《湘西赶尸鬼事之祝由世家》 001 不速之客 湘西,雪峰山,林鸦寨,黄昏将至,雪落无声。 大雪封住了进山的公路,通向林鸦寨的唯一一条羊肠小道也铺满白雪,给这条这商贩行走了几个世纪的茶马古道添了几份凄凉。古道一侧怪石嶙峋,角峰尖锐,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寒风呼啸升腾,刮着崖壁如猛兽嘶吼。目之所极,前路白茫茫一片肃杀,如同通向九幽地狱。 风急崎路难,雪冻马行迟。山道上一人一驴踽踽而行。男子着一身素白布袍,牵着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驴,老驴拉着一车用油布毡毯遮住的大件,老驴鼻息仓促,口吐白气,双蹄仿佛深陷泥潭,每挪一步,都得用尽全力。 男子双唇紧闭,紧紧拽着缰绳,迎着风艰难往前,“就快到了”他安慰陪了他一路的老驴,“拐过这道山弯,就到了。”说话间,眼前果然豁然开朗,一块山坳平地隐约可见。 山坳上坐落着一间三进两出、看不出建造年代的旧宅,老屋四周撑着木桩,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屋门前亮着两盏脏兮兮的风灯,天色渐黑,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隐隐映出两扇漆黑巨大的木门轮廓,一块牌匾斜斜的悬在门上,借着风灯的光亮,男子读出了匾上斑驳的四个大字“喜神客栈”。 “应该就是这里了,”男子如释重负,正要前去却被屋前瞻一条一米来宽的小溪挡住了去路,他低头瞧见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潺潺,在这大雪封山的日子,没有结冰也没有断流。溪上一座人工搭建的木桥,摇摇晃晃,通向客栈。 男子愣住了:“百阴不见冰,百死不能赎,难道这就是……”他脸上不觉生起一丝怯意,倒抽了一口凉气,朗声对着屋中喊道:“天不收,地不留,父母所生这遗体,今日收藏宝柜中。” 等了片刻,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天要收,地要留,金柜不收无名主,有死无生莫进来。” 男子神色一紧,高声道:“方先生,鄙人张缪受人之托,千里行尸,便是要将这恶尸托付于你祝由,若今日回去,起尸坐煞,便非张某之责。” 屋中沉默了半晌,嘎的一声,两扇木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身形纤弱,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穿着厚厚的棉袄,搓手呵气道:“不管你打湘西来也好,打湘北来的也好,就算是渡洋打海外来,我们这趟脚是走不了了,我爷爷病了,祝由还有另外几家,你去找他们吧。” “病了?这么巧。”张缪微微皱眉,一脸的不甘心,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裹的物件,道:“把这东西给你爷爷看看,他就知道了。” 少年“喔”了一声,跨过木桥,接过张缪手中之物又折老屋,细心的张缪注意到,少年这一趟往返过桥,均是左脚起右脚收,往来皆为二十一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隔了一小会,少年从门里探出身子,呼道:“我爷爷叫你进去。” 张缪微微迟疑了一下,道:“这条河,我过得?” “我说过得就过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张缪点头道谢,回身卸下驴套,将车上的黑色油毡掀开,这物件居然是一副棺木!张缪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底部将棺材托起,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木桥。 直到进了堂屋,张缪才将棺材放下,且见那口棺材红身黑盖,盖子上密密麻麻地钉了数口铜钉,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形。 屋中灯光昏暗,正中间一个火炕,炕上吊着个黝黑的药壶,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一位面色蜡黄的老者坐在木凳上,不时用火棍拨弄着炉火,看见来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不过冷冷道:“生不入祝由,死不下鬼门,这规矩,你师父没有教过你?” 张缪笑道:“教过,只是这一趟是师父亲自吩咐来的。他说十八年前,您欠下的债,现在是时候还了。” 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那副棺材,少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生怕他一不留神跌倒。老者抬手亲亲地在棺木上抚摸,眼中露出悲戚的神色,感叹道:“十八年了,你们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说,要我做什么?” 张缪眼珠子一转,道:“我师父托您走一趟脚。他说了,这趟脚,祝由中除了方家家主方歌吟,谁人都走不得。” 方歌吟垂头打量了一番那人带来的棺材,道:“是她吗?” 来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方歌吟叹了口气,道:“阳人不欠鬼债,这活我接下来了。” 似乎卸下心中重负,张缪对着老者做了一个古人一般的揖,道:“那么,我龙虎山拜谢了。”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少年,问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他是我孙子,叫方巍。” 男子眼睛一亮,道:“一山压魏,好名字。” 见方歌吟无动于衷,那人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方巍出于礼貌出门送客,男子走到溪边之时,忽然停下脚步,对着方巍嘿然道:“引生死河,修白骨桥,小伙子,看来你的命没那么好吗?难为你爷爷费了这么大功夫把你养到十八岁,不过以后……嘿嘿……” 方巍一愣,正欲细问,那人已匆匆踏桥而去。 方巍回到屋中,瞥见爷爷抽着水烟,正在炕前端详着一块玉佩样的物件,见方巍回来,连忙将东西收入怀中。 方巍责备道:“爷爷,您不是五年前就答应我不再走脚赶尸了吗?怎么又接下了这桩买卖,走脚是力气活,您身体不好,这趟脚如何走得了!” “这趟,不是走脚,而是还债。”方歌吟打量那副棺材,眼神中满是悲戚,“就算豁了老命,我也要去啊。”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难不成是千年老尸不成!”方巍愤然上前,手向着棺木上摸去。 “别动!”方歌吟一声爆喝,吓得方巍赶紧收手。 004 十八镇冥钉 “她如果是女尸,怎么还会怕我?难道我比鬼还可怕?那我到底是谁?”方巍脑中盘旋着无数疑问,折磨得他头痛欲裂。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方歌吟推门进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送到方巍面前,方巍见到爷爷,恍如隔世,急着把昨晚发生的一切细细说给他听,方歌吟倒抢先开口了:“你这小子,昨晚睡觉也不老实,居然梦游了,一个人在河边乱走,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早就掉到河里淹死了!” “梦游?”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方巍有些不信,因为女鬼的那双眼睛,他生生地记得,若是梦游的话,不可能那么清晰。“而且我的手……也确确实实受伤了……”方巍看了看自己被白布包扎的手,铁证如山,他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撒谎。 “爷爷,我昨天,昨天真的看见那个女尸从棺材里面起来了!”方巍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头,道,“而且,她,她昨晚还追着要吃我……还抱着我,啃掉了我的舌头。” “如果真的有鬼啃掉你的舌头,你现在还能说话吗?”方歌吟笑道,“好了,孩子,今后你晚上早点睡,睡前别胡思乱想,不然以后再梦游的话,我就不一定救得了你了。我一把骨头,活不长了,你晚上也要我消停点,行么!” 方巍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果然,除了舌尖上稍稍有点麻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大问题。“难道昨晚真的只是在梦游,然后做了噩梦?” “好了好了,把鸡汤喝掉压压惊,来堂屋里找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对!爷爷说今天还要带我去赶尸的呢!”方巍顿时兴奋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被他抛到脑后,无论如何,能够修习祝由术,和祝由弟子一样走脚,是他从小便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即将开始的远行更让人激动。 方巍端起碗,将碗鸡汤一口气喝了。喝完他顿了一下,奇怪,平常觉得鸡汤美味非常,这一碗怎么寡然无味了?但方巍此时正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不痛不痒的细节,他从床上跳下来,穿好衣服往堂屋里跑去。 方巍来到堂屋,爷爷正抽着他的老烟枪。那副带给方巍一夜噩梦的棺材完好无损地躺在堂屋正中,返乡灯依然闪着微弱的光芒,方巍迟疑了一下,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寒意,生出一丝胆怯。但看到有爷爷在,“又是青天白日下,还怕恶鬼作祟不成”,壮着胆子,走到了方歌吟身边。 爷爷见方巍走来,搁下烟袋,从神龛上取下三炷香,点燃道:“去叩三个响头。” 方巍仰头看着神龛上供着的东西,一个不人不鬼,青面獠牙的怪物,疑惑道:“别人家里供的要么是观音菩萨、太上老君,要么是祖宗灵位,要么是毛主席,我们这供的算是什么?” 方歌吟认真道:“这是禹溪大魔,是方家的保护神。” “禹溪,是什么?”方巍吐了吐舌头道,“怎么我都没听过。” “不要问这么多,就当作观音菩萨供着就行了。”爷爷把三炷香递给了方巍,神情庄严,道,“跪下叩头吧。” “哦”,方巍连忙跪下,给这尊陌生的“神仙”叩头,爷爷在旁边也跪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禹溪大魔在上,方家一百七十二代传人方歌吟跪请示下:天不佑我方家,至我方家人丁凋敝,三代单传,七十四代嫡传弟子只有孽孙方巍一人。而今,弟子自觉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爷爷你乱说些什么!”方巍在旁喊到。自从那张姓的神秘人送来这棺木之后,爷爷就老在感慨年月,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装着什么心事。 “别说话!”方歌吟低声责备,转身对着禹溪神像,虔诚道:“老夫自知此番定有一劫,能否得脱,全凭天意,但方氏一脉不能绝,方巍虽然前世……”他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方巍听不清的话,“今趟方巍出门走脚,凶吉未卜,弟子向天问卦,还请禹溪大魔示下天意。” 语毕,方歌吟拿出了一副牛角阴阳卦,在地上卜上一卦,端详卦象,方歌吟脸色一变,急忙一连卜了三卦,看着卦象,不禁长叹一声:“天意若是如此,也只能如此了。”说完起身,掸了掸膝上的灰,拿起那杆烟枪又抽了起来,神色十分阴翳。 “爷爷,卦上说了什么啊?”方巍跟着站起来,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方歌吟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生出几分不安。 “赶尸有凶险,出门需谨慎,今趟出门定然要万般小心,好好照顾爷爷。”方巍暗暗起誓。 方歌吟走到堂屋里红木黑盖的棺材旁边,正欲用手抚摸,方巍吓得连声尖叫:“爷爷不要碰,棺材里有鬼!” 可方歌吟还是碰了,手却没有半分变化,方巍“梦”里面明明记得,棺木阴寒无比,连老鼠都冻得死,为什么爷爷却一点事情都没有?难道昨天真的只是一场噩梦? 方巍细看那副棺木,十八颗铜钉依然如故,但细看之下,棺木上依稀有些许没有拭干的血渍,方巍越来越迷糊,昨晚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还是爷爷因为某些原因对自己撒谎了。 “这叫镇冥钉。传自于正一道门,乃是由千年雷劈枣木炼成,坚硬如铁,遇火不灭,遇水成冰,一颗可定恶鬼真灵,二颗可定群魔乱舞,十八颗齐出……”方歌吟摇了头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那棺材里面岂不是千年老鬼?”方巍吞了吞舌头,想到昨晚和这棺木中女鬼的亲密接触,心中寒意阵阵。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方歌吟脸色一肃,严厉地说道,“我们今趟走脚,可能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你需得一切听命于我,怎么走,怎么做,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步都不能错,一个动作都不能错!” 看着爷爷这般一本正经,方巍点头,笑道:“那是当然。” “别当儿戏,这可是玩命的勾当!”方歌吟大声斥责道。片刻后,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把神龛上的碗取来。” 方巍依言,将神龛上的青花海碗递给了爷爷,见他用手在青花海碗上一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空着的青花海碗里面顿时溢满了一碗的清水! 方巍眼睛都看直了,爷爷似乎打定主意今天要给方巍把眼界开到底,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大串黄纸,用手一晃,黄纸无风自燃,生起一阵青烟,燃尽之后,黑灰全部掉入青花海碗之中。 方巍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高手果然在民间,春晚不请爷爷,当真是全国人民的损失! 方歌吟将碗递给方巍了,道:“喝了!” “哦。”虽然碗中之水已被纸灰污染,方巍早被爷爷今天的举止言行震慑住,他捧起碗,像进行成人礼一般,一口将水咕隆咕隆灌入腹中,擦了擦嘴,豪迈地道:“好酒!再来一碗!” 005 五营兵将法 “再来一碗?”方歌吟不由得哑然失笑,道,“你当是不要钱的茶酒,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吗?” 方巍此时已被方歌此番小露身手折服,不知道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问道:“爷爷,刚才您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点祝由道法,混炼五营兵将,做一杯而饮。可以为你护身护体,你毫无道法,今趟走脚,凶险重重,我不能时时刻刻刻照顾你,除了这碗五营兵将之水,你还需自己处处小心。” “五营兵将,到底是什么?爷爷您快说清楚。”方巍来了兴趣,追问道。 “其实就是养鬼请神之术,我们祝由道法与茅山养五鬼有些相似,只是茅山一脉在养鬼之时,需要以阴物为引,以血骷为门,太过阴毒。而我祝由不屑此法,所收皆是历代凶性兵将,人道之中,为刀最凶,以兵最恶。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周游古战之场,收敛无辜兵灵炼魂。这些兵灵太过凶恶,以致地府都不敢收,成了孤魂野鬼,我将他们收拢归一,以五生五畜供养,方得五营鬼兵。这五营官将,不同于茅山道术养五鬼,喜用未生怨灵,虽然厉害,但是反噬极大,一个不好,反噬己身。而我祝由以鬼兵入道,鬼兵虽然凶煞,却不同于一般怨灵,是一些没有修练升天的灵鬼地神,所以与人的关系最亲近,可以享受人间香火,比之茅山养鬼,凶险要小许多,你有五营兵将护身,危机时刻,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帮助。” “那为什么只收五营兵将,而不多收一点,搞他几个军,几个师的鬼兵给我,那我岂不是成了鬼司令了。”方巍调侃地道。 “贪心不足!”方歌吟苦笑着摇头,“你当我是飞天入地的神仙不成,五营兵将,已经穷尽了我毕生的本事,日日以心血供养,方能如臂指使,不然这等凶神恶煞之物,如何能够听你我二人的使唤?不过,有了这五营兵将,寻常阴物无法近你身,但你也不能托大,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跟我打招呼,不然……” “爷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您这么反复念叨吗?”方巍不满道。 “那样方好,那样方好。”方歌吟端起手中烟枪,狠狠地抽了一口,爱怜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眼神依然遮掩不住一丝担心。 “小蛮,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你家儿子度过这生死大劫,我们今日出山,祸福难料,我知道,当年你的选择是对的,但是方巍毕竟是我方家的骨血,是我方歌吟的孙子,我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百死难赎,但……” 想到此,方歌吟长叹一口气,默然不语。 看着爷爷愣神了,方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问道:“爷爷,您怎么了,这几天总觉得您心事重重。” “哦,没什么。你好生呆着,太阳一下山,我们就出门。” 说完方歌吟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屋外,看着漫天飘飘洒洒的白雪,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终于,西天一轮红日终于落下,方巍兴奋地跳了起来道:“爷爷,太阳下山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是啊,‘上路’的时辰到了。”方歌吟将烟枪别在腰间,稳步走到棺材前面,面色变得有些肃穆,沉声道:“方巍,我要开棺起尸了,你给我守好寻乡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灭了。” 方巍知道事关重大,重重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棺木下面的寻乡灯。 在方巍第一次守尸的时候,方歌吟就曾反复交代过寻乡灯的重要之处。 湘西赶尸,靠的是死人吐出的最后一口生气,用辰州沙强行将这口生气封入体内,然后用辰州符分封住喜神的耳、鼻、口、眼、身、意,将喜神的三魂七魄封入体内。 人之将死,三魂七魄却不会立即离开身体,而是在离地三尺之处盘旋七日,待七日之后,便会有阎府接引之人,引下地府。这三魂七魄尚有七日在人世的时间,若是有大神通者,只要尸身未冷,完全可以再度还阳,这也是为什么常常有道法高深之人,有七日还阳的本事。 待到七日之后,三魂七魄离体,就是道法再高之人,也全无办法,除非有陆地神仙级别的高手,还能反转一切,在人魂上孽镜台之前,与阴司交流,强行还阳。若等到人魂站上孽镜台,攀上望乡楼之后,就算是将人魂强行灌入人体,人身与魂魄也只会貌合神离,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更严重的是,此举打破了人间正常轮回,影响后世,贻害无穷。这些关窍,只有祝由弟子才会明白,旁人不会轻易知晓。 所以湘西赶尸,以七日为界,七日之内,若是不能赶往目的地,为喜神超度,遗祸深重! 祝由之中立有严厉门规,赶尸超过七日者,一律逐出祝由! 这也是为什么赶尸之道,只能在湘西一带流传而无法跨省的原委。因为路途遥远,山险水阻,一般祝由弟子很难在七日之内将喜神送达。 辰砂封住了神的六识,所以喜神无法与外界有任何感知的,这其中的好处是赶尸匠可以更好的操控喜神行路,坏处是拖慢了喜神的行路的节奏,所以必须要有一盏寻乡灯。 寻乡灯灯芯乃是用喜神身前胞衣所制(死者生前最亲的内衣),衣上有着喜神生前的气息,而灯油也是祝由特制,添加了死者的发丝、指甲唾液等物,有时甚至会添加尸油,这灯是喜神唯一能够感应到的东西,所以一旦寻乡灯灭,喜神就会彷徨失措,导致走煞。 个中厉害,方巍怎能不知,他目不转睛盯住寻乡灯,生怕有异。 终于要起尸了!! 方巍不由得有些激动,如果这棺木打开后,是昨日的那具女尸,那么,昨晚发生的一切岂不是真实存在的? 马上,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006 起尸上路 开棺起尸,绝非等闲小事,连方歌吟这样的祝由高手都有些紧张,此尸用十八颗镇冥钉封住,显然不同于一般喜神,走煞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方歌吟正色道:“祝由赶尸道法中,起尸、移灵、受惊乃是关键三环,而其中又以起尸最难最险,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所以起尸万万错不得。” “尸有五起,以死者生前五行为引,乾金之象肤起,离火之象肉起,巽木之象血起,坎水之象骨起,坤土之象痣起,容不得丝毫疏忽,你日后若独自走脚,事先定要熟记喜神八字五行,不可胡乱起尸。” 方巍点了点头,道:“爷爷,我记下了,可我怎么知道喜神的八字五行呢?” 方歌吟神秘一笑:“你仔细看看,这棺木的四周,和寻常棺木有什么不同。记住了,只是看,千万不要动手摸。” 方巍凑了上去,这才发现红木黑盖的棺材四周,用细如蚕丝的金线雕刻出了几个器物,若不是有心人不是靠近细看,绝对难以发现。 方巍疑惑了:“爷爷,这是什么。” “这是暗八仙图,以八仙所执器物代替八仙,故称暗八仙,专门用来镇住邪秽之物。” 方巍依次数来,那图绘着葫芦、团扇、宝剑、阴阳板、莲花、鱼鼓、横笛七样,并无八件。 “怎么只有七件?” 方歌吟道:“你看看少了什么。” 方巍又认真盘点了一轮,道:“是了,少了花篮!蓝采和的花篮!” 方歌吟点头:“蓝采和右手持花篮,左手执兰草,草木皆为柔木,故蓝采和五行属木,乃是巽木之象。这暗八仙中,单单少了蓝采和,正因为棺中喜神五行属木,若是暗八仙中出现巽木,和喜神五行相冲,不但不能起到镇尸的作用,反而会引发相生相杀之果,导致喜神走煞。” 说到这里,方歌吟从怀中掏出一把通体漆黑,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法器,他用此物的侧面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割,一行鲜血缓缓流出,方歌吟单手捏拳,鲜血顺着拳眼一滴一滴滴在了棺盖之上,缓缓散开,如同一块薄薄的幕布一般,遮掩住棺盖,深深地沁入到了棺木之中,留下暗红的一片血渍。 方歌吟猛地在棺盖上一拍,大叱一声:“起!” 忽然间,嗖嗖嗖嗖嗖,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十八颗镇冥钉全部自棺盖飞出,倒射于屋梁之上! 镇冥钉出,方巍知道,棺盖即将起开,棺中喜神也即将露出真容。 方巍紧张地握紧双拳,大气都不敢出。 “恭请喜神起身!”方歌吟手中一转,法器在空中滴溜溜地开始打转,看得方巍眼都花了,接下来,一双手缓缓地从棺木中平举了起来。 “是她吗?”这双手骨骼颀长,指甲尖锐,和昨日自己所见的女尸的手截然不同,方巍贼心不死,正欲凑过去,一睹喜神的真面目。 “找死吗?退后!”方歌吟斜上半步,一把拦在了方巍身前,与此同时,旋转在半空之中的无名法器忽然向着棺木飞来,只听得一声巨响,棺木木屑飞溅,一尊喜神直挺挺的出现在方巍的面前。 这尊喜神穿着黑色斗篷,浑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头上带着一个竹质的斗笠,斗笠上缝了一层黑纱,刚好挡住了喜神的脸面。 喜神双手下垂,身体站得笔直僵硬,一动不动。 方巍不由得大为丧气。 只因这位喜神的装扮和昨日见到的女尸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加之刚刚方巍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瞅见了喜神的双手,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的手! 难道昨晚,当真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方巍的心又有些动摇了。 “张嘴!”方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听得声音,没有一丝防备,下意识张嘴,只见方歌吟单手一抖,将一枚枣核状的东西由手中打出,直接灌入方巍的嘴里,呛得方巍连连干咳。 “你乃纯阳处男之身,阳气深重,我虽然以辰砂封住了喜神七窍,为保万一,这一路上没有我的允许,你万不可开口说话,以免泄了阳气,惊扰到了喜神。” 方巍不由得暗自苦笑:“走脚还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可爷爷怎么知道我还是处男之身,就不怕我在学校里面……他是真的对我放心还是有金睛火眼,看出来了什么?如果是后者的话……”方巍吓得暗暗吐了一下舌头,将枣核藏在舌颚之下。 方歌吟吩咐:“去,把神龛上那个太平碗取来,这一路上你只需要负责一件事情,就要保证太平碗中无根之水不可撒漏半滴,倘若碗中有异,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巍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不能开口说话,怎么能“第一时间汇报”。方歌吟丢下一句:自己想办法,便绕身走到了喜神的身前,朗声道:“天要收,地要留,东来西去又还东,亡人化作金砖一块,金砖收入我柜中。走!” “咚。咚。咚!”一连三响,方歌吟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阴锣,敲动起来,声音清脆,喜神身子微微一动,似乎能感应到,左脚上前,僵硬地迈出了第一步。 方巍将太平碗小心翼翼地端在自己的胸前,跟在喜神的后面,此时,爷爷拉长了声调:“喜神过境,阳人退散……” 方歌吟每走几步,便仰天撒一把纸钱,一把把黄色的铜钱纸从他手里扔出来,落在洁白的雪地之上,爷孙两人,连同一具喜神,乘着夜色,踏上了旅途。 方歌吟带头在前,喜神居中,方巍断后,这是方巍第一次出门走脚,方歌吟自然是要将赶尸走脚的本事倾囊相授。 “方巍,注意看清楚我的每一个动作,丝毫都别记错,你要知道,喜神封了七窍,便完全没了感知力,全靠引路人的手段,挥洒纸钱,哪里撒,哪里收,都是有规矩的。乱了规矩,得罪了任何一处的山神土地、魑魅魍魉,都会导致喜神魂魄分离,该往哪里走,往哪里打尖、哪里住店、何时起身、何时念咒,每件事都有讲究……方巍,方巍你在听吗?” “嗯。”方巍嘟囔了一句。 “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你不是不准我说话吗?”方巍含含糊糊地道。 “现在可以了!” 方巍这才将枣核移了位置,哭丧着脸道:“爷爷,我们走的时候,您忘记关门了……” 007 柳灵郎 雪夜行路难,何况赶尸是见不得生人的勾当,要挑偏僻难行之路,爷孙两人加快脚程,一夜也未走多远,方巍的鞋袜早就被雨雪浸透,冻得双脚麻木,但第一走尸,他不希望被方歌吟看低,双手平端着那碗水,不敢有丝毫闪失。 方歌吟终于停了脚步,看着前路,道:“前方好像有庙,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换双鞋袜,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能在天亮之前,赶到你三叔的赶尸客栈。” 方巍强打起精神,紧随爷爷,向前方的庙宇走去。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庙宇之前,但方歌吟却站在庙宇之前愣住了,望着庙宇前面门上悬着的黑字的牌匾,微微有些犹豫。 这种荒山野地的庙宇,自然是不会有香火的,庙宇破败了很多年了,梁间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方歌吟喃喃地道:“原来是座应公庙。” 方巍嘴里含着枣核,含含糊糊地问:“爷爷,什么是应公庙啊?” “应公庙就是阴庙,供奉着无主孤魂,经年累月,阴气过甚,如果我们在此歇脚的话,恐对喜神不利。” 方巍接口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不进去就是了,再走两三个小时,也能赶到三叔的客栈。” 方歌吟心疼孙儿,眼瞅着方巍浑身发抖,寒夜的冷风,吹得他嘴唇乌青,若不在此换衣换鞋的话,方巍的双脚怕是会被冻伤。 正是因为他自幼体弱多病,方歌吟才迟迟没有传他祝由道法。 “应公庙又如何,我们只是路过片刻,有爷爷在,孤魂野鬼近不得你的身。”方歌吟打定主意,将喜神在庙门前面停了下来,带着往里走去。 因为是雪天,月光从破窗中照进来,也能模模糊糊这破庙看个大概。 这庙果然破败不堪,神龛都跌到了地上,匪夷所思的是,在庙宇的一角,还停了一副薄皮棺木! 方歌吟似乎对这副棺木并不在意,反倒嘲正中供奉多看了几眼,忽然失笑,“原来是个姑娘庙!方巍,这里供奉的可都是没有出嫁就死掉的小姑娘,你们男孩子如果随便进来就拜,惊动了她们,就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和她完了冥婚才会放过你。切记切记,不要见佛就烧香,见庙就跪拜,会惹下麻烦的。” 方巍连连点头,和爷爷一起收拾了一些柴禾,点燃一簇火光,空气顿时温暖了许多。方巍褪下鞋袜放在火上烘干,借着火光,破庙里也亮堂了不少。此时,方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偏僻角落里的那副棺木,想起昨日‘梦’里的总总,方巍有些后怕,指了指那副棺木,小声道:“爷爷,那里……” 方歌吟头也不回:“该说的就说,该问的就问,旁人勿管,闲事莫问。” 方巍看着,心里怎么也不舒服,他虽然不懂道法,但民间传说还是听过不少,阳人有阳宅,阴人有阴宅,就算是无主无名之尸,也还有义庄可以栖身,庙内停棺,已经犯了大忌讳。若是尸体在庙中停留,一日两日也罢,时日长久,导致阴司勾魂之人因此不能进庙,魂魄不能下地府,就会变成无主的孤魂野鬼,长年累月,又受庙中香火折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十分痛苦。 墙角的棺材上布满了灰尘,显然已在这里停了多年,说不定是某个用心歹毒的人故意为之,用来折磨这副棺木的主人。方巍心生怜悯,想上前看看,但被方歌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有些失望,想再劝爷爷几句,方歌吟先开口:“鞋袜烤干了没有,时间不早了,要是我们还不启程,天亮前就赶不到喜神客栈了。” 方巍点头,将鞋袜穿好,忽然跑到了棺木前倒头叩了三个响头,道:“我虽与你素不相识,但也不忍心见你在此受苦,等我回来,一定请爷爷助你移灵,逃离苦海。我方巍对天发誓,一定会来救你。” 方歌吟没有阻止他,只是微微摇头,道:“傻孩子,有时太过仁慈会害死人的,阳人不欠阴债,你今日既然许了助它脱身之愿,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嗯,我一定会的!” 方歌吟这才领着方巍出了门,喜神还老老实实呆在门槛的角落旁边,斗笠的正中央,被方歌吟用辰州符镇住,和他们进庙时,没有半分异样。 但是方歌吟看到辰州符的瞬间,脸色大变,道:“糟了,刚才有人动过喜神!” 祝由赶尸规矩,喜神不住宅、堂、殿、庙,即便是在赶尸客栈,喜神也只能站立门后,这也是为何方歌吟没有将喜神带入应公庙的原故。 方巍问:“爷爷你怎么知道有人动过?” “你看这辰州符”,方歌吟道,“辰州符以辰砂绘制,上面隐藏着我们祝由符道的云篆,现在云篆消失,显然是有人将这辰州符揭开,然后再盖上。” “可我怎么没有听见声响。” 不仅方巍没有听见,方歌吟都没有听到,要知道这方圆数里,皆是荒山野岭,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莫说有人来过,就是雪花落地的声音,以方歌吟的修为都能听见,喜神与他不过隔着一张门板,他居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可见来人道法之高! 方歌吟眉头大皱,来人到底有何企图?为何来了却仅将喜神的符咒揭开了便走,难道是在警告自己?还是…… 方歌吟脑海中快速盘点着当今道门几大巨头,要知道,他方歌吟好歹是祝由四脉中方家的家主,浸淫祝由道法多年,道门中比他道法高强的人,是有不少,但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并且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揭开喜神的符咒,这等高人,屈指可数,他,到底是谁呢? “爷爷,未必是人。”方巍忽然道。 “怎么说?” “是人就会留下脚印,可这雪地上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脚印。难不成,道门中已有达到踏雪无痕境界的人?” 不错,方巍说的不错,方歌吟盘算着当今道门中最顶尖的人物,即便是他们,在雪夜面行走,至少会留下一层浅浅的足印,方歌吟不信世间真有‘踏雪无痕’这样的世外高人。 方歌吟赞许地看了一眼前心细如发的孙子,如果不是人,那么这荒郊野岭的,只剩另外一种可能了。 方歌吟举目四望,在远处的山岭,果然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个子很小,仿佛四、五岁孩子的向量,月光不亮,小孩子模样看不得那么真切,但方歌吟似乎已经断定是谁接触过喜神了。 他的嘴角泛出一抹微笑,摇头苦笑道:“难怪,世间也只有它才会这般无聊了。” 方巍也看到了山头上的小黑影,不过他从未修行道法,目力不及方歌吟,只看得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忙问道:“爷爷,到底是谁?” “柳灵郎。”方歌吟笑道,“能够见到他,也是福气,莫要错过了,你在这里守护喜神,我这就去把它捉来!” 008 一鬼往生,一人向死 方歌吟正欲走,忽然想起一事,停下吩咐道:“方巍,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千万记住,这具喜神非比寻常,我走了之后,千万不要把喜神的辰州符揭开。你只要在这里好好站着等我。” 方巍一惊,自己的心事果然都瞒不过爷爷,原本他还打算等爷爷走远,就将喜神的斗笠掀开,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梦”里面见过的那个女尸。此时,方歌吟已然下了严令,他只好将这个心思收起,点头答:“我知道了,您快去快回,还有……柳灵郎到底是什么啊?” 方歌吟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飞驰而去,在雪地上几个起落,直追柳灵郎,方巍这是头一回看到方歌吟拿出真本事,比前日的“戏法”厉害得多。一时看得出神,瞪大眼,张大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叭……含在嘴里的枣核掉到了地上!他拾起枣核,拿在手里反复把玩,心想:“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学到爷爷的本事啊,到时候一定要第一个给小溪看看!” 这会儿,方巍满脑子都是小溪的模样,小溪是她的同班同学。和他一样,在县里的中学上高二。方巍因为自幼体弱多病,经常旷课,成绩也一般,加上家在山区,平日又沉默寡言,不合群,极没存在感,就算有时候十天半月不来上课,也没同学注意到。 当然,和所有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孩子一样,方巍也有自己的心事,他暗恋着皇甫晓溪,还淌来得及表白,放寒假前,就听说小溪和隔壁班的高富帅好上了,让方巍“想到就心酸”。 他看了看眼前的喜神,又瞅了瞅身后的破庙,索性坐在屋檐下,盘算起来:走完这趟脚,正好寒假结束,赶上开学,到时候,小溪会不会已经和那个高富帅吹了呢?如果分手了,要不要对她表白?要是表白,自己偷偷存了好久的零花钱,够不够买一束玫瑰花?小溪她喜欢玫瑰么? 方巍的一会喜形于色,一会又垂头丧气,神色跟着思绪乱飞,干脆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喜神问道:“喜神啊喜神,你名字里也带个‘神’字,能教教我该怎么办吗?” 喜神当然不会开口说话,直挺挺地站着,纹丝不动。一人一‘神’两个逗逼,这样站着,竟有几分搞笑。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方巍收了笑意,心中稍稍紧张,毕竟在这荒郊野岭,爷爷又不在身边,怕他胆子再大,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方巍尖着耳朵,声音很轻,有些像敲门声,但比敲门声又浑浊不少,声音好像从庙里面传来的,顺着声音的方向,他缓缓走进庙里。 果然,进庙之后,声音清晰了不少,方巍很快便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那副棺材里面! 不错,这声音是从棺材里面发出来的。! 荒山、破庙,和一口正发出声音的棺木,方巍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壮着胆子,从废柴堆里捡了一根棍子防身,紧张地朝着棺木靠近。 “咚。咚。咚……”靠得越近,棺木里的声音就越清晰,仿佛有人在死命地敲打棺盖,这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声音渐大,飘荡在破庙中,如泣如诉,仿佛包含着冲天的怨气,方巍手里的棍子攥得更紧了,难道这棺木的主人真是被人陷害,困在里面了吗? 方巍不敢贸然靠前,站在离着棺木三尺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棺木中的声音仿佛冬天的寒冰,扎进方巍的耳朵:“你说过,会来救我……会来救我的……阳人不欠鬼债,你不可说话不算数……” 方巍愣了,自己是说过,但也没说什么时候啊,现在夜黑风高,又遭遇了一些离奇事件,他哪敢将这棺木打开。 “我死的好惨啊……”棺木中的声音又响起了,“谁来救救我啊……” 声音飘荡在破庙上空,让人不寒而栗,方巍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段距离后转过身去,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奔到庙外,方巍才停下了脚步,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这个地方太古怪了,等爷爷回来,一定要赶紧走,一刻都不能留。”方巍不愿意回头,但若有入若无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让他又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方巍自幼心地纯良,一想到棺木中的“人”日夜受着庙中香火的折磨,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每多一日,就要多受一分苦,如果自己能够帮他摆脱困境,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虽然心里害怕,方巍还是打定主意,再次走进破庙之中,麻着胆子道:“如果我帮你,你不会害我吧?” 棺材里面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救我……救我……只要恩公肯救我,我定然会会报答你的。” “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能够摆脱痛苦,平安轮回就可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副棺材,轻声问道:“我该如何来救你呢?” “打开,打开……打开棺材……快打开……”那个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急切。 方巍反复掂量着,最终下定决心,打开了棺材…… 棺材中,出现了一具女尸,穿着红色的衣服,方巍心中一震,暗自道,红衣裹魂,果然,这个女尸是被人害死了,故意放在这里的。 借着月光,方巍看见女尸身上,被某种细细的荆条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荆条上生满细细的刺,看着都觉得痛,女尸的双手似乎是被人故意放在小腹之上,双手掌心向上,护着一个碗口粗细的白蜡烛。 她的面目已经融化,脸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尸油,两只眼睛都吊在外面,连着一层细细的皮肉,在眼眶、口鼻之中,蠕动的蛆虫在里面进进出出。 恶臭扑而来,方巍几乎要呕了出来。 “我……我……帮你把棺材打开了,现在,现在你可以往生了吧……”方巍强忍着强烈的尸臭,喘息着道。 “谢谢……谢……但是好人做到底……我还有一件事情求你……” “什么……”方巍问道,“我没有道法,无法帮你超度,等我爷爷回来,我求他……帮你……哎呀!” 忽然方巍只觉得指尖一阵刺痛,仿佛被针头扎了一下。 低头一看,女尸身上缠绕着的那些荆条居然开始生长,缠住了方巍的手! 荆条飞快地生长着,迅速缠住了方巍的手臂。 “超度……超度就不用了……有你就行了……”那个声音开始桀桀地笑起来,仿佛是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魔鬼一般。 方巍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个女尸要找替身! 没错,一鬼往生,一人向死,这个女鬼要用他的命来帮自己轮回。 好心好意地帮她往生,没料到她恩将仇报,要自己的命! 方巍气得浑身发抖,可带刺的荆条在他身上越来越长,越来越紧,像是一个饿极了的野兽,一圈一圈,裹挟着方巍,很快便缠住了方巍的脖子! 巨大的疼痛感传来,方巍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下来。 “格格。”就在这个时候,女尸的喉间一动,忽然诈尸了一般,浑身猛地一颤! 紧接着,女尸的肚子像吹气球一般胀大起来。 啪! 一声轻响,女尸身上的红衣被胀破裂开,露出了肚子,此时她的肚子,已肿得像怀胎十月的孕妇,皮肤被涨成一层薄薄的皮肉,上面的经脉都看得清清楚楚,波浪一般不断的起伏,似乎有着某种东西,正准备破壳而出。 “砰!”一声爆炸,血水带着青色的污浊物崩裂开来,溅得整个棺木到处都是,顺着这些污浊物,一只接一只的老鼠跳了出来! 十几只犹如新生的鲜活幼鼠,带着血水诞生了,那些幼鼠和一般的老鼠不一样,它们的尾巴带着细细的尖刺,嘴里露出森森的白牙。一出女尸的肚子,便开始啃噬她的身体,它们的母体!就连女尸肚子里爆出的青色的污物都不放过,不过分分钟的时间,女尸便被它们啃噬得连渣都不剩。 “吱吱吱。”老鼠们似乎意犹未尽,急着寻找食物,它们在棺中乱爬,突然一只老鼠发现了方巍,所有的老鼠都调过头来,绿油油的眼睛在夜晚闪着让人心悸的光。 一只老鼠顺着棺木中生长出来的荆条向方巍冲来。 方巍吓得魂飞魄散,可身子却被荆条缠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动弹! 方巍的性命已经悬于一线之间,老鼠一旦冲了过来,方巍就会像女尸一样被恶鼠吃干抹净! 009 大难不死 此时,用魂飞魄散四个字来形容方巍再合适不过,老鼠顺着捆绑在他身上的荆条飞速地爬向他的身体,方巍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怎奈方歌吟又不在身边,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只老鼠、两只老鼠、三只老鼠……顺着荆条爬上了方巍的身体,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看着一只老鼠顺着自己的胳膊,爬上了脖子,然后顺着自己的嘴就要钻进去了。 方巍连忙将嘴闭紧,咬紧牙关,老鼠见没有机会,只好放弃,改道爬上了方巍的头顶。 刚逃过一劫,方巍又感到内裤中有东西在蠕动。 有几只老鼠已经钻进了他的内裤中! 方巍试着挣扎,可荆条死死地将他缠住,他连一个动作都做不了,方巍甚至不敢想:如果老鼠钻进自己的肚脐,自己的肛门,甚至是自己的…… “啊!”方巍用尽力气大声的喊道。 就在此时,方巍的身上发出一道金光,瞬间,瞬间所有的荆条、所有的老鼠都被这道金光闪过,全部化作齑粉。 方巍涨得青紫的脸渐渐恢复,蹲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刚才真是命悬一线,可是自己身上的知道光,又是从哪里来的? 方巍想了起来,一定是爷爷,爷爷给自己喝下了的符水救了自己。 五营兵将之法,一定是的! 方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好抓住一旁的木棍支撑着站了起来,勉强朝外走去。 这地方,他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自己好心好意地去救这个女鬼,却没料到女鬼恩将仇报,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活该你在这里受苦!”方巍摇摇晃晃地走着。 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只觉得一阵阴风吹来,身后仿佛站立着一个什么东西一样,连忙回头。 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在方巍的身后。 她还是穿着那件绯红的丧衣,浑身上下捆满荆条,手中握着一盏白蜡烛,烛光映衬出一张已经融化了的脸,眼睛深深突出,红得让人心惊胆颤,整个下巴都几乎掉了下来。 “妈呀!”方巍一声惨叫,将木棍抓在手里,“你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幽怨如泣的声音在破庙的上空不断盘旋,让人头皮发麻,方巍想要自保,下意识地举起棍子对着那女鬼打去。 棍子穿过了女鬼的身体,同时,她的身体消失在方巍的眼前。 方巍哪里再敢在屋中停留半分,连滚带爬,向屋外狂奔。 “噗通!”方巍双脚拌蒜,猛地一个跟头栽在地上,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门口一个让他更加害怕的景象。 一个女鬼,长发遮面,双手四脚着地,就这样匍匐在地上,堵住了方巍的去路。 方巍认得,女鬼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个“女尸”。 前有饿狼堵门,后有猛虎断后,方巍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难道我方巍注定今天要死在这里吗?”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爷爷的话,执意去救女鬼,可自己一片好心,难道就落得这样一个凄凉的下场吗? 难道好人就不该有好报吗? 身后红衣女鬼的声音不断传入方巍的耳朵,他只觉得脊梁骨都发寒,而门前女尸浑身骨节发出“嘎嘎”的声音,随时准备冲上来,将方巍撕得粉碎! 嗖! 女尸动了,双脚双手猛地一弹,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扑向方巍,方巍彻底绝望了,双目一闭,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可是,女尸居然从方巍的头顶跃了过去,直接扑向了方巍身后的红衣女鬼! 什么情况? 方巍睁开眼,只见女尸一把将红衣女鬼扑到,双脚双手将红衣女鬼按在地上。 然后露出嘴中锋利的牙齿,对着女鬼的头狠狠的咬下。 鬼吃鬼! 方巍看着眼前恐怖离奇的一幕,看着女尸一口一口吃掉红衣女鬼那恶心的身体,仿佛对她来说,这是一餐难得的饕餮盛宴。 女尸吃“鬼”的速度很快,红衣女很快连渣滓都没了,只剩下她捧在手中的那只白蜡,丢在一旁,还燃着诡异的亮光。 女尸然后回头,意犹未尽地看着已经吓得站不稳的方巍。 透过她长长的头发,方巍看见她眼里闪着幽绿的光,这一次,女尸似乎没有来吃方巍的意思,只是好奇的围着方巍,不停地爬行。 她要干什么…… 方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想跑,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有丝毫露怯,女尸一定会和上次一样,扑过来,将自己撕得粉碎。 方巍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在那个“梦”中,自己曾经成功地“吓”住过女尸,现在唯一能够保命的办法,只有故技重施,再“吓”她一次。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保佑我方巍,一定要保佑我……”方巍壮着胆子站起来,突然双手五指张开,呲牙咧嘴地“啊”了一声。 这招很灵,女尸果然双手双脚飞速向后退了几步。 “她果然怕我。” 方巍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一半,高举着双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后退。 “不要慌,不要慌,一定要沉住气,沉住气……”方巍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但是冷汗还是不争气地从额头上一滴一滴滴下来。 这可是寒冬腊月的晚上啊! 一步,两步,三步……终于,他走到了门口,见女尸还没有扑过来的意思,转身便拔腿向着爷爷追柳灵郎的方向没命地跑去。 嗖!方巍只觉得耳边生风,虽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女尸如豹子一般跳了起来,飞快的向着他追来。 女尸速度极快,很快便赶上了方巍,然后一个猛扑,直接将方巍扑到在地。 她的双手死死的拽住方巍的胳膊,两条腿也死死压住方巍的双腿,方巍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女尸的眼中放着惨绿的光芒,扭着头,对着方巍左看右看,几乎将鼻子都凑到了他的脸上。 但是却迟迟没有要吃他的意思。 他在雪地里面不断地扭曲着,挣扎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但是女尸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的整张脸。 然后伸出了舌头,在方巍的脸上舔了一下,突然放开他,飞速地向着远方跳走。 方巍整个人如同一摊烂泥瘫倒在雪地里,劫后余生,整个人连动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险,她没有吃自己。 010 根骨 劫后余生的方巍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女尸为什么没有吃了自己?她为什么要吃那个红衣女鬼,难道她在帮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方巍吓得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警惕地道:“谁!”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歌吟,他听到方巍的惨叫声折返回来,见到方巍,连忙急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方巍看见爷爷,有些懊恼地低下头,道:“爷爷……喜神失踪了。” “喜神失踪了可以再找,你怎么样,喜神有没有伤害你?”方歌吟拉拢方巍,上上下下仔细察看他的身体。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方巍几乎想抱着爷爷痛哭一场,要知道自己刚刚差点丢了小命,方歌吟确定他除了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后,表情冷了下来,问:“你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方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支支吾吾:“是我不好,我太天真了,想去救那个女鬼,结果……”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方歌吟跺足骂道:“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你的?!旁人勿管,闲事莫问,你倒好,居然背着我将一个怨灵放出来,也亏得你命大,这怨灵的阴气影响到了喜神,导致喜神走煞,救了你一条小命,不然你这次铁定完了!” “可是如果我不救那个女鬼的话,她还要在这里受折磨,再说了,没救她之前,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伤害我?” 方歌吟怜爱又无奈,摇头叹息道:“方巍啊方巍,你太善良了,如果只是做一个普通人,或许能够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奈何你生在我们方家,道门凶险,人心难测,你要是这么在道门中行走,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的。” 方巍不信:“我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女鬼要吃我,那是因为只有吃了我,她才能往生轮回,她没有错,错在我能力不够,如果我请一个高人来给他超度的话,她也就不会……” “好吧,”方歌吟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方巍,有些生气,“走进去瞧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物,居然敢动我方家的人!” 他带着方巍走进破庙,棺材、女鬼、老鼠、荆条都已经消失,地上只剩下一摊污血和一截还在燃烧的白色蜡烛。 方歌吟将蜡烛捡了起来,放在手中反复端详,隔了好久,才长叹道:“原来是奇门真解。刚刚我还纳闷这种灵气不浓之地,怎么会有柳灵郎出现,原来有人故意为之,我们这次无意撞破了人家的好事,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患。” “爷爷,你是说,这副棺材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来炼邪门妖术的吗?” “嗯,是奇门真解术,很邪门的道法。” “哼!天下居然有这么可恶的人,居然……居然用死尸来炼道法,太可恶了!” “道门中的,龌蹉之事太多,你不必太过在意。再说了,邪门歪道之术千年流传,各派门径森严,自有很多不能搬上台面的东西,你今天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难道这些事情,警察就不管的吗?” “邪门道术,已经超过了一般人的认知范畴,一般的凡人民警怎么会看得明白,除非是他们出手……” “谁……” 方歌吟呵呵一笑:“五十年来,他们早已南北分裂、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插手这些小事,也难怪邪门歪道越发猖狂了。” “爷爷,你说的‘他们’是指谁,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门派,准确地说,是一个很有历史的组织,以姓氏为标志……总之,你以后看到姜、姬、姚、芈四姓之人,最好躲远一点,他们很可能是那个组织的人。” “为什么要躲?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方巍不解。 “唉……”方歌吟长叹一口气,道,“因为在这些人眼中,我们祝由同样也是邪魔歪道啊……好了,不说这些,爷爷给你看一件好东西。” 方巍这才回过神来:“糟了,喜神,喜神,还看什么东西啊,喜神丢了,快去找喜神啊!” “不急,只要有了它,喜神会不请自来的。”方歌吟说完,低头在那滩污血中搜寻起来。 “果然在这里。”方歌吟露出一丝微笑,他收起手,手中竟多了一件通透明亮的玉,在夜光中散发柔和的光,没有沾上半丝血污。 方巍忙凑了过去,问道:“爷爷,这是什么?” “命骨。”方歌吟笑道,“说来你当真是傻人有傻福,如果没有贸然去救女鬼,也得不到这么一个好东西了。” 方歌吟知道方巍要问什么,没等他开口就主动解释:“人有三魂七魄,但三魂太愚,七魄太厉,因此在道门中流传着‘灵魂不可修’之语。但在人的三魂七魄之外,还有命根和命骨的存在,合称‘根骨’。大凡道门高手收徒,首先要看的就是弟子根骨如何,如果根骨不佳,就算是有万贯家财,道门高手也不会手下为徒的。” “人的命骨是玉枕穴三寸以下的一颗软骨,软骨越突出,便表示此人命骨越好。你瞧,我手中这颗命骨,就非一般命骨可比,它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玉骨’。”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设局之人,炼的就是这副根骨,现在命骨已经找到,差的就只有命根了。” “命根,命根又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仔细想想,也许你见过也说不定。”方歌吟有意启发方巍,笑着看着孙儿。 方巍将刚才发生的事细细想了一遍,灵光一闪,道:“难道是您刚才去追的柳灵郎?” “不错,可惜这设局之人机关算尽,却被你这个愚笨的小子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他要是知道了,非得吐血气死不可。” “他心术不正,自然配不上这么好的根骨。只能说好人有好报,爷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道这副根骨,不然有多少人要惨死在他的手里啊!” 011 慈不修道 方歌吟点头:“那是自然,既然碰上了,那就是老天给你的一场造化,我们用命骨为引,定然能够引出柳灵郎。” “爷爷,您刚才没有捉到柳灵郎吗?” 方歌吟责备道:“你刚才鬼喊鬼叫的,我哪有心思去捉那小东西。再说这个小东西机灵得很,就算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抓到它。不过现在我们命骨在手,定能够将那小东西引出来。” “不去找喜神了么?” 方歌吟看了看天色,道:“还好,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我们先去捉柳灵郎,再找喜神,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在天亮之前赶到赶尸客栈。所以一切都要快,你千万不要给我添乱。” 方歌吟手里握着命骨,朝着刚才柳灵郎出现过的山头走去。 “就是这里了!”方歌吟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这里四处空旷,我们把柳灵郎引出来,叫它无处藏身,你在那块石头后面待着,千万别出声。” 方巍依言,躲在一块山石后头,方歌吟将命骨放在雪地上,和方巍躲在一起,紧张地盯着命骨。 很快,远处传来了小孩子一般的嬉笑之声,方歌吟低声道:“柳灵郎要来了,千万不要乱动,这小东西机灵得很,只要发现一点不对劲,就会立刻逃走,再找到就要比登天还难了。” 方巍点了点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那颗命骨。 “嘻嘻,嘻嘻……”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远方飘来,方歌吟低声道:“快来了!” “嘻嘻,嘻嘻,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谁人请我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嘻嘻,嘻嘻……” 声音越靠越近,伴着拨浪鼓敲打般的声音,一个灰色的影子出现在方巍的视野中,影子飞速来到命骨的附近,方巍定睛一看,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穿着一件大红衣服的小孩,头上扎着冲天辫,手里拿着拨浪鼓,脸颊涂着厚厚的腮红,看上去和电影里常出现的小鬼差不多。 “爷爷,它就是柳灵郎吗?”方巍悄悄地问道,方歌吟用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了点头,紧张地看着这个小孩。 果然,柳灵郎是一个机灵鬼,看见放在雪地上面的命骨,眼睛一亮,却并没有上去,不过好奇地在命骨的四周游走,试探着有没有机关,最后它在命骨的前面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危险,才将手中的拨浪鼓一摇,弯下身子去捡命骨。 就在他拿到命骨的那一瞬,方歌吟以极快的速度从石头后面冲了出来,一道金光闪过,一枚符咒直接拍在了柳灵郎的面门之上。 此时,柳灵郎的四周东南西北方向同时火起,四道冲天而起的火柱飞快地连接成了一道火墙,将他困住。 柳灵郎见状不妙,冲天而起,想要从空中逃脱,方歌吟哪会这般轻易让他逃脱,双手一翻,三面铜镜出现在他的手中,铜镜反射月光直接刺向柳灵郎,将他直接从半空中打落在地上。 方歌吟掏出柳枝若干,按照天地人三才的格局在柳灵郎周遭的火中插好。 柳灵郎见状,身子一闪,带着哭腔往地下一钻,方歌吟早有准备,随手一撒,绿豆、红豆、黄豆、黑豆、豌豆五豆齐飞,在空中盘旋开来,如落沙一般滚滚而下,将柳灵郎的半个身子困在沙中。 “五豆撒地招天地阳气,三才宝镜引乾坤正气,左右柳枝挡你煞气,四条火龙焚你阴气,柳灵郎,今日你插上翅膀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方歌吟暗算得手,心中有些得意,厉声喝道,“还不快束手就擒!” 柳灵郎被方歌吟四面围攻,拿着命骨呆在那火牢之中,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呜哇一下痛哭了起来。 烈火焚天而起,范围越缩越小,眼看着柳灵郎就要被烈火烧遍全身,方歌吟更为得意,双手掐决,欲做法将火势变得更凶猛,自己的手却被方巍紧紧握住。 方巍浑身发抖,整张脸变得极为难看,大声质问道:“爷爷,你要干什么!” 方歌吟一愣:“自然是要将这个柳灵郎烧死,让他变做你的命根。” 方巍坚定地摇了摇头:“爷爷,他太可怜了,如果您要用这种方法给我一场造化的话,我宁可死也不要!” “你!”方歌吟不解,“这可是柳灵郎,天下间顶尖的命根,配合你的这枚玉骨,可以为你换一副世间难得的根骨,你难道都不想要吗?” 方巍坚定的摇头道:“我不要!” “你!”方歌吟怒气冲天,道,“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不传你祝由术,又为什么要和你在那个深山老林中住十年吗?” “我知道。”方巍道,“我自幼体弱多病,根骨不好,您怕我被方家族叔们欺负,才带我搬离方家大宅,去深山隐居……爷爷,我知道您是天底下最疼我的人。但是,如果一定要伤害别人才得到根骨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你,你!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争口气?你是我方歌吟唯一的孙子,你是我方家一脉未来的族长,你,软弱小至此,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爷爷,人命关天,柳灵郎也是一条命,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放了他,好吗,求您了……”方巍死死地抓住爷爷的手,阻止他将印决捏好。 方歌吟看着他义无反顾的脸,长叹一声,双手缓缓地放了下来:“也罢,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火势骤减,柳灵郎乘机一个翻身,从火牢中脱身,指着方歌吟的鼻子骂道:“你!坏人!” 又指着方巍道:“你,好人!”身子一抖,直接钻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方歌吟站在原地,眼神中依然有些不甘,反倒是方巍过来安慰他:“爷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场造化注定不属于我,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修不修得成祝由术不重要,世间行走,问心无愧就好。” 方歌吟手指方巍,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最后长叹一声道:“你啊……你……” “走吧,还得去找喜神,白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到,我方歌吟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孙子……” “爷爷,怎么没有收获,我们不是得到了一颗玉骨吗?” “你给我闭嘴!” 012 疯狂的虫子 方歌吟走了几步,叹声道:“托你方大善人的福,现在柳灵郎跑了,整个计划都被你打破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喜神……抓紧时间吧,不然天亮就麻烦了。” 方巍低着头,闷声跟在方歌吟身后,方歌吟走了一阵子,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左右观察一下地形,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筒,打开,里面“嗡嗡嗡”飞出两只蜜蜂一样的虫子,吱吱吱,虫子扇动翅膀,向着一处飞去。 “跟上。”方歌吟低声吩咐。 “这是什么虫子,能带我们找到喜神吗?” “别问,跟着它就是了!”方歌吟没有解释更多,带着孙子追随飞虫,向着南方奔去,翻过几个山头,方歌吟停了下来,举头四周打量,喃喃道:“应该是这里了。” 他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岭:“所谓山水相连,有山的地方就一定有水,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树,你看这片山峦四面草木茂盛,单单这一片山上寸草不生。要么这里灵气全无,要么鬼气丛生。喜神走煞,是一定要寻家的,但若没有寻乡灯,他们就没有办法回家,只得往阴气重的地方去。不出意外,喜神应该在这里。” 方巍学爷爷的姿势打量了一番地势,这片山岭果然与四周不同,光秃秃一片极为突兀。想到有了寻到喜神的希望,方巍转悲为喜,催促道:“爷爷,既然喜神就在这山上,您还耽误什么。” “正是她才这里,才不能轻举妄动啊!”方歌吟道,“你仔细看着这山势,乃是大凶之地,若是哪个不开眼的人在这里造了阴宅,可就是大凶之宅,会引起尸变的。” “爷爷,您是怕这里面有僵尸有鬼吗?” “这等魑魅魍魉我到是不担心,只是我看得出这里不是好地方,其他的人同样也看得出,若碰巧遇到依着此地山势养蛊的凤凰女,就麻烦了。” “可我们必须召回喜神啊!” “那是自然,所以我们上山之后,要千万当心。” 方巍连忙答应,从山脚寻路而上,爷孙两人很快就到了山顶,只见光秃秃的一片,跟和尚差不多,根本没有丝毫喜神的踪迹。方歌吟借着月光找了一会,忽然将方巍叫住,两人透过月光,看到山石之间,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洞,里面似乎淌着水。方歌吟悄悄地道:“也许喜神就在里面,跟我来。” 他将一片小树叶递给方巍,道:“这树叶可以防瘴气,你含在嘴里。”说完带着方巍进洞。 这洞并不高,但洞里积着厚厚的淤泥,每踩一脚都几乎没到了脚脖子,冬夜严寒,方巍受的罪可想而知,但他强忍着,喜神因他而失,由不得他有半分怨言。 祖孙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山洞,方才霍然开朗,显出一条溪水,溪水虽然不宽,也有一米左右,半脚深浅,流向远处,顺着溪流望去,另一边却如断头一般消失在夜色中,实在是太奇怪了!方歌吟忽然将方巍按到,悄声道:“小声点。” 顺着方向,方巍发现在小溪附近,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着一动不动,正是他刚刚弄丢的喜神! 方巍高兴起来,道:“爷爷,喜神果然在那里!” “别高兴得太早,看仔细了,有什么区别!” 方巍这才发现,喜神额头上的辰州符已经消失。他有些担心,弱弱问道:“爷爷,您能够抓住她吗?” 方歌吟沉吟道:“拿下她并不难,难得是让她的三魂七魄重新归位。此地甚阴,若是喜神的三魂七魄如果留在这里,我们走这趟脚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方他说话之间,眼前发生了神奇的一幕,只见喜神忽然如沙雕一般,轰然崩蹋,化作一摊黑色的粉末。 方巍脸都吓白了,惊慌失措地看着爷爷,方歌吟脸色也是一变,冷冷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凤凰山的小妮子又在作怪了。” 说完,方歌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向着“喜神”的方向电射而去,手中一撒,一团粉红的粉末从他手里向着喜神飞舞而出。 方巍紧跟在方歌吟的身后。 “别过来!”方歌吟大声吼道,可一切已经迟了,方巍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虫子在枯枝烂叶上爬行的响声。 他低头一看,无数的黑色小虫已经向着他的脚爬来。月下雪地,黑白分明,乌泱泱一大片。 方巍急忙收脚。小虫子仿佛从一个巨大的巢穴里涌出来似乎,层层相叠,转眼间叠了有一寸来厚,它们踩着同伴的身体不断攀岩,很快便有半米、一米,直到组成一个一人高的小丘才停了下来,黑漆漆的一片,藏着无数暗涌,看得极为渗人。 即使没有密集恐惧症,方巍还是起了一身鸡皮。 幸好有爷爷在!方歌吟左手一展,一枚符咒无风自燃,右手一变换,手里多了只青花海碗,方歌吟将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然后对着燃烧的符咒猛地喷出。 瞬时,一团火油从他口中喷出,眨眼间那一人高的虫状物体被烧掉大半,冒出难闻的腥臭焦糊之味。 方巍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爷爷的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没过几秒钟,密密麻麻的窸窣声再次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遮天蔽日的黑色虫子向着他们涌来,如同洪水一般。 “爷爷!”方巍这心惊胆颤,大声叫了起来。 方歌吟看着眼前涌动的黑色虫潮,从怀里掏出一把黑不溜秋的尺子,往空中一抛,停在了那股黑潮的前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股黑色虫潮居然停在了尺前,徘徊在原地,不敢向前。 方歌吟朗声道:“祝由方歌吟走脚途经此地,不知叨扰了哪位凤凰山上的仙娘修行,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没过多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倒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闯我的禁地,原来是方家主法大驾光临,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仙娘修行辛苦,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不巧今日喜神走煞,私闯了仙娘修行之所,还请仙娘行个方便,将喜神还予我,日后在下必带着三牲五畜去凤凰山还愿。” “你说的可是这个?”女声又响起,片刻之后,带着黑色斗篷的喜神从远处跳来,停在小溪附近,离着他们不过十米的距离。 013 判师现世 “爷爷,是喜神,这次不会错了!”方巍看见喜神,满脸欣喜。 方歌吟也是面色一喜:“多谢仙娘!”话虽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喜神,直到将一张符咒重新贴在了那喜神的面门处,才松了口气。 “咯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黑暗处,一个女子的身影缓缓出现,月光下只能模糊看出她一身苗族女子的服饰,满身的银饰在夜光下反射着月亮,“没想到方家主走脚也有闪失的时候,今天若不是遇到了我,这喜神就说不定就回不去。” 方歌吟赫然道:“其中关节一言难尽,是我大意了,多谢仙娘出手相助。” “方家主都把祝由尺亮出来了,我要是敢不识时务,方家主一尺打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女子满脸笑意,目光转移到方巍身上,问:“这位小帅哥是……” “我叫方巍,多谢仙娘了。”方巍连忙自我介绍。 “方巍,方巍……”凤凰女若有所思,似乎记起了什么,再一次将方巍上下仔细打量了个遍,“原来你就是祝由中盛传的那个小子,呵呵……有趣,有趣。” 方巍疑惑道:“仙娘知道我?” “我何止知道,你去问问天下道门中,哪个不知道方家出了个……” “仙娘!”方歌吟似乎害怕凤凰女说出什么一般,急忙打断了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接着赶路,这里就不耽搁您休息了。” “也对。”凤凰女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天亮了吧?你们赶紧走,要是赶不到喜神客栈就糟了。” 方歌吟带着方巍离开,刚走到洞口的时候,凤凰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帅哥,有空记得来玩哦,姐姐给你看一些好东西。” 方巍想起刚才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毒,打了一个寒颤,这鬼地方,他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走出暗洞之后,方歌吟也不停歇,领着喜神加快速度赶路,方巍手中依然端着那个青花海碗,紧紧跟在后面,走了没多久,方歌吟听到方巍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方巍似乎憋了很久;“爷爷,您为什么要骗我。” “你是说这具喜神吗?”方歌吟知道,“没错,那天晚上你并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爷爷您为什么要骗我?这个喜神上次明明要害我,今天又为什么要救我?她到底是谁,跟我们方家有什么关系?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答应为他走脚?刚才那凤凰女怎么会认识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您不肯告诉我?” 方巍一口气将这几日的疑惑道出,希望方歌吟给个答案。 “问完了?” “嗯。”方巍重重点头。 “好吧,我告诉你。”方歌吟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喜神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是祝由弟子,替人赶尸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我们谋生糊口的方式,上次我没有把真相告诉你,是怕你心里面有阴影,不想影响你第一次赶尸的心情。至于凤凰女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很简单,你是我方歌吟的孙子,而我方家作为祝由四脉之一,在湘西多少还是有一点名气的,凤凰山与我们祝由关系不错,她知道你的名字并不奇怪。” 方巍愣住了,摇头道:“不可能,爷爷,您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方巍一时语塞,是啊,如果爷爷告诉自己的不是真相,什么又是真相呢? 方歌吟接着道:“天色不早了,天亮之前我们赶不到前面的赶尸客栈的话,你也知道后果,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问了,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就自己去找真相,我也帮不了你。” 方巍默默点头,不再做声,加快了脚程,方歌吟暗暗叹气,思绪万千:“方巍啊方巍,你知道今天犯了多大的错吗?如果能够得到柳灵郎,也许一切都可以改变,可偏偏你心慈手软,宁肯不要根骨也要放了那个小畜生。唉,……也是……如果你不是自幼心地善良,怕是那些人也容不了你活到今天。我方歌吟虽然是方家家主,暂时能够仗着这张老脸让他们卖我一个面子,可我毕竟护你不了一辈子。未来的路,你只能一个人走下去了。看你能从这些细节中瞧出破绽,还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小蛮啊,小蛮,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你的孩子……也许当初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让这个孩子来到世间,但是我方家三代单传,实在不想落得一脉灭种,家主之位旁落……” 想到这里,方歌吟的眼角有些湿润,迎风默叹一声,将手中的纸钱迎风散开,朗声道:“喜神借道,阳人回避……” 爷孙两各怀心思,冒着风雪匆匆赶路,太阳快要升起之前,两人终于赶到了赶尸客栈,看着这栋破旧的两层小楼,方歌吟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方巍,去叫门。” 迎着破晓的寒气,几乎和他们同时,应公庙前还有另外一行人,他们撑着黑伞,拥簇着一个身材干瘦的中年人,他近旁的几个人还在手势夸张地说着什么,中年人在应公庙前停了下来,仰头看着牌匾,冷冷道:“就是这里了?” “不错,”一个矮胖男人弯腰凑了过去,道,“就是这里了,蓝先生一路辛苦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也不派人守着吗?若是有人乱闯,你们担当得起吗?”蓝先生怒道,吓得旁边几个人一齐噤声,不敢回答。 蓝先生带头走进去:“如果东西炼成了,也算是你们一份功劳,黄老一百三十八岁的寿辰很快就要到了,这东西是我给黄老的寿礼,你们千万不要给我弄砸了。” “放心,放心,一切都在兄弟们的掌握之中,我们一定按时将寿礼交给您,黄老要是见到这份礼物,说不定一开心就把您纳入内门之中呢了!” “那是自然,”蓝先生笑道,“为了替黄老准备生日礼物,我们蓝家已经忙活了三代,这一次,黄老怎么可能会不满意。”说完率先踏入阴公庙中,看到庙口一团刚刚熄灭的篝火,蓝先生没了刚才的得意,冲着那副薄皮棺材处跑去。 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蓝先生脸色变得铁青,回头看着身边的几人,咬牙切齿地道:“谁能给我解释下,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一回事!” 噗通,噗通,他身边的几个人吓得瘫软在地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明……明明我们走之前……还在这里的……是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们的东西……” 啪!蓝先生气得浑身发抖,朝着其中一人猛地一个耳光扇去,怒骂道:“你们这几个狗东西,连一副棺材都守不住,还不给我去找,找不回来我把你们全部活剥了!” 几个人吓得连忙从地上连滚带爬起身,飞快地在庙中搜寻起来,蓝先生气得一脚踢向篝火,破口大骂道:“他妈的,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庙中自然是人去物空,一无所有,几个人颤颤巍巍、装模作样地卖力找寻着,生怕蓝先生把自己当成出气筒。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声道:“蓝先生,您快过来看看,这个……” 蓝先生上前,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浑身如同被点穴了一样,僵住了…… 墙上刻着一个形如毛笔的符号,几个人也连忙凑了过去,虽然不懂蓝先生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用手轻轻地去拉蓝先生的衣角,蓝先生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声音颤抖地道:“来人,把这个庙给我烧了,快快快,快快快。” “蓝先生,您怎么了?”几人大惑不解。 蓝先生整张都扭曲了,眼神透出深深的惧意,喃喃地道:“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难道他又现世了……不可能!可是这符号,明明就是属于他的啊……” “蓝先生,到底是谁来过,您知道了不成?” “啪!”蓝先生反手一个耳光,暴怒道,“你们这群狗东西,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你们……你们……” “快烧了,一刻也不要耽误,别让他知道我来过,别让他知道我来过……”蓝先生喃喃自语,如同中邪了一般。 这些狗腿子何时见过蓝先生这样反常,一个小小的符号居然将这个在道门中叱诧风云的人物吓得魂不附体。这个符号是谁留下的?几个人心中疑窦重重,但谁也没有胆子去问蓝先生。 蓝先生逃命般飞快地从应公庙里面逃了出来,心有余悸道:“你们几个快点火,烧了烧了,快烧了。” 一个人忍不住问:“蓝先生,如果把庙烧了,我们岂不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了。” “还要什么线索!!”蓝先生爆喝道,“你们这群蠢货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蓝先生不理会手下,转身颤颤巍巍地跪在雪地上,双手合十,默默地念道:“各位菩萨,各方土地,满天神佛,蓝家列祖列宗,保佑我,千万不要让他来找我,拜托,拜托。我蓝风今年才三十五岁,不想这么快就死了,保佑我,一定要保佑我……” 蓝先生在雪地里连磕如捣蒜,突然站起来狂吼道:“你们这群蠢货还在等什么,快给我烧了!” 直到应公庙燃起了熊熊大火,蓝先生才稍微安心,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对着几个人道:“你们在这里给我守着,等这庙烧成灰烬才能走,不然我把你们也扔火里一起烧了!” 说完匆匆地离开。 “一定要回去告诉黄老,判师现世了……” 014 护犊情深 几乎和所有的赶尸客栈一样,这家赶尸客栈也开在荒郊野岭,方圆十里内杳无人烟,方巍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看上去眉眼之间和方歌吟还颇有几分相像。 方巍一见这个人,立刻高兴地道:“三叔!” 被称为三叔的老者看见方歌吟,又看了看方歌吟身后的喜神,神情有些诧异:“五爷。” 方歌吟点点头,迎空洒了一叠纸钱,朗声道:“恭请喜神入柜。” 身后的喜神身体僵直,一步一步地走进屋子,直挺挺地在门后立住,三叔的脸色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等方歌吟将所有的程序都走完,这才发问:“五爷,您不是收山了吗?今儿怎么还亲自走脚,还把梦龙也带来了。” “三叔,”方巍微微有些不悦道,“我叫方巍。” “巍字太厉,我可不敢乱叫,要是被魏家的人抓住把柄,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活到头了,你是梦字辈的嫡长孙,按照方家班辈来排,你本应叫梦龙,只是你五爷心高气傲,给你了这么一个名字,我们可不叫。” 方歌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淡淡地道:“魏家的人最近没有来找麻烦吧。” “我本就是方家旁门,怎么会碍着他们的眼,再说了,魏家门下弟子走脚好歹也要在我这里落脚,多少还会卖我一点面子,不过在旅费上占我点便宜。好在我在山上种了些竹子,能卖几个钱,不然真就饿死在这里了。” 方歌吟面色沉重,道:“难为你了,魏家的人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方家族人开赶尸客栈,方便祝由弟子走脚,这是千百年定下来的规矩,钱是一个子都不能少的,不然我方家上百号族人都喝西北风不成。客栈一倒,祝由弟子走不成脚,挣不了钱,最后祸害的还不是他们!” “还好,魏家人向来眼高于顶,收徒甚严,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姓魏的来我这里,倒是邬家和白家的弟子越来越多,赶尸走脚的生意基本上被这两家垄断了。” 方歌吟不解:“王家的人呢?” “王家?”三叔呵呵一笑道,“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吧。别说这些了,我只是奇怪,这世上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喜神,需要动用您老人家亲自走脚。” 方歌吟将随身携带的烟枪拿了出来,三叔连忙为他点火,他缓缓地抽了一口,“你还记得十八年前的事情吗?” 三叔顿时神色大变,连忙道:“五爷,你和梦龙都累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早饭,吃过了你们就休息下,我来守寻乡灯。” 话毕,逃窜一般向着屋后面隐去。 方巍见三叔举动反常,连忙问:“爷爷,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把三叔吓成那样了?提都不能提。” “何止是他不敢,祝由上下没有一个人愿意旧事重提吧,好了,去看看喜神的七窍,辰砂是否掉落,若有脱落或者松落,重新补上,七窍不可通了生气。” 方歌吟从怀中变出一叠桃木符,交给孙子,道:“将此符分别贴在额头、胸口、双臂、双膝处,切忌,新符贴上才可以揭去旧符,否则尸煞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方巍依言照做,方歌吟也将寻乡灯取出来,在东南角落点燃,火苗窜起,带出屡屡青烟,这个有些阴森恐怖的屋子里面有了一丝暖意。 等一切都做完了,三叔也从后面的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托着几个碗碟,看着方巍有些尴尬道:“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但都是自家菜园子里面种的,比城里的干净。” 方歌吟点头道:“三叔太客气,能吃饱就行了。” 三叔摆好碗筷,又特意为方巍盛了一大碗饭,方巍累了一个晚上,五脏庙早就造反了,接过碗大快朵颐起来。方歌吟却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抱着烟枪吞云吐雾,斜眼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孙子,眼睛里面全是爱怜的神色。 这一切,三叔皆看在了眼里。 等方巍吃好了,方歌吟便吩咐他进屋睡觉,因为晚上还要赶路,经过一夜的折腾,方巍早就累得不行,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等方巍睡踏实之后,三叔过来坐在堂屋前、方歌吟身旁,递给了方歌吟一根烟。 方歌吟摇了摇头,抖了抖手上的烟枪道:“这个好,你那玩意不适合我。” 三叔也不勉强,自己点燃香烟抽了起来,若所思地问:“五爷,梦龙今年也快十八了吧?” “三个月,还有三月。”方歌吟掰着指头算账,“一转眼,方巍都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 “五爷,不是我说您,今天您真的不该带梦龙来,要是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说您破戒,到时候不仅我们方家,整个祝由都脱不了干系啊。” “你真的以为我怕他们吗?”方歌吟冷冷道,“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敢动方巍一根手指头,我这根祝由尺就要他的命。” “五爷,您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拗,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年您就不应该让这孩子来到人世,他是一个大祸害啊。” 方歌吟斜眼看了三叔一眼,冷冷道:“怎么没看到珠儿?” “那小畜生哪里肯待在这里,去年嫁给了他的大学一个同学,现在连孩子都两个月了,女大不由爹,随她去吧……”提到女儿,三叔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我这个做爷爷的,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己孙子一眼,不过等天色转暖了,她应该会回来看看我吧。” “如果我把你的孙子杀了,你会开心吗。” 三叔吓得整张脸都青了,声音颤抖着:“五叔,这个,这个可开不得玩笑的。” 三叔知道方歌吟的脾气,他说话,从不开玩笑,方歌吟没有做声,不过冷冷地看着三叔,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道:“我给你……倒……倒杯水……” “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方歌吟道,“方巍既然生在我方家,就是我的孙子,谁要动他,就是跟我玩命,你给我牢牢地记好。顺便也告诉所有姓方的,族谱在我手里,以后只会传给方巍,谁想拿,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三叔脸色一连变了三轮,强作欢笑,道:“好好的,说这些干嘛,水……喝水。” 方歌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三叔,盯得三叔几乎喘息不过来,手里一个不稳,哐当,杯子摔在地上。 “我……我给您……给您换一杯……” 015 手刃族人 方歌吟站了起来,道:“我也该休息了,你好好守着寻乡灯,规矩你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喜神如果走煞,就是砸了方家的招牌。把你心里的那些心思都收好了,家法无情好自为之。” 三叔干笑了两声,忙点头不迭,方歌吟冷哼一声,便回房休息去了。 三叔在堂屋中,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板后面的喜神,时而站了起来,时而又坐下了,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她?” 带着黑色斗笠的喜神,自然是看不到面容的,三叔似乎心有不甘,走到喜神的身边,刚要用手揭开喜神的辰州符,又长叹一声,停下手来,左右为难。 就这样纠结了一上午,三叔迟迟没有下定决定揭开喜神的辰州符,一睹喜神的真面目。 “方歌吟一意孤行,如果这具喜神真的是她,而他又将这喜神带到了龙虎山,就是交了投名状。祝由和龙虎山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十年,又要大闹一场了。这件事魏家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怎么会依着方歌吟的性子胡来呢?” “如果我把这祸害除了,魏家的人一定会感激我,只是方歌吟肯定不会放过我,方歌吟啊方歌吟,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要把我方家祖祖辈辈攒下的基业扔进火坑里啊。不行,就算是你要杀了我,我也要做!”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三叔下定了决心,掀开喜神头上的斗笠,一张清丽的女人脸孔便出现在三叔的面前,见到这张脸,三叔浑身猛震,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道:“居然是她!居然是她!” 嗖…… 穿堂风过,东南角边的寻乡灯应声而灭! 三叔似乎没有察觉到寻乡灯已经灭了一般,眼前这张脸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如僵直了一般,一动不动。 但是他的嘴唇在颤抖,牙关也在打颤,好似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嗖! 风声响起,三叔只觉得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只见胸衣上插着一把闪亮的刀尖,鲜血从刀口处汩汩地流出来,然后才感到痛彻心扉的疼痛。 三叔转头,看见了方歌吟的蜡黄的脸,和他紧紧攥在手中的一把钢刀。 “你,不该看!”方歌吟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你犯戒了。” “居然是她,居然……是她……”三叔眼里闪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喃喃的重复着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不断流出身体的鲜血让他越来越冷,“方……歌吟……方家……方家……列祖列宗……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要你废话,你知道我这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受着百鬼噬心的痛苦,就没想着还能活多久,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但是为了方巍,我不得不这么做。” “方歌吟……你会下地狱的……你会下地狱的……带着你的宝贝孙子……一起下地狱吧……” 三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立下了生前最后一个恶毒的诅咒,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死不瞑目。 手刃族人,方歌心中生痛,他蹲下来,缓缓合上了三叔的眼睛,叹声道:“老三,你安心的去吧,我会让人为你超度,来世投个好人家,别再投胎到方家。我对不起你,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来陪你,到了地下,任你责罚,但是你真的不应该看她,真的不应该……” 方歌吟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几十岁,双眼隐隐有泪花闪现,看着喜神的脸,他带着哭腔:“小蛮,我今天破了杀戒,亲手杀了方家的弟子,但我别无选择。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魏家的人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方巍,方巍才十八岁啊,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为什么魏家人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喜神似乎要动,方歌吟连忙打出一道符咒贴在了她的面门之上,又重新将喜神的黑色斗笠扶正,系好黑纱,仔细检查喜神七窍中辰砂是否脱落,然后走到寻乡灯前,重新点燃。 做完这一切,方歌吟再也没有心思睡觉,他点燃旱烟,蹲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大约傍晚的时候,方巍被方歌吟叫醒,三叔的尸首自然是被方歌吟早已经收敛妥当,地上的鲜血也被他洗的干干净净,方巍搓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道:“三叔呢?” “三叔刚刚出去了,可能是去镇上买菜了,算了不等他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方巍自然不会有半分怀疑,爷孙俩带着喜神,重新踏上了赶尸的路程。 随后一连几日穿山过水,祝由赶尸均有一条特殊的“尸道”,皆是祝由前辈们双脚踏出来的,尽量避免惊扰了生人,走的全是荒山野岭,当然也有不得不穿过村庄的时候,以往村里人一旦听到了方歌吟手中阴罗的响声,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把家里的小孩叫进屋子,然后大门紧闭,把自家的狗拴好——当然,百姓遇见赶尸人的情况是极少的,因为赶尸人经过村庄的时候,都是深夜一两点钟,而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正在酣睡。 所以这几日,除了遇见几个宿醉的青年之外,方巍一路上到没有遇见过其他人,这生长在互联网时代,接受“科学教育”成长的年轻人,怎么会相信世间会有赶尸一说,自然不会理方歌吟“喜神借道,阳人回避”的警告,加上酒后壮胆,非要揭开喜神的斗笠一看究竟。方歌吟被他们缠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耍了一个小戏法将他们吓走,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几个青年都不敢再走夜路,而那晚“撞鬼”的段子也会在传遍他们居住的大街小巷和他们大大小小的网络论坛。 不过,方歌吟带着方巍夜宿晓行,总还算是是一路顺利,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江西龙虎山的地界。 016 荫尸殍地 荫尸殍地 待走到山脚之下的时候,方歌吟停下了脚步,从怀里面忽然掏出了一块黑布,道:“把眼睛蒙上。” 方巍疑惑道:“爷爷,这是干嘛?” “我们将要过一个很阴的地方,你把眼睛蒙上就不用看那些‘好朋友’了。” 方巍笑道:“爷爷,您还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我可是祝由方家的传人,怎么会怕。” “如果是一般的东西,你肯定不会怕,可我们等下要过的地方乃是荫尸殍地,你还是把眼睛蒙上的好,免得日后心里有阴影。” 方巍拍着胸脯斩钉截铁:“我可是祝由一脉的传人,不会怕的,爷爷呆会您不用管我,我一个人也能过去。” 方歌吟想了想道:“也好,该来的总会来的,让你练练胆也是好的,不过呆会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方巍满口应承,见爷爷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道:“这是牛眼泪,你滴些到眼晴里。” 方巍拿在手里,问道:“爷爷,这点了牛眼泪真的就能见鬼吗?” “一般的牛眼泪自然是不行的,必须要用老牛临死前的最后一滴眼泪,畜生皆有灵,猫眼、乌鸦眼、黑驴蹄子、狗血皆有他的妙用。而这牛眼泪的作用就是能够让人暂时拥有‘阴阳眼’,可以见到平常你见不到的东西。荫尸殍地这种地方最邪,里面既有肉眼看得见的生灵,也有肉眼看不见的恶灵,你滴了牛眼泪,能见的和不能见的你都能看见了,到时候机灵点,随机应变。” 方巍点头,将牛眼泪滴入眼中,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转瞬又平时无异了:“爷爷,这东西您是从哪里弄来的。” “鬼市里有买的,不仅是牛眼泪,还有其他很多符咒印器,祝由弟子出门走脚前都会去鬼市购物,我还有存货,就没有带你去,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见识。别看这小小一瓶,可是集了九十九头牛的眼泪炼城的,在鬼市中可是很值钱的。” “那我岂不是花了一笔大钱……” “无妨,鬼市讲究以物易物,我还有些宝贝,这玩意买得起。”方歌吟边走边说,而方巍也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阴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整个人都慎得慌。 “爷爷,我听说这龙虎山是道门正统,怎么山下还会有这种地方,难道龙虎山就任凭这些妖魔鬼怪作乱吗?” “方巍,你要知道,黎明前往往最黑暗,同样,每一个光明正大的门派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荫尸殍地,并非没有来由,是龙虎山故意建成的。” “啊,他们为什么要建这种鬼地方?” “荫尸殍地中并不是全是阴灵,更多的是忍死人。” “忍死人?”方巍问道,“是什么?” “世界有很多坏人,一般这些人都是由警察来管,但当这些人到了穷凶极恶,连一死都不能赎罪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手。”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神秘组织,他们效忠于政府,专门做一些政府不能或者不愿出手去做的事情,他们会把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抓来这里,用他们的方式来惩罚这些人。” “什么方式。”方巍轻轻问道。 “很快你就会看到了。”方歌吟带着方巍继续前进,忽然一声凄厉的狼叫划破了夜空,有这个声音起头,很快便引来了同伴的共鸣,在夜空中回旋不绝,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从远方向着方歌吟的方向望来,无数黑色的影子在荒野中不断闪现,方歌吟没有理会,继续带着方巍前进:“这些是哭魂狗,也是荫尸殍地中养的看门狗,你是生人,身上带着生气,他们只会吓唬吓唬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随着方歌吟的前进的脚步,没过多久,方巍就看见了数之不尽的坟头,上面挂着无数的阴幡,随着夜风飘荡,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方歌吟带着,方巍应该打死都不会来吧。 “前面就是荫尸殍地了,你跟着我,别乱动。”方歌吟再次吩咐自己的孙子,带着喜神继续向前,方巍手中死死地抓住青花海碗,跟在喜神的后面,两只眼睛甚至都不敢往远处望。 “哦呜……”又是如狼一般的嚎叫,几只身影猛地从方巍身前窜过,借着月光,方巍看清这些畜生,分辨不出到底是狼还是狗,只是这些狼狗比普通的狗要大上一圈,也瘦得很多,如同一副空荡荡的骨架,两只眼睛冒着惨绿色的光,在方歌吟和方巍的四周不断的盘旋,舌头吐在外面,上面不断掉落着血红色的粘液。 方歌吟没有理会它们,而它们也不敢贸然向前,只在坟头上不断的跳跃,警惕地观察者这‘三’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爷爷,你看,有人。”忽然,方巍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指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个坟头悄声道,月光下,方巍清楚的看到,一个人蹲在墓碑前面,背对着方巍他们,神情专注地看着碑文,似乎在喃喃自语。 “那些就是忍死人。你不要去打扰他们。”方歌吟也有些警惕,小心翼翼地道。 方巍和方歌吟就在这个人的身边擦身而过,果然那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方巍一样,依然神情专注地看着那块墓碑, 借着月光,方巍撇了一眼墓碑上的文字,“五旬遗德,百年流芳,劬劳修身,贤孝名扬。” 从这个碑文上来看,这个人生前应该是个受人尊敬的好人,怎么他也会葬身在这里呢?方巍心中默默地道。 忽然,那人一声大吼,发出凄厉的声音,用手开始擦拭碑文上的文字,很快就将碑文上面的文字抹干净了,用只剩下骨头的手在上面刻着:“为老不尊,杀妻谋财,沽名钓誉,无恶不作……” “爷爷,他在干嘛?” “在改碑文。”方歌吟道,“人死之前会留下墓志铭,而墓志铭则是此人生前一声的总结,也是阴司判断往生的重要依据,但是很多沽名钓誉之辈,直到死了也不会被人发现他生前的恶行,而这些人很可能因此而善终,但是被捉到这里的人,都必须亲手去写自己的碑文,把自己生前所有的恶行全部写尽,才会往生。” “往生……”方巍问道,“他们难道不是已经死了的鬼吗?” “不是,说了是忍死人,他们的身体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却被禁锢在他们的身体里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腐烂,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他们能够写出让这里人满意的碑文,才会有人为他们超度,这就是对他们的惩罚。” 就这个时候,那个撰写碑文的人似乎发现有人来了,扭过头,看着方歌吟,呻吟道:“我知道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方巍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一张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脸,一只眼睛已经不见了,脸上布满了青绿色的尸油,不断的有尸虫在他的五官中爬来爬去,看上去几乎让人做呕。 方歌吟没有理会他,继续带着方巍向前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见一阵声音传来: 天光光,照西厢, 西厢有女恋情郎, 爹娘不管心上伤 娃娃饿了,吃不饱,穿不暖…… 皮剥下来做衣裳,肉做汤…… 声音如泣如诉,让人毛骨悚然,方歌吟顿时脸色一变,道:“它来了!” 017 人皮灯笼 那歌谣时远时近,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尤其上那特别的音调,带着一种来自于地狱一般的哀怨,让人不寒而栗。方巍不由地耸了耸肩膀,将手中的青花海碗抓得更紧了,小心翼翼地跟在方歌吟的身后,生怕有失。 方歌吟嘘了一声,带着方巍躲进坟堆的后面,悄声道:“我之所以让你滴上牛眼泪,就是要你看看这个东西,人世冤死之人化作厉鬼,再也没什么能比这东西更鬼厉的了,可以说,在这个荫尸殍地之中,它就是王者。” “什么东西?”方巍听着方歌吟这么说,也不由得心神紧张,从坟头后面好奇地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外面黑压压的坟头,就在这个时候,鬼哭一般的声音又传来过来,方巍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脊椎之处,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天光光,照西厢, 西厢有女恋情郎, 爹娘不管心上有伤 娃娃饿了,吃不饱,穿不暖…… 皮剥下来做衣裳,肉做汤…… “来了!”方歌吟低声道,神情也变得极为沉重,显然对于即将出现的东西,他也极为忌惮。 远远地一点亮光出现,紧接着,一盏,两盏,三盏,宛如萤火虫一般,缓缓地从远处飘来,待走到了距离方巍不到十米的时候,方巍才看清楚这些东西。 灯笼,是灯笼,在灯笼的后面,则是一个个模糊的身影,灯笼中微弱的灯光映照出这些持灯人的轮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身后都没有影子。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脸庞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些“人”皆是一身红衣,长发遮面,脚下没有沾地,就如同悬浮在半空中一般,在这里走来走去。 歌谣也是从这些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哼哼唱唱,飘飘乎乎的身影在坟堆中游走,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它们在干嘛。” “找儿子。”方歌吟低声道,“你仔细看这些人手中握着的灯。” 方巍依言,用足了目力,看着这些“人”手中的灯笼,明明和普通的灯笼似乎没有区别,但是又有些奇怪,方巍说不上来。 疑惑间,一个红衣“人”顺着方巍等人的方向寻来,离着方巍只有几米的距离,方歌吟低声道:“闭住呼吸,不要让他们嗅到了你身上的生气。” 方巍依言,连忙摒住呼吸,那个“人”在方巍等人所在的坟头处寻找了一番,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便挑着灯笼离开了,方巍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才又惊又吓,他的整张脸早已经憋得通红。 就在这个“人”靠近方巍的时候,方巍看清了他手中的灯笼,这些灯笼的正面,印着一张栩栩如生的小娃儿的脸,眉眼俊俏,十分逼真。 “原来如此,这些灯笼上怎么会有小娃的脸啊?”方巍低声问爷爷。 方歌吟一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一边低声解释道:“那些不是画上去的,他们是真的。” “什么,”方巍大吃一惊,几乎大叫起来。 方歌吟示意方巍注意,低低地道:“不错,那些灯笼之所以诡异,因为它们是用小娃娃的皮制成的!这些‘人’叫做子母凶,她们手中握着的人皮灯笼是她们自己的娃儿的皮制成的,她们因为生前与人通奸,生下了小娃儿,才被抓到这里,炼成了子母凶。因为生前犯下的罪,她们被锁在荫尸殍地之中,直到找到自己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不是就在自己的手中吗?” “不错,”方歌吟道,“可是她们自己不知道啊,她们会在这里找十年,或者一百年,总之,她们永远都不会找到自己的儿子……直到有一天……” “就算这些女人与人通奸了,又怎么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里的人是老古董吗?居然还以这种罪名来私下定人之罪,实在是太过分了。” “唉!”方歌吟长叹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所谓‘罪’不过是修道之人的一张遮羞布而已。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得道这些冤鬼产生的‘厉’而增加自己的修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一种‘养鬼’的手段。这些虚伪的卫道士们,谎称不谋害无辜之人,才扯了这么一杆大旗,名义上是为民除害,匡扶正义,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呵呵……”方歌吟笑了笑道,“不提也罢。” “这些心狠手辣的伪君子,他们最该进入荫尸殍地中接受惩罚的,”方巍气鼓鼓地道,“随意残害生灵,难道就没有人管了吗?” “谁来管。你吗?”方歌吟不屑地道,“时代再怎么变,道门中永远只有四个字——弱肉强食,谁的本事大,谁的道法高,谁就是正义。如果你一天,你能够成为祝由一脉的宗主,能够让祝由成为道门中最强的势力,那么你就代表着公理,代表着正义。修道本就是在阴阳两界之间苟延残喘,如果规规矩矩,谁能够敌得月岁摧残,捷径必须走,只看你到底怎么走了,心慈不修道,在道门中是跌扑不破的真理。” “如果修道之人都是坏人,我还是不修了,做一个普通人,至少活的心安理得。”方巍满心怒气。 方歌吟道:“你知道人皮灯笼是怎么来的,告诉你,这些修道之人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在小孩子出生不到七天,就将女人和孩子一齐掠走。然后当着女人的面,将孩子埋在地里,只让他们将头露出地面,然后用利刀在他们头顶割了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之后,往伤口里灌入水银。因为水银的比重大,灌入伤口后会一直往下流,把皮肤和肌肉撑开。” “剥皮?他们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酷行?”方巍怒道。 方歌吟继续解释:“他们痛得死去活来,一边大叫大喊,一边胡乱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的,不管他们叫得多凄厉,也没有人会来拯救他们,身体被埋在泥土之下,他们无法弹动分毫。直至水银流到脚底,所有皮肤都被撑开的时候,他们才能爬出来。可是,他们的皮肤还留在原来的地方。” 方巍已经听不下去了。 “而这一切,修道人都会让母亲眼睁睁地看在眼里,任其哀鸣呼号。有些体质羸弱的女人甚至当场悲痛而死,如果死的女人,修道人会给她们一刀了结性命,和被剥了皮的小孩子一起烧掉,葬入荫尸殍地之中。母亲的灵魂因为困在荫尸殍地之中,是不会往生的,修道人就会将剥下的人皮制成一盏灯笼,让女人们去找自己的孩子,这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子母凶……方巍,方巍你怎么了……” 方巍双手紧握着拳头,眼泪在眼眶中不断的打转,整张脸变得极为狰狞,狠狠地道:“这些人间恶魔,真应该千刀万剐!” 018 方歌吟之墓 方歌吟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你要知道,如果你一旦决定继承我的方家的香火,在道门中,可不像你读书那么简单,道门也绝不是你学校那么单纯,它的凶险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如果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在这条路上,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不然,也许有一天你就会因为你的仁慈,成为了这荫尸殍地中的一员,甚至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道门,流传了千年的道门。” 方巍看着方歌吟,道:“难道修道的目的不是为了济世救人,修道的人中间,就没有一个好人吗?” 方歌吟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有,但是都已经死了。” 方巍摇头道:“我不信。” 方歌吟看着孙子,心中默默地道,不错道门中确实有很多光明磊落的前辈高人,比如龙虎山的开山鼻祖张道陵张天师,还有祝由很多先辈,但是他们是他,而你是你,你的身份注定了你的命运,我虽然能够护你周全到现在,但是未来的路,总有一天要你自己走下去,如果你还是向现在这样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的话,一旦离开了我,你就是被放入狼群中的羊,你会被那些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的啊,孩子,你如何才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方巍见方歌吟沉默不语,也不好再说什么,警惕地看着远方那些举着人皮灯笼的子母凶,低声道:“爷爷,我们在这里干嘛?” “等人,”方歌吟道,“我们这趟赶尸,目的就是将喜神送到到这,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应该就会有人来接头,现在应该快了。” “什么。你要把这具喜神送到荫尸殍地之中。”方巍大惊,响起了在坟头独自改名的忍死人,想起眼看着自己亲身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子母凶,方巍一时间不能接受,大声道:“爷爷,你不是说过这里来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吗,我不管这具喜神生前是不是坏人,但是它在阴公庙里就过我一命,你怎么能这么对它!” 方歌吟顿时大惊失色道:“糟了。你惊动子母凶了。” 果然,听到了方巍的呼喊,那些找寻‘儿子’的子母凶纷纷冲着方歌吟所在的坟头处飞速赶来,她的脚就这样悬在半空之中,身体如幽灵般扭动,速度却快得让人乍舌,一眨眼的功夫,数十个子母凶已经从不停的方向赶来,将方巍两人围的水泄不通。 那如果地狱里面传来的歌谣又开始响起,数十盏灯笼星星点点,如同鬼火一般。 方巍吓得脸都青了,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又于事何补呢? 娃娃饿了,吃不饱,穿不暖…… 皮剥下来做衣裳,肉做汤…… 幽幽的声音,在半空中盘旋,忽然,一个女鬼猛地冲向方巍,方歌吟知道此时身形已经暴露,大叫一声,道:“方巍,跟在我身后,不要乱了阵脚。” 方巍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大声道:“爷爷,我不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好好呆着。”方歌吟大叫一声,手中一道符咒打出,顿时间这枚符咒在空中居然一变幻,成为了一枚信印,落在方歌吟的手中,方歌吟将持引在手,脚下如同变魔术一般,一连踏出了七步,双目圆瞪,大声叱道:“天复地载,日月照我,五光助我,五星申我,急呼急至,疾!” 那枚信印直接方巍的脚下,方巍只觉得其身所在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顿时间在方巍附近那些野草从地面开始疯长,方歌吟吐一口气,长五米,吐第二口气,疯长十米,瞬间草木成林,将方巍困在中间,同时也阻隔了那些想冲向方巍的女鬼。 方歌吟道:“我以长春宝印护你周全,你切再莫乱动!” 方巍此时已经傻了一般,他何曾看见过这等道家真法,原来以前在书上所看到的那些神仙的招式,在现实中真的存在,虽然爷爷一路赶尸已经展现出了不少神奇的手段,但是冲击力远远没有这枚印信来的大。 祝由道法,真是神奇莫测,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学会的话…… 方巍虽然心中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存在 道门。 那些子母凶显然在一瞬间无法突破方歌吟的防护,于是纷纷转过身子,向着方歌吟扑来,将方巍安顿妥当之后,方歌吟心中平静了很多,冷哼一声道“老夫从二十年前与易神灵一战之后,便再无出手过,原本今生再无再战的机会,可是你们这些不知道厉害的蠢物,却偏偏要逼我出手。” 说话间,方歌吟脚下再动,神奇的步伐就如同电视剧里面的‘凌波微步’一般,看得方巍眼花缭乱,方歌吟右手五指戟张,捏了一个方巍根本看不懂的手势,而左手一番,又是一枚信印在手。 和刚才不同的是,刚才方歌吟用来救方巍的那枚信印是用木雕刻而成,而这枚信印,则是用金属制成。 方歌吟将这枚信印在自己的右手上一印,顿时整条胳膊都变得金光闪闪,方歌吟四指收拢,竖着大拇指,好不客气地对着冲上来的最近的那个女鬼的额头猛地按下去。 女鬼猝不及防,顿时间被方歌吟的拇指按中,顿时全身如同僵化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歌吟口中大喝一声,与此同时,女鬼手中的那盏人皮灯笼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 方歌吟脚下疾走,大拇指所到之处如同装了制导装置一般,每一下都刚巧不巧地按在了一个女鬼的眉心之处,所有的女鬼被按住了都如同被点住了穴道,手中的人皮灯笼全部掉了下来。 咣当哐当之声不绝于耳。 “爷爷,好厉害!”方巍见方歌吟威风大展,在林木中也忘记了安危,一个劲的鼓掌叫好。 方歌吟几乎将所有的子母凶挨个点遍,然后身形一转,回到原地,大声喝道:“天得一清,地得一宁,我得一录,天复地载,疾!”一咒念毕,所有被按住了的女鬼,眉心处开始变得金光闪闪,金光笼罩这些女鬼的全身,就如同被金水浇灌了全身一般,在方歌吟的注视下,这些女鬼慢慢地全身开始融化,变成了一摊金水。 方歌吟站在原地,蜡黄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摇头道:“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我只不过用出了两印,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唉……” 方巍从草木中吃力地走了出来,用手将方歌吟搀扶住,关切地道:“爷爷,你没事吧?” “还好。”方歌吟道,“你要是能够更乖一点就更好了。” 方巍知道,正是自己失态,才引起了这么大的麻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爷爷,这里鬼气阴森的,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是有些古怪。”方歌吟掐指算了一下时间,皱眉道;“按照约定,他们该来了啊。” “爷爷,你看!”忽然方巍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指着前面叫道。 只见前面坟头上,原本已经消失的忍死人,又开始出现了,他们又开始在坟头上,用手不停地在自己的墓碑上雕刻着什么。 方巍举目望去,不仅仅是一个坟头上出现了忍死人,那边,那边,还有那边,几乎所有的坟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冒出来忍死人,他们都在用重复着一个动作。 修改墓碑上的文字。 可是,这一次,方巍看见墓碑上的文字不再是那些忍死人的忏悔,而是鲜血淋漓的几个大字。 怎么会这样,方巍脸色大变,向着所有的墓碑上看去,他没有看错,所有的墓碑上都换成了相同的五个字: 方歌吟之墓 满山遍野,所有坟头,概无例外! 019 义门独著,百犬同牢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方巍的心情刚刚平复了些许,又被这莫名的一幕弄得紧张起来,看惯了大风大浪的方歌吟眉头更是拧作一团,喃喃地道:“难道是他们?” 老人蹲下身子,示意方巍也蹲下,一只手按住方巍,沉声道:“我们这回很可能着了坏人的道,等下如果有危险,我会让喜神带着你先走,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回家,拿着这个去找一个人,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方巍忙不迭地摇头:“爷爷,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难道你想要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吗?” “可是……”方巍还要说话,方歌吟拍了拍方巍的肩膀道,“放心,爷爷应付得来。”说完递上手上明黄色的包裹,亲手解开方巍的衣衫,把包裹贴身别在他的小腹上,又用力将皮带勒紧,死死系住包裹。这一次,他沉沉地抚摸着方巍的头,笑道:“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爷爷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记住,你是我方家的嫡传,是我方歌吟的孙子。” 说完,方歌吟起身走到斗笠掩面的喜神跟前,长叹一声,似乎在解释:“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巍……唉……” 方巍低头蹲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拳,他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还得靠年逾花甲的爷爷为自己挡风遮雨。自己怎么就帮不了一点忙,怎么就只能苟且逃生。没本事当英雄!只能做狗熊! 方歌吟甚至没有看方巍一眼,猛地跳上一座坟头,将略微佝偻的身形暴露在外,老人朗朗长笑一声,却是中气十足:“姓方的身子还硬朗的很,这阴宅只怕暂时用不上,枉费各位好意了。” “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夜空中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未雨绸缪,总是好的。万一今天就用上了呢,堂堂祝由方家老族长,岂能死无葬身之地?” 方巍从悲痛从中醒来,大声叱喝道:“你们这些坏人、暴徒,你们草菅人命,杀人犯法你们懂吗?你们知道,这些罪行足以判你们十次死刑吗? “法律?”那刺耳的声音也被逗乐了,“小朋友,你是来搞笑的吗?道门事道门决,难道这点规矩你爷爷都没有告诉过你么?” “道门事,道门决?”方歌吟嘿然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是‘玺’的人!只是不知道你们奉的是哪家的祠堂。”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义门独著,百犬同牢听过吗。方歌吟,十八年前你犯下道门禁忌,早已经被‘玺’列入了黑名单了,若不是给魏家面子,你十八年前就应该进‘鬼狱’了。拖了十八年,今天还不乖乖跟我们回‘鬼狱’服刑,或许上头念你自首,从轻发落!如果你还要顽抗,这荫尸殍地中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方歌吟独立坟头,眼前是无尽的墓碑,碑上刻满血淋淋的名字。可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怯意,他笑了。 “‘玺’有百姓传世,我没记错的话,陈氏一族不过排行七十二,以你们排行七十二的小家小姓就想对付祝由四大族长之一的我?上古八姓的人呢?是今天没有来,还是早已经没有传人在世了!” 那个声音沉默了,隔了半晌开口道:“方宗主,换作十八年前,就算我们举族而来也未必能生擒你,但这些年你造白骨桥,引生死河,生机都被熬干了吧?不然以你老人家的身手,祝由十二信印,为何只打出两记?晚辈可是记得,当年您老人家凭着十二枚信印纵横道门的风采!” “十二枚信印我打不打得出,你们要不来试试?难道你们忘了当年我和易神灵一战?” 没人能忘记当年方歌吟和易神灵一战,那是近三十年道门中最经典的一战,也是道门中的一大悬案。虽然当时胜败不为人知,对战双方也从未提及战果,但方歌吟一人独抗被誉为清微道门第一高手的易神灵,可见其道法之高。这十八年来,方歌吟退隐道门,再无战绩,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面对半残的方歌吟,也没人能有全胜的把握。 那人权衡半晌,才开口:“方老爷子,我们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这样吧,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您老人家,只要您将手中的喜神交于我们,从今天起,我陈氏再不会找您老人家的麻烦了,可以吗?” 方歌吟哈哈大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们这些小畜生,根本不是来抓我的,你们是冲着喜神来的对不对?” 那人干笑两声,道:“您的命可比喜神重要多了,就算您不顾自己,也要为这孩子考虑考虑,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小朋友可是半点道法都不会的,到时候打起来,难免会误伤了他,多不好。” “做梦!”方歌吟翻手将信印打出,同时大声叱喝道:“滚出来!” 那枚信印,正是刚才用来救方巍的长春宝印,只见信印在半空中一转,直接打在地上,顿时间,整片坟堆上的野草开始疯长,方歌吟撮唇吐息,吐息一口,草木生五米,吐息二口,草木长三米,整个坟堆霎时间成了一片森林,将所有坟头都掩住了。 顿时,“哇哇”之声此起彼伏,坟堆之中人影闪动,数十个人纷纷跳了出来,向着方歌吟杀来,原来方歌吟刚刚才与陈氏族人对话之时,趁其不备埋下信种,以信印催动信种生长,将所有埋伏的人一齐逼了出来。 这就是经验,对敌的经验,看着眼前壮观的场景,方巍连嘴都合不拢来,一次次匪夷所思的道法神术正在颠覆着他此前所有的认知。 这埋伏的人,原本准备暗袭,一时间被方歌吟逼了出来,不少人都乱了阵脚。方歌吟此时却是成竹在胸,在长春宝印印出的一瞬间,又祭出了第二枚信印,只是这一次动作实在是太快,连近在咫尺的方巍也没能看清信印的模样。 新生林木陡然生变,化成人形,毫无征兆地将陈氏一族的人死死抱住,数十人几乎要被制服。 实力相差悬殊,陈氏族人恍然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难以望其项背的高手,不过两枚信印,他们几乎全军被制! “万灵胜印”一人高声喊道,“快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上了惶恐,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脱身。 方歌吟还没有完,单手又祭出一枚信印,得势不饶人,方歌吟的头顶祭出一枚大印。 这枚印,比之前所有的信印都大出了三倍,也雕刻得更为精致,在信印之上盘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形! “降龙印!”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陈氏族群中响起,他们都知道这枚信印意味着什么! 方歌吟手捏御龙决,脚踏七星步,蜡黄的脸上充满着威仪,“降龙印”在他的头顶不断盘旋,夜空中响起方歌吟雄浑的声音,三言化做三声,金光闪闪的盘龙化作飞天金龙,盘空而起,引吭高鸣! 陈氏族人面如死灰,方歌吟的手段超乎了他们所有的想象,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祝由十二信印,居然有着这等毁天灭地之威! “爷爷,不要杀他们!”方巍见方歌吟面色狠绝,杀机毕露,再看看陈氏弟子惨白如死灰的脸,他明白这条飞天金龙的威力。 “杀人犯法!”方巍在旁怯怯的道。 方歌吟脚下一停,手决一顿,金龙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人知道这一印的结果,可自己怎么能在方巍面前杀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应该让他看到血屠十里的残酷景象,更不能让他这辈子最尊敬的爷爷,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方歌吟的眼睛从狼狈不堪的陈家弟子脸上一一扫过,硬生生地吐出一个字:“滚!” 020 三千万买瓶抗生素? 陈家族人未敢再吭声,纷纷慌忙逃窜,待人群全部不见踪影之后,方歌吟身子猛地一颤,吐出一口鲜血。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爷爷方才大发神威,方巍正欲拍手叫好,见方歌吟突然吐血,忙不迭前去扶住他,方歌吟脸色渐黄如蜡,双手如同筛子一般在剧烈的颤抖。 “不打紧,刚刚运力过猛,动了血气,等下就好了……三枚信印,才三枚啊!”方歌吟神情涣散,喃喃道,“想不到现在连对付这些屑小之辈都要大费周章。老了,不服不行啊!” “爷爷,您刚才那几枚信印打得帅极了,怎么会老,这么多人被您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您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天下第一高手?傻孩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这点粗浅的道法也就只能对付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遇到真的高手,你爷爷我就要吃亏咯。” “爷爷骗人,我才不信。”方巍一边细心地为方歌吟拭去唇边血渍,一边道,“爷爷,您那祝由十二信印,到底是什么高超的本事,能不能教我?” “你学不来的。”方歌吟道。 “噢!”方巍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失望。 “你以后会学到更厉害的。”方歌吟勉强笑了,“世界这般大,何必拘泥于我这十二信印?记住,道门之中最忌亦步亦趋,我若是传你十二信印,你充其量成为另一个方歌吟,小伙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道门之大,远超你的想像,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哦。”方巍还是忍不住失望,心想:我哪有那么高的追求,能有爷爷一半的本事就心满意足了。 方歌吟看着方巍,眼中充溢着爱怜,道:“看来今天他们是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爷爷,您到底在等什么人,陈家的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是不是和您接头的人,出卖了我们。” 方歌吟叹息道:“是啊,回去是得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在阴我。”说到这里,方歌吟面色一寒,眼睛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 方巍悄悄问道“是不是我们可以把喜神一起带回去,它就不用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方巍向来是记恩不记仇的性格,喜神害过自己,但也救过自己,他心中一直担心方歌吟将喜神留在这荫尸殍地,听方歌吟这么一说,心中顿时生出了希望,暗暗祈祷,接头的人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就在两人带着喜神转身准备离开的当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方宗主,我来迟了。” 方巍心中咯噔一声,接头人,到底还是来了。 方歌吟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夜色苍茫中,远方似有一人匆匆而来,眨眼间,就到了两人跟前,那人穿一身黑色风衣,见两人还在,郝然道:“抱歉,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来迟了,来迟了。” 方歌吟看着他:“还好,趁你不在,我正好活动活动了筋骨。人老了,如果天天闷着,容易老年痴呆的。” 那人脸色一变:“刚才是不是有人为难您了?” “都是一些不开眼的小毛贼,被我打发走了。” “那是,那是,方宗主乃是祝由一脉有数的高手,道门中有几个是您的对手?刚刚是些什么人,您告诉我,我一定把他们一个一个找出来,娘的,敢坏我的好事!” “是‘玺’的人,你得罪得起吗?” 那人脸色骤变,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方宗主开玩笑了……咦这就是方巍吧,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叔叔好。”方巍上前甜甜地问好。 方歌吟接过话头:“李鑫,喜神我给你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难为您了。”李鑫这才把话转到正题上,他从一侧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木匣。 这个木匣子看上去年代久远,很像是明清时期的文物。 李鑫将木匣小心捧在手里,道:“这东西,我们公司可是费了大力气,到处托人打听,花了三千万才从鬼市里面拍来的,为了拍这个东西,我这次算是倾家荡产了。” “我们的不化骨,价值远在三千万之上吧?”方歌吟冷冷道,“不化骨已经整整百年没有现世过了,这笔买卖你们是赚了。” “那是那是,世间谁人不知祝由一脉才是对付僵尸的第一世家,就算我们拍到了不化骨,也没多大用处,没有祝由赶尸奇术,这具不化骨就算在荫尸殍地中我们也不能养尸成魔,现在有您,这笔买卖我们才是赚了。” 李鑫话锋一转,嘿嘿道:“我们给您老人家的东西也不是唾手可得的,这玩意儿,可是从幽冥血海中抽出来的宝贝,可以洗前世恩怨、罪孽、恶咒。不是我李鑫吹牛皮,自从幽冥血海干涸之后,天下间就只剩下这一瓶了,您要是能够找出第二瓶,我李鑫拍胸脯保证,不仅不收您老人家的不化骨,还倒贴三千万给您,美金!” 方巍在旁没有说话,一直在细细端详着这个叫李鑫的人,他穿的倒是干净整齐,一套笔挺的风衣将身板衬托地极好,但方巍总觉得,他的眉眼之间,藏着一丝阴险狡诈,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市侩商人。方巍打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可是爷爷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呢? “希望这是真的……”方歌吟从李鑫的手里将木匣接过来,“你要是敢骗我,哼!” “哎哟我的亲爷爷,”李鑫跺足道,“我骗谁都不敢骗您呐,祝由十二信印,只要往我脑袋上随便这么一砸,我就呜呼哀哉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方歌吟打开木匣,方巍好奇地凑了过去,里面居然装着一层薄薄的宛如水银的液体。方歌吟单手伸了进去,居然将这一滩水‘拧’了起来。 方巍看得眼睛都直了。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滩水到底是什么化学成分,光是水吗?如果是水的话,怎么可能拧得起来? “一定是某种液态金属,就像变形金刚里面的一样,不然怎么那么贵,可爷爷为什么要这个东西,要来又有什么用?”方巍暗暗思忖。 方歌吟将这“一滩水”提到方巍嘴前,吩咐道:“吃了它。” “啊?”方巍的嘴张的老大,这……这……能吃吗? 方歌吟提高了音量,道:“吃了它!” 方巍摇了摇头道:“爷爷,这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能随便吃吗?万一吃了拉肚子怎么办?” 李鑫在旁哈哈大笑,摇头叹息道:“小方啊小方,这可是天下仅存的宝贝,连我都舍不得吃,你居然还怕拉肚子……当然我吃了也没什么用,我又不是……”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方歌吟厉声道。 李鑫意识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闭嘴。方巍看着方歌吟一脸严肃,知道这东西不吃不行了,闭上眼睛,将爷爷手上的东西一口囫囵吞下。这东西到是入口即化,还微微有些甘甜。 方歌吟见方巍吞下了,急切地道:“怎么样,什么感觉?” “没,就是有点累。” “哦。”方歌吟不禁失望,对着李鑫道,“你这东西多久才能见效?” 李鑫耸了耸肩膀道:“老爷子,您以为这是藿香正气水啊,五块钱一瓶人人都喝过,开始我就跟您说过,我只保证货是真的,至于效果,就要看小方自己的造化了。” 方歌吟道:“你打个电话过来叫人接手喜神,你跟我走。” 李鑫脸色一变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东西是真是假,这东西什么时候起效,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 李鑫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支支吾吾地道:“如果这个东西……永远……我是打个比方……永远不起作用呢……” “那就对不起了。”方歌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卖给我价值三千万的假药,三千万,够买你一条命了吧?” “老爷子……”李鑫脸色变得惨白,舌头都都捋不直了,“玩笑。老爷子……玩笑,可不能是随便开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做买卖,做买卖你情我愿……这个……这个……有亏有赚……没有绑架这个……这样一说的,对不对?况且,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信号啊……我叫谁来接喜神啊……小帅哥,你说对不对?” 李鑫深知方歌吟说一不二的脾气,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方巍身上,但此时方巍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自己虽然体弱多病,但都是一些小毛病,在医院里开点药吃就好了,又没有得绝症,用得着吃三千万的药?再说了,世界上什么药这么金贵,价值三千万,而且还是美金! 逗人玩是吧? 正在此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方歌吟,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龙虎山将不化骨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用祝由道法,找出养尸之法,你居然拿来跟鬼市奸商做交易,你,你对得起我们龙虎山的信任吗?” “妈呀!”李鑫大叫一声,“完蛋了,龙虎山的人来了!” 021 每临大事需静气 一人大喝之后,荫尸殍地外一条条人影飞速向方歌吟的方向杀来,吓得面容失色的李鑫,急急要遁走,方歌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冷冷道:“你这是要准备跑路吗?” “方宗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鑫的声音打颤,显然对龙虎山的人怕到了极点,方巍也知道不好了,脸色煞白地拉着方歌吟的衣角,怯怯地道:“爷爷,好像真的来了蛮多人,都是冲您老人家来的。” “凡事莫慌,每临大事需静气。” 那些人如同电影中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在空中几个起落便将方歌吟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人物看了一眼方歌吟,又看了一眼被“拧”在方歌吟手里,吓得不轻的李鑫一眼,叱声道:“方歌吟,你到底什么意思,逗我们龙虎山玩是吧?” 方歌吟眉眼低垂,眼睛只露出一丝细细的缝隙,看都没有看这一哄而上,怒气冲冲的一群人,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都逗你们玩怎么了。” “方歌吟!”一个人排众而出,大声喝道,“我们看在你是祝由一脉宗主的份上才相信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祝由一脉和我们龙虎山好容易才安静了几十年,你是想挑动我们之间的战争吗?” 方歌吟看都没看这个人一眼,道:“废话真多,龙虎山的后辈弟子现在是不是都改练嘴皮子功夫了?” 方歌吟不但不悔过求饶,反而咄咄逼人,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人就算是修的是无为道经也不由得火冒三丈,一群人纷纷从身后亮出了宝剑。 这些人居然亮剑了!此时,方巍只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当代政府禁枪的,枪没有那么容易搞到,但是管制刀具总能弄到吧……如果他们真的是黑道上,再怎么也应该如古惑仔里面的浩南哥一样拿出一尺长三寸宽带血槽的砍刀。剑这种东西,华而不实,容易折断,杀伤力也不够,拍拍电影还行,实战起来,最无作用。 也许他们是想对传统致敬吧。方巍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看着明晃晃的数十把剑亮了出来,心中不免还是有点害怕,但是转念一想,刚才爷爷的十二道祝由信印是何等威风,连鬼都镇得住,还怕这些古惑仔吗? 可是到底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而且自己还是空手!方巍心中七上八下,凑到方歌吟的耳边,道:“爷爷,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是跟他们好好说话,拖延下时间等警察来把?” 方歌吟手里死死的拧着李鑫,缓缓地摇头:“我们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话毕,方歌吟居然单手起印,一枚信印飞快的从他头顶上划过,对着来人便是当头砸去。 轰,这一次,方歌吟在没有留手,这个人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脑袋被砸了一个大血窟窿,颤颤巍巍地倒地不起。 方巍看得脸都青了,大声喊道:“爷爷,你杀人了。” 方歌吟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时间理会方巍,一手拧着李鑫,一手猛地把方巍推到坟头处的一个死角里面,自己站在前面,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大声吼道:“我看你们谁敢上前一步!” 方巍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整个人缩在方歌吟的身后,浑身瑟瑟发抖,喃喃地道:“爷爷,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杀人了……” 剑方歌吟下了黑手,所有人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着方歌吟砍来,方歌吟护住方巍,居然把李鑫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李鑫惨叫一声,闭目等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人居然把剑停在了半空中,没有下手。 方歌吟冷笑道:“果然我猜的没错,李鑫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诡计吧?” 李鑫忽然变脸,从怀里猛地掏出一把银抢,对着方歌吟的胸口猛地开了一枪,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方歌吟一扬手,把李鑫的手枪打掉,枪口朝着空中放了一枪,在夜晚听来十分刺耳。 方巍听见枪响,更是吓得没得主意,蹲在地上,用手抱着头,哇哇大叫。 而李鑫也一个巧妙的翻身,居然趁着方歌吟没有注意,跳了出来,大声道:“方歌吟,不错,我就是黑吃黑了,不仅仅是这些人是我请来的,就连陈家的人,也是我请来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不中用。” 李鑫一边说话,一变飞也似的逃到了人群中,狞声道:“不化骨我是要定了,不过除了不化骨,我还要你身边更加珍贵的东西!判师一现,天下大乱,如果能够活捉一个判师,在鬼市里面应该能值五个亿吧?” “老板,我们怎么办。张瑞已经挂了。” “没用的东西,这么快就露馅了!”李鑫气道,“原来还想着嫁祸给龙虎山,省的祝由的人来找我的麻烦,现在只能杀人灭口了,记住,大的打死,小的一定要留活口。” “是!”那些人纷纷将手中里的剑仍在地上,转手从怀里齐刷刷地掏出了手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方歌吟,李鑫狂笑道:“方歌吟,我看是你的身手快,还是老子的枪快。” 唰唰唰!没等李鑫下令,一排枪对着近在咫尺的方歌吟扫射过去,一阵烟雾冒起,李鑫等人连忙凑过去,可是除了一个被打的稀烂的坟头,方歌吟和方巍的身影居然不见了。 “人呢!”诸人面面相觑。 连方巍也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居然已经到了一个坟头的后面,悄悄抬眼,看得到的居然是李鑫等人的背影,爷爷刚才用了什么道法,居然能够瞬间移动。 方歌吟的脸色变得更加蜡黄,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额头上低下来,他喘着粗气道:“方巍,你还记得我开始怎么教你的吗?” “爷爷,我们趁机跑路吧?”方巍悄悄地道,“趁他们没有发现我们。” 方歌吟点头道:“等会你先走。等会我会叫喜神来接你。它会带着你走。” “那你呢?” 方歌吟冷冷道:“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代价。” 方巍猛地一把拉住了方歌吟的手,乞求道:“爷爷,你不要在杀人了。” 方歌吟爱怜地摸了摸方巍的头,道:“孩子,道门中就是这样,如果我今天认命吃瘪了,方家的字号就算是倒了,方家的人,从此就在道门中再也抬不起头了。好孩子,等会你先走,方家的人,该讨的债绝不会留在明天!” 李鑫正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到处寻人,方歌吟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绝逃不远,而且还要带着一个傻的可以的孙子。 一群人在坟堆中四处寻找,很快便朝着方歌吟所隐藏的坟头处找来。 022 人为财死 方歌吟长身而起,站在坟头,冷冷道:“李鑫,今天这荫尸殍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说话间,手中一抖,一枚信印出现在他的身前,李鑫见状大惊,心里道:“千万不能让他打出手中的信印。” “嗖嗖嗖嗖……”一连串的枪声对着方歌吟毫不留情全部打出,所有人几乎都打光了,但是方歌吟的胸前那枚印就同一道无形的气墙挡在了他的身前,将所有的子弹全部挡住。 “我就不信邪了。”李鑫面目狰狞,“给我狠狠打,谁打死了这个老不死的,我赏一千万!” 重赏刺激着所有人的信心,这些人各个都是黑道上心狠手辣,要钱不要命的主,听到了李鑫的悬赏,纷纷上前,要杀方歌吟。 方歌吟再出一印,竖剑指在印上遥刻“速生风”三字,一气呵成,快过这些人扑上来的速度,三字一成,方歌吟叱声大叫:“风起。” 顿时,黑风骤起,昼夜不分,信印便隐在风中,如同一个无尽的风口,卷出剧烈的旋风,赶上来的人被风迷了双眼,看不清方歌吟的方向,身材稍弱的人,在风中已被吹得七倒八歪。 “生风宝印。”李鑫咬咬切齿道,“大家顶住,不要怕,这老头子快撑不住了!” 他们咬牙向前,这么多人如果抓不住一个老头子,传出去他们也不用混了,有枪的拿枪,抽刀的抽刀,在风中摇摇晃晃地向着方歌吟杀去。 枪声如同爆竹一般在半夜爆响,方巍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不敢探头出来去看一眼。 方歌吟再祭出金信引,在胳膊上一按,胳膊顿时金光闪闪,对着来人的胸口猛地一拳,那人如遭雷击,浑身一抖,胸口明显地塌了一块,倒在地上呕血不止。 方歌吟脚踏禹步,在生风宝印的加持之下,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他的身子在这些人的周身不断的旋转,每逢一人,便是一拳,一拳之下,几乎人人骨断筋折,倒地不起,但却没有一人被方歌吟当场毙命,他在手下留情! 这些人虽然狠蛮,可何曾见过这等道门神功,脸上纷纷露出怯意,有人甚至开始往后退,他们知道,自己搏命的对象,决对不是一般凡人。 李鑫见己方斗志一泻千里,心生蛮劲,对着在后退的一人猛地补了一枪,狞声道,“谁都不准后退,死了我每人给三千万的安家费,你们给我杀,只要杀了方歌吟,我出一个亿!” 方歌吟长笑道;“李鑫,想不到我一条贱命居然值这么多钱,我还真想把自己卖给你。但是李鑫,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所有人顿时一怔,对啊,李鑫拿得出吗,空头支票谁不会卡开,要是我们杀了这老头子,李鑫反悔了怎么办? “只要杀了你,我就一定拿得出!”李鑫向空鸣枪,“我李鑫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凑出这笔钱,大家上,这老头子撑不住了。” 的确,方歌吟刚才一连印出几印,早已经力有不逮,心中血气翻滚,不过他仗着多年精深的道力,勉强压住喉间的这口血,风信印和金信印两印齐出已经让他透支,何况刚才还连续和子母凶、陈氏一族连战两场。 “是时候了。”方歌吟脚下生风,飞快地向着站立在一旁的喜神走去,揭下了她面门上的符咒,喃喃地道:“小蛮,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现在你不能见死不救,方巍就算再如何对不起你,说到底还是你肚子里的骨肉,今天,无论如何,你要救他一次……” “阴神起路,神鬼惊诧,望乡不归,天地游魂,起!”方歌吟嘴里大念咒语,喜神的眼睛忽然猛地亮了。 “拜托了。”方歌吟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老头子撑不住了!”李鑫哇哇大叫,端起枪对着方歌吟打去,“千万不要让他带走喜神,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喜神动了,身形比方歌吟刚才更快,单手一把提起方歌吟,向着方巍的方向飞速的奔去。 噗,方歌吟一个趔趄,被喜神直接摔倒了方巍的身边,此时的方巍,浑身发抖地坐在那里,整张脸变得乌青。 方歌吟顿感不妙,上前一探方巍的手,方巍整个人变得冰寒彻骨,气息微弱。 “李鑫!!”方歌吟咬牙切齿地喊到,不远处传来李鑫得意的声音:“方歌吟,你这疾病乱投医的傻逼,你真的以为我会将价值连城的幽冥血水给你那个傻孙子吗?这是美国最新研制的毒药,放心毒性不强,那个小子是死不了的,留下活口我才好卖钱!” “带他走。小蛮。”方歌吟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喜神将方巍扔在肩上,四肢着地,飞速地爬向着远处。 “糟了,那小子想溜,给我追。”李鑫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急得飞速向着喜神的的方向追去,手里的枪声也连连打出,无奈喜神速度飞快,子弹根本还没有跟上,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方歌吟挡在李鑫的面前,整张脸狰狞恐怖,冷冰冰地道:“今天,你们都得死!” 他取出一枚火红的木质信印,在东南方向一印,咬碎舌尖,将一口舌尖血喷在这信印之上,信印遇血生火,熊熊烈火以燎原之势朝在场的所有人疯狂的奔来! 李鑫等人哪里还敢追喜神,纷纷四散逃命,可火龙的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一丝火星沾上了身上,瞬间变成浑身大火,所有人被火苗击中,腾身火起,在地上不停地哀号打转,叫声凄厉。 方歌吟身子一晃,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一连打出这么多信印,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只能勉强地站立在地上,冷冷地看着这些在地上哀号的人,眼睛里没有半分哀怜之色。 “小蛮,方巍能否逃过此劫,就看你了。是我糊涂,误信小人,无论是魏家还是龙虎山都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此番我自身难保,带着方巍只会让他遭灾惹祸,你去找他,他会保护你们周全。”方歌吟看着天空,怔怔地出神。 “嗖。”一发冷枪袭来,直接击中方歌吟的肩膀,方歌吟一颤,捂住流血的肩膀,向着远方掠去。得手后的李鑫不顾烈火烧身,紧随方歌吟而去,嘴里还不忘狂喊:“还我钱来,还我钱来……” 023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你 “哗”一滩水从李鑫的头上浇了下来,李鑫浑身一颤,整个人昏死过去。 黑暗中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女人皱了皱眉头,道:“你记得刚才方歌吟共打出几记信印吗?” 男人点头道:“对付子母凶是两枚,对付陈族人是三枚,对付李鑫他们是四枚……”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方歌吟现在这样的身子骨还能打出九枚信印,实在不敢想象。” “我记得十八年前大战易神灵,方歌吟十二枚信印齐出,后来方歌吟养伤五年,才恢复元气。当时还是他的全盛时期,现在他身体损耗奇大,估计这一战后,他再难复原了。” “不错,所以他才不敢把方巍留在身边,不过,他要把方巍交给谁呢?难道是魏家?” 女人摇头道:“魏家与方家早就因为方巍的事情撕破了脸,以方歌吟的脾气,就算是死,也不会去求魏家的人。” “那是谁?”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有本事护一个判师的周全。” 男人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道:“难道是……” “知道就好,你最好不要说出他的名字,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唉,”男人叹息一声,“方歌吟为了孙子真是煞费苦心,十八年来,他日日用自己的心血苦熬阴灵,才保证方巍能够长到十八岁。不然以方巍九世判身,恐怕早就被找他讨债的阴灵们害死了。” “不然呢?判师何等难得,百年间也不过出了一个,但仅仅一个,也足以让道门血流成河。”女人淡淡地道,“方巍乃九世恶人转世,如果今世再为恶的话,道门中又将有大难啊。” “既然如此,为何还让他活在世间呢?”男人摇头道,“他就是道门中的一颗定时炸弹啊。” “何尝不是,方巍出生那年,不仅仅祝由三大宗主,连其他不相干的道门都去方家要人,方歌吟硬是顶着和全天下为敌的危险,也要护着方巍周全,诸人扭不过他,所以才与他定了十八年的契约,让方巍活到十八岁。” “方歌吟虽然道法高强,但在道门中也并非无敌,就算其他的门派不出手,单单魏家方歌吟就斗不过吧?他们怎么会任他如此任性呢。” “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女人叹了口气道,“魏家多少是看在方歌吟出身祝由,又是方家家主所以才没有咄咄相逼,九世恶人之身,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累世阴灵索命,没有人相信方巍能活过十八岁,更没有想到方歌吟会以自己的心血为引,引生死河,造白骨桥,每晚让自己代替方巍受万鬼折磨之苦,方歌吟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确是一个绝对称职的爷爷。” “何止是称职,天下间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吧。”男子叹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歌吟会主动联系我们龙虎山,讨要易小蛮的肉身了。” “易小蛮是方巍的母亲,也是易神灵的闺女,当年易神灵和方歌吟那一战就是易小蛮引起的,易小蛮诞下判师之后一命呜呼,但没想到居然死而不僵,被方歌吟炼成了僵尸,而且是僵尸中不化骨的级别——张谬,你应该清楚,世间上以人身炼成不化骨的,除了四罪十恶之外,易小蛮算是唯一的存在。” “不化骨,不化骨,那可是僵尸中仅次于魃的存在,是后天僵尸的极限,易小蛮居然死后变异,实在是难以解释。” “是啊,龙虎山研究这具不化骨也有十多年了,但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结果,只能说,易小蛮之所以变异,应该与方巍有关,至于其中的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点头道:“我现在有些明白方歌吟为什么这么做了。方歌吟主动联系我们,称已经找到炼化不化骨的方法,其实是一个幌子,他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不化骨,然后和李鑫交易。只是没想到自己棋差一招,反而被李鑫摆了一道,不仅没有让方巍得到幽冥血泉,反倒差点葬身在这荫尸殍地之中。” “病急乱投医,他不是不知道,十八年大限已到,如果方巍不能用幽冥血泉洗去九世罪孽,十八岁就是他的死期,方歌吟知道自己无法再保护方巍了。如果李鑫守信,一切都解决了,就算是被李鑫暗算,他也可以借着此次走脚,让方巍远遁他乡,寻求别人的庇护。” 张谬一愣,道:“果然,方歌吟还是老谋深算。不过我万万没想到,方巍会是这样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不是九世恶人吗?为什么这一世反而成了一个好人。” 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带着男人缓缓地走到方巍开始藏身的地方,蹲了下来,道“你看这是什么。” 在坟堆的前面,写着一个‘死’字,笔迹还很新,显然是方巍刚刚刻上去的,字迹清晰,铁钩银划,笔力十足,连张谬也忍不住赞道:“好字。” “你没有看出什么吗?” 张谬再次将这个死字细细端详,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字里好深的戾气!” “字如其人,字应该是方巍无意中刻上去的,”女人淡淡地道,“方巍确实心地善良,但在他的内心中依然隐藏着一个魔鬼,这个魔鬼一旦放出来,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九世恶人之身,这是他逃不掉的宿命。方歌吟以为用幽冥血泉就能洗去他前世的罪孽,实在有些痴心妄想,等着看吧,他风起云涌之日,为期已经不远了。” 张谬皱眉道:“如果方巍有可能成判官,为什么师叔你不出手做了他,万一他以后为祸道门,我龙虎山岂不是让人抓着了把柄。” “道门中安静了快七十年了,是时候动动了,我们龙虎山正好借此出手,重振声威,否则,‘玺’的人,得把整个道门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可是养虎为患,我怕到时候场面更难收拾啊。”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玺’的人顶着,他们不是自诩道门正义吗?我们不给黄老添点麻烦,他一百好几十岁的身子,就再也没机会动弹了。对了,说到这里,再过两月就是黄老的生日了,你的东西准备妥当了吗?” 张谬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老不死的会不会满意。” “他如何会满意!”女子嗤笑一声道,“他最想要的是我们龙虎山的风云九遁,别以为我不知道!”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亮了,女人看着这些被方歌吟烧成焦炭的尸体,吩咐道:“这些尸体找人就地埋了。” “师叔,这里可是荫尸殍地,你……” “难道我不知道吗?”女人斜眼看了张谬一眼,“现在‘玺’的人越来越懒了,如果我们不能废物利用的话,这荫尸殍地再过几年阴气全无,这龙虎山的山门还怎么开下去!” “那这个呢?”张谬指着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李鑫道,“他好像还没有死透。” 女人道:“留他一命,他在鬼市中有些势力,可以利用,而且这个人爱财不要命,我喜欢。” “嗯。”张谬拦腰将李鑫抱起,两人缓缓地走出了荫尸殍地,一抹朝阳照在了女人脸上,乍看之下,这个女人并没有惊世绝艳的姿容,但秀丽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让人难以形容的沧桑感,配上一双狭长秀气的凤眼,似乎能看透一切。张谬站在她的身边,明显比她矮了三寸,或许是因为刚从阴森恐怖的荫尸殍地中出来,乍见身边的这个美女,张谬一时间也忘了礼数,忍不住在“师叔”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女子脸上一冷,秀目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吓得张谬连忙低下了头。 “我和魏慈,哪个漂亮点?”女人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张谬连忙道:“自然是师叔了。和魏家的那个小妹子比起来,师叔简直就是九天上的皓月,魏慈那点萤火之光怎么能跟师叔相比!” “我记得十五天前,你在湘月阁和张天他们吃饭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女人淡淡地道。 张谬吓了一跳,不敢再说半个字了。 024 包裹里的秘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方巍只觉得自己又来到了老屋前的木桥上,桥下无数人头浮动,两侧全是阴灵,有的双目渗出鲜红的血,有的手里提着自己的脑袋,有的浑身上下皮肤都被剥下,只剩血淋淋的肉身,他们向着方巍一步一步走来,嘴里发出嘤嘤的哭声。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不要……”方巍大叫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什么杀我……” “我们都是死在你手中的冤魂,你如果不死,我们就不能轮回……还我们的命来……” 水里的头颅一个个浮起来,挣扎着想跳出水面,桥两边的阴灵也越靠越近,那一双双蘸着鲜血的手,很快就要抓住方巍,好把他连皮带骨啃噬干净。 方巍吓得浑身哆嗦,根本无力反击,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却无法换来阴灵的半分怜悯,换来的只是他们更加憎恨的眼神。 方巍近乎绝望,忽然间一个人影一闪,挡在了他的身前。 “爷爷!”方巍认出了爷爷,连忙上前,紧紧地抱住方歌吟。 方歌吟一把将方巍推开,跪在了桥边。只见他双手向上,竖起食指,指头上燃着蓝色的火焰,他的指头被烧得焦枯了,连指骨都酥动了,但他仍然跪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阴灵们止住了脚步,开始慢慢的退却,嘴里依然喋喋不休道:“方歌吟,别以为你用命魂就能阻止我们,你撑不了多久了。我们的仇迟早要报,方巍迟早要死的……迟早要死的……我们的仇,迟早要报的……” 阴灵们死死地盯着方巍,慢慢退去,可眼里,分明是不甘的神色。 “爷爷……”方巍哭着爬向方歌吟,猛地脚下一滑,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轰! 一个炸雷在方巍的头顶炸响,方巍浑身猛地一震,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散架了一般,瘫倒在雪地里面,浑身酸痛无比。方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勉强站了起来。看着四周,此时已经是青天白日,他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却发现方歌吟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 “爷爷!爷爷……”方巍大声疾呼,却只有山野的回音。他依稀记得,昨夜好像是喜神背着他离开荫尸殍地的,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喜神去了哪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方巍如同迷途的孩子,在雪地里面彷徨失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爷爷。 腰间别着的东西让他有些难受,他忽然记起临走时爷爷的吩咐,慌忙将别在腰间的包裹取了出来。 里面有几件东西。 一个手机,一本书、一张银行卡和那晚他在阴公庙中无意得得到的骨玉。 方巍连忙打开手机,试图拨打爷爷的电话,但是很快他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该死!”方巍气得差点将手机砸在地上。心中的沮丧无以复加。 “爷爷去哪儿了?”方巍边想边翻看包裹里的物什,目光无意中落到一本发黄的册子上,当他看清册子的名字,浑身猛地一阵。 方家族谱。 这就是方家的族谱!只有方家家主才能拥有的方家族谱,爷爷却交给了他。方家祖训,只有上一代家主弥留之际才会将族谱传给下一代,难道,爷爷在交代后事? 一趟莫名其妙的走脚,打乱了方巍原本平静的生活,爷爷是不是出事了……还是爷爷不要我了…… 方巍在雪地中怅然若失,为今之计,只有先走出这片不知名的大山,再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上爷爷,再做打算。 方巍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在雪地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手机也死死握在胸口,随时查看有无信号。 亏得这里并不是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方巍很快就发现了山路,沿着山路下山,大约一个小时的光影,他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座小镇。 总算是有信号了,方巍迫不及待地拨打方歌吟的电话,却传来“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爷爷怎么能这样!方巍心中越发焦急,连忙翻看手机通讯录,尝试着能否找到熟人。 可手机里面只存了一个电话,而且没有备注。 顾不得许多了,方巍拨出了这个电话。 通了! 方巍心中一喜,那边传来了奇怪的彩铃,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电话里面响起:欢迎光临万财棺材铺,为庆贺本店开业三周年,特推出买半价酬宾活动,买一副送一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如果您家里死一个人,请按“1”,死两个人,请按“2”,全家死光请拔零转人工服务。 方巍又好气又好笑,这样的棺材店,不关门才怪了。 但是没有办法,方巍随便按了“0”,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清早的打什么电话,全家死光了急着要棺材么?” 方巍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态度!但是想到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联系上的人,只好忍气吞声地道:“请问,您认识方歌吟吗?” “死了!”啪!电话那头粗暴的挂断了电话。 爷爷现在生死未卜,方巍心里面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死”字,气得在路上破口大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来爷爷的这个‘朋友’是不靠谱了,自己只能回去等了。”方巍拿定主意,在镇上寻到了一家a机。 方银行卡的密码方巍自然知道,因为方歌吟有且只有这么一张卡,还是去年方巍死活拖着他去镇上办的,密码就是方巍的生日。 当方巍把银行卡插进去,输好密码之后,提款机上一连串的数字把他整个人都吓呆了。 整整七百万!! 爷爷居然有七百万的存款,自己居然一夜之间屌丝变成高富帅,成了百万富翁。 方巍实在想不出来,方歌吟平日里省吃俭用,给自己的零花钱也不多,是怎么存到这七百万存款的! “这笔钱可不能乱用,等爷爷回来交给他,顺便问问这笔钱的来历。”方巍取了几百块的路费,将卡小心翼翼地藏好。 镇上只有一个小汽车站,必须先到长沙,才有车去湘西老家,一来二去估计要两天才能到家。方巍回家心切,买了一张最早的车票,就在方巍刚上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刚才的那个棺材铺,电话那边依然是刚才那个没礼貌的人:“你是方巍?” “嗯。”方巍连忙回答,“您认识我?那您肯定也认识我爷爷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道:“是你爷爷叫你给我打电话的吧?” 方巍想起了昨晚爷爷的交代,嗯了一声。 “来长沙湘春路73号找我。”电话那边没等方巍说话,再一次粗暴的挂断了。 “靠!什么人啊?”方巍心中不免生气,但是想起爷爷的交代,盘算了一下,反正这次回家也要路过长沙,就当帮爷爷去拜会一下老朋友,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025 很高兴见到你 下午的时候,汽车绕了大半个长沙城,才在汽车总站停了下来,方巍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来过一次长沙,但时过境迁,省城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好不容易摸清了路线,在被黑的师傅很宰一刀之后,他被扔在一条从来没有来过的路上。 热热闹闹的街上,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这里就是香春路了?”方巍举目四望,“可这里哪有什么狗屁棺材铺!”方巍边抱怨边沿着繁华的街道几处寻找,有饭店有超市有洗脚城,可就是没有棺材铺。 “吃喝玩乐的地方,哪里来的丧气的棺材铺!”长沙的天气不见得比江西好,方巍走在街上,湘江的风直往他脖子里灌。 他想打电话让那个人出来接他,但想起昨天晚上电话里那粗暴的声音,嘟囔了几句还是作罢。 方巍问了几个路人,向他们打听73号在哪儿,奇怪的是,路人要么摇头表示不知道,要么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的感觉,方巍越发觉得这其中有鬼。 他心中大惑,越问越糊涂,直到遇到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那老人用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方巍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认识那个人?” 方巍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这次专程来找他的。” “我在这里少说住了三十年,第一次知道他还有亲戚,他居然还有亲戚?不是都在文革的时候都被整死了吗?亲戚?”老人的目光看得方巍有些不自在,“你沿着这里走,最里面的那间就是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 “红墙巷?”方巍点头称谢,连忙走了过去,路的一旁是一片废墟,老房子正在拆迁,工地上还有不少的挖土机在工作着,机器挥动着铁壁,老房子一块块被剥得只剩下钢筋,丑陋而狰狞。沿着小路往里走,方巍发现一栋孤伶伶的二层楼房在路的尽头坚挺着,楼顶上插了一杆红旗,两行大红标语从楼顶直接贯到地面。上面赫然写着:“人在楼在,人亡楼亡”。 方巍不由气结,没想到爷爷要自己来找的这个所谓的“朋友”居然是一个钉子户。 方巍上前敲门,“碰碰碰碰!生锈的铁门摇摇欲坠”,屋里面发出滋滋之声,仿佛某种气体在泄漏,空气里弥漫着煤气的味道,里面传来昨晚那个声音:“我看谁敢进来,我就把这气点燃!” 方巍连忙阻止道:“我是方巍,昨晚给您打电话的那个。” “哦。”里面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滋滋的煤气声也消失了,隔了不久,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顶上的头发都几乎掉光了,只剩下脑后几根稀疏苍白的头发用来支援“中央”这么冷的天,寒风簌簌,他居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汗衫,脚下拉达着一双塑料拖鞋,袜子破了一个洞,露出几个黑黑的脚趾。 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水缸,应该是70年代前的那种纪念品,漆着一个五角星和工人阶级大团结万岁的字样,他斜眼看了一下方巍,嘟囔道:“进来吧。” 方巍一进门,煤气味道愈发浓了,惊讶道:“这个……爷爷……你是玩真的啊?!” 那人一摆手道:“不要叫我爷爷,我福薄,怕是消受不起,你叫我一声阿福就好了。” 方巍搓手道:“长幼有序,您是和我爷爷同辈的,我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我还是叫您福爷爷吧……” 那人一甩手,道:“随便,你高兴就好,不然哪天你一不高兴了,就把老子直接给判了,老子到时候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判师……老头子我宁愿被白起他们追着打,也不愿意得罪一个判师。” “判师?”方巍似乎隐隐在阴师殍地中多次从爷爷和李鑫的嘴里听过这个名称,这名字似乎和自己有关,但大家都不愿意对他提起,跟他说清,这次,老人又提到,方巍抓住机会,连忙问道,“福爷爷,您知道什么是判师?能告诉我吗?” 福爷用三角眼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道:“你不知道?方歌吟从小到大就没有跟你提过?” 方巍摇摇头。 “难为那个老不死的家伙了。”福爷对着方巍左看右看,脸色稍微转缓,喃喃地道:“别说,到真是越看越像。” “像谁?”方巍连忙问道。 “商福,有人来了?”忽然一个飘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叭叭叭叭,从二楼急促的跑出来一个女孩儿,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之间,似乎刚刚睡醒,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她还穿着丝质的睡衣,里面一对雪峰若隐若现。女孩儿的脸上没有施半点脂粉,白里透红的肌肤却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羡慕。颊边的两个迷人的酒窝,一对像小鹿一般的灵气双眸,闪闪生辉地打量着方巍。女孩儿在楼梯间看了方巍一会儿,又趿着鞋叭叭叭叭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一把将方巍搂在怀里,欢乐地道:“我的个乖乖,你终于来了!” 方巍一时间手足无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不过很快那个女孩子就放开了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道:“我叫商雀,很高兴见到你。” 方巍赶紧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羞、道:“我叫方巍,呃……”他几何时和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不由得脸色赤红,不知道如何是好。商雀噗哧一下就笑了,拉着方巍的手便往楼上跑,边跑边问:“你也是读书的人吧?来来来,帮我做道题。” 方巍一下子就傻了,虽然他读书的成绩不算太坏,但也绝不是“学霸”,看这个女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她如果做不出来的题目,方巍心里也没底,到时候大眼瞪小眼,多尴尬啊。 但商雀太过热情,方巍不好意思拒绝,暗暗祈祷她不会做的题目自己正好做过。 026 不听老人言 商雀的房间很小,布置得却很干净,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还是已经落伍很多年的纯平显示器,书桌上摊着一书本,商雀把方巍“推”到了椅子上,道:“就这个题,快帮我解出来。” 方巍紧张不已,瞟了一眼题目,心中转而大喜,居然是一道鸡兔同笼的数学题目,不过初中水平,方巍拿起笔,很快用方程式给商雀解了出来,骄傲地转过头,将解题过程给商雀讲解了一遍。 商雀很吃力地听着,似乎一时间很难消化,方巍讲解了三种难易不同的解法,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些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样的题目来害人。” 方巍看着商雀,确定两人是相仿的年纪,问道:“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么?” 商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个苹果,递给方巍一个,自己拿着另外一个啃了起来,摇头道:“我没有读过书。” “没读书?”方巍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没上过去学吗?” 商雀摇了摇头道:“商福不准我去学校,他怕我一时忍不住……唉,跟你说这些干嘛。” “太过分了。”方巍想起性格古怪的商福,对别人不礼貌也就算了,怎么能对自己的孙女也这么苛刻!这是在侵犯商雀的人权! 方巍眼光落到商雀身后的书柜上,书橱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教材,但大多数都是初中、小学的。他走上前,摊开几本教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看得出这是一个极爱学习的人。 “别看,我的书!”商雀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认真的女生,为什么商福不让她读书?” “我这就去找他评评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方巍气呼呼地就要下楼,却被商雀一把抓住,她啃了一口苹果,满不在乎地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去读书,去学校要遵守各种规矩,闷都闷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如果你不读书就不能参加高考,不参加高考就不能读大学,不读大学的就找不到好工作……”方巍喋喋说个不停,可转瞅到商雀那张俏脸,脸愣了一下,是啊,就算她没有任何学历,也不会混的比任何人差,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她这么漂亮,肯定有出头的机会。只有一无本事,二无背景,如自己这样的屌丝,才会把读书看成逆袭的唯一机会。 可是再怎么说,如果一个成年人,连简单的数学题都解不出来的话,还是会被人笑死的。 “好了。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不知不觉间,商雀已经将手里的苹果吃得一干二净,连果核都没有放过,拍了拍手道:“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就来请教你。” 方巍挠了挠头,道:“可是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 “回去?”商雀眨了眨眼睛,脸色露出诡异的笑容,“回哪里,回得了吗?” 自然是回家了,方巍根本没有察觉商雀话中有话,心忖到,等下再坐一会,看看能从商福那里打听出爷爷的下落。如果商福知道爷爷去哪儿那是最好,如果连他也不知道的话,自己只好一个人回家去等了。 虽然商雀不以为意,但自己一个大男人,呆在人家女孩的房间总不是一个事,方巍找了一个借口便走了出来,楼下商福正端着一个茶杯痴痴地坐在那里。 “商爷爷。”方巍小声喊道,但是商福似乎耳背没听见,方巍又喊了几声,商福依然没有反应。 “别理他,他就那样子。”商雀也走了出来,笑道,“肚子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去!” “嗯,正好到了饭点,商雀又这么热情,不吃饭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想到这里,方巍点了点头,商雀嬉笑一声,一溜烟进了厨房,方巍走到商福的身边,在他耳边叫了几声,商福这才如梦初醒,站了起来,用三角眼耷拉着斜视方巍。 “商爷爷,您和我爷爷是朋友吗?” “朋友?”商福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朋友算不上吧,最多认识。” 方巍疑心大起,如果商福不是和爷爷关系好的话,为什么爷爷会叫自己来找他? 商福忽然又道:“但是我跟你,应该算是老朋友了。” “我认识您吗?”方巍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忘年交。 商福笑了笑,看着方巍道:“会记起来的,总会记得的。” 方巍不由得摇头,看来问商福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的,只好作罢,两人对面而坐,方巍也不看商福,呆坐着不住的搓手,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倒是商雀人如其名,风风火火地便摆弄了一桌好菜,飘香四溢。方巍降不住自己的五脏庙,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凑前一看,居然全部都是瓜果素材,整整一桌的素食,没有半分油腥。 方巍不由得失望,但客随主便,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吃饭间跟着商福二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拆迁上面来了。 “我看这一带都基本上拆的差不多了,你们怎么还不搬走,是合同没有谈拢吗?” 商雀除了象征性地吃了点瓜果之外,几乎没动过筷子,只是这个细节,关顾着吃的方巍没有注意到。 “那倒不是,对方给我们开了一个极高的价,只是我们不想动而已。” “为什么?”据方巍所知道,抗拆的钉子户一般都是因为价格没有谈拢,如果价格方面没有问题,方巍实在是找不出商家不同意拆迁的理由。 “住久了就习惯了,不想动了。”商福道,“再说了,以前我们买下这里,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这地方如果丢了,便是破了风水,镇不住的东西一旦出来,呵呵,莫说整个长沙城,就算是整个湖南,呵呵……”商福欲言又止,继续吃饭。方巍听了一麟半爪,若是换做以前,他对风水之学大多数时候是嗤之以鼻的,但经历了这趟赶尸,眼界开始放得更宽,任何事情都不再依自己以前的思维去下判断。 “这么说,这屋子下面?”方巍放下了筷子,问道。 “都是一些不成器的玩意儿,你就别问了。”商雀忽然笑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方巍正烦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离开,商雀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求之不得了,连忙道:“我打算等下就走了,或许能够赶上下午最早一趟班车。” “不多留几天?” “不呢,我爷爷可能已经在家里等我了,我要是再不回去的话,他会担心的。再说过几天我们就开学了,一堆作业没写完,下次,下次有空一定再来看您们。” “你今天肯定回不去的。” “怎么?”方巍一愣,但是商雀却没再做任何解释,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巍。 果然,真的如同碰到了鬼一样,方巍离开商家后,准备坐汽车,去车站一打听,今天高速公路上出了重大交通事故,已经封路了,所有前往湘西的班车都取消了。方巍没有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去赶火车,连火车都满座了,最后一张站票都卖光了。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方巍心中一怒,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打了个的直接扑向机场,反正他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还在乎这点机票钱吗? 但是同样,飞机临时取消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商雀料中了,倒霉到了极点的方巍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如果再不解决住宿问题,就只能睡大街了,方巍没有选择,垂头丧气地再次往商家赶去。 没等方巍敲门,门忽然就开了,商雀一张笑脸迎在门品,拍着手笑道:“怎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027 午夜惊魂 方巍脸色郝然,可是没有办法,只能期期艾艾说出了自己的遭遇。没料想商雀扑哧一笑,一把将他拉进屋里,笑嘻嘻地把他推上了二楼的一间客房。房间里布置得整整齐齐,被褥似乎是是刚刚换洗的,散发出阳光的味道,桌子已经备好了洗簌用品,仿佛主人早已料定今晚有客人要住一般。 在城里折腾了一天,方巍早已筋疲力尽,胡乱洗漱一番,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啊!”睡着睡着,方巍忽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整个人从床上蹬了起来,大汗淋漓。又是那个梦,又是那座桥,又是那条河,又是那些索命的阴魂,又是爷爷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站了出来,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拯救了自己。 方巍满头大汗,惊魂未定,打开灯,看了看时间不过凌晨三点,可他哪里还睡得着,索性穿好衣服,走了出去,阳台的墙上,朱笔写着大大的“拆”字,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废墟,方巍在阳台上坐下,一肚子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 爷爷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会让自己来找这个以前从未提过的商家,还有银行卡里面的巨款到底是怎么来的?判师……不化骨……荫尸殍地里面重重疑窦到底指的是什么? 越想越糊涂,方巍叹了口气,隐隐感觉一个阴谋在慢慢地靠近自己,但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时,一阵叮叮砰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方巍竖起了耳朵细听,好像是人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他一回头,又看到那个“拆”,难道是…… 方巍想起那些强拆的新闻,那些人半夜乘着拆迁户睡着,把人拉出屋子后然后推平房屋,商家又是这一代仅存的一户钉子户,难道是传说中的“强拆队”? 方巍悄悄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凭着自己的记忆慢慢摸索着下楼,楼下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商福和商雀都应该睡着了吧,方巍确定门窗都关好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准备返身回房 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方巍心中一紧,有人! 他连忙跟了上去,但那个人影来去极快,凭空消失了。 “刚才明明有人,难道是我眼花了?”方巍暗自嘟囔,又在大厅里面仔细寻了一遍,确实没有人,只好作罢。 这时,方巍发现,有一束微弱的光从一个墙脚里发出来,他凑过去,低下头,居然是一个刚刚能容一个人身的地洞,而光源就是从这地穴中发出来的。 难道刚才那个人进去了了? 方巍知道自己是客人,深夜在房中乱窜似乎不好。但是如果刚才那个‘贼’真的藏进了洞里,那可就糟了,方巍犹豫了一下,还是洞下去了。 没想到洞口就有一把梯子,梯子是木质的,上面渗出一层薄薄的水渍,方巍沿着梯子越下越深,温度也越来越低,方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商家下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暗室?难道这就是他们誓死都不肯拆迁的原因吗? 大约下行了十几米,方巍的才探到底,举目望去,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道通向何处,甬道的尽头一团昏暗的光芒。地穴里面温度极低,浑浊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方巍小心翼翼地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走到尽头光亮处,方巍顿时傻眼了,眼前一座恢宏的地下暗室,几乎占据了半个足球场的面积,借着朦胧的灯光,方巍仔细一看,“球场”上竟然一行一列、整整齐齐地摆着近百个棺材! 这些棺材,有的又老又旧,不知道放了多少年;有的却还是新刷的,黑色的漆面反射出点点光亮…… 方巍这才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商福通电话时,彩铃里面介绍的正是一个棺材铺,可是当自己到了商家,却发现这里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刚开始,方巍还以为商家的棺材铺已经因为拆迁关门歇业,感情这棺材铺的秘密原来在地下! 可是,如果商家是正正经经的商人,棺材为什么要放在这样阴森莫名的地方?难道客人们还要下到地下挑选棺材不成? 无论如何,方巍知道自己擅自闯入,定会引起主人家的不满,何况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方巍浑身直打哆嗦,只能慢慢向后退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异响传来,方巍心下一凛,果然有人。 方巍把身子藏在甬道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暗室中的动静,先要摸清对方的人数和目的,再谋定后动。 暗室内又陷入了沉寂,一盏昏黄的灯光照着数百具棺材,若不是方巍自幼帮喜神守过返乡灯,对这些东西并无忌讳,深夜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的棺材,心中肯定发怵。 声响许久没有到来,方巍躲在甬道,心中暗想,沉住气,也许对方也发现了异响藏了起来,正是拼耐心和体能的游戏,就不信对方能在这么冷的暗室能藏上一晚。 果然,隔了十几分钟,一道黑影飞快地闪过,快得就像一道来无影去无踪的风,方巍屏住呼吸,借助着微弱的灯光监视着暗室中发生的一切。 又是一道黑影从方巍的眼前一闪而没。 好快! 这一次,那道黑影没有消失,而是跳上了一具棺材,方巍这才看清楚方才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黑衣人,身材不高。方巍暗自打量,就算自己打不赢对方,依着对方的块头估计也不能轻松将自己拿下。 方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狭路相逢勇者胜”,经过这趟赶尸,他不仅仅开了眼界,也从爷爷身上学到了对敌的气势和经验。 那人四下环顾了一番,方巍吓了一跳,生怕对方发现自己,连忙蹲下身子,猫在甬道的暗处。 那人没有发现方巍,然后缓缓地揭开了棺材。 “他要干嘛?”方巍心中紧张,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喜神时候的经历。 棺木打开,那人身子猫进了棺材里面,又跳了出来,手里多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那人手一提,很快便出现了一个人头,他手里提着的是一个女人的长发! 方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棺材里面居然还停着一具尸体,而这个人居然在盗尸! 那人提着女尸的头发,如同手里面提着一个充气娃娃一般,毫不费力地将她提出了棺材。女尸浑身缟素,却很干净整洁,好像刚刚整理过,方巍判定这个女尸应该是新死不久的人。 他要干什么? 为什么商家的棺木中会有女尸? 只见那人将女尸拖到中间平地,然后松开了女尸的头发,蹲在地上微微喘息,暗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盗尸人的喘息声,就在方巍猜测盗尸人下一步行动之时,令他汗毛倒竖的一幕发生了,那人居然狠狠地对着那个女尸的脖子咬了下去。 他在吃人! 他居然在吃死人!! 方巍腹中一阵翻滚,几乎无法控制,他捂住小肚子,疯狂地吐了起来,呕吐的声音惊动了那个盗尸人,他手足无措地放下尸体,扭过头往方巍的方向看来。 方巍这才看清了盗尸人的脸。 他的嘴两边,露出两颗森森的獠牙,和方巍曾看过的棺中女尸一模一样,嘴角暗红色的血还没有擦去,两只眼睛闪着惨绿的光,与方巍的目光对了一个正着! 商雀! 若不是亲眼所见,方巍打死都不敢相信,这个半夜盗尸吃人的恶人,居然就是白天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商雀!!! 028 进退两难 四目相对,就在方巍看见商雀的同时,商雀也也看到了方巍,阴森森的脸一时间变了,蹲在地上手足无措,嘶哑着声音叫道:“你……你怎么来了……” 方巍用颤抖的手,遥指商雀,整张脸又惊又怕,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他真的希望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商雀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你……你……” 商雀站了起来,向着方巍走了几步,似乎想解释什么,方巍一摆手,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暗道中还传来方巍嘶哑的喊声:“魔鬼,魔鬼……” 商雀叹了一口气,眼泪不住在眼眶里面打转,站在那里踟躇了良久,还是追了上去。 方巍几乎以最快的速度,从暗道中爬了上来,发现屋中已经灯火通明,商福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用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见到张皇失措的方巍,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方巍也没说二话,飞也似的冲上了二楼,将自己的包裹飞速收拾,咚咚咚咚地跑下楼,以最快的速度推门而出。 “站住!”商福忽然抬起头,威严地喊道,“方巍,你给我站住。” “你们……”方巍回头,怒道,“我会向警方揭发你们的,你们就等着坐牢吧。”方巍砰地一下将门关上,借着路灯飞快的向着大街上跑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无数纷杂的思绪纷纷往方巍的脑海中灌入,爷爷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家恐怖的朋友,商雀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半夜吃人,还有,那些棺材,那些尸体,又是从哪里来的? 方巍不敢多想,刚才商雀吃人的一幕已经让他彻底吓傻了,虽然已经从那个魔窟里面逃了出来,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在寒风凌冽中慌不择路的跑着,偌大的一个城市,他根本不知道派出所所在地,只好哪栋楼有光,就往哪儿跑。 还真算方巍走运,前面一栋亮灯的楼房吸引了他的注意,走近一看,还真是派出所,方巍连忙闯进了值班室,喘息着道:“警官,警官,我要报案……” 值班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民警,正靠在桌子上打盹,听见有人报案,搓了搓迷迷糊糊的眼睛,嘟囔道:“什么事情,半夜被鬼追了吗?” “有人,有人……”方巍正要开口,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如果自己真的举报了商家,那么商雀会不会坐牢啊…… 商雀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刚才自己亲眼看见她吃人,可是自己并没有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天的商雀明明是一个开朗活泼甚至有点迷糊的小女孩,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个噬血的魔头呢?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爷爷一生为人正直,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他们不成?如果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自己就鲁莽报案的话,万一冤枉了上却在怎么办? 方巍停了一下,那个小民警原本就恼怒方巍搅扰了他的美梦,现在见方巍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越发生气道:“你们这些小混混,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派出所来胡闹,有病是不是?有案报案,没案给我滚!” “不好意思,走错路了。”方巍丢下一句话,又跑了出去,身后传来那个小民警的爆喝之声,“你小子有病啊!” 从派出所走出了的方巍,无处可去,在派出所门前不住的徘徊,心里依然纠结着刚才商雀所作所为,他想回去问个明白,但是自己已经把话说死了,再回去肯定不妥,如果商家的那两个人真的是吃人恶魔的话,自己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会不会被他们也杀人灭口,当成盘中的美餐呢? 方巍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抬眼看了看前方,路灯下一老一少的背影被灯光拉的老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自己。 “你们……”方巍认出了来人,正是商福和商雀。 “方巍……”商雀有意无意地躲在商福的身后,偷偷看着方巍,怯怯地喊了一声。 他们肯定是一路跟踪自己来到这里的,方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也好,自己乘着机会把这件事摊开说清楚,光天化日之下,哦——不,深更半夜——反正前面就是派出所,只要商家爷孙对自己不利,就往派出所里面跑! 方巍在离着商家二人十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人,商福面容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商雀则是一脸歉意,私有似乎的躲着方巍的目光。 “你如果刚才进去报案了的话,那么现在那小子就是一具尸体了。”商福冷冷的开口,打破在寒夜之中的对峙双方的尴尬。 方巍一听不由得火起,怎么还真的想杀人灭口不成,在局子里面动手杀人,天下还有王法没有! 方巍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方巍……方巍……我刚才实在是……实在是太饿了……” “什么,”方巍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道,“饿了,就要吃人?” “不是,不是……”商雀几乎委屈地快要哭了起来,拍着手解释道,“我刚才没有吃人,我只是喝了一点点血,就一点点而已……”商雀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方巍眉毛一挑,道:“有区别吗?那些尸体你们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你们杀的!” 方巍打定主意,只要这两人一旦认罪,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报案。 “不是我们杀的!”商雀连忙解释,“我没有杀他们。” “那是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确实不是我们杀的,这些人,”商福嘴角冷笑一声道,“根本不值得我们动手。” “以前我们开了一个棺材铺,顺便也做火葬的生意,我们偷偷地用猫尸和狗尸把尸体调换了,然后把尸体留下来,反正就一个骨灰盒,家属又不会打开,我们真的没有杀人。” 商雀的声音都几乎带着哭腔,生怕方巍不信,连连解释道:“可是后来火葬场被政府取缔了,幸好我们还有些存货,就留在那里,昨天你来了,我都没有吃饭,就吃了几个苹果,晚上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所以才……没想到被你看见了……羞死人了……” 商雀的话到有几分可信,难道商雀得了某种怪病,非要喝人血不成,方巍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异食癖的传闻他也屡屡听说过,只是这个小女娃儿的癖好实在是太过“独特”,相信是人都难以接受吧。 难怪商福会一直把她养在自己家里不让她上学,方巍看着欲哭无泪的商雀,心里到有了几分同情,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不能……那样做啊……” 商福忽然开口道:“姑娘,何必委屈自己,想喝血了,我给你杀几个人就是了,现在这世道,什么都贵,就是人命不贵,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方巍顿时心中一紧,难道商福想谋杀自己不成,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心中对商家稍稍建立起来的一丝同情顿时化作乌有。 商雀顿足骂道:“商福,你能不能不给我捣乱。我哪里说要,要那个了,方巍你先跟我回去,回去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商雀双手合十,对着方巍连拜,一脸希翼地看着方巍。 跟你们回去,要是真的跟你们回去,不就成了你们案板上的肉,煎炸烹煮还不是悉听尊便?方巍摇了摇头道道:“不管怎样,我不会再会去了,这件事我会告诉我爷爷的,到时候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你不报案了?”商雀眉角一挑,欣喜地道。 方巍正要找个借口回答,忽然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从远方传来,“商福啊,商福,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子找你们好多年了,没想到你们真的躲在长沙来逍遥快活了。” 商福和商雀同时脸色一变,商雀问道:“是‘他们’吗?” 商福重重的点头。商雀急声道:“方巍快过来,坏人来了。” 坏人?坏人坏的过你们,方巍站在那里,身子还缓缓后撤,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商家给他设下的圈套。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所里面灯光一闪,那个小民警披着一件衣服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手电筒,对着方巍的脸上一照,认清楚了方巍,大声骂道:“哎呀,我说你这个臭小子,半夜三更的跑到我办公室里面来发神经不说,现在又在外面鬼喊鬼叫的,活的不耐烦……” 话音未落,忽然间冲黑暗处冲出一个人影,一只手压住按个小民警的天灵,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用力一扭,那个小民警喉间一响,整个脖子被扭成了一百八十度,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死了。 来人将小民警的尸体往地上一扔,向着方巍的方向缓缓走来,阴森森地道:“商福,我们找的你好苦啊。” “啊!”方巍一声尖叫,用嘴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呆立当场。 029 绿魑首 身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身后则是吃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方巍夹在中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在荫尸殍地的时候,方歌吟也曾经和敌人鏖战,但当时爷爷是出于自卫,不得已出手,和眼前的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方巍看着来人一步一步逼近,心想,这个人连警察都敢杀,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方巍料定今天逃不过一劫,索性放开了胆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叫道:“杀人了!” 青涩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响亮,奇怪的是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回向,两旁的房屋中更没有亮起一盏灯。 方巍的心凉到了谷底,来人桀桀怪笑道:“小子,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我们‘玺’做事,若是连封音入密这点小手段都做不到,岂不是让人笑话。” “玺,又是玺!”方巍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称,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借着路灯的光,方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恶魔的脸: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脸色苍白,如同刚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一样,他无视方巍的存在,向着商雀和商福所在的方向走去。 方巍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滴落下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在要与那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方巍猛地一把将来人拦腰抱住,大声吼道:“商雀,快跑!” “找死!”来人显然没料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方巍居然有这般勇气,他猛地抽出一只手,用手肘猛地对着方巍的后背砸去,方巍只觉得背后一阵锥心的疼痛,双手却死死锁定来人,不容他上前半步。 “快跑,快跑,商雀!”方巍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那人没想到方巍如此倔强,于是手上用足力气,一把将方巍扯开,扯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猛地向旁边的花坛上撞去,那人力气奇大,去势奇快,若是方巍撞上花坛,定然逃不了头破血流的下场。 但就算是这样,方巍的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掐住那人的大腿,嘴里依然呜呜地叫着商雀逃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方巍的头被一个软软的物体接住,没能撞向花坛,凭空一只手死死地抵住了方巍的脑袋,方巍扭过头,这只手的主人正是商福。 “他只不是还是一个孩子,你又何必为难他?” 那人见商福出手,狞笑一声,一把将方巍甩开,道:“好好好,商福,果然是你,今天就跟我乖乖的回鬼狱吧!” 巨大的离心力将方巍抛得老远老远,商雀一个箭步冲上来,趁方巍没有摔倒,将他搂住,眼睛里充满了焦急的神色,道:“你没事吧。”方巍眼冒金星,头昏脑胀地直起身子,摆手道:“大难不死,大难不死。” “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商雀一双鹿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方巍,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商爷爷,商爷爷怎么上了,他怎么会是那人的对手,”方巍急声道,“你们快跑,我来应付他。” “行了,”商雀见方巍没事,放心大半,道,“是啊,那些砸碎怎么配是商福的对手,你就等着看戏吧——下次你能不能别这么傻,小命儿可只有一次,要是你自己都不珍惜,别人……别人就更加不会替你珍惜了。 方巍有些怀疑地看了商雀一眼,见到商雀满不在乎的表情,心中笃定了不少,是啊,爷爷武功盖世,能和他成为朋友的人,道法又能差到哪儿去?方巍自幼喜欢看武侠小说,“真人不露相”五个字他还是明白的。 “不行,我得去报警。”方巍还是有些不放心,连忙掏出手机,商雀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道:“你要是这么做,除了多招几个人来送死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你放心,商福应付得来的。” 再看那边,商福已经和那人对上了,两人相隔不到三米,但都没有先动手的意思,商福原本佝偻的背似乎也挺直了不少,背着双手,开口道:“玺有百姓,你供的是哪家祠堂?” 那人不答话,猛地将胸口扯开,露出硕壮的胸肌,只见他胸口上用红色朱砂纹着六朵桂花。 “六桂联芳,原来是六桂堂的江家,玺中排行三十七,老朽与你们江家无冤无仇,何必咄咄相逼。” “无冤无仇?怪只怪你死而不僵,遗祸百年,除了你们是替天行道。” “吼!”商福的喉间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整张脸都变了颜色,眼睛变得惨绿无比,嘴边伸出两颗森森獠牙。 方巍大惊失色,叫道:“僵尸!” “绿魑首!”跟方巍同时齐声大叫的还有那个江姓之人,“没想到区区二十年的时间,你居然能够进化到伏尸的境界!看来今天我江云走运了!” “是吗?”商福一声吼叫,脚下以看不清的速度飞速向前,双手向前探去,那只原本连端着茶杯都颤颤巍巍的手瞬间变得凶悍莫名,三寸长的指甲探出,闪着乌光,对着江云的胸口猛地刺去! 江云转身急退,手中一张符箓猛地拍出,符箓凌空闪烁,从中变出一把短剑,江云左手握住剑柄,一个箭步向前冲去,短剑照着商福的心脏处猛地刺过,两人身形一错,江云右手中已经将短剑握在手中! 再看商福,胸口居然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商福身体僵直在那里,似乎没有感到半分疼痛,冷冷地道:“你应该知道,我乃僵尸之身,你的刀,伤不了我。” “是吗?”江云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忽然,一阵急促的声音嘀嘀嘀在商福的胸口响起,然后一阵爆响,商福身体猛地被炸成了两截,半截上身滚到了方巍的脚下。 这次不仅仅连方巍,连商雀的脸都有些不自然了。 江云仰天长笑道:“绿魑首,带回你的狗头就可以了,又何必生擒。商福,我把你的僵尸之身炸了,就算你不死,你的狗头也得乖乖地跟着我回鬼狱吧?到时候再请高人用地灵缚困住你,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你也插翅难飞了。” “是吗?”躺在地上的商福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江云心知不妙,只见商福另外半截身体猛地冲了过来,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江云的头上,江云顿时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030 言灵 “老大!”忽然间,黑影中人声阵阵,十几个人同时跳了出来,为了对付商福,江家这次运筹周密,立誓将他一举擒杀。但江家老大江云贪功冒进,想独吞功劳,才暗自吩咐江家弟子暂时不要出来,没想到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反倒白白赔上了一条性命。 十几个彪形大汉飞快地冲到明处,各个面容激愤,锵锵锵锵,十几把黑色的剑全部出鞘,方巍发现这些人手中握的剑并非金属制成,而是一种说不了的木料,闪光诡异的光,传来阵阵腥臭。 “这些人手中拿得都是雷惊木剑,用黑犬血浸淫而成,僵尸怕雷,所以他们才会用这种剑来对付商福,不过不要紧,区区雷惊木而已……”商雀的语气故作镇定,眼神中却闪着不安,紧紧地注意着眼前的形势。 “不要让他复身。”一个大汉大声道,“用五豆乱他步伐,阳镜迷他心神,雷惊木挡他煞气,三人行阳跬,七人动阴步,乾、坎位出,坤、兑位止。” 大汉们听令,飞速布阵,十几个人各自寻找步伐位置,齐齐双手向天,有漫天五色之豆散出,叮叮当当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滚落在地上,无头的商福顿时脚下打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在地上。 “阳镜出。”那人再喝,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将胸口一掀开,每个人的心口处都绑着一面镜子,精光反射,刺得方巍商雀二人睁不开眼睛。 “糟了,商福有难!”商雀猛地放开了方巍的手,飞快地冲了上去,领阵之人大喝一声:“狗血伺候。” “哗啦啦……”一阵腥臭的狗血对着商雀迎头浇下,淋了狗血的她浑身筛糠一般地抖动,颓然地蹲到在地上,方巍赶过去,急忙忙一把将商雀扶了起来。 “吼!”商雀的唇边支出两颗森森白牙,对着江家之人呲牙咧嘴地吼叫。吓得方巍几欲一把将她放开。 “姑娘,看来老奴今天是走不掉了,你们先走,不要管我了。”商福带着人头的那半截身体大声叫道,而另外半截身子则在满地的豆子间不断打滑,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破阵之路。 “不要管她。先擒住伏尸为老大报仇!”领阵之人喝道,“五步拜鬼,十步斗神,踏阴走阳,换!” 在那人的诏令之下,十几个人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围着商福的无头身体不断变换阵法,死死地将他困在中间,商雀脸色铁青,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会让这些人带你去鬼狱的!” “走啊。再不走就迟了!”商福大声喝道,“老奴死不足惜,姑娘乃是千金之体,岂能和老奴等同视之!” “滚!”方巍松开商雀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猛地站了起来,手里抄来一块道旁捡起来的石头,向阵中杀去。 “不要去!”商雀含泪大声喊道,可是已经迟了。方巍如同疯子一般,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离他最近的那个江家子弟先是愣了一下神,没想到天底下还真的有不怕死的种。 “杀了他!”领头人冷冷地道。 离方巍最近的弟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对他来说,人命不过是蝼蚁,多死一个少死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何况是自己前来送死的傻逼,黑黝黝的剑尖一晃,正对着方巍的胸膛,他甚至断定,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依着方巍疯狂的惯性,会把自己的命送在自己的剑下。 虽然是木剑,但他手中的这柄木剑绝非凡品,有着切金断石一般的威力,给方巍的胸口扎出一个血洞容易得很。 “是你自己来找死的,怪不得我了。”那人挺剑而刺,就要结果方巍的性命。 “不要……”身后传来商雀撕心裂肺的吼声,黑狗血在沾满她的头脸,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了。 方巍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想冲进去,用手中的石头冲开这个诡异的阵法,救出商福。 “你们都给我……”方巍大声吼道,同时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眼看着方巍越跑越近,那人脸上阴翳的笑容也越发浓厚,杀人,对他来说是最快乐不过的事情,他唯一的遗憾只是在方巍临死之前没有好好地折磨他一番。 近在咫尺的方巍双手乱舞,口中乱叫,借着灯光,那人忽然看到了方巍嘴里的舌头。 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黑色的纹路,那人手中一抖,脑海中闪过一个恐怖的传说。 “你们都给我……”方巍运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吼出了最后一个字,“死!!!” 哐当!原本刺向方巍胸口的那把雷惊木剑忽然掉在了地上,那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人也纷纷感觉到了异样,目光一齐向着方巍这处看来。 “言灵……” 咯……那人喉间忽然一动,吐出了两个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双眼上翻,居然死了。 此时,所有人都忘记了打斗,看着眼前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商雀,商福的上半身,还有那些江家弟子也在这一刻僵立住了,张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当然,也包括了方巍自己。 言灵。 江家所有人脑海中此刻都不断盘旋着刚才那个人临死前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很快,一个人颤颤巍巍地道:“判……” 话虽然轻,但却如同炸雷一般在所有人的心口炸响,让他们不得不回想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彼此相望,脸上均是深深的惧意。 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一个连天都保不了的大麻烦。 叮叮叮。不知道是哪一个弟子率先扔下了手中的雷惊木剑,所有人都如同中了邪一般,将手中的剑抛开,头也不回地遁逃,生怕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形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扭转了,看着脚下死去的尸体和跑得不见踪影的江家弟子,方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商雀也呆立着,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喃喃低声道:“这就是言灵?” 商福的半截身子向着另外半截缓缓地爬去,然后用手将另外半截装在自己的身上,一语不发盘身坐在原地,原本被炸开的身子开始缓缓地愈合,只剩下上面胸口的那个窟窿。 “终日打雁,今天险些被雁啄瞎了眼睛,好险好险。”商福心有余悸地道,“多谢了,小兄弟。老头子又欠你方家一条命了。” “怎么回事……”方巍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思前想后也解不开这个谜题。 “好了,回去吧。”商雀一抹脸上的狗血,道,“我都要臭死了。” “回去……”方巍后怕地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他们怎么办。” “放心,会有人来收尸的。”商雀道,“玺的人会来收拾残局的,这跟我们没关系了。” “可是……死了三个人,警察不会来追究吗?” 商雀盯着方巍,如同看着原始人,“道门事,道门决,方云麟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是说过,可是,死了三个人呢。明天要是有人看见了,还不得疯了啊。” 商雀没好气的摇摇头,忽然间指着前面道:“来了。” “又来人了……”方巍顿时神情紧张,果然,从黑暗处缓缓地走出来几个黑衣人,他们似乎没有看见商福等人,径直走向尸体。 “他们就是收尸人,是玺用来专门收拾残局的。放心,他们会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用你方大少爷操心。” 果然,黑衣人们无视方巍的存在,取出裹尸袋,将三具尸体收拾妥当,然后取出一种水浇在地上,很快地上的鲜血就被中和了一般,变成了一弹普通的水渍,而原本在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息,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后,黑衣人带着尸体又消失在黑暗中,方巍趁着灯光瞅见了他们的脸,只见他们的嘴被黑线全部缝上了,而眼眶中空荡荡的,似乎没有眼睛,两只耳朵也被人割掉了。 “封了嘴,就不会乱说,挖了眼睛就看不到不该看的东西,割了耳朵,就听不到不应听见的话,收尸人就是这样,没有人会知道你杀了人的。” “我没有杀人!”方巍一急,连忙反驳道。 “对对对,那人是临时心肌梗塞了,这可怜……”商雀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巍,“走了,跟我们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谁跟你是朋友,你是……” “好了好了,回去了我跟你慢慢解释,放心我不会喝你的血的,要喝也最多只喝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一点点就是一点点,就是给你留一点点咯。” “你敢!” 忽然商雀一把搂住方巍的肩膀,毫无征兆地在方巍的脸亲了一口,道:“小巍子,今天多谢你了。” 方巍面红耳赤,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 自己的“初吻”莫名其妙地给了一个女僵尸,现在又被另一个女僵尸胡亲一通,方巍啊方巍,在你没有找到一个正常点的人类女友之前,就不能为她守身如玉吗? 031 传国之玺 当商雀带着方巍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边微微露出晨曦,方巍有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方巍进屋之后,还迟迟站在门口,谨慎地与商家两人保持距离,毕竟昨晚商雀吸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方巍不得不防。 商雀见方巍有些‘紧张’,噗哧一下,笑了,道:“怎么了,我又不是魔鬼,你还真的怕我吃了你不成?” 方巍将商家两人平安送到屋后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昨晚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 “站住。”商雀柳眉倒竖,冷冷道,“你打算就怎么走了吗?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不然呢?我跟你们很熟吗?” “你杀了玺的人,这笔帐玺迟早会算到我们头上,到时候你不出来解释,难道要我跟你背黑锅不成。” 方巍吓了一跳,连声道:“我没有杀人——玺,真的还会来找你们吗?” 看着方巍紧张的样子,商雀噗哧一下忍不住又笑了:“逗你玩儿的,这么紧张干嘛,别说是玺的人,就算是上古八姓的人亲自来,我也会把他们打成狗一样趴着。” “咳咳。”商福在旁忽然一阵咳嗽。 方巍眉毛一挑,如果不是昨晚江家之人忽然“心肌梗塞”的话,现在被打成狗趴在地上的应该是自己三人吧? 方巍看了看商雀,又看了看商福,小心翼翼地道:“你们真的是……僵尸?” 商雀格格笑道:“你还在怕我吸你的血不成?说了不吸就不吸,你浑身臭死了,好几天没洗澡了,我不嫌脏我还嫌你的血脏呢。” 方巍囧然,这样一阵子自己跟着爷爷赶尸,走过不少阴森恐怖的地方,早已经是满身汗臭,商雀不由分说上去推着方巍道:“好了,就算是要走,也要先洗个澡,不然在车上熏死人了谁来赔?” 方巍想了想,料想青天白日的,这商家人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何况自己刚才还侥幸‘救’了他们一命,这两人看上去应该不是恩将仇报的那种‘人’吧? 等方巍洗干净出来后,商雀正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手里面拿着一个苹果,瞅了方巍一眼,道:‘想不到你洗了澡还变得人模狗样的,坦白交代,你骗了多少女孩子了。’ 方巍再也懒得和这个刁蛮小丫头纠缠,走到商福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商爷爷,您老人家在家好生养伤,我要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方巍嘴上虽然客气地说,但是心里面打死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虽然商雀这小丫头蛮有意思的,但是毕竟…… 方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商雀昨晚满嘴鲜血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商福眼皮子没有抬一下,道:“就打算回去了。” “嗯。。”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些什么。” 现在的方巍,是满肚子的疑问,见商福主动提起,连忙道:“我想知道,您老人家和我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商福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算起来我们也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当年我被玺的人追杀,是你爷爷救了我一名,我欠你爷爷一条命,所以答应过他一件事。” “什么事情。” “照顾你。”商福淡淡道。 方巍笑道:“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们照顾。” “说不定啊。”商福缓缓道,“你昨晚应该也见过了,你杀了玺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我没有杀人!”方巍再次申辩,“玺到底是什么组织,商爷爷您清楚吗?” “我来说。”商雀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举手回答道,“玺自命为玺,便是取传国玉玺中的玺字,相传改朝换代只有得到玺的支持,才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他们应该是商朝时候就成立的,现在算起来,应该有……应该有……”商雀扳着手指头算道,“应该有很多年了。” “商朝!”方巍吓了一跳,不可置信道,“那不是有几千年了!” “嗯,玺是当年武王伐纣的时候,由当时商朝的修道之人成立的,当时只有八姓之人,合称为上古八姓。后来玺渐渐壮大,到宋朝的时候固定为百姓,从此以后便再无大的变化。” “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维护他们认可的政权,当然只是限于争取各大道门之间,并不参与俗世战争,可以说玺就是朝廷针对道门的一把利刃,只是这把剑,永远只会藏在暗处,但是如果没有玺的支持,没有一个政权能够夺得天下,就算夺得了天下也坐不稳的。” “这么厉害!”方巍忍不住,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颠覆了他在学校中所有的历史知识。 不过,自从今趟干赶尸以来,方巍所见到的听到的,无一不超出他的想象,比如眼前的商福和商雀,原本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面的僵尸,就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玺虽然有百姓之多,但是它真正的决策者只有五人,取自于千字文的前八个字,代号分别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不是八个人吗?” 商雀摇头笑道:“这就是玺的狂傲之处,天地指的并不是人,而是真正的天地,也就是说,玺自认为自己乃是与天地平起平坐的,而玄字,则代表着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没有人见过,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所以玺真的的领导者其实是‘黄’字,也就是世人统称的黄老。” “玺虽然有百姓,但是其实真正有实力的只有排名前三十六位的,至于其他都垃圾,不值一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商福插嘴道:“其实也不一定,玺中排名三十六位以后的,也是有不少高手的。”说到这里,商福老脸一红,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商雀和方巍先是一愣,但是很快明白商福话中的含义,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因为昨晚围剿商福的‘江’姓,正是玺中排名三十六位开外的,显然商福对昨晚差点失手被擒的事情至今耿耿于怀。 032 武安君白起 谈话进行到这里,气氛开始变得融洽起来,方巍主动问道:“昨晚我听那个江云嘴里提到伏尸,还有绿魑首,又是什么意思。” “指的就是僵尸的级别,”商雀嘴快,连珠炮地道:“僵尸也有等级之分。分别是白僵、黑僵、红煞、伏尸、飞僵五个等级,白僵一月能动,黑僵三年开灵,红煞十年能言,如果修到伏尸的境界,则是和常人无异了,至于飞僵则是能够一日千里,飞檐走壁,乃是传说中的存在,世间寥寥无几。” 方巍看着商福道:“我昨晚听他们说你是伏尸境界,那您岂不是已经修炼了多少年了?” 商福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死’的那年,应该是清乾隆十三年。” “乾隆年间的!”方巍忍不住大声道,“您岂不是已经活了两三百年了。难怪能修到伏尸的境界。” “两三百年修到伏尸的境界你以为容易么?”商雀不屑地道,“一般的僵尸修炼,即便是日夜苦修,三百年很难修到伏尸境界,何况商福现在已经是伏尸中的绿魑首,离飞僵只有一线之隔。” “什么是绿魑首?”方巍忙问道。 “绿魑首乃是伏尸中的王者境界,一个绿魑首可以秒杀数百伏尸!僵尸中五个等级的王者各有他自有的称号。分别为天地怨、夜行尸、地缚灵、绿魑首和不化骨。绿魑首虽然也属于伏尸境界,但是想由一般伏尸修成绿魑首,没有几百年是不可能的,商福已经是一个异类了!” 方巍由不得又多打量了商福几眼,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居然是一个隐藏bss,忽然间方巍想起了一事道:“不化骨,不化骨就是僵尸中的最高境界吗。” “当然,飞僵一日千里,已经是僵尸中的最高级别,而不化骨则是飞僵中的极品存在,离着天雷地火之劫只有一步之遥,非有千年修炼绝难到此境界,据我说知,古往今来,已知道的不化骨用是十个指头也能数得过来,而且他们生前不是杀人无数的人屠就是遗祸千年的帝王,总之,普通人就算是死了变成僵尸,也万万不可能达到伏尸的境界。” “你认识不化骨吗?”方巍忽然道。 “我知道一个。”商雀眨着眼睛道,“你知道白起吗?” 武安君白起,只要稍有点历史知识的人,必然如雷贯耳,当年长平之战,他被秦国拜为主将,一战坑杀赵军四十万,是古往今来有数的人屠之一,难道他? “不错,白起生前戾气太重,连阴司都不敢收留,只好浪荡天地之间,成了孤苦无依的僵尸,早在几百前他就修成了不化骨境界,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勇气接受天雷地火之刑了。我最近跟他联系少了,有时间打个电话叫他来一起吃饭。” “你……”方巍不可置信地看着商雀,但看见商雀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这小妮子一定在逗他玩儿,白起!那是任何一个男孩子都心向往之的一代军神,如果真的能够见他一眼,瞻仰下他当年不可一世的气势,是何等威风八面的事情! 不过如白起这般的军神,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又岂是自己这种小人物所能见到的,方巍想了想不由得泄气。 他忽然记得,当日爷爷在荫尸殍地之中与李鑫对话的时候,李鑫曾经点出爷爷所赶的那具女尸也是一具不化骨。自己当时不明白这三个字的份量,现在想起了,那女尸可是和杀神白起一个级别的存在啊。 难怪值三千万的天价! 方巍凑近了些,对着商雀道:“你是什么级别的僵尸?” 商雀愣了一下,忽然暴起,对着方巍一顿粉拳,怒道:“你知不知道,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方巍摇了摇头,昨晚商雀连黑狗血都应付不来,应该是一个低级别的僵尸,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是不是所有的僵尸都需要吸血。” “也不全是,商福就不用,他早就进入辟谷的境界,但是我体质特殊,所以才需要吸血。” “你们僵尸为什么非要吸人血,猪血狗血不可以吗?”方巍想起昨晚商雀吸血的事情,心中依然不舒服,大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觉。 “我们吸食人血,主要是吸食在人血中的精气,在说了,人血猪血狗血有区别吗?佛都说了,众生平等。你不能岂是猪猪和狗狗,它们那么可爱。”商雀双手合十,低眉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怎么能一样呢?人是人,动物是动物。” “在僵尸的眼中没有区别。”许久没有说话的商福开口道,“在玺的眼中,我们是畜生,他们欲除之而后快,而在我们眼中,你们同样也是。” 商福不再说话,径直上楼,看着商福临走时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方巍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别理他,他算是命好的,赶上了死人比活人多的年代,自然是不懂我们的我们活的有多难了,现在政府管控严格,如果不是当年商福未雨绸缪,还给我留了这么多尸体,我现在怕是早就饿死了。”似乎对于喝人血这件事情,商雀看得理所当然,根本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但是作为局外人的方巍就听的有些毛骨悚然。 方巍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跟她纠缠,横了一心,问出了一个纠结在他心中很久的问题:“你……听说过,听说过……判师么?” 听到‘判师’这两个字,原本面带笑容的商雀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摇了摇头,敷衍道:“我没听说过,唉,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做早饭怎么样。给我在这里乖乖待着,你要是走了,我就……我就……反正你不准走。” 商雀没有征求方巍的意见,便蹦蹦跳跳的走向厨房,留下方巍一个人在原地哭笑不得,也罢,就当是“最后的早餐”,吃完之后,就要和商家彻底的‘告别了。 商雀的速度极快,没等五分钟就从厨房里面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苗条,方巍确实也饿了,不在客气,端起碗就大快朵颐起来。 商雀在旁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方巍,眼睛弯成了一弯新月,笑着问道:“好吃吗?” 别说这小妮子的手艺还真不错,方巍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当然,这里面可是加了我的独家秘方的。”商雀得意的道。 “什么?”方巍心中微微感到不妙,吃面的速度放缓下来。 “自然是人血了,不然还能有什么。” “哇……”方巍放下碗筷,用手叩着喉咙,狂吐不止。 “哈哈哈。”商雀奸计得逞,笑的直不起腰来。 033 归家心切 这碗面,方巍是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虽然从商雀的挤眉弄眼的神情,他已经知道商雀是在逗自己开心。方巍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商雀连忙一把就拉住了他,笑道:“别急啊,有的是时间。” 方巍心中着急,摇头道:“还是不耽误你们休息了,你累了一晚上,还是去睡会吧。” 商雀嘟着小嘴道:“我不困。” 方巍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又推搪了两句,商雀知道挽留不住,嘟着小嘴道:“你真的要走啊?” “嗯。”方巍向着屋外面走去,心想:自己澡也洗了,饭也吃了,商雀应该再没有挽留自己的理由了吧? 商雀忽然眼珠子一转,道:“差点忘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是你爷爷托付给我的。” 一听是爷爷的东西,方巍连忙道:“你怎么不早说!” “乖乖等着!”商雀呼啦一下,如同一只快活的小燕子一般,飞快地向着楼上跑去,隔了老久,方巍都有些不耐烦了,商雀这才姗姗来迟。 商雀拿出了一封没有拆封的信交给方巍,方巍连忙接了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方巍,你到了商家,暂时就不要回湘西了,住上一段时间,我会去商家找你,还有,什么事情都要听商姑娘的,她是一个好姑娘,不要欺负她。 商雀好奇的凑了上去,问道:“这是你爷爷给你的信吗?上面都写了什么?” 方巍没好气地瞪了商雀一眼,无奈地摇头,这小姑娘真的是智商堪忧啊,这么拙劣的‘奸计’,也只有她才能想的出来——所谓字如其人,方歌吟的字迹铁钩银划,笔走龙蛇,这中幼儿园水平的字一看就是商雀自己临时写上去的,而且更可恶的是:信封上的胶水还没有干! 方巍将这封信往桌子上一拍,没好气道:“你到底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商雀再蠢,看方巍的脸色,要知道自己的‘奸计’已经败露,低着头,用手玩弄着衣角,低低地道:“我,我就是想多和你玩几天嘛……商福很少让我单独出门,所以我都从来没有和朋友玩过……” 看着商雀委屈的表情,方巍心肠又软了道:“我以后又不是不来了,有时间我会再来找你玩的。” 商雀摇头道:“你不会来了。我知道。” 方巍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还真的有可能被这个小姑娘打动了,当下硬着心肠,向着屋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商雀忽然叫住了方巍,小心翼翼道:“方巍,以后……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方巍看着商雀,整张脸泫然欲泣,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走在街上的方巍,有意识地低了低头,生怕被人认出来,特别是看到穿着警服的执勤人员,就下意识的绕开走,生怕被别人拦住盘问,昨晚的事情,至今在他心中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方巍嘴上不承认,但是心里明白,此时自己很可能已经成了一名杀人犯,天网恢恢,他不知道哪天警察会忽然来请他去喝茶,一路上胆战心惊,直到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车很快启动了,上了高速方巍紧张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坐在靠窗位置的他很快便睡着了,但那个噩梦也毫无意外的出现了。 又是那条河,那座桥,河里面是无尽的人头,桥两边无数的阴魂朝着他扑面而来,嘴里面叫喊着方巍的名字,而方歌吟又恰时出现,救了方巍一命…… “不要杀我!”方巍一声大叫,从噩梦中中惊醒,四周的乘客纷纷对投来异样的眼光,方巍脸色一红,讪讪地示意对不起,将头偏向窗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方巍从正在发着牢骚的乘客嘴里才知道,因为现在是返程高峰,所以高速路上很堵,他们已经整整比预定达到时间晚了三四个小时了,而前面是滚滚的车流,一眼望不到边际,在征得大部分乘客同意之后,司机决定在下一个收费站出高速,抄最近的国道回家。 谁知道国道上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车辆走走停停,如蜗牛一般,直到天都快黑了,汽车才堪堪驶入湘西境内,车辆经过一家小饭馆的时候,司机停车了,将满车怨声载道外加饥肠辘辘的乘客放出来吃晚饭,看着司机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晚上十一二点都未必能到站,乘客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赶上了中国特色的“春运”的尾巴了呢? 方巍叫了一个盒饭,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忽然手机想了,方巍首先想到的是爷爷,立马将手机拿出来。 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小雀雀”,方巍哑然失笑,打开短信,上面写着:看你左边的带眼镜的人。 方巍好奇地看了一眼左边的桌子,那里果然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一个人端着盒饭在吃,似乎也是和方巍一样独自一人的赶路人,这个时候手机又响了:别看他,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方巍回信:商雀,你在哪里,不要跟我装神弄鬼,快出来! 短信回过来:我是商福。 方巍一愣,如果是商雀的话,还可以理解为她在恶作剧,但是商福不可能有这份闲心,连忙回到,商爷爷,是你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短信很快回过来:那个人很可能注意到了你,如果他过来的话,你就回答:你家里种了六朵梅花,切记! 方巍一头雾水,连忙回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问商福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这次商福的短信迟迟没来。果然那边的男子似乎注意到了方巍,端着盒饭走了过来,看着方巍扶了扶眼镜道:“帅哥,一个人啊。” 方巍嗯了一声,低头装成玩手机的样子,表明不想和对方搭讪,对付应该会识趣的走开。 哪知道那个人呵呵一笑,坐了下来,自来熟一般道:“帅哥哪里人,怎么也赶着回湘西,今天真的是碰到鬼了……” 方巍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那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帅哥是湘西人吧,湘西听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还听说湘西现在还有人在赶尸呢?你听说过么。” 听到赶尸两个字,方巍心中猛地一紧,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那人再次碰了一个钉子,居然还不走开,继续道:“我以前也不相信,你说人死了,怎么还能动?肯定是乡下人装神弄鬼的,但是前几天我忽然遇到了一个高人,才知道湘西赶尸这件事还真的是对的,那个人听说是姓方的,帅哥你认识吗?” “啊。”方巍猛地一惊,连忙抬起头来,正要询问那人,忽然此时手机响了,商福的短信又来了:别上当,照我教你说的做,这个人不简单! 方巍也不是初入社会的初哥,也明白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我家里只是一个卖花的,种了六朵梅花。” 那人拿着筷子的手忽然猛地一抖,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没,站了起来道:“呵呵,我还以为湘西的人都多多少少的都懂得赶尸呢,咦,快要开车了,小兄弟也赶快吃,别让大伙儿等你。” 说完那人放下碗筷上车去了,方巍也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挤在人堆里面坐到自己位置上,这才发现,那个刚才和自己搭讪的眼镜男正坐在自己的右后排,见方巍发现了自己,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车开动了,方巍不知道是不是内心有了芥蒂,总觉得那个眼镜男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舒服,方巍假装睡觉,用余光暗暗扫视这个眼镜男,眼镜男倒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和周围的乘客有说有笑,还给了两个小孩几颗话梅。 而方巍的手机也就再也没有响过。 034 无名童尸 车慢慢悠悠,大约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进站,方巍知道今天赶回家肯定不现实,看来今天只能在城里留宿一晚,车站边人流复杂,方巍不想在这里留宿,走了好远,才决定住进一家比较正规的连锁酒店,就在方巍开房的时候,猛然发现刚才同车的那个眼镜男也在,眼镜男对着方巍点了点头,道:“咦?这么巧?” 方巍点了点头,开房,登记,一系列流程走完之后,方巍走进房中,洗澡,上床看了会电视,心里总是觉得惴惴不安,那个眼镜男总觉得不是碰巧遇到的,而是有意跟踪自己来着,他故意提起湘西赶尸,还有方家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方巍心中一紧,沉声问道:“谁?”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快又走了,方巍走到门边,发现门底下似乎多了一样东西,方巍连忙捡起来,是印着一个衣着暴露的美女头像的小卡片,翻过来各色“特殊服务”的价码,方巍哑然失笑,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方巍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眼皮子也越来越重,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手机亮了,上面又多了一条来自于商福的短信:躺在床上不要动,千万不要动。后来还连连加了两个感叹号以警示方巍。 方巍连忙回过去:商爷爷,你们到底在哪,怎么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跟踪我? 短信没有回过来,但是门外居然又再次响起了脚步声,方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很快声音越来越清晰,紧接着就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 方巍躺在床上,没有应声,门外是一个女声:“先生,请问您需要毛巾吗?” 方巍还是没有做声,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应该是没人吧?” “不对啊,这房明明是有人开了的?怎么会没人呢?” “不管了,也许出去找小姐了也说不定,刘姐忘记送毛巾了,我们好心好意的送来,居然没人,等会他发现厕所没有毛巾了自然会打电话到前台来的。”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另外一个人稍微有些不满,两人说着闲话越走越远,方巍的才稍稍喘了一口气,连忙给商福回短信:商爷爷,你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要再这么玩我了好不好,我胆子小,受不起惊吓啊。 短信回了,是一张笑脸符号,不用猜这次又是商雀那小丫头在耍着自己开心呢。方巍气的一把将手机摔在床上,想想不甘心,拿起手机回了一把‘刀’的表情符号后索性关机。就 连续虚惊两场,方巍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阴魂不散的商雀,就在方巍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眼睛的余光瞄到了窗外一个怪异的东西。 再去看,方巍顿时吓得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在防护窗上居然趴着一个小女孩! 怎么会这样,方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十三楼,方巍连忙擦了擦眼睛,没错,真的是一个女孩子,不过不是趴在窗外,而是吊死在窗外,在她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电线,似乎是从上层楼直接挂下来的。 砰砰砰砰砰砰,方巍连忙将屋中所有的灯全部打开,在敞亮的灯光下,方巍这次将这个小女娃看得真真切切,他的脖子上缠绕着红线,脸色惨白,舌头都伸出来三寸,双脚吊在空中,夜风下,吹动她的身子,轻轻的摆动。 报警。方巍强自镇定,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才发现自己已经关机了,方巍又抓起了床边的电话,连忙拨通总台,但是电话中却响起急促的嘟嘟之声。 占线?这个女孩子吊死在自己的窗外,自己就算是没罪估计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警察来查,说不定连自己前几天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到时候要么坐牢,要么送精神病院,冷静下来的方巍将所有的厉害关系全部在脑海中盘旋了一遍,现在最安全的方法就是逃,先逃出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再做打算。 方巍抓起手机,忙向着门外跑去,等他打开门的一刹那,她又看到了两条腿空荡荡地悬在半空之中。 又是一个女孩子在他的门前吊死了!! 方巍吓得一连退了三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女孩的脸在方巍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方巍似乎觉得似曾相识一般,没错,是车上的那两个小孩。方巍记得,这两个小女孩接过那个眼镜男递过来的画眉。 阴谋,方巍已经感觉到,这眼前的一切似乎完全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一个阴谋,方巍此时手机已经开机,连忙拨通了商雀的电话。 该死,那边没人! 怎么办。一连两个小女孩死在自己的房中,方巍就算是有一千张嘴解释也脱不了干系,这是一起重大的恶性杀人事件! 自己是报警之后坐等警察上门还是逃之夭夭?方巍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如果走了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洗脱不了杀人犯的罪名了,但是不走,就能一清二白置身事外吗? 忽然一阵风吹来,在门口的那个小女孩脖子上的绳套忽然一下子松了,那个小女孩的尸体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这声音肯定会引来人的,方巍心中越发焦急,忽然!那个小女孩忽然动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对着自己的脖子猛地掐了下去。 诈尸了?! 方巍来不及反应,小孩的手如同钢箍一样死死掐住方巍的脖子,让方巍几乎喘息不过来,而窗外,咚咚的声音也传来,吊死在窗外的那个小孩,居然徒手将铁条掰开了,然后砸开玻璃穿了进来。 门,无风自动,砰地一下关上了! 方巍差点背过气去,求生的欲望让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双腿一蹬,猛地踹向了那个小女孩的小腹,硬生生地从那个女孩的手里挣脱,没等方巍有喘息的机会,另外一个小女孩已经穿过了窗户,猛地一跳,冲着方巍杀了过来。 方巍就地一滚,避开了那个女孩子的攻击,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跑去,当方巍打开门,眼前忽然一花,一张黄纸一般的东西飞了过来,死死地贴住了自己的嘴。 入眼,是那个带着眼睛的男人,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镜反射出凌厉的光芒:“封了你的嘴,我看你还能用言灵吗?” 方巍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方巍冲着应急通道处飞快的跑去,边跑边用手机拨打着电话,但是那张黄符就如同长在了自己的嘴上一般,根本撕不下来。 “接电话啊,接电话!商福,商福!!”方巍看着电话,此时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已经知道,那两个小女孩肯定是被那个眼镜男用邪术害死后对付自己的,而他的目的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电话依然没有应答,方巍气急败坏的挂断,然后飞快的打了“ss”三个字母,慌不择路地跑下楼,那个眼镜男也不急着来追,嘴里微微一笑,道:“九世恶人,我就不信,你真的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如果把你献给黄老做生日礼物的话,我这次定然能过冠绝道门,相信谁的贺礼都比不上我的了吧?” 那两个小女孩此时也走到了眼镜男身边,嘴里发出吱吱吱宛如鸟叫的声音,眼镜男用手一指,森然道:“追!” 035 绝地反击 方巍此时什么都不敢想,就是一门心思的逃命,走电梯的话,无疑是死路一条,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路狂奔,直接冲向酒店的大堂,此时大堂里已经没有顾客办理入住手续,两个女服务员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呜呜呜。”方巍冲向两人大声喊道但是自己的嘴已经被眼镜男用符咒封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怪叫。 两个服务员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方巍,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忽然响了,眼镜男带着两个小女孩已经追上来了。 “该死!”方巍心中暗骂一声,不敢停留向着大街上飞快的跑去。 两个服务员根本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飞快的来,又飞快地走,嘴上还贴着一张膏药的方巍,骂了一句神经病,继续玩着手机。 街上空无一人,方巍此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慌不择路下只能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眼镜男带着两个小女孩紧追不舍,方巍头都不敢回,一次次地拨打着商雀的电话,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接。 方巍跑进了一个拐角处,躲在一个垃圾堆后面大声的喘息着,偷瞄着还在大街上紧追不舍的三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三个人甩掉了。 稍微镇定下来的方巍,开始思索,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难道他们也是玺的人? 自己到底是惹了哪路瘟神,这几天总是百事不顺呢? 方巍知道这一切绝对不会玩,两个女孩子的失踪肯定会引来警察的注意,而自己肯定会成为头号怀疑目标,但是这一切都是后话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回家,和爷爷汇合,他相信爷爷一定能够将这一切都摆平。 方巍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酒店他是不敢回去了,先找个人流量的地方躲闪一晚,明天在回去,他自信就算是眼镜男发现了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回车站。方巍打定了主意,正要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忽然巷子口的另一边想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跑得掉了吗?” 是那个眼镜男的声音,方巍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这另外一条巷子口跑去,但是那个巷子口已经被两个小女孩挡住了去路,她们两个面色如同死灰,直挺挺地站立在那里,眼睛中闪着凶残的光芒。 另外一头,眼镜男缓缓地向着方巍走来,他似乎已经将方巍视为瓮中之鳖,所以不急于将方巍擒住。 “呜呜呜……”方巍用力撕着自己嘴上的符咒,但是这张符咒就像和自己的皮肉连成了一体,任方巍如何用力,都没有露出半点缝隙。 方巍当下决断,与其与这个不知道深浅的眼镜男搏斗,还不如孤注一掷从那两个小女孩这边逃走,眼镜男显然已经识破了方巍的计策,不慌不忙地从身边拿出了一个碗,往地上一放,碗中清澈无比,里面却倒映着方巍的样子。 “跑不掉的,小子,束手就擒吧。”那个眼镜男冷笑一声,右手缓缓地将一些无名的粉末撒入了碗中,碗中顿时变得浑浊莫名,眼镜男拿着碗晃了晃,那碗中水居然变成了一摊黏稠的鲜血,男子嘴里起咒,念了很多方巍根本听不懂也没有心思的去听的咒语,那两个碗中忽然涌出两个透明的人形,和方巍正对的两个小女孩长的一模一样。 “去!”眼镜男冷笑一声,那两个原本站着不动的小女孩忽然间眼睛一亮,如同被充电了的机器人一般,一人守住巷尾,一人飞快的向着方巍冲了过来。 那个小女孩的速度极快,双手向前,故技重施,又要来掐方巍的脖子,方巍吓得连忙在地上打了一滚,才堪堪避过这个小女孩的攻击,起身不敢停留向着巷尾处逃命去也。 而另外一个小女孩也冲了起来,一个跃起直接将方巍扑倒在地上,张大嘴猛地向着方巍的手臂上咬了一口,方巍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那个小女孩居然连皮带肉直接咬下了方巍一大块肉。 方巍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另外一个小女孩也冲了上来,两个小女孩齐齐用力,将方巍压在身下,张开两张血盆大口,照着方巍的身体咬下去! 生死系于一线之间,方巍顾不得疼痛,用手死死地抵住两个小女孩的下巴,两条腿死命的挣扎,想坐起来,但是这两个小女孩的力气极大,压得方巍根本无力反击,身子也越压越下,方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与这两个小女孩纠缠在一起。 叮叮叮,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的手机忽然亮了。方巍一只手松开一个小女孩的下巴,飞快的兜里面掏出手机,而换来的是那个小女孩如刀的尖牙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胸口,扯下了一大块带血的皮肉。 方巍疼得大叫,但是赢得了接听电话的时间。 “方巍,你怎么样了?”电话里面响起了商雀焦急的声音,方巍嘴里嘟嘟囔囔,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一把将方巍的电话抢过来,对着电话说:“这个人已经是我的了,我不管你是谁,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否则我会连你一起杀!” 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那人更加得意了,甚至将电话开启扬声器模式,故意让方巍听见。 方巍现在已经疼得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小女孩又趁机在方巍身上咬了几口,大块大块的血肉被那个小女孩咬起,嘎砸嘎砸,小女孩在嘴里咬碎了之后,直接吞进去了。 那人已经不再怕方巍逃走了,一挥手,两个小女孩松开了方巍,眼镜男蹲下来,用手拍了拍方巍鲜血淋漓的脸,笑道:“听话点,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方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眼镜男,根本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 “还挺倔的。”眼镜男笑了,反手扇了方巍一个耳光,冷冷道,“等会你就老实了。” 忽然,方巍身子一动,双脚收起,对着那个眼镜男的胸口猛地踹去,眼镜男想不到方巍身负重伤忽然还能够负隅顽抗,一脚被方巍蹬开,方巍成绩一个翻身起来,猛地向着后面的巷子跑去。 男人显然愤怒了,厉声喝道:“追!” 方巍居然没有玩命地跑,反而走到刚才那个男人放碗之处,一脚将那个碗踩的粉碎,黏稠的液体流了出来,方巍弓着身子站在那里,扬着头,等待着眼镜男的追击。 眼镜男都有些意外了,方巍的表现太过于反常,要知道大难不死的人,此时心中唯一的心念就是玩命的逃,而方巍居然摆开了要和自己干仗的架势,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方巍的眼睛里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芒,浑身已经鲜血淋漓,就如同一头在绝望中要负隅顽抗的野兽一般,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从喉咙里面发出低沉的吼声。 眼镜男居然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追上来,反而在原地有些踟躇,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方巍蹲下身子,在如固体一般粘稠的鲜血中写了一个繁体的“杀”字。 ‘血仇追杀令。’眼镜男看着这个杀字,眼神中露出了惊恐之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九世判身,他明明才是九世判身,为何懂得上届判师的血仇诛杀令。不可能,不可能。” 道门中有着一个亘古的传言,就是每一代的判师杀人之后,那被杀之人七日之内变化尸体白骨化,而鲜血也会从七窍之中流出,在地上凝固成一个“杀”字,所以道门中也将这个“杀”字称为血仇追杀令,成了死于判师之手的一个标志。 当然也有人想冒充判师杀人,将人的鲜血故意做成血仇追杀令的模样,这些人毫无意外在七日中死于非命,无痛无伤,只是七日内尸体白骨化,鲜血凝成‘杀’字。 “爷爷,你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方巍就要死了。”在小巷的楼顶上,商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巷里面发生的一切,急的快要哭了起来,但是商福面色平静,道:“等等看,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可是你看他都已经被咬成那样了,你就那么狠心吗?小巍子,小巍子真的好可怜。”商雀用力摇着商福的手臂,泣声哀求道。 “我们都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自己不振作起来,迟早有一天会被人逼死的,这个贡师并不算高明,如果方巍能过这一关,那么对他来说无疑极好的体验。” “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大坏蛋,大恶人,你不去救小巍子,我去救!”商雀带着哭腔,就要从楼上一跃而下,被商福死死按住,道:“再等等,方巍似乎要开始反击了。” 眼镜男反复掂量了良久,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已经封了你的言灵,我就不信你能飞上天,你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给我上!” 两个小女孩得令,身子飞快地向着方巍跑去,方巍没有动,等到两个小女孩快要靠近自己的身子的时候,方巍只是微微侧身,然后用脚一勾,勾住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脚踝,那个小女孩站立不稳,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方巍已经发现了这两个小女孩的一个秘密,那就是这两个小女孩虽然速度极快,但是其实是受制于那个眼镜男的控制,所以转向性并不好,因为她们的速度甚至力量都超出了她们自身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就像一条在海中乘风破浪的独木舟一样,虽然去势极快,但却是借助风浪的力量,如按照自己本意转舵的话,就有倾覆的危险。 这个细微到了极致的细微,一般明眼人都很难发现,何况方巍是在玩命逃命的过程中,眼镜男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诧异,显然没有料到方巍如此胆大心细,不由得有些恼怒,厉声喝道:“杀了他。” 两个小女孩得令,两只眼睛如灯泡一样亮了,两个人重新转身,向着方巍再次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扑了过来。 方巍强自压下心中的慌乱,精准地计算着这两个小女孩的步点,然后就在两个小女孩靠近自己的一瞬间,方巍猛地一矮身,两只手同时亮出,只见在他手中多了两块尖锐的瓷片,直接划过了两个女孩的喉间! 两个女孩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汩汩的鲜血流出,方巍注意到,这两个小女孩喉咙中的鲜血并非是暗红色,而是一种深紫色,这是一种死了之后,血才会变化的颜色。 方巍喘了一口气,仰起头,毫不客气地盯着眼镜男,两个小女孩在瞬间被自己解决,现在剩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方巍的出奇制胜,商福和商雀两人几乎都看傻了,商雀猛地一拍商福的大腿,兴奋地道:“干的漂亮。” “有点意思,看来方巍并非是一个一味蛮干的鲁莽之徒,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就看出来我家的小巍子帅到了极点,厉害到了极点。” “看似容易,但是这一切都是方巍千般算计的结果。”商福摇头叹息道,“从方巍从这个贡师手里面逃脱的一刻起,他就已经计算好了全部的过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破贡师的碗。又在血中写那个杀字吗?” 商雀摇头。 “他打破贡师的那个碗并非一时兴起,其实他已经看出,那个碗就是控制那两个小女孩的工具,他将瓷碗打破,一方面可以得到他手中唯一能够利用的武器,更重要的是,能够掐断那个贡师和两个小女孩之间的联系,让贡师不能对小女孩如臂指使,然后他趁着在献血中写字的时候,偷偷的捡起了两块最尖锐的磁块,而当时那个贡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方巍在血中写的那个字所吸引,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方巍的这个小动作。” “其实方巍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女娃转向不灵的问题,但是他不敢笃定,所以第一次那两个小女孩冲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用脚试探,当他绊倒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其实已经证明自己的想法。” “而这样的做也成功的激怒了那个贡师,所以他才会让这两个小女孩再次同时攻击方巍,而当这两个小女娃再次冲过来的时候,其实方巍此时已经将距离,步点已经速度全部计算好了,所以才会一击即中,想想看,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女孩的速度那么快,区区两块碗块能割破她们的喉咙吗?方巍这小子在平时看上去有些傻头傻脑的,但是当真遇到生死关头居然能够如此冷静,还能依据形势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有点意思……”商福笑了笑道,“当然,他的运气也挺不错的。如果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他的全盘计划就都要打水漂咯。” “商福,你考验他的时候也够了,你现在该下去救他了吧?” “不急,在等等看,看他怎么对付那个贡师,”商福笑道:“判、贡、畜、尸、虫,他判师乃是排名第一的,又怎么会被一个贡师打败呢?接着看吧。若真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救他的。” 036 以牙还牙 方巍身子微微佝偻着,浑身衣衫已经被两个小女孩扯得稀碎,而鲜血依然止不住地汩汩流出,将他浑身染成了一个血人,在漆黑的巷弄里面,任谁看见这样一幕都会吓得昏死过去。 而那个眼镜男脸色不善,目光谨慎地打量着方巍,冷冷道:“你彻底激怒了我。” 方巍嘴不能言,挑了挑眉毛,将那个眼镜男彻底的激怒了,虽然方巍刚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了这两个小女孩,但是在他看来,方巍只是一点好运气再加上一点小聪明,在实力上方巍与自己还有着天壤之别,刚才失误,完全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太过低估方巍了。 但是现在不会了! 眼镜男闷哼了一声,忽然从他的身体里面开始传来“唧唧唧唧”的鸟叫声,声音越来越嘈杂,就像清晨时候的公园一样,而眼镜男此时根本没有开口,鸟叫的源头来源于他的小腹之中! 只是此时的方巍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敌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到底他有多强大,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人,他能做的事,就是在明知道必死之局中,为自己带来一丝生的希望,就算是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他至少要死的不至于那么难看。 方巍的嘴唇发苦,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维,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体温开始急速的下降,整个人的精神越来也萎靡不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下去,永远无法醒过来,但是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反而成了他的兴奋剂,让他还能够清醒地站在这里。 他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他知道,此时就算是自己叫的再大声,也不过是徒劳,要活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运气。 在眼镜男的腹中鸟鸣之声响起后,那两个小孩子的身体里面也传来了鸟鸣之声,仿佛在相互应和一般,紧接着,那两个原本被方巍割喉死去的小女孩居然如同僵尸一样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巍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是他没有后退,反倒是在楼顶观战的商雀,见两个小女孩死而复生,连忙尖声笑道:“商福,你看,你快看,那小女孩又活过来了。” “人肉雀。”商福脸上的笑容一敛,“原来这个男人是北方降的传人,现在降头之术,以南方降为主,北方降已经似乎很少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无论如何现在立刻马上去就方巍,要是他真有一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不急,在等等,看看小巍子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两个小女孩站起身后,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但是脖子间那道割痕却清晰可见,翻着暗红的皮肉,看上去有些恐怖,方巍对着一切显然有些措手不及,颜色也变得有些焦躁,但是心里却暗暗地默念当日方歌吟对敌之后,交给自己的五个字: 每临大事需静气。 方巍飞速探寻着地形,找寻一切可以有利的地形给于自己掩护,而此时他手中除了两块根本算不上兵器的磁块之外,却没有半分可以反击的工具,而自己刚才已经试过一次,对方不可能再犯同一次愚蠢的错误。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方巍脑海中飞速盘旋着,要在这几乎没有可能的绝境中,找寻一丝求生的可能。 眼镜男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腹中的鸟鸣之声越来越大,宛如雷鸣一般。 “唧唧唧唧。”两个小女孩的腹中同时也发出鸟鸣之声,作为应和,眼镜男腹中鸣叫之声骤然一停,那两个小女孩忽然暴起,向着方巍冲了过去。 这速度,比刚才甚至快了一倍,眨眼便到了方巍的眼前,方巍此时失血过多,身形步法都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灵活,这一扑他根本不可能避开。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不仅仅没有逃,反而直接倒在了地上,将自己最大的破绽卖给了对方。 “束手就擒了吗?”眼镜男嘴角泛起一丝得意,连商福都有些不解,难道方巍已经放弃了? 两个小女孩顺势扑到在方巍身上,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方巍的身体猛地一口咬下,两块血肉又被她们咬了下来,方巍再也经受不住,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终于放弃了?”眼镜男笑了,挥了挥手,叫两个小女孩让开,然后走了过来,方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甚至连胸口起伏都不那么急促。眼镜男更加放心,走到了方巍的身边,蹲下来用手拍拍方巍蘸满鲜血的脸,确定方巍已经昏死之后,这才缓缓地撕下了方巍嘴上的封印。 “九世判身,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果把你献给黄老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眼镜男用手捏住方巍的嘴,然后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小药丸,便要塞入方巍的嘴里。 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暴起,用嘴死死的咬住了那个眼镜男的咽喉,他已经用了自己身体里面最后一丝力气,这一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方巍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眼镜男疼得惨声大叫,用手死命地拍打着方巍,想把他扯开,但是方巍的嘴就像在他的脖子上生根了一般,任凭眼镜男怎么打,就像一条已经疯了的野狗一样,丝毫不放口。 原本已经要出手的商福,看着忽如起来的这一幕,也被惊呆了,低声道:“好倔强的孩子。” “商福,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杀了那个眼镜男!”商雀同样看着在垂死挣扎的方巍,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眼镜男疯狂的嘶吼着,捶打着方巍,方巍甚至连牙根都已经松动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口,两排牙齿如同生根了一样,死死咬着眼镜男的脖子,鲜血从眼镜男的脖子处汩汩的流出,可惜此时方巍已经到了油井灯枯的地步,即便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将眼镜男的脖子咬透。 “砰!”眼镜男疯狂的击打着方巍的头部,方巍只觉得眼前金星四冒,他已经无力反击,牙口终于松动,脑子也越来越模糊。 “可惜了,”方巍的脑海中最后冒出了这个念头,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眼镜男,充满了不甘,昏死过去。 “啊!”眼镜男终于从方巍“嘴下逃生”,疼痛感远远大于自己的挫败感,自己居然因为大意,险些被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生生咬断脖子,他站了起来,猛地一把踹向身边的小女孩,发泄着自己内心的忿怒。 这一次,方巍是彻底昏死过去了,再也没醒过来的可能…… 037 大难不死 以牙还牙,方巍在绝境中已经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甚至超出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眼镜男用一块布先止住了自己喉间的伤口,这一次,他多留了几个心眼,用脚试探着踢了踢方巍,确定他已经昏死透了,才缓缓地蹲了下来,依然有些后怕后怕的注意着方巍的一举一动,害怕方巍再一次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成名已久的贡师,居然会这么忌惮一个丝毫不会道术的小男孩,”商福嘴角一扯,冷冷道,“也是够了。轮到我出手了。” 商福正要从楼顶直掠下来,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商福连忙身子一闪,眼中露出诧异的神情,道:“还有人跟踪!” 一道白衣闪过,快得几乎连商福都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商福瞪大了眼睛,他‘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快身法的人。 白影一闪,那个人已经落地,四肢着地,如同蜘蛛一样匍匐在眼镜男的身前,长长的黑发罩住了她的脸面,但是从她的衣着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眼镜男愣住了,见到从天而降的这个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后退三步,慌忙道:“你是谁?” “难道是她!”商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场面上的变化。 女人没有答话,身子一步一步向着眼镜男走来,每走一步,骨节之间就会带来摩擦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眼镜男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慢慢的后退,面色越来越僵硬,在这阴冷的夜晚,居然从额头上挤下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带着一种几乎来自于地狱中的寒气,那种气势已经完全将自己压倒,而她的心口丝毫没有起伏的迹象,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僵尸! 眼镜男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僵尸是哪个级别的,但是凭他的直觉,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边走边退,眼镜男甚至觉得这股沁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牙关忍不住打颤:“这个……朋友……如果你想……你想要的话……让给你……我让给你……” 那个僵尸止住了步伐,护在方巍的身前,似乎并没有向前走的意思,眼镜男一愣,抓住这个机会飞快地向着巷口处跑了。甚至连那两个小女孩都顾不上了。 那个僵尸果然没有追过来。它转身回头,走到了方巍的身边,围绕着方巍转了几圈,然后四肢腾空而起,又飞快的消失。 来无踪去无影。商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中闪过炽热的光芒:“不化骨。不化骨……这就是不化骨的境界,这就是不化骨的境界吗?” 商福现在已经是伏尸的最顶级,离着飞僵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他已经整整等了很多年了。 等着那个女尸消失之后,商福和商雀飞快地从楼顶跃下,看着满身伤痕累累的方巍,商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对这商福的后背就是一顿粉拳,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要考验方巍,你看他现在伤成了什么样子。” “死不了。”商福将方巍扛在肩膀上,带着商雀飞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哪里?” “我死了么?” 方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之上,浑身上下已经缠满了绷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商雀的脸。 商雀看见方巍醒了,一跃而起道:“你终于醒了。” 方巍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看着商雀,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嘘!”商雀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别做声,你伤口还没有结疤,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商雀扯着喉咙向着外面吼了一声,很快听到声音的商福和一个方巍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人进来。中年人用手探了探方巍的额头,有为方巍把了把脉息,点头道:“恢复的不错。年轻人虽然底子薄了些,但是到底胜在年轻,应该再躺上一两个星期就可以下床了。” “死不了就好。”方巍苦笑道,“我还以为这次我死定了呢。” “你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死掉,”商福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就算你自己想死,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很多人不会让你死的。小伙子,做得不错。” 方巍看了一眼商福,道:“你们一直在跟踪我吗?” 商雀点了点头,“你在长沙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的注意,只是我们没想到他们会来得那么快。幸好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拖着商福跟着你,不然这次你真的就有难了。”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玺,又是玺么,我到底跟他们何怨何仇。” “你跟他们没仇,但是即便没仇,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商福道,“不过这一次,来追杀你的那个眼镜男并不是玺的人,听过贡师吗?” 方巍摇了摇头。 “贡师是江湖中一股很大的势力,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不过是邪门歪道,也是玺追杀的对象,这个眼镜男显然是想趁着黄老大寿,把你作为礼物献给黄老来为自己洗白,不过在贡师中他应该派不上字号,从他的降术来看,应该是一个蓝眼贡师的级别。你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带着眼镜吗?因为眼睛是所有贡师的标志,他应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商雀抢过话头道:“贡师眼睛分为黑、黄、蓝、紫、金五种颜色,你运气好,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开眼的蓝眼贡师,如果你遇到了金眼贡师这次莫说是商福,就算是你爷爷也不一定救的了你了。” “蓝眼贡师。”方巍心中不由得苦笑,一个区区蓝眼贡师已经把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道门凶险,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暗中打着自己的主意,如果自己还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怕是要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撕得连渣滓都不剩下,这次走运,商福救了自己,可是下次呢…… “好了,别管那么多了,你自己安心养伤,伤好了我们在慢慢聊。”商福对这方巍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没什么事情,我也先走了。诊所还等着我开门呢。”另一个中年男人笑道,“可能这几天我会来得稍微少点,别忘了吃药。” “多谢糜哥哥。”商雀甜甜笑道,见方巍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方巍等那人走了之后,问道:“他是谁。” “糜谭哥哥。是道门中专修小帖方的专家,跟商福是好朋友。平日里开着一家小诊所,但是实际上是为道门中那些不合适去大医院的人看病。他人挺好的。” 方巍点头,也是,如果自己莽莽撞撞的真的去了大医院,怕是没等自己能够下床走路,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看来道门中有着一套只属于他们的完整系统,只是自己以前没有深入过这个领域,所以一无所知。 道门的那扇门已经向着自己展开,一个个势力,一桩桩奇事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慢慢铺开,方巍开始明白,从方歌吟带着他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阴差阳错地踏入了这个神秘的世界,只是他现在太弱了,似乎谁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捏死他。但是这又如何呢?他有爷爷方歌吟——一个中南道门中最大门派祝由一脉的四大家主之一,祝由道法炉火纯青,他有朋友商福——一个活了好几百年,僵尸中的绿魑首,一个仅次于飞僵的存在。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风云际会,在道门中他也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到时候,贡师也好,玺也罢,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那些魑魅魍魉。 来吧,都来吧,小爷不怕你们!! 方巍的眼睛中燃起了熊熊的光,倔强而坚定。 038 归乡心切 接下来的日子,方巍便在这里安心养伤,隔了五天之后,终于可以下床了,但是因为这次伤势颇重,所以糜谭还是建议他多待几日,进一步观察,方巍回想心切,急于回家,但是都被商雀强行按进被窝里面,甚至把他的鞋子都藏起来,没有商雀在旁,方巍连床都下不了,弄得方巍哭笑不得,但是心中也暗暗感激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儿。 商雀每日都跟方巍变着花样弄着好吃的,但是时不时也会调侃一下他,比如告诉方巍今天喝的是人血汤,明天吃的是人肉包子,看着方巍一脸的窘迫,商雀就会笑的直不起腰来。 半个月时间过的飞快,方巍终于不能在等下去了,因为,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他必须尽早赶回去了,今年方巍是高三,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虽然方歌吟对与方巍学习成绩并没有太在意,按他的意思,能够识字就很好了,但是方巍心中却暗暗不服气,以他的底子,就算考不上211、9八5等名校,方巍还是想在最后一年冲一冲,考上一本。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方巍心中的那个女神成绩很不错,是一定能够考上一本的,方巍想自己也搏一搏,如果能够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也许以后还能有一丝希望。 糜谭为方巍最后一次诊病后,告诉商雀,方巍已经彻底痊愈了,商雀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有些黯然神伤,方巍跳下床,伸了伸懒腰笑道:“这些日子都快把我憋疯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商雀忙道:“古人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啊,快回去躺着。” “好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了。”方巍笑道,“时间不等人,我很快就要开学了,要是再不走的话,赶不上第一轮总复习就惨了。” 商雀嘴角一瘪,道:“读书有什么用,越读越成书呆子。” “那你天天见在家做题看书的,是为什么。”方巍笑道,“好了,等我高考完了,一定来长沙看你。” 如果说上次方巍说会来看商雀,是敷衍的台面话的话,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的,半个月的相处,方巍知道商雀真的是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是值得交的朋友,如果她不是僵尸,该有多好啊。 方巍始终对于商雀吸血的事情不能介怀,只能选择性的从不提及。 方巍走出房屋,在这家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散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现在具体位置,只知道自己在一个人烟罕至的山村里面,左右都没有邻居,平日里也很少见到人,但是这间小院却修的格外精致,像极了那些在城市中受够了喧嚣的有钱人在乡里建起来的别墅,安静典雅,很适合修心养性。 在小院子里,种满了很多方巍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这些书树上开满了黄色的花朵,一朵朵如展翅欲飞的金雀一般,将这小院子点缀满眼金英,带着料峭春寒的微风吹拂过,多朵朵鲜花摇摇欲坠,看上去甚为赏心悦目。 方巍摘了一朵,拿在手中把玩,商雀跟了出来,道:“这些是金雀花,我花了很多心思才移植过来的,怎么样好看吗?” “别动。”方巍忽然叫住了商雀,将手中的这枚金雀花插在了商雀的鬓间,叹息道:“鲜花配美人,好看,好看。” 商雀没有动,只是一张俏脸变得绯红,嘟嘴道:“油嘴滑舌,你的手要是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杀了,埋在这里做花肥。” 方巍这才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亲密,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没想到还没到春天这些花就开的这么好看,看来你很花了些心思啊。” 商雀笑道:“那当然,用人的尸体填肥,自然开的早开的好,你说也怪,这花的花季往年也没这么早,怎么你一来了就……咦……你脸色怎了……” 方巍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哈哈哈。逗你玩儿呢,瞧你吓得。” 方巍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商雀这小丫头,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幸好是跟自己开玩笑,要是真的的话……可是……她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这个时候,商福走了进来,对着方巍微微颔首,道:“伤好了吗。” 方巍正准备等商福来了再跟他告别,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这次还真的要多谢您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商爷爷,我打算今天就回去了。” 商福眉头一皱,道:“这么急?” “嗯,学校很快就要开学了,如果我再不好回去的话,就要错过开学时间了,所以我打算等会就走,相信爷爷在家里也等急了,这几天一直没给他电话。” “你的事情我都跟你爷爷说了,”商福道,“你爷爷现在很好,但是因为现在有一些事情暂时不能过来,你再这里再住几天,学校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方巍急声道,“我今年就要高考了这些日子已经耽误了不少复习的时间,我得赶紧回去补课。” “你就不怕那个贡师再来找你不成?” 方巍一听,心中不免开始犹豫,那个贡师定然是已经盯上了自己,自己这次就算去学校,还能够按安心地学习吗?要是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方巍不敢在往下想,自己总不能每天要爷爷跟在自己做自己的保镖吧? “这样吧,你如果一定要走,我也不留你,明天吧。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走的话,我绝不留你。” “商福!”商雀有些不满地道。 方巍想了想,一天的时间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就答应了下来。 039 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第二天一大早,方巍便起床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向商福辞行,他一开门,商雀已经向小燕子一样飘了进来,嘴里哼着歌儿,把手中的一个文件袋在方巍眼前晃了晃。嘴里不着调地哼唱着:“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管天明去卖报,猜猜看,是什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猜中了本小姐有奖哦。” 商雀眉飞色舞的表情,让方巍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只见商雀“啪”的一下将文件袋拍在桌子上,道:“猜!” “我怎么知道。”方巍摊手道。 “当当当当!”商雀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将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依次拿了出来,一件一件把方巍都看傻眼了,这里面有方巍的学籍卡,转学证明以及个人档案资料,这……这商家到真的是神通广大,居然一夜之间,把自己所有的证件全部弄齐了! “从明儿起,你就再也不用回那个破学校读书了,跟我走,姐带你读全省最好的高中!” “怎么可能!”方巍都有些听傻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是“长礼中学”,那可是全省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在长礼读书的学生都是经过无数轮选拔后的精英,不敢说人人都能上清华北大,但考上重点大学那是铁板定钉的,凭自己这个稀巴烂的成绩怎么可能去长礼。要知道多少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官二代,花了重金也只能买一个长礼的旁听资格! “你不相信我?”商雀看着方巍犹疑的眼神,插着腰道,“你居然敢不信我!” 啪,商雀把长礼的学籍卡拍在了方巍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居然不相信本小姐的能耐!” 方巍拿过学籍卡看了看,没错,真的是长礼的学籍卡,这商雀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该不会是把长礼的校长吊起来打,逼着他在文件上签字吧? 依着商雀的性格,还真做得出来! “嘿,我这暴脾气。”商雀一大早过来,就是想给方巍一个惊喜,但看见方巍一脸不屑的表情,顿时有些急了,卷起袖子要暴打方巍一顿又舍不得,在屋中来回打转,最后道:“你不信我?你不信你去问商福,看我有没有骗你。” 正巧商福走了进来,道:“方巍,商雀没有骗你,过几天你就去长礼报道吧。” 商福说话的份量可就和商雀不同了,方巍问道:“商爷爷,长礼这么难进,您是怎么把我弄进去的?”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点小事还是能搞定的。” 方巍有些心虚,偷偷瞟了商雀一眼,怯怯地道:“不是商雀用了什么……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方巍,你说什么,你给我把话给我说清楚!”商雀气呼呼地道。 “放心,手续合法合规,我也是托了一个朋友办的。你的学籍卡和证明都是你爷爷托人送过来的,他说了要你安心在这里读书,我和商雀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的。” “我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还说要你好好对一个叫商雀的姑娘,她说一,你不要说二,她要你站着,你就别蹲着。”商雀抢着道。 “就这些了,想必你在这里也住烦了,等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商福说完就走了出去。 有了商福作保,方巍不能不信,商福乃是几百年的僵尸之身,定然有着过人人的本领,他能帮方巍转到长礼并非没有可能,再说了,方巍现在心里还担心受怕贡师的报复,有商福在旁边,他心里安心多了。 长礼啊啊,这可是全省最著名的中学,自己若真的能在里面卧薪尝胆一年半载,说不定真的能考上重点大学。对于方巍来说,按农村的话说,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他怎么忍心拒绝?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方巍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辆桑塔纳停了下来,商雀拍手道:“是王安哥哥来接我们了。” 方巍收拾妥当,跟着商雀等人上了车,开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面目有些凶悍,看见方巍只是微微点头,再没任何表情。 商福坐在前排,商雀和方巍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这个接近两米的大汉,方巍有些心虚,悄悄地问商雀:“那个人是谁?” “是商福的朋友,和我们是一路人。” “一路人?”方巍不由得多打量了那人几眼,悄声问道,“他也是……僵尸?” “怕了吧,告诉你,他叫王安,很凶的,每天要吃五颗人心,喝三斤人血,外加一颗红烧人头。” 方巍吓得连忙坐好,看看商雀的眼神,明白她又在吓自己,这小妮子一天到晚满嘴跑火车,真是一句都不能信。王安能够和商福成为朋友,应该是和商福一个级别的僵尸,早已经不用吸血为生……嗯,但愿如此。 前面两个老僵尸,身边一个小僵尸,方巍心中苦笑,自己这次当真是掉进了僵尸窝了。 王安车开得很快,但是也很稳,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沉默不语但是又能给人无声的安全感。兜兜转转,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那幢即将拆迁的两层老楼,方巍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这几天发生的变故让他心中感概不已。 方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本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不安分的商雀又跑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方巍打开门,只见商雀已经打扮一新,虽然没有化上大浓妆,但也打扮得素雅可人,黑色的风衣下露出颀长的腿,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而在鬓角之间,还刻意插上了一朵新鲜的金雀花。 方巍这才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其实比自己小不了多少,长的也比自己认识的所有姑娘都要漂亮。 “走了,走了。”商雀拉着方巍的手就往外走,方巍愣了道:“干嘛去。” “逛街啊。”商雀道,“你不会打算一辈子穿着这身衣服吧?” “走了。”商雀推着方巍出门,“我可是好不容易说动商福让我出去的,你要是还不走,商福肯定又要把我关在屋子里面。” “没有女孩子出门会戴花的。”方巍看着打扮地有些不伦不类的商雀。 “本姑娘乐意。”商雀推着方巍出门。 出了红墙巷便是繁华的街道,两人在路上边走边逛,方巍这才发现商雀是个路痴,两人根本找不到市中心在哪。好在只是出来闲逛,也并不在意,一路上商雀完全没有价格概念,走进店里,只要方巍穿着合适,便毫不客气地为方巍买下衣服。乐得店铺老板眉开眼笑,连连称赞方巍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心疼自己的女朋友。 商雀倒是不以为意,老板的马屁拍得越响,她掏钱的速度就越干脆,还没走多久,方巍已经双手提了不下五套衣服,而此时的商雀依然意犹未尽。方巍不是不想花钱,但商雀的手实在是太快,每次方巍想刷卡的时候,商雀的一沓现金就已经掏出来了,让方巍这个坐拥几百万的隐形富豪仰天长叹,徒叹奈何。 商雀自己也没有手软,一连买了好几套衣服,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似乎这个小丫头对黑色有着独特的偏好。 “这件不错!” 方巍拎着一大包手袋在店子里干坐着,等着商雀试衣服。忽然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方巍抬头,只见前面试衣间的镜子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正试着一件白色的裙子。这姑娘无论姿容身段都胜商雀一筹,看上一眼就让人不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女孩忽然转身,刚巧不巧地和方巍眼神相触,方巍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下意识的低下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生出自惭形愧之感。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个女孩仿佛得到了上天所有的恩宠,无论身形、脸蛋都是无与伦比的完美,就如同是上天下凡的仙女,世间上任何一个男子都难以匹配。 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因为方巍的火辣辣的眼神感到恼怒,走到收银台前,淡淡地道:“就这件吧,把我的衣服包起来。” 收银员忙碌的空档,女孩转身正对方巍,不过三五米的距离,方巍低着头,却感觉整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隐隐感觉到女孩儿似乎正在打量自己,但是他又不敢抬头,害怕与这个神仙一般的女孩儿目光再次相触。 女孩儿接过服务员的手袋,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转身离开。 “你在干什么。”商雀猛地一把拍了拍方巍肩膀,“哦,你在偷看人家…… 方巍吓得一把将商雀的嘴捂住。生怕那个女孩儿误会。 “不过长得可真漂亮啊……”商雀的眼睛里露出了炽热的神色,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道,“这么漂亮的女孩,血一定很好喝吧?” 040 神秘的白衣女 方巍吓得忙四下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听见商雀的‘胡言乱语’,连忙道:“别瞎说,要是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疯子。” 商雀看着那个女孩越走越远,回头对着方巍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方巍吓了一跳,道:“别瞎说,我认都不认识她。” 方巍看着这个女孩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走吧,玩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别让商爷爷等急了。” “这就走啊。”商雀有些不高兴,嘟着小嘴,“我还没有玩够呢。再玩一会吧。” “好吧。”方巍只得答应,两人又在商场上闲逛了很久,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在方巍的强烈要求下,意犹未尽的商雀才只好跟着方巍回家。 结果两个路痴在路上又浪费一个多小时寻路,最后还是万不得已下还是只能求助于出租车才回到了家。 天已经彻底黑了,商雀一脚把门踹开,还没有进屋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但是屋中却安静地出奇,方巍进屋之后,发现商福和王安都在,而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客人,一袭白衣,但看背影方巍就很快辨认出正是今天在商场上偶遇的那个女孩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方巍的心猛地一跳。 “方巍、商雀,上楼去。”商福神情凝重,语气不容两人反驳。 方巍应了一声,知道商福定然是有事情要和这个女孩儿商量,拉着商雀就上楼。 白衣女孩站了起来,几乎比方巍还高了半寸,对着方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方巍?” 商雀上前拦在方巍的前面,面色不善地道:“你是谁,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以后不就认得了。”女孩儿面容平静得如冬日的湖水,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款款地坐了下来。 “方巍,带着商雀上楼。”商福再次命令道。 “哦。”方巍拉着商雀的手连忙上楼,留下商福和王安还有那个女孩子在楼下。 商福手中端着那个老旧的茶缸,抿了一口道:“这就是你们龙虎山的意思?” 白衣女缓缓地道:“方歌吟背信弃义,居然把我们这么多年苦心研究的不化骨给骗走了,上面的人非常震怒,命令小妹这次出山无论如何也要捉住方歌吟,让他给龙虎山一个交代,你是方歌吟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就算知道,我有必要事事都跟你龙虎山汇报吗?”商福神情不善,冷冷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道:“不错,但是商福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龙虎山悉心栽培你,让你进入荫尸殍地,你能够在短短这三十年的时间突破伏尸境界吗?龙虎山能够成就你,同样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毁灭你。” “龙虎山家大业大,自然不是我们这种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怪物所能抗衡的,这点我老头子自然清楚地很,但是小姑娘,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天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白衣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你可以试试。” 王安上前半步,但是被商福用眼神制止了,商福道:“我老头子只是这城里面的一个无名之辈,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去河边听听戏,和老头老太一起跳跳广场舞,你们的事情,我不想问,也懒得问。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白衣女似乎仍然没有站起身来的意思,道:“对于一个僵尸来说,两百年来是很年轻的吧。难道你就不想达到不化骨境界,甚至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商福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心老了,人自然也就老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白衣女盯着商福,针锋相对道:“你如果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家里就不应该藏着那么一个大宝贝了。” 商福神情一变,道:“我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个黄毛小丫头来管吗?” 白衣女道:“黄老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天下道门中人都为了能为黄老准备一件称心如意的生日礼物而大费周章,如果你能够把他献给黄老的话,黄老说不定一高兴就会解除在你身上的禁令,到时候‘玺’的人也不会再来抓你,你便可以安心修炼,突破不化骨境界,指日可待。”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玺追杀,你威胁不了我。王安,送客!”商福拂袖而起,脸色铁青。 “临别赠言,好自为之。”白衣女轻飘飘站了起来,似乎有它在这里,连整个房间都多了几分仙气,“商福,你大限快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安等这个白衣女走出之后,冷冷道:“商爷,这个小丫头好生傲慢,要不要我跟出去做了她?” “不用了,你不是她的对手。”商福说完,便端着茶杯,径直上楼去了。 等商福走了之后,在门边偷听了许久的商雀贼眉鼠眼地走了出来,指了指门外i啊面,轻轻地道:“王哥,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王安冰冷的眼神看了商雀一眼,冷冷道:“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这么凶。”商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坐到房间里面独自生着闷气。 接下来几天,方巍的生活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轨道上来,开始和投入紧张的复习之中,长礼中学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自己能够进到这样的学校里面读书,实在是三生有幸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努力,就实在是对不起商福的一片良苦用心,他甚至连楼都没有下过,在房间里面悬梁刺股日夜苦读,连三餐饭都是由商雀送进来的,虽然不是每天大鱼大肉,但是商雀对于每一顿饭都在很用心的做,只要看着方巍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完,商雀脸上就会乐的如同开了花一般。 但是每到夜晚,方巍总会被那个周而复始的怪梦惊醒,每一次梦到方歌吟燃指救他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像刀割一般的疼痛,然后在屋里面默不作声地长坐到天亮。 每次见到商福的时候,方巍总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些有关道门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判师的事情,但是商福总是i避而不谈,商雀虽然知道很多野史旁闻,也很乐意跟方巍分享,但是每当提到判师两个字的时候,商雀总是如同中邪了一般脸色大变,推脱一个借口走了。 “唉。到底什么是判师啊。”方巍心中始终解不开这个结,在荫尸殍地中,李鑫要谋害他,也是因为他是的判师身份,而在旅店里面那个追杀自己的眼镜男贡师,也同样是这样理由,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情,也同样让方巍惴惴不安,就是担心忽然有天警察会上门追捕自己,但是好在一切都风平浪静,别说刑警了,就连社区的小民警也从来没有上过门,方巍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 041 开学第一天 很快,新学期就来了。开学当天,一大早商雀就来敲门,方巍开门,发现商雀已经穿着一身长礼中学的校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也……” “怎么?学校是你家开的?只准你去学校读书,就不准我去?”商雀开心地道,“告诉你,我也办好了入学手续,而且和你一个班哦!别想着背着我偷鸡摸狗,我会好好地监视你的。” “你……商福不是不让你……上学的吗?” “本来是啊,但是如果没有我来保护你,万一有坏人来捉你怎么办,本小姐只好勉为其难,做你的护花使者了。要不是商福求我,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用想,肯定是商雀磨得商福实在没有办法,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她的。方巍心里明白,但是也不点破,心想这样也好,商雀整天憋在家里,总不是事儿,能够出去走走,交几个朋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商雀是一盆黑狗血都应付不了的僵尸界耻辱——但是身边多一个人,也算有个照应,商福总不能二十四个小时都保护自己。 “那你要是去学校读书,饿了的话,不会……不会去吸人血吧?”方巍有些担心。 “放心啦,我是僵尸,又不是畜生,控制的了的,走啦走啦,王安在外面等我们很久了。” 方巍将自己的课本资料拿好,跟着商雀出门。王安的那辆桑塔纳果然就在门外等着,在王安的安排下,两人上了车。 车到长礼,一座闹市里不起眼的校门,个中却大有千秋,果然是一座百年名校,方巍和商雀走在校园里,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 两人终于见到了长礼中学的校长。 没想到校长却是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谢顶老头,50岁左右,商人气息浓于文人气息。校长看见方巍和商雀,心里就暗暗叫苦——如果不是省里面一个很有权势的领导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自己怎么会收下这两个铁定影响明年升学率的学生。校长和方巍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说了几句“今日以你长礼为荣,明天长礼以你为荣”的场面话,鼓励两人好好学习之后,校长便把两人推给了班主任彭老师,他们被安排在彭老师的高二(五)班。 “终于进来了!”方巍走在教学楼的长廊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同学老师看不起。而商雀则是一蹦一跳,没上过学的她,校园里的每一件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新鲜。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商雀整个人都吓傻了,教室里每一张课桌上都堆满了小山一般的高的课本,每一个学生都将头埋在厚厚的书本里面,教室里空气沉闷压抑。对于性格活泼的商雀来说,简直就是走进了人间地狱。再看一旁的方巍,眼睛里面却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就是全省最好的学校,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全省最好的学生,我来了,长礼! “天啦噜!我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身边响起商雀的哀鸣。 方巍和商雀被安排成了同桌,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商雀就和班上每一个男生成了好朋友。她性格活泼好动,加上冠绝全班女生的容貌,自然被一帮宅男们惊为天人。大家争先恐后地讨好她,商雀周遭都是荷尔蒙的气味。方巍则被挤到了角落里面,幸好对于这种毫无存在感的生活,方巍早已经习惯,反而乐得清闲。 “你知道吗,听说下午的英语课,刘老师已经辞职了,新换来了一个女老师。”班里面的包打听大声宣布着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新来的?靠谱吗?英语可是主科,她能教好吗?”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隐隐有担心。 “是女老师吗?多大年纪,长的漂亮吗?”男生们对这个问题更加关心。 “女神级别好么!”包打听加重了语气,“我刚刚从办公室过来,见过她一眼,我跟你说老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真的?和林志玲比怎么样,范冰冰呢?”男生兴致高昂,脸上每一颗青春痘都泛起了红光。 “那些女明星,都是整出来的,我跟你说,我们这个新来的女老师,可是……怎么形容,那神态仪表,那一举一动,绝对的女神范。”包打听一脸兴奋,憧憬着道,“我要是这辈子能找这么一个女朋友,那死了也值得。” “张凯,你的女朋友不是在美国等着你么,你可不能学文章,脚踏两只船啊!”一个同学怪声怪气地嚷道。 “咦,张凯有女朋友,还是外国人?我们怎么不知道?”有同学连忙问道。 “凤姐啊。”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全班的哄堂大笑。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停止了打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憧憬着新来的“女神”老师。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缓缓地走来一个女人,白衣白裙,优雅地步上讲台。她的出现,顿时让全班同学都惊呆了,张凯说得没错,这个新来的女教师,果然是女神,绝对的女神! “呀!是你!”商雀忽然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得一直在看书的方巍也抬起头来,当他看清楚讲台上的那个女教师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是她!居然是他。 正是那天来过商家,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白衣美女。 方巍的脑袋里糊成一片:她怎么会到这里?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新任英语老师? 有没搞错! 白衣女似乎根本不记得方巍和商雀两人,缓缓地道:“同学们好,上课之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唐婉,大家以后叫我唐老师就好了。”白衣女没有再说废话,翻开书本开始讲课。 很快,唐婉一口流利的英语就将在场的学生征服了。方巍这堂课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嗡嗡直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和“玺”的人有没有关系,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英语老师? 下课后,同学们的讨论焦点自然是离不开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新老师,方巍却没有参与讨论,他一下午都在思考着一些之前没能想通的问题,只希望早点放学回家,找到商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听听他的意思。 042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上了一天的课,终于放学了,心事重重的方巍和商雀走出学校,王安的车已经来接了,方巍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安叔,我们原本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要是在天天用车子接送的话,别人还以为我们两个家里都是很有钱的富二代呢。” 王安没有作声,倒是商雀道:“你以为王安整天闲着没事干来接你,这都是商福的意思,放心,长礼中学富二代、官二代多得是,我们这台桑塔纳上不了台面的。” 听着商雀这么说,方巍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商福真的是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能力,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老人。 回到家中,方巍见到商福之后,连忙把白衣女的事情跟商福说了一遍,商福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道:“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你会留在长沙?” “龙虎山的势力范围在江西,但在长沙也有不少耳目,唐婉知道方巍在长礼上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也要在长礼任教呢?难道紧紧是因为接近方巍吗?这样做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王安皱起了眉头,沉思道,“难道是龙虎山准备在长沙搅出什么大动静不成?” “玺从龙虎山挖了不少资质优秀的年轻弟子,龙虎山早已经和玺有了过节,难道他们这么做是针对玺的吗?也不对,黄老寿诞在即,龙虎山虽然和玺貌合神离,但是并不敢公开得罪黄老,。龙虎山弟子不急着给黄老寻找寿礼,反而屈尊降贵地去一个中学当老师,这件事情真的太过奇怪了。王安,你联系一下,看看龙虎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方巍,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唐婉装作不认识你,你也不用理他,特别是你,商雀,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 商雀嘟着嘴,闷闷不乐地上楼,上了一天的课已经把她给憋坏了,现在回来还受无妄之灾,她只能把气撒在方巍身上,对着他恶狠狠地道:“都怪你!”砰砰砰上楼了。 “我也要去复习功课了!”方巍跟着商雀上楼。 几个小时过去,王安去而复返,进门见方巍商雀没有在场,走到商福的身边小声道:“我查清楚了,这次龙虎山来长沙的人不多,就是唐婉身边的几个人,他们的目的并非完全是方巍。” “怎么说?”商福道,“应该是上次方巍触动了言灵,风声传到了道门之中,现在玺的人开始大批进驻长沙,我打听到这次应该有八到九个家族潜入长沙,听说领头的人是上古八姓中的后起之秀,具体是谁我还要进一步打听。” 商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王安压低了声音,道,“魏家宗主似乎也不在湘西了,但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也到长沙来了。” “什么!魏慈那丫头也来了!” “嗯!”王安重重地点头,道,“没想到方巍这小子居然引动了这么多势力,你说我们要不要暂时不要方巍上学了。” “不可以,如果我们这么做就是主动示弱,他们会更加会肆无忌惮,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有四罪十恶的消息吗?” 王安摇头。 “快去打听!” 王安应了一声,紧接着就离开,商福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喃喃道:“一判引动天下劫,这一次长沙要热闹了……” 商福想了想,缓缓地向着地下室走去。通过昏暗的隧道,商福在这上百口棺材中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向着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走去,在这口棺材前面沉思了良久道;“老祖啊,老祖,今日九世判师已至,您也该醒醒了……” 第二天方巍和商雀在王安的“护送”下继续去上课,而唐婉也像不认识他们两人一样,每次上完可之后就径直离开教室,和方巍和商雀完全没有交集,方巍也乐得轻松,只要唐婉不找自己的麻烦,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日复一日,方巍在长礼中学渐渐已经上了三个月学,经过几次摸底考试,方巍的成绩提高了不少,从刚开学班上倒数第二名连升了十个名次,班主任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当然这是方巍没日没夜拼命学习挣来的。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商雀,她刚开始所有科目全部交白卷,三个月不到成绩已经稳居中游,昨天的摸底考试居然比方巍都多考了几十分,让所有老师和同学大跌眼镜。 方巍这才发现,商雀简直就是学习天才,所有的科目她几乎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甚至无师自通,只还过以前她凭着兴趣有一茬没一茬地自学。现在在学校系统学习,她超人的学习天赋彻底被激发出来,连教了一辈子尖子生的老教师也啧啧称奇,说一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聪明的学生。 方巍对商雀自然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心想依着她的天赋,可能只需要一年就能考上方巍梦寐以求的大学,但是联想到她是僵尸,也就释然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是商雀拿到自己成绩单之后所说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热情的学习之后,她开始散懒起来,每天上课基本上就是睡觉、走神或者自己和自己玩一些方巍根本看不懂的游戏,与勤奋好学的方巍成了鲜明的对比。 读书之外,学校还有暗流汹涌,商雀的美貌引起了学校许多男生注意,在她的抽屉里面每天不是张三的苹果就是李四的情书,商雀都会把苹果留下来,情书则当垃圾一样扔了,她每天只黏着方巍一个人,几乎寸步不离,仰慕商雀的男生都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方巍只好以商雀的堂哥的身份来搪塞,男生们态度大变,都来争相讨好方巍,目的只为了让方巍在商雀面前多说自己几句好话。 读书的时间平淡而安逸,方巍的生活充实而紧张,除了每次上英语课不得不面对唐婉之外,其他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梦想般的生活,前几个月的遭遇也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淡了。 一天下课,铃声响起,唐婉收拾了一下手中的教材,对着角落里面的方巍瞟了一眼,清冷地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方巍心中咯噔一下,他最害怕的就是唐婉主动找上自己,看来她还是忍不住了,方巍求看了一眼商雀,商雀站了起来小声道:“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如果她敢对你怎么样,我就当场结果了她?” “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方巍对商雀实在是没有信心,道,“她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去一会,你在这里等我。” “我去叫王安?”商雀难掩眼中的担忧。 “不用了!王叔也辛苦,必要麻烦他了,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应付得来的。” 就这样,方巍在全班男生的艳羡眼光之下走出了教室,可是他心中只有苦笑。到了办公室,唐婉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方巍发现办公室里面只有唐婉一个人,心中暗暗叫苦,他把门大开之后,才走到唐婉附近,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把门关上!”唐婉冷冷道。 “这……这不用吧?”方巍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唐婉单独找自己是福是祸。 “关上!”唐婉命令道。 方巍没有办法,只得把门关上,但他偷偷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把门关死。 “坐。”唐婉永远都是惜字如金,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衬托出他凌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气质。 方巍哪里敢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唐婉从头到脚将方巍打量了很久,尖锐的眼神似乎早已将方巍扒光,方巍只感到一阵脸红外加心惊肉跳。 “你不该来这里!”唐婉缓缓地道,“方歌吟犯了一个大错,如果你现在在湘西,魏家或许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但你走出了湘西,便破了当年方歌吟和道门所达成的协议,我敢说你连今年都别想活过。” 方巍见唐婉把话挑明,索性道:“你为什么回来学校,是不是针对我?” “没错。”唐婉坦诚道,“我的确是因为你才来这里。” 见唐婉回答得这么直白,方巍反而一时愣住了,唐婉接着道:“你以为凭着两个不开眼的伏尸就能护你的周全吗?天真。” 唐婉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将百叶帘打开一个缝隙,叫方巍过来:“你看下面。” 方巍透过百叶帘,居然发现了在楼下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是他! 这个人就是当日追杀自己的那个眼镜男,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唐婉缓缓地道:“他叫仇雪风,是北方的蓝眼贡师,师从节正,他算不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惯用的手段也下三滥得很,但是他师父确实一个金眼贡师,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招惹一个金眼贡师。” 方巍看着仇雪风的时候,仇雪风似乎也感应到了一般,将头抬了起来,眼镜上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吓得方巍连忙将头缩了回去:“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呢?”唐婉缓缓地道,“黄老的寿辰很快就要到了,他想洗罪,而你则是他最佳的晋身之资。他已经潜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好时机。” 想起当日仇雪风的种种手段,一阵寒气从方巍的脚底板里冒出来,当日是自己走运,商福救了自己一把,但是下一次呢?这个贡师手段高明,可以操控死尸,如果自己落到他的手里,下场会怎么样呢? “我该怎么办?”方巍喃喃自语,“对,先通知商福,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你一辈子就打算靠别人的保护过活?”唐婉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永远能够得到别人的庇佑,商福之所以出手帮你,只不过看到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僵尸?天地怨气所生,无情无义,他们会真心诚意地去帮你?” “商爷爷不是那样的人?”方巍辩解道。 “是吗,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区区两百年的时间里面炼成绿螭首的境界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为别人辩解,玺为什么会追杀他?你想过这其中的理由么?玺虽然可恶,但是他们还自认为代表着道门的正义,你要知道,商福的手里,冤死之人,何止成千上万!” 方巍心里不由得联想到商家地下那座巨大的墓场,想起了商雀吸血时候那恐怖的眼神,想起了商雀用人肉填肥的玩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自己一直都在与虎同眠,陷入死境而不自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唐婉缓缓地道,“死后能成僵尸的人,生前必然怨气冲天,僵尸因怨而生,为怨而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多少要为自己小命考虑一下。” 这个时候,方巍早没了主见,只能看着唐婉求助般地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唐婉走到了床边,再次透过百叶窗盯着楼下的那个眼镜男,道,“杀了他。” “杀了他?”方巍吓了一跳,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怎么从唐婉口中说出来却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但是方巍心里清楚,仇雪风既然能追杀自己第一次,就能追杀自己第二次,如果自己不杀了仇雪风,就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你死我亡,为了求生,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是仇雪风乃是贡师,自己毫无道术,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方巍弱弱问道:“你会帮我吗?” 唐婉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必须亲手杀了他,别人才知道你的厉害,别人才会怕你,才不敢来惹你。世上没有救世主,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你只能靠你自己。”唐婉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次对你来说不仅仅是劫,也是机。杀了他立威,你方巍就算到道门中真正立起了字号。” 043 瓮中捉鳖 方巍从唐婉的办公室里面走出来,早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商雀连忙跟了上来,关切地道:“那个姓唐的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方巍看了商雀一眼,道:“没有只是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心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就奇怪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怎么有事没事的找你。难道她看山你了?”商雀笑嘻嘻道,“说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别瞎猜。”方巍没好气的道,“快回教室,不然下堂课就要迟到了。” 商雀总是觉得方巍从唐婉处出来之后神情总是怪怪的,好在她心机不深,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会变消失了,跟在方巍的身后乖乖的回教室里面上课去了。 接下来几天,方巍还是按照以前的节奏生活,上课、下课、放学、回家,唐婉也在没有找过方巍,两人和普通的师生关系一般除了课堂四十五分钟外再无交集。 但是方巍总觉得,无论是在教室里,在路上还是在家里,总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他,让他脊背发寒,这个人就如同一个阴影一般,吊在方巍的身后。 而方巍和唐婉的那番谈话,方巍一个字都没有跟商福提过。 这天放学之后,方巍和商雀照例在校门口等王安的车,但是从来不迟到的王安却今天却吃吃没到,商雀连忙打电话,才知道王安的车堵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 “这样吧,我们坐公交车回去,一样的,省的麻烦王安了。”商雀道。 方巍摇头道:“那可不行,王叔是一个很守信的人,他这次迟到心里肯定悔死了,要是你还不坐他的车,他肯定会更不高兴的,我们还是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商雀苦笑一声道。 方巍道:“堵车这种事情可是谁都拿不准的,这样吧我们还是回教室里面,我正好还有几张卷子没做。” 方巍既然这么做了,商雀自然不会反对了,两人返回教室,教室里面居然还有两没有回去的同学在埋头苦读。方巍对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回到座位上开始认真地做题。而商雀则是在旁歪着头,专心致志等看着正在做题的方巍,当方巍皱起眉头的时候,商雀总是能够快速找出题目的死结,飞快的告诉方巍答案,这个数月前连鸡兔同笼都不会的商雀现在居然成了方巍的半个家庭教师,让方巍仰天长叹命运不公。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但是王安却迟迟没来,商雀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催促,但是王安始终没有接电话,商雀再也不想在等了,开始催促方巍,方巍也知道再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做完最后一道题后也起身准备回家。 “我们走了,李路,王亮。你们两个还不打算走吗?”商雀对着教室里面还有还在做题的两个同学叫道,但是那两人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低着头在耐心的解题。 “这两小子,搞什么鬼。”商雀有些奇怪地,对着两人走去,从身后恶作剧的推了李路一把,可是就在这时候,李路的身子居然僵硬地向着一边倒下,跌在椅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糟糕!”方巍连忙上前,用手一探李路的鼻息,发现他早已经气断身绝了。 “怎么回事?”连商雀的脸色也变了,连忙跑到了王亮那里,用手一推,王亮也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两人居然都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商雀脸色大变,一时间手足无措。 方巍喝了一声道:“商雀,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快想想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活着的,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里,我们两人的杀人嫌疑最大。” “对,赶紧走,赶紧走。”商雀吓得脸都白了,拉着方巍就走,方巍道,“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们能够跑到哪儿去!” 王亮和李路的猝死,来的毫无征兆,这两个人平时身体都不错,还是运动健将,怎么可能猝死,就算猝死又怎么会两个一起死,一定有鬼! 难道是他? 方巍想起了那个带着眼镜的蓝眼贡师,心里一寒,而就在方巍和商雀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门猛地被人推开了,来的正是那个蓝眼贡师! 说曹操曹操到! “是你,是你!”商雀马上认出了那个蓝眼贡师,指着他骂道,“王亮和李路是你杀的吗?” “跑啊!”方巍一把抓住商雀的手,向着后门没命的跑去。 “想跑,上一次让你跑了,这一次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跑得了吗!”蓝眼贡师用手一挥,王亮和李路顿时眼镜一亮,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对着商雀和方巍逃跑的方向追去。 长长的走廊上,所有的教室灯光都熄了,微弱的光将方巍和商雀的身影拉的好长,咚咚咚的脚步声传遍大楼所有的角落。 方巍往后面一看,蓝眼贡师带着王亮、李路越追越近,连忙加快脚步,带着商雀向着最近的楼道走去。 “该死!”方巍楼道才猛然发现,一道铁门已经将去路堵死,而在方巍的记忆里这道铁门只有在寒暑假的身后,为了防止小偷才会关上,这一定是蓝眼贡师设计好的圈套! “上去。”方巍拉着商雀往回走,回到走廊上时候,王亮和李路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几十步的距离。 方巍的教室在最高的七楼,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从走廊上不小心跌落,在走廊上加上了厚厚的防护窗,而在这一层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个出口,方巍不用猜,肯定这四个出口都已经被蓝眼贡师锁死,这样,方巍和商雀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捉鳖,就算是商福能够及时出现,也不可能短时间冲开四扇铁门和厚厚的防护栏。 方巍急的额头上的汗水都掉了下来,拉着商雀和蓝眼贡师在这走廊上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连跑了几圈,方巍体力几乎耗尽了,但是在身后的三人不仅没有落下来,反而越逼越近。 这一次蓝眼贡师已经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他自信,这一次方巍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绕了几圈,方巍终于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样下去就算不被蓝眼贡师捉住,也会被他累死,忽然走到一个门口的时候,方巍猛地一扯门把手,这门居然没有锁死,带着商雀飞快地闪了进去,将门反锁。 蓝眼贡师微微一愣,他刚才明明将所有的门都已经锁死,为什么方巍还能逃进这间房,不过就算方巍逃进去了,自己不过要多弄一番手脚,他不信方巍敢从七楼窗口直接跳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商雀一进去就急声道,“这个人是贡师,他肯定已经在王亮和李路的身上下了降头,我们……” 和商雀的焦急不同的是,方巍一进门就飞快地将房间里面的桌子堵住前后门口,然后将窗户打开,对着商雀道:“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身后,你敢跳吗?” “我到没有问题,我死不了,可是你!这里可是七楼,下面是水泥地,你跳下去会死的!” “万不得已,我们只能这么做,我宁肯是也不会落在他的手上!”方巍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过,我们至少还有三到四分钟的时间,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商雀看着方巍决绝的眼神,仿佛一瞬间时空交错,回到了那个晚上,方巍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徒手杀死了那两个攻击他的小女孩,虽然这个男子,长得不帅,也谈不上聪明,但是他不管自身出于何种死地都不会轻易认输,他真的能再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我先给商福打电话,”商雀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咚咚咚”门外传来重重的声音,王亮和李路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不断撞门,蓝眼贡师阴森森地声音在门外想起:“方巍,你以为这一次还会有人来救你吗?你出来,我或许可饶你一命!” 044 白鬼蜡 怎么办,商福虽然此时已经全力赶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方巍和商雀此时已经危在旦夕,这门迟早会被破的。 门外的撞门声,向催命的声音一般响起,不堪重负的木门开始露出了裂痕,商雀急的团团转,喃喃自语道:“这次真的死定了,商福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七楼,我虽然跳下去没事,但是你……这样把,我先跳下去,你看准了跳,跳到我身上,也许我们还能逃脱一劫,但是这么高哪有这么准,该死,该死……方巍,你在干嘛!” 和商雀的抱怨不同的是,方巍从一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就在不住的忙活,首先是先将所有的重物全部搬到前后门处,这样不仅能能够抵挡蓝眼贡师破门的速度,反而还空出了一大块的空地,方巍居然在这个万般危险的情况下,坐在了空地里,仿佛他对这屋中的一切都熟悉无比,随手便从一个储藏室里面拿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在手上猛地一割,鲜血顺着方巍的手臂流了下来,在地面上慢慢地摊开,方巍不做声,盘膝坐在那儿,鲜血的流速十分快,很快就流满了半个平方的面积,而方巍的脸色也由于失血渐渐变得惨白起来。 “方巍你在干嘛!”对于方巍的异动,商雀有些奇怪,但是更让他担心的是方巍的这种自残手段,他到底在干嘛! “愣着干嘛,快把你左手第二个柜子里面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哦。”商雀连忙将柜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反应过来,越发觉得方巍的行为古怪,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柜子里面有东西。”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方巍飞快的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七根没有点燃的白蜡和一个打火机,方巍依次将七根白蜡点在鲜血之中,微弱的烛光亮起,将方巍的脸映地有些狰狞。 “白鬼蜡!”忽然商雀认出了这个东西,大声道,“我认出来了,这个是龙虎山的白鬼蜡,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不对!”忽然商雀开始注意到这个办公室的不同,她终于认出来了,方巍带自己进来的这间办公室不是别人的,正是那个白衣女唐婉的办公室! 难道方巍刚才并非被逼无奈才进入这间办公室里面,而是他早就有预谋地把这个蓝眼贡师引来的? 门外的木板开始松动,嘎嘎的门响之声不绝,商雀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保命要紧,忙道:“你还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来帮你。” “够了!”方巍的眼神开始变得冷酷,和平时那个文文弱弱的高中生截然不同,甚至周身都冒着连商雀都能感觉到的寒意,他到底在干嘛! “你躲到窗户后面,一旦我有事你就从窗户跳下去,然后去告诉我爷爷,要他替我报仇,我的仇人是仇雪风。”方巍冷静地宛如一块冰,两只眼睛闪着宛如野兽一般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等待着门破的那一刻。 “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一个蓝眼贡师又如何,我应付得了!”商雀见方巍以托付后事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连连摇头,站在方巍面前摊开双手护住他,身子却不住地发抖。 “你不听我的话吗?”方巍飞快地道,“仇雪风是冲我来的,跟你和商福都没有关系,唐婉说的没错,我的事情,只能我自己解决,谁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说话间,只听见一声巨响,整扇门居然被王亮和李路一把推开,一扇门直接倒了下来,压在了方巍堆积在门口的柜子上面,两个人喉咙里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飞快地从门上跑了进来。 “走开!”方巍猛地一把推开商雀,手中那把银色的小刀飞快地从手里面投射出来,直接钉在了王亮的面门之上。 王亮仰头跌倒在地上。 方巍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虽然这些日子他不断地在练习,但是对这一刀掷出能否中敌心中还是不敢确定,见刀不偏不倚地正中王亮的眉心,松了一口气。 没错,今天运气在自己这边! 仇雪风的身形一闪,出现在门口,看见王亮中刀,微微一错愕,但是很快镇静下来,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阴冷地道:“穷途末路,还在负隅顽抗,我看你今天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方巍用手一挥,七只蜡烛的光焰顿时暴涨,与此同时仇雪风也注意到屋中的情景,失声道:“白鬼蜡,你怎么会有龙虎山的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方巍的眼神变得冰冷,看得连商雀都不由得害怕,“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你!”仇雪风顿时感觉到不妙,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蹊跷,自己精心布下了这个局,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但现在总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不可能,不可能,自己跟踪方巍很久了,他的衣食住行他全部了如指掌,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习道术的愣头青,怎么可能是自己这个蓝眼贡师的对手,而那个小丫头的底细他也摸得一清二楚,她无非就是毫无威胁的小僵尸而已,而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伏尸王安,自己已经设计将他困在道路上,就算再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这一切的设计根本毫无破绽,怎么可能失败?想到这里,仇雪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翳的笑,方巍到底是出生祝由,这白鬼蜡很可能是方歌吟给他的,但是就算有白鬼蜡,方巍又怎么会龙虎山的道法,这种东西在他手中的作用几乎为零! 此时的仇雪风利欲熏心,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捉住方巍,错过今天,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上!”仇雪风对着李路大声道,“给我撕碎了他。” 李路得令,嘴里发出唧唧唧唧之声,对着方巍俯冲过来,商雀连忙飞起一脚,将李路踢开,大声道:“仇雪风,有本小姐在这里,你休想伤方巍一根毫毛。” 商雀到底是僵尸之身,蛮力还是比寻常女孩大了很多,居然能一脚将王亮踢到了墙角。 “找死!”仇雪风怒了,用力地在已经倒地的王亮的身上猛地一拍,王亮喉间连珠炮一般响起了一连串声音,咕咚咕咚,嘴里无数的虫子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了。 细看之下,这些虫子每一个只都只有指甲大小,长着一对肉翅,噗噗噗闪动翅膀,凭空飞了起来。 “人肉雀。”商雀认得这个东西,面容大变,大声叫道:“方巍,来不及了,快跑!” 方巍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根本没有半分要逃走的意思,冷冷道:“我等的就是你这个!” “这些是他养的人肉雀,如果被这些人肉雀沾上,它们就会钻进你的身体里面,掏空你的五脏六腑和大脑然后成为他的傀儡,王亮和李路肯定就是被他这么杀死的!你要是不走,你也会这些人肉雀吃光的。” “人肉雀能伤你么?” 商雀摇头道:“人肉雀以活血为生,伤不了我的。” “那就好!”方巍吩咐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方巍站了起来,森然道:“你们不是很想吃我吗?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只要你们能够吞噬掉这些人肉雀,我便把我的鲜血献祭给你们!” “你要干嘛!”商雀脸色大变。 方巍没有做声,缓缓地伸出了舌头,只见在舌尖上无数的黑纹出现,方巍用大拇指的指甲缓缓地在自己的舌尖划过,一滴一滴地鲜血从方巍的唇边留了下来,每一滴鲜血滴在白鬼蜡上面,灯芯熄灭,冒起一阵青烟。 青烟升起,在白鬼蜡上面慢慢成型,形成了一个批发女鬼的模样,护在了方巍的身前。方巍如法炮制,七只蜡烛上均滴上了一滴鲜血。 七个狰狞恐怖的鬼怪出现在七根白蜡之上。 045 判师是刀 “这……这是什么……”仇雪风看着方巍匪夷所思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这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言灵?” 仇雪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就是忽略了方巍身体中所蕴含的真正威力。 言灵。 其实这一切也不能怪仇雪风,因为他到底只是江湖五邪中的贡师,而且只是一个蓝眼贡师,对于当年判师的危险只是略知一二,否则他也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独自来收拾方巍,他之所以追杀方巍,乃是因为当日在一个江姓弟子口中得到了判师现身的消息,所以才心生邪念,追杀方巍,而当方巍第一次被他轻松击败之后,他心中不免生出判师不过如此之念,如果不是当日不化骨捣乱,自己原本擒拿方巍是十拿九稳之事。 至于言灵,他根本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次他之所以一上来就封住方巍的嘴,不过是小心行事,其实心中根本不信世间真有一言能定人生死的奇异鬼道存在,所以这一次仇雪风索性连封方巍的嘴的道符都没有用,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没有来得及,这天上地下全部被堵死了,方巍不过是他笼中之鸟,他还真的还怕煮熟鸭子能飞吗? 这就是仇雪风和江家之人的区别,江家之人出身“玺”,长者自然跟他们详细讲解了判师的威力,因此方巍一露言灵,所有江家弟子便如同遭遇鬼魅一般全部跑得一干二净,而仇雪风,无知者无畏这几个字用到他身上倒是恰如其分。 “杀!”方巍眼神一变,七只恶灵飞出,瞬间便将所有的人肉雀甚至包括了王亮和李路的尸体全部啃噬地一干二净。 一瞬间之间,形势瞬间逆转,甚至连仇雪风都适应不了自己由追杀之人变成被杀之人的角色转变,看着眼前七只凶恶到了极点的厉鬼,他的脸上露出了惧怕的神色,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跑! 仇雪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外走廊跑去,外面虽然已经有铁防护栏,但是对于他这样的高手,徒手拉开绝非难事,而且七楼的高度,他也能轻松跳下毫发不损。只是心中恼怒,这次又让方巍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了。 当仇雪风跑到走廊上时,瞬间眼前的一切让他傻眼了。 只见在走廊上的铁防护栏上密密麻麻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无数的符咒,而在楼梯处也贴上了相同符咒。 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 十方俱断! 龙虎山天罗地网符! 瓮中捉鳖!想不到要捉的龟鳖居然成了自己!! 方巍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银色小刀,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脚步沉稳,每走一步,就如同重椎一般敲打在仇雪风的心里,退无可退,仇雪风脸色一连几遍,看着方巍,道:“兄弟,误会,误会,这一次只是误会而已……” “误会……”方巍身边七鬼缠绕,头顶上黑气氤氲升起,就如同地狱中走出的魔鬼,手中的那把银色小刀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你两次追杀我,如果我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你不能杀我,我乃是贡道弟子,师从金眼贡师节正,你杀了我便是和整个贡师结仇,你不能杀我……”虽然仇雪风在道法上和方巍有着天渊之别,但是现在却他却连一分的道法都没有办法用出来,方巍那股强大到了极点的死气已经将他压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看着方巍一步一步地将自己逼近了墙角,他甚至连反抗地勇气都没有,只有苦苦相求方巍能饶他一命。 此时,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方巍和龙虎山的人联合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引自己上钩! 恐惧、懊恼、悔恨一齐涌了上来,仇雪风在方巍强大的气息之下已经完全屈服,双脚居然不由自己地一软,跪倒在地上:“判师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求您老人家大恩大德,饶我一条小命吧……” 一个堂堂贡师居然向一个高中生跪地求饶,看起来似乎略微有些可笑,但是这真的就在商雀的眼前发生了…… 商雀站在走廊的上,如同呆了一般,看着方巍,眼前这个原本无比熟悉的人,一时间变得陌生起来。 “我饶了你,谁又肯饶了我?”方巍冷冷道,“我只想好好念书,好好生活,可是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为什么都不能满足我,我以前得罪过你吗,你咄咄相逼,一再要置我于死地,你说,你说!” “我错了,判师大爷,我错了,”在生命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之下,尊严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叩头如捣蒜。 “饶你?” “你肯饶了我?”仇雪风脸上露出希翼之色,抬起头来。 “做梦!”方巍忽然一个箭步冲向前面,仇雪风条件反射一般要跳起来逃命,却发现自己四肢被按的死死地,原来那七个恶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自己身边,死死将自己按住了。 雪亮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仇雪风的心脏。 哐当,仇雪风的墨镜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双睁得铜钱一般大小,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双眼。 滋。 方巍的将刀抽了出来,仇雪风浑身一阵痉挛,鲜血顺着胸口的血洞汩汩流出来,一刀正中心脏,必死无疑。 “我会后悔的……我会报仇的……我要报仇……”仇雪风的身子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子,然后停了下来,倒在血泊里面,与此同时,方巍的身子也瘫软在地上,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那把沾满鲜血的刀发呆。 那七个厉鬼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似乎一阵欢呼一般,飞快的向着方巍留在办公室里面的那滩鲜血飞去…… 商雀走过来,一把将方巍搂在怀里,拍着方巍的后背,喃喃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做的对,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的……你做得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才回过神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但是当他把刀送进仇雪风胸膛的一刹那,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着一中暌违许久的快感…… 难道我注定就是一个恶人,注定就是一个满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吗? 方巍心中凄苦无比,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木然地走下楼梯,用手一推,门居然开了。 方巍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而王安的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到校门口了。 开门,上车,看着满身是血的方巍,王安什么也没有问,方巍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一贯心直口快的商雀也陷入沉默之中,车缓缓地启动,向着商家的方向驶去。 十二点了…… 楼下的唐婉也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一直等方巍将仇雪风杀了,她才缓缓地一闭眼睛,对着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人道:“他成功了。” 男子皱了一下眉头,叹道:“想不到他真的成功了,只是,师叔你这样做真的好么?你赐给方巍白鬼蜡,用白鬼蜡逼出方巍体内的百鬼,言灵一开,方巍便向着判师前进了一步,我怕师叔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判师?”唐婉嘴角微微一笑,“判师为恶,真的就会成为天下大劫吗?” “判师一出,死伤无数啊?”男子叹息道,“这对天下道门都不是好事啊。” “判师不出,就天下太平吗?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没有判师的日子,道门中好像没有一日停止过厮杀吧?”唐婉顿了顿道,“判师对于你们来说,是恶人,是十世恶人,是十恶不赦之人,但是在我眼中判师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关键在于这把刀握在谁的手里。” 唐婉回过头来,看着男子,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觉得我能握得住这把刀吗?” 男子微微一愣,但是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046 狂头贡术 在王安的车后面,方巍静静地坐着,嘴抿成一条线,商雀都不敢问话打扰他,让方巍从刚才的惊魂动魄中缓过神来,杀了仇雪风,对于方巍来说虽然艰难,但是可以说从此去了一块心病,从此方巍就会摆脱他永无休止的追杀,但是在方巍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仇雪风临死前的一句话: 我会报仇的。 自己明明已经将刀刺进了仇雪风的心脏,仇雪风必死无疑,可是临死前为什么仇雪风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风,从车窗外呼呼地刮过,午夜的街上显得安静,只是偶然有几辆车灯闪过,将方巍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王安的车开的很稳,有他在,方巍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嘎,忽然,王安反常的一个急刹,方巍的商雀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重重地撞在前面的桌椅上,王安猛地一把加大了油门,道:“坐稳了。” 王安的右手熟悉的挂挡,车速忽然起来,一连超过了好几辆汽车,甚至连红绿灯也顾不得,飞快地向着前方驰去。 “怎么回事。”方巍心中一沉,一种莫名的担心涌上心头。 扑啦啦,扑啦啦,忽然间平地间出现了无数的鸟雀,奋不顾身地向着车窗上撞来,王安的车速越来越快,无数的直接撞死在王安的车窗上,将车窗染得通红一片。 怎么半夜间会有这么多的鸟飞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方巍心中不由得联想起仇雪风,难道他还没有死吗? 看!忽然商雀如同见鬼了一般用手指着窗外,方巍扭头,看着窗外的一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仇雪风!仇雪风他居然追上来了。 方巍再仔细看,发现在窗外的只是仇雪风的一个头颅,连着脖颈和下身的肠肚,就像有人整个将他的头和内脏直接从身体里面拔出来一样,他的头迎风在空中飞着,一双幽蓝的眼睛死死盯着车上的方巍。 他怎么还没有死。 方巍心中不由得紧张,手死死地握住唐婉给自己的那把银色匕首。 “坐稳了。”王安再叫一声,车一下子又提速不少,从身边经过的车辆只觉得亮光一闪,便连王安的车灯都跟不上了。 不少人下车,愣了地看着前面如同疯了一般的桑塔纳。 “不要命了吗?” 王安的车呼啸而过,而仇雪风的头颅却始终在方巍的车窗边,一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但是那双如同鬼一样的眼睛却死死地锁定着方巍,仿佛在告诉方巍,他会来找他报仇的。一定会来的。 “贡术。”王安冷哼一声,车猛地一个潇洒的甩尾,然后加足了马力向着仇雪风的头颅撞去。 仇雪风猩红的舌头一卷,在王安车头靠近自己的一霎那,头猛地一抬直接跳到了车窗之上,眼睛依然盯着后排的方巍,怨毒至深。 “糟!”王安只觉得眼前灯光一闪,后面一辆出租车已经疾驰而来,以王安的车速,两车一旦相撞,必然是车毁人亡的解决。 出租车司机显然也被这辆逆行的桑塔纳吓得不轻,两只手如同疯了一样打着方向盘,车轮在地上划过深深的痕迹,向着另外的花坛处狠狠地撞了上去。两辆车插身而过,避免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 方巍的心这个时候都提到了嗓子眼了,而商雀更是死死的抱住了方巍连看到都不敢看一眼。 轰!一声巨响,那辆出租车毫不意外地撞上花坛,好在车速不算太快,没有当场车毁人亡。 那个人头在车窗外露出嘲弄的神色,肆意嘲笑着车中的三人。 “找死!”王安将车头一转,直接撞开栅栏向着车道旁的山路疾驰而去。 车路一阵颠簸,但是王安却能将这辆桑塔纳驾驶的极为稳当,居然能够以超过两百的车速在山间小路上行驶! 王安的车技不仅仅可以和专业车手相媲美,而这辆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桑塔纳肯定也是王安的心血之作,否则换成一般的桑塔纳,恐怕早就已经爆缸了。 唧唧唧唧,鸟雀的声音越来越急,无数的鸟雀如同疯了一般向着车窗上撞来,咚咚咚之声不绝于耳,沿途皆是鸟雀的尸体。 而此时仇雪风的头颅已迎着强风从车窗上慢慢的爬上车顶,一双眼睛从天窗处望下来,看着方巍嘴里发着桀桀的怪叫声音。 嘎!王安一个急刹,仇雪风的头颅瞬间被抛开,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才落在一颗树旁才停了下来。 王安骤然挂挡,车瞬间起步,向着仇雪风的头颅碾去,车轮碾过了仇雪风的头颅,仇雪风发出阵阵惨叫,王安默不作声,车身来回几趟在仇雪风的头颅上碾压,才停住了车子,从车里走了下来。 “呸!”王安吐了一口唾沫,看着地上早已经被碾成了一摊肉泥的仇雪风的头颅。 商雀和方巍也跟着下车,看见车轮下面仇雪风的头颅,方巍肚子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是狂头贡术,已经不属于降术的范畴,而是比降术更高端的贡术,头身分离,光靠一个头便可以一日千里,夺人魂魄,看来这个贡师的来历不简单,不过现在他的头已经成了一滩肉泥,估计也掀不了什么风浪了。”王安盯着仇雪风的这滩肉泥,神情依然戒备。 嘎嘎,嘎嘎,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那滩肉泥中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宛如夜莺啼血:“方巍,我说过我会来找你报仇的,我会来找你报仇的。”那滩肉泥开始蠕动,看上去十分恶心,那被车轮碾扁的头颅缓缓地升了起来,而下面支撑的就是那些已经藕断丝连地肠肚,已经模糊的脸面上只有一只蓝色的眼睛还分得清,而另外一只则是仅仅用一层断筋粘连着,吊在眼眶的外面,嘴也模糊难辨,和鼻子交叠在了一起,完全分不清哪里是皮,哪里是肉,哪里是骨头。 王安忽然扑到,双手着地,两只眼放着惨绿的光,对着仇雪风嗷叫一声,嘴角露出两颗森森獠牙,周身风声响起,吹动王安的风衣猎猎作响。 “这是我的方巍之间的私事,你们难道也要插手吗?”仇雪风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方巍,你是个男人就出来,不要躲在僵尸的后面,算什么本事。” 方巍看着眼前的仇雪风,缓缓地上前,道:“安叔,这本来就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麻烦您亲自出手了。” “既然你死一次不够,我就让你再死一次。”方巍冷冷地道,“安叔,你先退后。” 王安点了点头,吩咐道,“小心,这狂头贡术并非好对付的,此术以吸人魂魄为生,你与他对敌之时,闭住呼吸,七窍全收,切不可能让他从你七窍中钻入你的体内。我会在旁照应你的。” “多谢安叔。”方巍点头,商雀顿时就并不干了,上前一把拉住方巍,急声道:“你要干什么,刚才你就差点死在手里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又要去送死吗?” “商雀你关心我我明白,但仇雪风是冲着我来的,我如果怯战,这辈子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就算是我日后修道,这道阴影也会影响我一辈子,让我永远无法窥道法之堂奥,修道者,舍生忘死,我若连这四个字都做不到,还谈何修道。” 王安在旁暗暗点头,这道理,就算是修道数十年之人,也未必能悟到,但是方巍不过是道门的一个门外汉,却能明白这层道理,实属难得。 僵尸不修道,王安虽然不通道法,但是这些年与无数道门中人打交道,也明白道门中的一些道理,修道,形易修而神难得,而舍其形而修其神的,天下之间寥寥可数,方巍能从神入手,便是如同拿到了迷宫的地图,至于多久能够走出这个迷宫,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王安将商雀拉到了一边,道:“放心,我会在旁照顾他的。”商雀见王安眼神坚定,这才连连说着小心,哀怨地松开了拉住方巍的手。 方巍踏步向前,将手中那把银色的匕首指向仇雪风,冷冷道:“来吧,该了结了。” “不错,是该了解了。”仇雪风那张已经不成形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从‘嘴’里不断地向着外面吐着东西,似乎要把肚子里面所有的呕吐物全部吐出来,那些呕吐物落在地上,开始不断的翻滚,形成了一群一群不知名的物体在地上不断蠕动。 “当心,这是他的人肉雀。”商雀担心地叫道。 和仇雪风连战了两场,方巍此时对仇雪风的贡术已经有了不少了解,当然明白这些东西是沾不得的,小心翼翼地用刀护住自己,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仇雪风桀桀怪笑,十分刺耳,用“嘴”往地上的那些蠕动物一吹,顿时那些东西开始噗噗噗地飞向空中,所有的人肉雀向着方巍一起袭来,若是刚才与仇雪风一战,方巍是有备而来,现在考验的便是方巍的临场发挥,方巍飞快地脱下衣服,将衣服一抖,变成一个大蒲扇一般,对着分来的人肉雀放肆扑去,人肉雀被方巍衣衫带来的风力吹得东倒西歪,但是很快又结成阵型,继续向着方巍冲过来。 047 我无心伤贼,贼却有意杀我 怎么办,方巍眉头大皱,自己在王安面前已经夸了海口,现在若是求人帮忙的话,这人就丢大了,方巍只能双手用力,向赶动苍蝇一般将这些人肉雀扇开,但是铺天盖地的人肉雀根本无法让他照顾到面面俱到,很快一个人肉雀很快就咬住了方巍的手腕,消失在方巍的皮肤之内,方巍之间自己皮肤上一个凸起在以飞快的速度向着自己的手臂上爬去,很快就到了自己的肩膀处。 方巍当机立断,一个翻身,暂时躲开人肉雀的追击,用手中的银刀连皮带肉将自己的肩膀处的凸起剜掉,那只人肉雀叫着扑闪着自己的身子,飞向了大部队之中。 “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的心肠,很是难得!”王安眼睛盯着方巍,时刻准备出手,但是看见方巍刚才这一幕,也不由得赞叹起来。 “你就知道说说说,你倒是去救救他啊。”看见方巍受伤,商雀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向着王安喊道。 方巍稍稍喘了一口气,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因为那团黑雾一般的人肉雀又朝自己扑来,方巍脸色大变,手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抵挡的工具,商雀吓得脸都白了,大声道:“方巍,我来救你。” 商雀一把跑向方巍,将方巍扑在身子下面,那些人肉雀看见商雀,如同噬血的蚊蝇忽然看到了美食一般,全部钻进来商雀的身体里面。 商雀闷哼一声,身体上面出现了一个个鼓包,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人肉雀钻进商雀的皮肤之中后,居然没有在商雀的体内游动,反而发出一声声宛如爆竹一般的闷响,全部在商雀的身体里面化作一滩脓水。 方巍死里逃生,不但没有喘息,反而从商雀的身体里面飞快的钻出来,手中的银刀一挥,宛如一道闪电一般,直接将仇雪风的头颅钉在了树干上面,仇雪风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来不及敛去。 “你没事吧。”方巍喘息着问道。 “没……没事……你……你有事没事。”商雀一个翻身,艰难地爬起来,方巍见商雀不顾自己的安危反而来相救自己,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目光温暖的看着商雀,点了点头。 方巍用外衣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止住鲜血,走向仇雪风,仇雪风用独眼看着方巍,死而不僵,依然在不断的挣扎着,方巍叹了口气道:“仇雪风,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却非要我性命,我原本不想杀你的,是你自己找死!” “不错,我确实后悔惹了你,但是你如果开始放我一条生路,我自然会感恩你,永远不会来纠缠你,但是你却偏偏要置我于死地。我已经没有活路了,但是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方巍一愣,如果在教室的走廊上,自己的那把刀不插进去,结局又会如何? 难道自己错了吗? 方巍迟疑了一下,用手按住了刀柄,抽了出来,仇雪风的头颅掉在地上,方巍叹口气道:“你走吧,你和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仇雪风仰天大笑道,“我的肉身已经被你毁了,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一笔勾销,今日我来就是要和你同归于尽的!” “当心!”王安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将仇雪风的头颅打的老远,回头看着方巍,冷冷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拿起你的刀,给他一个痛快!” 方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缓缓地闭上,眼睛中居然流出了一行眼泪。 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方巍坚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但是人生来多艰,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呢? 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看着仇雪风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看着仇雪风连身体都没有了如同孤魂野鬼一般追杀着自己的头颅,看着自己用刀把仇雪风钉在树上时候,仇雪风那乖戾的眼神…… 自己到底在干嘛啊…… “你死,或者我死。这既是所谓的道门吗?” 王安似乎读懂了方巍的心思,点头果决地道:“没错,这,就是道门。杀了他。” “杀了他……”这句话唐婉曾经说过,现在又再次从王安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多了一份讽刺的味道。 方巍摇了摇头道:“我做不到。”自己已经做了一次恶人,已经错了一次,他不能一错再错。 王安没有做声,方巍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商雀的身边,道:“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仇雪风的头颅乘风而至,风中带着他宛如癫狂的声音:“方巍,你不杀我之时,就是我杀你之日!” 方巍浑身一颤抖,甚至来不及反应,仇雪风的头颅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整个头颅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方巍受伤的肩膀死死地咬了下去。 一道黑气从仇雪风的头颅中泛起,仇雪风的灵魂出现在他的头颅三尺之上,眼中露着狠绝的神色,带着癫狂的笑声,一下子钻进了方巍的身体里面! “贡头!”王安大声叫道。 方巍瞬间只觉得一道黑气仿佛无孔不入一般,从他的全身上下的毛孔中侵入他的体内,方巍扑倒在地上,牙关打颤,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快要融化了,瞳孔始慢慢的缩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迷糊起来,在脑海中只有仇雪风披头散发,猖狂的笑容。 “你……你要干什么……”方巍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整个身体都仿佛被仇雪风占据了一般,头如裂开一般疼,眼前五光十色一片闪光,每一道光都是仇雪风的狰狞的脸孔。 “他要夺了方巍的魂魄!”王安此时也是脸色惊变,一贯镇定如山的他也慌了手脚。 048 死里逃生 而商雀更是要哭了起来,用力搂着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的方巍,不找该做什么是好,方巍只觉得眼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满眼都是仇雪风那张狰狞的脸,而耳边则是充塞着仇雪风张狂的笑声。 “没有人能逃脱我的贡术,没有人!”这招贡术,乃是贡师中最高的杀人之术,仇雪风虽然只是一个蓝眼贡师,按道理是没有本事用出来这等只有金眼贡师才能用贡术,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必死之身,所以已死还死,在临死前用尽一切的燃烧自己的三魂六魄,他自信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逃脱这种歹毒恐怖的夺魄之术。 “你快想想办法啊。”商雀哭泣道,此时方巍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了阵阵阴寒的黑雾,而已经融入到方巍体内的仇雪风的三魂六魄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方巍的生机,此时的方巍已经是强弩之末,任凭仇雪风摆布,是生是死,全在仇雪风的一念之间。 王安长叹一口气道:“我是僵尸,不是修道之人,对贡术更是一窍不通,方巍此时已经被仇雪风的贡术所制,就算是有金眼贡师在场,也未必能解此绝降,方巍今趟是生是死,只能凭他的造化了。” “那方巍岂不是要死了,方巍你给我撑着,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给你,我给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商雀拦腰将已经冷得如冰一般的方巍抱起,一边哭一变叫道:“大夫,大夫,哪里有大夫。” 王安也忍不住别过头去,莫说这荒郊野岭不可能有大夫,就算真有杏林妙手,又怎么可能解此贡术?但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好意思在一个已经绝望的人面前说出来。 仇雪风在方巍的身体里开始游走,他慢慢地靠近这方巍的泥丸宫穴探去,这里乃是人精根脑神所在,只要将这里破坏,方巍就算不死,也会冲从此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当然,仇雪风的目的不仅仅于此,他要从这里进入,进而探到方巍的三魂所在,一并吞噬!让方巍连魂魄轮回的机会都不给。 复仇的快感涌便了仇雪风的全身,他虽然自己魂魄离体,必死无疑,但就算是死,他也要将这血海深仇先报了再说! 泥丸,那里就是方巍的泥丸宫穴! 仇雪风的魂魄在方巍的身体中游走了一遍,寻到了方巍泥丸所在,飞快地飞去。 “哈哈哈哈!”仇雪风狂笑着,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可是当他潜入方巍的泥丸之后,笑声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无数的阴魂,数之不尽的阴魂潜在方巍的泥丸中,仇雪风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的身体中居然能够蕴藏着上百万的阴灵! 这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仇雪风魂魄愣住了,甚至都忘了移动。 那些阴灵回头,发现了仇雪风的魂魄,先是愣住了,然后千万阴灵一齐呼啸而来,将仇雪风的魂魄撕成碎片…… “嗯哼!”方巍浑身一抖,嘴里咳出一口鲜血,脸上的黑雾渐渐的消失了,商雀率先发现了这个变化,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大声道:“王安,你来看,你来看,方巍醒过来了。” 王安连忙凑过去,见方巍转醒,也忍不住有些激动道:“这真的是一个奇迹,时间居然还能够有破除贡师狂头贡术之人,这,这也太神奇了……” “这么说来,方巍没事了。”看着方巍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商雀破涕为笑,甚至都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我就知道,小巍子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去死的。” “真的是一个奇迹啊……”王安摇头叹息,“这小子……嘿!” 商雀将方巍放在地上,用手拍了拍方巍的脸颊,道:“小巍子,你没事了么?没事了就应我一声。” 方巍艰难地睁开了眼皮,入眼的就是商雀那张刚刚哭过的脸,方巍吃力地举起手臂,为商雀拭去脸上的泪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好了,我哪有那么容易死。” “你小子刚刚差点吓死我了!”商雀忘情地用手捶着方巍的身体,牵动了方巍的伤口,连连咳嗽,吓得商雀连忙停手。 “好了,回去再说,小方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如果他肩膀上的伤口如果不及时料理的话,引起破伤风就不好了。我先给糜谭打个电话,让他现在先去家里等着。” “嗯嗯,”商雀连连点头,把方巍抱进了车里,催促道,“王安快开车。” 王安启动车辆,向着家里飞快的驶去。 到家之后,糜谭接到电话已经先一步到了,看见满身是血的方巍,皱眉道:“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么?上次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好了,别废话了,快给方巍看看。”商雀抱着方巍飞快的上楼,糜谭也跟着上去,楼下只留下王安和商福两人。 ,王安将方巍受伤的经过简要的跟商福说了一遍,最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次都怪我,要是不是临时堵车的话,也不会……” “没办法,谁都有疏忽的时候,再说了,你没有赶上方巍放学的时间,也并不是一个意外,想来这都是别人算计好了。” “你是说是仇雪风……” 商福摇头道:“贡师向来独来独往,依他的能力未必能够调动这么大的势力将你困在路上。” “那就是龙虎山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方巍这次将仇雪风击杀在教学楼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方巍针对仇雪风故意设下的圈套,而后面主使的,肯定是唐婉。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商福皱眉沉思了很久道:“唐婉这只老狐狸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我现在还不得而知,龙虎山这五十年来一直名义上是在韬光养晦,其实是因为失去了政府的支持,被玺压得死死的,早已经没有当年道门牛耳的风范了,唐婉虽然不是龙虎山掌教,但是这几十年来,明眼人都知道都是他在主政龙虎山,她这次针对方巍居然屈尊降贵,在长礼任教,可见她定然有一套专门针对方巍的计划,只是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呢?” 王安顿时觉得头大,道:“我只是懂得打打杀杀的,这些玩脑子的事情我确实不在行,不管唐婉到底在干嘛,反正只要别惹我就好,不然……哼!” “唐婉那边暂时不要动,现在暂时还不是时候,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有了。”王安凑了过去道,“最新消息,白起大人前几天在贵州的一个小镇子里现身了,并且一出手就杀了十几个玺中八大古姓中的弟子。” “哦。”商福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激动道,“真的么?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看来白起大人是准备出山了,他一现身肯定会在‘玺’中掀起一阵恐慌,够黄老他们喝一壶的了。” “好!”商福一拍大腿,“能联系上他吗?” 王安摇头苦笑道:“白起大人是什么人物,又怎么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打交道,他只在贵州现身一次就又消失了,下次又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了。” “也是啊……”商福叹息道,“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头了,‘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债也该还了。” 049拜师 第二天,方巍一大早就醒来了,除了浑身酸疼之外,其他一切感觉都还算良好,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商雀细心的包裹好了,雪白的纱布上还画了一个笑脸,下面写着:傻瓜,快点好起来。 方巍摇头苦笑,起身穿衣,商雀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推开了门,看见方巍只穿了一条内裤近乎全裸的身体,脸上一臊,吞了吞舌头,悄悄的把门关上。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才懂得礼貌呢? 咚咚咚,外面传来商雀装模作样的敲门声,方巍穿好衣服道:“进来吧。” 商雀一阵风就刮到了方巍的身边,嘻嘻笑道:“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休息一会?” 方巍运动了一下手上的肩膀,道:“没事,我还能动,我还得去上课呢,现在课程正紧张,落下了一堂课都不好。” “还上什么课,我都给你请假了,你就滚回床上给我好好呆着吧。” “不行。”方巍正色道,“我一节课都不能落下,你去不去?我得走了。” 方巍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上学了,后面跟着嘟着嘴,一肚子不畅快的商雀。 方巍来到学校,发现昨晚走廊上的血渍已经被人清洗干净了,而教室里面,王亮和李路的位置自然是空的了,同学们也交头接耳揣测着两人缺课的原因,方巍有意听了听,发现昨晚的事情,没有一个同学知道,才稍稍放心。 一上午的课飞快的过去,下午第一堂课就是唐婉的英语,方巍耐心地听到下课,等唐婉收拾教材的时候忽然站起来道:“唐老师,我有一道题不是很明白,能请教请教你么。” “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唐婉点头道。 跟着唐婉走进办公室,方巍眼光一扫,发现唐婉的办公室已经恢复了原样,看不出有丝毫打斗过的痕迹,唐婉坐下来后就道:“伤好点么。” “嗯,只是皮肉外伤,不影响。” 唐婉知道放心心里的担心,道:“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善后了,摄像头什么的都已经清理干净了,王亮和李路就说是死于车祸意外,自然有人顶包自首,毕竟死了两个人,校方压力很大,极力弹压媒体,希望不要将这件事情闹大,校长现在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不过这一切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昨晚你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记住了。” 方巍连连点头,越发觉得唐婉的本事厉害,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够瞒天过海,王亮和李路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是也是因为自己才遭这种飞来横祸的,心里多少有些歉疚,道:“那家属那边……” 没等方巍把话说完,唐婉已经冷冷地横了他一眼,道:“我最后说一次,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家属那边已经快谈好赔偿协议了,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来还这个的。”方巍将那把银色的小刀递到唐婉面前,道,“这次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怕是要死在了仇雪风的手里,真的,真的很谢谢了。” “这东西你先留着,说不到哪天你还会用上。仇雪风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就算这次不是假你之手杀了他,他迟早也会落在‘玺’的手里,好了,回去吧。” 方巍应了一声,有些不舍地向着外面走去,时不时还回头看唐婉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事?” 方巍连忙回来,看着唐婉,坚定的说:“我想学道术。想跟你学。” 唐婉并不意外,道:“你是祝由方家的人,我修的的太平道,门户有别,我教不了你。” “可是,可是……”方巍见唐婉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由得有些急了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我拜在你们下学就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还有这么迂腐的门户之见呢?” “你是祝由的人,是祝由四脉中方家的嫡传弟子,很有可能会成为祝由方家的家主,一个未来的家主居然要学我太平道术,这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现在必须变强,昨天是仇雪风,明天可能还有李雪风,王雪风,我不可能一直就这么靠别人保命,你那天说的对,我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一辈子。” “我也没打算救你一辈子。就算我肯教你,但也未必能够教的了你。” 方巍听到这里,低下头来道:“我知道我根骨不好,你怕我以后给你丢脸。但是我真的会很认真的去学的。” “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传你道法吗?” 方巍低声道:“我知道,我根骨不佳,不是修道的材料。” 唐婉摇了摇头道:“你爷爷不肯教你,并非是嫌弃你根骨不佳,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也一样,这个世界上谁能做判师的师父啊。你要知道判师和别人都不一样,判师是没有师承的,只能靠你自己去悟。” “悟……”方巍失望道,“我怎么会悟得通啊,难道就没有捷径可以选择吗?” “捷径是有,但是无非是拔苗助长,我不瞒你,你昨晚的表现确实让人对你刮目相看,临危不自乱,处变而不惊,虽然你的根骨差点,但是并非没有可以弥补的,你不是有一颗命骨吗?这东西可以帮你。” 方巍疑惑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个东西。” “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蓝英父子花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炼了一颗命骨原本打算给黄老贺寿的,谁知道被人劫了一道,蓝英到处宣扬是被判师拿了,除了你还有谁?” 方巍郝然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还给他?” “不用了,这东西既然在你手上了,就是你的了,你虽有命骨在手,却缺一命根,想改造你的根骨依然是不可能,只是我有些奇怪,根骨相依,有命骨的地方自然也会出现命根,以方歌吟的手段,既然取得了命骨,为何肯放过命根呢?” 方巍想起了柳灵郎,道:“是我放了它的。” 唐婉细细看了方巍一眼,道:“原来如此,那就有些可惜了,这样吧,我虽然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但是教你一点自保的手段还是可以的,你每天中午来找我,我有时间的话就教下你。” 方巍见有了转机,心中不由得狂喜道:“真的吗?” “不过就算我传你一些道法,你也不是我龙虎山的弟子,我更加不是你的师父,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商雀和商福都不要说。” “可是商雀现在天天跟着我,我根本没有办法抽身过来啊。”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快要上课了,你赶紧走吧,还有以后你要找我直接来我办公室就是了,别在找那些蹩脚的借口了。” 方巍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满口答应,赶紧回教室上课了。 050 阴尸术 第二天中午,方巍借口肚子疼要去上厕所,甩开商雀,乘着没人发现,悄悄来到了唐婉的办公室。唐婉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示意方巍把门关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特别是面对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方巍微微有些尴尬。 “时间不是很多,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唐婉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道,“‘咒’‘符’‘‘印’‘器’,你学过哪一门?” 方巍摇头,道:“我都不知道,我只见过我爷爷用过符咒,打过祝由十二信印,但是我自己什么都没有学过。” “难道方歌吟就真的舍得什么都不教你吗?”唐婉微微有些意外,“这么说来,你对道术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方巍点头。 唐婉道:“也不要紧,反正我不是来给你扎根基的,我只能传你几道速成的保命绝学,至于你以后造化,就和我无关了。” “那最好。”方巍最怕的是唐婉让他从最基本的学起,他虽然不通道法,但是在湘西的时候也是略有耳闻,一名祝由弟子,光是要修正气歌就得一年的时间,更不用说移灵、起尸等基本功,从入门到能够独自赶尸走脚,祝由弟子最快都要三年的时间,而赶尸之术,不过是庞杂精深的祝由术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祝由中的高手们,都是用时间堆砌起来的,如果唐婉也如那般从最基本的开始,那真的是漫漫长路,何时是个头啊,更何况,自己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能够跟随唐婉修行,唐婉速成之法,倒是最合乎他心意。 “但是这道术,最为讲究扎根,根基越牢,对以后的修行则最有裨益,若是一味速成的话,刚开始修炼时候自然是一帆风顺,但是如果遇到瓶颈之处,没有身后的根基为本,便很可能走火入魔,我将这话说在前头就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修道乃是一步一个脚印之事,你今日跟我修道不过只是权益之计,如果你真心打算入门的话,便还要以后从头开始,不要操之过急。” 方巍点头表示明白。 唐婉道:“道门的修行之法,无非是后天入手,以后天养先天,在龙虎山的修行道法中,简单来说就是以天地之气以自养,然后打开玄关,得先天气,以先天之气化为先天之精,然后逐步改变血、皮、肉、骨、髓,这个时候便是能窥道门之堂奥了,至于以后的炼神化虚,阴神御物等境界,便是需要常年修行才能达到的,当然这些东西只是告诉你我龙虎山的一个基本炼体的法门,和你要学的,毫无关系。” 方巍摇头苦笑。 唐婉续道:“你把你的那把刀拿出来。” 哦,方巍应了一声,自从在仇雪风手里死里逃生之后,方巍比以前警惕了不少,时刻都把唐婉送给自己的这把银色小刀绑在手上,连睡觉都不曾解开,见唐婉要,方巍解下了系在自己手上的绳子,将银刀放在了唐婉的课桌上,唐婉瞟了一眼道:“此刀原本是我的防身之物,今日就算正式赐给你了,这刀虽然没有削铁如泥的本事,但是其中的妙用,你要仔细发掘,以后对你极有裨益。” “有什么用。” “我说了,就显得糟蹋了这把刀,刀和人一样皆有灵性,你要自己去悟,才能真正能将此刀运用纯熟,如臂指使。刀是凶器,人亦然,好生运用。” 方巍总觉得唐婉的话总是只说一半了一半就打住了,如同禅师在跟自己打着机锋一般,但是依着唐婉的性格,自己若是详加询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方巍只好闭嘴。 唐婉接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晚你与仇雪风对决之时,其实根本没有杀死仇雪风,反而中了他的狂头贡术,你死里逃生,可知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判师,在你的体内蕴藏着千万魂魄,我当时传你白鬼蜡,就是让你将体内的阴魂逼出,但是此术凶险异常,你以此杀仇雪风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不可轻用,仇雪风的狂头贡术就是将他的三魂六魄强行灌入你的体内,然后用贡术吞噬你的三魂六魄,如果不是你体内阴魂帮你吞噬了仇雪风的三魂六魄,你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方巍胜的蹊跷,心中也没有细想只道是仇雪风修道不精,反噬己身了,现在唐婉说来,不由得有些后怕,问道:“我体内怎么会有那么的阴魂,他们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面。” “这些阴魂,都是向你讨债之人,若不是你爷爷方歌吟平日以引生死河,造白骨桥,燃烧自己的命魂替你挡灾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方歌吟这些年内耗极重,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所以才会异想天开地去向李鑫求取替你洗涮前世幽冥血水,只是可惜幽冥血池早已经干涸,世间哪会有幽冥血水现世!” “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想从我身上谋取利益,仇雪风为什么要追杀我。” “很简单,你可有可能成为判师。” “可是到底什么是判师。” “前世九世为孽,方的一世为判,今生你是最有可能接近判师之人。为善为恶只在你一念之间。所以玺的人会疯狂地来追杀你,消除你这个隐患。” “可是我今生无罪无过,就算前世是恶人,也不是我的原因啊,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好人。” “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所能决定的,你要做的,就是让那些想从你身上夺取利益的人铩羽而归,让他们怕你,怕了你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敢来打你主意了。” “可是我连一个蓝眼贡师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够对付玺的人。” “你有你的优势,那就是你体内的千魂万魄,他们虽然你的敌人,但是也是和你生死相依的,你要用尽你的手段,让他们供你驱策,这就是你立足道门的最大资本。” “我不会啊。”方巍有些懊恼,唐婉接口道:“所以我要传你的,就是‘阴尸术’,就是教你如何将这些阴魂为自己所用。这道术乃是禁术,也算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术,你愿意学么?” 方巍点头道:“只要能够保命,我都愿意学。” 唐婉嘴角微微一笑道:“很好,这本书你先拿着,我不可能亲自传你,你可以照着这本书先练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就是。” 方巍喜勃勃地接过唐婉的手中的书,与其说是书,到不如说是唐婉的手记,里面每一个字都是唐婉亲自写上去的,字如其人,娟秀无比,上面还配上了不少图片以便方巍更为直接的理解。 “去吧。”唐婉道,“此处你不便多留。” 方巍回到教室,发现商雀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方巍没有打搅她,自己独自在一旁做着习题,快要上课了,商雀才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方巍道:“你干嘛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肚子疼,没办法。”方巍道。 商雀还要再说,这个时候上课的铃声响起了,方巍连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正襟危坐在课桌上等待老师。 051 与鬼对炼 下课后,方巍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家,然后把门关上,商福自然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怕的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商雀忽然破门而入,方巍坐在书桌前面,深吸了一口气,破天荒的没有打开书本复习,而是将唐婉送给自己的那本笔记小抄拿出来,珍而重之地翻开了。 书唐婉写的很直白,并没有方巍想象中的大段大段地解释天地哲学看似玄奥但是毫无必要的话,显然是唐婉通过自己的理解之后,将道门修行的方法用最浅显易懂的文字写出来,看得出唐婉这本书上花了很大的心思,想起了唐婉平日里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儿,方巍心中不由得一荡,唐婉几乎符合所有男人的美的要求,方巍心里怎么可能不会为止倾倒,但是方巍知道,自己和唐婉,不仅仅在地位上,年龄上的差距,而是仙凡之别。 止住了私心杂念,方巍开始细细地将书读起来,书的开篇明义,就算方巍这种对道法完全没有理解力的人,也能够渐渐的读懂,方巍越看越入迷,很快就沉浸在书中,不知不觉夜已经深沉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方巍顿时惊醒,连忙将将课本压在这本笔记上,装模作样的做起题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方巍心中一沉,他知道商雀如果进来的话是断然不会这么有礼有节的,难道是。 方巍走到了门口开门,商福端着茶杯出现在门外,看了方巍一眼道:“还没睡呢?” 方巍心虚地一笑道:“这就准备睡了。” “别太累了。”商福点点头,转身下去了,方巍才松了一口气,他并非有意瞒着商福,实在是唐婉有言在先,暂时不能让商福知道,商福对自己很好,而且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猜忌’他的话,不知道他心里做何感想。 方巍心中微微涌起一丝愧意,转身把门关了,也再也没有心思读书,躺在床上休息了。 商福下楼,见到了王安,点头道:“你猜的没错,唐婉真的对这小子下手了。” “唐婉居然肯将龙虎山的镇山之宝‘风云九遁’传给方巍?”王安皱眉道,“这可是犯了龙虎山的大忌,如果被龙虎山发现了,唐婉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老妖婆在方巍身上下的赌注可真大啊……”商福长叹一口气道,“而且现在方巍已经对我们有了戒心,如果他当真一边倒向了唐婉那一边,方歌吟那里我真的不好交代了。” “哼!”王安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居然吃里爬外。” “这也怨不得方巍,他心地纯良,怎么可能是唐婉的对手,而且唐婉露了一手,帮他解决了仇雪风,他现在是对唐婉心悦诚服,我们……毕竟是僵尸,唐婉只要稍加挑拨,方巍就很容易受他的蛊惑了,不过方巍也绝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辨明是非能力的人,不会轻易彻底的被唐婉收买的。” “风云九遁,那可是龙虎山的镇山之宝风云九遁啊,只有龙虎山掌教一辈的人物才能修习的,难道唐婉真的舍得传给方巍吗?” “我刚才看了一下,应该不是风云九遁全文,唐婉肯定会留一手,毕竟方巍乃是九世恶人,她也要考虑到能否真正能控制得住方巍,我猜方巍学的应该是风云九遁中的鬼遁,唐婉将此遁传给方巍,正和了方巍九世恶人的身份。” 不知不觉,方巍躺在床上和衣睡着了,很快,那个几乎每晚都会如期而至的噩梦又侵入方巍的脑海,方巍在白骨桥前不住的挣扎,与万千阴灵做着毫无意义的挣扎,现在他已经不再恐惧这些阴灵,站在桥上,静静地等待着爷爷来‘救’自己。 ‘方歌吟’如期而至,挡在方巍的身子之前,用燃指驱散阴灵,忽然间和以往噩梦中不同的是,方巍忽然福灵心至,想起了唐婉给自己那本笔记上的道决。 方巍缓缓地走到方歌吟前面,道:“爷爷,小巍承蒙你照顾了这么多年,让您费心了,今日小巍的事情就让小巍自己来解决吧?” 方歌吟一愣,方巍面带微笑,用手在方歌吟的身前一抹,方歌吟的身体便如同一道青烟一般,消失在冷冷方巍的身边。 方歌吟消失了,顿时间,所有的阴灵开始狂啸着,睁大着血眼向着方巍冲了过来,冲过白骨桥,跃出生死河,围绕着方巍身边嘶吼着,咆哮着,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时候,居然没有一个鬼上来敢碰方巍一下。 方巍面带笑容,盘膝坐在了白骨桥上,眼耳口鼻之中开始不断吸收着白骨桥与生死河中的怨气,群鬼围绕在方巍的身边,似乎也受到了方巍的感染,渐渐的宁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方巍,不断的在生死河中徘徊,形成了一副奇异到了极点的画面。 方巍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这一觉方巍睡的无比的舒服,这段时间的噩梦已经将他搅得有些神经衰弱了,能够一觉睡到天亮实属难得,方巍一跃而起,一连做了二十几个俯卧撑,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口,这时候商雀也进来了,叫方巍一起上学。 方巍应了一声,商雀忽然在方巍的脸上盯了许久,喃喃地道:“好奇怪。” 方巍笑道:“我脸上没有画花,有什么好奇怪的。” “感觉你今天特别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好像……嗯,好像……有点变帅了耶。” “你就直接说我越长越丑就可以了,忽然这么奉承,我受不起呢,商大小姐。”方巍没好气道,“还不走的话,就要迟到了。” “早饭留在车上吃吧,我准备了二十几个大馒头,撑死你!”商雀笑着道,“快去洗脸刷牙吧,王安都已经到门口了。” 这么快,因为方巍平时睡眠质量极差,所以一般五点多睡不着了,今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反而让王安久等了,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然后赶上了王安的车。 王安和以前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把方巍和商雀送到了学校,对于王安的性格,方巍已经习惯了,在车上匆匆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和商雀去敢早读了。 方巍终于过上了自己最理想的生活,没有仇雪风的威胁,方巍可以专心念书冲击高考,而每晚方巍都会将唐婉送给自己的那本笔记仔细读一遍,遇到不懂的地方就会去问唐婉,唐婉总能找到症结所在,让方巍茅塞顿开,通过对这本书的修习,方巍不仅仅提升了对道法的理解,更难得的是,解决了困扰方巍很久的一个大毛病,那就是睡眠问题。 每天方巍都会一觉睡到天亮,而不在重复着那个噩梦,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每晚自己在睡梦中其实就在不知不觉间的修习这本阴尸术。 没错,这本阴尸术确实是唐婉根据风云九遁中的鬼遁所改写的,唐婉原本只是想利用鬼遁中的遁术让方巍能够不通过白鬼蜡而唤出自己体内的阴灵对敌,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方巍却能够在这鬼遁中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前人从来没有尝试的修道之路。 道家修炼无非上中下三界,下三界之炼便是人与下界生灵对练,如人与人之间双修,人与物之间对炼,中三界,便是人与天地对练,如日月星辰,风云火水,以外动感受天地变化,上三界,便是人与无形之物对炼,如天罡七星,八卦星宿等,这三界对炼,根骨普通者入手下三界,根骨极佳者入手中三界,只有那种绝世奇才才能感应到上三界之力,从第三界入手。 但是方巍的修炼方法却不再这三界之中,而是在梦中与本体中蕴藏着的千万阴灵对炼,这种修道之法已经不著于前人史书,更为窠臼可寻,独辟蹊径,虽然有利于速成,但是稍有不对劲,便会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方巍此举,实在是在钢丝上行走,下面皆是悬崖峭壁。 也只有方巍这种九世恶人才会有与阴灵对炼的机会,也正是应了唐婉判师无师之言。 当然方巍对于自己的变化却不得而知,对他来说,只是睡眠质量提高了而已,但在唐婉和商福的眼中,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方巍日新月异的变化,甚至连普通人都能看出方巍体质越来越好,甚至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帅了。 时间不知不觉三月已过,方巍已经完全融入了长礼的生活之中,成绩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已经基本稳定在全班中等水平了,这对于方巍来说过去想都不敢想,而更让方巍大掉眼镜的是,商雀居然已经挤入了全年纪前五十名之列。这可是拥有保送资格的名次,全校都对于商雀的超速学习能力啧啧称奇,成了全校皆知的一个奇迹。 ps:说明一下,这里的上三界中的对炼并非指的是有形存在的星宿和八卦,而是人体内无形的气机循环所形成的道场,解释一下以免误会,记得投票。。。。。 052 商雀吸血 和往常一样,方巍一大早便准时起身,先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看着自己身上慢慢隆起的肌肉,方巍心中略感欣慰,暗道如果现在自己再回到以前学校里,怕是没有几个人认得出自己了吧?穿衣,出门,却发现商雀今天破天荒的没有起来,方巍忙走到商雀的房间,连叫了几声,商雀才慢慢地走出了房间,一脸倦意,有气无力地道:“我今天不想去上课了。” “生病了?”方巍忙用手去探商雀的额头,却又收了回来,商雀乃是僵尸,又怎么会生病呢,看着商雀一脸倦容,方巍关切道,“你这到底是怎了。” “没怎么,心情不好而已。”商雀打了一个哈欠,道,“走吧。” 方巍应了一声,坐在外面王安的车上,一路上商雀格外的沉默,走到教室之后,径直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地睡了。 “一定是昨晚通宵看偶像剧去了。”方巍摇了摇头,打开课本,认真的复习起来。 一上午,商雀都趴在桌子上没有动,方巍越来越感到奇怪,用胳膊推了推商雀,商雀动了动身子,忽然将脸扬起来,看着方巍道:“我好冷。” “怎么,难道是真的病了?僵尸也会生病吗?”方巍用手探了探商雀的额头,发现商雀的额头滚烫,急声道,“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商雀有气无力地答道,“我现在,我现在好想,好想喝血啊……” 当商雀说道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方巍心中一沉,暗道一声不好,这小妮子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喝血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的身份,那这学校就没法呆了。 方巍将手腕伸了过去,悄悄地道:“要不然你先喝点我的。” “你不会疼吗?”商雀摇了摇头道,“我不喝你的血。” “可是现在在上课啊,我哪里去给你找血啊。”方巍将手伸到了课桌下面,拿出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悄悄道,“先喝点我的,等下课了我就带你回家。” 血腥味道涌进了商雀的鼻尖,商雀的鼻子抽了抽,喉间一动,在也忍不住美食的‘诱惑’,一把抓住了方巍的手指,疯狂的吮吸起来,但是这一个小口子,怎么能满足商雀此时的欲望,商雀的脸变得有些狰狞,猛地抓住了方巍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大口大口的鲜血流尽了商雀的口中,商雀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得到毒品的吸毒者一样,恨不得一口方巍身上的血全部吸干! 方巍强忍着疼痛,害怕惊动了正在上课的老师,哼都不敢哼一声,旁边的同学也发现了商雀的异样,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方巍连忙做了一个不要做声的手势,旁边的同学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从课桌下面给方巍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你想到哪里去了!”方巍心中有苦难言,但是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商雀就向一个无底洞一般,无休止地吸着自己身上的血,方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体的血液在飞速的流动,若任凭商雀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被她全部吸干的! 方巍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动作幅度过大,顿时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连正在上课的老师也停了下来,将目光投向方巍。 方巍连忙站起来道:“老师,不好意思,刚才……” 嗖!话音未落,忽然间商雀瞬间暴起,张嘴狠狠地向着前座的那个同学咬去,那个同学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肩膀上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大叫一声,想用力将商雀推开,但是商雀的牙口已经深深地咬进了那个同学的肉中,嘴边鲜血淋漓,看上去十分恐怖。 啊!所有同学顿时全部吓得站起来了,纷纷向着墙角躲开。脸老师也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这个商雀,到底在干什么! “商雀,商雀……”方巍急的大叫她的名字,但是商雀根本充耳不闻,死死地将那个同学按在地上,可怜那个同学哪里是商雀的对手,只有哇哇大哭。 商雀今天怎了?方巍看着几近疯狂的商雀,知道自己如果在不出手的话,这个同学极有可能会直接被商雀吸干的。 商雀搓手变刀,一下子狠狠地打在商雀的后颈处,商雀闷哼一声,牙口终于松了,那个同学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如同吓傻了一样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老师,商雀生病了,我带她去看医生。”方巍在也不能等了,一把将商雀抱起来,向着外面飞快的跑去。 一屋子人如吓傻了一般愣在那里,这个平时开朗活泼的商雀到底怎了? 方巍冲出了教室,却发现商雀的身子越来越烫,她今天到底怎么了,方巍暗暗责备自己太过粗心,连商雀身体发生了这么大变化都没有察觉,可是他现在应该去哪儿呢?王安已经不再校门口了,如果带着商雀回家的话,一路上不知道商雀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万一在路上逮着一个人吸血的话,怕是就要上明天新闻的头条了。 怎么办,方巍抱着商雀一时间没了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她去找唐婉,可是龙虎山的人会出手去救一个僵尸吗? 试试吧!难道唐婉还会见死不救不成? 方巍抱着商雀一把撞开了唐婉的办公室,唐婉正好这节没课,坐在办公室里面备课,看见莽撞闯进来的方巍,脸色一沉,方巍哪里顾得上许多,一把将商雀抱到了唐婉的办公桌上,急声道:“她不知道怎么了,你快看看。” 商雀见到生人,喉间一动,就要暴起去咬唐婉的脖子,唐婉的手轻描淡写地在商雀的眉心一点,商雀止住了动作,身子躺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唐婉捏着商雀的下颚,仔细看着商雀的牙齿,然后在商雀的脖子上摸了摸,皱眉道;“她有多久没有吸人血了。” 方巍摇了摇头,唐婉道:“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一般的僵尸四五天不吸血倒是能够做到,但是绝对熬不过一个月,她居然整整熬了三个月,真的难为她了。” “她为什么,不是地下室里面有么?”方巍虽然‘讨厌’商雀吸血,但是也明白,商雀吸血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像自己一样,需要吃饭,需要呼吸,所以他从来不提商雀吸血那晚发生的事情,就当忽然失忆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这商雀硬要逼着自己不吸血呢?方巍想不明白。 唐婉饶有深意地看了一样方巍,叹了口气道:“幸好你送来的及时,要是再等上那么一刻,怕是整个教室里面的学生都会被他吸干了,这样吧,我先给他打一张定身符,你把她带回去交给商福,他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了。” 方巍连忙点头,唐婉从抽屉里面掏出一个化妆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张黄色的符咒,贴在了商雀的面门之上,商雀张牙舞爪的脸面霎时间平静了不少,如同老虎便猫一样乖乖的睡着了。 方巍连忙抱起商雀,连感谢都来不及,匆匆忙忙地出门,找了一张的士直接冲回来家。 053 情字最杀人 “商爷爷,商爷爷,你快看看,商雀怎么了。”方巍抱着商雀冲进屋子,商福闻声赶来,看见抱着商雀的方巍,脸色大变,道:“离我远点!” “怎了?”方巍大惑不解,商福忙道,“你那张符咒哪里来的!” “唐婉给的,商雀在教室里面差点杀人吸血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去求唐婉,她给了这张符咒暂时定住了商雀,怎么了……” “这小娃儿真的是……傻到家了……”商福摇头叹息,“你先把那张符咒拿开,那东西,讨厌得很。” 方巍应了一声,将符咒才商雀的脸上剥去,顿时间商雀暴起,眼睛露出凶恶的光,四脚着地,对着商福猛地吼了一声,而商福也同时跳了起来,对着商雀爆喝一声,眼睛里露出惨绿的光,森森獠牙露出,看的方巍心中隐隐发毛。 商雀和商福对视良久,似乎商雀率先抵不住了,呜咽一声,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怯意。商福对着商雀微微点头,商雀会意,跟着商福缓缓地走下了地下室。 方巍自然是不想下去,在楼上焦急的等着,他知道商福要带商雀做什么,心里明白这是万不得已的事情,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只是忽然心里忽然一个念头跳出来,如果商雀有一天忽然要吸人血才能活下去的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是把她当成妖魔鬼怪消灭,还是和她同流合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方巍的心里不由得苦笑,想起了唐婉留下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自己越来越像僵尸了…… 商福将商雀带到了地下室,将棺盖打开,商雀顿时眼中泛出光芒,扑上一具尸体,大快朵颐起来,商福在旁静静地看着,唏嘘道:“孩子,你怎么这么蠢,你不是人,永远都不可能是人,你又何必强迫自己呢?僵尸和人,上天注定就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商雀将一具尸体直接吸成了干尸,脸上才缓过劲来,渐渐恢复了正常,休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一句话就是:“我怎么会在这里,方巍呢?” “是方巍送你回来了的。” “什么!”商雀顿时用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道,“那他肯定知道我又吸血了,我……我……该死,他肯定现在心里恨死我了,上一次他就……该死,该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商雀急的都快要哭起来了。 商福长叹一口气道:“商雀,放弃吧。” 商雀一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商福,道:“不,我不放弃,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吸血了,商福你快去跟方巍解释,今天,今天实在是除了意外,我答应他,我答应他以后再也不吸血了,我不要做僵尸了,我会学着陪他吃饭,嗯,对,只要他吃什么我都会试着去吃,我要像正常人一样陪在他身边……不然……他真的会讨厌我的……”商雀说到这里,一个人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他一定讨厌死我了……” “你是僵尸,别忘了,你是僵尸,商雀!”商福的声音骤然转冷,“你不该动情,你没有资格动情,方巍是人类,而我们是僵尸,难道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商雀在地上做了良久,隔了好久才扬起头,道:“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 “唉!”商福长叹一声,陷入了沉默之中。 方巍大约在上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见两人还没有出来,心中有些着急,学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商雀在众目睽睽之下咬了同学一口,虽然不至于造成致命之伤,但是造成的影响决不可低估,弄不好自己和商雀都会同时被劝退学,好不容易才进到长礼读书,一切都安定下来,如果因为整件事被打回原形实在是得不偿失,想到这些,方巍就不觉头大。 脚步声传来,商福和商雀从地下室里面走了出来,商雀如同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般,躲躲闪闪地跟在商福的后面,不敢和方巍对视。 “你没事了么?”方巍连忙问道。 “嗯。”商雀用只有自己才听到的声音回答。 “没事就好,你上楼去休息一下吧,反正今天也帮你请假了。” “嗯。”商雀居然破天荒的点头,乖觉地上楼,让方巍都有些意外。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见商福还留在这里,方巍皱眉问道。 “没什么就像你们人一样,饿晕了而已,这娃儿,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认定事情却是一根筋,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方巍顿时一头雾水,对商福问的一下有些懵了,一下子烧红了脸道:“商爷爷,你怎么也……我现在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再说了,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哪有时间啊。” 商福点头道:“你也不算小了,在我那个年代,你这么大的时候有的都有四五个孩子了,有合适的话不妨试着看看,我虽然人是老古董,可是心却是开明的很的,放心,谈谈恋爱也能够适当放松放松,不会影响学习的。” 方巍心中不由得浮现了自己尚未来得及表白就已经扼杀在摇篮里面的初恋皇甫晓溪,道:“商爷爷,您今天是怎么了,我这副鬼样子,哪个女孩子看得上啊。你就别逗我开心了。” 商福也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是是是,是我老头子今天多管闲事了,但是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算太明白,曾经有一句古话:天下文字八百个,唯有情字最杀人,有的时候,心中无牵无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方巍总觉得商福话中有话,但是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好把话题岔开,问出了自己许久以前就萦绕在心中的一个疑问:“商雀……她到底怎么会变成僵尸的,她年纪应该还小吧,她还有亲人在世吗?” “没有了。”商福似乎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多谈,“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再问了,更不要在商雀面前问,总之,商雀和我不一样,她没有过去。” 商福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时间不早了,你也不要耽误了,赶紧去上学吧。商雀今天就不去了。” 方巍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有我在,”商福挥了挥手,道,“去吧。” 方巍这才放心去上课,进教室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下课,所有同学都三五成群的围在了一起,话题的中心自然是今天商雀反常的举动,看见方巍来了,所有人都停止了谈论,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方巍抬眼,看见被商雀咬伤的同学已经不在教室里面了,心想应该是去医院了,方巍正头疼怎么跟同学们解释,同学们已经哗啦啦的一下子围了上来,问道:“你那个妹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向发疯了一样,把周迪的脖子都差点咬断了,血流了一地,真他妈的够狠的。” “唉,都是我的错,怪我不应该激她。”方巍在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怎么应付,满口胡诌道:“我当时和她打了一个赌,赌她不敢取咬周迪,但是哪知道她真的去咬了,想想都觉得恐怖,这小丫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所以你们啊,以后最好少去招惹她,哪天说不定少了胳膊,断了条腿就不要哭着叫着求我帮忙啊。” “不像吧。”一个同学质问道,“我看她当时挺疯的,绝不像是在在跟你打赌,而且我好像还看见她嘴边有獠牙,好像是……好像是僵尸!” 方巍心中猛地一沉,难道同学发现了什么不成,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课本打了一下那个同学的头,没好气道,“还僵尸,吸血鬼嘞,你香港鬼片看多了吧,商雀除了凶了点,哪点像僵尸了?” “就是了,李晨,你别追不到人家就随便毁谤人家,而且我听说僵尸都是见不得光的,商雀整天和我们在一起,哪里可能是僵尸了?” “也不一定啊,我上次看的电影里面的僵尸就可以白天出来,平时和人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来,它们喝血咬人的样子和商雀一摸一样。” “切!”同学一齐嘘声,那人也觉得太异想天开了,挠了挠头,自己都不肯定自己的判断。 方巍的心稍微镇定了下来,只要同学们不怀疑商雀是僵尸,那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要糊弄过去,至于今天到底是记过还是留校察看都无所谓了,只要不开除自己就好。 这个时候,班长黄维走了进来,对着方巍喊道:“方巍,彭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么大的事,班主任肯定会找自己问话的,方巍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应了一声,向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054 山中有琴声 “老师,”方巍在门外恭敬地喊道,“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方巍得到了许可,轻轻地推开了门,见到方巍进来,班主任彭立斌立即站了起来,看着方巍,冷冷道:“今天上午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方巍低下了头,道:“彭老师,都是我不好,是我……” “算了,你们这些人啊,平时你和商雀都是很听话的,今天怎么就……你知道吗,这件事情已经在学校里面传开了,有些学生还说……算了,不说了,总之你把今天的事情详细的给我写一份检讨,然后交给我。还愣着干嘛?” “哦。”方巍这才反应过来,原本方巍以为彭老师会大发雷霆,谁知道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打发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彭老师心里何尝没有苦衷,他们两可是市里面的大领导亲自批条子插班进来的,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怎么得罪得起,再加上新来的唐老师也亲自来为方巍求情,唐婉平日里心高气傲得很,自己百般讨好她,她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谁知道竟会为这两个小子亲自来找自己,更证实了彭立斌对方巍两人身份的揣测。 肯定是省里面哪个领导的亲戚,不然就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不然怎么天天会有司机来亲自接送他们? 商雀咬人的事件在彭立斌的竭力弹压下,总算风声过去了,祸虽然是商雀闯下的,但是板子却打到了方巍的屁股上,方巍老老实实的胡诌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交给了彭立斌,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过了几天商雀也复课了,但是全班同学看商雀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甚至连平日里为了追商雀整天吊在商雀屁股后面的男生也对商雀敬而远之,但是商雀一点都不在乎,无论上课还是下课,总是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看着方巍,眼睛里面充满了柔情蜜意。 下课了,方巍伸了一个懒腰,用手揉了揉微微有些刺痛的太阳穴,这个时候,班长冲了进来,举起手高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春游的申请下来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可以休息一天了。” “uhan。”顿时全班都沸腾了,长礼中学每年都会组织一次春游,但是因为他们已经是高二了,学习任务极重,彭立斌并不希望他的学生在这么关键时间分心,但是班干部不懈‘斗争’下,彭立斌最后还是妥协的了,给了全班一天的假期,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初夏了,虽然春游的地方只是市内的岳麓山。 方巍心里也不由得高兴,在教室里面每天枯燥无味的学习,也该是时候去放松一下了,身边的商雀更是呼啦一下跳了起来,开心道:“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方巍就已经被商雀拉起来了,商雀昨晚收拾了一个晚上,雨伞、雨衣、矿泉水,只要能想到的商雀都已经想到了,就差没有背一个帐篷了。方巍不由得好笑,不就是去爬一次岳麓山吗?方巍顺手接过了商雀的书包,坐在王安的桑塔纳,直接去了岳麓山下。 在学校里面关了小半年的同学们,各个都成了被刚刚被放出来的小老虎,原本约定八点钟在山脚下集合,可是不过刚刚七点,已经不少同学赶来了,三五成群地在一起有说有笑,各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虽然这些同学大多数本市的人,对岳麓山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下山,但是这次春游的机会是和班主任经过艰苦卓绝地斗争取得的“胜果”,因此人人都格外珍惜,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了,班长清点了一下人数,确定了全班都到齐了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来一次晨跑吧,看谁最先到山顶,到时候第一名会有奖励,从班费里面出。” 听到有比赛,不少同学开始兴奋起来,嚷道:“班长,第一名给什么啊。” 班长想了想道:“第一名奖励魔音耳机一副,二到五名奖励一个手机壳一个,至于六到十嘛,奖励本班长香吻一个。” 全班同学顿时起哄,一个男生笑道:“班长我听说隔壁班组织活动都是奖励ipa、iphne什么的,你拿个手机壳忽悠我们,寒不寒碜啊。” 班长一看,跳出来是徐复占,曾经也追过商雀,但是在商雀那里吃瘪了以后,就死了心,转而追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成功之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天天在朋友圈里面晒恩爱,被斥为本班最大的叛徒,班长眼睛一瞪道:“徐复占,你一年才交几个钱,还想拿iphne,别人班发iphne,你就去别人班好了。” “我倒是想去,”徐复占嘟囔道,“但是别人不要我啊。” “好了,好了。”一个名叫花弄月出来主持公道:“班长大人能够为我们争取这次机会已经很不错了,何必为难他呢?” “就是,”女生们纷纷附和,花弄月长的不错,家境也很好,是班上出了名的小开,更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走到哪里都围着一大帮女生,他一开口,徐复占就知道形势不妙了,“家花不如野花香”的他早已经触了全班女生的众怒,忙缩了缩脖子,不敢争辩。 其实奖品什么的,到真没有人看重,徐复占也就是嘴欠说着玩儿,全班同学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事情,所有同学都跃跃欲试,连商雀也不禁兴奋起来,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准备开跑。 反而方巍不紧不慢地跟在人群后面,商雀一见不对劲,忙走到了方巍身边道:“怎么你不跑吗?” “跑有什么意思,爬山最重要就是看看沿途的风景,不然一口气跑到山顶结果什么都没看清楚,不是白瞎了这次春游吗?” “嗯。”商雀点头道,“就是,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 班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岳麓山进发,玩得好的三五成群,而最大的观光团就是花弄月那一对,十几个女生围着他一个男生,如保驾护航一般‘护送’他上山。 等所有人都走了,方巍才不紧不慢地上山,商雀跟在方巍的身边,一时唱歌,一时采花,一时拉着方巍的手不亦乐乎,当所有人都超过方巍之后,方巍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吊车尾了。 无所谓,方巍带着商雀慢慢地上山,一路上人很少,只有零零星星地几个锻炼的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方巍忽然停下来道:“你上过岳麓山吗?” 商雀摇摇头,“没来过。” “糟了,我也没来过,”方巍摇头道,“看来我们两个路痴又要被落在路上了。” “管他的,反正上山的路肯定就只有那几条,沿着大路走总没错的。” 方巍点了点头,两人大约走到爱晚亭的时候,前面山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极为悦耳好听,方巍来了兴致道:“这么清早的,谁在弹琴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商雀拉着方巍的手,向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走过一条蜿蜒的小路,眼前霍然开朗,只见在树林的深处,一小角屋檐露了出来,再走几步,便是一座古庙。 “原来山上还有庙呢,”方巍笑道,“去求一个签?” “嗯,给你求一个姻缘签,保佑你找一个丑八怪。”商雀拉着方巍向着庙里面走去,而琴声也是从这庙里面传出来的。 055 鬼迷心窍 方巍和商雀走了进去,或许是因为清晨的缘故,庙里面还没有游客,大殿上供着一个已经掉漆了的菩萨,而前面则是和所有寺庙一样,放了一个功德箱,里面堆满了零零散散的零钞。 一个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见方巍笑道:“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了,先生是算运程还是算姻缘。” 方巍看着这个人,穿着僧衣,应该是这庙里面的和尚,方巍注意到,这个和尚的头上点着一个香疤,方巍偶然在书里面看过,这是清心戒,凡是点了戒疤的和尚,是终身不得还俗的,方巍真和尚,假和尚见过不少,但是真的见过头上有戒疤的和尚还是第一次,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刚才,可是您在弹琴吗?” 僧人笑道:“清晨早起无事,所以才弹弹琴玩儿,倒是让你笑话了。” “不会不会,”方巍连连摇手道,“弹得可真好。” 和尚呵呵一笑道,“两位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到后院慢慢说,怎么样。” 商雀忙道:“要钱么?” “我都是出家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要钱干嘛,只是想和你们两个人交个朋友,你既然听到了我弹琴,就说明我们有缘,谈钱多俗气啊。” “那可以不一定,现在的庙里面什么都要钱,我可不上你的当。”商雀嘟着嘴道,和尚脸色微微一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商雀,别乱说,”方巍道,“反正我们也没事,不如进去玩玩吧,我看这个和尚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坏人。” “谁知道啊。”商雀道,“坏人的坏字又没有写到脸上。” 方巍见商雀不同意,也就只好笑道:“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不好意思。” “那就可惜了。”僧人道,也不强留,任两人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花弄月带着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看见了和尚,掏出了一百块钱,笑着道:“师父,快给我算一卦,这里面三个,以后谁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和尚见花弄月出手大方,笑道把花弄月带到后堂去,花弄月见到方巍,忙拉了一把,笑道:“你们两个刚好也再这里啊,来来来一起进去玩玩,请大师看看你们有没有夫妻命,放心,我出钱就是了。” 商雀和方巍笑着进去了,后堂是一个很干净的雅舍,在正中放着一张古琴,还点燃了一炉香,看得出这个和尚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花弄月进去坐在椅子上,摊开手道:“师父,你是看手相还是算八字?” “不好意思,贫僧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即不看手相也不算八字。” “那你……”花弄月来了兴致,道,“那你是干嘛的,看面相,拆字,还是塔罗牌算星座?” “命数本就天定,贫僧做不了主。” “你这个和尚,我可是捐了一百块钱了,你现在到好,什么都不给干,难怪我娘说庙里面最黑了,算了,一百块钱就当给你买棺材了,我们走。”花弄月站了起来,带着几个女孩儿就要走,看见方巍还没走的意思,道,“你愣着干嘛,这和尚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去山顶,有的同学都已经上去了呢。” 其中一个女孩子似乎对那个古琴感兴趣了,道:“反正没什么事情,我试试这个琴。”说完便毫不客气坐上去了。 “你会弹么?”花弄月笑道。 “开玩笑,本小姐三年前就已经古琴四级考试好不好。”那个女孩子有意在花弄月面前显摆,正襟危坐上去,还真有几分架子。 “铮!”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笑的前俯后仰,花弄月指着那个女孩子说,“这就是古琴四级的水平,笑死我了,你考试的时候是找人代考的吧。” 女孩子顿时面红耳赤,道:“我……我……这琴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和尚走过道:“这个叫箜篌。只是和琴长的有点相同而已,所以这个小姑娘误会也是正常。”僧人用手在这乐器上拨弄一下,顿时琴声悠扬,极为好听。 “看不出你这个人还真的有点本事,”花弄月又来了兴致,道,“这样吧,反正你收了我一百块钱,有没有给我算命,你给哥几个弹一个就当时还债怎么样。” 僧人笑道,“好啊。”坐下挑动琴弦,弹出一个铮亮的音符,方巍在旁听得心中一动,微微眯起双眼,对于音律说实在的,除了那个古琴过了四级的女孩之外,在长的所有人都是外门汉,但是最基本的音乐素养还是有的,和尚挑动琴声,用了现在已经失传的“轮拂”指法,琴声忽然变得铿锵有力,激昂高亢的乐声溢满天地,动人心弦。隐隐透出肃杀的感觉,琴声再扬,如百舸争流,千军万马齐发,犹如箭矢穿空,金石相交,听得在场的所有人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绝伦的音乐之中。 “铮!”僧人收了最后一个音符,诸人才似乎如梦初醒,纷纷拍手叫好,尤其是花弄月最为得意,两只手掌都快要拍红了,方巍也摇头道:“先生,以你这手艺,在这里当真是埋没了人才了。” 和尚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至少空气新鲜。” 就这个时候,花弄月的手机响了,是班长打过来催他们的,花弄月站起来道:“方巍,快走了,班长在催了。” 方巍也只好起身告辞,几人连忙向着山顶上赶去。 在上山班上有组织了几个游戏,很快就到中午了,有玩累的同学便三三两两下山了,难得有一天的时间,男同学们都相约去网吧约战几把,而女同学们则是争分夺秒的赶去逛街,方巍两个爱好都没有,在岳麓山上又逛了很久,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和商雀晃晃悠悠地下山,却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那个庙前。 “不知道那个师父还在不在。”方巍心想,便走了进去,庙里面香火不旺,一个不算命,不看相的庙,想做大做强在这里是很难的,那个和尚正在打扫地面,见方巍过来了,忙迎了上去,笑道:“下山了。” “师父你还记得我?”方巍心里高兴地道,“是啊,反正山上又没有什么玩的,就来这里和师父说说话,说真的,师父您弹琴可真弹得好,就是……” “就是什么……”和尚连带微笑。 “就是,就是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总之我感觉,琴声中似乎杀气太浓了。” 和尚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细细看了方巍几眼,道:“你居然能够听出来?我再弹一首看你听得出来不。”和尚显然是找到了知音,兴致大发,带着方巍就要进去。 商雀拉住了方巍,道:“不要去。” 方巍愕然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和尚有些古怪,反正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天都快要黑了。” “急什么,”方巍道,“要不你先回去,我等会在回去,放心,我一定赶回去吃晚饭。” 商雀想了想,难得见方巍有这么大的兴致,也只好点头,跟着方巍进去了。 僧人给方巍和商雀倒一杯清茶,然后点燃了一炉香,道:“我现在就给你弹一首我很少弹的曲子,看你听不听的出来。” 方巍连连点头,和尚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琴上波动,十分流畅。伴随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方巍凝气深思,听得都不由得有些痴了,忽然,琴声一转,和尚十指在琴弦上飞快的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曲声再变,变得阴沉悲凉,如泣如诉…… “方巍,”商雀狠狠地推了方巍一把,方巍无动于衷,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曼妙无比的琴声之中,商雀站了起来,手上加重了力道,但是方巍依然无动于衷,商雀知道要糟,连指着和尚的鼻子大骂道:“和尚,你到底是谁,你在方巍身上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小小僵尸,也敢在本大爷面前放肆!”那僧人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目光,用手狠狠的一挥,商雀只觉得一疼,跌倒在地上。 “啊!”商雀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在抬眼,眼前的一切都忽然起了变化,这哪里还是庙里面,分明是在一处荒凉孤坟之前,坟头上鬼火阵阵,除去这很微弱零星的光,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而那个和尚则独自坐在墓碑之前,用手弹琴,在他的左右,则是层层墓碑,不计其数的鬼火萦绕在他的周围,似蜡似炬,形成一幅诡异到了极点的景象。 而方巍则盘膝坐在坟前,根本无动于衷,已经被这琴声彻底迷住,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 “方巍,方巍!”商雀挣扎着起来,用力扯了一把方巍,但是方巍似乎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充耳不闻,仍然沉浸在这如痴如醉的琴声之中。 “你快跟我回去,方巍……你怎么了……和尚你到底对方巍使了什么道法!” “我在这里与方巍品琴,你这个小僵尸为什么要败坏我们的雅兴!”僧人用手一拨琴弦,似乎一道无形之力打出,又将商雀打倒在地! 056 叫尸、夜惊、剥皮、晨啼 商雀再次站了起来,拉着方巍便走,但此时的方巍却无动于衷,已经完全被这个僧人的琴声所控制,让商雀完全想不出任何办法。 “方巍,你倒是醒醒啊,你倒是醒醒啊。”商雀叫着方巍的名字,用力在方巍的人中处一掐,方巍吃痛,微微有了感应,但是却并没有完全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你到底是谁,”商雀大声对着僧人吼道,“为什么要害方巍。” 僧人不答话,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琴声,这个时候,方巍头上开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人体,在缓缓地离开方巍的身体。 “灵魂出窍!”商雀知道,这个方巍头上的这个透明人体,正是方巍三魂之一的天魂,人有三魂,少其一者呆滞,少其二者难醒,三魂具散其人亡。方巍天魂如果一旦离开身体,但是便从此如同痴呆了一般,就是民间传言的“丢魂”。 “怎么办,怎么办。”眼看着方巍危在旦夕,但是商雀却没有半分办法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巍的天魂被这僧人勾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铜铃之声传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好听,方巍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眼睛骤然睁开,而已经出体的魂魄又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体内。 “铮!”那僧人拨弄的一根琴弦忽然断了,还将僧人的手指割破,鲜血滴在箜篌之上。 “什么人,坏我好事!”僧人骤然站立起来,看着远方吼道。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不绝于耳,听到铃声,商雀只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一阵头昏脑胀。 僧人脸色忽然一变,连连跺足道:“好,很好。这仇我记下了。”抱着琴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时候,方巍才悠悠的转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乱坟岗处,不由得骇然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都是你的错,我说不要你跟着那个僧人听曲子,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刚才差点就死了!”商雀跺足道。方巍这才发现商雀的脸上隐有泪痕,显然是刚刚才哭过。 “那僧人。”方巍不由得后怕,“难道那个僧人要害我?” “他不是人。”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铃铛,见到这个女人,方巍吓得浑身一抖,仿佛条件反射一样,居然往后面躲去。 “方巍。你躲什么躲?”那个黑衣女子寒声道,“刚才不是我出手的话,你恐怕就要被这那个东西勾去了魂魄。” 方巍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道:“方巍见过魏姑姑。” 那个姓魏的女子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商雀仔细打量着这个黑衣女子,坦白说,这个女子长的十分漂亮,甚至比商雀见过最美的女人唐婉也丝毫不逊,只是没有唐婉那种举手投足的女神风韵,身材也没有唐婉高挑,但是皮肤却是商雀所有见过女孩子中最好的,透過細膩半透明的白嫩皮膚,甚至可以看见皮下深處細小的血管,就象有灵气玉氲隐隐脉动。白净的脸蛋配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乍看一下十分文文静,甚至娇小的身躯还有些弱不禁风,能够勾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望,尤其是她的那双握着铃铛的手,修长细腻柔若无骨浑然天成。这女孩子明明看上和方巍年纪相若,但方巍却为什么要叫她姑姑? 看见黑衣女孩子手中拿着的铃铛,商雀也知道,刚才肯定是她出手救了方巍,但是出于对自己‘领地’的守护,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商雀潜意识里面还是多了一份敌意,警惕的看着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但是方巍知道,这个看似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却是湘西一代最为著名的霸王,祝由魏家宗主,魏慈。 在上次赶尸大会上,方巍是亲眼看见这个魏家宗主,当着全体祝由弟子的面,把包括自己爷爷在其中的祝由另外四大宗家家主骂的狗血淋头,对于这魏家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性宗主,祝由中的弟子评价是:身份屌,道法高,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没有男人敢娶她。 方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魏慈相遇,勉强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道:“姑姑,你怎么也来长沙了。” “没什么,走脚刚好路过而已。”走脚?走脚怎么会走到岳麓山下来,而且祝由,什么时候会有女人走脚,虽然方巍知道魏慈在信口开河,但是也不敢拆穿,敷衍道:“嗯,嗯,那就不耽误姑姑正事了,商雀我们这就走。” 说完,拖着商雀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飞快地走。商雀心中十分奇怪,方巍什么时候会这么畏惧一个人,而且拉着商雀的手,手心里面甚至在隐隐冒汗,方巍并不是敷衍,而是真的如同老鼠见猫一样,打心眼里怕这个女人。 “站住!”魏慈喝道,吓得方巍浑身一抖,转过身来,期期艾艾地道:“姑姑,你还有事吗?” “你刚才被花屠子迷了心智,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救你一命,现在便是天魂离体,永远回不来了!” 方巍后怕,惊得一身冷汗,连连道:“谢谢姑姑,谢谢姑姑救我,以后我要是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和爷爷去您家里亲自拜访的,姑姑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方巍执意摆脱魏慈,魏慈冷冷一哼道:“你天魂虽在,但是精气已经泄了,你要是不杀了那个花屠子的话,就算你这次不死不呆,以后也保不齐你哪天忽然一命呜呼了。” 商雀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来道:“姑姑,你说的花屠子,可是叫尸鬼?” 魏慈点头道:“不错,叫尸、夜惊、剥皮、晨啼四物,乃是半生半死、半人半畜的四个怪物,你这次遇到的花屠子便是四怪中的叫尸。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所以就算是青天白日也敢出来收人魂魄。这种畜生并非天生地养而成的,而是有人有意为之,他们是由生前一个怨气极重的人死后的鬼魂,强行灌入到受天雷地火劫,渡劫失败的黄皮精子中,然后在由施术之人修上几十年才成形,它能做到对阳间一切辟邪物体以免疫。” “啊。”商雀不由得叫道,“没想到那个和尚这么厉害!那我们要是再次遇到了他,该怎么办?” “很简单。看他的影子,这种东西是和人一样是有影子的,但是他的影子不同,并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只黄皮精子的影子,你只要细看他的影子,就能区别了。” 方巍细想,那个和尚从来没有从殿中走出过,恐怕就是害怕别人撞见了自己的影子,从而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魏慈续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畜道的人,也不管你跟他们有任何过节,但是你现在还是我祝由的弟子,我自然该救你一命。把衣服拖了。” 方巍吓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道:“什么?” “把衣服脱了。”魏慈重复了一次,“你必须找到花屠子,然后把他杀了,将他的骨灰混进无根水中吞服下去,才能解咒,但是这一切必须你自己去做,我会在你身上刻下祝由心印,这样你可以看见花屠子,但是花屠子却看不见你,明天清晨之前,必须杀了它!” 方巍知道,魏慈这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两个女孩子在场,现在又是荒郊野岭的,孤男寡女加上一个女僵尸,怎么好意思,拖拖拉拉地始终不肯解扣子,商雀倒是豪迈,加上心忧方巍,三下五除二便将方巍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方巍双手抱着胸前,在风中瑟瑟发抖,苦笑道:“姑姑现在这样好了吗?” 魏慈从手中掏出笔墨,在方巍全身写满了符咒,方巍一阵面红耳臊,但是没有办法,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魏慈是自己的长辈,而商雀是自己的妹妹,没关系,没关系…… 做完了一切,魏慈道:“快去吧,晚了耽误的可是你自己!”、 “可是……”方巍举目四望,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啊,我记得我刚才不是在岳麓山上吗?怎么忽然就到了这里了?” “不要问这么多了,”魏慈道,“你沿着这条坟山一直走下去,你会看到柳树,走到一颗被雷劈过的柳树后,你就会知道怎么做了,快走,别耽误时间!” 方巍应了一声,向着坟山深处走去,商雀想跟上去,魏慈阻止了:“你乃是僵尸,身体中怨气极重,花屠子鼻子最为敏感,你一去的定然会坏事的。” 方巍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商雀只好在原地和魏慈一起等待,方巍走了,魏慈一直皱着眉头,总觉得少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一样,等过了好久,魏慈才恍然大悟,脱口道:“糟了,我忘了在他耳朵上画了!” 057 阴柳重阳 方巍往这荒山野坟中走去,心中暗暗叹息,自己明明只是听了一首曲子,怎么差点丢了小命,还被传送了一样,和商雀一起来到了这个坟山中,而且,那个和尚为什么偏偏要谋害自己呢?如果他一直以僧人的身份在岳麓山的寺庙中作案的话,为何迟迟却没有人去举报他? 难道他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坟山中鬼火点点,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恐怖,方巍去过荫尸殍地,也见过改碑人,见过子母凶,与普通人比起来,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心里还是不由得暗暗发毛,这些坟墓和寻常的墓地不一样,平时根本没有人祭奠,也没有人管理,很多坟墓都已经坍塌了,看不清年代,应该是那种有上百年历史,近乎已经消失的乱葬岗。 蛇鼠在坟茔中不断窜动,坍塌的坟山里面随处可见森森白骨,鬼火零零闪闪,印出惨绿色的光,远处的一只鸟雀惊起,从一颗近乎枯萎的老树上飞走,在夜空中带起如同小孩夜哭一般的鸣叫声音。 “树”方巍看见了枯树,连忙走上去,翻过几个坟茔,前面果然有着还有几颗枯数,衰败地倒在地上,方巍借着微弱的月光走过去,其中果然有一颗枯树有被雷劈过的痕迹。 方巍正要上前,忽然间呜呜呜之声不绝,似乎从这枯树中传过来,方巍不敢乱动,缓缓后退,可是总觉得身后凉飕飕地一片,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半死。 只见一队穿着丧衣的孤魂,就在自己的身后,身子飘在半空中,直接从自己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方巍。 “看不见我?”方巍顿时想起自己身上的符咒,应该是魏慈的这个东西起了作用。 方巍跟在这些鬼魂的后面,这些鬼魂在围在柳树的后面,便开始打转,嘴里发出哀号之声,情景十分凄切。 “他们干嘛?” 方巍知道,阴宅一般种柏,即便是不种柏但是也绝对不能有两种树木,一是槐树,二是柳树。槐树极阴,而柳树极阳,比如观世音的玉净瓶中,供养的就是杨柳枝,用力除秽,百鬼莫倾。极阴之木,自然是不能种在阴宅附近,会让阴上加阴,易生怨鬼,而极阳之物,则会挡住阴气向外发泄,集聚大量阴气,形成煞穴,易生魑邪。 而树木枯死,也绝不是正常现象,这八颗柳树,按照唐婉交给自己的手抄本‘阴尸术’,这八颗柳树的排列,隐隐有阳极八阵之像,而那颗被雷劈过的柳树,正在真阳元首所在,这雷劈柳树长在此处,就像一把刀直接插进地府,形成一个济南破解的凶煞阵。 看着那些在柳树旁盘旋不走,凄厉哀叫的鬼魂,方巍看破这个凶煞阵后,已经明白了,这些阴魂肯定是被七颗柳树困在了这里,而那颗雷劈柳树则是阵眼,自己若是能够破去这个阵眼,砍去这颗柳树,这个煞阵便不破自解了,这些阴魂也能够破开枷锁,轮回升天,也算是阴功一件。 只是,魏慈叫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干嘛?那个魏慈口中所谓的花屠子,又会在哪里? 方巍站了起来,果然,那些阴魂根本没有来招惹自己,似乎根本看不见一样,方巍的胆子更大了,走进了那颗雷劈柳树,借着月光,他陡然发现,这颗柳树被雷劈中以后,其实树木之中早已经空了,树心之中连着地底,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某种动物在尖叫一样,方巍听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忽然,一个黄色的身影一闪,直接从方巍的身边掠了出来,两只闪着光的眼睛不断的四下打探,十分警惕。 方巍又吓了一跳,还好,那个黄色动物跟这些鬼魂一样,对自己依然视而不见。 “看不见我?”方巍再次肯定了心中的判断,索性靠近了那个黄色的怪物,仔细端详起来,这个怪物看上去有些向山中的黄皮子(黄鼠狼),但是脸面又有些像花姑子(香獐),很是奇怪,方巍从来没有见过。 那个黄色怪物的额头,点着一颗戒疤,和那个和尚头上的大小形状丝毫不差。 “难道这个怪物就是花屠子?也就是那个和尚?”方巍心中猛地一动,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怪物。想出手解决它,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怪物现在很是警惕,如果自己一击不得手的话,它肯定会跑进洞中,到时候再去找它就难上加难了。 “先看看它要搞什么鬼……”方巍心中暗暗想道。 那个黄色怪物,看见四处没有危险,从群鬼中挑了一个出来,然后开始自己用手挖着自己的肚子,直到挖的鲜血淋漓,肠肚滚了一地,然后这个花屠子又把自己的肠肚吃了进去,从肠肚开始,吃完了自己的肠肚,开始吃自己四肢上的肉,吃完四肢开始吃身体,后来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血淋淋的怪头和一层黄皮。 那个怪物两只幽绿的眼睛看着这群阴魂,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一个阴魂极不情愿地靠近了花屠子,花屠子身上的黄皮飞起,往阴魂的头上一照,黄皮和阴灵开始融合,最后变成一个三是来岁的女人,是个尼姑,头上点着一颗清心戒。 这一段血淋淋的变人过程完了之后,借着月光,方巍果然发现这个尼姑身后拖着一个与身体不相称的背影,正是刚才那个花屠子的轮廓。 方巍欺它看不见自己,将手上绑着的银色小刀解开,然后屏息凝神,慢慢地靠近这个尼姑…… 058贼穴救人见鼠城 尼姑来到雷劈柳树前面,扑通跪了下来,然后侧着身子开始往树干里面掏,咕咚,咕咚,一个一个个骷髅便被他掏了出来,有人头、有手臂、有骨架……直到堆成小山一般高,方巍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个妖物居然杀了这么多人!如果妖孽今天不除去的话,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 最后,尼姑居然从洞子里面掏出了一个活生生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瘦弱又痛苦的模样,已经奄奄一息,尼姑将小女孩高高的举起,就要用力摔在地上! “不能再等了!”方巍连忙冲了出来,狠狠地将手中的小刀插进了尼姑的后心处,尼姑回过头来,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一对空荡荡的耳朵在半空之中挂着。 “吱吱吱……”尼姑发出了一阵惨叫,然后倒在地上,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了刚才从洞里出来时候的模样,方巍摸了摸那畜生的心脏,已经死透了,这才放心。 巍连忙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小女娃儿,还好,虽然气息微弱,但她还没有死。方巍正要抱着这个小女孩逃命,忽然,原本散布在七颗柳树附近的阴灵一阵骚动,方巍心中暗叫不好,忙抱着小女娃儿躲到了柳树后面。 果然,方巍看见一个人飞快的走来,似乎是个侏儒,身高只有一米左右,瘦得触目惊心,但是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看见已经死在地上的花屠子,气得整张脸都青了,对着周围的阴魂吼道:“是谁杀了她,是谁杀了她!” 那些阴灵吓得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一个一个都不敢说话,拼命摇头,那人飞快地开始在四周找寻,很快便向着方巍所在的柳树后面找来,方巍摸不清那人的深浅,只好将那个小女娃放在地上,自己悄悄地躲了起来。 那个人很快便发现了小女娃儿,然后抱起她,钻进了柳树之中,方巍出来时,心中不由得有些纠结,自己已经杀了那个花屠子,目的已经达到了,女娃跟自己素未平生,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可是如果不去救她的话,她必死无疑,方巍实在硬不下心肠,心中一横,也走到那颗柳树下,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果然,柳洞里面另有乾坤,方巍着地之后,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城门”跟前,这扇所谓的“城门”只有三米高,是用各种报纸、纸板拼成的。方巍仔细一看,无数只老鼠在城门中进进出出,看得方巍毛骨悚然。 这些老鼠,像是受人控制一般,好似蜂巢里听话的勤劳工蜂,井然有序地搭建着城门,透过城门往里面看去,似乎里面有屋舍、有街道,俨然一个小型的王国。 为了救那小女娃儿,方巍只好冒着危险从城门中走进去。城门不高,钻进去后,各种微型的建筑便一目了然,有街道、桥梁、商铺。城楼上还有箭塔,方巍仔细端详,发现这些建筑都是由寻常人家中常见的东西搭建而成的。筷子、锅碗、塑料水瓶作为基石,硬纸板等物作为墙面,修建得虽然既不工整,但是却神形兼备。 再看那来来回回无数的老鼠,就像人一样走在街上,分工明确,个头小一点的是苦力,背着器物在搭建着城墙。个头稍大的则是监工,甚至还有些老鼠,有半个西瓜那么大,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小娃儿衣衫,装模作样地在街上游走,而所有的老鼠见到这些穿了衣服的硕鼠,都是一副避之不急的表情。 方巍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老鼠窝,虽然小时候他也曾经和朋友们捅过老鼠窝,但他怎么想得到世间居然还有大的像宫殿一般的老鼠窝,甚至这些老鼠都似成精了一般,开始修城池搭屋。 阵阵恶臭从“城”里传来,方巍小心翼翼地走在鼠街上,生怕惊动了路上的硕鼠,好在这些老鼠对方巍视而不见,方巍一路畅通无阻。 越往城中走,腥臭就越浓,方巍只得用手捂住了口鼻。来到鼠城的中心位置,是一个五米来宽的广场,广场遍地残骨狼藉,这些尸骨早被啃噬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皮肉都没有剩下,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兽骨。 在广场的中间,蹲着一只一米多高的巨大灰皮老鼠,他手中抱着的正是刚才方巍见过的那个小女娃儿。 “就是他了!”方巍悄悄地接近那个灰皮老鼠,掏出了手中的刀。等走到灰皮老鼠的身边,猛地抽出了刀,对着灰皮老鼠扎去。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灰皮老鼠好像感应到了风声,居然身子一扭躲开了方巍这一刀,张皇失措地左右看着,嘴里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似乎想知道刚才是谁在暗算自己。 那些周遭的老鼠看到自己的“老大”遇到了“刺客”,纷纷开始惊慌起来,吱吱吱吱的声音在老鼠城中不断回响,方巍心里暗自叫“坏了”,不过幸好自己有魏慈符咒附身,不管是人是鬼还是畜生,都看不见自己。 方巍屏息凝神,提着刀,再次靠近那个灰色的老鼠,狠狠一刀扎了进去。 吱!老鼠尖叫着在地上窜腾,鲜血飞快地涌出,方巍一击得手,不再停留,一把抱着地上的小女娃,飞快的往老鼠城外跑去。 忽然,方巍怀里的小女娃用手猛地扯住了方巍的耳朵,方巍只觉得两个耳朵被撕裂了一般,整个人僵住了。 女娃儿目露凶光,猛地从方巍的怀里跳起来,坐到了方巍的脖子上,用双脚死死锁住方巍的头,两只手一边一个抓住方巍的耳朵,发出森森的怪叫。 方巍头昏目眩,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个女孩儿根本就是用来引诱自己的诡计! 数千只老鼠呼啦啦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一下子将方巍围的水泄不通。 059 怎么又被女人骗了 方巍心中不由得后悔,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没有想到世道会如此险恶,如果自己只是杀了花屠子,之后不去管小女孩的生死,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自己一心想救这个女孩子,可怎么也想不到,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才是这场游戏中最大的bss。 坐在方巍身上的小女娃嘴里发出阴森森的笑声,正是在这个时候,那只灰色的老鼠咕咚一下滚到了方巍身边,它抓住自己的额头,居然将鼠皮整个扒了下来,变成了刚才在树洞外面见过的那个侏儒。 “老二,还不杀了他么?“侏儒急声道,”他刚才杀了老三!” “不急,老三的鼻子最灵了,他既然选定了这个小娃儿,这小娃儿身上肯定有秘密,快来人,将这个娃儿身上的符咒去了,我倒要看看这小娃儿有什么过人之处!” 收到了老二的命令,所有的老鼠纷纷飞快地散开,不多时便嘴里面叼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往方巍的身上喷去。一时间,方巍臭得差点昏死过去,这些老鼠嘴里叼着的正是屎尿、经血等污秽之物,此时全部浇在了方巍的身上,霎时间方巍周身的符咒开始消失,方巍知道,自己定然已经现形了。 老二一个翻身,从方巍的头上跳了下来,仔细掂量着浑身污秽的方巍,阴森森道:“你到底是谁?” 方巍揣摩着周边无数的老鼠、虎视眈眈的侏儒和老二的神情,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怕是今天要死在这里了,索性闭上眼睛,哼了一声,不理他们。 “你小子还挺硬气的!我就不信在我们这里,还有不开口的人!“ 老二抬手一挥,顿时间无数的老鼠攀爬起来,它们一步步靠近方巍,呲牙咧嘴,方巍吓了一跳,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实话告诉你,既然你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面,只有死路一条,只是你想要痛快点死还是要受尽折磨而死了,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老鼠就惠普向你,钻进你的身体任何一个窍穴里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二笑道。 方巍看着眼前数之不尽的老鼠,不由得脊背发凉,牙床都忍不住打颤:“你们到底是谁……” 老二森森道:“到底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我们的身份,你没有资格知道!快说,你到底是谁,老三为什么要抓你!” 方巍弱弱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还跟我装蒜!”老二怒道,“你要是只是普通学生,怎么会隐身之术,如果不是你的隐身符咒落下了一对耳朵,我又怎么能轻易捉到你!快说,你到底是谁?” 方巍心中大急,只得承认道:“我是祝由弟子,我爷爷是祝由方家家主方歌吟,你要是杀了我,我爷爷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方歌吟?”老二沉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了,原来就是你!我说老三怎么会下了这么大功夫来对付你,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老子今天运气这么好,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老二,你知道他是谁?” “听过判师吗?”老二遮掩不住脸上的兴奋,“老四这次我们发达了!” “就是他?!”老四忍不住多看了方巍几眼。 “老四你说如果我杀了他,然后得到他的皮囊,他的九世判身会不会转到我的身上?” 老四摇头道:“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管他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老二笑道,方巍见老二不怀好意地对着方巍阴笑,方巍知道凶多吉少,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向外面跑去。 老二早有准备,一声唿哨,召唤所有老鼠出动,朝着方巍扑来,方巍还没来得及跨出三步,便被鼠群扑倒在地上。老二上去,捡起方巍掉在一旁的银刀,对着方巍的胸口就要捅下去! 方巍知道必死无疑,只有闭目等死。 忽然一声清啸传来,紧接着一个闪亮的器物飞了过来,直接将老二手中的银刀打掉,老二脸色一变,惊叫道:“什么人!” “五气朝元,神霄正法!”没等老二反应过来,又一个闪亮的器物飞来,直接贯穿老四的胸口,将它的皮囊钉在了城墙上面! 身影闪过,四五个人从树洞中跳了下来,领头的人是一个穿着湖绿色衣服的女孩儿,满脸煞气,呼声道:“他们果然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 老二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上方巍,就地一滚,滚进了老鼠堆中,摇身变成一个白色的活物,飞快地往鼠城中逃窜,而所有的老鼠也是张皇失措,向着四面八方逃命去了。 “罗,在那里!”一个人猛地叫道,在鼠群之中,一只白色的刺猬十分扎眼,女孩儿清冷一笑,道:“想逃?”手中又是一件闪亮的器物飞出,直接将四处逃窜的白色刺猬钉在了地上! 几个人冲了过去,看见那个白刺猬已经死绝,这才回到那个女孩儿身边,道:“杀了两个,也不枉费我们这趟心血了。” “两个?还有三个呢?”小女孩似乎对战绩并不满意,吩咐道,“快去找!”几个人飞快地散开,在鼠城中搜寻着,方巍死里逃生,倒在地上喘息不止。 “小罗,我们四处都找过了,它们根本不在,看来这次又跑了几个!” “该死!”女孩子道,“好不容易跟踪了这几个东西这么久,才到找他们的老巢,原本想一网打尽,没想到只杀了两个!” “我杀了一个!”方巍在地上道,幽幽道,“我杀了花屠子。” 诸人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方巍,女孩子眼光瞟到了地上的银刀,道,“原来是龙虎山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不中用。” 方巍勉强笑道:“你们四五个人有备而来,不也只杀了两个人吗?我一个人就解决了一个,比起你们,战绩也不算太差了吧?” “嘴皮子还挺能说的,快回去洗澡吧,一身污秽,定是被这几个东西用秽物破去了道法,下次你出来的时候要当心一点,别又被人制住了,丢了小命事小,丢了你们龙虎山唐婉的面子事大。” “小罗,他是唐婉的徒弟?”几个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地上那东西是什么?”小罗冷冷道,“那把刀名气那么大,你们不会不认识吧,这东西既然在这小子手上,唐婉肯定是把他当成了入门弟子对待了,只是没想到唐婉名气那么大,本事那么高,教出来的徒弟却这么烂。” “我和唐婉并没有师徒名分的。”方巍道。 “咦?这就奇怪了,那唐婉为什么会把这把刀给你,不会是你小子偷来的吧?”小罗道。 “是唐婉送我的。”方巍连忙辩解。 “这小子道法这么臭,肯定不敢承认自己是唐婉的徒弟,小罗别管他了,我们早点回去跟黄老交差吧。” 方巍骤然听见黄老的名字,顿时一惊,道:“难道你们是玺的人?” “不错,”一个人傲然道,“她就是黄老的入室弟子王小罗。” “好了,别吓人家了。当心他到唐婉面前哭鼻子说我们欺负他!”王小罗笑道,“小子,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唐威。”方巍不敢在玺的人面前暴露身份,灵机一动,用自己的名字和唐婉的名字融合,胡诌了一个名字。 “姓唐。”一个人打趣道,“该不会是唐婉的私生子吧?” “你!”方巍原本打算感激这几个人救了自己,但是这几个人太过狂傲,又是玺的人,心中顿时好感全无,冷冷道:“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我先走一步了。” “随便,反正我们又不是专程来救你的。”王小罗耸了耸肩膀吩咐道,“三哥,五哥,快点火,把这个鬼地方一把火烧掉我们就回去交差。” 060 唐婉的刀 忽然,王小罗似乎记起了一件事情一样:“姓唐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巍心中顿时一紧张,生怕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被王小罗识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而已,无意间闯进了的。” “不对?”王小罗摇头道,“这个地方你如果不是有意过来,绝对找不到,说,是不是唐婉派你来的?” 方巍心中一紧,见王小罗几人面色不善,甚至身后还有人将手放在了胸口,似乎随时准备掏枪一样:“我说过我只是闯进了的,我又不是犯人,你们也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审问我?” 身后一人狞声道:“小子嘴别太硬了,我们今天把你了结在这里也大可嫁祸给那几个畜生。” 方巍冷笑一声,道:“我的命是你们救的,你们就算是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们无故杀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小罗等人脸色一变,方巍看上去年纪不小,但是说起话来却毫无惧意,即便是玺的名头也吓他不到,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起来,王小罗点头道:“好,我们走。小子下次注意点,还有两个没有找到,当心他们找你的麻烦。” 几个人飞快的离去,而方巍则再幽深深的洞中爬了半天才缓缓地爬出了洞口,却发现洞口已经开始燃起了大火,肯定是刚才玺的人干的,心中不由恼怒,若是自己再晚出来点,岂不是要被活活闷死在洞里了?好在他看见自己杀死的花屠子尸体还在那里,没有被玺的人拿走,猛然记起了魏慈的交代,连忙将花屠子的尸体守好,沿着原路返回。 在山脚下,一直在焦急等待的商雀远远就闻到了方巍身上刺鼻的臭味,连魏慈居然也没走,商雀看见方巍,连忙冲了过去,但是也有些受不了,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方巍苦笑无言,隔着老远捂住鼻子的魏慈道:“你附近不远处有一条河,你先洗洗,看你这副德行!” 方巍找到了那条河然后跳了下去,夜晚的水有些冰冷,如果是以前的方巍肯定是受不了的,好在方巍这些日子连续不断的进行锻炼,身体强壮了不少,方巍在水中洗了很久,才堪堪将身上的臭味洗掉,穿上原本由商雀保管好的一副之后,走到了魏慈身边,道:“我已经杀了花屠子了,多谢姑姑出手相救。” 魏慈的脸一直冰冷,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唐婉。” 方巍吓了一跳,他知道门户之见在这些古老的门派中依然十分看重,再说了,唐婉也曾经嘱咐过自己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跟自己学艺的事情,忙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商雀原本要说,但是见方巍一口否认,也连连配合道:“对,我们都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姑姑你认识么?” “撒谎!”魏慈厉声喝道,把两人同时吓了一跳,“你如果不认识唐婉,这把刀你怎么解释!”魏慈的手里面一番,翻出了唐婉送给方巍的那把银刀。 方巍一摸自己的手上,暗呼糟糕,这把刀刚才自己洗澡时候放在了石头上,没想到被魏慈抓了一个正着。这把刀似乎名气极大,不仅玺的那帮人认识,连魏慈也认识。 如果这是一把很‘有名气’的刀,唐婉为什么会把心爱之物送给自己呢? 方巍无话可说,只得承认道:“不错,我是认识唐婉,她现在是我们的英语老师,不信你可以商雀。” 商雀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死命点头,为方巍做证。 魏慈冷冷道:“你是不是已经拜了那个女人为师?”魏慈似乎对唐婉成见颇深,每次提到她的名字的时候,眼中总露出不屑之色。 方巍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她只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我从来没有跟她学习过龙虎山道法,我们祝由术天下无双,我怎么会跟龙虎山的人学?”方巍漫天撒谎,甚至最后还拍了一下魏慈的马屁,魏慈果然嘴角一笑,面色微微缓和。 “那么这把刀你怎么解释。” “这把刀是我在唐婉的办公桌上捡的,我看着这把刀十分好看,就……”方巍涨红了脸道,“我知道祝由规矩,路不拾遗,我犯戒了,姑姑你罚我就是。” “哼,亏你还记得自己是祝由的人!”魏慈冷哼一声,“偷东西虽然不对,但是我念在你初犯,就不再追究了,这样吧,你带我去见唐婉,好好道歉,我们祝由虽然穷,但是也不要龙虎山的一针一线!” 没想到这个破绽百出的谎言,魏慈居然信了,方巍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魏慈既然答应不追究这件事情了,自己也算是逃过了一劫,至于见到唐婉后,他相信唐婉肯定会替自己圆谎。 见这件事情能够这么轻松解决,方巍满口答应了一下。 三人往山下走去,方巍心中至今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开,那就是明明自己在岳麓山上,而且是白天,怎么那个花屠子能够乾坤大挪移一般,将自己便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坟山上,天也有白天变成了晚上。 当方巍把自己的问题跟魏慈讲了之后,魏慈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解释,只是说了‘妖法’两个字,方巍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原本对于这一切方巍是不相信的,但是见到了变成刺猬的小女孩,穿着鼠皮的中年侏儒,老鼠城、阴灵等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方巍不信也得相信了。 下山之后,方巍等人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小镇上,这里已经是长沙城郊,离着长沙需要半小时车程,方巍想找一家旅店先住下,然后按照魏柔的办法,把花屠子的皮烧了喝掉,但是魏慈嫌脏,如论如何也不肯在这个小镇上过夜,连续找了几家旅店,魏慈都不满意,方巍没有办法,只好找了辆车,出高价让他载回长沙。 061 一山不容二雌虎 回到长沙,天还没有亮,但是已经有早餐店开始忙活了,方巍来到一家比较偏僻的早餐店,拿出那个花屠子的尸体叫老板烧了,老板虽然奇怪,但是方巍给了钱他也不好说什么,方巍要了一碗水,把花屠子的骨灰就着水喝了,看得老板目瞪口呆,但是一想,这年头什么没有,昨天电视里报道了日本人专养处女,然后吃她们拉出来屎,也就释然了,也许这小孩儿是哪里得来的偏方,有壮阳的作用。 说完还瞟了一眼在旁的商雀和魏慈,暗暗羡慕方巍艳福齐天。 吃完早饭,天也恰好亮了,方巍和商雀就不打算在回去,直接去上课,而魏慈也跟了来,说是要找唐婉讨一个说法。方巍没有办法,只好苦笑着带着魏慈进了学校。 时间还早,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同学,还在兴奋地聊着昨天的事,因为是唐婉的早自习,所以唐婉也很早就来了,看见门口站着的魏慈,微微一愣,视而不见地走了进去。 魏慈也没有和她打招呼,静静地在门外等着,倒是左右经过的同学,难得见到魏慈这样的大美女,纷纷多看了几眼,向四周同学打听着魏慈的来历。当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过了不久,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来齐了,唐婉忽然打断了同学们的读书声,道:“方巍,你跟我出来一下。” 方巍知道在劫难逃,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唐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着他出去了,商雀本来也想跟上来,但是被方巍用眼神阻止。 到了走廊上,唐婉看了魏慈一眼,然后走了,范围给和魏慈也默契的跟上,三人向着外面的操场上走去,等到了一个没人地方,唐婉停下了脚步,冷冷道:“方巍,问他,堂堂魏大小姐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方巍一愣,唐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说:“快问她。” 方巍只得将唐婉的话复述了一次。 魏慈同样面若寒霜,对着方巍道:“方巍,跟她说,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倒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却很费解。” 两人似乎都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唐婉继续对着方巍道:“告诉魏大小姐,龙虎山没有规定弟子不准来学校任教,这跟魏大小姐无关。” 方巍不由得头疼,这两个人明明可以直接对话,却偏偏要经过第三方,真是无聊到了极点,但是这两个人,一个在辈分上是自己姑姑,一个是救过自己一命又传过道法给自己的半个师父,两边都不能得罪,只得硬着头皮给两人充当不必要的中间人。 方巍心中好奇,这两个女人,莫非从前有过过节,所以才会互不理睬的吗? 魏慈道:“问她,龙虎山乃是在江西,她要当老师也好,当婊子也罢,我都管不着,但是为什么偏偏来湖南境内,当年龙虎山与祝由有过协定,非得到祝由宗主许可,不得踏足湘境半部,她为什么明知故犯!” 听到婊子两个字,唐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冷冷道:“告诉他,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也管不到,到不向有些人,死乞白赖地赖在别人身边,可惜人家都不正眼看她一眼,真是可怜啊……” 女人斗嘴,永远是夹在中间的人最难受,方巍夹在中间哭笑不得,终于,还是魏慈“修为”略逊一筹,按捺不住心中的火起,大声道:“唐婉,你什么意思,你明明心怀叵测,潜入湖南,还将杀生刃传给方巍,方巍乃是我祝由弟子,你有什么资格教他!” 唐婉瞬间变脸,道:“魏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方巍的师父,你问方巍,我教过他么?” 这点,方巍倒是无限和唐婉站在一起,连连点头,魏慈呵呵一笑道:“好,就算是这样,那么杀生刃怎么解释。” 唐婉厉声道:“杀生刃本就是你们祝由宗主之物,我交给你们祝由弟子,不算是破戒吧?” “强词夺理,你明明就是觊觎方巍九世判身,想收为己用,好壮大你的个人势力!” 唐婉道:“我就算这样,也比你们祝由人好,方巍如果不是方歌吟力保,怕是早就被你们魏家的人害死了吧?何况九世判身乃是大凶之人,落在我们龙虎山手里,总比落在你们祝由这些邪魔外道的手里好很多!” “你说谁是邪魔外道。” “你要不是邪魔外道,为什么上官阴阳连看你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嗖!魏慈手中一翻一把三寸长的雪亮匕首握到了手里,气的浑身发抖。 方巍听到这里,大致也听明白了,原来唐婉和魏慈这么争锋相对,原来是一对情敌,想到这里,方巍心中不由有了一丝怅然——原来唐婉已经有了心上人了,那么自己…… 也是,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可能在这些人眼里,连一个屁都算不上,能够配得上唐婉的男人,自然应该是小说里面那种万众瞩目的男主角,而自己…… 想着想着,忽然唐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拿来!” 方巍一愣,随口道:“什么。” “杀生刃。” 方巍忙不迭地开始解下杀生刃,耳边又想起了魏慈叱声:“你敢!” 方巍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魏慈冷哼一声道:“唐婉,你不会真的以为上官阴阳会喜欢你吧?他不过是看中了你的身份呢而已,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发骚,真替你感到难过。” 唐婉最忌恨的就是别人说起自己的年龄,听见魏慈的讥讽之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一把将方巍的杀生刃抢了过来,眼看着两边局势紧张,大战一促即发,方巍再也不能沉默,走到两人中间,道:“姑姑,唐老师……这,这里是学校……不合适吧……” “滚!”两个同时喝道,唐婉手中的杀生刃率先发难,直接绕过了方巍一刀劈向魏慈的要害之处,魏慈嘴里冷哼一声,手中的短剑画出无数个炫目迷人的剑花,一刀一剑碰了一个正着,两人同时后退一步,哪一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方巍顿时有一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两边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比自己大了一辈的女人,方巍不知道该帮哪一个,再说了,就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帮谁也没有用吧? 两人目光交接,似乎都能产生电光火花,而手中的刀与剑更是没有停下来,叮叮当当地一阵脆响,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个回合,看得方巍眼睛都直了,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白衣唐婉,哪一个是黑衣魏慈,只觉得眼花缭乱,如同看着一场动作大片。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把刀(剑)用的这么好,她们两人每一个动作不仅妙到巅峰,更是险到了巅峰,每次唐婉的刀要割破魏慈的脸的时候,魏慈的剑总是能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化解,并且唰唰唰连续将唐婉逼到角落,而唐婉更是灵活万分,轻轻几步,就能够走到一个魏慈剑尖难以企及的方位,方巍虽然看不懂,但是也能够深切的感受出,这他们他们所用的一招一式,都是前人经过了千万次的打熬才能有此精妙,而她们每一招每一式肯定也是自己日夜苦练,才能够将这些招式练习的浑圆纯熟,从而在实战中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方巍看得又羡慕又钦佩,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唐婉给自己的笔记好好练习,总有一日,也能向他们一样,成为道门中的风云人物。 062 第一次亲密接触 可是两人现在打的难解难分,但是到头来肯定有一人会受伤,方巍急中生智,大声喊道:“有人来了。” 锵,两人刀剑相对,同时后退一步,方巍连忙插身到两人中间,阻止两人再斗下去,苦着脸道:“两位姑奶奶,你们都停手吧,要是被人看见了,就大事不好了,你们也不想暴露你们的身份吧。” “滚开。”两人同时喝道。 方巍闭上眼睛,道:“你们要杀,就杀我吧,反正我不能让你们再打下去了。”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两人语言出奇一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唐婉浑身一抖,哐当,杀生刃掉在了地上,唐婉的整只手开始变得漆黑,而一条黑线还在继续往胳膊上爬,唐婉看着自己的手,咬牙切齿道:“原来……原来你们已经串通好了,今天就是来置我于死地的。” 魏慈脸上露出笑容道:“不错,这是我在凤凰山上借过来的‘九道泉水’,唐婉你认命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唐婉浑身巨颤,道:“方巍,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串通这个女人来害我……” 方巍一时慌了,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要害唐婉,而且……这把杀生刃上怎么会有毒。 忽然,方巍想起来了,一定是昨晚魏慈趁自己下河洗澡的时候,在刀上下了毒,原来昨晚魏慈早就有了杀唐婉的心,只是利用了这个傻瓜来做中间人罢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握住杀生刃,却没有半点问题? 方巍连连摆手,道:“唐,唐老师,不是我,我没有。” “咕咕,股股,”魏慈忽然撮嘴叫道,顿时,唐婉整个人都弯了下去,用手捧着肚子,黄豆大小的汗水从额头上滴了下来,脸上显得痛苦莫名,魏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我曾经想了很久,到底用什么蛊毒来对付你,但是凤凰山上的仙娘们说了,要是论毒性,这个‘九道泉水’,绝对没有金蟾蛊以及四大动蛊有用,但是这个‘物蛊’却偏偏具有见效快、不易察觉的特性,用来对付你是最好不过了,唐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别忘了,下了地下,可别向你爹哭鼻子哦。” 说完,魏慈举起了手中的剑,缓缓地向唐婉走去,边走边笑道:“不行,我不能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不如我们用剑在你脸上刻几个字吧,你说是刻淫荡的‘淫’字,还是刻骚货的‘骚’字呢?嗯,都不好,我看还是刻四个字,人尽可夫,怎么样,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唐婉就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是天下男人人人都可以骑上一骑的女人。” 方巍听得毛骨悚然,魏慈的性格是怎么样,他也是略知道一二,她说的出肯定就是要办到的,可是,她的心肠也太狠毒了吧?就算是唐婉对她有杀父之仇,也不用这样折辱她吧? 而唐婉听到这里,也是吓得脸都青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得,但是嘴里依然不肯服输,狠狠地道:“魏慈,你今天最好杀了我,下次如果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要千倍万倍的还回来,我要你生不如死!” “大话留着给你爹说去吧?”魏慈得意地笑着,把短剑在手中不断舞动着剑花,一步一步地靠近唐婉,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唐婉:‘你说,你要是破相了,上官阴阳还会对你看上一眼么?’ “好……”唐婉喘息着道,“好,算你狠,魏慈,以后我就算是死,也不再和上官阴阳说半个字,你满意了吗?” 魏慈停下了,将唐婉左看右看,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婉点了点头,依她的性格,这也算是服软了。 “发誓。” “好,算你狠!”唐婉咬牙切齿道:“我唐婉今生不再见上官阴阳一眼,也不和上官阴阳说一句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魏慈好整以暇,等着听。 “不然……”唐婉怨毒地看了一样魏慈,道,“不然,我就死在你手里!” 魏慈笑了,他和唐婉斗了好几年,今天总算是利用方巍取得了全面性的胜利,看着唐婉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道:“可是我爹说过,龙虎山的人,讲话都是跟放屁一样,我看还是刻几个字比较保险。” “你!”唐婉是真的吓到了,她倒不是怕死,但是一旦魏慈真的在她脸上刻字,那就比杀了她还难受。 “快走!”忽然,方巍冲了出来,用尽全力撞向魏慈,将魏慈撞到,然后拉着唐婉飞快地跑去。 唐婉随手扔出了一个烟雾弹,顿时烟雾弥漫,暂时阻止了魏慈追杀,凭着对学校的熟悉,方巍将唐婉拉进了一间黑屋子,直接冲角落里面的一个暗格,连忙和唐婉躲进去了。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放体育器材的地方,为了方便同学上体育课,所以没有上锁,而这个暗格平时也用来篮球羽毛球,因为在角落里面,又隔着很多栅栏和立柜,除非是经常来这里的人,否则很难发现。 原本只能供一人藏身的空间,挤了两个人在里面,紧迫可想而知。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甚至连脸都要靠在了一起,方巍甚至能够听到唐婉急促的心跳声。 方巍浑身热血往头上涌上来,唐婉的体香涌入方巍的鼻子里面,方巍的下面在最不该出现的时机,有了反应。 顿时,唐婉整张脸涨的通红,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方巍也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自己总不能强行把那东西‘掰’下去吧? 毕竟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 脚步声响起,方巍和唐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魏慈追到这里来了! 听到魏慈的脚步声,唐婉开始紧张,呼吸又急速起来,胸脯起伏下,贴体厮磨的感觉更强烈了。方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唐婉身体曼妙的曲线,唐婉本来就比方巍要高上一寸,现在加上一双高跟鞋,胸口都几乎触到了方巍的鼻子下面,那对夺人心魄的沟壑就在方巍下面,阵阵女人特有的香气传来,方巍何时有过这种香艳到了极点的待遇,甚至都差点忘了眼前的凶险。 魏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唐婉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能是蛊毒发作,身体也愈来愈柔软无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方巍只好一手探后,一手伸前,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感到她如火一般滚烫的身体。 幸好,魏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方巍松了一口气,正在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准备出去,唐婉已经用眼神阻止了。轻轻摇头, 果然,没过多久,魏慈去而复返,一边走,一边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唐婉顿时剧痛难忍,整个人彻底瘫软到方巍的怀里,微微仰头,所有的气息全部喷了方巍的脸上。 “该死!”方巍心里暗自叫了一声,下身男性应有的生理反应越发明显。 “咕咕,咕咕,咕咕”。魏慈不断叫着,似乎在召唤着什么,唐婉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两个牙齿都开始打颤,随时都有可能叫出声来。 “没有办法了!”方巍此时已经办法用手去捂住唐婉的嘴,急中生智,直接用嘴封住了唐婉的香唇! 唐婉浑身一颤,方寸之间,只要稍微发出任何异响,,都有可能被魏慈发现。 蚀骨销魂的感觉涌便方巍的全身,而肢体交缠带来刺激感觉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几乎快飞上天了。 他,他居然吻到了唐婉! 虽然是在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但是这是真实的,唐婉的体香,唐婉的温唇,忐忑狂跳的心,甚至唐婉因为不知所措微微颤抖的身体,方巍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梦。 “该死,真的没有再这里。”魏慈骂了一声,“我就不信你和那个小子能逃出我的五指山!”然后快步离开。 又隔了好久,魏慈再也没有回来,唐婉这才猛地推开方巍,从暗室中钻了出来,整了整衣衫,佯装冷静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巍见唐婉忽然变得冷若冰霜,应了一声,有些失落道:“我知道,我谁都不会说的。” 唐婉快步离开,方巍追了上去,关切地道:“你要去哪里。魏慈还在外面,你,你要是出去……被他撞上了,该怎么办……” “给我滚!”唐婉停下了脚步,厉声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对其他人说半个字,我杀了你!” 063 山雨欲来 方巍回到教室,他知道,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魏慈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教师里面公然对自己下手,再说了,自己只是魏慈用来对付唐婉的一个小工具而已,魏慈没有冒着与爷爷撕破脸皮的风险与自己为难。 方巍并不担心自己,但是唐婉……她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一上午,方巍的心就在忐忑中渡过,不出所料,唐婉消失了一上午。原本安排的英语课也改成了自习,她是龙虎山的高人,魏慈肯定伤不了她的,方巍眉头紧锁,一上午都没有心思听课,时不时地眺望窗外,不是到应不应该去期待唐婉的出现。 下午,唐婉依然没有出现,终于熬到了下课,方巍和商雀和往常一样,坐上了王安的车,然后回到家中,家里面商福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端着一个茶缸坐在那里,怔怔的发呆,方巍满腹心思,躲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开始拼命复习。 今天一天方巍都失魂落魄的,商雀开始的时候还挺担心的,总是问这问那,方巍后来不耐烦地说了几句重话,让商雀都差点哭了出来,心里暗暗发誓,至少三天之内不再和方巍说话,一回到家就气鼓鼓的冲到了自己屋子里面,把门摔得震天响,在告诉屋里面的每一个人,他商大小姐生气了。 可是屋里面所有人都各怀心事,没有一个在意商雀在发脾气。 商福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杯里面的水,喝完了就加满,甚至开水烫到自己的手上都没有发觉,还是在王安的好心提醒下,才放下了茶缸,长叹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唐婉被魏慈暗算,差点被魏慈杀了?你觉得可能吗?” “魏慈心狠手黑,这一次又是假借方巍之手,唐婉没有防备被暗算也是有可能的。”王安点头道,“我看得自信,唐婉却是中了蛊毒,不像有假。” “不对,”商福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道:“我跟你分析,其一,魏慈确实是心直口快之人,但是唐婉却心智深沉,老于算计,你觉得论心智计谋,唐婉会比不上魏慈,魏慈能想到的,她会想不到?其二,上官阴阳确实喜欢唐婉,但是你觉得唐婉会因为一个男人和魏慈争风吃醋?别忘了,唐婉修的是太平道道术,最为讲究清心寡欲,以她年过半百的年纪,忽然思春,甚至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这不现实,第三……” 王安忽然插口道:“龙虎山中女修不是没有为俗世凡人动情之人,上官阴阳风流倜傥,乃是道教中少年第一高手,唐婉为她动情,也合乎情理啊。” “不,我相信上官阴阳有令世间任何女人动心的本事,但是绝不可能是唐婉,你忘了五十年前,在唐婉身上发生过的那个传说吗?” 王安内心一凛,点了点头。 商福续道:“其三,以唐婉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必然是十全把握,魏慈虽是祝由魏家宗主,但是我坚信她在唐婉手底下过不了十招,但是唐婉却败了,你觉得不蹊跷么?” 王安摇头,道:“难道是唐婉故意演的一场戏,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视之以弱。”商福道,“世间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女人,唐婉这一招好厉害,既离间了方巍和祝由的关系,又……唉,方巍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如何是唐婉的对手。” “你说方巍已经陷进去了?” 商福遥遥的看了一眼方巍紧闭的房门,叹息道:“何止如此,少年怀春,陷得不轻啊。” 王安怒道:“这小子如果真的被唐婉控制住了,那么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营造的计划岂不是全部泡汤了?不行我必须通知方歌吟,让他过来好好收拾这个小子。” “不到时间,方歌吟是我们手里最后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用。” “难道就任凭这小子吃里爬外,被唐婉收拾的服服帖帖吗?” “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商福站了起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王安冰冷地道:“我会杀了他,就算不能为我所用,我们也绝不能留下这么一个祸根。” 商福站起来身来,颤颤巍巍地走了,但是却没有反驳王安的提议。 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方巍满脑子都是今天清晨和唐婉渡过的‘美好时光’,根本没有心思复习,索性便上床睡觉了,脑海中不由得浮现着唐婉今天早上和魏慈过招的那一幕,两个人每一招每一式都妙到了巅峰,让方巍现在想起来,还心潮澎湃,羡慕不已。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们一样,能够在道门中闯出自己的字号啊…… 不知不觉,方巍渐渐的睡着了,梦中,又开始回到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地方…… 生死河,白骨桥。 方巍站在桥上,无数的阴灵对着他虎视眈眈,方巍早已经习惯了,索性坐下来,修习阴尸术,无数的戾气从他的鼻口中灌入,他对于这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忽然间,方巍心血来潮,猛地伸手,从生死河中抓出了两个阴灵。 这两个阴灵仿佛和方巍心意相通一般,居然在白骨桥上对打起来。 方巍细细地看来,这两个阴灵,用的正是白日里唐婉和魏慈对打的招式。 方巍跟在两个阴灵后面,亦步亦趋地学着,只要他心念一到,任何没有看明白的地方,两个阴灵都会停下来,用慢动作为方巍分解一遍,直到方巍将两人的招式全部看透,才进行下一个动作的分解。 一夜,方巍在梦中便重复着魏慈和唐婉对打的一招一式,不知不觉,天色以亮,方巍才从梦中醒来,跳下床来,福临心至,居然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唐婉用的招式。 方巍这才发现,昨天唐婉和魏慈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如同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一般,自己信手拈来,都运用的浑圆纯熟,就向魏慈和唐婉手把手地教过自己一般。 而欠缺的只是火候和对敌的随机应变的经验。 方巍不由得心中狂喜,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一般,也就是说以后,自己只要看见别人对打,然后就可以在梦中依靠阴灵复盘,一招一式地全部都学会。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技能啊。 方巍兴奋的快要疯起来,索性接下了绑在手上的杀生刃,将魏慈和唐婉的招式依次耍了一次,直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心中的喜悦之情,难以言喻。 上课,下课。方巍的生活开始重复单调而简单,只是听说唐婉休了年假,要过一阵子才会来上课,心中微微有些怅然,还好方巍并非那种丝毫没有把持的人,很快紧张的复习就填满了他全部的生活,和商雀的关系也恢复了正常,商雀的‘信誓旦旦’只坚持了半天就算冰消瓦解,和开始方巍打的火热,守着方巍寸步不离。 一切平静,都让方巍感到满意,但是他可能想不到,在外面的世界,围绕着他,一场疾风骤雨,已经悄然而至…… 001 人屠临世 锵,一声清脆的铜锣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寂静,一老一少两人走在荒芜的村道上,这个村子已经破落了很久,现在固定居住的人家已经不满十户,且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到晚上便夜深人静,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阴人借道,阳人回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老者用手敲了敲手中的小阴罗,淡黄色的纸钱洒满了前路,身后跟着地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神情紧张地盯着手中端着的太平碗,生怕碗中的水滴落出来。 而在两人中间,一个身着丧服的人僵硬地走着,一举一动都似乎在前面的老者指引下进行的,老者穿过了村道,松了一口气道:“大可,如果你累了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下,反正离着喜神客栈也不远了,天亮之前绝对能够赶到的。” 后面的那个年轻后生接口道:“三爷,没关系,我还走得动。就是看喜神吃不吃得消。” “喜神?”三爷嘴里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索性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了,年轻后生赶紧绕到他旁边,递烟点火,三爷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你管他们这些死人干嘛,当他们是畜生就行了,他们只是我们吃饭的财神而已,不过现在这笔生意越来越难做咯,大半年来,爷们还只走了这一趟脚。一来一回三四天,还他娘的只给了五千块的钱,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年轻后生叫王大可,年纪大的姓白,乃是祝由旁支白家的嫡系弟子,近年来祝由白家在祝由中异军突起,已经隐隐有取代已经名存实亡的王家成为祝由四大宗脉之一,白三因为排行老三,他经常吹嘘自己乃是白家正支,与现在祝由白家宗主白黎有过命的交情,但其实他心知肚明,自己也就只有在赶尸大会上远远见过白黎一眼,估计白黎连白家是否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都不知道,但是白家的名头到底能够唬住不少人,湘西一代祝由弟子都卖他几分面子,尊称他为白三爷。而王大可则是他新收的一名徒弟,今天是他第一次出门走脚。 白家和其他几家不同,为了壮大自身实力,早已经打破了不收外形弟子的传统,门内弟子良莠不齐,时常还发生因为抢一单‘走脚’的生意,几方势力大打出手的情况,让魏慈头疼不已,而我们的这位白三爷更是人品烂到了极点:只要肯交钱,来者不拒。 白三爷抽完了烟,拍拍屁股起身,将小阴锣一敲,王大可也赶紧捧起青花海碗,跟在喜神的后面,谁知道白三爷催动了小阴锣之后,这个喜神却依然纹丝不动,僵直地站在那里。 白三爷心中焦躁,又狠狠地敲打着手中的阴罗,一连串刺耳声音响起,喜神依然还是没有反应,气的白三爷对着喜神身上就是猛地一脚。 喜神身体僵硬无比,白三爷这一脚就如同踢到了铁块上面,疼得他哇哇大叫,将手中的阴罗劈头盖脸地对着喜神砸去。 喜神依然不动,白三爷在徒弟面前失了颜面老羞成怒,正要和喜神为难,王大可忽然叫道:“三爷,你听。” “嗯?”白三爷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风,好大的风声。”王大可颤颤巍巍地道,“我常听老人们讲起,平起起风,定然会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我们不会遇到了……” “今天还真的见鬼了!”白三爷哼哼唧唧地道,“这喜神今天怎么回事,看来是欠修理,惹恼了我,老子把你大卸八块,让你死了都没有全尸!” “好冷。”王大可忽然抱住了自己的双肩,整张脸变得极为难看,“怎么忽然会这么冷,三爷,不会是真的遇到‘好朋友’了吧?” 白三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风呼呼的刮来,他都不禁感到了一丝寒意,喃喃地道:“还真的是,不会是真的吧?不要紧,有我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敢在我白三爷面前放肆!” 呼呼……大风越来越急促,猛地刮开了原本套在喜神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贴在额头上的黄色符咒,紧接着更猛的一阵风吹来,直接将喜神面上的定魂符吹走了。 “怎么可能?”白三爷看着眼睛都直了,这是他赶尸生涯以来,第一次遇到的怪事,紧接着,一个不详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大叫一声道:“糟糕!喜神走煞了!” “啊?”王大可还没反应过来,白三爷已经拔腿就跑,可是近在咫尺的喜神忽然跳将起来,一把将白三爷按在了自己的身下,白三爷脸都青了,大声道:“大可,快救命,快救我!” 这个时候的王大可,哪里还顾得上白三爷的命,自己都已经吓得差点尿了裤裆,头也不回地向着一处跑去。 白三爷又急又气,好在他还算是祝由弟子,这喜神也是寿终正寝,并非死于非命,所以身体中怨气不足,白三爷急中生智,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真阳血当面喷在了喜神的脸色。 喜神浑身一颤,掐住白三爷脖子的手也瞬间软了下来,白三爷瞅得空档,一个翻身起来,从怀里飞快的掏出另外一张符咒,贴在了喜神的面门之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心神未定地坐在地上喘息不止。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大可去而复返,白三爷本想站起来好生教训一下他,哪知道王大可浑身都已经汗透,整条裤子更是全部湿透了,透出浓厚的臊气。 “你小子还晓得回来!” “后面……后面……”王大可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后面,来了……跑啊……” 白三爷顺着王大可的来路看去,只见王大可的身后,跟着两个面容枯槁,穿着清朝服饰的‘人’,他们双手伸向前方,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他们手上的十根如同钢刀一般的指甲,他们双膝不用弯曲,在地上宛如两根长篙一样,蹦向自己。 “僵尸!”白三爷一看这两个僵尸的服饰,就知道至少是清朝年间,距今至少两百多年的老僵尸! 这可绝对不是白三爷这种级别的小罗罗可以对付的了的,白三爷吓得三魂出窍,大叫一声,连喜神都顾不上,拔腿就跑。 那两个僵尸虽然不能跑,但是碰起来却是极远,三下便蹦到了喜神的身边,一个僵尸猛地一爪击出,直接打破了喜神的脑袋,白白的脑浆顿时流了出来,两人掏出手,如狼似虎地搅动着里面的脑浆,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个喜神的脑浆分而食之,似乎意犹未尽,抬起眼睛,盯着前面玩命跑的白三爷和王大可。 身后风声似乎越来越急,白三爷吓得连回头都不敢,一心逃命,可是那“咚咚咚咚”砸地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王大可再也忍不住,回头一看,又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个僵尸已经近在咫尺,一个扑向自己,一个则是扑向了白三爷。 “白三爷,你快快想办法,救救我啊。”王大可带着哭腔道。 “老子要是有本事能够打得动僵尸,还需要跑吗?哎呀……”说话间,一个僵尸已经直接将白三爷扑到,而另外一个僵尸也同时扑到了王大可。 王大可和白三爷这个时候都是吓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出来了,哀嚎着在地上哭爹喊娘,可惜他们求饶地对象是已经没有半分人性的僵尸,这俩个身穿清朝服饰的力大无穷,一只手就将王大可和白三爷死死按住,另外一只手扬起来,一锤下去,王大可和白三爷都要脑浆迸裂而死! “五气朝元,神霄正法!”就在白三爷和王大可生死一线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呼声响起,与此同时,两个闪亮的东西从后面飞了过来,直接将这两个僵尸胸膛穿透。 王大可和白三爷这个时候,已经昏死了过去。 …… “起来了,起来了。”王大可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穿着湖绿色裙子的姑娘正在用脚尖踢着自己,而身边躺着的是依然昏迷不醒的白三爷。 “我死了没?我被僵尸吃了么?”王大可连忙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大难不死,大难不死。王大可兴奋的一把抓住白三爷死命的摇,兴奋的道:“三爷,三爷,我们没死,我们没死。” “怂包。”湖绿色女孩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自己这几天连续救人两次了,比起上一次在鼠城救的那个姓唐的小子,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脓包太多了。 “小罗,这两个夜行尸我们跟踪了三天三夜,还好有你在,不是你的神霄正法,天下无敌,这两个具夜行尸哪里这么容易就干掉了。” “是啊,多亏有小罗在,不然这两个夜行尸变成了红煞了,就更难对付了。” “好了,走了,今晚我请吃宵夜。” 王小罗道:“等一下,你们去看看这两个夜行尸死透了没,他们毕竟也有两百年的道行了,不好对付。” “小罗,你又何必这么小心谨慎呢?您可是黄老的嫡传弟子,神霄正法天下无敌,怎么可能出错呢?你们两个,死了没,没死的话赶紧帮我们把这两个畜生给埋了,就算还了救命之恩了。” 这个时候,白三爷也已经醒来,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小心翼翼地道:“你们……你们是……玺的人?” “不错。”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傲然道。 “我,我,,小人,白三爷,不,白霸多谢,多谢几位大罗神仙的救命之恩,你们,你们真的是玺的人?”白三爷此时已经被一连串的刺激搅得脑子都快炸了,原本以为会死定了,没想到居然死里逃生不说,还见到了道门中处于绝对明星地位一般的玺。 树的影儿,人的朵儿,这辈子能够见到玺的人,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白三爷就向一个狂热的追星族一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好了,好了,忙去吧。”一人厌恶的到,然后转面面向王小罗,脸色露出讨好的神色,“小罗,你刚才的那记神霄正法,打的可是真好,都很有几分黄老的样子了。” 王小罗横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我师父出手?” 那人咳了一声,尴尬地道:“我哪里有那么好的眼福,我猜的……猜的……” “不懂就不要乱说,”王小罗道,“我师父的神霄正法与祝由的天罡五雷掌,虽然同属雷决,但是本质却完全不同,我师父的神霄正法乃是请雷之术,而魏家天罡五雷掌却是驭雷之术,虽然不敢说孰弱孰强,但是我觉得魏家天罡五雷掌不过是虚有其表,被道门中吹嘘得神乎其神而已,你们见过魏家的弟子用过么?” “哈哈,哈哈。”顿时一众人均笑了起来,道,“魏家现在的家主是个娘们,怎么可能天罡五雷掌这种只适合男人的刚猛之术学好……” 哼,忽然一声冷哼传进了诸人的耳朵,顿时所有人紧张起来,敛去了脸上的笑容,王小罗轻声呼道:“谁!” 要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玺中年轻一辈的高手,还有几个是八大古姓中的嫡传弟子,王小罗身份更是不简单,是黄老的入室弟子,这群人自问在道门中也是青年一辈中的绝顶高手,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潜伏在附近。 这人会是谁? 一人高声道:“前辈,你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我们都是玺中弟子,并不是坏人。” “玺。”那个声音又哼了一声道,“尔等是那个太监的徒子徒孙?” 唰!所有人顿时脸色齐白,王小罗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你嘴巴放干净点。” 几个人目光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但是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可是那人的声音又清清楚楚地响起:“那个太监偷了魏家的天罡五雷掌,沐猴而冠,可耻之极!” “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地算什么本事?”王小罗厉声喝道,“有本事出来,我自然会让你知道神宵正法的厉害。” “尔等有何资格见吾。”那个声音道,“汝杀吾族人一人,我便杀汝等十人。” “族人,他的族人?”王小罗等已经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僵尸! 只是这个人是什么级别的僵尸,难不成是红煞级别的?甚至可能是伏尸?甚至可能是飞僵??! 如果是飞僵级别的僵尸的话,那么他们这几个必死无疑。 怎么可能,飞僵乃是僵尸中的王者级别,他们就算这辈子也不一定有‘眼福’亲眼见到一次,如果是伏尸境界,哪怕是绿魑首,他们就算是没有胜机,但是有王小罗在,她的神宵正法正是僵尸一族的克星,未必没有逃走的希望。 该死……今天不过是追踪两个黑僵而已,没想到居然惹出了这么大一个祸害。 “师父,师父……”就在玺诸人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王大可忽然叫了,“它们活了。” 玺的人这才发现,两具原本被王小罗用神宵正法杀死的夜行尸,居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王小罗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僵尸,神宵正法灭僵尸,绝无生还的可能,这两个僵尸怎么可能活过来!!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两个僵尸不仅活了过来,而且一跃就靠近了玺的人,双手探出,如镰刀一般的手便插进了两个人的胸膛。活生生地把心脏挖了出来。 惨叫声划破夜空。 白三爷看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这,这可是玺的人,玺的人,怎么可能会战败,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 两个僵尸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身法,脚步都快了数十倍,王小罗只见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在瞬间就被这两个僵尸全部用手贯穿了胸膛,掏出了还在跳动的红心。 王小罗吓得魂飞魄散,甚至一时间连神宵正法都忘了,站在那里,呆了一般。 场上,玺的人被两个僵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杀死,两个僵尸一步一步地靠近王小罗,王小罗吓得一步步后退,在这两个僵尸面前,她不再是玺中那个光芒四射的女侠,而是一只在两只老虎虎视眈眈下的小兔子。 “停。”忽然那个声音又响起,两只僵尸同时停下了脚步,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嘴里呜呜的呼着:“参见圣王。” 只见在半空中,一男子凭空出现,白甲白盔,白袍随风而起,他手按三尺杀人剑,在他身后,还隐约可见一个用无数人头筑成的巨大京观,大风吹来,凛冽杀机让王小罗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到底是谁。” “白某之剑,杀人无算,但从不杀妇孺老幼,今日且留汝命,回去告诉小太监,洗好头颅,待白某取之。” “你,你是……”王小罗此时已经吓得牙关打颤,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眼前这个弥漫着无尽杀机的古代将军是谁了。 “人屠……人屠白起……” 002 暗波流动 长沙雁栖湖高档别墅区,一辆辉腾轿车缓缓地驶进了地下车库,然后由专用电梯直接进入别墅,屋中已经有四五个人,或站或坐,但是神情都有些焦躁,看见男子进屋,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开口道:“林忆,打听清楚了?” 来人点了点头,道:“师叔呢?” “师叔正在里面逼毒,娘的,凤凰山上的那些骚娘们还真有两下子。幸好师叔功力深厚,不然还真的着了魏慈的道儿。” “魏慈,”林忆心中一紧张,连忙问道,“魏慈怎么到长沙来了,怎么又跟师叔杠上了。” 一人手一挥,沉声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别问了,我们要你打听的消息,你有打听清楚吗?” 林忆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没错,消息正确,人屠白起真的来了。” 几个人呼啦一下全部涌了上去,焦急问道:“他在哪里?” “地图。”林忆走到桌前一张摊开的地图前面,用手一指,道:“就在这里,离长沙不远。如果开车的话,只要两个小时。” 一人沉吟道:“上次白起出现的地方是在贵州,怎么这一次就来长沙了,他是偶然出现的,还是别有目的?林忆,你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出来,白起现世,这可是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错了。” 林忆点了点头道:“这一次,白起应该是冲着玺去的,当日黄老王小罗正带着人追杀两个黑僵,原本王小罗已经将这两个僵尸灭了,谁知道半路上白起忽然出现,砍瓜切菜一般,指挥两个黑僵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单单只留下王小罗一人。” “啊?”几个人面面相觑,道,“都死了哪几个。” 林忆扳着手指头道,“姚方、张定、姚远、姜宁、嬴珍、姬元玄、江枫。” “姚方都被杀了!”几个人同时愕然,“他可是姚家的年轻一辈中顶尖高手啊。” “何尝不是呢?”林忆长叹一口气,道,“论身手,我们这几个人哪个是这七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加上上次在贵州那次,白起整整已经杀了八大古姓中十二个人了。相信玺这一次内部肯定乱成了一锅粥,白起这次可是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白起现世,上次还是一两百前的事情,他这次为什么忽然临世,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狠辣,黄老那边就没有任何动静吗?” “黄老又能有什么办法。”林忆苦笑道,“人屠白起,又岂能浪得虚名,这几个人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更大的杀劫恐怕还在后面,玺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真的很难说。不过只要玺元气大伤,对我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糊涂!”忽然一个人声音响起,几个人同时回头,唐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满脸煞气地看着几个人,几个人同时低头,道,“师叔。” “四罪十恶,这都是僵尸中最高等级的存在,独独一个白起就已经让你们惊若寒蝉了吗?要是其他几个僵尸都出来,你们岂不是要不战而降了?别忘了,我们龙虎山乃是执掌正一一脉的牛耳,名声不是别人送的,而是我们的老祖宗们一战一战打出来了的,难道你们想龙虎山的字号,就在我们手里毁于一旦了吗?区区一个白起就已经把你们吓成了缩头乌龟,可是你们别忘了,当年我们历代掌教真人都是有独抗四罪十恶的能力!未战先怯,你们还配得上做龙虎山的弟子吗?” 几人脸同时一红,齐声道:“师叔教训的是。” 唐婉走到地图前,道:“还有什么消息,给我说出来。” 林忆润了润喉咙,整理下思路道:“白起这一次应该是冲着玺来的,他留下王小罗一命,就是要王小罗告诉黄老,他会找黄老的麻烦,黄老的寿辰就快到了,白起很可能会在黄老寿辰之日现身。” 唐婉点头道:“玺追杀了四罪十恶已经数千年了,虽然没有一次成功,但不能否认,四罪十恶一直都处于亡命天涯的状态,更遑论反击,白起虽然生前名气大,但是他进入飞僵境界,也已经有五百多年了,三百年前更是进入不化骨境界,已经到顶了,他这次现世,绝不是找玺报仇那么简单,我看他是另有目的。” “师叔,你快说。”几人急道。 唐婉慢慢地道:“他要渡劫。” “渡劫!!”几人同时大额,道,“僵尸渡劫?这……这不可能。” “白起消失了两百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都是在为渡劫做准备,他这次高调现身,便是要吸收天地怨气,用以成为渡劫的资本,所以玺才成了他首当其冲的目标,玺之后,便是我们龙虎山,甚至阴山、茅山、全真、紫玄,甚至还有可能是祝由,都逃不过他的计划,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僵尸渡劫,九死一生,白起他舍得这两千年来的修为吗?万一失败了呢?” 唐婉看着说话的人,徐徐道:“万一成功了呢?” 几个人沉默了,僵尸渡劫,虽然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就将是由后天境,一步迈入先天境,成为僵尸真祖一类的先天僵尸,不死不灭不说,甚至有改换人间,重塑天地规则的本事,那到时是,就是一个传说,就是一个无敌! 只是不化骨渡劫,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存在,枉论不化骨的难得,世间已经知道的不化骨,除了四罪十恶之外,绝对不超过二十个,这都是僵尸一族中,被尊称为‘圣王’的存在,但是没听说过一个不化骨敢于渡劫,更没有听说一个僵尸渡劫成功! 林忆笑道:“那他就是在找死。” 唐婉道:“僵尸渡劫,并非没有成功的先例。” “那不同,那都是传说,世间根本没有那回事,这都是道门捕风捉影之说,难道师叔你也信?” “嗯。”唐婉重重点头道,“我信,因为我亲眼见过。” “就算真有那回事,那也和白起完全不同。”林忆道,“那人原本骨子里面就是先天僵尸,而白起则完完全全是后天僵尸修为,他绝不可能成功!” “白起成功不成功是他的事情,但是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如果白起真的在为渡劫做准备,那么他肯定有必死的决心,生前生后债,他是一定要全部讨回的,玺这次能否逃过大难,就要看黄老如何自处了。而我们龙虎山也要早追准备,坐山观虎斗是正确的,毕竟玺如果损失惨重,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玺绝不能灭,毕竟他是所谓正道的象征,黄老如果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祭出‘天下万应’旗,那么依据祖训,我们龙虎山就算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也要趟了。” “黄老真的会这么做吗?”一人能忍不住道,“这可是对玺的权威一次无法弥补的损害啊。” “当真的面对灭门惨祸,黄老也无从选择了啊。”唐婉叹息道,“幸好四罪十恶之间并无合作的可能,僵尸一族也是各自为政,如果他们当真联合起来,怕这个世界就不是我们的了。好了,林忆,你继续打听消息,不仅是玺的动和白起的动向,另外如有其他僵尸现身也要记得回来禀报,只要是红煞以上的,李山茗你回去把这一切详细禀报天师,林文星,你继续坐镇长沙,给我死死盯着祝由那边,特别是魏慈,方歌吟违背誓言,私自动身,现在下落不明,祝由那边丝毫动静都没有这不符合情理,还有方歌吟的动向也别忘了打听,王迪,你的任务不变,给我把绿魑首给盯死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出动政府的力量,把他的老巢给端了,还有,千万千万不要让他跑了,就算是他跑了,那个小僵尸也绝不能跑出长沙城,你应该知道,那个小僵尸对我们的意义。” 王迪忍不住凑过去道:“那个小僵尸,真的……是……” “不要问。做好你的本份。”唐婉道,“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动静照顾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在这里碰头,记住,千万不要打电话,你们也应该知道玺的手段,整个国保部门都有他们的人,我再强调一次,你们这不是在替我唐婉办事,而是替龙虎山办事,想进入耆闍之地,就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几个人眼中顿时射出狂热的目光,齐齐点头道:“是,我们一定办好差事,不让师叔为难。” “散了。”唐婉挥手,几个人急忙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只有林忆一个人还在原地等待。 唐婉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有事?” 林忆神情有些尴尬,道:“还有一件小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既然知道不应该说,那还说什么。”唐婉淡淡地道,“是不是你的狐朋狗友又托你带话了?” 林忆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道:“这个东西,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这年头,什么都不安全,还是最古老的方法有用,里面有机密内容,他不想落在玺的手里,所以才这样。” “他有狗屁机密,无非就是今天吃了几碗饭,明天泡了几个妞而已,我还不了解他,搞的神神秘秘的,其实狗屁没有。”唐婉脸上难得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你以后也少跟阴山的人来往,特别是他,一肚子的坏水,道法不好好练,整天想着些歪门邪道的点子。” “是是是。”林忆连连点头道,“不过看得出上官对你还是蛮上心的,不然这年头哪会还有人写信啊,还费了这么大劲儿让我带来,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什么惊喜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把给魏慈的信照抄了一遍给我的,他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唐婉笑道,“好了,你的狗腿子任务也完成了,快滚吧。” “唉。”林忆应了一声,笑着快步走了。 003 黄老 北京。 一栋孤孤单单的四合院在这个高楼林立的商业街区显得极为不合群,四合院常年大门紧闭,门上也没有挂任何标识,甚至连一个门卫都没有,而往往来来的人,都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回避似的跑了,如果有几个外地人偶然闯近,总会不知道从哪里跳出几个黑衣人,带着墨镜,二话不说要你交出身份证检查,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肯定是政府的一个要害部门,但是谁也说不上,这里到底是隶属于哪个部门,总之,好奇心人人都有,但是绝不能针对这个神秘的四合院。 一辆牌号以“”字开头的老式北京吉普缓缓地从远处驶来,没有鸣笛,这门就缓缓地开了,吉普长驱直入,王小罗从车里面跳了下来,快步的进入中间的一间屋子,屋里面一个人已经等待许久,见到王小罗关切地道:“小罗,你没有受伤吧?湖南的事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正在屋里接见客人呢。” “见人?这里?”王小罗一呆,道,“老爷子居然见人。谁这么大面儿,让老爷子亲自在这里接见?”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肯定是一个大人物,你在这里等,等会老爷子停下来了,我就安排你亲自向他汇报。” “嗯。”王小罗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还是显得格外焦急,不停在屋里面踱步,大约等了半个小时,门忽然开了,几个彪形大汉拥簇着一个干瘦的老人出来,那人目不斜视,谁都没有打招呼,但是王小罗凭着经验,就看得出,这个人肯定是常年执掌着重要部门的大人物,屋中的人连忙拉开王小罗,让开道,王小罗低头,算是打过招呼,那人嗯了一声,快步离开。 外面已经停了一辆红旗车在等着,保镖拉开门,那人上去,王小罗注意,这辆车无论车型,还是车牌都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但是从车窗、车胎、后备箱等等细节,均显示出这辆车绝对是经过了高手改装,并且改装的价格绝对不菲,应该在八位数以上。 车很快出去了,屋中的人也快步进入门中,隔了一会出来,悄悄道:“老爷子叫你呢。” 王小罗点头,从门中进去,进去之后,别用洞天,一条曲折的游廊凭空架在一片湖面之上,远处垒石交错,假山林立,给人一种恍然是时空交错的感觉,仿佛进入了某个古代的王府之中,但是王小罗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是从前清时代保留至今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甚至这屋里面的每一根柱子、每一片砖瓦,拿到拍卖市场都会引起一阵哄抢,能够保留这么长年代,历经了好几次运动依然没有丝毫损害的,王小罗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但是在北京城中,只此一家。 在对岸的游湖边,一颗垂柳下面,一个人正在垂吊,在他的旁边,放着一个金丝鸟笼,里面养着一只金丝雀,似乎知道主人正在垂钓,并没有吵闹,而是安静地在笼子里面蹲着,王小罗轻车路熟地穿过游廊,走到了那个人面前,轻轻地叫道:“老爷子。” 那人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专心致志地钓鱼,王小罗在旁边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道:“老爷子,您没带钓竿呢?” 原来,这个老人只是摆了一个钓鱼的姿势,但是手中并无钓竿,那人在一次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又装模作样的甩杆,收杆,站了起来道:“鱼儿都被你这丫头吓走了,该打。” 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有些沙哑,而且极具女性的阴柔,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甚为女性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柔,他的额头剃得铮亮光滑,甚至在日光下还有些反光,在脑后拖着一条稀疏的鼠尾辫儿,脸上则是刮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毛渣儿都没有,他提起了身边的金丝鸟笼,嘘嘘叫了几声,那里面的金丝雀儿顿时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跟着那人一唱一和一般。 那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道:“这么多年了,就这个爱好改不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就不要走了,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王小罗心中一暖,道:“老爷子,刚刚回来,这不,一下飞机就赶着来见你了。” “好好好,我也多想你们陪陪我,现在少君一个人留在我的身边,孤单地很,你们这些人啊,除了逢年过节,就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儿,平时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小气。” 王小罗笑道:“老爷子,大家不都忙么,以后我一定要张秦师兄和李师姐多多回来陪您。” “你们呀!”老爷子笑道,“嘴巴比谁都甜,可是就没有一个人做得到的,好了,这次去湖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王小罗深吸了一口气道:“老爷子,我这次遇到了白……” 老爷子呵呵道:“先别说这个,这是小事不重要,先说说你自己,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靠谱的小男生。” 王小罗的脑海中忽然猛地闪过自己在鼠城里面救过的那个浑身污秽的唐威,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想到他?道:“哪有,出去都是替您老人家办差的,哪有时间想那些事啊,再说了,我打算这辈子都不嫁人,一辈子陪在您老人家身边。” “呵呵。”老爷子笑道,“五十年前,你周师姐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现在呢,孙子多有两个了,听说现在又要抱第三个孙女了。你们这些人哦,还以为我会信吗?上过一次当,我记得清楚着呢。” “老爷子。”王小罗开始撒娇——这大院前前后后,几十个人,也就只有王小罗敢在这个人面前撒娇,这天下道门林林总总,不下千个,也就只有王小罗敢在这个人面前撒娇。 “好了,好了,就当我老糊涂了,再被你骗一次得了。”老爷子用手在王小罗的鼻子上轻轻一勾,不以为意笑道,“刚才国安的周处长来找我,说你姜师哥在济南这次又杀了好几十号人,叫我管管,说什么舆论太过凶猛了,这么大的事他都吃不消,并不就是死了几十个人吗?有什么好聊的,我随便把他打发走了,他出去的时候,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啊。” “嗯。”王小罗点头道,“不过姜师兄是应该收敛下了,我听说他上次还在闹市中开枪,被人放在网上,如果不是……” “算了算了,”老爷子摇手道,“以后这些事情,你少跟我说,这点小事他们都压不下来,这天下还是他们的天下吗?你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赶紧给我找个男朋友……” “老爷子。”一提到这个事情,王小罗就开始有些扭捏,毕竟她还年轻,多少有些害羞,王小罗很快就知道自己这趟使命,赶紧把话题岔开,道:“老爷子,我们这次真的遇到白起了。” “啊。糟了。”老爷子脸色一变,大声道,“糟了。” 终于引起了老爷子的重视,王小罗一口气道:“白起这次在长沙附近的郊区现身了,我这次带出去的七个人,都被他杀了,还有上次在贵州,我们也有好几个人被杀了,老爷子,白起这次摆明了是冲着您老人家来的,您不得不防啊。。” “糟了糟了,糟了。”老爷子急的满地乱转,王小罗何曾见过黄老这样焦急,看来黄老真的这次引起了高度重视,一口气道:“要不然我们加派人手保护你,我叫周师姐,姜师兄都回来,还有,要不要我通知八大古姓的人?” 王小罗一口气说完,只见黄老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乱转,想必是还不放心,又道:“要不我再通知那四个人?” “我记得我早上七点钟给它喂过了的啊。喂过吗?你看我这记性,老了就不记事了,肯定是早上忘记喂食了,一上午没吃东西,肯定是饿了,跟我发脾气了。”黄老抱着自己的鸟笼,似乎根本连王小罗说什么都没听到。 004 放暑假了 “成绩不错,”方巍弹了弹刚刚拿到手的卷子,虽然还只是全班中上水平,但是仅仅一个学期方巍能够进步到这个名次,已经出乎了方巍自己的意料之外,想起一期来的林林种种,方巍不由得心生感慨。 “你考了几分。”方巍凑了过去,向看商雀的卷子,商雀一指垃圾篓道,“自己去找。” “你扔了?”与方巍将考卷视为珍宝不同,商雀根本不当回事,不以为然“不然呢,能当饭吃,真搞不懂你们,拼死拼命学这些没用的干嘛。” 方巍还真的从垃圾篓里面将商雀的卷子捡了回来,一看顿时傻眼,除了几个商雀有意没做的题目之外,其他的全部正确,这,这也太变态了吧?难道僵尸就一定跟在学习上有着超‘人’一等的天赋?方巍不由得摇头,看来读书这种事,还真的不是努力就有收获的。 “方巍,今晚出去玩不?”张亮挤眉弄眼地过来,道,“全班男生都去,你可不能不去。” 商雀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我也要去。” “爷们的事情,女人不要参与。”花弄月跳了过来,道,“今天是我们男人们的狂欢,对不起,不欢迎任何女生。” “切,鬼晓得你们要干嘛。方巍,别去,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方巍虽然心里不怎么样愿意,但是毕竟是同学,也不好当场拒绝,道,“我今晚还有事……” “有事没事,都得去。”徐复占忽然从后面挽过了方巍的胳膊,神秘地道,“今天是啸哥十八岁生日,你不会不给啸哥面子吧?” “啸哥?”方巍一听,“他生日?” “走了,啸哥今晚全部免单,全班男生都去了,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啸哥面子了,好了,别废话,商雀我警告你啊,别跟来,老爷们的事情,你们妇道人家最好别插手。” “你!”商雀将拳头一举,几个‘大老爷们’顿时都吓着了,商雀前几个月噬血的事情,现在他们还心有余悸,虽然商雀最近‘正常’了,但是谁都知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飙。 “好了,商雀,就一个晚上,你跟着安叔先回去,我晚上十二点之前一定赶回来。” 方巍既然这么说了,商雀也只好同意,撅着嘴巴一个人走了,花弄月一把将方巍搂在怀里,道,“这就对了,我听说今晚啸哥可是专门为我们准备了保留节目。” “什么节目?”方巍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花弄月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啸哥,袁啸。但是大家都喜欢叫他啸哥,听名字就是一个略带江湖气的人,事实也是如此,听说他父亲是长沙一代有名的地产商,既然是地产商,是黑是白就很难分得清楚了,但是啸哥在学校里面为人很仗义,平时也很照顾同学,基本上只要他出现,就是买单的主,因此很多同学都很喜欢跟他‘鬼混’。 和方巍一样,这个啸哥也是‘走后门’进来的(方巍以前太单纯,以为长礼的学生 ,都是成绩特别好的才能进来,但是后来才发现,仅仅他们班上就有七八个是空降的,比如袁啸、花弄月都是,这些人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当然父母也没有指望他们真的考上大学,等高三的时候,自然会安排他们出国,不会占长礼的升学指标,因此老师对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搞出大事来就好,至于成绩嘛……) 徐复占和花弄月带着方巍轻车熟路的打了一个的,直奔目的地,居然是一个k,方巍有些犹豫,道:“这……不太好吧,这里。” “土鳖了吧。”徐复占和花弄月架着方巍进去 ,里面的门童居然能叫出花弄月的名字,更是让方巍大吃一惊,道:“你们,你们经常来这里?” “别管那么多,走就是了,不过我可要说清楚了,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可以告诉老班,倒不是怕他,那老头子知道了,肯定逼逼叨个没完,走了。” 徐复占轻车熟路地走进电梯,方巍抬眼,这k装修得豪华极了,闪的方巍眼睛都快瞎了,来来往往地不少穿着暴露的女生,都让方巍忍不住脸红起来。 谁知道花弄月居然毫不避嫌地在路过的一个小妹妹的屁股上打了一下,看得方巍眼睛都直了,平时在学校里面花弄月最多就是为人轻浮点,但是也没有胆子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啊,他才多大啊。 那知道那个女孩子不但没有生气,还给了花弄月一个媚眼,笑着走开了,花弄月砸吧嘴道:“一千二。” 徐复占顿时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悄悄道:“花哥,你懂。” “很简单,这里的姑娘都是看身高的,一米六,一米七,一米七五档次不同,价格也不一样。这个就是一千二的水平。相信我。” 张亮也是,口里面涎水都快滴出来来了,悄悄问道:“花哥,你弄过?” 花弄月摆了摆头,徐复占不解道:“你没有吗?” 花弄月苦着脸道:“我怕我爹。” “哈哈哈。”徐复占和张亮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花弄月急道:“你们敢?没那个胆子就别鸡巴笑我。” “去问啸哥,他肯定知道,他肯定弄过。”花弄月一脸兴奋道,“啸哥可是什么都走在我们前面,说不定他都已经……嘿嘿……” 方巍越听越觉得这几个人不是东西,平时张亮在学校里面也是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今天忽然就这样了,还有徐复占,他可是有女朋友的,就不怕他女朋友吃醋?也许是因为大家都辛苦了一个学期,所以才想放松放松,可是也不是这样放松法儿啊。 这,这都是哪跟哪啊。 花弄月带着方巍走进了包厢,里面有七八个同学在里面,方巍细细一看,大多数都是啸哥的死党,可见徐复占他们是在骗自己,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大多数都没有来,但是为什么啸哥会叫上自己,难道自己在啸哥眼里面,也是跟他们“气味相投”的人吗? 方巍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接着就走,等坐一会儿在找个借口开溜,这里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 难怪花弄月他们要支开商雀,要是商雀知道了,还不得炸了? 啸哥站了起来,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在南方人来说,已经不算矮的了,留着寸头,脸上还有几颗没有消褪的青春痘,在他前面摆满了几十瓶啤酒,啸哥见方巍来了,连忙招呼过来,支开了身边的狐朋狗友,直接把方巍安排在自己身边。 过分的热情,反倒是让方巍有些奇怪了,平时自己和啸哥也没有什么交情,他今天是怎么了? 花弄月家世虽然很好,但是在啸哥面前就低了半分,没办法,谁叫他爹也是在啸哥的爹手头讨饭吃的呢?他讨好的为啸哥开了一瓶啤酒,给方巍和啸哥同时满上,啸哥举杯,示意方巍也端起酒杯。 方巍摇头,笑道:“啸哥,我……我真不会。” 啸哥顿时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甩着纯正的长沙话道:“是哥们不,是哥们就别他妈的给我耍调子,”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皱着眉头将啤酒一饮而尽,酒呛到了喉咙,还让方巍不住的咳嗽,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酒啊。啸哥见方巍干了这才满意的将杯子中的酒也喝光,拍着方巍的肩膀道:“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都是兄弟,今天的事情哪个说了,就是不给我啸哥面子,听到没有。” 几个人同时应诺,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方巍坐在那里倒是有些尴尬,好在同学们都玩的不亦乐乎,没有人有空理他,方巍心中暗暗祈祷,还好,他们到底还是学生,没有叫陪酒的小姐。 隔了一阵子,忽然啸哥把酒杯子一放,嘟囔道:“娘的,气氛不够热烈啊。” “我懂,我懂。”花弄月就等着啸哥说这句话来着,立刻凑过来,道,“我去叫几个?” 方巍心里一沉,道:“该死,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啸哥玩得也太大了把,要是被学校知道了,可是要开除的!” “去把玉姐叫来。”啸哥一挥手道,“快。” 005 求财还是害命 就在这个时候,出门解手的一个朋友慌慌张张地进来,道:“不好了,袁啸,我刚刚看到你爹了。” “什么,我爹,娘的,他怎么也会来这里!” “没错,就在八321,我刚刚在厕所里面还遇到了他,幸好他没有认出我来。” 袁啸顿时六神无主,嚷道:“娘的,怎么这么倒霉,还愣着干嘛,都走了,走了,要是我爹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快走,快走。” 几个人连忙起身,鬼鬼祟祟地从应急门跑了出去,方巍也跟着出来,走到外面,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这k里面实在是乌烟瘴气的,让他坐着站着都难受。 方巍就要走,哪知道啸哥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干嘛走这么急啊,宵夜,宵夜还没吃呢。今天算是我对不起大家,宵夜我请了。” 花弄月等人本来有点垂头丧气的,但是一听宵夜,顿时都来了精神,几个人打的直奔一个大排档,啸哥点了菜,又叫了一箱啤酒道:“这地方别看破,但是味道却是全长沙最好的,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很快,几个人又吃上了,k的不快也一扫而空,直到快转钟,几个人才意犹未尽的散了,方巍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第一个要走。哪知道啸哥一把又拉住了他,满嘴酒气道:“巍哥。急什么,等会我叫我家司机送你回去。哥们还有几句话想个你说呢。” 方巍正要拒绝,哪知道袁啸一把搂住了方巍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带着方巍走了,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中,啸哥拍着方巍的肩膀地道:“巍哥,够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方巍连忙用场面话打发啸哥,心里只想着早点回去,啸哥这个时候,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听说你跟商雀,是兄妹。” 方巍这才恍然大悟,这次啸哥为什么会请自己,原来是对商雀有意思,可是自从商雀做了那件事情以后,哪还有不怕死的同学追她,难道啸哥就不怕商雀在他的脖子上也来那么一下? 方巍点头道:“嗯,是的,我是他堂哥。” “既然是兄弟,我也就跟你绕弯子了,你告诉我,商雀有男朋友没有?” 方巍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道:“这个好像没有,但是我也不肯定,你知道我虽然是他哥哥,但是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跟我说了。” “那就是没有了,”啸哥一口酒气喷在方巍的脸上,“看觉得商雀……商雀对我……对我有意思吗?” “对你?”方巍心中没好气想道,“你死了他就对你有兴趣了。” “你看,我有没有机会?”袁啸将胸脯一挺道,“巍哥,这个忙你只要帮了,我袁啸就把你当拜把子的兄弟了,你在学校里面看中了哪个妹子,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搞定,怎么样,只要你帮我搞定商雀,一切都好说。” 方巍心里虽然对啸哥没有好感,但是嘴上也不好完全拒绝,点头道:“好吧,我回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她不喜欢你,那我也没辙,咦我记得你好像有女朋友的吧?” “分了,早分了。”啸哥满口道,“巍哥,不瞒你说,我其实早就对商雀有意思了,只是平时都是一个班的,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我也没好意思开口,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我兄弟们可都是知道了的,要是我追不到商雀,面子上可挂不住啊。” “嗯,我试着去说说。”方巍一心想回去,跟袁啸打着马虎眼。 “好好好,你一定要帮我啊。”啸哥真诚地道,“我可是真心喜欢你妹妹。不骗你的。” “好了,我先走了。”方巍甩开袁啸的肩膀,要走,袁啸还不停地在后面啰嗦,诉说着自己的一“片丹心”。 咚!忽然袁啸闷哼一声,方巍回头,只见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将袁啸直接敲昏了,方巍刚想喊叫,身后猛地伸出了一个木棍,直接将方巍也敲昏了。 “是这个小子吗?”一个人黑衣人看上去向领头的样子,看着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方巍道。 “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另外一个人恨恨道,“这小子我盯了快三个月了,要不是唐婉一直在暗中保护他,我早就把他弄到手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有心情去k唱歌,活该他倒霉。” “这个人怎么办。”黑衣人指着昏死的袁啸道。 “杀了,反正是个没用的怂货。” “不好,现在局势很紧张,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小子惹上麻烦,绑了一起带回去。” 几个人应声,七手八脚地把方巍和袁啸绑进了一辆面包车中,然后扬长而去。 方巍悠悠的醒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死了,而眼睛也蒙住了,忙用手用脚试探着起身,发现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连忙用脚踹了,那人才缓缓醒过来,顿时大声尖叫起来:“这是哪里,这是哪里,谁,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你们是谁?” “别叫。”方巍沉声道,“我们应该是被绑架了。” “绑架。”袁啸顿时浑身一哆嗦,没想到在电视里面才有情节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顿时吓得都快哭了起来道:“方巍,是你么,你怎么被绑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快跑出去啊。他们很有可能会撕票啊。” “别激动,”方巍沉声道,“先看看情况再说,我们要是贸然行动很可能会惊动这些人的,先要晓得他们的目的,既然没有杀我们,肯定是求财,可是他们到底是谁呢?” 方巍细细地想了想,要么是冲着袁啸来的,毕竟袁啸是长沙有名的包工头’儿子,如果是这样,只要袁啸他爹给得起赎金,自己和袁啸都应该没事。但是如果不是冲着袁啸来的,会是谁呢? 方巍把所有自己认识的人锊了一遍,要么是玺的人,毕竟自己曾经‘杀’过江家的弟子,他们找自己报仇也是正常,要么是自己杀的那个蓝眼贡师的人,这两帮人的话,都是找自己报仇的,求命不求财,这才是真的麻烦了。 袁啸大声喊着救命,很快就引来了屋外面的注意,脚步声响起,门缓缓开了…… 006 猪一样的队友 听脚步声,比较沉重,来的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身材应该很魁梧,脚步很急,应该是心中有急事,想必绑匪心里也有担心。方巍心里盘算,好好利用一下他们,应该还有机会逃出去。所以在袁啸大喊大叫时,方巍一直没有做声,侧耳倾听,从对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分析这场绑架,然后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任何一个可能。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袁啸的脸上,那人已经开始嚷道:“叫什么叫,没见老子正忙着么?” 说话粗鲁,应该不是玺的人,那会是谁? 袁啸大声道:“你们把我放了,我给我爹打电话,叫他给你们赎金,好不好。” “赎金,小子,你别做梦了,你以为大爷没有见过钱的吗?老实点!” 普通话,那人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如果绑架是冲着袁啸来的,肯定对袁啸很熟悉,否则不可能这么精准地知道袁啸的行踪。极有可能是袁啸父亲身边的人,而袁啸父亲做的生意不干不净,一般不会用外人,身边大多是长沙本地人。这个人如果故意装的话,咬字多少也会露出一些长沙方言,但是这人说着一口漂亮到了极点的普通话,显然不是长沙本地人,方巍心中一沉,这些人果然不是冲着袁啸来的,难道是…… 方巍默不作声,那个人倒是有些好奇了,走到方巍身边,嚷道:“小子,你好像胆子蛮大的啊。” 方巍知道,自己不能装得过于紧张,这样反而会让绑匪觉得自己太过脓包,更打定主义欺负自己;但如果过于镇定的话,同样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方巍调整好了面部表情,不软不硬地道:“这位大哥,我们知道,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绑架我们,我家里穷没钱,但是我身边的这个人可是家财万贯的主儿,你找他爹要,他爹肯定多少都会给你的,我们保证出去了什么都不说,绝对不报警,求求你了。” “对对对,我马上给我爹打电话,要他给你们钱。”袁啸连连点头道,“大哥,你就行行好放了我们把。” “放了你们?我可没这个本事,好好呆着,要是你们再鬼喊鬼叫的,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走了出去,急的袁啸又一阵哇哇大叫。方巍等那人走了,才悄声道:“啸哥,想走的话,就给我闭嘴。” 袁啸果然闭住了嘴。方巍站了起来侧耳倾听,还好,听得到外面的狗叫,也就是说这些人并没有将自己关在密室或者地下室,应该是在附近的市效农村的某一个房子,如果是这样,自己逃出来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方巍慢慢地挪动身子,啸哥在旁问道:“你干吗。” “闭嘴!”方巍低声道,“想走就别说话。” 方巍在屋里滚了一圈,大致熟悉了屋中的环境,和他预想的不错,果然是一家农户,床上有被褥,地上也的瓷砖积下一层土尘,外面有鸡在,有狗在,说明这里是有人住的,但是方巍隐隐觉得,也许这户的主人应该已经遇害了。 忽然,袁啸低声道:“巍哥,我手机好像还在裤子里面,你赶快过来拿一下,我们报警。” “不行。”方巍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些人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肯定是有手段的人,绝不会做出留下手机这种愚蠢的事情。自己的刀已经被他们没收了,显然他们是收过自己和袁啸的身,很有可能是故意将手机留下,只要自己一碰手机,极有可能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有手机还不打,你蠢啊。”袁啸低声道,可惜自己双手被绑着,手机近在咫尺也拿不到,急得他脸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想走就要听我的。”方巍冷静地道,“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实不相瞒,这群人是我的仇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你也应该知道,他们不是求财,而是要我的命。” “既然是你的仇家,为什么找我,快把我放了。” 方巍冷笑道:“你觉得他们会留下你这么一个证人吗?” 袁啸心中一沉,他再蠢,也知道杀人灭口的道理,对方既然敢杀方巍,肯定就不会在乎多杀一个自己,袁啸记得都快哭了,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听到么?”方巍道。 袁啸想了很久,才下了决心点头道:“好,巍哥,老子这条命交给你了,信你一次。” 方巍将屋中的大抵情况全部熟悉了一遍:有两扇窗,但是已经从外面锁住了,自己绝不可能在短时间打开,而且弄不清楚外面是否有防盗网或者其他障碍。方巍不能冒险,门在离自己十步远的正前方,是木门,质量应该不怎么样,自己如果发狠的话,应该能够撞开。 而绑架自己的人,应该就在外面,听声音应该有四到五个人左右,都是男人,但是方巍必须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哪方势力,才好定下一步的计划。 方巍滚到了袁啸的身边,道:“你想拉屎吗?” 袁啸一愣,说不想,方巍道:“想活命的话,就快拉。” 袁啸根本不懂方巍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道:“为什么?拉到裤裆里面吗?” “别问那么多。快。”方巍急声道,“想死还是想活。” 啸哥的脸都涨红了,长这么大,打有记忆开始,他似乎都再也没有把屎拉到裤裆里面过。现在方巍要他凭空拉一泡屎,这,这怎么好意思,方巍有催促道:“快,别他妈的闲着,想活命就找我说的做。” 啸哥被方巍的语气慑住,没有办法,只好照着方巍说的做,可是憋了半天,根本没有屎意,啸哥哭丧着声音道:“光撒尿不拉屎可以吗?” 方巍斩钉截铁道:“不行!” 啸哥又憋了半天,也是昨晚宵夜吃多了,终于,一泻千里,顿时整个屋子变得臭气熏天,方巍道:“好,等下你想办法要人给你换裤子,现在给我叫。” 啸哥只好照做,没多久,门开了,刚才的那个人又进来,问道刺鼻的臭味,道:“你小子怎么了。我靠,都吓出屎来了,至于吗?” 啸哥哇哇大叫,嚷着要换裤子,那人也嫌啸哥太不讲究了,大声道:“娘的,现在哪里有裤子给你换。” 显然屋中的臭味传到了外面,外面的几个人都进来了,纷纷皱眉,一人道:“算了,老三你不是还有一条裤子吗,给这小子换上,太臭了,真鸡巴恶心。” 老三没有办法,只好拧着鼻子过去,把啸哥带了出去。隔了一小会,啸哥又回来了。 方巍凑了过去,摸了摸啸哥的裤子,这条裤子质地很一般,剪裁也很粗糙。方巍和玺的人打过交道,那些人都是自视甚高,浑身上下都是外国名牌,绝不可能穿这种地摊货,换一种讲法就是:这些人,不是玺的人。 不是玺的人,那就好办多了。方巍稍稍放下心来,啸哥已经埋怨道:“刚才怎么不是你自己拉屎。” 其实方巍刚才也想过,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可能还可以趁机摸清楚地形什么的,但是——他实在做不出来。 “你刚才去的厕所在哪里?” “哪里有什么厕所,就是一个茅坑。”袁啸没好气道,“巍哥,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跟商雀说,你要是说了,我就没脸活了。” 都到了这时候,这小子心里面还惦记着商雀呢,方巍摇了摇头,还真是一个痴情种子,瞬间对啸哥的印象转好了不少。 既然是茅坑,就肯定是在很农村,而且是相当偏远的农村,自己和啸哥就算能够逃出去,荒郊野岭的,也不一定找得到路,很有可能被他们抓回来,一般来说,逃走的话,晚上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在不识路的情况下,危险同样极大。 方巍问道:“你出去的时,有注意时间吗?” 啸哥摇头,方巍又问道:“大概几点了,你能估算出来吗?” “应该是下午了,四五点的样子。” “四五点。”方巍想了想,如果要等天色尽墨的话,方巍用手摸了摸袁啸的绳索,心中不由得大喜,暗叫一声:天助我也。 原来刚刚给啸哥重新绑绳的人,并没有很认真,只是敷衍地打了一个死结,看来对方已经认定了啸哥是个怂包,所以对他也降低了警惕,方巍轻轻道:“你把手背过来。” 啸哥依着方巍的方法,两人背对背靠着,方巍用自己双手手指试探着帮啸哥松绑,虽然很难,但是好在还是解开了,啸哥双手一松,连忙将方巍的绳索和头套拿开,兴奋地道:“巍哥,我们走吧。” “不行,跟他们比赛跑我们肯定不行。”方巍站了起来,这家农户果然很穷,居然没有安装防盗网,方巍看见床边放着一个箱子,方巍将箱子里面的东西收好,然后示意啸哥钻进去,啸哥居然对方巍十分相信,躲了进去。 此时,方巍打开窗户,然后弄了一个巨大的响声,自己一滚,躲到床下面藏好,很快,门开了,一人大喊一声道:“不好,这两个小子跑了。” “追!”几个人连忙跳出窗户外面,去追。 方巍估摸着对方走远了,打开箱子,道:“快走,手机给我。” 啸哥把手机交给方巍,方巍不敢肯定这几个人有没有在手机里面装追踪系统,但是小心为妙,扔在一边,急促地道:“你刚才去的茅房在哪,带我去。” 啸哥应了一声,带着方巍向茅房走去。 方巍猜的不错,果然是农村里面最古老的那种茅坑,随便搭着两块板子做成的。方巍知道,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并不高明,这些人很快就会返回来,而这段时间,方巍带着啸哥肯定跑不远,唯一能够逃出生天的办法,就是藏在一个这些人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地方,然后让这群人确信自己不再屋里面之后,才从容离开。 方巍这一系列的策划,原本是没有半分破绽的,但是当方巍拉着啸哥的手,道:“跳进去”的时候,啸哥愣住了,吃惊地道:“你要我跳茅坑。” 方巍知道这些人随时可能回来,急声道:“没办法,想活命的话,就给我跳!” 啸哥摇了摇头道:“我宁愿死,也不要跳。” 方巍顿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错误,就是错估了自己身边这个猪一样的队友,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起跳茅坑呢,呆在茅坑里,还不如真的杀了他。 “唉,算了。”方巍知道,自己一个人藏起来已经没有意义,啸哥如果跑的话肯定会抓回来,而自己行踪也会暴露。 方巍没有再劝,拉着啸哥往外面跑去,果然,那几个人去而复返,听到了声音,追着方巍的方向跑来,一人手里面拿着枪,向天鸣了一枪,厉声道:“两个小子,你们要是再跑,老子的下一枪就要打到你的身上了!” 啸哥吓得抱头鼠窜,大声嚷道:“别杀我,别杀我。”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独自一人玩命的跑,啸哥肯定是被抓住了,而后面还有三四个人死死地追着自己,后面枪声响起,但都是虚枪,并没有对着方巍的身体开枪,方巍越发笃定,这群人要活捉自己,目的,和当时追杀自己的蓝眼贡师一样! 前面有一家农户,房屋很老旧,几近坍塌,方巍知道,自己如果一直跑的话,后面的人,迟早要对自己开枪,一狠心,往屋里面钻了进去。 几个人也跟着方巍进屋,可是进屋一看,方巍却消失了。 “娘的,这小子哪儿去了?”一个手中握着枪的人道,“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难道飞了吗?” 一个人跑到后门一看,没有发现方巍,狞声“这小子狡猾的很,肯定还在屋子里面,给我搜!” 就在这个时候,从房梁上猛地跳下一个人。对着那个拿枪的人猛地扑去,那人躲闪不及,被方巍带着一起滚到地上,方巍死死按住那人拿枪的手,按着他的头,猛地向地上砸。 这个时候,方巍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生死一线,谁够狠,谁才能够活下去! 那人后脑勺砸在地上,顿时脑袋一晕,拿枪的手也松开了,方巍连忙就要夺他手上的枪,可是另外一个人斜过来就是一脚,将方巍一脚踹得老远,方巍倒在地上,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娘的,我让你跑,我让你跑!”那人用皮鞋死命地提着方巍的身子,方巍在地上翻滚着,但是嘴里面没有发出一声叫声。 “绑起来,回去好好教训他,我让你跑!”那人又踢了方巍几脚,似乎还不解恨,方巍一阵头昏目眩,忽然手里面触到了一根木棍。 方巍抓起木棍,随手舞起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木棍居然刚巧不巧地插到了那人的咽喉!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喉咙流了出来,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巍,眼睛睁得老大。 原来,刚才方巍无意中的这一棍,用的既然是当日唐婉和魏慈打斗时候,魏慈用的一招。 另外两个追杀方巍的人也是顿时一愣,纷纷掏出藏在腰间的刀,向着方巍砍去,方巍灵巧地一躲,脚下几个步伐,居然躲开了。 方巍也有些不相信,自己刚才的步伐,正是唐婉那日的脚步,自己在无意中又用出来了。 “龙虎山的禹步。”两人也似乎认出了方巍的步伐,“一定是唐婉那个婊子教他的,老二,一起上,难不成我们两个还宰不了这么一个小子吗?” 两人一起强攻,方巍手中木棍顿时吃紧,脚下也慢了不少,毕竟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与人对垒,根本毫无经验,何况一来就是两个,而且都是要他命的人! 很快,方巍就被两人逼到了角落,手中的木棍也被断为两截,两人步步紧逼,一人瞅准了方巍的肋部,狠狠的一脚踢过去,将方巍踢到在地上,手中刀亮起,便对着方巍砍去。 “慢着,捉活的。这小子对蓝先生很有用!” “可是,可是他刚刚杀了我们一个兄弟!”另外一个人愤愤地道,“不在他身上讨回点什么,我不甘心。” “蓝先生说了,只是要活的,别的没说。挖他一只眼睛,算作利息。” “哼!”一人将手中的刀收起,对着方巍走了过去,手里面一翻,居然翻出了方巍的那把匕首,显然方巍的杀生刃就是被这个人夺去的。 那人拿着杀生刃越走越近,方巍瘫倒在地上,浑身疼得只有喘气的力气,来人有对着方巍踢了几脚,还不解恨,蹲了下来,拿着方巍的杀生刃在他眼前晃了晃,恨恨地道:“兄弟,不是我们要找你麻烦,实在是收人钱,替人办事,你杀了我们一个兄弟,我挖你一只眼睛,不算过分吧。”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方巍毕竟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哪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声音颤抖了起来:“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要管,怪只怪你自己不懂事,动了蓝先生的东西,想知道为什么,先交出一只眼睛吧。” 男人狞声道,手中的杀生刃对着方巍的眼眶就刺了下去。 “不要!”方巍连忙用手护住自己的面部,杀生刃何等锋利,顿时在方巍的手腕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007 光明与黑暗 “还很硬气的嘛!”那人狞声道,“小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为什么蓝先生会对你这种无用之人如此重视,但是你今天杀了我一个兄弟,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过来,帮我把他按住!” 另外一个人将方巍的手脚按住,方巍本来身子骨就弱,虽然近几个月来勤修苦练,但是在气力上又怎么会是这些彪形大汉的对手,顿时按住手脚动弹不得,那人拿着方巍的杀生刃,一只手将方巍的眼皮撑开,还故意将杀生刃在方巍的脸上拍了拍,道:“小子,给我看仔细了。” 雪亮的刀剑一点一点地向着他的眼皮子靠近,方巍想闭上眼睛,但是奈何眼皮子已经被那人用手撑开,根本闭不上,方巍看着杀生刃,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却要下这么黑的手,如果我这次死不了,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落在蓝先生的手里,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想找我报仇下辈子吧。”那人狞笑着,刀剑渐渐抵近了方巍的眼睛。方巍此时万念俱灰,只有睁目等死’。 忽然,那人的刀停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奇怪道:“这小子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另外一个人也道。 “你看他的眼睛。”那人道,“好奇怪。” 另外一个人凑了过来,看见方巍的瞳仁,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方巍的眼睛仿佛就是一个窗口,而透过这个窗口,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面苍凉无比,无数阴魂游走,恐怖之极。 “这……这也太奇怪了。”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不管了,这小子肯定是有些门道的,不然蓝先生也不会这么重视,挖了他的眼睛,然后把他交给蓝先生,我们这比买卖就算交代过去了。” “嗯。”那人冷哼一声,“这只眼睛,就算是替我兄弟还的利息!” 杀生刃一转,直接向着方巍的眼睛刺去,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的眼睛里面长出了一只透明的手,直接将杀生刃抓到手中,顿时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人眼生手,这是什么怪物! 就在两人失神的一刹那,方巍‘眼’里的‘手’,一把抓住杀生刃,将杀生刃放到方巍的手中,方巍从地上一跃而起,有了杀生刃在手,方巍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一招唐婉昔日用的招式飞快的从他手中划出,直接刺中了最近的一个人的心脏。 形势陡转,另外一个人如同吓傻了一般,在那里战也不是,逃也不是的发呆,趁着这一眨眼的功夫,方巍手里可没有停下,杀生刃刺进了那人的眼睛,直没刀柄! “眼睛……还给你!”方巍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冷漠至极。 这,是方巍平生第二次亲手杀人,和上次一样,当刀刺入对方的身体的时候,方巍不但心中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隐隐涌起一种噬血的快感,他将这把带着鲜血和肉丝的杀生刃拔了出来,然后在对方的尸体上擦拭干净,回头盯着还仅存的一个人。 那人头脑受了严重的脑震荡,处于半昏半醒之间,但是刚才方巍连杀两人的场面他也是看在了眼里,看着方巍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吓得连忙坐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别杀我,别杀我,我……” 方巍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冷冷道:“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蓝先生。” 方巍叱声道:“谁是蓝先生。” 那人摇头道:“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杀手组织,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并不问金主的底细。” “杀手组织?”方巍有些兴趣,难道现在还真的有这种组织吗? “其实我们都是一些在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混口饭吃,谁给钱多,就跟谁效命……啊。”忽然方巍的手一抖,杀生刃直接刺中了他的大腿,方巍冷冷道:“你骗我,给你三次机会。骗我一次废你一条腿。” “啊,”那人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叫道,“可是我只有两条腿啊。” “所以,不要骗我第三次。”方巍盯着那人的眼睛,眼神冷酷至极,让那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吗? “好吧,我承认。”那人强忍着剧痛,喘息道,“我们真的只是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 刷,杀生刃再一次刺中那人的大腿,,血流如注。方巍道:“你们如果只是一般杀手组织的话,为什么会认识龙虎山的人?别骗我。” 那人才隐隐记起来,刚才和方巍对决的时候,自己一方人一时失口,说出了唐婉的名字,没想到这个小男生居然心细如发,在那么危机的时候,连这个小细节都没有忘记,方巍冷冷道:“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好,好好,我说……”那人不敢在欺瞒方巍,咬牙道,“我们是‘手套’。” “手套?”方巍盯着那人的眼睛,确信他似乎没说谎,道,“说下去。” “我们是玺的手套,专门帮玺做一些他们不便出面的做的事情,但不算是玺的人。”那人疼痛难忍,看着自己失血过多的大腿,央求道,“大哥,我都说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方巍心中一动,暗道,果然如此,跟玺有关,这些人到底跟自己有什么仇,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说下去,蓝先生是谁?” “蓝先生是玺的人,是他要我们活捉你的。我不知道蓝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你破坏了他一个什么计划,所以对你很恨之入骨,所以……所以要我们来捉你……大哥我真的没有骗你,都是真的。” 方巍细细想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一个叫蓝先生的人,蓝先生为啥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呢? 方巍将出门之后所有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似乎都没有和头绪,忽然间,他想起和爷爷在阴公庙的事情,爷爷说过,那个命骨是有人故意养的,难道这个人就是蓝先生,因为自己拿了他的命骨,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就没有再撒谎。 那人看着方巍在思索,连忙道:“大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你放我一马,好么,求求你了。” 方巍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那人心中狂喜,道:“那你肯放我一条生路了。” “但是我不相信你。”方巍手中杀生刃一抖,直接插进了他的咽喉之中。 连杀三人,方巍知道,自己虽然是万不得已,但是如果警方追查之下,难免也会落个防卫过当的罪名,不过自从方巍杀了仇雪风之后,心中的负罪感已很轻了,爷爷说的没错:阳光下,有阳光的手段,黑暗中,有黑暗中的活法。 道门事,道门决。 方巍的此时的心,既没有逃出升天的快感,更没有杀人夺命的忐忑,整个人冷静得像一块冰,他理了理思绪,首先将这三人的尸首藏好,然后再将自己留在这里的指纹全部抹去,这里荒郊野岭的,是抛尸的最佳场所,警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怀疑到自己这么一个高中生的头上。 但是心中还有一件事,方巍依然拿不定主意。 那就是袁啸。自己该不该救? 如果自己现在回去报警,或者是找商福他们来,一来一去,方巍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那几个人见同伙迟迟不归,怕泄漏了消息杀人灭口了,那袁啸岂不是冤枉之极? 但是仅仅凭着自己一个人,有把握救出袁啸吗? 方巍心中纠结,袁啸跟自己不算很熟,这个险值得自己拿生命去冒吗? 008 太天真了 方巍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冒险去救袁啸,沿着原路返回,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袁啸的那间房子没有亮灯,但是隐隐可以看见屋中有点星的光亮闪过,应该是屋中有人在抽烟,方巍心中大定,知道对方还没有杀人灭口,还在等着追杀自己的人回来,但方巍依然不敢大意,在外面耐心地等待着,怕打草惊蛇,惊动了屋中的狗。 等了好久,忽然院子里面传来狗吠,方巍心中微微紧张,还以为是自己泄漏了行踪,这个时候,屋中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走到了外面开始撒尿,方巍悄悄地摸了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方巍的杀生刃已经抵到了他的喉咙,轻轻地道:“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叫。” 那人吓得尿了自己一手,脸都吓白了,方巍问道:“屋里面有几个人。” “四个。”那人连声道,方巍又道:“张嘴。” 那人不明就里,连忙张嘴,方巍把准备好的泥丸子猛地丢尽了那人的嘴里,冷冷道:“这是苗疆最毒的金蟾蛊,这蛊毒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厉害,想活命的话,就乖乖的听话。” 金蟾蛊的名气,方巍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哪里知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哪知道那个人一听居然吓得汗都冒出来了,连声道:“大爷,大爷,我只是替人办事的人,别杀我啊。” “活不活的了,就看你怎么做了。”方巍故意装出阴冷的声音,“叫里面的人出来,就说你忘了带纸了。” 那人哪里敢反抗,只好照着方巍说的去做,果然,屋里面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大天二,你有病吗?不知道随便找个棍子自己解决啊。” 这个人叫大天二,跟古惑仔里面的人物一样,看来这群人应该是南哥的粉丝了,大天二叫道:“忘了就忘了,你他妈的就不能快点吗?” 屋里面的门又开了,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边走便骂着,走到外面,看见正蹲着的大天二,将一包纸递了过去,诅咒道:“娘的,拉泡屎也这么麻烦,搞女人的时候没见你这么麻烦。” 方巍忽然从暗处冲了出来,手中的杀生刃快速飞过,对着那人的喉咙一割而下,顿时鲜血喷了出来,方巍用手捂住他的嘴不然他发出半点声音,大天二似乎吓傻了一般,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好在他还聪明,飞快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自己可是被人种下了金蟾蛊,要是这个时候不听方巍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方巍赞许的对着大天二点了点头,这小子还算灵泛,解决了两个,方巍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方屋里面只有两个人,自己杀生刃在手,如果忽然袭击的话,未必不能成功。 值得冒险一试。 方巍叫过大天二,用杀生刃抵着大天二的腰眼,道:“走。” 大天二的小命捏在方巍的手里面,哪里敢反抗,只好跟着方巍走了,大天二的身形魁梧,方巍藏在他的身后,刚好能够隐藏住整个人,大天二走到门边,在方巍授意下开始敲门。 门开了,那人见到大天二,窝了一肚子的火,大声道:“我说大天二,你拉屎都……”忽然,方巍的身形从大天二后面闪了出来,手起刀落,直接割破了那人的咽喉,杀生刃何等锋利,那人咽喉顿时血流如注,整条喉管都被割破,根本不能有生机了。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方巍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不给对方任何生还的机会,屋中还有一个人,看见这陡然发生的一幕,一跳而起,手中扔出坐着的板凳,直接向着方巍扔去。 有心对无意,方巍早就已经每一步的计划计算到了极点,根本不等那人反应过来,脚下踏出唐婉交给自己的禹步,三两下就来到了那人的身边,杀生刃对着那人的胸口猛地扎下! 那人倒也硬气,用手挡住了方巍势在必得的一招,手虽然受伤了,但是却没有伤到要害,看都不看,直接夺门而逃。 方巍高声喊道:“大天二,你想死还是想活!” 大天二大叫一声,用力对着那人冲去,直接把他冲到了地上,那人怎么想到,大天二居然会反水,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大天二撞到在地上,方巍这个时候也赶了上来,一刀直接结果了他。 大天二和方巍同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而在屋里面,另外一个人已经看傻了,看着满屋的鲜血和尸体,如怪物一样看着方巍。 方巍走了过来,袁啸顿时吓得弹开了,高声道:“别,别杀我……” 方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老子回来,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以为老子想杀人啊。 “袁啸,不要吵,我是来救你的。” 袁啸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满脸煞气的方巍,和平时看见的那个文弱的高中生已经判若两人,颤声道:“你……你刚才……” “刚才你什么都没看见,你要是敢对别人说半个字,我们都得死,你懂吗?”方巍严厉地道。 袁啸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总是吹牛逼,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认识社会上这个大哥,那个老大,可是真心硬气起来,他连鸡都不敢杀一只,看着方巍刚才“大显身手”,这才明白“牛逼”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心中虽然害怕,但是对于“英雄”的憧憬更让他对方巍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点头道:“巍哥,我懂,这件事是我们两一起做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方巍不由得气结,这小子还“我们”,你除了拉了一泡稍微有意义的“屎”之外,还做过什么有意义的贡献?不过袁啸这么“识相”,也让方巍心中的担忧少了不少,只要袁啸认为这件事他们两人做的,他就不会傻到报警。 这个时候,大天二已经颤颤巍巍的过来了,道:“巍哥,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还帮你杀了三个兄弟,这个……毒,能帮我解了吗?” 方巍点头道:“不错,干的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金蟾蛊我马上就帮你解。” 方巍从怀里掏出一个泥丸,道:“吃了它就没事了。” 大天二拿着这个泥丸左看右看,担心道:“巍哥,你不骗我把,这个东西……” “信不信由你,机会只有这一次。”方巍冷冷道。 大天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选择,咬牙道:“巍哥,我信你一次。”说完仰头服下,就在大天二“服药”的一瞬间,方巍趁着大天二防备松懈,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大天二根本来不及反应,用手指着方巍,想数落方巍“背信弃义”,但是可惜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啸哥看得眼睛都直了,大声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对,该杀,不能留活口,巍哥,你牛逼,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袁啸此时已经已经彻底被方巍征服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大哥啊。 七个了……以前,方巍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七条人命就丢在了自己的手里,但是如果自己不下手,或者自己心里面存半点仁慈之心,那么自己的下场,很可能比这七个人都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果人偏偏要贴着找你麻烦呢? 这七个人,既然出来混,就应该有被人杀的觉悟,人为财死,方巍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怜的。 从荫尸殍地中的李鑫,再到长沙深夜追杀商福的玺中弟子,再到一而再再而三追杀自己的仇雪风,方巍渐渐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千万不要轻易和任何人结仇,但是一旦结仇,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仇人,否则他们会永远像阴魂一样吊在你的身后,不知道什么会忽然钻出来给你致命一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爷爷和唐婉都说的没错,道门就是一个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的残酷世界,在这里没有规矩,谁心狠、谁道法高,谁就有话语权,谁就是正义。 自己过去太天真了。 方巍抬起了头,透过窗外,看着外面无尽的黑暗,他知道,从现在起,他已经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外面光明的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了…… 袁啸看着正在发呆的方巍,忽然道:“巍哥,你还等什么,快收拾一下,不然警察来了,我们都跑不掉了。” 方巍应了一声,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收拾尸体,方巍和袁啸连忙忙活,袁啸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烧了肯定是最好,毁尸灭迹,可是这样肯定会引起别人主意,埋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又怎么解释,巍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先埋了。”方巍道,先简单处理一下,回去后,他再将这件事情告诉商福,以他们的经验,这种事情肯定会做的滴水不漏,所以方巍并太担心。 “嗯,巍哥,听你的,这件事情我打死都不会说的。”袁啸再次在“巍哥”面前表决心,“你就收我做小弟吧,以后抢地盘、收保护费我保证绝不给你丢脸,我外号都想好了,就叫飞天玉龙,改明儿我就去纹条龙,保证狂拽炫酷叼昨天。” 这小子黑社会情节还真深。方巍不由得摇头,以你这小子的条件就不能好好去念书吗?以后继承你老爹的万贯家财,非要打打杀杀的和混子混在一起,香港黑帮片真是害人不浅。 袁啸说的狂拽炫酷叼昨天,可是真要他动手搬尸体的时候就怂了,站在那里一脸的愁眉苦脸,想动,又不敢,方巍只好一个人动手。 就在方巍在搬尸体的一瞬间,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这些尸体僵硬无比,不对,如果是人死了之后,绝不可能这么快尸体就僵硬了,方巍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总觉得不对劲,当机立断猛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声道:“走。” 咚。门忽然猛地一下子关上了,那些尸体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双手向前,直接向方巍杀来。 啸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诈尸了!!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小子,够机灵的,居然差点让你看破了。” 果然是一个陷阱,方巍心中一沉,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陷阱,这几个人不过是钓饵,而真正钓鱼的人,还隐在后面没有出来! 和这些道门老手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009 命骨之争 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只是方巍当局者迷,首先,对方能够精准的针对自己,找到自己落单的机会,绝对是对自己已经跟踪许久,也知道自己曾经跟唐婉学艺的经过,若是光凭大天二这样的“小角色”,绝难拿下方巍,对方既然计划周密,绝不可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对自己和啸哥看守如此松懈,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故意让方巍越狱,甚至还故意制造机会让方巍杀了追杀自己那几个人。因为袁啸在自己手上,他们不担心方巍不会回来。 其二,对方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玺”的手套,那么肯定肯定还有幕后指使,这个人一直没有现身,但是方巍已经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居然疏忽了这一个重要的情报。 方巍心中大悔,只是依然还有一个疑点弄不清。这个幕后指使为什么会“故意”留下这几个酒囊饭袋,让方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看着这几个人扑面而来的僵尸,方巍手中的杀生刃猛地挥出,对着其中一个僵尸砍去,杀生刃削铁如泥,顿时将这个僵尸半只胳膊都削了下来,仅仅留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粘连在肩膀上,但是这个僵尸似乎根本没有痛感,依然对着方巍呲牙咧嘴,凶悍无比。 “是了,这个幕后指使肯定是想利用这些僵尸来对付自己。”方巍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是现在自己被困在屋中,而且数个僵尸虎视眈眈,加上还有啸哥这个拖油瓶在,想脱身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将幕后指使逼出来,擒贼先擒王,方有一线生机。 方巍一心二用,难免分身,身后一个僵尸跃了过来,方巍躲闪不及,身后被他连衣服带皮肉带去了一大块,鲜血淋漓,吓得啸哥都差点嚎叫起来。 方巍不敢硬敌,仗着杀生刃的锋利和传自于唐婉的半吊子禹步和这些僵尸周旋,心中却急急寻着脱身之策。 很奇怪,方巍知道,这人死之后,绝难变成僵尸,首先要恰好葬在上好的养尸地中,就算有人用雄鸡和黑猫等物催尸,最短也要七七四十九日,这些僵尸不过是新死之人,为什么会忽然变异,一定是生前就被幕后指使动了手脚,可是他为什么要绕着大一个圈子呢? 而且这些僵尸攻击并非毫无章法,而是似乎有人指使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幕后指使肯定就在这附近,只是他是谁呢? 方巍大声叫道:“袁啸,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袁啸也是吓得满头大汗,大声道:“我怎么帮忙,我……我又不会武功,巍哥,跑把,快跑吧。” “该死,门都被堵死了,我们根本跑不了,你要再不来帮忙,我们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方巍说话间,毕竟他刀法只学了魏柔和唐婉的皮毛,并不纯属,而这些僵尸并非刚才的那些人,根本不懂自保,全部是舍身对敌的招式,方巍没没缠斗两下,就处于下方,心中也变得越来越慌乱,手里也越来越没有章法,又被一个僵尸瞅准了空档,猛地扑了过去,方巍的杀生刃下意识抵挡,居然直接将那僵尸的双手都砍掉在地,方巍也得了喘息机会,一个丑的不能再丑的驴打滚,暂时躲开,心中暗叫:好险。 这杀生刃果然是一把神兵利器,数次在生死之间救了方巍,方巍知道,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所有的功劳都得感谢唐婉。 “撒尿,僵尸怕童子尿,你快用童子尿对付他。”方巍哇哇大叫,提醒着袁啸。 袁啸哦了一声,连忙开始解裤子,嘴里苦声道:“可是我实在是尿不出来啊。” “你不想死就赶快,”方巍急声道,“没时间了。”说完,自己赶紧往袁啸的方向撤,不断靠近袁啸。 袁啸还在迟疑,但是忽然间,方巍的刀尖一转,猛地对着袁啸刺去,袁啸大惊失色,叫道:“巍哥,你怎么怎么要杀我。” 方巍没有答话,刺向袁啸的刀没有丝毫停滞,袁啸的脸色还变了,就在杀生刃几乎触到自己鼻尖的一瞬间,他忽然一个翻身,从方巍的杀生刃下逃脱。 方巍盯着袁啸,冷冷道:“果然是你。” 袁啸脸色一变,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冷冷道:“想不到居然被你看破了。” 方巍道:“很简单,袁啸是一个怕死的人,他如果知道童子尿可以对付僵尸的话,绝不会磨磨蹭蹭。而你在一直在犹豫,因为你拿捏不准,袁啸是不是童子身,如果你的尿没有用的话,就等于暴露了身份。我说的对不对。” “好小子,果然机灵,不过你就算在机灵也没有用,老子的这个局就是针对你来着的,你今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袁啸阴阴笑道,“不过你今天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下手黑,反应快,最难的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年轻人像你这样的真是难得,可惜,你是九世恶人,我饶不得你。” 方巍盯着袁啸,道:“你到底是谁,我就算是死,也想死个明白。” 其实,方巍心中并不笃定袁啸是幕后主使,但是他的嫌疑最大,方巍刚才要袁啸用童子尿,的确是在诈袁啸,天知道袁啸到底是不是童子身,但是那人果然还是上当,他面上的犹疑更是证明了方巍的判断,那刺向袁啸的一刀,方巍也是再赌,如果‘袁啸’能再沉住气一些,方巍最后自然会闪开,不会真的伤到袁啸的要害,同时也会消除对袁啸的怀疑,如果是那样的话,方巍面临的危机便会更大。 好险。方巍都觉得这次赌注下的大了点,但是好在自己赌赢了。 方巍道:“你就是蓝先生?” “我哥说你惹不得,”那人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他太怂了,我不是他,你盗了我们父子两辈人辛辛苦苦养的命骨,这笔债我不找你去还,去找谁还?” 果然是这样,方巍看着小蓝先生,道:“如果我把命骨还给你,你是不是肯放我一条生路?还有袁啸。” 小蓝先生看着方巍良久,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居然在求饶,九世恶人也有求饶的时候。九世恶人居然在对我蓝不凡求饶,哈哈哈。交出命骨,饶你不死。” 方巍之所以肯交出命骨,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夺了人家的东西,人家上门讨还手段虽然卑劣了一些,但是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方巍从身上将命骨取了出来,拿在手里,蓝不凡的眼中顿时露出了炽热的神色,方巍连忙将命骨握紧,冷冷道:“袁啸呢?” “你交出命骨,我自然会把那个蠢猪交给你。” “不”方巍摇头道,“交出袁啸,然后让我们出去,我才肯把命骨给你。” 蓝不凡想了想,道:“也罢,难道我还怕你耍诈不成?那小子就在里屋的箱子里面,既然他那么喜欢藏在箱子里面,我就让他藏个够!” 方巍正对蓝不凡,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到里屋,打开箱子,果然袁啸那小子被绑成了粽子一样塞在里面,见到方巍,嘴里呜呜不停叫唤。 方巍救出袁啸,然后攀着袁啸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了出来,蓝不凡道:“我的东西呢?” “等我们安全了之后,自然会给你!”方巍一步一步向着屋外走去,蓝不凡不敢怠慢,带着几个僵尸跟上了。 方巍带着袁啸,缓缓后退,蓝不凡带着四个僵尸跟在方巍的后面,等走了十几分钟后,蓝不凡显然有些不耐烦了,道:“方巍,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安全了,命骨自然会交给你。”方巍一口咬定,蓝不凡没有办法,只好依着方巍,等方巍退到了一个树林之后,蓝不凡再也等不了了,道:“方巍,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不然我要你狗命。” 方巍看了看周围,穿过这个树林之后,就是大路。蓝不凡胆子再大,也不会在有人的地方对自己动手,方巍对着袁啸道:“你去前面等我,如果我半个小时之内没有回来,你就自己去我家,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告诉商雀。” 袁啸现在只求自己能逃难,连连点头,一瘸一拐地跑了,等袁啸跑远了,方巍将手中的命骨拿了出来,对着蓝先生道:“后退十步。” “方巍你!”蓝不凡显然觉得方巍是在戏弄自己,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你本事高,我不过是一个你眼中不入流的小人物,难道你还怕被我耍吗?” “好,我到想看看你到底耍的出什么花样。” 方巍等蓝不凡走远,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当他正要把命骨放在地上的时候,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中不祥之感,用眼睛偷瞄了蓝不凡一眼,只见蓝不凡的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微笑,方巍当机立断,拿着命骨往地上一滚,而于此同时,三声大喝响起,三个人影猛地从树上扑了下来,好在方巍心有防备,躲过了这三人势在必行的虎扑。 “蓝不凡,你耍诈!” “方巍,居然敢骗我!” 两个人同时大喝,斥责对方,方巍飞快的将命骨藏好,翻出杀生刃,没有选择,今天自己与蓝不凡只有你死我活的对决。 这三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巍在白天里杀死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的眼眶了还空荡荡的,正是被方巍直接刺穿眼睛的那个人。 七个僵尸。一个蓝不凡,这场仗,方巍胜算几乎为零。 没有办法了,只好用那一招了。 010 生死一线 方巍飞快的用杀生刃在自己舌尖划破一条口子,鲜血顺着下颚流了下来,方巍十个指头连点,将十根手指都蘸满了鲜血,血手结印,啪啪啪。一连七个印结打在了地上,生出了七个血淋淋的手印。 而就在方巍完成在一切的时候,蓝不凡根本没有急着进攻,反而在一旁看着,让方巍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安。 方巍的脸色变得阴翳无比,方巍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弥漫了一层死气,杀生刃并不停息,飞快的在地上画着,将七个印结连接到了一起,形成一个“七芒星”似的图形。 方巍半蹲在地上,双手按住地面,嘴里飞快道:“一划天门开阔。二划地户紧闭。三划鬼路塞严。三划鬼路塞严。四划人道通利。天门开,地门开,无冤无仇莫进来!” 一语咒毕,顿时间,那诡异的七芒星的血手印颠开始出现七道黑气,成螺旋形状上升,七道黑气护住了方巍,渐渐形成了一个面容诡异的厉鬼。 阴尸术! 唐婉交给方巍的阴尸术,此时方巍已经不需要白鬼蜡为灵媒,召唤阴灵了。只是方巍心知肚明,人鬼有界,招鬼入阳,实属不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方巍不想用这种歹毒的道术,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方巍半蹲着,杀生刃斜斜衔在口里,脸上阴气弥漫,惊悚恐怖,七个厉鬼围在方巍的周围,每个鬼物披头散发,如方巍一般,嘴里斜斜的衔着一把‘杀生刃’,如果此时有人会见到此情此景,怕是将是一辈子的噩梦。 “这,这就是判……”蓝不凡也有些看呆,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色,但是这个迷惘的神色,渐渐在他脸上变成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我等得好苦啊,方巍,你终于让我见到了。你死也可以瞑目了。” 蓝不凡双手结印,双手变化出各种好看繁复的印结,同时嘴里大声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牙如利剑。手似金锔,彼取你命,尔消臂魂,急急如令!”七个僵尸同时大啸,口中露出森森獠牙,血红的眼睛锁定方巍。 “上!”两人同时喝道,七个僵尸和七个厉鬼同时攻击,就在七个僵尸与七个厉鬼相遇的一霎那,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七个僵尸一人一个抓住了厉鬼,直接撕裂了! 方巍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一招可是连蓝眼贡师级别的仇雪风都破不了的“绝招”,为何会被蓝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就将术破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蓝不凡看着方巍,大声笑道:“方巍,这一次,你死也瞑目了吧,我这七个僵尸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方巍此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蓝不凡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对付自己,甚至不惜牺牲七个人的性命,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自己的这阴尸术而来的。 仇雪风就是死在自己这一招之下,蓝不凡怎么会不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又怎么不会防着自己这一招!! 仇雪风再厉害,也只是人,但是现在蓝不凡用来破自己的术的是僵尸,阴灵可以对付人,但是却对付不了这些僵尸! 一物降一物!方巍终于明白了,可是已经迟了。 七个僵尸飞快地破了方巍的术之后,又对着方巍杀来,耳边蓝不凡的声音又嚣张的响起:“方巍,就你那点道行,也想跟我斗心眼,太嫩了,不错,我就是故意让这七个人死在你手里面的,我就是要让这七个僵尸记住,到底是谁杀了他们,让他们死了依然不会消解生前的这股怨气,天涯海角,也要追杀你,方巍,你除了死,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方巍哪里还听的下去,唯一的办法只有跑,但是他的脚步又怎么会有七个僵尸的快,三个僵尸一跃,堵住了方巍的去路,另外两个左右把手,后两个赌注方巍去路,将方巍团团围住,方巍根本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瓮中之鳖! 方巍拿着杀生刃,看着在意得志满,狂笑着跟上来的蓝不凡,眼睛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齿道:“蓝不凡,你要命骨,我已经答应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哚哚相逼,置我于死地。” “我就是要杀了你,然后提着你的头去告诉蓝不弱,要他知道,他怕的要死的人,在我眼中只是一只蝼蚁,我随便动一根指头就可以掐死他,我才是蓝家未来真正的主人,他蓝不弱根本就是一个脓包!” “仅仅因为这样,你就要置我于死地,将你的七个手下的命当成蚂蚁一样,连死了都没有半点可惜的?” “不错,在我眼中,所有人都是垃圾,包括蓝不弱!” “蓝不凡,你的心肠简直比蛇蝎还毒!”方巍知道今天难逃一死,索性也放开了,大声道,“我不会让你高兴很久的,就算你杀了我,你要也不到命骨,永远也得不到。” 蓝不凡脸色一变,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方巍翻手将命骨拿在手中,一口吞了下去,狂笑道:“蓝不凡,这命骨最后还是爷爷的,你杀了我,也得不到了!” “你!”蓝不凡想不到方巍居然用出这样玉石俱焚的手段,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大声喝道:“给我撕了他,撕了他!!” 七个僵尸得令,对着方巍冲了上去,方巍手中的杀生刃乱舞,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了,只是拼着杀生刃的锋利抵挡着最后一点时间,身上,手上,肩上,背上已经被僵尸抓得稀烂,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而此时的方巍已经没有半分痛感,同样也没有了理智。 最后的疯狂。 蓝不凡瞅着空,一脚飞出,踢中方巍,方巍的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的摔在地上,杀生刃近在咫尺,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握起来。 “我……这就要死了么?”方巍的嘴里鲜血涌出,又咸又腥。 没有力气了,爷爷,对不起,小巍要先你一步走了……小巍对不起你,不能为您老养老送终了…… 方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划过了脸颊…… “上去,撕了他!”蓝不凡气急败坏地叫道。 011 斩草除根 七个僵尸目露凶光,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方巍只有闭目等死了。 忽然…… 一阵拨浪鼓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所有的僵尸仿佛都被这拨浪鼓吸引了,身不由己地站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蓝不凡也一时呆住了,不知道到底忽然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我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嘻嘻,嘻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方巍顿时从绝望中生出一丝求生的欲望,喜出望外道:“柳灵郎。” 自己曾经救过柳灵郎一命,难道现在他是来报恩了? “命根!”蓝不凡钢牙一咬,冷冰冰道,“没想到你居然招出了命根!方巍,好,很好,但是那有如何,我得不到命骨,得到命根,一样不算亏,给我杀了他。” “咚,咚,咚”急促的拨浪鼓的声音又响起,一个三尺灵童,身着红衣,手中拿着一面奇怪的拨浪鼓,不知道从哪来走进了树林中,他的拨浪鼓仿佛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一般,那几个僵尸居然全部被他控制住,僵硬地跟在柳灵郎的身后,排成一排,柳灵郎手中边摇拨浪鼓,边对着方巍做着鬼脸,带着七个僵尸亦步亦趋地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给我回来。”蓝不凡连连捏决,但是这七个僵尸哪里还受他的控制,根本对于他的印决没有半点反应,急的蓝不凡连连跺足,大骂该死。 “他们不会再听你的了。”蓝不凡的耳边响起了冰冷如冰的声音,蓝不凡扭头,方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手中拿着杀生刃,虽然浑身鲜血淋漓,但是他的双眼中却燃烧着无比炽热的斗志。 一个死里逃生,一个到嘴的鸭子忽然跑了,士气此消彼长之间,尽管方巍还处于弱势,但是在心理上已经赢了一局。 “好,好好。”蓝不凡不怒反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巍,大声道,“就算是没有那七个蠢货,你以为你今天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蓝不凡瞳孔收缩,今天他绝不会让方巍或者离开,不过就算没有了七个僵尸,他也还不太担心,方巍不过只是一个小毛头孩儿而已,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蓝不凡狞声道:“你要死,那我就成全你!”既决生死,蓝不凡也不再废话,双手探出,脚下生风,飞快的只取方巍要害,方巍杀生刃一翻,护住自己的要害,但是蓝不凡的脚下比方巍那半吊子的禹步不知道快了多少,方巍只觉得入眼处,几乎全部都是蓝不凡的身影,忽然千般身影,变成一指,直接点向方巍眉心,方巍心下凛然,这蓝不凡似乎不善兵刃,但是他那双手确实从小千锤百炼,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入道门的后生小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杀生刃回转护身,好在蓝不凡忌惮杀生刃锋利,并不敢冒着受伤的性命去取方巍的性命,嘴里一哼,身形急闪,放过了方巍一命。 一缕鲜血,从方巍额前流下,迷蒙了方巍的眼睛,方巍急促喘息,自己经过连番大战,早已经就是强弩之末,而蓝不凡却是养精蓄锐久已,莫说两人无论武功道法有着云泥之别,就是实力相当,方巍今日也难逃一死,想胜蓝不凡,自己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嘻嘻,嘻嘻,”柳灵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拨浪鼓的声音由远及近,蓝不凡心中一沉,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一声暴烈的声音响起,一只僵尸红着眼睛,向着蓝不凡攻来,蓝不凡脸色大变,他之前就怀疑,柳灵郎有操控僵尸的本事,可是没想到,居然能完全将自己的七个僵尸收服得服服帖帖。 聪明反被聪明误,蓝不凡做梦的想不到,原本计划得天衣无缝,却被柳灵郎前来破坏了。 蓝不凡竖起一指,不退反进,对着这只攻来的僵尸直接一指刺去。 “呲……”一声难听的声音响起,只见蓝不凡这一指直接刺中了僵尸的眉心,脑浆和污血一齐流出,溅了蓝不凡一脸。蓝不凡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僵尸踢倒在地上,看着方巍,示威似的将蘸满脑浆和污血的手指往嘴里一舔,笑道:“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方巍心下大骇,刚才如果蓝不凡的这一指点中了自己,现在头脑洞穿的就是自己了。 “你。坏人,你……”柳灵郎手中的拨浪鼓摇的更响了,剩下的六个僵尸得令,一齐攻向蓝不凡,蓝不凡根本没有把这几个僵尸放在眼里,嘴里呼喝一声,一阵蓝烟从口中喷出,直接裹遍了他的全身,蓝烟渐渐凝实,形成了一个蓝色的防护罩,六个僵尸攻来,蓝不凡手中不停,单指连点,均点中了僵尸的眉心,所到之处,皆是眉骨洞穿,倒在地上。 方巍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这七个僵尸如此不济,正要逃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蓝不凡一个俯冲,直接冲向方巍,单指伸出,再次点向方巍的眉心。 方巍到底,双手沾地,就地一滚,蓝不凡岂容他逃脱,身形一转,再向方巍杀去,方巍躲闪动作极其狼狈,但是还算好,一连侥幸躲过了蓝不凡的三次攻击。 可是第四次,蓝不凡不信方巍还能躲过去! 单指前伸,直接点中了方巍的眉心,方巍无处可避,果然闭目等死了。 “点到了。”蓝不凡心中暗中得意,可是就在他的指尖触到方巍眉心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子停了下来,似乎有一种无形之力在暗中拉扯这自己。 回头一看,身后出现了两只厉鬼,鲜红的舌头伸出,正勾住了自己的身子! 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再看方巍的手,双手鲜血淋漓,而在自己的前后左右,已经一连打下了七个血手印!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方巍暗中捏了一把汗,这一把,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其实很简单,就在柳灵郎用七个僵尸拖延蓝不凡的时候,方巍已经暗暗运出阴尸术的要诀,而当蓝不凡解决掉七个僵尸的时候,方巍的阴尸术已经凝成,只是,缺了七方血手最后一式了。 但是方巍没有动,他知道,如果自己打出七记血手印的话,蓝不凡肯定会知道自己要用阴尸术来对付自己,必有防备,那么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方巍只好用自己为引,就在蓝不凡追杀自己的时候,他在躲避的时候,已经趁机打出了七记血手印,只是蓝不凡当时一心要杀方巍,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而当七个血手印形成的时候,也是方巍阴尸术启动之时,正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他一命。 这一切,不能快,快了,就会被蓝不凡识破,更不能慢,慢了,方巍小命不保,一切都需要妙到毫巅,甚至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方巍在用自己的命和蓝不凡对赌,幸运的是,赢的是自己,而输的,将是蓝不凡的命! 嗖嗖嗖嗖,七个阴灵在蓝不凡前后左右七处同时出现,将蓝不凡团团围住,七个鲜红的舌头将蓝不凡绑的严严实实,方巍下手飞快,杀生刃嗖嗖两下,直接割破了蓝不凡的跟腱。 “啊”惨叫生划破夜空。 方巍紧紧的盯着蓝不凡,此时他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双眼寒光一闪,右手微抬,杀生刃举起,对着蓝不凡的喉咙就要一刀刺去。 “慢着……”蓝不凡神色惊慌,身体急促颤动,大声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蓝家的人。” “蓝家?”方巍双手一翻,杀生刃直接直接挑断了蓝不凡的手筋,蓝不凡已经再也无力挣扎,彻底败在了方巍的手下。 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双手双脚间流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彻底被方巍给废了。 “方巍……”蓝不凡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厉色,咬牙切齿道,“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方巍没有做声,手中的杀生刃一举,顿时蓝不凡他的嘴唇颤抖,牙关打颤,失声道,“不要”。 “你追杀我之时,可曾想过会有现在的下场。”方巍没有在给蓝不凡解释的机会,刀直接刺向蓝不凡的心脏。 砰!忽然,蓝不凡整个人猛地爆开,四肢身体化作一摊脓血,方巍正惊异之间,柳灵郎忽然道:“在那里。” 只见一个白色的小人,正在仓皇逃窜,若不是柳灵郎指点,方巍根本难以发现。那白色的小人恼怒地看了柳灵郎一眼,以更快的速度急遁而去,方巍怎么可能让他逃脱,飞快的赶上他,一把将那个白色的小人捏在手里 “方巍,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我用了我蓝家尸解之术,连我的身体都不要了,你跟我的仇,也该清了吧?” 方巍面无表情,捏着蓝不凡的生魂,没有说话。 斩草不除根,贻害无穷,与蓝不凡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如果不杀他干净,谁知道他会不会向仇雪风那样恩将仇报。 小人眼露茫然之色,全身颤抖,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般。渐渐的,茫然之色退去,他盯着方巍,眼露怨毒之色,睁开嘴发出几句无声的嘶吼。 而于此同时,七个阴灵也跟了上来,看着蓝不凡的生魂,眼中露出了狂热的,看得出,它们很希望吃了它。 蓝不凡浑身颤抖,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半点威风可言,完全是一个生死掌控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弱者。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山之上,山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坟茔,忽然一座坟茔猛地坍塌了,守山的人顿时警觉,头也不回的往山下大宅去汇报。 “不好,不好,蓝二少爷的坟茔塌了……” 在屋中的六七个人一起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 “蓝不凡定然是得罪了大人物了,他的性子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的,”一个中年人气急败坏道,“不然也不会被人逼的尸解求生!” “太爷,尸解求生乃是最后一步,不凡现在生死一线,你一定要救救他啊!!”一个少妇哭泣道。 在众人中间,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将手中的两颗核桃也仍在地上,大声道:“来人,取我卦来。” 有人连忙将三枚五铢钱递给老者,老者一连扔了三次,诸人屏息凝神,等待着结果,老者看着卦象,长叹一口气道:“凶多吉少。” 少妇哭道:“可否有解。” 老者摇了摇头,少妇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昏死过去。 旁边一个中年人道:“太爷,可否能算出所在方位?” 老者道:“在中南方向,你打算去一趟?可是如果你用真解之术,虽然可以瞬间到达,但是会导致你坟茔不稳,墓碑歪斜,甚至……” “这都是什么时候,我顾不得这么多了。”中年人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梅肯定会……不说了,时间紧迫,还请太爷助我一臂之力……” “只有如此了,希望对方能卖给我蓝家这个面子吧……”太爷叹息道。 方巍紧紧地捏着蓝不凡的生魂,忽然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团白雾出现,在白雾中隐隐出现一个小人儿模样的东西,还未成型,就急急地道:“这位兄弟,先不要动手,我有话说。” 方巍心中一惊,看着这个半透明的小人,那人已经急声道:“我是蓝家家主蓝星剑,犬子无知,得罪了你,还请你看在我蓝家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蓝不凡见到了这个透明人,似乎在绝望中见到了一丝光明,狂吼道:“爸,救我,快救我。” 方巍没有作声,蓝星剑急声道:“兄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看在我的薄面上,请放过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儿,蓝家日后一定感恩戴德,算我求你了……”蓝星剑在道门中极有地位,现在在一个后生小辈面前低三下四的恳求,实在是救子心切。 “爹,他毁了我的身体,你快帮我报仇,帮我杀了他……快。”蓝不凡用尽力气嘶吼道。 方巍面色冷静,缓缓地道:“这件事并非是我要杀你儿子,是你儿子咄咄相逼,我才不得已还手的,你应该知道。” “是是是,”蓝星剑一叠声点头,只希望那个方巍放蓝不凡一条生路。 “蓝不凡誓要杀我,如果我放了他,他以后还是回来杀我,而你是他的爹,你不会帮我,我如果杀了蓝不凡,你蓝家也会找我报仇对不对。” 蓝星剑没有作声。 “所以,我无论放不放过蓝不凡,你蓝家日后都会找我麻烦,所以我还是杀了他的好,至少,以后你们蓝家就会少一个人找我麻烦了……” “你!” 方巍没等蓝星剑反应,单手一扔,将蓝不凡仍在七个阴灵中间,顿时,七个阴灵如获至宝,争相恐后地撕扯着蓝不凡的生魂,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在自己眼前被人杀了,蓝星剑的心在滴血,但是此时,他却无能为力…… “好,好好……你等着,你等着,我蓝星剑以我蓝家墓发誓,今生如果我蓝家不杀你,我蓝家墓全部坍塌,枉死之人,无一人往生!!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记住。” 蓝星剑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而蓝星剑走前的恶诅,依然在方巍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杀了一个蓝不凡,却引来了一场更大的危机。 012 劫后余生 方巍浑身虚脱地坐在了地上,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凶险,原本,自己可以放过蓝不凡一命,但是他没有,因为几次在死亡边缘逃生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开始渐渐的明白世间和人心的险恶。 “柳灵郎呢?”方巍忽然想起了刚才救过自己一命的柳灵郎,但是左顾右盼之下,柳灵郎又一次消失了踪影,方巍艰难的爬了起来,对着柳灵郎刚才所在的位置磕了三个响头,喃喃的道:“仙童,多谢你这次救我一命,方巍无以为报,日后你有用的找我的地方,我一定帮你……” 方巍休息了一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树林,这个时候,天已经微微破晓。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幸好,自己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方巍第一次感到还能活着,真好。 在树林的一侧,王安静静地站着,而他的身边则是身躯佝偻,面无表情的商福,商福等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完了,才淡淡地道:“这小子命真硬,我就知道他死不了。” “能够单独杀死蓝家的二公子,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王安叹道,“就是我,也未必能做到。这小子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你太过谦了,”商福微微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一直没有让你出手的原因吗?” 王安摇头,道:“难道您老人家觉得,方巍这小子就一定能赢。” “至少不会这么容易死。”商福笑了笑道,“有些人,你如果不把他逼入绝境,就不会知道他到底能够迸发出多大的能量,还好,方巍没有让我们失望。” “不过如果不是柳灵郎来帮他,方巍这趟还是必死无疑的。” “他不会死的。”商福嘴角神秘一笑道,“就算没有柳灵郎来,也会有其他人来帮他,有些人是不会让方巍死得这么早的,既然她那么沉得住气,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王安一愣,道:“难道还有别人。” 商福的目光看向另外一处,道:“何止……” 商福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道:“回去吧,方巍应该也会回家了……” 在小树林的另外一处,即便是隔着这么远,唐婉也似乎能感受到商福那锐利的眼神,唐婉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老狐狸居然这么沉得住气。” “师叔,刚才可真是险到了极点啊。”站在唐婉身边的一个男子心有余悸道,“没想到方巍这小子居然能赢。” “我教出来的,自然是不会丢了我的脸面的。”唐婉淡淡道,“不过方巍能杀了蓝不凡不算什么本事,而是当蓝星剑前来求情的时候,他依然不为所动,将蓝不凡的生魂灭了,这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师叔,你是说方巍……” “九世恶人,又岂能一世就忽然变成善人了,方巍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本心,开始变成真正的自己罢了。” 那人得意道:“不管怎么说,方巍都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看来您老人家很快就要得到一个得力的助手了。” 唐婉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隔了好久,看着王安和商福越走越远,唐婉才道:“走吧,长沙最近会有一出大戏上演,别耽误了。” “大戏?”那人一愣道,“什么大戏。” “你很快就知道了。”唐婉转身离开。 就在两帮人马统统离开的时候,在远处的一处小山上,一行人隐在那里静静地将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穿着湖绿色的裙子的姑娘正是王小罗,她看完所有的一切,才倒抽了一口凉气,紧张地拍了拍胸口道:“好险,没想到这个唐威还真厉害,当时我倒是小看他了。” “他不叫唐威,他叫方巍。”在他身后,梳着阴阳头的老者呵呵笑道,“他就是道门中最近传的神乎其神的九世判身,是祝由方家的人。” “啊。这小子居然骗我。”王小罗恨恨地道,“太过分了。” “小女娃儿,你是不是看上了这小子,要是喜欢,师父给你捉过来当老公好不好。”黄老调笑着道。 “师父,你怎么老是取笑人家。”王小罗扭捏道,“这小子下手太狠了,我才不喜欢。人家蓝叔叔都亲自来求情了。” “这才是他真正高明之处,蓝不凡这个小娃儿,我从小就不是很喜欢,他太过自傲了,可惜蓝家上下都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我就知道迟早会出事的。” “那个唐——方巍这次得罪了蓝叔叔,蓝叔叔肯定会找他报仇的,他会不会有事啊。” 黄老笑了笑道,“有事没事,和你有关系吗。你还说一点都不紧张他。”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王小罗耸耸肩膀道,“师父您能不能不要瞎想啊。” “好好好,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要是在开你的玩笑,我剩下的几根头发,都要被你扯光了。”黄老爱怜地摸了摸王小罗的头,道,“走了,方巍的戏演完了,我们的戏也该开始了。” 王小罗脸上笑意一敛,认真地道:“师父,你真的打算?” “不然呢……”黄老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走这么远的路,容易吗?在长沙城不弄出点动静来,对不起我走这么远的路。” 王小罗知道,黄老所谓的动静,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暗暗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命骨,命根,方巍,唐婉,有意思,有意思。”黄老用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颚,带着十几个人离开了。 方巍走到大路,居然发现袁啸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袁啸见到满身血污的方巍,连忙上去,关切道:“巍哥,你没事吧。” “还好。”方巍浑身无力,只得颓然地挥了挥手,示意袁啸过来扶住自己。 袁啸扶着方巍,道:“要不我给你打个车回去。” “不行。”方巍断然否决了袁啸的提议,要知道方巍这时候浑身是血,要是出租车司机看见了,非得报警不可,方巍道:“你找个地方借个电话,叫商雀过来接我。” “商雀的电话!”袁啸顿时高兴起来,直搓手道,“我终于能弄到商雀的电话了,巍哥快给我,快给我……” 方巍给了袁啸家里座机号码,袁啸飞快地走去办事,隔了不久袁啸回来,道:“跟商雀联系上了,她很快就会来接你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方巍忽然问道:“是商雀接的电话?” “嗯。”袁啸似乎还沉寂在和商雀的通话之中,道,“放心,我没有说你出事了,就说你和我在一起喝多了,要她过来接你。” “没有其他人接电话。” “没有,怎么了?” 方巍心中有些歉意,自己一夜未归,肯定让商福他们担心死了,商福没有接电话,说不定已经出来找自己了。不过事出意外,他回去还需要和商福好好的商量善后之事。 很快,接到信息的王安开车来接了,袁啸见商雀没有来,微微有些失望,王安什么都没有问,带着袁啸和方巍回城。 进城之后,袁啸就要下车,哪知道忽然王安开口道:“这位帅哥,来都来了,就进屋坐坐吧,喝口茶再回去也不耽误。” 袁啸一听能进商雀的家,顿时连连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好。”方巍心中猛地一沉,王安绝不是好客之人,更不会主动开口约袁啸,他这么反常的举动,难道是…… 杀人灭口? 方巍知道,袁啸是唯一知道自己杀人的人,但是这小子嘴肯定不紧,回去之后肯定会大肆宣扬,那到时候就大事不好了,可是如果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王安做掉袁啸,实在是于心不忍。 袁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在讲义气,也算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再说了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袁啸没有怪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平白无故的因此丢了性命,那自己就会自责一辈子的。 “袁啸,你不是还有事么,快回去,别让你爹等了。”方巍暗示道,哪知道袁啸根本不知道好歹,一心想着心中的‘女神’,说什么也要去见商雀一面。 方巍暗叹一声,又不能把原因告诉袁啸,只能看着车缓缓地向家里驶去。 王安道:“有些事情,如果做的不干净,后面会更麻烦,方巍,这个帅哥都没有什么意见,你干嘛还推三阻四的。” “就是,”袁啸低声道,“小子,你可是答应帮我追商雀的,你不能反悔啊。”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袁啸,方巍无言以对。 “啸哥啊啸哥,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013 该我们忙活了 长沙市政府办公大楼三楼会议室,一大清早,长沙市的几个常委均聚齐在会议室中,召开月度的常委会议,因为要研究几个重要的议题,所以几个常委全部到齐,没有一个缺席的。 走廊上静悄悄的,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脚步轻盈,生怕惊动到里面的几个大bss。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秘书小赵的急切的声音:“先生,先生你们不能闯进去……里面正在开会……” 砰,门猛地被撞开了,里面的几个正在开会的人一起把头扭了过来,看着无礼闯进了的这几个人,市委书记用手扶了扶眼镜,低沉地道:“小赵这是怎么回事?” 小赵吓得脸都青了,连忙道:“我说过不能进,可是他们不听……”小赵不过是才参加工作的新人,哪里遇到过这么大的事情,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这跟你无关。”闯进来的人从手里掏出来一件东西,顿时几个常委脸色全部都变了,市委书记道:“小赵,出去,把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进来的一共五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他将手中的证件只在几个常委面前一晃就收了,然后走到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冷冷道:“起开。” 书记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干瘦到老者,晃晃悠悠地走到市委书记的位置前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对着场上所有人扫了一眼,冷冷道:“看来来得还是时候,都在。” 市委书记脸色一连几变,和身边的几个常委相互对视了很久,才壮着胆子道:“请问你们是中央的哪几位领导,我……我好称呼……” 干瘦的老者轻轻摇了摇手,在他身后一个穿着湖绿色的年轻姑娘从挎包中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前,几个常委连忙拿了起来,细细研读,文件很简单,只是一句话,意思是介绍几位同志过来公干,希望贵处配合。 下面的国安局的公章甚为刺眼。 虽然是配合,但是这几个人都是官场老手,上面的意思就是一切要以这几个人马首是瞻了,他们的意思就是中央的意思,违逆不得,轻则得罪了上级,重则被这几个人随便找一个借口办了自己乌纱帽都有掉的可能。 书记干咳了一声,对着坐着的那个干瘦老者道:“不知道,几位领导来我们这里有何公干,事先也没有打个通知,我们也没有派人迎接,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者身后的那个姑娘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个一方父母官放在眼里——的确,她见得达官贵人实在是太多了,区区一个市委书记根本放不上台面:“我们是国安局的保密部门,既然是保密工作,自然是不会事先打招呼了。” 书记心中一凛,要知道,现在国家最重视的无非就是维稳和反恐,这中央出动了高层人物,亲自来自己这里坐镇指挥,肯定是有大事,但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不是小事。 目前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全力配合这几个人,只要事情办的漂亮,别人也没有什么说的了。 “几位领导,说吧,只要用得上我们地方,我们地方绝对高度配合。” “分管政法的是哪一位。”干瘦老头道。 “我。”政法委书记站了起来,国安局可是自己这条线上的,他知道自己怎么也是逃不掉的,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你能够把湘春路附近三个街区的群众全部疏散吗?” 所有的常委顿时神色一变,疏散三个街区的群众,姑且不论工作量有多大,单单是舆论上的压力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群众还不得闹翻天啊。 可是对方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没有办法拒绝,政法委书记咬了咬牙道:“如果市委给我特殊授权,我可以办到。” 市委书记暗骂了一声,这个政法委书记是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啊,忙道:“市委给特殊授权我这里没问题,但是必须经过常委会研究,禀报省委相关领导签字报批……然后再……” 砰!干瘦老头猛地一砸会议桌,冷冷道:“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玩这种没有结果的游戏,现在,小罗……几点了。” 身后的女孩忙看了一下表,道:“八点三十五分。” “如果在十一点三十五分之前,你没有把这件事情做好,我摘了你的帽子。”干瘦老头凌厉的目光往所有人脸面上扫过,“还有你们所有人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市委书记!” 所有人顿时被干瘦老头的气场吓得惊若寒蝉,几个人忙凑到一起商量,确实是一个头疼的事情,但是却不得不做,最后还是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出了一个主意,就说是进行地震演练,这样既不会引起民众的骚动,也能够安全的将群众疏散。 市委书记还是不放心,皱眉道:“要是群众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说是真有地震。”政法委书记咬牙道,“他们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再说了,地震这种事谁也说不好,你看地震局哪次预测准了的,事情完了我们再让宣传部长给压一压,把负面舆论降低到最低点。” “也只好这样了。”市委书记叹了口气,虽然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在这几个中央来的大人物强大压力下,三个小时疏散三个街区的人,也只好这样办了。 方案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剩下的就只有按着方案去办了,宣传部长立即打电话给电视台停止一切节目播出,飞快的由秘书拟好发言稿,进行宣布,政法委书记调集全市所有干警紧急待命,防止紧急疏散之时出现骚乱,武装部长紧急从附近调来三个民兵营协助干警,而市委书记和市长则坐镇大本营,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王小罗一行人则安静地坐在会议室里面,耐心地品尝着市委书记特意着人送来的上等碧螺春。 市委整个彻底的慌了,这几个不速之客闯进之后,所有人都马不停蹄地完成着自己刚刚接到的新任务,唯一安静的只有这间会议室,黄老在连喝了好几壶茶之后,终于站起来道:“小罗,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起身吧,该我们忙活了。” 014 拜托诸位了 市委书记死死的盯着手中的这份由秘书十万火急拟出来的文件怔怔地发呆,旁边的几人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疏散三个街区的群众啊,市委书记知道,这个可是要轰动全国的大事,自己这个小小的乌纱帽到底顶不顶得住还是一个问题。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黄老一行人的身份,一出来就立即让属下查明为何黄老等人能够绕过门卫直接进入市委大院的事情,回来后赵秘书说了,他们开的车是总参的,挂着红底黄字的牌,就算在北京二环逆行也没人敢拦,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市委大院。 仅仅凭着一张车牌,市委书记还是放心不下,他犹豫再三,终于拨通了自己在中央党校学习时候同学的电话。 虽说是同学,虽然说都是正厅,但是他这个同学的正厅却足以让市委书记矮了三尺,如果不是逢年过节自己苦心孝敬,估计这个“同学”未必也还卖自己一个面子。 这层关系,是市委书记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轻动,但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恭恭敬敬地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三两句寒暄之后,市委书记就憋不住了,直奔主题,那个同学听完市委书记对来的一行人描叙,沉默了半晌,坚定的说:“这群佛爷,一个都不能得罪,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挂了电话。 得到了肯定答案,市委书记的心微微平静了一下,连中央办公厅的人都觉得来头不小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虽然说自己的国安局的,但是以市委书记纵横官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群人绝非国安局的特派员那么简单。 “书记,书记……”终于,宣传部长看了看表,轻声催促道:“这……通稿发还是不发……” 市委书记将通稿又珍而重之地看了几遍,终于提起笔,颤抖地在右上角画了一个圈。然后交给了赵秘书,所有人顿时立即行动起来,市委书记摇了摇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却发现汗水已经不自觉地从额头上滴了下来。 刷刷刷……长沙市所有电视台忽然同时跳屏,晚间新闻的女主播仓促地坐在了新闻台上,将手中的通稿念了一遍,紧接着,电台、手机、所有的长沙群众从各种渠道接到了一条关于地震即将来临的消息,似乎从来没有用过的应急广播电台也开始紧急播报,武警、民警、公安、交警、消防干警甚至接道居委会大妈都同时开始统一行动,投身在这个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大疏散之中。 好在有了0八年大地震的经验教训,各地的应急方案都已经完备,疏散起来倒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最坏情况,虽然偶有借机闹事者出现,但是很快就被武警镇压,三条街区疏散也并非全城疏散,工作量也小了不少。 而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啸哥正在商家看着电视,耐心地等待着商雀“起床”。方巍寸步不离地守在啸哥身边,以行动向王安证明自己的立场。 王安冷哼一声,面无表情。 处于生死一线之间的啸哥却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对着方巍道:“商雀到底什么时候起床啊,怎么还不下楼,要不我给他去买早饭?” 王安抢着道:“不用了,商雀不习惯吃早点。” “你知道,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啸哥嘟囔了一句,忽然道:“哎呀,电视坏了……” 电视画面一花,市电视台的新闻主播仓促上台,素面朝天地满怀怨恨地念了刚刚收到的稿子,对她而言,让观众看到她的素颜比遭遇一百次地震还可怕。 “哎呀,地震了,糟了,快走,方巍,电视里说要紧急疏散呢!”啸哥跳了起来,拉着方巍就要跑。 王安一把抓住了他,道:“小伙子,别那么紧张,长沙怎么可能地震。” “电视里面都说了,你还不信。”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高音喇叭也响起,号召群众有序疏散,啸哥高声道,“这下你信了吧?” 方巍也觉得纳闷,怎么忽然会地震了呢?但是官方既然已经发表声明了,肯定不会有假,也说,“王安,我去叫商雀,还是赶紧走吧。”“对对对,商雀,必要忘记她了。”啸哥连连点头。 “走不掉了……”一直坐在那里,从来没有开口商福缓缓地站了起来,道:“这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怎么走不掉,还有两个小时……”啸哥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昏死过去,王安一把扶助了啸哥,对着商福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王安,你要干什么。”见啸哥被王安打晕,方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道,“别动他,他是我朋友。”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让他睡一觉吧,放心,方巍我们没有打算杀他。”商福缓缓地道。 “商雀。”商福提高了声音,商雀从二楼探头探脑地出来,问道:“那小子走了吗?” “该走的没有走,不该来的却来了,”商福长叹一声道,“王安。把该叫来的都叫来吧。躲不过去了……” 王安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办事。方巍忍不知道:“商爷爷,什么叫不该来的来了?” 商福看着方巍,忽然道:“你有烟吗?” 好奇怪,方巍看着有些反常的商福,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商雀,去楼上把我的烟拿来。好久没烟抽了,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商雀也是面色凝重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在楼上呆了一小会,飞快地把一杆烟枪递给了商福,商福点然后抽了一口,递给方巍方巍摇了摇头,商福笑道:“男人不抽烟还算什么男人,我临死之前,就是抽了这口烟才能闭上眼睛,两百多年咯,好东西还是好东西啊。” 方巍本来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还影响环境之类的,但是想着现在这凝重的气氛,也不适合这样的说教,轻声问道:“商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点小事而已,我应付得来。”商福扶起啸哥,轻描淡写地道,“商雀跟我下楼。方巍你也来。” “下楼?”方巍想到那个阴森恐怖,满是棺材的地下室,心中依然有阴影,商福带头走了,回头看了方巍一眼,“你还怕吗?” “不是,”方巍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并不是害怕,硬着头皮跟着商福下楼。穿过阴森黑暗的甬道,方巍又看到了那数之不尽的棺木,商福没有理会两人,把啸哥仍在角落里,径直走向前了其中的一副棺木,低声自语道:“老祖,今天可能会有人来打扰您老人家的安宁,但是您放心,老奴就只要有最后一口气,任何人都进不来这里的。” 方巍和商雀自然是听不清楚商福说的什么,方巍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商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少见商福这样,估计发生了大事。” “难道是玺的人又来了?”方巍低声问道。 “不知道,不要紧,有商福和王安在,就算是玺的人来了,也动不了我们。放心,放心。”商雀虽然让方巍放心,但是她一脸焦虑却写在脸上。 “我和王安可能有点事情要办,你们呆在这里暂时不要出来。”商福交代道。 “商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们透个底啊,我也好帮你想办法啊。” “别问了。”商福忽然提高了音量,两人何曾见过商福发火,顿时都吓了一跳,商福可能要知道自己语气过重,摆了摆手道:“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好好呆着,听到没?” “可是……”方巍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商福已经一个人走了,忽然商福回头,叫了方巍一声。 方巍下意识应了。 商福沉默了一下,道:“好好待商雀。” 说完,头也不回上楼,方巍听见锁响,心中不详预感愈发强烈,商福居然反锁了上去的铁门。 商福上楼,屋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面色沉重的看着商福,商福点了点头,一一扫过诸人道:“拜托诸位了。” 015 没得谈 9点,政府正式发布地震疏散消息。 9点10分,在政府的强势干预下,三条街区群众开始疏散。 10点30分,大部分群众疏散完毕,政府集中精力帮助老弱病残及身体不便群众疏散。 11点20分,市委接到通知,三条街区所有群众已经疏散完毕。 11点30分,所有政府人员统一撤离。 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空无一人,甚至还有很多店铺连门都来不及关,道路上,有的车辆甚至还来不及熄火,在三条街区的边界上,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荷枪实弹的武警把手住各个要害出口,市委书记交代:“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这是一件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市委会下这样荒诞的命令,但是市委书记心中也苦,你问我,我他妈的该问谁! 到底这群人要干什么,搞出这么大动静? 停水、停电,没有半点人声,偶尔只会窜出几只兴奋到了极点的野猫野狗,长沙的这三条街区,就像刚刚经历过核辐射的福岛一样,一行人缓缓地走到这条看上去有些诡异的街道上。 大约十几个男人,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清一色的黑色风衣,手中提着一个黑色木箱,而领头的则是一个身材娇小,穿着湖绿色裙子的女孩儿,仿佛万绿丛中的一点红,而她手中的箱子虽然也是木箱,但是和那些男人不同,是上上个世纪l的经典老款,虽然只是一个木箱的区别,但是足以承托出在这群人中她超然的地位。 这条街并不长,王小罗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王小罗没有任何表示,静静地等着,所有人也没有动,七月骄阳似火,他们却如岩石一般,顶着烈日,静静地站着。 十一点五十。 十一点五十五。 十一点五十八。 王小罗走上前去,轻轻地敲门,请问有人么。 里面没有人应答。 一人微微皱眉道:“小罗,是不是他们得到风声跑了。” 王小罗回头对着那个人微微一笑,道:“你在这是质疑黄老么?” 那人吓得连忙噤声,王小罗道:“人,或许是没有,但是死人肯定有。” 哗啦,门无风自动,开了。 王小罗轻轻提着裙摆,小心地迈过了门槛。 屋里人不多,王小罗目光一扫,很快将目标锁定坐在沙发上那个穿着白汗衫,拖着拖鞋,手里捧着一个茶缸有些神不在焉的老头身上。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不算太高,但是整个人却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接近的气质。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看山去微微有些文弱,面色和蔼的中年人。 中年人抬了抬眼镜,居然对着王小罗微微一笑,道:“来了?” 王小罗微笑点头。 “坐?” “不用了,办完事情还等着回去吃午饭呢。”王小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道,“所以还请诸位配合。” 那个中年人笑了笑道:“能够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我是一个医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敢说一定救得活,但是在我手里也还有机会。” 王小罗笑道:“如果是只有一口气的僵尸呢?” “小姑娘你真会开玩笑,僵尸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可能还会死。但是人却一定是会死的。” “哦,”王小罗认真的点头,“原来僵尸死不了啊,我以前还不知道呢?” “你死过一次就知道了。”站在商福身后的王安冷冷道。 王小罗看着王安,一字一句道;“王安,卒于公元1730年,在庐山养尸地养成僵尸之身,后得到僵尸圣王白起之息,三月出灵,十年生智,百年入伏尸境界,杀人一万七千四百三十二人,于公元1八30年入玺之黑榜,后投靠绿魑首,屡次逃过玺的追杀,所犯之罪,应入黑狱三万五千年。在玺的必擒名单中排名七十二位。”王小罗念完,自己都惊笑道,“排名真高!佩服。” 王安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王小罗将目光转向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中年人,道:“糜谭,生前为医药世家弟子,但是心术不正,专以医药害人,后被人毒杀,死后怨气不灭,在养尸地中养成僵尸,因为生前便已为自己选好阴宅,乃是上古养尸地,养尸极佳,所以百年之后变成地缚灵,杀了毒杀自己仇人后人全族上下一百五十六人,后被绿魑首看重,招为左膀右臂,在玺的名单中排名三百五十六位。”王小罗耸了耸肩膀道,“你的排名就低了很多,要加油哦。” 糜谭不以为意地笑道:“今天之后,说不定就上升很多呢?” 王小罗将目光看向商福道:“商福,绿魑首境界,入黑榜原因不详,所犯罪过不详,但是一旦擒入黑狱,永世不得超生,在玺的必杀名单中,排名三十五位……老爷子,你是小罗这辈子见到段位最高的僵尸,等会老爷子还请不吝赐教的好。” 商福耷拉着的脑袋微微抬了起来,淡淡地道:“来都来了,要是活着回去了,大家都没有什么意思。” 王小罗微微摇头,道:“老爷子,我们这次来,还真不是奉命来擒杀你们的。” “那是为什么。”王安冷冷道。 “老爷子,只要您交出一件东西,我们立刻撤退,并保证百年之内不找您老人家的麻烦,一百年,您老人家也是绿魑首境界了,正是突破伏尸境界的关键时刻,这一百年您可以做很多事情。” 商福并不领情,冷冷道:“正和来杀我有什么区别。” 王小罗显然已经料定了结果,耸了耸肩膀,道:“那就是没的谈了。” 016 破阵子 王小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l皮箱缓缓地放在地上,身后的几个人也是一样,将箱子统统搁在了地上,王小罗将一柄晶莹剔透的短剑拿在了手中,而另外的几个人则是从箱子里面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 这些武器,大多数以剑为主,但是也有少数人习惯用刀或者爪,但是这些兵刃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通体精白,闪着一中暗幽幽的光芒,王安瞳孔收索,不自禁叫道:“白骨剑!” “台湾欧大师的杰作,诸位还请品鉴品鉴!”王小罗微微一笑,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道:“尸者,天地之大凶也,四方术士擒之,杀之。布阵!” 十几个人同时高声大喝,手中的白骨剑举剑向天,在狭小的空间中飞速游走,各自站定自己的位置,顿时间,小屋中无形的杀气开始弥漫,王安闷哼一声,率先出手,他将附近的一张折凳猛地随手掷出,而与此同时,自己的身形也以几乎肉眼难辨速度向着阵中杀来。 漫天剑影,席卷而至,十几人心不乱,阵不乱,数十把剑对着王安以遮天蔽日般的姿态,刺了过来。 “上!”商福大声道。 “嗷!”商福身后七个人同时高声大叫,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双手双足同时着地,如狼似虎一般,直接扑入阵中,顿时让箭阵压力陡增。 这些人和王安一样,并没有用兵刃,但是他们都是僵尸真身,本身肉体的强度,都已经能够和兵刃相抗衡,顿时间两边人马相交,声音如爆竹一般响起。 两边人马终于短兵相接了。 王小罗退后,和商福一样,她也没有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面上的局势,商福微微合着眼睛,看似事不关己一般坐在沙发上,但是偶然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机。 王安的速度最快,以他伏尸境界的身手,在僵尸中已经是佼佼者了,他在阵中左突右突,如鬼魅一般来去自如,忽然,如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单手探出,刚巧不巧地抓住了一把白骨剑的剑尖,轻轻一弹,高声道:“躺下吧!” 被弹中剑尖的人,浑身如遭雷击,只觉得握剑的手整条胳膊都已经酥麻,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退后几步,原本严丝合缝的阵势,瞬间露出了一个破绽。 王小罗高声道:“补位,乾位点开青龙眼。坤位点眼四海明。震位点身身自在!”这些人都是多年浸淫这条阵法,千种变化都能够随机应变,自然是能应付这一点忽如起来的变化,脚下踏出禹步,将阵法缺口瞬间弥补,十几把齐动,将这群僵尸死死困在阵中。 看了这一小会,以商福的眼力,也大抵明白了这阵法是何了。 在中国道门中,阵法是占据了一个绝对高端的位置,一套高端阵法,几乎是一个门派中最宝贵的财富,历代修道人苦心浸淫其中,就是要将阵法千锤百炼的打熬,起到以少搏大的神奇功效。 特别是针对僵尸,因为僵尸在先天上有着绝对高于一般修道人的速度和体魄,如果同等修为的人类和僵尸对敌,会处于绝对的下风,所以,在擒杀僵尸的时候,各个门派都有针对僵尸一条独门阵法。自然,玺也不例外。 但是商福知道,阵法,有利有弊,就如同古人科举的八股文一样,总是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而阵法,无论千般变化,其精髓始终离不开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火阵等十个最基本的阵势,所以明眼人只要能够看出其衍化过程,甚至根据衍化过程倒过来推衍,很有可能飞快的找出破阵的手段。 商福已经隐隐看出来,王小罗布的这套阵法,乃是脱胎于古全真天罡北斗阵法,而中间拿爪之人,就是北辰位置,而其余几人,虽然看似步伐凌乱,但始终不脱离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 天罡北斗之阵,刚猛非常,而王小罗选在正午进攻,也是用心良苦,正好合了刚猛威势的天时,这小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眼界高明,一举一动皆举止不乱,假以时日,绝对是玺中的一把利器。 商福高声喝道:“王安,难道你打算和这些小朋友们玩到天黑么?” 王安狞笑一声,大声道:“我明白了!” 说完,王安的速度陡然加快,瞬间,便从斜刺里面杀了出来,直接一把擒住了一个人的咽喉,手微微一动,那人便翻了白眼,手中白骨剑锵然落地,王安将尸首当作兵器掷出,因为是不想伤同伴尸首,这些人心中多少有了一丝迟疑,手中的剑微微停滞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王安飞快的一脚踢出,旋风般的速度直接踢中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个人脑袋顿时凹下去一大块,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流出来,就倒地毙命而亡。 王安杀得兴起,但是这些人却心惊胆颤,几个僵尸一齐发力,顿时将阵势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是四五个人惨死在僵尸的手中。局势瞬间倒向了僵尸这一边。 王小罗见不能硬敌下去,对着诸人使了一个眼色,道:“撤!” 十几个人瞬间撤退,向着屋外急掠而去,王安大喝一声:“追! 所有人倾巢出动,在大街上开始追赶这些“玺”中的弟子。 日头明晃,十几个人在这个诡异的街上展开了追杀之势,十几个僵尸,围着十几个人紧追不舍,王小罗且战且退,路上不自觉地又丢下了几个人的尸体。 退到街心,王小罗不再躲闪,指挥着己方弟子重新摆开阵势,与王安等人周旋,一时间刀光剑影,看的人紧张莫名。 王安面色冷静,手中速度极快,招招不留情,杀性大发,一个翻身,抢过诸人肩头,直接向王小罗杀来! 王小罗脸色一变,身形急退,而身边的弟子更是人人抢出,强行拦截,务必要留下王安。 身后一个僵尸瞅到空档,猛地双手抓住了两人的脑袋,一边一个,轰的一声大响,两个脑袋同时撞到了一起,脑浆崩裂,那僵尸狂声大笑,双手居然蘸满了两人的脑浆血液,不住的吮吸起来。 此例一开,僵尸们都开始疯狂起来,露出了森森的獠牙,对着身边的人猛地下口,一口一口连骨带肉啃噬着,嘴里发出嘎砸嘎砸的咀嚼声音,如同一群在羔羊群中大快朵颐地猛兽一般。 仅存的几个人开始慌了,他们毕竟是“人”,何时见过这样血腥惨烈到了极点的场面,甚至握剑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王安扭下了一个人的头颅,猛地向王小罗扔去,王小罗微微偏头,躲过了王安的偷袭,王安忽然四肢着地,对着王小罗猛地一声大吼。 “嗷呜!”声音在这街区中不断回响,王安纵身一跃,向着王小罗冲杀而去! 轰!一柄三尺长剑由天而降,直接钉在王小罗和王安的中间,剑柄急促颤抖,带起一阵呜呜的鸣叫之声。 嗖嗖嗖,屋顶上人影栋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所有人人手一面铜镜,镜光反射阳光到了地面,将所有的僵尸全部罩定,明晃晃的一片。 领头的几个人有老有少,对着一直没有出手的商福高声道: “姬家晏斯厉见过绿魑首。” “姜家姜以松见过绿魑首。” “姚家姚定风见过绿魑首。” “姒家姒石虎见过绿魑首。” “云家云丹见过绿魑首。” “归家归心见过绿魑首。” “吉家吉祥见过绿魑首,愿绿魑首西去一路吉祥。” 王安以及其他的僵尸同时停止了攻击,仰首看着站满了屋顶的各方势力,商福一双无神的眼睛猛地闪过一丝厉芒,轻声自言自语道:“八大古姓么,今天倒是来齐了。” 017青花玲珑 数百面镜子,反射着日光,将所有的僵尸照的纤毫毕现,日头越来越毒,王小罗的额头上也隐隐流出了汗水,这个时候,上面一个声音响起,笑道:“小罗,还不上来,你打算被僵尸吃了么?” 听到这个声音,王小罗顿时眉开眼笑,甚至一时间忘了场面上紧张激烈的战斗,高声笑道:“是玲珑姐姐啊,你也来了,真好。” 说完纵身跃上屋顶,一个女子排众而出,将王小罗的手握住,道:“你啊越来越调皮了。” “是啊,要不是你来了,我说不定真的就要被那个绿魑首给欺负了。” “不要紧,打架是男人的事,你瞎掺和干嘛,我跟你说,我这次从巴黎回来,看到了一件好好看的衣服,我给你说……” “真的,有多好看,你给我买了么?” “怎么会少得了你的……”玲珑拍了拍王小罗的头,道,“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好好聊聊。” 这两个女人,居然在这么紧张激烈的战场上聊上了,但是从这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刹那,王安和商福同时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安。 玲珑。 青花玲珑。 青花玲珑,复姓青花,名玲珑,和她的名字一样,他就是玺中那一个身价最高的上等青花玲珑瓷。 黄老的最得意的入室弟子。 黄老一共有六大弟子,三男三女,王小罗入门最晚,因此也最受宠爱,但是在玺中,谁都知道,这个女人才是玺中最有权威的人之一,甚至很多事情,黄老都要亲自和她商量,只是近年来她旅居国外,甚少过问国内的事情。 她也来了…… “玲珑,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吉祥微微一笑,回首下望下面的那些僵尸,高声道,“绿魑首,天罗地网,你往哪里跑!” 王安微微抬头,看着如蚂蚁一般布满了所有屋顶的玺中弟子,高声道:“以少胜多,玺就是这么卑鄙吗?” “规矩是讲给人听的,对于你们这些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晏斯厉。 王安冷哼一声,彻底地被激怒了。 “诸位哥哥,我先来试试手。”归心高叫一声,一个漂亮的飞行,从屋顶急速飘下,双掌一番,直取王安要害,王安冷哼一声,一双肉掌同时对上, 砰!” 气劲交击。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退一步,稳稳站定。 “好,有趣!”归心吐出一口唾沫,高声叫道:“何人为我点灯。” “弟子为师父点灯!”忽然间一排弟子高声喝道,一排人出现在屋顶上,几个人抬着一盏半人高的天灯,灯座成莲花底座形状,上面层层相叠,如金玉宝塔一般,却没有灯芯可见。 归心大声道:“灯来!” 诸位弟子一齐响应:“灯在手!” 一人猛地从人群中出现坐在这巨大的天灯顶端,双手向上,手指相扣,大拇指立起,一丝火苗在他的手中出现,瞬间焦臭之味传来,但是那人却不为所动,虽然手指烧的焦枯,但是面色上没有丝毫痛苦。 诸位弟子高声道:“灯在,人在,归家薪火万世不灭!” “好一个万事不灭!”八大古姓之中人人鼓掌,归家传薪灯,果然名不虚传! 归家传薪灯,以人为灯芯,世世代代不灭,家主不死,灯火不灭,而有勇气为归家灯芯之人,便是未来归家家主的人选之一,古往今来,便是至理。 因此称为归家传薪灯! 灯顶之人,一双手已经烧的焦枯,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但是他依然跪在哪里丝毫不动。 “狗屁!”王安冷笑一声,大声道,“我今天就拔了你的蜡,吹了你的灯!” “凭你,不配!”归心大声喊道,双手忽然间燃气两盏火苗,大声道:“灯来!” 王安飞身而上,速度极快,飞快的一脚踢向归心,归心不闪不躲,双手捧在胸前,大口一喷,一口真阳气喷出,遇到手中那团火苗,火光顿时暴涨三尺,向着王安喷去。 王安脸色一变,身形急促后退。 观战之人抚掌笑道:“僵尸惧火,归家以薪火相传之术,引五脏真气,化为真火,那个伏尸必败无疑!” 果然,王安在归心的火攻之术下,节节退败,再无复刚才之勇,而与王安形成对比的是归心火攻更炽,一步要杀,便要将王安击杀在当场! “王安。”忽然间,商福眼睛睁开,大声道,“走开。” 王安识趣退后,商福猛地冲了上来,速度快得比王安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斜斜踢出一脚。 归心早有准备,双手合拢,烈焰三尺,向着商福烧了过来。 商福不退不避,一只脚穿过烈火,正中归心的心窝。 商福是绿魑首级别的僵尸,这一脚何等刚烈,归心惨叫一声,而于此同时,那个在灯塔之上,为归心点灯的弟子更是胸口一声巨响,骨髓筋断,直接一头从塔座上跌到了地上。 另外一个弟子飞快的飞上灯塔,重复着刚才那个归家弟子的动作,灯塔之上,烈焰重新燃烧。 一张符咒从屋顶上飞了下来,一人高声叫道:“左手持刀,右手持枪,千斤重担不能移,打鬼鬼散,打神神消!!” 千斤压山榨!!商福心中一动,猛然抬头,只见在半空中那张符咒以违反空气重力学的姿态飞快的飞了下来,如同长着眼睛一样,贴在了商福的背后,商福顿时神色一变,双脚轰然而动,直接陷入了地面的水泥地中。 “涨!”那人应声高叫。 商福的身体又下去了几分,双脚已经全部陷入了地面,而身后贴着的那张符咒,金光一闪,直接覆盖了商福的整个后背。 一人飘身而下,正是姜家姜以松手中掐着复杂的印决,口里面飞快地道:“一涨千斤,二涨万斤,千人抬不起,万人抬不动,泰山榨!” 咚。 地面轰然塌陷,商福的脚底已经直接抹过了双膝,那张金色的符咒仿佛有着万钧重担一样,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姜以松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大声道:“服不服。” 商福微微抬起眼睛,神色迷惘地看着眼前意得志满的姜以松。 018街心血战 “福爷。”糜谭和王安同时抢出,想出手相救,但是原本插在地上的那把件开始呼呼直叫,发出宛如鬼厉一般的声音。 屋顶一人用手一招,插在地上的那把剑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飞到了他的手里,他上前一步,立剑再胸,高声叫道:“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僵尸,就让我来收拾你们吧!” 说话间,那人从屋顶一跃而下,剑光似雪,带入雪白而凌厉的芒尾,从最近的那个僵尸的脖子间一扫而过,那个僵尸根本来不及反应,头颅已经咕隆咕隆地滚在了一边,糜谭和王安同时转向,面对他,抢身扑出。 “姚家封山剑,一剑可封万千山,这两个僵尸是不自量力,自己找死。”姒石虎冷笑一声,“这场仗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了,早点结束为号好。” “姒师兄难道就没有技痒下去比划的意思。”一直观战却从未出手的云家云丹笑道。 “杀虎之刀,岂能宰牛。”姒石虎森然道,“这一次,黄老似乎太过小题大做了,居然纠集了我们八大古姓的人全部到齐,却只是为了一个绿魑首,区区绿魑首而已,我姒家一家可灭!” “未必。”云丹微笑着,“也许好戏还在后头呢。” 云丹与姒石虎说话之间,王安加上糜谭与姚定风已经过了十几招,僵尸甚在体魄强横,速度迅疾,但是姚定风手中的那把巨剑看似大巧不工,但是在他手中信手拈来,无一不是巧到了巅峰。 忽然间,姚定风剑尖一转,猛地对上糜谭,剑光吞吐不定,冷笑一声,“去死吧!” 剑尖直点糜谭的要害之处,糜谭到底比王安低了一个等级,这忽如其来的一势,他避无可避,好在王安眼疾手快,从旁边插入,双手一挥,勉力荡开了姚定风势在必得的一剑,姚定风顿时大怒,一脚踢出,正中王安的心窝,王安惨叫一声,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撞进附近的民居之中,半面墙顿时轰塌,将他压在了其中。 糜谭面色一变,扔下姚定风,直接冲进屋中,大声道:“王安,你没事吧。” “死不了。”王安森森地道,从废墟之中,走了出来,忽然间走到了一辆汽车前面,大叫一声,将汽车举过头顶,对着姚定风轰的掷出。 姚定风不慌不忙,双手握剑,大剑在胸,直接将这辆汽车从中划开! 轰,汽车引爆了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再看那边,商福已经身子颤抖,被姜以松的千斤压山榨死死的压在下面,根本不能脱身,姜以松冷眼看着他,大声道:“绿魑首,该交的东西,是时候交出来了!” 商福眼神迷离,似乎神游天外一般,根本没有听姜以松说半个字,姜以松点头道:“好。我今天便要把你压成齑粉,看你还嘴硬不嘴硬!”说话间,姜以松又是一道符咒打出,同时高声念起咒语,:“千人压万人,万人压一人,人鬼抬不动,神仙抗不住,五岳榨!” 轰隆隆! 只听见平地一声雷,商福整个人顿时下陷,半个身子被压在地里,他面色艰难,看上去极为难受。 “福爷!”几个还活着的僵尸一齐喊道,想抢身相救,但是只听见锵然一声,姚定风的那把剑又一次插在了地上,似乎在警告所有的僵尸。 这就是界限,过线者,杀无赦!! 僵尸的脸上露出了愤懑之色,但是却再没有一个人敢前进,即便是其中实力最强的王安,也知道,自己和这八大古姓中人的强大实力悬殊,不敢贸然出手。 在屋顶观战的诸位弟子,脸色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八大古姓联手,这已经是百年难遇的盛况了,只是仅仅是为了对付这个小小的绿魑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他们其实心中很清楚,商福虽然被压得死死的,但是那是姜以松亲自出手的结果,如果换做是自己,怕是早就被商福连皮带肉,吃的连渣滓都不剩下。绿魑首,可是仅次于飞僵的存在。道门中能飞剑斩尸,独力擒杀绿魑首的,也就是在场的这几个人了。 姜以松好整以暇,看在在自己道法下苟延残喘的绿魑首,大声道:“你难道还不说了吗?” 商福依然不理。姜以松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来不将你压的骨断经折,你是不会开口的!”说完正要再次加压,忽然间,商福所在的地面似乎力不能胜一般轰然塌陷,连商福一齐掉进了深坑之中。 “该死。”姜以松连忙抢出,但是往这深坑望去,商福已经不见踪影了。 “跑了?”姜以松心中猛地生出一个不详之感,忽然间,只觉得耳旁生风,他甚至顾不得扭头,便飞身而起,但是已经迟了,只见在地面之中,一个人飞快的出现,带动了无数的尘土沙石,直接一拳击向姜以松。 “好快。”在场观战的人,甚至来不及提醒姜以松,商福的身形已经到了姜以松地身边,全力一击。 “砰!”姜以松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商福正中胸口,商福如同疯了一般,再一记勾拳,直接将姜以松击向半空之中,而于此同时商福的身子也飞速上拔,越过了姜以松的头顶,一脚直接踢向在横在半空中的姜以松。 这一脚如果踢实了,姜以松必死无疑,姜家之人人人大呼,齐齐抢出,但是他们的速度有怎么可以和商福这样的绿魑首级别的僵尸相提并论,何况还隔着半条街的距离。 轰! 尘土飞扬,姜以松的身子直接被踢下半空,倒进了刚才那商福所站的深坑里面。 “可惜了。”商福心念一动。依然面无表情。 姜以松到底是八大古姓中的高手,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就在半空之中,他已经捏好了姜家五岳护身咒,商福这一脚,就算有一脚断山的本事,也无法在踢断五岳山脉,因此姜以松算是大难不死,捡回一命。 不过,伤肯定会有,而且不会轻。 “剑来!” “灯起!” 姚定风和吉祥同时大叫,两个八大古姓的高手齐齐向着商福攻去,剑光如雪,烈火焚天,商福被两大高手围攻,仅凭这快如鬼魅的身法与两人周旋,看的人眼花缭乱。 “福爷,我来帮你。”王安大叫一声,加入了战团之中。 “我也来。”糜谭也奋不顾身的抢身而上。 “大家一起上了,福爷平日对我们不薄,现在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所有僵尸纷纷大叫,露出了森森的獠牙,加入其中。 “上!”姬斯厉手一挥,数十个弟子轰然而下,一跃便加入了混战之中。 呼声,剑声,惨叫声,响成了一团,人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睛,敌我难辨,下场的弟子,知道这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自然是人人奋勇,而观战的弟子,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八大古姓中未有参战的姬斯厉等人,则在旁掠阵,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剩下的只有时间问题。 很快,八大古姓的弟子扔下了几具尸体,但是商福这一方更是伤势惨重,除了商福和王安还能勉力支持,其余的僵尸基本上都已经战死当场。为了防止僵尸死而不僵,八大古姓的人,每取一名僵尸,便会将他头颅斩下,鲜血,肉酱在街心之中流落满地,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屠杀场! 嗖!姚定风的剑猛地一抽,直接插入了糜谭的心脏要害部位,糜谭颤颤巍巍的回头,姚定风抽出剑手起刀落,已经将糜谭的人头斩下,握在手中,高声道:“绿绿魑首,你还不投降?” 糜谭的头颅脸上露出一丝羞愤之色,大声道:“福爷,我对不起你。” “还在多嘴,灭了你!”姚定风猛地将糜谭的人头抛出,直接一剑贯穿,踩在脚下,大声道:“这就是你们不投降的下场。” 王安自己的好友惨死当场,悲鸣一声:“兄弟,你去好,我为你报仇!” 说完,丢下了自己的对手,奋不顾身地对着姚定风杀去。 姚定风单手擎剑,剑芒反射,直接将王安弹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一名弟子见机,飞快的冲了上去,手中的剑舞出一个花招,一剑刺向了王安的心窝。 “我刺中了,我杀了一个伏尸!”那名弟子兴奋的高声叫起来,可是没等他笑容收敛,只见王安双眼闪着如火般的杀机,双手直接抓住了他的双肩。 “救我……”那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正要逃走,可是王安岂能让他走,一口咬中他的脸面,半张脸直接被他咬了下来! 嘶!王安直接将这个人的身体从中撕开,把剑从胸口处一点一点拔了出来,摇摇晃晃地道:“还有谁,还有谁!!” 一个无声无息的手印飞快的靠近王安,直接按在了他的后背,王安回头,正是姚定风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王安喉间嘟囔一声,双膝一软,直接跪倒了地上。 在场所有僵尸无一例外全部清理干净,只剩下了,商福一人。 “绿魑首,你大限到了,说了,让你死的快点!”姚定风冷笑道,手中握剑,一点一点地靠近商福。 所有人围成半圆,将商福困在中间,不少弟子已经喜不自禁,这可是条大鱼,就看落在谁的手上了。 商福也停了下来,站在街心当中,仰首望着天空。 太阳真的好大…… 019 绝处无生 地下室中,陷入一种几乎窒息的安静之中。 “商雀,商雀。”方巍用耳朵贴在墙壁上,忽然道,“好像有人在打斗,是不是商福他们在打架?” 商雀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一副棺木之上,将头深深的埋在胸口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肯定是的。”一声巨响传来,即便是在地下室里面的方巍,也听的清清楚楚,那些叫声,吼声,打骂声,方巍虽然听的不清楚,但是他心中不详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不行,我要出去,商福他们肯定有难。” “不要去,不要去,”商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这样,她就可以逃过这个世界的,逃过所有的一切。 方巍走了过来,急急道:“你一定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快说啊。” 商雀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断的摇头。 该死!方巍心烦意乱,担心外面的形势,狠下心来道:“不管怎么样,我要出去看看。”说完,便向着外面走去。 “方巍。”忽然间商雀叫出了方巍的名字,方巍回头,道,“还愣着干嘛,快跟我走。” “我们出不去了。”商雀忽然道。 “什么!”方巍一愣道,“不就是加了一道锁吗?我们想想办法,一定能出去的。” “出不去了。”商雀喃喃地道,“除非是商福能活着回来,否则我们两个都出不去了。” 方巍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沉声道:“怎么回事,商雀,你到底知道什么,商福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方巍,”商雀忽然站了起来,对着方巍招了招手,道过来。 方巍知道,商雀肯定知道些什么,只好耐着性子走了过去,商雀借着昏暗的光线,居然毫不避讳地用手抚摸着方巍的脸蛋,柔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什么。” 商雀嘴角边露出了微笑,看着他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道:“如果明天商福还没有进来带我们出去的话,你……” 商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道:“这是加持过了的,你用它就可以杀死我。” “什么。”方巍吓了一跳,道,“你开什么玩笑。” 商雀面色平静,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很认真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吸血了,如果明天还不能吸血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像上次一样,变成,变成……总之,你想活下去,就先杀了我。” “我们又不是陷入了绝境,商福等会就回来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是干嘛。”方巍的心越来越沉,总觉得商雀的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如果商福永远不来呢?” “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商雀的脸平静得让方巍有些害怕,“我是僵尸,我可以吸血为生,可是你呢,如果没有人来开门的话,你七天都待不过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认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死。” “杀了我,然后吃我的肉,这样,你可以在这里待很多年,直到有人来救你。” “你,你把我方巍当成什么人了。”方巍大声道,“商雀,别胡思乱想行吗?” 商雀看着他,眼中的温柔更浓了一分,道:“你不是还想见你爷爷么,还有唐婉,你很喜欢她对不对,如果你不能活着出去,你怎么可能去见你爷爷,去见唐婉,我僵尸,我可以活很久,但是如果当这里的血全部吸干了之后,我可能最后不得已会去吸你的血,所以,与其让我吸你的血,我宁可,你活下去。” “你,商雀。你脑子里面到底再想什么,你……我,总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会这么做的。”方巍此时越说越怒,甚至连话都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方巍说完就径直走出去,隔了大约半个小时,转身折返,一脸的不甘心,商雀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道:“我说过你出不去的,你以为那扇门是普通的门么,那是商福花了大心血弄的,莫说是人,就算你用斧头砸,用枪打,甚至用炸弹炸,都不可能打开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商福亲自来开,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们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该死,”方巍越发觉得商雀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商福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商雀关在这里面呢? “一定有办法的。”方巍的目光在不断的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把门撬开。 “没有用的,方巍,你想活下去,只能用我所说的方法。”商雀看着方巍,缓缓地摇头。 方巍放下了手中拾起的半块木条,走到商雀面前,沉声道:“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告诉我。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商雀摇了摇头,“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你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杀了我,我是僵尸,你吃了我的肉,就可以活很多年很多年,直到有人来找到你。方巍相信我,我不是在开玩笑。” 方巍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一丝不好的预感,甚至是一种恶寒,从他心头泛起,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商雀看着方巍眼角似乎在微微翕动,她终于从棺材上面下来了,走到了方巍身边,柔和地道:“方巍,你能抱抱我么。” 方巍没有办法,用手轻轻地将商雀搂在了怀里,皱眉道:“好商雀,你知道什么,就跟我说,行吗,我现在都快要急死了。” 020 请你记住我 “方巍,你相信我,其实吃人肉,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商雀抬起头,眼睛似乎有着泪光,“但是你不喜欢,所以我真的努力去做了,我不想成为一个让你讨厌的人,所以,我努力再戒,就算是在饿,在难过,我也努力去做,可是我真的怕我做不到。” “没关系的,”方巍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商雀是僵尸,在僵尸的眼中,人和猪狗一样,和所有禽兽都是一样的,他们吃人肉,其实和人吃其他畜生的肉一样,但是方巍在内心里面却总是接受不了,这也就是自己和商雀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芥蒂。 他知道,商雀对自己的好,可是每当他想起那晚自己看见商雀在这间地下室中吸食人血的时候,他内心都不禁有着一丝厌恶。 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厌恶商雀,而是厌恶商雀吸人血的这个行为, 可是……有区别吗? “你等等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方巍放开了商雀,开始找寻称手的工具,企图再次将那扇铁门打开。 但是除了满屋的棺木和棺木中不知道放着多少的古尸,他一无所获。 “一定有办法的。”方巍心中虽然着急,但是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斗室里面的灯光越来越暗,似乎也预示着方巍和商雀求生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方巍,你知道么。”商雀蹲在了地上,眼神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一样,“我和你们不同,我……我是从小吃人肉长大的……” “什么……”方巍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商雀,道,“难道,难道你不是僵尸?你不是死了之后变成的僵尸?” “你多少次问我,我多大了,我的生卒年月,我都没有告诉过你,今天我告诉你。”商雀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慌张,“我是出生在解放前,具体的年岁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一懂事开始,就跟着我爹妈逃荒,从南到北只要哪里有吃的,我们就往那里去。” 方巍虽然没经过饥寒交迫的年代,但是从老一辈的口中,从各种书中,他还是知道年月的艰辛,也知道不不少人没有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而是死在了饥荒之中。 “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我从小就养的很好,而且有很多肉吃,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后来直到我看着我爹将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背回家里……”说到这里,商雀的眼神中露出了恐惧,似乎这件事情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我那时候才知道,我从小长这么大,不是因为我们家有钱,而是我爹为了养活我,给我喂了人肉……” “什么……”方巍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虽然他知道,中国每到战乱年代,都会出现人吃人的景象,但是这些只会停留在书本上,方巍根本没有概念,但是现在从商雀口中说出来,意味就完全不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女孩子,居然从小是吃人肉长大的,这,这也太难接受了。 商雀并没停下来,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了,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方巍,忽然笑道:“你以为人肉就很容易得到吗?” “当时,人肉在市场上面是公开售卖的,一具尸体甚至可以卖一个大洋,我小的时候,饿死的人很多,所以我爹还能帮我搞到,但是当我长大了,人烟都没有了……我和我爹,有的时候十天半月都碰不上一个人,就算碰上来了,也还要怕被别人杀了……” “当时我才七岁,村子里面的人,要么出去逃荒,要么活活饿死了,我娘在我还没有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甚至……我怀疑,我娘是被我爹杀了,然后和我一起吃了。” “什么。”方巍听的浑身一震,大声道,“你爹居然……还还有人性吗?” “忽然,”商雀抬起头,道,“不许你污蔑我爹,我爹……我爹……”说到这里,商雀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方巍知道,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所以以现在的心去揣度当时的人,确实有些不应该,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商雀。 商雀哭了一会继续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方巍摇了摇头。 商雀慢慢地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我和我爹已经整整三月找不到食物了,别说人肉,树皮、草根,甚至观音土我们都找不到,我爹知道,如果这么下去,我和他都得活活饿死。” 商雀停止了哭泣,眼神空洞地望着前面,语气平静地让方巍感到一阵害怕,道:“我当时饿的昏死过去,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后来只觉得一阵温暖的液体滴入了我的嘴里面,我当时觉得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我抱住了那个东西,不停地吮吸着……” “后来我才知道,我抱着的东西是我爹的手,我爹割破了自己的动脉,救了我,而我爹却已经活不成了。” 说道这里,商雀浑身一震,似乎彻底地陷入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回忆之中,方巍没有再插半句嘴,而是静静的听着。 “我爹临死前说,如果我要是想活下去,就吃了他,不然我们都得死。” “那你吃了么?”方巍脱口而出,可是话一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他看见商雀的身子在颤抖,商雀回头,看着方巍,缓缓地道:“你知道一个人在饿到了极致,会做出什么事情吗,你知道一个人想活下去的时候,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吗?” 方巍的脸在抽搐,看着商雀,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没错,我是吃了我爹,而且整整吃了三个月,是我爹用他的命救了我,让我能够多活三个月,但是正是因为这三个月,让我遇到了一个人。” “谁。” “他当时穿着白衣,用手抱起了已经饿的快死的我,然后给了我一滴血。他说,只要我喝了这滴血,这辈子就永远不会再饿了……” “那个人是谁?”方巍问道。 商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天下着好大的雪,那个人就只出现了那一小会,然后永远消失了,后来,我遇到了商福,再后来,我又遇到了你。” 方巍点了点头,听完商雀说的如此悲伤的故事,他只觉得后背已经汗水淋淋了,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整个空间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最后,商雀抬起头,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吗。” 方巍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临死前最后的一个秘密,我把我的秘密交给你,你要替我守好。” 方巍皱眉,道:“我们不会死的。” 商雀笑了笑,走到了方巍的面前,缓缓地道:“还有,我要告诉你,其实吃人并没有你想象的可怕,我做得到,你也做得到。” 方巍猛地一把把商雀推开,道:“商雀,你又开始胡说什么。” 商雀没有退后,微微踮起了脚尖,在方巍的头上吻了一下,道:“方巍,我不求你爱我,但是请你记住我。” 021 让开 商雀的往事,仿佛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在她的心里一定藏了很多年,这个时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的心自难以承受,方巍坐在地上,商雀匍匐在他的胸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商雀终于缓缓地睡着了,但是她的手,依然紧紧地抓住方巍,似乎是溺水之人,死死的抓住身边的唯一一根稻草,方巍不傻,其实很早以前他就看得出商雀可能喜欢自己,但是又如何呢,自己毕竟只是人,怎么可能和僵尸在一起,他对商雀始终保持着一段警惕的距离,就是害怕自己有一天稳不住心,彻底的沦陷其中。 看着在自己心口沉睡的商雀,方巍长叹一口气,心中暗暗下了最坏的决定:就算真的如商雀所说,自己和她用眼都无法走出这间暗室的话,他也会在受不了饥饿之前,自行了断,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吃商雀的。 而商雀是僵尸,她能够活很多年,就算是最后她忍不住吸了自己的血,那么他也认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方巍终于坚持不住,开始坐在地上打起了盹。 忽然,方巍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响一般,猛地一推商雀,道:“商雀你听,是脚步声。” 商雀脸上并没有露出和方巍一样的欢欣之情,低下头,喃喃地道:“难道是……商福难道已经……”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一声嘎砸一声,如同门锁被打开了一样,方巍连忙跳起来,道:“快走,有人来救我们了。” 商雀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担忧之情似乎并没有消减,方巍拉着商雀的手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有人来救我们了!” 脚步声响起,很快手电的光照了进来,明晃晃的光晃在了商雀和方巍的脸上,一个女声响起:“是他们吗?” “嗯。”另外一个女声道。 进来的两人,在方巍的脸上不断的打量,而方巍也同时好奇的看着这两个人女人,一个穿着湖绿色裙子的女孩子很面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而另外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十分合体的女士西装,皮肤很白,而且鼻梁也比比较高,看上似乎是混血。 “玲珑姐姐,没想到商福那个老狐狸居然会把这人留在这里,还是你高明,如果是我,肯定是怎么也开不了那个锁的。” “那是失传了很久的鲁班锁,里面有一百多个机关,任意错了一步,这锁就会永远锁起来,怎么也打不开了,我曾经在书上见过解法,所以就记下来了,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 “还是姐姐厉害。我就说了,姐姐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青花玲珑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用手敲了一下王小罗的后脑,道:“你呀,以后可要多学点东西了,别出去丢了师父的脸。” 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女人,方巍听见他们叫商福是老狐狸,似乎不是一路人,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色,道:“你们是谁。” 王小罗眨着眼睛,看着方巍,似笑非笑道:“怎么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姐姐了吗?你记性到底是有多差啊。唐威。” “啊。”方巍猛地响起了,这个女孩子不就是当日在鼠洞中救过自己一名的那个‘玺’中的弟子么?她,怎么会来这里。 青花玲珑的手电毫不礼貌地晃着方巍的脸,沉声道:“你就是方巍?” 方巍顿时有些生气,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 青花玲珑淡淡地道:“世界上没有人敢跟我顶嘴,你最好当心点。” 方巍嘴角一冷笑,不服气道:“哦,我看是你大小姐当惯了,所以才……” “好了好了。”王小罗怕方巍再说下去真的会把青花玲珑得罪了,过来打圆场道:“方巍,我该叫你方巍呢,还是唐威。不管了,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们吗?如果不是我们,你怕是就要饿死在这里了,姐姐我又救了你一次哦。” 那倒是,方巍说到底被王小罗救了两次,感激之心自然有,但是他生性倔犟,就是看不得玺这种飞扬跋扈的姿态,当下不再顶嘴。 青花玲珑的手电又罩住了在一旁的商雀,冷冷道:“你就是那个小僵尸?” “商福怎么样了?”商雀忽然大声问道。 “怎么样了。”青花玲珑冷冷道,“八大古姓围攻他一人,你说他怎么样了。” 刷,顿时,方巍和商雀的脸色同时变了,方巍道:“不好,商雀,快出去救商福,不然他肯定会被玺的人杀了的。” 商雀心中也是焦急,点头和方巍急忙要走出去,青花玲珑横过一脚,冷冷道:“方巍,别忘了你是人不是僵尸,别和这些畜生搅在一起。” “谁是畜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滥杀无辜的人就是畜生,商雀走。” 青花玲珑拦住方巍的去路,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这些僵尸不是作恶多端?方巍你乃是九世判身,前程远大,别和这些畜生搅在一起。耽误了你的前程!” 青花玲珑一口一个畜生,彻底的把商雀和方巍激怒了,商雀大声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不管,但是请你别挡道。” “让开。”方巍沉声喝道。 青花玲珑面如寒冰,一字一句道:“如果我不让呢?” 方巍明白了,这两人就是冲着自己和商雀来的,看了看王小罗,王小罗下意识的退后半部,用手指了指青花玲珑,一脸无辜的吞了吞舌头。 青花玲珑面如罗刹,粉面含威,双眼一直盯着方巍和商雀。 方巍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欺负女人,所以别逼我出手。” 青花玲珑似乎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嘴角一撇,冷冷道:“就凭你们?” 想要出去,看来只有凭本事了。 方巍暗暗地握住了绑在自己手腕上的杀生刃,示意商雀让开。 022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青花玲珑的目光何等锐利,看着方巍动作,冷冷的道:“方巍,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方巍同样面色不善,道:“方巍,你最好不要动,你虽然是九世判身,但是在我眼里,你还算不了什么大人物。” 自从杀了蓝不凡之后,方巍整个人信心都提升了不少,甚至隐隐还有些骄傲的情绪,眼前的青花玲珑虽然是玺中的人,但是到底只是一个女人,难道比蓝不凡还要厉害么? 王小罗似乎看出来方巍的心思,忽然道:“方巍,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姐姐不是蓝不凡那种级别的人,你杀的了蓝不凡,但是一定不可能是我姐姐对手的。” 方巍愕然,看着王小罗,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杀了蓝不凡?” 青花玲珑不由得多看了方巍几眼,微微有些惊奇的道:“你居然杀了蓝不凡?”很快,青花玲珑又点了点头道:“蓝不凡为人轻浮,肯定是想在里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你是九世判身,杀了他也并不奇怪。” 忽然间,青花玲珑话锋一转,声音冰冷道:“但是你如果把我想成和蓝不凡一样级数的人,那么你就错了,蓝不凡在我眼中不过只是一只跳梁小丑罢了、” 方巍道:“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跟你们为敌,我只是请你们不要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青花玲珑道:“如果我偏偏不走呢?” 青花玲珑看着方巍道:“方巍,你要想清楚,跟我们玺为敌的没有人会有好下场,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僵尸,跟我作对吗?” “你以为天下就是你们玺的么?”方巍冷冷道,“我不是想跟你们为敌,但是外面有我的朋友,我必须去救他们,谁要是拦我,谁就是在逼我。” “朋友?青花玲珑面容不屑的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天真,要和僵尸做朋友?” 此时,方巍已经将绑在手上的杀生刃解了下来,冷冷道:“这是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此时的方巍已经心急如焚,王安和商福对自己不薄,如果自己在他们有难的情况下,还不及时出手相助,自己还算是人吗,玺,方巍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玺对抗,但是情势所迫,他别无选择。 青花玲珑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方巍手中的刀上,以她的眼力,顿时认出了这刀的来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和唐婉到底是什么关系?” 似乎全世界人都认识自己手中的这把刀,方巍隐隐觉得自己手中的这把利刃来历绝不简单,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和青花玲珑斗嘴的是,横上一步,直接从青花玲珑的身边走去。 青花玲珑的肩膀若有若无似的一抬,方巍顿时浑身一颤,直接倒退了几步,青花玲珑道:“别和我为难,我这一关,你是过不去的。” 王小罗道:“方巍,我们这次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凭你一个人的能力绝对改变不了任何,认清形势吧,我们这一次并不是针对你来的。” “那么下一次呢?”方巍冷冷道,“你们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我作壁上观,下一次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就是我。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去就商福他们。” “很好,有志气,有本事你就去救,如果你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外面八大古姓,你是哪一个人的对手,方巍,让我看看你所谓的九世判身的本事。” 方巍知道,自己这一战在所难免,微微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杀生刃化出了一个优美到了极点的弧度,带着雪白的芒尾,直接对着青花玲珑的面门一刀而下。青花玲珑盯着他的手,直到他手中的刀马上就要到了自己的头顶,青花玲珑这才微微上前,身子几乎没有动,但是双手却闪电一般地点在了方巍的手腕处,方巍顿时如遭雷击,手中的杀生刃拿捏不稳,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龙虎山的‘青龙起陆’,这也是唐婉教你的?”青花玲珑手一紧,方巍的杀生刃直接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落在了她的手里,她抚摸着这把刀,叹息道:“刀是好刀,奈何用刀的人,实力实在是太差了。也罢,还给你!” 青花玲珑将杀生刃抛给方巍,而此时的方巍面色煞白,站在那里,刚刚青花玲珑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自己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就已经缴械投降了,他明白,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想从这里走出去,根本是没有可能。 青花玲珑忽然道:“其实你要从这里走出去并不难,帮我一个忙,我自然会放你过去。” 方巍一愣,王小罗已经甜甜地道:“方巍,我姐姐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只要肯帮她的,她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出去,在这里呆着,出去八大古姓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青花玲珑对着方巍道:“过来。” 说完,青花玲珑径直想棺木的中走去,顿时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商雀脸色忽然一下就变了,但是还是佯装镇定。 青花玲珑眼角扫了一下商雀,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在棺木中转了一圈,忽然指着其中一副黑色的棺木道:“这副棺材,你给我抬出去,只要你抬出去之后,你是去送死也好,逃跑也罢,我都不管,你觉得这样我们公平吗?” “好。”方巍点头,说着便要上去,忽然商雀用力在方巍的手腕上掐了一把,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巍再傻,也明白商雀的意思,这幅棺材里面肯定有一个秘密,不然以王小罗和青花玲珑的身份,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跑来这里,而商雀也不会暗示自己不要做,可是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入得了青花玲珑的眼的东西,肯定是好货。 青花玲珑见方巍停下了,冷冷道:“这笔交易你觉得不公平吗?还是你要我们两个弱女子亲自把这副棺材抬出去吗?” 方巍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必须知道,这副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问我?”青花玲珑笑道,“你最该问的应该是你身边的那个小朋友吧。” 方巍回头对着商雀,低声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商福很重视这个棺材,看得比命还重。你千万不能让他们得手。”商雀低声道。 “我明白了。”方巍点头,对着青花玲珑道,“对不起,这笔交易失败,这是别人的东西,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谁也不能偷。” “如果我偏偏要抢呢?”青花玲珑森然道,“方巍,识时务者为俊杰,别逼我杀了你。” 方巍手中杀生刃一动,飞身抢到了棺木的旁边,用手护住棺木,冷冷道:“除非我死,这副棺木谁也别想带走。” “那你就去死吧。”青花玲珑的所有耐心都已经耗光,跟着方巍这个毛头小子,她已经不屑再白费口舌,五指戟张,直接向着方巍的面门上抓去,方巍连忙用杀生刃护住自己,虽然方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但是有了和蓝不凡对敌的经验,这几招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可是青花玲珑的身子忽然以一只脚为支撑,整个人就地一转,没等方巍反应过来,她居然绕到了方巍的背后,玉掌猛地拍出。 “当心!”商雀和王小罗忽然同时喊道。 “噗!”方巍被青花玲珑拍中后心,顿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商雀连忙上去扶住了方巍,道:“你没事吧?” 青花玲珑饶有意味地看了王小罗一眼,如果不是刚才王小罗出口相助方巍,她这一掌如果拍实了,方巍只怕一年半载都难以下床了。 青花玲珑再也懒得跟方巍啰嗦,对着王小罗招了招手,道:“过来,把东西搬走。” 王小罗走过去,两人将这副棺木抬起,便要带出去,忽然方巍站了起来,双手猛地一拍棺木,大声道:“今天谁也别想将这里任何东西带出去。” 青花玲珑皱了皱眉头,想不到方巍还真是不怕死的人,将东西放在地上,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总之,别想带走这里任何东西……”方巍牵动了伤口一连串的咳嗽,青花玲珑森然道:“好,有点祝由方家的风范。” 说完玉掌一翻,冷声道:“那我成全你。” 商雀连忙上前,站在了青花玲珑和方巍之间,用身子拦住了方巍,道:“别动他。” 青花玲珑居然收了劲势,冷冷道:“你终于肯说话了。” 商雀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好,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为难他。” 青花玲珑斜眼瞟向方巍,道:“小子,这个女娃子倒是比你识趣,也比你聪明。” 方巍一时间都都些搞不清状况了,上前拉住商雀道:“你这是干什么。” 商雀忽然一笑,将方巍的手轻轻地放开,柔声道:“回去,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回祝由,去找你爷爷,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你如果跟他们走了,他们肯定会对你……” “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商雀道,“你别在长沙呆了,这里很不安全,回祝由去找你爷爷。他会保护你的。” 方巍横上去,冷冷道:“我是不准你们带走她的。” “方巍,你疯了,别和我姐姐过不去,她真的会杀了你的。”王小罗大声道,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不识时务,该打!”青花玲珑飞快出手,对着方巍的胸口击出一掌,方巍顿时如遭雷击,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倒在地上,商雀正要上前,但是手已经死死的被青花玲珑扣住。 “这只是给你的一点点教训,让你明白,打肿脸充胖子是要付出代价的。”青花玲珑冷冷道。 谁知道方巍又摇摇晃晃地起身,道:“我不会让你带走商雀的。” 说完,猛地向着青花玲珑扑去,但是奈何此时的方巍已经负伤,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青花玲珑头微微一偏,躲过了方巍一拳,正要出手,王小罗忽然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缓缓地摇了摇头。 青花玲珑怒道:“难道你要护住这个臭小子不成。” “姐,适合而止就可以了,和这小子一般见识干吗。师父只要求我们带回这个女娃儿,又没有要你杀他?你又何必多造杀孽?” “哼,现在不是我想杀他,是他不放过我!”青花玲珑哼了一声道,“只要你说得动他,我也懒的这种智商为零的傻子一般见识!” 王小罗点了点头,走到方巍身边道:“方巍,别跟我师姐做对了,好么,你真的会死的。” 方巍吐了一口血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青花玲珑,狠狠地道:“除非我死了,你休想带走商雀。” “就算你死了,也阻止不了我师姐带走商雀啊!”王小罗气的连连跺足,“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唉。”商雀凄然道,“方巍,你快回去,难道你真的要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么?” 方巍眼神涣散,刚才青花玲珑虽然已经掌下留情,但是青花玲珑是何等的身手,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每一个关节都如同锈掉了的机器一般难以运转,而身子更是一阵一阵的巨疼,但是方巍心中始终守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青花玲珑带走商雀。 商雀乃是僵尸,玺的人带走他之后,肯定会将他带入黑狱之中,那她将永远没有在见天日的机会了。 方巍意识模糊,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商雀已经泪流满面,对着方巍一个劲的摇头,方巍的呼吸,浓重而沉重,一步一步上前,当他走到青花玲珑面前的时候,手中的拳头下意识的挥去,但是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了。 “唰!”青花玲珑一脚踹在方巍的小肚子上,方巍顿时如虾米一样弓下身子,倒在地上疼痛难言,商雀忽然道:“你们要是杀了她,我马上自尽,让你们永远也得不到我!” “废物!”青花玲珑冷冷道,“走。” 说着,提着商雀便准备出去,方巍还想勉力站起来,但是浑身的剧痛已经让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商雀!!”方巍倒在地上,艰难的抓住了青花玲珑的脚脖子,缓缓地摇头。 青花玲珑此时耐心尽失,猛地用高跟鞋的鞋尖对着方巍的手踩去,方巍大叫一声,松开了青花玲珑。 “以大欺小,就是你青花玲珑的惯用的手段吗?”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青花玲珑甚至还没有看见来人,就已经知道是谁,声音变得更冷:“想不到你还是耐不住性子,想要分一杯羹了。” 远处,一个女子的身影越走越近,她的脚步很轻,仿佛没有声音一样。 来人正是唐婉。 唐婉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巍,确定他只受了些皮外之苦后,才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公分的青花玲珑。 青花玲珑的身材已经算是女人中的上等,但是奈何唐婉的身材实在是女人中最完美的九头身,在她面前,青花玲珑都不自觉的矮了半分,特别是唐婉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是让她心中不爽。 唐婉缓缓道:“这两人都是我的学生,今天我正好过来家访路过这里,方巍,你家庭作业写完了么?” 方巍连忙道:“她们带走商雀。救救商雀。” “老妖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面计算着什么,这人,我们玺已经定了,请你们龙虎山不要跟玺为难。否则……”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唐婉微微叹息道,“你们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八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字,从唐婉此时口中念出,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让青花玲珑、王小罗甚至商雀三人同时脸色一变,青花玲珑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劝你最好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是黄老的意思吗?”唐婉轻声道。 青花玲珑似乎对唐婉心存忌惮,点了点头,唐婉道:“那就更不能让你们得到了。” ‘了’字说完,唐婉忽然手凭空一伸,那把杀生刃便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到了她的手里,唐婉身子急速闪动,杀生刃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势,对着青花玲珑击去。 刀,还是那把刀,但是杀生刃在唐婉和方巍的手中,却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威力,方巍颤巍巍地坐了起来,看着唐婉和青花玲珑即将开始的一战。 023 难堪一战 尽管此时方巍已经负伤,但是对于这难得一见的一战,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杀生刃在唐婉的手中泛出炽热的白光,两到人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这狭窄的空间中左右穿插纠结,几个兔起鹘落,眨眼间便交手了十多招。 唐婉的杀生刃虽然锋利,但是青花玲珑的脚步却也不弱于他,无论唐婉以何种角度刺向青花玲珑,青花玲珑总能在最关键时候,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闪开,并还有从容反击的机会,针尖对麦芒,方巍一时间也分不出孰弱孰强,只是暗自在信你为唐婉捏了一把汗。 噹!一声脆响,唐婉的杀生刃劈在了青花玲珑的手腕,却被青花玲珑单手荡开,看得出青花玲珑的袖口里面一定藏着用某种金属制成的护腕,并且硬度极佳,否则她绝对不敢徒手面对唐婉的杀生刃。 两人一合即分,各自站定角度,唐婉手中的杀生刃遥指青花玲珑,气定神闲,但再看青花玲珑,胸脯已经起伏不定,看得出,这一阵乱斗,唐婉微微占据了上风。 青花玲珑美目中寒光闪烁,狠狠盯着唐婉道:“这趟浑水,不该你来趟的。” 唐婉冷哼一声,道;“水早已经被你们玺的人搅浑了,我不过浑水摸鱼罢了,别用黄老的名头吓我,我出道的时候,黄老不过还是玺中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而已。” “名不见经传,”青花玲珑大声道,“天下间谁有你的名头大,否则谁人配用杀生刃!不过龙虎山气数已尽,你都不过我们的!” 唐婉娇喝一声,便要出手,王小罗见青花玲珑似乎处于下风,身子微微一动,和青花玲珑并肩而立。 “我来帮你!”方巍见王小罗出手相助,也不甘寂寞,站起身子走到了唐婉的身边。 唐婉看了方巍一眼,道:“给我坐好了,别拖我的后腿。带着商雀先行离开。” 方巍这才猛记得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带着商雀离开这是非之地,连忙走向商雀,牵着手便要往外跑,临走时还不放心唐婉回头道:“你没事吧?” “滚!”唐婉斜上一步,阻住了青花玲珑的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青花玲珑从腰间掏出枪,对着方巍去的方向,砰砰砰一连开了几枪,奈何室内昏暗,并没有击中两人,但是也把方巍吓得不轻,脚下更是不敢停留,青花玲珑气急败坏,凌空跃起,便要去追杀方巍。 “你的对手是我!”唐婉森然道,手中杀生刃骤然舞动,狠狠地对着青花玲珑的去路刺去。 “五气朝元,神霄正法!”王小罗叱声,手中一道青黄色的光打过。 “神霄正法?”唐婉冷哼一声道,“你还不够格!”说完,手中骤然掐决,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的身后居然神奇的出现了一面镜子,精光闪烁,将整个地下室照的宛如白昼。 “太乙金镜!小罗当心!”青花玲珑脸色骤变,大声提醒王小罗,但是这时候王小罗哪里有这么快的反应,那面镜子居然直接将王小罗的搭出来的青黄色光芒直接反射了回去。 青花玲珑上去,不顾一切地推开了王小罗,那道光芒刚巧不巧地砸中了她,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唐婉站在那里,身后太乙金镜的光芒将她笼罩的宛如九天下凡的小女一般,她淡淡地道:“服了么?” “咳咳咳,”青花玲珑一连串的咳嗽,狠狠地瞪了唐婉一眼道,“好,今天我认栽了,我答应放过方巍和商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们,这口棺材我必须带走。” “败军之将,还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唐婉淡淡地道,“这口棺材也是我的了。” 青花玲珑跺足骂道:“唐婉,你不要欺人太甚,别忘了你的身份!” “玺?”唐婉不屑的一笑道,“玺唬得了天下任何人,但是却唬不了我唐婉,我只说一次,给我滚回去,这棺材,如果黄老想要,要他自己来取!” 青花玲珑看着唐婉,他知道凭着自己和王小罗,加起来也不是唐婉的对手,没有办法,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恨恨道:“算你狠,这笔债我们记下了,小罗,我们走。” “可是……”王小罗有些犹豫,青花玲珑脸色铁青,道:“还嫌脸丢的不够么,走!”不由分说,拉着王小罗的手就往外走。 待青花玲珑走后,唐婉这才走到了那副棺材的旁边,眼神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喃喃地道:“老朋友,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见面呢?” “呜……”一声轻响,从这棺木中传来,若有若无,唐婉幽然一叹,双眼一闭,两滴清泪滴在了这副棺木之上…… 外面炽热的阳光顿时将方巍和商雀的眼睛都刺得睁不开了,隔了一小会,方巍这才适应外面的眼光,看着街道上,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更是忧心忡忡,很快,他便听到打杀之声传来,牵着商雀的手,急声道:“快走,商爷爷他们一定在那儿!” 果然,拐过转角,在街心处,一片狼藉就出现在两人眼前,鲜血、血肉、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已经坍塌的房屋就这样赤裸裸的出现在方巍的眼前。 在众多尸体之中,方巍很快认出了王安,还有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糜谭。 而商福在诸多人的围攻之下,已经力不能支,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想看着这个所谓的绿魑首,到底什么时候跪地求饶。 “商福!” “商爷爷。” 商雀和方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顿时睚眦俱裂,悲呼一声,冲进了人群之中,诸人被这忽如起来的两人有些手脚慌乱,顿时阵势一冲,居然被方巍两人冲开,方巍用手扶起商福,悲戚地道;“商爷爷,你怎么了。” 商福迷茫的双眼微微一翻,看着商雀和方巍,哦了一声,道:“你们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就不怕天谴吗?”方巍狠狠地骂道,眼泪已经如同断帘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心痛如绞。 所有人并没贸然上前,盯着在场主持大局的八大古姓,姬斯厉皱着眉头,并没有轻举妄动,忽然一个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顿时姬斯厉的目光一亮,嘴角微不可查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024 救星来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姬斯厉轻轻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们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省的我多费力气。” 吉祥凑了过来,皱眉问道:“姬哥认识这两人。” 姬斯厉嘴角轻扬,微微吐出五个字:七界化身子。 吉祥倒抽了一凉气,看着这两个人不速之客,旋儿嘴角也如姬斯厉一般露出了一丝神秘笑容,道:“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恭喜姬哥你得到了大功一件。” “彼此彼此,都是兄弟们给力。”姬斯厉忽然提高了音量,道,“所有人听着,给我捉活的。” 诸位弟子顿时听令,战圈再次形成,将三人围的水泄不通,方巍心中虽然已经怕到了极点,但是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以他的性格,绝难做出临阵脱逃之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方巍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商福的眼皮子抬了一抬,看着商雀和方巍,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人为什么不在下面好好给我呆着呢。” “商爷爷,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方巍咬牙道,“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死在这些人手里的。” “我生我死,又有何关系,”商福摇头道,“你们中计了。” “给我上!”姬斯厉双手一挥,所有人各自拿着兵器,冲了上来,方巍顿时间手足无措,要是有杀生刃在手,他还能勉力支撑几下,但是手中无刀,手脚顿时也慌乱了,只好拿出小时候和邻居小孩打架的“风魔拳法”,闭着眼睛,一通乱舞,同时嘴里哇哇大叫,为自己助长气势。 可是这些在玺中这些身经百战的人眼中,这种“风魔拳法”根本就是不入流的街头小流氓的打发,一人上来,只是一个轻轻一脚,便将方巍绊倒在地,若不是姬斯厉有令要拿活的,那人如果顺手再补上一刀,方巍就是一命休矣。 同样,商雀那边更是好不了多少,甚至连方巍的气势都没有,只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有商福一人,还能勉强支撑,可是他原本就已经到了油井灯枯的时候,此时还要照顾两个小的,顾此失彼,更是危机重重。 很快,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方巍便被玺的人将他和商福隔开,一人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将他反手用手铐铐住,而商雀也落在他们的手里,双手被缚,几个人重新上来,围攻商福。 忽然商福长叹一声道:“罢了。” 不再反抗,任凭诸人一哄而上,将他捆住。 姬斯厉一张符咒顿时打在了商福的面门处,商福闷哼一声,整个人精神更加萎靡。 姬斯厉拍了拍手,笑道:“走了,回去复命。” 说着,几人七手八脚将还在挣扎的方巍抬起,一人一拳猛地打在方巍的肚子上,冷哼道:“老实点。” 方巍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极为难受。 “俩个小的,带回去,老的,杀了!”姬斯厉忽然道。 “商福。”方巍和商雀同时叫道,商福面无表情,看着提着刀逐渐走进自己的玺中弟子。 方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事已至此,他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多么弱小,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还成了商福的累赘,可恨,可耻,可惜,可叹。 “放了她,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商雀尖叫着。 “停。”姬斯厉居然伸手叫停,回头看着衣衫不整的商雀,道,“你以为你威胁得到我?” 商雀肩膀一震,冷声道:“放开我。” 姬斯厉使了一个眼色,揪住商雀的两人暂时放手,商雀上前道:“你们如果不放了商福,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如果我死了对你们来说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姬斯厉森然道:“你现在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如果我舍去我的这副躯体,你们知道下场,到时候你们一个人都活不了,我要让你一个人都活不了!” 姬斯厉邪邪道:“你舍得这五千年的等待吗?要知道,这可是整整五千年啊。” “如果你非要逼我,莫说五千年,就是五万年,我还是一样等得起。”商雀看着姬斯厉,眼神恐怖的让人害怕,就连方巍,也觉得眼前的商雀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有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气质。 “好。”姬斯厉点头道,“放了那个绿魑首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跟我耍花样,不然,我会让那个小帅哥生不如死,我姬斯厉说到做到。” 商雀深吸一口气道:“好,你放过商福和方巍,我跟你们走。” “商雀,别跟他们走,他们会杀了你的。”方巍挣扎道。 “闭嘴。”一个玺的人,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在方巍的身上。 “放了绿魑首我答应做到,但是绿魑首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找我们报仇,所以……”姬斯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喝了它,我门才能放心。” 商雀脸色一变,道:“你们要废了商福的道行?” “不然呢。我胆子小的很,不这么做我不放心,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们交易只能取消。”姬斯厉话语决绝,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一个弟子将瓷瓶递给了商福,商福拿在手里,忽然间将瓷瓶打碎在地。 所有人脸色骤变,姬斯厉厉声道:“绿魑首,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快死的人,还要脸做什么?”商福眉眼低垂,有气无力地道。 “你……”姬斯厉大声道,“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快死的人,好像是你吧?”商福笑了,面容诡异到了极点。 姬斯厉脸色骤变,正要发难,忽然一个人细细的凝听了一下,浑身一抖,道:“这是什么声音。” 一种如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如泣似诉,如怨如恨,让在场所有人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下,也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僵尸的声音,”一个人忽然道,“他们还有人!!” “他们在招呼同伙,”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时间有些惊慌失色。 商福看着远方,脸上的表情更为诡异,痴痴地道:“还好,您来了……” 声音乍起,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虽然不知道声源在何处,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这声音中传来的刺骨的寒意,和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在远方的一间院子里面,黄老双目低垂,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不断的念着,忽然间,这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他霍然起立,推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血流成河的街心战场,喃喃道:“来了。” 唐婉用手轻轻抚摸着棺木,神情木然,仿佛已经陷入到一个不堪回首的记忆中,而这个声音的来源,正是来自于这副棺木之中,唐婉轻轻地道:“是您招来的么?” 棺木的里面的声音更加凄厉,也更加勾魂夺魄。 “您到底还是放不下啊。”唐婉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出门时,小心翼翼地将铁门重新关上。 暗室里面又重新陷入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之中。 远在千里之外,一个破旧得早已经被人遗忘的义庄之中,一副棺木上布满了灰尘,似乎许多年许多年没有人踏入过这个义庄,忽然间,在义庄上,早已经熄灭的油灯骤然亮起,棺木嘎嘎嘎的声音响起,一只瘦骨嶙峋手猛地从棺木之中探了出来……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在街心战场上的玺中弟子无关,他们现在听着这若有若无的声音,上至上古八姓,下到一般弟子,脸色都张皇失措,似乎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商福看着他们,原本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神,忽然间也变得炽热起来,他仰首望天,痴痴地等待着。 忽然,商福双膝一软,五体投地般的跪倒在地上,高声呼道:“参见圣王殿下。” 一个如雷一般的声音顿时响彻全场。 “汝杀吾族一人,吾必杀尔族十人!” 谁谁谁! 所有人玺的弟子纷纷学着商福一般,仰头望天,看着在日光下的诡异场景,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在半空中,一个金甲神将一般的人物忽然出现,他单手按住手中的剑柄,长长的战袍在半空中飞扬,在他的身后,隐隐约约是无数的人头垒成的巨大京观。 僵尸中圣王。 白起! 025 圣王之威 这个人是谁,所有人玺中弟子,都是面面相觑,毕竟白起这类的绝世僵尸,离他们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但是看见这个白袍白盔,宛如神仙中一般的人人物,也知道来者绝非善类。 特别是这个人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要知道,就算是道门中的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凭空浮在半空中,就算是道门中所谓的纵云梯等道术,练到极致也需要接触屋瓦树木等物才能够勉强上升数米距离,但是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如这种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就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半空中,除了传说中的神仙一般的人物之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飞僵,一日千里。僵尸中最高等级的存在。 和这些鼠目寸光的弟子不同,八大古姓中的领头者均是神色大变,他们已经断定了来者的身份。 白起,在贵州和长沙郊区,连续杀了多名八大古姓弟子的僵尸中的圣王,白起。 白起凌空而视,如同蝼蚁一般,看着在屋瓦上,街心处的玺中弟子,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布阵。”姬斯厉脸上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大叫一声,从屋顶中一冲而落,另外七个八大古姓中的带头人,也是不由分说的以姬斯厉为中心,布成阵势。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管方巍等人,要知道,他们眼前的敌人可是人屠白起,一夜之间坑杀过数十万人的传说中的煞神。 姬斯厉手中一晃,一柄黑色的大剑拿在手中,所有弟子齐声大喝,将手中的兵器一齐扔下,从腰间拔出备用的佩剑,在他们的身上,每一个人都绑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镜子,反射着阳光,将方巍等人的眼睛都晃得睁不开,但是这千年难得的一战,方巍又怎么会错过,悄悄地退到了一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阵势变化。 所有八大古姓的弟子,纷纷将自己手中的剑向前搭去,好似形成了一道以剑身为脊背的白色光龙,而姬斯厉则站在阵势的最前头,手中拿着和所有人不同的黑剑,形成了龙头之势,而另外七个人,则是形成了龙爪,龙尾。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蛰伏着,伺机而动的巨大白龙。 姬斯厉苍颜白发,站立阵头,眼神中闪着一中让人胆寒的阴翳,他狞声道:“传薪灯何在?” 吉祥大声道:“灯来!” 忽然间吉祥猛地跳上了龙身之上,盘膝坐下,在双手向上,居然以心火在点燃双手拇指,闪着一丝蓝色的幽光。 这一点幽光,虽然不甚敞亮,但是确实吉祥毕生心血所化,若是灯灭,便是身死。 看得出为了对付白起,八大古姓前所未有的一致,生死与共。 白起与八大古姓之仇,可以上溯到千年之前,因此八大古姓中各自古姓均有严令,遇到白起,要么杀,要么死。 而这八大古姓所布下的这个‘八荒斗龙大阵’便是前人历代心血所炼,为的就是对付白起! 白起森森然看着在地下不断布阵的弟子,嘴里冷哼一声,目光变得更加冰寒无比。 姬斯厉牙尖一咬,大声道:“上!” 白龙舞动,剑身生寒,八大古姓的弟子人人攀住对方的肩膀,宛如巨龙饮水一般,抬起了庞大的龙头,在龙头上姬斯厉手擎黑色巨剑,借助这数百人传来的巨大动力,舞动巨剑,向着在半空中凌立的白起一剑斩下。 平地中仿佛有着生生的风雷之声,气息鼓荡,几乎让方巍睁不开眼睛。 白起的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大叫一声,“蝼蚁之术,也敢与如约争光,该死!” 说完,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没有拔出来,横出一步,一拳轰出! 轰一声巨响传来,顿时巨大的光晕以姬斯厉为中心,飞速散开,巨大的气浪四下散开,连远在十步以外的方巍都被气浪震得浑身生疼,更遑论在阵中的这些弟子! 果然,姬斯厉身躯猛地颤抖,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以急速的速度向着地面撞来,而另外的弟子则是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这看似无敌的大阵,就在白起的一拳之下,居然被震得七零八落! 方巍睁大的嘴,迟迟闭不上,这,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存在,一人一拳,居然将数百人击飞! 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有着与天地之力不相上下的功力。在方巍的眼中,商福和自己爷爷已经是他所知道的最顶级的存在,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知道比商福和自己爷爷高了多少个级数,商福口中的圣王,难道就是。 方巍想起了当日商雀给自己介绍的僵尸等级,他记得,僵尸中最无敌的存在就是战国时期的人屠白起,难道这个人就是。 白起!!! 自己居然能够和历史中的传说如此的接近,方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还是在现实之中。 白起一拳轰出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依旧站在半空中。龙行虎步,宛如天神一般。 姬斯厉落地之后,吐出一口鲜血,厉声喝道:“传薪灯准备,诸位弟子,燃烧命魂,以祭天下!” 姬斯厉此言一出,顿时弟子眼中露出了犹疑之色,一名弟子大声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说完,如同疯了一般,向着街尾跑去, 姬斯厉赶上,一剑而斩,拧着他的人头大声道:“八大古姓弟子,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今天便是你们成就千古英名之日,我祖我父在天有灵,玺之传承,何堪一死!” “玺之传承,何堪一死。”另外八大古姓的当家人也同时喝道,既然家主已经定了必死的决心,这些弟子也都是血性男儿,声誉重于一切,也朗声大叫,为自己壮胆增威! 姬斯厉为首的八大古姓当家,以身作则,纷纷手中念决,头上三尺之处,出现了一道灵光,缓缓幻成了一个人形,八大古姓弟子也再无选择,纷纷依着家主的动作,顿时间,在所有人的头顶,纷纷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 “这就是……”方巍眉头一皱,此时已经缓过劲来的商福已经走了过来,淡淡地道:“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命魂,人有三魂,就算三魂在外,也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但是一旦命魂出,便是百死无生,神仙难救,这些人……”商福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冷道:“忤逆圣王,该死。” 看着商福眼中的那道无情的杀意,方巍不由的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可是活生生的数百条生命啊,难道在商福眼中就是如蝼蚁一般命贱吗? 方巍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唐婉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开始有些动摇,自己的选择,难道真的是对么?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头上的命魂开始向着姬斯厉的方向聚集,姬斯厉的头顶就像一个巨大的旋窝一般,开始吸收着这些命魂,最后,而那些祭出了命魂的弟子,均是神色萎靡,面如死灰,神色木然,就像一具一具的行尸走肉。 “奉我天意,燃我命魂,矢志杀敌,百死不悔!”姬斯厉扬声道,“传薪灯,烧!” 吉祥应声出列,这个时候,他上手已经烧的漆黑难辨,但是似乎毫无感觉一般,大声道:“吉家灯在,千载不悔,诸位,我先去也!” 说话间,吉祥浑身火起,腥臭的味道,传入方巍的鼻中,吉祥宛如飞蛾扑火一样,带着浑身的烈火,直接向着姬斯厉的头顶跳了过去,顿时数百个命魂一起燃烧,就如同在火炉中淬炼一般,涅槃之后,一头苍额白虎,猛地跳了出来,仰天大吼,声音震天。 看着这头苍额白虎,白起的瞳孔也开始收缩一下,眼中的藐视之情顿时也减了不少,单手按剑,忽然间炽烈的白光从白起的手中抽了出来,白起双手握剑,猛地向着白虎斩下! “嘭!”气浪鼓涌,白起长袍舞动,嗡嗡声轰鸣回荡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的气浪传来,周围的房屋纷纷轰塌,成为碎砖烂瓦,方巍等人急身躲避,那白虎与白起一撞之后,腾空咆哮,双爪如同急电一般再次向着白起的身子拍去。 白起双目戟张,双手握剑,高举过头顶,凝实了力量,对着白虎当空击去。 砰砰,一个僵尸,一个猛兽再次好不闪避的迎面撞击在一起,在他们的交界处,白色的光团鼓动,所到之处,皆是吹枯拉朽的倒塌。 “嗷呜!”白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怒吼,张牙舞爪,向后抛飞之后,卷身再来,而白起也是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退了三尺。 狂风呼啸,吹动所有的一切物体,就如台风过境一般,肆意的席卷着一切,在半空中的两个非人的生物正战得如火如荼,就连商福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写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大气都不敢出。 圣王白起,固然是千年不化骨,离着天雷地火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八大古姓数百人的围攻,舍生之下,也并非无能之辈! 一场大战,看的人热血澎湃,方巍忽然间失去了立场,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白起固然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八大古姓毕竟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些人惨死在白起的手里。 白起忽然右足踏空,就如同踏实了一般,身子一飞冲天,跃身而起,身子一下子拔高了数丈,大剑朝下,向着白虎的额头前直接刺下。 白虎仰头,咆哮大喝,眼神中凶芒一闪,张嘴,忽然一道让人睁不开眼睛炽热白光从它的口中喷出,向着横空而立的白起怒射而去! 白起身子陡然一转,那道白光落空,但是去势不减,直接砸中了数百米外的一栋高楼,那栋高楼从中而破,摇摇晃晃,巨大的玻璃一块一块地从高处掉落下来。 “该死!”白起叱声怒喝,手中大剑破空直刺白虎的左目瞳孔。 任何生物,最脆弱的地方便是眼睛,这如庞然大物一样的凶物也是一样,如果白起这一剑刺中了的话,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他这一边! 白虎仰天咆哮,忽然间长大了嘴,直接一口将白起吞下! “圣王!”这个时候,商福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白起就如同消失了一般,被白虎吞下之后,居然再也没有了反应。 商福的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着战场上的忽然而来的变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虎仰天长鸣,宛如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一般。 蓦然! 一声巨喝响起。 一把大剑忽然冲了出来,直接刺穿了白虎的上颚。 白虎的眼中露出了惊慌失色的神情,在半空中不断盘旋翻滚,发出阵阵哀鸣。 “死!”白起的身子忽然从白虎的身子中窜了出来,再一次如天神一般站立在半空之中,在他的身后,巨大京观出现。 宛如实质的杀气弥漫在整个街心,白起大剑舞动,将白虎的巨头一剑斩下。 轰! 白虎整个人身子宛如碎片一般四散破开,形成点点的星辉,落到了所有的的头上。 噗噗噗噗! 鲜血呕吐之声不绝,所有人似乎如梦初醒,七窍之内鲜血涌出,看上去狰狞恐怖。 “借尔等头颅一用。”白起大叫一声,身子骤然下坠,猛地冲到了一个姬家弟子,伸手一抓,居然直接将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拧了下来,然后向后面一丢,扔进了身后的巨大京观之上。 那人双目圆瞪,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白起身形如电,手起头落,又有七八个人的头直接被他拧了下来,垒到了他身后京观之上。 这已经成了一面倒的屠杀,白起凶性大起,双目血红,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哪里还是人,就只是他用来垒京观的工具而已。 八大古姓弟子面如死灰,在白起的面前,他们已经再无半分抵抗之力,以命魂淬炼,涅槃而出的白虎都已经被白起破去,他们现在只能束手就擒,成为带在羔羊。 “你们怕死吗?”忽然间一人高声叫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所有人高声叫道,“我等为家族现身,为玺正名,死不足惜!” “那还等什么,与其死在人屠手上,还不如自行了断!!”说话之人拾起了地上之剑,好不犹豫地向着自己脖子上抹去。 “做得好!!”所有弟子惨声高叫,“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又是七八个人,横刀自刎,惨死当场。 “八大古姓,千古留名,誓死不为贼人垒京观!”又有人高声叫道,百余人中,已经有一般当场自刎。 方巍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八大古姓虽然可憎,但是刚才他们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就连方巍也感动了,忽然间跳了出来,高声道:“慢!” 白起身形一凝,看见忽然而来的方巍,森然道:“尔是何人?” “白起,你生前已经造了无穷杀孽,才让你死后不得超生,你又何必再造这么多杀孽,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白起恨声道,“天灭得了人,灭得了天地万物,灭得了世间一切,却灭不了我白起!” “白起,停手吧,他们都已经输了,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方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站在街心,高声大叫。 “挡我则死!”白起猛地起身,向着方巍飞身而来,方巍浑身一震,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躲避,也敌不了白起这一招。 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为玺的人去死,方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怕是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去死吧? “不要杀他!”忽然间,商雀从旁冲过来,拦开双手,闭着眼睛,挡在了方巍的面前。 白起居然停手,眼睛死死盯着商雀。 “尔居然会为一个蝼蚁说话?”白起眼神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商雀重重的点了点头。 白起颔首道:“好,别忘了尔之身份!”白起骤然停手,向着半空中飞驰而去。 转眼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八大古姓的幸存的弟子低声喘息着,仿佛还没有从刚才噩梦一般的经历中走出来,姚定风走了过来,神情虽然狼狈,但是原本冷酷的眼神中却有了一丝温暖,对着方巍颔首点头。 “将所有弟子的尸首带回去,他们是我八大古姓的骄傲,决不可让他们死后成为无归孤魂。”姚定风接过了大局,开始收拾残局。 “绿魑首,这一次,我们输了,但是我们还会再来的。” 商福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欢迎。” “我们走!”姚定风恨恨咬牙,心有不甘地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开。 方巍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经历了这次匪夷所思的经历,他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在支撑着,现在事情结束了,伤痛如潮水般袭来,他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走。”商福一手抱起方巍,一手抱着王安,带着商雀飞快离开。 026 多情自古伤离别 商福一口气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由于连番大战,他到底还是支撑不住,将王安和方巍放在了地上,摇了摇头,商雀走了过去,担心的去看方巍,方巍虽然疲累交加,但是身体上除了一些皮外之伤,到没有伤到要害,商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蹲在地上,开始休息。 “商福,你……还好吧。”商雀见商福脸色不善,关切道。商福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只是王安他们。” 说完看了一眼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安,长叹一声,“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兄弟,没想到这一次算是全军覆没,连王安也……除非有先天僵尸血,否则,王安恐怕就要永远沉睡了。” “我们不是有吗?”商雀忽然截口道,“在地下室里面。” 商福的脸色骤然一变,道:“商雀,你知道这么多兄弟,是因何而死?” 商雀低下来头,几乎掉下泪,道:“都是因为我,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也罢,”商福摇了摇手道,“其实这也不怪你,黄老他们迟早是要出手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出手这么急,这么快,是我大意了,如果这次不是圣王及时出手相助的话,我怕是着几百年的道行,都要毁于一旦了。” 商雀低声啜泣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糜谭,是我害了王安。” “我说了,和你无关。”商福皱了皱眉头,道,“当年圣王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王安,还有糜谭,之所以还活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身上的任务,那就是守护你的安危,你淬炼了几千年,难道就因为这短短一百年挺不过去,就要前功尽弃?入凡固然艰难,但是如果不入凡的话,又怎能过那最后一关?我们都在等你,只要你过了最后一关,我们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商福。”商雀忽然抬起头道,“我会感谢你的。如果我真的能过的话,我一定圆你不化骨之梦。” 商福忽然笑了,道:“我何德何能,短短数百年能进绿魑首境界就很满意了,又怎么奢望如圣王一般飞天遁地,甚至如不化骨的之境,我化名商福,便是托殷商之福,庇佑于你,你乃是殷商后人,是世间第一具后天僵尸,如果你真能度过那最后一关,那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后天入先天之僵尸,到时候天下族人皆以你尊你为祖,如果我真的能看到那天的话,也算是得报圣王大恩,死也瞑目了。” “唉。”商雀摇头道,“刚才你们遇到危险的话,我真的很想就此了断,然后回复真身去救你们,好在白起忽然出现,救了我们,不然我们这一关真的很难过了。” “白起受你深恩,自当涌泉相报,如果当年不是你的话,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魂野鬼,如何能够以生前煞气化作僵尸,说到底,一饮一琢,具有前定,这些都是你当年造下的恩,自然享有福报。” 商雀喟然叹息道:“我当年造下的孽呢?” 商福忽然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隔了好久才道:“方巍这小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我把他叫醒了,这些日子他跟着我们也没少辛苦,还是放他回去吧,九世判身,祸福难料,以后的路还是由他自己去走。任何人都不能为他做主的。” 说完,商福在方巍的眉心处一掐,方巍这才悠悠的转醒,醒来后,看见身边的商福和商雀都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小子,你醒了。”商福淡淡地道。 “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商雀关切地道。 方巍动了动身子,虽然浑身还是疼痛难忍,但是大多数是皮外之伤,并没有觉得腹部或者头部等关键部位有异常,点了点头道:“商爷爷,看来我们长沙城是呆不下去了了,还要早作打算的好。” 商福道:“不用你教。” “我们下一步会去哪?”方巍问道。 “天下之大,自然有我藏身之处,再说了,我们是我们,你是你。从此以后,你回祝由去吧,我们已经自身难保,更没有精力顾及你了,你也看到了,今日一战,我方损失颇大,王安至今昏迷不醒,而糜谭更是……唉,我知道,玺这次没有干掉我们,肯定心有不甘,下次能不能这么走运还很难说,你跟着我们只会拖累你,走吧?” 没想到商福分别地这么快这么干脆,方巍一时间都有些愣了,隔了好久才道:“那……那你们?” “我们的事情跟你无关,商雀,告个别吧,以后就不见得有重逢之日了。” 商雀此时面上的泪水还没有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用手紧紧地握着方巍的手,一时间无语哽咽起来,方巍心中也是同样萧索,但是明白天下间无不散之宴席,自己道法低微跟着他们,只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那……你当心……”商雀哽咽道。 “嗯。”方巍点了点头,两人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商福心中嗟叹,他心里明白,商雀终有一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出现只有一个目的,来的忽然,去的也会毫无征兆,方巍和她在一起本就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在一起? 但他也是过来人,只是这个“过来”,对他而言已经久远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 最后商雀狠心地将方巍的手松开,硬着心肠,走到了商福处道:“商福,我们走吧。”方巍看着商雀的背影,看见她微微在耸动的肩膀,又联想起在地下室中商雀对自己所说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怅然入失。 商雀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迹,可是自己呢,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无动于衷吗?方巍啊方巍,你明里是在骗商雀,可是暗里,骗的可是自己啊…… “小子,你也当心点,你身份特殊,道门中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盯着你呢,你这次又彻底得罪了蓝家,蓝家在玺中虽然不出名,但是他们精通真解之术,其实力未必在八大古姓之下,你最好当心点!” 方巍点了点头,暗暗下定决心,至今日起,他一定要勤修道术,不求欺人,但求自保。 忽然间,前面轰轰之声传来,商福脸色一变,拉着商雀的手,道:“走。” 轰,轰,轰。 气鸣之声不绝,从四面八方,十数台汽车飞驰而来,未等三人散开,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车门打开,数十个西装笔挺的人下车,将三人困在当中。 商福斜斜地看了这些人,喃喃地道:“阴魂不散啊……” 027 商福之死 黑丝,短裙,高跟鞋,断发垂肩。青花玲珑从车中缓缓地下车,瞄了一眼在场三人,冷冷道:“天罗地网,你以为真的逃得了吗?绿魑首。” “又是你!”方巍冷声道,“你不是已经……” “不错,唐婉杀生刃厉害,我不是她对手,我在地下室中是答应放过你们一次,但是没说放你们两次。小子,你以为得罪了玺,就真的走得了吗?” 看着对方的阵势,商福不由得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叹息。 “你不要欺人太甚。”方巍此时虽然已经清醒,但是身体上依然虚弱不堪,再说了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除了懂一点点道术以外,基本上是一个废人,这里面随便跳出一个人来都可以狂虐自己。 看着对方的阵势,方巍其实心里明白的很,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忽然一个鸭公嗓的声音从车中响起:“绿魑首,好久不见。”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商福,居然听到这个声音后,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就连方巍都看得出,他身子在微微的颤抖,车门打开,一个老者跳了出来,他的额头上剃得干干净净,后面只留了一条花白的老鼠辫儿,这是现在只有在清装戏中才能看到的阴阳头。没想到现在还真有人留着,当真是“潮”得很。 那人用干瘦如干尸的手掏出了一块干净的白帕子,他一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连一贯骄傲的青花玲珑也是低首过来,轻轻搀扶着他,王小罗也从车里下来,在另外一边搀扶着这个老者,对着方巍不断的眨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忧郁,示意方巍赶紧跑。 这个人到底什么身份,居然连青花玲珑和王小罗在他面前都低三下四起来,难道是? 方巍想起了一个人。黄老。 老者缓步而行,站在了阵势的最前方,忽然抬起手,方巍看见他长长的指甲,上面油光发亮,对着商雀招了招手道:“该回来了。” 回来? 方巍顿时间一头的雾水,商雀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连玺都会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句话就可以让白起放过八大古姓的弟子,而这些人拼了命一样去找她,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谜团让方巍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而商福更是站在那里呆如木鸡,这个老者一出来居然用强大到了极点的气场,将一个可以和八大古姓周旋的绿魑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商雀脚步停滞,犹豫不决,用力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她看了看商福,又看了看方巍,最后鼓足了勇气,向着那个老者走去。 商福面如死灰,却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黄老轻轻地咳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满脸皱纹的脸,就像被揉碎了的橘子皮一样。 “慢着。”忽然方巍大声叫道,“商雀,你在干什么。” 商雀回头一望,道:“不要动,千万不要动,一动你就会死的!!” “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地是为了什么,王安,糜谭,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商福,他他呢,我们都辛辛苦苦地为了救你,为了不让玺得到你,你却……你这样对得起他们吗,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吗?” 商雀掩面抽泣,摇头道:“方巍,求求你,求求你别说了……” “商爷爷!玺要捉走商雀,你说句话啊。说句话啊!”方巍忽然抓住了商福的肩膀,用力地摇着,商福却无动于衷,站在那里,脚下如生根了一样。 方巍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商雀慢慢的走向了黄老,黄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但是在方巍的眼里面,却显得那么的恶心。 难道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居然有着这种让绿魑首都不敢抗衡的实力? 方巍站在那里,几乎要抓狂了,忽然间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商雀的手,沉声道:“跟我走。” “方巍,别动,你会死的!”王小罗下意识的吼道,青花玲珑猛地瞪了她一眼,王小罗这才知道自己失言,脸色吓得不轻。 “走。”方巍拉着商雀的手就往回走,黄老没有动,忽然间青花玲珑猛地一脚踢了过来,将方巍踢到在地上,凑到他耳边飞快的说:“傻小子,别做傻事,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黄老,我这是为你好!” 黄老似乎这才注意到方巍,忽然道:“这就是九世判身?” 王小罗飞快的道:“什么九世判身,就是一个傻小子,愣头青,师父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是么?”黄老饶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方巍,拍了拍商雀的肩膀,道,“走了。” 自然有人开车门,商雀的前脚已经踏上车门,回头看了一眼方巍,神情凄然。 “慢!”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黄老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商福,平淡道,“你想试试?” 商福似乎最后做了决定,道,“我想试试。” 黄老无动于衷,走了过来,点头道:“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我面前挺过三分钟,这个女娃我交给你。” 商福眼睛一亮,露出狂喜的神色道:“真的?” “我说过话,什么时候没算数过。” “商福,别傻,你不是他的对手!”商雀大声道。 忽然,商福跪了下来,对着商雀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道,“商福受人之托,必将忠人之事,今日商福便把所有的恩情全部还了,是生是死,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 忽然间,商福一声爆喝,从地上弹身而起,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黄老冲击过来,黄老居然一动不动地的站在那里,商福的双手泛出凌厉的光芒,对着黄老的胸口一抓而下! “成了!”商福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黄老的衣服,甚至能够感到黄老心跳。 黄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商福就在触到黄老的一瞬间,整个人如同被人点了穴道一样,身体僵硬如铁,寸不能移。 黄老那只干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到了商福的眉心处。 黄老收手,转身回头,对着手下人道:“回去了。” “商福!!!”商雀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商福,死死把商福抱住。 商福的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艰难地道:“主人……您交给我的事情,商福无能办到了……” 喉间发出嘎嘎的沙哑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商雀抱着的商福居然整个人片片碎裂,身体如同碎石一样落在地上,变成一摊沙石,然后越变越细,成为尘土,再然后变得肉眼难辨的细沙,最后消失无踪…… 方巍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吓得手脚冰凉。 “现在知道我是在救你了吧,别以为我那么好心,我是为了小罗,你好自为之。”青花玲珑在拍了拍方巍的肩膀,飞快地在方巍的一处要穴出掐了一下,方巍只觉得浑身瘫软在地上,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商雀最后回头忘了一眼方巍,最后坐上了车。 轰鸣声响起,一行人飞快的离开。 只留下方巍一个人坦瘫软到那里,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028 精卫 隔了好久,方巍的嘴里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僵硬的肌肉才微微能动,但是浑身依然酸麻无比,方巍躺在那里,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隔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娘的!” “是不是现在很恨自己。” “是!”方巍下意识答话,忽然间意识到不对,连忙道,“谁。” 一个高挑的身形出现在方巍的眼前,然后蹲了下来,拍了拍方巍的肩膀道:“青花玲珑看来没有对你下狠手,小子,你知道你刚才的命有多大吗?” 方巍看清楚来人的脸面,有些凄凉地道:“你来了。” 唐婉淡淡的道:“我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你都在旁边,为什么不帮我们!”方巍大声道。 “我不是黄老的对手。”唐婉声音依然平静,“再说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对啊,凭什么人家要帮你,难道就因为你比人家过的惨,比人家过得累?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方巍忽然想起爷爷平日的叫道,方歌吟平时总是教导方巍要这样,要那样,但是方巍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其实很抵触,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好人吗? 有,但是坏人更多,每个人都有一张伪善的面具,在揭开这张面具之前,你不会知道他面具下的脸是哭是笑,是天使,是魔鬼,但是你永远不要主动去揭开这张面具,因为世界上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这张面具活着,还是为了面具下的这张脸在活着。 难道爷爷,世界上连最亲最亲的人,也不能相信吗? 你相信我吗? 我信,爷爷你是我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 爷爷,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了? …… 唐婉看着地上的方巍,沉声:“但是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想知道什么,你都管问我,我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知道的,我也不骗你。” “黄老真的那么厉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么?”方巍急促地道。 “你刚才看到了,他就是那么厉害。”唐婉淡淡回答道, “那,那白起呢?白起打得过黄老么,如果是白起在这里的话,商雀会被他们劫走吗?” 唐婉摇了摇头,轻声回答:“这个问题无解,下一个问题。” “我去找白起,白起一定能帮我救回商雀的,他刚刚还救了我和商福。” “首先,白起行踪飘忽不定,你根本找不到他,就算你找到他了,也没用,他不会出手的。” “为什么?” “因为……”唐婉想了想道,“因为他为什么要出手?” “商雀和商福都是僵尸,他也是僵尸,为什么不出手?他不是和玺的人有仇吗?” “有仇不错,但是白起行事一贯乖戾,他这次之所以出手,其实是再还一个人情罢了。” “谁的人情。” “商雀。”唐婉想了想道,“准确的说,是睡在棺材里面的那个商雀。” “什么。”方巍一下子就愣了,道,“哪个棺材?” “就是你在地下室里面,见到的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商雀,而你现在见到的这个……不是人,也不是僵尸,甚至什么都不是。” “什么。”方巍一下子就呆了,道,“我不懂。”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种大无上的道术,我也不算很懂,这牵扯到僵尸一族的太多辛密,我只能告诉你,商雀不会死,也不会老,她只会消失,永远的消失……” “什么?”方巍越发糊涂。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八个字听过吗?” 方巍点点头。 “这天命玄鸟,说的就是商雀,玄者,黑也,所以殷商一朝是黑水玄德,你见过商雀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方巍猛然回想,确实,商雀似乎除了黑色的衣服,什么颜色都不穿,难道这个跟她的身世有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字你听过吗?” 方巍点头,似乎玺中的论资排辈就是这样,商雀说过,天地二字,便是指天地,玄字则是一个神秘人物,从来没有出现过,黄,则是指黄老,玺的实际掌控者。 天命玄鸟,天地玄黄,怎么都有一个玄字,难道,方巍猛地大声道,“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错,天地玄黄中的玄字,指的就是玄鸟,创立玺之人,也就是商雀。” “什么!!!”方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难道玺真的是商雀创建的,那么……这,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可是刚才黄老明明对着商雀说:回来。 回来,回哪里,回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商福为什么要拼死护着商雀,甚至不惜生命? 似乎谜团越来越多,让方巍头脑绕不过来。 “其实很简单。”唐婉道,“玺的人,想要棺材里面的人生,所以商雀就必须死,而商福他们希望棺材里面的人死,所以商雀必须生。” “棺材里面人到底是谁?” “另一个商雀。一个古往今来第一个后天僵尸,一个创立了千古不灭的玺之人。” “那,如果商雀真的是创立玺的人的话,怎么会……” “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黄老都打不过对不对?”唐婉笑了,“厉害的只是棺材里面的人,商雀只是一个只懂得吸血的女孩子而已,一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方巍大吃一惊道,“商雀是人?不对,我记得商雀说过,她是解放前的人,她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怎么可能。” 唐婉盯着方巍道:“如果我说我今年七十多了,你信么,还有那个黄老,他是前清的一个太监,今年一百四十多岁了,你信么?道门中太多的驻颜术,可以让你看上去长生不老,只是你看不出而已,不过商雀之所以也能青春常驻,并非是驻颜术,而是她得到了一滴血,一滴白起的血。” 方巍猛然想起了,商雀确实说过,她确实是因为一滴血而存活。 唐婉又道:“其实说商雀是人并不准确,她应该是棺材中的那个人造的一个‘人’。至于到底怎么样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采用的是女娲当年的造人的手法,这是传说中的仙术,我修为有限,只能跟你这么解释了。” 方巍问道:“那个棺材里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死而复生,成为她生前的模样。”唐婉笑道,“你也许不相信,古往今来第一个后天僵尸,其实不是人身,而是一只鸟。” “嗯?”方巍一愣,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唐婉深吸了一口气道:“精卫。” 029 人为刀俎 “什么?”太多的信息量一时间让方巍无法承受,让他的世界观再一次得到了天翻地覆的颠覆,他有些疑问地望着唐婉道,“精卫,那不是山海经中的传说么,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那么样的人存在?” “是真是假,得以你自己的眼睛去判断,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你相信科学也好,相信我说的话也罢,都没有错,错的是你自己无法选择的路,这条路,从您一出生,就彻底的错了。”唐婉叹了口气,对着方巍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方巍看着唐婉的眼睛道:“玺的人,把商雀捉去了,会怎么对她,会……杀了她么?” “会。”唐婉很肯定的回答。 方巍浑身一震,道:“为什么?” “我说过了,他们想让棺材里面的精卫活过来。因为她才是玺真正的主人,而所谓的八大古姓,所谓的黄老,都是她所的奴才而已。” “商雀死了,为什么精卫就能活过来?”方巍还是不解,“商雀到底和精卫是有着怎么样的联系。” “不要再问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唐婉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僵尸一族最大的辛密之一,总之,精卫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或许是希望能够通过某种上古的道术躲过天雷地火之劫,也或许是希望,成为商雀。总之,依我的地位和道法,所能知道的都只是皮毛而已,你如果真的想去寻找真相,就要靠你自己了。” 方巍点了点头,道:“我会的,而且我会去救商雀?” “什么?”唐婉失声道,“你这是在找死。” “那又如何?”方巍面容萧索,痛苦地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商雀去死。” 唐婉看着方巍,徐徐道:“方巍,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玺,莫说是我,是你爷爷,就算是白起这样的不化骨级别的僵尸,都不敢闯,你凭什么去救商雀?” 方巍哑声道:“不论如何,就算是真的需要拼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商雀……商雀绝不能死在玺的手里,” 唐婉看着方巍,神色复杂,喃喃地道“也许我和方歌吟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却能做到,毕竟在你的身上有着太多的不可确定性,方巍,听我一句劝,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跟我走,回龙虎山,有龙虎山的庇佑,就算是玺的人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又何必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面跳呢?你这是不明智的。” 方巍凄然道:“我知道,你可以骂我是傻逼,骂我不要命了,但是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傻那么一次,不要命那么一次,商雀待我不薄,商福又过世了,商雀在人间唯一的亲人就是我了,如果我都不去救他,我还算是人么?” “可是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救不了她的!” “至少,我可以陪她一起死。”方巍沉声道。 唐婉无言,隔了好久才点头道:“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也阻止不了你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商雀被玺带走之后,肯定会带回黑狱之中,那是人间最恐怖的地方之一,里面关押着各种僵尸和不能往生的阴魂,而看守的高手更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得多,那里面不仅仅有地缚灵、伏尸,甚至还有飞僵,有和白起一般道行的不化骨,甚至……还有传闻中的先天僵尸……你真的还要打算去吗?” 方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我方巍烂命一条,死了就是死了,不过我相信上天有眼的话,一定会保佑我平安带回商雀。” “如果上天真的有眼,又怎么会带来僵尸祸害人间……”唐婉长叹一声,“黑狱在传说中的不周山,你根本找不到的,但是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这里有一副地图,你可以按照地图去找,但是我还是想要再一次劝你一次。” 方巍从唐婉手中接过一张兽皮制成的地图,看上去年代久远,方巍将地图珍而重之的收好后,点头称谢。 唐婉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罢,我就再送你一件东西,这件东西虽然不能让你平安带回商雀,至少在关键的时候,能保你一命。” 说完,唐婉翻出了杀生刃,递给了方巍,方巍见到失而复得的杀生刃,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将杀生刃在自己的手腕上仔细的绑好,对着唐婉点头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马上就走,不然商雀就麻烦了。” “去吧,”唐婉眼中露出不舍之色,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跟我回龙虎山?” “有一件事,如果我现在不做的话,不知道以后还有机会做么?”方巍忽然跪倒在地上,朗声道:“虽然你不准我叫你师父,但是我平生第一次学道术是跟您学的,您赐我杀生刃,让我屡次渡过难关,在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所以,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方巍咚咚咚地给唐婉叩了三个响头,唐婉神情复杂,不知道心里面到底在想着什么。 “我走了。”方巍看着逐渐下坠的日头,心中牵挂着商雀,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离开。 唐婉站在原地,目送着方巍离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傻瓜,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走了?”一个男人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唐婉的身后,道,“想不到这小子到真的有一股傻劲,换作是我的话,肯定做不到。” 唐婉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难得淡然,这小子能为别人做到这一步,他真的是九世判身转世吗?” “九世为恶,偏偏一世为善,这小子到真的太有趣了。” “在你眼中,他仅仅只是一个有趣的人吗?”唐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人神情一皱,道:“师叔,你可千万不要对这小子有半点怜惜之情,他到底是九世判身,如果一旦反骨,翻脸会比翻书还快的。” “唉,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子,那该有多好,就不要经受这么多没必要的算计了。” “师叔,这就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他也有,师叔,难道你后悔了?把他引到黑狱,可是我们早就已经计划好的,师叔你还说,这一招叫做……” “釜底抽薪,”唐婉淡淡的道,“我明白,不用你来教我。” “黑狱。”那人脸上笑意更浓,“你说他在黑狱中真的能遇到那个人吗?” “一切随缘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商福家里的那个东西,我们要不要?” “不要。”唐婉斩钉截铁道,“黄老都没有动,我们更加不能动,一动就会打草惊蛇,甚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那么放着吧。” “如果方巍这次救不了商雀,而导致精卫复活的话,对我们是不是很不利。” “福祸相依,谁又真的能料到所有的一切,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至于其他的……听天由命吧……”唐婉似乎心情很不好,长叹了一声,道,“可怜方巍这小子,唉……算我欠他一个人情吧……” “师叔也不用太过自责,自古成大事者,一将成名万骨枯,再说了,师叔也不是为了你自己,正一一脉的中兴大业,都扛在你一人的肩上呢。” “我自从懂事以后,就在龙虎山修道,六七十年了……我也有些累了……” 唐婉神情萧索,不再理会身边之人,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030 心急如焚 心急如焚 方巍心急如焚,照着唐婉给与自己的地图飞也似的向着不周山的所在地方去,但是唐婉给于方巍的地图并不精确,方巍只是连蒙带猜才能猜中所在的位置正是祁连山脉一带,至于到底在哪里,方巍也只有仰天长叹,拼一拼运气了。 不周山,只要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对这里都不会很陌生,方巍自然也不会例外,这就是当年山海经中共工与祝融一战失败后,共工触动不周山而死,从而导致女娲补天。 当然方巍还知道,当年精卫填海的故事也正是发生在这里。 唐婉一本正经地讲了一个荒诞到了极点的故事,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放在数月之前,方巍打死都不会信,甚至会认为唐婉疯了,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方巍的世界观开始渐渐颠覆,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传说未必是假,眼见未必是真的道理。 方巍先从卡中取了几万块钱防身,然后搭乘最近一班飞机赶往西宁,下飞机之后,在机场用高价包了一张的士,心急如焚地照在地图上所指的方向赶去,方巍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自己要是去晚了一天,商雀就会多一份危险。 方巍一连经历了三天急赶慢赶,终于在山脚下的何家庄停了下来,这是入山的最后一个村庄,过了这个村庄,再无公路可寻,的士司机也累倒不行,无论方巍如何利诱,都不肯进山了。 方巍没有办法,在村庄唯一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见到方巍用的外地身份证后,对着方巍笑了一下道:“小伙子,一个人来的?” 方巍点了点头,连忙问道:“老爷爷,你对山上地势熟悉吗?” 老人家抽了一根烟道:“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这山上就没我没有去过的地方。小伙子,不过你一人上山的话很危险,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山了,你们这种小伙子我见多了,每次去的时候都是信心满满,后来还不是要出动救援人员去救你们?听我一句,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政府找麻烦。” 方巍见这老汉是本地人,忙把地图摊开,指着地图上所指的地方,问道:“老人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那老人家凑了过去,看了一下地图,调侃的道:“嘿,看上去满有意思的啊,祖上留的藏宝图?” 方巍嘿嘿一笑,指着那地方问道:“老人家,你仔细看看,能知道这是哪里吗?” 老人家这次凑过去,细细地看了看,虽然这地图很古旧,但是山河湖泊的画法古往今来都不会有太大变化,老人家很快就找出了方巍所指地方,抬起头,将方巍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你确定你要去的是这里?” 方巍见老人家似乎知道,顿时高兴道:“老人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老人家将盯着方巍道:“你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方巍摇了摇头道:“但是我真的又很急的事情必须要去这里。老人家你如果知道的话,请你带我去好么,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出的。” 老人家看着方巍笑着道:“小伙子,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当然是……”方巍道,“老人家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请你行行好,好不?” 老人家眯着眼睛道:“我今年72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多,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要钱就不要命,要命就别想着钱,这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老人家,难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方巍一愣。 “死人山,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老人家冷哼一声道,“我懂事开始,先后有五六批人要去那里,最多一次有三十几个,都带着枪,结果,你知道吗,去了一个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那里是当然日本鬼子在这里做秘密试验,后来狗日的日本鬼子投降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将里面的人全部杀了,从那个时候起,这里面便常常闹鬼,小伙子,我知道你肯定不信这些东西,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不信邪的不止你一个人,结果……你还是回去吧,看你长的眉清目秀,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男孩,别枉自送了性命,回去回去……” “这里说来,真的没错了……应该就是这里了……”方巍心中暗暗地道,玺的人,为了不被周围的人轻易发现,弄出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也不足为奇,只是如果没有人引路的话,就是手中有地图,茫茫大山,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到那里? 这个老人家既然知道这里,肯定也知道怎么去黑狱,只是怎么才能说动他,才是一个大问题,方巍道:“老人家,我去那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想得到当年日本鬼子藏在这里的宝贝吧?”老人家看着方巍道,“你们这些人无非就是求财,但是求财也要有个限度,哪有要钱不要命的,这地方,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去的。” “老人家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您给我开个价,只要我出得起,我绝不还价。” “说了不去就不去,小伙子,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找遍了我们村里所有人,也不会有人带你去的,不管你开多高的价格,信不信由你……还有你到底住不住的,要是不住的话请走,我还要做生意的!”老人家渐渐被方巍缠的不耐烦了,脸色也越来越不善。 “老人家……我出这个数!”方巍伸出五根手指,道,“五万,只要你带我去,我立马给你五万块钱,怎么样?” “不去,说了多少钱都不去!”老人家越来越生气,开始把方巍往外撵! “十万!”方巍虽然是慷爷爷之慨,但是心中还是不由得肉疼,一咬牙,为了商雀,他也只有拼了。 “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滚滚滚!” “老人家,要不你开个价,”方巍苦苦哀求道。 “二十万!”忽然一个人大声道,“二十万,我带你去!” 方巍回头,只见一个胡子拉碴,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中年男人斜斜的靠在门板上,刚才说话的正是他。 031 吃鱼的人 方巍看着来人,心中一喜道:“你真的知道那地方在哪?” “死人山嘛!”那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我知道,但是如果我带你去的话,得二十万。” 方巍点头道:“只要你能带我到那里,我一定把钱给你” 那人摇头道:“实话跟你说,我怕你去的回不得,如果不把钱先打到我账号上,我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此时夜已深沉,银行已经关门了,两人约好第二日在银行门口见面,第二日一清早,那人也守时,很早就在银行门口等着方巍,方巍取钱给那人之后,那人说要回去安顿一下父母,毕竟这是要卖命的勾当。 方巍听他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那人拿着钱飞快的走了,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方巍在银行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那人却迟迟没来,方巍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二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方巍顿时变得懊恼不已,居然会上这种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上的当。 方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旅店,开旅店的老人家正在算账,看着方巍垂头丧气的进来,冷哼一声道:“哼,不听老人言,活该!” 方巍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还被人取笑,落井下石,顿时火起道:“老爷爷,看来你是早就知道那人是骗子了,居然没有告诉我,想必也得了不少好处吧?” “咦……”老人家将手里面的计算器猛地往桌子上一搭,怒道,“小子,你可以不要胡说,我昨天该说的都说了,是你自己财迷心窍了,非要被人骗,我有什么办法” 方巍长叹了一口道:“老人家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真的不是为了去发财,实在是我的一个朋友被人绑到了这里,我必须要去就她,所以……算了,算我倒霉,就算是没人带我去,我也一定能找到那里的。” “原来是这样?”老人家半信半疑地看着方巍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方。”方巍道。 “可是祝由方家?”那人不由得多打量了方巍几眼,方巍见他知道祝由一脉,顿时从绝望中升起了一丝希望道,“老人家你知道我们祝由。” “当年祝由弟子也来我们这里赶过脚,不过那都是解放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祝由弟子存在,我还原本以为你们祝由一脉都死绝了呢!” 方巍道:“爷爷,你既然知道我们祝由一脉,就应该知道我们祝由弟子并不是利欲熏心之人,如果你能带我去死人山的话,我肯定会谢谢你的。” “你要是能够早点说你是祝由弟子的话,昨天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被人骗去了二十万了。”那人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昨天我就知道他是骗子,但是我不能讲,因为他是我们这里的唯一活着的汉人,所以我们这一代对他……总之我昨天没有开口,其实是怕他。” “唯一的汉人?”方巍疑惑道,“什么意思。” “这么和你说吧。这人从二十多年前就来这里了,他住在那个山里,每天以山泉里面的鱼为食,所以我们这一代的人都很怕他。” “只不过吃鱼的人而已,有什么可怕。” “小伙子,你就有所不知道了,我们这里的人,跟你们汉人不一样,我们死了之后并不会葬在土里,而是采用我们这里特殊的水葬,人死了之后,我们会集中在上游的那条河里,让尸体被鱼吃掉,这样他前生的冤孽也会转移到鱼的身上,死后就会上天堂了,所以我们这里人都没有吃鱼的习惯,除了你们汉人之外。” “原来是这样,”方巍点头道,“这也不奇怪啊,但是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你们居然还信这个?”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这里的鱼真的不能吃,这些鱼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因此它们的身体里面也有着很重的尸毒,前几年一些政府也派人来过,说我们这里的鱼确实是身体里有毒,不能吃,但是那人却靠着这河里的鱼活了二十几年,你说奇怪不奇怪,吃了我们这里鱼的人都会中毒而死,但是偏偏就他一个人活蹦乱跳的,所以我们这里的人都很怕他,说他是地狱里面派来的使者。” “原来是这样,”方巍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老人家我错怪你了。” “没事,被人骗了二十万,心里不可能开心得,我理解你。但是我还是劝你放弃了,村里面除了那个汉人骗子,不会有人会带你上山的。” “我只好自己去了。”方巍早已下了决心,做了没有人也要去找商雀的想法,把行礼寄托在旅店里面,就带了些防身的东西便要上山。好在自己在湘西长大,从小在山里钻惯了,野外求生的本领并不弱。 等方巍走到山口时候,前面一个人似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见方巍才来,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嚷道:“小子你怎么才来啊!” 方巍一看,居然是那个中年人,他居然不是骗子!! 那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胡子依然没有剃,看上去依然邋遢,在背后背着一个木筒一样的东西,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方巍心中高兴,连忙冲了上去,道:“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骗子是吧?”那人不屑的道,“说实在的,我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你这么蠢的人,本来我确实是拿了钱准备走的,但是一想,反正黑狱也不远,我几个朋友还在里面,就顺道去看看了。” “黑狱!”方巍心中一惊,这人居然知道黑狱!他的来历肯定不凡,再加上绿点中那个老人家对于这人的说法,看来整个村子里面的人对他是又恨又怕,又偏偏没有办法。 “怎么你不是去黑狱吗?”那人抬眼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方巍,道,“要是你不是去那儿我也懒得去了。” “我去那儿!”方巍连忙道,“只是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那里……那里是黑狱!” “黑狱名气那么大,你随便问问,哪个不知道,你是有朋友被关在里面吗?想去救他?” 方巍点了点头,那人欣然点头道:“胆子不小,不愧是唐婉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方巍越发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奇怪了,有些戒备地看着他,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傻逼!”那人不屑地看了方巍一眼,道,“你把杀生刃绑在自己手上,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点本事的人不敢招惹你,虽然你蠢得很,但是相信聪明的人都不想去惹一个带着杀生刃的人!看来唐婉倒是真舍得下血本,快说快说,你是不那老妖婆的小姘头,说出了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开放的,呵呵呵……” 方巍心中不由得火起,但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只有强行将这口气咽下去了,道:“我和唐老师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你不要想太复杂了。” “真的么……”那人饶有意味地看方巍,显然对方巍的答案一点都不相信,伸出手来道:“我叫陈林,你叫什么?” “方巍?” “是祝由方家还是岭南方家?” “祝由方家。”方巍道,“岭南方家是指什么?” 陈林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祝由好,祝由好。” 032 死相 “我们?什么时候进山”方巍心中念念不忘进山的事情,和陈林寒暄了一小会,就忙不迭地提出了要求。 “进山?”陈林神色一傻道,“进哪里?” “当然是黑狱啊,不然去哪里?” “不去不去。”陈林大摇其头道,“没有人能够活着闯进黑狱。” “什么!”方巍顿时傻眼了,这陈林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急声道,“你可是拿钱了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我又没说不带你去,只是我说活人进不去而已。”陈林看着有些着急的方巍道,“你干嘛这么紧张,信不过我?” 陈林既然来了,就说明他不会再骗自己,可是他说的话,方巍始终不明白,既然活人不能进去,难道只有死人才能进去吗?死人!死人都死了,还怎么进去。方巍可不想变成僵尸或者其他不明生物。 “跟我来。”陈林的嘴角泛起一丝诡异地笑容,带着方巍向着一处飞跑而去。 方巍跟着陈林来到了一处清潭旁边,陈林从旁边折了一根竹竿,对着水里面飞速的刺下去,顿时一直还在剧烈摇晃着尾巴的大头鱼便被他戳了上来,陈林将竹竿递给方巍,方巍摇了摇头,陈林将鱼取下来,干净利落地将鱼去鳞剖腹,然后放在嘴里大快朵颐起来,斜眼看了一眼方巍道:“怎么不习惯吃生的。” “我不饿而已。”方巍看着陈林嘴角流着鲜血,有些恶心。 “你是不敢吧?”陈林咬断了鱼头,将鱼头放在嘴里咬噬起来,嘴里发出嘎嘎的脆响:“你肯定听那个老头子跟你说了,说这里的鱼是吃死人肉长大的,所以鱼身子里面有毒,吃不得,对不对?” 方巍没有回答,但是答案似乎已经写在了脸上。陈林呵呵一笑道,“果然是这样,但你信这些人的鬼话吗?” 方巍当然不信,这世界上会有因为吃尸体长大的就会有毒的动物,如果是这样的吧,人每天都是吃着猪的尸体,牛的尸体,那岂不是早就已经毒死千百次了,可能这里面的鱼和平时在内地湖泊里面的鱼不同,或许是因为和河豚一样,身体的某个部位有剧毒,这里人的不知道,所以吃了自然就中毒而死,陈林肯定知道哪里吃的哪里吃不得,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吃鱼,不过就算是怎样,方巍也是对生鱼敬谢不敏的。 “我劝你还是吃点好,”陈林此时已经将一条鱼吃完了,意犹未尽地用手舔了舔手指头,又拿着竹竿王潭中刺去,有一条鱼落到了他手里,他将鱼处理干净,将鱼再一次递给方巍,道:“你如果想去黑狱的话,这条鱼你必须吃。” 方巍大惑不解问道:“为什么?” “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如果要害你的话,不会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你吃了,我就带你去,你不吃,对不起二十万恕不奉还。” “我吃。”方巍咬了咬牙,接过递过来的鱼,闭着眼睛吃了起来,这生鱼虽然有些腥,肉质比自己以前吃的要粗点,倒也不是特别难吃,方巍硬着头皮将鱼吃完了,对着陈林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不急,不急,还差一样东西。”陈林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带着方巍七转八转,又来到了一处破庙之前。 这里似乎荒废了很久,常年无人清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隐隐有着一股阴寒之气传出来,让人不寒而栗,陈林打开门带着方巍进去,方巍看着这一个棺木放在了这个破庙之中。 很奇怪,这里人不都是习惯用藏人的天葬和水葬吗?怎么会有汉人一样的棺木出现?方巍心中疑惑,陈林站在方巍旁边双手叉着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带你吃鱼,又带你来这里。” 方巍心中正是疑惑着,见陈林主动说起,连忙点头道:“不错。” “我在这里整整住了二十年了。”陈林去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色隐隐布上了一层忧伤:“我在这破地方也整整吃了二十年的生鱼肉,唉……” 陈林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你以为我喜欢吃么?告诉你世界上如果一个人吃任何一门东西二十年,就算是山珍海味,也会腻的。但是我却一直强逼这自己来吃,我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什么?” “我需要积蓄死气,我跟你不同,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看见你身体中积蓄这一股庞大的死气,这股死气,就算是我吃一百年,两百年这里的鱼也赶不上,你运气真好。所以我才故意让你吃一条我每天都吃的鱼,要你知道我这二十年过的多不容易。”陈林酸溜溜地看着方巍,叹息着道。 “你为什么需要积蓄死气。”方巍疑问道。 “我和你一样,想进入黑狱。”陈林坦率地道,“但是黑狱活人是绝对进不去的,这点我清楚,所以我必须让身体中的死气能掩盖我的身体中的生气,我才能去,我用了二十年时间准备,也用了二十年时间在等你。” “什么!”方巍看着陈林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不错,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替我算过,他说过会有一个带着杀生刃的人来找我,只有跟着他,我才能上山。才能在黑狱中有一线生机。” “你……”方巍顿时觉得上了大当,道,“那,那我的二十万……” “今天早上我跟你去取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卡里有好几百万,区区二十万就当是扶贫了,我这二十年过的也不容易啊……”陈林哭丧着脸道。 方巍气的恨不得对着陈林这张脸上就是一拳。 “你为什么要去黑狱。”方巍问道。 “和你一样,去找一个人。”陈林叹了口气道,“我为了找这个人足足等了二十年,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你找他干嘛?” “这个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了,如果我们能够进入黑狱,你救你的人,我找我的人,我们就互不相干了。至于你我到底有没有命出来,这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我知道。”方巍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我们还差一个引路的人。”陈林一指前面的那副棺木道,“那人就在这里面。” 陈林走了上去,将棺木盖揭开。方巍凑了过去道:“这人怎么……” “很奇怪是吧?这人的死相。” 死相就是只死人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有很多种,但其中的笑相和哭相是最不吉利的,很容易引起诈尸,但是这个人的死相更是奇怪得很,既不能算是笑,更不能算是哭,而是似哭似笑,一种诡异到了极致的表情,陈林叹道:“为了找这么一具尸体,我可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很不容易的。现在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033 三死僵尸 方巍再次细细地将这具死尸的容貌看了一遍,这具死尸除了面目表情很奇怪之外,全身上下更是有着诸多不同,这副棺材上面灰尘密布,显然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但是他身上没有半点“尸化”的迹象,就像一个人活人安静的睡着了一样,身体上每一个部位都是干干净净,甚至连指甲都似乎刚刚修剪过一样,指缝里面没有一丝泥垢。 方巍知道,如果这个人是死后变成僵尸的话,身体会和普通尸体有着显著的不同,指甲和须发不会停止生长,甚至在嘴唇的两侧也会露出犬齿,但是这个死尸完全没有这些僵尸的普通特征,说是僵尸的话又勉为其难。 这个带着奇异表情的死尸,到底算作什么? 陈林斜眼望着方巍,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在考究着方巍一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奇怪?” 方巍点了点头:“人死之后,只有变成僵尸才不会腐烂,但是这具尸体,又不像是僵尸之身,很奇怪……” “我还以为天下之大,以对僵尸的了解,无人能出祝由之右,看来祝由一脉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方巍连忙道:“是我才疏学浅,才会这样的,要是换成我爷爷,他肯定认得出来。” 陈林笑道:“就算是方歌吟来了,也未必认得出。” “你认识我爷爷?”方巍问道。 “方歌吟名气那么大,我怎么会不知道,能够和易神灵大战一场还不死不败,算个厉害的人物,祝由方家——你说你是祝由方家的人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就是当年那个差点……”陈林呵呵一笑,连忙打住,“总之,你下黑狱,是不是也想去见那个人?这道门中冒死想见那个人的多了去了,你不用装,这么大的诱惑,谁都抵不住。” “谁,我是去救我一个朋友的。” “好了,好了,你爱怎么骗我是你的事,我也懒得管……”陈林不屑地看了一眼方巍,道,“就凭你?也够资格和下黑狱的人认识?” “我真的。”方巍索性懒得狡辩了,一摊手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你把我带进黑狱之中,我们这笔买卖就算成了,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欠!” “那是最好不过了。”陈林点头道,“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认识只是什么东西吗?” 方巍摇头。陈林接着道:“你可知道三死僵尸之说?” 方巍哪里听过,直接摇头。陈林面色稍微得意起来,砸吧嘴道:“那好,就让小爷为你一一道来,也算对得起你的二十万了。” 陈林润了润喉咙,道:“人这一辈子有三劫五难,这你应该明白吧。” 方巍点了点头,这个他倒是知道,比如以前的一切老婆婆,就经常要对他说,人这辈子有三劫五难,所以要定是烧香礼佛,多行善事,或者是村头的算命老头,随便逮住一人,就大声道:小子,你三灾五难发作在即,快过来给我几百几百,我为你化解……云云。当然,方巍对于这些是不怎么信的,但是人一生三灾五难,想必年过半百的老婆婆和算命老头都不会信口胡诌,肯定是有一定根据。 陈林道:“你明白这些,那么我就好跟你沟通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呢!” 方巍的连微微有点燥热。 陈林续道:“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这命是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因为这命不能改,如果有人告诉你他能帮你改运,一则他是有逆天改命的大神通,当然你我都是不可能遇到这样的高人,剩下的那就都是江湖骗子,以后你找人算命的时候注意了,别被那些江湖骗子给骗了。” 方巍点头,道:“我不信那些。” “命虽不能改,但是运程却是可以改的,小子如果你有朋友最近时运不济,可以来找我,五金一课,童叟无欺。” “五金是多少?五克黄金?好贵!我们村头的王二麻子算命只要十块钱呢。” “五两!”陈林道,“而且还是友情价!” 五两黄金,现在按照市价两三百一克的金价,陈琳简直就是在抢钱!陈林见方巍不信,冷冷道:“你知道世界上多少人请我算一课我都不肯么,五两黄金出得起的人有的是,但是请得动我的人却不见得到处有!” 方巍见陈林口气颇大,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哪一脉的高人?” “专业算命三十年。”陈林笑道,“信不信由你,买卖不成人情在,好了不说这些了,所谓人命天定,这个是改不了的,但命和运不同,运程好的人,可以飞黄腾达,成为百万富翁,但是命好的,却不一定,但是好命之人,能够助你躲过三灾五难,能够免你飞来横祸,让你一辈子平平安安,这是好处之一,但是他还有一个更好的好处,世人皆不知道。” “什么?” 陈林神秘地道:“他可以给你三条命。” “什么?”方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还是第一次听见。 “三灾五难,人命不好,一灾也躲不过,一难都躲不了,而命好的人,则是能连过三灾五难,当然也有过不过的,但是即便是过不了,也并非必死,因为你名号,你可以有三次贿赂阴间的机会。” “什么!贿赂??”方巍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一样,不可置信道:“阴间的鬼神也能贿赂吗?” 陈林不屑道:“钱可通神你都不知道吗?当然这钱可通神也要看你的命到底好不好,好命之人,可都是前世为善,所以在城隍庙报道时候,你可以贿赂当地土地,到黄泉路上时候,你可以贿赂勾魂阴差,甚至到了阎罗大殿,你还可以有一次机会还阳,就是贿赂执掌生死簿的判官——当然这一次比一次要难,不仅需要你有庞大的家底为支撑,还需要一个能够通晓阴阳的人,为你上下打点,两则缺一不可,所以世间上能够三死还阳的人,古往今来寥寥无几。” 方巍渐渐有些明白了,看着眼前的这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死尸道:“三死僵尸。莫非这个人就是所谓躲过了三次死劫的好命之人。” “不错,”陈林笑道,“实不相瞒,他啊的三次死劫都是我助他渡过的,前前后后耗去了我近二十年时间,现在这里我又花了二十年时间等你,你说,为了进一次黑狱,我容易吗?” “你要他的尸体做什么?”方巍不解道。 “进黑狱啊。”陈林道,“我助他度过了生前三劫,他死了之后为我帮一点小忙也是应该的,我不过只是在他第三次渡劫的之前,将他身体中的七魄锁了,待他三魂归来时,却发现七魄已经不能归位,原本能够活过来,是人生最乐之事,但是却发现其实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因此乐极生悲,才会出现这似笑非笑,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奇异面相。” “什么意思,我不懂?”方巍皱眉疑惑道。 陈林道:“其实很简单,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地人三魂,控制着你的生老病死,轮回转世,简单的说,就是控制着人的思想,是人真正的本体,人死之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则在生前坟墓前徘徊,只有人再次转世投胎的时候,才会三魂再聚首。若是人不能轮回,则人魂长期游荡人间,成为孤魂野鬼。而七魄则是因身而生,掌控着人类的行动、情感等,但是七魄不会轮回,只会在人死之后在人的身体中停留几日,一旦人身体开始腐烂,七魄也就会随之烟消云散,除非是因为某种机缘,或者是有人故意将七魄强行控制在人的身体之中,从而保证人身体不腐,也就是成为了僵尸。” “原来是这个原理啊。”方巍虽然见过僵尸,甚至见过若干僵尸中的大人物,但是对于僵尸到底是怎么来的,其实心里还不是很清楚,听陈林这么一说,倒是豁然开朗了。 “所以,这个死尸,历经了三次大劫而不死,这第三劫的时候,当他的三魂离开身体后,他的七魄原本是应该衰弱,如果三魂不会归位,那么七魄就会烟消云散,当然这只是一般人的特征,但是因为他有两次‘死’的经历,也就是他的身体曾经两次被‘七魄’所占据过,七魄虽无思想,但是却有着一种抢占身体的冲动,而历经两次的生死,也让这个人的‘七魄’尝到了甜头,他甚至不希望三魂归来,从而能够占据这个人身体,变成僵尸。” 陈林道:“这其实也就是人身体中魂与魄的争斗,魂魄之争,争的其实就是这个身体的主导权,但是因为魂可以完全不依赖于身体而存在,人身死后,三魂可以去轮回转世,但是七魄则不同,他完全依赖于人的本体,是人的本体后天的产物,因此在魂魄之争上,魄永远受制于魂,很少能够占据身体的主导,除非是灵魂消亡,或者产生异变,在人的身体中不可能同时出现魂魄,而七魄占据主导的事情。” 方巍点头,这段话他算是能够理解,其实很简单,要么人身体中灵魂同时都有,这就是一个正常人,要么魂飞魄散,则是死人,要么魂飞魄不散,就是僵尸。 但是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对僵尸这么了解,而且不是祝由一脉的人?经历了这么多,方巍现在对任何人都是抱有一种警戒的心里,毕竟,玺的势力无孔不入,而且现在几乎就是在玺的‘大本营’附近,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可疑了。 陈林似乎看出来方巍的想法,冷冷一笑道:“放心,我不是玺的人,不会害你,你虽然是九世判身,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我不会把精力放在一个对我没用的人身上,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别无选择——因为只有我能够带你进入黑狱。” 这倒是真的,就算是不信他方巍此时也已经别无选择。 陈林道:“这具三死僵尸是我花了大心血在他的身上,他虽然是僵尸,但是身体中三魂并没有消散,因此还保留着生前的灵智,但是因为他身体已经被七魄主导,养出了无比浓郁的死气,靠着他,我们可以轻易找到黑狱的入口,否则没有它,就算你我穷其一生也怕是靠不进黑狱半里之内,甚至有可能还会被玺的人劫杀,我用心良苦,布下这局,算是便宜你了。” 方巍道:“为什么要他才能找到黑狱的入口?” “因为黑狱中关押着无数的各种级别的僵尸,而僵尸之间是有着某种类似于心灵感应的存在,只有僵尸才能知道黑狱所在。” “那为什么不直接找一具僵尸引路呢?”方巍疑惑问道。 “天真!”陈林断然道,“首先我不会祝由赶尸之法,无法完全操控僵尸,其次,就算是我能够偷学你们祝由的道法,你觉得我们带着一具僵尸进入黑狱,黑狱的人都是傻子吗?玺的人,隔着数百里就知道哪里有僵尸存在,怕是我们还没有靠近黑狱,就被人宰了!” “那带着这具僵尸,玺的人就不会发现?” “也未必不会发现,至少机遇要小很多,别忘了,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三魂并没有消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不算是‘死人’,充其量只算是‘死了的活人’,说不定用他能通过玺设下的陷阱,要知道,黑狱中关押着无数僵尸中的大bss,他们小弟无时无刻不想去救他,玺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说不定?”方巍一愣道,“难道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没有一点风险的事情?但是总比一点把握都没有就贸然闯进去的好,小子,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方巍心中早已经对失败做了充分的准备,忙道:“我早就想好了,不成功便成仁!” “好一句不成功便成仁!”陈林竖起大拇指赞道,“想必这黑狱中有你很重要的人在吧?让我想想,莫非是方歌吟?” “不是。”方巍摇了摇头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孩子。” “少年多风流,只为红颜愁,老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不错,不错。” “老道?”方巍不由得又多看了陈林几眼,陈林这才知道自己一句多嘴,差点暴露了身份,连忙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小子,我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靠我?”方巍疑问道,“干嘛。” “啪!”陈林猛地拍了一下方巍的后脑壳,道,“你不是祝由的人吗?湘西赶尸之术名震天下,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啊!” “原来你……”方巍顿时不干了,“我可是给了你二十万的!” “其实你不给我二十万,我也会带你进去的,”陈林眨着眼睛,露出奸计得逞一般的小人相,“不过,小子,这就是混社会的经验,二十万算你交学费了。” 034 神秘的陈林 方巍不由得气结,这个陈林简直就是江湖上的术士骗子,把自己骗得团团转,不仅自己二十万算是打了水漂,到头来自己还成了他的小厮,不过他能够为了进入黑狱隐忍几十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到让方巍有几分佩服,但是事实是——方巍只有一次赶尸的经验,而且还是充当方歌吟的下手,现在让他自己来打头阵,赶这么一具根本没有听过的“三死僵尸”,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陈林看了方巍一眼,仿佛就能知道方巍心中的事情,眉头一皱,道:“怎么,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赶尸之术?” 方巍期期艾艾地道:“不是不会……” “会就行了。”陈林截口道,“事不宜迟,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趁着天黑启程,应该一个月或者半年能够到黑狱的入口了。” “什么!”方巍吓得一下跳起来,道,“半年,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以为祁连山脉是你家后山,半天就能一个来回,好姑且不论这个,祁连山脉山路崎岖,就算是一个山头我们也要爬上半天,隔山跑死马你没有听过?好好,姑且这些都除开,偌大的一个祁连山,能知道黑狱入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你不知道????”方巍登时蒙了,感情这个陈林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把方巍彻底玩弄于鼓掌之间。 “知道和找得到完全是两码事好么!”陈林白了方巍一眼,道,“我又没有去过,再说了,我告诉你你家后院藏了一百两黄金,你要挖出来也要掘地三尺,前前后后也要好几天吧?放心,我只是再做最坏的打算呢,我心里有数,保证半年之内能找到黑狱。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半天能找到也说不定。小子,一命二运三风水,这次就要赌一下你我的气运如何了。” 半年,如果真的是需要半年才能找到黑狱的话,商雀还不知道是生是死了,不过方巍心里也明白,在地图上面,黑狱看似只是一个小圆点大小,但是真的能够按图索骥去找的话,怕是方圆数百里数千里都有可能,再说了,玺的人也一点防御措施都不会做,总不会傻到在山上立块牌子,上面写着:此处离黑狱还有一百五十公里,请您减速慢行。 连黑狱的入口都没有摸到,就惹来这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方巍心中不由得有些泄气。 但是除了靠着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陈林,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方巍心中只有暗暗祈祷老天,看在自己精诚所至的份上,能够金石为开,能顺利找到黑狱,救出商雀。 陈林从棺材后面掏出了一个包袱,道:“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吗?吃喝拉撒的事情自己解决,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方巍本来就是只身前来,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衫,现在事情紧迫,方巍连换衣服的心情都没有了,反正荒山野岭的,就算变成了野人也不要紧,至于吃喝,山上有水有野菜,方巍以前在湘西的时候也有过山中留宿的经验,这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除了杀生刃,方巍什么都没有打算带,点头道:“陈哥,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吧。早一天动身,早一天找到黑狱。” “也好……”陈林让到了一边,道,“那就请方大少爷大显神通吧?”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那个棺材前面,数指成决,按照方歌吟交过自己的移灵决,中气十足大声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好,有气势!不愧是祝由弟子!”陈林在旁拍手叫好。 方巍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回想起方歌吟移灵的一举一动,大声道:“恭请喜神起身。” 但是在棺木中的喜神却依然无动于衷,方巍顿时脸上一红,沉气在胸,用更大声的音量道:“恭请喜神起身!” …… “恭请喜神起身!!” …… 方巍的脸这时候已经变得如同猴屁.股一样,这一次丢人可丢大发了。 陈林的脸色也从开始的兴奋变得慢慢冷静下来,最后干脆双手抱胸,歪着头看着方巍,一声不吭。 方巍一连试了几次,终于似乎喜神有了反应,身子歪歪斜斜地起来,方巍顿时兴奋大叫道:“起了,起来了……” 吧唧,喜神的身子顿时又躺了进去,方巍沮丧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看都不敢看陈林一眼。 陈林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来拍着方巍的肩膀说,“哥们,你的祝由道术我也见识过了,确实厉害,可能昨晚吃坏肚子了,或者是心里太急了,别急,跟我学,先镇定下来,吸气,吐气,来,试试。” 方巍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这一次彻底把祝由这块招牌老字号的脸在陈林面前算是彻底丢完了,吞吞吐吐得道:“陈哥,不是这样……实在是……我学艺不精,没有练到家……所以……”方巍这次连话都说不了,更不敢去看陈林那张努力憋着笑的脸。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你这个人太古板了,没点意思。”陈林这才悠悠站了起来,对着方巍道:“其实我早知道你的底细,你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看你的身板和腿脚,就是没有走脚的祝由弟子,方歌吟一定把你当宝贝一样捧着吧,平时怎么舍得你去做赶尸走脚的这些下贱活儿,你不会赶尸也没关系,我就是逗逗你,荒山野岭的,总的寻点开心是不是?” “你……”方巍猛地站了起来,“你居然在玩我?”但是气势很快就弱了下去,毕竟是自己没本事,才被别人玩的。该! 陈林收起了嘲谑之意,正色道:“既然正统的赶尸手法我们行不通,看来只有出我的独门秘技了,尸还得由你赶,毕竟你是祝由的人,但是方法由我定,你的杀生刃借给我。” 方巍将杀生刃递了过去,陈林拿起杀生刃在这具“三死僵尸”的七窍分别割了一道小口子,顿时间流出了七道猩红的鲜血。血是红的?方巍越发觉得这具所谓的僵尸古怪。 “七魄藏于人身,却融于人血脉之中,眼耳口鼻舌,五血分别对应的是僵尸眼耳口鼻身五根,对应着喜、怒、哀、惧、爱,五意,恶、欲两意则融于脏腑之内,白脏为恶,红脏为欲,你取这七血合而成一,一饮而尽之后,便能够与三死僵尸的命魂联系,再配合你祝由赶尸之术,就能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你的祝由法器在身吗?” “啊?”方巍一愣道,“我出来的急,所以……” “算了,”陈林一摆手道,“好在我早已经为你准备了,靠你真的是靠不住啊。。”说完,陈林从身后的包裹中居然找出来和方巍当日赶尸时候用的一模一样的青花海碗,陈林上手扣住青花海碗的碗底,小心翼翼地用青花海碗接住这僵尸七窍之中流出的鲜血,待僵尸七窍中不再渗血之后,陈林将这半碗血递给了方巍,道:“喝了?” 方巍看着这半碗血,心里有些迟疑,陈林道:“你不是想救你的老婆吗?如果这点险都不冒的话,也太没男人气概了,放心,就算有毒也毒不死你。” 方巍没有选择,横下一心,将碗中的血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后,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再试试?”陈林似笑非笑道。 果然,方巍再次运用移灵之法,这僵尸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整个人从棺材中坐了起来,陈林顺势从包袱中又拿出来一个摄魂铃交给方巍,方巍顿时大惑不解,道:“你这个东西又从哪来来的?” “超市里面有卖的,十块钱三个,买多了还可以批发。”陈林笑道,“别分心,当心僵尸走煞。” 方巍这才连忙收心,将注意力集中在赶尸上面,一心一意地带着尸体往前走去。 “走咯。”陈林仰天洒了一叠黄纸,走到僵尸的后面,向前走去。 这个陈林,实在是太古怪了,居然有祝由的摄魂铃,而且对祝由赶尸之术极为熟悉——方巍当然不信陈林说的摄魂铃在超市里面买来的鬼话,如果有机会非要好好套套他的话,探探他的底细。 但是这个陈林狡猾得很,该说的全都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吐露,方巍到现在也搞不清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一个心机很深的高手。 035 积阴地、水流沙 于是,方巍和陈林带着所谓的“三死僵尸”上路了,一路上,两人真算得上是“风餐露宿”。为了找到黑狱,方巍忍受着寡淡的吃喝;在广袤无边的原始森林里面,不免会遇到猛兽,方巍在湘西深山中也曾遇到过,心里也不觉得有多害怕;关键是这些野兽一看见僵尸就会疯了一样扑上来,方巍首尾难顾,而陈林则每每都吓得不轻。好在方巍手中的杀生刃锋利,加上他半吊子的招式,开始时候虽然勉强后来越来越纯熟,勉强能够做到一刀制敌。 在祁连山中兜兜转转不知道过了几天,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这才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临时休息。 连日来的酷热早已经让方巍浑身腥臭难闻,再加上山中的瘴气,方巍浑身长了湿疹难受至极,见到一条清澈的溪流再也忍不住,脱掉衣服猛地扎了下去,可这里的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浮力,马上把方巍托了起来,方巍觉得舒爽,忙不迭地招呼陈林一起下来。 陈林摆了摆手,示意不去。 方巍热情地道:“陈哥,下来试试吧,这水真的很凉的。” “山里的水,自然是凉了,你开心就好。”陈林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包烟,坐在岸边自顾自地抽了起来,隔了不久,方巍整张脸乌青哆哆嗦嗦地上来,吐出一口凉气道:“真的很冷。” “看你小子德性!”陈林笑了笑道,“看看这日头,就算是水再冷,你也不至于浑身发抖吧,一看平时就缺少锻炼。” 方巍不服道:“不信你试试,你要是能在水里面呆上十分钟,我叫你一声师父。” “我可没有你这么傻的徒弟。”陈林自然不会上当,优哉游哉地在岸边抽烟,方巍将身上的衣服在水里面洗净,嘴里还喋喋不休道:“这水真的冷啊,估计有零下好几度呢。” “至于么!”陈林不屑地看了方巍一眼,忽然心里面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凑到了溪边,用手指探了探水温,然后又把手指放在嘴里面,试探着舔了沾湿的手指。 方巍看着陈林奇异的举动,忙问道:“陈哥,你在干吗?” “别出声!”陈林脱下鞋袜,试探着把脚放进水里,口里面念念有词,仿佛是在计算着时间,隔了好久,陈林将脚踝提了上来,在陈林的脚踝上,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片! 看得方巍目瞪口呆。 “是不是刚你跳进去的时候,并不觉得水冷,但是在水里一呆,就觉得水温急促下降,而且越来越冷。” 方巍连连点头:“是啊,我刚刚还打算叫你一块儿凉快凉快的呢。” “这就对了!”陈林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算你运气好,要是再呆久一点,你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说完,陈林在岸边随意捡起了一根干枯的木棍,端详片刻,扔给方巍道:“你仔细看看。” 方巍将木棍拿在手里,这木棍似乎跟其他木棍没有什么区别,方巍看不出其中的玄奥。 “它的中心是不是空的?” “是啊。”方巍点头道,“但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很多木棍都是中空的。” “你用你的杀生刃去随便砍一棵树,看完之后再告诉我。” 方巍走到岸边,一刀将一颗手腕粗细的小树砍倒,果然,和刚才的那根木棍一样,中心是空的。方巍不信邪,一连砍倒了好几棵树,无一例外。 陈林道:“不用试了,这里所有的树都是这样,这里的树看似欣欣向荣,没有半分异样,其实精华早就已经被吸干了,只是一颗半死不算死、半活不能活的僵尸树,在堪舆学中,正是向死而生之相,这里算得上少有的积阴地,还有这水……” 陈林说着将手中的木棍抛向了溪水之中,木棍在溪面上飘飘荡荡了一小会,忽然一个急转,仿佛被漩涡吸住了一般,直接沉进了水里! 方巍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水,在堪舆中称为半水流沙,一半阴,一半阳,阳面无论多重的东西都不可能沉下去,而阴面无论多轻的东西都浮不上来,你刚才运气好,落在的是阳面,要是阴面,你的下场就会和那跟木棍一样!” 方巍哪里想到这些,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积阴地、水流沙,如果是天然之象,并不奇怪,毕竟这里少有人来,藏着这么一块阴宅“宝地”不为人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很是怀疑,这地方并非天然形成的。 陈林说完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根摺叠铲,将螺旋扭紧后,制成了一根长达五米的类似洛阳铲的东西,但这物什又不是盗墓人常用的鹤嘴铲,陈林就地狠狠地一铲铲了下去,然后将铲子提起。方巍凑了上去,这土质居然分了好几层,最浅的是一般黄土,土质稀松平常;但是到了三米之后,土质变得稠密,呈黑色,这也不奇怪,毕竟下面可能有什么煤炭之类的矿产资源;而越往下,土质也变得越来越紧密,颜色也呈渐变之色;而在铲子的最尖端部分,居然是殷虹的土质,土层之中似乎还渗出丝丝鲜血。 陈林将这血土用手碾碎了一点,在嘴里舔了舔,同时示意方巍也试一试,方巍将土放在嘴里,只觉得这土质十分腥臭,令人作呕。 陈林笑了笑,道:“味道不错吧?这种脏活累活总不能我一个人背吧,你不试试我心里不平衡。” “你?!”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陈林笑道,“以你感人的智商说不定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吧?” 方巍问道:“莫非黑狱和这里有关?” 啪!陈林打了一个响指,道,“正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我们运气不错。” 方巍一听即将找到黑狱,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眼睛中闪着激动地光,道:“那我们还不走?” “就算走也要等你穿好衣服啊,浑身一丝不挂去见你心上人未免心也太急了点吧?” 方巍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把衣服洗了,现在正赤身裸体地站在陈林的面前,原本也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大老爷们,迎风甩屌的事情谁没有干过?可是现在被陈林盯着下面的东西看着,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猛地一把将下面的东西捂住,双腿夹着,一声不吭地默默退开。 陈林仰天大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036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方巍将湿答答的衣服穿好后,跟在陈林身后,陈林拿着刚刚那个奇怪的铲子,五步一铲,沿着东南西北的四个不同方向寻找。哪里的血土比较厚,就往哪里走,虽然办法比较笨,但到底比在山中没有来由地瞎转悠要好很多,眼看着离着河边越来越远,而陈林铲子中的血土层也越来越厚,土层中的鲜血也越来越浓稠。 终于,两人用这种笨得不能再笨的办法,穿过了一条峡谷,在峡谷的阴面发现了一处诡异的地方。 两人兴奋地寻找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乱葬岗。 乱葬岗中鬼火幢幢,远远望去就觉得渗人,在一些低低矮矮、高低起伏不平的坟头中间,似乎有不少人影在默默地游走,说不清是鬼,是僵尸,还是别的什么奇怪东西。 陈林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果然和老子想的一模一样,积阴地,水流沙都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黑狱中渗出来的死气和戾气常年浸染而成。娘的,为了找到你,老子可真不容易啊。” 方巍问道:“前面就是黑狱了?” “没那么简单,但是能找到死人山,估计黑狱也就不远了。”陈林似乎浑身都轻松了下来,躺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十分惬意。 “这就是那个开店老头子口中的死人山?”方巍远远望去,果然阴森恐怖,这种荒郊野岭的,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乱葬岗,确实有古怪。 想不到所谓的死人山就是藏在这种地方,如果没有陈林的笨办法,偌大的祁连山脉,方巍就算手中有地图,估计十年八年甚至百年都难以发现这种隐秘之地,能够找到黑狱,这一路上所受的累和苦,甚至包括陈林的调侃,都值得了。 “商雀,等我,我来救你了。”方巍说完,一马当先地向前走去。 陈林叫住他,道:“你要是嫌活够好的话,尽管去,好走不送。” 方巍一愣,回头道:“你不去吗?” “我去干嘛,我又不想去白白送死。” “前面可能就是黑狱,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找到的地方,你不去?”方巍急声道。 陈林双眼望着天,故作神秘似的道:“时辰未到。” “时辰未到?”方巍愣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 “今天几号?”陈林忽然问道。 方巍还真忘了,这些日子心中始终记挂着商雀,早把日子忘掉了,好在陈林没打算等方巍的答案,掰着手指头细细地数了一遍,道:“还差七天。” “什么差七天?” “再过七天就是阴历七月十五中元了。依照老祖宗的规矩,这一天正是鬼门大开之日,也是阳间阴气最甚,黑狱中最容易出现突发事件的时候,我们等那天了混进去,才是最佳选择。”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暑假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方巍没有想到,居然只有一个星期就要到中元节了,过了阴历中元节学校很快就要开学了,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将商雀救回来,下学期可是至关重要的高三,自己功课可千万不能落下! 陈林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就地下营,既然已经找到了黑狱,方巍心里面的石头也放下了,在营地中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连日来的辛苦全化作元龙一卧。 第二天,方巍只觉得鼻尖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是陈林在用一根狗尾巴草逗着自己,见方巍醒了过来,陈林笑了笑,不经意道:“幸好我手里面拿着的是草,要是换做刀,那……” 方巍也觉得一阵后怕,自己现在算是“深入敌后”了,居然还这么不小心,要是被黑狱的看守发现了,半夜脑袋是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饿了吧?”陈林抛过一条腌好的咸鱼道,“人是铁饭是钢,该吃的还得要吃啊。” 方巍想起那一股子鱼腥味就觉得恶心,道:“我自己去找东西吃。” “你要是吃了这附近的东西能够不拉肚子我算你狠!”陈林笑道,“这里可靠近黑狱,这地里面的土你也是看见了的,长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那我去远点的地方找。” 陈林摊手道:“好,依你,希望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方巍的脚步止住了,这茫茫大山,方巍还真没把握能够去了再回来。 “好了好了,别倔了,”陈林道,“凑合吃吧,我们现在身体中正需要积蓄更多的死气,吃点我带的东西没坏处。”陈林说完自己先开吃了,方巍想了想,一咬牙,接过陈林的腌鱼,吃了起来,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是能够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几天,方巍和陈林就在这里驻扎,每日以陈林带的腌鱼为食,陈林有时候也会出去一小会,带来他口中所谓的“干净”的水,但是仅够两人喝,至于换洗,那就没办法了。好在两个都是男人,也不在乎这些细节。方巍暗想,要是换做唐婉或者青花玲珑那样的女孩子,只怕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然,方巍也没有闲着,将当日唐婉与青花玲珑一战,白起与八大古姓一战,在梦中一次一次的复盘,白日里便用杀生刃练习,陈林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但是后来越来越觉得方巍的“招式”古怪,忍不住问道:“你这跟谁学的?” “没,就是看着别人打斗,我在旁边偷学一点。” 陈林笑道:“要是看一遍就会了的,这个世界上还要师父这个职业干嘛,跟着电机里面的拳王泰森学,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泰森?你肯定有师父,只是不愿意说,算了,你小子极不老实,问了也是白问,就当我这一炮是日了狗了。” 方巍也懒得解释,愈发没日没夜地勤学苦练,他知道,自己能早一点将这些招式融会贯通,就多一分救商雀的资本。 时间过得飞快,七天的功夫一晃就过,七月十五,鬼门大开,阴间群魔乱舞。 中元节到了! 陈林和方巍一直等到七月十四的午夜十二点整,陈林盯着乱葬岗,整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七月十五一到,陈林准时起身,回到三死僵尸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三死僵尸”的肩膀,道:“朋友,这次就要借你一用了,二十年养尸,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给老子筐瓢啊!” 夜色正浓,月圆高挂,方巍觉得没来由地吹来了一阵凉风,吹得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冷。陈林手中抛出了一个牛角半月卦,朝天卜算,脸上无喜无忧,看不出卦象是凶是吉。 接着,陈林站了起来,对着方巍正色道:“兄弟,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实不相瞒,这一趟我们两可是把脑袋提在裤裆上面办事的,能不能活着出来,谁都说不定,但是如果你能够活着出来,去陕西秦中县李家坳子找一个叫做李和的女人,替我再给她三十万,反正你钱多没处花。” 方巍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悲凉,可是到了后半句,甩了陈林一个白眼,这小子,时时刻刻不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那张卡! 但如果陈林真的因此而亡的话,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三十万的抚恤金,确实也不高。 方巍点了点头,陈林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吁了一口气,道:“兄弟,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放心,如果是你死了,我也会替你去祝由一趟,把消息告诉方歌吟的,也算是你我兄弟一场,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唉,你还有什么遗言要我转告的吗?比如说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之类的?” 037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方巍无言以对,虽然知道陈林是在开玩笑,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紧张气氛,但是这小子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地把自己的银行卡挂在嘴边! 三死僵尸的喉间似乎嘟哝了一下,陈林神色一敛,道:“看来它已经感应到了什么,跟在他身后,特别是要踩准他的步点,千万不能有错,你要知道,僵尸脚下三步成阴,能避开所有的地中阳气,你只有跟在他身后,才能够避免体内阳气外泄而不被僵尸发现。” “除了这个还需要注意什么?”方巍知道此去黑狱关系重大,所以才多嘴问了几句话。 陈林想了想道:“暂时没有什么,随机应变吧。” “可以说话吗?”方巍记得爷爷第一次教他赶尸的时候,曾经明言尽量不要说话,以防阳气走散。 “这个到没有……不过尽量少说话,因为你有口臭。”陈林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跟在僵尸的后面,方巍呵了一口气,喷在手上,闷闷地道:“哪有。”跟在陈林后面,小心翼翼地踏着僵尸踩过的步点,不敢有丝毫差错。 越走越近了,方巍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禁地抓住了陈林的衣衫,陈林回头道:“小子,不要过分紧张,和平时走路一样就行了,你只要踩着阴点,这些僵尸七窍都已经封了,是看不到我们的。” “哦。”方巍讪讪地送开了手,但是他同样看得出陈林也很紧张,连呼吸的时候鼻翼都比平时大了几分,陈林双眼紧紧地盯着三死僵尸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踩着阴点向前,越走越近了,方巍透过月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远处僵尸们的脸面,这些僵尸,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半身腐烂,远远传来恶臭之味,几乎快让方巍呕吐起来。 “是有点臭哦。”陈林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些僵尸其实都算不得僵尸,如果说的话,只能说是枉死之人,因为魂魄不能超度,所以在这附近停滞不前,他们和僵尸不一样,僵尸因为受了养尸地的滋养,所以身体不会腐烂,他们则单单只能算是灵魂禁锢在身体里面的死人,灵肉已经分开,所以虽然灵魂不灭,大事身体却会慢慢腐烂,你看……” 顺着陈林指的方向,方巍果然看见一具白骨在坟头间游走,在他的头顶上有着一个透明形状的物体,好像一个人形一般存在。 “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会一直会。”陈林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被玺判了罪的人,十恶不赦,一辈子就会在这里忍受这种痛苦地折磨,别看他们七窍被封,其实他们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慢慢的腐烂,而这种疼痛,可想而知。” “啊”方巍愣住了,别说自己身体腐烂,就算是身体上稍微刮擦一点皮,都会很痛,何况是这种比凌迟还痛苦的刑法,何况凌迟之人,最多三日五日便可解脱,而他们则是会整整地疼上无数年,而且解脱的希望。 人最大的疼苦,其实不是身体,而是毫无希望,方巍可想而知这些所谓的活死人身体和精神上所受的痛苦折磨。 “所以,诸恶莫做,诸善奉行,才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办法,若是生前行恶,死前却被玺的人捉来这里,受这种暗无天日的折磨,何必呢?”陈林似乎深有感触,喟然轻叹。 “可是,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恶又是什么标准,难道就是由玺的人定的吗?以自己的喜恶来为别人判定善恶,难道不是最大的恶吗?”方巍不服气,反驳道。 陈林浑身微微一震,似乎有所触动,道:“别管这些了,这些都是一些小罗喽,找到黑狱的入口要紧。” 跟在陈林的身后,这些活死人就在方巍的身边穿过,但是似乎谁也没有发现方巍一样,他们的喉间在抖动,浑身在颤抖,连方巍都能够感受他们身体里面的那种绝望。 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搭在了方巍的肩膀上,方巍的身体微微一震,但是很冷静地没有发出声音,陈林觉察到异样,回头看了一眼方巍,只见一个活死人的手正好搭在了方巍的肩膀上,陈林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缓地将那个活死人的手拿开,那个活死人也很听话地向着前面走去,方巍这才送了一口气。 “凡是镇定,就不会出大问题,你刚才的表现不错。”陈林赞许地说了一声,回头过来生怕错过了前面开道的三死僵尸留下的步点。 越走越深,而这里面的情况也越来越诡异,这里面的活死人和外面的不同,大多数都只剩下了白骨,有脚的再走,没脚的再爬,没手没脚地则坐在那里痴痴的发呆,看着这些空洞的眼眶,方巍甚至能够感同身受他们的悲凉。 不管他们生前作了多大孽,所谓人死债消,这些年的苦,也能够弥补了吧?为什么玺就不能给他们一次往生的机会呢?方巍心中嗟叹,无奈的摇头。 如果这个阻止真的是“商雀”创立的,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惩恶扬善?如果是这个目的,世间千年来,可有一日平静过,欺男霸女,欺善怕恶的事情,古往今来可有一日断绝,为何那些大奸大恶的人,没有得到玺的惩罚而得以善终,而这些人,生前只是普通人,又能有多大的能量为恶,玺对他们为什么又要这么残忍。 这个组织,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子,看前面。”忽然陈林指着前面道,“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方巍忙运极了目力向着陈林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黑暗中似乎有着一团比夜色更黑的雾气在不断的冲起,所有的活死人似乎都有意的躲避着这团黑雾,不敢靠前。 陈林神情一振道:“也许我们应该找到了什么!” 说完,领着方巍,在三死僵尸的带领下,向着那团黑气走去。 038 黑狱所在 很快,方巍凑到了这团黑气的附近,这团黑气似乎是从一个洞口里面发出来了,虽然隔着有很远,方巍很难判定这洞有多深,但是依着常识判断,他很快就认为这里是黑狱的入口。 方巍顿时精神一振,但是陈林做出了一个阻拦的动作,方巍一愕道:“难道不进去吗?” “你很快就知道你花的二十万不冤枉了。”陈林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居然就地坐在了地上,从兜里拿出一根烟,递给方巍:“抽么。”方巍摇了摇头道,急声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抽烟。” “不急,凡事欲速则不达。”陈林悠悠然然地抽完了一根烟,方巍的心都提了上来,生怕这星星点点的火光会被人发现,陈林抽烟完毕后,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后,忽然从身后如同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根黑色的木棍,那根木棍在他手里面飞快的生长,直到三丈的长度才停止了下来,陈林单手掐决,忽然间这木棍展开,一张巨大的风帆迎风而动,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你在干什么。”方巍问道。 “招鬼!”陈林不言不语,单手不停地掐决,很快似乎风声起,隐隐传来,接着风声越来越急,而四周的温度也似乎越来越寒,又隔了不到一刻钟,在风声中隐隐传来了哭号之声,在哭声过后,方巍倒抽了一口凉气。 无边无际的阴灵仿佛被什么指引了一般,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不断的聚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成千上万,数之不尽,所有的阴灵都呼啸着冲向陈林竖起的那杆招魂幡,围绕在陈林和方巍周围,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阴魂,方巍虽然已经不是刚出道时候的胆小,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好不错,不愧是中元鬼节,估计这十里八乡的阴魂都被我‘请’来了吧?”陈林面带笑容,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十分满意,猛地将插在地上的招魂幡用力拔起,在招魂幡的尾部系好绳索后,向着那黑气浓郁的洞口猛地摔了下去。 所有的阴魂似乎中邪了一样,拼命地向着这洞口冲了进去,前仆后继,似乎根本不‘怕死’一样。 “吃吧,吃够了,就好了。”陈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笑眯眯地眯着眼睛。 阴灵不断的冲进去,忽然间,一声嘎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似乎地震了一样,声音越传越大,在方巍脚边的土地开始开裂,裂缝越来越大,时而伴随着沉闷的野兽叫喊声音,让方巍心惊胆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惊动了黑狱中的人了?”方巍看着眼前,脸都有些白了,陈林一直说要小心,要小心,现在动静搞这么大,就算是黑狱的人是聋子,是傻子,现在也是知道有人闯进来了。 “千万别动!”陈林喝道,“一动就移动了阴点,这些活死人就会发现有阳人闯入,到时候,这么多活死人会把你撕成碎片的。” 方巍看了一下四周,虽然声震如雷,但是这些活死人果然如陈林所说,被封了七窍,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陈林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团黑气,看着无数的阴灵如飞蛾扑火一样消失在这团黑气之中,又隔了小半会,声音越来越大,而脚边的裂缝也越来越深,方巍稍稍探头看去,已经不知道脚下的裂缝是十米,还是百米。只要裂缝扩散在自己的脚下,而自己又不能移动的话,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方巍没有动,他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陈林的身上,如果陈林是故意陷害自己,那么,他也就认了! 陈林回头看了一眼方巍,眼神中飘过一丝欣赏的笑意,喃喃地道:“世界第八大奇迹,马上就要出现了……” 陈林话音刚落,忽然间一声尖啼声音传来,地动山摇,在地中似乎一个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一般,陈林飞快的将绳索的一端在自己和三死僵尸的腰间系好,,又示意方巍系好,神情谨慎地道:“能不能成功,就要在此一举了!” 轰! 方巍看得眼睛都直了,只见一片“大地”破土而出,左右两边的抖动,石块纷纷而下,露出了一双漫无边际的“翅膀”,当土抖动完毕之后,方巍看见了一只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的巨大黑鸟! 那只黑鸟似乎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仰天高鸣,几乎要把方巍的鼓膜都震破了,双翅一展,冲天而起,几乎将整个天地全部遮蔽地一干二净! 好大的鸟。 “没我裤裆里面的大!”陈林飞快地叫道,“姓方的,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鸟!啊……”陈林身子忽然失控了一样,被腰间的绳子带动,整个人身体开始被扯在半空中,紧接着方巍的身体也因为腰间绳索的动力,身体失去平衡,飞快的上升。 那只巨鸟翅膀一扇,冲天而去,方巍只觉得耳边生风,劈面而来的风力让他的整张脸都变形了,陈林在前面声嘶力竭地道:“必须快爬进去,如同这个鸟把我们带到几千米以上,我们不是冷死就会被气压压死!”陈林飞快的沿着绳索向上爬,奈何吊在三死僵尸的后面,加上他膂力有限,脸已经涨的通红,生死一线,陈林也只有拿出吃奶的力气,和时间赛跑。 方巍一动不动,生怕给陈林带来阻力,幸好,陈林还算顺利,爬到了上面,方巍想抬眼,奈何风声激烈,根本让他睁不开眼睛。“小子,谢谢你,这次还多亏你给我陪我,不过你有只需要陪我到这里了。”陈林在上面哈哈大笑。 方巍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隐隐约约也听出陈林似乎要过河拆桥的意思,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什么?我听不见。”陈林故意大声道。 “救我上去!”方巍大声喊道,此时生怕方巍放了绳子,下面不知道是几千米的高度,自己摔下去恐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我听不见……”陈林依然故意大声道。 方巍此时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这陈林难道真的要谋害我们?不对,如果他要放手的话,何必和自己废话,难道是? 方巍咬了咬牙道:“我加钱,五万,救我上去!” “我听不见……”陈林大声道。 “在加五万,一共十万,可以吗?” “我还是听不见,这风声怎么这么大呢?”陈林咿咿呀呀地道。 “在加十万!”此时生死关头,方巍就算是拱手送上自己全身的家当也会毫不犹豫,只是这次他“听见了吗”? “这次听见了。”陈林笑着将方巍拉了上来,方巍直到双脚着地,七上八下的心这才稍稍稳了下来。 “财迷心窍,你怎么不掉进钱眼里面死了算了!!”方巍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 “小子,你的命可是我救的,记住你欠我二十万,千万别忘了。” 方巍横了陈林一眼,忽然猛地把陈林推了下去,陈林根本没有防备,双手急忙抓住绳子,脸色惨白道:“小子这玩笑开不得!” “什么,我听不见?”方巍将手放在耳边,侧着头,故意看着双脚不停扑腾的陈林,依葫芦画瓢道。 陈林望了望下面,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声音都变了,道:“刚才我只是跟你跟你开一个小玩笑,二十万我怎么可能收你的,我们是兄弟啊!!” “什么,风声太急,我听不见?” “小子,别忘了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你要是弄死我了,你绝对进不去黑狱!”陈林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什么,”方巍故意装聋作哑道,“我听不见……” “好,我把欠你的二十万还给你,总成了吧!”陈林哭丧着脸道,“兄弟,现在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方巍其实只想给他一点苦头吃一吃,见陈林服软,见好就收,才将陈林拉了上来,陈林摇了摇头道:“兄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进去了就不要再玩这种小娃儿玩的把戏了。” “是你先。” “好了,都不争了。”陈林试着看着前面,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方巍摇头,陈林道“我们在这只玄鸟的嘴里。” “难道所谓的黑狱,其实指的并不是监狱,而是这只鸟。” “不然呢?”陈林笑了,“你觉得世界上除了这玄鸟的肚子里面,哪里还能封住那么些厉害到了极点的僵尸……” 039 瓶子里面的螃蟹 其实,方巍心里明白,刚才陈林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穷极无聊,而是另有深意。如果陈林要杀自己,根本不会跟自己废话,直接割断绳子就可以了。若是陈林见财起歹心,完全可以逼方巍交出银行卡密码,然后再杀他,方巍命悬一线,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任凭陈林摆布。 陈林好像要害方巍,再将方巍救起,目的其实是在向方巍表白心迹——自己放弃在最适合的时候杀你,入了黑狱之后,自然更不会谋财害命,两人必须团结。 方巍反过来阴陈林,也是同样的道理,当然泄愤也占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方巍也在暗示另外一层意思,陈林虽然道法和历练上都比方巍高上不少,但是总有智者一疏的时候,方巍同样能够反杀他。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种事情自然是心照不宣,好在通过这一“闹”,两人达成了短暂的同盟——毕竟一个是来历不明的道门高手,一个是九判之身的祝由弟子,双方对彼此都不可能完全信任,毫无防备。 看着前面黑乎乎的一片混沌,不知道通向哪里,陈林道:“小子,抓紧了绳子,绳子到哪里,我们人就到哪里,刚才我放进去的阴灵是我们的引路神灯,今天正直七月中旬中元节,这里面乱得很,小心为上。” 方巍点了点头,死死地拽住了绳子,跟在陈林的身后,三死僵尸在前引路,一行人朝着无尽的黑暗摸索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透出了微弱的亮光,反而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两人有些不适应了。 “前面就快到了!”陈林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甚至脚下的步伐都慢了起来,方巍只觉得脚下粘乎乎的,似乎某种物质粘连在脚上,极不舒服,但他心想现在自己在玄鸟的肚子里面,自然是不好走,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话。 阴惨惨的光,照得前面只能微微看见极短的距离,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三死僵尸的身后,忽然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陈林忙转头吩咐道:“等会无论你见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切记都不可以高声大叫,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方巍点头,这一路来,方巍的表现——除了阴自己那一次,总体上还是算合格的。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有这份镇定,说实在的,陈林心其实在暗自佩服,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对方巍虽然不能百分百的放心,但总是过得去。 昏暗的灯光下,方巍渐渐调整了视距,看得愈发清晰,前面的声音也渐渐明亮,忽然间一声“轰隆隆”巨大杂音回响起来,方巍脸色一变,就这这个时候,陈林低声道:“别动,千万别动。” 灯光似乎忽然一暗,一团巨大的黑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飞快的移动过来。很快,夹杂着刺耳的呼啸,腥臭之味随即传来,陈林还算镇定,但是方巍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别动,千万不要动!”陈林再次沉声叮嘱道,两人一尸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哪里,那团黑云飞快地向着方巍的方向卷来。方巍这才定神看清,这些黑云由无数的黑鸟组成,像是蝙蝠,但是又有着羽翼,不同于蝙蝠的肉翅。每一只都大约拳头大小,呼啦啦的一片扑天盖地,组成了一团望不到边境的黑云。 那团黑云向方巍靠近,方巍的脸已经惨白一片,他记得曾经在某档电视节目中听过,非洲有一种行军蚁,浩浩荡荡洗劫一切,哪怕是一头大象,如果被它们爬过,瞬间也只会剩下一堆白骨,如果这群无名飞鸟也有吞噬万物的能力的话…… 但是方巍还是信了陈林的话,闭着眼睛,站着一动不动,果然那团黑云遇到了他们三人,如同河水分流了一般,绕开了一条缝隙,从方巍的身边飞了过去,似乎并没有出现方巍想象中的那种场面。 等到这团黑云飞走之后,方巍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刚才那是什么?” 陈林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方巍顿时哑声道;“你……你居然不知道?” 陈林摊手道:“我又不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怎么会天上地下的事情全部都知道。” “你不知道你要我站着别动!!”方巍诘问道,“如果刚才它们……” “那只能算你我命不好了。”陈林耸了耸肩膀道,“小子,我们进来就是来赌命的,这一次赌赢了,还有下一次,你如果真的怕了现在可以走,我不留你。” 方巍叹了一口气,陈林所言不错,除了向前,他们无路可逃,于是咬了咬牙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能够全身而退,我跟你走。” 陈林将拇指一竖,赞道:“算条汉子,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可是……”方巍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道,“你到底对黑狱了解多少?如果一无所知的话,我们这趟前来,真的和送死没有区别,你不会当真一无所知吧?” “虽然我不认识这东西,但是我知道,这东西绝不会伤人,”陈林笑了笑道,“我们现在是在玄鸟的肚子里面,这些东西也在,如果他们要以人为食的话,这天下间该有多少无辜性命丧生在它们嘴里。但我从未有听过黑狱投食人肉喂养玄鸟的传闻,所以我断定这些东西不会吃人,至于他们靠什么生存,就不在我的认知范围里了。” 转念一想,方巍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跟着陈林继续往前走,忽然间那片黑云再次席卷归来,从两人身畔呼啦啦的冲过,陈林坚定道:“跟上,或许有用。” 话毕,陈林带着方巍和三死僵尸飞快地跟上这团黑云。不知道走了多久,那片黑云的队形开始变得咱杂乱无章起来,围着一处不断地盘旋。不少黑鸟的身体仿佛失控了一般,不断地掉了下去。两人凑过去一看,这些黑鸟掉入之地,似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潭中咕咕地冒着气泡,时而从里面发出呜咽的声音。 “这里面是什么?”陈林目光一凝,向着深潭中望去,里面似乎有响动,陈林连忙拉着方巍闪到暗处,黑云还在这池潭上空不断地盘旋着,不断有黑鸟掉入池中。很快,黑云的声音好像吸引到了一些东西,不断的有影子向着池边靠近,方巍首先看见的是一个没有头颅、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人”。他第一个冲到了池边,将瘦骨嶙峋的手在池中不断的摩挲,忽然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骷髅,往自己的头上一放,接着发出刺耳的笑声:“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个是我的头,这个是我的头!” 那个骷髅头套在他的脖子上之后,如同生根了一般,牙床牵动下颚,露出一个古怪到了极致的笑容,道:“我是顺治年九月初八生,你是谁?” 那个半身人的身体里面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你?你不是我的头,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骷髅头道:“你又是谁?” “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还我头来,还我头来……”忽然间那个半身人疯也似地跌跌撞撞地在池边疯跑,噗通一下掉进了池中,鼓了一个气泡,便再也没有声音。 方巍看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更加让他毛骨悚然的还在后面,一个穿着明朝服饰的秀才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方巍瞧见这个人,倒是眉清目秀,不像自己之前看到的僵尸那样狰狞恐怖,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丝亲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秀才忽然把自己的胸口撩开,往自己的肚皮上一割,顿时间一大股腥臭的肠肚被他翻了出来。他拿着自己的肠子,不断地往池中放,就像放鱼线一样,放了老长,嘴里念念有词道:“洗干净,洗干净,只要洗干净就可以了……” 秀才拿着自己的肠子不断的在池中甩动,用力清洗着,似乎想要把自己那漆黑的肠肚全部洗白。 忽然,又是一阵哇哇哇哇的怪叫,一个“人”冲了出来,这个人的衣服,连方巍都分辨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他的五官还算完整,就是少了一对眼睛,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堆东西,单膝跪在池边,急声道:“哪一个是我的,哪一个是我的?”方巍定睛一看,隔夜饭差点都吐了出来,那人手里面拿着一粒一粒的白中嵌黑的东西,居然全部都是一粒粒的眼珠子! 咚咚咚咚,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一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他瘦可见骨的手里捧着一颗类似于心脏东西,只是那颗心脏漆黑一片,上面还有无数不知名的虫子在不断地蠕动。他将“心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急声道:“你要的,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救救我,救救我……” 不断的有行行色色的“人”从暗处涌来,开始的时候是几人,后来是几十上百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将池子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后面的人不断地向前挤,前面的人不断地跌入池中,哀号声、喊叫声、欢叫声混成一片,让在一旁“观看”方巍和陈林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奔到池子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忽然,那潭水中一阵欢喜的声音传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只见潭中伸出了一只手,手上举着一只脚,那人欢欣地道:“这是我的脚,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可以往生了……” 忽然间,池中又伸起来一只手,将这个人的脚一把夺下,然后抛向岸上,几个人看着,连忙上前抢夺,露出獠牙,将那只脚飞快地吃了个精光。 池中的人发出了绝望的声音道:“那是我的,那是我的……”然后拼命地朝岸上扑来,想去抢夺自己的脚,岸边的几个人一齐用力,重新将他推入池中,那人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叫声,就像牲畜临死前的那一声悲鸣,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已经断绝。 方巍骇然道:“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难道这里就是……”陈林的眼睛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他们在争夺往生的路吧?” “往生的路?” “依我看,这些人生应该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被玺困在这里,或许要找到自己的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才可以往生,大约应该是这样。” “刚才有些人明明已经找到了,为什么其他人要把他找到的东西吃掉啊,这,大家不是应该齐心协力地去帮助对方吗?然后就可以一齐往生吗?” “这就是人性之恶啊!”陈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对于他们而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自己永远的困在这里,而是看见别人往生而自己不能。所以,只要有一人能够有往生的机会,大家都会拼了命地阻拦。” “就像是瓶子里面的螃蟹?”方巍看着眼前这群疯了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就像把一群螃蟹放在一个瓶子里面,当有一只螃蟹快要爬出来的时候,其他的螃蟹就会拼了命地去扯他的后腿,最后,就算瓶子没有封上,里面的螃蟹也一只都逃不出来。” “大约就是这样吧。”陈林叹息道,“所以这些人,永远都没有往生的可能。阻止他们往生的,不是玺在这里布下的牢笼,而是他们心中的恶为自己设下的牢笼。” 方巍沉默了,世间百态,有善也有恶,但是都被林林总总的生活遮盖住了,在这里,方巍赤裸裸地看见了藏在了人心最深处的恶。恶让这些“人”沉沦,也让他们看不见前面已经开启了的光。 忽然,方巍大叫一声:“糟了!” 陈林有些不悦,责备道:“说了不要一惊一乍的。” 此时,方巍心中的多愁善感已经消失无踪,道:“商雀,商雀被玺的人捉进来了,她,她会不会也在这群‘人’里面!!” 方巍想到这件恐怖的事发生的可能性,整张脸都急得变了形,再也没有办法镇定地站在那,他的双手不断揉搓,心中焦急莫名。 “淡定,淡定……”陈林道,“你小子不算太坏,你交的朋友肯定也坏不到哪儿去,这些人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你朋友应该不会在里面。” 方巍一想也是,再说了,商雀对玺来说,根本不是和这些恶人一个级别的,别忘了商雀可是玺所谓的“创立者”。唐婉说过,玺的人是要通过她来唤醒“曾经的她”,黄老肯定对商雀格外重视,怎么会让她跟这些人搅在一起?想到这里,方巍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与方巍的心慌意乱不同,陈林看着前面的池子,眼神分外古怪,心中暗暗地道:“这些大恶人想往生,一定是想通过池子里的水洗刷自己生前的罪孽……看来古之传言没有错,真的在这里,想不到玺的人,居然会把世间上最后一滴幽冥血水藏在这里……幽冥血泉,不会错了,一定不会错了……师父,您交代我的事情,尽管四十七年过去了,徒弟不敢有一刻忘记,我麻衣一脉,成败在此一举了……”陈林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想了很多,很多…… “你怎么了?”方巍看见陈林站着不动,凝神发呆,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咳咳……总之等这群人走了之后,我们再做……再做打算……”陈林害怕方巍看出什么端倪,干咳一声,掩盖自己尴尬。 “嗯,也只有这样了。”方巍盯着这群奇怪的人,眼中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这些可怜的恶人,不知道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困了多久,想必受尽了人间的折磨,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懂得为他人也为自己退一步呢? 在池中的人一个个呼啸着上岸,在池边的人又极力的挤向池边,无头人、断肠人、失心人,组成了一副只有在十八层地狱中才能出现的惨状,看得连方巍忍不住地别过脸去,不忍不睹。 忽然,陈林咦了一声,道:“那人到很奇怪,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旧人,新来的?” “谁?”方巍疑惑道,陈林一指前面,道:“就是那个老家伙,我好像有些眼熟,你认识吗?” 顺着陈林指的方向,方巍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长相,顿时间如五雷轰顶,整个世界天塌地陷,眼泪如雨一般瞬间落了下来,悲愤地喊道:“爷爷,那是我爷爷……” “糟糕!”陈林心中一沉。 040 黑云压城 果然,盘旋在潭边的那片巨大的黑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方巍二人的方向移了移,片刻之后,从黑云中传来一声刺耳呼啸,刹那间那片黑云竟然齐齐转了过来,向着方巍和陈林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 只是这一瞬间,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两人顿时像被人推到了聚光灯下,扒拉得一干二净,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中。伴着黑影,一股腥臭扑面而来,陈林咬牙道:“不要乱动!该死!”说完,将招魂幡一插在地,双手迅疾地捏决,在那团黑云靠近、千钧一发的一瞬间,从招魂幡上一道光幕打出,堪堪罩住了三人。那团黑云如同遭遇到了极可怕的事情一般,纷纷避之不及,不敢靠近。陈林的心这才稍微镇定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拍着心口道:“小子,你刚才可把老子的心脏病都吓出来了,说了不要一惊一乍的,你怎么就不听了,小子,小子……”陈林叫了几声,却没有回应,忙回头看了一眼方巍,却发现方巍呆呆地站在那里,泪如泉涌。 看到方歌吟的一刹那,方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爷爷吗?爷爷不是在湘西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被玺的人捉到了黑狱之中,正受着和这些“人”一样的痛苦折磨吗吗?难道爷爷也要被困在这暗不见天日的黑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方巍心痛如绞,咬牙道:“爷爷,别急,我就要来救你了……”说完,便要向前走去,陈林吓得一把将方巍拉住道:“臭小子,你找死吗?” 方巍将陈林的手一把甩开,道:“我要去救我爷爷!” “他已经死了!”陈林怒吼道,“这里根本就没有活人,这里都是死鬼,都是死了不能超生的厉鬼!方巍你醒醒吧。” “不会,不会……”方巍摇着头,嘴唇翕动,“我爷爷没死,你骗我,你骗我!我爷爷……”方巍只觉得头昏目眩,一栽头,差点掉出光圈范围之外。陈林连一把扶住他,劝道:“方巍,也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的……”看着方巍沉寂在巨大的痛苦之中,陈林也不好意思揭穿,只好用这种拙劣的假话来欺骗方巍,方巍点头道:“一定是看错了,爷爷没死,爷爷没死……”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他自己也知道,刚才那个人绝对是方歌吟,他和方歌吟相依为命,寸步不离,怎么可能看错?! “先别想太多,”陈林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眼前这场劫难度过,不然我们怕是也要一辈子困在这里,更别说救人了。” 那团巨大黑云虽然被陈林用道法暂时阻住,但在血池中的那些‘人’很快察觉到陈林这边发出的巨大的异样光芒,开始成群结队地向着这团光幕逼近。 陈林的招魂幡插在那里,只有不到半尺的空间供两人躲避这些黑云,陈林知道第一次黑云没有逼近是因为一路上自己和方巍的身体里面堆积了大量的“死气”,这团黑云才会把自己和方巍当成和他们一样的黑狱里的“死尸”,所以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但刚才方巍那一声大喝,生气外泄,势必引起这些“黑鸟”的注意,瞬间便开启了“攻击模式”,只要自己和方巍踏出这光圈的距离,很有可能被这些黑云瞬间撕成碎片。 可怕的是,这招魂幡完全由陈林的一口生气所支撑,就像呼吸一样,陈林只要生气稍微提不上来,哪怕是稍微缓口气,都会打开一个缺口。 这只是权益之计,陈林的脑袋飞速运转,思绪着如何逃生,甚至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但是这想法在他脑海中仅仅闪念而过,就被他否决了。看着此时半点忙都帮不上,反而沉寂在巨大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的方巍,陈林暗中叹了口气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算是栽到这小子手里了!” 僵尸大军越逼越近,陈林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三根银针,对着在旁的三死僵尸的玉枕穴刺下去,三死僵尸的眼睛忽的一下亮了,如暗处点燃的两盏灯泡,如泥塑木雕的它忽然一声爆吼,声音震天。 此时已经到了小命都要丢的时候了,陈林也顾不上其他了,道:“朋友,我给了你三条命,保你二十年不死,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三死僵尸双手向前,对着前来的所有行尸走肉猛地吼叫,那些僵尸脚步一停,慢了下来,似乎都对三死僵尸有所忌惮。 “还好,上帝保佑,这三条命的东西还管用。”陈林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飞速想着逃生办法,忽然间,方巍一脚踏出了光圈的范围,冲着前面飞快地跑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陈林大声道,“快回来!” 脱离了光圈保护,所有的黑鸟都发现了方巍,它们一齐扑腾着翅膀,向着方巍杀来,陈林别过头去,不敢看眼前即将发生的惨绝人寰一幕,方巍就算有一百条命,这次也不够送的。 陈林闹不懂,方巍忽然冲出去送死,是为什么——疯了?还是活腻了? 就在铺天盖地的黑鸟靠近方巍的一刹那,忽然间有一道白光闪过,将方巍周身罩住,隔着数米的距离,陈林都能感觉到一股凶残的杀意。只见方巍手持杀生刃,杀生刃刀身上泛着如皎月般明亮的光芒,将方巍全身照亮,他的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层黑鸟的尸体,剩下的黑鸟都扑闪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以方巍以中心散开,不敢靠近他。 陈林一拍脑袋,道:“娘的,忘记他身上还有这么一个宝贝了,杀生刃乃举世无双的凶器,这些黑鸟怎么敢靠近他,这小子……到也不是有勇无谋的莽汉。” 方巍手中杀生刃舞动,脚下并没有停留,而是向着那堆行尸走肉中冲去,方巍有杀生刃护身,那些僵尸哪里敢靠近,唯恐避之不及,自动为方巍绕开了一条道路。方巍在僵尸中左冲右突,寻找着方歌吟,但方歌吟从刚开始现身了那么一刹那之后就再也不见了,陈林甚至认为是方巍眼花了。 “爷爷,爷爷,”方巍高声叫道,“我是方巍,我是方巍啊,你在哪里,你快出来见我,好不好……”方巍带着哭腔,不断叫喊着,声嘶力竭如同杜鹃啼血,“方巍,方巍你先回来。”陈林叫道,“别乱闯,这里可不是菜市场!” 方巍哪里听得到,如同疯了一样在人群中搜索着方歌吟,就在这时候,陈林招魂幡上的光芒越来越暗,陈林知道支撑不住了,脸色都变白了,他可不是方巍,有神器护体,很快那些行尸走肉也感应到了陈林这里的变化,“欺软怕硬”地向着陈林靠了过来。 “死了死了……”陈林吓得汗如雨下,黑云不断地堆积,只等这光亮彻底熄灭之后,便一扑而下,将陈林彻底吞噬其中。 灯光越来越暗,终于如同燃尽了的蜡烛一样,不甘心地“摇摇晃晃”地一阵一阵明暗,陈林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试图努力“添材加火”,就为了多支撑那么几秒钟。 “没良心的,老子把你带进来,你现在过河拆桥,要害死老子!”陈林咬牙切齿地骂道,但是到最后,连骂都没力气,也硬气不起来,求爹爹叫叫奶奶地求方巍过来救他一下,甚至都带着哭腔了。 终于,在陈林的极不甘心之中,最后一丝光亮灭了,陈林脸色惨白,闭目等死。 扑啦啦,一群黑云向着陈林扑了过来,陈林吓得三尸出窍,一把死死地抱住身边的三死僵尸,如同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陈林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下一刻自己就将变成一堆白骨,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股冰寒刺骨的寒气笼罩了在他周身,而在这团寒气之中,居然还似乎有着一股雪后初霁的温暖。 怎么回事? 陈林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方巍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没事吧?” 嗯……陈林毫无生气地应了一声,幸好方巍没有“甩了”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杀生刃的光笼罩着两人一尸,那些黑云显然极为忌惮,连追赶上上来的僵尸也是开始后退。 “刚才好险……” 陈林暗自拍了拍胸口,想不到两人的角色居然诡异的互换,方巍由被保护者变成了保护人,陈林反而成了弱者。 “走!”方巍低沉地道,“现在去哪儿?” 041 行踪曝露 陈林惊魂未定,道:“你决定,我现在魂都快要吓没了。” 方巍指着前面道:“刚才那些‘东西’都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我们去那里看看。” “好。”陈林点了点头,方巍带着陈林往里面走,陈林忙回头道:“好朋友,好朋友不能丢。” 方巍一把扶助脚都有些吓软了的陈立,指引着三死僵尸向着黑暗深处走去,杀生刃就像一盏明灯一样,照定俩人一尸,虽然黑云和僵尸想过来,但是方巍那把杀生刃却像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一样,让他们不敢靠近半分,在杀生刃的光芒的笼罩下,方巍和陈林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终于,黑云和僵尸都消失在视线以外,方巍和陈林吊着的心才稍稍缓和下来,前面是幽深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甬道,两人知道再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向着这条甬道中走去。 和刚才进来的那条路一样,方巍脚下湿答答的,只有一些红色的看上去像泥浆但是有不是泥浆的东西踩在脚下,“我们现在算是在玄鸟的‘食道’中了吗?”方巍问道。 陈林点了点头,道,“现在具体到了哪儿不重要,关键是哪里才有我们要找的人——不过刚才还是谢谢你。”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陷入危险,应该说道歉的是我。”方巍由衷地道,“不过你刚才的那杆招魂幡确实厉害,招魂幡一竖,百鬼莫近。” 陈林干笑道:“哪里有你的杀生刃厉害,你的才是天上地下,有数的道器之一,我那杆招魂幡,便宜货,比不得你。” 杀生刃自唐婉赠给方巍之后,总是能在方巍危难的时候,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所有明眼人见到方巍所持的这把刀之后,都是露出惊异的神色,看来这把刀应该大有来历,唐婉能够割爱赐给自己,真的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回头救出商雀和爷爷之后,可要好好的回去感谢唐婉。 当然,方巍也知道,这把刀既然是道门珍品,自然不是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所能驾驭的,唐婉虽然没有限定自己能用多久,但是对于这种神器,方巍心中自然不敢有据为己有的念头,此事一了结,自然是要还给龙虎山的。 忽然方巍道:“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 陈林微微皱眉道:“唐婉没有跟你说过?” 方巍摇头,陈林道:“既然唐婉没有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也就不好越俎代庖,再说了,关于杀生刃的传说,我也只是风闻而已,当不得真。” 陈林把话题岔开,指着前面道:“这前面应该没多远了,呆会……” “知道了,少说话,多做事,尽量不要高声呼叫。”方巍截口道,陈林想起刚才自己的小命还是方巍救的,脸上一红,讪讪地不再说话。 再走了不远,前面忽然豁然开朗,一片开阔之地,如同一个广阔的礼堂,空空荡荡地空无一物,方巍忽抬眼向天,低声道:“看上面。” 借着杀生刃发出的光芒,陈林看见在广场的上空,吊着无数口棺木,密密麻麻的,倒悬在穹顶之上,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这——”陈林沉吟了半晌道,“这里面应该关的都是百年以上级别的僵尸,这种手法在道门中叫‘悬中天’,目的就是让棺木中的僵尸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既不能吸收日月精华加以滋养,也不能靠着土地中的地阴之力进阶,这对于这些僵尸来说,不老不死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我们刚开始看到的是犯了大罪,死而不僵的人,现在看到的就是僵尸,显然是这些僵尸无论危害性还是破坏性都高于前者。也就是我们在不断接近着黑狱的中心”陈林顿了顿道,“换句话说,我们这条路没有走错,瞎猫碰到死耗子,我们应该是找到了黑狱第二层了。” “第二层。”方巍一愣道,“黑狱还有第二层?” “地狱一共十八层,黑狱自然也不会少,而且每一层关押的‘犯人’都不同,你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身份,说出来,我们也好判断他大约能关押到第几层。” “她是黑狱的创立者……” “什么??!”陈林浑身一震,全然已经忘了对方巍少说话,低声语的敦敦教导,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在这个大厅里甚至有了回想。 “娘的,原来是她!”陈林眼神中露出了恐惧,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的朋友只是一般犯事的人或者僵尸。你……这次可真的被你害惨了。”“你又没问我……”方巍露出委屈状,“你知道我朋友是谁。” “你!”陈林几乎要扬起手一巴掌打到方巍的脸上,喃喃道,“娘的,我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居然被你坑惨了,要是玺知道我居然来救那个人,这辈子我还有安稳的日子过吗?” “闯都闯了,反正玺也不会放过你了,”方巍陪着小心道,“反正被玺追杀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要紧张嘛!” 陈林白了方巍一眼,道:“算是服了你了,算了这黑狱十八层,我自己选一层住上算了,别拉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自首了,兴许玺还能给我优待。” 方巍自然那不信陈林的鬼话,陈林肯闯进黑狱就已经说明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在这里得便宜卖乖,无非就是想多让方巍觉得亏欠自己,好涨价。 “不扯这个了。”方巍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道,“看来我们的一层一层地找了。唉,我爷爷也不知道在哪了……”想起爷爷,方巍的心思又沉重了几分。 “一层一层的找,你真把黑狱当菜市场了啊。”陈林没好气地瞪了方巍一眼,道,“第一层就已经很凶险了,下面只会一层比一层凶险,你真当你的杀生刃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啊。” “不说话,似乎有人来了。”方巍耳朵一动,和陈林同时听到脚步声,方巍连忙将杀生刃收了起来,小心翼翼躲在一个角落里面。 脚步声越来愈急,隐隐看见有火光一闪一闪,火光渐渐移到了大厅的中心,方巍这才发现,那团火光居然是点燃的烟头,借着这一点微不可查的光芒,方巍看见,来人是三个,年纪应该不大。 抽烟的人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了,似乎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顿时,大厅里面亮起了烛光,幸好这些都只是一些长明灯,灯光并不敞亮,大厅范围又大,方巍和陈林躲在角落里面,自然是不会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老三,你还有多久下班?”一个人开口道。 “三年零八个月零十五天。”老三郁闷的声音响起,“你呢?” “没你算得清楚,”刚刚抽烟的人道,“我从进来之后就已经忘记了时间,算算也应该有些年头了,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不晓得以后出去了,还认不认识人了。” “别这么说,这都是我们自愿的,能够进入黑狱,是我们无上的光荣,我们家族也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另外一个淳厚的声音响起。 “我可没你们庞家有觉悟。”老三嗤笑道,“暗无天日的日子,谁他妈的想来就来,我是不想呆了,一天都不想了。” “刚才你们感觉到了东京了吗?”一人道,“刚才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来着?” “活见鬼了吧。”老三道,“这地方,只有鬼,没有人,你肯定是幻听了。” “没人,那么我们算是什么。” “替鬼守门的活鬼咯。”老三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怨气。 “好了,别说了,做事。”抽烟的人道,“老五,你去?” 老五摆了摆手道,“那娘们性子烈,我可不敢,要不你伺候伺候?老三?” 娘们,性子烈,方巍把握住了关键词,多半他们嘴里面说的是商雀了。终于有了商雀的消息,方巍浑身一震,对着陈林挤眉弄眼,示意自己准备出其不意地冲出去,将这三人擒下。 陈林眼珠子一转,对着方巍微微一笑,出其不意地拔下来在三死僵尸玉枕穴插进去的三根银针,拍了拍三死僵尸的肩膀,又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示意方巍做事要向他陈半仙一样靠脑子。 三死僵尸的身体开始移动,陈林示意方巍将身子藏得更隐秘一些,两人猫着腰,躲在暗处,让三死僵尸往前走。 脚步声响起,三人顿时觉得不妙,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三死僵尸顿时神色一变,连忙扑了上来。陈林示意方巍藏好,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离着三人不到几米远的地方,好在灯光昏暗,再加上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僵尸的身上,根本不会想到会有外人闯进了。 老三闷声道“老五,这里怎么会有僵尸出来?” “难道是自己跑出来的?”老五也纳闷,“我每天都点数了的,不可能会有僵尸出来的。” “算了,动物园里面还时常跑出老虎呢,趁着老大没有发现,我们赶紧把这僵尸的棺椁找到,把僵尸塞进去,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不然我们三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两人一想都是这个道理,在僵尸的身上左看右看,纳闷道:“它身上怎么没有铭牌?” “是吗,我找找看。”老五凑近去想看得更仔细,忽然三死僵尸给了老五一个‘热烈的拥抱’死死的将老五抱在怀里面。 “动手。”陈林低声河道,和方巍同时从暗处冲了出来,方巍最先跳了出来,手中的杀生刃一晃,刀光明晃晃的出现,将三人晃得眼睛都睁不开,等老三反应过来,方巍的刀尖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剩下仅存的一人刚要开口呼救,身后陈林冷冷的声音已经响起,“别动,你已经被捕了。”那人只觉得腰眼似乎顶着一个东西,吓得脸都青了,方巍这才发现,陈林只是用手做了一个手枪的造型,抵在那人的背后,看着陈林一脸的正义凛然,方巍几乎要笑场了。 可是那人可不敢乱动,他不知道陈林抵着他腰眼的东西是刀还是枪,只是一个瞬间,方巍和陈林在三眼僵尸的配合下,有心算无心,很快就将场面控制住了。 被三死僵尸抱的死死的老五冷冷道:“你们肯定死定了,私闯黑狱,好大的狗胆。” “首先,我们不是狗,所以没有狗胆,其次,其次我们胆子确实不小,张家庄的派出所我都闯过,还怕你们这小小的黑狱?”陈林道。 老三虽然被方巍的刀抵住咽喉,但是却丝毫不慌张,镇定地道:“朋友,敢闯黑狱也算是条汉子,报上你们的名字,日后也好我们为你做块铭牌,写好你生前之事。” “我叫陈半仙,他叫方二狗,来着北.京,兴趣爱好是……” 方巍见陈林越扯越没边,失去了耐性,单刀直入道:“你们这几日是不是抓了一个小姑娘。” “没有。”老三断然否认。 “说谎,我刚刚明明听见你们再说新来的一个娘——一个女人。”方巍怒道。 “我说的是我新养的一条母狗,名字叫娘们,怎么这你们都要管?”老三冷冷地道,眼角里面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方巍见这三人断不老实,顿时怒上心头道:“你!” “怎么,想杀我哥三?”老三眼中不怀好意的神情更浓,“就凭你们两个歪瓜裂枣,在加上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一个破僵尸?” “好!”方巍强自压住自己的内心的怒火,沉声道:“那么,你们可曾抓到一个叫方歌吟的人?” “方歌吟?”老五接话道,“可是祝由的方家家主方歌吟?” “正是。” “老三,是你们家干的吗?” 老三摇了摇头道:“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大本事,搞不好是庞伟家干的,他们家排名比我们高。” 被陈林制住的庞伟摇了摇头道:“如果是我们做的,我肯定知道,但是据我所知,庞家似乎没有派人对付湘西一脉,搞不好是八大古姓中的人干的。” “八大古姓在长沙跟白起干了一票,现在都忙成狗了,谁还有心思去干这趟,难道是黄老的弟子亲自出手?” “王小罗?青花瓷?还是小三爷亲自出手?”老三摇头晃脑道,“小罗和青花瓷这两个人,估计不一定能拿得下方歌吟,莫非是小三爷亲自出手?” “不一定,方歌吟这些年听说受伤颇重,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方歌吟了,小罗和玲珑姐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我觉得肯定是小三爷出手,他是我偶像!!” 方巍和陈林有些傻眼了——这三人居然全然不顾自己小命捏在自己的手里,居然聊上了! 这也太不把陈半仙和方二狗两位独闯龙潭,胆识过人,不畏强权,有勇有谋的道门高手放在眼里了吧。 “咳咳,诸位,我提醒一句。”陈林干咳了一声道,“你们三位小命还捏在我们手里面呢,配合一下我们好么?” “快说,你们是不是把方歌吟藏起来了,我爷……不方歌吟在哪里。” 老三想起了什么一样,用手捏着方巍的刀尖,斜斜回退了几寸道:“你爷爷——你就是方巍?” 方巍这才知道自己失言,有些后悔。 除了老三不方便回头之外,另外两人一齐看向方巍,向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方巍,齐齐问道:“你就是方巍。” “嘿,方二狗,没想到你名气这么大,连在黑狱中的跟班小弟都知道你的字号!” 方巍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三人都知道自己名气,其实他哪里知道,长沙一战,若不是他的及时出手制止了白起,八大古姓的损失估计会比现在要重百倍,方巍的名号,从参战的八大古姓弟子嘴里传出来,玺上下早已经无人不知,所以连这三人也知道方巍名字。 方巍佯怒道:“这不是重点,快说,我爷爷在哪,还有,还有商雀。” 老三叹了一口气,道:“看在你救过我们玺的份上,我实话跟你说了,那个小姑娘确实在我们这里,不过你们不可能见到她,因为她被关在第十八层,根本出不来,而方歌吟——说实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如果有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毕竟,我们没有必要骗两个已经快死的人。” “快死的人?”陈立一愣,“快死的人是你们哥三吧?” 老五沉声道:“私闯黑狱,罪大恶极,你们除了一死以外,绝不可能有第二条出路,我劝你们还是自我了断,免得死后还要在黑狱受苦。” “呵呵……”陈林一笑,道,“吓唬我?” 老五嘴角一扬,用手指了指右上角,方巍和陈林一齐仰头,顿时看见了安在暗处的一个东西,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摄像头! 娘的!这破地方为什么会有摄像头!! 陈林不由得暴怒,跳脚骂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安摄像头,这——这你们太卑鄙,太无耻,龌龊,下流,可耻,可恨!!” 老五耸了耸肩膀,用手移开了陈林顶在自己腰间的手,看着暴跳如雷的陈林,就像看着一具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而白白送死的尸体。 …… 在黑狱的某个暗处,一人悠闲地盯着屏幕,用勺子和了和喝了一般的咖啡,嘴角露出微笑。 “要不要动手?” “不急,这两个人到蛮有意思的,我们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042 太天真了 方巍和陈林面面相觑,两人同时傻眼了——摄像头,这鬼地方怎么会有摄像头?!! 要知道两人从筹划进入黑狱起,心中的所忌惮的都是黑狱中的僵尸啊阴魂之类的魑魅魍魉之物,如果躲过黑狱中的高手追击,所以心中不由得忽略了现在社会中可出现的一些科技设备,可是——现在这个社会,除了厕所以外,哪里没有十七八摄像头对着自己?黑狱这种地方,既然是监狱,监狱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摄像头? 再说了,玺可是有军方背景的组织,莫说是高清摄像头,就算是全球定位系统之类的军用民用监控设施,他们也要多少有多少,方巍和陈林这才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低级而又可笑的错误。 “你是猪么……”陈林脸上露出沮丧到了极点的笑意,看着方巍,这句话像是对方巍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也许自己和方巍从进入黑狱的那一刻起,甚至是没有进黑狱的时候,一举一动就已经在玺的掌握之中,至于为什么玺的人迟迟没有出手,怕是因为黑狱里面实在是太过无聊,如猫戏耗子一样,拿自己两人穷开心一会。 怎么办?陈林看着方巍,退,已经迟了,进入了黑狱,怕玺是绝难让两人全身而退的,闯,更是和送死没有区别,陈林陷入了两难之境,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方巍索性松开了手里的人。现在已经再也没有隐藏行迹的必要了,方巍走到了摄像头前面,大声道:“各位,我本来不想来这里的,但是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朋友被你们带走了,但是她并没有错,各位都是道门中的高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孩子?” “方巍,你觉得和这些人讲道理有用吗?”陈林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他忽然拿出了一把刀,这可是明晃晃的一把真刀,架到了毫无防备的老五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下面怎么走。” 老五一愣住了,没想到陈林到了这个当口不但没有推脚下软,甚至比刚才更凶神恶煞起来,表情变得阴晴不定,道:“你……你要干什么。” “那个小女孩关在哪里,快说!”陈林的刀锋一紧,割破了老五的表皮,表示他没有在开玩笑。 老五这下真的有些吓住了,吞吞吐吐地道:“你们真的不怕死吗?” “要死也是你先死!”陈林的整张脸变得狰狞恐怖起来,道:“怎么走,在不说我杀了你!” “看见上面吊着的棺椁了吗?把左手第三个掉下来,里面是空的,便可以进去!”老五看着陈林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敢丝毫有迟疑。 “快放下来!”陈林示意另外两人照着做,另外两人己方有人被陈林控制,再说了这两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下了,也不反抗,将一具棺木掉了下来,其中一人道:“你想好了?” “总比死在你们手里强!”陈林咬牙道,“把棺椁打开。” 两人好不反抗的将棺木打开,而方巍则觉得这两人太过配合,而且两人的表情都很奇怪,看着陈林,就像看着已经快要死了的人一样。 “方巍,你过来。”陈林扯过方巍,刀子依然架在老五的脖子上,等方巍来到了自己身边,陈林的神色忽然大变,看着身后,道:“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回头,陈林身法如电,手起刀落,瞬间将三人的脖子全部割破,鲜血如喷泉一样朝着外面喷涌而出,三人同时用双手扼住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陈林居然在这个时候敢对自己三人下黑手! 甚至方巍也看呆了,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认钱不认人的陈林,下起手来,居然好不手软,收拾三条人命,比收拾三只鸡还来的干脆利落。 方巍站在那里大声道:“你!!怎么可以……” 陈林没等方巍把话说完,拉着方巍直接向着棺椁中滚了进去,临走时吩咐三死僵尸:所有的棺木毁了!! 方巍被陈林拉着,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脚下踏空,身子失重了一样掉进了无尽的深渊,隔了好久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浑身剧痛,仿佛骨头架子都摔断了一样。 一阵漆黑,方巍仿佛陷入了绝境之中,隔了好久,才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小子,我,我胸口好疼,肋骨好像断了……” 是陈林的声音,方巍连忙摸索着将陈林服了起来,响起刚才陈林肆意杀人的行为,依然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那三人虽然是玺的人,但是自己和陈林并无仇怨,陈林为什么要杀了那三个无辜的人? 陈林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们还能出去吗?” 方巍也知道,自己出去的希望渺茫,想到这里,心中感慨,看来自己真的要在这个地方默默无名的死去,而且即使死了,连一口棺材都不会有。 “我杀了那三个人,只是不想窝窝囊囊的死。”陈林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们无过,但是我如果不杀他们,就永远心中保存着一份希望,只有杀了他们,我才会断了这份奢望,全心全意地与玺为敌,不至于在临死前在玺的面前摇尾乞怜,存下一份求生之欲。” 陈林拍了拍方巍的肩膀,道:“你和我不同,你是玺很看重的人,玺不会舍得让你这么早去死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把我杀了,拿着我的尸体去向玺邀功,黄老自然会借坡下驴,说不定就会放了你。我是活不成了,但是你还是有希望。” 方巍心中一震,原来陈林刚才杀人,居然是为了自己,而自己却错怪了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份歉疚之情,陈林轻笑一声道:“你别谢我,我并非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我之所以这么选择,也是为了把自己的死价值最大化——别忘了我跟你的约定,我死了,记得替我回去……咳咳……” 陈林开始不停地咳嗽,显然刚才从上面摔下来,不仅伤到了筋骨,同时也伤到了内脏。 “我们一定能想办法出去的。”方巍挣扎着站了起来,“事在人为,我就不信这黑狱是铜墙铁壁!” “唉,是我误了你……”陈林惨然一笑道,“我为了进入黑狱,筹划了这么多年,却败在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上面,我……我真是蠢到家了。” “别这样,我不是也疏忽了吗。”方巍安慰道。 陈林捶胸顿足道:“正是因为我蠢到了和你一个档次——所以我才更不甘心啊!!” “至少,我们离着商雀更接近一步了。”方巍道,“一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陈林惨淡的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仅存的半盒烟,就要点燃,方巍连忙阻止道:“现在不能抽,一有光就会被玺的人发现,别忘了,这里到处都有摄像头。” “放心,这里不会有的。”陈林道,“相信我。” 方巍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里面关押的都是大人物,玺的人必须给这些些人应有的一份尊严,再说了,就算有摄像头有怎么样,你还真打算活着出去?” 陈林不听方巍的劝阻,将烟点燃,顺便递给方巍一支道:“来一口?” 方巍摇头道:“你知道我不抽烟的。”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口烟了,你都不打算陪我吗?”陈林道。 听到陈林这样哀怨的口气,方巍也有些于心不忍,接过了烟,陈林凑过去给他点着了火,方巍闭着眼睛吸了一口,只觉得呛鼻,连连咳嗽,陈林拍了拍方巍的后背,道:“没事,第一口都这样。” 方巍又大抽了一口,只觉得头昏脑胀,嘟囔地道:“陈哥,你的烟……怎么……” “和别人的不一样吧?”陈林笑了笑,道,“当然不一样,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糟糕!方巍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倒栽葱,直接昏倒了过去。 陈林站了起来,摸摸了方巍的脉息,确定方巍昏死了之后,才道:“小子啊小子,你到底还是嫩了,你以为大爷真的会傻到和你一起来送命?九世判身,居然这么天真善良,也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陈林将方巍移到了角落里面,摄手摄脚地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043 李代桃僵 陈林紧紧地攥紧手中的杀生刃,缓缓前进。 咚咚,咚咚,黑暗中空无一人,只有陈林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想,四处伸手不见五指,陈林走在这条阴暗的甬道中,仿佛是走在黄泉之路上一样。 虽然心情紧张,但是陈林心中未免还是有了一份小得意,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虽然利用方巍,对于自己让自己原本少的可怜的良心轻轻责备了一下,但是利大于弊,胜利只会青睐于成功者,而不会在意他到底了用了多少心机和手段。 陈林知道,他之所以能够活着走到现在,很大原因是因为有方巍这个九世判身在,让玺的人投鼠忌器,如果是他自己独自一人前来,怕是早就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了。这么多年的等待,他没有白等,而成功也仅仅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 黑暗的甬道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他甚至都能够听到自己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他的脸甚至有些潮红,而握紧杀生刃的手,更是微微有些湿润。 二十年前,师父耗尽了心血,以死的代价卜算的这一卦真的没错——当然自己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这一卦会有错。 终于,陈林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虽然离着自己还是很远,但是他还是能够感触得到,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兴奋了,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几乎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 自己终于要见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了…… 自己真的能够见到他吗?这不是梦吗? 以陈林老于人事的经验,此时都忍不住要捏一下自己的手臂,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锵锵,锵锵,远处传来了锁链摩擦的动静,陈林屏住了呼吸,停了下来,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确定自己妆容无误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向着前面走去。 锁链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而陈林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好让能够镇静下来,但是脚步还是不自觉的放快了…… 终于,远远一光如豆,远远传来,看着这一丝光芒,陈林更加兴奋了,双手都忍不住抖动起来,向着光芒传来的方向快速而去。 吼…… 低沉如牛的声音从光处传来了,单单这平凡无奇的一声,居然让陈林从心眼处都开始颤动,仿佛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息不过来了,他不敢怠慢,双手将杀生刃高举过头顶,双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以跪行的姿势,向着前面一步一步地挪动。 杀生刃的光将他照的通体雪白,他以一种无比虔诚的朝圣姿态,步步为营,缓缓跪行。 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光,越来越明,虽然很暗,但是已经能够将前面的一切都照的清楚了。 “吼……”低沉的声音传入陈林的耳朵,这并不大的声音却向着一把铜锤一样,在陈林的心口上凶猛的敲打着,让他几乎忍不住浑身血液翻腾,一口血吐出来。 “弟子方巍,以杀生刃为凭,以鲜血为寄,献于老祖,祝老祖千秋不灭,万古长存……”陈林颤颤巍巍地道,每说一个字他就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一样,四肢匍匐在地上,将自己的手掌划破,涂抹在自己的双颊之上,然后双手高举杀生刃过头,头低的很低,根本不敢抬起来看前面一眼。 前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个声音——有男生,有女生,有高亢的,有低沉的,有咿呀学语的孩子,有垂垂暮年的老者千万种声音汇集在一起,成为一种声音,似刺耳,似柔和,似三月春风,似凌烈北风。 “杀——生——刃……” “是,”陈林不言迟疑,连忙道,“弟子以杀生刃为凭,叩见老祖。” 杀生刃雪白的光笼罩着陈林,陈林还感觉到一股锐利入刀目光在打量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全部看得通透,陈林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隔了好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终于能听见人声了——不容易啊。 陈林连忙道:“弟子祝由方家一脉第一百三十九代嫡传弟子方巍,以杀生刃为凭,见过老祖。” “祝由……方家……嫡传……”那个声音冷哼了一下,道,“你骗我。” 陈林的心猛地一跳,连忙镇定地道:“弟子有杀生刃为凭,有玲珑月为信,不敢欺瞒老祖。” 说完,陈林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地上,华光出现,在光泽之下,居然不与杀生刃有半分逊色。 风声一响,陈林手中的那件东西顿时消失无踪,隔了好久,那个声音长叹一声,道:“她——还好吗?” 陈林不假思索地道:“她目前已经在龙虎山的庇佑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道门无不尊敬,被称为一代绝色仙子。” “到走了她娘的老路了……”那个声音沉默了半晌,“也罢,也好,也好……” 那人不再说话,而陈林更是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忽然间,双手一松,杀生刃被那人夺去,一个似怀旧的声音响起:“老朋友,多少年没有见过你了……” “老祖……”陈林似鼓足了勇气,颤声道,“弟子以冒着生命危险,将此两物送到,所托之人还有一句话让我带到。” “什么。”那人沉声道。 陈林道:“那人说了,要我一字一句地全部说给您老人家听,她说,前事不可追,后事不可托,望老祖重新振作,再世为魔。” “再世为魔,为魔,为魔??”那人反复将这句话念叨了几遍,忽然大声道,“你骗我!” 陈林浑身猛地一颤,连连叩首道:“弟子不敢有哦半句假话,如果弟子有半句虚言,愿意天打五雷轰,百鬼噬身而死!” “百鬼噬身而死?”那人轻蔑一笑,道,“那好,我就成全了你!” 忽然见,陈林只觉得周身一阵阴寒刺骨,无数哭号之声响起,陈林即便是没有抬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在自己的身边,缠绕了无数的阴魂,陈林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在地上,但是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人单手一招,百鬼退散。陈林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好在自己用双膝勉力支撑着,才没有当场瘫软在地上。 哼!那人冷哼一声,道:“无利不起早。你甘冒奇险来见我,定有所求,说出你的愿望。” 陈林的双眼登时射出了狂喜的目光,他将头埋得更低,生怕对方见到自己的表情,理了理思绪,才小心翼翼地道:“弟子别无所求,唯斗胆求老祖鲜血一滴,平生足矣。” 那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空气中的气氛几乎凝结成冰,陈林更是吓得连呼吸都暂停了,紧紧地揪住一颗心,等待着答案。 “一滴血……”那人缓缓地道,“你好大的口气。” 陈林咚咚咚地在地上接连叩了三个响头,道:“求老祖成全。” 044 咬人的狗不叫 那人的声音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陈林五体投地地跪在那里,连头都不干抬一下,二十年的风霜雪雨,二十年的辛苦算计,眼看着就到这一瞬间,就要变成真的。他兴奋,担心,彷徨,甚至还有些失落,所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如梦,如幻,如泡影。 忽然,脚步声响起,陈林的心顿时纠在了一起,他没有等来他口中尊称的老祖的回答,却等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哥,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也不等等我。” 陈林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这个声音,他就算是烧成了灰,也听得出来: 方巍。 方巍明明已经被自己弄昏迷了,怎么忽然就醒来了,难道这小子一直都在跟自己演戏。 原本自己是想利用这小子进入黑狱,用方巍手中的杀生刃来骗取眼前的这个老祖的信任,可是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啄瞎了眼,陈林不由自己的回头,借着昏暗的光,他看见了身后一张笑着看着自己的脸。 这张笑着的脸上居然没有嘲弄,而是一脸的真诚,陈林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方巍的到来,将彻底的戳穿自己精心布下的这个圈套,而欺骗眼前这个老祖的下场—— 陈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敢继续往下想,此时脑子已经轰的一下,完全炸了。 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解释,解释再多,也经不住眼前这个老祖的雷霆一怒,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将这个欺骗了他的小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抹去。 麻衣一脉,一辈子都心血都倾注在一个算字上面,师父以心血为引,穷首皓经,算对了时间,算准了地点,算对了过程,甚至算对了结果,唯一算错的,只有一件事。 人心。 人心难测啊……心有不甘又怎么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的性命…… 陈林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哪知道方巍伸手将陈林即将瘫软在地上的身体扶住了,半膝跪在地上,朗声道:“祝由方家,方巍见过老祖。” 那人咦了一声道,“你说你是方巍,你么他是?” 方巍好整以暇道:“这是我的一个结拜哥哥,因为刚才我崴了脚,所以要他先带着杀生刃来见您,可能我哥哥见到您老人家没有说清楚,所以才引起了您的误会。” 陈林的眼睛忽然亮了,方巍居然在救自己,虽然这是一个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轻易相信的谎话,但是方巍的的确确是在救自己,自己盗了他的刀,冒充了他的名字,他居然以怨报德,冒着被老祖迁怒的危险,来救自己。 方巍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似乎感觉到一束凌厉到了极致的目光在上下打量着自己,隔了好久,那人才缓缓道:“是个好孩子,滚吧。” “打扰老祖休息了。”站了起来,礼貌的对着老祖的方向施礼,不卑不亢地带着陈林离开了。 陈林这算是死里逃生,如一只断了脊梁的狗一样在方巍的带领下逃之夭夭。 至于那滴他朝思暮想的“那滴血”,他现在连想一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等走到了僻静地地方,陈林再也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方巍,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不救你。”方巍笑了笑道,“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我害了你。”陈林看着方巍,真的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男孩,是天真,还是天真的傻。 方巍看了看前面的环境道:“时间应该不多了,玺的人很快就会杀过来,我们必须找到商雀,别忘了,你可是我二十万请的向导,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还信我?” 陈林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事到如今,方巍还肯信自己。 “你又不是坏人,我为什么不信你。”方巍耸了耸肩膀道,“如果你真的是心狠手辣的人,刚才你就会杀了我而以绝后患,但是你没有这么做,所以现在你还能活着和我说话。” 陈林看着眼前的方巍,在他眼中看来,方巍一直都是心地善良,和平常的小男孩别无差别的高中生,但是此时方巍在自己表现出来的一切,却让他不由得脊背发寒,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巍在自己眼前演戏,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小孩子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陈林叹了口气道:“方巍,我认栽了,我智不如你,我服了,但是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方巍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你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方巍道:“以你的能力,区区二十万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吧?而你苦心孤诣进入黑狱,甚至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难道仅仅是因为帮我,你的目的一直是我不能理解的,这就是你最大破绽。” “就算是这样,你怎么知道那根烟里面有‘东西’?” 方巍道:“很简单,在我认识你之前,你从来没有抽过烟,即便是在山中寻找黑狱的时候,你都没有抽过烟,一个有烟瘾的人,是绝对忍不住的,而你的手上烟茧,齿上没有烟垢,说明你不是一个习惯抽烟的人但是你进入黑狱之后,反而在黑狱中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连连抽烟,这本来就已经让人怀疑了。” 陈林嘿然笑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足以断定我就要故意用抽烟来迷惑你,继而将你中招昏迷。” “不错。”方巍道,“但是正是因为你很少抽烟,忽略烟的一个细节,在没有根烟的过滤嘴前面都有一个烟的商标,你递给我的那根烟没有,而我当时悄悄看了一下你的,你手里面拿得应该是一包玉溪烟,你的有,而我的没有,这不是很奇怪吗?” “但是我明明看到你抽进去了,而且昏迷了,这不会有假。” “不错,但是你不知道,我身体和别人不同,我这些年常年受到了一些你无法理解的外力作用,所以神经比一般人都强大很多,只要我有了警惕,一般的麻药根本对我没有用,这是我自己才知道的我身体的一个特质,你不知道,所以你输得确实有些冤枉。” “你当时既然有了警惕,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 “我就像看看你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方巍微微一笑,道,“摸一下你的后颈。” 陈林猛地一摸,发现自己的后颈处居然有一根银针,而自己却浑然不绝! 这,这是什么!! 方巍淡淡地道:“这就是你从三死僵尸后颈处取出来的三根银针之一,当时我乘你疏忽偷了一根,我自幼体弱多病,我爷爷想尽了很多办法为我医治身体,当然也包括了针灸之法,也算是久病成医,我最后一根针,只要扎住了你的穴位,你根本不会有任何知觉。” 陈林这才觉得冷汗淋漓,自己当真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小命,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对方巍心怀不轨的话,方巍只要对着自己后脑勺一拍,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必死无疑! “你,你为什么不用杀生刃对付我?”陈林还是不解。 “很简单。”方巍淡淡的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既然知道我有杀生刃,肯定会全神贯注的对付我的杀生刃,依你的身手,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东西永远是让人忽略的细节,杀人,不用太费周章,最致命的东西,往往是你最意想不到的东西。” 陈林这个时候,对方巍已经心悦诚服,这个小子的心机之深,计划之周密,察言观色之厉害,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只是他心地善良,不屑使用这些阴谋手段罢了,但是一旦成为了他的敌人,他不会是那头匍匐在你面前对你虎视眈眈的猛虎,而一定是趁着风黑月高夜,悄悄地爬上你床头对着你咬下一口扭头就走的响尾蛇,甚至让你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会咬人的狗,是永远不会叫的。 045 半张笑脸 杀生刃悬停在半空中,发出了比往日更为强烈的夺目光芒,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在杀生刃的光芒下,映照着一个做得笔直的人影,他须发虽然乱糟糟地扑在脸上,但是在发丝之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皮肤黝黑,虽然常年不见阳光,但是却没有半点苍白之色,身上穿着几乎分不清材质的衣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杀生刃,岿然一叹,眼睛里面露出了极其复杂的之色。 他忽然五指戟张,横在空中,杀生刃仿佛发出了一声欢愉的声音,直接向着他飞驰而去,叮的一声,在他的眉心间悬停了下来, 他扬手一挥,铮的一声,深深的没入了旁边的墙壁之中,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终于来了。” 说话剑,他猛地朝着地面上一拍,一声巨大的声音直接穿破了苍穹,飞翔在半空中那只无名巨鸟发出一声刺破九天的声音,双翅一展,向着地面俯冲之下。 轰! 一声巨响,地面上如地震了一般,山岳抖动,这只巨大的无名黑鸟就如同刹不住车的飞机一样,直接向着地面上停下来,在地面上风卷残云般的直接将小半个山头彻底削平了之后,这才停了下来。 它抖动着翅膀,想再去起飞,但是在仿佛一种无形的压力,死死地把它按在了地上,将他尽管双翅扑腾,却再也没有力气站立起来。 高可过人的高草几乎有一人身,四面八方均是时高时低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际,但是在这样的草原上,却没有半个牧羊之人,也没有半只牲畜出现,偶尔越过的几只野兔,撑直了身子,小小的脑袋飞快的四处打量,很快如同中箭了一般,飞快地向着自己的巢穴里面躲去。 清风拂动,高草摆动,而在这只几乎有一座小山高的黑色的大鸟却在死命的挣扎,将周围的黑泥翻起,方圆半里之类的草木皆被他蹂躏踩踏,一片狼藉。 远处,忽然,一声汽笛的声音传来,一辆军绿色东风专汽向着黑鸟所在的地方风驰电和而来,但是远远望去,就像在草原中的一粒绿色的砂砾一般渺小,很快,在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辆相同的绿色东风。 三辆车。四辆,五辆……无数粒绿色的砂砾汇成了一道滚滚的绿色洪流,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乘风破浪,向着黑色巨鸟所在之地飞驰而来。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原野,所有的汽车整齐划一地在玄鸟所在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方向停下。绿色的油毡布将整张车包裹了一个结实,看不清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领头的车副驾的位置猛地开了,一双修长的腿最先跨出车门,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将她的整个下身轮廓勾勒得极为诱人,长长的秀发随意的在脑后梳了一条马尾,她将戴在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挣扎’的黑色大鸟。 然后缓缓地举起来他的右手。 噗通,噗通,噗通,这些车上一个一个人依次跳了出来,和这个女人不同,在他们的身后,都背着一把铮亮的长剑,在剑柄处用七颗水晶镶嵌成北斗七星形状,这正是正一道,龙虎山弟子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身份标识。 七星剑。 数百人缓缓地向着女人所在的方向靠拢,呈半圆形状将前面的玄鸟包围着,尽管人数众多,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反而呼吸急促,有的人甚至还暗暗地捏住肩膀后面的剑柄,对于眼前这个无名黑鸟,紧张到了极点。 面对眼前这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无名大鸟,这些在龙虎山修行了多年,早已经心静如水的道门弟子们,脸上也露出了不该有的怯意。 女子一双美到了极致的眼睛在一刻不敢从这只黑鸟上离开,虽然和其他人相比,她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但这个时候,她的呼吸也不自觉有些急促,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她等待了很多年的时机。 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外面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方巍和陈林无关,这对不知道消弭了隔阂还是产生了新的隔阂的“难兄难弟”,正在黑暗中努力向前走着,方巍在寻找着他认为一定能找到的人。 陈林皱了一下眉头,忽然道:“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方巍也察觉到了,皱眉道:“似乎有一种地震了的感觉。”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玄鸟改变了飞行路线,别忘了,我们可是在一只畜生的肚子里面,”陈林自己安慰道,但是紧皱的眉角依然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不过现在方巍一心相救商雀,外面怎么了,根本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终于,前面传来了灯光。 是灯光,而不是烛光。 方巍神情一振,要知道,刚才玺的人说商雀在十八层,也就是现在他们处的这一层,商雀和其他的僵尸不一样,以她的古怪精灵,肯定必须有人看守,而灯光和烛光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更加习惯在灯光的范围下生活。 方巍内心急切,不由得加快了脚程,向着前面走去,灯光大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在深坑的最中间,竖着一根一眼望不到头的柱子,上面雕刻者各种图腾,数十个人围在他的旁边,对着这根柱子顶礼膜拜,整个大厅里面的人都专注于这根柱子,而似乎对不速之客的闯入,根本没有半分兴趣。 在这根柱子的中央位置,方巍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吊在柱子之上的女子,浑身黑衣,不用看脸,方巍已经认出了这个女子。 正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商雀。”方巍心里轻轻地呼唤了一声,陈林连忙示意他当心,不要惊动了殿内之人,能够见到商雀,方巍此时已经心放下了一大半,但是看着商雀面容憔悴地吊在柱子之上,不免心疼,恨不得插上了翅膀,将商雀飞快的解救下来,然后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如果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方巍绞尽脑汁,努力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你终于来了。” 声音在大殿中久久回荡,绕柱不绝。 “还需要隐藏什么。”方巍苦笑摇头,“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了。” 陈林也只好探头探脑地跟在方巍身后出来,硬着头皮对天作揖道:“晚辈陈林,见过玺中的各位大佬,中元节好,中元节好。”说完讪讪退到方巍的身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林居然心甘情愿地以方巍马首是瞻,自己反而成了替方巍打下手的人了。 方巍仰首挺胸,走到前面,朗声道:“玺中前辈,弟子祝由方巍,见过各位,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何必和一个小女娃儿为难……” “嘎嘎嘎嘎……”一阵尖刻的笑声再次响起,“九世判身,九世为恶,今世居然要为善不成?为善,也是伪善,算不得真善,命中注定,你变不了的,你变不了的……” 声音极为刺耳,加上大殿回音效果特别好,方巍都有些觉得头皮发麻。 “带走商雀,可以,但是让我看到你有本事带回去!” 唰唰唰! 所有原本背对着方巍的人全部一齐转头,看着这些人的脸面,方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寒气,妖魔鬼怪,他方巍这几个月是算见的多了,可以他的见多识广,看见这些人,也禁不住倒退了几步。 这些人,全部都只有半张脸,另外半张脸全部被人抹去,鲜血淋漓,偏生剩下的那半张好脸,均是细皮嫩肉的十七八岁少年,涂脂抹粉,如果只看这半张脸的话,每个人都是一张完全够得上明星级别的俊俏脸庞,嘴角向上随意的翘起,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可是这个笑容,在方巍的眼里看来,充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诡异。 046 赌局 “这些是什么鬼?”方巍看着眼前这十张恐怖的脸,心中不由得暗抽了一口凉气,陈林目光一凝,看着这些人,惊呼道:“半世轮回?!!” “呵呵呵,想不到你这个麻衣孽子还是有点眼力,居然知道这些,看来你对我黑狱了解也算是不少了。” 陈林被人喝破身份,顿时眼眶都有些红了,似乎听出来了什么一样,对着大厅大声喊道:“是你,是你,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快出来,快出来……” 陈林的忽然抓狂,让方巍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看着他一脸的狰狞,想必定是是遇到了一个大仇人,陈林双拳在空中乱舞,声音中都带着哭腔道:“你给我滚出来,快滚出来……”最后声音中居然带着哭腔,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个声音冷笑一声道:“麻衣一脉,以相术逞凶于世,但是却因为你泄漏天机,导致你麻衣一脉遭遇灭族惨祸,陈林,这都是你自己痴心妄想犯下的过错,与我何干!” “是你,是你这个恶魔,是你当年引诱我的,我……”陈林此时气势已经泄了,蹲在地上,居然如同一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显然在他心中压抑了多久的情绪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爆发,方巍皱了皱眉,虽然不懂陈林和说话之人到底有何恩怨,但是麻衣一家的灭门惨祸显然是和这个人有关系的。 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缓缓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长的又高又瘦,像一根随时可能被风刮走的竹竿一样,眼睛稍窄,似乎永远睁不开一样,但是窄小的眼眶中,总是能够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厉芒,一对修长的眉毛如同一条线一样,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看见这个人,陈林霍然站了起来,如同疯了一样,冲过去道:“狗娘养的,还我一族的命来。” 那人不闪不躲,待陈林靠近之后,忽然间用手一抓,然后一翻,将陈林的整张手掌几乎全部翻了过来,骨骼传来嘎嘎的声音,那人淡淡地道:“麻衣单家,原本是玺中百姓之一,四十年前,麻衣传人单林误姓道门谣言,居然想觊觎玺中瑰宝,我奉上命诛贼,奈何单氏护短,不得已只好以祖训抹去单氏一脉祠堂,从玺中除名,我有何错?” 原来陈林居然是玺中被除名家主的弟子,而且——他似乎不姓陈。 “三爷,我原本敬你是一条汉子,明明是你过河拆桥,才把我害的家破人亡,我单家不是八大古姓之一,所以就被你们随便欺负吗?”陈林——单林睚眦俱裂,看着眼前这个被叫做三爷的男人。 三爷微微一笑道:“现在这场戏,轮不到你来做主角,给我滚到一边去!”说完,手一挥,将单林整个人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方巍再也看不下去,眉毛一挑道:“朋友,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兄弟有什么恩怨,虽然我们势单力孤,但是也不是任凭你们欺负的。”说完走到了单林的身边,轻轻问道:“你没事吧。” 单林咬牙摇了摇头,道:“还好。”眼睛死死地盯着三爷。 “九世判身。”三爷好整以暇地道,“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吗?” 方巍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三爷,给个面子,放了商雀,我愿意留下来陪你‘慢慢玩’。” “哼!”三爷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和讨价还价,我是看着你是九世判身,所以才稍微对你有点兴趣,你以为你们两个今天都出得去吗?单林,你造出了一个不入流的东西,把我的执掌的黑狱第二层搅得乱七八糟,这笔帐,我该和谁算呢?” “我单家上下几十口的命,我还没找你算呢。” “不急,不急慢慢来。”三爷嘴角轻笑,露出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笑容,道:“九世判身,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打赌?”方巍有些弄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但是打赌总比打架好,方巍刚才见到三爷出手,知道自己那两下子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心中窃喜,正要点头,忽然单林凑到了耳边悄悄道:“这个人是黄老的第三个弟子,生性最为恶毒,最喜欢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不把别人弄死弄残是绝不会放手的,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方巍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还有选择吗?”说完走上去,道:“好我答应你,赌注是什么?” “很好。”三爷的目光中露出了兴奋的光,仿佛一只逮住了耗子的老猫一样,道:“你赢了,我让你和这个欺师灭祖的家伙和你一起走,要是你输了——让我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别信他的。”单林提醒道。 “好,我答应你,但是这里轮得到你做主吗?”方巍不停劝阻,冷冷道。 “放心,吴家族人,口误戏言,你可以相信我!现在我们就赌下我手下的半世轮回是单数还是双数。”三爷话音刚落,忽然间单手一摆,围在了柱子旁的那些半世轮回飞快的跑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几个人。 方巍哪里有一个一个的数过去,顿时间眼花缭乱,方巍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些飞速地根本分不清人数的半世轮回,一一的数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哎呀,这些半世轮回无论打扮还是面貌都是一样的,加上在高速奔跑中,方巍哪里能够数得过来。三爷眼角戏谑地看着方巍,嘴角露出浅笑。 “单数。”方巍咬了牙咬,压下了全部的赌注,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而三爷的笑容忽然一下僵立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巍。 “我赢了?”方巍通过对三爷表情的判断,隐隐觉得这把,自己是赢了。 “运气真不错……”三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方巍正要说话,三爷又道,“可惜脑子笨了点。” 轰……三爷用手一指,忽然一个半世轮回身体中发出一声巨大爆响,顿时化成一摊血水。 三爷拍了拍手,淡淡地道:“现在,是双数了。” “你!”方巍怒不可遏,道,“你耍诈!” 原来,方巍不论猜单数,还是猜双数,都是绝对不可能赢,但是让人感到恐怖的是,三爷举手投足之间,将一个半世轮回毁去,脸上却丝毫没有愧疚感,仿佛所有的人在他的眼里,都只是畜生一样。 这种冰冷如铁的心,才是更让人感到胆寒的。 “我哪有耍诈,这就是赌局。”三爷冷冷地看着方巍,道,“你输了,所以你要付出代价。” “我不服。”方巍大声道,想抽出杀生刃护体,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杀生刃早已经在遇到那个所谓的老祖的时候,被陈林弄丢了。 “输了就是输了,九世判身,不要狡辩了,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然后慢慢地把你的皮剥下来,看看这九世判身,和平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你……”三爷一步一步向着方巍走进,带着邪魅到了极点的笑意,让方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向后退了几步。 “输的是你……”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方巍和三爷一起扭头,只见单林忽然掏出了一把刀,猛地把自己的半张面孔割去,露出了鲜血淋漓的皮肉,他双手捏决,紧接着,三魂开始在他的额头上出现,单林声音带着无比狂卷的笑意,大声道,“吴家祠堂匾牌上上书四个大字,口误戏言,吴天,吴天,你输了,就是输了!!” 出现在吴天头上的三魂中的天魂上开始不断的燃烧,最后化成一阵青烟,电光之下,印着吴天那张狰狞到了极致的脸:“我燃烧了命魂,把自己半世轮回抹去,只留两魂七魄,现在我也是半世轮回了,我也是了,这里依然是双数……吴天,吴天,你输了,你敢反悔吗?你难道要违背自己的祖训吗??” 吴天整张脸都变了,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才会和方巍打这个赌,可是没想到单林居然会这么狠,宁可舍去半世的轮回也要将这赌局赢了下来! 半世轮回……将天魂燃烧,便是永无在入人道轮回的可能,地魂一分为二,一半为鬼,一半为畜。 这种轮回手法,乃是玺中百姓中吴家特有的炼鬼之道,炼出半人半畜半鬼的怪物,为己所用,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燃烧天魂,绝了人道轮回的念头,而万世千年在畜道和鬼道中沉沦! 可见单林对吴天憎恨之深,宁可自己百世不能入人道,也要将吴天的这局赌局彻底输掉! “小子。我欠你的,还给你了!带着你的人,给我永远滚出去,再也不要来黑狱了!”单林大声道,转头对着吴天,咬牙切齿地道,“吴天!我日你祖宗!!” 047愿赌服输 “你以为你真的能赢吗?”吴天呵呵大笑,单手猛地向着身后的一只半世轮回作势要点去,单林哪里肯给他机会,猛地扑了上去,一把将单林的手绊住,大声道:“你输了就是输了,赌局已经结束了,吴天,现在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我不可能输!”吴天现在悔恨得要死,但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吴家祖训,口无戏言。他既然已经开启了这个赌约,就必须承受失败的代价,正因为他认为方巍和单林是绝对对自己构不成威胁,所以才会和方巍玩这个“游戏”,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单林居然对自己这么狠,宁愿来世做猪做狗也不愿他赢这场赌局! “单林,你……”吴天被单林疯狂地扑倒在地上,看着单林那半张写满了怨恨、狰狞恐怖的脸,心中发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大声道:“好,方巍,我认栽了,我愿赌服输。” 单林猛地扑了下去,一口狠狠地咬在吴天的肩膀上,吴天一大口血肉被单林叼在嘴里,他直接吞了下去,道:“这一口,是你欠我娘的!” “啊,找死!”吴天双掌平出,用力推向单林,单林的身子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被吴天推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陈哥!”方巍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单林,单林半张脸在疯狂的笑着,大声道:“好肉,好肉,娘,我总算能为你做点事情了!” 吴天狼狈地站了起来,道:“单林,算你狠,我放你们出去,九世判身,下次你求神拜佛,不要再栽在我的手里吧!”说完,渗着血的肩膀一挥,商雀的身子缓缓地吊落下来。 “陈哥,你没事吧?” 单林半张带血的脸孔笑了笑,道:“没事,不就是毁了半张脸吗,我好得很,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方巍点了点头,走到柱子边将绑得结结实实的商雀救了下来,看着商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好在没有什么伤痕,看来玺的人并没有虐待他。 “走了。”方巍不敢再作停留,一手拉着单林,一手拉着商雀,向着一边走去,吴天果然信守承诺,并没有追上来。 哼!忽然,吴天猛地一挥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一个半世轮回的脸上,剩下的半世轮回吓得连忙跪了下来,浑身瑟瑟发抖。 “刚才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吴天狂怒道,“害我输得这么惨!!唉哟……”吴天的伤口被牵动,疼得哇哇大叫,停了半晌,冷冷地望着方巍远走的方向,道,“九世判身,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够走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虽然不能再阻你,但是你以为黑狱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就大错特错了,好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冲进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道:“不好了,不好了……” “啪!”吴天反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他心中一股怒气正好没有地方发泄,道:“干什么,规矩都忘了吗?” 那人捂着通红的脸庞,满心委屈却根本不敢反抗,委屈道:“小三爷,外面,外面……” 吴天脸色一变,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走到了一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显示屏的屋子里,其中一个显示屏中正直播着外面的场景。 漫天无边的蒿草中,无数的人影洒落其中,每个人都站着一动不动,而插在他们背后的七星剑显得尤为耀眼。 领头的是一位女子,那女子似乎发现了吴天正在看着自己,微微抬头,脸面正对着摄像头的方向。 “龙虎山的人。”吴天冷哼一声,道,“唐婉那个骚娘们来了,老子原本今天就很不开心了,这老妖婆居然还来跟我添堵。” 旁边的几个人,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显然有些害怕,吞吞吐吐道:“小三爷,外面似乎……龙虎山人似乎有备而来的,我们要不要暂时避一避风头。” “不用!”吴天将手一挥,斩钉截铁地道,“你们没有听说过来者不善这句话吗?唐婉既然敢来,就绝不会让我们好过……哼!这老妖婆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那要不要……” “我去!”吴天狠狠地瞪了摄像头中的唐婉一眼,转身向着另外一间房子快步走去。 方巍一步一个趔趄,带着两人逃命,确定后面吴天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陈哥,你没事吧?” 单林苦笑摇头道:“我还好,死不了……只是以后……” 方巍看着单林仅存的半张脸,愧疚道:“陈哥,其实你刚才根本没有必要……” “只要能看到吴天吃瘪的样子,我就是死了都很开心!”想起刚才吴天的那副嘴脸,单林就忍不住的狂笑,甚至连脸上的伤都不顾上,喘息道,“快看看你的朋友吧,她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方巍连忙小心地将商雀放在地上,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算得上是正常,这才稍稍放心,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可商雀还是没有反应。方巍皱了皱眉头,单林凑了过去,捏起商雀的脉息开始探脉,隔了一会讪讪地放下,道:“忘了你朋友是……看来我这半调子医术是用不上了。” 方巍翻了翻商雀的眼皮,商雀眼神无光,看来一时半会是苏醒无望了,“不管了,先出去再说。”方巍拿定了主意,干脆背起商雀,沿着幽深的甬道,凭着自己的记忆,探寻来时的路。 忽然,在方巍背上的商雀,身子颤抖了一下,方巍顿时有了感应,连忙将商雀放下,商雀似乎微微有了知觉,手指头动了动,方巍连忙在商雀的耳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企图让她从昏迷中醒来。 或许是有了感应,商雀的身子又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商雀,商雀?你醒来了?”方巍精神振奋,连连呼唤着。 商雀一双无神的眼睛开始转动,似乎想确定这是什么地方一样,然后茫然地看了方巍一眼。 忽然,商雀猛地向着方巍的脖子上咬去。 “不好!”单林反应及时,一把将方巍推开,扑了一个空的商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手向前,猛地扑向了单林。 “怎么了?商雀,我是方巍啊!”方巍见商雀又开始有吸人血的苗头,顿时心中大急,但是反应已经迟了,商雀已经抓住了单林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瞬间从商雀的嘴角流了出来,商雀眼睛如同被点燃的灯笼一样,亮了! 048 重逢 糟糕!方巍的心中升起不详之感,这商雀定然已经失去了心智,再一次变成了那只会噬血的僵尸! 商雀死死地咬住单林的脖子,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似乎想一口气将单林身体里的鲜血全部饮尽,此时的单林已经自毁了天魂,不仅体质上虚弱了许多,心神也如同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单林身体里面的血液在飞快地流逝着,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好似只要有一口气提不上来,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直至堕入畜道。 方巍心中大急,只好上去一把将商雀推开,但是此时的商雀的就如同一块巨石一般,任凭方巍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单林的身体在急促地抽搐着,半张布满鲜血的脸变得更加狰狞恐怖,鲜血流淌的声音传来,让方巍越来越感到无能为力。 “商雀,商雀!你醒醒啊,我是方巍啊,我是方巍啊!”方巍口中一边大叫,一边用力地摇晃着商雀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般的颤动,整个世界似乎调转了过来,商雀被一股力量所牵引,身子被这力量压迫着倒向了另外一边。 死里逃生,单林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用身体里面仅有的一点力量,道:“还好,差点就要成干尸了。” 方巍急声道:“你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死?” “差不多了,”单林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极为了解,艰难地道,“我这次是难逃一死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帮我……帮我照顾我的家小……”说到这里,单林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方巍拼命摇动着单林的肩膀,忽然斜眼一看,只见商雀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幽绿的眼睛中散发着毫无人性的光,她四肢着地,忽的一下,向着方巍猛地扑了上来。 方巍连忙向旁边滚开,商雀一扑不中,再次调整身体,更凶残地扑向方巍。 轰隆隆,轰隆隆,雷一般的声响震耳欲聋,整个甬道也像受到了外力一样,开始急促地旋转着,方巍和商雀根本站立不稳,随着周遭不断变换的坡度,在甬道中翻滚而去。 天旋地转,方巍整个人犹如坐上了过山车一样,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而单林的身体,更是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方巍的方向感一下子丧失了一般,不知身在何处,将去向何处。一番惊天动地的变幻后,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而方巍也滚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黑狱的第几层。 入眼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方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拿出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了前面一小块地方。 “这是哪里?”方巍心中疑惑,忽然间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方巍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回头过头去。 借着手机银幕的光芒,方巍看清楚了这张脸,整个人顿时悲喜交加,猛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那人。 “爷爷。”方巍几乎要喜极而泣,掉下眼泪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方歌吟。 “你怎么来了?”方歌吟皱起了没有,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快。 “我是来救一个朋友的,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唉!”方歌吟欲言又止。 方巍道急忙问道:“爷爷,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从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所以我一直在暗中跟踪着你们,可是黑狱里面实在是太复杂了,我跟了一会就跟丢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你了,你们……唉,实在是太分不清轻重了!黑狱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原来自己在第一层看到的真的是爷爷,不是自己眼花,方巍有了方歌吟在身边,顿时间觉得身上所有的负担为之一轻,自己似乎又成了那个可以在爷爷面前撒娇的小男孩。方巍嘿嘿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污渍,道:“爷爷,你就不要说我了,我也是为了救朋友才来的。糟了!”方巍这才想起商雀和单林都不见了,急声道,“刚才好像地震了一样,商雀和陈哥要是被玺的人发现了就糟了,爷爷,我们要去救他们。” “不急,”方歌吟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次来是不是来救一个女孩子?” 方巍点了点头,方歌吟又问道:“你要救的是不是一个小女娃儿?” “嗯!可是她好像刚才迷失了心智,我看这样吧,爷爷,你既然来了,就把她救出去吧,她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玺的人手里。” 方歌吟皱眉道:“是谁叫你来的?” “唐婉。”方巍如实道。 “唐婉?”方歌吟咦声道,“你怎么认识她?” 方巍将自己和唐婉认识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跟方歌吟说了一遍,还重点强调了唐婉将杀生刃交给了自己,屡次助他渡过难关。 “时间不多了,爷爷,我们快去找商雀和陈哥吧?”方巍满心忧心道。 “不急,你的那个陈哥很有本事,他只要不死,就定然有办法出去,至于那个小丫头……对了,你怎么会和商家的人走在一起了的?” 方巍看着方歌吟,一头雾水道,“不是您要我去找商福的吗?电话号码是您给我的啊。” “什么!”方歌吟浑身巨震,方巍看着方歌吟奇怪的反应,顿时心生疑窦,问道:“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方歌吟勉强笑了笑道,“算了,我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而且很有可能会发生大事,不过,这和你我无关,我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可是爷爷……” “没有什么可是了,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方歌吟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道。 “是。”方巍虽然心中不满,但是不敢违逆爷爷的意思。可是救商雀的事情怎么办,方巍心中胡思乱想,却没能想出任何办法,只好默默地跟在方歌吟的身后,走了一小会,方巍才道:“爷爷,我们要不要休息一小会,您腿上的旧伤还没好呢。” 方歌吟停了下来,细细地看了一下方巍,嘿然道:“小伙子才半年的功夫没见,居然长大了这么多,怎么你怕爷爷是玺的人假扮的,所以才用这些话来诓我,我腿上哪有什么伤,不过你这么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方巍脸一红,嘿然一笑,但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自己和方歌吟的相逢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世间上难道就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爷爷无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真的完全没有区别,方歌吟是陪着方巍一起长大的人,如果是玺的人假扮的,方巍绝对能够一眼分辨出来。 方歌吟似乎想起了一事,道:“你不是从唐婉手中得到了杀生刃了吗?拿给我看看。” 方巍摊手道:“被人拿走了。” “嗯。谁?” 方巍简单地将杀生刃的事情跟方歌吟解释了一下,方歌吟惊声道:“你,你居然见过了那个人?” “嗯?”方巍道,“我看得出陈哥对那人极为尊敬,而且还叫他老祖老祖的,爷爷,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 “这个人,没有人惹得起,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你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方歌吟长叹一声道,“傻小子,我说怎么今天黑狱中忽然天旋地转,原来是……小子,你被别人耍了,唐婉叫你过来,其实并不是真心要你来救那个小女孩的,而是……把你当送包裹的快递小哥了。” “什么?”方巍不解道,“唐婉……骗我了……” “算了,这都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晚了可能就永远也出不去了。你小子比过去成熟了,这点我很开心,但凡事还是要对别人多留几个心眼,特别是看起来对你好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别人好,越是对你好的人,可能越是对你存了更大的祸心,唐婉这种女人,不是你我招惹得起的,以后你再也不要和她来往了。” 方巍点了点头,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虽然他不是很赞同方歌吟说的这一番话,但是他知道,方歌吟是真心为自己好,方歌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毫无保留彻底相信的人。 “这黑狱乃是玺最为隐秘的地方,它以阴间十八地狱为蓝本,由玺耗费多年精力筑造而成。你能够活到现在,只能说明你和你朋友命大,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朋友当真有些了不起的手段。但是你千万不要小看这里,黑狱里连飞僵级别的僵尸都不能逃脱,你觉得你真的有本事能够和那些飞天遁地的人物相比?黑狱分为五清五浊,八寒八热,十八涅磐,三十六枉死不复生,一百零八处暗无天日,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方歌吟脚步匆匆,边走边急着给方巍解释,方巍虽然知道方歌吟是为了自己好,但心里却担心着商雀,不把她救出来,自己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吗? 方巍停了下来,方歌吟回头,皱眉道:“怎么了?” 方巍下定了决心道:“爷爷,我必须去救她。” “这黑狱这么大,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刚才我差点就能救出她了的,就是因为刚才地震了,所以才和她分别,我记得刚才的来路,商雀肯定也就在不远处,爷爷,你不是常对我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商雀对我有大恩,商福也待我极好,我这半年都是他们在照顾,如果看着商雀有难,我却假装没有看见,爷爷,你觉得我这么做,还是人吗?” 方歌吟想了想道,平静地道:“方巍,我不要你去救商雀,自然有我的原因,因为商雀轮不到我们去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商雀乃是玺的创立者,可是唐婉说了,这次玺捉拿商雀,就是为了让商福地下室中真正的‘玄鸟’复生,商雀会死的,爷爷!”方巍近乎哀求的道。 “不。”方歌吟缓缓地道,“唐婉骗了你。” “什么,唐婉骗我?” 方歌吟道:“她说的是真的。但是那只是她想要你知道的真相,道门的事情,很复杂很复杂,就算是我,也很难理清楚,现在我没有时间跟你说得太详细,相信我,我是为你好。” “可是……”方巍一字一句道,“我或许不懂道门中的历史和恩怨,但是我知道,应该去做的事情,只要我认为是对的,就算是搭上了性命也应该去做,爷爷,如果您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您可以先走,我,我必须要去救商雀。” 方歌吟回头看着自己的孙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中默默地道:小蛮啊,小蛮,你来看看你的儿子吧……和你的脾气真的是一模一样……又臭又硬……唉…… 方歌吟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只有妥协,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就带你去看一眼。” 049 妖物祸人 “爷爷,这么说,你答应我去救商雀了?”方巍顿时喜上眉梢。 “不是救,是看,等你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你就明白这一切了。”方歌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明显是拿自己这个宝贝孙儿没有半点办法。 “方巍,这地方很诡异,你只有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千万不可擅自采取任何行动,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轻重!” 嗯,方巍点了点头,现在的方巍已经不再是那个在方歌吟身后,面对危险只知道瑟瑟发抖、毫无办法的小孩子了,这半年来,生死一线的事情他经历了很多,每经历一次,就像是游戏中的主解在升级打怪一样,不仅在道法上有了突破,在心智上也成熟了不少。 方歌吟带着方巍在黑暗的甬道中不断摸索着前进,方歌吟似乎对黑狱十分熟悉,每到一个岔口处就能够毫不犹豫地判断出应该往哪里走,熟悉的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可是,方巍心里知道,自从他懂事以来,方歌吟从来没有走出过湘西半步,爷爷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熟悉。难道爷爷和黑狱之间,有着什么联系不成? 方巍想问,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走了很久,方巍终于再次看到前面的亮光,方歌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带着方巍小心翼翼地靠近。 一个转角之后,方巍看见了一个和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大小的圆顶洞窟,但是在洞窟的正中间并不是柱子,而是一个高大的祭台,足有七八丈那么高。祭台的周围,很多人在虔诚地跪拜,方巍很快就从中间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王小罗,青花玲珑……还有几个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在那次擒商雀的时候出现过的人。 王小罗和青花玲珑都在!方巍浑身一震,这两人都是黄老的亲传弟子,属于玺中核心圈的人物,他们在这里,说明这里肯定是玺的要害之所。 这些人都围着高大的祭台在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由于距离比较远,他们口中所诵的咒语又太过晦涩,方巍并不能听懂他们在念什么,但是从他们无比虔诚的姿态来看,这祭台上肯定放着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 另外一群人,则站在祭台的后面,手里拿着方巍叫不出名字的法器,轻轻敲打着,声音有和那些人的咒语有节奏的相互配合着,产生一种让人心荡神怡的感觉。 眼前这座高大的祭台,不知道用什么材质修建而成,像是玉石一样晶莹剔透,隐隐透着如血的鲜红光芒,在灯光的印照下闪闪生辉,玉石之中隐隐有流质在游动。 “他们在干什么。”方巍心中疑惑,低声问方歌吟,如果不是王小罗他们也在,这些人看上去还真像是邪教聚会,方歌吟用手一指祭台,道:“别说话,看上面!” 方巍努力顺着方歌吟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祭台上面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无论是颜色还是形制,这副棺都似曾相识,方巍努力想了一下,终于记起来了:这副棺材,和当日在商福地下室中,王小罗他们要带走的那一副一模一样! 就在棺材的底座下面,堆积着无数的骷髅,将这副棺材衬托起来,黑白分明,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庄严感。 王小罗等人围着祭台周围顶礼膜拜,神色虔诚,显然可见,这棺木中肯定有古怪,也许是这个棺材里面有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或者是僵尸。 全套仪式下来,方巍看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依次排队走上了祭台,他们一个人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将鲜血洒在黑色棺木的上面。所有人依次而过,鲜血并没有顺着棺盖流下来,而是渗入到了棺木之中其中,像是被消化吸收了一样。所有人献完血后,又退到了原地,跪在祭台的四面八方。鲜血融入黑色棺木之中,棺木的颜色开始渐渐发生改变,由黑色变成了宛如鲜血一般的凄艳的深红色,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感,由黑变得深红的棺木,仿佛地狱深渊一样沉重地压在诸人的心头上,转而又变成鲜红一片…… 颜色不断变化,无论黑色还是红色,都是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这口棺材实在是太过诡异了,里面又会待着一个怎么样的僵尸呢? 轰! 只见棺材猛地往下一沉,将棺木下方所有的骷髅一下子压得粉碎,骨灰扬起,棺材笼罩其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屏息凝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方巍看得实在是有些不耐烦,问道:“爷爷,他们到底在干嘛?” “等人。”方歌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忽然之间,这樽鲜红的棺材凭空移高了一米,开始不断地旋转,而随着它的转动,方巍仿佛听到了整个空间都在颤栗,仿佛这十几层黑狱中所有关押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在一起凄厉地叫喊着,有一种邪魔出世的既视感。 “难道……”方巍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忽然想起了唐婉的话。 “商雀死,精卫出。” “难道,这棺材里面装的是商雀?难道,他们刚才看到的一切诡异,就是为了召唤出精卫?” “可是刚才明明自己就和商雀呆在一起,就算是玺的人再快,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捉回商雀,然后组织出一套这么盛大的仪式。” “可是如果吴天给自己的商雀是假冒的呢?这点很有可能,玺中能人辈出,给自己一个假商雀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自己刚才一心想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去判定商雀的真假——而且光线又那么暗!” 这……方巍越想越不妙,也越发笃定心中的判断,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冲了出去。 “住手!”方巍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棺材。 诸人一起回头,王小罗首先认出了方巍,跺足道:“你……你怎么来送死了!” “别管它,这小子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眼前的事情要紧。”青花玲珑道。 眼前这群人里面,唯一能够让方巍有那么一丁点好感的也就是王小罗,方巍指着棺材,大声道:“王小罗,你告诉我,这里面装的是不是商雀?” “唉……你真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你……唉,你真的……”王小罗表情有些慌张,更是让方巍笃定了自己的判断,飞快地现向着祭坛跑去。 “杀了他。”青花玲珑冷冷道。 顿时听命冲了出来,便要上去捉方巍,而方歌吟飞快地出来,手中捏决,信印打出,数根藤蔓平起升起,阻隔了方巍与来人。 “小的没用,现在老的出来惹事了?”青花玲珑嘴角一扬,冷冷道,“方歌吟,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方歌吟眼睛都没有抬下,没有说话。 “爷爷,爷爷,快去救商雀,商雀肯定在里面。”方巍大声叫道。 回来!”方歌吟厉声喝道,“这件事轮不到你来管。” “爷爷……”方巍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道,“爷爷,要是你不出手,商雀可能就真的活不成了。” 虽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方巍出来搅局,但是这个仪式却并没有被打断,那棺材开始转动得更为急促,方巍想靠前,才发现刚才方歌吟的信印,不仅仅阻止了他和玺之间的接触,也将他硬生生地困在了原地,脚一动也不能动。 方巍几乎濒临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商雀就这样被当作祭品一样,成全了玺的心愿。 忽然之间,一道电光飞快地闪过,呈抛物线从天而降,钉在了棺盖之上,叮的一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一道人影以诸人看不清地速度飞快的出现,一只手向着棺材上猛地一按下,棺材咚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地上。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半跪在棺木之上,微微扬起了脸,看着在场所有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淡淡道:“妖物祸人,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方巍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在黑狱中拿走自己杀生刃的那个“老祖”。 而钉在棺木上面的,不是别的,正是杀生刃! 050 你不该这么做 看见了这个人,包括王小罗在内,所有人顿时都变了颜色,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能一出现,就以这种大气势,将在场的所有人震得心惊胆颤的,除了白起之外,方巍在认识的人里面,想不出谁还有这般本事。 而在旁的方歌吟同时也是脸色急变,喃喃地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出手??” 方巍疑惑的问道:“爷爷,这个人到底是谁?” 方歌吟不答话,径直上前走了几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朗声道:“祝由方家本代家主方歌吟参见……” “嗬!”那人轻声叫了一声,方歌吟顿时觉得心神摇曳,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样,死死地压住他,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硬生生地压了回去,那人一扬手,轻轻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青花玲珑上前,虽然气势上弱了不少,但是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前辈,这件事情,您最好不要管。这是我们玺的内部事情,难道您忘了您和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我和你们之间确实是有约定,但是今日之事,已经超出了我所能忍耐的极限,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手。” “难道您是害怕,世界上再出一个由人道入道的先天僵尸不成?”青花玲珑不服气,小声的道,但是这一句话刚出来,所有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个人。 那个人神色一变,右手轻轻上扬,顿时间青花玲珑整个人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提了起来,王小罗吓得花容失色,大声道:“玲珑姐姐。” 咚!青花玲珑的身子直接栽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青花玲珑的嘴角渗出,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中还是一种不服输的倔强。 “前辈,你就是这么欺负后辈的吗?” “姐姐,求你不要再说了。”王小罗焦急地道,言语中净是恳求的意思。 那人目光一扫,看了青花玲珑一眼,哼声道:“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娃儿。” 说完,从棺木中跳了下来,直接将棺木托在手上,身形如电,向着一处飞快的走了。 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青花玲珑道:“追!”所有人这才下定决定,追了上去。 “我们也去!”方歌吟一把捏住方巍的肩膀,方巍顿时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样,整个人身子轻了不少,脚步如飞,紧紧地跟上了这些人。 神秘人托棺在前,青花玲珑带领玺的人追赶在后,而方歌吟则领着自己的孙子吊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行人你追我赶,速度极快,却不知道要去哪儿。 轰!一声巨响,天地间仿佛了打了一道天雷一般,整个人黑狱都似乎都在颤动,方巍等人都是立足不稳,身子随着黑狱的抖动在抖动。 忽然间,玺中的一个人高声叫道:“我知道他要去哪儿了,他要出去!” “什么,他要出去?”青花玲珑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大声道:“难道他要违誓不成?” “这是誓言本就是他自己所定,天下无人能够撼动他,只是为什么他偏偏要选在今日?”玺中的一个年长者大惑不解,一边追一边道,“难道……他真的……真的已经……” 王小罗大急道:“如果他要带走棺木,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他,怎么办?” 青花玲珑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就算是赔上了性命,也要带回棺木!” “是啊。”一人凄然道,“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忽然,神秘人止住了脚步,单手托着棺木站在那里,回头看着追赶上来的人,停在了那里。 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希翼,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样,青花玲珑款步上前,道:“前辈,请您把我们的东西留下来。” “呵呵。”那人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忽然张嘴一吐,一道精光闪烁的光芒从他的口中吐出,照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此时方歌吟和方巍也恰好赶到,方巍看着这道光,顿时感到了无比的亲切和熟悉,这道光的光源正是杀生刃。 原来世间上居然能够有人把杀生刃藏在嘴里,就像和孙猴子的金箍棒一样,能够藏在耳朵里面,如果自己也能学会这一招,该有多好啊。 杀生刃出,以杀生刃为中心,顿时一道电波飞速的散开,所有人被这炽目的光芒所耀,根本睁不开眼睛。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天地之间仿佛打了一道天雷一般,整个黑狱都在颤动、绚烂夺目的光芒消失了,无尽的血红之光充斥在天地间,天地间无尽的红.再也没有其他色彩。 方巍心中一颤,他的脊背在冒着凉气,他的眼前净是无尽的血红,似乎在也感受不到其他色彩,但是刺鼻的血型味道,依然让他做呕。 所有的红,均化作了一片宛如红幕一样是的实质,然后在慢慢的收缩,所有的一切,都最终收缩到了那人的手里,然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黑狱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一样,静谧地落针可闻,王小罗等人一齐望着眼前的这个神秘人,虽然忿怒,但是却无人敢上前说一句话,一个字。甚至连一向娇蛮的青花玲珑,也不敢说话。 “怎么回事?”方巍根本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甚至不到这个神秘人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玺的人,会有这样的表情。 脚步声响起,有些凌乱,又有些急促。 黄老的声音很快响起,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怎么做。” 神秘人眉毛一挑,冷冷道:“错的人,是你。” 黄老的身影很快出现,方巍还看到他身后跟着吴天,此时的吴天,再也没有刚才的那份桀骜,低头跟在黄老的身后,乖顺地仿佛一只兔子,他看见了方巍,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051 三界化身子 黄老还是那张永远蜡黄的脸,身子瘦弱得似乎只要随时刮来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到,但是他的出现,立刻让整个局面改观,虽然玺的弟子此时还是有些不安,但他们看着那个神秘人,好像有了主心骨,眼神不再如是惊弓之鸟。 “放下他。”黄老冷冷地盯着什么人手中的棺木,道,“这是我们玺的事情,希望你知道自己的分寸。” 神秘人微微一皱眉,用更为冰冷的声音道:“你这算是威胁吗?” 黄老的目光丝毫不让,死死盯着眼前的神秘人,道:“就算是——不可以吗?” “好!”神秘人居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将手中的棺木缓缓地放在了地上,身子缓缓地后退了半步。 黄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玺的弟子们也是如释重负。 “咚……”一声轻响传了出来,方巍的心神一震,他听出来,这声音是从棺木中传来出来的,而所有人,甚至包括了神秘人,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棺木,注意着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出来,似乎有人在翻身,然后缓缓地坐起来。 棺木无风自动,棺盖在没有任何人触摸的情况下,自动慢慢地打开了。 方巍的心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口棺材,心里暗暗地祈祷:是——商雀吗? 一双凄霜赛雪的手缓缓地伸出了棺木的边沿,指尖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停止,看样子不是凶残的恶鬼,围观的人们更加期待看到这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女人缓缓地坐了起来。 方巍的呼吸都要停顿了,看着这张女人的脸,嘴里呼之欲出:“商雀!” 是商雀……吗? 是商雀……吗?? 方巍的脑海霎时间似乎要炸开了一样,眼前的这个人,眉眼、脸型、甚至发梢的颜色,的确和商雀一模一样,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眼前这个人是和他一起经历过患难的商雀吗?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虽然她的长相和商雀一模一样,但是近距离所见,女人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摄人心魂的气质,却是商雀所没有的,在芸芸众生的眼里,商雀已经算得上顶尖的大美女了,可是和这个女人相比,又弱了太多。商雀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没有化妆,素颜朝天的女人一样,而眼前这个女人,则是最美的画师,照着商雀的模子,重新打磨过,ps过,长相虽然相同,但是怎么看,一个是仙子,一个是凡人。 这种奇怪的感觉,涌遍了方巍的浑身,而其他人看着这张美颜绝伦的脸也都惊呆了,人们被她的绝美容颜折服,就连青花玲珑这样罕见的大美女,也不禁有些自惭形愧起来。 如果——眼前的女子不是商雀的话,又会是谁? 女子从棺木中起身走了出来,她着一袭黑衣,将雪白的皮肤衬托地更为完美,她微微扬起了脸,在那一刹那,猛地睁开了双眼,瞬间,两道血红的光芒从她眼中射出,冷冷地睥睨 着在场上的所有人。 就在少女睁眼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仿佛从仙界跌落到了地狱,少女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怕了,那两道血红如血的邪异之光,扫到之处,人们皆自心底升起了一阵冰寒刺骨的凉气。 方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了一声:“商雀……” 女子没有回答,两只眼睛转过来,看着方巍。 “不要看她的眼睛!”见孙子莽撞上前,方歌吟大叫一声,用力地将方巍推开,但是就在方巍与那个少女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双眼便如同被火烧着了一样,炽热无比,而浑身更是如同一万只蚂蚁爬过,极为难受。 看着这个女子,神秘人冷冷的吐出来几个字:“三界化生子。” 黄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七界化三界,三界融六道。不错,这就是三界化身子,好眼力。” 三界化身子?方巍一愣,猛然想起了,当日玺中上古八姓围攻商福那一战时分,曾经上古八姓中的高手对着商雀说过:她是七界化生子。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则是三界化生子,三界,七界,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不是一个人。如果这个女孩儿是商雀的话,为何她对自己视而不见,如果不是。那么,商雀又在哪里?? 方巍此时已经彻底蒙了,仿佛眼的一切皆是梦幻泡影。 轰,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带来了一连串的震感,玺的人都看着黄老,脸上露出了询问之色,但是黄老没有说话,他们也只好将自己的疑问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忽然间,神秘人猛地提起了方巍,长笑一声,向着远处飞驰而去,众人神色一呆,对于这种忽如其来的变化,大家似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方巍和神秘人的踪影。 看着独自站在那里的方歌吟,黄老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准备去追赶神秘人的意思。 方巍只听见耳边生风,被神秘人夹在腋下,根本一丝一毫力气都使不上来,他大声呼叫,试图让神秘人将自己放下来,可是神秘人根本像没有听见一样,片刻过后,神秘人终于停了下来,用手一抛,方巍直接被摔在了地上,头冒金星。 “你要干嘛!”方巍不忿,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 神秘人饶有意味地看着方巍,道:“九世判身?” “是,我是九世判身,九世判身惹了谁了,我是偷了你们家的东西还是睡了你们家老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对我,简直莫名其妙,我得罪过你们吗??”方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多日来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杀要刮,老子随便,这日子,老子受够了! 方巍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而神秘人根本不为所动,等方巍发泄完毕,这才询问道:“你认识刚才的那个女娃。” 方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道:“似曾相识。” “哈哈,好一个似曾相识,”神秘人仰天大笑道,“唐婉可曾告诉你,关于精卫的故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空有一身的本事,却只知道斗来斗去的,根本没点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僵尸,也不知道你是活了多久的僵尸,但是在我眼中,你们这些人的岁数,都活到了狗身上!”方巍气得脸色都变得皂白。 “你骂得好,但是如果骂人能够解决问题的话,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修道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也知道你一定十分厉害,可你明明在黑狱中,黑狱中有那么多人受着苦,含着冤,你为啥就不去救呢?” “我为什么要救,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神秘人淡淡地道。 “所以你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都是小人,如果我是你们的话,肯定会去救他们,修道,最终目的不就是去帮助别人吗。老子,老子都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连这点都不懂吗?” “这句话不是老子说的。”神秘人淡然反驳。 “好,管他是老子说的也罢,庄子说的也好。孟子说的也好,都好,反正,你总是……总是不应该,总之,你们都是小人,一群一天到晚策划着害别人,勾心斗角的、彻头彻尾的小人。我鄙视你们!”说话间方巍竖起中指,做出来一个国际通用的鄙视手势。 神秘人依然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在激怒我?” 方巍心的猛地一沉,正欲再开口说话,神秘人道:“你确实是聪明人,你知道被我捉到此地定然是凶多吉少,凭你的本事,根本没有办法从我手里面逃脱,你唯一能摆脱我的办法就是激怒我,只要你激怒我,我就有可能失了方寸,忘记了杀你的事情,这样你才有一线生机趁机逃脱。” 方巍的心思被这个神秘人看破,心中一寒,努了努嘴,脑海中飞快运转,急寻脱身之策。 “可是其实大可不必,你知道我为什么单单将你带到这里来么?” “你问我,我偏不回答,我不回答,你一定会憋不住告诉我的。”方巍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 “不错,因为你太过特殊了,比起三界化生子,我对你更感兴趣。”神秘人眼中笑意更浓,饶有意味地看着方巍。 “因为我是劳什子九世判身,因为我前生九世为恶,和你一样,都是大坏蛋?”方巍气鼓鼓道。 “不。”神秘人悠然道,“这些日看你行事,我已经发现,你是我所见的那么多人中,成判的资质最好的年轻人,想当年,我曾也有一个弟子,也是判师之身,可惜……”神秘人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052 死去活来 神秘人看了方巍一眼,道:“如果你肯在此陪我二十年,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二十年?”方巍一听都傻了眼了,自己活到现在都还没有活够二十年,这神秘人居然一开口就要自己后二十年的性命和自由,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自己还没有结婚生子,还没有成家立业,甚至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为什么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陪他二十年?自己脑子又没有毛病。 方巍考虑都没有,断然拒绝了。 神秘人眼中露出饶有意味的神色,道:“你可知道,世间修道人,多少人希望能拜在我的门下,现在我主动开口要你,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啊。” 神秘人说得不错,连单林这种麻衣一族的传人,也苦心积虑多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经历千难万险,甚至不惜欺骗神秘人,为的就是得到神秘人的一滴血,而且仅仅只是一滴血,还不是成为他的弟子。如果世间之人真有机会拜在他的门下,莫说二十年时间,就是四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那也是极为划算的。 可惜高中生方巍并不懂这些,对他来说,道法固然重要,但是绝没有让他痴狂的地步,他对自己清晰的人生规划,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打断。更何况,这个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方巍知道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之外,但其他的,方巍却一无所知。 方巍此时心中惦念的只有商雀一人。 可是看眼前的境况,这个神秘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如何脱身,成了现在方巍最为头疼的事情。 “判师之身,果然不甘屈居人下。”神秘人看着方巍,道,“你真的你不愿意?” 方巍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愿意。” “那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说话间神秘人猛地一拳轰出,直接将方巍击飞,方巍没想到这个人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来,心口巨疼,浑身的骨头如同散架了一样。 神秘人逼近一步,道:“你愿意吗?” 方巍咬牙道:“收不成徒弟,就要打要杀的,世间上还有人肯拜你为师吗?” 神秘人哈哈大笑道:“这点不劳你费心,我就偏偏喜欢上了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也绝不肯留你去给别人做徒弟!” 这个神秘人性格乖张,看来一定是在黑狱中呆久,心里闷出了毛病,才会变得这样,方巍咬牙瞪了神秘人一眼道:“你如果好心好意求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你这样欺负我,就算我嘴上拜你为师,心里面还是不肯服气的。等我真的学成了你的武功,你就不怕我欺师灭祖,第一个过来杀了你么?” “好,有点意思。”那人横上一步,又是一拳打出,这一下力道更劲,直接打得方巍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虾米一样弓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那人并没有停下来,上前一把提起方巍,直接扔到了半空中,然后一脚朝天,直接踏中了方巍的脊椎。 方巍只听见自己脊椎断裂的声音,不用猜,这辈子估计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这个臭老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方巍疼得泪水直掉,双唇颤抖着,话也说不清了,他快气死了,自己这辈子就要彻底废在了这个神秘人的手上了。 只是不肯拜他为师,他居然就要下这么狠的手,方巍心中恼恨,早知道先假意答应他也好啊,自己脊椎已经断了,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向一条虫子一样,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方巍抬起眼睛,怨毒地看着神秘人,咬牙坚持道:“你……你这个大魔头,你会有报应的!!” “死到临头,还敢顶嘴!”那人爆喝一声,忽然间向着方巍冲了过来,道,“你这双手太没用了,不要也罢!” 神秘人猛地一脚踏出,直接将方巍的双手踩碎,露出了森森的白骨!鲜血流了一地,方巍此时已经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疼得几乎昏阙过去,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要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方巍像一滩烂泥一样,仆倒在地上,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口中渗出,几乎快要呛到了喉咙,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若不是还有一丝灵念在支撑着他,他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 可那人的动作似乎还没有停止,挥着拳头,重重地向着方巍的脸上,身上,肩上和腹腔猛击,断骨被击打的剧痛让方巍直打寒颤,一阵一阵由内往外的虚脱感让他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任由自己成了那人手里的人肉沙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似乎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面目全非的方巍,方巍的双眼充满了血丝,他摇摇晃晃地想将断手抬起来一下,可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方巍的口中发了出来:“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那人邪笑一声,大声道,“你以为就这样够了?还没有!” 说完,那人一拳又再次将方巍击飞,方巍已经千疮百孔的身子直接被他击到了半空之中,那人手中白光闪出,杀生刃直接对着方巍的胸口刺了进去。 “啊……”方巍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巨大的疼痛感再一次涌遍全身,可是,他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了,双眼慢慢的阖上,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你敢!”那人上前向着方巍身体的某一处捏了一下,方巍浑身一颤,仿佛一道冰水直接当头浇下,神智也是为止一清,巨大的疼痛感很快便再次让他身体清晰的感知到。这种疼,已经超越了所有言语所能形容的范围,方巍的意识在昏迷和清醒间辗转,如一时间掉进火山之中,无数的烈火奔涌上来,吞噬他的皮肤,将他的意识吞噬;转而又如同掉进了九幽冰窟,冷得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倒竖起来。除了哀号和哭泣,方巍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他想求救,想让这个恶魔快点了解自己的生命,好让自己解脱,可是神秘人的脸上却写满了专注而兴奋的神情,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好玩的玩具。 “疯子,你这个疯子……”方巍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喃喃自语,声音小得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杀了我……” “杀了我……” “求求你了……” “求求你杀了我……” 方巍心中在呐喊,可是声音传来来却如蝼蚁一般。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那人的表情更加兴奋,看着浑身已经被自己折磨得没有半块皮肉完整的方巍,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方巍闭上了眼睛,不求其他,只求速死。 那人捏住了方巍的下颚,将狰狞的脸凑了过去,在方巍的耳边大声道:“被打得很爽是不是,很爽是不是?” 方巍的半张脸早已经红肿一片,眼睛更是肿得有拳头那般大小,他透过一只已经闭不上眼皮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眼前这个神秘人,眼中闪着的精光。 那人双手连动,每一下都按在了方巍的一根骨头上面,每按下去一下,便是如同炒栗子一样发出砰砰的声音,方巍的每一根骨头都被他彻底捏碎了,可是此时的方巍,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脸上泛着癫狂的红光,剧痛让方巍慢慢地失去了直觉,仿佛此时已经不再是疼,而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赴死的快感。 “疼吗?” 方巍含着血的嘴开吐出了一个模糊的“疼”字,那人忽然打了一个响指,道:“疼就对了。”砰!杀生刃的刀尾猛地对着方巍的额头砸去,方巍眼前一花,似乎再也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恐怕是方巍心中最大的疑问,可是已经没有时间来得到问题的答案了。 …… 053 几番轮回少一人(一) 轰!一声巨响,玄鸟猛地一个俯冲,双翅扑腾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唐婉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从玄鸟的身上离开过,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在地上无助地挣扎,草原上风没来由的吹过她的脸庞,几根零散的头发被风扬起,拂过他俏丽的脸颊。 今年的秋,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秋风秋雨愁煞人,离人心上愁更愁。 六十年,一甲子,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轮回,由生到死。而和那个人,她已经整整分离了六十年,无一日不思念,无一日不等待。 她还记得,当年在黄鹤楼上,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当时身边还有姐姐,有苏阿姨,还有很多很多从小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亲人。可是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见了,曾经让她依靠的那个他。也把自己送给了一个陌生的道人,从此自己便在那座山上,一等就是六十多年。 她记得,他临走时,抚摸着自己的脸说:“婉儿,等等爹,爹一会就回来了。” 一会,他口中所谓的一会,就是一个轮回,一个甲子。 几多轮回少一人。 风沙吹过唐婉的脸颊,唐婉甚至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一个人走了过来,轻轻地道:“他们来了。” 唐婉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自己杂乱无章的心神,看着前面,果然,玄鸟叫了一声,缓缓地张开了嘴,一个干瘦的老者率先出现在在唐婉的视野之中,唐婉看着他,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只见来人前额剃得铮亮,脑后稀松花白的头发随意编了起来,垂在脑后,他的眼睛似乎永远也没有睡醒,意兴阑珊的模样,你只有仔细地与他的双眼对视,才会在某一个一瞬间,感受到从他眼中传来的凌厉之极的神光。 他的脚步迈得很轻,神情显得十分轻松,而在他的身后,源源不断的人从鸟嘴中走了出来,神色异常紧张地看着漫山遍野的龙虎山弟子,但是没有人敢超越这个老人半步,甚至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黄老走了过来,靠近唐婉约摸还有十步的距离,便停了下来,缓缓地望了唐婉一眼,开口道:“贤侄女。” 唐婉盯着黄老,缓缓地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黄老感慨地道,“我每年做寿,都希望你能亲自来为我贺寿,可你却从来没有来过,今年我已经一百三十八岁了,老了,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没想到你却来了,”黄老叹息道:“还有半个月,就是我的寿辰,你这就等不及了?” “生日和忌日如果是同一天的话,并不是一件好事。”唐婉脸上带着微笑,可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微笑已经虚伪到了极点,“所以我提前来为你送行。” “六十年了,整整六十年了,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唐婉看着黄老,眼神中的杀机再也不用遮掩,这六十多年来,她日夜苦修,甚至摒弃了一切,不婚不嫁,为的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她一个弱女子,历经万苦千难,才攀上了龙虎山权利的最高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紧紧地把龙虎山的权利攥在手里。她是一半人口中的女神,也是另外一般人口中的妖女,她却不在乎,无论别人怎么说,她要的就只有今天。 哪怕是只要再见他一眼。 一眼就够了。 可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太监,就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当然,以前,黄老在唐婉眼中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而现在,唐婉自信,他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随时都可以一脚踢开。 唐婉缓缓地从后面抽出了属于自己的宝剑。 剑名雪霁,取自雪后初晴之意,乃是正一教故老相传的宝物,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似乎自有道门始,便有此剑。这病剑原本供奉在龙虎山的祠堂之中,尘封日久,但这一次,唐婉却亲自从祠堂中取出,让这把剑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黄老看见唐婉手中的剑,瞳孔开始收缩,缓缓地点了点头,生硬地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今日动用龙虎山之力,取祠堂供奉之剑——王阳朝知道吗?” 唐婉语气一滞,隔了好久才缓缓道:“掌教赐我雪霁,就是方便由我处理教内一切事物,这是我的权利,与你何干。?” 黄老点头道:“是了,看来王阳朝定然是不知道了。”忽然间黄老语气陡转,大声叱声道:“唐婉,你以公报私,擅动龙虎山之力来寻仇,此乃大逆;玺与龙虎山世代交好,亲如手足,你擅自让龙虎山与我玺对立,两虎相斗,必然动摇天下道门正统根基,此乃大愚;你心地狭窄,为一人之喜恶,动摇道门秩序,此乃大恶。我念你初犯,不以黑狱大刑对你,你自行散去,我相信阳朝真人处事公允,自有公断。” 唐婉静静地听完黄老的滔滔一番话,忽然抬起了头,用嘴抿住下嘴唇,幽幽地道:“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是你知道吗——等待一个人的痛苦。”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太监,是永远不会懂的!”唐婉的整张俏脸变得有些阴冷而恐怖。她忽然举手,双手在胸前如同莲花一般绽开,十指纤纤不断的抖动,每捏出一个印决,唐婉脸上的暴戾之气,就多了几分,最后,唐婉双手拇指相对,食指紧扣,另外六根指头向外展开,形成一个美丽到了极点的印决。 一道赤炎如日初升,一轮清光如月当空,一金一白的两面镜子从她的头上升起,笼罩住了整个场面。 一半金色如火焰,一半银色如海水,照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身上,风景煞是好看。 而与此同时,十面大旗在龙虎山的弟子手中擎出,插在了四方八角,将此地完全包围了,大旗招展,漆黑如墨,上面篆刻着七星九曜的河图,草原瞬间变了颜色。 龙虎山的弟子,在这面大旗的指引下,齐齐走位,以玄鸟为中心,将在场的所有玺中弟子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唐婉单剑指南天,剑光如水,神色如厉。 054 几番轮回少一人(二) 唐婉手持雪霁神剑,站在阵法的最中心,十杆黑色的大纛迎着草原上的风猎猎作响,唐婉的发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散开,三千秀发迎风飞舞,一张倾城的脸,俏丽中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惊怖之色。 他轻启朱唇,只说了两个字:“风来!” 呼呼呼呼…… 风声大作,一时间草原上飞沙走石,吹得所有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风声一路狂飚不止,而是以几何级的力度不断地增强着,高草伏地,诸人皆站立不稳,只有那十杆大纛旗,硬生生地插在那里,岿然不动,风过之后,发出宛如雷鸣一般的巨响。 黄老未动,玺的人也无一人先动,后发制人,是黄老一贯的作风,他饶有意味地看着唐婉,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 风过之后,草原上的天气也开始急剧变化,有风,风过之后是云,层层叠叠的云层在唐婉所在的上空不断地堆积,很快便遮蔽了日光。短短五分钟飞逝的时间里,天色由日变夜,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只有唐婉那两面闪着耀眼光芒的镜子,成了所有光的来源,而所有的光,都如同聚焦了一样,洒在了唐婉的身上,让她成了众人瞩目的唯一焦点。 忽然,一道神光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了在场的一根大纛旗,大纛旗旗面上的七星九曜同时亮起,洒下了漫天的光辉。 又是一道神光,自天外直破而下,击中了在场的另外一面大纛旗,这面旗帜上的七星九曜也不出意外的同时亮起。 一切还没有结束,一道一道的神光接连从天空中打下,每落下一道光芒,便让一展纛旗点亮,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星光闪烁,数十道冲天而起的光亮,最后凝聚成了数道光柱,贯天连日,与在云层中的北斗七星遥相感应。恍惚之间,给人一种何时是天上,何时是人间的错觉。 唐婉牙尖一咬,盯着黄老,大阵已成,此时的黄老,已经是瓮中之鳖,笼中之兔! 看着唐婉一连串的运功做法,所有玺的弟子眼中不断闪过惊诧之色,他们能够千挑万选,来到黄老的身边,已经是玺中最顶尖弟子,无论眼力还是手段,都绝非玺中百姓弟子可以比拟,以他们的本事,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玄奥! 天人感应,没错,这就是天人感应! 道之所修,为非二字,天人!以人应天,天必应之! 眼耳口鼻身意,前五字易修,而“意”字境界最难求,修道之人,或枯坐百年,或火中取栗,或剑走偏锋,无一不是为了修这一“意”字。 简单来说,眼耳口鼻身,这五字,可以通过日夜苦修求得,如果有高明的师父指引,便可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果。但是这“意”字,则需要修炼者拥有极佳的根骨和悟性,有的人穷其一生,也难入其里,更遑论达到这“意”字的最高阶段:天人感应! 现场的诸位玺弟子也知道,唐婉这一无名阵法,并非简简单单的与天相应,而是以肉体凡胎之身,相借天道,以天之力,收为己用,用天道在这茫茫草原上,布下一个让人无法脱离的天牢,活生生的将自己关入其中,如想出去,除非与天相斗! 单单这一式,已经让玺的人眼界大开,在场的所有玺中弟子,甚至连青花玲珑和吴天,心中都暗自嗟叹,这一式之玄奇,已经超过了他们多年苦修之功,绝难望其项背! 连黄老那双无神的眼睛中都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丝厉芒,嘴里暗暗地道了一声:有点意思。 数十道神光,与天上的北斗七星交相呼应,瞬间照亮大地。唐婉脚下一动,手中雪霁神剑幻出一朵好看到极点的剑花,唐婉的身子急急地向着黄老欺身而去,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几乎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黄老身形急退,而与此同时,青花玲珑已经咬牙向前,一双玉掌飞快地推出,大声道:“唐婉,别忘了,你的对手是我!” “你不配!”唐婉的嘴里一声清啸,剑光一闪,雪霁神剑化作一泓秋水,直接绕过杀气冲冲而来的青花玲珑,直接向这黄老点去。唐婉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青花玲珑的意识也一时间跟不上,只能愣在原地,身形几乎停滞了一般。 吴天紧接着闪身而出,双手猛地向地面一拍,顿时间,原本已经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的高草根根竖起,向天而立,就像一根一根的针尖一样插在了唐婉和黄老等人中间,堪堪阻住了唐婉的去路。 “好大的胆子!”唐婉的身形不得不停顿,但她手中的雪霁神剑却并没有停止,单手一挥,方圆数米之类的高草一齐被她斩断,而吴天也是同时暴起,双手如电,向着唐婉直接拍来。 吴天的双掌在不断地变换着手印,每一个手印都极端复杂却又极其快速,让人根本跟不上他的手速,每一个手印印出之后,他的身前都会留下一道残影,瞬间一百多个手印,重叠成了一百多个残影,最后吴天双手一收,数百个手印同时合一,和他最后的一个手印重叠,带着一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力,向着唐婉轰然砸去! 吴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凶残的笑意,他身为黄老六大弟子之一,在道门中已经是罕见的高手,即便是青花玲珑这等“精英”也逊他一筹,这几年来他在道门中纵横捭阖,已经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气势,他坚信,自己凝结了数十年苦修的这一掌,就算不能取唐婉之命,也会让唐婉受伤不起,战败当场! 唐婉心念与天相同,手中雪霁一挥,雪霁神剑居然脱手而出,以长虹贯日之姿态,直接向着吴天的手印相对! 呲……! 雪霁对掌,如刀裂帛,一个掌印,两个掌印,三个掌印,瞬间,吴天数百个手印全部被唐婉一剑贯穿,而此时雪霁神剑去势没有丝毫减弱之势,剑锋破风之声如龙吟一般好听,但是这声音在吴天听来,却如同追魂之声,生死已在一瞬间! 吴天脸色大变,他终于明白了人外有人的道理,雪霁神剑之威,绝不是自己这点道行所能比拟的,而眼前这个龙虎山的二号人物道法之高,更不是凭自己的皮毛本事能抗衡的! 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之时,黄老脚下一动,如缩地成寸一般,就来到了吴天的身边,他伸出一手,吴天的身子被他拿捏在手,再一挥手,吴天整个人被他迎空高抛而起,以抛物线之势直接从高空掉落,重重砸在地上。 呸!吴天将口中的的污泥喷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非黄老及时出手,自己恐怕就已经战死当场了,此战,是吴天自修道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战,他怨毒的眼睛盯着唐婉,依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此时定已经恨唐婉到入骨。 恨又如何?两人实力上的明显差距,已经让吴天连复仇的念头都不敢兴起,刚才那险到毫颠的生死一刻,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从现在开始,唐婉定然已经成了吴天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而这一战,也成了他一生都无法突破的心魔。 诸人仰首,就在刚才某个时候,天空中出现了第一道星光,孤星遥遥地悬在半空之中,银灰色的光笼罩着原野,而龙虎山的一杆大大纛旗正与它遥遥相对。 唐婉轻启朱唇,此时雪霁神剑已经回身在手,从她娇艳的红唇中一个一个字清晰地吐出:“天枢——转!” 055 几番轮回少一人(三) 铮!铮!铮!一声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唐婉的几个字响起之后,天上的那颗天枢星星光摇曳,星光点点洒下,所有龙虎山弟子背后所负的七星剑剑尾七星中的天枢,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激活了一般,蹭的一下,全部亮了起来! 草原上呼啸的风声响起,所有龙虎山弟子都将背后的七星剑抽剑在手,剑如秋水,一泓清亮。龙虎山弟子脚下踏出禹步,围绕着玺的人,开始不停地旋转,玺的人只见眼前剑光如霜,剑阵林立,漫天如飞雪,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八方风雨动,一剑斩金龙!所有龙虎山弟子嘴里高声叫道,此刻,天在摇,地在动,整片草原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剧烈的大动荡让所有人惊异不已。 就在这个瞬间,风云生变,天地失色,不仅仅脚下的大地在剧烈摇动,高空之中,更是层云翻滚,杀气冲天,唐婉以一人之力,居然改天换地,用自己的意念,将这片天地紧紧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 所有玺的弟子脸色皆变得难看至极,所有人的目光一齐看向黄老处,期待他能够帮助自己在这紧急关头逃出升天,而在场唯一能够保持镇定的,始终是那个从未全力出手,一直如局外人一般看着一切发生的黄老。他如猎豹一般,八方云动,身不动,宛如处于剧烈旋窝正中心的那颗磐石,千百年来一直就在那里,沉默寡言,静看风云,但是在沉默中,却隐含着天崩地裂的威力! “上”!在众人的期待中,黄老终于开了口,在场的玺中弟子,纷纷出手,和龙虎山的弟子们瞬间相接,缠斗在一起。 清冷的七星剑光一闪而过,宛如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加持了一样,很快,惨叫声便此起彼伏升起,不少玺中弟子已经被龙虎山弟子毫无征兆地一剑扫过,无论是剑尾,剑身,哪怕是剑光,只要挨着玺的弟子,他们的身体均是一截两段,毫不留情! 数十个玺中弟子一瞬间死于非命,现场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剩下的玺中弟子哪里还敢再战,纷纷跳出战圈,围绕在黄老的周围,眼睛露出毫不隐瞒的惧意,就连王小罗这样的核心弟子,经过刚才这一番,对唐婉也开始忌惮不已。 玺中弟子的鲜血很快将地面上衰败的高草染得血红,似乎在提醒所有人,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生与死的决斗,只要你稍不留意,这片无名之地,就很可能是你的葬身之地。 龙虎山弟子训练有素,显然这个大阵蕴含了唐婉多年的心血,进,有序,退,更有章法,一击即中。龙虎山的弟子对阵法烂熟于胸,并不急着赶尽杀绝,而是脚踩着禹步,开始交换身形,饮血后的七星剑更是透出令人彻骨的寒意,浓郁的血腥味开始一点一点向着四周弥散开来,黄老缩了缩鼻子,道:“张天师秘术,斩天图?” 唐婉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黄老,你好好享受吧。” 黄老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奈何青丝化白雪,容颜弹指老,唐婉,你太不自爱了。” 唐婉脸色一变,冷冷道:“我为了今日付出了太多,就算是死也要将你杀死在这里,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人力不可以胜天,这点你难道都不明白吗?”黄老幽幽地道,“枉你修炼一甲子,居然还心存这等痴心妄想。” “是我痴心妄想还是你能逃此劫,今日便是分明!”唐婉咬牙切齿,手中雪霁神剑一挥,大声道,“天璇,转!!” 半空中,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颗星星,与刚才出现的那颗孤星遥相呼应,而龙虎山弟子手中的七星剑中第二颗星星,也同时被点亮,龙虎山弟子们的神情也是一振,将手中的宝剑握得更加紧了。 风,无声吹过,裹着浓厚的血腥味道,十根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黄老面寒如水,冷冷道:“小罗,雷何在?!” 王小罗听到黄老叫了自己的名字,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脚排众而出,娇声喝道:“五气朝元,神霄正法!” 只见一道金光,从王小罗的手中出现,王小罗平地生雷,风声呼啸,神霄正法直接向着唐婉处打出,唐婉嘴角冷笑,手中雪霁长剑护体,剑尖连颤,不闪不避,直接迎上了王小罗打出来的这道雷! 轰,一声巨响,尘烟漫天,王小罗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看着自己屡试不爽的神霄正法到底有没有伤到唐婉,可惜,当所有一切都看清楚之后,在尘烟中,唐婉手提雪霁神剑,缓缓走出,而眼睛里面的厉芒已经更甚从前。 唉,早知道这招没用,又何必出手呢?王小罗心中轻叹一下,她其实知道,连青花玲珑和小三爷都连续在这个女人手中吃瘪,又何况是实力大不如他们的自己? 只是……连神霄正法都无法将唐婉镇住,这个老妖婆的功力到底有多深! 王小罗还没回过神来,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错觉,眼前的唐婉,虽然还是神情艳丽,但是在眉眼之间,似乎已经出现了皱纹,原本漆黑如墨的长发,中间似乎也多了几根银丝。 唐婉咬牙,道:“天玑……转!” 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颗亮闪闪的星星,与另外两个相呼应,三星同天,光芒耀眼之极,将夜色照的敞亮无比。 龙虎山弟子手中的宝剑,第三颗星,亮了。 “三颗了。”黄老看着唐婉道,“适合而止!” “呸!老贼!唐婉不顾一切,扬起手中长剑,向着黄老杀来,黄老横出一手,不知道何时,捏住了唐婉的剑尖,眼睛与唐婉对了一个正着,冷冷道,“唐婉,不要太过分了!” 唰!唐婉雪霁神剑一抽,挽了一个剑花,从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飞快地向着黄老砍去,黄老身形一变,堪堪避过了唐婉一剑,一个翻身,抽身而退,退到了玺的众人之中。 唐婉的身形凝滞了下来,再看她,脸上的皱纹深得再也遮掩不住,而头上的青经已经泛白,眼看着银丝更甚,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容颜,难道唐婉不惜容颜变老,也以自己的容颜为交换,才换来了这样一个举世皆惊的大阵不成?诸人的脑海中开始想着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唐婉当真是算得上豁出去一切了。 唐婉咬牙,手中连动,同时有些苍老的声音也响遍了全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转!” 七星连环,终于,天空的北斗七星同时出现,相互呼应,成了一道美轮美奂的场景,在半空中闪闪发亮,清冷的光,笼罩下来,将所有人照的清清楚楚,而在龙虎山弟子的剑柄上,七星已经全部点亮了,剑如龙,柄如虹,煞是好看! 十几杆大纛迎着草原上的风,直立在那里,迎风招展,成了所有玺的弟子心中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 再看唐婉,只有片刻功夫,她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垂垂将死的老妪,曾经让人感叹的倾城倾国的容颜已经不再,此时的她,鸡皮鹤发,成了即便是在街上,也不会有人会多看一眼的老太婆。 青丝换白发,不过一瞬间。 黄老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056 几番轮回少一人(四) 草原上风声又急又紧,吹得唐婉满头银发飞舞,忽然间,唐婉猛地将手中的雪霁神剑一抛,雪霁剑虚空立在自己的胸前,所有的弟子依法炮制,无数把七星剑立在了无数人的胸前,剑柄上的七星光芒闪烁。 唐婉双手一撮,雪霁长剑在她的胸前飞速旋转,发出龙吟之声,同样,数百柄七星剑也是同时旋转,庞大的音量汇聚在一起,如雷轰鸣,声动原野。 “起!”白发苍苍的唐婉忽然一声大喝,雪霁长剑宛如有了感应一般,冲天而起,数百柄飞剑以雪霁长剑为首,化作一片惊虹,直冲上天与天相接! 轰!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了其中的一杆黑色的大旗,那杆大旗居然从中而断! 黑色的雾气开始弥漫上来,蕴含在这黑色旗中的恐怖力量开始蠢蠢欲动,所有人的心中均生出疑问——这十杆大旗到底有何作用。 谜底很快便被揭晓。黑气弥漫中,一盏红灯亮了,很快,一位长发披面的衣女子出现在黑雾中,她皮肤惨白,和在各种鬼故事中出现的女鬼一样,只是手中多了一盏红灯。 如果方巍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认得出,这女鬼,正是当日在荫尸殍地中,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子母凶! 很快,在黑气之中,越来越多的子母凶开始一一走出,她们如同被关押了千百年终于被放出来的恶魔一样,嘴里发出来凄厉的叫喊声,声音如诉如泣,让人汗毛倒竖。 玺的弟子们,此时又变了脸色,虽然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道门高手,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更能深切地感受到子母凶的威胁,一个子母凶就已经让他们穷于应付,何况这数之不尽,源源不绝的母子凶! 可是这还没有完! 在唐婉雪霁长剑的接引之下,又是一道光柱从天空北斗七星中的摇光星里面打出,又是一道光柱,击断了另外一根旗杆! 同时,黑雾漫天升起,在黑雾之中,一个个面色苍白、满脸苦楚的半人半尸东西开始出现,他们面色凄苦,仿佛诉说着多年心中的哀怨和不安。 忍死之人! 一道道光柱从北斗七星中打出,一声一声宛如雷轰一般的声音在草原上此起彼伏,十杆大旗同时从中而断,每一根黑旗断了之后,便冒出无数的阴魂鬼怪! 数之不尽,来之不绝,汹涌澎湃,将整片草原变成了九幽地狱。 这十杆大旗中,所镇的就是荫尸殍地中的所有阴灵!唐婉捏了一个印决,十万阴灵齐齐吼啸! 此时的唐婉,满头银发狂乱地舞动着,昔日的俏丽面庞早已狰狞已经到了极点,数十万阴灵聚拢在他的身边,与在半空中形成的那道白光闪烁的剑桥相互呼应,一边灿烂光辉,一片漆黑昏暗,唐婉周身一边白,一边黑,交融在一起。 见到这一幕,黄老的眼神中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隔了很久,黄老才缓缓地道:“风云九遁之力。你居然用黑旗凝聚阴魂,将整个荫尸殍地全部移动至此?” “不错,我已经断绝了后路。” “荫尸殍地乃是龙虎重地,千百年不绝,”黄老忽然声音转厉,“你将荫尸殍地变成一片废墟,和自掘坟墓有什么区别,唐婉,你对得起你们龙虎山的列祖列宗吗?” “对不得得起,那是我以后的事情,和你无关,”唐婉神色俱厉,状如疯魔,手中的法决却不曾有一刻断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黄老仰天望着,缓缓道:“之前我念及与你父亲的交情,所以一再忍让,任你出手,但没想到你居然冥顽不灵,这就怪不得我了!” 唐婉听到黄老提及自己的父亲,顿时气的浑身发抖,道,“死太监,你还有脸提我爹,去死吧!” 说完,唐婉纵身一跃,整个人来到了半空中的那道剑河之上,数百把长剑在他的驱策之下,迎风向前,向着黄老飞速地冲杀过来。 黄老眼神闪烁,道:“天下道门之中,唯龙虎山风云九遁境界最高,若你能够平心静气,将风云九遁全部习完,这天下道门中,顶尖高手定然有你一席之地,奈何你生性偏激,舍其余八遁不修,偏生修这种阴狠毒辣的鬼遁,你之败,不在道,而在你心!” 一声利笑从半空中传来,道:”谁胜谁负,你就那么肯定……” 话音未落,黄老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旗子,这面棋子,没有刚才龙虎山诸人所用的那十杆大旗威武,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在唐婉的眼中,却有了某种震慑的威力。 天下万应旗! 这旗子乃是玺的专利,是若干年前,天下道门中的绝世高手,费力十年,呕心沥血,所祭炼出来的。这旗为历代玺中黄老所有,此旗一出,天下道门风云风随影从,莫敢有违。 虽然不起眼,但它确是道门中权利的至高象征。 唐婉身前的剑阵,与身后十万阴灵同时到达了。 眼看着就要将包括黄老在内的所有玺中之人全部淹没,让他们受万剑弑身,万鬼噬心之苦,在某个瞬间,玺的人眼中都露出了害怕到了极点的神色,他们不是不信黄老有扭转乾坤的力量,但是在这一瞬间,在生死一线之间,谁人不怕,谁人不惊? 天下万应旗在黄老手中,他只是随意的一挥。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无声无息,这十万阴灵的身影开始黯淡,漫天剑影开始溃散,甚至天空中敞亮着的北斗七星,也被云层遮蔽了一样,只敢发出隐隐约约,昏暗的光芒。 一器破万法,就是这么简单。 在这个世上,在所有修道人中,没有人敢去挑战黄老至高无上的权威,因为这是无数血淋淋的尸体、累累的白骨搭建起来的一个真理。 没人能够战胜黄老,因为,他是——人类最强!! 唐婉狂啸,周身上下透出无尽的煞气,她伸出一只手,猛地握住了雪霁长剑的剑柄,十万阴灵,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身后,一击不成,她还有第二次。 她不信黄老真的就是永远站在道门最顶端上那个人,人类最强?唐婉不信,杀不了你,你就是人类最强,杀了你,我就是人类最强! 虽然唐婉此时主攻,似乎所有的气势都在她的一方,但是细看之下,她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与外貌上的变化相比,唐婉体内看不见的损耗才更为惊人,为了此战,唐婉已经豁出去了一切,虽然在旁人看起来,她有些鲁莽,有些不知道进退,但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唐婉已经七十多岁了,一个人再强,也不过百年,即便唐婉修道,过了七十年的时间,身体的各种机能都已经到达了巅峰。再过一些时日,便是每况愈下,唐婉只有乘着自己最巅峰的时候,与黄老一战,才可能有胜算,否则,日子越拖,她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弱。 六十年了,她已经忍耐了六十年,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唐婉牙尖一咬,手中雪霁一挥,顿时间,天空北斗七星复明,天权、玉衡、开阳三道星光瞬间击至。无限星辰之力,贯通天地间。 与此同时,十万阴灵狠扑而上,张牙咧嘴,要将所有玺的人撕成碎片。 057 几番轮回少一人(五) 天地间有阵阵光芒闪现,周遭的蒿草已经糟蹋得不成样子了,黑土翻滚,高草倒地,一片狼藉,众人皆看得出,黄老与唐婉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时分! 轰轰轰轰轰!三道星辉眨眼而至,威力之大,连黄老都不敢硬接,他身形连动,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这惊世骇俗的三连击,而玺的弟子更是抱头鼠窜,若不是唐婉早已经布下了结界,怕是所有人都慌张逃命去了! 逼得黄老开始躲闪,这一瞬间,唐婉似乎抓住了唯一一点主动权,她哪里肯罢手,手中的雪霁神剑一挥,趁着黄老分神的空档,直接向着黄老胸前的要穴刺去! 要知道此时,就算是青花玲珑这样见惯大阵仗的高手都已经坐不住了,王小罗甚至已经无法自控地张大了嘴,大声呼叫道:“师父!” 黄老脸色也变了,对于唐婉这种已经豁出命去的斗法,他不由得头疼起来,双手连动,第一次捏出了印决!! 黄老居然捏决以对,这可是几十年都没有出现的事情,要知道,上次出现能够让黄老捏决相对的人,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对方是一位绝世高手,此人虽然已经身化黄土,但是关于他的事迹,在道门中至今津津乐道,成为一代修道人心目中的偶像级人物。 凭此一战,无论胜败,唐婉都可以笑傲道门,成为道门中一个时代的传奇了! 可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虚名。 黄老只是捏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定身决,印决虽然相同,但是由不同人捏出来,却有着千差万别的变化,别看仅仅是双手重合,右手食指和中指竖起的简单印决,在黄老手中居然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世间万物仿佛在一霎那都静止了一样,甚至是冲杀过来的唐婉,原本急速的身形也是骤然一停! “散!”黄老嘴里念出了一个字,双手缓缓地推出,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阴柔之力,这股力量顺和着天地至理,无形中带着十万种变化,无力中蕴藏着翻江倒海之力,顿时间,唐婉身后的十万阴灵被黄老平淡无奇的一掌轰得七零八落,无数的忍死之人骷髅碎裂,四肢形骸纷纷散落成无数段。 三道北斗之光已经消失无踪了,唐婉头上有双镜,再上面百剑林立,看上去神色无常,但是握住雪霁的手,已经微微在颤抖了。 一击不中,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而黄老却依然神色轻松,意犹未尽。 难道眼前的这个所谓的人类最强,真的是不可能战胜的吗?唐婉含着血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老,忽然一口污血喷出,悲鸣道:“我不服!” 就在唐婉的咆哮怒吼声中,那些原本被黄老击散的阴灵又开始重新聚合,无数的黑烟弥漫交缠在一起,在悲伤的唐婉身后形成了一道漆黑浓墨的重重黑烟。 唐婉狰狞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黄老,她用剑撑地,勉强站立在那里,黄老看着已经油尽灯枯的唐婉,长叹一声道:“唐婉,适可而止吧,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是我能够给你最大的宽容了。” “对,别不知好歹,妖女!”看着已经占了上风的黄老,王小罗的腰杆子也硬了,女人对女人,总是带着一种天生俱来的嫉妒,特别是对如万星拱月一般的美女唐婉。 可以说,唐婉早已是道门中女人的共同敌人,今日一战,看着她从貌美如花变成了现在这样丑陋不堪,王小罗虽然心生怜悯,但内心深处却不自觉地升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当然,内心比她更高兴的是青花玲珑,当日在商家地下室一战,她虽然再也没有对人提起过,但内心深处早已经引为平生大耻,只是她性格深沉,不比王小罗,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黄老的怜悯,王小罗的怨恨,青花玲珑的不屑和小三爷吴天脸上的猥亵笑容一一落在了唐婉的眼里面,她用尽力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可能会悔恨终生的决定。 只见唐婉猛地后退了三步,盘膝坐在了地上,黄老的眼睛如睁似闭,虽然他料不准唐婉又会使出什么狠绝的道术,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数百柄长剑围绕在唐婉的四周,两面宝镜更是照耀得所有人无法睁开双目,唐婉手持雪霁,忽然张开了嘴。 黄老顿觉不妙,大声道:“不要,唐婉,你疯了吗!” “我疯了,我是疯了……”唐婉狂笑着张开了嘴,顿时间,在她身后的十万阴灵疯狂的从她的口中进入她的身体里面! “不要!!!”所有龙虎山弟子们看见了这一幕,齐齐大声喊道,想前去阻止唐婉,可惜唐婉周身缠着数百柄长剑,让所有人都难进寸步。 悲愤的表情写在了龙虎山所有弟子的脸上,虽然他们名义上是龙虎山弟子,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是唐婉数十年来从各地收养的孤儿,唐婉对他们悉心照料,传他们道法,所以在他们的眼中,唐婉不仅仅是他们的师父,更是他们的母亲,在他们眼里面只有唐婉,没有龙虎山! 他们是唐婉费劲心机磨练打造出来的一群死士,是唐婉的私人武装,所以他们才会不顾龙虎山的禁令,犯戒出手,相助唐婉一臂之力。 “啊……”唐婉的身体里面响起了雷鸣般的声响,此时的她,面目已经扭曲得难以辨认,任谁也看不出来,她曾经拥有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在所有人眼中,此时的唐婉就像是怪物,是异类。 可是这些,唐婉已经顾不上了,她心中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杀了黄老! 白发如雪,面容如厉,唐婉那只握剑的手已经在急促地颤抖。可是,更可怕的异变还在后面! “啊……” 唐婉的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任谁也看得出,此时的唐婉,正承受着她身体和心灵难以抵抗的痛苦,在她的身体里面,刚刚钻进出的十万阴灵在不断地游走,如放开了铁闸的洪水一样,吞噬着唐婉的身体,甚至还有她的魂魄! 唐婉于绝望中发出了吼啸,声音凄厉,三千白发根根倒竖,冲出无穷无尽的杀气,片刻之后,所有的杀意和戾气与唐婉相容,全部消失在了她的体内。 王小罗、青花玲珑、吴天及所有在场观战的人,都目不转睛盯着唐婉,他们看着唐婉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恨,也不再是怨,只有深深的惋惜和同情。 万鬼噬身。唐婉就算赢了又如何?到头来还不只有一个死字? 黄老那双可以洞彻天地的眼睛看着唐婉,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肯求我,我未必不会让你见他一眼……” “死太监,你何必惺惺作态!”唐婉仰天狂笑,她此时的神智已经渐渐地被十万阴灵所占据,变得有些癫狂了,她长剑舞动,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黄老杀了过来。 剑势如虹,带着十万阴灵之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硬抗,黄老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形急退,双手在急退的过程中不断捏决,步行空罡,就在这个时候,黄老的五脏中升腾阵阵白气,很快,白气转黑,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压了下去。 剑,不再有光。 镜,不再有光。 甚至天际那七颗北斗星,也变得暗淡下来。 在黄老的黑气黑气笼罩之下,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似真似幻的境界,天地间一片无尽的死寂,在这片浩瀚的天地之间,一切似乎因为黄老静止了,剩下的只有永恒而孤寂的时间,在缓缓地、无声地流淌…… 这一刻,似乎有一个世纪那般长久无期,在无尽的黑暗中,所有人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与死的痕迹,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忽然,无尽的黑暗中,一点光亮开始闪烁,如萤火虫的微弱光芒一般,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而后,万道金光齐发,在这一刹那间,似乎有某种东西引爆了宇宙一般,将整个天地照得一片璀璨神光,而与此同时,黄老的嘴里开始清晰而有力地诵念出那段耳熟能详,却消失了近一个世纪的神咒。 所有玺的弟子都是屏息凝神,仿佛在等待着神的降临…… “混合归一,生我元神。三气化结,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生,五气朝元,神霄正法!” 神宵正法! 神宵正法!! 黄老终于使出了神宵正法,所有玺的弟子脸色已经癫狂,宛如看着天神一般,看着黄老,崇敬之情,无以复加。 狂风席卷着乌云,层层叠叠,堆积了无数层,巨响声如天际狂雷,隆隆而至。就在黄老的掌心,一道如电的白光,冲击波正在慢慢凝实,然后迅速地向着四面扩散开来,观战的弟子们只觉得有大风扑面而至,一个一个居然被狂风卷起,吹上了半空,然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白光笼罩了唐婉,一瞬而灭,然后一切消失,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之后,在所有人的关注之下,忽然间,半空中的一柄七星剑出现了裂缝,然后慢慢扩大,咚咚咚,如雨一般,所有的七星剑全部断为两截,如雨一般,掉落在唐婉的周遭。 此刻,天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哇!”气若游丝的唐婉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黄老上前,默不作声地看着唐婉。 唐婉缓缓地抬起了脸,白发笼罩的面容已经焦黑一片,她的嘴唇翕动,泪流满面。 唐婉微弱的声音响起:“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好么……求求你了……” 058 置之死地而后生 生死河,白骨桥,方巍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边空无一人,天地一片寂寥,寂静得让他感到可怕。 这,这是梦吗? 方巍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臂,阵阵疼痛感让他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他没有在梦中。 但是,眼前的生死河,白骨桥,又应该作如何解释…… 既然不是梦…… 那是不是说明…… 我已经死了…… 方巍孤零零地站在桥的中间,此时桥的两岸不再有厉鬼扑来,河中也不再冒着血水,也不像以往时不时有飘过人头。反常的景象反而让方巍有些不自然了。 难道我已经真的死了么? 方巍的心里在呐喊,他还有那么多心愿未了,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去完成,难道就要这样不明白地死去吗? “我不甘心!!!”方巍站在白骨桥上,心底嘶声呐喊,发泄着内心无处安放的不甘与无奈。 嘎,嘎,嘎…… 一声声奇怪的声音在方巍的身体里面响起,方巍猛地低下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化着,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慢慢地、一刀一刀地,割着他一块一块的血肉。 肉一块一块从方巍的身体上掉落,最先腿上露出了森森的骨头,方巍站在原地,似乎都忘了如何去动,当然,就算他想动,身体也早就如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捆绑着,让他手不能动,身不能移,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办法转动一下。 就这样,方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块一块地从身体上剥落下来,自己如案板上被剔掉骨头的鱼,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 很快,方巍的身体上面,一丝血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方巍身体一震,整个人似乎受到了无法承受之力一般,五脏皆碎,筋骨齐断,鲜血染红了白骨桥。 “我真的要死了?”方巍露出了一丝苦笑,此时此刻的他,身体已经破烂得不成了样子,绝对没有“复活”的可能——虽然他还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忽然,方巍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响动,这时他才终于看到了在生死河里面,有一个骷髅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仿佛在试探着什么,这骷髅慢慢地从河水中浮出水面,空洞的眼眶里面早已经没有了眼珠子,但是方巍依然能够感觉到,这个骷髅似乎在“盯”着自己。 那个骷髅看了方巍良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开始顺着白骨桥小心翼翼地爬来上来,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着方巍靠近,确切地说,向着一堆白骨和肉泥靠近。 那个骷髅攀上了白骨桥,然后用他的白骨手臂慢慢地靠近这滩肉泥,他空洞的眼中似乎充满了畏惧,这种畏惧感让他在靠近肉泥之前良久地停顿。骷髅似乎有心,更像是在做着思想斗争,最后,他仿佛敌不过内心的诱惑,飞快地拿起来方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然后飞快地跑到了桥尾。 它看着手中偷到的这块肉,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 然后,它嘴里发出了一声欢愉的叫声,在白骨桥上久久不绝。 轰! 在这个骷髅的嘴里发出欢叫的那一瞬间,无数的阴灵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一样,从四面八方一股脑地冒出头来,桥边、桥尾、桥下、水中,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白骨桥正中的那滩方巍化成的肉泥! 阴灵们争先恐后如恶狗扑食,开始抢食着地上的方巍的肉泥。 很快,所有的肉泥被这些阴灵一抢而空,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舌头。 这根舌头蜷缩着,如树叶一般包裹着,在这舌头下面,是仅仅剩下的一颗骨头。 这根舌头看上去和普通人的舌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舌头上,密密麻麻的秀满了各种符咒。 所有阴灵的眼睛都盯着这根舌头,所有的眼睛里都是炽热到了极点的贪婪,但是没有一只阴灵敢上去抢夺。 数万阴灵盯着这条舌头,有的阴灵脸上写着的是害怕,有的阴灵脸上写着是贪婪,有的阴灵脸上写着是狂热,他们嘴里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想上去,但扑是又不敢,更害怕其他阴灵先于自己上去抢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壮着胆子的阴灵走了出来,向着那条那个仅存的舌头走了过去。 它用手小心翼翼地将这根舌头提起来,嘴里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其他所有的阴灵则是纷纷后退,与它保持着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距离,但是眼睛都离不开那个阴灵手里面拿着的那根舌头。 拿着舌头的阴灵将手中的舌头一伸,顿时,舌头所指的方向,所有的阴灵都一哄而散,几乎对着这根舌头害怕到了极点。 拿着舌头的阴灵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就像一只拿到了桃子的猴子一样,上串下跳,他挺起了胸脯,故意将舌头举过头顶,脸上露出了得意到了极点的神色。 他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在所有的阴灵的目光下,将嘴又长大了几分,得意地想将这根舌头吞下去。 忽然间,那根舌头展开了,在舌头上的所有符文发出了金光灿灿的光芒,然后飞快的分离组合。 最后,组成了一个金光四色的“死”字。 所有阴灵发出了尖叫,跳起脚来躲避,似乎看到了比地狱还要恐怖的东西,口中含着舌头的阴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努力想将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呕出来。 可是,那个金光闪闪的死字锁发出来的金光,已经笼罩了它,他尖叫着求饶,嘴里发出凄厉到了极点的声音,却根本没有半分作用。 他没能吞掉舌头,金光却已将它彻底吞噬,它倒在地上,浑身颤抖,最后化成了一滴金色的血液。 其他的阴灵目睹了这一切,开始向四面八方没命地逃跑,有的藏身在草丛里,有的钻进了河里,有的跌进了黑暗中,更多的阴灵不知道该跑向哪里,只能原地不住的跳脚。 但是舌头发出的金色光,根本没有停歇,向着四面八方飞速地扩散。 金光遇到白骨桥,白骨桥灰飞烟灭,金光遇到了生死河,生死河河水干涸。金光遇到阴灵,毫无例外,所有阴灵均浑身颤抖着倒在地上,化作一摊金水。 所有的空间均被金光填满,除了光,什么都没有了。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金光慢慢弱下去,慢慢消失了…… 在地上,一滴一滴金色的血液开始慢慢地聚拢,慢慢地流动。 渐渐的,这些金色的血液组成了金色的骨骸,组成了金色的内脏,最后白骨生肌,重塑为一个人型。 重生的人慢慢地坐了下来,这人静心打坐,但他的身体却不安静,只听得他脏腑齐震,生机勃勃如初生的春笋,浑身的骨头轻鸣如竹子拔节,似乎集合了天地之间的各种力量、各种灵气,混合着雨露风霜,飞速度重组着身体的一切机能。 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经历过最痛的死才能迎来最彻底的生…… 方巍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方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059 九世轮回 而在真实的空间之中,神秘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巍”,此时的方巍,早已经被神秘人打成了肉泥,想必就是方歌吟在这里,都认不出来他的模样。方巍昏死在地上,嘴唇紧紧地闭着,神色显得极为倔强。 神秘人展开了手,在他的手中,一个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淡蓝色光圈,从他的手中开始出现,慢慢地向着方巍的身体靠近,这些蓝色的雾一样的光圈,不多不少,一共正好九个。 光雾飘着飘着靠近了方巍,慢慢地将方巍紧紧包裹了起来,然后开始在他的身体上的游走。 此时方巍早已经昏迷不醒,正处于毫无意识的状态,但是迷迷糊糊之中他看见了这九个蓝色光雾,还是潜意识地移动了一下身体,鼻翼开始翕动,不断地将这些蓝色光雾吸进自己的口鼻之中。 这些蓝色的光雾,慢慢地进入了方巍的身体中,忽然间化作阵阵磅礴的回忆,在方巍脑海中不断的闪回。这些回忆,时而只是片段,时而又十分连贯,有的是似乎还刻意地被人抹去了。这种闪现的速度极快,就像是按了高速快放的一部一部电影一样,在方巍的脑海中飞速地闪过。那些被剪辑过的回忆如果滚滚云烟,来时匆匆,去后不留痕,却在方巍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神秘人缓缓地闭上眼睛,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方巍脑海中此时闪现的一切画面,他都能在自己的头脑中“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得极为认真,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一段段回忆,在方巍的脑海里如同苦海泛波般闪现,这些碎成了片的记忆,正如同怒吼咆哮的远古苍龙,张牙舞爪地朝着他呼啸而来,方巍的神智,瞬间就被其撕裂,随后又慢慢地组合,不多不少,正是神秘人给的九个蓝色的光雾,九个轮回。 这九个轮回,不是其他,正是方巍的九个前世! 神秘人目光闪动,看着方巍如海绵一般吸收着自己九个前世的记忆,沉吟了少许,忽然他神识一动,将其中的一段记忆抹去了。 九世轮回的记忆,一阵阵磅礴的记忆,全部融入了方巍的脑海之中,方巍的身体随之在无意识地抖动着,因为在另外一个“空间”中,他的肉体正在承受着万鬼噬身的痛苦。 九段轮回的记忆,周而复始地在方巍脑海中闪动,方巍就像一台正在告诉高速读写的硬盘一样,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 潮水般的剧痛,已经让方巍的脑子到了忍受的极限,他那张已经溃烂的头颅上,甚至已经冒出了阵阵白烟。 实际上,此时方巍,根本不会感觉到身体的痛楚,因为他的“神识”正在白骨桥上经受着化茧成蝶的另外一番过程。但是这种痛苦却让他的“本尊”的身体机能受着残酷的折磨,这种痛与他的“神识”相连,让方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可能世间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曾经历过。 这种感觉伴随着方巍,当他的“神识”重组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在将前世的记忆慢慢地消化内化。渐渐的,九世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如物化了一般,形成了一道一道的透明的蝉翼一般的东西,将方巍的“神识“慢慢包裹起来,每每裹上一层蝉翼,方巍就感觉经历了一个轮回,走了一遭人生,每一个轮回里都有欢笑、有泪水、有初恋、有生离死别……一层一层,一连九层,便是九世的记忆。 方巍感同身受,生命的巨大力量冲击着他,随着记忆的闪回,方巍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一般,随风浪在狂风暴雨中寻找着出路,随时都可能被风浪倾覆。 最后,九层记忆,一一经历,蓝色的“记忆层“在方巍的脑海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蝉茧。 而与此同时,在“白骨桥”上的方巍,浑身的血肉也已经被吞噬干净。 一片黑暗,无论是方巍的“本尊”还是“神识”,此时都是一片黑暗,暮然间,方巍猛地感觉眼前一亮,紧接着,他看到了眼前密密麻麻无数的光芒亮点。 随后,方巍感觉了阵阵酥麻,他看见了无数的口诀出现在眼前,这些口诀,好像记忆在自己的舌头上面,在他的神识里面开始反复出现。 神秘人显然已经看到了方巍一点一点的变化,虽然他早已经成足在胸,但是当他意识到方巍舌头上出现异象之后,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讶色,脱口道:“言灵?” 这就是言灵之力。 虽然判师转世轮回,每次都要走过黄泉路,度过奈何桥,饮下么孟婆汤,但是转世判师,与凡人唯一的区别就是:言灵。 在他们的舌头上,会密密麻麻地记录下判师的点点滴滴,会把他们前世所有的记忆,以印决的形势全部记载下来,成为判师轮回的唯一的一个隐秘,而这些言灵经过九世轮回,最后在第十世的时候彻底爆发出他前九世积攒下来的强大力量。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能够九世为恶,而依然能够转世轮回。 世间之人,一世为恶,在孽镜台一照分明,转世轮回,六道之中,未必还能转世上三道。所以,九世轮回,能够如方巍一般九世为恶,本就是轮回系统中的一个漏洞。当然,存在即合理,方巍的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理由。 正是轮回的这个漏洞,造就了判师这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方巍开始向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星点移动,这些光点慢慢地扩大,越来越大,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身! 这个人身,正是方巍自己,九世轮回的终点……第十世! 巨大的人身盘膝而坐,只见他目光炯炯,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在他身下,是早已经破败不堪的白骨桥和干涸的生死河。 方巍身子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者,向着这个人一点一点慢慢地靠近。 然后,方巍和“方巍”开始慢慢地融合。 此时,方巍灵魂的脑海中,九层冰蓝色的椭圆形茧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这缝隙越来越大,不断撕裂,最终整个茧上密密麻麻遍布了无数的裂痕。 一道道五彩光芒,从那些裂痕之内照射出来,渐渐地,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照射出来的光芒也愈加耀眼。最终,接连几声咔咔声后,椭圆形的茧彻底地碎裂开来,迸发出光彩夺目的万丈光芒。 倒在地上的方巍浑身一震,眼睛终于猛地张开了! 一双黑如点墨的眸星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神秘人盯着眼前的方巍,眼睛里面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 060 这就是判 方巍的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神秘人与他相对而坐,两人坐在那里,对视了良久,忽然相视而笑,心有灵犀恍若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秘人缓缓地地张嘴一吐,一道闪亮的光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那道光中包裹的正是方巍的杀生刃。 杀生刃缓缓地落到了方巍的手里,方巍看着这柄杀生刃,怔怔地看了良久,忽然间,挥手用力将杀生刃掷出! “轰轰轰……”杀生刃所到之处,所有的墙壁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全部被它击穿,最后,杀生刃停了下来,直立在当场。 方巍身形如电,向着杀生刃所在之处飞速地奔驰过去,杀生刃的光芒,将这一处巨大的坑照的通亮。 他看见了…… 商雀。 不仅是一个商雀,而是千千万万个不同的商雀,每一个“商雀都赤身裸0体地倒在一个透明的棺木之中,紧紧地闭着双眼,而看到这一切的方巍,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到底哪一个才是他要找的商雀! 他心里似乎隐隐明白了唐婉之前跟他说的话中暗藏的意思。 所有的商雀,都只是一个化身,精卫的化身,千千万万的商雀,无论是三界化身子,还是七界化生子,都只是精卫的化身,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方巍坚信,他所要找的商雀,是独一无二的。 方巍盯着眼前无数透明的棺木,眼中闪着宛如寒星一般的光,忽然间,他的眼前人影一闪,已经有好几个玺中弟子从斜刺里面冲了出来,挡在了方巍前面,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方巍抬头看去,眼中一片冰寒,他深吸口气,单手一点,杀生刃顿时白光大炽,环绕在他的胸前,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玺的弟子见方巍不由分说就要来袭,抬手便是兵刃相见,眼中顿时露出杀机,死死盯着方巍。 方巍稳步向前、再向前一步。 两名弟子也不示弱,各自拿出兵器,向着方巍杀气腾腾而来,可是面对着两人的围攻,方巍不仅没有躲闪,脚下反而更加急促,一步一步地向前踏出。杀生刃就在他的身边,用凌厉到了极点的芒尾,堪堪为他阻挡了一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想要阻止方巍前进,就只有先将这柄无名道器给降伏了。 两位玺中弟子对望了一眼,他们不是不识货,来人能用上这么好的兵器,绝非一般人物,但是职责所在,他们也别无选择,向着方巍冲了上去。 方巍眼皮子一抬,嘴里清冷地发出了一个字:“死!” 轰!虽然方巍的声音不大,但却如同晴天炸雷一般在两人的头顶轰然炸开,两人如遭雷击,身子一抖,双眼一翻,用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咽喉,痛苦地道:“言灵……原来你就是……” 话音未落,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同时倒地,分分钟时间里身死气绝。 方巍继续向前,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前来的玺的弟子越来越多,但是所有人,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方巍,眼睛里面露出恐惧的神色,他们亲眼看见两名同门在方巍一言之下,便气绝身亡,隐隐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判师! 阎王叫人三更死,何曾留人到五更!! 他们想起了道门中关于判师的种种传闻,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但是到了最后,脑海中不过是一个念头。 我不想死。 畏畏缩缩的玺中弟子们,既碍于使命,不敢离开,但是谁也不敢再贸然向前,阻拦方巍。杀生刃在方巍身边不断地舞动,他眼神冰冷彻骨,只要不经意瞟向哪个人,那人就会没来由的一阵发寒,生怕方巍从人群之中挑中自己来下手。 方巍也不理会这些人,走上前去,掀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口棺材。双手按住了棺材的棺盖,向下猛然用力。 轰!一声巨响,身前的棺材顿时碎裂,化作无数片碎片纷纷落在地上,当这口棺材破碎的那一瞬间,棺木中的“商雀”遭遇到空气,就如同上古时期的古尸突然见光了一样,瞬间被氧化,变成一团漆黑的焦尸。 “我要见商雀。”他声音平淡,可却有一股威严蕴含其内,沿着阴郁的空气徐徐传递开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方巍环顾了人群一圈。忽然间,诸人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刚刚被方巍言灵所杀的那两个人,忽然张开了嘴,从他们的嘴里,汩汩地流出了鲜血。 鲜血流在地上,开始飞快地交融,最后如同固体一般凝结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繁体的“杀”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似乎是老人们古老相传的:血仇追杀令。 相传,凡是被判师所杀之人,七日之内,尸身便会白骨化,而他们的鲜血,都会从七窍之中流出来,在地上凝固成一个“杀”字,久而久之,道门中也就将此称为“血仇追杀令”。 血仇,其实判师并非于人有仇,无论前世今生,十世恶人,只有他害人,哪有人害他?但是没有人知道判师为什么杀人,有人说,判师是一个疯子,他杀人并没有任何动机,随心所欲而已。有人说判师杀人,是在提取这些人的阴灵,修炼某种邪门武功,就像《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梅超风一样;而更有人说,判师杀生,实则是替天行道,他所杀之人,其实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所犯下的罪孽罢了。 各种猜测,无一而足,但是有一个事实,却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见到血仇追杀令,哪怕你只是不巧遇见了,那么对不起,只能怪你命不好,判师下一个血仇追杀令,就是用你的血来做! 所有人都在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恐惧,没错,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想死。 忽然,不知道谁大声叫了一句道:“兄弟们,判师可以杀一个人,杀十个人,难道他能够一瞬间将我们全部杀光不成?判师不是神,他也会死的,大家一起上,和他拼了,总好过一起死!!” 一时间,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了一下,看着方巍的眼神,也不再是老鼠见到猫儿那般深深的恐惧。 “不错,判师虽然被道门中人传得神乎其神,但判师是毕竟不是神,当年那些厉害的判师,都会有灰飞烟灭的一天,何况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毛头上孩,不过是看上去有些稚嫩的少年,就算他是判师,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兄弟们都在前线和龙虎山的人拼命,连黄老这次都出手对付唐婉了,留下我们这些人留守黑狱,无论是谁想乘虚而入都不可能。我们要向外面的兄弟们证明,我们和他们一样优秀,我们不是剩下来的!” 每个人都有着内心戏,血气方刚的桀骜之气,取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不知道是谁带头吼了一句,所有人都拿出了刀枪,向着方巍冲杀过去。 方巍并没有动,只是低眉垂眼地站在那里,杀生刃围绕在他的周围,芒尾代出凌厉的光芒。 冲在最前面的人,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将手中的剑猛地向前刺去,却直接刺空了。 没错,他刺空了! 可是他的剑明明已经穿过了方巍的身体,怎么可能刺空了? 只有一个解释,他刺穿的,不是一个活生生肉体,而是一副骨架,或者是一团空气! 那人用力揉了揉眼前,没错,眼前的方巍早已经不再是方巍,而是一副枯骨,一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枯骨。 方巍呢? 所有人同时都愣住了,他们的刀,他们的剑,无一例外地刺中了眼前的这副枯骨。 一副洁白如玉,每一根骨头都宛如宝石一把枯骨。 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一人大声叫道:“判术!这是判术!!” 啊…… 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他们嘴里大声叫喊着,张皇失措,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尖叫着,向着能够躲闪的地方疯狂奔去。 但此时一切已经迟了,他们已经发现,自己身子下的双腿似乎已经重如千斤,低头一看,他们的腿已经开始溃烂了。 不仅仅是腿,他们的双手、身体、头上,一大块一大块的肉,开始不住地往下掉,就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在无情地收割着自己的肉一般,他们此时都如被按在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凭厨师对自己处以极刑。 玺的弟子们在地上打滚,哀号,哭泣,甚至磕头,希望能够留下一条小命,但是一切都已经迟了,那把无形的刀,一刀一刀飞快地收割着他们的肉体和性命,让他们在无以复加的疼痛中,慢慢地死去。 而方巍的那副骨架,却渐渐地变得丰满了起来,就如同干枯的小河,汇入了涓涓细流,融汇成江河,甚至汪洋大海。 血肉重复,毛发再生,方巍由一副骨架再一次变回了人。 然后猛然一下消失了,只留下一堆数之不尽的枯骨。 神秘人盘膝而坐,看着和他相对而坐的方巍,缓缓地道“你现在感觉到了吗?这就是判,既是使命,也是罪恶。” 061 商雀之谜 方巍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倔强的弧度,他的眼神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明澈清亮,变得宛如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泉,让人没有办法琢磨,就在这深泉之中,隐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方巍没有说话。 神秘人顿了顿道:“所以,你还是要去找她?” 她,指的自然是商雀。 方巍霍然起立,道:“是人,是鬼,或者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方巍生死之交的朋友。” 神秘人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缓缓地道:“宿命不可变,但人心可变,我不求你能明辨善恶,唯求你能明辨是非。” 方巍沉吟一小会,惜字如金:“多谢。” 神秘人抬起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巍转身离开,想了想,又再次转身,对着神秘人道:“你到底是谁?” 神秘人笑了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方巍道:“以后?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会的。”神秘人笑了笑,方巍冲着神秘人点了点头,向着那无数棺材所在的位置,飞快地走去。 数之不尽的棺材依次进入方巍眼中,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商雀会在这里吗? 他知道,自己虽然杀了这么多人,但是对于玺来说并非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如果他真的带走商雀,就是彻底的和玺决裂。这黑狱中,必然会为他方巍留一个位置。 这也是神秘人为什么要问他是否还要去找商雀的原因。 但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就算要送死又如何?方巍知道,以他自己孤身一人,要与延绵了上千年的一个严密到了极点的组织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但是就算是不自量力也好,以卵击石也罢,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这里层层叠叠的水晶棺材里面,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商雀呢? 方巍忽然想起了商雀曾经在地下室中和自己说过的话:方巍我不求你爱我,但是,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请你一定要记得我! 方巍当时只是当这句话是商雀对自己的表白,是小女生不懂事的小心事,但现在细细的想起来,似乎当时商雀的话别有用意。 那天,商雀走入地下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了黄老的目的,甚至知道自己最终会被黄老活捉回去,对她来说,世间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商福和方巍。而商福已经死了,方几天是她唯一的希望。 方巍细细地将商雀和自己在地下室的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理了一次,方巍的记忆力算起来并非那么优秀,但是因为商雀和自己当时在地下室所讲的话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因此,方巍才能清晰得记得。 记得商雀那天说自己应该是一九四几年出生的,但是依着现在来看,要么商雀是骗了自己,要么,有人在骗商雀。 如果是有人故意给商雀一个记忆的话,那么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吃人肉长大的记忆……难道是为了让商雀以后变成吸血僵尸后,不要有所不适应。 商雀说自己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父亲割破了自己的血管拿自己的血喂了自己?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商雀吃了自己的父亲,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愧疚,所以才潜意识里面编了这么一个谎言来迷惑自己。 如果商雀有父母的话,那么她至少有一个由幼婴长大成0人的这么一个必经的过程,她既然有父有母,就应该是正常人一样长大,而并非一出生就是僵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商雀就是人,而并非是这些棺木中的复制品。 如果商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问题的最关键在于,商雀为什么会陡然遇到那个白衣人。 一直以来,方巍都以为白衣人可能是白起,但是现在细细想来也有可能是刚刚遇到的那个神秘人,想当初,单林甘冒奇险,为的不就是得到这个神秘人的一滴血吗? 可是世间万万千人,无论白起还是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偏偏把僵尸最为看重的血,送给商雀呢? 虽然方巍不知道神秘人和玺到底是敌是友,但是至少,白起和玺是绝对的死对头。 而商雀是所谓玺的“玄”,为什么僵尸一族,会对玺的人出手相助? 还有,玺的“玄”指的就是精卫,她既然是僵尸,为什么又会创立一个专门和僵尸做对的人类组织? 还有商福,如果他知道,商雀对于玺是这样重要的话,为什么还要尽力去保护她,一刀接过了商雀,不就没有任何后患了吗? 太多太多的谜团,越想越复杂,根本让人难以解开…… 方巍越想越头疼,只觉得这里面的关系乱成一团,但是他知道所有关系的源头只会是两个字“利益”。 他只需知道,玺、僵尸各方到底需要的什么,这关系就很好理顺了。 方巍记得,商雀曾经嘱咐过自己,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可以吃了她的肉,然后可以活很久。 假如…… 假如自己当日吃了商雀的肉,也就是说商雀会死,而商雀一旦死了,也就是说,玺复活玄鸟的计划就宣告失败,那么吃了商雀肉的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商雀呢? 吃肉?忽然方巍的脑海中一亮,想到了一个妙到毫巅的妙计,虽然这个计策稍微有点冒险,但是却是唯一能够彻底分辨真假商雀的妙计。 想到这里,方巍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眼前数之不尽的水晶棺材,和在水晶棺材,躺着的五十个“商雀”,心里默默地道:“商雀,我来救你了……” 062 营救商雀 方巍将绑在自己手中的杀生刃缓缓地解了下来,他走到门口,然后将自己手腕割破,鲜血汩汩顺着手指留到地上,很快便将他身边很大一片地方浸染得鲜红,浓郁的血腥味道随风飘荡开来。 方巍用手捂住了伤口,止住不住流下的血,慢慢地等待着什么…… 很快,周遭似乎有了响动,方巍屏住了呼吸,保持着姿势不动,耐心地等待着。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过来,方巍隔着老远,就看出来他胸口并没有起伏,也新没有呼吸的迹象,来者应该不是人。 黑狱本是戒备森严之地,被困在黑狱中的囚徒肯定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走动,但是方巍总觉得自从自己进入黑狱中,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受到掣肘,黑狱中应该是发生了大事,玺的人应在忙其他的事情,才松懈了戒防。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巍自然也说不上来,但之前几次没来由的地震,他总觉得很怪。 那个探头探脑的家伙顺着血腥的味道走了过来,方巍松开伤口,又故意在地上多流了些鲜血,试图引诱前来的鬼物,那鬼物稍微迟疑了一下,但是似乎抵挡不住诱惑一样,依然朝着方巍走了过来。 鬼物走到了鲜血旁边,仿佛饿了几十年一样,跪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地上的血,眼睛里从暗淡开始放着光,方巍慢慢地将身上的鲜血沿路滴下,鬼物也跟着方巍一路跪在地上舔舐鲜血,不知不觉地,这鬼物便被方巍引到了棺材的附近。 等鬼物靠近了棺材的时候,方巍猛地将杀生刃向着棺材上面一刺,顿时间,整个水晶棺材四分五裂,里面躺着的那个“商雀”顿时挺身而起! 沉寂在鲜血美味中的鬼物,一看见眼前的商雀,顿时吓得腿脚瘫软,甚至不顾上舔舐地上剩下的鲜血,拔腿就跑。方巍哪里肯让他逃走,将手中的杀生刃猛地往前面一掷,杀生刃沿着抛物线,以完美的姿态钉在逃命的鬼物面前,阻挡了他的去路。 这鬼物对杀生刃也是害怕到了极点,为了一点短暂,他闹得前有狼后有虎,哪里都去不得,只能连忙跪下来,叩头如捣蒜,嘴里呜呜呜呜地叫唤,希望方巍和“商雀”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就在此时,“商雀”眼睛里放出了凶光,猛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她原本白嫩的指尖上面忽然长出了乌黑的指甲,如黑山老妖一般,对着叩头的鬼物身体里面猛地刺了进去。 两颗长长的獠牙露出来了,直接对着鬼物的胸口咬去,浓黑如墨的鲜血顿时从鬼物的脖子里面流了出来,直接灌进了“商雀”的脖子里面。 这个鬼物,方巍如果没猜错的话,正是他和单林刚出第一层的时候,最先遇到的那些在黑狱中服刑的恶人。这些恶人,说人非人,说鬼非鬼,因为他们的灵魂被人用道法禁锢在了身体里面,所以没有办法往生,但是偏偏身体已经死了,甚至开始腐烂。但是,身体虽然死了,这些人的肉体却依然是活生生的肉体。 只是不那么新鲜了而已。 至于这些恶人的尸体为什么在黑狱中没有完全腐烂、氧化,或许是跟黑狱中特殊的地理环境有关——当然,既然是要他们赎罪的,黑狱中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的身体彻底变成尘土——至于这个鬼物,如何来到了这里,方巍就不得而知了。 黑狱中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方巍越发笃定心中的判断。 看到了眼前的“商雀”在吸血,方巍心中稍微淡定了一点,看来自己的计策是可行的。 时间不长,那个鬼物身体里面的血很快就被“商雀”吸干了,“商雀”抹了一下自己已经乌黑的嘴唇,眼神贪婪地看着方巍,方巍手一挥,杀生刃在手,发出凌厉的寒光,“商雀”迟疑了一下,对着方巍手中的杀生刃多看了几眼,很是忌惮。 显然,方巍的留下的血腥味道引来的鬼物不仅仅刚刚这一只。 很快,外面的“东西”如同猫儿嗅到了荤腥一样,积聚了很多的鬼物。但是看着方巍和“商雀”,都是躲在门外,不敢越进雷池一步。 “商雀”也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的这些鬼物,虽然想冲出去,但又似乎有某种力量将她圈禁在这里,让她不能随意离开。 不用猜,囚禁住“商雀”的自然是玺的道术。 方巍又一次在手腕上割了一个大口子,比刚才的大了许多。这一次,鲜血如注一般流了出来,不仅仅是外面的鬼物,就连“商雀”的眼中也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但是方巍手中握着杀生刃,无论是鬼物们还是“商雀”,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鲜血越流越多,血腥的味道也越发浓郁,两方人马眼神都炽热到了极致,用舌头不断的舔着“干涸”的嘴唇,大有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之势。 唰…… 忽然,白光一暗,方巍居然将杀生刃收了起来! 两帮人马此时皆已按捺不住,吼着叫着向着方巍冲了过来,似乎打算一瞬间将方巍撕成碎片。 方巍证实了心里的猜测——不管是这些鬼物,还是“商雀”,都是有意识的。 但是有意识,不等于有智商。 方巍嘴角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跨出一步,他身形飞快,让两帮人马同时都扑了一个空,方巍手上的鲜血还在流,两帮人马都以方巍为中心猛地冲了过来。 方巍胸有成竹,不断地用环形步伐躲避着如狼似虎的群氓。他知道,无论是僵尸,还是这些半死不死的活死人,他们对身体的控制都远不如人类来的灵活,他们转身奇慢无比,方巍只要用这种折返飘忽的步伐,僵尸们不仅仅追不上方巍,反而会前人踩后人,自乱阵脚,跌倒一大批。 方巍利用水晶棺木构成的有利地形,和这些鬼物僵尸们纠缠。每经过一个棺木,方巍就会用力捶下,将水晶棺木砸的粉碎,说来奇怪,这些水晶棺木倒真的好似玻璃制品,极为脆弱。方巍几乎是一砸一个开,很快,数百个商雀都被方巍放了出来,加入到了追赶方巍的队列中。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方巍忽然停了下来,大家没有反映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僵尸猛地冲了上来,张大了嘴,便向着方巍要一口吞下他。 可是,身后的一个鬼物居然硬生生地扯住了那个僵尸的脚踝,让他离着方巍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停住了。 方巍也是惊得冷汗一身,不过他还是赌对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鬼物,果然还是以前一样的德性,那就是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果然……这些东西居然停止了追杀方巍,一堆鬼物开始乱七八糟地打成了一团,只要有人靠近方巍,身后的鬼物都会齐心协力地拉住他,最轻松的反倒是方巍。 方巍借机在跟上来的诸多“商雀”中寻找,他看到所有的“商雀”眼中都露着贪婪的光,虽然身后不断有人拉扯,但他们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向着方巍靠近。 方巍的眼中闪过这混乱的人群,忽然,一双明亮眼眸出现在方巍的眼里,一个“商雀”隔着很多人,在远处遥遥地望向他,那个“商雀”并没有加入战团之中,眼中反倒充满了难掩的焦虑。 “是你么……”方巍的眼神和远处那边焦急的眼睛对上,心神一震,商雀! 没错,她一定是商雀。方巍猛地抽出了杀生刃,顿时间,一道白光闪过,所有“人”均为之一震,方巍用杀生刃护住自己,猛地向着那双明亮的眼晴冲了过去。 所有人鬼物和僵尸都忌惮方巍手中的杀生刃,不敢靠近,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方巍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商雀,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 063 逐出祝由 一路上,方巍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里可是黑狱啊,是道门中最奇诡神秘的地方,现在居然沦落得跟菜市场一般,像他这样的闲杂人等都能随意进出,无人阻挡,方巍越发觉得,黑狱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了。 不过,方巍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黑狱越是乱,对他越是有利,他正好趁乱带出商雀。凭着自己的记忆,方巍在黑狱中不断地寻找出口,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到黑狱来,并不熟悉情况。加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哪里还记得来时的路,只能带着商雀无头苍蝇一般到处钻,可往往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出去的路。 怎么办? 方巍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找寻之时,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方巍心中一惊,本能地道:“是谁?” “是方巍?”有人的声音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方巍听到了这声音,心中一喜道:“是陈哥吗?” 说话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单林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方巍意想不到的人,方歌吟也和单林一起来了。 方巍向着方歌吟走过去,欣喜道:“爷爷,陈哥,你们怎么遇到了?” 方歌吟见方巍没事,顿时放下心来,道:“你被人捉走了之后,我到处寻你不到,反而误打误撞遇到了单林,我们两人便一起来找你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咦,你身后拉着谁?” 方巍连忙将身后的人推上前,介绍道:“这个就是商家的商雀了,我这次就是为了救她才跑到黑狱里来的,爷爷我跟你提起过她了的。” 方歌吟点了点头,目光细细地在商雀的脸上扫过,单林也凑了过来,对着商雀看了几眼,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方巍疑惑道:“怎么了,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没什么……”单林对方歌吟看了一眼,方歌吟虽然与方巍久别重逢,但是此时,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反而心事重重一般阴沉着脸。见方歌吟没有表态,单林只好将话题岔开,道:“好像是龙虎山的人攻进来了,黑狱的人都出去对付唐婉了,现在正是我们脱身的好机会,我们赶紧走吧,这里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方巍一惊,道:“龙虎山的人,唐婉?唐婉怎么来了?” 单林顿觉自己失言了,方巍和唐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算有师徒的名分,现在唐婉和龙虎山的人干起来了,依着方巍的性格,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不出手帮忙? 单林欲挽回话意,赶忙道:“我也是瞎猜的,别多想了,现在我们还是走吧。万一玺的人过来就麻烦了。” 方巍哪里肯依,道:“陈哥你说清楚点,什么龙虎山的人来了,黑狱的人都去对付唐婉了,是不是唐婉有难?” “哈哈哈哈,我乱讲的。”陈林道,“我们快走吧。” “不行!”方巍断然阻止,对着方歌吟道,“爷爷,你和陈哥先带着商雀离开,我去看看,黄老是高手中的高手,当时我亲眼见着商福连他一招都敌不过。如果唐婉和他对上了,难保有难,无论如何我也要去看看。” “好。”方歌吟脸色变得越来越沉,淡淡地道,“你要去就去吧。” “老爷子……”单林原本以为方歌吟会阻止方巍,哪知道方歌吟居然任凭方巍任性,以方巍那两下子,对上黄老,不是厕所里面点灯——找死吗? 方歌吟不怒反笑道:“人家是大英雄,大豪杰,向来英雄救美,他去救几个人算什么,就算是全天下的人,谁家有难了,只要招呼一声,我们的大豪杰也会义不容辞地冲在最前面的。” “爷爷……”方巍开始还以为方歌吟同意了,听到这里,才知道方歌吟说的是反话,连忙道,“爷爷,唐婉对我有恩,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现在她有难了,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您不是教导过我,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我是说过,叫你懂得报恩,但是没有教过你送死!”方歌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他内心的忿怒,冷冷道,“独闯黑狱救人,又对上玺的人不死,已经让我等大开眼界了。方大少爷,今日一战,你必将是扬名天下啊,哪里还有我小小的祝由方歌吟?您是大英雄,大豪杰,快去,快去,快去啊!!” 方巍哪里见过方歌吟发这么大的脾气,讲这样尖酸的话,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道:“爷爷,可是……” “我没拦着你做英雄啊,你快去啊,早死早投胎,来世不要来我方家,我们贡不起您之么大的佛。”方歌吟气的浑身都发抖了,但偏偏故意不去看方巍,方巍知道方歌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要去! 方巍对着单林道:“陈哥,我爷爷现在在气头上,你帮我多劝劝他,我回来再跟你们解释!” 方巍不等单林答应,将手里拉着的昏昏迷迷的商雀递给了单林,急急地便要走。 “今天你要是敢去,从此,我方家便没有你这样一号人,从此祝由便将你除名!”方歌吟再也忍不住,几乎是用吼的道。 方巍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方歌吟,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嘶声道:“爷爷,您又何必这样!” 方歌吟浑身都在颤抖,道:“方巍,你真的以为你是九世判身就天下无敌吗?告诉你,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现在傲气太重,又好意气用事,如果再不收敛,我怕你很快就会死无葬生之地了!” 方歌吟已经将话说到了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单林都不敢上来打圆场,方巍带着哭腔道:“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我不去救唐婉的话,我这辈子都安心不了的!” 方歌吟仰天大笑道:“方巍,你好大的口气,你还真把自己当一个人物了,唐婉是谁,是龙虎山的得道高人,道法炉火纯青,她需要你去救?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现在身处险境,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除了去送死,还能做什么!” 方巍道:“就算是送死,我也必须要去!” “好!”方歌吟开怀大笑,“既然你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我们又何必苦口婆心替你担心,单林,我们走!” 说完,方歌吟也不看方巍一眼,带着单林便走,单林原本还想劝爷孙人几句,但看看情况,心想,到底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怎么好插嘴,只好对着方巍摊了摊手,叹了口气,企图希望他回心转意。 方巍见方歌吟决绝地打算离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泣声道:“爷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唐婉算得上是我师父,恩情在这里,如果她真的有难,我却不去救她,我方巍还是人么?” “别叫我爷爷,方家没有你这么一号人!”方歌吟头也不回,急急离开。 方巍知道现在方歌吟是心疼自己,不想看着自己去冒险,才会生这么大的气。等自己把事情解决好了,然后再回去负荆请罪,他相信,方歌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064 他飞了起来 方巍把商雀交给了方歌吟,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大半,到底商雀在爷爷手里,比在自己手里要安全一万倍。离开方吟和单林,方巍开始在甬道内寻找出口,忽然,他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自己怎么这么笨,刚刚明明有熟悉黑狱的单林和爷爷在自己身边,自己干什么不好,却偏偏把他们气走了。 方巍顿时觉得懊恼不已,但是忽然转念一想,暗道一声:不对! 爷爷和单林在黑狱中本来就是来寻找自己的,为什么明明找到了自己,却又要放自己走,虽然自己刚刚把爷爷气到了,但是爷爷对自己怎么样,方巍是很清楚的,就算自己再过分,爷爷也不会独自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黑狱里面。 难道说? 方巍想了想,现在黑狱中防守松懈,按照单林的说法,玺的人都去对付唐婉了,换句话来说,双方的战争在黑狱之外,唐婉并没有在黑狱里面和黄老缠斗。 唐婉和黄老没有在黑狱里面,方巍又不认识黑狱的出路,方歌吟早就明晓此事。他不过是看不惯自己傻呼呼要救人的模样,才会那样生气,却又不拦自己。 方巍响起刚才爷爷的话,让他去。 让他去,这应该只是前面半句,而后面半句就应该是:反正他也找不到。 爷爷是故意将自己留在黑狱里面? 换句话说,爷爷是觉得至少目前为止,自己在黑狱里面应该会比在外面安全。 可是让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爷爷怎么那么放心?难道就不怕这黑狱里面随便杀出几个玺的高手,把自己杀了么? 或许爷爷恰好觉得在黑狱中,无论是鬼还是人,都不敢动自己,或者奈何不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方巍心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胡子拉渣的神秘人,难道是因为有他在,爷爷才对自己这样放心 直到现在,方巍还是弄不清楚,那个神秘人到底是敌是友,自己被他捉住之后,他不由分说便把自己揍得差点死去,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自己又神一般的复原了,甚至身体的各个机能,都好像新生一般,充满了力量。 神秘人一开始想收自己为徒,可是后来又不了了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方巍索性盘膝坐在了地上,缓缓地将杀生刃取了出来,端端正正摆放在了自己的前面,想要把一切想个透彻。 然后方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睡梦之中,但自己的神智却清楚无比,甚至身边任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方巍都能够清地感应得到,但又偏偏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 就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像是在意识的边缘游走,连方巍也说不清楚到底这种状态,是不是电视电影看到的那些高僧的冥想样。 但是,闭着眼睛的他“看见放在自己身前的杀生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慢慢地托了起来,悠悠然上升到和自己眉眼齐平的位置,放出一道光芒,将方巍全部包裹在其中。 然后,好像是自己的灵魂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另外一个方巍还盘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在“自己”之外的方巍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就像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明明应该认识的熟人,却想不起到底这个人,曾经在哪里见过。 站着的方巍抬起了头,望向远方。 他居然看见了! 首先看见的是那一望无际,高可齐人的草原上独有的高草,而在四周,四根漆黑的大旗猎猎作响,大旗之下,布满了不断游走的幢幢人影,他们的手中握着颜色统一、制式统一的宝剑,方巍清晰地看见,他们手握着的宝剑剑柄处,皆嵌着七颗闪闪发亮的北斗七星。 方巍的瞳孔在不断收缩,目光似乎能看得更远更清,他看见负手不动的黄老,而在他的四周,众星拱月般地围满了玺中的弟子,弟子之中也有王小罗,青花玲珑、吴天这些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朋友”。他们除了黄老气定神闲之外,其他人的脸上都流露出紧张不安的神色。 而他们的目光,都毫无例外地锁定了一个梳着马尾辫,身材高挑的女子。 人群之中这枚耀眼的女子,五官不可为不美,身材不可谓不好,但是她满脸的煞气却让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这样的孤高冷傲破坏了她身上所有的美。而盯着这个女子的玺中弟子们,非但没有露出贪恋美色的神情,反倒被恐惧填满,他们眼中,有的是惊慌,有的是轻蔑,有的是不以为然。 女子眼中似乎没有任何外人,瞳孔能倒映地也只有黄老的影子。 方巍深吸一口气,浑身轻震,几乎要脱口叫了出来:唐婉…… 很快,唐婉这一方便和玺的人缠斗在一起,唐婉手中拿着一把方巍从来没有见过的宝剑,在玺中如入无人之地,无论是吴天,还是王小罗,都几乎不是她一合之将,而插在四方的十几杆黑色大旗迎风招展,发出了风雷之声。 方巍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生怕唐婉有任何一点闪失,好在唐婉手中剑法如神,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 但是黄老却始终没有出手,只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这恰恰让方巍最为担心。 方巍看着眼前海市蜃楼般的景象,觉得自己目力无极,他甚至能从这些玺中弟子的眼神里读出他们心里的想法。 “这个女人好泼辣,我要当心一点,我可是家里的三代单传,三年之后我还要回家继承家业的,可不能死在这里……” “居然连青花玲珑都不是她的对手,龙虎山的二号人物果然不是吃素的,我到底上不上呢,能砍她一刀说不定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了……” “黄老怎么还沉得住气,快点收拾了这个婆娘,我们好回家啊……小花还在等我呢……” “我们都快顶不住了,黄老啊黄老,您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出手,再不出手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了……” …… 一番打斗,打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好久,由始至终都保持镇定的黄老有所反应,他主动接下了唐婉的招式,然后,方巍看见了平生仅见一次神奇道法。 ——神宵正法。 只在黄老出手的那一瞬间,一切与当日商福战黄老的时候一模一样,唐婉没有半分悬念地败在了黄老的手里,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失去重心,戾气随之烟消云散,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双膝跪在了地上。 唐婉……方巍心中猛震,他看见唐婉苍老的容颜,纷飞的白发,和那双已经没有半分神采的眼眸。 他听见了唐婉干涸的嘴里面,声嘶力竭、低到尘埃里的哀求。 不知道为何,方巍忽然心如刀绞,像是被石击中一般,痛彻心扉。 黄老似乎不给唐婉求饶的机会,缓缓地摇了摇头,举起手掌…… 在场的每一位玺中弟子,眼中都露出了轻蔑的神色,看着唐婉,谁都知道,唐婉犯下了弥天大祸,必死无疑。 而唐婉带来的死士们,此时更是人人悲愤,想上前抢救唐婉,奈何此时玺中的人气势正盛,早就堵住了他们的去势! 方巍看见黄老缓缓举起的手掌慢慢地放下,就要按在唐婉的天灵之处…… 唐婉已经绝望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唐婉……方巍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 065 九世一相 方巍的身体如同风一样,穿过了各种障碍,直接从玄鸟的身体里面冲了出来,然后穿过了高草,穿过了黑色大旗,甚至穿过了所有的人,直接停在了唐婉的身旁,围观的所有人都是眼前一花,然后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是他? 是他?? 人们的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嘴里面均发出惊叹,因为当日在长沙,方巍一战成名,这玺的弟子之中,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方巍。 黄老当然也看见了方巍,但他面无表情,目光微微一寒。 王小罗当然也看见了方巍,她正要说什么,但是身边的青花玲珑不经意间推了她一下,示意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方巍猛地一把将唐婉的身子抱在了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想走! 玺的弟子纷纷呼唤,手中兵刃如雨一般向着方巍招呼了过来,方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杀生刃,挥舞间刀光闪烁,只要扔过来的兵刃一靠近方巍,就会被杀生刃一刀两断。 方巍的身形如电,并没有因为有人阻拦而慢下了身法,反而越来越快,身后追赶的玺中弟子,自然也是越拉越远。 “住手!”忽然间,黄老大喝一声,道,“由着他去吧。” 玺的弟子这才消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纷纷道:“难道就任凭唐婉逃过此劫吗?” 黄老淡淡地道,“我本就没有杀她之心,就算没人救她,我也会放过她的。” 诸人一愣,任谁也没想到,一贯心狠手辣的黄老,居然会对唐婉如此宽容。 吴天走了过来道:“刚才那小子就是九世判身。师父,难道就任凭方巍在我们黑狱中来去自由?传了出去,天下人岂不是要笑话死我们玺?那我们还有半点地位么?” “没有人能走出黑狱。”黄老淡淡地道。 “没有人?”吴天一愣,刚才方巍的身法虽然快,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绝不会有错的。 “刚才那个人不是就是判身。”黄老转身对着剩下的龙虎山弟子道,“你们是打算回去呢,还是打算跟我回黑狱?” 见唐婉被人救走了,群龙无首,龙虎山的人哪里还敢停留,一哄而散,只留下玺的人还在原地。 “师父,你刚才说,刚才那人不是方巍是什么意思?”王小罗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刚才那人只是方巍的‘相’,而并非方巍的肉身。”黄老解释道。 王小罗一愣道:“‘相’?师父,您就说清楚点吗,别老跟我在这里闹弯子!”王小罗拿出撒娇的本事,亲昵地靠近了黄老。 “人间有万法,便有万相,对于万物来说,一枯一荣便是一‘相’,对于凡人来说,一生一死便是一‘相’。你眼里面看到的‘相’,也许并非你心里看到的‘相’,而你心里的‘相’,也并非是真实的‘相’,而你真实觉得存在的‘相’,也许却是别人故意让你们看到的‘相’,总之,‘相’,乃是道法中极为奥妙的东西,小罗,依你目前的修为,未必能领悟。” 王小罗嘟起了嘴,刚才黄老所说的确实有些高深莫测了,一时半会估计她的确没有领悟。 反而青花玲珑点了点头道:“师父,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所谓相由心生,也就是说,人的一个轮回便是一‘相’,而轮回结束后,‘相’也会烟消云散了。如果说轮回是树叶的话,那么‘相’就是风,风无影无声,它的存在是依托于树叶的摆动,而如果树叶停止了摆动,那么风也就无法感知了,但是树叶还是在那里,风也在那里。师父,我说的对吗?” 黄老微微一笑道,“你的这个比喻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只说出了其一,却没有道出其二。” “哦,原来‘相’就是这么一回事。”王小罗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吴天皱眉道:“师父,如果刚才那个人是方巍的一‘相’的话,也就是他前世的一个轮回,为何别人的轮回如灯灭,而他的轮回中的相却能保存下来呢?” 黄老道:“自然是有高人相助了。” 吴天一愣道:“难道是他,我们玺和他不是有言在先,互不干涉吗?他这已经是毁了誓约了。” 黄老道:“方巍的相,原本就是属于方巍的,他这样做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并不算毁约。” “但是刚才明明是方巍救了唐婉,这还不算毁约吗?”吴天显然有些愤愤不平道,“师父,你对那个人太过于宽容了。” “救?”黄老道,“你认为刚才方巍救了唐婉?” “难道不是吗”吴天愤怒地道,“唐婉毁了我们与龙虎山的规矩,难道不应该死么,就算师父你网开一面,在黑狱中服刑那可是规矩,不然以后谁还听我的话。” “吴天,你的性格太过于乖戾了,眼光狭窄,这样不利于你的修道,”黄老用眼角的余光轻轻地瞟一眼道,“方巍救了唐婉,此时你眼中看作是救,但在我的眼里面却是劫。” 吴天虽然弄不懂黄老的意思,但是黄老既然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黄老已经在众人面数落了自己,如果自己不识实务,再开口的话,说不定这黑狱的管事之人,今天就要易主了。吴天知趣,连忙低下了头来,连话都不敢说。 诸人见黄老脸色阴沉,此时哪里还敢再开口说话,而唯一敢在这个时候,在黄老面前“放肆”的人,也就只有王小罗了。 显然,而王小罗对于“相”这种玄而又玄的道门概念,远远没有对方巍的安危感兴趣,她道:“师父,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方巍现在在哪里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没人能够走出黑狱,就算是他的‘相’出来了,他的肉身也必须留在黑狱。” 王小罗问道:“那刚才的方巍,到底是他的哪一‘相’啊?” “每一‘相’。”黄老悠悠地道,“前生九世,九世之相。” “那么师父。”王小罗道,“你是说方巍的肉身留在了黑狱,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把他关在黑狱里面不出来了啊……方巍可是……”王小罗心中有些急了,绞尽脑汁想为方巍说些开脱的话。 “放心,不会那么久。” “那算是多久?” “小罗,够了,不该你问的,你就别问了。”青花玲珑在旁小声道。 “没事。”黄老似乎在王小罗面前才会变回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也许是一天。” “哦,”听到黄老这么说,看来是没有打算为难方巍,王小罗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是黄老下面一句又让她紧张起来,“也许是一辈子。” “师父,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啊!”王小罗不依道。 “这不在于我,而在他……” “他?师父,你越说我便越发不懂了。” “等到他成为十世判身之日,便是他肉体走出黑狱之时。” 066 非死不能出 在此时的黑狱之中,神秘人神情安定,正盘膝而坐,在他的面前,相对坐着一个人。 ——方巍。 就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的方巍,双目紧闭,神情如石刻一般镇静安宁,他的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如同一个心如枯井的老僧一样,坐如枯禅。 渐渐地,方巍漆黑的头发开始变得灰白,这种灰白,好像山上石头的颜色。渐渐地,灰白的颜色从方巍的头发开始延伸到他的脸面之上,然后是脖颈、身躯,最后,连方巍身体里面的每一寸皮肤肌肉都变成了灰白色,他好像成了一块历经万年岁月的磐石。 在神秘人的注视下,方巍就这样慢慢地变成了一尊石刻的雕像,盘膝“坐”在那里。 时间不知道过又过了多久,神秘人终于站了起来,看着已经石化了的方巍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了。” 脚步声响起,方歌吟和单林的身影同时出现,他们看见了已经石化的方巍,方歌吟先是一惊,脸上露出了忿怒的神情,但是看着眼前的神秘人,只能硬生生地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沉声道:“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旁的单林发现,尽管此时方歌吟心中大怒,但对着眼前的神秘人,他依然是以“您”相称,可见此人在方歌吟心目中的地位。 神秘人冷冷地看了方歌吟一眼,淡然道:“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 “可是……”方歌吟道,“我来此地,原本就是为方巍找寻幽冥血水,现在幽冥血水我已经找到了,方巍原本可以摆脱九世恶人的身份,做回一个普通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方歌吟……”神秘人平淡地道,“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全部都知道,长久以来,我没有出手阻止你,并不代表我赞同你的做法,祝由虽然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但如果有人存心为难祝由,哪怕是祝由内部人,我一样不会心软。祝由家主永远信魏,这点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记清楚了。” 神秘人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他的话语中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只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连方歌吟这种身份的人,都忍不住自己低了半截,更遑论原本就心中有愧的单林,更不敢直视近在眼前的神秘人。单林此时已经把脖子缩到了方歌吟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方歌吟沉声道:“我对祝由忠心一片,天地可鉴!!” “是吗?”神秘人嘴角轻蔑一笑,“那么白骨桥、生死河,你又该如何解释?” 方歌吟坦然道:“我孙儿方巍,乃是九世判身,自打出生之日起,便受着百鬼噬心的折磨,我不得已才以燃烧命魂的方式,为方巍建白骨桥、引生死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巍能够活下去,难道这也有错吗?” “胡说!”神秘人大声道,“建白骨桥、引生死河,都是大凶之术,以你凶术助方巍,就是以心魔炼化方巍的心智,让方巍永堕其中。你心中其实并没想过帮助方巍解除九世判身的诅咒,而是在火上浇油,引方巍进入魔道!让你的孙儿成为你称霸祝由的棋子!” “祝由宗主之位,有能者居之,当年你任祝由代宗主之位的时候,不也是经过赶尸大会,才能从诸多高手中脱颖而出?你并非我祝由四大宗门之人,更非祝由十三脉之人,连你这种外宗之人,都能尊为宗主,方巍乃是祝由正宗,他为何不能取魏代之,成为祝由宗主。”方歌吟振振有词道。 “祝由宗主必须姓魏,这是我对魏家的承诺。”神秘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吓得单林连忙悄悄地在后面扯了一下方歌吟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惹怒了眼前的这个人。 方歌吟哪肯停下来,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他藏在身后的双手都在暗中蓄力,只要神秘人一言不合贸然出手,他也豁出去了,随时准备出手自保。 眼前的神秘人,虽然被世人吹嘘为神,是他们眼中几百年来道门第一人。但是,方歌吟却不认为一个在黑狱中呆了几十年的人,还能有当年那份雄心壮志和破天之力。虎关于柙中,锐气终会被时光消磨殆尽。 但是猛虎始终还是猛虎,方歌吟哪怕心中再怒,也是不敢贸然与此人为敌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事已至此,方歌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只得道:“前辈,方巍是我孙子,请您把他还给我。” 神秘人摇了摇头道:“方巍必须留在这里,进入黑狱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什么!!”单林听到了这里,像被踩到尾巴的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颤抖着道,“你说什么?进入黑狱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那么我……我……” “小子,你还记得你带进来的三死僵尸吗?”神秘人道,“好好去找找,也许从他身上,你能够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不能活着出去,不能活着出去……”此时的单林,整个人都傻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难道自己真的就要在黑狱中呆一辈子吗? 单林一时间乱了阵脚,只能对着方歌吟急急地道:“方宗主,这次你一定要救我,我可是为了你的孙儿才来卖命的,你……你一定能活着出去,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出路的对不对,方巍说了,要你带那个女娃儿出去,你一定不能丢下我啊。” “方才他说,‘黑狱是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的’,那个女娃儿,并不是人,所以黑狱对她没有丝毫约束力,我自然会送她出去的。” “那么我呢?还有方宗主,你也能出去对不会,没有人会傻到在这里多呆一分钟的,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对不对?”单林看着方歌吟,眼中露出了恳切的神情。 “我是会出去……”方歌吟神情痛苦道,“但是不一定是活着出去。” 咯噔……单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悲愤地道:“你们他娘的,这都是玩的哪一出啊!” “走吧,方歌吟,今天我不想与你为难,方巍的肉身放在我这里很安全,你就放心地离开吧。”神秘语气转缓道。 “我只问你,方巍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方歌吟心中还是不甘心,连忙问道。 “看他的造化吧。”神秘人微微一笑道,“这孩子是一个很有趣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神秘人话未说完,身体就和方巍一样,慢慢地开始石化成了一尊雕像,和方巍相视而坐,相对无言。 方歌吟看着眼前的两尊石像,目光最后终于落在了方巍的身上,喃喃地道:“巍儿,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知道你肯定是相信爷爷的,爷爷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你了,就算是死也爷爷也绝不会加害于你……等着爷爷,爷爷一定想办法来救你!” 说完,方歌吟不再停留,大踏步地向着远处走去,单林连忙追了上来道:“老爷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把商雀送出去,这是方巍交代了的。” “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出去了?” “点天灯、剃腐肉、伤六识、缺一门,你选哪一样?” “什么意思?”单林没弄懂方歌吟的话。 “想出黑狱,四门酷刑任挑一件,熬得过去,就出得去,熬不过去,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我的命是我的,凭什么要在黑狱里任人摆布。”单林愤愤地道。 “先天僵尸之血,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方歌吟淡淡地道,“单林,回去找找你的三死僵尸,你就会知道答案了,自从你踏入黑狱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已经活在了它身上了。” 067 入院 方巍怀中抱着唐婉,不知道“走”了多久又离开了多远,等周围、身后不再有玺的人不追杀过来,方巍才喘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停下了脚步。 方巍举目四望,察看身在何处,这地方应该还在祁连山脉之中,苍茫的深山之中,十里八里一户人家都难以看见,更遑论城镇和医院了。 一望无际的平原,方巍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唐婉,心中更加焦急难耐,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医院,唐婉怕是就要死在自己手里了。 就在方巍心急如焚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机动车的轰鸣声音,一辆摩托车正飞速地驶来,方巍连忙拦住了那人,焦急地道:“朋友能够帮下忙吗,我急着去医院。” 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看到方巍,停下了摩托,再看看方巍怀里面的唐婉,问道:“你奶奶??” 此时的唐婉已经银丝满头,看上去至少年逾七旬,这中年汉子自然认为是方巍的奶奶了。 方巍也没打算向摩托男解释,点了点头。 “那还不走?”那人连忙招呼方巍上车,加速向着最近的县城驰去。 约摸一个小时之后,方巍在最近的门源县第一医院门口下车,摩托男热心,在路上就打电话帮忙叫了急诊,几个白衣护士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看见他们,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唐婉抬上担架,直接送进急诊室。 啪!急诊室的红灯亮了。 方巍在门外不停地踱步,担忧无比,虽然他知道,以县级医院医生的水平,很难让唐婉起死回生,也许,他们连唐婉是遭遇了什么情况都闹不明白,但是,此时的方巍也只能疾病乱投医,没有其他办法了。 隔了不久,一位五十来岁的医生走了出来,方巍连凑了过去道:“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方巍,道:“刚才送进来的老奶奶是你的“亲人”?“医生故意将‘亲人’两个字咬得很重,眼中充满了狐疑神情。 方巍急声道:“我……朋友……奶奶怎么样了?” 想到一代绝色美女,现在却是青丝变白头,弹指红颜老,方巍就感到心如刀绞。 “她现在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可以,但是别耽误太久了,怕影响病人的心情。”这医生神情古怪,对着方巍上看下看,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方巍哪里顾得上这些,知道唐婉醒了,连忙冲了进去。 医生等方巍前脚刚踏进急诊室,急忙小声对旁边的护士道:“报警了吗?” 护士点了点头,“那个老人身上有刀伤,我已经报警了。” 医生轻声道:“这俩个人的来路都很古怪,特别是那个受伤的白发老婆婆,刚刚我们检测下来,她的各种生理机能明明都已经衰竭了,按照医学上的解释就是已经是近乎脑死亡的状态了,我们还没怎么救治,她偏偏自己醒来了。” “是啊!”护士也心有余悸道,“刚才那个老婆婆从手术台上跳起来的时候,我还真吓到了,还以为是诈尸了,这个老婆婆好奇怪,她明明已经七八十岁了,可是身上的皮肤居然比我还要滑嫩,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一样。” “你注意看她的手了吗?”医生等路过的人走了之后,将小护士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她手上青筋凸起,皮肤干枯,看山去虽然和一般的老年人没有区别,但是你注意到没,她的手上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的老年斑,指甲里面的半月痕也非常明显,说明她的新陈代谢比我们还要快,这绝不是老年人年应该有的,总之这个女人很奇怪……” “难道……”护士的眼睛里面露出了恐惧的神情,道,“难道她是妖怪?” “世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医生笑了笑道,“我估计这个年轻人和老年人应该都是道门中人,小时候我爹也曾经跟我说过,说祁连山上很可能有修道士,他们因为长年修道,身体机能与我们一般人有所不同。总之,一切等警察来了再处理,我们先把这两人拖住……” “嗯,”护士应了一声,眼睛忍不住向着方巍和唐婉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急急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方巍走进了急诊室,唐婉已经醒了过来,她半躺在床上,看着来人,沙哑地道,“刚才是你救了我?” 唐婉现在还在急诊室里面,因此只有她一个人,方巍走过去,皱了皱眉头道:“好了点吗?” 唐婉冷笑一声,别过头去,道:“你何必好假心来问我,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看到我唐婉现在成了丑八怪了,你满意了?” 方巍没想到唐婉会说出这种话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错……”唐婉冷冷地道,“我是利用了你,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进黑狱给我传信,这一切从一开始我就计划好了,我去长雅中学教书,确实是因为你,甚至我教你道法,传你杀生刃,如此种种都不过是在利用你。现在你一切都明白了,可以走了。” 方巍笑了道:“我方巍何德何能,能够被人利用也说明我活着还有价值,何况能被你利用,在我看来,这反倒是我的福气。” “哼!”唐婉冷哼一声,不愿意再和方巍答话。 方巍看着唐婉满头的白发和脸上如沟壑一般的皱纹,知道唐婉现在心情不好,轻轻地道:“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给你去办入院手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生我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干你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唐婉冷冷道。 方巍没有和唐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去帮唐婉去办入院手续了。 从急诊室到收费处并不远,一路上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看方巍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这个医院本来就不大,唐婉“死而复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医生和护士的耳朵里,他们再看方巍的眼神,自然有些怪了。 方巍走到a机前面准备取钱,却发现自己的银行卡不见了——不仅仅是银行卡,甚至包括零钱,身份证所有方巍随身带着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了。方巍顿脸上尴尬如火烧,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医院负责人,看医药费能不能通融几天。万万没想法,却得知唐婉所有的医药费都已经有人买单的奇怪消息。 “有人买单?”方巍心中一震,难道是自己暴露了行踪,被玺的人知道了?但仔细一想不可能,玺的人怎么会给唐婉出医药费,但是如果不是玺的人又会是谁呢? 068 上官阴阳 方巍前脚出门去取钱,后脚就有一个人走进了唐婉房间,唐婉听到了脚步声响起,怒从心中起,忿忿道:“你怎么又滚回来了?” “婉儿,是我……”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响起,唐婉顿时浑身一震,道:“你……你怎么来了……你给我滚去出!我不想见到你!” 可是那人已经进来了,他眼睛盯着“一夜白头”的唐婉,眼神之中充满了怜爱。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背脊直挺,身体线条结实而健美,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脸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在这种县城医院里,很少能见到长得完全可以去混演艺圈的男人。可想而知,他的出现,刚刚定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即使一句话不说,周围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神韵独超的气质,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如果唐婉容貌不变,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倒是一对虐死围观群众,让全天下所有单身狗彻底绝望的璧人。 可是此时的唐婉,见到这个男人,原本颤抖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甚至想拿起身边什么东西遮住自己的面貌,但是随意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鸡皮鹤发的双手青筋暴击,指甲尖都发白了。 男子没有说话,看着唐婉,眼睛里面写满了心疼,唐婉却根本不敢和这个男人对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男子轻轻地道,他每说一个字都显得极为小心,生怕触怒了唐婉。 唐婉低着头,但是隔着这么远,男子都听得见唐婉牙关打颤的声音,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身前的白色棉被,躲在棉被里,但是依然不吭一声。 “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阻止你的。”男子柔声道,“你这次真的犯了大错了。” “关你什么事。给我滚!”唐婉忽然抬起头,呵呵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什么好心?” “唐婉,你听我解释……”男子正欲解释,忽然间门开了,方巍走了进来,看着这个莫名前来的男子,神色顿时紧张,右手不自禁地摸了摸绑在臂膀上的杀生刃。 “你是谁?”方巍神情警觉,冷冷地问道。 “我复姓上官,你叫我哥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上官阴阳也可以。” “你就是上官阴阳?”方巍不由得多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几眼,因为当日唐婉和魏慈正是因为了这个男人大打出手,所以对于这个名字,方巍不可能不印象深刻。 果然,能让唐婉动心的不是普通货色,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长得好看,更难得是,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成功者的自信。特别是他的一双眸子,无论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像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一般清澈。让这双眼晴的主人,无论说什么话,都有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 对比这个人,方巍心中不由得生出自惭形愧的沮丧感,上官阴阳和唐婉应该是“老朋友”了,他应该不会对唐婉的生命产生威胁,他比自己更能照顾好唐婉,方巍也不好在这里自讨没趣,干笑一声道:“那好,你们聊。我先出去看看还需要办什么手续不?” “你留下来。”唐婉忽然道。 “方巍,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不用你操心了。今天没时间了,明天我们就转院。” “我的病用不着你担心。”唐婉冷冷道,“再说了,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病。” “千阴山,百龙心,黑龙引路,赤子捧心,唐婉你应该听过这个传说。” “既然都说是传说了,又何必相信,我们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这些传闻又何必当真。” “如果真有可以让你……有治好你的病的药,我们怎么不去试一下呢?”方巍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插话到。 唐婉瞪了方巍一眼,道:“你也给我滚蛋出去,我是生是死干你什么事?” 方巍知道唐婉此时心情烦闷到了极致,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索性干脆不再说话。 唐婉开始变得无奈,几近央求地对着上官阴阳道:“我和方巍有些话说,你就先出去会吧。” 方巍没有想到唐婉主动要和自己说话,都有些愣了,上官阴阳点了点头道:“也好,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情记得叫我。” 等上官阴阳出去后,唐婉道:“把窗帘都拉上吧,我怕光。” 方巍依言,顿时间屋里面暗了很多,唐婉那张苍老的脸也看得不那么真切了,唐婉这才幽幽一叹道:“商雀那丫头怎么样了?你见到她了吗?” 方巍点了点头:“我已经把商雀交给了我爷爷,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唐婉道:“那就好,那就好……难为你了……” 方巍忽然发现,唐婉不仅仅是容颜苍老了,连说话的语言语态都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方巍记得唐婉曾经说过,她今年已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因为驻颜有术,所以看起来才显得极为年轻,莫非他与黄老的一场殊死搏斗,不仅“容貌”变回了她的本来年纪该有的状态,就连身体的各个机能,说话做事的模样也变得和普通的老奶奶没有两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唐婉现在身负重伤,又加上年龄那么高,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还真是未知之数。 唐婉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在黑狱里面,见过那个人了吗?” “哪个人?” “别骗我,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 方巍点了点头道:“我是见过一个神秘人,他似乎武功很高。玺的人都很怕他的感觉。” “怕?何止是怕?”唐婉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全世界所有修道的人,估计没有一个人不怕他的,只不过他因为某个承诺而自废武功,心甘情愿地呆在黑狱之中,否则,以一个小小的黑狱,岂能拦得住他?” 方巍知道,神秘人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否则单林也不会见到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一口一个老祖老祖了。说不定他还是和白起一个级别的僵尸。 “我这次骗你入黑狱,真实的目的就是让你带一件东西给他。” 方巍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件事情,接口道:“杀生刃我已经带到了。” “不!”唐婉摇了摇头道,“杀生刃只是你见他的凭证,我要你带给他的货物,就是你自己。” “我?”方巍一愣道,“为什么是我?” 069 君生我未生 “这其中牵扯到你前世今生的很多秘密,当时我以为你见到他之后,他会来见我,可惜我太天真了,原来一切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些不需要你知道得太明白……”说到这里,唐婉可能有些气血不畅,抬起手来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前胸,却止不住地咳嗽。 方巍此时也不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教导了,连忙凑上去,用手轻轻拍打着唐婉的后背,为她顺气。唐婉抬起头来看着方巍,唏嘘道:“方巍,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我劝你再也不要卷进我们道门中的是是非非了,回家好好念书,好好过日子。” “我倒是想读书啊!可是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安安静静地去读书了?”方巍心中苦笑。 “其实你大可不用怕,像仇雪风这种不知道轻重的人毕竟是少数,你要知道,道门之中,大部分人对你都心怀忌惮,他们越是追杀你追杀得紧,越说明他们内心害怕你,不能早一日除掉你,对他们都是极大的威胁,所以你其实很安全。” “安全?”方巍苦笑道,“这大半年,我哪一天不是在恐惧中度过的,他们想杀我,结果不小心被我杀了,仇雪风是我杀的,蓝不凡也已是我杀的,他们的亲戚朋友迟早会找我报仇,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你有!”唐婉认真地道,“你去过黑狱,应该见过那些活死人吧?说他们是活死人,我们又何尝不是活死人,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绞尽脑汁,干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我们看起来这般风光无限,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瓶子里的螃蟹,再横行无忌却永远逃不出瓶子。” 方巍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的病,刚才上官阴阳说的是真的么,如果真的有办法能治好你的病,我愿意帮你去找找看,但是不一定能找到。” 唐婉看着方巍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差点害死了你吗?”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你并没有害我,只是顺便让我帮你做了一件事情而已,其实你大可直说,反正黑狱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因为我要救商雀,去黑狱做一件事情还是两件事,根本没有区别。” 唐婉叹了口气道:“方巍啊方巍,如果这么说,反倒让我觉得亏欠你的了……” 方巍小声道:“外面的那个叫上官阴阳的帅哥到底可靠不可靠?说不定他已经被玺收买了,我们要不要先走?” 唐婉摇头道:“那个怂人胆子虽然小了点,但是以玺那帮饭桶的背景实力,还没有能力收买他。” “你说什么?”方巍道,“这道门中不是玺的势力最强吗?难道还有玺都收买不了的人?” “玺的实力之所以超群,能够横行霸道,主要是有政府的支持,天下道门多少会看在政府的面上,卖它一个面子,但若真心想收买某些人的话,黄老的面子还远远不够。” “那也是,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有气节人,”方巍点头道,“那么那个神秘人呢?他的来历是什么……” 唐婉叹口气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也不瞒你了,他应该算是我爹。” 爹,“算是”爹??方巍一时没绕过来,愣住了,这世界上还有“算是”“爹”的“爹”,难不成要做亲子鉴定才能确定? 唐婉也不解释,道:“方巍,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听我的话,回家念书吧,估计长沙你是回不去了,但是你回祝由的话,只要还有你爷爷在,那些想打你主意的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方巍知道,无论如何,仇雪风和蓝不凡都是自己亲手所杀,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杀人毕竟犯法,是要判刑的,虽然他现在根本闹不清楚,为什么这两个人平白无故消失之后,警方却迟迟没有来找到自己。方巍当然不是质疑警方的办案能力,不过暗暗之中,也觉得事情背后有一张巨大的黑手,好像已经将自己所犯的事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方巍想过最有可能是的商福,但似乎商福当时已经被玺的人盯上了,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而方歌吟这十几年都长期在湘西隐居,方巍清楚方歌吟不具备这么大的能耐。唐婉或许有这个能力,但是刚刚听唐婉这么说,似乎自己的事都无暇处理,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到底是谁在暗中帮着方巍呢? 人命官司大于天,被杀的两个人就像两根刺一样深深的插在了方巍的心里,这件事情一天没有水落石出,方巍就一天无法释怀。 长沙估计是回不去了,商福已经死了,学校也缺课了许久,看来只有先回湘西和爷爷还有商雀汇合,以后的事情,方巍相信方歌吟能帮自己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过,看看重伤的唐婉,方巍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唐婉的周全,方巍原本打算把她送回江西龙虎山,但是现在上官阴阳来了,依着他和唐婉的关系,于情于理方巍都没有再插手的理由。 方巍心中拿定了离开的主意,想到即将和唐婉分别,心中居然有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涩,道:“我会回湘西的,既然你的朋友来了,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等会我就走……你……你……你自己当心一点。” 唐婉嗯了一声,轻声道:“你也是……” 方巍点了点头:“那我……那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来唐婉一眼,却发现唐婉那双浑浊的眼睛居然一直盯着自己,与自己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唐婉居然避开了自己,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方巍……”唐婉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声音低低地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可惜……如果我和你一般年纪,我未必不会喜欢上你……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婆子,我不值得你这样做……记住我曾经的样子,忘了现在我的样子,好么?” 唐婉的声音里面居然有了一丝恳求的语气,方巍浑身一震,哑然无语。 他还记得那个在长沙步行街的服装店里,穿着白衣服、如诗如画一般走进自己心里的女孩子,当自己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无法忘记她子,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将这份爱慕深深地藏在心底。毕竟无论身份还是地位,他都低她太多太多,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里面的不同的人,他只是屌丝一枚,而唐婉确是名副其实的女神,网上那些屌丝逆袭的故事,看看就好,何必当真? 方巍知道,商雀是喜欢自己的,但是对商雀,自己更多的是当作妹妹和恩人来看待,千里来到祁连山救商雀,驱使他的更多的是心里面的那份感激之情,和商雀在一起,他有过开心,有过难过,甚至有过生死与共,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里充满着莫名的惆怅和淡淡的哀伤。 空余一声叹息。 方巍最后看看唐婉苍老的容颜,一句诗涌上心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奈何,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方巍轻轻地走出去,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他知道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再见到唐婉的机会了…… 070 失手被擒 方巍失落地走出急诊室的门,却发现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两个神情严肃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带着眼镜的人,看见方巍走了过来,上前一步道:“你是方巍吧?” 这个人方巍从来没有见过,方巍疑惑的道:“不错?你们是……” “我们是公安分局的,现在怀疑你和一桩凶杀案有关,请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眼镜男用手扶了扶眼镜,神情显得十分冷淡。 方巍的心咯噔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凶杀案?他们说的到底是蓝不凡还是仇雪风呢? 两人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地夹住了了方巍,似乎害怕方巍逃跑一样,方巍就这样被两人推搡着走出了医院,脑袋里面只剩下一片空白。 医院外面停着一张黑色的桑塔纳,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桑塔纳上面并没有警察局的标识,看来他们不想惊动群众,或者是不想打草惊蛇,两人夹着方巍坐进去,一言不发。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自己进了警察局,以人民警察高超的逼供能力,自己肯定受不了,会全部招供的,不仅仅是仇雪风,甚至蓝不凡,甚至连蓝不凡害死的那几个人,自己可能会把这些日子的所做所为一鼓脑全部交代,到时候,就算不被判死刑,怕是一辈子也别想从监狱里面出来。 如果自己咬死了不说,然后再让爷爷想办法从局子里面把自己捞出来呢?可是这可是数条人命官司,方巍想想,自己毕竟没有天真到真的以为方歌吟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么——越狱? 想到这里方巍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姑且不论自己有没有越狱的本事,就算越狱成功了,自己这辈子也永远是一名“逃犯”,就得一直生活在见不得阳光的黑暗之中,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考大学,发家致富泡女神就别想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坦白从宽来的心安理得一些。 方巍脑海中思绪纷杂,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刚刚一笑,倒是让旁边的两个便衣有些好奇了,眼镜男不由得多瞅了方巍几眼,道:“想不到,这么斯文的一个小年轻,居然惹上了人命官司,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另外一个矮个子也是一个劲的点头,方巍连忙开口要分辨,但是矮个子摇了摇头道:“有什么话,自然有你说的地方,现在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这案子上面看得很紧,你最好期盼家里面能花钱给你请个靠谱点的律师,否则……准备坐一辈子的苦窑吧。” “老张,瞎说什么呢!”眼镜男微微有些责备道,“我们只负责抓人,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办,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 老张自知失言,嘿然不语。 车猛地来了个急刹,停了下来,司机抱怨了一声道:“想不到这么一个破地方还堵车,今天真的碰了鬼了。” 方巍连忙抓紧机会,用蹩脚的长沙话问道:“师父,您是哪里人啊?” 司机一愣,似乎没有听懂,方巍连忙又换成了普通话再问一次,司机正要答话,那个眼镜男止住了他,用普通话道:“小李,你开车就安心开车,少说话。” 司机小李闭嘴了。 方巍心中一动,这司机不是长沙人。按道理说,自己是在长沙犯得事儿,理由由长沙警方处理,但这里离着长沙十万八千里,如果警方能够精确定位自己,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捉到自己,那也算是他们的本事。但是自己来这个小县城不过半天的功夫,甚至连身份姓名都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这两个警察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等在这里,事情未免太过蹊跷了。 除非有人通风报信。 问题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只有唐婉和上官阴阳,唐婉肯定不可能,难道是上官阴阳?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方巍环顾四周,车上的另外三个中,只有眼镜男看上去心机很深的样子,另外两个应该都不难对付,从他们身上应该可以套出些什么。 方巍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过头对着矮个子道:“这位大哥,您身上有烟吗?” 矮个子男哈哈一下,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玉溪烟,正要递给方巍,眼镜男又发话了,“老张,不是让你不要在车里面吸烟么?” 玉溪烟,在湖南人中,抽这种烟的人很少,而在湖南政府部门,几乎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芙蓉王,极少有抽其他烟的。方巍看见矮个子男的手上有着厚厚的烟茧,一看就是老烟枪,这种人抽惯了一种烟就很难换成另外一种的。 他们不是湖南人,方巍越发觉得三人的身份可疑。 方巍道:“两位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情,你们会不会抓错了人呢?医院里面还有我的朋友,我想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不然我这么消失了他们会着急的。”经过了一段大脑空白的阶段,方巍的思路又重新开始活络起来,说话的语速也变得快了不少。 “对不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你配合。”眼镜男冷冰冰地道,“小李,车子开快点,别让上面的人等急了。” 车速一下子又起来了,方巍哭丧着脸道:“两位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我只是一个学生,你们就算要抓我回去调查,也要让我通知一下我的亲戚吧?” “等会儿会有时间的,”老张显然性格比眼镜男和气不少,“小子你就别装了,你那点事情我们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你是不是冤枉的,自然会给你一个明白。至于现在嘛,老老实实地呆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们是哪个警察局的,这总能告诉我吧?不然逮捕令给我看看也行?” “不该问的别问。”眼镜男硬梆梆地道,“到时候就清楚了。” 车在环线上转了几圈之后,向着乡间小路上开去,方巍越发觉得可疑,哪有警察局会在乡下,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要带自己去见谁呢? 难道他们是玺的人? 方巍其实惧怕的不是警察,而是法律的威严,心中一旦开始怀疑三人的身份,心里就笃定了不少,开始琢磨着如何逃走。 车又开了十几分钟,路上越来越荒凉,甚至能看见大片大片的草原,方巍忽然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痛,要上厕所。” 眼镜男森然道:“小子不要跟我们耍花样,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憋着!” “还讲不讲人权的?管天管地还管拉屎放屁啊?你们是哪个警察局的,我要投诉你们!”方巍大声道。 “给我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眼镜男有些怒了。 “我肚子真的很痛,快要憋不住了,不行,真的不行了!“方巍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哀求的样子,“大哥,大不了你看着我就是了,你们两个大人还看不住我一个小孩儿吗?” “真的是服了你了。”老张试探着道,“要不,让他上个厕所也没多大事,我们三个人还看不住他一个毛头小娃儿吗?” “哼!”眼镜男也没有办法,只好叫司机停车,自己先下车,回头对着方巍道,“小子别给我耍花样!” 两人押解着方巍来到了路边,方巍心中稍稍得意,果然古今中外,屎遁尿遁都是逃跑的不二选择。 “就在这里,”眼镜男随便指了道旁一个地方,冷冷命令道,“这里没人,怎么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别人看不成?” “这……”方巍有点为难,眼镜男更加不耐烦道,“要拉就拉,少他妈的给我哔哔,不然就给我拉在裤裆里面!” 方巍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稍微隐蔽的点地方开始解裤子,而两人则是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方巍不远处,死死地盯着方巍露出来的半个身子。 隔了不久,方巍举手道:“警察大哥,能给我弄点纸吗?我身上没带纸啊!” “真是麻烦,老张,给他到车上弄点纸。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老张从车里拿来一点卫生纸,方巍隔着土坷垃笑着伸出手道:“张哥,这纸黄老用过没有?” 老张顿时神色一变,但是方巍早有预谋,他等的就是老张这种变化! 果然他猜的没错,老张是认识黄老的,也就是说,这三个人是假冒的! 方巍顿时从土坷垃后面一跃而起,猛地冲了出来,用膝盖肘子猛地向着老张的太阳穴打去,老张哪里知道方巍会忽然袭击,加上方巍这一击势大力沉,势在必得,直接打得老张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眼镜男虽然一直盯着方巍,但方巍忽如起来的袭击,他也没有心理准备,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立刻冲了上去。方巍早有防备,从裤腿里面摸出了杀生刃,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将眼镜男推倒在地上,杀生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眼镜男神情慌张,咬牙道:“小子,别嚣张,你这是在袭警。” 方巍道:“警察,你们别装了,你们根本不是警察,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眼镜男哪里肯说,一口咬定自己是警察,方巍手中的杀生刃一紧,眼镜男白嫩的皮肤顿时渗出了一丝血痕,方巍佯装凶恶地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就在这个时候,司机小李也下车了,但是看见方巍压在眼镜男的身上,手上又带着刀,顿时间不敢轻易冒险上前,只能在旁边伺机而动。 “说不说!”方巍冷冷地道,眼镜男的眼睛隔着镜片露出了惧色,但还是嘴硬不肯说,方巍猛地用杀生刃刀柄他头上一敲,眼镜男顿时昏死过去。 三个人中,眼镜男是最难对付的,方巍可没有想过从他口里面能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司机小李见眼镜男被方巍击昏,顿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要和方巍近身搏斗,方巍可是几次死里逃生,闯过黑狱,手里面握着两条命的“恶人”,加上有杀生刃在手,哪会惧怕一个司机。方巍脚下踏出了唐婉教给自己的步伐,嗖嗖两下,司机小李只觉得眼前一花,方巍已经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向着自己冲了过来,方巍手中的杀生刃寒光四射,刀身芒尾扫过小李的手腕,小李只觉得虎口一疼,汩汩鲜血流了出来,吓得他哇哇大叫起来。方巍怎么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向前,刀身一翻,刀柄击中小李的太阳穴,直接把他击昏了过去。 “啪!”忽然一声枪响,方巍只觉得腿肚子一疼,被枪击中了,老张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枪口还冒着青烟,骂了一声娘,枪口对准方巍的心口,恶狠狠地道:“你他妈的敢再动一下,老子就毙了你!” 他们既然会假冒警察,弄几把枪又算得什么,刚刚没有考虑周全,方巍心中后悔不迭,而腿肚子处的巨大疼痛更是让他站都站不起来。老张试探着举着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右手拿枪的手始终对着方巍,左手操起一块捡来的石头,对着方巍的脑袋上猛地砸了下去。 方巍闷哼一声,眼前一片黑暗,昏死过去了。 等方巍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死死地捆在一张椅子上,杀生刃也被对方摸走了,眼前蒙着黑布,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儿。 伤口似乎被人清理过,还缠上了绷带,看来对方并没有想要自己的命。 “醒来了?”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是他?方巍听出来声音,是那个拿枪的矮个子。 方巍咬牙不语。 “说,你在黑狱里面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快说!” 方巍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撒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可能编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一旦被对方识破,就会遭遇对方源源不断的盘问。而自己若是要一边想着如何骗他们,一边又要应付他们问题中布下的陷阱,反倒会因此分神,说出真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咬紧牙关打死不说,等待对方在暴怒不小心透露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不说话?”矮个子阴阴地道,“放心,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慢慢开口的,时间多得很,我们玩得起。” “快说,那个人到底给了你什么!”矮个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急迫,似乎很期待得到答案。 方巍依然闭口不言,矮个子猛地站了起来,用手中的刀猛地刺进了方巍的大腿里,方巍惨叫一声,好在他在“黑狱”中被那个人神秘人折磨过一次,身体的痛楚他早就有了免疫。 “还不肯说吗?小子,只要你肯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劳你张下嘴就行,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方巍依然闭口不言,矮个子变得十分焦躁,唰唰唰地对着方巍一连甩了十几个耳光,打到自己的手都麻了才停下来,喘气道:“小子,说了吧,说了你就可以出去了,你不是很想你爷爷吗?你说了就可以跟你爷爷团圆了。” 爷爷。方巍心中一痛,是啊,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爷爷会有多伤心啊。 方巍抬起头,虚弱地道:“你们都想知道什么?” 终于开口了,矮个子显然很兴奋,连声问道:“你在黑狱中是不是见过他了?” “我见过了很多人,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老祖。你一定见过,对不对!” “嗯,见过了。”方巍点了点头。 “好,很好!”矮个子越发兴奋,道,“他给过你什么?快告诉我。” 方巍摇了摇头道:“他什么都没有给我,只是把我打得快要死了!” “你撒谎!!”矮个子跳脚骂道,“小子不要跟我耍花样,他一定给过你什么东西,只要你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真的没有……”方巍真的是实话实说了。 “好,你小子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们有办法让你开口说真话!”矮个子猛地举起刀,又在方巍另外一条腿上猛地刺了下去,方巍惨叫一声,感觉到腿上鲜血喷涌而出。 “你说不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方巍咬牙道,“我既然开口了,就不会说假话,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有种!”矮个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你就不怕我们真的杀了你吗?” “老张!”另外一个人进来了,听声音应该是眼镜男,他对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不满,抱怨道,“何必弄得这么鲜血淋漓的,时间有的是,我们慢慢问就是了。” “哼!”老张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挺滑头的,不这样他肯定不会说的。” “快点给他止血,不然让先生看到了会不高兴的。”眼镜男责备道。 先生?先生是谁?方巍心中暗道。 071 千疮百孔 眼镜男过来,帮方巍包扎好了伤口,叹息道:“小伙子,又不是让你出卖谁,只要你实话实说,就可以走了,你又何必这么不开窍呢?” 方巍心中苦笑,开口道:“叔,我真的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好,我问你你不说不要紧,呆会先生来了,我怕你想说都说不了了。”眼镜男将方巍腿上的伤口包扎好,道,“好好休息会,等会儿还有你好受的。” 说完眼镜男走了出去,屋里面只有方巍一个人,方巍想着怎么脱身,奈何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这批人应该比上次捉自己和袁啸的那批人专业很多,他们的手法,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有逃脱的可能。 方巍挣扎了很久,最后终于虚脱,熬不过去,慢慢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阵脚步声吵醒了方巍,方巍看着眼前仍然是一片黑,紧接着,有人拿下了方巍的眼罩,方巍看到了眼前的人,眼镜男、矮个子都在,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 “小子,你还不打算说吗?”矮个子冷冷地道,“这位可是著名的用刑大师,我们专门从美国接回来的,看过电影《风声》没有?如果你还不说实话,呆会你就会得到比电影里面更痛苦十倍的折磨。 想起《风声》里张涵予扮演的老枪被汉奸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情节,方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仰起头,眼神迷惘地看着来人道:“大哥,我刚刚真的说的全是实话,没有半句想骗你们,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你们干什么这么凶巴巴的,别吓坏了小朋友。”女人走了过来,拿出三根银针在方巍面前晃了晃说道:“像你这么小的孩子,本来我不想用这个方法的,可是老板既然给钱了,我也只好照做了,忍着点……” 说完,她点燃了酒精灯开始给针消毒,等银针的针头烧的火亮的时候,猛地扎进了方巍的头皮之中,顿时高温烧烤了方巍的神经,淡淡地烤肉香味从方巍头上不断地传进鼻中。 因为高温烧断了方巍的神经,所以方巍并没有立刻感受到痛楚。女人又把针扎向方巍身体的其他地方,每次银针扎进来的时侯总是感觉一凉,然后才如炉上的水壶般逐渐开始感觉到热,最后才是钻进骨头的巨痛。 方巍的牙关打颤,整个人叫声震天,仿佛这个女人每一针都扎进了自己的脑仁中,大脑甚至在短时间内被剧痛占据,暂时短路,但是有很快被痛感唤醒,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方巍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反反复复几十次。 最后女人收手,看着满身银针的方巍满意地道:“不错。还像那么回事,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 方巍眼睛血红,喘息着看着女人,他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里面放射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对她来说,逼问方巍并不是目的,而折磨方巍才能让她充满快感。 这个死女人,死变态。 矮个子走过来,恶狠狠地道:“小子,这还只是头菜,你要是还不说,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说,那个人到底给了你什么?” 方巍气息衰弱,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个人真的什么都没有给我……你们杀了我吧……” “还不说……”眼镜男叹息道,“放在几十年前,你也算是我党的一名合格的地下工作者了,刚才这一轮,说真的,我看着都疼,你还是说吧……” 方巍喘息道:“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眼镜男摇了摇头。对女人使了一个眼色,女人从旁边自带的手提箱里面取出了一瓶药水替方巍的伤口涂上,方巍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而原本的蚀骨的疼痛也减轻了,当然他知道女人并不是好心为自己疗伤,而是防止自己因为疼痛过早死去,抹点药好准备第二次折磨自己。 “小朋友,忍着点哦,千万不要太早说出来,说出来多没意思,我们也玩不了了。”女人兴奋得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在方巍的胸口上缓缓地摸动,就像是在称量一头猪身上的皮有多厚,膘又多肥,挑好地方再下手一般。 再也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待宰感受了! “小朋友,你千万要挺住啊,万一不小心完蛋了,那可就不好了……”女人呢喃地道,手中烧红的针头再一次扎进了方巍的腋下,方巍来不及哼一声,身体本能的颤抖,双手用尽力气想挣脱插入腋下的针头,将原本反铐在椅子后面的手违反常理地拉到了头顶。 嘎砸,一声,方巍双手同时脱臼,原本吊在半空弓成鞠躬状的姿势随着胳膊的突破极限落回了地面,什么声音也没出便又晕了过去…… 方巍的意识在昏迷和清醒间辗转,感觉自己如同掉在了针山般,无数地的火针拼命的向身体里扎,除了嚎叫和哭泣外方巍什么办法也没有。他想开口哀求,可是面前的女人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哀号一样,表情专注地在方巍身上扎针,仿佛在完成一副神圣的艺术作品。 也许是身受重刑,方巍脑中突发奇想,出现了佛教的十八层地狱图,其中一幅便是无数的混身稀烂的裸体男女在长满钢针的地面上奔跑,躲连着天上降下的暴雨梨花针。方巍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大声呼号道:“我说,我都说。” 停,眼镜男一挥手,女人轻声一叹,摇了摇头,意犹未尽。 “那个人到底给了你什么?” “一颗珠子。”方巍有气无力地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只好信口胡扯,哪怕能得到片刻的休息,也是从地狱到了天堂,哪知道哪个男人眼睛一亮,道:“是一颗什么样的珠子,是不是红色的?” 居然蒙对了,方巍忙不迭地点头。 “那颗珠子呢?我们搜过你的身,你没有带在身上,把它给谁了?” “给我爷爷了。”方巍有气无力地道,“在黑狱里面我把它交给了我爷爷。” 眼镜男神色一变,冷冷地退到了一边,女人娇笑着走了过来,捧着方巍的脸亲了一口,道:“你真棒,没想到你能熬到三十六针,一般人熬过七八针就不行了,你真是我平生仅见的硬汉,我都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这也算是夸奖?“此时方巍除了脖子和屁股还唯一能够感到一丝清凉,浑身都似掉入了火坑一般,浑身留着黄色的脓液,两只脱臼的胳膊像两根麻花一样吊在两边,也许是经受了太多的折磨,方巍现在反而感觉到没有那么疼了。 矮个子男看着方巍一身的包,眼皮子直跳,若不是强忍着,他都想出去呕吐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珠子给谁了?”眼镜男恶狠狠道。 “真的给我爷爷了,我没有骗你。” “你撒谎!” 方巍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哀声道:“那你们说我给谁了我就给谁了,我已经快要死了,真的没有心思骗你了。” “算了吧。”矮个子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说,“今天到此为止吧,要是真的把他弄死了,先生会不高兴的。” “也好。”眼镜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女人将方巍身上所有的针全部拔出来,也跟着走出去,临出门的时候还给方巍抛了一个媚眼:“小朋友,我们明天再见,千万千万别说实话哦。” 方巍身子猛地向后一仰,他全身的力气已经被这些针彻底抽干了,连说话的半分力气都没有,身子想往后躺,但是背部刚刚碰到椅子,就是钻心的疼痛。 这三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珠子,又怎么交得出来! 方巍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可是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那个变态女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态的刑法,准备拿自己当实验品。 072 道家五狱 第二天,方巍从昏死中醒过来,眼镜男他们仨又站在了方巍的身边,这一回,那个变态女人手里面拿着一个麻袋,方巍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店子里装什么恐怖东西,只觉一阵不寒而栗。 “嘿嘿,我们又见面了哦。”女人扭动身姿,咯咯笑着,像极了《葫芦娃》中那条五彩斑斓的蛇精,“今天我们玩一个更有意思的游戏,好么?” “小子,你比我想象中嘴硬很多,但是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的。”眼镜男扶了扶眼睛,盯着方巍,“快说,那珠子去哪儿了?” “我……我……真的没有拿过珠子,如果有的话我肯定已经给你们了……” “啪啪啪”女人在旁鼓掌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子汉,千万不要说,说了就没得玩了。” 女人笑着道:“这可是我看家的本事了哦,你要是能熬过去,我就赏你一个吻,甚至可以跟你上床。所以你千万要挺住哦,别让我失望。” 女人又用昨天用过的药水在方巍身上涂抹了一遍,女人笑着道:“听过佛家十八层地狱你应该知道,但是你听过道家五狱么?” 方巍哪里有精力答得上来,茫然不语。 “道家五狱,寒冰狱,火坑狱,抽肠狱,挖心狱和拔舌狱,没有关系,等会你就会一点一点地知道了。” 方巍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看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她一刀杀了自己。 但是这个女人是一个天生的变态,她又怎么忍心看着方巍就怎么死去,她要慢慢的折磨他直到他断掉最后一口气。 女人从麻布袋里面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如同甲壳虫一般的东西,在方巍面前晃了晃,道:“这叫做寒冰蛊毒,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让凤凰山上的蛊女给我弄来的,这些蛊毒,一旦钻入你的身体后,会很快在你的身体里面繁殖,从而消耗你血液里面的热能,让你全身的血液在缓慢中慢慢的结冰,想想看,小朋友,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舒服啊?” 矮个子男人走过来,叹声道:“小子,这刑法你真的熬不过去的,听我的,早点说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方巍迷惘的眼睛抬起来,道:“我应该说什么……求求你,告诉我……” 女人的眼神显得格外兴奋,她用手掌拍了拍方巍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脸蛋,道:“好,小帅哥,这才是好样的,我就等着你这句话的。” 女人带起了橡胶手套,将那只甲壳虫放进了方巍的右手中,方巍顿时觉得皮肤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疼,女人放的那只甲壳虫瞬间钻进方巍的皮肤里面,方巍的手上顿时隆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 很快这些包便如同肿瘤一般在方巍的身体里面蔓延开来,方巍的身体上到处肿起一块一块的脓包,而方巍已经感到自己的体温在急促下降,牙关已经忍不住开始打颤,眼角,嘴角都开始结出寒冰。方巍觉得自己似乎在寒冬腊月里面被人扔进了冰窟一样,极为难受。 女人呵着白气凑到了方巍嘴边道:“精彩的才刚开始。等会这些蛊毒会沿着你的血液倒灌进入你的心脏,然后将你的五脏六腑都冻成冰块。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肾上腺素针会让你的大脑保持绝对的清醒,当然——是在这些蛊毒没有进入你大脑之前。” 女人咯咯地笑着,又拿出了另外一只红色的甲虫,道:“这只叫做火炎蛊毒,是我在火山底下找到的一种特殊生物,请凤凰山的高人培育成的蛊毒。当然,它也会像寒冰蛊毒一样在你的血液中繁殖。但是效果却和刚刚那只截然相反,想想看,半边冷,半边热,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一定美妙到了极致。” 说完,女人把蛊毒放进了方巍另外一只手中,蛊毒钻了进去,很快就开始产生效果,如女人所说,方巍果然觉得一条火焰在自己的手臂的血管里面慢慢涌上来,然后一点一点的将他的肌肉扯开,就像放进了油锅里面。 一边是寒冰彻骨的冷,一边是烈焰灼心的热,两种迥然不同的痛苦,交织在一起,比昨天更甚十倍,方巍仿佛在地狱火山和冰潭中同时受刑。而两者相加更甚十倍,他感到被火烧的这一边的皮肤开始融化,右边的皮肤变得坚硬如铁,似乎他就是一块已经成风化的石头,只要风一吹,就会变成一滩砂砾。 “嗝!”边上的矮个子看到这里,没忍住胃部冒上来的酸气,打了个响亮的嗝,光他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害怕。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矮个子男疑问道,方巍连连点头。 “他肯定知道,先生说了,这小子体质非常好,一般的刑法根本没用,我一开始还不信,骨头这么硬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如果换作是我,估计昨天就已经死了,”矮个子男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方巍,道,“难道天下真的有没有痛感的人,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来解释这小子扛痛的能力了。” 眼镜男也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方巍,生出一丝怜悯,劝方巍道:“小子,你开口吧,何必折磨自己,红珠在谁的手里面?” 方巍摇头道:“我真的没有那东西……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从一开始就是,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女人嘿然笑道:“你是我见过的体质最好的人,居然能在寒冰狱和火坑狱中这么坚强,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喜欢,我们开始进入第三种地狱吧?” 说完,女人拿出了一个钩子,在方巍面前晃了晃,道:“下面就是抽肠了,这可是中国最古老的手艺之一,我听说最好的工匠能让人坚持七七四十九天而不死,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一定能让你打破这个记录。” “抽肠……”听到这个词,眼镜男和矮个子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这种惨绝人寰的刑法,连他们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眼镜男皱了皱眉头道:“这就省了吧,先生只是让他招出来,没说过要杀他,我看,还不至于这样吧。” 女人叹息了一声,显得很失望,道:“那么我为你准备好的挖心也用不上了,那可是我最得意的手艺,好吧,我们直接跳过,走最后一道程序——拔舌。” 此时方巍的意识已经彻底崩塌了,甚至连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似乎都已经无法听清了,人生对于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他只想死去,死得痛快一点,好让灵魂得到解脱。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想说了吗?”眼镜男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就像从天上传来的召唤。 方巍抬起头,眼睛已经被血污沾满了,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咬牙切齿道:“我就算是做鬼了,都不会放过你们三个人的!” “希望你能有这个机会。”眼镜男冷冷道,“做这些无谓的挣扎,都是你在自讨苦吃,你如果说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我说你十八大祖宗!”方巍大声道,“不对……”女人忽然停息来了,皱眉道,“这不科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够有力气骂人,太神奇了!小朋友你真的是一朵奇葩,我越来越爱你了。” “那就加大剂量,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看他硬到什么时候!”眼镜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毕竟眼前这一幕太过残忍,他也不忍心看下去了,希望早点了事。 但是问不出答案,他不能停手! 方巍头痛欲裂,左半身的火焰燃烧着在血管中流窜,温度越来越高。而右半身的寒冰已经彻底让他的骨髓都冻僵了,五脏六腑被冰水一浇如烧红的玻璃般碎裂了。他扬起了头,眼中的瞳仁都变得血红,他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现在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似乎忘记了。 “不对,真的不对。”女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了,看着方巍的举动,她越发觉得不对,眼睛里面射出了恐惧的目光,道,“这小子不是人,正常人根本不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可是双重地狱啊!不可能是人类能够忍受的。” 女人忽然尖叫着站了起来,指着方巍身体道:“你们看!” 只见方巍的身体里面一红一白的两种虫子,似乎被某种力量排挤出来了一般,砰砰砰,从方巍皮肤里面钻了出来,似乎在逃命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眼镜男也有些慌了。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女人也有些慌了,“这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管了,你继续,我就不信他不说!”眼镜男恶狠狠地道。 女人撑开了方巍的嘴,用镊子夹住了方巍的舌头,忽然如同踩中了一条蛇一样,道:“你们看!” 两人凑上看清了方巍的舌头——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地方,三个人同时看见,方巍那条鲜红的舌头上,布满了黑色符咒。 哐当!忽然一声响。 方巍反扣在手上的手铐居然从中而断。 然后方巍缓缓地站了起来。 三人同时擦了擦眼睛,没错,方巍居然站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能够熬过女人两天的折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为什么此时方巍还有力气站起来。 方巍的声音如同刀尖刮过磁盘,刺耳至极:“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面对方巍忽如其来的变化,三人都已经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这小子真的不是人? “嘎砸,嘎砸……” 方巍的肩膀抖动,昨晚他自己弄脱臼的肩膀居然被他自己上了上去,他的身上千穿百孔,留着无数针眼大小的孔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眼前的景象已经把三人彻底吓呆了,甚至忘了该如何是好,方巍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向三人,看着方巍的眼神,这眼神哪里还是人的的眼睛,是野兽,是妖怪,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方巍缓缓走近三人。 “这是什么鬼?”三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眼前的方巍,已经彻底魔化了一样,看上去根本不是人,他浑身鲜血淋漓,每一寸皮肤都冒着浓稠的粘液,光是这副模样就已经把三人吓得半死了。 所以,他们此时脑海中想到的根本不是如何去和这个已经油尽灯枯的方巍搏斗,而是跑! 三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跑去,方巍忽然上前,将身后的椅子抡起一扔,直接砸中了矮个子。 然后提起旁边的开水,一头浇在了眼镜男的脸上,眼镜男直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那个女人还想跑,方巍哪里肯让她跑脱,直接一脚飞出,直接把她踢到在地上。 073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三人醒来的时候,方巍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盘膝坐在那里,身上的伤正以超乎人类想象的速度在愈合,千穿百孔的身体上已经开始重新结痂,他冷冷的看着三人。 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是站起来,却有着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原来自己的脚踝骨已经被方巍捏碎了。 “你……你要干什么……“三人想起自己在方巍身上犯下的弥天大罪,声音都开始因害怕而发抖,他们知道,方巍没有杀他们,并不是好心,而是要报复他们! 方巍平淡地道:“我跟你们有仇吗?” 三人一齐摇头。 方巍忽然暴怒吼道:“那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折磨我?!” “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受人威胁,大爷您行行好,我们不想害您,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矮个子男胆子最小,最先屈服。 另外俩个人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睛里面都是充满了惧意。 “告诉我谁是谁让你们来的?” “不知道。”矮个子男摇了摇头,“我们只是黑道上的小混混,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至于雇主是谁,我们没有资格知道。” “早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方巍冷笑一声道,“没关系,我会慢慢的让你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方巍看着女人道:“道家五狱。寒冰狱、火坑狱我已经领教过了,告诉我,其余三狱是什么?” 女人不敢撒谎,道:“拿一个铁钩,把肠头拉出来,然后挂在铁勾上,然后慢慢地用铁钩把大肠拉出来……如果是我来用刑的话,我可以保证让人能活很久很久。”尽管女人被方巍捉住了,但是提到了用刑,她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剜心呢?” 女人道:“将蚯蚓蛊从人的心脏处放入,然后蚯蚓蛊进入身体后会逐渐啃食掉人心脏处的动脉血管,并且以自己来代替这些血管的工作,并且在人体内繁殖,直到代替所有的血管,而此时心脏便是一颗孤心,这时候,蚯蚓蛊会钻出人的身体,带出一颗完整的心脏。” “听上去似乎不疼。” “蚯蚓蛊会控制血液的流入心脏的速度,因此施术之人可以随时控制疼痛的程度,那才是真正的锥心之痛,生不如死。” 方巍点头道:“很好,你说的蚯蚓蛊,是这个吗?” 方巍拿出了一个盒子,自然是从女人的身上搜到的。 方巍对着眼镜男道:“告诉我,你们想问我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红珠到底应该在谁的手里?” 眼镜男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们也没有答案。” 方巍愕然。 “所以,你们根本不是在严刑逼供,而是为了折磨我而折磨我,对么?”方巍咬牙切齿道,“我跟你们何怨何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先生说,想知道你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是极限。”眼镜男道。 “仅此而已?” 眼镜男点头。 方巍被这个答案搞得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点人性吗?居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实验品。” 三人无言以对。 “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们就知道,人的极限到底什么了。” 三人害怕到了极点,脱口道:“你要干什么。” “自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受的痛苦,我要在你们身上一点一点的收回来!”方巍眼睛赤红,此时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善良温柔,与人为善的少年。 而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方巍拿出从女人身上收出来的盒子和一件钩子一般的道具,走向了眼镜男和矮个子,两个人浑身都在颤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吗?”方巍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条红红的蚯蚓,然后放在眼镜男的心脏处,蚯蚓忽的一下,从他的胸膛处消失了。 眼镜男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的脸面都已经扭曲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淋漓而下,刚才还鲜活的人开始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口吐白沫,痛苦至极。 方巍又走向了矮个子男,矮个子没等方巍走进,就已经开始叩头如捣蒜,大声求饶。 方巍一个耳光扇到他的脸上,如果不是他用枪伤了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受这样惨绝人寰的刑法! “抽肠……自然是留给你的。”方巍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平静的就像和老友谈话一样,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成熟和冷静。 方巍猛地一把按住了矮个子男,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猛地一下将铁钩直接插进了他的肛门处,然后猛地抽了出来。 一段鲜血淋漓的肠子直接被他抽了出来,矮个子男发出如同野兽临死前一样凄厉地叫喊,在地上不断的打滚,而随着他身体的抽动,一节一节的大肠被铁钩勾出来更多! “别动,动的话,会更痛!”女人还算镇定,在旁提醒道。 但是矮个子男哪里肯停下,在地上翻滚舞动,与眼镜男叫喊声互相呼应,此起彼伏。 两人的屎尿都喷出了一地,腥臭难闻。 方巍只是静静的看着,眼睛里面没有悲哀,没有同情,甚至什么都没有,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两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停下来,死了。 方巍转头看着唯一还活着的女人。 女人叹口气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手法,却被你糟蹋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死的。” 方巍看着这个亲手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却没有半点愤怒。 女人抬头,道:“你的拔舌狱是准备留给我了吗?” 方巍摇头:“我方巍从来不欺负女人。” 女人点头笑道:“不愧是我喜欢上的男人,可惜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否则我把我所有的手段全部交给你,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大恶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方巍走过去,按住女人的头,道:“你会很快死去,但是你的灵魂将永世不安,永世赎罪。” 女人闭上了眼睛,方巍将手按在他的头顶,一道淡淡的光,从女人的头上缓缓出现,方巍用手将这道光一捏,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女人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就像一道雕像一样。 方巍轻轻挥手,掌风挥过,女人的肉体像细沙一样随风飘散,只留下一副骨架。 门外,一个隐秘的小洞中,一道凌厉的眼神一闪而没。 “他醒了?” “醒了。” “谁!?”方巍如同有了心灵感应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074 立地成判 门外两个偷窥的人,速度飞快,向着外面跑去,方巍哪里肯让他们跑了,正要追着他们而去。 陡然之间,他看见自己的杀生刃正安静的躺在桌子上,显然是那两人逃的匆忙,忘记带走了。 失而复得,方巍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他拿着杀生刃,张开嘴,居然吞了下去! 然后身形如电,继续去追前面两人! 两人似乎也是道门高手,脚程比一般人快了很多,很快他们在一处空旷处停了下来。 方巍也停下来,冷冷地看着眼前两人。 两人回头,他们都带着黑色面具,显然不想让人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方巍眼睛盯着其中一人,道:“你们两人,谁是他们口中提到的‘先生’?” “方巍!”其中一人森然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够逃脱我们的天罗地网吗?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人一挥手,无数的黑衣人从他身后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每个黑衣有手中都拿着刀,刀光闪烁,逼近方巍。 人数居然有数百人之多! 以一敌百,方巍缓缓地吁了一口气,阴冷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每一人都不放过自己。 我只想做一个听话的好学生,考上一个好大学而已,难道连这一丝可怜的梦想都要被你们剥夺吗? 我忍让,我谦卑,我在每一个人面前露出笑脸,无非就是相信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善良。 但是我错了。 我的忍让在别人眼中却成了懦弱。 我的谦卑在别人眼中成了愚昧。 好吧,既然天下所有人,人人都要杀我方巍,我又何必怜惜天下人。 一人与我为敌,我便杀一人,十人与我为敌,我便杀十人,天下人与我为敌,我便杀天下人,天地与我为敌,我便毁了这天地! 从此,我的心将永堕地狱,我的手将沾满鲜血,我世界将不再有光明! 我既九世为恶,又何必今生故作善人。 来吧,让风雷灌我之顶! 来吧,让天刑降我之身! 所有我的敌人都将在我手中死去,而我将立地成判! 从此,你命皆在我手,我将主宰生死! 方巍张开了嘴,将杀生刃缓缓地从口中抽了出来。杀生刃通透洁白,就如同一弯阳春白雪,透过血红的月光,翻出琉璃琥珀一般的璀璨光芒。 握刀,起步,如风如魔。向着源源涌上的人群冲杀而去。 以一敌百,虽万人而我一人独往!呼啸而来的杀气顿时弥漫了整只匕首,千百年的流光岁月在方巍的脑海中一一掠过,九世轮回,九世为恶,将他此生仅存的善湮灭,此时在方巍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怜悯,所有人都将化成一胚黄土! 方巍举刀,刀光乍泄,如黄河决堤泛滥,他如同来自地狱里面的死神一般,在收割着所有人的性命,刀光所到,便是血浪翻飞,横尸遍野,此时的方巍,已经没有了任何顾忌,他心里只有一个字: 杀。! 所有人都被方巍这的汹汹气势所撼动,他们开始动摇了,甚至开始后退,诸人如同看傻了一般看着方巍,如魔如神,如妖如仙。 “给我杀了他!”后面带着面具人阴声喊道,“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杀不了他一个孩子吗?” 诸人这才恍然大觉,挥刀而上,其中一个不怕死的人冲了上去,用刀猛地刺中了方巍的身体! 但是刀却如同刺空了一样,根本没有插入肉体的声音,那人一呆,方巍已经手起刀落,杀生刃划过他的头颅,一刀两断,身首异处! 旷野处尸横遍野,此时的方巍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为何而杀,为谁而杀,只是这噬血的滋味在他的身体里面生根发芽,并且飞速地成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种滋味既熟悉又陌生,他渴望这种滋味,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期待着母亲的乳汁。 方巍身形如电,杀生刃更是无可抵挡,遇人人死,遇到刀断,数百人就如同在案板上的肉一样,任凭方巍予取予夺。在一刹那之间,旷野处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开始慌张了,他们不再向前冲,而是开始疯狂的逃命。 逃命的也得死,今天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方巍口中大叫着,开始疯狂的追杀,没有了斗志的敌人更是溃不成军,居然出现了数百人被一个人追杀的景象! 方巍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杀了多久,尸体已经布满了旷野。 鲜血更是浸入三寸的土地,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敌人死的死,逃的逃,根本没有人再敢和方巍对战,只有两个蒙面人还站在那里。 方巍浑身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用刀遥遥地指向两人,切齿道:“你们两个人,谁是先生?”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方巍杀生刃挥动,直接刺向了他,恶狠狠地道:“那你就跟我去死吧!” 方巍冲了过来,刀直接刺中了他的心脏,奇怪的是,那个人居然没有躲闪,似乎是自己喂到了方巍的刀口上。 方巍楞了一愣,难道是自己的刀太快了?还是那个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呢? 不管怎么样,方巍总算是报仇了。 方巍的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意,这两天他所受的所有折磨,都是这个“先生”带来的,现在他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自己到底跟他有什么恩怨,才让他丧心病狂地叫人折磨自己! 方巍缓缓地揭开了蒙面人头上带着的面具。 他看见了这个人的脸。 一张他永远忘不掉,永远永远忘不掉的脸。这张脸从他懂事开始,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记得他每一根胡须的颜色,脸上每一个皱纹的长度。 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经在无数个深夜走到自己的床边,为自己盖好被子,他记得他抽烟的时候,那湘西特有的烟草熏出来的味道。 075 没有岁月可回头 方歌吟脸上还保留着前一刻的笑意,只是此时看上去,这笑意已经显得有些僵硬了,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处,眼神浑浊地看着方巍,杀生刃造成的伤痕正在他的心口慢慢地扩大。 此时的他,已经一动不能动了。 “啊……”仿佛是从喉间最深处发出来的苦涩声音,方歌吟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出什么,但却一个字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夜色如墨,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哐当……”方巍的手如触电一般收了回来,杀生刃掉在地上。 方巍的整个身子,慢慢开始发抖,甚至连他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翕动着,方巍看着方歌吟,他的表情似乎想要大声呼喊什么,可话到嘴边,竟没了声音。 刚才还如修罗场一般的局面,瞬间便这么凝固了,方巍眼神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方歌吟,就像忘记了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蒙面人,不过这个蒙面人并没有因为方巍的刹那走神而偷袭他,蒙面人面具下面藏着的那一张脸,浮现出一缕冰冷的笑意。 然后蒙面人悄悄地离开。 终于,方歌吟僵直的身子,力不能胜地摇晃了几下,最终因为支撑不住,轰然后向后面倒了下去。 方巍颤抖着、喘息着,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这个在背后陷害他的“先生”是谁,他有可能是玺,有可能是上官阴阳,甚至连唐婉他都曾经怀疑过,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幕后的所谓“先生”,居然是一直在佯装守在自己身边,他以为最亲最亲的人。 方歌吟一手把他带大,是方巍十八年平淡人生中唯一的一丝温暖,唯一的一点寄托,方巍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待到自己功成名的那一天,把方歌吟从闭塞的湘西小村落里面接出来,用自己未来所有的时间好好地孝敬他。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方歌吟会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死去。 更加让方巍不曾料想的是,方歌吟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人的命运仿佛白云苍狗,变化莫测,方巍瞪着一双血红的怒目,身子如筛糠一样颤抖着。他笑了,笑声就像是夜莺在半夜啼血,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无数个画面,却又似乎根本是一片空白。他的未来、他的信仰、他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就在他把刀刺进方歌吟的那一刹那,全部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方巍,还是方巍吗?如果用一具行尸走肉来形容彼时的他也丝毫无不为过,但是既然是行尸走肉,为何他的心会那么疼那么伤? “啊……”终于,方巍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地狂呼,他双膝猛地跪倒在地上,把头埋在了方歌吟的胸口上,这才发现方歌吟此时触手一片冰凉,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生气。方巍紧紧地抱着方歌吟的尸体,心口上下不断起伏着,口里面喘息的声音越来越粗,在这片修罗屠场一般的旷野里面,方巍的眼泪已经不知道何时流了下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死死地抱着方歌吟的尸体,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他表情木然,心如枯槁。 脚步声由远及近,方巍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来的人是敌是友,会不会忽然出手做掉自己,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紧紧地抱着方歌吟的尸体,来人要杀就杀吧,他不会放开爷爷。 此时躺在怀里的这个人,从小将他养大,教他做人,从方巍有记忆以来,他就在追赶着这个人的背影而活,他的一举一动,他的音容相貌,都已经如刀一般篆刻在方巍的记忆里面了,他是方巍生命里面唯一的亲人,哪怕只要多看眼前这个人一眼,方巍的心就像被无数个炸雷击中一样,让他生不如死。 他不会动,更不愿意放开手。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叫道:“方巍……” 方巍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他紧紧地抱着方歌吟冰凉的尸体,此时的方巍,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失去了魂魄,只等待和方歌吟共赴黄泉。 就在此时,天气骤变,风雷响起,一会儿,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旷野上,淋湿了所有的一切,和不愿意动弹的方巍。 身后面的人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方巍,带着哭腔喊道:“方巍,你不要这样……” “轰隆”,雷声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雨势忽然转大。 身后面的人,抽泣道:“方巍,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雨好大。” 方巍神情呆滞,隔了好久似乎才反应过来,低低地道:“回去?我能回到哪儿去,爷爷已经死了,我还有家吗?” “有的,有的。”身后的人急促地道,“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方巍,你不要太伤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你坚强一点好么?” “不可能了,什么都没有可能了。”方巍摇了摇头,道,“没有岁月可回头。” 方巍挣脱了女人的手臂,抱着方歌吟的身体茫然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女人面色惊慌,道:“方巍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商雀,你也回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方巍,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好害怕,”瓢泼大雨已经将商雀的身体湿透,她的嘴唇冻得乌青,见方巍无动于衷,她忽然变声道:“方巍,你这样自暴自弃的话,你爷爷会开心吗?” 听到方歌吟,方巍的心就像被千根针扎一样疼。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用噙满泪水的眼眼看着泪流满面的商雀。 “跟我走,我们回家,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出国,只要你高兴我们去哪里都可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好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大理,那里四季如春,我们可以种花,养鱼,一起老去。如果你愿意念书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念书,上大学找工作。如果你觉得中国不安全的话,我们可以去美国,去迈阿密,甚至可以去澳洲,去南美,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商雀越说越急,但声音却越说越小,因为他看见了方巍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眼睛,他的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 “你知道我爷爷为什么会死吗?” 方巍的意识慢慢地从痛苦中抽离出来,他的眼神已经黯淡,大雨如麻打在他的脸上,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凝固了的冰冷的刀。 刀没有感情,方巍也是一样。 商雀愣住了,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方巍,寒意袭来。 “因为我的懦弱,我爷爷才会死,商雀,你说的那些美好,都已经不属于我了,当一个人犯下了恶,他就永远回不了头了,他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的恶来弥补曾经犯下的恶,直到他双手血腥,直到他永堕地狱。”抱着方歌吟的尸体,方巍慢慢地往后退。 “方巍,你要去干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所有的真相吗?难道你就不想为方歌吟报仇吗?” “报仇?”方巍笑了,嘴角扯出一丝苦涩,“报仇还得找出谁是真正的凶手,多累啊,既然所有人都容不下我方巍,那么全部杀了就是,我不要报仇,我要成为天下所有人的仇人。” 古道凄风,荒野寂寂。商雀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在风雨中越走越远的方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再劝方巍一次,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任凭风雨刮面,任凭方巍渐渐的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没有岁月可回头,真的吗? 商雀抬头看着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眼神迷茫,这一刻她也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雨后初晴,阳光照亮大地,方巍抱着方歌吟的尸体不知不觉地走了一晚,初生的朝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手始终很稳,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 他抬起头了头,看见了前面的一群人。 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其中一个人排众而出,她身上湖绿色的裙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好看,她看着方巍,眼中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就像一弯新月。 她走上前,笑着道:“你来了?师父等你多时了……” 湘西赶尸鬼事之祝由世家第二卷终。 001 判师的宿命 天边的一缕晨曦终于透过了云层,洒在了龙虎山的山顶,龙虎山那千年未曾断绝的钟声又开始响起,初冬的寒意袭来,微微有些寒冷,做完早课的龙虎山弟子已经开始清扫香堂,打开山门,迎接最早也是最虔诚的第一批香客。 和往日一样,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只有一个高瘦的男子,手里面拿着食盒,在后山一个人独自走着,晨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这条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磨砺的古道,每一块石板都见证者龙虎山的千年兴衰与荣辱。古道沿着山势直接延伸到后山,而在后山上,葬着的是龙虎山历代掌教和长老的墓,但男子此来并非拜祭,而是为了见一人。 山路的尽头,有一间小茅屋,似乎很多年疏于打理,破败不堪,斑驳的泥墙支撑着茅草屋顶,只消风一吹,整间小屋就开始吱吱呀呀摇晃作响,茅屋里面隐隐透出一丝灯光,孤零零的亮着,而在这间茅屋的后面,则是数不尽的低低矮矮的坟头。 这间茅屋并没有通电,甚至连水也需要住户在屋后的一口深井中汲取,实在想像不出,这样的年月,还有谁会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住着,但是那盏忽明忽暗的烛光,却告诉来人,这里面有人居住。 男子走到了茅屋前,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轻声地道:“师叔,今天的早饭给您带来了,我昨天还特意吩咐厨房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上清豆腐,入秋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要不要我下次给您带几件冬衣送上来。” 茅屋里面一片死寂,似乎根本没有人听到一样,男子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道:“师叔,要不要我给您把饭菜送进来,现在天气转凉了,要是饭菜里面进了露水,对胃不好。” 里面的人依然没有答话,男子似乎死心了,但是却并没有离开,他知道,师叔一定会问自己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师叔已经整整问了三年了。 果然,隔了不久,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有……他的消息了吗?” 这个他,不用问,男子也知道指的是谁。 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屋里面不再有声音,一切又陷入沉寂。 男子又寒暄了几句,但是屋里面根本没有人回答,男子只好转身离开。 “张谬。”就在男子离开的时候,屋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说话了,“你有没有骗我?” 男子脸色一变,连忙道:“师叔,我没有。”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告诉我,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张谬低着头,没有回答,屋里人似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张谬,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师叔,自从,自从……三年前你犯下了……犯下了……掌教师尊已经将你禁足在此,永世为仙师们守灵,他的生与死,你又何必知道。退一万步讲,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师叔,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张谬似乎不敢多待,脚下急急地就要走,屋里面的声音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时日不多了,你难道忍心让我带着遗憾葬在这里吗?” 张谬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师叔,我只能告诉你,他不仅没死,而且现在活得好好的。” 屋中人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忽然,屋中人又问道:“他是不是已经回祝由了?还是留在长沙继续读书?依他的勤奋,现在应该可以上一个好大学了吧?” 张谬心中叹息,似乎不想将真相告诉屋里面的人。 很快屋里面的人就察觉到了不对,问道:“难道不是?” 张谬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听说他在长沙上大学了。” 屋里面没有了声音,隔了好久,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骗我。张谬,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声音就会颤抖,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是玺杀了他吗?” 张谬知道,师叔对自己知根知底,在他面前自己只要撒谎就绝对会被揭穿,心里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师叔,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三年来我都在龙虎山上,哪有时间去打听他的消息。” 屋子人声音一缓,低低地道:“难道连你也要骗我么?” 男子知道,三年前当上官阴阳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原本傲人的清丽容颜也一着白头,变成了谁都不想去看第二眼的老太婆,原本龙虎山的二号人物,叱诧风云的天之娇女,如今已经成了在这间破屋中独自等死的孤苦老人。 为了弥合龙虎山和玺的关系,原本属于她的亲信统统被龙虎山彻底肃清,现在她已经成了龙虎山的罪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山再来看她,除了自己。 就这样,在这样凄凉的晚景下,她独自一人坚持了三年,不知道是哪种力量在支撑着她活下去,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绝对不是她这样一个濒临绝境的老人所能坚持的。 但是他可以相信,她活下去的目的,肯定和一个人有关。 张谬并不想骗这个可怜的老妇人,但他不愿意说真话,因为他害怕自己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连最后一丝寄托都没有了,而支撑她活下去的意念不再的时候,她离生命的尽头应该不远了。 就这样,他将那个人的消息整整瞒了三年,但同时他也知道,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她是那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张谬不敢再开口说一个字,屋里人幽幽地道:“难道你真的打算要瞒我到死吗?” 张谬抬头,屋中透出来的那盏烛光似乎又暗了很多,似乎随时的一阵微风都有可能将这盏油灯吹灭。 七星灯。唐婉正是靠着这盏七星灯,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又挺过来三年,她的寿元早已经熬干,张谬站在屋外,都能感受到屋里笼罩着的死亡的阴影。 师叔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死神围绕在茅屋的周围,只等着灯尽人亡。 唉,红消香断有谁怜? 张谬咬咬牙,也许真的是时候说了。 “他现在活的很好,并且拜入了黄老门下,成为黄老的第七个弟子。” “啊……”屋里面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砰一声响,传来了茶杯被摔破的声音。 张谬不知所措,连忙急声道:“师叔,师叔,你没事吧。” “他,到底背叛了祝由,也许……这也就是所谓判师的宿命吧……” 张谬没有再说话了,缓缓地远离了这间屋子。 屋外的风声忽然变得急促,将这间随时可能倒塌的木屋吹得一阵摇晃,和这间木屋的主人一样的心一样,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外面的萧瑟秋风,似乎又凄厉了几分。 002 你记得我了? 蓝家,玺中一支源远流长的大姓,虽然不如上古八姓那么显赫,在玺中百姓中,也处于中上流位置,而此时,所有蓝家高层人物,集聚在种玉堂中,商量着一件关于家族未来的大事。 蓝田种玉,蓝家祠堂堂号正是种玉,只有蓝家最嫡系的,血缘最纯粹的男性弟子,才能进入这个祠堂之中商议家事。 而此时,家主蓝剑风手中正把玩着带着拇指上的蓝田玉扳指,一声不吭,而下面的人则是吵闹得沸顶盈天,所有争吵的目的只有一个——该不该退出玺。 自从最有希望继承蓝家家主之位的蓝不凡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杀掉之后,蓝家便在全天下道门中下了诛杀令,只要有人替蓝家杀了那个人,不管是黑道白道,邪门正宗,均可以凭着此人人头来蓝家领取五百万。 蓝家从事蓝田玉买卖生意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会怀疑蓝家的家底拿不出这五百万。 就当所有人开始兴奋,甚至连国外的赏金猎人都抵不住诱惑,进入中国来争夺这笔赏金的时候,忽然形势陡转,这个人居然奇迹一般的拜入了黄老的门下,成为了黄老的第七个弟子。 也就是说,蓝家这五百万的赏金自动作废——虽然天下要钱不要命的人很多,但是敢冒着奇险得罪黄老,杀他弟子的人,却少之又少。所以,如唐婉这般敢挑战黄老权威的“豪杰”,虽然失败了,也足够令道门中所有人为之侧目。 于是乎,蓝家便处在了一个尴尬到了极点的位置,杀?还是不杀? 杀?那就是和黄老做对,和整个玺做对,妄论后果如何,想从黄老手底下杀人,这原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不杀?口风已经放出去,赏金已经拿出来了,中途退却,那么蓝家的颜面何存? 于是乎,为了蓝家最后一点尊严,蓝剑风召集了所有蓝家嫡系弟子,集聚种玉堂,提出了一个退出玺的建议。 此言一出,顿时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甚至包括了蓝剑风的另外一个儿子——蓝不凡的兄长蓝不弱。 “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再说了,蓝不凡平日为人嚣张跋扈,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他此前被方巍杀死,不少人都在暗中拍手称快。现在蓝剑风要为一个目中无人的富二代儿子掐断整个家族未来的发展命脉,实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蓝家的脸面,和依靠玺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经济利益、道门地位相比,孰重孰轻,这笔帐只要是明眼人,动动手指头都算的来。 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成一片,蓝剑风的脸色已经铁青,不过他手中还握着最后一张王牌:他是族长,他拥有着最后否决权。 “方巍……”想到了这个名字,蓝剑风的眼睛里就透出了彻骨的恨意,当日自己不惜屈尊降贵,去求方巍放过蓝不凡一条性命,但是这小子居然不知道好歹,把蓝不凡赶尽杀绝,对于这个摇身一变成为黄老第七个弟子的杀子仇人,他心中只有恨。 老年丧子的痛,堂前这些蠢人又会如何明白,他们的眼里面只有利益、永远的利益! 蓝剑风终于站了起来,环顾在场的所有人,缓缓地道:“我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说什么了,蓝家我说了算!” “蓝剑风,我知道不凡死得很惨,但是就算是这样,你总不能与黄老为敌,断了我们蓝家所有的财路啊,你应该知道,我们蓝家最近几年是怎么发达起来的,没有了玺的支持,我们的生意明天就会彻底玩完!” “蓝剑沙,你这是不服我吗?”蓝剑风冷冷地看了发言的人一眼,语气中已经有了威胁之意。 退出玺,是蓝剑风最后的退让,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和杀子仇人同在一个组织里面! 蓝剑风在蓝家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就连他的亲弟弟蓝剑沙也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蓝剑沙低着头,嘴里依然不服地狡辩了几句,但是声音很轻,蓝剑风也再没有说什么。 “其他的人还有什么意见?”蓝剑风扫视了族人们一眼。 “爹,是不是您再考虑一下?”作为蓝不凡的兄弟,蓝不弱的锋芒一直被这个兄弟遮掩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蓝不弱其实一点也不弱,无论道法还是头脑,蓝不弱都远远超过胞弟,是蓝家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选,但是奈何蓝家真正掌控全局的那个老人对蓝不凡偏爱有加,所以蓝不弱的存在感并不是强。 蓝剑风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忘了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了吗?” “方巍固然可恨,但是他现在是黄老的第七个弟子,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砰!”蓝剑风的手猛地拍向桌子,站起身来厉声道:“我蓝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没种的人,不就是退出玺么?难道我蓝家退出了玺之后,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饿死吗?” “不会饿死,但是都会死。”一个仿佛幽灵般的声音不知道从哪来传来,充斥在蓝家的种玉堂中,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脚步声,蓝家的种玉堂大门被人打开。 浓烈到了极致的死亡气息跟随来人从门外传来,蓝家弟子都是修道之人,他们明白这股死气的含义,他们的脸色开始微微发白,眼睛一齐向着门外看过去。 人未到,气先到,仅仅这股浓得散不开的死气,已经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了害怕。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从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漫步到了人间。 来人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帽檐遮得很深,刘海几乎将他的两只眼睛都遮住了,他很瘦,但是一双手却白的如同女人,他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很轻,但是就是这样轻轻的脚步声,却如激烈的鼓点,不断敲击着现场所有人的内心,让他们越来越感到不安。 黑衣人身后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他们主动超过来人,然后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在诸人的拥簇下,来人缓缓步入种玉堂。 “你是谁?居然敢擅闯我蓝家种玉堂!”蓝剑风大声斥责道,但是说道最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底气不足。 男子缓缓地将帽檐放下,露出一张许久不曾见光而显得有些病态的脸。 他咧嘴一笑,道:“蓝剑风,我们好久不见了。” 蓝剑风瞬间脸色惨白,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颤抖地道:“是……你……” “你记得我了?” 003 血色修罗 蓝剑风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他带着蓝田玉扳指的手,都开始不禁微微地颤抖,这个人他如何不认识,三年前,他曾经低三下四地在这个人的面前苦苦哀求,放过自己儿子蓝不凡一条性命,但是这个恶魔却在自己的面前,亲手将自己而自己的命魂捏成了齑粉。 方巍。是的,眼前这个虽然衣着变化了,气质变化了,甚至和当年的方巍已经判若两人了,但是就算这个人化作灰自己依然会认得出。 杀子仇人——方巍! 看到紧张的蓝剑风,黑衣人笑了笑,可是他的笑在诸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可怕。 “你还是记起来了。”方巍的容貌还是当年那样,只是肤色比当年白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几分稚嫩,仿佛站在眼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而是一只凶厉的恶魔。 两边的黑衣人均是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方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蓝剑风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忿怒,用手猛地往桌子上一拍,一张价值不菲的楠木桌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渣渣。 “剑风……”见蓝剑风要出手,所有人蓝家之人纷纷上前阻拦,毕竟眼前的人是方巍,如果黄老的第七弟子死在了他们蓝家的种玉堂,那么蓝家要如何跟玺交代! “不要拦我,让我杀了这个畜生!”蓝剑风大声爆喝道,与他的忿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方巍的冷静,方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只见方巍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平稳而带着幽厉,回荡在种玉堂的大厅里:“今天我来是送你们一件东西的。” 方巍手一招,一个黑衣人走上前去,将一张鲜红的拜帖递给了蓝不弱,这张拜帖做工考究,上面用金丝针线烫着金字,这个年代,就算是用名片的人都已经很少了,更诓论拜帖。但是在上流阶层中,依然有不少附庸风雅的“土豪”“名士”们装腔作势用这个东西,这属于个人喜好,所以在生意场上有一席之地的蓝家之人,也见怪不怪。 蓝不弱将拜帖打开,刚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诸人连忙凑了上去,拜帖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血红的繁体字:死。 惨白的纸张,鲜红的血字,这个“死”字,包裹在这般华丽的拜帖之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突兀而刺眼。 蓝家诸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蓝不弱捧着拜帖,更是如同端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站在那里左右不是,拿也不是扔了也不。 忽然场中一声怪叫:“你去死吧!” 众人失色,只见蓝剑风身形长起,单掌猛地向着方巍打去,瞬间便来到了方巍面前,诸人只见一道白光亮起,方巍双手并没有动,只是微微张开嘴,口中一物飞快地飞出,发出宛如龙吟之声,直接刺中了蓝剑风的咽喉,那物在刺中蓝不凡之后,居然去势并未绝,也没有减弱的迹象,而是将蓝剑风整个人带起,直接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那刀柄直接贯穿了蓝剑风的咽喉,只剩下寸许的刀柄没有穿透,刀的一端将蓝剑风整个人钉在了墙上。一秒前的蓝不凡还是道门中赫赫威名的大英雄,这一秒却双目圆瞪,可能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以他蓝家家主的地位,居然会被一个刚刚出道的少年秒杀! 不仅仅蓝剑风想不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到,蓝家诸人脸上的汗水皆淋漓而下,蓝不弱双手捧着拜帖,已经颤抖地不成样子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又浓厚了几分。 他们此时同时想到的却不是蓝不凡的死,而是一个关于这个少年的传说…… 判师,出身祝由,前生九世为恶,今生杀了至亲方歌吟后,判出祝由,拜入黄老门下,成为黄老第七个得意弟子。 也就是说,他已十判加身,成为了掌人生死,断人轮回的判师! 判、贡、畜、尸、虫,道门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道门五邪,以判为尊。 “判师”,这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当所有人都已经将他遗忘的时候,方巍忽然出现,而他所到之处,必然也会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方巍的第一次现身为什么要选择蓝家,难道仅仅只是在针对蓝剑风吗? 如果他来此不只是为了灭掉蓝剑风,一展神功,而是针对在场的所有蓝家弟子的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脑后有一阵阴风吹过,蓝不凡都死了,他们又能奈方巍如何,没有人敢再抬头去看眼前的这个少年一眼。 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站在他们面前的,哪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间少年。 他是一尊活生生的人间阎罗!!! “哐当!” 插在蓝剑风身上的杀生刃忽然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地上,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响动,但也足够让所有蓝家弟子心惊肉跳了。在场的胆大的人偷偷瞄了方巍一眼,他面无表情,就像一块千年寒冰,没人能猜透此时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蓝不弱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着已经死去的父亲,此时他心中的悲伤已经彻底被恐惧占据,捧帖的手不住颤抖,吓得双膝都快要软了。 面对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有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在源源不断的涌上来,然后侵蚀他们的全身。 终于。 蓝家一位年长位尊之人排众而出,他先清了清喉咙,掩盖此时内心的不安,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畏畏缩缩地道:“方先生,我相信这只是您和蓝剑风的私人恩怨,与我们无关,您的大仇已经报了,我看是不是就……” 方巍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在冷笑:果然,这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自己在他们面前亲手了断了蓝剑风,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为他们的家主说上哪怕一句话,甚至,他们还将蓝剑风视为为蓝家带来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蓝剑风死了,说不定还正顺了他们的心意,说不定心里还在暗暗的笑着…… 方巍没有说话,自然在场所有人都噤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血腥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方巍开口。 方巍对着前方,眼神茫然而带着空虚,仿佛什么都破灭一般,低低地道:“似乎你们都忘了,我刚进门时送给你们所有人的东西了。” 阴寒的目光从所有弟子的脸上扫过,所到之人,皆是一脸煞白。 “我不会死,但你们都会死。” 这句话,如同一个必死的诅咒,笼罩在了蓝家上下所有人的心里。 方巍缓缓开口,道:“王平。” 身边的一个黑衣人立即应道:“在。” “你们王家不是一直想取蓝家在玺中百姓中的位置而代之吗?现在是时候了。” 王平的脸上顿时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眼神阴翳地笑了笑道:“各位好朋友,今天,恕小弟对不起诸位了。” “好朋友?!”蓝家所有人都知道在道门中,好朋友指的就是死人,阴魂。 也就是说,在方巍和王平的眼里面,这种玉堂里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了活人! 蓝家人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底。 王平的手一挥,所有的黑衣人纷纷从怀里掏出了手枪和砍刀,黑衣军团如潮水一般向着蓝家的人杀了过去。 而方巍则是逆流而退,一个人慢慢地走出了蓝家的种玉堂。 种玉堂阔气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在门里面枪声,砍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然后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点点响动都没有了。 当里面变得安静的时候,门缓缓开了,王平提着刀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他连擦一下的动念都没有,反而用舌尖舔了一下,笑着道:“都做干净了。” 方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辆黑色的车开过来,把他接走了。 004 风评 方巍坐在车的后座一声不吭,但是开车的小李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因为他心里面非常明白,自己车后面坐了一个如何恐怖的人。 他也曾听别人提过关于车后这个人的一些传奇经历,他可是狠毒到连自己亲生爷爷都敢杀的邪恶之人,自己一介小小司机,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加让他感到害怕的是,曾经听在玺中的一个朋友说过,他是一个判师。 什么是判师?小李好奇地问过朋友。 朋友顿了顿,道:“判师,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存在,传说是由十世恶人变的,死了连阎王爷都不敢判他的命,得乖乖地把他送回来。他可是人间最厉害的,判师说一句话都可以让人死! 小李虽然只把朋友的话当成玩笑,但每次身后这个人上车的时候,他真的就会感到脑后仿佛有一阵阴风吹过来,他也曾透过后视镜偷瞄过身后的人几眼,看上去虽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青年,除了皮肤白点,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总是给要一种很不舒服的压抑的感觉。有他坐在车后,就像半夜三更走夜路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个什么东西跟着一样。 但是此时小李不得不问一句话:“七爷,您,去哪?” “回饭店吧。”方巍淡淡地道。 小李的心这才放下进了肚子里面,感谢满天神佛,耶稣基督,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安全把这尊菩萨送回饭店,自己又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小李这才发现,自己握住方向盘的手,已经汗湿淋漓了。 忽然,方巍的手机响了,方巍接了电话,里面顿时一连串的声音传来:“老七,老七你在哪,你现在是不是去了蓝家,你现在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方巍不过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断。 接着电话又响了,方巍这下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关了机,然后紧紧地把这个旧得不能再旧的诺基亚直板手机捏在手里。 怔怔的看着发呆。 这种手机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了,在智能机普及的当下,还在用这种手机的估计只有农村里的老头老太,小李也觉得奇怪,想问点什么,但是他又想起了“言多必失”“好奇害死猫”的道理,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也亏他没问。 嘎,一声,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方巍径直下车走了进去,然后回到自己的总统套房中。 温热的水淋在方巍的身上,可是方巍却觉得自己血似乎都是冷的。 打开手机,里面十几通未接电话,全部来自于王小罗。 电话又响起来了,王小罗焦急的声音在电话里面传来:“老七,你是不是把蓝家的人全部杀光了?!!” 方巍又“嗯”了一声。 王小罗的声音更急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蓝家乃是玺的百姓之一,你这样做,让我们怎么跟另外那些名门旺族的人交代,又怎么跟师父交代。现在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这件事情很严重,你必须做好被师父责骂的思想准备。你现在还在蓝家那里么?我马上坐飞机赶过来,你千万不要走,呆在原地等我过来……方巍……方巍……妈的!又挂我电话!”王小罗显然心里十分焦急,口不择言地飙出了脏话。 第二天一大早,方巍的房间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方巍开门,王小罗冲了进来,脸色铁青,将手上的报纸往方巍脸上一摔,大声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方巍没有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王小罗也好不躲避,和方巍对视着,很快王小罗便败下阵来,然后身子居然情不自禁地一抖。 这双眼睛好可怕。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会负责,不用你操心,还有……以后进门记得脱鞋。” 王小罗气急败坏地道:“负责,你拿什么负责,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老七,我就不明白,你就那么恨蓝家吗?居然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不恨。”方巍平静道。 “不恨?”王小罗愣住了,道,“那你为什么要动手灭了他们满门。” “因为留着他们,始终是我的一个隐患,我如果不将他们斩草除根,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栽在他们的手里面,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就算是蓝剑风对你下过诛杀令,那也是蓝剑风一个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牵扯到整个蓝家?” “说了斩草除根,一起杀光,这样会比较方便。” 王小罗看着方巍,那个曾经她第一次见到时倔强、不卑不亢、甚至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少年似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让所有人感到害怕的冷酷男子,王小罗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外面的风评有多差吗?” “风评?难道还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年?”方巍自己都笑了,声音骤然转冷道,“一个连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都下得了手杀掉的人,还在乎名声吗?” 王小罗知道,方歌吟的死,已经成了方巍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三年来,他独自躲在房间中修道,除了黄老,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而再见到他的时候,方巍虽然还是那个方巍,但又不是那个方巍了…… 王小罗叹息一声道:“其实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也是……“ 方巍冷喝道“住口,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说。” 王小罗也不想再勾起方巍的伤心往事,话锋一转道:“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吧……现在,这件事就算是我们想帮你瞒天过海,恐怕也不行了……” 方巍将扔在地上的报纸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报纸是一张方巍都叫不出来名字的小报,但是在头条上却印着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蓝家上下三十六口集体死亡,知情人士透露,或涉及黑道仇杀。 方巍捡起了报纸,打了一个电话:“王平。你过来一下。” 005 黄老来电 王平拍马即到,待他进了房子之后,看见王小罗也在,连忙点头哈腰道:“六小姐。” 然后望向另外一边的方巍。 方巍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用手指缓缓地敲击着沙发的真皮扶手,看着方巍的动作,王平心下一惊,虽然他在方巍身边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但是他始终猜不透这个年轻人心里所想,只能从一些细节上来推断方巍的喜怒哀乐。 根据经验,他越是表现得不动声色,越代表有大事情发生。 自己到底哪里捅了篓子了?王平百思不得其解,眼角忽然瞄到了放在沙发上旁边的报纸上。 只消瞄一眼报纸的标题,王平一下吓得脸色大变,汗水都要滴下来了。 方巍慢条斯理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干净’”? 王平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急声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三个小时内,查清这篇报道是谁写的,为什么会见报。” 王平提心吊胆头也不回地出门,一个小时后,门铃再次响起,王平进门就道:“七爷,我都查清了,这家报纸叫做《城市新报》,是最近几年新兴的一家报纸,专门以报道耸人听闻的消息而著称,报纸的老板姓张,以前是党报出来的,所以很有资源和人脉,短短几年就把这家报纸办得红红火火。” 说完王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相片道:“就是他。” 方巍扫了一眼。王平道:“这篇报纸是一个叫方若晓的女记者写的,西南大学新闻系毕业,到《城市新报》工作不满三年,能力很强。她写的很多新闻都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她住在哪里?” “祥东路三栋三十六号,租房,房东姓张,是一个中年男人,名下五套房子全部用于出租,另外他还有一个小三,姓余。” 方巍一挥手道:“够了,有搞清楚那个叫方若晓的女记者生活规律是什么样么?” “每天八点准时出门,一般在门口买煎饼果子或者包子,然后坐十六路车上班,中餐午餐都在单位食堂吃饭,有采访或者应酬就在外面吃饭。晚上下班在附近健身房运动一个半小时,一般九点到家。从不泡吧,平时在家很少出门,只有周末会出去逛街,频率大约是三周一次,还有,这个女人没有男朋友。” 说完,王平又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因为是女人,所以王小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照片上是一个很清秀的妹子,看上去很单纯,可能这只有这种涉世未深的女子才会如此胆大妄为,写出这种不知道轻重文章。 短短一个小时内,王平居然能够弄到这么多信息,王小罗不由得对这个男子刮目相看,同时,当方巍问道那个叫做方若晓记者的作息规律的时候,王小罗心中微微一颤,显然方巍已经心中动了杀机。 “七爷,这件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见方巍不表态,王平主动请缨表决心,希望方巍给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杀了那个女人么?”方巍摇了摇头道,“这个女人是谁并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蓝家,而又出于什么目的写下这篇报道。一个女人如果背后没有人撑腰的话,我不信她会这么大的胆子,这件事情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现在我是该想想该如何向师父交待了……”说完,方巍用手按住额头,陷入沉声之中。 王平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闯下了大祸,方巍是黄老的弟子,自然不会有事,如果黄老发怒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这只可怜的“黑手套”。王平此时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站在那里,等待着方巍的决断。 就在这个时候,王小罗的手机忽然响了,王小罗因为正在走神,听到手机铃声时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手机,来电备注上显示的是:“青花玲珑”。 “嘘,小声点!玲珑姐来电了。” 虽然方巍加入了玺,成了青花玲珑的师弟,但是对于这个小师弟,青花玲珑一点都不待见,从来没有给他一点好的脸色,如果知道王小罗在方巍这里,青花玲珑少不得又要数落王小罗一阵。 王小罗清了清喉咙,道:“师姐,从国外回来了?” 王小罗身子下意识地坐直了,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然后用手捂住电话,对着方巍小声道:“说话小心点。” 方巍眉头一皱,道:“谁?” “师父。” 黄老居然亲自打电话来了,要知道黄老平时是不用电话的,这次居然借着青花玲珑的电话亲自打给方巍,显然灭门蓝家这件事已经被黄老知道,并且引起了他的极大重视。 王平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下意识地倾了倾身子,似乎想试图听一耳朵。 方巍接过来电话,道:“师父。” “老七啊”,那边传来了黄老亲热的声音,“吃早饭了吗?” “吃了。”方巍道。 “吃了就好,年轻的时候就要多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然老了就像我一样,想吃点什么喜欢的东西都被人说三道四,这个胆固醇过高,那个脂肪多,那个老年人不能吃,你要是有时间过来给我好好说说玲珑,她一回来,我就像是坐牢一样,一点自由都没有咯。” 方巍勉强地笑了笑,道:“玲珑姐也是为了您好。” “好了,不说这个了,最近有没有认识几个小姑娘啊,你年纪也不小了……”黄老竟然絮絮叨叨地跟着方巍拉起了家常。虽然嘴上不说,方巍心里却明白得很,这只是开头,黄老肯定有话要说。 和方巍闲聊了大约十几分钟,黄老似乎不经意地问道:“听说你最近在西安?” 终于说到重点了,方巍心中一沉,神情变得严肃道:“是的?” “杀了蓝剑风?” “嗯。” “唉,其实这小子我也看不惯很久了,你杀了就杀了,没事,这件事师父已经跟西安那边打过招呼了,很快就会帮你摆平,你也别往心里去。对了,取代蓝家的位置,你心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吗?” 方巍微微一沉吟,道:“齐家不错,齐家最近出了不少少年高手,他们在百姓中的名次也该提一提了。”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王平忍不住脸色一变,他这次之所以答应出手帮助方巍,可是得到了方巍的承诺,让他王家取代蓝家。方巍刚刚在电话之中居然没有推荐自己,反而拉了一个不相干的齐家,这不是过河拆桥吗?不过这次是他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也怪不得方巍下狠手。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王平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你是说齐威那小子?”黄老想了想,笑道,“这小子自从去年给我祝寿之后,已经快一年没有见他了,齐家就齐家吧,我信你,这件事情你放手去办吧。” “嗯。” “好了好了,玲珑那丫头又在喊我做瑜伽了,不和你聊了,就这样了。”说完黄老挂断了电话。 王小罗接过了电话,不禁感慨道:“师父可对你真好啊。你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师父都给你遮掩过去了,一点责怪你的意思都没有。” 006 恶人和小人 王小罗说话的时候,方巍并没有做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王平,王平觉得方巍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两把锋利的刀,看得自己浑身极为不舒服,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道:“黄老果然对七爷宠爱有加啊。” 方巍道:“你知道我师父是如何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吗?” 王平自然知道,黄老原本是清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中加入了“玺”组织,成了当时朝廷的“手套”。要知道,玺的组织在道门中就是以看重出身而闻名,不然也不会以门第作为身份的标识了。这样一个自诩清流的组织,如何能甘心让一个“阉人”成为玺的大佬?特别是上古八姓,他们出身高贵,更加不可能屈尊承认黄老的地位。 但是出身不好的黄老偏偏就成了现在的黄老,而且带领着玺组织历经百年风浪,在各色势力中周全,不仅没有消亡,反而越发壮大起来。 “玺”甚至得到了一个信奉 “无神论”的执政党派的承认,这一切,这其中的各种权谋斗争,又岂是王平所能理解的? 方巍淡淡地道:“如果我刚才推荐的是你的话,可能没多久,你老婆就要去长江里面捞你的尸体了。” 王平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至于吧?”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师父杀人眨过一下眼睛?当年我师父带领上古八姓的人,一行九人杀入日本天皇宫中,血战数百名日本阴阳道的高手之后全身而退,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件事情,王平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可是当年一统抗日的时候,最为道门中人津津乐道的往事,虽然黄老一行九人最终没能杀掉裕仁天皇,但是单单以九人之力之勇,杀入日本皇宫,最终杀了数百个阴阳道的顶尖高手,已经被视为中原道门近百年最威风的一战。黄老也因此声名大振,一举奠定了他现在在道门中的地位。 王平点了点头。 方巍平静地道:“还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其实当年黄老杀天皇是假,杀另外一个人是真。” 这件事情连王小罗都没有听说过,她也不由得凑过来问道:“那是杀谁?” “周若非”。方巍冷哼一声道,“也就是我们的大师兄。” “啊,师兄居然是被师父杀死的,是师父亲口告诉你的吗?”王小罗急声问道。 方巍道:“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别人亲口说,你才会知道。” 王小罗听不懂方巍的话,还要开口追问,方巍已经继续道:“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杀我的大师兄吗?” 王平摇头,方巍冷冷地道:“因为大师兄想扶植一个姚姓,用姚姓取代姬姓,阴谋失败后不得不脱离玺,远遁日本。”说完方巍看了王平一眼。 王平再蠢,也明白方巍刚刚为什么要说这段看似无关的话了。不错,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手下拉帮结派,如果方巍刚才真的推荐了自己。那么自己不但会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方巍也…… 想到这里,王平的汗水淋漓直下,心中却对方巍升起了一丝感激和敬佩。 方巍站了起来,走过来作势拍了拍王平的肩膀,王平因为比方巍还要高半个头,这个时候不得不稍稍弯曲自己的身子,让方巍能够够得着。 “放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敌得过时间。” 王平恍然大悟。 不错,现在黄老的“七大弟子”,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就只有周云、吴天、姜子星、青花玲珑、王小罗还有方巍,老二周云是女人,现在已经儿孙满堂,根本不再过问世事。老三吴天大多数时间掌管黑狱,离玺的中心越来越远。现在风头最劲的是姜子星,所有人都知道,姜子星虽然道法高强,但是却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勇夫,难堪大任。而青花玲珑、王小罗则都是女性,玺中传承之位,向来没有留给女辈,也绝不可能落在她们两人的头上。 剩下的…… 难怪黄老会对这个才入门三年的方巍如此宽厚,因为黄老就算是人类最强之人,能够以一人之力敌过天下之人,谁又敌得过时间?别忘了黄老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岁月不饶人,他也已经现出了老态。而眼前的方巍才堪堪二十出头,是道门中一颗冉冉上升的太阳。 黄老在这个时候收方巍入门,难道是带着培养接班人的目的? 别忘了,方巍本身就是判师,百年难现的判师!以他的自身条件,只要稍加雕琢,绝对是道门中一个让所有人害怕的绝顶高手! 跟着方巍肯定不会有错,自己的眼界又何必如此窄,何必死死盯着蓝家空出来这个位置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王平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现在在道门中虽然不算有名,但是有朝一日终有一飞冲天的小七爷!他认定这是一次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投资。 “好了。该动身去会会这个叫做……” “方若晓。”王平讨好地道。 “你不跟我回北京了吗?”王小罗急声道。 “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了,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师父不是答应帮你把事情摆平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趟这趟浑水啊?” 方巍摇头道:“师父只是帮我解决这件事情,但是这个叫方若晓的女人有太多秘密了,我忽然对她感兴趣了。” “方巍,你能不能消停点,蓝家都已经被你杀光了,你还不满意吗?” “王小罗,腿在你身上,你爱干嘛就干嘛,没人拦你。” 王小罗顿时从沙发上腾身而起,浑身都颤抖,指着方巍道:“方巍,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坐飞机赶过来,你,你居然要赶我走?” “没人求你过来。” “好,方巍,你居然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了,是我王小罗犯贱,贱巴巴地赶过来看你,我现在走就是,你满意了吧?”说完,王小罗摔门离开。 王小罗还以为方巍会说一句挽留自己的话,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自己肯定会顺坡下驴,可是直到王小罗走出了酒店,方巍也没有跟上来。 这个人的心难道是冰做成的吗?自己对他怎么样,他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王小罗走后,方巍和王平也走下楼,王平忽然追了上来,讨好地道:“六姑娘对七爷倒是很关心啊。” 方巍没有说话。 王平接着道:“六小姐可是黄老身边的大红人,如果我们能够把他争取过来的话……” 方巍回头,眼睛盯着王平,吓得王平把后面的半截话收回去了。 “王平,你给我记着,我方巍是恶人,但是绝不是小人。” 007 麒麟血 早上八点,方若晓准时出门,进入秋天,天气渐渐地转冷了,所以她今天特意加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都市白领的气息。和平时一样,她先来到了小巷外面的报刊亭,拿了一份今天最新出炉的都市新报。当方若晓看到今天报刊头版的消息之后,带着黑框眼镜的眼睛里面闪过一道神采,暗自道:“如果不是那人给自己提供这个独家消息的线索,这头版自己肯定是抢不到的。” 方若晓又将头条新闻细细的看了一遍,正好在旁的摊着煎饼果子的小贩看见了方若晓,没等方若晓开口,主动给她摊了一个煎饼果子,并且还加了一个鸡蛋。 “师父,我的是不加蛋的。”方若晓有些怀疑老板是故意的,好多管她要钱。 “送的,送的。”师父把摊好的煎饼果子递给了方若晓,笑着道:“你每天都来我这里买煎饼果子,我如果再不送点什么东西留住你这个老顾客,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两块钱的事儿,有什么关系,拿着。” 方若晓说了一声谢谢,接过了煎饼果子。在等待16路车的过程中,快速地吃完,然后从随身带着的水壶中喝了一点热水热身,将塑料袋扔进每天扔的垃圾篓里面,当她吃完煎饼果子的时候,16路公交车也刚好到站,一分钟都不差,常年养成的习惯已经让她能够把时间能够精准到分钟。 车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人山人海,各种气味混杂在里面,让方若晓昨晚刚刚熨平的套装有了一丝折痕,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责怪那个身边佯装挤 公交车,却老是不经意往自己身上挤的中年男人。 这一切她早就习惯了,自打她进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在这里买房买车,因此这几年她省吃俭用,没命攒钱,早饭都是常年不变的最便宜的煎饼果子或包子,甚至连加一个鸡蛋都舍不得。 幸好,凭着自己的那份聪明和对玩命的工作态度,她很快在同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老板眼中的得力干将,而一次次热辣的“独家新闻”也从她的笔下出现,然后成为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比如这次的蓝家灭门惨案。 三十分钟后,16路车在她报社楼下停了,下车、上楼、打卡,方若晓又投入了一天的紧张工作之中。 而她一定不会想到,从她踏出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上了,方巍摇下了半扇车窗玻璃,淡淡地道:“回去吧。” “不追了吗?” 方巍摇头道:“不用了。” “怎么样,她有问题吗?”王平问道。 方巍吐了一口气道:“这个女人身上,好重的阴气。” “小李,回去她家看看。”方巍吩咐道。 很快,方巍的车就停到了方若晓租屋的楼下,方若晓租的屋子在一个很老的小区里面,小区下面全部都是麻将馆,这里的本地人都是靠租房来维持生活,所以整天都无所事事,麻将成了他们消磨时光的唯一爱好,而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老房子什么时候拆迁。 楼道很昏暗,旁边堆满了杂物,楼壁上到处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方若晓的屋子在最顶层,平时很少有人上去。 到了门口,王平拿出一根铁丝准备撬门,方巍忽然道:“别动。” 王平一愣,方巍在门前踱步,对着这扇门左看右看,才道:“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 “怎么说?”王平不懂方巍的意思。 方巍冷冷道:“一个在自己门口涂了麒麟血的女人,会没有问题吗?” “麒麟血?”王平一愣,凑了过去,果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道。 王平皱眉道:“这麒麟血乃是用守宫的排泄物制成,我听说只要一旦有人触到涂在门上的麒麟血,这屋中的主人就会知道,这女人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居然要用麒麟血来防贼?” “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了。”说完方巍往自己的口袋中一拍,顿时间一道阴气出现,空气中一个淡淡的身影出现。 这个淡淡的身影是一个女人,长得极为好看,只是面相微微有些寡然,双唇略薄,虽然只是一道淡淡的身影,却依然遮掩不住她的万种风情,她从方巍的口袋里飘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方巍抛了一个媚眼,格格地笑道:“你终于记得我了。” 这个女人,正是当年用道家五蛊折磨得方巍死去活来,最后却被方巍亲手杀死的那个女人。只是这些年方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实现着自己当初放出的让她“灵魂永世不安,永世赎罪”的诅咒。只是这个女人非但没有怨恨方巍,反而对方巍极为热情,只要方巍放她出来一小会儿,她都会尽其所能地挑逗方巍。在方巍看来,只能理解,虐待狂一般都是受虐狂,心理变态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进去看看。”方巍道。 女人眼睛眨了眨,笑着飞到了门口,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肯放我出来了,原来遇到了麒麟血了。麒麟血乃是道门中五毒中的守宫砂制成,守宫难得,一千只壁虎里面可能还出不了一只守宫,而守宫的明砂则是更加难得,这么多麒麟血,施术的人看来是下了大功夫啊。让我来猜猜,这施术的人到底是谁,凤凰山的蛊女?不对,凤凰山上的守宫虽然毒,但是绝不产麒麟血。嗯,要不是畜道的人?也不对,畜道中虽然有人制作过麒麟血,但是这种麒麟血并不纯,应该不是高手所为。会做麒麟血的只有柳脉中的几个人,但是她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失败的作品他们肯定不会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嗯?那么,到底是谁呢?小方巍你来猜猜呗。” “别废话了,快进去。”方巍命令道。 “我就不进去,你能拿我怎么着?我猜啊,你肯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偷人家的内衣内裤来解相思,可是呢,偏偏这个麒麟血对生气有感应,你要是进去了,施术之人肯定会知道。所以你只好求我这个亲手被你杀死的亲姐姐帮忙了。” 女人的脸都快贴到了方巍的脸上,娇滴滴地继续道:“你要是真闷了,不是还有姐姐吗?姐姐晚上可以来你的梦里陪你玩,姐姐的手段你是没见识过,否则你一定会醉生梦死,都不想醒来。” 这个女人作风大胆,偏生又长的妖媚好看,在旁的王平都不由得有些心动,只是碍于方巍在这里,否则怎么也要和这个女人调笑一番,满足口舌之欲,哪知道方巍根本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地举起来手,对着女人。 女人格格笑道:“进去就是了,干嘛对姐姐这么凶,这么凶,当心找不到老婆哦。” 说完,女人带着一连串的笑声,化成一缕青烟,从两人的眼前消失了。 008 拜鬼问仙 女人进去得快,出来得更快,她出来的时候,整张脸变得比刚才更白,一对巨大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定,美人受惊,更增加了几分妖媚,让在旁边的王平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女人轻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好弟弟,这屋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若不是我见多识广,换成一般人,哦不,换作一般鬼进去,怕是早就烟消云散了。你这次差点害死本姐姐了你知道不知道?快想想怎么赔姐姐!” 方巍沉声问道:“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这破屋子里居然被人布下了‘雷池’!想着都后怕。” 女人口中的“雷池”是“锁鬼阵”的俗称,“锁鬼阵”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阵法。人属阳,鬼属阴,越是凶厉的恶鬼,就越是惧怕阳光,只能在夜间活动。所以,捉鬼道人便用在白日里晒得通透的五帝钱,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布阵作法,人为地布置出一个“阳境”,制造一个青天白日的环境。只要恶鬼进入这“二十八宿”布置的阵法之中,便如阴步阳,再想出去,便是难上加难。 “锁鬼阵”虽然不具备伤害力,但却能够将恶鬼困入其中,任凭布阵之人予取予夺,无法反抗。不少恶鬼便是被这个阵锁住,最后被打得魂飞魄散。对于“雷池”,恶鬼们常常是谈虎色变,最为忌惮,就连刚刚进去的女人这样生前拥有极高智商和道法的鬼,也不能破解。 王平担心道:“这么厉害?那你有没有受伤?” “什么你不你的,”女人的脸色缓和过来,又开始笑,“姐姐有名有姓,叫做祝采薇。” 说道这里,祝采薇忍不住往方巍的方向看了看,刚刚的话,她看上去是说给王平听的,实际上却想让方巍听见。 这么多年,方巍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心情好的时候,叫她一声“你”,心情不好就连“你”字都省略了。 “祝采薇”,想不到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居然有这么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她真名呢,还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自己取的花名,不过她姓甚名谁,对方巍来说并不重要。 方巍将祝采薇收了回去,对着王平道:“我们走。” 王平跟在方巍身后走了,方巍做事,从来不告诉王平为什么,王平也从来不过问,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他从来不问,该问的,王平也不会问。 这也正是方巍一直愿意留他在身边的原因。 如果那个叫方若晓的女记者只是普通地、没轻没重地写下那篇新闻的话,还算好办,但是现在方巍他们却发现,她的屋子里又是麒麟血、又是布雷池,这个女记者绝不是简单人物,至少是半个道门中人。而道门中人,没有人不知道玺的名号的,这个女记者居然敢冒着奇险,写下这篇文章,显然就是没有把玺放在眼里。 她这么做,针对的有可能是玺,更有可能,就是方巍这个人。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水落石出,方巍绝不容许身边有这样一个隐患存在! 晚上九点,方若晓准时回家,老旧的小区楼下并没有修建地下停车场,乱七八糟地停着许多车,占掉了很大一部分人行道,方若晓走进楼道的时候,楼下的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地摇下了窗户。 “要不要追?”王平问道。 方巍摆了摆手道,“我闻过她门上的麒麟血,气味已经很淡了,显然已经用了很久,麒麟血需要常换常新,这样才能保持作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今晚一定会出来,找麒麟血。” “你是说今晚她会去鬼市?” 方巍摇头道:“鬼市中的麒麟血乃是极为珍贵之物,一般很难得,就算是有,价格也是极高,若是常年想维持门上麒麟血的效用,光凭买的话,绝对难以为继,需要有巨大的财力支撑……这个女人肯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守门,她的屋里面一定藏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倒是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果然,方巍和王平在车里等了三四个小时,楼道里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方若晓已经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便装,脚下也换了一双运动鞋,长长的头发绑成了干净清爽的马尾,她的手里面提着一大包东西——深更半夜打扮成这样,方巍绝对不会认为她会去夜跑。 “跟上。”王平吩咐司机小李道。 “不。如果我们开车追的话,很容易引起她的警觉,我们下车。” 方巍下车后,小心翼翼地跟在方若晓的身后不远处,方若晓果然警觉性极高,时不时地回头看后面,好在方巍和王平都是高手,不然还真有被她发现的可能。 方若晓走出小区后,打了一个车,扬长而去,一下就离开了王平和方巍的视野。王平气得在原地跺足,骂道:“娘的,让这个骚娘们给跑了。” “跑?”方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叫小李过来。” 小李很快就把车开来了,两人上车继续追赶,在方巍的指引下,小李越走越偏,很快就驶出了市区,到了一片郊区,王平疑惑道:“这地方再往前几公里就是福寿山了,难道这骚娘们三更半夜的要去福寿山上的坟地?” 在方巍的命令之下,车很快停了下来,从车窗外看去,王平果然看见刚才方若晓打的那辆的士在往回赶,看来方若晓还真的去了福寿山。 方巍下车,径直走到了路边上的一根大树下面,问道:“那个女人去哪儿了?” “咯咯咯……”一连串的笑声从树里面传来,祝采薇的阴魂也随之出现,她用手指了指山的方向,努嘴道:“喏,就是去那儿了。好弟弟,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妹子,我刚才在车上偷偷看了她一眼,根本没有我漂亮嘛!” 方巍懒得理她,直接带着王平上山,在福寿山的入口处,果然看见方若晓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只见方若晓跪在地上,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大青花海碗,碗里面似乎盛满了白饭,三根筷子直直地立在那里,方若晓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她在拜鬼。” 夜晚上坟山,都是有规矩的,必须用黍、稷、秫、稻、麻、大小豆、大小麦等“九谷”反复蒸熟三次之后,盛在碗中,将骨筷插在上面,骨筷需用母驴的第十三根肋骨制成,如果骨筷插在碗中不倒,则是说明可以入山。不然没有得到允许,生人贸然入山的话,很有可能遭遇祸事,轻的话,可能是鬼打墙之类的无害之祸;重的话,遇到厉鬼了,则有被勾魂夺魄,甚至成为他们替身的可能! 拜完鬼之后,方若晓才上山,方巍走到她摆放在山口处的碗筷,看了一眼后,也跟着上山。 没走多久,方若晓又停了下来,这一次,她停在了一根已经枯败的老树旁边,这颗老树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能是因为生在坟山上的缘故,人们怕动了这里的风水,所以一直没有将它的残肢砍掉。 方若晓居然站在这棵树上,嘴里叽叽咕咕地开始说话。 “她在问仙。”王平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了方若晓在干吗。 拜鬼,问仙,这都是道门中入行的手段,虽然不算什么精深道法,但是出现在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身上,就很是奇怪了,方若晓的身份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009 传阴续命 三更半夜,一个出入于写字楼的白领女记者,没事不在家睡觉,却跑到这除了清明节平时人影难得一见的阴森公墓之中,要说方若晓没有问题,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何况是方巍和王平。 他们看着方若晓从手中提着的重重的包裹中拿出来了一个东西,因为隔得有些远,方巍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见她手里面拿着的东西,似乎是方若晓白天拿出来喝过的水壶。 方若晓将水壶中的液体浇灌在了这颗死树上面,随后跪下对着这棵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走进了公墓之中。 “跟上。”方巍道。 方若晓轻车熟路地走进公墓,最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面对着一座墓碑跪倒在地上,然后开始拜祭。 方巍当然不信,深更半夜的,方若晓是来祭奠先人的。 方若晓站了起来,脸色在夜光下变得惨白起来,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中了邪一样,在墓碑前面舞开了。 方巍这几年虽然在黄老的书屋中读到了很多歪门邪道的招鬼之术,但是毕竟学习的时日尚短,道门中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道术千奇百怪,眼前这个方若晓用的是什么道术,方巍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她在干吗?”方巍悄声问道。 王平被问得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有点像是天河段氏的阴阳术,又像是西域那边的藏传鬼术,也有可能是……嗯……” “够了。出来!”方巍沉声道,前面两个字自然是说给王平的,而后面两个字则是在叫祝采薇。 哪知道祝采薇居然弱弱地道:“我不出来,我怕鬼!” 鬼会怕鬼?这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哪知道祝采薇一本正经地道:“你们只知道人会怕鬼,其实鬼比你们还怕鬼,鬼有大鬼、小鬼、吊死鬼、淹死鬼、青煞鬼……各种各样,都不一样,有恶鬼,有善鬼,也有吃鬼的鬼,你们就知道人会怕鬼,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人也会怕人的吗?” 道理其实很容易理解,弱肉强食,同类相残,才是最恐怖的,鬼之所以成鬼,大多数是因为不能堕入轮回,因此戾气甚重,更加容易找比自己弱小的同类相残,看来祝采薇是说的真话。 方巍沉声道:“你只管出来就是,有我在,没有人……不,没有鬼能伤的了你。” “那你可要好好的保护我哦。”祝采薇怯怯地道,然后探头探脑地从方巍的口袋里面探出身子,确定没有危险才哆哆嗦嗦地出来。 “她在干吗?”方巍问道。 祝采薇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子,已经认了出来,笑着道:“亲弟弟,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个女娃儿的?这女娃儿身上的阴气重的很呢。通常身上阴气重的女人,都喜欢女上位的体位,而且干起事儿来,如狼似虎,亲弟弟,我怕你吃不消啊。” 这个女人怎么三句话不离床上的那些事情!好在这些年,方巍已经被她“训练”得水火不侵,知道她的德性,问道:“直接说重点。” 祝采薇这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了会,吸了一口长气道:“我还以为方家人都死光了呢了……” 方巍脸色一变,祝采薇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我说的这个方家,是山西那边的方家,不是你们湘西祝由赶尸的那个方家,别误会,亲姐姐可不舍得诅咒我最爱最爱的亲弟弟家。” 王平这才猛然想起来,接口道:“你说的是那个会传阴续命之术的方家?” 传阴续命?方巍仿佛从黄老的书里看到过,但是印象已经模糊了。 “传阴续命之术,就是借用别人的命,来延续自己的命,但是必须是自己的直系血脉,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中断他们的阳寿来续自己的命,但是山西的方家是一门重女轻男的怪物,他们只会借用男人的寿命来续女人的命。所以方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八岁,但是女人却长长能够长命百岁,我听过最奇葩的是他们家有一个女人活了一百二十岁。” 方巍想起来了,这是个邪恶到了极点的家族,所谓虎毒不食子,而这些女人们,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而且借命之术的残忍在于,别人的十年的寿命,借在自己的身上只有一年,活到一百二十岁的那个女人,得亲手“杀掉”多少自己的孩子。 至于方家为什么重女轻男,这也很难理解,没有女人会看着自己的亲身儿子活在别的女人身上,给别人续命。如果她们选择不再生育,那么方家所谓的传阴续命之术,就等于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但是如果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寿命,则另当别论了。方家这个邪恶的道术,将人性的恶,表现得淋漓尽致,也因此触怒了“玺”。所以在五十年前,“玺”派人一举将这个邪恶的家族彻底的铲除。 所以,方巍和王平对这个家族没有印象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方家辉煌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出生。 王平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方若晓一定是那个山西方家的传人了,只是她来到这里干什么?资料显示,她并没有结婚,没有生子,应该不是来借命的。” 祝采薇道:“人活百岁,便是人瑞,方家的女人虽然是用阴毒手法借命而活,但是也不能否认她们是人瑞的事实。” 方巍点头道:“不错,如果是人瑞的话,一旦死了,堕入轮回则是上三界,来世享受荣华富贵,这也是为什么方家为什么不惜借命而活的原因,当然怕死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们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人瑞,以此庇佑后人。” 祝采薇道:“而且还有一个原因,人瑞如果不堕轮回的话,可以自动取得鬼仙的资格,只要清修苦练,甚至可以从鬼仙越级成为人仙,享受人间香火。这也算是另外一种修道的手段,只不过过程太过残忍了。” 王平道:“也就是说,刚才方若晓祭拜的就是方家的已经死了的人瑞,让鬼仙为自己指点迷津或者是制造麒麟血。” “并不,麒麟血必须由阳人来造,鬼仙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制造得出来,我估计方家的小姑娘是想请鬼仙为自己找寻原料,我就奇怪了,麒麟血难得,如果不是靠着鬼仙的帮助,她如何能够找来这么多的守宫。想我当年都未必能找齐!” “肯定是了!”王平咬牙切齿道,“我们要袭杀蓝家的消息,肯定也是方家的鬼仙透露给她的,方家是被我们玺灭掉的,方若晓肯定就是针对我们来的,所以才暗地里面阴我们一道,这女人真的是蛇蝎心肠,七爷,要不今晚就动手?反正这里也没人!” 说完,王平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方巍摇头道:“先不用,我怕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这么简单。” 几个人守到这个时候,方若晓似乎已经做完了一切,开始打点行装回家,方巍两人躲了起来,等方若晓下山之后,方巍和王平快速来到方若晓刚才呆过的坟头前面。 010 好久不见,充气娃娃 借着月光,方巍等三人看清楚了方若晓刚才待过的坟茔。 这是一座新坟,看坟土的颜色和墓碑的漆色,应该是坐在三年之内的新坟,定睛细看,墓碑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蓝不凡之墓。 蓝不凡,居然是蓝不凡。方巍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蓝不凡的坟茔。 王平不解道:“蓝家向来是活人立碑,死人毁墓,蓝不凡的生墓应该在七爷你杀他的时候就已经毁了,这里怎么可能还有蓝不凡的墓?” “这墓应该是那个小姑娘建的。”祝采薇轻声嗟叹道,“我刚才正奇怪,这小姑娘为何会在这里施展传阴续命之术,原来是在传阴。” “什么意思?”王平开口问道。 “传阴续命之术,其实是由‘传阴术’和‘续命术’组成的,因为夺寿续命之术名气实在太大,所以连我想起这个术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只想起了下半部分而忘记了上半部分。” 祝采薇续道:“如果说续命之术是将别人的寿命夺来延续自己的寿命的话,那么传阴之术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延续别人的性命,想来人都是自私的,谁愿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性命给别人?所以方家的人,修‘夺寿续命’的人多,但是修习‘传阴改命’的人则是寥寥无几。” “你是说,刚才方若晓是在以自己的寿命,来延续别人的生命?帮墓里的蓝不凡续命?她会那么好心吗?”王平冷笑道。 “会有这样的人的,特别是女人,如果这个女人足够爱你的话。如同我这么爱着我亲爱的弟弟一样……”祝采薇道,“如果夺寿是十年换一年的话,传阴则是一年换十年,如果是你生死不弃的爱人的话,你愿意用自己一年的寿命来换他十年长寿吗?” 方巍心中不由得惨然,是啊,如果是至亲之人,何止是一年,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是让他用十年,二十年,换方歌吟一天,他也愿意。 方巍问道:“这方家的传阴续命之术,能让人起死复生吗?” 祝采薇肯定道:“如果死去的这个人阳寿未尽,尸首未腐,魂魄未灭的话,只要方家的人舍得下术,确实有可能!不过也仅仅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毕竟这和借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不认为能成功。” 蓝不凡是遭遇方巍横死的,因此阳寿应该是未尽的,方巍杀他的时候,并没有破坏他的尸首,因此也符合第二条原则,可是蓝不凡明明已经被方巍捏碎了魂魄,显然不符合其中这一条。至于蓝不凡的尸体,方巍当时还真的忘了到底落到了谁的手里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方若晓带走了。 “如果人的灵魂已经毁了的话,还能复活吗?” “这倒是有可能,但是就算是这样复活了,也只是一个活死人,没有思想的植物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最大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做一个充气娃娃而已……” 晕,这是什么比喻!这个女人就从来学不会说人话吗?听到祝采薇的解释,以方巍这三年修成的阴沉的性格,都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哪知道王平倒是挺感兴趣的,问道:“他那东西还硬对起来吗?” 祝采薇对王平抛了一个媚眼笑道:“我可不知道,你想知道?死一次试试就知道了。” 方巍冷冷地看了王平一眼,顿时让王平的一张淫笑的脸僵直了在哪里,他忽然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当时方巍要自己查清方若晓的底细,自己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甚至连方若晓衣食住行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可是由于太过自信了,加上急着向方巍邀功,所以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查,他想当然地以为方若晓这个小姑娘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素人而已。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自己忽略一个极为关键的消息:方若晓的出身和社会关系,以及方若晓可能和其他人比如蓝不凡的关系。 如果蓝不凡是方若晓的恋人,那么方若晓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来找方巍报仇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不是方巍执意要调查这个有些古怪的女人,以后被她算计了还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了! 要知蓝不凡已经死了,方若晓都宁肯用三年的时间,用自己的命来帮助蓝不凡续命还阳,哪怕得到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多么深地爱着蓝不凡,由此可见,她的心里对方巍抱着多大的仇怨!一个复仇的女人,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古往今来,多少叱诧风云的英雄豪杰,最后没能英勇地死在旗鼓相当的对手手下,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杀死,窝窝囊囊地死去,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方巍上前,用手抚摸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仇人蓝不凡的墓碑,三年前的往事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可是没想到“蓝不凡”这个名字这个人,终究还是向幽灵一样,潜伏到了自己的身边。 “回去吧。”方巍忽然叹息了一声,叹息声中,不自禁的多了一份惆怅。 “七爷,要不要我叫人来把这地方铲平了,再找高人做法三天三夜,保证这蓝不凡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王平想将功补过,讨好的道。 方巍摇头:“有的时候死透了,未必是一件坏事,活过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祝采薇忧心忡忡地道:“方若晓这个女人的怨念太深了,亲弟弟,你可要好好的防着她。” 方巍沉默不语,缓缓道走下了阶梯,方若晓并不可怕,只要方巍动一动嘴,王平绝对可以让她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不过方巍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在自己看不见地方对自己咬牙切齿,每天想着如何报复自己,甚至可能有不少人,把自己的头像做成小布偶,每天临睡之前要用针扎一遍才睡得着。 方若晓到底年轻了,忍不住写出这篇报道才曝露了自己,引起了方巍的警觉,因而顺藤摸瓜把她摸了出来,可是还有多少人是方巍不知道的,在暗中积攒着力量等着给自己一刀? 与天下人为敌?方巍担心,却不害怕。 011 通灵 方若晓在路边等了好久才拦到的士,到家的时候已经转钟三点多了,打开家门之前,她在门前停稍微留了一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进去。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出租屋,一室一厅,虽然是老房子,但是被方若晓收拾得干干净净,方若晓打开了电视,然后开始在屋里面收拾,二十几枚铜钱被她从各种地方收拾了出来,然后垒成一叠。 方若晓轻车熟路地从桌椅下、沙发下、床下找出了四五个大白瓷碗,瓷碗中都盛满了清水,水中各自漂浮着一个用纸扎成的小人儿。 这些小纸人儿都面东朝西,只有她从沙发上取来的那个小纸人儿是面北朝南。 方若晓紧紧地盯着这个面北朝南的小人儿,微微皱了皱眉。 “有‘人’来过?”方若晓自语道,“可是门外的麒麟血并没有被人触碰的痕迹,而且……” 方若晓忽然啐唇为啸,轻声呼啸了一声。 便有一只通体洁白的壁虎从她的衣领子里面钻了出来,然后飞快地爬到了客厅的桌子上,这只壁虎,通体洁白如玉,只在额头上有着两颗红豆粒一样大小,如同朱砂般红的眼睛。它在桌子上不断地来回爬动,任它“勘测”了一会,方谢晓摊开了手,那只壁虎便很听话地爬到了她的手里面,然后嗖的一下,钻进她的袖口里面一下子消失了。 “我布下的麒麟血没有问题啊,难道进来的不是阳人?”方若晓的眉头锁得更深,“如果是鬼物进来的话,我布下的‘雷池’是绝对能够将它擒住的,难道是我修为不够,还是来‘人’道行太高?” 对于自己的道法,方若晓确实是没有一点自信。 “看来只能问问姥姆了。”方若晓想了想,从冰箱里面取出了一只盛着鲜血的碗。 这碗鸡血在冰箱中盛放了至少一天的时间,居然没有变成皮冻状态,反而还保持着流质,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方若晓自然不会去故意放抗凝剂了。她知道这只鸡生前有着极为浓厚的阳气,所以才会放在阴冷的冰箱里面却依然没有凝固。 提供血的鸡在道门中被称为启明鸡,就是在太阳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报晓的那只公鸡,如果它不鸣的话,所有的公鸡都不会跟着打鸣报晓。 启明鸡身上带着极重的阳气,因此是道门中用来辟邪镇鬼的最佳之物。但在农村里面,启明鸡却很少被普通农人关注,没有哪家人会在意鸡圈里哪只鸡是启明鸡,毕竟没人每天都会在鸡舍里面守着,观察哪一只鸡最先报晓。 但是也有简便的辨识方法,一般的鸡放出来觅食之后,都会低着头,在地上找寻食物,但是启明鸡却不愿意低头觅食,只要放了出来,它都会昂首挺胸,就像一个龙行虎步的绅士一样,行走起来极有风度,绝不会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面。 只要多花点时间观察,从鸡群中认出鹤立鸡群的启明鸡不是难事。 启明鸡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们绝对不存在于现代都市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肉鸡之中,你得先保证它是土生土长的土鸡。如果在偏远的农村,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一两只。方若晓的这只启明鸡,就是她利用五一假期在农村里苦苦寻到的,因为他平时也舍得不用,鸡血就一直搁在冰箱里面存着,尽管这样,现在冰霜里启明鸡的血也只够她三次作法了。 启明鸡的血是最好的镇鬼之物,招鬼必先学会镇鬼,这是常识,否则招来的阴魂自己都降不住,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太冤枉了?所以道门中不管哪一个门派,哪一种招鬼之术,备着一只新鲜的启明鸡血那是一般标配。 只是方若晓哪里能够做到这样“财大气粗”,能保存一点启明鸡血就已经很不错了,鸡血存放一段时间后威力自然也会大打折扣,但是方若晓相信自己,只要自己通灵不失败,招出其他的恶鬼,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 方若晓挽起了袖子,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地划过。如果有人走得近的话,可以看见,在方若晓的手臂上,留了无数道深深浅浅的刀痕,只是这种伤痕很浅很浅,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一种奇怪的皮肤纹路而已。 方若晓割得很轻,堪堪只割破了表皮,浅浅的伤口里面隔了好久才渗出鲜血,滴在了铜钱的钱眼中心。 她刚才是在“破阳”。因为这二十八枚铜钱都是饱经日晒的五帝钱,只有用自己的鲜血,才能将铜钱上面的刚猛之气破去,否则,鬼物只要嗅到这二十八枚铜钱的味道,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方若晓将启明鸡血放在正中间,旁边则围着刚才方若晓从各个地方取来的大白瓷碗,大白瓷碗中每一个里面都是装着一个纸片人儿。方若晓又拿出一个灯笼和一个香炉在茶几上逐一摆好,香炉内点燃三柱清香,灯笼里面点燃灯芯。这个时候方若晓已经把家中所有的灯都已经关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除了那盏幽暗的纸灯反射出一点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茶几上幽暗的纸灯叫做引魂灯,乃是方若晓祖上传下来的,至于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方若晓也不是很清楚。 供上请神香、点上引魂灯,方若晓在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在引魂灯中点燃,做完这一切,方若晓连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合十,不停地默念着要召的阴灵的生辰八字。这个时候,她要全神贯注,哪怕是有一点异动或者人声都会让她招魂失败。 招魂失败倒是小事,怕的是该招的鬼不来,不该招的鬼来了。方若晓听长辈们说起过,在道门中就曾经有过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年,不知深浅地乱用招魂之术,结果招来了一只千年厉鬼,一口把那个小道士吞下,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忽然,桌上水碗中的一个纸人儿忽然动了一下,方若晓连忙屏息凝神,盯着小人儿紧张得忘了呼吸。 隔了不久,那个小纸人儿居然缓缓地立了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小纸人儿身上发出:“若晓。什么事情,又来找我了?” 听声音没错,方若晓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自己通灵没有失败。 012 被人算计 方若晓的气息都有些粗了,脸色变得极为慎重起来,她知道这种“过阴”招魂的手法,绝不是简单,甚至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她看着碗中的小纸人儿,轻声呼唤道:“姥姆……” 碗中的纸片人似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今天可曾有什么东西来过我家?”方若晓问道。 纸片人摇了摇头道。 这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道法失灵,出了差错?不过,方若晓转念一想,自己所有的道法都是从家传的一本古书上学来的,只能算是半吊子的修道人,道法失灵的事情也时常会发生,既然姥姆说没人,那么应该是没有人来过了。 方若晓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让不凡活过来?” “我教你的方法你都用上了吗?”姥姆问道。 方若晓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哀伤,道:“姥姆,您教我的术,我都用了三年了,可是不凡,不凡还是没有醒过来,是不是我给他的不够。只要您说一声,我愿意再用十年的阳寿换不凡回来。” “就算你肯用自己余生的阳寿来换不凡也是枉然。你也应该知道,死人还阳,那是有逆天伦的,这样你会遭受横死的。”姥姆叹了一口气道,“为了一个男人,你这样做值得么?” 方若晓点了点头道:“我这辈子只爱不凡一个人,只要他能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姥姆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好好等着吧,我相信功夫终究不负有心人的。” 方若晓恩了一声,道:“听您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忽然姥姆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方巍了?” 听姥姆提到了方巍,方若晓的眼神忽然变了,冷冷道:“我虽然现在还没有见过他,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为不凡报仇。” “方巍是玺的人,又是黄老的亲传弟子,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吗?” 方若晓咬牙切齿道:“我在暗,在他明,我不信没有机会。”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方巍是无辜的?他杀了蓝不凡是另有苦衷的?” 方若晓道:“我不管,他杀了不凡,就是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他。” “我怕你非但杀不了他,反而自己丢了性命啊。”姥姆叹了口气道,“那篇报道是你写的么?” 方若晓微微一愣,道:“不是您老人家告诉我的吗?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姥姆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方若晓道:“那篇报道,只是我报复方巍的第一个计划,以后还有若干他想不到的计划会一一他身上实施。我就不信,方巍真的有三头六臂,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死在我手里。” 姥姆忽然声音有些急促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方若晓想了一下道:“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我肯定会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的。” 姥姆恩了一声,道:“如果没事了,我就走了。” “麒麟血!”方若晓这才想起重要的事情,道:“麒麟血我现在快用完了,姥姆你快告诉我,到底现在在哪里能捉到守宫。” “这次恐怕你要等几日了,最近天气转凉,壁虎都藏起来了,不太好找,下次吧,下次我再告诉你。”纸片人说完,便晃晃悠悠地倒在了碗里面,方若晓还想问什么,但纸片人再也没有说话了。 方若晓总觉的这一次姥姆说话的模样有些奇怪,因为每一次姥姆都只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任何问题,而这次它似乎对方巍的事情格外关心。 也许是姥姆太过于关心自己,才会紧张吧。 方若晓没有细想,心里惦记着如何等休假了再去乡下买点启明鸡,鸡血和麒麟血都不多了,而蓝不凡又迟迟没有还阳的迹象,各种烦心事纠结在一起,方若晓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然而此时就在方若晓的楼下,方巍坐在车里面,微微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一道阴影飘过,方巍问道:“摸清了底细了吗?” 祝采薇这次居然没笑,幽幽地道:“原来只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小女娃儿罢了。道法也就是稀松平常得很,连那个纸片人上的阴灵是我都分辨不出来。” 王平笑道:“那个小丫头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七爷我就说您多虑了,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把这个小丫头彻底做了,一了百了。” 方巍用手捏了捏额头,问道:“她说有什么对付我的计划了吗?” “没有什么,听她说话的意思,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根本就是一个丝毫没有心机的傻白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她不傻,又怎么会被蓝不凡那种阴险小人骗到手呢。不过蓝不凡也算是值得,死了三年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女人对他念念不忘。” “我看得出,她应该是真的喜欢蓝不凡那小子。”祝采薇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巍道,“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恨你,永远不要轻易地低估一个活在怨恨中的女人。王平说得对,及早干掉她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弟弟你心软不忍心下手的话,这脏活儿姐姐替你干了,姐姐就算是不杀死她,吓也吓得死她。咯咯咯……”祝采薇发出了一连串银铃一般的笑声,看得出这个腹黑到了极致的女人,心里肯定在这一个瞬间想出了一千种让方若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歹毒计谋。 方巍沉默了半晌,道:“回家。” 第二天,方巍五点钟准时起来,这些年他已经完全养成了极其严苛的作息时间,无论晚上几点睡觉,早上五点都会准时起来吐纳练功,而对日常生活要求更是到了近乎自虐的地步:烟酒这些肯定是不会沾的,甚至对修道无益的肉食他也几乎杜绝,一日三餐几乎都是水煮蔬菜加一碗白饭,吃下的饭量更是精确到了克。这种近乎苦行僧一般的修行,让他能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修道中来,正是因为这样,在短短的三年内,他的功力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这样清苦的修道日子,王平只有打心眼的佩服,因为他做不到,他需要女人,需要灯火酒绿的生活,这才是他王平的人生。他甚至将方这些告诉过自己的一个情人,那个情人立刻瞪着眼睛肯定道:这个人一定是处女座的。 方巍做完早课,来到了书房里面,发现书房的桌子上面已经堆了厚厚地一摞卷宗,翻开一看,全部是关于方家的传阴续命的秘密卷宗,是当年玺灭掉方家的时候留下的,这些绝密文件一般人自然是拿不到,但是王平作为方巍的亲信,拿到并不难。 不用吩咐,就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这也是方巍欣赏王平的原因之一。 方巍倒了一杯温水,坐在卷宗前面慢慢地翻看起来,渐渐地,天亮了。 门铃声响起。 013 传位之争 方巍叫了一声:“进来。” 王平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兴奋道:“七爷,好消息,好消息!” “嗯?”方巍微微抬了抬头,但是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拿在手中的卷宗。 王平急急地道:“七爷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刚刚得到了消息,听说有一具不化骨现世了。这可是我们在黄老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可千万不能够让姜爷他们抢先了。” “四哥如果喜欢不化骨,那就让他放手去做就是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了。”方巍依然在看着手中的卷宗,似乎没有把王平的话当话。 王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凝固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七爷,这可是一具不化骨啊,不化骨啊!”王平反复强调了几声,勉强笑道,“您知道吗。一具不化骨有多难得,如果我们能将这具不化骨给捉了,整个玺的人,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的耳朵聋了。”方巍道,“我说了,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 哦,王平轻声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是他知道方巍的脾气,此时也不敢多言,只好快步地走了出去。 方巍打开天窗,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洒在地毯上面,似乎在地毯上铺上了一层金光,他看着楼下宛如蚁群般穿行的滚滚车流,陷入了沉思。 王平的意思他不是没有听明白,一具不化骨,可是等同于杀神白起一样的存在,他当然知道这具不化骨所具有的象征意义,如果自己能够亲手将这具不化骨捉回来,于他而言,将是自己加入玺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若能抓住这次扬名立万的机会,将会把自己的名气推到一个巅峰。 他不是没有动心。但心里更明白,他不能出手。 因为王平说了,不能让姜爷抢先了。 王平口中的姜爷就是指的黄老第四个弟子姜子星,也是他名义上的师兄,虽然三年来兄弟两人素未谋面。 姜子星是现在玺中风头最劲的人,道法高超,近年来为玺立下了无数赫赫战功,但他也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人心胸狭窄,眼中不能容人,方巍不想因小失大,平白无故地得罪了这个师兄。 方巍甚至早已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姜子星的眼中钉、肉中刺,原因很简单,黄老的年岁已高,迟早有退位让贤的一天,而下一任黄老的人选却一直悬而未决,在姜子星眼中,他对黄老的位置早就胸有成竹,唾手可得,因为另外一个不中用的老三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黄老居然毫无征兆地突然收了一个祝由叛逆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三年来一直费尽心思悉心调教。 在姜子星看来,方巍一直足不出户,直到最近才放出来“耀武扬威”。 碗里面只有一块肉,是狗吃还是人吃,这一定会成为一个问题。 所以,方巍预感,自己和姜子星迟早会有一战,只是现在他在玺中根基未稳,远远不是根深蒂固的姜子星的对手,他不想现在就因为这些事情和姜子星正面冲突,引致授人以柄。 不化骨啊不化骨……方巍心中微微地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那位在长沙街头,血战八大古姓,如同天神一般的杀神白起,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是白气那份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度却一直深深地印在方巍的脑海中。 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方巍收起了绮念,回到书桌前继续去读那些王平带来的卷宗。 方若晓那边的事情很好解决,既然已经确定方若晓的身份和能力,方巍没有打算马上对她下手,只是让王平将这个女人看得死死的,衣食住行,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放过。而方若晓自从发了那篇新闻之后,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据王平得到消息,她除了去过一次郊区农村之外,其余的时间都表现得很正常,当然,有的时候深更半夜的,会去坟山和她的爱人蓝不凡“相会”。 王平虽然很奇怪,一贯心狠手辣的方巍为什么会对方若晓这么“仁慈”,但是很快他就懂了,方巍似乎对方家的传阴续命之术十分感兴趣,而方若晓现在是方家唯一的亲传弟子,方巍想留下她一命,试试看,这传阴续命之术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 至于方巍为什么会对这个术感兴趣,王平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是他不能说,只能让这些揣测烂在心里。 为了防止方若晓利用记者的身份再次找方巍的麻烦,王平很快就打通了各种关节,施压报社的老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方若晓直接抄了鱿鱼,可怜方若晓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却很快就失去了经济来源,为了生计开始辗转于各家报社应聘。 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似乎已经被新闻传媒这一行拉入了黑名单,投了七八份简历都石沉大海,居然没有一家报社敢录用她。方若晓没有办法,只好放下身段开始打一些零工,生活质量急促下降,而报复方巍的事情,也只好暂时搁置了下来。 当然,对于方巍来说,这只是一件不能再小的小事。 关于不化骨的事情,王平又旁敲侧击地找机会跟方巍说了两次,方巍都没有答应,王平也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只好死心。 在西安住了大约半个月,方巍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正打算动身返回北京的时候,那个曾经发誓和方巍老死不相往来的王小罗忽然打来了电话。 对于这位心性单纯,毫不懂得记仇的师姐方巍还真的没有办法,只能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果然电话里面传来了王小罗热络的笑声,和方巍嘘寒问暖了好久,才把话扯到了正题上,说黄老最近很想念他,所以希望他有空早点回来。 方巍不敢怠慢,挂了电话后,马上就让王平订最早一趟飞机回北京,下飞机后,机场外面由玺安排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了,方巍上车后,车直接驶向了黄老所在的那栋神秘的四合院。 014 再见黄老 进入黄老这一栋神秘的四合院,将近晚上了,外门的林忆已经和方巍很熟悉了。见到方巍回来,便热络的过来道:“七爷,回来了。” 面对林忆,一贯冷若冰霜的方巍,也要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示意。 林忆走过来,轻声笑着道:“今天黄老的心情看上去应该不错,晚上我听厨房里面说他晚上还多喝了小半碗米粥,您现在去见他,正是时候。” 方巍点头道:“谢了。”说完便向门内走了进去。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看似没有存在感的看门人,中国古代就有这样一句充满智慧的话:“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看似只是守门,无足轻重,但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一则他们能够占据这样的一个重要位置,肯定是家里多年的老仆,对主人的秉性了解得十分透彻;二则拜帖之人,要求找人办事者,进门第一个所见的人必然是他们,过不了他们这关,你如何能进门;再则,聪明的访客可以通过他们口中的讯息,来决定进与不进,如果得罪了他们,偏生让给你挑一个主人正在发怒的时间进去,那么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所以方巍对林忆始终保持着不亲不远的关系,林忆也知道方巍现在的地位,每次方巍回来,不用方巍多问,就会帮着给他提点几句。 穿过画壁,走过游廊,绕过飞桥,四合院晚上的灯并不亮,只能堪堪看清楚前路,好在方巍已经对这座四合院熟悉无比,轻车熟路地直接向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在湖面的东北角,有一片竹林,林中隐约可见一栋二层小屋,屋里面灯光亮起,发出很柔和的光,方巍走到这座小楼前停了下来。 不用有人通报,里面黄老的声音已经慈祥地响起:“方巍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方巍进屋,屋子里面所有一切家具摆设都很素净,也很简单,看上去似乎和黄老的身份不搭调,但是方巍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他知道,这里面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这里面的小件,有的甚至还是前朝的皇帝亲自赏给黄老的。 黄老双手着地,匍匐在客厅的地毯上,王小罗和青花玲珑一左一右在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青花玲珑手里面捧着一个平板电脑,电脑里面放着的居然是瑜伽的教学视频。 前几天黄老给方巍打电话说他在练瑜伽,方巍还以为黄老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黄老示意方巍在旁等着,在王小罗和青花玲珑的“指挥”下,又做了几个动作,满头大汗淋漓,铮亮的阴阳头几乎能够将人影印出来。练到这时,他忽然站了起来,摆手笑道:“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青花玲珑笑着道:“师父,您还有两个八拍没做呢?” “算了,这几天都要被你这个小丫头整死了,我这把老骨头能和你们年轻人比吗?够了够了。” 黄老站起来坐到了太师椅上面,王小罗已经将一壶烫好了的上等碧螺春递给了黄老,笑道:“师父,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说不定等我老了,您老人家还没老呢。” “小嘴真甜。”黄老呵呵笑道,喝了一口茶,对着方巍道:“方巍啊,有空你也跟你师姐练练这个,年轻人要注意保养,别和我一样,年轻的时候光顾着打打杀杀,老了就动不了了。” 方巍象征性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黄老道:“听说这次你把小罗气坏了?” “就是就是,他可坏可坏了,师父你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替我出口气。”王小罗气鼓鼓地在一旁道。 “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吧,别什么事情都跑到我这里来告状,我又不是包龙图,什么案子都给你们断的了的。” 黄老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这次去西安,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方巍点头,都办妥了。 “蓝家既然得罪了你,灭了也就灭了,我仔细想了想,已经决定接受你的意见,用齐威取代蓝剑风在百姓中的地位,前几天我还特意把齐威叫过来,试探试探了他的斤两。我说方巍啊,你确实眼光不错,齐威这小子在年轻人中也算是有才之人,用齐家取代蓝家,你的提议,我很放心。” 听黄老的话,好像亲祖孙一样推心置腹,似乎对自己非常信任,甚至都让自己参与玺中百姓更迭这种大事。要知道百姓排名,那可是几百年前就已经确定了,虽然期间因为各种原因变动了几次,但是绝不是黄老能够一言而决的,必须召集八大古姓来共同商量对策,而以方巍的资历,是绝对绝对不可能有指手画脚提意见的资格的。 方巍此前向黄老推荐了齐家,虽然只是顺手推舟的事情,但是对于齐家来说却是千百年望穿秋水之事,齐威是个灵活的人,他难道会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面推了他一把?只要方巍稍加笼络,加上举荐之恩,齐家很容易成为方巍的簇拥。 要知道,换姓这种事情乃是极为敏感的,但是黄老却毫不避讳地在征求方巍的意见,这让方巍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他虽然不知道黄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面对一个洞彻世俗,看穿一切的老人,他不认为黄老只是临时起意,随口问问。 方巍更知道,自己这次灭了蓝家,已经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玺中大大小小的家族目光都不免会聚集在自己身上,从灭齐家的那天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万般小心。方巍甚至开始后悔当时自己一时口快推举了齐家,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以后要多多韬光养晦才好啊。 黄老看着方巍,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最近有没有认识喜欢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在旁听着的王小罗也不由得微微侧过身子,张起了耳朵。 方巍摇头。 “我就说嘛,师父,你看这副模样儿,有哪个美女看得上,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是个女人都被他吓跑了。”王小罗嘴快,一连串地道。 黄老笑道:“既然没有交女朋友,那就是有时间咯,我这里有一件小事,你替我走一趟,办完了就回来,我等你一起过中秋。” 015 绝对任务 方巍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现在才刚刚入秋,离着中秋至少还有两月的时间,也就是说,黄老给了自己两月去办这件事情,绝不是那种每年初政协代表去开个会举个手,或者自己每天早上去东直门买个驴肉火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定有大事发生。 黄老道:“不化骨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方巍点头,道:“听过一点风声。不过,这件事情不是已经由姜师兄去办了吗?” “你那位姜师兄已经被人打成了猪头,现在在医院里面养伤呢。”王小罗嬉笑道。师兄受伤,王小罗居然还在幸灾乐祸,由此可见,姜子星的人缘已经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方巍一愣,道:“姜师兄道法高绝,怎么会被人……” “这小子啊。”黄老叹息道,“不说他了,不说他了,不过那具不化骨在老四手里面也没有讨到多大的好处,已经被老四的天雷所伤,现在正在山中养伤,你去的话,正好手到擒来。” “老四是面子上过不去,故意骗你老人家的呢,他哪来的那本事……”王小罗还在落井下石,这个时候青花玲珑都听不下去了,微微扯了扯王小罗的衣服,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这次你出去,可以随便在玺的弟子中挑几个灵泛的人跟着你,我会让老四跟你具体聊一聊那具僵尸的来龙去脉,也好让你心中有个底,还有,小罗也会跟着你去……” “我也去么?”王小罗兴奋地道。 方巍眉头一皱,王小罗也跟着,这就让他有些烦了,虽然王小罗的神宵正法自己是见过的,在擒杀不化骨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帮助。 但是她嘴太多,太碎,太烦人。 论道法,除开方巍,王小罗是黄老几个弟子中功力最弱的一个,但是很奇怪,黄老却对这个小姑娘甚是喜爱,几乎把她当成亲闺女一样养着,甚至连其余几个弟子,包括方巍在内都没有传的一手神宵正法绝学,他也好不吝啬地传给了王小罗。 这自然也引来了其他弟子的不满,而其中反应最为强烈的就是这个老四姜子星,这也是他和王小罗之间的矛盾的源头。 黄老看了一眼王小罗道:“你这次去,可不能拖方巍的后腿啊。” “我拖他后腿?”王小罗指着方巍的鼻尖道,“你问问他,就他那点道行,不用我去救他就不错了。师父,我可是会神宵正法的,只要我神宵正法一出,那具不化骨定然被我拿下。” “神宵正法确实是僵尸的克星,可是你最近有好好练过么,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从你从西安回来以后……” “师父,吃橘子。”王小罗连忙将放在茶几上的一颗橘子剥下来一瓣,塞进了黄老的嘴里。 黄老强行被王小罗灌进了一瓣橘子,嘟嘟囔囔地吃完了,给了王小罗一个“真的是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王小罗嬉笑一声,讨好地上去给黄老揉肩捶背。 黄老对着方巍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刚回来我也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睡会,明天你去医院看看你师兄,毕竟你们也是同门,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 方巍应了一声就告辞了,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方巍自从被黄老带回北.京之后,就住在东南角的一间偏房之中,虽然是偏房,但是对于方巍来说已经无异于人间仙地了,在方巍的案头上,放着厚厚的一叠方巍还没有看完的、玺从各门各派收集来的各种道术精义的书,其中不少是已经失传了很久的孤本,但是以方巍今时今日的地位,得到这些书,并不难。 在这些书的中间,居然夹杂了一本高等数学,方巍走过去,拿起它,然后又换缓缓地放下,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拜入黄老门下之后,方巍自然是没有了上大学的机会,虽然方巍现在通过自学,已经远远比一般大学生学到的知识要多得多,但考大学几乎是他整个少年时代的理想,心底这个痛,依然是方巍不能抹去的遗憾。 方巍打开了台灯,在书桌前开始慢慢地看起书来,在方巍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台时常需要查阅资料的电脑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古书、古玩,看上去和他的年纪十分不搭。但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方巍整理得十分干净,一尘不染,十分舒服。 夜幕渐渐越来愈深,方巍直了直身子,从书桌旁起身,准备休息。 远处却有脚步声响起,很快来到了方巍的屋前,外面的人似乎沉吟了一下,考虑要不要敲开方巍的门。 方巍的声音已经在从屋里响起:“门没有锁,要进来就进来吧。玲珑师姐。” 青花玲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怎么知道会是我?” “很简单,在这个地方这么晚了还能够自由出入的只有两个女人,听您的脚步声,显然不是王师姐。” 青花玲珑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高跟鞋,定然是这双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出卖了自己,她推门而入,但是在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她并没有打算进来坐的意思。 “我说几句话就走。”青花玲珑目光在方巍的房间里面扫了一扫,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方巍的房间。虽然方巍拜入了黄老门下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是青花玲珑和方巍之间几乎是零交流。甚至两人私下碰面,连一个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发生,两个人似乎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过着各自的生活,没有互相打扰,也从来没有交集。 但是方巍对于青花玲珑这一趟深夜拜访却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对青花玲珑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来找自己,都能猜出其中一二。 方巍道:“你是为不化骨的事情而来的?” 青花玲珑重新将目光聚集在方巍的脸上,道:“方巍,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可是没想到这几年的变化,你却让我刮目相看。” 方巍报以并不友好的微笑:“人活着,总是要变的。” 青花玲珑道:“但是你这种变化,我并不欣赏。” 方巍没有回答,青花玲珑接着道:“想必你也知道,后天僵尸之中,以不化骨为王者,每一具不化骨都是经历了千年的修行,能一日千里,飞天遁地,以你和小罗现在的修为,我觉得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方巍苦笑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不错,黄老交代的任务,那是绝对不能拒绝的,而且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我建议你带上这几个人。”青花玲珑扳着手指头道,“姚定远、姜无名、吉锥、归天笑——这几个人,是八大古姓中第二代的杰出高手,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而且年纪与你相仿,你可以驾驭得了他们。” “多谢师姐提点。”方巍道。 “如果你们此行,真的能捉到那具不化骨,想必也能一炮而红。而这几个人也能够成为你日后的班底,你这次是算是新出道之人的首秀,千万不要堕了师父名声。”青花玲珑续道,“不过你做事太绝,比如你这次贸然灭门蓝家的事情,已经在玺中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师父虽然能够弹压,难免会落个护犊之名,下次如蓝家这种事情,我希望发生的越少越好。” “师姐今天大驾光临,就是来说这些事情的么?”方巍冷笑一声道。 青花玲珑淡淡道:“方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成为第二个老四。”说完青花玲珑就转身离开,似乎又还不甘心,转过头来对着方巍道,“方巍,我跟你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罗,你如果有一天敢对小罗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不再停留,扬长而去。 016 探病 第二天一早,方巍做完早课出门,门外王平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了,方巍上车,吩咐司机小李道:“去军区医院。” 在车上王平一直犹犹豫犹,似乎欲言又止,方巍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平这才道:“七爷,你听说了吗,这次四爷栽跟头了。” 方巍嗯了一声,望着窗外,似乎在听,似乎又没有在听。 王平侧过身子,脸上闪过兴奋的光,道:“七爷,这可是我们露脸的机会啊。我们这次只要捉了不化骨,那您老人家可就是大功臣大英雄了。玺里面还有哪一个敢不服你。” 方巍再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王平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他真心猜不透这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人心里面到底在想着什么,只好耐心的等着。 外面已经车水马龙了,但是在车里面却是另外一个世界,小李的车开得很稳,几乎没有一丝晃动,方巍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了回来,只说了一句话:“四爷办不好的差事,你以为我们就办得了吗?” 王平这才明白自己有多蠢了,是啊,四爷办不了的差事,我们又凭什么去办,要是办砸了,那是不自量力,徒增笑柄。但万一,万一真的办好了呢? 办好之后姜子星要怎么看方巍,姜子星的那些拥趸们要怎么看方巍,这不是摆明了让方巍一把把姜子星拉开,将他的师兄取而代之么? 以方巍今时今日在玺中的地位,完全没有和姜子星抗衡的力量,相反,如果方巍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姜子星的猜忌,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可是王平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这是一次出头露脸的大好机会啊。 王平现在和方巍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有方巍混得好了,他王平才会有地位,才能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所以他心底里是不希望方巍放过任何一次提升自己在玺中威信的机会。 方巍又道:“不过昨晚黄老找我聊了,要我去办这件差事。” 一句话正中王平下怀,他一拍大腿道:“那就太好了,有了黄老给我们作保,我们也不用担心四爷那边多说什么了。” “差事办不办的了还是其次,怎么去办,拿什么分寸去办,才让人头疼啊。”方巍捏了捏额头,皱起眉,不再说话。 姜子星住地方是一所军区医院,地处偏远,因为不向民众开放营业,医院四周的住户不多,医院外边只有一家小卖部,是属于医院家属特许经营,兼营果篮和鲜花。方巍进店之后,挑选了一个装满进口水果的果篮,忽然目光一凝,在一束鲜花前面停了下来。 老板娘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道:“小帅哥,买花啊?你眼光真好,这花一般的花店里面都没有卖的,它叫金雀花,只有我们这里才有,要不要来一束?” “不用了!”王平赶过来付账之后,方巍扔下一句快步离开。 金雀花,不知道那里的金雀花今年还开吗?方巍的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那个头发上插着金雀花的女孩子,三年了……她现在在哪……她还好么? 老四姜子星住的病房在最里面的一栋,外面挂着的招牌是“核放射科”,严禁一般人进出,就算是医普通的医生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住着什么人,用的什么药。其实,这栋楼里的病人和军区医院没有隶属关系,也不接受军区医院医生的治疗,只是挂靠在这里,运营的经费也不属于医院负责,所以,这栋小楼成了军区医院里面最神秘的地方。 当然也不会有穷极无聊的医生护士跑进去,光是从小楼的森严戒备,他们自然就能明白,住在这里面的人,肯定是在电视上可以看到的大人物,这点组织纪律性他们还是有的。 方巍验明正身后,上楼,到了二楼的病房,看到姜子星一个人单独躺在病床上,兴致看上去不高。 方巍将鲜花放在了床头,道:“四哥,我来看你了。” 姜子星微微抬了抬眼皮,在方巍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老七?” 对于这个师父新收的徒弟,姜子星自然是有耳闻,特别是关于他身世的传说,早就在玺中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他也被迫听到不少。不过,姜子星还以为方巍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现在见到了“真佛”,也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已,心中不免轻蔑的一笑,道:“坐。” “我还是站着吧,站着舒服。”方巍小心翼翼地道,“四哥,你的伤好些了么?” 见方巍还算懂得规矩,姜子星这才稍稍看方巍顺眼了点,哼了一声道:“小伤,无碍,不过那个不化骨也被我整的够呛的,这次老子是阴沟里面翻船了,等老子伤好了之后,我定然手到擒来,逮到她,一洗今日之恨。” 方巍笑道:“四哥的威名,玺中无人不知。那可是一具不化骨啊,后天僵尸中的至高境界,想当年,同为不化骨的白起一人已经将八大古姓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交手,师兄一个人就能硬撼一个不化骨,而且还是势均力敌,我实在是要好好地跟你学习学习呢。” 见方巍嘴这般甜,姜子星哼了一声,面稍稍缓和,他自然知道,自己对付的那个不化骨和白起有着天差低别,但是看到方巍这么会说话,也不由得对方巍生了一丝好感。 “也就你还记得我,吴天、青花玲珑他们估计都恨不得我早死,算你有心,坐吧坐吧。” 方巍这才真正的坐了下来。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师父的意思,师父他老人家心里记挂着你,又走不开,所以才派我过来看看你,师父说了,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其他的事情?”姜子星听到这里,原本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阴阳怪气道,“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不是师父已经把捉拿不化骨的事情交给你了。” “师兄你说笑了,那具不化骨不是已经被师兄你打成重伤了吗?估计现在它的道行也就是一具普通的伏尸,我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而已,帮您把最后一点事情做了,功劳都是师兄你的。” 姜子星看着方巍道:“这是师父的意思。”姜子星特意将师父两个字咬的很重。 方巍点了点头。 姜子星长吁一口气道:“看来师父对你真的是宠爱有加啊!我就说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你小子是有事而来,说吧,你需要知道什么。” 017 不化骨与活阴人 “自然是你与这只不化骨交手的经过,特别是不化骨的底细。”方巍认真问道。 姜子星摇头道:“这具不化骨,我知道得也不多,这只不化骨好是忽然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它第一次出现是在四川绵阳的一个镇子上,当时有两个不开眼的盗墓贼,在当地盗了一座古墓,开始以为盗了一个大斗,结果却发现是一个是很普通的古墓,除了一些不值钱的陪葬品,只有一具女尸。” 方巍道:“如果在古墓中发现一具没有腐烂的女尸的话,在黑市上面也可以卖上很大一笔钱。” “是啊,这两个小子以为发了财,连忙将女尸盗了出来,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买家,所以就把这具不化骨藏在了其中一个人的家里。” 姜子星续道:“这只僵尸在那个人家里,原本没有什么事情,结果这个人千不该万不该,色胆包天,居然对这个女僵尸动了念头,打上了僵尸的主意。” 方巍愕然道:“那可是一具僵尸啊,他也下得了口。” 姜子星道:“我见过那具不化骨,确实是一个很美艳的人儿。” 方巍也猛地想起,自己从湘西那座大山里面走出来,不就是为了赶一具尸体吗?那具尸体也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想必那个盗墓贼也是因为自己挖来的这具僵尸实在太过美艳而没有把持住,男人的天性啊。 盗墓贼这一类人,是世间上最可恶之人,掘人祖坟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而且他们胆子奇大无比——没有胆量的人也干不了这一行。方巍甚至听说过,他们其中有些盗墓贼,只要遇到了新鲜的女尸,都会忍不住上去羞辱一番,也算是这行的一个恶俗。 当年慈禧太后生前何等威风,但是死后却被孙殿英这帮屑小给挖了坟墓,甚至将尸体拖出来奸尸,可见这种挖人祖坟的小人自就有,而且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变态。 姜子星怒道:“这小子龌蹉点也就算了,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最蠢的就是将这不化骨的口含和屁塞也给拿掉!” 口含和屁塞想必是这个盗墓贼在奸尸之时发现的,这具不化骨,肯定在生前已经被人算出了什么,所以才会以口含和屁塞用来防止他尸变,这个盗墓贼不知道轻重,将不化骨口含和屁塞去掉,不是自己找死么? “想必除了镇尸之物,这不化骨自然醒来了,那个该死的又蠢又色的盗墓贼自然也难逃一死。” “不,第二天那个盗墓贼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边睡了一个极美的姑娘。那个姑娘居然然开口说话,说要嫁给他。” 方巍讪笑道,“他这也信?” “你想想,一个连女尸都不放过的男人,该是憋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被猪油蒙心,居然还以为聊斋故事里女鬼恩的好事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居然相信了这具女尸,而那不化骨也没有当场动手,更打消了盗墓贼的猜疑。” “一个月后,那盗墓贼居然真的和那个女尸结婚了,他当掉了女尸身上的口含和屁塞,那笔钱也够他潇洒好一阵了,于是结婚那天,他把全村的男女老幼都请了过来,而事情也正是发生在这天晚上。” “是不是那个不化骨故意和盗墓的人虚以委蛇,其实是要杀这村里面所有的人。” “不错,那一晚,那个不化骨挖了全村所有人的心,三百多具血淋淋的尸体。当时我们进去的时候,都差点要吐了。” “那具不化骨为什么要挖心?” “你可能一辈子都猜不到,她居然逼着当场那个盗墓贼吃完三百多颗心脏!” “也算是恶有恶报,那盗墓贼后来怎么样了。” 姜子星摇头道:“我们一直也没有查出来,后来那个盗墓贼就凭空消失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这就奇怪了,如果不化骨只是为了报仇的话,按理说也会挖了那盗墓贼的心脏,但是她不但没有杀他,还逼他吃人心,难不成……” 方巍看着姜子星,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但是他希望这个答案从姜子星口中说出来。 姜子星想了想道:“古往今来,出现过很多吃人肉的人,但是他们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人肉可食,但是人心绝对不能吃,因为传说中,人吃了人肉,虽然已经犯罪,但是依然可以进入轮回中,但是一旦吃了人心,那么就犯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罪孽,这只不化骨估计是对盗墓贼恨之入骨,连死都不让他死利索。” 方巍推测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所谓怨气聚喉,阴气藏心,那具不化骨让盗墓贼一口气吃了三百多颗心脏,是为了用这三百多人的纯阴之气,来压制盗墓贼体内的阳气,让他变成一个活阴人?” “活阴人?”姜子星皱了皱眉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还以为这女僵尸只是闹着好玩,变着法子复仇呢。如果这盗墓贼变成了活阴人的话,那就等同于活着的鬼,可是那僵尸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活阴人有一个跟我们阳人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不需要通过任何道术加持就可以见到鬼。” “不化骨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在找一件东西,确切的说,是找一个‘鬼’要一件她生前或者死后的东西,但是鬼对于戾气极为敏感,除非是它们主动靠近僵尸,否则只要僵尸靠近,他们就会被吓走,所以,就算是不化骨一日千里的速度,也绝难捉到一只鬼。” 人、鬼、僵尸,这本是世间各种不同的存在,相生相克,人怕鬼、鬼怕僵尸,初看上去,我们人似乎是处于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但是偏生又有极少一部分人,懂得捉鬼、捉僵尸的办法。 “师兄有没有查过这具不化骨出世的地方?” 姜子星道:“我哪里有时间,我当时接道了通知之后,就直接找上了那个不化骨,结果那不化骨当真还算厉害,我一连扔了它五个雷决,才把她打成了重伤,而她也打断了我四五根肋骨。既然说到这里了,老七我也不怕你笑话,如果不是归老五及时点亮传薪灯救了我一命,我这次还真的栽在这女僵尸手里了!”说完,姜子星重重地拍了拍床沿,一脸的不忿。 方巍点头道:“四哥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一时失察才会不小心阴沟里面翻船的,如果你当时多一个心眼,在与这个不化骨缠斗之前,能够多了解一下这个不化骨的前世今生,也许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姜子星摇头道,“老子才懒得去搞,搞那么多事干嘛,到头来还不是得靠着老子手里面的这把刀解决问题。” 方巍又和姜子星就不化骨的问题聊了几句,最后方巍确定了姜子星其实了解得信息并不多。至于当时姜子星与不化骨之间的缠斗,姜子星只是略略一笔带过,并没有和方巍细讲,所以聊了半天,方巍并没有从姜子星的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搞不准这不化骨到底功能几何。 方巍又嘱咐姜子星好好养病,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方巍起身告辞。 018 汇合 方巍刚刚走出了电梯口,王平已经忍不住道:“没想到四爷也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灌这么多水没几句干货,不去做网络写手真的是可惜了。” 方巍问道:“你不信?” 王平嗤之以鼻道:“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什么盗墓,什么奸尸,七爷,你不会信他的满口胡诌吧?我看啊,他就是故意乱说来糊弄你的。” 方巍道:“正是因为你不信,所以我倒是信了。” 王平一愣,实在是有些不懂方巍的逻辑。 方巍道:“如果老四诚心要骗我,大可编造一些你我都信的事情,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所以只要他讲的,应该都是真的,至于他没有讲的,才是重点。” 王平也明白了,点头道:“七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抓不化骨?” “不急,你回想下,姜子星刚才说的话里面可有什么问题吗?” 王平摊手道:“七爷,刚才你不是说他没有撒谎吗?” “他是没撒谎,但是却故意说了一个细节,而这个细节,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 方巍道:“如果是你的话,这次去捉不化骨,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布雷阵了,”王平毫不加思索地道,“四爷刚刚不是说了吗?他扔了五个雷决,才把这僵尸打成重伤。” 方巍冷笑道:“如果这次是你去捉这只不化骨的话,怕是有去无回了。” 王平一愣,不明就里。 方巍道:“姜子星跟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是偏偏在他如何与僵尸缠斗上面骗了我,他故意说自己用五个雷决把僵尸打成重伤,就是想故意引我用雷对付这个不化骨,如果我这么做了,可能就正好遂了他姜子星的心愿,有去无回!” “风雷乃是道门重器,难道也对付不了僵尸?” “天下修雷术之辈众多,如神霄,玉枢,大洞,仙都,北极,太乙等等不一而足,但是这些雷都是后天之雷,乃是五脏之气攒聚,会聚为一化而为雷,借用的都是五内之中气,而不是天地之中气。这样的雷,对付一般的魑魅魍魉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对付这具不化骨,我怕是自讨苦吃。因为它可能根本不惧五内之雷。” 王平略略听懂了一点:“世间能借天地之中气,将内虚之雷与虚空之雷混合为一的道法只有两种,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和黄老的神宵正法,但是祝由那边肯定不会派人跟我们合作,而且魏家的天罡五雷掌早已经失传多年,至于黄,也不可能真正出手……这就有点难办了……” 王平忽然道:“不是这次有六小姐跟你一起去吗?她不是也会神宵正法吗?” 方巍白了王平一眼,没好气道:“你对她那连苍蝇都拍不死的神宵正法有信心吗?” 王平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方巍深吸一口气道:“姜子星故意引我以雷法对付不化骨,明摆了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我还没有动他,他到打起我的主意来了……”方巍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杀机,淡淡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我和你慢慢玩……” 方巍回到家中,王平自然是不敢跟进去了,临走时候,方巍递给了他一张纸条,道:“明天把这几个人找来,在机场集合。” 第二天,方巍和王小罗早早来到机场,王平已经将方巍要他找的几个人叫来了,因为是黄老亲自布置的任务,这几个人都不敢怠慢。 姚定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剃着平头,看上去很沉默。但是方巍一看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就看出他是一个勤奋的修道者。姜无名,姜家出了名的二世祖,几乎京城稍有姿色的女人,他自称都玩遍了,为人说好听点是风流不羁,说难听点是来者不拒,长得也是一张小白脸的样子,穿的很考究,一身范思哲的名牌西装,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普通富二代没有区别,但是方巍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归天笑,是一个长的很喜感的男人,和他的名字一样,见人就笑,身材矮胖,光头,手里面装模作样的拿着一串附庸风雅的和田籽玉制成的佛珠,似乎丝毫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吉锥,这四个人中最小的一个,年纪和方巍相仿,看上去略显得有些稚嫩。 自此,青花玲珑推荐给自己的四个人选已经全部到齐,连同方巍自己带来的心腹王平和黄老派全他的王小罗,一行共七人,坐上飞机,直接奔向四川。 下了飞机,王平早已经把一切都联系好了,一辆崭新的su停在飞机场外,还配了一个对本地地形十分熟悉的老司机。方巍上车后吩咐司机,去僵尸第一次现身的地方。 当听说方巍要去哪里,那个司机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那里出了一种传染病,政府已经彻底把那个村子封了,我们还是等疫情过后再去吧?”司机不是玺派的人,所以不了解这几人的身份。 “我们就是为了这次疫情而去的。”王平不耐烦地道,“去就是了,到时候不要你进去就是了。” 司机这才放心下来,一路颠簸,大约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才到了不化骨第一次现身的地方——吉坝村。 到了村口,方巍几人下车,远远就看见不少绿色的军车来来往往,进村所有的路都已经被封死了,隔着远远的就闻到了浓浓的药水的味道,方巍几人亮明了身份——自然是中央特派专案组的身份。 站岗的小警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方巍几人进去,但是方巍依然站在村口丝毫不动,小士兵哪里懂得原因,还以为方巍几个人胆子小不敢进去,一个劲地拉着他们往里走。 王平忍不住道:“你这小娃儿是真蠢还是假蠢,快叫这里的负责人过来!” 小士兵这才明白,头也不回地进去通报了,方巍之所以要这里的负责人来见自己,倒不是摆谱,而是想让这里的人知道,从现在开始,这里他说了算。 很快,小士兵带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小跑着过来,那人一见方巍连忙上去握手,笑道:“终于来了,我可是天天盼着你们来啊。” 方巍没有伸手,那人笑脸一僵,连忙将手收回来变成“请”的姿势,方巍这才慢慢地走了村子。 019 杀人立威 一路上,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传来,闻之欲呕,王小罗都忍不住地用手捂住了鼻子,即便是这样,也遮掩不住空气中久久飘散不去的尸臭。。一行人走到了一间还算看得过眼的二层农家小楼——这里应该就是专案组办案的地方。过屋后,方巍看到桌子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不少戴着眼镜的专家正埋头在各种资料中寻找着蛛丝马迹,企图找出这桩震惊了中央的大命案的线索。 带着方巍进来的小老头扶了扶眼镜,道:“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王小罗摇了摇头,小老头也不强求,重案压头,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连忙进入正题道:“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方巍忽然开口道:“你,带着这里所有人三秒钟之内从我眼前消失。” 小老头愕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愣住了,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声道:“我们已经为了这件案子上下忙活了一个月了,怎么可以说撤就撤,就算是我们办案不力,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方巍淡淡地道:“理由很简单,这件案子不是你们能够碰的。” 小老头虽然心怀不满,但是也不敢反抗,冷笑一声道:“我老薛办案三十多年了,在我手里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破不了的案子,我认栽了,不过,我倒要看看,北.京来的高人们有什么本事!走。”说完,带着所有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指挥中心。 屋里面只剩下方巍带来的几个人,王平往桌上一看,桌子上的卷宗已经堆积如山,道:“七爷,这些东西还要么?” “你觉得呢?”方巍反问道。 “明白。”王平从外面叫来几个人将所有的卷宗全部卷起,往外面一扔,付之一炬,小老头虽然气鼓鼓地走了,其实一直没有走远,他也想看看方巍到底是何方神圣,哪知道他一来赶走自己的人也就罢了,连自己辛辛苦苦一个月收集来的所欲资料和线索全部付之一炬,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和方巍决斗。 方巍坐在正上首的位置,用手扶助额头,姚定远虽然不清楚方巍的脾气秉性,但是也听过不少关于方巍的传说,特别是蓝家一战,在玺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在诸人眼中,方巍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所以他们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屏息凝神,等待着方巍的指示。 可是方巍居然在这个椅子上一坐就坐了三分钟,一身不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七爷,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率先按捺不住的自然是王小罗,她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声道:“方巍,你坐在那里摆什么酷,快点把事情了解了回去啊。” 方巍淡淡地道:“等。” “等什么?”王小罗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地道。 “等人。” “等谁。” “来了。”方巍的目光看向门外,果然,门外一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看见方巍,嘴里冷笑一声道:“都说黄老新收的弟子架子比皇帝还大,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洗耳堂许静,见过各位兄弟。” 洗耳堂,玺中百姓之一的许家,王平凑了过来悄声道:“这个许静是四爷手下的一条狗,为人狡诈多疑,七爷多提防着他。” 果然,姜子星骗了自己,他是来过吉坝村的,至于这个许静是姜子星一直留在这里的,还是姜子星刚刚派来的监视方巍的,方巍就不得而知了。 方巍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我来这里办案,是黄老钦点的,我记得好像黄老没有跟我提起过会有许家的人来?” “我是不请自来的,特地来欣赏七爷的手段。” “我的手段很多,但是抱歉,我不是大街上卖艺的,想看杂耍,麻烦出门左转就是大路。” 许静皮笑肉不笑地道:“据我所知,这次可是不化骨现世,连四爷都办不好的案子,难道七爷就这么有信心拿下?” 许静居然敢直接上门挑衅,连王平都看不下去了,厉声道:“许静,你算什么东西,这里也是你说话的地方么?快给我滚出去!” 许静将脸侧向王平一方,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是谁在那里吠,原来是一条嬴家的狗而已,好吵,好吵。” 王平的脸一下红了,许静这句话正是戳中了他王家致命之处,王家之所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就是依附在上古八姓中的嬴家,所以被人成为赢家的看门狗,虽然发展到今天,王家已经壮大,但是这段黑历史却时常被人提及,成为了王家最大的一个忌讳。 打狗看主人,许静见自己骂了王平,而被他认为是王平主人的方巍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变得更加嚣张起来,道:“我还以为七爷有什么通天彻地的大本事,现在看起来不过也就这样,七爷,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桩案子,是四爷的就是四爷的,有的人想抢,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这样指名道姓的叫骂,不仅王平受不了,连王小罗也受不了了,跳起脚骂道:“许静,你什么意思,老四现在都已经被打断了脊梁,正躺在病床上养伤,他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 许静道:“四爷与世无争,不想和你们这些小辈抢什么,这是他老人家的风骨,但是我们不能,这案子一直都是我们再跟进,你们这群合众凭什么跑来抢!” 说完,眼睛毫不客气地看着方巍,充满了敌意。 由始至终,方巍一句话都没说,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更加助长了许静嚣张的气焰。 忽然,方巍开口了:“许静,你认识吴天吗?” 许静一愣,吴天他自然是认得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巍忽然会提起他,方巍接着道:“小三爷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和人打赌,传说他一辈子只输过一次。” 方巍平心静气地道:“他唯一输的那次,是输到了我的手里。” 许静更是不明白了,方巍接着道:“自从赢了小三爷以后,我也染上了这么一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和人赌,不如我们今天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打赌?”许静更加不明白方巍的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不仅他不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明白。 “就赌我数完五声之后,你还能不能活着说话。” 许静笑了,他可是三爷姜子星的人,他不信方巍敢动他,就算敢动他,依他的道法,方巍想在五声之内杀他,无疑是天方夜谭。 许静甚至不明白,黄老为什么会收下这个脑子有病装得神气嚣张的二货做弟子。 当然,方巍是判师之名他也早有耳闻,但是就算是判师又如何?一言能夺人生死?他打死都不信。 许静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更加轻蔑。 “一!” 许静没动,反问道:“七爷,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二!”方巍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睛,一道如冰的目光正对着许静,许静忽然愣了,开始意识到,这个少年也许并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三!” 许静也开始慌了,大声道:“七爷,做事不能太绝,我可是四爷的人!” “四!”许静看着方巍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可能会杀了自己! “七爷,大家都是玺的人,用得着这样吗?”许静的声音开始颤抖,豆大的汗珠不知道为何从他的额头上掉了下来。 “五……”方巍平静的喊出了最后一个字。 许静忽然大叫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转身就往外跑去,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的口一张,一道白光从他的口中喷出,然后直接射向许静,完成任务后转回到方巍手中。 闪亮的杀生刃。 许静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越来越大,他真的不相信,方巍敢杀他! 但是方巍真的杀了他! 许静回头,颤抖的手指向方巍,神情痛苦地道:“你!你居然……”他指向方巍的手在颤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噗通一下栽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面汩汩地流出,将地面染得一片猩红。 全场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连王小罗也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姚定风他们更是连看都不敢看方巍一眼,一言不合,就致人死地,方巍的手段真的太狠太绝了,就算再怎样,许静也是玺的人,更是三爷的人,方巍杀了许静,回去要怎么跟姜子星交代? 020 人王鸡 刚刚死过人的屋中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脑海中盘旋着一个问题:方巍为什么要杀许静,就算是许静太过嚣张跋扈,但是也罪不至死啊。不过方巍并没有打算解释,他做事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解释。 方巍站了起来道:“王平,收拾一下,我们走。”说完带着王小罗等人径直走了出去。 方巍就像来过这里一样,对村里面的道路极为熟悉,很快便带着诸人到了一间看上去还很新的两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方巍看着这两栋小楼,怔怔的没有说话,王小罗皱眉道:“这里是哪?” 方巍道:“这就是事发地点,那个盗墓贼的家。” “你怎么知道?”王小罗疑问道。 自从接受这个案子,从军区医院回来以后,方巍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将吉坝村所有的一切都了解了一个通彻,所以他才有底气,一来就将这里所有的专家赶走。 堂屋前面的血腥味道还没有散去,在地板上不少还没有洗干净的血渍依然可见,方巍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方巍一个人走进了屋中。 过了许久之后,方巍才从屋里面出来时,他的手里面多出了一个包袱,方巍将这个包袱递给了姚定风道:“这个是那个盗墓贼生前所穿过的衣服,你好好留着,等晚上我们自然有用。” 姚定远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立刻明白方巍的意思,道:“七爷是打算将这个盗墓贼引出来吗?” 方巍点了点头道:“还有,无名,天笑,你们两人给我去找找看这村里面的鸡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鸡犬应该全部死光了。” 姜无名和归天笑立刻领命去办,很快就回来禀报方巍,果然没错,自从村里面发生了命案之后,这里的鸡犬似乎同时得了疫病一样,全部死光了,大难之后必有大疫,因此老薛这些留在这里办案的刑警没有引起重视。 方巍道:“果然不错,鸡犬不留。这只僵尸肯定在隐瞒着什么,我敢肯定那天晚上她应该不只是杀人了那么简单,肯定它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王小罗道:“人都死光了,谁人知道它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把鸡犬都杀了,它们又不会说话。” 姚定远道:“六小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有的时候,线索不一定要人来提供,鸡犬都是身上有着很重的阳气之物,能辟邪,这只僵尸将村里所有的鸡犬都杀了,就是要把最后一点线索都抹去,只是……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方巍道:“给我找,我一定要找到人王鸡和天狗。” 王小罗被搞糊涂了,连忙问道:“什么是人王鸡啊,什么又是天狗,你们都把我弄糊涂了,不是刚才去找了的吗?这里的鸡犬肯定都死绝了,哪里可能还有别的啊。” 方巍懒得理她,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罗盘,这只罗盘是黄老亲手送给方巍的,相传是古代一个很有名的相师所用,是罗盘中天地人三盘中的最上盘——天盘,极为难得,方巍也是格外珍惜,每日踩盘不绝,平时更是很少拿出来示人。 方巍将罗盘端在手中,双手向前,嘴里大声吼道:“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奇怪,故杰伏尸,黄沙赤土,瓦砾坟墓,方黄百步,随针见之。” 叮叮叮叮,罗盘上的天池(指针)在方巍的口诀之后开始飞速地旋转,方巍跟着天池的方向,开始飞速的寻找,连续走了几条街,忽然罗盘的指针在一处稻田中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了。”方巍小心翼翼地端着罗盘,让罗盘的天池始终保持在水平位置上,不用方巍开口,姚定远等人便开始动手挖掘,几个人都挖得十分小心,似乎生怕触到了什么一样,一大堆一大堆的淤泥被他们挖了出来,忽然,姚定远神色一喜,用手指了指埋在淤泥深处的一样东西。 “就是它了!”方巍似乎早有准备,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了一个瓷瓶,猛地向下扣去,连同淤泥和淤泥中的一个跳动的东西一同装了进去。 那东西在透明的瓷瓶中不地翻滚跳跃,似乎想挣扎着出来。 王小罗凑了过去,道:“这是什么。” “六小姐,这就是人王鸡啊。” “这就是人王鸡?人王鸡不是鸡吗?”王小罗又凑近了几分,疑惑道,“怎么会是……会是……一只蚯蚓啊。” 姚定远正要和王小罗解释,方巍忽然开口道:“人王鸡的介绍在师父的那本《轶闻录》的第二十四页,要知道为什么,自己回去看。” “我又不像你,纯粹一个书呆子,不就是问问而已,这么小气,不问就是了。” 方巍得到了人王鸡,也不停留,开始去找另外一件东西——天狗。 王小罗不死心,跟在后面小声问姚定远道:“这……天狗也未必是狗吧?” 姚定远和方巍的身份可不同,对于王小罗这个“六小姐”他是一点都不敢开罪的,只能认真道:“天狗是一种类似于蟋蟀一样的昆虫,有很长的一对触角,有点像天牛。” 王小罗“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方巍要这些东西干嘛?” “自然有用,”姚定远似乎有些怕方巍听见,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看见的人王鸡,似乎是一条蚯蚓,对不对?” “嗯,”王小罗点头道,“难道它们不是蚯蚓?” “不,它们是鸡,是真的鸡。” 王小罗不解道,“鸡,怎么会变成蚯蚓,蚯蚓和鸡,它们不是,不是天敌吗?” “六小姐有所不知,这些人王鸡都是由鸡王变的,在鸡中,总会有一只阳气最甚的鸡作为鸡王,这些鸡王,就算是你把它的头砍掉了,它们也不会死,有的阳气重的,活个三五年都没问题,它们死了之后尸体就会慢慢地腐烂,这之后,在尸体上面会长出一种白白的虫子,这种虫子就是人王鸡,是一种极为好吃的美味。 “呸,那都是蛆虫,脏死了,还好吃?”王小罗听到姚定远这么说,都要呕出来了。 “六小姐你这是没吃过,你看过射雕英雄传了没,里面有一个最好吃的叫花子叫做洪七公的,他就专门吃这种人王鸡,而且是生吃!” 王小罗也看过几本武侠小说,还真似乎有了印象,笑道:“那方巍要这个人王鸡干嘛,不会也是肚子饿了吧?” “六小姐,这鸡王死后,阳气不会散去的,在三天之内全身的阳气都会散发出来,而这些人王鸡就会吸收鸡王体内的阳气——这就是为什么它会那么好吃的原因,七爷找这个人王鸡,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等会就知道了。” 王小罗撅着嘴道:“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不就是想偷偷留着耍帅,我才不稀罕知道。” 021 吞尸狗 方巍又拿出了罗盘,继续搜寻起来,一行人最后在一个猪圈中停了下来,方巍指着在一处道“把这里挖开。” 姚定远等人不敢怠慢,打开了在猪圈上的杂草之后,顿时露出一片浮土,姚定元从这家农户中找来了铁锹,将浮土扒开,顿时一股恶臭传来,所有人都不禁捂住了口鼻,再挖几下,一具死狗的尸体出现在诸人的眼前。 方巍蹲下身子,拿着一根木棍在这个死狗的尸体上撩拨了几下,看了看这只死狗的额头,虽然这只死狗的身体已经腐烂到了一定程度,但是在额头上还是有一块很深的印迹看得清清楚楚,方巍用木棍敲了敲尸狗头上印迹,顿时从尸狗的头上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这只是吞尸狗吗?”姚定远捂着鼻子顿了下来,仔细看着狗的尸体头上的那块印迹。 方巍点了点头。 “吞尸狗又是什么鬼东西啊?”王小罗实在太好奇,忍不住再次提问。 方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道:“师父佛堂里面那本《轶闻录》,你到底有没有看过?” 王小罗睁大了眼睛,天真地道:“《轶闻录》是什么鬼,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在佛堂里面看到过有这本书。” 方巍不由得气结,懒得理她,蹲下了身子。 “这吞尸狗和其他的狗不一样的,他们是从小在坟头上长大的那种野狗,专门吃坟头里面的死尸存活,你只要看这些狗的额头,会发现他们的额头上有一块很厚很厚的肉瘤子,那是它们用头敲破棺材的时候留下来的。” “哦。”王小罗做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可是他们身上会有蝈蝈吗?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天狗,就是长的像蝈蝈的昆虫吗?他们也是这吞尸狗死后变的?” “是长得像天牛。”姚定远纠正道。 “反正都差不多。”王小罗故意叉开话题,道,“让我看看,这狗尸里面会有什么。”说王小罗顾不得恶臭,凑了过去。 “六小姐,离远点,这东西阴的很,怨气很重。”姚定远提醒道,“别让天狗伤了你。” 王小罗哪里肯听,正要凑过去,忽然间,方巍正在撩拨那只死狗的棍子忽然变得漆黑,方巍大声道:“尸衣!” 在旁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归天笑连忙上去,将已经准备好的原本属于盗墓贼生前的衣服猛地向着这尸狗上面一罩,那只尸狗仿佛诈尸了一样,身体猛地一挺,把在旁边观看的王小罗下了一跳。 那只尸狗被盗墓贼的衣服裹上之后,开始飞快地腐烂,甚至连骨架都开始融化了,尸水将那件衣服染得漆黑,就像在臭水沟里面泡过了一样,比刚才更臭,然后那件衣服开始慢慢地鼓起来,蹭蹭蹭蹭,似乎有东西想往外面跳出来一样。 方巍拿出了杀生刃,对着那个鼓包之处猛地刺下,“滋”的一声,声音停止了,方巍抽出了刀,然后对着归天笑道:“把这东西好生保管,不要让这里面的怨气跑出去。” 归天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将那件染得漆黑的衣服用一件特殊的器皿装好,并且在上面一连打了好几道符咒,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方巍道:“现在鸡犬均已在手,只缺水母为引了。走,我们去河边找最后一件东西!” 说完方巍带头向着河边走去,王小罗则是小碎步跟在后面和姚定远窃窃私语。 “刚才那小子都在干嘛啊?搞的神神秘秘的。” 姚定远道:“七爷果然是见多识广,居然会想出这种方法来做法,如果换成是我,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说完叹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不就是找了一只蚯蚓,捉了一条死狗吗?” “小姐,你错了,这人王鸡那是鸡王所化,而鸡王易得,人王鸡难得,刚才那只蚯蚓,那是由鸡王喉骨那一段所化,要知道,鸡王司晨,所以它所有的阳气都在鸡喉骨这一小块,这样人王鸡才能够继承鸡王生前所有集聚的阳气,是世间难得的纯阳之物。” “而且你刚才看见的那只蚯蚓,并不是白色的蛆虫。鸡王死去的时候,身边五米之内,必须有刚死不久的死人,并且这个时候,那个死人的三魂六魄还没有离开身体,人王鸡才能够吸取这人身上的灵气,变成蚯蚓那么大小。六小姐,你可千万别小看刚才的那只小小的蚯蚓,如果不是七爷神通广大,一般人哪里能够找得到!” 姜无名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现在对七爷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居然能够想到用尸衣对付天狗。” “是啊,何止是你们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啊。”归天笑也是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方巍才小露了两手,就把这四个八大古姓的弟子收拾地服服帖帖,王小罗都忍不住愣了,道:“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四个人的目光一齐看着王小罗,眼睛里面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你到底是不是黄老的弟子?” 王小罗俏脸一红,居然停了下来,道:“算了,跟着你们没意思,你们去干你们的,我回家睡觉了。”说完赌气在原地不动了。 四个人几乎同时傻了眼,没想到无意之中居然开罪了这么一个大小姐,若是王小罗去黄老面前告状,四个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方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管她,我们做我们的。” 四个人这才没办法,只好跟上方巍的脚程,王小罗在原地一愣,想不到方巍居然就这么把她扔在了这个荒野上,狠狠地一跺脚,骂道:“方巍,算你狠,看我回去怎么跟师父告状。” 方巍也不怕,淡淡道:“你爱怎么告状是你的事情,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看你耍大小姐脾气的。” 王小罗平日里面都是众星拱月,平时陪他出来捉妖降鬼的,哪个敢不对她唯唯诺诺,千般讨好,可是方巍不但不迁就她,反而还故意和她处处“为难”。想到这里,王小罗委屈地都要哭了起来,大声道:“方巍,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你等等我啊……” 022 水母草 等王小罗追上方巍的时候,方巍已经坐在了一个池塘边上,双脚全部浸透在水里面,其他四人都站在他身边不远处,显得都有些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众人看见王小罗过来,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借着朦胧的月光,王小罗看见方巍那张脸,那张从未如此认真的脸,池水已经淹过了方巍的双膝,但他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涟漪,几个人的神情都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涟漪慢慢地扩大,向着方巍双脚浸泡的地方慢慢扩散开来。 水面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样,即便隔着这么远,王小罗似乎也能感到一丝寒意,从微澜的水面上,慢慢地吹过来。 可是,明明没有风。 湖面上的涟漪涌动得越来越利害,湖水也变得越来越不平静,可方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一个倒影一样的人影出现在水下,然后那个倒影的头发慢慢地散开,露出了一张脸,仰面朝着方巍,脸色惨白一片。 方巍的身子一动,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拼命扯着他往下拖一样,透过水面,可以隐约看见一双惨白的手,正握着方巍的脚脖子。 就是这股力量正不断地将他往下拖,企图将方巍拉入水面。与此同时,无数的黑发缠住了方巍的泡在湖水中的脚,陡然之间,方巍整个人都被直接拉入了池水里面。 “怎么回事?”王小罗再也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 “七爷他道法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姚定远安慰王小罗,可是自己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自信的焦虑。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湖面开始变得波涛汹涌,一道道水浪拍打在岸边,池水中响起了轰轰如雷鸣一般的声音,仿佛有人在水底激烈地打斗一样。只见一道白光从湖面底下传来上来,紧接着,被拉入手中的方巍直接从湖面上钻了上来,他的身影在湖面上连续踩踏了几下,如同凌波微步一样,飞快地上了岸。 和方巍同是上岸的,还有他身上挂着的无数水草,密密麻麻,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包裹住了。 方巍将这些水草从身上扒下来,道:“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姚定远走上前去,衷心地赞叹道,“七爷果然好手段。” “感情忙活了半天,你们就是为了这点水草啊。”王小罗不由得摇头,心中不爽,方巍像溜狗一样带着自己团团转,一会儿找什么人王鸡,一会儿又找什么天狗,然后又是什么水母,搞得神神秘秘,像做什么机密的大事一般。 结果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夜,就找到了一只蚯蚓,一条死狗,还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水草,更奇怪的是这四个人还心甘情愿地陪着方巍到处乱转,还时不时地为方巍溜须拍马,歌功颂德,也不知道这四个人是不是上面派来的专业演员,专门来这里秀演技来了。 方巍道:“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再说。” 几个人连连点头,把水草收拾好,跟着方巍回去。 回家途中,姚定远找准机会向王小罗赔不是,讨好地凑了过去,主动问道:“六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七爷费了这么大功夫找这些水草,有些奇怪?” 王小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得道的高人,高人行事,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看透的?” 姚定远一听语气,就知道王小罗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连忙陪笑道:“六小姐,刚才七爷其实是在捉水中仙呢。” “水鬼就是水鬼,什么水中仙,我书是读的少,但你别欺负人。”听姚定远么说,王小罗语气依然不解气。 “是是是,六小姐自然是知道的。”姚定远笑道,“善泳者溺,越是会游泳的人,似乎越容易溺水,为什么?不过因为他们老在水中游,被找替身的水鬼盯上了,直接要了他们的小命罢了。” “这个我知道,还用得着你来说么?” “是是是……”姚定远敢忙碌叠声道,“但凡身上阳气重的人,他们的双肩、头顶都会有一盏阳灯,越是阳气重,这三盏灯就越是旺盛,只要这三盏阳灯不灭,鬼是无法靠近他们三米以内的,这个小姐肯定知道吧?所以那些需要找替死鬼往生的鬼,只能找那些病入膏肓,或者被恶灵缠身的人。但是这水鬼不同,不管你是二十岁的精壮汉子,还是阳寿未尽的健康人,水鬼都可以随时捉你下水做替身。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王小罗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说说看。” 姚定远润了润喉咙道:“这就要从水鬼产生的原因说起,一般需要找替身的水鬼,都是因为死后肉身没有被人打捞上来,直接落在水底的人。只要肉身被打捞上来,并且被妥善埋葬的人,都能够顺利往生。但那些人尸体沉入了水底的人,勾魂的小鬼们找不到他们的肉身,因此才会成飘荡在水中的孤魂野鬼,他们只有找到了替身,才能够让自己的魂魄往生。” 姚定远续道:“但是,他们的肉身掉入湖底之后,会滋养出一种水草,这种水草就是六小姐你刚才看到的水母草。要知道,一旦需要往生的水鬼在水中发现了替死鬼,就会把自己的魂魄附身在这种水草上面,把人死命地拉入水底,将他们拖死。而这个时候,倚仗着水母草的特性,水鬼可以不惧替身身上的阳气,通过水母草靠近并缠住他们。这样一来,水鬼可以往生,被水鬼害死的倒霉人,只能在水里面变成水鬼,直到找到下一个替身才能够往生。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是你会游泳,身上阳气多旺盛,福寿多长,一旦被水鬼缠住,都必死无疑的道理。” 王小罗忽然一惊道:“难道刚才方巍差点被这池中的水鬼找来做替死鬼了?” “嗯,”姚定远嗯了一声,“七爷刚才正是险中求胜,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险,希望得到附了水鬼魂魄的水母。” “那他怎么刚才没有被水鬼抓住淹死啊?”王小罗愤愤地道,“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姚定远嘿声笑了,他知道王小罗心中担心方巍,继续解释道:“水鬼对阳气极为敏感,只有他们已经确定了掉进水中的人是自己要找的替死鬼,才会附身在这水母草上面,一旦他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会瞬间溜走,七爷要得到的就是附有水鬼的水母草。所以他刚刚才会铤而走险,不然光得到了这些水母草,水鬼没有在上面,也是徒然。” 王小罗点了点头,大致是听明白了,斜斜地看了姚定远一眼道:“你说的我其实都知道,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就是想考考你平时有没有好好用功学本事。” 姚定远一呆,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王小罗更加得意道:“你们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水母草这种东西,师父的那本《轶闻录》里面早就记载得一清二楚了,不好意思,本小姐刚好就仔仔细细读了这一章。” “六小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故意考我们,你真的……嘿嘿……”姚定远嘿然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去了,王小罗看着姚定远窘迫的表情,头都抬得更高了。 忽然方巍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水母草的事情,那本《轶闻录》里面没有,而是记载在另外一本《荒野拾遗》里面,放在师父佛堂藏书阁第三格顺右手方向第三本。” 顿时,王小罗愣住了,当场一脸羞得通红,跺足骂道:“死方巍,你除了和我作对给我难堪以外,你还会什么!!” 023 熬鬼 时间到了第二天,王小罗一清早起来,就发现方巍早已经在外面的稻谷场中忙活开了。她发现方巍正耐心地坐在那里编织着什么,而他的身边,整齐地堆着一大堆昨晚找来的水母草。 方巍居然没有像平时一样,早起练早课而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王小罗顿时倍感新鲜,忙凑了过去准备笑话方巍,似乎昨晚受辱的事情全部忘记的一干二净。 “哟,手艺还挺不错,是跟村里面王寡妇学的吧?”王小罗笑嘻嘻道。 方巍头都没有抬一下,下手如飞,不停地将手中的水草穿插交织,王小罗讨了没趣,干脆搬了一条椅子坐在方巍的身边,歪着头看着方巍。仔细一看她这才发现,方巍的双手有多灵活,他修长的手指快得几乎都让她看不清,很快这些水母草就在方巍手里面成型,变成了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稻草人。 方巍用一根棍子插好,将这个稻草人竖在地上,也不作声,从地上操起一根棍子,在这个稻草人身上不停地拍打,嘴里还发出呼呼喝喝的声音。 王小罗更是不明白了,只能分析,方巍在练习什么邪门武功,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个时候,姚定远几人也都起来了,一齐走到了谷场,都围拢了起来,看着方巍神经质一样疯狂地抽打着这个由他编织起来的稻草人。 “他在干嘛?”王小罗悄声问姚定远。 “七爷是在熬鬼啊。”姚定远回答道。 王小罗再看那个稻草人,这个草人的身上,居然流出来淡淡的血渍。 一连几天,方巍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拿着一根棍子抽打着稻草人,从早到晚也不停歇,到了晚上睡前,他还要在稻草人的额头上贴上一根符咒。说来也是奇怪,这个稻草人被方巍整天抽打,居然也没有散架,只是身上流出的淡淡的血渍颜色越来越浓。 “熬鬼”熬到了第五天正午,方巍忽然将手中的木棍一甩,插在稻草人身上的木棍随之从中折断,稻草人倒在了地上。 方巍大声喝道:“你服不服?” 那个稻草人身上居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服了,服了,小人服了。” 稻草人居然开口说话了,王小罗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其他几个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过去一连几天,他们都陪着方巍在这里“熬鬼”,早已经站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方巍将手中拿着的那根木棍往稻草人身下一插,把稻草人再次抽了起来,立在正中,然后,方巍回头对着王平等几人道:“今晚动手。” 王平等人应了一声,各自回房准备,累了这么多天,方巍也需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不化骨,那可是后天僵尸中的王者,我……对付的了吗?”方巍为了黄老交待的任务,对付那只不化骨,已经费尽了心机,但是直到今天,他心里依然没底。 晚上天一黑,方巍就召集了所有人,一行人飞速上山,而方巍制成的那个稻草人,他安排由王平背着。 在大约离村二十多里的一处荒山野岭处,方巍停了下来,在他的前面有一座坍塌的坟茔,但是却不见墓碑,孤零零地在那里,显得十分突兀。 在这坟茔的周围,还零散地散落着烟蒂、方便面等杂物,看样子不久前这里有人来过。 方巍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那个不化骨出世的地方?”王小罗绕着坟茔走了一圈,道,“看上去不像啊?”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王小罗蹲了下来,用手在土中揩拭了一下,放在嘴里,道,“这味儿不对,这里不是养尸地。” 方巍回头,对着身边的几个人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人也围着坟茔转了转,得出结果:“六小姐说得不错,这里真的不是养尸地。” “我就说嘛!”见自己的判断得到了众人的认可,王小罗有点得意起来,“本小姐十五岁就开始捉僵尸,对于僵尸,我可比你们熟悉多了,方巍,别忘了当年是谁救过你!” 方巍承认,这点王小罗确实算得上“行家”,不是养尸地,却养出了一个千年不化骨,这也太过奇怪了。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姚定远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二葬墓。” “嗯,有可能。”归天笑也附和道,“这里土质干燥,纹理细腻,绝非纯阴不化之地,,如果这里能养出不化骨,打死我也不信。肯定是有人先行擒住了不化骨,将它封印在这里。否则怎么连墓碑都没有?” 方巍想起一个细节,他曾经听姜子星提起,这不化骨口中有口含,肛门中有屁塞,肯定是有人动过手脚,故意用口含和屁塞封住了这具不化骨。谁知那盗墓贼色心大起,除去了不化骨的口含和屁塞,才会遭此大祸。 “不对,有问题!”吉锥道,“各位,你们看看此地的地势,由东往西,来龙低平气势如茅戈,这是一凶;山不见水,终日不见阳,不利藏风,此乃二凶;再看此墓葬势,龙头朝北不朝东,浮土深而封土浅,此乃三凶。如果是一个稍微懂得风水的地师,都不会犯这三个错误,将不化骨葬在这里。” 不错,如果有本事擒住不化骨的人,定然是道门中的高手,此处孤零零的只有着一座坟,正好说明,这个地方,连农村里面的不入流的风水师都知道并不是适宜葬穴的地方,何况是有修为的道门高手,但他为什么会把这个不化骨葬在这里呢? 是一时粗心大意犯下了错,还是故意为之? 这个阴宅,究竟是方巍他们看不懂的一种风水葬势,还是只是他们想多了呢? “小罗,你能判断出这个墓穴的时间吗?”方巍想想发问道。 王小罗给了方巍一个“你也有求姑奶奶的这一天”的表情,飘然走到了墓穴边。 王小罗左看右看了很久,才不好意思道:“我看不出来。” 方巍深深地看了王小罗一眼,表情上分明写着:是我问错了。 王小罗立刻跳脚道:“我哪里知道,这里的封土时深时浅,五色驳杂,很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好不好,就算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王平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我在玺中,比如孙家找几个人过来看看,孙家是这行的高手,他们也许能够看出什么门道。” “我把话撂在这里了,”王小罗冷冷道,“孙家的人如果能够看出这个墓穴下葬的时间,我王小罗三个字从此倒着写。” “是是是……”王平哪里敢得罪这个大小姐,连连赔罪。 023 太公钓鱼 抓这具不化骨是姜子星先接下的活儿,这个墓地他肯定是来过的,也许他从中看出了什么门道,为了防止别人也看出来,故意破坏了现场也说不定。王小罗说得没错,如果她看不出来,玺中也不一定有高手能够看出来。 再说这一来二去的找人又要耽搁不少时间,方巍摇头道:“算了,这个墓就暂时放在这里,我们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干完再说。” “嗯。”王平从身后取下了那个稻草人,插在了坟头之上,方巍伸手,姜无名连忙从后面取出了包裹,将里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尸衣拿出来递给方巍,方巍将尸衣披在了稻草人身上。 那尸衣正好正正当当裹在了稻草人的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一样,不大不小,稻草人披上了尸衣之后,那尸衣身上的血渍就开始往稻草人身上渗透,将稻草人整个染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方巍对着王平等人道:“大家开始布阵吧!” 王平手中拿出了一个墨斗,在四方沿着坟墓的边角全部用黑线弹上,然后在每一个黑线的连接处都放上了一枚镇邪用的五帝钱。 等王平做完这些之后,方巍径直走进了这个用墨斗弹出的线圈之中,居然盘膝坐了下来。 “现在我们干什么?”王小罗问道。 “等!”说完这个字,方巍不再作声。 王平等人也都进了线圈,盘腿坐了下来,王小罗也只好跟着走进去,过了不久,王小罗按捺不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 “也许三五天,也是一个星期,总之要碰运气了,六小姐,你如果等得不耐烦的话,先下山去吧。” “赶我走,我偏不。”王小罗索性又坐了下来,道:“我就要看你们到底在耍些什么花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方巍坐在那里如同老僧入定了一样,似乎和外界已经没有了联系,几个人也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一晚居然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方巍站了起来,道:“看来它是不会来了。” “不急,才第一天而已,也许今晚它就会现身了。”王平在旁安慰道。 王小罗道:“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能直接说你们到底在等什么。” “六小姐,我们又不是有病,坐在这里肯定是在等……” “你们在等那个不化骨?”王小罗一下子开窍了,“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怎么知道她会回来。” “不化骨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方巍缓缓地道,“但是那个活阴人肯定会来。” “为啥这么说?你就这么有信心?”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方巍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他不来。” 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第三天过去了…… 几个人在山中均是以干粮度日,从未下山过,连定力过人的方巍都有些辛苦了,奇怪的是,原本他以为坚持不住的王小罗居然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 其实方巍真是小看这个六师姐了,王小罗从十五岁出道,为了捉拿僵尸,什么荒山野岭的地方没有呆过,曾经她为了追杀一只伏尸,创下过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记录,这点小辛苦,对她来说并算不了什么。 到了第七天夜里,和往常一样,万籁俱寂,方巍等人死守在那个坟茔旁边,七个人都没有说话,盘膝坐在那里,忽然间方巍双目一睁开,嘴角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道:“来了。” 其余六人都睁开了眼睛。 果然,一阵淡淡的腥味钻进了诸人的鼻子中,随着风拂过,这道腥味也变得越来愈浓。 很快,脚步声响起,踏在落叶上很重很重,有东西慢慢地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走来。 方巍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让生气外泄,坐在那里丝毫都不敢动。 脚步声越来越响,很快便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远方,他似乎怯怯的,想上来,又不敢来。在那里不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最后这人似乎鼓起了勇气,向着那个插在坟茔边上的稻草人走来了。 稻草人身上似乎有某种气息在吸引着他,让他无法拒绝,只能冒险前来。 走到诸人面前,那人似乎根本看不见眼前的方巍七人,而是怔怔对着稻草人发呆。 这个人——确切的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已经凝结成了血块的血渍,头上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他的两只眼睛也被人挖去了,空洞洞的,看上去有些渗人。 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奇怪,身体僵直,脚步却偏偏有些虚浮,踩在地上会发出很大的响动。 他看着那个稻草人,犹疑了很久,终于鼓足了勇气,走进了方巍为它布下的七天的阵中。 王小罗激动得要起身,方巍连忙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那人走到了稻草人身边,用鼻子不断地在稻草人身上嗅着,嘴角忽然咧开了,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齿,然后动手就要去剥稻草人身上的那件衣服。 忽然间,原本安静的稻草人双手猛地抱住了那人! 那人顿觉不妙,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开始不断地挣扎,企图从稻草人手中逃脱,但是那稻草人身上所有的水草似乎在一瞬间全部化开,反倒将那人缠绕地结结实实。 “王小罗,神宵正法!”方巍大吼道,最后还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要伤了他性命。” “姑奶奶早就等候多时了,”王小罗早就不耐烦了,手里掐决,大声吼道,“五气朝元,神宵正法!” “轰隆……”一团青烟从那个身上冒起,那人顿时跌在地上,呲牙咧嘴,痛苦得不停地叫唤。 然后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跑,可是这个时候,王平在四周布置的阵法就显出了效果,墨斗线陡然之间金光大闪,如一堵墙一样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小罗,继续打他,打到他求饶为止。”方巍厉声吼道。 王小罗手下不留情,一个个青雷在她的手上炸开,直接在那人身上爆响,顿时间一阵阵焦糊的气味从那人身上传来,原本就已经血污遍布的身体,现在更是伤痕累累。 那人吃痛不止,在地上不断翻滚,哇哇大叫。 方巍举手,示意王小罗够了,王小罗这才收手。 方巍拾起那件尸衣,示意那人穿上,那人眼中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方巍在举手,示意王小罗继续。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有违,将那件尸衣穿在了身上。 024 称魂 那人身上的水母草越收越紧,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凭方巍等人摆布了。 “好!”王小罗见这个人被收服了,兴奋地拍了拍手掌,道,“我的神宵正法果然厉害。” 方巍没好气地看了王小罗一眼,从寻找人王鸡到现在收服这个活阴人,明明都是自己忙上忙下,到头来却成了她王小罗自己的功劳,不免觉得她有种天真和傻气。 当然,方巍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跟她计较,见到活阴人已经完全屈服了,走上前去,用手按住了他的天灵,隔了一会后,皱眉道:“这个人体内阴气十分驳杂,似乎体内蕴含着上百个他人的魂魄,因此他自己的魂魄被压制,才变得疯疯癫癫。你们有什么办法,在不伤害这个人的同时,将这一百个阴魂全部驱散出他的体内么?” 诸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姚定远想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道:“我听说路家有一种玄阴灌顶之法,可以生生抽出三魂七魄而不伤人性命,如果七爷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叫路家人来一趟。” 方巍道:“路家人远在海南,来这里少说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怕是来不及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诸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方巍一时间也束手无策,自己苦等了这么多天,结果却换来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道法修为果然不是一蹴而就,自己所知所学实在是太少了,以后看来要更加努力才行。 “我知道了。”忽然王小罗大声道。 “你知道?”方巍眼中露出了一丝希翼的神色,王小罗这些年行走天下,没准还还真的知道。 “你们用这个活阴人的衣服就是为了将衣服的主人引来,因为活阴人已经是半死不活之物,所以对‘生前’之物甚为留念,你们将他‘生前’的衣服穿在稻草人身上,就是靠着他身体里面仅存的一丝求生的欲将他引过来。但这个稻草人又偏生是水母草所编,水鬼最擅长抓人,你们等活阴人靠近之后,命令水鬼抓人,必然得手。当然,为了防止万一,你们又布下了阵法,布下天罗地网,让他无法逃脱。方巍,好手段啊,如果不是我火眼金睛,还真的看不出来。” 说完王小罗在方巍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才看见方巍的脸色有异,咦声道:“咦,怎么了我说错了?” 方巍懒得理他,看来自己又一次高估了王小罗这个师姐的智商了。 姚定远走过来,笑着道:“六小姐说的都对,但是,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已经如何捉住这个活阴人,而是……而是如何让他恢复他生前的灵智。” “哦,”王小罗后知后觉地点头道,“这个简单啊,用分魄术不就成了?” “六小姐你知道分魄术?”姚定远惊声道。 “当然会啊,你们不会么?”王小罗看着方巍,带着无比惊讶的语调道,“难道你们连这么简单的道法都不会?” 方巍别过头去,故意不想看王小罗得意的表情,但是算是默认了。 “得得得……”王小罗顿时将前面所有丢脸的事情全部扳回了本,绕到方巍前面,道,“这可是入门级的道术啊,就像是小学课本里面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那么简单,难道号称黄老第七大弟子,玺中年轻一辈高手中的高手的方大少爷不会??这可是天大的奇闻,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方巍拗不过,只好道:“如果你会的话,你就尽快分魂,天快亮了,我没时间跟你瞎扯。” “叫姐姐。”王小罗呵呵笑道,不怀好意地道。 方巍忽然道:“王平,你把这里收拾一下,不要让人看出我们曾经来过。定远,还有无名,你们两个看住这个家伙,别让它给跑了,我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天笑,帮我把这个女人的舌头给割了,天快亮了,我们先下山。” “别别别啊……”王小罗笑道,“别输了就耍脾气嘛,好了,不逗你了,分魄术我是会,师父曾经教过我。但是我事先声明,我需要几样东西,如果你们找不到,就算是师父来了,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做好这事。” “你要什么?”方巍忍气吞声道。 “首先,金针,你们带了么?” “我这里有。”姚定远忙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盒子金针,因为这些都是捉鬼辟邪常用的东西,他们行走江湖,平时都会备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王小罗接过来,道:“尸油。” “我这里有。”王平也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 王小罗没有料到大家都有备而来,有些傻眼了,看着这群人,道:“你们还真是,什么都带着啊。” 王平笑道:“既然出门,吃饭的家伙总是要备上一些的。” “称魂称和勾魂勾,你们应该没有了吧?” 勾魂勾,这个东西归天笑身上有。但那称魂秤可是一个庞然大物,光是称上巨大的称砣,没几个人休想抬得动,这东西,谁会真带在身上啊。 称魂称确实是称魂时候必备之物,王小罗倒不是故意为难他们。 “没有就算了,不是我不帮你们啊。。”王小罗耸了耸肩膀,还真把自己当外人了。 “慢着,”方巍忽然道,“如果我现在赶制一杆的话,来得及吗?” “你?”王小罗道,“每个人的魂魄重量是不一样的,稍微有丝毫差错都不行的,一个几十年手艺的老魂匠赶制一把称魂称也要好几个月,你现在一会儿的功夫,能行吗?” 方巍不答话,忽然长身而起,口中杀生刃吐出,向着在旁的一根碗口粗细的树猛地砍了下去。杀生刃挥舞,刀光剑影下,杀光生刃飞快地将树去皮,成型,不过也就几分钟的事情,看得诸人目瞪口呆。 王小罗不由得感叹道:“好灵巧的一双手,不去做木匠真可惜了。” 很快,方巍手中拿着一根笔直圆滑的树干走到了王小罗面前,道,“这个可以么?” 王小罗眯着一只眼睛,用手量了量,赞道:“想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么一手,居然能够做得这么精确。秤杆子有了,称砣呢?” “我。”方巍道,“我自己来称。” 王小罗看着方巍道:“你行吗?称魂的事,可是一点点错都不能出的啊。”不仅仅是王小罗,连旁边几个人也是有些不相信方巍能做好,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 025 金针定魂,骨针泄魄 王小罗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了两块惊堂木,一块柳木,一块桃木,放在地上,然后把没有吃完的半块面包强行塞进了活阴人的嘴里。 此时的王小罗也一改嘻嘻哈哈的作风,神情变得一本正经,她手中掐了一个道决大声道:“杳杳冥冥,阴阳同生,生者为形,死则为气,九殷诸魂现真形。太上大道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决,王小罗双手双手快速翻动,掌心向上,双手无名指和小指紧扣,左拇指压左无名指的指甲,捏了一个翻天印决。 方巍正眼看着王小罗,借着这个机会,方巍也在旁目不转睛地“偷师”,只见王小罗双手飞快,印结捏起来十分熟练,看来自己还真的有些轻看了这个六师姐。 翻天印决一成,忽然间,那两块桃木和柳木制成的惊堂木猛地飞向了半空中,向着那活阴人的双肩之上猛地拍去。 见惊堂木的力道,方巍脸色一变,但是没有做声,在旁的王平已经惊呼道:“六小姐,七爷说了,要活人,你要是将她双肩的明火拍灭了,他可就是彻底的死了!” 方巍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王平只好闭嘴,方巍相信王小罗平时虽然小儿心性重,但是在这种大事上,绝不会完全没有分寸。 那两块惊堂木如同疯了一样,在这个活阴人的肩头上猛拍而下,直拍的那个活阴人叫苦不迭,最后连半分叫唤的生气都没有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活阴人的头顶忽然间出现两道光,一道清光如水,一道赤红如火,两光交接,煞是好看。 王小罗立即大声道:“勾魂勾伺候!” 姚定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甩出勾魂勾猛地勾住了活阴人的裆部,居然将这个活阴人倒提起来! 而惊堂木却犹然不绝,还在死命的拍打着活阴人,只是这个时候,惊堂木已经从活阴人的肩膀处换在了活阴人的胸膛。 活阴人被倒提起来,而且还要受着两块惊堂木的不停拍打,猛地一下,原本王小罗塞进了嘴里的半块面包猛地吐了出来。 这半块面包此时已经浸满了活阴人的鲜血,血红中带着一丝紫色。 王小罗拿出一根白蜡烛点燃,放在了活阴人的下巴下,不停地烤着他的面颊,蜡烛一滴一滴正好滴在那只蘸血的馒头上,每滴下一滴,馒头上便冒出一股青烟,活阴人忽然双面圆瞪,双目赤红,仿佛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身上发出一种类似老鼠叫声一般“支支”的声音。 “六小姐这是在熬魂啊。”王平在旁看着,道,“想不到六小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本事。” “六小姐十五岁出道,叱咤道门,死在她手上的僵尸不知道多少。她是黄老的得意门生,黄老的七大弟子,各个都是道门中超一流的高手,又岂是我们所能赶上的。”姚定远的这一番感慨极有心机,在拍了王小罗马屁的同时,也顺便拍了拍方巍的马屁。四个人中,姚定远为人最为老成持重,但是也最为圆滑。 熬鬼的这个过程几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那根白蜡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样,烧在活阴人的下巴处,让他浑身都快要爆裂开来,七窍之中如蒸汽机一样,制造着热气,不断冒着浓郁的白气,而每到白气过盛的时候,王小罗就会停下来一小会,等气体冷却,再重复上面的步骤。 当然,这只用来熬鬼的白蜡也绝非是普通的白蜡烛,和唐婉当年给方巍的白鬼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用白蜡灼烧这个活阴人的下巴时候,活阴人便如同在九幽地府中的火山地狱中熬刑一样,痛苦万分,可偏生王小罗这个分寸拿捏地十分精妙,一丝不多一丝不少,让活阴人在生死的边缘,却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姚定远飞快地将秤杆插入勾魂勾中,王平自告奋勇,在中间扛起了这根硕大的秤杆。而在秤杆的另一头,方巍双足一踏,居然在不足1指粗细的秤杆末端处站稳了! “熬魂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分魂了。”在旁一直紧张地看着的姚定远、姜无名等人此时变得越发紧张了,与熬魂相比,分魂考验的不仅仅是施术人的手法,更考验施术人的耐心,得到心细如发才能将分魂的事做好。 王小罗神愈发投入,一脸认真,她拿着手中的金针,在尸油瓶子中沾了沾,来到了那个活阴人身边,道:“本小姐要大显神通了,你们睁大狗眼给我看好了!” 话毕,王小罗飞快地刺出手中金针,分别刺中了那个活阴人百会、神庭、太阳、耳门、睛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九大要穴,这九大要穴,都是人身体上最重要的九大死穴,特别是百会和神庭,有着“百会倒在地,神庭不还乡”的称号。若是一般人,被击中了这九大要穴中的其中任意一处,结果定是非死即伤! 刺完九大死穴,王小罗再从针盒中取出了一枚筷子粗细的骨针,向着活阴人头顶最正中的地方猛刺而下,直没头顶。 金针定魂!骨针泄魄! 就在这骨针刺入活阴人的一瞬间,五颜六色的光芒顿时间从活阴人的头顶处飞了出来,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杆山寨版的称魂杆微微一斜。 王小罗认真地道:“是这个么?” 方巍双目紧闭,隔了一小会,缓缓摇头。 在旁早有准备的姚定远手中一晃,一个硕大的金铃在活阴人的头顶处出现,金铃摇动,发出悦耳的声音,那活阴人头顶上的光芒似乎就被这个铃声吸引,向着金铃处靠近。 姜无名手中一晃,掌心出现一个“”字,向着那个光芒打去,光芒应声落地,变成一摊透明的似水非水,似雾非雾的一摊透明物体。 王小罗手中捏决,两块惊堂木在活阴人的胸口不断猛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道光芒出现,而王小罗就会问一句:“是这个么。” 方巍都会微微摇头。 一连十几次,均是这样,王小罗依然耐心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几个人分工协作,配合的也越来越默契。 终于,当王小罗再次问出“这个是了么?”的时候,方巍迟疑了良久,重重点头。 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姜无名连忙手中一晃,这一次,他的掌心出现一个“封”字。 一个透明的如玻璃般的气墙将刚才那道光团团围住,而王小罗也不再问,手中惊堂木连连打出,无数的光芒从活阴人的头顶显现。 姚定远也没有闲着,他手中舞动金铃吸着引金光,姜无名手中“禁”字决连动,所有从活阴人身体里放出来的光都毫无意外的化作了一摊透明物体。 大家就这样继续着,直到这个活阴人体内不再有任何光芒和气体出现,王小罗才长叹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诸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方巍跳下秤杆,走到了那个被姜无名囚禁的阴魂那里,沉声道:“就是这个么?” 姜无名点了点头。 026 好色小人 做完一切,王小罗的神情才有所放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着方巍得意道:“怎么样,该如何感谢你姐姐?” 王平连忙上去,笑着道:“六小姐道法无双,我们刚才看得都是叹为观止啊。” 另外几个人也是一齐由衷点头,王平这话,虽然有着恭维的意思,但是也是发自本心,刚才王小罗一套做法,看似简单,但是诸人都是个中高手,看得出其中不易,王小罗越是轻松写意,便越是代表她道法高超。 刚才王小罗的分魄术,一共分为四个阶段,熬魂、定魂、分魄、抽魂。四个步骤之中,熬魂不难,这里面几乎人人都会,定魂虽然比较复杂,但是只要注意金针的使用,也没有问题,而最难的两个部分就是分魄和抽魂! 魂魄,魂魄,乃是唇齿相依,魂生魄,魄依魂,若是魂灭,则魄自然也烟消云散了,王小罗用金针定魂,骨针泄魄,任何一个环节都需要超高的手段,三魂七魄,只要稍微有一个步骤出现哪怕只有一丁点的错误,就会全部失败。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要知道,当日这个活阴人可是生生吃了一百多个人心,也就是在他的身体上附着着一百多个不同的灵魂,各种生气、怨气、死气驳杂,这又给王小罗寻找本体带来了几何倍数的麻烦,王小罗要在这一百多个灵魂中将这个盗墓贼的本命灵魂挑出来,无疑就是在一团千丝万缕的麻团之中,找到一根丝线而又不能触动另外其他所有丝线一般,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但是王小罗做到了! 当然,王小罗固然厉害,在刚刚这一套道法中看似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方巍才是真正吓人的那一个,他的本事让其他几个人真正口服心服,觉得强到了不可思议! 要知道,人的灵魂总重量不过七克,而每个灵魂的重量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上等的称魂称也可能出错,每个灵魂的差距,就如同左右手分别拿着一根头发丝,你能说是左手的重还是右手的重? 如果王小罗的定魂分魄还算是有迹可循的话,方巍的称魂简直就是没有道理可言,没有人知道方巍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偏偏就是做到了。 黄老的弟子,果然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在场的几个人在对王小罗刮目相看的同时,对方巍又多了几分敬重。 如果年轻的王小罗最后有可能成为玺中的一代高手的话,那么方巍,此时怕是再也没有人敢擅自揣测他的极限了。 和王小罗的喜形于色不同,方巍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样,走到了已经被姜无名封印的阴魂处,森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阴魂匍匐在地上,显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瑟瑟发抖地道:“我……我叫做郑梦……你们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方巍冷冷地道,“你只需要了解一件事——你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郑梦眼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道,“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么?” 方巍缓缓地让开,郑梦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自己”。 郑梦的脸色随之骤然大变,更是吓得牙关打颤,道:“我怎么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方巍道:“你如果愿意跟我们合作,也许我们能够帮你复活。” “啊?”郑梦顿时眼中露出了一丝希翼,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诸位神仙,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想要我们救你,你就要好好表现,想必你也知道,阴灵在世,最多七日,如果七日之内我们不帮你还阳的话,你就永远要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了。” “小人一定好好表现,一定一定……”郑梦叩头如捣蒜,一连声道。 方巍环顾了一眼四周,淡淡地道:“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郑梦这才左右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忽然看见了前面那个已经掘开的坟茔,浑身下意识的颤抖,道:“我记得,我记得。” “记得就好。”方巍道,“那么告诉我们,那具不化骨你是从何得知的,又怎么把她带回家的,后来带回家中之后又发生过什么?” 郑梦想了想道:“是癞头胡丁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有一个汉朝的大墓,邀我一起来倒斗,可是等我们进去后才发现,墓里什么明器都没有,只有……只有……”说到这里的时候,郑梦似乎还有些后怕,道,“只有一具女尸。” “癞头胡丁?”方巍记起来了,他听姜子星提过,当时郑梦盗墓的时候,确实带着一个帮手,可是后来那个帮手却神奇地消失了。如果两人一齐来倒斗,另外一个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算了,确实有些不合常理,这个胡丁肯定有问题! 方巍问道:“胡丁是谁?” 郑梦道:“是隔壁村的一个癞子头,他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所以有些本事,我还是他领进门的。” “他后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郑梦摇了摇头,“我把那具女尸带回家了,他就走了,后来也一直没有来过,我还纳闷……” “这个胡丁肯定有问题。”王小罗斩钉截铁道。 “后来呢?” “后来,我看着……那女尸……女尸跟活的一样,就忍不住……”说到这里,郑梦的表情复杂,似乎在回味,又似乎害怕,结结巴巴地道,“后来我就把她……谁知道当我把她的口含和屁塞拿出来的时候,她居然醒了。” 说到这里,郑梦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变得害怕起来:“她醒来之后,就破开了我的胸口,取走了我的心脏。” “什么,取走了你的心脏你居然还能活着?”王小罗有些不可置信问到。 方巍横了王平一眼,王平走到郑梦的尸体身边,扯开衣服,果然看到他的胸口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回头对着方巍点头,示意他没有撒谎。 郑梦前面所说的,和姜子星告诉自己的并没有区别,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是姜子星故意隐瞒还是他也不知道。 “说下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方巍面无表情。 “我当时也吓傻了,”郑梦表情变得越来越害怕,“那个女尸告诉我,如果我想活的话,就要我吃一百个人的心脏,这样才能赎回我自己的心脏,可是我哪里有胆子去杀一百多个人啊,再说也没有时间去找到一百个人的心啊。” 郑梦哭丧着脸道:“那个女妖就告诉我,她会和我结婚,然后叫我婚礼当天把全村的人都叫过来。我没有选择,只有这么办了。” “所以,你把全村的人都杀了?”方巍看着郑梦道。 郑梦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像是中邪了一样,我只知道当时那个女妖怪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滴血,然后我就像疯了一样,把所有的人都杀了,然后我就开始吃他们的心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 看着郑梦害怕的要死的样子,定是个怕死、好色的小人,这种小人为了活着什么都会说,所以,方巍断定郑梦刚刚没有撒谎。 可是问题是,方巍之所以费了这么大力气捉到郑梦,就是为了用郑梦引出那个不化骨,如果郑梦根本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把郑梦捉来又有什么用。 但是方巍肯定,这个不化骨肯定在利用郑梦做着一些事情,不然所有一切都解释不通。 可是,这个不化骨到底要干嘛呢? 方巍习惯性用手捏着额头,仔细端详着郑梦,陷入到了沉思中。 027 线索中断 方巍看着郑梦,道:“你再仔细想想,你自从从村里面出来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梦努力想了想,还是迷惘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好像有一种东西在吸引我,引导着我往这边走,所以我就过来了,后来,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有东西吸引他,这肯定是方巍用来引诱他上钩的尸衣,方巍道:“在这之前呢?那个女妖有没有跟你联系?或者要你做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记得了……诸位神仙,你们好心好心,救救我吧。”郑梦也是什么大恶人,不过想发一点小财,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悲惨境遇,他哭了起来。 “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必须要想起来,好好想,不过不要忘了,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此时的郑梦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跪在地上连声道:“诸位神仙,诸位神仙,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 方巍想了想,郑梦这条线索肯定价值很大,但是现在一时半会怕是也挖不出来了,只好从另外一个人身上下手了。 方巍忽然问道:“你知道胡丁的家在哪里吗?” 郑梦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好,你带我们先去找胡丁。” “是不是找到了胡丁各位神仙就能够帮我还阳了。”郑梦抬起头来,看着方巍等人,眼中充满了渴望。 “那得看你的表现。”方巍没有给出肯定回答,看了看天色,道,“带我们先去胡丁家。” 郑梦连忙点头,正欲走时有些迟疑道,“那我,那我的肉身……这荒郊野岭的,如果碰到了野狼豹子什么的,给我咬烂了,我是不是就不能还阳了?” 看来这个盗墓贼到还算有些道门的常识,轻易忽悠还未必忽悠的了。 王平笑道:“小子,你既然知道这肉身七日之内可以还阳,那么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借尸还魂’的道法?” “你们会吗?”郑梦听到“借尸还魂”四个字,忽然抬起头,眼中遮掩不住惊喜。 “只要你好好表现,我们会给你一具最好的肉身,听话!” 郑梦眼中贪婪的神色更浓,忽然道:“那我……那我要一具吴彦祖那么帅的……” “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贪心的,还是个外貌协会,依你。”王平对着王小罗眨了眨眼,王小罗似乎想说点什么,看了面无表情的方巍一眼,没有说话。 借尸还魂,那可是传说!方巍、王平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王平这么说明显就是在欺骗郑梦,虽然说郑梦这小子死有余辜,可是,这样欺骗他,王小罗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原来,方巍、王平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帮他还阳! 王小罗看着喜形于色的郑梦,眼中露出一丝悲哀,这也许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他们的命在方巍这些所谓的上位者眼中,根本就是一只蝼蚁一样不值得一提。 郑梦又喃喃道:“虽然……虽然,我的……嗯,我的肉身,可是,暴尸荒野总是不好吧?诸位神仙能不能行行好,给我给葬了。” “天葬才是最好的,小子,这样你才能得到……”王平根本连葬都懒得葬,还想继续诓骗郑梦,但是方巍忽然开口了:“王平,把他给葬了吧。” 王平不敢违逆方巍,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郑梦的尸首给葬了,郑梦又在尸首前面跪了下来,扣了三叩首,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不舍地回看一眼,对着方巍道:“我这就带你们去找胡丁。” 方巍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经快亮了,郑梦是阴魂,见不得光的,方巍让姜无名将郑梦收了,几人便下山去了。 胡丁的住所十分好找,郑梦只是稍微提点了几句,方巍等人就来到了胡丁的门口,因为这几天,吉坝村发生了重大的“疫情”,为了预防,整个村里面人都被遣散到了别处,街上静谧得有些可怕,就如同进入了电影里面常常出现的荒村一样。 方巍等人在一间破旧的平房前面停了下来,方巍问道:“就是这里了吗?” 郑梦在姜无名的怀里应道:“就是这里,化成灰也认得这地方。” “你已经快要化成灰了。”王小罗原本想挤兑郑梦,但是看着郑梦现在已沦落成了这样,把说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看来现在盗墓这碗饭也不好吃了嘛。”看着破旧不堪的小木屋,王平调侃郑梦道。 “是啊,”郑梦似乎深有感触,道,“现在国家管得严,稍微好点的墓都被当官的自己先盗了,我们这些人只能找一些……不提了,几位神仙,刚才你们说给我找一个像吴彦祖一样帅的肉身的,还算数吗?” 看来郑梦对变帅这事还是念念不忘啊。 王平敷衍道:“算数,算数,不过你得听话。”说完,王平上前,就要推开虚掩的门。 “慢!”方巍忽然喝住了,眉头微微皱道,“这屋子里面阴气好重,大家最好当心点。” 王平点了点头,多了一个心眼,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在推开门的一刹那,王平忽然愣住了,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几个人连忙冲了进去。 只见大厅里面,悬挂着一双脚,而在往上,一个人悬空吊在屋梁上面,他浑身赤裸,没有穿衣服的上身左边破开了一个很大的血洞,里面心脏已经被人掏空了。 因为天气转凉,腥臭味还没有传到屋外,尸体也没有腐烂,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看上去甚是可怕。 王平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又伸手摸了摸那人的尸体,回头道:“他应该是五到十天前死的。” 方巍问道:“这个人是胡丁吗?” 姜无名将郑梦放了出来,郑梦一看见悬梁上的尸体,顿时吓得“面无鬼色”,大声叫道:“胡丁,这个人是胡丁,他怎么也死了……” “他心口那个洞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心脏是被谁掏了……” 郑梦几乎陷入了癫狂。 唯一的一条线索又一次断了,方巍叹了口气,心情差到了极点。 028 笑面老猫 算算时间,胡丁死的日期应该和吉坝村被屠村的日子大抵相近,只是胡丁为什么要悬梁自尽呢?既然是自尽,为什么心又被人挖走了。到底是他自杀之后心脏被挖走了,还是被人挖走心脏后再造出一个自杀的假象呢? 对胡丁下手的,会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不化骨吗? 王平上前,悄声道:“七爷,您看现在我们该怎么?” 不化骨留下了郑梦半条性命,肯定会回来找郑梦的,但是鬼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但这次任务,黄老早给自己定下了期限,现在离着中秋已经只有不到四十天的时间了。 方巍回头看着郑梦,道:“你再给我仔细想想,那个女妖有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线索,能够让我们找到她?” “快想想啊,臭小子!”王平也心急地道,“你要是想不出来,就别想我们给你还魂!” 郑梦一脸苦楚,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结果,只能缓缓地摇头。 忽然,王小罗咦了一声,奇怪的道:“你们看这个人的尸体,现在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是这农村里面蚊虫孽生,可是这尸体周围居然没有一只蚊子,真是奇了怪了。” 方巍心中陡然一震,冲了上去,用手摸了摸这尸体,只觉得这尸体浑身冰寒,如摸着一块寒冰一样。 怎么会这样,方巍心如电转,心中陡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猛然抬起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房梁之上,一直瘦骨嶙峋的黑猫正睁大了眼睛,冷冷地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中闪烁着诡异的光,看见方巍发现了自己,那猫儿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个人类一样的“笑容”。没错!它是在笑,虽然是猫脸,但是却露出的是人类才应该有的笑容! “喵呜!”那只黑猫察觉到方巍发现了自己,猛地从房梁上一跃而过,脚步轻盈,朝着不远处房顶的一个破洞猛地冲了出去。 方巍反应敏捷,身子腾空而起,顺着房梁便要去追赶那只黑猫,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透了的胡丁忽然生出了双手,拦腰一把将方巍抱住! 咔嚓一声脆响。 悬在胡丁脖子上的那根草绳应声而断,胡丁、方巍两人都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相互搂抱着滚了好几圈。方巍想趁机挣脱,但胡丁那双手如铁钳一样,死死将方巍抱住,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猫惊尸了!”姚定远首先反应过来,冲了上去想解救方巍,而王小罗更是下意识地祭出了神宵正法,准备打出,但是怕误伤方巍,只好作罢。 唰!就在诸人眨眼之间,方巍口中杀生刃祭出,向着胡丁的胳膊猛地砍了下去,杀生刃是何等锋利的武器,胡丁的胳膊应声而断,方巍借力而起,身子再次腾空,一脚踢开胡丁,急急去追赶那只黑猫。 几人冲出门去,但是已经迟了,入眼之处哪里还有方巍身影! 方巍飞快地双膝之上各自贴上了一枚符咒,口中默念“急生风”之咒,此术乃是当年神行太保戴宗留下的极速神行之术,虽然不能持久,但是在半个小时之内,绝对能够撵上那只黑猫的踪迹。 黑猫在屋顶上不断跳窜,而身后的方巍也是紧追不舍,很快,一人一猫从村中房舍之间一直追逐到村外密林之中,很快,那只黑猫就来到了一个断崖之上,黑猫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正在急急追赶上来的方巍。 方巍也停下来,杀生刃拿在手中,看着那只黑猫,沉声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那只黑猫不答话,居然纵身一跃,从断崖跳了下去。 方巍连忙凑了过去,只见这个断崖处深不见底,下面一片黑暗,只是隐隐有两道亮光传来,没错,正是那双黑猫的眼睛,它似乎在等着方巍。 方巍迟疑了一下,在崖上留下标记,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就当方巍快要跌到崖底的时候,他猛地用杀生刃刺入身边的岩石之中,杀生刃顺着岩壁而下,也减轻了方巍的重力,在接近地面的瞬间,方巍就势一滚,有惊无险地平安着地。 黑暗中隐隐有一点萤光一样的亮光透出,或明或暗,明明灭灭闪烁不停,在方巍的四周围绕,借着这一丁点的光亮,方巍尚不至于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方巍看到这里完全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这些说不清是植物还是微生物的细小光亮,几乎再也找不出任何活物的存在,方巍试着摸了摸石壁,石壁上没有苔藓,却透出一层细细的水渍,因为不清楚这里的地理环境,方巍不敢贸然引火借光。 方巍再往前走,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些骨骸,发出脆脆的响声,应该是一些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人或者动物的尸首。方巍望了望上空,已经看不到半分天空,如果有人或者动物不小心掉进了这里,就算是不死,怕也很难有机会活着出去了。 方巍再向前走,越来越多的亮光开始出现,而这些亮光也让方巍越能够更清晰地看清楚前路,方巍看到前面两团精光闪闪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没错,就是自己刚刚追逐的那只黑猫。 方巍加快了脚步,向着黑猫走去,那只黑猫忽然纵身一跃,跳上了一个隆起的土堆之上,翘着尾巴,眼睛看着方巍。 微光之中,方巍虽然看不清这只黑猫的表情,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只黑猫依然像刚才一样,在冲着自己在笑。 他心中越发笃定了那个猜测。 ——笑面老猫! 传说古代戾气深重,恶贯满盈的人,在生前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最让他们害怕的就是死后下地狱,所以在死后下葬的时候,他们会有些特别的要求:男子会在自己的棺椁之中放入一只绝育了的老猫,而女人则会放入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狐狸,这黑猫和狐狸会一直守护着主人,甚至可以不吃不喝,千年不死! 主人生前作恶,有不少人惨死在他们手中,变成阴魂等着他们死后寻仇,陪葬的黑猫和狐狸,既可以保护自己的主人不被冤魂复仇,又可以保护主人不被阴司勾魂而下十八层地狱,虽然同样不能转世投胎,但是总比在地狱受苦、永世不能超生好很多。 当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人,生前一定是有着清晰的认识,对别人残忍不算狠,明知永世不得超生也也愿意继续作恶的人,才算是真的狠! 而这些人的棺木,一旦偶然被打开,要么里面会蹦出一只眼睛青绿的老狐,要么就是一只没有胡须,但是会笑的老猫。 狐,就是青眼妖狐,猫,则是笑面老猫。 所以方巍当看见这只笑面老猫的一瞬间,就笃定这猫一定和那个不化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会不顾一切地追到了这幽黑之地。 029 七杀碑文 方巍冷静下来,慢慢向着那只黑猫靠近,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也越发变得明显,在黑暗之中,鬼火如同萤火虫一般,点亮了四面,如同一片荧光海洋。 鬼火方巍见的多了,可是如此密集的鬼火,方巍还是第一次见到,越发提高了警惕,这种诡异的地方,无论何时,忽然蹦出一个千年僵尸都不足为奇。 立壁万仞,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只黑猫静静地呆在不远处的土堆上面,两只眼睛盯着方巍,发出碧幽幽的光,和周围的鬼火几乎融为一体。 越是往里面走,空气的温度就变得越低,甚至于方巍触手的石面上面的水已经凝结成一层浅浅的冰层,空气中仿佛传来某种无声的咀嚼的声音,仿佛是某种洪荒野兽正在进食,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方巍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慢地向着那只黑猫靠近,就在他离着黑猫只有不到三米的地方,一股风从他的脚下传来,清冷无比,方巍本能地向着后面移动三尺。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拿出杀生刃的冲动。 “啪!”一声轻响,如同鞭子抽在了石壁上一样,忽然间,一侧的石壁开始震动,滚滚落石从石壁上倾泻了下来。 方巍连忙躲闪开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轰隆隆地从石壁上开始下落,簌簌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声音停止了,石壁上那些错杂的石块全部掉落,之后,石壁之上露出了一块光滑如镜的巨大石壁。 那些四处飘散的荧光鬼火飞快地向着石壁上飞去,附著在石壁上,组成了一个个荧光发亮的大字。 方巍看着这些大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害万物以逆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碑。这就是传说中的张献忠当年所立的七杀碑!!! 方巍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不化骨会出现在四川,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难道这个不化骨就是传说中的四恶之一,历史上与白起齐名的另外一个人屠,传说之中几乎将四川屠杀干净的另一个人屠,八大王张献忠!! 没错,当年张献忠就是战死在四川,而他的墓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原来是在这里?难怪会有笑面老猫,想必张献忠也知道自己作孽太多,所以宁可放弃轮回,也要安排用笑面老猫来为自己守灵! 如果这个不化骨是张献忠的话…… 方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当年白起举世无敌的风姿,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方巍的脑海里面,而张献忠同为四恶之一,想不输白起之勇敢。那么,以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想要张献忠较量,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显然,这件事已经不是方巍能力范围之内能够解决的,方巍打定主意,赶紧离开,将这消息告知黄老。 又有一个四恶现身,绝非小事,怕是又将掀起道门一番腥风血雨了。 就在方巍准备飞快地准备离开逃生的同时,忽然,他想到了这其中的一个极大的破绽。 不对,姜子星说过,这次出现的不化骨是一个女尸,而盗墓贼郑梦也证实,不化骨是一具女尸。再说了,姜子星和不化骨对过手,如果这个不化骨是张献忠的话,姜子星还有命回去么? 难道另有其人? 方巍表情犹疑,慎重地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一阵,但是在那块石壁上触目惊心的七杀碑文,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胆颤了。 笑面老猫蹲在土堆上看着自己,猫脸上依然挂着笑意。 方巍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走上前去,沉声道:“这里可是八大王阴宅所在?” “格格,格格……”忽然间,从黑暗处传来了一连串清脆的女声,在这个阴森恐怖的环境下,听起来不但没有一丝悦耳,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那个声音道:“你看我这双手,好看么?” 黑暗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缓缓地走了出来,紧跟着那只黑猫喵呜一声,跳到了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缓缓地走向方巍,她高举着一双手,在鬼火的掩映下,方巍没有看清楚那女人的脸,却先看清楚了那女人的手,那是一双手手指纤长,每一根手指都象是一块精心雕磨成的羊脂美玉,没有丝毫杂色,就算是在挑剔的人,也不能挑出半分瑕疵。 女人的目光也似乎停在这双手上面,欣赏着自己的美,十指不停地翻动着,如同莲花初放,摆出了一个个美到了极致的造型。 “你看我这双手……好看吗?”女人的声音又响起。 直觉告诉方巍,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不化骨。 方巍看着眼前这个不化骨,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看不出质地同样看不出年代的白色长裙,头上的秀发也是随意披散在自己脑后,没有留着任何显示年代标志的头饰。 黄老曾经告诉过自己,一旦遇到任何僵尸,首先要观察它的服饰衣着,用以判断它的修为高低,因为很多僵尸一般喜欢穿着自己死前的葬衣。 当然,僵尸到了伏尸境界,开了灵智,这种观象之法就完全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处了。但是那种入世的僵尸到底少之又少,一般僵尸,如白起这样,都是身穿白袍披着金甲,不屑穿着寻常人类穿的时装。 女人又靠近了方巍几分,一双白莲花般的手依然举得很高,在方巍面前故意舞动,让方巍能够看得更真切,笑着对方巍道:“少年郎,你觉得我这双手……好看吗?” 方巍没有答话,暗自戒备,那个女人见方巍没有说话,忽然长叹一声道:“果然,男人都是虚伪的,明明这么一双好看的手,他们都不出言赞扬几句。实在是可恶……” 说完,手又在方巍面前舞动了几下,幻出各种不同的造型,娇媚地道:“少年郎我这双手……好看么?” 方巍悄悄地后退了几步,生硬地道:“好看……” “果然……”女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们男人都是虚伪的东西,告诉我,这双手,哪里好看了?” 就在女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的那双娇嫩欲滴的手开始慢慢地变化了,手上的水分忽然间被抽干了一样,丰满的双手变得干瘪莫名,然后一块块的血肉开始从给她的手上掉落下来,只剩下一双白骨爪。 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面顿时露出了焦急的神色,连连道:“我的手,我的手呢?我的手哪去了……” 女人急得在原地不断的打转,一双枯骨在半空中不断的舞动,看上去十分怕人。 忽然,女人扭头看着方巍,眼中露出了恶毒的神色,大声道:“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手,你把我的手还给我!” 忽然间,那一双枯骨飞快地向着方巍刺了过来,方巍早有准备,嘴一张,杀生刃在手,迎着女人毫不惧怕地刺了上去! 030 千年不化之身 方巍手中的杀生刃幻出炽热的白光,顿时将崖底照得雪亮通透,那个不化骨伸出的那双枯骨居然收了回来,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的光芒,身子如彩蝶一般飞旋,偏离了杀生刃光芒笼罩的距离。 “这不化骨惧怕杀生刃!”方巍心中一定,手中的杀生刃化作无边无际的重影,层层向着不化骨笼罩而去。 不化骨怔了怔,惨白的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嫣红,狠狠地道:“原来你比前几日那个不怕死的讨厌鬼更加不要命,好,你既然不要命,那我也就成全你!” 不怕死的小鬼?方巍一愣,难道她说的是姜子星? 就在方巍走神的一刹那,不化骨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向着方巍袭击过来,那一双骷髅手上突然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殷红一片。从方巍第一眼看见这个不化骨开始,就知道,这不化骨全身上下最为危险的地方必然是在这双手上,虽然不知道这手上有没有淬毒,但是方巍不敢冒然尝试。 方巍杀生刃回身护体,将三年来所有学识毫无保留的一一展示出来。先是一个硬桥下马,躬身堪堪避开了不化骨伸过来的双手,同时,一只脚飞快弹出,直接击中了那个不化骨的小腿! 砰!声音如同金鸣交铁般响起,方巍的那只脚就像踢在了一块钢板上一样,对方毫发无损,方巍却疼得几乎掉下眼泪。 那个不化骨居然一愣,旋儿嘴角露出笑容,笑声道:“那个不怕死小鬼蠢,没想到你这个更不怕死的小鬼更加蠢,居然想要以肉身硬撼我这千年不化的铜筋铁骨!简直就是找死!” 话毕,脚下就要飞速地向着方巍袭击过来,哪知道,那只被方巍踢中的小腿居然如同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扯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化骨的笑意戛然而止,她这才发现,自己小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符咒,符咒的颜色并非是一般所用的草黄色,而是一种极为少见的黑色纸张,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定”字。 定身咒。 若是有道门中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方巍这枚黑色符咒用的纸张,乃是道门之中用来制符的最高阶的纸——阎王纸! 这种阎王纸,即便是在黄老眼里,也一定是极为珍贵之物,当年方巍拜师之时,黄老曾赐予他三枚阎王纸,这三年来,方巍苦熬这三枚阎王纸,分别制成了,定身、通幽、夺魄三枚符咒,准备在对敌的关键时刻保命之用。 而当方巍方才对上不化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制定好了战斗策略,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保命三符之一的定身符。 果然,黑色阎王纸的威力非同凡响,连一具有着千年不化之身的不化骨,居然也硬生生地被定住了。 方巍这才赢得了稍稍喘息的机会,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的杀生刃狂舞,向着不化骨毫不犹豫的一刀而下! 不化骨被定住身形,身体自然无法移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扬起了手臂,硬生生接下了杀生刃的这一刀。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杀生刃居然将不化骨的手臂砍断了,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后坐力也让方巍的整个身子失去平衡,直接被弹到了石壁之上。方巍只觉得五内一阵翻腾,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好厉害!方巍心中暗自后怕,不化骨一身铜筋铁骨,果然非同凡响,自己用锋利到了极点的杀生刃才堪堪能够砍断它一只手臂,而自己也被它的反震之力震伤,如果换做一般的刀剑,怕此时已经一刀两断,而对方却毫发未损了。 不过,自己还是伤到了不化骨。 这可是后天僵尸中的最高存在,自己能以一人之力“伤”到它,也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说出去足以让天下道门侧目。方巍不在乎名声,他更想先完成眼前这门棘手的差事。 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砍断,掉落在地上,那只不化骨的眼中先是不解,然后成了吃惊,最后变成暴怒,大声道:“你居然,居然砍掉了我最美,最美的手!” 忽然间,不化骨身形暴涨,似乎入眼处均是那身白衣,不化骨的身形化作千万重影,如千万只手臂同时向着方巍刺了过来。 乌黑尖锐的指甲闪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方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地激怒了这只不化骨,而今天能不能脱身,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更需要运气。 好在,还有唯一的依仗,这柄道器中的至宝——无坚不摧的杀生刃。 方巍舞动杀生刃,寒光迸出,将他的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泼水难进,一人一尸就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对峙之中,不化骨攻得迅疾,方巍守得漂亮,双方僵持不下。 不化骨的速度此时已经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了,但是她的弱点也一点一点的暴露在方巍的眼里,那就是,这只不化骨虽然空有一身铜筋铁骨,有着连方巍眨眼难辨的速度,但是她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不会打架。 自打和方巍对上开始,不化骨反反复复地就是那么几招——抓、扯、踢、恫吓。虽然在体质和速度上面完败方巍,但是方巍只要用杀生刃守住阵地,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应该说,这只不化骨很少有对敌经验,所以空有着千年不化之身,却无法运用,如果她有商福那般的对敌经验、甚至只要有王安的水平,现在躺下的早就是方巍了。 窥一管而知全豹。方巍已经开始有心思去揣度这个不化骨的前世今生。 她生前到底是谁,死后又如何变成了僵尸,甚至修成了不化骨,一葬之人,是谁?二葬之人,又是谁? 而最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七杀碑,她和八大王张献忠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或许,这个不化骨觉察到了自己再攻击下去也是徒然,退后了半尺,停下来冷冷地看着方巍:“少年郎,你果然厉害。” 方巍见对方收手,也将杀生刃一收,道:“过奖。” “不过,这里,你是出不去的。”不化骨阴阴的笑道,“没有人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 说完,不化骨嘴唇一撮,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顿时间,似乎山崩地裂了一样,方巍看见那断崖之上,无数的碎石砸落了下来,方巍连忙闪避,而不化骨却没有趁机追杀方巍,静静看着方巍,仿佛看着一只已经上钩的鱼儿。 “她到底还有什么后手?”方巍不明白,但是心中已经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031 红颜易老,僵尸永存 方巍周身飞石陨落,轰隆之声不绝,那参差不齐的石块从悬崖之下掉落下来,就如同地震了一般,整个岩壁都已经坍塌,露出了一个让方巍叹为观止的巨大场面。 原来在岩壁之中,居然藏着一座由无数骷髅组成的巨大京观,积累上来的白骨,足足有十丈之高,累累的白骨层层叠叠交错地累积在一起。这些白骨上,血肉早已经消失了,分不清是腿骨还是手骨,阵阵阴从京观之上风吹来,方巍仿佛还能听到数万冤魂如泣如诉的哀嚎之声。 而在这个巨大的白骨京观之前,那块如镜的巨大的石壁依然还存在,上面的七杀碑文也清晰可见,看字迹这块七杀碑已经立在这里几百年了,沧海桑田,世间轮回了百余次,但方巍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当年这里所发生的惨绝人寰的屠杀。 七杀碑、白骨京观,不用猜,这一定是当年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张献忠的一次“杰作”。 不化骨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座巨大的白骨京观,仿佛在追忆着生前发生的一切,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了,喃喃地道:“少年郎,你看见了吗?” 顺着这个不化骨的的目光,方巍抬头仰望,他看见了巨型京观上面放着的一件和这个京观风格绝对迥异的一件东西—— 在这京观的顶端,居然贡放着一双玉手。 那双手美得让人触目惊心,静静的摆放在白骨京观的最高处,骨骼如同晶莹的水晶一样凝固在哪里。甚至透过白皙的肌肤,方巍可以看清楚里面褐色的脉络。玉手指尖优雅而细长,如精细雕琢后的古代雕塑般高贵而神圣,在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巨大京观之上,散发着妖艳而动人心魄的光芒。 不化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双手,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给方巍听一般,道:“少年郎,那双手好看吗?” 方巍没有答话,趁着这不化骨失神的片刻,忽然杀生刃暴起,向着不化骨猛地冲了过去,不化骨没有闪躲,而是用着自己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硬生生地来抵挡方巍这一刀。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不化骨的另外一只手臂也是应声而断,失去双手的不化骨眼中根本没有刚才切齿的仇恨,这两只断臂仿佛是被她弃如敝履之物一般,任凭方巍斩断。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在白骨京观最顶端的那双手。 她的眼睛里面闪着狂热到了极致的光。 忽然间,不化骨的身形飞起,向着白骨京观的最顶端冲了上去,方巍同时也是大喝一声,手中杀生刃化作无尽的寒芒,想要阻止不化骨的去路。 虽然,方巍不知道不化骨为何对白骨京观顶端的那双玉手如此珍爱,但是潜意识告诉他,绝不能让这个不化骨触碰到那双手! 方巍脚踩白骨观,身子腾身而起,直追不化骨,但是他的速度,如何能够跟不化骨相提并论,没过多久,他和不化骨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方巍没有办法,只好孤注一掷,将杀生刃飞快地掷出,直接将不化骨钉在了白骨京观上! 而方巍的身躯则是急速下降,重重地从京观跌落摔在了地上。 “制住了吗?”方巍心中一喜,但是很快,他发现被钉在了白骨观上的不化骨用手借力,一寸一寸得将自己的身体中的杀生刃上一点一点“抽”了出来。 她的脸色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自然,被刺中的心口也没有流出半分血渍。 不化骨从杀生刃上挣扎了出来,看着崖底的方巍,叹了口气道:“少年郎,你又何必如此执着?难道,你不喜欢我的那双手吗?” 方巍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无奈之情,不化骨,就算是最低端的不化骨,也绝非自己能对付的,如果刚刚自己不是仗着这杀生刃与她周璇,怕是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而现在,他唯一能够抗衡的本钱已经落到了敌人的手里,手中没有了杀生刃的自己,到底还能够支撑多久?方巍有些绝望了。 但不化骨并没有再看方巍一眼,猛地冲上了白骨京观的最顶端,然后将被方巍砍掉的断臂放在了那双欺霜赛雪的玉手之上。 那双玉手奇迹般地和她的断臂融合,如同断臂重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拼接痕迹。 在白骨京观的最顶端,那不化骨高举着这双玉手,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那双玉手美得更是无与伦比无法形容,不化骨的眼睛盯着这双手,脸上挂满了满意的笑容。 忽然间,她的衣衫仿佛被阳光烧着了一样,浑身火起,她的整个人顿时笼罩在了一团黑色火焰之中,在火焰中,她笑着,充满了如同凤凰涅槃一般的快感。 黑焰烧完了不化骨的发丝,烧完她的皮肉,最后只剩下一副被烈火洗焰过后的白色枯骨,而在这双枯骨的手臂上,那双美艳的双手越发晶莹剔透,鬼艳逼人。 看着这不化骨由肉身变成了白骨,方巍的脸上露出的不是笑容,而是绝望…… 黄老的声音犹言在耳:青丝皮肉,皆是表象,骨肉皮发,皆是幻影,一怨深,则万念深,一念执,则万念执,生前执生死后怨,死后怨化万般秽。红颜易老,僵尸永存! 方巍忽然明白了,那个女人,只是不化骨的皮相,而在白骨京观上的那双手,才是这个女人生前的执念。 那双手,才是真正的不化骨! 那具已经只剩下一双玉手的白骨骷髅站在白骨京观之上,空洞的眼神由上而下,看着方巍,嘴里居然发出格格的声音,就像刀片划过了瓷片,十分刺耳难听:“我说过,没人能够活着出去,少年郎,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的声音还未绝,那不化骨的身形已闪电般的速度一扑而下,一双欺霜赛雪的手看起来是那么美那么美,但是在方巍眼中,却是一件完全可以夺走自己性命的追魂之物! 不化骨双手如电而下,在方巍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已经死死掐住了方巍的咽喉,方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涌入自己的头脑之中,脸面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呼吸困难,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啊!方巍张开了嘴,当机立断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口真阳血猛地吐出,居然直接贯穿了那个不化骨的头颅。 不化骨怔了怔,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死死掐住方巍咽喉的手微微一松,方巍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紧紧地收住了自己的双脚,用尽了全身气力,猛地向着不化骨的胸口蹬出! 不化骨顿时被方巍推开三米远,方巍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第一件事就是向着白骨京观处的杀生刃奔过去。 不化骨很快反应过来,飞身而起,后发先至,一只手抓住了方巍的咽喉,重重地把方巍摔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不化骨白骨森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惘,看着地上呲牙咧嘴的方巍,缓缓地道,“你,居然也是……” 032 血腥屠杀 “没错……”方巍将鲜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从地上飞快的站起来道:“没错,是大王叫我来找你了……” 那只不化骨浑身的白骨一震,脱口道:“大王……大王还记得我?” 方巍心中狂喜,但是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喜色,叹声道:“不错,大王无时不刻不惦记着你,所以才派我来找你的。” 没错,自己赌对了,这个女人果然是张献忠的情人! “大王……大王……”不化骨喃喃地道,“可是小玉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大王还认得出我吗?” “大王说了,你那双手永远都是世间上最美的,只要你的那双手在,大王就会永远喜欢你……” “没错,大王说过,我这双手……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手……”小玉将自己那双手举在半空之中,空空荡荡的眼眶盯着那双手,喃喃地道,“大王,真的这么说过……大王……大王现在在哪里?” 方巍不假思索地道:“大王派我来先接你,他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呢,只要你跟我走,大王说了,他永远都不会再在跟你分开了。” “永远都不跟我分开?”小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大王不可能对我这么好的,大王身边有无数的女人,佳丽三千,而我,只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婢女而已……他如何记得我?” “大王说了,就算你的肉身化作白骨,只要你的那双手在,大王就会永远记得你。” 小玉急声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见大王,我要,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小玉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焦急,她等待了这么久,此刻已经急不可待地要跟着方巍走。 方巍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好骗,他缓缓地抬起头,嘴角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可是大王说了,他要的只是你的这双手……” 小玉一下子愣住了,忽然仰天大啸起来,声音中带着狂怒,道:“你!骗!我!!” 然后猛地冲了下来,那双手猛地向着方巍抓去,方巍大声道:“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五气朝元,神宵正法!!”一声清喝之声传来,王小罗手指如电,一连串地将印决全部掐完,手中青雷爆出,直接向着小玉轰去! 轰!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不化骨小玉居然被神宵正法击中,然后身子一阵摇晃,才堪堪在半空中立足稳当,而就在王小罗祭出神宵正法的同时,一道虹光从远方飞速而来,长剑化虹,直接刺向小玉。 后一步赶到的姚定远双手掐决,神情肃穆,这一剑乃是他浸淫了三十多年道法所化的巅峰一剑,毫无保留。 三尺长剑,眼看就要穿过小玉的头颅,姚家封山剑,一剑出,万山可封,姚定远面色一喜,不由自主地道:“成了!” 但是不化骨小玉那双手却更快,居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了姚定远势在必得的一剑,双手合十,铮的一声,姚定远的封山剑被瞬间被断做十余节! 不化骨小玉身形暴涨,向着姚定远冲杀而去,姚定远神色剧变,以他的身法,想从不化骨手中逃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就在他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身后的姜无名早已已准备好了,好整以暇的朗声道:“千人压万人,万人压一人,人鬼抬不动,神仙抗不住,千斤拖山榨!!” 一枚符咒从姜无名的手上拍出,正好贴在了追赶上来的不化骨的面门之上。 姚定远这才长吁一口气,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了。 “轰隆隆!”姜无名拍出的那张符咒刚一接触到不化骨,便化成巨雷一声,如同万山压顶一样,直接将不化骨从半空中打落,死死地将按在了地面上。 “姜师兄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现在轮到我来玩玩了!灯来!”归天笑长笑之声不绝,他的身材虽然矮胖,但是身手却并没有因为身形而拖慢了半分,他肥胖的双手捧着一盏七彩莲花灯,灯上火苗已经燃起。归天笑撮唇为啸,猛地向着七彩莲花灯上的灯焰吹去。气息接触火苗,顿时火苗暴涨,如同火龙一样向着不化骨席卷而去,瞬间遮天蔽日,将不化骨浑身点燃,归天笑双手持灯,脸上依然挂着标志性的笑容,如同一尊持灯的弥勒佛。 归家传薪灯。 “七爷,刀!”吉锥用脚一踢,原本钉在白骨京观上的杀生刃被他一脚踢向方巍,方巍没等杀生刃靠近,飞起一脚,杀生刃折返而去,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向着浑身已经被归家传薪灯烧的通红的不化骨面门之上刺了过去。 巨大的去势让杀生刃带着不化骨的的身体一起飞出,带着浑身熊熊之火,不化骨再一次被方巍钉在了白骨京观之上。 “得手了么?”所有在场的人心脏都在狂跳,等待着结果…… “嘎,嘎,嘎嘎嘎……”一节一节骨头摩擦的声音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鼓一样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里。 忽然,烈焰中一个身形飞快地飞了出来,向着最近的归天笑冲了过去,一双手毫不留情地插进了归天笑的胸膛之中,一颗火红的心脏被那人掏了出来,握在手上,雪白的手,血红的心,形成了一副恐怖到了极致的画面。 归天笑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那个血洞,哐当,归天笑手一颤,传薪灯掉落在地上。他那张永远挂着笑容的脸上,这个时候已经再也挤不出半分笑容。 掉在地上的传薪灯,火苗骤暗,然后慢慢熄灭。 “走!”方巍当机立断地吼道,所有人连忙向着山上狂奔而去,甚至连看上一眼归天笑尸首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了,你们根本不是大王派来接我的,而是大王派来杀我的,你们……你们都得给我死!”不化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狂怒,身形如电,飞快地靠近了姜无名,双手一探,直接从他的后背出伸了进去,然后双手分开,直接将姜无名扯成了两块。 血肉模糊,鲜血已经浸染了不化骨那身洁白的骨架,但是她浑然未觉,身形再次向着姚定远的方向飞去! “不,不要杀我……”姚定远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用尽了全身力气,企图逃出不化骨的魔掌,但是不化骨已经追近了,双手一拍,重重的拍在了要姚定远的头颅上,分秒之间,姚定远脑浆崩裂,死于非命。 不化骨的头转过来,看着不远处玩命逃命的王小罗。 “下一个,是你!”不化骨飞快地向着王小罗飞去,王小罗双手颤抖地捏决,但是这个时候,她如何能够全神贯注的使出神宵正法! 033 以尸养尸 “六小姐,快走!”吉锥从身后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拦腰抱住了不化骨,阻止了不化骨继续追击王小罗的步伐,王小罗哪里还敢耽搁,没来得及看吉锥,只顾全力逃命。 “找死!”不化骨怒哼一声,双手直接从吉锥的后脑之中插了进去,将吉锥的半个头颅硬生生地掰了下来,直接向着王小罗扔了过去,王小罗瞬间被击中,手下一滑,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半山处直接栽到在崖底。 不化骨的身形随后就到,一脚踩中了王小罗胸膛,双手就要刺进王小罗的心脏之中! 王小罗此时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声嘶力竭地喊道:“方巍,救我!” “你看我手里面是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一只猫叫声传来,听到了这声猫叫,不化骨浑身一颤,不由得回头一看。 尚未露面的王平一只手死死地掐住黑猫的脖颈,另一只手按在黑猫的天灵之处,随时都有可能将这黑猫当场击毙。 王平手提黑猫,走到了方巍的身边,方巍没有做声,似乎此时四人之死,也丝毫不能让他的情绪有任何变化。 “给我放开它!”不化骨厉声喝道。 “放开她!”方巍双眼射出厉芒,毫不客气地盯着不化骨。 不化骨的脚缓缓地从王小罗的胸膛上移开,王小罗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跑到了方巍的身边,她现在的双脚都是软的,几乎都要站不起来。 只是一个瞬间,八大古姓的四大高手同时被不化骨秒杀,这么强悍的僵尸,已经超出了王小罗以前所有的想象! 不化骨,就是不化骨,后天僵尸中的王者! 方巍拍了拍浑身依然在不断颤抖着的王小罗,淡淡地道:“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能够杀得了你。” 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不化骨。 当王平将那只黑猫擒住、拿到不化骨的面前的时候,从不化骨惊慌失措的表情中,方巍就已经知道,自己赢了。 方巍知道,没有杀生刃的自己,就算是一百个,也有不够眼前这个不化骨杀的,但是很可惜,过往的历史一再证明,实力并不是在两军交战中获胜的全部因素。 有的时候,出来混,还得靠脑子。 从一开始,方巍就有一个没有解开的谜团,那就是这只把自己引进来,又消失的猫,到底是什么,和这个不化骨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其实早在方巍和不化骨对话的时候,王小罗们就已经来了,但是方巍却用手语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号令,同时派“人”和王平去找寻这只黑猫。 因为当时方巍背对着不化骨,而不化骨又沉寂悲戚的回忆之中,所以并没有发现方巍有什么异常举动。 而通过与不化骨之间的对话,方巍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不化骨就是八大王张献忠亲手造出来的。 但是同时方巍也明白了,张献忠也要造的不化骨不是这个女人,而是这双手。 张献忠爱的是这双手,而不是这个女人。 张献忠杀人无算,早已经断了轮回之念,怕是早有死后化作僵尸的打算,所以他需要这双手也变成僵尸,永远陪伴着自己。于是他搭建了这座恐怖到了极点的巨大京观,而将女人的这双手砍下来,放在京观的最顶端,用十万阴灵的怨气,去炼化这双手。 而这个被砍去了双手的女人,则被他活埋在这京观的附近,并且放了一只黑猫。 而这女人的棺木中为什么会放一只黑猫,正是方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为笑面老猫只会出现在男人的棺木之中,女人棺木中出现的应该是青眼狐妖。 但当方巍确定了,真正的不化骨是这双手的时候,他明白了。 这只黑猫并不是张献忠放错了,而是故意为之。 他需要这个女人来做自己心爱的这双手的容器。 一双手是无法独立成为一个僵尸的,就如同一朵鲜花,离开了树枝,很快就会枯萎一样,这个女人就是这不化骨的根。 在女性棺木中放入笑面老猫,笑面老猫不但不会守护主人,反而会啃食主人的三魂,将主人的灵魂占为己用,而黑猫的主人则会变成一个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 张献忠只需要这双手,而不需要一个拥有意识的女僵尸。 但是这个女人并不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而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丛林中被郑梦发现的。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的尸体曾经被人移动过,并且被人在塞了口含和屁塞,也就是说,有人在故意养尸。 当时方巍等人找到这个女人的埋尸之地的时候,就很奇怪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这里不是养尸地,为何会出现僵尸呢? 现在方巍想通了,如同他所料不差的话,这个藏在断崖之中的京观之上,必然就是这个女人的坟茔所在! 也就是说,那个养尸之人,正是利用放在京观之上的那双不化骨手骨来养这个女人。 以不化骨养不化骨,以尸养尸! 但是这个女人终究只是一个道行不高的僵尸而已,只是因为是以自己的一双不化骨的手养着,所以身体上才会有不化骨的气息,让姜子星误以为,这个女尸就是不化骨。 只有当这个女人真正打开了京观,得到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双手的时候,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不化骨。 不然以她一出手就秒杀了姚定远四人的实力,姜子星绝难从他手中逃生,更遑论伤到这个不化骨! 方巍不知道姜子星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还是故意将这个女人的实力抬高,来掩盖自己的失败。 毕竟,败在一个不化骨的手下,不算丢人。 但是问题是,这个女人虽然得到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这双不化骨手,却并不是真正的不化骨。 因为她的三魂还在。 就在这笑面老猫这里。 也就是说,方巍只要灭掉这个笑面老猫,也就是灭掉了这个女人的三魂,她就不得不去轮回。 所以这才是黑猫被王平抓住之后,她感到真正害怕的地方,方巍真的是如蛇一般精明的算计,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七寸,就算是她现在有着全身本事,黑猫在方巍一方的手中,她也有只能任凭他们摆布了。 034 心机 看着王平手中死死抓住的那只黑猫,不化骨此时更是投鼠忌器,不敢上来。而这一个变化,更是让方巍笃定了心中的判断。 方巍的手缓缓地举了起来,然后骤然落下! 嘎!王平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手掌用力一捏,直接将这个黑猫的头颅捏得粉碎! 那只不化骨嘴里尖声叫着,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向着方巍猛地冲了过来。 那双闪着寒光的双手向前,直接刺向方巍,就像一个死囚临死前最后的放手一搏。 方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当这只不化骨的双手接触到了方巍的那一瞬间,不化骨的身体猛地一歪,如同风化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双手,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小罗和王平同时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就应该早点去找这只黑猫杀掉,这样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姚定远他们也不会枉顾送了性命。” 方巍看了一眼姚定远等人死不瞑目的神情,眼中露出悲戚的神情,道:“定远他们为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王平,你去叫收尸的人过来,我们定要厚葬他们,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黄老禀告,绝不会埋没了他们的功劳。” 王小罗点头道;“对,一定要让师父知道。不然他们就死的太冤枉了。” 王平点头答应,方巍又道:“那个盗墓贼安排得怎么样了。” 王平道:“当时因为七爷你追了出来,我们没有时间,就只好把他暂时扔在那个屋里面。七爷,我看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现在不化骨已经死了,我们任务完成了,已经不需要他了吧?” 方巍将地上不化骨的手骨捡了起来,用一个袋子牢牢地包裹起来,交给王平道:“你去找一个会返魂之术的人,给他一具阳身,这个人对我还有作用。” 方巍叹口气道:“我相信他身上还有秘密没有告诉我过我。” 王小罗自告奋勇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的返魂之术不错,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顺便为那个小子准备一具吴彦祖一样的阳身……”说到这里,王小罗自己都笑了起来,“我说那个人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方巍点头道:“那也好,王平,这件事就交给我六师姐吧。” 王小罗等人正要走,见方巍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回头道:“老七,事情都办完了,怎么还不走。” 方巍看着那块依然竖立在那里的七杀碑,道:“我还有事情,你们先走吧。” “哦!”王小罗点头,和王平等人快步离开。 等两人离开后,方巍确定没有人了,才道:“出来吧。” 咯咯咯……一连串的声音响起,祝采薇才缓缓地从白骨京观后面走了出来,把自己的手在半空中扬了扬道:“你看我这双手漂亮吗?我的好弟弟。” 方巍眉头一皱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快说,你都看出来了什么。” 祝采薇笑笑着飞到了方巍的身边,吐气如兰,道:“好弟弟,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如今天我们就在这里……” 方巍手一扬,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开这些下流的玩笑。” 祝采薇道:“原来弟弟是不喜欢这个调调,怎么,刚才姐姐可是舍命救了你一命,你就一点都不感谢我吗?” “这是你该做的,别忘了,只有我的鲜血才能够‘养’你,如果我死了,你撑不了一个月,就要魂飞魄散。所以你肯定不愿意看着我去送死。” 祝采薇唏嘘道:“刚才虽然是我将黑猫引出来,并让王平捉住的,但是我有一件事情倒是很奇怪,从一开始到最后,你一直都是被那个不化骨吊打,你是如何看出来这个不化骨的三魂还寄养在黑猫的身上?” 方巍冷冷道:“凭直觉。” 祝采薇看了方巍一眼,道;“我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 方巍道:“和你有关系吗?” “很有关系,”祝采薇看着方巍道,“如果你能够早一点叫王平出来,也许这四个人就不会死。” 祝采薇看了一眼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四人惨状,唏嘘道:“但是你偏偏不早不晚,当这几个人都送了命,王小罗也要被害的时候,你才让王平出现了。” 祝采薇横了一眼方巍,一对媚眼都快掉出眼眶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几件事情安排得这么巧?” 方巍神情冷淡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祝采薇道:“王小罗是黄老的弟子,所以她不能死,但是另外四个人嘛……”祝采薇冷笑道,“他们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罗罗而已,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方巍道:“他们四个都是玺的弟子,早已经有了随时准备为玺而死的觉悟。” “但是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祝采薇妩媚一笑,道,“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 方巍呵呵冷笑道:“刚才我自身难保,就算我想救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你太高看我了!” 祝采薇道:“不,从一开始你就早就想好了,这四个人不能留,弟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祝采薇走到了方巍的身边,用手轻轻地勾了一下方巍的下巴,柔声道:“因为还有一个姜子星,如果你们一个都不死的话,姜子星肯定会更嫉恨你,以后你在玺中就寸步难移,但是如果一次死了四个人的话,你们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至少姜子星心里会平衡很多。” 方巍道:“你想太多了。” 祝采薇摇头,眼睛盯着方巍道:“如果是别人,或许我这样是想多了,但是偏偏是你。方巍,你是我这辈子最看不懂的人。我甚至都看不清你的目的所在,但是我知道,你每下一个决定,做一件事情,都是事先预谋很久,每走一步都会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祝采薇叹口气道,“你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可是年纪轻轻,你这样,你活得不累么?” 方巍闷哼一声,没有回答。 祝采薇用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方巍的眼睛,似乎想从方巍的眼睛里看清楚在这个人内心里面哪怕一点点的喜怒哀乐。 但是方巍没有跟她任何机会,在这双眼里面,祝采薇只看见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星。 就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沙。 “三年了,整整三年你都忍住了,居然从来没有问我一次……难道你真的就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来杀你,而又是谁指使我来杀你的?” 方巍冷静地道:“来人了!” 果然,人声响起,收尸人已经来了,很快这里就会变成方巍刚进来的样子,一切痕迹都会抹去,姚定远的尸首自然会带回各自家族之中,而白骨京观也会掩藏起来,就像从来没有现世过一样。 035 功过相抵 方巍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不用担心这些没有眼睛、没有耳朵,甚至连嘴都被封住了的人,能够泄露出任何关于他他的秘密,但祝采薇说得没错,姚定远几个人确实是自己设计杀死的。 姚定远这四个人一路上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有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甚至方巍也一度认为这四个人能够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在玺中的班底。 但是当他杀死许静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四个人永远不会真正为自己效力。 因为他们的表现太过于镇定,镇定得不符合常理,以自己现在在玺中的身份地位,和姜子星没有任何可比性,而许静又是姜子星的心腹。 自己当是看似一时冲动,杀了许静,难道这四个人就不怕姜子星一怒之下,迁怒在他们身上?姚定远四个人,可是八大古姓的弟子,也就是说,他们的背后可是由八大古姓势力在影响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黄老已经老了,玺终究会易主,八大古姓是将筹码压在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七身上,还是已经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玺中任何一个角落的姜子星身上? 方巍相信,只要稍微有一点头脑的人,就算是有过左右摇摆的时候,但也不至于头脑发热地将筹码一个不留地压在自己身上,何况是人老成精的八大古姓的执掌者? 所以,当许静死的时候,姚定远等人或许是太过于想在方巍面前表现出“忠”的模样,反而露馅了,方巍甚至已经猜到这四个人至少和姜子星互通款曲过,许静的死已经得到了姜子星的默许,甚至,这四个人还很有可能是姜子星派在自己身边的卧底,就是想掂量掂量自己这个七师弟到底有几斤几两。 总之,戏演过了,一切都结束了,方巍借着不化骨清除了自己身边的四个隐患,同时也暗藏了锋芒,一举两得。 方巍相信王平,倒不是因为王平忠心,而是现在的王平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要他方巍这颗大树一倒,那些与蓝家交好的人,就会声势汹涌地来找王平来讨债,王平只有和方巍紧紧地绑在一根绳子上,方巍不死他就能平安自保,这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所以,王平出手铲除蓝家,其实也就是交给方巍的一份投名状。 忠诚?方巍的嘴角轻蔑一笑,三年前的那个方巍或许会相信,但是现在的方巍,更愿意相信一切是利益使然。 祝采薇的心机和眼光果然都很毒,自己这点微不可查的“私心,居然都被她一眼看穿了,但是方巍现在根本不想动她,甚至要比相信王平还要信任她。 而且,就算是祝采薇的心思细腻,她也漏掉了一个自己转败为胜的一个关键细节。 就是——那个不化骨的那半句无头无脑的话:你,居然也是…… 也是……也是什么?方巍从不化骨的这句话中,似乎察觉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方巍暂时不想去将这个秘密揭开,原因很简单,他现在实力还不够,如果贸然揭开这个秘密的话,或许那些还暂时能够容忍自己人,就会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了自己。 现在自己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忍耐,就像正在捕猎的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长久地忍耐。 方巍收拾了心思,不再停留,飞快地赶回到了胡丁的家里。 进门之后,王平和王小罗都是一脸焦急,看见方巍来了,王小罗立刻道:“方巍,完了,胡丁的尸体不见了……” 王平也道:“我们出去的时候,原本将郑梦的灵魂封在个罐子里面的,可是现在……他也不见了。” 方巍想了想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更多了……不用找了,肯定是被人带走了。” 王平挠头道:“该死,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早知道我我就该把郑梦带上的……” “这不关你的事情,当时情况紧急,你们根本没有时间来处理。不用管了,反正黄老交代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完了。” “不行,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居然敢在姑奶奶头上耍花样,不想活了么?!”王小罗依然余怒未消,就要冲出去找人算账。 “算了,你这样能找到谁?”方巍轻声叱道,“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就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我们,再说了,能够有以尸养尸手段的人,是你对付的了么?” 王平道:“七爷,你是说,这两个盗墓小贼是被二葬不化骨的那个人做的?” “不然呢?”方巍冷笑道,“不然以那两个不入流的盗墓贼,没有高人指点,能够找到不化骨的阴宅?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能够找到七杀碑,又能用‘以尸养尸’的手段,会是一般的地师吗?他带走了郑梦和胡丁,虽然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一些秘密,但是倒也少了我们一桩事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回去跟黄老复命了。” 既然方巍这么说了,王平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王小罗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是这一次方巍大显身手,已经让她心服口服了,自己这条命都是方巍救回来了,他说什么,就肯定是对了的。 三人也不再停留,当即搭乘当日的飞机飞回北.京,赶着去向黄老复命。 一路马不停蹄,方巍走进四合院,正好遇见正要出门的青花玲珑,青花玲珑看了方巍一眼,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诧异,道:“就回来了?好快。” 方巍点了点头,道:“幸不辱命。” “那就好。”说完,青花玲珑和方巍檫肩而过。 方巍来到黄老的屋前,黄老的尖锐的声音已经从屋里面传出来:“想不到咱们家老七还蛮能干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小罗加快了脚程,像一只蝴蝶一样飞了进去,对着黄老笑道:“什么老七不老七的,都是我的功劳,都是我的。” 黄老正扑在瑜伽毯上练着瑜伽,电视里还在放着视频教程,看到大家进来,黄老坐了起来,铮亮的额头上隐隐沁出一丝汗水,王小罗扑了上去,用手圈住黄老的脖子,邀功似地笑道:“师父,我立了这么大功,这次你打算怎么奖励我?” “奖励你去我书房里面读十天。”黄老拍了一下王小罗站了起来,对着正在进屋的方巍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老七给我带回来什么好东西呢。” 方巍从怀里取出盛着不化骨手骨的那个盒子,恭恭敬敬地摆在桌子上。 黄老打开盒子,用目光轻撇了一下就关上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玩意儿。活儿干的不错。说,想要什么奖励?” 方巍低眉垂眼,认真道:“徒儿办事不利,一连折损了玺中八大古姓的四个弟子,还请师父责罚。” 黄老脸色微微一沉,王小罗见黄老脸色不善,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凝住了一小会,黄老老发声,唏嘘道:“姚定远那小子人挺机灵的,我原本还想好好扶植扶植他的,可惜了……不过……到底是不化骨啊……也许我这把老骨头真的应该亲自去一趟的。唉,你们能够活着回来,并且带回来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功过相抵,八大古姓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出去吧,我还有两个八拍没有练完呢。” “是。”方巍转身离开,王小罗也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不敢多待,默默地跟着方巍出去了。 036 结盟 方巍和王小罗并肩出门,两人在门口居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吴天。 看到方巍和王小罗,吴天却没有一点诧异,反倒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两人一阵一样,看见方巍出来,他脸上浮上一丝虚伪的笑容,主动打招呼:“老七,好久不见啊。” 方巍礼貌性地点头,道:“三爷好。”说完便要要走开。 哪知道吴天叫住了方巍,然后凑了上来,“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王小罗凑过来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嘛?” 吴天笑道:“都是一些兄弟之间无聊的话,老六你也要听么?” “你们肯定又想着要祸害哪个姑娘了,我才懒得理你们。”王小罗识趣,找了个借口,轻松地走了。吴天对着方巍使了一个眼色,引着方巍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吴天环顾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才凑到方巍的耳边小声道:“听说你这次出了一个天大的风头?” 方巍当然知道吴天所说的“天大的风头”指的是什么,云淡风轻耸了耸肩膀道:“只是运气好点而已。要是换作小三爷出手,自然也是手到擒来的。” “我可听说,这可是老四都没有办好的差事。老七你可真不愧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啊。”吴天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老四这次可算是彻底的栽了。” “四爷之前是一时大意,如果不是四爷打伤了那个不化骨,我这次也不可能把事情办好,再说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师父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就算好的了。” 吴天看着方巍,嘴角上挂着一丝让人玩味的笑容,道:“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倒是一个居功不自傲、懂得进退的人,但是从你方巍嘴里面说出来……”吴天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怕老四?” 方巍楞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我和四爷乃是同门师兄弟,我怎么会怕他?” 吴天伸出了一只手,道:“敢跟我打赌吗?” “赌什么?” “赌老四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方巍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四爷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和我过不去吧,再说了,还有师父看着呢,他敢乱来么?” “他乱来的事情多了去了,”吴天嗤之以鼻道,“老七,你那点花花肠子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实话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老四?” 听到这里,方巍眼中的一丝凌厉一闪而没,但是却没有逃过吴天的眼睛,吴天举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方巍抬起了手,轻轻地在吴天的掌心拍了一下。 吴天嘿然笑道:“这就对了。” 方巍沉声道:“你为什么肯帮我?” 吴天怨毒的道:“如果不是因为老四使手段,我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黑狱里面待着?他欠我的多了去了,还我一条命,并不算多。” 方巍站在原地,看了吴天良久,确定他没有说谎之后,才道:“姜子星在玺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想动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我懂,”吴天道,“按照师父定下来的规矩,每隔十年都会在他的寿诞上举办论道大会,说是论道,其实就是一帮小辈打来打去,你只要在那天将姜子星彻底打服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办好了。” 方巍目光炯炯地看着吴天,道:“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来打服他?” 吴天面色一变,似乎勾起了伤心之事,道:“我就是上次在论道大会上败给了姜子星,才会被发配到那个暗无天日的黑狱之中……我承认,我不是他的对手,青花玲珑和王小罗都是娘们,下一任的黄老,难道你就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巍冷冷地反问道:“难道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吴天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兴趣,但是我更有自知之明。老七,当年在黑狱中,你我交手,虽然你是取巧胜了我,但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小子的潜力无限,如果你真的有一天能够成为玺中的第一人,我别无所求,只求你一道赦令,把我从那该死的地方拉回来。” 方巍没有说话,吴天凑到方巍的耳朵边,轻声道:“所以——我们现在算是结盟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方巍没等吴天说话,径直走了,吴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方巍算是默认了。 等方巍快要走出他的视线之外的时候,吴天似乎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赶上去叫住了方巍道:“我记得你以前从黑狱里出来之后,好像救过一个人?” 方巍的肩膀不自觉的一抖,停下了脚步,吴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我不知道你跟她到底熟不熟,但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要是你有空,还是去龙虎山看她一眼吧,她快撑不住了。” “轰!”仿佛一个炸雷在方巍的头顶炸响,唐婉,终于,三年来第一次有了她的消息。三年来,他已经竭力告诫自己忘记这个名字,忘记和这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切。忘记第一次见她时候,她青丝红颜,如诗如画的模样,忘记最后一次见她时候,她苍颜白发,相顾无言的惆怅。 更要忘记与她离别时候,最后她说的那句:如果我和你一般年纪,未必不会喜欢上你。 方巍这份朦胧的少年怀春的记忆,原本以为随着爷爷的死,会和自己的过去一起被深深 埋葬起来,但每到午夜梦回时,方巍脑海中仍然会猛不丁的跳出这个名字——唐婉。他知道,唐婉这个名字,虽然已经入土,但是却成了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的土壤潜滋暗长,深深的扎根,总有破土而出的时候。 方巍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直到走到拐角处,彻底离开到吴天的视线之外,才坚持不住停了下来。 他蹲下身子,拾起一块石头,默默地走进了只属于自己的那间偏房,关门,然后在书桌前面静静地坐了下来,隔了好久,才默默的把手掌心摊开。 那块石头已经在他的掌心里面被捏成了齑粉,散落在书桌之上,粉尘随风四散飘散。 方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快要死了吗? 037 暗室仙子 方巍走后,黄老将电视的声音调得更大声了,他坚持做完了瑜伽最后的两个八拍,然后站起来坐到太师椅上,小啐了一口碧螺春,随手拿起方巍送过来的那个盒子,打开后将那双不化骨的手骨捏在掌心里面,轻轻地把玩着。和煦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将那双不化骨的手骨照得更加晶莹剔透,黄老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着这双不化骨的手骨越看越发爱不释手。 最后他走到窗边居然亲手将窗户关闭,然后回到太师椅上面,轻轻地触动了藏在太师椅后面的一个隐秘的机关。 按下机关后,靠在墙边的巨大书房居然从中间分开,里面露出了一个暗门,门上吊着一对丹漆金钉铜环,两只嘴里衔环的椒图瑞兽栩栩如生。 黄老打开门,走了进去,外面的书房门自动关闭,看不出一丝一毫动过的痕迹。暗道中的长明灯自然亮起,一条甬道深得看不到尽头,在甬道的两边,居然钉着无数的人尸,他们穿着各式不同的衣裳,除了面色稍显苍白之外,和生前似乎没有两样,所有的人尸都张开了嘴,一根红色的长钉从他们的嘴里面穿了过去,直接穿透了后脑,将他们死死地钉在墙上。 一眼望去,甬道之中的人尸居然有数百人之多。 黄老边走边看,这些尸体就像是他精心收藏着的艺术品一样,令他流连忘返。走了很久,黄老才穿过了这条甬道,来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这大厅的穹顶之上,全部是用夜明珠镶嵌成的日月星辰,闪闪发亮,而地面上则是用水银、金银堆砌起来的山川大河,奢侈到了极点。在大厅的正中间,供奉着白玉雕成的女人玉像,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极尽妍态,一双眼睛仿佛如同活物一样,光彩流转。 那女人的一双手摊开着,做拈花之姿,雕刻得极为精致,甚至连肌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在这个玉像周围,则温顺地“跪”着八个童男,这些童男并非玉像,而是和刚才的那些人尸一样,是经过了处理后的真人。他们各个面色红润,唇红齿白,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不同的东西,有的是花篮、有的是如意、有的是短剑……所有童男的面部均是朝着那个玉像,脸上还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八个童男每一个人的衣服的背面都用金线绣着一个字。 正好是八大古姓的姓氏。 黄老绕过八大童男,走到了这个玉像旁边,凝视良久,隔了好久才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打开,缓缓地走到了这玉像的旁边,将玉像的那双手卸了下来,然后将那双不化骨手骨对了上去。 那双不化骨手刚一接触到女人的身体,就像活了一样,原本存在的那条裂痕也随之消失,和女人的手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任何痕迹。 “老奴,老奴纳兰从恴参见仙子。”或许是因为内心过于激动的缘故,黄老的声音都忍不住比平时高亢了几分。 那个玉相的一双手缓缓而动,捏出各种不同的印决,黄老抬起头来,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狂喜,不敢看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那个女人的手停了下来,又成了刚开始的那个拈花之姿。 黄老连连叩头道:“老奴明白,老奴一定马上去办。” 说完,黄老再次三跪五叩后才敢起身,然后慢慢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回到甬道之中,才敢转过身来,离开暗室走了出去。 门开,门关。一切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模样,忽然间,黄老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对着外面候着的人冷冷道:“你来了,进来吧。” 吴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走到了黄老身边五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眼睛不敢抬起了半分。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见师父您门关着,就不敢打扰师父,原本想在外面一直等着,谁知道到底还是被师父您发现了。” “黑狱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吴天飞快地道:“托师父的鸿福,一切都正常。” “嗯!”黄老点了点头,“那就好,以后你还是多回来几次吧,多和玲珑、小罗还有老七走动走动,老呆在那里也是委屈你了,再说了,我老了,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老人吧。” 吴天赶紧道:“师父,您春秋鼎盛,身体硬朗得很,怎么说这种话呢,我们还打算每年都给您老人家祝寿呢。” “都是些繁文缛节,不祝也罢。”黄老摆了摆手笑道,“倒是玲珑这小丫头懂事,现在教我练什么印度的瑜伽,我现在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比去年好了不少,有空你也练练,黑狱里面常年见不到阳光,风湿骨痛什么的你很肯定有的,练练瑜伽总是好的。” “是!”吴天微笑着点头答应,道,“不过师父,今年您大寿也正好是十年论道之期,师父您觉得是不是现在可以找人布置布置了。” “还早着呢,”黄老斜眼看了一下吴天,道,“还惦记着老四呢?” “哪有,四弟本事比我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这次我听说玺中很多后起之秀都很有几下子,特别是老七,师父,您总的给这些后生晚辈露头的机会啊。” “嗯。”黄老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叫人去办的,都是老规矩了,不能废了。” 吴天连声附和,最后道:“师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黑狱了。” “回去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和师兄师弟们多走动走动,师父老了,身边也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人了,看着你们各个都有出息,我也就放心了。” 吴天转身就告辞,最后临门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墙边的书柜。 黄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 接下来几天,方巍在家里足不出户,勤修苦炼,这次与不化骨之战,方巍深切地感受到了井底之蛙的含义,开始近乎自虐一般的修炼,偶然黄老吃过晚饭散步的时候走过方巍这里,看到方巍如此用功,会顺口提点几句,让方巍受益匪浅。 王小罗也会偶尔过来,想找方巍寻开心,但是基本上都吃了闭门羹,气得王小罗直跺脚,偶尔也会遇见青花玲珑,但是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相互错身而过,两人眼中都像没有对方一样。 这天,方巍接到了王平的短信,约自己出去谈会。方巍走出四合院,来到约定的酒楼包间里面,王平已经等候多时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在那里团团转。 方巍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平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道:“七爷,都是我办事不力,给您添麻烦了——方若晓那个骚娘们跑了,还,他妈的掘了蓝不凡的墓!” 038 奇异的死 “什么时候的事情?”方巍沉声道。 虽然方巍没有说“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的吗!?”这类废话,但是王平已经愧疚得想死了,连忙应答道:“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的人原本已经将方若晓盯得死死的,这些天她也没有任何轻举妄动,所以——总之都是我的错,七爷,你怎么责罚我,我都认了。” 方巍习惯性地用手捏了捏额头,心中思忖,如果方若晓早有预谋的话,可以推断,她早就知道自己经被这群人盯上了,那么她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在迷惑方巍,自己被他骗了也就罢了,可是连祝采薇这样的老江湖也被她骗了,如果真是这样,方若晓这女人的心机那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还有,方若晓带走蓝不凡的尸体有什么用,难道她已经修行好了“传阴续命”之术,有十足把握复活蓝不凡? 方巍轻轻地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情是我看走眼了,不怪你们,你现在有方若晓的任何消息吗?” 王平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已经调派了很多人手去查,无论是今天的飞机航班上还是高速路上的汽车里,都没有方若晓的身影出现,我推测她应该还在西安,我会叫人继续去查的。” “不用了!”方巍道,“方若晓既然有把握带走蓝不凡的尸体,那么肯定就有把握躲过你们的搜查,而且她不会傻到带着一个尸体过安检,她肯定还在西安,看来我要自己亲自去一趟了。” 王平道:“七爷,你打算亲自去一趟?” 方巍点了点头,道:“帮我订好机票。” 王平把方巍送回了四合院,黄巍前去跟黄老请假,黄老也没有问什么,只是交代方巍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出来后,王平的车直接把方巍带到机场,赶着最早的一趟飞机,直飞西安。 下了飞机,王平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住的依然是方巍上次住的那间豪华总统套房,王平替方巍安排打点好,就快步出门办事去了。 时间来到傍晚的时候,王平敲响了方巍的房门,看着王平脸色不善,方巍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王平道:“我刚刚得到了消息,我派去盯着方若晓的两个兄弟死了。” “嗯?”方巍也微微有些错愕,问道:“方若晓动手了?” “肯定是她!”王平余怒未消道,“除了她还有谁敢动我的人?我这次算是阴沟里面了翻船,栽到她手上了。” 方巍在屋里面来回踱步,沉吟了半晌道:“我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方若晓干的,就说明她已经沉不住气了,她主动出手了,也省得我们再去满世界找她了——带我去看一下那两个兄弟。” “都已经死了……七爷还是……”王平看了一眼方巍的脸色,连忙改口道:“我这就安排。” 王平派出去盯着方若晓的人,是王平的族弟,所以王平才能够绝对的信任他们,两个家伙一个叫王度、一个叫王全。两人的尸体尸体已经安静地停放在冷库里面,方巍拉开了拉链,这两人死相平和,生前应该没有经过太多的痛苦。 方巍看了看,问王平道:“你看得出什么门道吗?” 王平摇头道:“已经有法医来验尸了,查了半天没有查出任何毛病,只好说是一氧化碳中毒。他妈的,这群傻逼太他妈的懂得推卸责任了。不过,我也找来了不少本地的高人看过,但是都没有看出任何门道,他们身上既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道符印器的痕迹,就像是——还真他妈的就像是缺氧死的,他妈的!”王平显然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一连丢出了好几句脏话。 方巍在尸体旁边踱步良久,摇头道:“尸体肯定是会说话的。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每一个人临死之前都会有死相,而这个死相会告诉你很多他生前想说却没时间说出来的秘密。王平,给我弄点牛眼泪来。” 王平虽然不知道方巍要干嘛,但是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人去取牛眼泪,好在这个东西属于道门中人办事的标配,不少捉鬼的人多少会随身带一点在身上,很快便有人拿着牛眼泪过来。 方巍在其中一个人的眼睛里面滴了一滴牛眼泪,道:“人死的最后一刻,瞳孔会定格在生前的最后一幕,但是此时人已过阴,想看到他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必须靠这个。” 牛眼泪滴入了那个死人的眼睛里面之后,果然,那人的瞳孔开始慢慢的放大,王平也忍不住地凑了过去,当他看清楚了这个死尸眼睛里面出现的画面的时候,不由得高声惊呼起来:“血仇追杀令!” 王平失态地说完这句话后,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下意识地看了方巍一眼,吓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错,王平看到了那个死人的瞳孔中,出现的是一个一个用鲜血凝成的巨大繁体字“死”字。也就是道门中传说的,判师独一无二的招牌:血仇追杀令! 可是现在他们知道的唯一的判师只有方巍一人,难道说这两个人是死在方巍的手里? 王平也知道不可能? 方巍缓缓地把裹尸袋上的拉链拉好,将尸体重新推进了冰柜之中,道:“你派去监视方若晓的人,还有几个人活着?” 王平连忙道:“我一共派了六个人,分成两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方若晓,现在已经死了俩个,还有两个人活着。” “人呢?” 王平连忙叫过来四个人,这四个人进来后,对着方巍道:“七爷好!”然后看了一眼同伴尸体所在的冰柜,眼睛里面依然有着憎恨之色。 王平道:“这六个人都是我们王家的族人,除了死的王度和王全外,剩下的四个是王浣、王秦、王中和王军,他们的道法虽然不高,但是都算得上是灵泛的人,别人想杀他们,没那么容易,可是……” “我走的这段时间,方若晓都干了些什么?”方巍截断了王平的话,对着四个人问道。 其中一个人忿忿道:“七爷,王爷叫我们好好盯着那个骚娘们,我们自然是不敢懈怠,二十四小时跟着她,她被赶出报社之后,四处投简历找工作,当然是找不到了,后来就整天窝在家里,我们也不方便进去,就只好在外面守着。” 方巍道:“这段时间,她去过几次蓝不凡的墓?” “七次。”王中不假思索地道,“每周二晚上十二点准时去,然后三点左右回来,但是除了祭拜之外,没有做任何事情。” “她去找过几份工作,和多少人有过接触?” 王浣道:“她一共去面试过六次,刚开始的时候比较频繁,后来就少了——”那人从身后拿出一叠资料道,“这里是我们记录下的她所有去过的公司的资料。” 王军接着道:“这些天,方若晓一共和七十二个人说过话,其中接触最多的是每天早上巷子口上卖煎饼果子的那个小贩,她几乎每天都会主动照顾那人的生意,我查过那人的底细,是安徽凤阳人,从老家来这里做生意。他祖上三代都是农民,没有和任何道门有过交集——另外,这是有另外七十一个人资料。”王军也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资料,递到方巍的面前。 039 第二个判师 看得出这几个人为了追踪方若晓,倒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听完他们的“汇报”,王平也不由得有些得意,毕竟人是他挑的,自己的人办事细致,他脸上也有光。 哪知道方巍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用余光轻轻一扫这些资料,加重了语气:“你们确定她没有发现过你们?” 王秦道:“我们在她家的二楼租下了一个房间,在她的楼道中也安上了很多摄像机,我们每天都仔细检查过,这些摄像机她绝对不可能发现。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出现在方若晓的视野之内,所以她也不可能发现我们在监视她。” “你们确定她没有?”方巍冷笑一声。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坚定的点头。 方巍道:“转过身去。” 四人不明就里,但是不敢违抗方巍的命令,纷纷转过了身子,方巍走到了王军的身后,随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把小刀,然后用刀朝着王军的后脑勺上割了下去。 王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但是不敢动一下,好在方巍只是浅浅地割破了那人的脑后皮肤,然后用指甲在他的后脑上猛地一掐。 忽然,一只金色的蚂蚁一般大小的小虫子猛地从他的背后飞了出来,方巍扬手一捉,将那个飞物一把抓在了手里面,用力一捏,一摊腥臭的味道传了出来,方巍将这个小虫子的尸体扔在桌面上,接过王平递过来的纸巾擦手,冷冷地道:“认得这个东西吗?” 四人面面相觑,一下子脸色从刚才的自信满满变得难堪到了极点。 “你们这个四个蠢货,被人下了蛊毒还不知道!”没等方巍发火,王平顿时暴怒,“如果不是七爷帮你们去蛊,你们明天就要和那两个人一样躺在这里了!” 方巍摇头道:“千足螟蛉虽为蛊,但无惑。伤不了人,那两人不是死在这个蛊毒手里面的,但是你们未免也太大意了,一群人对付一个人,还被人下蛊都不知道,回去好好反省吧。” 四个人面色惨然,但是也不能怪谁,六个大老爷们看不住一个娘们,还反过来被她弄死了两个,说出去怕是要玺中另外姓氏的人笑掉大牙吧。他们明白,这一次把事情办砸了,不仅仅自己在玺中前途无望,甚至还可能会牵连到王平,让他也失去七爷对他的信任。 四个人相继垂头丧气的离开,等他们都走开,王平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道:“七爷,是我的人办事不力,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起来,是兄弟就不要说这些话。”方巍扔下了这句话,然后一个人独自离开,留下在那里怔住了的王平。 刚才七爷说什么来着?兄弟?七爷是说的“兄弟”两个字吗?王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刚才千真万确地听到七爷说了兄弟两个字啊。 七爷,七爷居然把我当兄弟?七爷居然把我当兄弟?! 王平的脑子一下子懵了,随后心里面涌起了一阵狂喜,连忙站了起来,向方巍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是判啊……”方巍仰起了脖子,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他几乎可以笃定,方若晓是用判术杀了这两个人,但是难道方若晓也是判师? 天上地下,判师难得,十世恶人,方能一世成判?难道世间还有跟他方巍一样的第二个判师不成。 方若晓如果是判师的话,那么事情就一下子变得棘手到了极点,但同时,方巍的心里也涌起了一种“天上地下,我不再孤独”的暖流。 方巍回到了房间,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无聊地调拨着频道,忽然间方巍停了下来,电视画面之中,正在播放的是瑜伽的视频教程,一个年轻的教练正在满面笑容地教着学员瑜伽。她脸上打着厚厚的粉底,挂着教科书一般的笑容,她的动作很标准,讲解也很详细,但是在方巍看来却显得那么恶心,方巍猛地关掉了电视机,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不少。 洗澡,换衣,方巍穿着一身睡袍坐在了沙发上,他犹疑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出来吧。” 依旧是一道青烟闪过,祝采薇出现在方巍的面前,她首先对着方巍抛了一个媚眼,然后用手圈住了方巍脖子,在方巍的耳边轻轻地道:“怎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所以才想起了姐姐我?” 说完,毫不顾忌地在方巍的耳珠上咬了一口,轻轻地道:“姐姐有一百零八种姿势会让你欲仙欲死。” 方巍早就习惯了祝采薇打嘴炮的爱好,根本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我也有一百零八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从祝采薇的口中传来,她横了方巍一眼,尽其挑逗之能事,道:“姐姐今天这么美,你舍得么?” 方巍将祝采薇的手臂从自己的脖颈上拿开,道:“说说判师,我想知道。” “判师……”祝采薇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掩嘴轻笑道,“你居然来问我?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把你知道所有关于判师的一切,都告诉我。” 祝采薇眼珠子一转,道:“可是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会得到好处,但是肯定不会有坏处。”方巍冷冷道。 “判师……”祝采薇道,“如果说起判师,那就不能不提一个人了,你听说过塔教吗?” 方巍眉头一皱,道:“造成庚子之变的那群邪魔外道。” “瞧你说的,世间上哪有什么邪魔外道,不过是你们正派人士污蔑罢了,塔教中有一个人,被人称作黄莲圣母你听过么?” 方巍点头,“黄莲圣母林黑儿,一盏红灯照万方,乃是道门中传说中人物,也是塔教的圣母,我在书中看过。” “你这个书呆子,书上写的,都是假的拉……”祝采薇不屑道,“黄莲圣母当年的风姿,又岂能是一本破书能够讲明白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黄莲圣母可是你姐姐的偶像哦。要是那盏红灯照……” “我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关于判师的事情。” “你是对那个女人不感兴趣呢?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祝采薇目光流转,媚眼如丝地瞟了方巍一眼,然后将目光集中在方巍的双腿之间,看得方巍的脸都不禁有些红了,慌忙道:“快说正经的!” 祝采薇咯吱一笑,道:“不逗我亲爱的弟弟了,这黄莲圣母一生面首无数,但是名气最大的莫过于塔教十三护法之首,人间阎罗——阎书勤。” 040 人间阎罗 “人间阎罗?阎书勤?”方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祝采薇悠然道:“自然是有人不想让这个名字被人知道。” “谁?” 祝采薇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盯着方巍。 方巍指了一下自己道:“看我干什么?” “不错,就是你们玺,因为你们玺想遮掩一段并不光彩的往事。” “什么事情?”方巍追问道。 “因为庚子之变的根源在你们,是你们玺在背后一直在支持这这帮人,否则以朱红灯这种畜道小毛贼,哪里有本事让道门翻覆、天下大乱。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人间阎罗阎书勤不仅跟你们玺有关系,而且他还是你们玺上一代黄老的结义兄弟,也就是现在那个纳兰太监的前辈。” 方巍点了点头,这个不难理解,当年玺效忠的是西太后慈禧,而塔教又是西太后一手扶植起来的势力,当时的情况之下,玺在背后为塔教撑腰也不难理解。 “庚子之变后,玺改变了对塔教的态度,甚至祭出了天下万应旗要与塔教决一死战,而黄老自然也跟人间阎罗反目,他本人更是惨死在了阎书勤的手里面。” “阎书勤居然有这么厉害?”方巍想不到上一代的黄老居然是死在阎书勤手里的。 祝采薇缓缓地道:“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阎书勤乃是一代判师,天下几乎无人能敌,当年他几乎以一人之力,与道门中三十多位高手周旋了七天七夜,那一战——我娘亲眼目睹过,直到她临死之前,每每提及这一战仍然心有余悸。”、 “你娘?”你居然还有娘? “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有娘,其他人都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么?”祝采薇没好气的白了方巍一眼,不过提及生母,她神色忽然转暗,黯然道,“我娘也不是我亲娘,她在近百岁的时候才收养了我,而且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走了……唉,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看着祝采薇神情中闪过的一丝伤感,方巍不由得暗暗想到,这女魔头也不是天生无情无义,倒也有人性的一面。 方巍将话题拉了回来,道:“阎书勤对道门众高手一战,到底谁赢了?” “要我说,阎书勤虽败犹胜,联军虽胜犹败。”祝采薇道,“当年那一战,玺几乎联合了当时天下所有的高手,甚至包括从来不参与道门之争的湘西祝由一脉,祝由魏宗主亲自参战。阎书勤虽然力抗群雄,但是最后还是死于魏家的天罡五雷掌之下,那一战,你们祝由一脉的威势几乎达到了顶峰,奈何你们自己后来不争气……不提也罢。” “天罡五雷掌可以伤到判师?”方巍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我是他的话,知道天罡五雷掌是我的克星的话,肯定在魏家家主祭出天罡五雷掌之前,先用判术灭了魏家——阎书勤那么利害的人物,为什么不这么做?” 祝采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娘当时只是黄莲圣母手下的一个婢女,其中的关节她也不是很明白,但是,联军肯定耍诈了,不然没人能够杀得了人间阎罗。” 方巍暗暗记下了,自己虽然是判师之身,但是肯定比阎书勤这种级别的高手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魏家的天罡五雷掌连阎书勤都能杀,那杀自己岂不是如牛刀宰鸡一样? 以后遇到了魏家的人,一定要打起二十分精神,特别是遇到魏慈的时候。 想到这个姑姑,方巍不由得头都大了起来,自己背叛出祝由的事情,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以她刚烈的性格,怕是早就已经把自己恨之入骨,拉进黑名单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跳出来清理门户。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绝不能与祝由一脉硬撼,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好在自己还有黄老这颗大树撑着,可以避避风头,魏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巍想了想问祝采薇道:“除了人间阎罗之外,你可否还知道世间还有其他的判师。” 祝采薇摇了摇头道;“判师之威名,大抵都是传自于人间阎罗阎书勤,至于其他的判师——我没有听说过。不过道门中传闻,判师必须要十世恶人之身,极为罕见,应该不会同时出现第二个吧?” 祝采薇看着方巍,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手下有两个人死了,”方巍缓缓地道,“死在了血仇追杀令的手下。” “啊?”连祝采薇都不由得惊呼起来,“这是判师惯用的手段,难道是你杀的?” 方巍苦笑道:“如果是我杀的就好办了,但你应该想不到,杀了他们的人是——方若晓。” “方若晓?”祝采薇不由得摇头,喃喃地道,“不可能,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娃儿而已——难道她连我都骗过去了?” 方巍重重点了点头:“连我也被骗了,扮猪吃老虎,方若晓这一招好阴啊。” 祝采薇忽然咯吱一声笑了:“这小丫头居然在我面前耍花样,看来姐姐得认真地跟她玩玩了。” 方巍冷静地道:“这件事情我还暂时还不想你插手,我应付得了,方若晓,是时候让我好好会会她了。” 祝采薇忽然攀上了方巍肩膀,在方巍耳边亲昵地道:“你是不是想永远把我金屋藏娇,让你以后的老婆都不知道?姐姐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你可不能辜负了姐姐哦。”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祝采薇柔情万种地道:“姐姐知道,总有天,你一定会让姐姐我进入你的梦里面,让姐姐好好教你,如果姐姐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男吧?姐姐等着……”说完,祝采薇不给方巍任何辩驳的机会,化作了一阵青烟凭空消失了。 偌大的总统套房里面,只剩下方巍独自一个人,方巍此时已经睡意全无,索性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静静地欣赏着外面的街景,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摇曳着让方巍有些恍然的阑珊灯火,谁又知道,在这样的夜晚,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多少蝇营狗苟之人,正在上演着多少龌蹉的事情。 方巍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椅背,心里默默地念着三个字:方若晓。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041 煎饼果子来一套 第二天清早,方巍刚刚做完早课,门就被重重地敲响了,听敲门声,方巍就知道,必无好事。 王平进来,脸色果然比昨天更加难看,道:“七爷,我们又有四个兄弟被杀了。” “嗯?哪四个。” “就是昨天你见过的那四个人,我派去盯方若晓的另外几个兄弟,娘的,肯定是方若晓这个臭婊?子干的,我用牛眼泪看过了,他们眼中也有血仇追杀令!”王平气急败坏,双拳狠狠地砸在了一起,“老子捉到这婊?子之后,不叫人强?奸她一百遍我他妈的就不姓王了。” “捉到之后,怎么处置她,要杀要剐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有线索吗?”方巍斜眼看了王平一眼,淡淡道。 王平脸色窘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过早饭了吗?”方巍忽然问了一个让王平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的问题。 王平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道:“酒店提供早饭的,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一份上来。” “不用了,我今天忽然很想吃一种东西。”方巍说完,径直从房间走了出去,王平只能一头雾水地跟在了后面。 方巍的车在方若晓住所附近停了下来,方巍下车,走到了方若晓平时经常关顾的那个煎饼果子铺前,道:“老板,给我拿两个煎饼果子。” “好嘞。”老板见生意上门,连忙摊开了,嘴里还道:“要香菜不,要鸡蛋和火腿吗?” “随便吧。”方巍道。 随便的意思就是都要了,老板摊好了之后,热情地将煎饼果子递给了方巍,因为这个时候还早,上班的人都没有出来,老板也比较清闲,就笑着搭讪,“小伙子,平时没有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告诉你咱家的煎饼果子可是用的最好的面粉,鸡蛋、肉都是最新鲜的,不像那家卖肉夹馍的。”老板压低了声音,道:“他家用的都是僵尸肉……” 方巍接了过来道:“老板,我是听不少人说起你这味道,顺路来吃下,看样子您平时熟客不少啊。” “咱家的东西,吃了一次保证你想吃第二次,没得挑!”老板笑着道,“你知道吗,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和你差不多大,每天都光顾我的生意。有时候天气不好,我没出来摆摊,她第二天还会多吃一个,你说有味不?简直就是我们的忠实粉丝。我的东西,食材有保障,不像隔壁卖肉夹馍的,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家的用的灰面,都发霉了,千万别吃,一吃就拉肚子,比天气预报还准。” 方巍暗笑,黑竞争对手是商家一贯的伎俩,没想到煎饼果子心里的敌人是肉夹镆。 王平走过去结账,笑道:“你的头号粉丝,那个小姑娘最近没过来吃你的东西了吗?” “说起来还真的是,最近她好像一个星期都没有来过了……怎么,你们认识?” 王平指了指方巍,又指了指身后的那辆车,一副你懂的表情。 老板立刻明白了过来:“我就说嘛,哪有大老远开车来吃我的东西,原来……这样吧,要是那个小姑娘来了,我就通知你们,要不你给我留个号码?” “不用了,我们只是随便问问。”方巍拿着煎饼果子就走了,后面还听见老板的声音:“现在的小年轻,追个姑娘都追到我这里来了——你们这些城里人真会玩啊。” 方巍走到了方若晓的楼下,然后径直上楼,王平连忙跟上,道:“七爷,我都查过了,她早就搬走了,这里住着的是一对小年轻,刚搬进来,底子干净。” 方巍没有答话,走到方若晓门前,果然,方若晓门前的麒麟血已经被抹去了,闻不出一丝血腥味。方巍轻轻地敲门,很快里面传来年轻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清早的。” 方巍没有回答,继续敲门,里面的人似乎很不爽大清早被人打扰,怏怏地走了出来,打开门,看见方巍怒道:“你们是谁,大清早的还让人睡觉吗?” 话音未落,方巍猛地用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径直走了进去,那人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偏生方巍双手已经死死捏住了他的声带,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王平默契地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里屋的人似乎听到了动响,走了出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睡衣的女人,见到凶神恶煞的方巍和王平,吓得尖叫起来,王平早有防备,猛地上去,没登她叫出声来,将她的嘴死死捂住。 方巍冷冷地道:“我们进来只是来找点东西,跟你们没有关系,如果你们配合的话,我们很快就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对小夫妻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哪里经过这样的飞来横祸,两人都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好在男人还稍微清醒一点,一个劲的点头。 “不要叫,懂么?”方巍缓缓地松开了掐住男人脖子的手,男人果然已经吓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出,方巍示意王平看住两人,自己开始在房间里面仔细搜索。 果然,方若晓几乎一点线索都没有给方巍留下,屋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搬得干干净净,但是方巍相信,一个女人,在六个人,十二只眼睛二十四小时的监督下,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搬走,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抹平,绝对不可能,就算方若晓计划再周密,也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留下。 方巍耐心的在屋里面搜寻着,这对小夫妻看来并不是特别讲究,屋里面衣物鞋袜到处乱扔,方巍强忍着恶心,细心地搜寻着,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看得这对小夫妻目瞪口呆——这两人在搞什么鬼?男主人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好在家里的几千块积蓄都存在卡里面了,不然这次就要损失惨重了。 但是结果真的让方巍很失望——方若晓真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给他留下。 忽然,方巍的目光在女人化妆台上的墙上停留了下来,上面有用眉笔留下的一个电话号码。 方巍问道:这个号码是你们写上去的吗? 两人一齐摇头,说,搬来的时候就有了,因为才搬过来一直在收拾东西,墙上这些地方还没来得及擦。 王平看了一眼满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地的方便面盒和烟盒,不屑道:“你们这也叫收拾过?” 方巍随即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那头响了,一个操着浓厚关中方言的人道:“找谁?” 方巍挂断了电话,他听见了那边有鸡叫的声音。 “查查。”方巍把电话递给了王平,王平立刻拨通了自己人的电话,很快,王平挂断电话道:“七爷,知道了,这是一个养鸡场的电话,农户姓张,而且自从我们监视方若晓之后,她从没有去过,七爷,这可是条线索啊。” “未必。”方巍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是方若晓因为当时手中没有纸笔而用眉笔在墙上记下了忘记擦,还是这仅仅只是方若晓给方巍设下的一个圈套。 一个把自己和祝采薇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人,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给敌人留下这么明显的一条线索么? 可是,方若晓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个号码呢? 042 判经 无论如何,方巍还是打算去会一会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于是,和王平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查到的地方,那是一个偏离西安不远的边陲小镇,镇子里面很宁静,穿过了镇子的中心,方巍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养鸡场所在的小镇——东桑村。 还没有走进东桑村,一阵响彻天际的唢呐之声便传来,刚一进入村口,两人迎面就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过街灵棚。 农村里面人都有讲究,过世的人灵棚越长,便代表这家主人越是有面子,生前人脉越广,在过去,地主老财家死了人,灵棚可以从村头搭到村尾,连续好几天流水席不间断,解放后,这种风俗习惯被认为是陋习给政府禁止了,但近年来在有些村里面又开始死灰复燃。 方巍看了看这个灵棚,虽然没有占据整条街道那么夸张,但是也有好几十米长,看得出这死人定然是村里面数一数二的富户。 王平找了一个小孩,问他是谁死了。 小孩看了两人一眼,可能觉得他们是外乡人,不肯说,王平给了他十块钱后小孩才不情愿地道:“是张爷爷死了。” “张爷爷是谁?”王平问道。 “村里面除了一个张爷爷,还有谁,就是开养鸡场的那个啊。”小孩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拿着王平给的钱飞快地向村口的小卖部奔去。 王平和方巍互相看了一眼,难道这小孩口中的张爷爷,就是昨天电话里面的那个人?可是昨天接电话的时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王平又找人打听,果然,死的人就是张宣和,正是方巍这次来要找的人。 王平接着道:“七爷,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罢,这里面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好事。” 方巍嘴角冷笑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这个方若晓到底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说完径直向着灵棚走了进去。 灵棚的最里面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棺材,棺材前的香炉里面燃着三只信香,香气将整个灵棚熏得极为好闻,棺材旁边放着一个火盆,死人的家属正围着火盘烧着纸钱,因为披着重孝,方巍看不清这些人的脸面。 方巍和王平走了进去,里面有人自然递过来三只香,方巍接过香,看了一眼桌上的灵位,果然是张宣和。 “人死为大”,方巍想了想,还是跪倒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王平也跟着方巍跪下磕头。方巍再抬头看时,灵牌上居然写着先夫蓝不凡之位! 在旁边烧纸钱的人中,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你终于来了。” 方巍不动声色起身,看着那个人,道:“方若晓,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要把我引到这里来么?” 那人抬起头,果然真的是方若晓,方若晓看着方巍,眼中露出了怨毒之色:“方巍,我就是要你永远跪在不凡的灵位前面赎罪!” 方巍冷冷道:“就凭你……” 方巍话音未落,忽然间浑身猛地一僵,身后的王平居然出手,一枚定身符咒贴在了方巍的后颈之上。 噗通!方巍双膝一软,居然被王平一脚踹在蓝不凡的灵位前面跪了下来。 方巍来前已经想了一千种方若晓可能对付自己的方法,也一一想出了应对之策,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若晓居然能够把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王平给买通了。 不能不说,方若晓这招釜底抽薪之计,狠到了极点,也妙到了极点。 方若晓缓缓地站了起来,将在头上的头纱拿掉,走到了方巍身边,和方巍并肩跪在蓝不凡的灵前。 方若晓幽幽地道:“你一定想不到吧,连你身边最信任的兄弟,都能被我收买。” 方巍苦笑道:“不错,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是我依然相信,王平不会背叛我。” 方若晓忽然放声笑起来,笑声如同夜莺啼血,听得人毛骨悚然,笑过后,方若晓道:“不错,方巍你果然算是一个人才,王平的确没有被我买通,但是他早已经中了我的判术,所以只要我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王平杀了蓝家上下所有人的那天,”方若晓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天我也在,判术,必须对恶人才最有效,那天王平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心中的恶念已经占据了他的全身,而我只是稍加引导,他便被判术所惑,成为我的人,为我所用。” 方巍道:“看来,你盯我已经很久了。” 方若晓恶狠狠地道:“方巍,你知道这三年来我对你的恨有多深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早就已经和不凡……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今天就是要你跪在不凡的灵前,为他赎罪!” 方巍忽然截断了话,问道:“你是判师?” 方若晓一愣,现在方巍的小命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他居然不向自己求饶,反而问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方若晓阴森森地道:“看来你是想死个明白了。好我告诉你。我不是判师,但是我手上掌握着判经。” “判经?”方巍微微皱眉道,“那是什么?说来听听。”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死啊。”方若晓原本想看看方巍跪地求饶的模样,但是方巍居然到现在还能够保持镇定,实在是让她都有些佩服,心想干脆让他死个明白,接着道:“判师难得,甚至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而且均是无师自通,但是每一代判师都会将自己悟出的判术写在一本判书之上,由判使掌管,当上一代判师消失之后,判使就会默默地等待,直到下一代判师出现,才会将判经交给他。” “这么说来,你就是判使呢?” “不错,”方若晓道,“判经掌握在我的手里面,所以我虽然不是判师,但是却能够运用判术,方巍你现在可以死的瞑目了吧?” 方巍缓缓道:“错,你不是判使,也没有判经,你只是一个小偷,一个偷了判经的小偷而已。” 方若晓脸色一变,辩驳道:“胡说!” “因为你的话里面有漏洞,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判师可以有很多,但是判使却只有一个,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僵尸。” 方若晓一愣,没想到方巍在这样的情况下,思路还能够保持这样的清晰,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话中的漏洞,方巍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甚至判经都不是你偷的,而是蓝不凡,所以他才会疯了一样地来追杀我,要夺我的命,因为只有得到了我的九世判身,他才可以将判经和判身融为一体,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判师!可惜……可惜他没有那个福气!” 方若晓一愣,但是方巍又开口了:“但是蓝不凡被我杀了,你觉得一个判使会这么轻易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杀了?所以,你和蓝不凡都不是判师,而是偷了判经的小偷而已。所以我杀了蓝不凡,理所应当。” 方巍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惧色。 方若晓“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方巍,就算你再聪明,口才再好,也难逃一死,今天我就要在不凡的灵前将你千刀万剐,用来祭拜不凡的在天之灵!” 嗖!方若晓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走到了方巍面前,道:“方巍,记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让我剖开你心脏,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方巍摇了摇头,道:“判师的口不是用来说废话的……” 方若晓顿时脸色一变,方巍已经缓缓地张开了嘴,露出了那条布满了符咒的舌头。 “死!”方巍大喝一声。 言灵!判师的言灵!闻之必死! 哪知道被言灵攻击,方若晓身子只是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倒下去,方若晓狂声笑道:“方巍,你真的以为我没有算计过你的言灵吗?你要判我,根本不可能,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方巍这才脸色微微一变,看来这个女人一旦矢志复仇,会付出他难以想象的代价! 043 满盘皆输 “祝采薇!”方巍狂声喝道,话音未落,一道青烟冒出,祝采薇出现,看见了眼前的情形,祝采薇也不像平时,顾不上和方巍插科打诨,马上双手拦腰抱起了方巍,夺命而逃! “又是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鬼!”方若晓猛地追上来,提着手中的刀猛地向着祝采薇刺去,可惜祝采薇只是一团透明的灵魂,凡间之刃根本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她飞快地将方巍身后的定身符咒撕去。 除去符咒,方巍的身子顿时恢复了自由,回头口中白光一吐,杀生刃在手,没有半句废话,向着方若晓一劈而下。 方若晓身子一退,将灵前的一个人推到了方巍的身边。 哐当!方巍的杀生刃如同劈开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块。 那人迎刃一分为二,两瓣身子居然没有倒下,身上也没有鲜血喷出,两只惨绿的眼睛盯着方巍,两瓣身子飞快地向着方巍扑了过来! “僵尸!”方巍心中一沉,顿时间灵棚破碎的声音四起,外面无数的人破开了灵棚,一起向着方巍杀来。 这些人人人面色惨淡,口中冒出獠牙,身形极快。哪里是人,分明是数之不尽的僵尸! 方巍甚至在其中还看见了刚才自己给过钱的那个小男孩,只是现在这个小孩面目狰狞,已经变成了一具小僵尸! 方若晓凄厉的叫声传来:“方巍,为了杀你,我可是将这里全村的人都杀了,然后把他们全部变成了僵尸,这么大一笔债都是因为你杀了不凡引起的,所以,所有的责任都会报应在你身上,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方巍咬牙,这女人实在是太过狠心了,居然为了杀自己一人,屠杀了整个村子! 方巍舞动杀生刃,顿时白光照耀了他的全身,这些僵尸在方若晓的指挥下,根本没有半分惧意,如同疯了一样向着方巍杀了过来,灵棚早已经坍塌,方巍的刀所到之处,僵尸变做两截,头颅、断臂、断足顿时散落一地,整条长街似乎成了方巍一个人的屠杀刑场,可是方巍的刀越是厉害,扑上来的僵尸就越多,越是不怕死! 但是,方巍已经别无退路了,他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方能逃出生天! 方巍将一个僵尸的头颅砍落当场,环顾四周,层层叠叠的僵尸还在不断向着自己靠拢,他们不断地挤压着方巍的活动空间,似乎想用人数上的优势,将方巍活活压死! 遍地已经一片狼籍,铺满残肢断臂,哀鸿遍野,方巍眼前的危机却是越来越大。 方若晓站在蓝不凡的灵位前,用手紧紧地抱住蓝不凡的灵牌,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巍,用尽全力的指尖已经微微有些发白。 忽然,方巍口中一声清啸,身子拔身而起,从身边数十个僵尸的肩头踩过,如一道闪电一般,直取方若晓。 方若晓似乎根本来不及反应,方巍的杀生刃就已经穿过了方若晓的头颅,方若晓眼中依然带着怨憎,而脸上却挂着一丝轻蔑地笑。 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 不好!方巍心中暗叫一声,这方若晓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怪物! 扑通。方若晓手中的灵牌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截! “方……方……巍……”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轰隆一声,那口黑色的棺盖忽然被掀开,整块地向着方巍的身体砸去! 方巍猝不及防,被砸倒在地上,棺材盖顿时四分五裂,一个人双手死死地按住了方巍。 这个人方巍打死也想不到…… 蓝不凡……他居然活了。 不对,他的身体里面没有半分生气,而脸上除了乖戾之色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惨绿,身体上居然还布满了一层如钢针一样的白毛! 方巍奋力挣扎,可是蓝不凡就像有着十万斤的力气一样死死地将方巍压在了身体下面,蓝不凡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向着方巍的脖子上咬去! “滋……”鲜血淋漓,蓝不凡连皮带肉地咬破了方巍的脖子,鲜血飙出,方巍痛得几乎要大叫起来,蓝不凡钢牙开始咀嚼方巍的皮肉,发出嘎砸嘎砸的声音,似乎意犹未尽,又要下第二口。 “不凡!”方若晓忽然叫道,“他暂时还不能死!” 蓝不凡这才没有咬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方巍,双手按住方巍的身子,让方巍根本不能动弹半分。 一个死而复生,一个生而赴死,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被四五个僵尸围住的祝采薇此时也吓得不轻,虽然这些僵尸都是毛僵水平,但是对付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鬼已经是绰绰有余,可方若晓显然不想让祝采薇“死”得这么轻松,喝令僵尸不要轻举妄动。 满盘皆输。 “方巍,童子尿!”忽然祝采薇大声提醒道。 方巍咬牙,心中一横,做出了他最不愿意做的一个动作。 方巍的裤腿被热尿浸湿,果然,蓝不凡如同被火烧着了一样,身子一弹,松开了方巍,方巍哪里还敢等,身子一跃,踩住其中一个僵尸的头颅,跳上了房顶,逃之夭夭。 “该死!”方若晓哪里会想到方巍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逃命,气得直跺脚,蓝不凡也是仰天发出一声嗷叫,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凡,不要紧,不要紧……”方若晓走过去,用手摸着蓝不凡的脸颊,柔声道,“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好么,他肯定会回来的,方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被僵尸团团围住的祝采薇。 噗哧一下,祝采薇笑了:“小丫头片子,自己有火没地方发,要到姑奶奶这里找不痛快了?” 方若晓走到了祝采薇的身边,森然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你和王平都在我手上,我就不信方巍那小子不回来。” “那你就太看得起他了,”祝采薇手掌一摊道,“像我这样的小老婆,他方巍有三十几个……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放了我怎么样……作为条件,我教你几招,保证让你把你的男朋友,那个叫不凡不凡的,调教成一夜七次郎,如何?” 044 去而复返 方巍在屋顶上疾驰,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见蓝不凡没有追上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该死!”方巍捂住了自己还在不断渗血的脖子,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过的太顺利了,挑战蓝家,迎击不化骨都是手到擒来,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可是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给捏得死死的,甚至连王平和祝采薇都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周家镇镇上唯一的一个小诊所正准备关门,忽然间一个浑身渗血的人闯了进来,周医生吓了一跳,那人一进来就道:“快给我包扎。” 周医生看着那人,鲜血真正从脖子上汩汩流下来,脖子似乎被锐器割下来一大块,看的人触目惊心。如果在不包扎的话,可能会有失血过多死去的危险,虽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是医生的天职让他二话没说,开始给这个伤员包扎。 血总算是止住了,周医生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道:“我进屋给你拿几味药,你在这等着。” 周医生叫这个年轻人在屋里面等着,然后走到里屋悄悄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等周医生出来的时候,那人却早已经不见了,桌上只留了几张百元大钞,周医生默默地拾起来,叹了口气。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了。” 夜月高挂,周围静谧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在这间早已经被主人荒废的破宅之中,劈劈啪啪地传来火星炸裂的声音,方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堆火,手不由得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 问题出在哪里? 方巍将今天所有的经过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自己做的没错,如果在给自己一次选择的话,他依然会去闯村,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而是出在方若晓和蓝不凡的关系上。 方巍以前见到方若晓的时候,方若晓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点方巍自信不会看走眼,而蓝不凡也确实是死了,不仅死了,而且被自己打的魂飞魄散。 但是他今天却活了,而且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方巍从派人跟踪方若晓到得到方若晓失踪的消息,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面在方若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判师,判使,判经,方若晓告诉自己又有多少是真的。 现在的蓝不凡实在是太强悍了,如今方巍杀生刃被夺,而言灵又对方若晓和蓝不凡没用,自己所依仗的两大杀器均没有用武之地,如果单凭自己要扳回现在已经不利到了极点的局面的话,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祝采薇和王平都在对方手里,自己该怎么办。方巍不是放不下面子回玺搬救兵,今天他连最难堪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了的? 但是方巍知道,以方若晓的手段,不会给自己这么长的准备时间,她不会傻傻呆在村里等着自己派大兵围村,自己如果现在不去,以后就会永远在在方若晓的阴影下活着,不知道这个魔鬼又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来,要自己的命。 只有在最不利的情形下独闯龙潭,让方若晓自以为能够杀死自己报仇的情况下,自己才能反败为胜,才有将祝采薇和王平救回来的机会。 方巍要救祝采薇和王平,并非全部因为义气二字,如果形势所迫,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两人,但是他必须去,因为如果他不去,他就永远败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上,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方巍盘膝坐在火堆之前,闭目养神,直到第二天正午十分,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绷带,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正午,骄阳似火,在长街的正中间,二十八枚充分暴晒的五帝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雷池’,在雷池中,祝采薇透明的身形已经开始青烟冒出,脸上透明的脸皮如同被火烧灼了一般,狰狞恐怖,在眼光下,她已经支撑了整整两个时辰了,这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是鬼在阳光下暴晒,就如同生人在火上炙烤一样,其难受滋味可想而知,可是祝采薇却没有哼半声,看着在旁一言不发的方若晓,她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而在她旁边的一根临时竖起来的柱子上,王平被方若晓浑身扒光了吊在上面,他的身上伤痕密布,方若晓手中拿着一根蘸满了盐水鞭子,每隔几分钟就像在发泄怒火一样抽在他的身上。 在街上,昨日的一场大战,早已经将灵棚毁坏,到处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游走着的僵尸,一派末日的景象。 王平在狞笑,嘴里早已经把方若晓的祖宗十八大全部操了一个遍。 唰。方若晓的鞭子狠狠地抽到了王平的身上,冷冷道:“如果再过半个小时,你们的主子还不来的话,你们就都得死。” “咯咯咯……小姑娘,你整人的手段可真是一点都不高明啊。”祝采薇嘴里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由于阳光的炙烤,她此时的声线都已经变形了,她现在没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但是越是这样,她似乎看上去就越开心。 “我呸!”王平吐了一口血痰,狠狠地道,“小婊.子,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是玺,我死了,自然有人给我报仇,放心我在阴间等你,老子在阴间等你……” “唰!”方若晓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王平身上,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王平闷哼一声,惨笑道:“你真的以为他会来么……” “让你们失望了,他来了。”方若晓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条白色的壁虎,她看了她一眼,那只壁虎又飞快地钻进了她的袖口里面。 王平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狂喝道:“七爷,是我王平害了你,我王平被这臭娘们暗算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不要来,这臭婊.子没安好心,我死了不要紧,你记得给我报仇就是了……啊……”方若晓的鞭子又猛地抽到了王平的身上,王平惨叫一声,喘息着粗气,两只充满了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方若晓,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方若晓仰起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村口,这个村子不大,从村口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过就几百步的距离。 村口,方巍的身影缓缓地出现。 祝采薇脸上洋溢着异样的表情,“爱情的力量还真的伟大啊……” 045 开始捉迷藏 方巍一步一步地走进村子,见有人进来,原本在村中漫无目行走着的僵尸顿时就像嗅到了鲜血的蚊子一样,轰的一下都向着方巍的方向涌去。方若晓扬了扬手,这些僵尸才怏怏退下,嘴里不时发出呜呜的鸣叫声,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巍。 很快,方巍在离着方若晓只有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方若晓看着方巍,甚至看见了方巍瞳孔里面反射出来的自己。 “你胆子可真大啊!”方若晓道。” 方巍静静地在原地待着,周围的僵尸已经急不可待地要将他撕成碎片,可是方巍却显得极为平淡,就像是置身事外一样。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方巍的冷静,反而让原本掌握着优势的方若晓有些慌了,她咬牙切齿地道:“方巍,没想到你还真的赶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方巍依然没有说话,这种傲慢的态度立即激怒了方若晓。 方若晓手一挥,恶狠狠地道:“上,给我撕碎了他!” 所有的僵尸都如同疯了一样,在方若晓的一声令下,向着方巍狂扑而去! 方巍的身子猛地向前扑去,向着方若晓的方向猛抓而下,但是方若晓早有防备,身子一转避开了方巍这突然的一招,而身后的僵尸却像疯了一样向着方巍涌了上来,方若晓连忙道:“不要杀了他,帮我把他制住!” 果然,那些僵尸都极为听话,十几个僵尸将方巍死死地按在了下面,只露出了方巍的一个头颅。 方若晓也没想到方巍居然这么容易上当,先是愣了一愣,随之脸上涌上了狂喜的表情,走到方巍的身边道:“想不到,你方巍居然这么好上当!” 王平看见这一幕,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方巍前来就是送死的么? “七爷,七爷……”王平大声叫道。 祝采薇则是冷眼旁观,和王平不同,她认定自己认识的那个方巍,绝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角色,她嘴角在方若晓的背后露出一丝她无法察觉的笑容,以她对方巍的了解,方巍一定还有后手。 方若晓看着一脸茫然的方巍,大喜之后,忽然大声道:“不凡,不凡,你快出来。” “嗷呜!”一声狂笑,蓝不凡从棺材里面跳了出来,走到了方若晓的身边。 “咯咯咯……”祝采薇嘴里发出一连串笑容,道,“充气娃娃也出来丢人现眼了?” 方若晓回头狠狠地瞪了祝采薇一眼,虽然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将祝采薇打得魂飞魄散,但是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方若晓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蓝不凡的脸,眼睛里净是深情道:“不凡,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判师之身,只要你有了这副身子,以后你的身体再也不会疼了,世间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过来捉你,什么妖魔鬼怪我们都不怕了,以后我们生生世世地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么?” “哈哈哈……”祝采薇几乎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方若晓你恶不恶心,你真的以为你眼前的人还是蓝不凡吗?我告诉你真相吧,蓝不凡的身体早就烂透了,你以为保留一张人皮就可以自欺欺人了吗?你把这张人皮扒下来,看看里面,它身体可是连骨头都烂掉了,它的皮囊全部都是蛆,都是蛆!” “给我闭嘴!!!”方若晓整个人都疯狂了,“我的不凡没有死,我的不凡永远不会死。”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吧。方若晓!”祝采薇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方若晓,你以后每天都要抱着一堆蛆睡觉,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要杀了你!!!”方若晓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祝采薇说的话将她心里面一个不愿意面对的疮疤彻底地揭开,赤裸裸地曝露在众人面前,她忽然像疯了一样狂笑道,“我的不凡永远不会死,永远不会死!” 说着,方若晓将衣服揭开,一只手死死地伸进了自己的肋部,直接从自己的皮肤里面伸了进去,只听见卡擦一声响,方若晓居然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挖出了一根血淋淋的肋骨! 看到这里,连祝采薇脸色也僵硬了,停止了笑声。 方若晓双手沾满血,举在手上的肋骨上面还带着她的血肉,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喘息,她看着蓝不凡,道:“不凡,这是我能够给你的礼物,有了这个礼物,你就永远永远不会和我分开了,我要把这根肋骨送给你,从此……从此,我要成为你身体里面的一部分……” 方若晓头一转,看着在地上的方巍,道:“而这个杀了你的人,就会成为你新的身体,去吧……去拿你新的肉身……”说到这里,方若晓也有些力不能胜一般,声音越来越小。 蓝不凡没有任何表情,面目僵硬地走向了方巍,然后照着方巍的身体扑了上去。 “轰!” 忽然,方巍整个人的身体都爆炸开来,一蓬黑血血溅三米,所有的僵尸被这黑血染到,纷纷跳开,如同见到了让他们害怕到了极点的东西。 而距离方巍最近的蓝不凡更是狂叫一声,整个人后退了三米,一头砸到地上。 “不凡,不凡……”方若晓脸色连变,急忙扑向蓝不凡。蓝不凡身上被黑血喷到的地方开始溃烂,皮肤如同被硫酸泼溅了一般,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的黑洞。 蓝不凡面色痛苦,生硬地道:“我好痛,好痛……” 那些黑洞中,一条条白色的蛆虫从他的肉体里面钻了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看得人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方若晓整个人都慌了,她面色狰狞,大声道,“黑狗血,居然是黑狗血,方巍,你好卑鄙,你给我滚出来!” 而原本方巍所在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摊黑血,周围所有的僵尸皆避之不及,没有一个僵尸敢靠近。 “我的好弟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祝采薇蕙质兰心,立刻知道方巍做了什么。 方若晓在村子里面布下了血麒麟,所以方巍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但是血麒麟却有一个弊端,就是它不会说话,所以不可能告诉方若晓进村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那滩黑血是方巍用他的保命三枚符咒之一的通幽符贴在一个黑狗身上,然后制成的一个化生,通幽符咒乃是黑色阎王纸制成,能够让这只黑狗短暂的变成方巍的模样。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对于方巍来说就足够了。 当方巍的化身进来的时候,方巍其实也跟着进来了。只是他已经化妆成了僵尸,只不过当时方若晓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方巍身上,又怎么会察觉,在这成百的僵尸中多了一个。 而扑向方巍化身的那个僵尸中,就有一个是真正的方巍,当蓝不凡靠近方巍化身的时候,方巍骤然将那条黑狗炸开,于是便有了眼前这出让方若晓猝不及防的变化。 而现在的方巍,正隐藏在这成百的僵尸中,除非方若晓一个个僵尸拿出来验明正身的话,是绝对无法找到谁是方巍。 开始玩捉迷藏的游戏吧。 046 反手制敌 所有僵尸在这条长街上不停地走动着,方若晓双手死死地抱着蓝不凡,此时的蓝不凡身上的蛆虫还在不停地从身体里面爬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恶心至极,蓝不凡表情痛苦,嘴里呻吟道:“我好痛,我好痛……” “不凡,不凡,你不会有事情的,我现在就帮你找到方巍,我们有了他的身体,就永远不会有痛苦了……方巍,你给我滚出来!”方若晓撕心裂肺地吼道,“方巍,你有种就给我滚出来。” 但是方巍却并没有现身,方若晓的眼睛在所有的僵尸中不断的寻找着,希望从中找出方巍的身影。 “好!”方若晓放开了蓝不凡,咬牙切齿地道,“你不出来没关系,我现在就把这两人杀了,就当是你欠我的利息!” 说完,方若晓从怀里掏出了方巍的杀生刃猛地冲进了雷池中,向着祝采薇猛地砍了下去! 一道身影闪过,祝采薇的身影从雷池中一闪而没,紧接着,方若晓的耳边传来了祝采薇那刺耳的笑声:“小姑娘,凭你的本事,想杀你姑奶奶,再等几百年把?” 方若晓再看自己布下的雷池,这才发现二十八枚五帝钱早已经移动了位置,破开了一道缝隙。 “方巍!”方若晓几乎要将银牙咬碎,仰天大声道,“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滚出来,堂堂正正地跟我斗一次!” 可是方巍根本不可能现身,方若晓越是这样失去理智,便越是上了方巍的当,方巍就是要先从蓝不凡下手,方巍知道,方若晓这么紧张蓝不凡,只要蓝不凡出了问题,她的心神肯定会受到影响,判断和思维都会失去平时的冷静。 一着棋走错,步步皆是错,方若晓如今已经彻底掉入了方巍的计划中,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和方巍预想的一模一样。 方若晓猛回头,看了一眼手脚还被绑在木桩上的王平,手中杀生刃一挥,直接向着王平杀去。 哪知道王平手心一和,忽然间将杀生刃夹在了手掌之中,随之下膝猛地一个侧踢,直接踢中了方若晓的小腹,方若晓疼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王平面目狰狞,看着方若晓,森然道:“小丫头,玩够了没?现在轮到我了!” 王平自幼便接受了严格的格斗训练,一个人对付十几个彪形大汉没有一点问题,不然方巍也不会放心让他去对付蓝家那么多人了。方若晓虽然心计深沉,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王平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样的擒拿手法,方若晓只觉得手腕一疼,杀生刃已经易手,落到了王平的手上。 王平乃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哪里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再说今天他被这个女人折磨得这么惨,下手岂会留情,王平反手一刀,杀生刃刺中了方若晓的心脏,直接把方若晓钉在柱子上! “方巍,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方若晓虽然身子被钉在木桩上不能动弹,但是嘴里还是没有停下来,不停地喊着方巍的名字,她披头散发,状若癫狂。 “你在找我吗?”方巍的声音忽然想起,方若晓顺着声音前来的方向,果然看见方巍从僵尸中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面色冰冷,眼睛里找不到一丝一缕感情的流露。 “果然是你!”方若晓忽然狂呼道,“给我……” 王平猛地一拳打出,方若晓闷哼一声,王平用手死死捏住了方若晓的下颚,狞声道:“臭婊.子,你要是再给我老实点,老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老子找一千个人过来挨着将你轮奸了!” 这句下流的话果然对方若晓有着毁灭性的打击,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惧意,虽然她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潜意识里面,对于被人凌.辱依然有着本能地害怕。 失去了指令的僵尸们如同流民,又开始在街上不停地游走着,而方巍此时已经现出了真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方若晓。 “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你昨天已经受伤了,你身上的血腥味道去哪儿?僵尸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 “想知道真相吗?”方巍的声音不急不缓,然后慢慢地用手解开了自己缠在脖子上的绷带。 只见他昨晚被蓝不凡咬去的伤口已经焦黑一片,居然是被火烧焦的痕迹。 僵尸嗜血,方巍昨晚被蓝不烦咬伤,如果伤口不能急速愈合,绝不可能混进僵尸之中而不被发觉,因此他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让自己的伤口迅速愈合。 用火烧,将伤口以最快的速度凝固,从而消散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道。 寻常人就算是手指稍微被烫伤,也会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疼,何况是脖子上那一大块的血肉?即便是坚韧于方巍者,想必也难以下手,这就是他为什么昨晚在破屋中,独自一人盯着火看了一个晚上的缘故。 但是他最终还是下手了。 方若晓顿时愣了,她实在是想不出世间还有方巍这样的失,能够对自己都下手这么狠。 方若晓长叹一声,低下头,脸上似笑似哭,道:“方巍,你赢了。” “赢了你,我并不开心。”方巍冷冷地道,“没有一个男人会认为赢了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方若晓忽然抬头,道:“你会杀了我……和不凡吗?” 方巍反问道,“如果现在换成是我落到了你们手上,你会放过我们?” 方若晓不假思索地道:“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很好。”方巍走到了蓝不凡的身边,从他身边捡起来方若晓那根肋骨,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方若晓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很好。”方巍招了招手,王平会意,将手中的杀生刃抛给了方巍,方巍的杀生刃猛地一刀而下,没等主若晓求饶,蓝不凡的一条胳膊顿时就被削下来了,他身体里面白色的蛆虫又开始涌了出来,方若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声道:“方巍,你要干什么?!” “既然第一次没有让你亲爱的不凡死干净,这一次就让他彻底的死干净!” 方巍提起杀生刃,对着蓝不凡的另外一条胳膊就要砍下去。 “我说!”方若晓急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方巍,你不要这么对不凡!” “我在听。”方巍静静站着,等着方若晓开口。 047 横插一刀 方若晓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不凡为什么要追杀你么?” 方巍道:“你告诉我,他为了得到我的肉身。” “不错,”方若晓道,“但他要你的肉身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为了我。” “嗯?”方巍微微有一丝意外,想不到这个阴狠毒辣的蓝不凡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方若晓道:“我是岭南方家的人,在我们方家,有着一种传阴续命的邪术,自从上次你们玺灭掉了我们方家之后,我的家族已经一蹶不振,男人越来越少,于是我成了借命的对象,原本上我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 “直到我遇到了不凡。不凡告诉我,在我身上有着一根判骨,这是上代阎书勤留下来的,他说我上一世因为背叛了阎书勤,导致他被人围攻致死,所以在临死前,阎书勤就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留在我前世的身体里面,这根肋骨会随着我的前世轮回转世,留在我身体里面,作为记号,让阎书勤的转世能够找到我,从而来世找到我报仇。” 方巍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话,方若晓道:“不凡告诉我,这虽然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机会,因为我有可能凭着这根肋骨躲过姥姆在我身上下的诅咒。但要想破掉诅咒,前提是必须找到另外一个判师。” “判师难得,阎书勤的转世没有来找我,反而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当不凡知道你出现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兴奋了,他说我有救了,只要杀了你,得到你的身体,我就可以占有你九世恶人的恶身,成为新一代的叛师。” “蓝不凡就不是为了自己得到九世判身而骗你吗?” 方若晓摇头道:“他不会骗我,因为他即便得到了你的判身也没有用,因为他身体里没有判骨。其实这件事情和骨髓配型是一个道理,他没有判骨,即便是夺舍成功,你的九世判身依然会排斥他的灵魂,这样冒险,他只会是得不偿失。” 方巍将那根判骨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道:“所有你先把这根判骨给蓝不凡,然后再让蓝不凡夺我之舍,是吗?很好。” “不凡是因我而死的,只要他能够死而复生,我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才用了你们方家的传阴续命之术,将自己仅存的性命留给了蓝不凡,可惜传阴续命虽然精妙,但是复活的蓝不凡终究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躯壳而已,灵智未开——而且三年的时间,他的尸体早已经腐烂。” 方若晓想到过往的时光,悲从中来,她不再抵抗,叹息道:“三年来,我虽然尽力去做了,但是也只能保留不凡的皮相,他的身体……” 方若晓看着蓝不凡身体里面不断涌出来的蛆虫,嘤嘤的哭了起来道:“方巍你知道我这三年有多恨你么?当时你杀死不凡的时候,我就在他的身边,但当时附近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你,所有我不敢轻举妄动。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布下这个局,你为什么连一个报仇的机会都不给我?!” 方巍淡淡地道:“因为我还不想死。” 方若晓道:“方巍,你赢了,我承认我自己无论是心智还是道法,都不是你的对手,输在你身上,我就算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认栽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方巍道:“说!” “我和不凡生前没有在一起做夫妻的缘分,死后你愿意把我们合葬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将这根判骨送给你。”方若晓看着方巍,眼睛中充满了希翼。 方巍想了想,点了点头。 方若晓依依不舍地看了地上的蓝不凡,喃喃地道:“不凡,我来陪你了……我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的鬼,我们都死了,就没有人能够再把我们分开了。” 方若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睛中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方巍伸出了自己的舌尖,用指尖划破一条口子,鲜血顺着下颚流了下来,方巍十个指头连点,将十根手指都蘸满了鲜血,血手结印,啪啪啪。一连七个印结打在了地上,生出了七个血淋淋的手印。 接着,他的双手飞快的结印,七个血手印渐渐地连接到了一起,形成一个“七芒星”似的图形。 方巍半蹲在地上,双手按住地面,嘴里飞快道:“一划天门开阔。二划地户紧闭。三划鬼路塞严。三划鬼路塞严。四划人道通利。天门开,地门开,无冤无仇莫进来!” 一语咒毕,顿时间,那诡异的七芒星的血手印颠开始出现七道黑气,成螺旋形状上升,七道黑气护住了方巍,渐渐形成了一个面容诡异的厉鬼。 阴尸术! 方若晓此时已经非人非鬼,杀生刃已经杀不了他,方巍不得不使出了阴尸术来彻底地结果她的性命。 方若晓眼睛紧紧闭着,面上已经没有半分惧色,反而隐隐有着一丝期待,这对她来说或许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她终于可以结束长达三年的心身折磨,得到最彻底的解脱。 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老七,手下留人!” 方巍一愣,原本升起的厉鬼身影也越来越淡。 方巍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子星已经过来了。 虽然是要紧关头,方巍仍然不动神色道:“姜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刚到。”姜子星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但却佯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方巍的两腿之间,眼神中包含着无穷的解读。 显然,姜子星是在嘲弄昨天方巍用尿遁逃走的事情。 原来姜子星早就已经跟上来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出手,只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在方巍快要被人杀了的时候也只是在旁看热闹。 方巍当然不会点破,道:“师兄倒是挺会挑时间登场的。” “嘿嘿……”姜子星打了一个哈哈,道,“师父要我转告你,不要伤了这个女人的性命,师父要我把她带回黑狱服刑。” “带她回黑狱么?”方巍抬眼道,“这是师父的意思?” 姜子十分肯定地星点了点头道:“不错。师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既然是师父的意思,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是这个女人棘手得很,师兄可要小心为上啊。” “我的本事虽然比不上师弟,能手刃不化骨,但是对这么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还是应付得来的。”姜子星走到了蓝不凡的身边,将放在蓝不凡身体上的那根判骨拿在手里扬了一扬道:“这个……我带走了师弟不会不高兴吧?” “难道这也是师父的意思?”方巍道。 “嗯!”姜子星阴笑道,“如果不是师父的意思,我哪里来的这么大狗胆和师弟你抢东西呢?” 方巍没有做声,回头看了一眼王平道:“王平。你还能走吗?” 王平点头道:“七爷放心,我还走得动。” “那我们就走吧!”方巍没有和姜子星倒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村子,身后的姜子星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嘴里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道:“尿裤子的小朋友,我倒要看看,还能嚣张到几时!” 048 返程 方巍带着王平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走出了这个村子,王平才冷哼一声道:“四爷现在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刚才他可真一点也没有把七爷您看在眼里啊,七爷你为什么要白白的把方若晓那个臭婆娘给四爷,还有那根判骨,那可是我们拼着命才换回来的好东西啊。” “你如果那么有本事,刚才怎么一声不吭,判骨就在姜子星的手上,有本事你抢回来。”方巍头也不回,冷冷地道。 “四爷……”王平想了想道,“四爷本事太高,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就对了,在道门中,从来没有人会主动给你面子,你只有拳头够硬,说的话也才够硬,如果你有姜子星的本事,恐怕你现在比他更加嚣张了。再说了,姜子星说判骨是老爷子要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算是便宜了方若晓这臭婊.子了,饶她一命不死,娘的!”王平看了看身上的伤痕,都是方若晓害得,他显然对方若晓带着极大地仇视。 方巍森然道:“你以为方若晓落在了老四的手上,就比在我们手上要好,你太看不起老四了。” 王平想了想,咧嘴笑道:“那倒也是。” 方若晓的事情算是了结了,方巍再也不用担心方若晓在自己背后捅刀子了。 可是真的了结了吗? 方巍来到机场,却被告知飞机晚点,王平只好改签第二天的,两人在西安逗留了一夜,可是这一夜里,姜子星却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北.京,回到了黄老处复命。 黄老看着姜子星手中的那根判骨,点了点头道:“做得不错。” “师父,您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嘛的?”姜子星疑惑的道。 “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你就不要知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师父。”姜子星恭恭敬敬地把判骨放在椅子上,道:“那两个人怎么办?” 黄老漫不经心地道:“给老三吧。这东西我已经到手了,那两人已经对我们没有什么作用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 “是,师父。”姜子星在黄老面前收敛了所有气焰,乖顺的像一只猫。收到吩咐,不敢再停留,快步离开黄老的屋子,去处理方若晓和蓝不凡的事情。 姜子星走后,黄老将判骨拿到了手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喃喃自语道:“好东西啊,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来拿,可是你却偏偏按捺不住寂寞,难道你也是在想我吗?” 判骨忽然发出柔和的光,似乎感应到了黄老,在回应他一样。 黄老将门窗关好,确定无人之后,再次进入了那个暗室之中。 幽长的甬道中,长明灯一一亮起,黄老一直走到了秘室里的祭台之前,祭台前面那八个男童还是跪在那里,手中拿着各种东西,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而那尊神女的塑像也依然在那里。黄老恭恭敬敬地跪在雕像的前面,双手将判骨高举过头,道:“奴才纳兰叩见仙子。” 黄老神色肃穆,每次见到这尊雕像,他的一张老脸上总会闪出红光,让他垂垂老相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他的额头闪闪发亮,洪亮的声音在暗室之中久久回响。 而这尊“仙子”依然一动不动,此时,“仙子”手中的印决虽然还是呈拈花之姿,但是细看之下,却似乎和上次的不一样,黄老盯着“仙子”捏成的印决,思绪了良久,似乎从中读出了什么一样,神情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黄老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向这尊雕像,然后将判骨塞进了雕像的肋骨之下。 雕像的手相又开始变化,黄老连忙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叩头,嘴里高呼“仙子”。 一阵变化之后,雕像的手相最后停了下来,黄老盯着这个手相,细细解读,生怕看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三跪九叩之后,黄老再次站起身来,道:“老奴已经为仙子寻回两器,虽然还有多器散落世间,但是老奴保证,在老奴有生之年,必然让仙子临世,已报当年的血海深仇,老奴以此身盟誓,绝不敢违。” 说完,黄老缓缓地起身,然后慢慢地后退,走出了暗室。 门开,门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书柜又恢复了原样,让人永远也想不到,在这个不起眼的书柜之后,居然还隐藏着一个黄老毕生都在保守的秘密。 第二天,方巍和王平坐上飞机,返回北.京,王平把方巍送回了四合院之后,便回去了。这一次行动,王平的损耗极大,只是他身体素质极好,才硬撑到了现在,不过若是要恢复曾经的生龙活虎,可能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方巍回来之后,到黄老处报了一个平安,就返回了自己的屋中,这次对付方若晓,方巍虽然大获全胜,但其中付出的代价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没想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就几乎将方巍逼入到了绝境,如果方若晓的心智再成熟一点,如果方若晓不是有蓝不凡这个死穴被方巍死死拿捏住了,这一战胜负怕是难料。 方若晓的事情,让方巍在不化骨事件中建立起来的自信心一下子消失殆尽,这次方若晓将自己所有的短板都暴露得彻彻底底,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撒下那泡尿,这次还真的会死在方若晓的手里。 对付区区一个方若晓,尚且弄到自己如此难堪,方巍反思着,在道门中比方若晓心智阴狠,思虑周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拿什么给跟他们斗? 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与方若晓一战后,方巍开始陷入近乎疯狂的修行之中,几乎足不出户,以几乎自虐的方式在提升着自己的实力,这大院中的人也知道七爷孤僻的性格,除了一日三顿饭有人按时送到之外,其余时间都没有人来打扰他。 甚至黄老也没有过来过,晚上散步的时候,只是偶然经过方巍的住处,微微驻足之后,也就走开了。 王小罗也似乎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好几天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没有王小罗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方巍能够更加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但是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很快中秋即至。 049 撒尿童子 方巍的门被敲开了,这是方巍半个月来,第一次听到敲门声,方巍放下了手中的《太乙玄阴经》孤本,道:“进来。” 王小罗一阵风就跑了进来,看见方巍,却不住地将目光向着方巍的下身处乱转,看得方巍都不好意思了,微微侧身,避开王小罗的目光,道:“你跑进来干嘛?” “听说你这次又大出风头啊!”王小罗眼中戏谑地看着方巍,努力忍住笑。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人很烦?”方巍没好气道,“没什么事请你走开,我还有事情做。” 王小罗瞥了一眼方巍手中的书,笑道:“读这些没用的书干嘛,你老人家本事比天还大,还用得着跟书上学,啧啧啧啧……” 王小罗边说笑着边绕到了方巍的身边,似乎故意来看方巍的表情,道:“我听说有些人,一泡尿就捡回了一条命,啧啧啧,有本事。” “该死!”方巍心中暗骂,他早就已经知道王小罗要说什么了,这个姜子星,肯定是他告诉王小罗的,妈的,王小罗知道了,就等于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以后还怎么做人! 特别是在她王小罗面前该怎么做人! 方巍甚至可以马上想到以后和王小罗出去执行任务的场景。 遇到了僵尸,王小罗肯定不会用神宵正法,而是大声道:“方巍,用尿,用尿,用童子尿。” 捉鬼的时候,王小罗肯定也不会出手,而是会说:“方巍,用尿,浇它丫的。” 以后练功,王小罗肯定会拍着自己的肩膀严肃地说:老七,尿遁这种功夫,天下无敌,你要坚持,坚持在坚持,尿出水平,尿出风格,从北京尿向世界。 早起的时候,王小罗肯定会问:“老七,昨晚尿床了没有啊?” 睡觉之前,王小罗肯定会探过脑袋:老七,今天晚上准备尿几米? …… 只要随便想一想,方巍就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人,或者用什么技能将她脑中的记忆抹去。 为了杜绝以上任何一种让自己想撞墙的场景发生,方巍只好先下手为强。 方巍不动声色地用手扶在皮带上,冷冷道:“想学吗?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果然,王小罗原本准备的一千种来捉弄方巍嘲笑方巍的话全部用不上,吓得双手蒙住了眼睛大声尖叫道:“臭流氓,你想干什么!” 方巍不依不饶追了上来,王小罗夺路而逃,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看见了门边站着的人。 青花玲珑。 青花玲珑和方巍两人同时石化了。 咳咳,青花玲珑干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道:“方巍,师父要见你。”说着拖着王小罗的手,飞快走了。 “撒尿童子,这事我跟你没完。”王小罗的声音远远传来。 方巍摇头苦笑,估计这个槽点,要被王小罗笑话一辈子了。还有青花玲珑,她肯定也知道了,虽然她不一定会当面嘲笑自己,可是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 方巍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丢人丢大发了。 方巍来到黄老处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不仅仅姜子星来了,甚至连自己的“好盟友”吴天也在。 还有一个方巍不认识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四十来岁,虽然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方巍恭恭敬敬走上去,对着那个中年女子道:“见过二师姐。” 那个中年妇女惊异地道:“你认识我?”眼光不由得在方巍身上多打量了几番。 “这个老七,别看年纪不大,脑子可不简单。”姜子星走了过去,笑着搂过方巍的肩膀,笑道,“原本还打算介绍二姐给你认识的,谁知道你自己倒是猜出来了,省了我不少事情。” 方巍笑道:“二姐的英雄事迹我不知道听人说了多少回了,除了二姐,谁还会有这种气质,如果我猜不出来那就真的瞎了。”方巍顺其自然地把姜子星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走到老四吴天处,道:“四哥,你也来了,我让三哥送过去的两个朋友,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吴天笑道:“你说的是老三送过来的一男一女吧,放心了,既然是老七你的‘朋友’,我肯定会重点照顾了。”说完,吴天走到了方巍身边,稍稍压低了声音,私语道:“老七,你敢跟我打赌吗?” 方巍道:“赌什么?” “你猜师父把我们叫过来是干嘛?” 老二周云忙插嘴道:“老七,这老三天生就是一个滥赌鬼,别跟他学坏了,而且这赌局他早就知道了底牌,你包输不赢的。” 吴天故意苦着脸道:“二姐,你干嘛又揭穿我,害得我又没能挣得了一把银子,我一个人呆在黑狱里面,我容易吗?” “老四,你上次借我的五十万赌债什么时候还?”姜子星笑道,“不会又打算赖账吧。” “还有我的三十万。”青花玲珑也接着讨债。 “还有我,还有我,你还欠我七百块呢。”王小罗也举手。 “好了,你们也别这样说老三,他现在口袋里面能拿出五百块钱来,他欠我的一百万赌债我就给他免了。”周云笑着道,“老三,你要是把赌戒了,我肯定求师父让你从黑狱里回来。” “他敢回来么?”姜子星大笑道,“他只要一露头,广州那边的钱庄肯定就会追过来,他在黑狱里面其实是师爷为他好,让他有地方躲债!” “又不是不还。”吴天嘟嘴道,“整天催命似的。哪天我要是不高兴了,死了心一下子上吊死了,你们一分钱都别想要回来。” “好了。好了,别闹了,玲珑,师父呢?”周云问道。 “都来了?”黄老从里屋走了出来,从诸位弟子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在太师椅上坐好了,诸位弟子忙迎了过来,倒也是有几分天伦之乐。 王小罗凑到了方巍的身边,在方巍耳边小声道:“说说说,撒尿童子,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姐了。” “你有毛病吧?”方巍不耐烦地应声道。 “还说不喜欢,我看你刚才见二姐那个眼神就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说说说说!” 方巍懒得再理她,王小罗隔了一小会又道:“你最好不要喜欢我二姐,她今年都五十多岁了,虽然她现在单身,但是她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尿床的小孩的!哼!” 如果不是黄老在场,方巍恨不得把杀生刃从王小罗的嘴里塞进去,然后从肚子里面取出来。 050 主动请缨 黄老清咳了一声,吓得王小罗吞了吞舌头不敢再说话,黄老看着眼前的六个弟子,笑道:“既然都来了,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除了方巍之外,另外五个人都点了点头,黄老见方巍脸上有不解之色,道:“老四,你和老七说说吧。” “是。”姜子星走到了方巍身边,笑道,“其实都是一些老规矩,但是毕竟不能不做,每年中秋之前,我们都会给道门中的一些门派送上一些节礼,算是交流交流感情,前两年你因为刚入门,忙着修炼,所以师父也就没有叫你参加,今年你入玺三年期满,也该为玺做点事情了。” 姜子星的话说得倒是轻松,但是方巍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其中肯定不简单,像玺这种冠绝天下的道门组织,每做一件事情必然都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虽然只是送节礼,但是这其中可是大有学问,既要显示出玺对各大门派的招揽之意,但是又不能过于卑颜屈膝,堕了玺的名头,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力度的把握,即便是老于人事之人也要细细把握。 黄老从怀里面一次拿出了四张拜帖,依次道:“其他的几个地方我可以派人去,但是龙虎山、祝由、阴山、茅山这四个地方我也不得不重视,你们几个人谁去好呢?” 说完黄老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方巍。 青花玲珑首先道:“阴山这条线一直都是我走的,我去阴山。” 王小罗接过话头揶揄道:“你去阴山怕是不去送节礼,而是去看帅哥吧?” “你说什么呢?!”青花玲珑连忙呵道,脸上居然少见地涌起了一层红晕。 阴山……方巍忽然记得,阴山一脉最有名的就是那个让道门中两个权利最强的女人争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 上官阴阳。 难道青花玲珑也…… “祝由魏慈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女娃儿独当一面这么多年了,也不容易,我也该去看看她了。”周云叹了口气道,“魏慈那里就由我去吧。” “难得二姐肯出山啊。”姜子星笑道,“你们都这么积极,那我岂不是少了很多事?” 周云白了姜子星一眼,道:“就是不给你小子讨好人家小姑娘的机会。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瞒得过我吗?每年争着抢着去祝由,别以为我不知道。” 姜子星嘿然一笑道,“美人如玉,谁人不爱,不过不要紧,反正不仅只有祝由有美女,龙虎山上……” “我去龙虎山!”忽然间方巍抢过了话头,阴差阳错地道。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方巍的身上,方巍这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心里后悔的要死。 “也好,也好。”吴天连忙过来圆场,道,“龙虎山和老七还有一段香火情呢,由老七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没有意见,老四不会有意见吧。” 姜子星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老七现在风头正盛,去人家山门上抖抖我们玺的威风是最好不过了,再说了,唐婉那个臭娘们听说一夜白头,不见也罢。” 黄老点了点头道:“也好,不过老七,我们跟龙虎山的恩怨你也应该知道,去了之后千万要小心说话,唐婉虽然跟我有怨,但那不过是个人恩怨,你可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啊。” 方巍点了点头,自己刚才这么冒失地主动请缨,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能上龙虎山…… 方巍心中不由得一动,真能见到她吗? 各路人马此行的方案很快拿定,都是一些往年旧事,并无新意,黄老嘱咐了几句,就遣散了诸人。 出门后,姜子星叫住了方巍,道:“老七现在是越来越本事了,只是有些事情可以争,有些事情争了未必就是好事。” “老四,人家不过就是去趟龙虎山么,有必要上纲上线吗?”后面赶上来的吴天道,“再说了,龙虎山往年都是我在跑的,我如果不点头,龙虎山也应该是由我去,也未必轮得到你老四。” “是么?”姜子星冷冷道,“老三,你可是真的偏帮老七啊。” 吴天淡淡道:“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路有不平吗?”姜子星疑惑道。 “很平,只是多了几块石头,一脚踢开了就没事了。”吴天回答道。 姜子星对着方巍道:“老七,老三好赌,你可别被他教坏了,小赌怡情,大赌的话,有的时候输的是钱,有的时候输的可就是命了。 说完,姜子星留下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天看着姜子星的背影,眼睛里杀机毫不遮掩的露了出来,道:“老四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方巍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问题坐下来好好谈谈不就行了。” 吴天忽然一愣,哑然失笑道:“对,好好谈谈,好好谈谈,走,我认识一家特别棒的日本菜馆,我带你去尝尝。”说着不管方巍答应不答应,拉着方巍就走了。 周云和青花玲珑还有王小罗三人刚好出来,将这一幕全部看在了眼里。 青花玲珑冷哼一声道:“这三个人迟早有天会出事。” “无风的湖面永远是平静的,但是一旦投入了一块石头进去,掀起些风浪在所难免,只要老三老四两人不要闹得太厉害了,就随他们去吧。” 青花玲珑道:“看来老三对上次输给老四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老三想找回自己的场子,这点没错,但也要看拉的对象是谁,拉的如果是一只羊,不仅找不回场子还会被连人待羊都吞了,如果拉的是一只狼,就不怕这只狼把他也吞了?” 青花玲珑认真道:“那么师姐,你觉得方巍这小子是羊还是狼。” 周云淡淡道:“是狼是羊都是不重要,无论是羊还是狼都是畜生,畜生只要有人调.教得好,总会听人的话的。” “师姐你们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王小罗凑了过来,“别管方巍那小子了,他不过是一个憋不住尿的小屁孩。好久没见面了,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吧,我听说最近出了一个新款的l包包,要不要去看看?” 周云笑道:“怎么?刚刚敲完玲珑,又想着敲我的竹杠了。” “师姐……”王小罗拉着周云的手撒娇道,“师姐最好了,那个包包我可是等了好久的,师姐你也知道,师父每月就给我那么一点零花钱,我连塞牙缝都不够。如果那个包包我买不到的话,天天做梦都拧着,不买的话,我真的会得抑郁症的。” “好了好了。走就是了。”周云眼角带着笑,看着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 “真的啊?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王小罗一蹦三尺高,拉着周云和青花玲珑就出了门。 051 生死抉择 酒过三巡,吴天放下了手里面的杯子,用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渍,看着从头到尾连筷子都没有动下的方巍道:“好酒啊,好久没有喝过这么正宗的清酒了,老七你要不要尝尝?” “你知道我吃素的。”方巍道。 “你啊,做师哥的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你啊,有些事情别老记着,人生得意须尽欢,钱、车、美女、地位。男人活着不就是为这四样东西么?别看姜子星像个傻逼一样,你知道他在外面包养了多少女人么?”吴天伸出了四根手指,道:“至少五个。这还是师父和我都知道的,那些不知道的,鬼晓得有多少。” “这些事情我没什么兴趣。” 因为喝了点酒,吴天显得有些红光满面,道:“老七,你今天做了一件让我很吃惊的事情。” “是失望吧。”方巍道,“我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今天犯了师父的忌讳了,”吴天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师父最忌讳就是自以为是,其实如果今天你不说,我估摸着龙虎山师父也会交给你,你为什么偏偏那么急呢!” 方巍没有作声。 吴天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道:“龙虎、祝由、阴山、茅山,这四大门派以龙虎山为尊,千百年来是执掌道门之牛耳的教派,所以师父一直都是最重视的。因为周师姐这些年很少外出走动,所以每年龙虎山那里都是我去的,姜子星为了这件事情已经暗自不爽了很久,谁去龙虎山,就代表着谁是黄老手下的第一弟子,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啊。” 方巍点了点头,吴天又道:“我看得出,师父很看重你,但是你在师父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该知道师父的性格,师父给了你的,才是你的,师父不给你,你不能主动去抢去要啊!” 方巍苦笑道:“其实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我自己这次做错了,但是木已成舟,该想想怎么弥补了。” “你之所以主动请缨,目的是为了去见唐婉吧。”吴天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巍,方巍任何一个面部表情的小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嗯。”方巍点了点头,“她时日不多了。” “情字头上一把刀啊,女人,以你现在的地位,要多少有多少,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再说了如果你要去找的是三年前的唐婉,我还能够理解,可是现在……”吴天看到方巍的表情有些不善,止住了话头,添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吴天把头凑了过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挽救了,不仅能够让你化险为夷,还能够让你得到师父的信任。” 方巍道:“我懂你的意思。”方巍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杀了她。” “不错。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你此去龙虎山,杀了唐婉!”吴天正色道,“这几十年来,唐婉是唯一一个敢挑战师父权威的人,所以她绝对不能够活在世上,虽然师父为了顾全大局,放了她一马,但是唐婉始终是师父心头的一根刺。而你,就要做帮师父拔掉这根刺的人!” “当年唐婉是我救的,如果我能够亲手杀死唐婉,不仅撇清了我和她的关系,更能让师父明白我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不错,可恨龙虎山的那帮牛鼻子老道,嘴上说对唐婉那丫头严惩不贷,其实却是在维护唐婉,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把唐婉留在龙虎山而不交给我们?这次去送节礼,你如果帮师父了却了这个心腹大患,不仅能够得到师父的信任,更是能够为你今天的鲁莽行为做出解释:让师爷知道,你之所以主动去龙虎山,目的就是为了杀唐婉,一石二鸟,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吴天不由得眉飞色舞,看着沉默无语的方巍,在等着他的答案。 可惜方巍迟迟没有说话。 吴天面色一沉,道:“难道,你下不了手?” 方巍猛然抬头,看着吴天,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吴天狞声道:“无毒不丈夫,方巍,这可是你的一次绝佳的机会,我不信你会因为一个女人失去这次立功的大好机会。再说了,唐婉自从三年前败在师父手中之后,重伤一直没好,现在对她来说早就是生不如死,你杀了她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你不会是真的喜欢唐婉吧?”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方巍站了起来,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别忘了,你我的敌人是姜子星,他一日不死,你我一日难得安宁,今天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千万千万不要被他抓到把柄,否则我们都会很被动。” 方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外面等着的司机小李连忙拉开车门,方巍坐了进去。 “七爷,我们去哪里?”小李问道。 “随便转转吧。”方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车启动了,方巍坐在车里面,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一声不吭。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送节礼黄老一定要把自己拉进来,因为黄老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方巍把这件事给办了,黄老忍了唐婉整整三年,看来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算自己不主动请缨去龙虎山,连吴天都看出来了,黄老最后也会让自己去的。 而且自己去未必就是最坏的情况,因为就算自己不去,吴天、姜子星那些人也会去,与其让唐婉惨死在这两人的手里,唐婉交给自己,或许还能有转圜余地。 该怎么办呢?方巍用手捏了捏额头,心中不断回响着黄老的那句话:不要因小失大啊…… 要么杀了唐婉,立下大功,要么放过唐婉,得罪黄老,但是唐婉依然会死。 方巍叹息了一声,脑海中又浮现唐婉那一张许久不见的脸,陷入了沉思。 052 有朋自远方来 第二天一大早,方巍刚刚做完早课,门就被人敲响了,方巍开门,看见来人是林忆,他的手中捧着一件熨烫得很整齐的藏青色西装,对着方巍道:“黄老吩咐了,叫我给你准备着,节礼什么的,我都已经放上车了,清单在小李那里,你对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吗?” 方巍接过了西装道:“没什么了,就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吧。” 林忆道:“嗯,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七爷,您吃过早饭之后就可以走了。” 方巍点头,等林忆走后,把林忆送过来的西装换上,方巍一直以来习惯穿黑色的卫衣,偶然穿上西装显得有些拘谨,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真的有些帅。 方巍出门,发现在自己的车边站了一个陌生男人,见方巍过来,连忙躬身帮方巍把车门打开。 方巍进车,那人自觉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扭过头来,有些谦卑地笑着对方巍道:“七爷,我叫吴墨,以前是在三爷手底下办差,一直都是我和三爷走龙虎山这条线的,三爷见您一个人上山,怕您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叫我陪你一起上去。” “你是三爷的人?” “嗯嗯,”吴墨连连点头,咧嘴笑道:“三年前和七爷还有一面之缘呢,只是七爷肯定不会记得我了。” 方巍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吴墨,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吴墨也自觉,不再说话。 时间到傍晚时候,方巍乘坐的飞机到了江西地面,那边玺的人早就等候多时,方巍在宾馆里面逗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带着吴墨前往龙虎山。 第二日。清晨。深秋的寒意尚未散去,方巍仰头望着龙虎山,眼前那漫无尽头的石阶,每一块石头都被被磨得棱角光滑,来来往往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沧桑。方巍拾阶而上,身后跟着吴墨和几个帮着提东西的小子。 山巅传来清脆而悠扬的钟声,惊动了四周山中的鸟雀,鸟群随着钟声四散飞起。透过晨霭,方巍似乎能够看到山顶上矗立着的敲钟亭,和亭中那个面色清癯,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 “龙虎山敲钟人吗?”方巍的脚步微微一停,对着身后的吴墨道,“你来过龙虎山多少次了?” 吴墨嘿然一笑道,“不算进香的话,应该有五次了。五次都是陪着三爷过来的。” “听过这个人敲钟吗?”方巍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远处晨霭中的那个敲钟亭。 吴墨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每天都有人敲钟,这是龙虎山的规矩,似乎从张道陵当年创立了龙虎山之后,这规矩就一直存在。” 方巍道:“那你可知道,这龙虎山敲钟的人,这一代是谁?” 吴墨摇了摇头,道:“应该是龙虎山上的某个小弟吧?七爷你关心这些干嘛?” “未必。”方巍摇头道,“龙虎山这么大,可是这钟声在山中的随便一个地方,无论是音量还是音色都是一模一样,你说是一个小弟敲的,换作是你,你做得到吗?” 吴墨一愣,他来龙虎山这么多次,可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方巍感慨道:“龙虎山果然多藏龙卧虎之地。”说完方巍沿着天阶,开始向龙虎山上走去。龙虎山本就是“正一三山”之地,有着福地洞天的美誉,两边层峦叠嶂,细水流觞,入眼处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致。多次来过龙虎山的吴墨,自觉的当起了向导的角色,为方巍解释着龙虎山每一处景色的来历,出处,以及何时何方真人在此修道成仙。石阶虽然陡峭难行,但方巍边走边游边听,也不觉得十分辛苦。 龙虎山山顶的钟声依然悠扬回响,吴墨细细听了一下,果然如同方巍所说,这钟声无论自己走在何处,音量、音色果然一模一样,不由得佩服方巍心思如发般的细腻。 跟着吴墨约摸走了半个小时,很快一座巨大的山门呈现在方巍一行人的面前,上面书着“正一龙虎”四个铁钩银划的大字,山门边一块卸剑石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矗立多少年,山门前面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道童,看见方巍过来作揖道:“可是方大善人前来?” 说话者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方巍暗暗赞许,吴墨将拜帖送上后,小道童只是稍看一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带微笑道,“两位善人请随我来,我家叔叔已经在正一观等候多时了。” 吴墨小声道:“这龙虎山上,分为上清宫、正一观、天师府、静应观、凝真观五大要观,其中上清宫跟皇帝的太和殿一样重要,因而很少开启。那正一观才是见客的正殿,龙虎山将七爷安排在正一观,已经是给足了您的面子了。”“不过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而已。”方巍淡淡地道,跟着这个小道童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山门之后,石阶依然蜿蜒而上,甚至比刚才更加陡峭,不少青年道士都走来走去,看见方巍只是微微一笑,便闪身而过。在这个石阶的尽头,方巍看见了一块巨大的广场,地面全是用打磨过青砖铺成,清澈得几乎可以照出人影。广场的中央每隔十丈便放着一尊一米多高巨大的铜鼎,成一字并排而立,每个铜鼎之中燃烧着九十九根拇指粗细的信香,一缕缕青烟袅袅飘起,味道清而不散,十分好闻。 “往这里走。”领头的小子看见方巍动容的脸色,脸上微微浮出一丝微笑,故意停下脚步让方巍多看了一会,才继续带着方巍向前走去。 几人站在广场之中,极目远眺,只见前方一片云海蒸腾,倒真有入仙境之感,难怪龙虎山中奇人辈出,就是方巍这样的世俗之人,来到这里,一眼望去,受仙气感染,也不由得心胸为之一宽。 唐婉大约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吧,也只有这种环境,才能生出唐婉那般如仙临世,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在方巍的右手边,便是龙虎山正一观所在了。 走过高高的石阶,方巍远远就望见了金色的牌匾,上书“正一观”三子,门扉大开,远远就可以看见里面供奉着的三尊神位。 正中间自然是龙虎山开山祖师爷张道陵,而在张道陵左右两侧的一男一女两人,方巍却不认得。 方巍一行人进入大殿,已经有十几个人在了,这些人有道有俗,均是龙虎山门下。方巍看见大殿左右两侧摆着数张檀木大椅子,而在张道陵的神位之下,放着一个明黄色的蒲团。 一个人迎了出来,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方大善人,贫道见礼了。” 053 唐婉的下落 方巍淡淡地道:“‘方大善人’?我乃是九世恶人,‘善人’二字,愧不敢当。” 那人微微一笑道:“前世罪孽,皆是过眼云烟,今生若能向善,九世之恶又如何,方大善人既然是黄老的弟子,自然有心向善,只要向善之人,无论曾经做过什么,以后会做什么,进入此门,便是善人。” 方巍目光一凝,仔细将眼前的人端详了一番,这人看上去约摸四十多岁,穿着一件粗布道袍,面色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见方巍眼中生疑,吴墨连凑过来解释道:“这位就是正一观观主,龙虎山七大长老之一的奉先都,他负责掌管外事接待,以前我和三爷来的时候,都是由他接待的。” 方巍颔首,叫吴墨将节礼礼单附送上来,道:“这是黄老让我送过来的今年的节礼,还请长老清点过目。” “黄老有心了。”奉长老将节礼礼单略略扫过一眼,叫身后的弟子收了起来,笑着对着方巍道:“方大善人应该是第一次来龙虎山吧?” 方巍点了点头。 “方大善人难得来此一趟,如果您没有急事的话,不如就在山中小留几日,山中茶饭虽粗,尚能入口,只是这清幽的环境特别舒服,我叫我门下弟子带你游玩几日,也能一解尘世的烦闷,善人意下如何?” 方巍正有此意,连忙点头。 奉长老笑着叫来一人,道:“这是我座下弟子张超,这几日他会负责善人的起居,善人有什么需求尽可向他开口,希望善人在龙虎山能够玩的开心。” 奉长老交代了张超几句,回头又和方巍闲聊几句,找了一个借口就走开了。方巍在张超的陪同下进入房间休息,张超是一个二十来岁,看上去蛮精明的人,带着方巍进入雅舍之后,两人闲聊了起来,张超笑着对方巍道:“方大善人年纪轻轻就可以进入玺成为黄老的入室弟子,本事了得,实在是让我们好羡慕啊。” 方巍淡淡地道:“我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运气而已。” “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运气话,怎么会在这里,唉,可惜我不是玺中百姓之人,不然……”张超的眼中露出了艳羡的神色,继续道,“玺,如果我能够进去‘玺’的话,那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方巍道:“龙虎山乃是正一三山之首,天下道门之牛耳,你若是能够在这里潜心修行的话,成就一定会高于我,龙虎山张天师功参造化,世人景仰,我辈也是羡慕的很。” 在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吴墨觉得微微有些奇怪,在他的眼中,方巍一直是高傲冷漠的人,而张超不过只是龙虎山一个小徒弟罢了,方巍居然和他攀谈起来,未免有些屈尊降贵之嫌。 浅浅聊了几句,张超或许觉得方巍人比较好接近,心里也亲近了几分,一边帮着方巍清理床被,一边感叹着怀才不遇,方巍在一旁也是耐心听着,忽然道:“对了,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们龙虎山到底有几大长老?” 张超不假思索地道:“原本是七大长老,但是三年之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唉,不提也罢。” 方巍笑着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张超有些奇怪地看着方巍道:“你居然不知道。” 方巍道:“我三年前才拜入黄老门下,三年来也是潜心修道,不问世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我也好认认你们龙虎山的规矩,免得到时候说错话了就不好了。” “原来是这样,”张超脸色微微有些神秘道,“你知道翠微仙子唐婉吗?” “唐婉?”方巍一愣,摇头道,“不认识。”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张超道,“其实唐婉本来是我的七师叔,是我们龙虎山七大长老中唯一的一个女人,别看她已经年逾六十,可是长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后来呢?”方巍面带笑容,平静地道。 “后来那个唐婉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你师父黄老得罪了,原本你师父要杀了他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他的哪个姘头忽然出手救了她,听说是一个少年。但听说当时唐婉带去的人几乎都被掌教清除干净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不过唐婉的魅力可真大,不仅有人为她宁愿得罪黄老,连阴山的上官阴阳都惊动了,我记得当时还是上官阴阳亲自把她带回龙虎山的……不过她一夜白头,整个容颜都变了,现在估计没人肯娶她了。” 方巍不动声色道:“按照辈分来算,你口中的这个唐婉应该是你的师叔吧?你直呼她名讳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张超嗤之以鼻地道,“你是不知道唐婉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她得罪的可是你们玺啊,要是黄老一怒,下令你们玺和我们龙虎山交战,那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们这么多的阶下的弟子,都恨死她了,盼着她早点死,不过看她现在虚弱的样子,这老妖婆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死了倒干净!” “那她现在在哪?”方巍连忙追问道。 “被掌教真人关在后山紧闭呢,我就奇怪了,掌教真人为什么不杀她,她可是犯了逆天之罪的人,不过这样也好,让她自己作死!” 后山?方巍心中隐隐一动,他终于问出来唐婉的所在地了,可是自己应不应该去见她? 见了她之后又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 听这个张超的意思,方巍觉得自己和唐婉的关系似乎已经被龙虎山的人封锁了,应该除了那几个长老级别的人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和唐婉的关系,这倒是大大方便了自己行动。但他转念一想,龙虎山藏龙卧虎,单单是山顶上那个敲钟之人,就让他十分忌惮,要想见上唐婉,他该怎么做呢? 张超丝毫没有察觉方巍的心思,一边自顾自地闲聊,一边把房间里面的卫生打扫了干净,笑道:“方善人,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就先休息一会儿,等午饭的时候我再过来叫你。” 方巍嗯了一声,张超就出去了。 054 予取予夺,悉听尊便 送走方巍之后,奉长老手中拿着方巍送过来的礼单,从后面小门出去,向着正一观旁边的一条小路飞快的走去,他手中死死地拽着这张礼单,神情已经没有开始时候的轻松。 在小路的尽头,有一间雅舍,里面传出来沁人心脾的清香,奉长老垂首站在石阶前面,恭恭敬敬地道:“师兄。” “来了?”里面的声音传来,“方巍已经来了么?” “嗯,”奉长老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已经按照师兄的意思把他留下来了,只是,事情似乎有一点奇怪……” “奇怪什么……”里面人道。 奉长老微微皱眉道:“以往黄老差人送来的礼单皆为百品,而这一次却只有九十九样,缺了一样,甚是奇怪。” “递过来给我看看。”里面人道,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走了出来,对着奉长老伸出了手,奉长老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小童子,还添了一句道:“有劳师弟了。” 小童子接过礼单走了进去,里面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翻看礼单的声音,隔了一小会,里面的人又道:“一百件,果然一百件,一件不差。” “不是只有九十九件吗?师兄,我刚才已经仔细数过了,是九十九件啊。”奉长老有些奇怪地问道。 “还有一件,礼单上写了,但是你却看不见。奉师弟,你贵为龙虎山七大长老之一,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应该。” 脚步声响起,那个童子又走了出来,原封不动地将礼单递给了奉长老。 里面人声响起:“你试着用三味真火烧掉这封礼单。” 奉长老不敢有违,手竖剑指,一团清色的火苗在他的指尖上亮起,礼单被点燃,纸灰变成了片片黑色的蝴蝶,随风飘散,什么都没有了。 奉长老眉头一皱,就在这个时候,那被点燃的礼单化作的烟灰忽然在半空中凝成了一行字: “今日送上不化骨一具,予取予夺,悉听尊便。” 不化骨?!连一贯沉稳的奉长老也不禁脸上变了颜色:“黄老居然送给我们一具不化骨!” 如此重礼,连奉长老都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可是如果玺真的送了这份豪礼,为什么黄老还要遮遮掩掩,不明明白白写在礼单上面,非得用这种方式告知呢? 里面人的声音又响起:“予取予夺,悉听尊便。黄老给的这八个字真是字字诛心啊。” “不化骨难得,自从三年前我派的那具不化骨走失之后,世间这三年来就没有不化骨现世了,玺从何处弄来了不化骨,就算有,他们又怎么肯送给我们。” “我听闻就在前不久,四恶之一张献忠当年留下的不化骨现世了,可是已经被玺提早一步夺走。而带头执行这次任务的就是今日送礼之人——方巍。” “难道黄老会这么好,把那具不化骨交给我们?” “不是那一具,而是另有其他。”里面人道,“你可还记得方巍的身世来历?” “祝由方家之子,九世判身,黄老第七个弟子。”奉长老喃喃念道,忽然,奉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脱口而出道:“你是说他的母亲吗?” “不错,你还记得那个女人是如何成为僵尸,又如何变成不化骨的吗?” 听到了这里,奉长老脸上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但是他依然有些不信,试探性地问道:“方巍可是黄老的第七大弟子,他舍得么?” “所以予取予夺,悉听尊便这八个字,在我看来,是字字诛心啊。”里面的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奉长老还想问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忧心忡忡地快步离开。 在张超的陪同下,方巍用过了斋菜,开始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龙虎山上转悠,一路上不时走来走去各色弟子,看见方巍均是微微点头,以示友好,看得出这龙虎山上的修道之路,已经将这些人的心性磨得十分平和,人人皆是一脸与世无争的感觉。 方巍遥望山顶,忽然赞叹道:“这山顶上的钟很有意思啊。” 张超笑道:“这是当年天师留下来的,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七爷有兴趣看看么?” 方巍欣然道:“走,去看看。” 两人穿过雄伟的正一观,张超带着方巍沿着一条小路向山顶走去,只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从山上开出,一路上两侧的枝杈苍劲如虬龙,往下望去,可以看到龙虎山五大道观的全貌。沿着石阶往上,一条瀑布如银河倒卷,映衬出如仙境一般的洞天福地,在古路的两旁,是龙虎山上开辟出来的药田,田地里面奇珍无数,以方巍的眼光也只能认出其中的少部分,而更多的不知名的草药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香。看得这景致,方巍心中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千年古派,大气雄浑,煌煌之相。 张超一边走,一边自诩向导,热络地为方巍详细解释两旁的种种药草,只是张超入门不久,除了一些常见的药物之外,其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一路闲聊,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山巅之上,入眼处是一座古朴得看不清楚建筑年代的凉亭,凉亭上悬挂着一口两米多高的绿色铜钟,铜钟上面布满了道纹,静静地立在那里,人们似乎只要浅浅望上一眼,就能感受它历经过时间的风雨和沧桑。 方巍忽然问张超道:“每天在这山顶上敲钟的人,是谁?” 张超指着一处道:“他是我们龙虎山的一个老者,具体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就住在这山上,你刚才看见的药田都是由他负责打理的。” 顺着张超的指向,方巍看见不远处一个小茅屋,门扉半掩,吴墨问道:“七爷,要不要我把那人叫来?” 方巍摇头道:“大能者,岂能轻易得见,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方巍一行进入凉亭之中,方巍止步,对着这口巨大的铜钟怔怔地发呆,两人都不敢打扰方巍,只得在旁安静地等着。 方巍忍不住伸手触摸,感觉这铜钟质地冰冻,玄妙异常。似乎有着一种源源不断的能量从铜钟传到方巍的手掌,然后穿过掌心朝胸口而来,方巍闷哼一声,身子一颤抖,放下了手。 “七爷,你没事吧。”吴墨关切地问道。 方巍没有答话,再次将手放在了这座铜钟之上。 055 三声耆闍开 咚,忽然这钟无风自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方巍的手居然如同被黏在了上面一样,不能丝毫动弹。 整个龙虎山都听到了这一声响彻了整个山脉的钟声。 所有弟子一齐向着山殿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奉长老抬头,望着这山巅之上,眼中射出诧异的神情,惊声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见到了人间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在奉长老刚刚待过的那件小屋之中,三枚清香徐徐而上,在旁的小厮垂首而立,而在神龛前面,一个白须老者盘膝而坐,忽然间双目睁开,两道宛如实质的神光从他眼中射出,旋儿又闭上了。 “终于响了。” 龙虎山后山,茅屋之中,唐婉守心而坐,忽然一声清亮的钟声传入她的耳朵,她立刻起身,向着门外冲了出去,向着山巅的位置,猛然跪下,脸上居然隐有泪痕。 …… 而此时方巍的手,却还放在这铜钟之上,他似乎感觉到这个铜钟如同一个吃人的怪兽一样,要将他身体里面所有的精华全部吸收干净,他身体中中的气息宛如紊乱了一般,此起彼伏,手足麻木,全身僵硬,如不是这多年来静修的体质让他能够苦苦支撑,换成一般凡人,怕是就要昏死过去。 方巍咬牙,忽然间各种幻想纷至沓来,他首先看到了爷爷方歌吟的向着自己走来,他胸前一个血洞,双手茫然向前伸着,眼神空洞地可怕,爷爷,方巍猛地叫了一声,似乎想扑上去。 画面一变,方巍发现自己站在了那熟悉的白骨桥之上,无数的阴魂扑面而来,许久未曾有过的景象再次出现。 方巍的灵智开始弥散,就如同一盏在风中摇曳的烛光一样,随时都可能熄灭。 商雀、商福、唐婉、黄老、吴天……等等等,所有方巍认识的人的脸在方巍的眼前不断旋转着,繁芜丛杂地念头几乎要将他的所有的意识全部吞噬。 咚…… 钟声第二响。 方巍的灵智似乎被这钟声所引导,开始陷入另外一个迷踪幻境,无数血腥屠杀的场面让他如身临其境一般,真实的感受着,他如同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 第二声了,不可能…… 在山脚下的奉长老已经再也坚持不住,脚步如飞,向着山巅上狂奔而来。 很快,不仅仅是奉长老,七八个白发苍苍老者,也纷纷向着钟声所传来的位置飞快地赶来,看见奉长老,一人高声道:“怎么回事!” “千年来龙虎山钟声从未出现过这等异响,难道是……”一个白须老者大声道,脸上也是惊魂未定。 所有人都响起了一件事情。 小屋内,在钟声响起第一声的时候,还能镇定的人,此时按捺不住,长身而起,走出了小屋中,向着山巅上望去。 他神情似复杂到了极点,缓缓地道:“一声龙虎兴,二声祥瑞现,三声耆闍出,四声天地变……两声了……” 在后山上的唐婉整个身子都几乎瘫软在地上,白发苍苍地她浑身已经经不住地颤抖,喃喃自语道:“是你吗……爹……” 忽然间,一个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惟初太极,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惟身太极,念立于一,造分阴阳,化成万念,天地如橐龠,前尘如潮水,惟初惟身,万物万念化万应,天地无尽人身无尽,万般相尽去。” 这声音传进了方巍的耳朵,如醍醐灌顶一样,让方巍浑身巨震,豁然开朗,顿时,方巍闭上双眼,无论杂念如何侵蚀,他始终不为所动,死死地守住灵台上的一丝清明,不存一念,不做一想。 杂念纷纷退去,方巍如同独自一人面对浩淼天地,如同一个稚子一样仰首望天。 忽然间,电闪雷鸣,天地凭空出现一龙一虎,苍龙舞动,白虎长啸,方巍只觉得天空中一龙一虎在云层中不断穿梭,苍龙引首,白虎亮爪,在云层中翻云覆雨,搅动天地风云。 方巍浑身大汗淋漓,他看着天空中的奇异景象,全不知险象环生,生死一线。 果然,那龙虎二凶兽,向着方巍所在地方一扑而下,就要将方巍撕成碎片,忽然间方巍身后精光大涨,一个披发持刀之人傲立,仰天而啸,天地之间,为此人独尊。 那人回头,方巍惊觉道:“是你?” “是你。”方巍看着这个人,手中的刀渐渐的变成了杀生刃,而那人的相貌也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轰! 精光爆射,那人身子忽然炸开,化作万道金光,变成一道金光闪闪,耸立云层的巨大的门。 龙虎二兽飞起,向着这门中冲了进去。 方巍抬头,看着这门,牌匾上写着四个精光四射的大字:万应之门。 方巍抬脚,一步而如,就在方巍进入的一刹那间,所有的凡尘杂念全部抛开,众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无念,就在进入这门中的一刹那,方巍几乎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动,一切因一念始,一切因一念终。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方巍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地之中,似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天地出始时候那种混沌,无内无外,无人无我。 咚…… 黄钟大吕一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第三声。 所有正在赶上山来的长老们面北而跪。 数十年前的那个承诺,今日当真就能现吗? 耆闍之地,应声而出? 方巍的手缓缓地松开,张开了双目。 红日高悬,大地充满了生机。 “你感受到了?”忽然,方巍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056 耆闍之地 方巍回头,却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老头,他的右半边连已经苍老的看不出年岁,层层皱纹密布,衰老到了极点,而左半边脸则是如同婴儿一般,肌肤鲜嫩,唇红齿白。 他左眼精光闪烁,右眼污秽浑浊,看见方巍,劈头就问:“你看见这天干净吗?” 方巍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清空万里如洗碧,不染尘埃。”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看着地干净吗?” 方巍回答道:“孕育天地万物,乃是万物之母。” 那人道:“天空可有尘?” “无尘!” “地下可有埃。” “无埃。” “为何天地之中无尘埃?” “因为心中无尘埃。”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神秘地微笑,继续问道:“心中如何无尘埃?” 方巍对答如流道:“天上混无分,天气归一身,善成自然人。” 那人紧紧逼问道:“如何善成自然人?” 方巍毫不犹豫地道:“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那人咧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身影慢慢地消失。 咚……那尊铜钟终于响起了第四声。 而此时的方巍,在张超和吴墨的眼中,就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双眼微闭,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吓得脸色都青了,但是却不敢上前去推方巍一把,因为自从方巍上山之后,一切都显得诡异无比,无风自动的钟,陷入似梦非梦中的方巍……他们不过都是目光短浅,甚至都称不上修道之人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数道人影飞快而到,其中领头的便是张超的师父奉长老,而身后跟着都是龙虎山和掌教同一辈分的长老级别人物,张超顿时觉得犯了大过,见到奉长老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张超顿时知道犯了大错,连忙跪倒下来,身子瑟瑟发抖地道:“师父。” 奉长老劈头问道:“刚才是谁在敲钟?” 张超连忙道:“刚才没人敲钟,只是,只是方善人将手放在了钟上,这钟就响了。” 吴墨也忙着点头,为张超作证。 “胡扯,若是无人敲钟,这钟为何会响。” “我怎么知道啊……”张超已经被面色狰狞的奉长老吓得六神无主,几乎都要哭了起来。 “此钟若能敲响,何须老朽日日在此苦等这么多年。”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诸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已经苍老的看不清年岁的驼背老头出现在诸人的身后,没有一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奉长老等一众长老,见到这人,齐齐施礼:“见过大先生。” 大先生?这个人是谁?张超来龙虎山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几乎龙虎山上下每一张脸孔他都会有印象,可是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能够让龙虎山这些辈分极高的长老们如此礼遇有加,这个人的身份地位,绝对在龙虎山上是一个超绝的存在。 难道他就是这个敲钟人? 大先生走到了方巍的身边,用力在方巍的肩膀上一拍,方巍这才如梦初醒,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 方巍干咳一声,掩饰心中的尴尬,道:“是我鲁莽了,不应该到处乱走,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龙虎山诸位长老见谅。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不是你鲁莽,而是不早一分,不晚一分,来的恰到好处。”大先生淡淡地道,“他们因你而来。也因钟声而来。” 方巍一头雾水,道:“我刚才——刚才只是……” “四声……”大先生截断了方巍的话,环顾着诸位长老,“你们听见了吗?” 诸位长老齐齐点头。 大先生悠悠地道:“一声龙虎兴,二声祥瑞现,三声耆闍出,四声天地变……我终于等到了。” 听到这四句话,诸位长老脸色都是一变,而在场的方巍则是更加弄不清头脑。 吴墨和张超刚才也是听见这钟响了四声,但是响钟乃是常事,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在这些长老的脸上,怎么会有似乎天地都要顷刻崩塌的危险。 大先生回头对着方巍道:“曾经在龙虎山上,有着一片仙家修真之地,其中灵气浓郁,乃是我教天师张道陵用大神通之术为我龙虎山留下的一片福地洞天,凡是我教中历经雷劫,有了不灭之身的弟子,均可进入此处修道,以求白日飞升,长生不老。” “既然还有这等神奇之地?”方巍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大先生语气一转道:“只是可惜,这等仙家妙地,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毁于一旦,导致我龙虎山百年来已经无一人能参悟生死之劫,白日飞升了。” “那真的可惜了。”方巍叹了口气,“如果此地能复,当真就是再好不过了。” “能复。”大先生道,“就在几十年前,曾经有一个人,答应过我们,帮我们龙虎山恢复这耆闍之地,但是他却没有说时间。” “没说时间,那一千年一万年也算啊,这人分明就是在说谎。” “不,此人从不说谎,他说会帮我们,我就会一直等下去,一千年,一万年也会等。”大先生的眼中已经充满了负责的眼神,看着方巍,“而我今天等到了。” “恭喜。”方巍微微一笑。 “那人曾经留言,一声龙虎兴,二声祥瑞现,三声耆闍出,四声天地变……当这里的钟声响起时候,三声便是耆闍之地重现我龙虎山之时,而四声……”大先生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龙虎山的长老,却没有人敢接口说话。 大先生慢慢地道,“此人既借你之手,敲钟四声,必有深意,但是福是祸,是缘是劫,我辈不敢妄言。” 方巍脸色愕然,道:“刚才钟声响起了吗?” “嗯,”所有人一齐点头,方巍有些不好意思道,“也许只是一个误会,我觉得你们想的太过严重了。” “无论如何,此物是你的了。”大先生缓缓地走上前去,手中握着一件东西,就要递给方巍,就在这个时候,奉长老高声道:“慢!” 大先生回头,奉长老道:“大先生,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我们先回去,跟掌教真人商量再做定夺?” 大先生摇了摇头道:“收好。”硬是递在了方巍手里面。 057 辟邪斩妖钥 方巍低头一看,大先生递给自己东西是一把钥匙,但是却不知道是开那一扇门。 可是当方巍的手刚刚接触到这把钥匙的时候,方巍脑海中迷迷糊糊地涌现了一扇高耸入云,金光闪闪的大门,而在大门之前,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万应之门。 所有长老的目光都停留在方巍的手上,奉长老压低了声音,道:“方先生,你承受得起吗?” 方巍淡淡一笑,将钥匙收了起来,对着大先生微笑道:“多谢了!” “尘缘未了,福祸难知,慎始慎终,方行圆满。”大先生微笑着道,从这个大先生出现之后,他嘴里说着的便满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听得吴墨和张超一头雾水,按照仙侠小说里面通用的规律,不说人话的白胡子老头肯定是一个高手,两人是在场所有人中身份最低微的人,看着眼着的白发老人,自然不敢妄言任何。 方巍再次抚钟,所有的长老们毫不遮掩地变了脸色,紧张之极,但是好在,钟声这次没响。 “我现在可以下山了吗?”方巍面带微笑,对着大先生道。 “自然可以。”大先生闪身,为方巍让开一条路,而龙虎山的长老们还在原地踟躇,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奉长老率先让开,所有人这才慢慢地让开一条路。 方巍带着吴墨下山,忽然奉长老高声道:“九世恶人,此物之重,已经超过你的想象,你——接的起吗?” 方巍身子微微一滞,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径直向山下走去。 在场所有人目送着方巍下山,神情复杂。 “大先生,为什么你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这个人。”奉长老气急败坏地道,“这可是关系到我龙虎山的时运命脉啊。” 大先生表情淡定,缓缓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龙虎山的时命,不因一物而兴,亦不因一物而亡。” “可是他是九世恶人,前世作恶多端,今生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他是黄老的弟子,难道你都不为我龙虎山考虑一下吗,此物的重要,你应该知晓啊,怎么能轻易地交给他!”奉长老跺足道。 大先生看着奉长老,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道:“我奉命在此敲钟,连我也记不得到底多长了,为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你们也应该知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请你们不要阻止我。” 奉长老连连跺足,心有不甘地高声道:“走!” 方巍好整以暇地下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吴墨和张超分别跟在他的身后,方巍示意两人关门,等门关好之后,两人转身,忽然发现方巍已经是满头大汗,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两人以为方巍是在山上着凉了,可是以方巍的体质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那四声该死的钟! 方巍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忽然对着张超笑道:“张超,你是龙虎山弟子,你能够随意下山么?” 张超点头道:“我虽然是龙虎山弟子,但是并没有受戒,所以每年都有四五天的探亲假,今年的探亲假,我还没休呢。” “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情,如果你能做好了,我给你十万块钱,怎么样?”方巍笑着道。 “什么事,报酬这么多?”张超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旋儿又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事情其实很简单,”方巍道,“就是帮我送一封信给一个人,但是你不能看这封信的内容,而且明天必须送到北京,你能做到吗?” “信?”张超一愣,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通过写信交流,难道天大的事情不能够用电话沟通吗? 方巍道:“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让你下山送信,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为了不泄密我只能这么做,你只要把信送到北京的一个叫青花玲珑的人手里,就可以了。” “信呢?”张超问。 方巍答道:“我这就写。” 方巍找来纸笔,开始快速地写信,而两人为了避嫌,都没有看上一个字,很快方巍将信写好,找来一个信封封好,同时将地址交给了张超,道:“这封信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张超郑重其事地将信收好,方巍挥了挥手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张超不敢怠慢,连忙起身。 屋里还有吴墨一人,方巍看了吴墨一眼,神情由刚才看着张超时候的和蔼可亲变得冷酷无比,冷冷道:“吴墨,你有任务了。” 吴墨早有心理准备道:“三爷来时就已经吩咐了,说我从现在起就是您的一条狗,您要我往哪我就往哪,要我咬谁我就咬谁。” “你能这么想,很好。”方巍将目光投向窗外,道,“看见那个人了吗,下山之后杀了他。” 顺着方巍的指向,吴墨看到的居然是马上要收获一笔飞来横财,整个人还沉寂在幸福之中的张超! 吴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确认一遍:“您要我杀的人,是……张超吗?” 方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封信怎么办?” “不要多问,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办。”方巍冷冷道。 吴墨此时已经明白,方巍让张超下山送信,肯定是一个幌子,可是张超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让七爷下此狠手? 当然这些都不是吴墨应该去想和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他点点头,不再说话,快步离开。 此时,屋里面只剩下方巍一个人。 方巍一人静静地坐在床上,将刚才大先生赠给自己的东西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手中这把钥匙应该是青铜制成,长柄形状,颜色古朴,双面各雕刻着“辟”“邪”二字。但是方巍认得出来,这柄钥匙不是一般的钥匙,它应该是古人常用的辟邪斩妖钥,这是道教的一种很常见的护身符。 传说身边佩带着这类钥匙,一切妖魔鬼怪都闻风丧胆,如果把这枚钥匙吊在蚊帐上,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入侵。故这钥匙被称为镇妖之宝物。 方巍将钥匙握在手里,这个大先生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把这把钥匙给自己,而从奉长老的神情之中,仿佛这把钥匙对于龙虎山极为关键。 龙虎山四声钟声,到底为何而鸣?还是只是碰巧而响,这又和那个所谓的耆闍之地有什么关系? 方巍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天色渐渐变暗,因为龙虎山一直以来都有过午不食的传统,自然也没有人叫方巍来吃晚饭。 天色尽墨,吴墨去而未返。 方巍知道,该动手了…… 058 死不瞑目 三个小时之前,从山巅下来的奉长老一行人,此时已经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凝真观内。 凝真观虽然名列龙虎山五大真观之一,但是在气势上却远远地比不上其他四观,外观上看起来,仅仅只是东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独栋小楼,小观在树林掩映之间,如果不是龙虎山中的人,一般香客想是还很难发现。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这凝真观在龙虎山中的地位却非同一般,乃是龙虎山中的议事大堂,很多关于龙虎山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都是在此观中出来,因此也是龙虎山中的一大圣地,寻常弟子是不准轻易靠近的。 奉长老气冲冲的把门关上,到:“今日大家都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了,庚申钟今日异响,正应了当年之事,诸位皆是我龙虎山中的长者,不少人曾经还曾亲眼看见当年立誓之人,但是为何不早不迟,偏偏这誓言却应在了这个孽障的身上!” 其中一个皱眉长老道:“也许是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注定这小子就是应许之人。” “呵呵?”奉长老笑了,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一个不化骨之子,一个九世为恶之人,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名门正教、堂堂龙虎山的应许之人,我断定这其中定然有假。”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大先生会将守庚申印交给方巍,难道就不怕他参悟当年印中之谜,为祸人间吗?” “难道你们都忘了大先生的来历?”奉长老缓缓地道,“虽然隔了这么多年,但是我依然记得他当年为何上山,为何守着着庚申钟。此人三尸未灭,难成大气候,所以才看中了我们龙虎山这块福地洞天,想妄自成仙,真的是痴心妄想,贫道见他年长,才尊他一声大先生,要是惹了贫道,我一样要让这个阉人不得好死!”奉长老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神色,此时的他,脸上哪还有半点修道之人应有的慈眉善目。 就在一行人七嘴八舌商量着对策的时候,忽然已经关闭的门忽然响了,奉长老脸色一沉,干咳一声道:“进来吧。” 门缓缓地开了,只见一位小道士走了进来,看见这几位长聚集在一起,脸上露出了些畏惧的神情,因为胆怯而结结巴巴道:“诸位长老,我……” “什么事情?”这个人乃是奉长老派过去监视方巍的人,他忽然来这里找几个长老,肯定是方巍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刚才我看见张超下山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奉长老脸色一变。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半个小时?!”奉长老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厉声问道,“半个小时前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来禀告!” 其实这个小道士何尝不想早点过来禀报,但是这里乃是凝真观,乃是龙虎山重地,他身份卑微,根本不敢来此,但是有因为有重任再身,不得不来。因此刚刚在路上迟疑了许久,又在门口犹豫了再三,才鼓足了勇气敲响了凝真观的门,只是这一纠结,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小道士见奉长老连声质问,顿时汗水都下来了,就差点哭了起来,奉长老也知道在和这个小道士纠缠也已经是枉然,问道:“你刚刚看到的,张超从哪里下山了?” “从后山小路。”小道士怯怯地道。 “果然!吃里扒外的东西,他肯定是被方巍收买了。急着跟黄老通风报信去了。说不定这是方巍的调虎离山之际,自己留在山中,暗地里却派张超下山,带走庚申印!” “如果庚申印落在了黄老的手里,那玺对我们龙虎山便可以予取予夺,这样一来,我们龙虎山被并入玺便是早晚之事!师兄,黄老很早就有意将我们龙虎山的弟子收为玺中弟子,这决不能让他得逞!” “这是自然,”奉长老点头,道,“你们在山中给我盯住方巍,我下山去追张超这个叛贼,我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九世判身,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说完,奉长老带着几个长老飞快地下山追赶张超。 得到了方巍承诺丰厚回报的张超,现在正沉浸在这即将到手的十万元钱的喜悦之中,对于他来说,私自下山,最多不过是奉长老的惩罚,最严重也不过是按照教规,关上几天静闭了事。但是十万,十万真金白银啊,对于贫苦出身的自己来说,这可是三到五年的收入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超的心此时早就已经飞到了北。京,只要去北。京做完了事情,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在龙虎山这样没有前途的混下来了,拿着十万块,回老家做个小生意,娶妻生子,也算是对父母有个交代了。 张超将怀里面的信紧了紧,这可是十万元啊,他岂能不小心翼翼。 沿着这条小路,方巍脚下生风,这条路是前任师兄告诉自己的,他自信龙虎山知道的人并不多,每次他从这里下山,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进入最近的村子买烟买酒,大快朵颐一番,这么久以来,从未被奉长老他们发现过。 村镇就在眼前,张超不由得加快了脚程,忽然身后一个人喊道:“张超,等我一下。” 张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了,连忙回头,发现那人是吴墨,拍着胸口,埋怨道:“吴哥,你怎么也跟上来了,快吓死我了。” 吴墨笑着走了上来,对着张超道:“七爷的那封信实在是太重要了,你走之后他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你一个人去的话,怕有什么闪失,所以要我跟上你,送你一程。” 张超道:“吴哥,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怎么会走错,再说了下面就是集镇了,你回去告诉七爷,我保证完成任务。” “七爷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怠慢。”吴墨走到了张超面前,有意无意地靠近张超,“七爷说了,叫我过来送你一程,没送到地方,我怎么好回去交差啊。” 张超笑道:“七爷倒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啊……” “七爷的手段,你还没有领教呢!”吴墨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兄弟,别怪我,是七爷叫我送你上路的!” 张超此时已经觉得吴墨眼神和语气有些不对,但是还没有待他彻底反应过来,胸口就是一疼,却发现一把短刀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张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声道:“吴墨……你,你要干什么!” “送你上路!”吴墨的面目狰狞道,用手将刀把一转,张超顿时心疼如绞,然后猛地一下,吴墨将刀抽出。 张超的胸口鲜血飚出,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杀你杀谁?!”吴墨乖戾地道,“谁叫你嘴巴上没有把门,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你说话前也不打听打听,七爷和唐婉是什么关系!活该!” 张超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吴墨对着他的额头一推,张超整个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059 物是人非,不能回来 吴墨将沾满鲜血的尖刀在张超的衣服上擦了擦,从张超的怀里面掏出了方巍的那封书信,确认自己没有留下指纹之类的物证之后,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暴喝传来:“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在龙虎山的地盘杀我龙虎山的弟子!” 吴墨脸色大变,几道人影飞快地赶来,将吴墨围在了中间,吴墨立刻认出来人,领头的正是龙虎山的正一观观主长老奉先都! 也正是眼前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张超的师父! 冤家路窄啊,吴墨已经来不及细想,大声道:“长老来的正好,刚才我看见杀死张超的贼人正往山下跑,我们赶紧去追,不然就要让他逃走了!” 吴墨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但是奉长老冷笑一声,道:“吴墨!凶手明明就是你!我们都亲眼所见!你难道还想抵赖不成?快告诉我,这些事是谁指使你干的?!” 吴墨脸色再变,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一劫是难以躲过去了,道:“奉长老,你不要血口喷人,张超明明是刚才那人所杀,你干嘛非要栽赃在我的身上!”吴墨虽然还想强行狡辩,洗脱干系,但是他此时的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吴墨,你还要狡辩吗?论物证,刀还在你手上,论人证,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在场的人人都亲眼所见,快说,你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奉长老大声叱喝道。 吴墨知道,自己现在再如何抵赖都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但是如果自己承认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也只有硬抗到底,说不定七爷还能够救自己一命。 “不是我杀的!”吴墨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些人明明就是要栽赃陷害我!” 奉长老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张超只是这龙虎山上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若吴墨在龙虎山上就敢杀人,摆明了是没有将龙虎山放在眼里,如果不将这人碎尸万段,绳之以法,他奉先都以后在道门中就不要再混了! 但是奉先都也知道,此时他必须冷静,因为他要的不是吴墨的命,而是要用吴墨逼出方巍! 看似决定只在一闪念间,奉长老其实心中早已经想好了,只有将张超这条命寄到方巍的身上,自己才有足够的理由对方巍下手,这样不仅可以逼方巍交出庚申印,甚至还能够永远将方巍留在龙虎山上。 至于留在龙虎山上的方巍下场会如何?那就要看他奉先都的心情了。 这一招一石二鸟,绝对可行,虽然损失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张超,却能够引出方巍这条大鱼,没有什么买卖能比这更划算了。 “快说,是不是方巍指使你这么做的!”奉长老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逼问道。 吴墨咬牙,硬着头皮道:“我没有杀张超,我要见七爷!”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奉长老猛地挥出一掌,向着吴墨的心口打去,吴墨虽然也算是高手,但是他那点微末道行,如何能够和龙虎山七大长老之一的奉先都相提并论! 只见奉长老这一掌击中吴墨,吴墨身子顿时一颤,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在了地上,白眼上翻,居然死了! 居然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奉长老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不过只是想让吴墨吃点苦头,使出轻轻一招,好吓吓他,让他老实招出方巍,并没有杀死吴墨的意思,但是吴墨居然这么不经打,一招就被自己毙命! 奉长老连忙凑过去,探了探吴墨的鼻息,没错,他真的死透了! 这到底是哪门子怪事,吴墨居然这么不经打。 身边的几个长老一起皱眉,在他们看来,奉长老定然是趁机会公报私仇,只因为自己的弟子死在吴墨手里面,方才才会报仇泄愤。 奉长老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吴墨一死,自己原本定下的计划全部失效了,该是如何是好? 身边另外一位长老走了上来,确定了吴墨已死,搜了搜他的尸身,从身上搜出来一封信。 这封信刚好是方巍让张超冒险带出龙虎山,然后落在吴墨手里面的。 奉长老此时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毫不客气地从那搜出信件的长老手中一把抢过信件,那一位微微皱眉,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奉长老急不可耐地将信封拆开,看了起来,当弄清信中的内容之后,整个人的神情忽然大变! 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从来不曾有过的恐惧! 夜色深沉,龙虎山的夜风吹散了方巍遮住了一只眼睛的刘海,不习惯穿西装的他此时已经换回了那套千年不变的黑色卫衣,深秋时节的风带着几分寒意,方巍将卫衣后面的帽子套在头上,缩了缩肩膀,向前走去。 这条小路上没有半个人影,荒凉的古道上已经布满了落叶,方巍的脚步踏上去,发出了轻微莎莎的响声。 山路的尽头,一片黑暗,只是隐隐可以看见一丝微弱的烛光在远方亮起,微弱的、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方巍脚下不紧不慢,每一步似乎都想走得很快,每一步似乎又都迈得很慢。 他在这微弱的烛火前不远处停下来了。 抬眼望去,烛光是从一间破败到了极点的小茅屋里面漏出来的,似乎只消一阵轻风,都能将这盏灯吹灭,将这间破陋不堪的小茅屋刮走。 方巍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茅屋前,耐心地等待着,尽管此时的他面容平静,但是胸口却微不可查地比平时的起伏急促了那么一点。 茅屋里面也很静,屋里,屋外,虽然只隔着一扇随手都能打开的门,但隔着这扇门就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方巍驻立良久,最后,屋里传来了一声悠悠地叹息。 “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屋里面的人声音苍老,干瘪的如同抽干了水分的海绵,方巍甚至能够通过声音感受到,这屋里面人已经如一盏已经熬干了灯油的灯一样,剩下的时日无多了。 方巍没有说话。 三年了。 屋中人的变了,屋外人同样也变了。 物是人非,都回不去了。 060 要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时间凝住了好久,方巍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我是来杀你的。” 里面的人似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平淡地道:“是黄老派你来的?” 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却遮掩不住说话人内心深处的那么一丝失望。 “嗯。”方巍轻轻回答。 “唉……”屋里面的人轻微地一声嗟叹,幽幽地道,“你不累吗?” 方巍的身子微微一抖,三年前,他出人意料的加入了玺,成为了黄老座下的关门弟子,鄙夷者有之,但羡慕更多,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方巍是趋炎附势、卖身求荣的卑鄙小人,特别是爷爷方歌吟亲手死在自己的手上,几乎让道门中所有人都将他方巍看作一个手刃至亲的暴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尽管,他有着黄老关门弟子的光环加身,让几乎所有人都对他小心翼翼,曲意逢迎,但是他也看得出,那些陪着假笑的脸后面,藏着的都是深深的不屑。 几年来,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要加入玺,更没有人问过他,这些年他内心如何的挣扎,三年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曾经那个方巍藏在心底深处,在所有人眼前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鲜血的大恶魔、大叛贼。 可是就算是恶魔,当久了,也会很累啊。 屋中有脚步声响起,唐婉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手里面捧着一盏七星灯,灯火摇曳,在夜光下,照亮了她那张早已经不再年轻的脸。 夜晚的风很凉,吹动两人的头丝,在风中轻轻地飘舞。 方巍缓缓地抬起头,用眼睛正视着眼前这张脸庞。 这曾经是人世间最惊艳的一张脸,这原本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但现在却已被岁月侵蚀得不成人样,她银白色的头发干枯,看上去有些散乱,原本清丽的脸已经千沟万壑,爬满皱纹,她浑浊的双眼静静地看着方巍。 她站在那里,手中捧灯,不乐不忧,不喜不悲。 方巍缓缓地掏出了杀生刃,冰冷的刀锋离着唐婉的脸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唐婉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刀光中透出来的那一丝冰冷。 方巍握着刀,指着她,这柄原本属于唐婉的杀生刃,却即将在最后,成为结果她性命的凶器,想到这里,唐婉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淡淡的哀伤。 方巍没有说话,他一步一步走向唐婉,每走一步,三年前他和唐婉之间的一个个故事、眼神就在他的心里慢慢地翻腾侵蚀,涌上心头。 刀尖已经抵在了唐婉的咽喉,她没有说话,只有嘴唇在微微的翕动,她看见方巍握刀的手,似乎也有些轻轻地颤抖。 “要死,我就要死在你手里。”唐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三年来从未露出过的笑容。 刀光闪过,锐利的刀锋划过唐婉的咽喉,血潺潺地顺着唐婉的咽喉流到了杀生刃刀身之上,汇成一股,然后凝成一滴,在重力的引导下,滴在了地上。 发出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天空,飘来了小雨,浸湿了方巍的发梢,打湿了唐婉捧在掌心里面的那盏七星灯。 …… 天空的乌云如浓墨一般在不断翻滚着,忽然下起的小雨,打湿了奉先都手中的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晕开,看上去已经不那么清晰,奉先都拿信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不地有人凑上来,而当凑过来的长老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和奉先都一模一样,如同白日见鬼一样,面色煞白。 鬼,或许真的对于这些龙虎山的长老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这封信,却足以让他们感受到绝望。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今闻贵教钟鸣四响,吾甚讶然,今日子时当与吾族之人踏月前来,一窥究竟,闻贵教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聊聊数十字,看上去似乎稀松平常,但是这封信落款处的几个字,却足以让在场这些道法高强的龙虎山掌教们齐齐失色。 武安君白起敬上。 “武安君白起”!这封信居然是武安君白起送给龙虎山的,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诸人已经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节,因为“武安君白起”这五个字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撼。 “什么时候了?”奉先都沉声问道。 “离子时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分钟,”一位长老看了看时间,急声道,“现在怎么办,如果白起真的来了……” “回去!”奉先都此时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布置,虽然他不确定这封信是不是方巍的恶作剧,但是“武安君白起”这五个字掷地有声的字就已经让他不得不重视,如果真的是武安君白起的话,那龙虎山今天就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龙虎山今晚能逃过这一劫吗? 几个龙虎山的长老将身法运到了极致,向着掌教所在的那间小屋飞驰而去,一路上守夜的弟子均是面带讶色,有些奇怪的看着平日里从没有这般张皇失措的长老们,也隐隐感到一种大事将临的不祥之感。 奉先都甚至都顾不得平日的礼节,站在门口大声道:“师兄,大事不好,武安君白起来了。” 屋里面一个声音缓缓地道:“天,不会塌,龙虎山亦不会倒。把信给我。” 一个小道童走了出来,奉先都连忙将那封已经打湿的信递给了他。 屋里面沉默了一小会,道:“果然,他还是来了。” “嗯?师兄莫非已经早就算到了?” “三声耆闍出,四声天地变,白起和我们一样,等这钟声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什么?”奉先都原本一丝侥幸都破灭了,难道这封信真的是白起所写? 白起这几年来在道门中虽然现身不多,但是每次现身,都必然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特别是三年前长沙街头那一场血战,八大古姓的高手差点几乎全部折损殆尽,白起!他可是僵尸中除了先天僵尸之外,最为厉害的僵尸! 屋中有轮椅的声音响起,刚才出来拿信的小道童推着一个人出了门来,这人穿着黑色的道袍,上面印着的山河日月七星图象征着他在龙虎山上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人看上去五十来岁,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脸色显得微微有点苍白,但是那双细长的眼睛中却闪烁着远胜于一般人的神采,他环顾了一下所有人,命令道:“鸣钟。” 咚! 半夜时分,龙虎山的庚申钟再次响彻云霄,今晚已经是这钟第五声一响了,但是这一声,却比以前的声音来得更加急促,更加清厉。 几十年了,龙虎山太久没有响过这种节奏的钟声,但是当这声音响起,龙虎山上下都炸开了锅,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声钟声包涵的意义。 有敌来犯!!! 061 血雨腥风 龙虎山大殿前,三尊宝鼎中的信香依然在燃烧着,雨水似乎无法将这些信香熄灭,缕缕的清香,沁入了在场每一位龙虎山弟子的心脾之中,正一大殿前面的广场上已经乌泱泱挤满了人,所有龙虎山的弟子全部在场,即便是负责清扫和做斋菜的、没有丝毫道法基础的弟子也俨然在列。 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不确定的惊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半夜钟鼎齐鸣?在这近百年的太平盛世之中,他们显然已经习惯安逸,忽然其来的声音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正一大殿门洞开,七大长老除了唐婉之外,全部到齐。 甚至多少年未曾走出过门、入门尚浅的弟子此前都没有机会目睹真容的龙虎山掌教张仙芝也出现在了诸人眼前。 五个长老以掌教张仙芝为中心,按照位份依次站开,所有人的神情都显得无比沉重,定有惊天的大事即将发生。 雨落在了诸人的脸上,夜雨极冷,让不少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厚衣服出来的龙虎山弟子有些瑟瑟发抖。 人群肃穆,慢慢地,雨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了一些飞舞的雪花。 现在不过八月时节,就开始飘雪,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张仙芝伸出手,试图用手掌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这雪花的边缘居然还泛着微微的血红色! 这雪,实在是下得太过于诡异了,张仙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这片雪花落在他掌心里面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雪花中蕴含着一丝杀气。 每一片雪花中都藏着一丝杀气,那么铺天盖地的雪花一齐降下,蕴含着几近滔天的杀意。 雨,还是雨,之所以落地成雪,全都是因为这冰凉彻骨的杀气已经覆盖了整个龙虎山,让这龙虎山方圆数里之内,温度骤然降低,让雨水凝成雪片! 张仙芝再抬头,却发现在云层深处,遮遮掩掩的月亮周边似乎也多了一层红晕。 “血月遮天,落雨成冰。”张仙芝喃喃地道,“白起,为了耆闍之地,你真的打算和我们拼了吗?” “嗷呜!”一声如泣如诉的凄惨叫声响起,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之中,那悲凉到了极点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五脏震颤。 张仙芝的脸色如常,坐在轮椅上的他现在已经成了龙虎山的主心骨,所有弟子都看着他,等着他开口下令。 “白起来了。”张仙芝淡淡地道,但是这四个字仿佛就像在人群中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炸雷,所有弟子都惊呆了,白起?那可是一日坑杀了二十万人的杀神白起,难道龙虎山所谓的有敌来犯,指的就是这白起吗? “慌什么!”看见手下的弟子似乎都有了惧色,奉先都忍不住道高声叱道,“白起又如何,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后天僵尸而已,我们龙虎山立派千年,死在先辈手中的后天僵尸不知道多少,区区一个白起,难道就把你们都吓成这样了不成?” 但是下面众人的脸上依然半分神色安定下来的迹象,大家依然在窃窃私语,声音甚至已经覆盖了奉先都的声音。 张仙芝淡淡地看着,等到手下人的说话声音稍微平静了下来,才轻声道:“有我在。” 是啊,还有掌教真人在,龙虎山立派千年又岂是一个白起灭的了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仙芝,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早就是他们心中神一般的人物,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诸人安静了下来,原本摇摆不定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大家看看张仙芝,眼神中少了一份畏惧,多了一分坚毅。 与龙虎山共荣辱,然道不是他们从千里之外来到这里的原由吗?能与龙虎山共存亡,难道不是每一个入道弟子心中的梦想吗? 天边的月色显得更红了。 忽然,一个人高声叫道:“看!” 诸人皆抬头,只见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个人,他浑身白衣白袍,站立在半空中,单手握住剑柄,俯视着大殿前面所有的龙虎山弟子。 “白起,白起来了!”人群中开始骚动,一些按捺不住的弟子已经抽出了七星剑,开始做防御的准备。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萧杀之气瞬间笼罩在龙虎山上,白起目光冰冷,右手向下一指。 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从山下传来,只见数道身影,以几乎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向着山头奔袭而来,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龙虎山大殿之上。这些怪物,身上穿着上古时期的皮甲,他们每一个都有两米多高,就像一个个巨人,他们的眼睛闪着惨绿的光芒,两颗獠牙暴露在嘴唇之外,露出了黄色的粘液,看上去十分恶心。 “僵尸!”龙虎山弟子们开始向后退,瞬间让开一个巨大的空间,那十几个野人僵尸向着龙虎山走来,他们脚步如同重锤一样,每踏上一脚,脚下的青砖就会为之一颤。 野人们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就像是刚从饿牢里面放出来的野兽一样,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一个野人猛冲进来,瞬间将数十个弟子全部撞翻在地上,顺手拿起一个人,从中撕开,瞬间鲜血淋漓洒了一地鲜红,野人居然毫不客气地将手中拿着的一条人腿塞进血盆大口中,开始不断咀嚼。 不少龙虎山少年弟子已经忍不住地呕吐起来,眼前的这场面实在是太过血腥了,其实,他们当初之所以进入龙虎山,并非一心为了修道,只是想学一点防身的本事,强身健体,或者能够学成一招半式下山后成为动作片演员什么的,换一碗饭吃。 他们可没想到,龙虎山中也不是人间乐土,也会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们还不想死! 有人打头阵,另外几个野人也冲了上来,原本最靠近他们的弟子开始疯狂地向后退去,虽然有几个弟子已经壮着胆子开始仗剑向前,准备和这些野人比拼,但是他们的眼中满是惧色,面对庞然大物,他们根本没有半点信心。 在半空中的白起,嘴角涌起一丝不屑的神色,常年的安逸,已经将龙虎山那份卫道之心磨得点滴不剩,现在的龙虎山,不过剩下一个空壳子,早已经没有当年的风骨与节操。 耆闍之地,就凭这群酒囊饭袋,有什么资格进入! 张仙芝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他身边站立的那个小道童立刻凑了过来,张仙芝道:“你去试试吧。” “是,师父。”小道童嘴角轻轻一笑,缓缓地从身后拔出了七星剑,就在七星剑拔出销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居然从所有龙虎山弟子的头上掠过,剑柄已经刺进了一个野人的口中。 “好快的身法!”几个长老也是一惊,而当这个小道童将七星剑刺进野人口中后,野人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小道童一枚符咒打出,贴在了那个野人的额头上,身法如穿花绕树一般,在这十几只比他几乎高了一倍的野人身边游走,他的禹步踏得妙到巅峰,每走几步,几乎都能绕过这些野人笨拙的攻击,然后用七星剑精准地刺进野人的嘴里,然后再在野人的额头贴上一枚符咒。 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而这些被刺中的野人全部无一例外地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堆枯骨。 龙虎山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师兄(师叔)好手段!” 做完这一切,那个小道童再次跃起,从诸人身上飞过,落在了原本他站立的地方,神情和刚开始一模一样平静,就像从来没有出手一样。 062 青蛙青蛙 小道童和野人的这一次交手,瞬间将龙虎山弟子的士气提升到了极点,半空中的那个所谓杀人如麻的魔王似乎也不再那么可怕。 白起用手向东南方向一指,声音响起,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大殿,他上身赤裸,胸脯上的皮肉已经掉光,甚至连心脏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排肋骨,而每一根肋骨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他面色蜡黄,就像得了一种永远也治不好的病一样。 白起的手向西南方向一指,一声咆哮,一个手中握着弯刀的战士出现在那里,他披头散发,在额头上印着一个巨大“封”字。 白起再指西北方向,在山崖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个老者盘膝而坐,在这个老者的身上,背负着数根铁链,他的手脚已经全部锁了起来,这个人面黄肌瘦,头发更是凌乱不堪,他看着在场的龙虎山弟子,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白起再指前方,在正一大殿的屋脊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八只手匍匐在地上的怪物,他的舌头一直拖曳在地上,就像吃人的妖怪一样,看上去触目惊心。 四个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围住了龙虎山。 见到此情此景,张仙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四个“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看这些人的模样装束,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四个人均是不化骨级别的僵尸,当年被龙虎山历代掌教所伏,他们身上的符印便是前辈龙虎山修道之人所留。只是原本他们此时应该被镇在三山五岳之中,永世不得翻身,但是,白起却将他们全部找出来,并且利用他们对龙虎山的仇恨来对付龙虎山! 这可是十罪级别的僵尸啊! 张仙芝深深呼吸,勉强定住心神,白起今日来犯,已经不容易对付,哪知道他还找了四个这么厉害的帮手,龙虎山自七十年前已经再无大战,平时太平极乐之时,谁又料想得到,今日居然成了龙虎山生死存亡一线之间的时刻,作为这一代的龙虎山掌教真人,他绝不能容许祖宗的千秋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 但是,今日他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因为他的敌手是四恶之中的杀神白起,一个永远不会给俘虏任何优待的变态杀人狂! 今日,要么将白起降伏,要么就只能带着龙虎山的弟子们一起共赴黄泉! 白起目光冰冷,眼中丝毫看不出有半分怜悯,他轻轻地道:“杀了尔等,保吾等进入耆闍之地!” 耆闍之地!这四个字仿佛有着某种致命魔力一样,吸引着这四个僵尸,此言一出,四个僵尸从四面八方同时攻了下来! 与前殿的惨烈大战相比,此时唯一的净土就只有龙虎山的后山,方巍如同丧魂了一样,走在山间小路上,他手中的杀生刃刃尖的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沿着他出来的地方,一直滴到了他脚下,形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路。 “唉。”一声叹息,似乎从天边传来,然后进入了方巍的耳朵中,方巍停下了脚步,此时失魂落魄的他,居然没有发现有人正向自己靠近。 方巍转头,看见了身后的人,道:“大先生。” 大先生看着方巍,道:“你看见这漫天的雪了吗?” 方巍点了点头道:“这雪中有杀气。” “何止是杀气,简直就是杀气滔天。”大先生的目光望向龙虎山的前殿,缓缓地道,“不知道龙虎山今日能否过此一劫。” “龙虎山是兴是亡,与我何干,我事情既然已了,就该回去了。” “回去?”大先生嘴角轻轻一笑,“回哪,你还有家吗?” “家?”方巍身子轻轻颤动,眼中露出了迷惘的神色,“家是什么?” “若是有心,四海为家,若是无心,形单影只,浪迹天涯。” 方巍道:“我心已死,天地之大,已经没有了我的归宿。” 大先生摇头道:“小小年纪,又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 方巍惨声道:“大先生,你不知道,我十世为恶,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的轮回,我就是一个天生的恶人,我跳不出这宿命,也跳不出轮回,就算我死了,我下一世还是恶人,下下一世还是恶人。” 大先生道:“你抬头看看这天。” 方巍依言抬头。 “这天大么?” “大。” “如果你只是一只井里的青蛙,你能看见这么大的天吗?” “看不见。” “是的,看不见。”大先生微笑道,“因为你在井里,跳不出这口井,你永远都只是井底之蛙。” “就算从井中跳出去了又如何,它看到的不过只是另外一口井的天地而已。” “不错,”大先生脸上依然带着笑,“青蛙不管跳出多少口井,青蛙依然在井里。这就是轮回。” “既然是这样,还不如舒舒服服的活在井里面,生老病死,也就是一生了。”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大先生看着方巍,一字一句道,“但是你如果不是一只青蛙呢?” 方巍若有所思。 “同样是一片天,但是青蛙眼中的那片天和凤凰眼中的那片天,是同一片天吗?” 方巍沉默了良久,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大先生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大先生道,“我守着这口钟已经七十多年了,我开始以为我守着这口钟是为了等待一个能敲响这口钟的人,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其实并不是在等敲钟的人,而只是为了守住这口钟。” 方巍缓缓地道:“刚才,钟又响了。” “不错,是我敲的。”大先生道,“白起来了。” “白起?”方巍不由得道,“他为什么来?” “为你而来。” “为我,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另外一只青蛙。”大先生慢条斯理地道,“去看看吧。” 063 龙虎十 白起驻立于半空之中,一动不动,东南方向的那个蜡黄脸人已经向着大殿处杀来,张仙芝口中急声道:“这人名叫商学良,乃是三百年前我诸祖师镇与华山思过崖下的千年僵尸,早已经是不化骨境界,谁人与我一起擒杀他以震我龙虎山威?!” “我来!”从张仙芝身后跳将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蜡黄的脸色比那个上身空心的僵尸犹有过之,一看就是行苦修境的道人。只见他手中一展,一副画卷忽然打开。长约数米,将自己团团包围,那人高声叫道:“要得雷神来拱伏,雷轰电掣剖心窥,我来会会你!” 画卷打开,全部空白,只在中央画着一个持戒的污衣道人,和展开这个画卷的人倒是有些相像。 半空中的白起见打开的这副画卷,也不禁神色微微变了变,轻轻地道:“行持戒行图!” “是孙师叔(师祖)!”见到此人,龙虎山弟子顿时爆发起一阵欢呼声,这第一个出手之人,正是龙虎山最为苦修励志的长老孙兴志。 孙兴志三岁即入龙虎,因资质不加,所以到了四十五岁依然只是一个扫地门童,但是此人持戒偏忍,对修道有着几乎疯狂的执着,所以得到上代掌教垂青,得赐龙虎山十图中的其行持戒行图,苦修数十载,终成大器。 行持戒行,乃是龙虎山最为辛苦的一种修行方法,只有心智坚韧到了极致的人才会在数万中道法中寻求这种最为艰苦的修行方式,凡是修行此图者,终生皆要守十戒,如有一戒拿捏不住,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沉沦。 若是能以跬步之行至千里,那就可以感动天地,神钦鬼伏,坐役雷霆,呼风召雨。龙虎山十图以此图最难修,但是威力也是最大。甚至在龙虎山还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行持道法戒行着,若是能够始终如一,指日可仙! 难怪连白起见到孙兴志祭出此图之后,也是微微色变。 商学良嘴里桀桀怪笑,整个人疾驰而来,对着孙兴志一头撞去,孙兴志手中掐决,行持戒行图上金光闪烁,画上的那个人忽然如同活了一般,从画中奔突而出,他手中持剑,向着商学良猛刺而去。 商学良身形一错,从腰间猛地扯出了一根肋骨作为兵器,与那道人缠斗而去,而于此同时,在西南方向那个劈头散发的弯刀战士似乎也按捺不住,额头上的封印开始闪闪发光,手持弯刀也同时向孙兴志杀去。 “谁人与我擒杀他!”张仙芝高声喝道。 “师兄,此人交给我便是。”身后一人长笑一声,身形掠起,快如闪电,人未到,剑先至,一道飞虹飞快地插在了中间,正好阻止了那个弯刀战士的去路。 人群之后,刚才那个已经出尽了风头的小道童已经高声叫道:“周师叔小心,这人名唤拓跋宏,乃是当年党项第一高手,后死于小人之手,全因一念不灭,化为怨气,成为千年不化之身,拓跋宠当年杀人盈野,手段残忍之际!” “哈哈哈!”那个老道尚停在半空之中,已经长笑道,“他拓跋宏乃是杀人如麻之人,难道我周楚就是好对付的!” 周楚话锋一转,声音转戾,高呼道:“万法从心起,万法从心灭,晓得起减处,生死事方决!孙子,看看你爷爷的万法归心图!” 周楚手中掐决,顿时间那柄插在地上的宝剑向着一侧飞快地闪开,只见一副十几米的巨大图画展现在众人眼前,那画上布满了数不清的人像,各自擎着奇怪的法决,比刚才孙兴志的那张图要威武太多。 “周师叔(师叔祖)也出手了!”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而此时的周楚,神情被众人的热情一振,就像一个超级巨星出场一般志在必得。 在诸位长老中,周楚是最为平易近人的,平时和后生晚辈打的火热,也积攒了超高的人气,但是由于他入山之前,乃是军中高官,身上杀戮极重,所以上代掌教将龙虎十图中的万法归心图传与他,只为砥砺他的心性,磨练他的心智。这些年,在万法归心图的帮助下,周楚终于以神入道,成为龙虎山神道一脉的第一高手。 周楚将万法归心图展开,同时他手上连连掐决,那图上便有一道道人影开始攒动,看得拓跋宏眼花缭乱,拓跋宏狂叫一声,将手中弯刀高高举起,向着这万法归心图一劈而下! 周楚眼中露出明显的笑意,这万法归心图乃是专门从心神入手,非心智坚韧之人,定为所迷,拓跋宏不过是后天修出的灵智,就算他身上杀业再大,在万法归心图的面前,也不过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参不到任何对敌的法门。 “嘎嘎,嘎嘎……”候在屋顶上面的那个八手怪物嘴里的粘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屋瓦之上,他的八只手在地上不停地挪动,终于按捺不住,忽然腾升而起,向着张仙芝猛扑而下! 张仙芝不慌不忙,手中一幻,一个宝镜一般的物件便现在手中,张仙芝对着那个八手僵尸射去,八手僵尸被光柱击中,惨叫一声,翻身倒在了大堂前面,再反转过来,八只手不停地敲击着地面,目露凶光,直勾勾盯着张仙芝。 “妖孽,我来对你!”不等张仙芝下令,一名长老从人群中飞出,落在地面,双膝微微弯曲,飞快地把身后的长长的匣子放在身前,盒盖打开,顿时一道刺目的精光刺得诸人都睁不开眼睛。一副画卷被他的手握住,竖在地上,居然将青石板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卢师叔(师叔祖)也要出手了!这妖孽死定了!” 卢丁风,龙虎山执法长老,铁面无情,乃是龙虎山上下人等最为害怕的人,被称为龙虎山上的阎王爷,而阎王爷手中的这另外一柄画卷,则是令神惊鬼号的先天元黑图! “先天之炁,化为一图,瞬施行号,令鬼神惊!”先天元黑以先天之炁入手,通神入鬼,乃是龙虎山十图中戾气最深之图,也只有龙虎山中先天之炁最为深厚的人才掌控得住! 卢丁风展开先天元黑图,嘴里缓缓地道:“先天一炁作丹台,寂寞无为则自知,闭户垂帘常寂寂,时将无孔笛来吹。”他手中这张图居然不是纸质的,而是铁质之图,每展开一寸,便发出金鸣交铁一般的铮铮声响,待图展开,居然空无一物! 但是卢丁风的头顶之上却有一团幽幽白气冒出,然后丝丝渗入这图形之中,渐渐和图画融为一体。卢丁风拿图在手,口中爆喝一声,居然向着那八手僵尸猛地一掷而去! “呼吼!”一声狂呼,最后一个一直按兵不动、坐在石头上的老者身上铁链飞舞,居然驱石而动,石块与卢丁风的元黑图撞了一个正着,顿时化为齑粉,老者身上铁链狂鸣,发出阵阵风雷之声。 看着这个人,张仙芝脸上露出了切齿的仇恨,忿然道:“周颠!” “他就是周颠,他就是周颠!!”和前面的三个不同的是,所有的龙虎山弟子似乎知道这个人一样,齐齐发出了惊呼。 没有一个僵尸的名号如周颠一样深深地烙在这一代龙虎山弟子的心中。 因为这个僵尸曾经杀死了上代掌教!! 不过上代掌教也曾经将他锁在锁龙池之中,更是连用了天地八级六根玄铁大链将他永世封印,没想到白起居然连龙虎山玄铁大链也破了,并且救出了周颠,让杀掌教的仇人再次出现在龙虎山弟子眼前。 周颠的脸上露出一丝似哭似笑的神色,他声音苍白地道:“你……记得了我?龟孙?” 064 这就是宿命 “还我师父命来!”张仙芝身后的一个长老狂呼一声,疾身而出,手中连动,五枚符咒依次打出,泛出五种不同颜色的光彩,那人停在那里,手持不动根本印,厉声喝道:“精神魂魄意钻簇归坤位不用动纤毫自然雷雨至!” “嘎嘎,嘎嘎……”那五枚符咒瞬间化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然后纠缠在一起,烈火焚过,烧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图画。 周颠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钻簇五行图。就凭这玩意,你也想收我?!” 那人高声呵道:“地有五岳,人有五藏。万般技巧至,不动根本印,我偏要用此物降你!” “我他妈的最讨厌你们这群牛鼻子装神弄鬼了!”周颠大叫一声,手中铁链飞舞,向着那人砸来,那人身后已经有人高声提醒道:“田师叔,小心,这人厉害得很!” 此时,众人早将目光聚焦在田师叔——田盾的身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戾气强自压下去,手中紧紧捏着不动根本印,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但是当周颠的那铁链砸来的时候,那金光闪闪的图画中忽然一团明火亮起,沿着铁链的前端蔓燃烧,熊熊火焰直接窜向了周颠,吓得周颠手一滑,铁链贴着田盾的面门划过。 田盾依然神色如常,连张仙芝都不由得暗自叫了一声好! 钻簇五行图,以五行为根本,炼之成图,可以变化五行中任何一物,乃是龙虎山十图中最为技巧的神图,非七窍玲珑之人,绝难修此图。 田盾便是龙虎山这一代中心思最为缜密之人,此图在他手中如虎添翼,更发神威。 四张各有千秋、各具神威之图尽出,而四大僵尸也是戾气净显,一对一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轩轾。龙虎山上一片风声如雷,雨声如注,光华四射,所有人都看着这场十几年难得一见的大战,气氛紧张而激烈。 天边的血月越来越浓,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而雪,也越下越大,整个龙虎山的殿宇均笼上了一层白色,如同三九寒天。 白起没有动作,而坐在轮椅上的龙虎山掌教张仙芝也没有动,他的眼睛从从到尾都没有完全放在场上这瞬息万变的战事之中,而是死死地盯着白起。 白起,才是最危险之人。 “为我而来?”方巍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大先生,道,“为什么?” 大先生看着方巍道:“你知道赢勾吗?” “赢勾?”方巍愣住了,摇了摇头。 “你知道先天僵尸吗?”大先生道。 “先天僵尸?”方巍点了点头,“但是我没有那种福气能够遇见。” “遇见了,未必是福气。”大先生叹息了一声,“看来你身体里所有关于先天僵尸的记忆,都已经被玺抹杀得干干净净,纳兰啊,纳兰……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曾经,方巍从商雀的嘴里知道了僵尸分为先天僵尸和后天僵尸,拜了黄老为师之后,方巍曾经也试图从浩如烟海般的资料中查询有关先天僵尸的资料,但是结果都让他失望——偌大的一个玺,所有的资料中都没有关于先天僵尸的半点资料,方巍曾经一度怀疑,所谓的先天僵尸就像是传说中的神皇女娲一般,是人类虚构出来的谈资而已。 方巍疑问道:“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有先天僵尸。” 所谓这个世间,指的就是方巍已知的这个“人间”,他不确定在他不知道的空间内是否有先天僵尸的存在,就像现在所有的科学家都不能确定,我们头顶的这片浩瀚星空中,是否存在外星人一样。 “不错。”大先生点了点头道,“他们不仅存在,曾经有一个先天僵尸,还曾经幻做人身,在人间轮回了好几千年。但最后……” 大先生眼中露出了悲戚的神色,“在先天僵尸的眼中,白起之流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后天僵尸再厉害,也敌不过先天僵尸的一根手指头,只是可惜,天道轮回,不提也罢。” 方巍第一次从他人口中确信这个世间真的有先天僵尸,不禁问道:“难道,你嘴里面的赢勾,就是一个先天僵尸吗?” “僵尸四大真主,赢勾、后卿、禹溪、蚩尤。当年赢勾以一滴血脉转世,留下了无数解不开的谜团,也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人物事迹,只是现在,都被人刻意地抹杀掉了,这些事情都是成年旧事了,你不需要弄得多清楚,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谁?” “我……”方巍愣住了,“我不就是我吗?”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么?” “我是方巍。”方巍道。 “不,你不是方巍!!”大先生盯着方巍,眼睛里面含着让方巍不寒而栗的神情。 方巍越发觉得大先生的举止无比怪异,难道自己是谁,他还弄不清楚吗?可是这大先生绝非信口雌黄之人,他问这些,到底要说什么? 方巍静静的等着大先生继续说话。 大先生悠悠地道:“告诉我,何为判。” “十世恶人,方可成判。”方巍振声道。 “谁告诉你的。” 方巍再一次愣住了,现在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是谁告诉自己的,难道自己……? “世人皆爱以讹传讹,殊不知人生不过百年,如何能够参悟别人的前世今生,阎书勤骗人骗己,曲解了判师的含义,导致战败身死,实在是不足惜。” “什么?‘十世恶人,方可成判’居然是假的?难道判师不是十世恶人所化?”方巍猛地一下懵了,大先生一番话,几乎颠覆了他之前建立的所有认知。 “不,‘十世恶人,方可成判’这句话并非是假,但是应该是颠倒过来,修得判身,便可成十世恶人!” “倒过来?”方巍不解,“请大师细细说来。”方巍诚恳地道。 “一颗种子,在半空随风飘舞,东西南北,却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但是当它落地生根后便会发芽,沐浴雨露风霜,最后长成苍天大树。判师也是这样,没人知道谁是判师,也没有人知道谁会变成判师,就如同一颗在半空中飞舞的种子,不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它将在哪里生根。” “但,既然是种子总会落下,或者在土壤中,或者在石缝中,或者在悬崖峭壁上。”大先生道,“一旦落下,他们就会以让你惊叹的毅力成长,扎根在土里,即便是百年,千年,磐石不能移,风吹不能摧,雨雪压不垮。千百年,他们都会矗立在自己落地的那个地方。就像你一样。” 大先生看着方巍,眼神炯炯发亮。 “这才是宿命。” 065 判师之源 方巍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情,大先生的机锋实在太过深奥,以他现在的阅历和眼界,实在是很难参透其中要义。方巍苦笑一声道:“本人愚钝,先生能说得更仔细一点么?” 大先生将眼睛微微闭上,语气有些呢喃地道:“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亡,气作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这段传说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方巍点了点头,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当年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他的身体每一个部分却不都愿意随着盘古的意愿化作江河湖海,盘古大神乃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因此他才能呼风唤雨,化作世间万物。在盘古的身体里面,就有这样一根肋骨,因为不愿意依照判骨的意愿,变成江河湖海,因此叛逃了。” “肋骨?肋骨居然叛逃?”方巍惊讶地道,“世间居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上古时期,大能无数,远远不是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所能揣测和想像的。而这根肋骨,就成了你们判师的立命之根本。” “肋骨,难道我们判师都是这根肋骨所化?”方巍不由得联想起当日方若晓所言,她曾经就说过,自己身体上带着一根阎书勤的肋骨,因此有了修判的资本。 “不,不,不,判师是人,只是这根肋骨,变成了‘源’。” “‘源’?”方巍有些不懂,道,“‘源’是什么。” “‘源’是一个只存在于上古时期的概念,还记得我刚才跟你打的那个比喻吗?如果判师是一棵苍天大树的话,这根肋骨就是‘种子’,而轮回就是‘风’,‘风’会要将这颗‘种子’吹落,让他落在土壤里面,才能重新生根发芽,而你——就是判师赖以生长的‘土壤’。” “您的意思是说我是在替他人做嫁衣?我的身体,不过是土壤罢了,而我也不是那棵树,更不会是‘判师’?”方巍问道。 “从理论上讲,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只是这其中关于判师如何形成的,过程太过于复杂,你一时半会无法理解也是正常。但是,你运气好,你得到了一个高人无私地帮助,而他的帮助甚至可以让你摆脱‘源’的控制,独自成长成为一颗苍天大树。” 方巍苦笑道:“您越说我越不懂。” 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以后,你慢慢得就能懂了,判师难得,十世轮回方得一判,你不觉得,一个人十世轮回皆为恶,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方巍点头道:“我也这样想过。” “因为这十世轮回中,都有‘源’在作孽,他无法消化盘古当年留在他体内的‘善念’,所以只能用借助人道的十世轮回为孽,才能够摆脱盘古的控制,所以,十世轮回,十世为恶,并非你的错,而是‘源’在作孽。所以我刚才才说‘先有判,才有十世轮回’。” 方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方巍问道:“您提到判,我听说似乎还有判使和判经,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错,判经是历代判师将自己感悟的判术记载下来,积累流传而成的一本书,而这本书就是一直在判使掌握之下,每出现一个判师,判使就会将这本判经传给判师,让他习得前人的判术,立地成判。” “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判使?” “你见过。而且跟你关系十分亲密。” “什么?”方巍脱口而出道,“我怎么不知道!” “天命玄鸟,降而为商。”大先生缓缓地道。 “轰!”方巍的头忽然轰得一下炸开了,商雀,商雀居然是判使!! 为什么会是商雀? 但是想想,除了商雀还会有谁? 判使千年不死,商雀贵为玺的创立者,自然是千年不死的僵尸,也只有她有资格掌管判经。 但是为什么商雀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也从来没有将判经传给自己? “判师虽然不多,但是千年来你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你却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大先生缓缓地道。 “请大先生赐教。”方巍恭敬地道。 “首先你要明白一个概念,那就是天地万物,除了天地永恒,万物没有永恒。不管是大罗神仙还是位列仙班的修士,都会有陨落消失的一天。当然,你们所谓的僵尸,不老不死不灭同样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僵尸也会有死的一天,只是这个时间太过漫长,有的是几百年,有的是几千年,有的是几万年……但总会烟消云散。” 大先生看着方巍道:“而你的幸运就在于,你遇到了判使涅槃的时日,这就让你有摆脱判使‘照顾’的机会,也让你有了摆脱‘源’控制的可能。” 方巍记得唐婉说过,商雀的本体也就是千古以来第一个后天僵尸——精卫,时至今日,精卫已经到了应劫之时,所以才会创造出另外一个‘自己’也就是商雀,来面对‘天雷地火’之刑。至于其他,唐婉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精卫是判使,这个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 “原来如此。”方巍有些恍然大悟,开始明白大先生话中的深刻含义。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盘古的一根判骨,化成了“源”进入轮回之中,当他随机附身在某个人的身体之后,就会操控这个人的身体来为恶,经历十道轮回,从而修成“十世判身”。而一旦这个“源”修成了十世判身之后,就会摆脱盘古在他体内留下的善念,进行“夺舍”成为“判师”。为了防止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源”会委托一个不死的“僵尸”看照他要借用的身体,这个僵尸也就是“判使”。而现在的这个判使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问题,因而无暇照顾“源”,更无暇监控“源”寄居的本体,也就给了方巍这个原本只是“源”的一个载体的“人”机会。 而这个变数则极有可能被人利用,成善成佛,还是成恶成魔,均是未知之数。 方巍点了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解开了我的许多疑问,现在真是茅塞顿开,多谢大先生提点。” 066 一道成名万骨枯 “我不是在提醒你,我只是来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使命罢了。”大先生淡淡地道,“如果不是你敲动了庚申钟,我也不不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 方巍疑惑道,“庚申钟?到底是什么是庚申钟?耆闍之地又是什么?” 大先生笑道:“想知道?” 方巍重重地点头。 “想知道就跟我来。”大先生一把抓住方巍的肩头,几个起落,方巍只觉得耳边生风,这大先生的道法高绝,根本没有用上任何神行之术,就比方巍用尽神行之术的速度还要快了太多,方巍不由得感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先生便带着方巍来到了山巅,那口巨大的铜钟就在方巍的眼前,大先生缓缓地道:“你去敲响它。” 方巍此刻深深吸了口气,将心神散开,笼罩这庚申钟四周,然后缓缓地用手按在了钟身之上。 方巍双目紧紧地闭着,而大先生在他的身边,同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庚申钟在方巍的手中慢慢地晃动,然后发出轻微的响声,眼前的钟有魔力一般,方巍似乎又开始慢慢地进入了那个如幻似幻的“梦境”之中,庚申钟散发出一股古朴沧桑的味道,缓缓地绕在方巍的周身,慢慢地和方巍融为一体。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山顶看见了方巍,定然会大吃一惊,此时的方巍似乎已经和这口钟融为了一体,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敲了一辈子的钟的人一样,把所有的生命全部献给了这口钟。 但是,方巍和这口钟仅仅只是第二次亲密接触。 古朴而沧桑的气息渐渐涌便了方巍的全身,方巍将手轻轻地按在钟上,用心去感受着,时间仿佛在这一时这一刻凝固了一般,忽然间,方巍张开了眼睛,双眼中的光骤然间强烈了不止千百倍,方巍整个人似乎都被这道光笼罩,光线太强,身子反而变得模糊起来。 这道光照射在山顶之上,将大先生的一张脸映得惨败无比,大先生此时的表情也变得微微有些激动,喃喃地道:“真的是这样……真的这样……” 轰,轰,轰,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庚申钟似乎也被方巍的这道白光所压制,变得力不能胜,开始现出了一大块的裂缝,这些裂缝从钟顶开始,向着钟身蔓延,每裂开一处,便会传来宛如龙吟一般的声音。 轰!一声巨响,最后,整口庚申钟掉落在地上,化作了齑粉。 方巍抬眼,他再一次看见那扇金光闪闪的高耸如云的大门。 万应之门。 这一次,方巍毫不犹豫,踏足而进,当方巍进入万应之门后,他看见了另外一个龙虎山—— 不错,是另外一座龙虎山,眼前的一切就像被换了天地一样,整座龙虎山的每一草每一木,都如同被重新染上了颜色,变成了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墨画,色彩和层次都千百倍地增长在每一草每一木上面,冒着浓郁到了乳白的气息。方巍知道这是千年难得的灵气,凡间修士,求一丝而不得,但在这里却浓郁得让人感到害怕,在浓浓的云雾缭绕的山巅,不时有仙鹤飞过山间,鸣啼不绝,所有的树木生灵仿佛都有了生命一般,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 “耆闍之地,耆闍之地……”方巍忍不住呢喃道,虽然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世间除了耆闍之地,何处还能找到这等人间仙境。 很快,方巍看见了山上有不少穿着龙虎山修道服的长老们在走来走去,仔细看去,他们须发皆白,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长老们的一举一动,均是大家风范,他们在山间,在林中,肆意地吸收着耆闍之地之中浓郁的灵气,享受着凡人享受不到的仙界恩赐。 想不到,世间还真的有这样的修真妙地,方巍摊开了手,浑身变得舒服得可怕,他每呼吸一口,这浓郁的灵气便涌入口他的鼻之中,让他神清气爽,四肢百骸好像全部都要舒展开来。这种感觉,除非身临其境,否则是无法体会的。在这里,方巍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天地间水乳交融的感觉,那感觉,让一向严肃的方巍都忍不住地闷哼了起来。 在这一刻,方巍甚至都产生了让时间停在此,就让一生终老于此的念头,这种仙山妙境,确实是一旦走了进来,就再也不想离开的地方。 方巍头脑中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他仿佛被山中的灵气所感染,想要载歌载舞,引吭高歌起来…… 方巍就这样沉浸在灵气之中,在耆闍之地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所到之处,见到的所有龙虎山修道之人,对他均是彬彬有礼,见到他均是颔首问好,方巍的心境也变得无比的平和,对着每一个人路过的人微笑施礼。方巍接连走过几片山峦,葱郁再次出现在眼前,飞瀑流泉,水雾迷蒙,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池出现在他的眼前,宫阙林立,如同画境。 高耸的城门前写着斗大的四个字——“耆闍之城”。城池的前面,一条蔚蓝如海的护城河将整座城包裹起来,就像一条玉带一样缠在这城池周边,看上去美轮美奂。 城池周围的灵气,比山间的更要浓郁数倍,站在这里,方巍甚至不用呼吸,都能够感觉到天地的精气在源源不断地从周身的毛孔涌进自己的体内。 “耆闍之地,真的不愧是仙家修真之地啊……” 站在这巍峨的城门前面,方巍心中不由得感慨。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忽然一个声音在方巍的头顶上空炸开,方巍如同被有形之物击中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眼前忽然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 当方巍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原本他立足处的护城河水,变得鲜红一片,弥散着刺鼻的腥臭。 在河底,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尸体,几乎将整条护城河全部填满了,紫黑色的血水从尸体间渗出来,而一条条残肢,一根根断臂,在这腥臭的血水中泛着惨白的光,那一个一个的死人人头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凌乱的发丝交缠在一起,看得人毛骨悚然。 河面上,还有一具一具的尸体此起彼伏,飘起来,又落了下去。 而那原本巍峨如山的耆闍之城,一瞬间就变了模样,几乎全部都是用白骨累积而成,比之方巍所见当年张献忠所垒成的白骨京观更为触目惊心。 入眼处,尸体,尸体,还是尸体,天地一片死寂,根本再无其他! 怎么忽然成了这样? 方巍连忙回头,看着自己走过来的仙山妙境,此时也变得光秃秃的一片,那些原本在山中神情祥和的修道士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噬血的魔鬼,披头散发,行走如僵尸,在山中不断寻觅着尸首,用以果腹,就像一群群饿到了极点的豺狼。 他们看见了方巍,看到了活物,连忙向方巍奔了过来,眼睛里面闪射着惨绿的光芒,就像一个个永远吃不饱的僵尸一样。 方巍心中大骇,连忙闪身躲进了耆闍之城中。 城中荒芜一人,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方巍似乎成了这城中唯一的活物,城池巨大无比,方巍就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根本找不到出路,他只能勉强看到城池的最高点,矗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雕像,他寻不到出处,只能连忙朝着雕像走去。 走到近处,方巍发现,在城池的正中间,果然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雕像,而在这个雕像,正是龙虎山的开山祖师——张道陵。 风声袭来,方巍仿佛听见风中那丝丝的哀号之声:小偷,小偷……你这个小偷…… 雕像的双掌摊开,在他的双手掌心中分明用鲜血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左手:天地伦常,不敢有悖。 右手:借尔之命,助我长生。 而在雕像的额头上,方巍还看见了一行字: 一道成名万骨枯。 轰! 方巍的脑海一下子炸开,整个人如同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与此同时,庚申钟再一次响彻龙虎山的每一个角落。 067 一败涂地 孙兴志手持行持戒行图,周楚手持万法归心图、卢丁风手持先天元黑图、田盾钻簇五行图,与周颠为首的四大僵尸缠斗在一起,大战了好几百个回合依然难分轩轾。 四张龙虎山神图展开,确有定鬼灭神的威力,但是奈何周颠等四大僵尸也都是不化骨级别的高阶僵尸,特别是周颠,只见他身上十几根铁链狂舞,每出一根铁链,便带着风雷之声,声威极大,龙虎山立派千年,底蕴极深。 龙虎山七大长老人人都是千锤百炼的精英,这些看起来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者,代表着龙虎山至高的修为和尊严,尽管四大僵尸来势汹汹,但是却始终无法击溃他们。 “嗷呜!”忽然间周颠猛叫一声,手中铁链猛地砸向地面,卷起一块石磨大小的青砖,猛地向着田盾砸去,田盾手持不动根本印,钻簇五行图机巧展开,化作一支打神鞭,轻轻一点,借力打力,将这块青砖整个从铁链卸下,重重砸在地上,顿时尘土弥漫,声动震天。 四道神图各自逞威,变化无方,所到之处,皆是锐芒闪闪,不时如流星呼啸而过。看得龙虎山弟子目眩神迷,不能望其一端,而反观四大僵尸,虽然依旧面目凶狠,出手如电,但威势上似乎已经被龙虎山一方压下去了一点。 虽然占了上风,龙虎山诸人眼中并无任何乐观的神色,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一位始终独立在半空中,到现在还没有出手的白起,才是真正的劲敌。 张仙芝坐在轮椅之上,神情冷静得让人感到害怕,忽然间,半空中的白起向前踏了一步。 仅仅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动作,但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而也就是在白起踏步的一瞬间,一声如龙吟一般的声响,从张仙芝的嘴里面发出来,张仙芝双手猛地向着轮椅的扶手上一拍,整个人电射而起! “师父,剑!”张仙芝的弟子连忙将身后的七星剑解下,向着半空中抛去,张仙芝信手握住剑鞘,长剑一盏,如一道秋水一般,向着白起劈头斩下! “尔敢!”白起双目圆睁,腰间宝剑出鞘!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压过了正在缠斗的人也好僵尸也好,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半空之中。只见那白起长剑一出,居然将张仙芝的七星剑一断为二,然后白起顺势欺身,一掌猛地打在了张仙芝的心窝之处! 哇! 张仙芝没能躲闪,口吐鲜血,身形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龙虎山人堆之中飞快地坠落,龙虎山弟子连忙将张仙芝接住,末了,张仙芝又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道袍的衣襟。 一招,仅仅只用了一招,白起便将龙虎山掌教彻底击败,这等神力,简直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他是天上地下第一不化骨,就算他是杀人无数的人屠白起,但是龙虎山的弟子之中,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料想到,他们奉若神人的掌教张仙芝在白起的手里面,连一招都过不了。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原本缠斗在一起的七人也短暂的分开,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 “哈哈哈哈……”突然,周颠口中传出怪叫,他手中铁链再次飞舞而起,十几根铁链就如同十几条灵活的手臂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田盾袭击过来,田盾连忙展开神图,机巧打开,十八般兵器一一出现,护住周身要穴! “看我如何破你小子的末微道术!”周颠口中闷哼一声,手腕一抖,铁链飞旋,蹭蹭蹭,一连串的脆响,田盾化出来的十八般兵器应声而碎,周颠趁势而上,驱动身下巨石,向着田盾飞遁而来,轰的一声,整个人连人带石一齐将田盾压在了身下,生死不明。 “田师叔……!” “田师叔祖……!” “师父……!!” 龙虎山弟子纷纷悲愤怒吼,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挑战周颠,因为连田盾这种级数的高手都不是周颠的对手,他们上前与送死何异? 周颠回头,神情傲然:“你们还没有打完么?” “快了!” “马上!” “嘎嘎!!” 另外还在与龙虎山长老缠斗的三个僵尸也加快了速度,身形如鬼魅一样穿梭,形势骤然逆转,行持戒行图破,万法归心图破,先天元黑图破!! 三大长老同时倒地,同时口吐鲜血,虽然面有不甘,但是他们自知面对这种级数的僵尸,自己能够勉强支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白起微微定神,撇了一眼张仙芝,冷冷道:“给我交出辟邪斩妖钥!” 周颠上前,龙虎山弟子何人敢阻他道路,他走到了张仙芝身边,铁锁扬起,向张仙芝袭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啸传来:“不要伤我师父!” 突然有一个身影从斜刺里面杀了出来,一把抱住张仙芝,就地一滚,避开了周颠的铁锁,众人定睛一看,出手的正是那个小道童。 周颠有些异样地看了那个小道童一眼,问道:“好大的胆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抱着张仙芝一边步步后退,一边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长老皆是我龙虎山之精髓,今日不出手,更待何时?” 奉先都等一直未出手的长老们都低下了头,脸色惭愧,他们不是不想出手,但是面对白起这样的人屠,他们出手,与送死何异? “龙虎山千年威名,难道今日就要毁于一旦吗?”小道童声音沙哑,愤怒地嘶吼着,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不怪他们,贪生怕死,人之常情,若是七师叔在……”张仙芝嘎声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但我身为龙虎修士,何惧一死,快!扶我起来!” “师父!”小道童缓缓地扶起了张仙芝,张仙芝抬着望向在半空中的白起,深深地呼吸着! 然后举起半截断剑向天而立。 这时,他的嘴里忽然发出了奇异的吟唱之声,语调怪异,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守山神兽,守山神兽……”龙虎山的长老们微微颤抖着,低低呻吟道,“掌教这是要召唤守山神兽……” “龙虎二兽,龙虎山的守山二神兽!”龙虎山弟子们顿时从战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各个神情激动,不错,龙虎山还有两位神兽在庇佑着,只要神兽不死,龙虎山就不会亡!! 求生的欲望又从龙虎山弟子心头涌起。 随着召唤声响起,半空中忽然一声巨雷炸响,顿时狂风雄烈,人群中无不变色。龙虎山上沙石飞走,尘土飞扬,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声狂啸传来。天地肃杀一片。 但是龙虎山守山神兽并没有出现。 不过一朵花落在了地面上,然后慢慢绽开,殷虹如血。 白起骤然变了脸色。 方才一战,就算是面对龙虎山的十大神图,白起都保持神色如常,甚至与龙虎山掌教张仙芝战斗的时候,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现在仅仅只是出现了这一只花,就能让一代杀神白起脸色大变。 只见这朵花落地生根,开出了一簇簇的花朵,细长的花瓣拥簇着花心,从中分开,似最常见的那种野菊,但是这朵野菊就像渗血了一般,看得人毛骨悚然。 远处,传来一人踏歌而来:“瑟瑟秋风满园栽,霜寒蕊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白起脸色铁青,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个字:该死! 而正在拼死做法的张仙芝更是面如死灰,捏决的道指凝在半空中,久久没有放下…… 068 他年我若为青帝 一位唐代文士打扮的文人慢慢地向着人群走过来。虽然众人神情紧张,但他却拿着一把描金折扇,一开一合十分潇洒写意,腰带上玉带钩上镶着的一颗祖母绿格外惹人注意,他面色微微有些白,鼻梁挺拔笔直,肩膀宽阔,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凶悍之气,使人觉得,他虽然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但绝不是好惹之辈。 “你滚来了!”白起冷哼一声,“鼻子倒是很灵的。” “白大人屠在龙虎山兴风作浪,我等后辈晚生虽然不敢僭越功劳,但是与白大人携手共灭龙虎山,也是一桩幸事。白大人,我们合作如何?” “这个人是谁?”不少龙虎山弟子都在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起这人的身份,看见他对着白起不卑不亢的态度,必然来头不小。 “这人就是僵尸中四恶之一——青帝黄巢。此人生前死后都是蛇鼠两端的性格,最为阴险狡诈,他现在出现,肯定是预谋良久了。” “黄巢,他就是黄巢!!”在龙虎山弟子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惊呼声,历史上,黄巢的大名可绝对不在白起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起虽然凶残,但为人处事还是有自己的底线,但黄巢却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杀人大魔王,其野蛮恐怖的行为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旷古绝今。传说死于黄巢手上的无辜之人多达八百万重,除了明末八大王张献忠,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而他做过的最为残忍的事情就是他的部队行军从来不带粮草,而是以活人充当军粮,沿路烧杀抢掠不在话下,此人若是不如地狱,那当真是天道不容了! 他生前作恶多端,戾气深重,僵尸四恶自然就有了他的一个位置了。 一个白起已经让龙虎山几乎到了灭绝的边缘,现在僵尸四恶中两恶均到,龙虎山更是生机渺然,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黄巢走到了白起的身边,和白起在半空中并肩注视着龙虎山一众弟子,见战事基本已定,黄巢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道:“还是白大人厉害,以一人之力便将整个龙虎山压得喘息不得,龙虎山看来今日大限已到了。” 白起冷冷地道:“这龙虎山立派千年,你我有多少次与龙虎山相斗,可曾占到过半分便宜。” “非也,非也。”黄巢微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往的龙虎山,我确实还忌惮几分,但是这些年来,龙虎山的这些弟子早已经安逸惯了,一代不如一代了,而白起大人却是龙精虎猛,韬光养晦潜伏数百年,今日白起大人若是能灭掉龙虎山,您便是我僵尸一族古往今来第一人,天下僵尸一族,必然奉你为主。” 连黄巢都这么说,白起未免微微有些得意,将眼睛望向天空,倨傲的神情尽显。 而龙虎山一派诸人则是面有惭色,深感愧对龙虎山列祖列宗。 黄巢心里冷了一声,但仍然面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对白起道:“如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一起联手,灭掉这龙虎山。” 白起意气风发,大声道:“好,今日你我联手,灭掉龙虎山,占了他的耆闍之地,为我们僵尸建立万世不灭的大果!” 黄巢扫视了一眼身下的龙虎山诸人,腾身而起,手中折扇轻摇,一道寒冷如冰的气息从他折扇中扫过,天空中的杀气顿时又凝集了几分,黄巢向前单手一抓,向着张仙芝所在方向一扑而下! 白起在他的背后,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目光深处闪动一丝寒芒,身子一动,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嗷叫之声传来! 如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一声呼喝从天空云层的深处传来,然后生生震动诸人的鼓膜,不少功力尚浅的弟子,居然被这一声忽如其来的雷鸣之声,震得双耳渗血,痛不堪言! 而整个龙虎山山脉,也似乎在微微颤抖,所有的山河树木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发出了低沉的呻吟,似乎已经预见了大事,一齐迎接着某种神物从天而降一样! “仙虎!”白起和黄巢同时惊呼道,抬头望天,只见天际乌云席卷,在云层的深处,一道闪电从中劈了出来,将天地照得通透异常,仿佛有一个洪荒怪兽挣脱了桎梏,向着龙虎山的方向飞驰而来! 所有龙虎山弟子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都忘记了生死存亡已在一线之间,愕然望着天空。 张仙芝忽然“哐当”一下,从轮椅上滚了下来,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泪水已经将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彻底模糊,他颤巍巍地倒在地上,神情激动地道:“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弟子张仙芝恭迎仙虎大驾!” “仙虎!”龙虎山一众弟子就在这一错神间,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狂吼,顿时苍天之上,虎吟不绝,震天动地。 当年,龙虎山第一代掌教张道陵曾擒一龙一虎为龙虎山镇山神兽,庇佑龙虎山一脉香火流传千年不绝,多少年来,每当龙虎山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这龙虎山镇山神兽就会从天而降,将龙虎山拯救于水火之中,保龙虎山子弟不绝,成为龙虎山千年传诵的图腾! 有生之年,龙虎山弟子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龙虎二兽之一,居然能够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上至掌教张道陵,下至入门不到三年的小道童,各个都是神情激动。 天空中毫光万丈,天边一只浑身雪白的大虎踏云而来,他吞风啸雪,风停!雨止!雪停! 仙虎盘旋在半空之中,对着山下的白起和黄巢大声嘶吼,声势之巨顿时将这两个僵尸中最为顶尖的人物给压了下去! 白起还好,但是当这仙虎出现之后,黄巢的脸色就开始微微变化,渐渐的,当云中的仙虎全貌出现,黄巢更是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不自信地道:“仙虎又出世了!” “你怕了吗?”白起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黄巢,他一直对于附庸风雅却其实不通文墨的假秀才与自己同时位列四恶感到极不开心,依白起的性格,天上地下,哪有四恶?哪里轮得到四恶? 后天僵尸的最巅峰只有六个字: 白起、白起、白起! 069 原来是你 半空之中,仙虎正在低声吼叫,两只巨眼中透出凌厉至极的神光。 白起和黄巢一齐仰起头,看着仙虎,白起忽然问道:“谁上?” 黄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讨好道;“白大人功参造化,乃是我僵尸一族中的第一高手,自然是……” “我去?那尸鬼村就没有你份了!你的脚踏进去,我就砍掉你的脚,你的手伸进去,我就砍掉你的手,你的眼睛望一眼,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白起平淡地道,但语气中不容一丝质疑。 “这……”黄巢脸色连变三变,咬了咬牙道,“好,我上,我上!但是尸鬼村……” “你出力了,自然分你一杯羹。”白起淡淡道。 “好,武安君一言,自然胜过九鼎!!!”黄巢下定了决心,腾身而起,向着仙虎猛地冲了上去。 被张仙芝唤醒的龙虎山守山神兽之一的仙虎,多年未尝战事本就憋得慌,见黄巢不惧死活的冲了上来,自然大怒,向着黄巢一掌拍下,顿时间风云涌起,在仙虎的周身开始急促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窝,以毁天灭地的威势,攻向僵尸四恶之一的黄巢。 黄巢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同时,大喝一声,他手中折扇开合之间,激起一股向上的气流急旋而上,与仙虎以硬对硬,碰了一个正着,顿时间,两股激烈的旋风相触,发出了宛如惊涛拍岸一般的声响。相较之下,黄巢所发出的气旋居然一触即溃,整个人力不能胜地后退了数十米,面色惨然,仙虎不愧是龙虎山守山神兽,拥有奇大无比的威力,连四恶之一的黄巢在他手上都是一击即溃,败像显露。见到此番景象,龙虎山弟子们精神一振,纷纷为仙虎叫好。 “仙虎已经出了,那么那条龙也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吧?”白起站在原地,不动如山,但是脸色已经没有刚开始的轻松惬意,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仙虎与黄巢之战,但是却没有半分自己出手的意思。 一击不中的黄巢,顿时知道了这仙虎的厉害,不敢再次莽撞硬上,他摊开了双手,只见他手掌中有一枚血红色的菊花长出,然后飞快地长高,如同一件兵刃一样拿在手上。白起摇动了手中的菊花,口中清啸,上前与仙虎缠斗在一起,这一次,黄巢并没有与这仙虎以硬对硬,而是以这朵血色菊花为引,与仙虎周璇,渐渐将局势稳住下来,菊花在他的手中越长越高,在他的细细舞动之下,以柔克刚,虽然仙虎刚猛无比,但是在这菊花的看似羸弱的攻势下,所有的刚猛之力好像都无处可使,只能消于无形。 片刻之后,仙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回头对着黄巢一声虎啸,引动风云卷动,那根巨大的尾鞭如同一根巨大无比的铁棍一样向着黄巢袭来,黄巢却面不改色,手中血色菊花一分二,二分四,化作千万,在他的周身展开。一朵一朵,进可攻退可守,让仙虎莫能攻其一,将仙虎的威势化解,黄巢便与仙虎周旋,便伺机进攻,虽然在局面上黄巢依然处于劣势,但是也不似刚开始一般,任虎宰割。 两方鳌战,龙虎山弟子越看越心惊胆颤,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僵尸修灵,这已经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而这黄巢不仅仅修出了灵智,心机更是比普通人胜了不知道多少。几招下来,他的进攻招式之娴熟,完全是道门弟子的出手和打发,除了那凡人无法修到的鬼魅身形之外,他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点僵尸的样子! 这样的僵尸,已经超出了龙虎山弟子的认知范围,甚至——连属于黄巢身份认证的“僵尸”这两个字,众人也开始重新思考。 “僵尸”乃人死之后,在葬尸之地,死而不僵,遂成僵尸,吸天地灵气,秽气,秽而生怨,怨而生灵,一步一步,从最初的灵智未开的毛僵一步一步修到四恶这等无上僵尸不化骨。 但是这黄巢,似乎跟他们认知中的僵尸,根本完全是两个概念? 龙虎山守山神兽,能是这黄巢的对手吗? 龙虎山弟子们心中开始生起疑问,而且,在黄巢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个迟迟不出手,好像一出手就是天崩地裂的白起! 果然,天空中传来了黄巢的声音:“君上,我已经将此凶困住,您只需要出手,便能一击即中,君上还在等待什么!” 白起单手按剑,身躯前去,伺机而动,跃跃欲试。 千万不能让白起出手! 张仙芝的心中顿时生出此念,看形势,这仙虎与黄巢已经近乎势均力敌,如果这武安君白起趁势偷袭的话,白仙虎必败无疑! 张仙芝直起身子,大声喝道:“剑来!” “师父!”张仙芝的道童大声道,“弟子愿为师父赴死!!” “我等愿为龙虎山和掌教真人赴死!”这个时候,所有的龙虎山弟子同时大声喝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连守山神兽都被白起破去,那么龙虎山倾覆便是一定之事! 龙虎山此时已经身处悬崖,再后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好!”张仙芝看着手下的弟子,高声道,“今日不是白起黄巢两贼伏首龙虎山之时,就是我龙虎山全脉灭绝之日,龙虎山弟子们,战!” “战!”龙虎山弟子手中七星剑全部拔出,向着白起。 “无知!!”白起嘴角轻蔑一笑,清啸一声,长身而起! 与此同时,张仙芝与硕果仅存的几名长老也同时抢出,向着白起舍身而去! 咚! 一声悠长的声音从龙虎山山顶传来。 这个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让千钧一发的场面顿时静止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面露惊诧,不可思议地望着山顶的位置。 庚申钟又响了! 白起抬头,毫不犹豫地向着山顶飞驰而去。 白虎也起身,一声呼号,将黄巢急退,向着山顶奔去! “走!”张仙芝手一招,单剑仗地,半身悬空,如流星赶月一般,向着山顶奔去。 其他的几个长老也毫不犹豫跟着张仙芝杀向山顶,甚至,有几个不怕死的龙虎山弟子,也跟在龙虎山长老的身后,向着山顶奔驰而去。 方巍孤零零地站立在山顶之上,庚申钟的声音从他这里传来,响彻了龙虎山每一个角落。 而早前一直和方巍呆在一起的大先生早已经不知道去向。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了方巍的耳朵:“果然是你!” “嗷呜……” “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钟是你敲的?” “看,这是什么怪物?”最后赶来的一个龙虎山弟子声音颤抖地道,“快,快看他的身体……” 070 万应之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庚申钟前的这个怪物所吸引,眼前的这个人“人”浑身只有一副枯骨,而就在他的左肋的下面,却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这个骷髅人的背后,还背着另外一具尸体,而这具尸体则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苍白的头发贴住了脸面,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是谁。 但是龙虎山的弟子还是认出了那具骷髅身后背着的死尸,不由得大声惊呼道:“是唐婉师叔祖!” “是唐婉!”立刻很多跟唐婉相熟的弟子很快也认出了那个死尸,大声道:“那个怪物杀了唐婉师叔!” 白起站在半空之中,而与他并肩而立的黄巢则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骷髅肋骨上挂着的那把钥匙,眼睛里面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辟邪斩妖钥!”黄巢的嘴里发出了呼喝之声,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具骷髅飞驰而去,想将那个骷髅身上的那串钥匙占为己有。 仙虎一声大吼,顿时间卷起万般残云,将黄巢一下子扇出去了老远。 黄巢面对着眼前虎视眈眈着的仙虎,想动却不敢妄动,哑声道:“君上,尸鬼门开就在即日,你还在等什么。” 白起面无表情,没人能够猜到他此时心中所想。 “辟邪斩妖钥!”奉先都的脸色骤变,这把钥匙,当时大先生将它赠给了敲响庚申钟的方巍,奉先都一直也是虎视眈眈,欲占为己有,但是奈何事后所发生的一切,白起和黄巢的忽然出现,已经让他完全乱了方寸,甚至忘记了方巍的存在,没想到方巍居然再一次敲响了庚申钟! 可是眼前的这具骷髅,真的是方巍吗?他为什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有唐婉,难道是他杀的吗,他既然杀了唐婉,为了还要背着她,方巍到底是想把她背到何处? 方巍空洞的眼眶里面,射出迷惘的神色,似乎他的意识并没有失去,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喉骨中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方巍负后的手,还死死地握着唐婉的手,只是一只手已经成了枯骨,而另外一只手,早已冰冷如冰。 其实从那间草屋走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背着唐婉,他不知道要把唐婉背向何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他连自己是谁似乎已经忘记了。 方巍的喉骨“嘎砸”作响,发出了几个深涩的音节,似乎在问众人:“我是谁……” 他的头骨转动,每转动一下,就会发出“嘎嘎”的骨节错动的声音,各方势力似乎此时都停止了争斗,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眼前这个不算是人的“人”身上。 只有黄巢,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方巍肋骨上的那串钥匙,而眼睛里面的贪婪之光越来越浓,好像即便是要冒着被仙虎所杀的危险,从此灰飞烟灭之险,也要得到这串钥匙。 这是他唯一能够解脱的方式,唯一能够进入所有僵尸梦寐以求的仙境“尸鬼村”的途径。 白起、黄巢、张献忠……甚至若干叫不出名字,但是却已经升为飞僵的僵尸一族的高手,无一不在暗中窥探着尸鬼村,他们都在暗暗地等待,伺机而出,等待着尸鬼村的召唤。 三声耆闍开,四声天地变。 现在,龙虎山的庚申钟,又响了一次。 这是唯一的机会。 黄巢咬牙发力,他手中的菊花顿时暴涨数尺,对着横亘在方巍和自己之间的仙虎猛地挥去! 仙虎一声狂啸,巨大的虎尾一甩,正中黄巢面门,黄巢惨叫一声,身子急急地往地上坠下! “君上,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我们僵尸一族生死存亡,俱悬于你手,不入尸鬼村,你我均难逃天雷地火的!” 所有龙虎山弟子心下凛然,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白起近年来频频现身,甚至连近两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黄巢也在这个时候现世了。原来,这些僵尸中的王者,都即将面临生死大限! 而掌控着这黄巢口中的尸鬼村入口钥匙,就挂在眼前的这个骷髅的身上。 奉先都眼珠子一转,大声喝道:“此人杀了唐婉,乃是我们龙虎山大敌,大家并肩而上,为唐婉报仇!” 龙虎山弟子们纷纷响应,他们早已经被白起逼了一肚子的怒火却无处发泄,白起、黄巢这类高手他们是不敢硬拼的,但是眼前这个似人似鬼的怪物,难道他们还怕吗? 所有人纷纷上前,围住了方巍,立起七星剑,眼中怒火熊熊,要将方巍斩于剑下。 就在所有龙虎山弟子围住方巍的时候,一只手悄悄地从人群中伸了进去,向着方巍的肋骨处摸了过去。 “尔敢!”忽然间半空中传来了白起的爆喝之声,那只伸向方巍肋骨的手猛地一颤,立刻收了回来。 白起脚踩三步,顿时来到了龙虎山弟子之间,猛地一下,从人群中将一人倒提而出,手一挥,那人惨叫一声,身不由己地向着山边的石块上撞了过去。 粉尘弥漫,奉先都整个人身子被砸在岩石之上,口吐鲜血,颤巍巍地半天在地上爬不起来。 而那些龙虎山弟子刚刚的精气神一下子散了,个个吓得抱头鼠窜,连连后退。 “好好好,君上好手段!”黄巢见白起终于出手,顿时连声拍手叫好道,“快拿钥匙,快拿钥匙!” 白起面色凝重,看着方巍,却没有打算去拿那串唾手可得的钥匙。气得黄巢连连大喊,“君上,钥匙,尸鬼村,尸鬼村!君上!” 仙虎狂啸,对着黄巢猛地扑了过去,黄巢边战边退,但是眼睛时不时还在关注着白起这边的动作。 仙虎的实力原本就远在黄巢之上,加上黄巢一心二用,如何是仙虎的对手,节节败退,好在黄巢乃是不化骨之身,一身铜筋铁骨刚不可摧,虽然不能克敌,暂时还能勉力支撑。 人群已经沸腾,方巍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嘴里呢喃自语,只有靠得他最近的白起才勉强地听出他嘴里在哼些什么。 “前尘如潮水,惟初惟身,万物万念化万应,天地无尽人身无尽,万般相尽去。” “天地无尽人身无尽,万般相尽去。” “万般相尽去。” “尽去……” …… 白起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忽然间,方巍似乎开悟了一般,从他那张骷髅的脸上似乎“挤出”了一丝笑容。 “轰……!” 方巍胸前的那串钥匙忽然无风自动,发出了一连串如同风吹过风铃一般的悦耳的声音,然后忽然飞了起来。 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打开,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数百年来第一次,这一次,这一扇门,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 “万应之门!”张仙芝率先认出,脱口叫道。 “这就是万应之门?!”所有龙虎山长老们也是大惊失色,传说中的万应之门原来真的存在,而且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起仰头,脸上也微微有些激动。 “我的娘勒……”黄巢失声叫道,撇下仙虎,不顾一切向着这扇门狂奔而去…… 071 门破天开 “啪!”仙虎一爪猛地拍在了黄巢的身后,黄巢硬挺着这仙虎势大力沉的一爪,身子却根本没有停滞不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万应之门跑去,他的表情狂热而虔诚,他知道,自己只要能够顺利穿过这扇门,今天所有的屈辱都可以加倍的要回来。 就在黄巢靠近万应之门的那一瞬间,白起忽然上前,一把擒住了黄巢的后颈,然后抓起他,狠狠地向着地下砸去! 轰,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居然被砸出了一个斗大的深坑,黄巢的身子直接窜入地下数米去势依然未绝。 白起再伸手,一把抓住了呆立在前的方巍,直接接将他扔进了万应之门中! 白起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在场所有人目不暇接,目瞪口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应之门,也忽然消失,进入门中的方巍和唐婉,就在一瞬间,跟着这扇门同时消失。 门开,门关,似乎就在一瞬间,似乎从来就未曾出现过。 龙虎山的弟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少人依然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 忽然间,一声厉啸从地底深处传来:“白起,我黄巢将与你势不两立!!!” 白起冷冷道:“有本事,你尽管冲着我来。” 黄巢想不到,龙虎山的人也想不到,在场所有人都想不到,明明对于白起来说至关重要的万应之门,已经出现了,进入尸鬼村的通道也向着他打开,他却做出了如此出人意料的选择。不仅自己不进去,也不让同为僵尸四恶之一的黄巢进入,反而将一个跟他毫无关联的方巍送进了万应之门。 他到底意欲何为? 伴随着一声哀鸣,黄巢从地底一跃而起,此时的黄巢哪里还有刚出现的那份风流倜傥,手中那把折扇已经不知道去向,衣衫更是处处褴褛不堪,口中呼呼地呼着白气。 见黄巢出现,仙虎猛地厉啸一声,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为了进入万应之门,黄巢已经拼命挨了仙虎一击,加上白起毫无征兆的暗算,此时的黄巢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再战,他目光阴冷地看着白起,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吾之所为,岂容尔等鼠辈揣测?”白起鄙夷地看着黄巢,似乎根本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 黄巢脸色铁青,向前走了一步。 “哐当!”白起按在手中的长剑猛地抽出了半分,白光刺得诸人眼睛都睁不开,白起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已经表明,只要黄巢再敢向前一步,长剑之下,无论人鬼,一剑俱斩之! 黄巢看着白起抽出半截的长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好好,武安君白起,今日之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不再停留,呼啸一声,飞驰而去,临去之时还顺手掰断了两个龙虎山倒霉的小徒弟的脖子泄愤。 白起目光阴冷地看着黄巢遁逃的方向,鄙夷地道:“时势无英雄,方让这等鼠辈成名!” 白起回头,看着在场脸色阴晴不定的诸位龙虎山的人,不再说话,腾身飞驰而去,转眼便消失无踪。 张仙芝这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龙虎山算是这样莫名其妙地逃过了一劫。 “师兄。”一名长老走了过来,关切地道,“你没事吧?” “唉……”张仙芝嘴角苦笑一声,摇头道,“时势乱了……” “白起、黄巢,这两恶同时现身,本就是数百年难得一见之事,我龙虎山这次在两獠的联手下依然未遭灭顶之灾,已属不易,师兄又何必自责。” “今日事算了,但是明日、后日呢?”张仙芝摇头道,“僵尸一族,大劫将至,他们必然会发动疯狂的反击,天下不知道又有多少生灵涂炭了……” “是啊……今日之事还需要细细和玺商量,黄老现在是唯一能够和白起抗衡的人,希望,这次能够由他主持,想想办法……” “我龙虎山千年道脉,在我手中却颓废如斯,今日若无仙虎帮助,我龙虎山……千年的基业……难道真的要毁于我手吗?” “师父,我日后一定勤修道术,争取为龙虎山出一份心力。”小道童小心翼翼地将张仙芝扶起,让师傅他在一块尚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也只有你了……”张仙芝看着身边的小道童,眼中露出了慈爱的目光,“当年我把你从唐婉手中抢过来,你不怪我吧?” “师父这些年来对辰儿悉心指点,您老人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辰儿只恨自己功力低微,刚才没有真正帮到师父……”说到这里,小道童眼眶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龙虎山的风云九遁,也该后继有人了。”张仙芝看着小道童道,“今晚你就来我屋里吧。” “是吗?”小道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支支吾吾道,“师父,您……你真的打算将风云九遁传给我了……” “趁我还有时间……”张仙芝眼中露出了萧索之色。 这个时候,一旁的仙虎见局势已定,一声咆哮,向着九霄云外遁去。 所有的龙虎山弟子一齐跪了下来,齐声呼道:“恭送祖师爷爷……” 白起在离着龙虎山的另一处山峰停了下来。 一个女娃儿走了出来,有些紧张地道:“君上,方巍他……” 白起看着这个浑身穿着黑衣的女娃儿,道:“如你所愿。” 那个女娃儿一蹦三尺高,拍手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方巍这小子吉人自有天相,龙虎山的那个大坏蛋想杀他,做梦!” 女娃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声问道:“刚才你看见唐婉了吗?他有没有见她,他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还有……” 女娃儿还要说下去,白起冷冷地截断了她的话,道,“唐婉已经死了。” “死了?”女娃儿有些奇怪道,“谁杀了她,是不是龙虎山的人?” “方巍!”白起道,“方巍杀了她!” “方巍?方巍为什么要杀她!”女娃儿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与其苟活,不如速死。”白起道,“换成是吾,吾一样会这么做。不过方巍那小子带着她进入了尸鬼村,也许会另生变故。” “尸鬼村,”女娃儿惊声道,“是不是刚才那道金光闪闪大门,方巍进去了??那方巍还能不能回来,他会不会死?该死,如果唐婉和方巍都变成了僵尸……那……不行,我要进去,不然方巍真的会把我忘记了!” “万应之门,应劫而开,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君上……”女娃儿走过来拉着白起的袖子,撒娇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可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人,你带我去找方巍好不好,我怕他被唐婉……” “够了!”白起白了女娃儿一眼,冷冷道,“汝与其有时间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还不如好好想想你该如何去做好此前答应吾的事情。” “这件事情要慢慢来,不能急……”女娃儿笑着靠近白起,“我知道君上乃是一言九鼎之人,总不会和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计较吧?” “人无信而不立,汝该如何自处,望汝三思。” “君上,刚才你为什么不进去。我听说尸鬼村蛮好玩的?” 白起缓缓地道:“赠吾之物,吾不屑取之。”说完,白起快步走开,女娃儿连忙跟上。 072 耆闍之地 混沌的一片,没有一点光出现,似乎这里一切都没有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就像盘古开天辟地之前,那无穷无尽的混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忽然,在混沌之中出现了一点点亮光,那亮光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在毫无目的的漂浮着,细细看去,似乎在这团光亮之中,隐隐约约端坐着一具骷髅,而在那骷髅举头三尺之处,一道微弱的光正在闪烁着。 那具骷髅盘膝端坐在那里,虽然脸上没有半分肉,但是却能够给人一种奇异的宝相庄严之感,就在他头顶之上,那团微弱的光中,隐隐有着一团灵魂出现,微弱地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地过去,那骷髅头上漂浮的那团灵魂之火,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那团骷髅仍在不停地飘着,不知道要去何方,借着头顶的那团明火,隐隐可以看清楚一些尸首在不停地从端坐的骷髅周遭漂浮而过。 这些尸体,衣服相貌各异,有的高如山岳,身上穿着兽皮兽衣,有的则与普通人一般高矮,身着道袍,身后背负着龙虎山特有的七星剑。 尸体无穷无尽,到处皆是,就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地狱深渊一样。 任身边尸体漂浮,骷髅依然端坐在那里,对身边任何事物都没有半分兴趣的模样。 忽然间,那骷髅头上的明火忽的一暗,那明火中的灵魂立刻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骷髅这才有似乎从沉睡中苏醒,下意识地将手向上抬起,护住头上的这团明火。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关切的神情。 “这……这是哪里……”已经成了骷髅之身的方巍颤巍巍地忽然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无尽的虚无,喃喃地道,“这就龙虎山口中那些人争先恐后要进来的耆闍之地吗?” 荒凉……黑暗……死亡……这就是方巍现在所在之地最真实的写照。 忽然一阵“冷风”刮来,方巍只觉得浑身一颤,全身骨髓寒彻心扉。 “耆闍之地……”惊诧之间,方巍头上的那团灵魂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好在这地方安静至极,方巍能够听的很清楚。 方巍悠悠问道:“你……醒了……” “过了多久了……”那个灵魂缓缓地道。 “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十天……也许十年……”方巍坐在那里,安静地回答。 “没想到,死了之后,我还能见到你……”那个灵魂叹息了一声,“我是应该恨你,还是应该谢你。” 方巍闷不作声。 “我恨你杀了我……但是我谢你,结束了我原本早就应该结束的人生……”唐婉的灵魂叹息了一声,语气中五味杂陈。 方巍道:“这里到底是哪里?尸鬼村还是耆闍之地……” “管他哪里,耆闍之地也好,尸鬼村也罢,都是一样的……”唐婉嗟叹道,“我们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不是很好吗?”方巍忽然笑了。 “好?”唐婉一愣,道,“好什么。” “至少没有人再打扰我们了。” 唐婉淡淡道:“我杀过很多人,做过很多错事,也爱过一个人,但是没想到临死前,却又多了一个……” 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一切,或许因为当下没有别人,在方巍面前,唐婉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当年那个高高在上,凌然不可侵犯的女子,也变得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方巍支支吾吾,欲语还休,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你爱的那个人……是我么?” “不是。”唐婉回答的很干脆。 方巍哦了一声,微微有些失望。 “但是,你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唐婉忽然道,“没想到在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心里面最放不下的人,居然不是别人,而是你方巍,你到底还是赢了。” 方巍沉默了,在唐婉面前,无论是三年前的他,还是现在这个所谓的七爷,方巍其实都有低人一等的自卑。因为唐婉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九天之上遥不可及的月亮,而现在,这个曾经触不可及的女人,居然能够和自己安静地坐在这个尚不清楚是哪里的地方,安静地聊天。 一时间,两人似乎都默契得没有说话,又一阵“冷风”吹过来,方巍浑身一阵哆嗦,而唐婉更是魂火一阵摇动,吓得方巍连忙用手护住她。 “方巍……我已经死了……” “如果你死在这里,能够轮回吗?”方巍道,“我看,这里是不会有勾魂使者的,无论如何,我要把你带出去,即便你去轮回,也总比在这里生不如死的好。” “想想我们该怎么出去吧?” “这里到底是哪里?”方巍看着前面无尽的黑暗,沉声道。 “耆闍之地。”唐婉回答。 “耆闍之地不应该是你们龙虎山修道之地吗?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这里应该是耆闍之地的废地。”唐婉解释道,“不错,当年耆闍之地确实是我们龙虎山无上修真之所,但是因为一次几乎将龙虎山带来灭顶之灾的大难,耆闍之地已经被夷为平地,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番模样。” 借着唐婉身上发出来的光,方巍细细看了一下周围,果然,这些四处漂浮着的尸体,有的是已经“死去”的僵尸,而有的则是已经死了的龙虎山道人,不用猜,方巍也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如何惨绝人寰的大战。 “那为什么我听黄巢他们说,这里又是尸鬼村。” “尸鬼村就是耆闍之地,耆闍之地就是尸鬼村。”唐婉解释道,“当年我们张道陵仙师曾去过尸鬼村一趟,将尸鬼村的一部分带了出来,修建了这无上修真之地耆闍之地,让我龙虎山弟子中那些惊才绝艳之辈、有希望白日飞升的弟子能够进入此地修真。正因为张仙师后来不仅将此地改造得灵气浓郁,更是因为这里面附带着尸鬼村的属性,所以在这里渡劫的可能性,会比在外面大上很多。” 唐婉道:“当年正是因为我龙虎山掌握着这耆闍之地,所以天纵奇才层出不尽,奈何当耆闍之地毁于一旦之,我龙虎山便由此式微,一代弱于一代了。” 方巍点了点头,道:“那此前为何黄巢拼了命也要进来?” “因为尸鬼村早已经封了,”唐婉继续道,“而这里是唯一有可能进入尸鬼村的通道,只要是僵尸,无一不想进尸鬼村。因为在尸鬼村里面才能避开天雷地火之刑法,升级成为旱魃!” 073 绿洲就在前方 “旱魃?”方巍一愣,问道,“那是什么?” “是比不化骨还要强的僵尸。”唐婉缓缓地答道,“僵尸临劫,只有度过了天雷地火,才有浴火重生的可能,渡不过的话,就会灰飞烟灭,多少年辛苦都白费了,但若是一旦度过,就将成为僵尸中的王者——旱魃……” “有僵尸渡过吗?”方巍问道。 “嗯,古往今来,只有一只不化骨侥幸渡过天雷地火,”说到了这里,唐婉的声音越放越慢,“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宋朝真宗时期,宋真宗无十全武功却要上泰山封禅,因此惹怒天威,这时候便有一只僵尸侥幸渡劫成功,一时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至此,宋真宗之后,就算是功绩再大的君主,再无一个君主敢贸然上泰山封禅,封禅之礼,从此而断。” “那个——旱魃,是谁?”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它就如同一个传说一般存在,来得快,去得更快。” 方巍道:“这么说来,黄巢和白起等人,才会想尽千方百计进入尸鬼村,因为他们知道,在人间渡劫,除非出现天大的人祸惹怒苍天,是绝不会成功的。” “原来如此。”方巍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不管这里是尸鬼村还是耆闍之地,我们绝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方巍往四下黑暗望去,除了在身边这微弱的光耀之下能看到身边漂浮的尸体之外,前面的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就如同坠入到了茫茫大海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向何方。 “出不去了。”唐婉叹气道,“无论谁进这耆闍之地,均是生入死出,当年张天师修建耆闍之地的时候,就已经下了禁制,这里面除非是出现破碎虚空的人,其余的道门中人,绝不可能踏出这里半步,修道原本就是义无反顾的事情,不是生,就是死。并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这里只有死路一条的话,白起为什么要把我扔进来,他杀我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心思,他肯定对我别有所图!”方巍斩钉截铁道,“这里一定会有出路!” 众多的尸体从方巍的身边贯穿而过,甚至从方巍的身体中穿过,当时方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一次,他再一次伸过手去摸身边的这些尸体,果然,这些尸体如同透明的一样,从方巍的手中穿过。 “这是怎么回事?”方巍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些尸体都是虚无存在的吗?” “不是,耆闍之地当年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这些应该都是当年那场大战留下来的龙虎山道人和僵尸的尸体。” “但是……”方巍举起手来,轻轻穿过这些尸体道,“如果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难道你我就是虚无?” “用鬼遁!”唐婉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截口道,“用鬼遁试试。” “嗯。”方巍连忙用枯骨捏决,口中念念有词,在他的身后,渐渐的出现了一个恶鬼的模样。 “我明白了!”唐婉忽然道,“我们现在根本没在耆闍之地之中,而是存在于耆闍之地和人间交合的临界之中,你能看到耆闍之地,说明我们的六识已经和耆闍之地相互重合了,但是耆闍之地是绝对不能用鬼遁召唤出厉鬼的,也就是说,我门依然还在人间。” 方巍也明白了,点了点头,这种道理就像是科学中的两个对叠时空一样,虽然彼此都能看见对方,但是彼此其实依然处于两个完全不在同一维度的空间之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就是,我们现在尚在人间。”想到这里,方巍的情绪微微有些激动,“只要还在人间,我们就有机会回去。” “万应之门已经关了,以我们现在的修为,绝对不可能打开结界。” “没关系,在这个空间之中,你我都是不死之身,只要我们用时间堆砌道法,总有一天能够回去。” 唐婉叹了一口气道:“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是一百年以后,也许是一千年以后,你确定到时候你回去的那个人间,还是你想回去的那个人间吗?” “说不定已经被外星人占据了。”方巍打趣笑道,或许是因为没有了俗世的牵绊,方巍又找回来三年前的那个自己,思绪也变得活跃起来,不再是那么冰冷地让人不敢靠近。 方巍用手不断摸索着身边的尸体,忽然,方巍的指尖上的骨头冒出一阵幽兰的小火苗,这红苗的灼热气息如同一股电流从方巍的指尖穿了过来,方巍浑身一震,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婉想了想道:“你再试试看。” 方巍再试一次,但是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唐婉又道:“你捏鬼遁,然后再试一次。” 方巍依着唐婉所说,再一次使出了鬼遁,然后指尖从身边的一具尸体处滑过,果然,这一次那股幽兰的小火苗再次出现,触电般的酥麻感涌便方巍的全身,连他在头顶上的唐婉的那段魂火也为之一震。 “我明白了!这是道念!”唐婉语气中露出了欣喜,道,“你刚才因为捏动了鬼遁,身体中产生了龙虎山弟子独有的道念,因此才会引得这些龙虎山前辈们残留在尸体中的道念有所感应!从而建立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我明白!方巍也明白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方巍现在和耆闍之地在重叠的两个不同空间之内,无论是身体,还是语言都不能互通,但是唯一能把两个空间联系起来的,就是他们身体中共有的这一丝龙虎山弟子独有的道念。 方巍的精神为之一振,虽然,这一丝道念方巍还不知道如何运用,但是至少让他看到逃出这里的希望,就像一个在茫茫沙漠中独自行走的人,就在精神即将崩溃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了沙漠朦胧显现的一片绿洲。 虽然这片幻影对于他能否逃出沙漠没有丝毫的裨益,但是却能够给沙漠中濒临绝望的人带来无穷求生的欲望和动力。 也许绿洲,就在前方呢? 074 风云九遁 意识到有逃脱的机会,不仅方巍,连唐婉也不由得变得振奋起来,包裹着灵魂之上的魂火也不由得亮了几分。 “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方巍开始用手不断去触及这些死尸的身体,但是奇怪的是,有的会有触电之感,但是有的却没有,而且强弱不齐。 忽然,唐婉正色道:“方巍,你跪下来。” 嗯?方巍一愣,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还是依唐婉所说站起来跪倒在地上。 “跟着我念……”唐婉道,“龙虎山正一天师在上,我方巍……” 方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唐婉又道:“不是要你跟着我念吗?” 方巍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唐婉要干什么,但还是不敢违逆了唐婉的意思。 “龙虎山正一天师在上,我方巍今日拜唐婉为师……啊!”方巍浑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这个时候忽然要收自己为徒。 虽然当年唐婉亲传过自己道法,但是唐婉有言在先,自己并非她的徒弟,也不准自己在任何时间对任何人吐露两人的关系,但是为什么今天,在这样慌乱的情形之下,唐婉却忽然要收自己为徒呢? 见方巍分神,唐婉连忙道:“集中精神,跟我念!今生必尊正统道藏,交五米为信,上敬天地,下敬鬼神,尊师重道,誓不判门。若有违背,烈火焚身,厉鬼噬体,万箭穿心!” 方巍这下子彻底呆掉了,居然没有跟着念。 唐婉道:“怎么,你不肯拜我为师吗?” “不是……我只是……” “如你肯拜我为师,那就跟着我念吧。”唐婉轻声道。 “是!”方巍咬了咬牙,跟着唐婉将这誓言一一念完。然后扬起了脸,看着半空中半悬的唐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唐婉忽然要收自己为徒。 “当年天师羽化升天之时,曾留下两宝一经,名曰阳平治都功印、三五斩邪雌雄剑和风云九遁经箓,乃是我龙虎山赖以生根立命之根本,为正一一脉枢要,非正一内门弟子不得传,你若不拜我为师,我如何能将风云九遁传给你。” “什么!”方巍浑身一震,道,“你居然要传我风云九遁。” “是,我虽专攻鬼遁,但是风云九遁我均了然于胸,当年我传你杀生刃和阴尸术,但是这杀生刃是真,阴尸术却是由我风云九遁中鬼遁衍化而出,并非真正的风云九遁。” “你为什么要将风云九遁传给我。” “这是我们唯一能够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唐婉正色道,“你只有修了风云九遁,才能够和这些龙虎山前辈建立道念上的联系,从而打通两处空间的通道,让我们能够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 “也只有如此了。”方巍点头。 “风云九遁乃是我龙虎山不传之秘,我今日传给你,你还不想学么?”唐婉冷哼道,“你知道龙虎山有多少人,多少弟子,修炼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看到风云九遁中的任何一遁,更不用说修成风云九遁,风云九遁是唯一只能由掌教真人修炼的龙虎山至高道术。” “可是,你并非掌教,为何也会?” “我情况特殊。”唐婉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方巍多加解释,话题一转道,“龙虎九遁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隐遁,鬼遁。九遁各有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均是用体内天地人三才之气,修成道念,从而天人感应,形成璇玑场,阴阳二气此消彼长,无时不动,无时不变,无时不化,故万有无尽,万生无穷……” 唐婉边用解释风云九遁的原理,边用一点仅存的魂火演示道决,方巍细细地看着,这风云九遁果然变化无穷,比之方巍在黄老处所学的任何一种道决都深涩难懂。说到学习道法,方巍虽然资质一般,但是胜在勤勉肯学,在这样的两人世界中,更是能够心无旁骛地体会风云九遁的奥妙。不消多久,在唐婉细致耐心的解释下,方巍对龙虎山的至高神决风云九遁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但是唐婉明言,风云九遁易学难精,她穷毕生之力仅仅也只能将九遁中的鬼遁体悟,而方巍资质尚不如唐婉,对他而言,风云九遁更是难学难精了。 时间又过了很久……方巍已经完全沉浸在风云九遁的修炼中,几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而唐婉因为自知必死,自然不会藏私,将风云九遁倾囊相授,方巍端坐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但是身上的骸骨已经渐渐发生了变化,细心去看,方巍的骸骨上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泽,显得神圣而超然。 叮! 一声轻响,从方巍的身上传来,方巍伸出了手,开始在身边的这些尸首上摸索着,一点点的蓝色微光从围绕四周的尸首中传了过来,然后钻进了方巍的掌心之中,方巍身体上开始有蓝光闪烁。 而在他头顶上一直关切着方巍一举一动的唐婉,看到这一切,道:“方巍,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嗯!”方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修道本就是和死神玩的一个游戏,你若要这么做,我不阻止你,”唐婉幽幽地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方巍狂喝一声,身体上的光芒如潮水一般,向着这无尽的黑暗中扑过去,所到之处,包裹着光芒所致的所有龙虎山道人尸体,然后方巍手捏道决,猛地一收! 呼啦啦,这些光芒如同回潮了一般,猛地向着方巍倒卷过来,开始冲刷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骸,方巍浑身蓝光闪烁,比刚才的光芒又胜了十倍! “够了!方巍你疯了吗!”唐婉厉声道。 蓝光从方巍的身体里面向外再次喷涌而出,比刚才几乎扩大了十倍,而更多的尸体被卷入其中,方巍如法炮制,再次回收这些蓝光,让自己的骨架变得更加蓝光耀眼! 如此反复几次,方巍的骨架似乎力不能胜地开始松动,而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痛苦至极的表情,七窍之内白气吐吸不断。 “你还能行吗?”唐婉看到方巍如此,心生不惹,关切地问道。 “可以!”方巍咬牙坚持,再一次将身体中所有的蓝光倾泻而出。 轰!似乎整个空间都在澎湃,这蓝光如同拍岸之水,涌起无尽涟漪向着周遭不断扩展,比刚开始之前,已经铺排了十倍之巨! 方巍浑身上下的骨骼嗡嗡作响,发出令唐婉心惊胆颤的声音,在这空间里面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方巍,适合而止就可以了……不要做了,我们慢慢来,我们慢慢来……”唐婉的声音开始颤抖,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方巍很快就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你知道,如果我们这一关无法冲过去的话,就永远冲不过去了……”方巍咬牙坚持,惨叫一声,猛地一收! 如长鲸吸水,所有的蓝光都倒卷回来! 这可是成千上万龙虎山道人的道念啊! 见此情景,唐婉都有些后悔,原本她只是想传给方巍风云九遁,然后两人慢慢摸索逃出这里的办法,哪知道方巍这小子居然举一反三,以这里无穷无尽的龙虎山道人留下来的道念为引,修行风云九遁! 要知道,这里每一个死亡的龙虎山道人,生前可都是有资格进入耆闍之地的绝代高手,他们之所以进来,就是认为自己有白日飞升的可能! 而这样的高手,在这空间中车载斗量,根本就是最不值钱的存在! 数万绝世高手的道念,方巍他的身体能够承受吗? 方巍,你太贪了!唐婉心中都对这个胆大包天的方巍暗暗恨起来,要知道不成功,便成仁,方巍这是在拿命赌啊! 果然! 轰!只听见方巍的骨架一声爆炸,方巍整个人被炸成碎片,在这混沌的空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巍!!”唐婉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075 造化 整个空间忽然之间变得静穆到了极点,甚至连唐婉灵魂上的那一丝灵火也变得若隐若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婉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 方巍实在是太过于鲁莽了,依他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承受着得起这么多龙虎山历代高人的道念,就像是往一口湖中,忽然倒灌进整个东海的水,不仅这口小小的湖承载不了,就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水势汹涌,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可是以方巍深思熟虑的性格,他绝不可能作出这种近乎自杀鲁莽之事,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唐婉独自在这个空间之中,巨大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荒凉与无助,简直生不如死。 嗡! 一声轻响,唐婉骤然抬头。 她看到就在自己身畔不远的地方,那一点幽蓝之光再次出现,虽然微弱得连萤火之光都不如。但是却让唐婉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希望。 “方……方巍……?”唐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点幽兰之光,轻轻的地问道。 当这道微弱的光出现的时候,整个空间似乎都开始逐渐骚动起来,无穷无尽的尸体向着这里靠拢,看似没有规律,但是似乎又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随着躁动的空气,那道光从刚开始的一丝星点,也变得慢慢的明亮了起来。 最后化成一根幽兰的肋骨形状。 定在半空中。 “判骨!”唐婉身躯猛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那根蓝色的骨头形成,矗立在半空之中后,所有的龙虎山道人身体中的道念如同开闸了一般,从身体里涌出,向着判骨处倾泻而去,整个空间都在澎湃,一片蓝色的耀眼光芒,向着着这根判骨不断地缠绕,开始形成第二根、第三根…… “千载之下,判骨不灭……”唐婉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这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造化,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早已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也隐隐明白了,方巍为什么要强行冲关了…… 判骨不灭,则神不灭,神不灭,则灵不灭,灵不灭则身不灭,换句话说,只要这根判骨还在,方巍就可以死而复生,历经万般轮回而永世不灭。 噶擦,噶擦…… 方巍的身体开始重组,组成了一根一根晶莹剔透的骨头,然后形成了一副洁白无瑕的骨架,就像水晶一样,没有一点一丝的瑕疵,周身澎湃着令人感到恐惧的生命力。 这一切,唐婉看在眼里,猛然之间,她想到了方家一个已经失传了很久很久的道术。 “光明琉璃之体……” 不错,这骨架,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残酷修炼之法,不就是方家那一套千百年来独步道门,却罕有人能够参悟的道术——光明琉璃之体吗? 方巍是误打误撞,还是真心参悟了呢? 唐婉不得而知,但是如果方巍真的已经参悟光明琉璃之体,那他这副身体将恐怖强大到何种地步?! 以千年万世永远不会毁灭的盘古之骨为根基,然后由此衍化出来一副光明琉璃之体,千百年来,有据可考的历史上,从未有一人做到过! 而且这场造化似乎还没有完! 所有龙虎山历代高人的道念冲刷着方巍这副骨架,如同在熔炉之中千锤百炼的钢铁之躯一样,每炼一次,这副骨架就会增强几分。唐婉看在眼里,越来越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她脸上的表情开始由震惊一点一点变成恐惧,由恐惧转而化为虔诚,就如同亲眼鉴证一尊佛袛降世一般。 咚! 咚! 咚! 一声一声缓慢而悠长,这声音就像龙虎山上山顶的庚申钟一样,一声声敲中着唐婉的心。 这声音来自于方巍的身体之中,沉闷却充满力量,这是什么声音? 唐婉侧耳细听,“是心跳的声音!”她再一次确认了,方巍不仅仅要重塑骨架!而且要让血液重生,白骨生肌!! 他会怎么做! 唐婉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发出任何一个细碎的声音,打扰到了方巍,但是她的眼神却丝毫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能够亲眼看见这场造化的诞生,而且是有自己亲手造就的这场造化,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咚!重生后的方巍每一次心跳的声音都如同擂鼓一样响彻在这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震得唐婉鼓膜发疼,嗡嗡作响,可以说是闻声骇然。 唐婉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生机也越来越强烈。 终于! 一声如开天辟时宇宙爆裂的声音响起,方巍身体中爆发出强烈到了极点的蓝光,向着这空间每一个角落散去。 唐婉此时若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灵魂的存在,这等炫目的光芒绝对可以在瞬间刺瞎她的眼睛! 光芒所照,所有的僵尸忽然如同苏醒了一般,顺着这光芒,仰天怒吼! 十方空间之中,声动如雷,数万声吼叫此起彼伏,尖锐而凄厉。 整个空间因这万具僵尸齐吼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震动,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目之所及,光之所及,所有僵尸开始起身,如滚滚洪流一样向着方巍处汇集过来。 而方巍的那具骨架更加璀璨夺目,就像在夜空中唯一闪亮的星星。 所有僵尸都围绕着方巍汇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方巍吼叫,但是方巍的骨架就这样盘膝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无物无我,似乎外界所有的喧嚣,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分神。 “这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轰轰之声,似乎是从天界传来一般,穿过了时空,穿过了虚空然后传入了方巍和唐婉的耳中。 忽然,这虚空仿佛被人生生用手拉开了一样,一只金色的大手出现,向着方巍的身体上猛地拍去! 这股力量如同排山倒海,可以碾压着人间的一切,唐婉这个时候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虽然她不知道这只手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这只手属于何人,但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只手上传来的那一股无法用一切人类的手段与之抗衡的强大威力。她似乎能感觉到,只要这只手落下来,无论是自己,亦或是方巍,无论是这里的龙虎山道人还是嘶吼着的十万僵尸,甚至是这个空间,都会被这一只手无情地抹去,灰飞烟灭,消失无踪。 这是天劫才配拥有的无上毁灭之力!! “方巍!!”唐婉已经再也忍不住了,高声呼叫起来,这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尽管她曾经是龙虎山上的天之娇女,尽管她生前有着一身令人胆寒的道法,尽管她的眼界已经超过了人间几乎所有修道之人。但是在场造化之中,她只是一只没有见过任何世面,渺小到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被抹去的蝼蚁。 但是,她是唯一的见证,也是这场造化的始作俑者。 076 脱胎换骨 大手缓缓地降下,传出来恐怖到极点的呼啸之声,如同乱石蹦云,如同惊涛骇浪,声音之大,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能够承载的范围,几乎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 唐婉的魂火已经被这惊天的气势逼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但是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忌自身,她心中只想着方巍能否逃过此劫。 大手越来越近,抽空了周遭所有的气息,随时可以让这空间里面的一切化为齑粉。 忽然间,一只僵尸双眼亮了,眼睛中发出了幽绿的光! “怎么回事?”唐婉惊异地看着这忽如起来的变化,这僵尸,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让她感到诡异而无法理解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只僵尸苏醒之后,向着半空中不断徐徐降下的手掌猛地冲了上去。 自然……那僵尸还没有接近手掌,整个身躯便被击得连渣滓都没有剩下,浑身只化作一滴鲜血,滴在了方巍那一具晶莹如玉的骸骨之上。 更让唐婉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这只僵尸苏醒之后,身边无数的僵尸开始一只只睁开眼睛,然后呼啸着向着半空中的大手飞去,以飞蛾扑火的姿势,自取灭亡。 然后所有的僵尸,皆化作一滴血滴在了方巍的骸骨之上。 这种献身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这空间里所有的僵尸,千万僵尸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某种程序或者力量激活了一样,争先恐后地向着从天而降的大手呼啸而去,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副瑰丽到了极致的画面。 唐婉的耳边不断传来这些僵尸的吼叫声。 “天道不公,厚此薄彼,我辈一族,何惧一死!” “天道不公,灭我一族,我辈残余,以死相争!” “天道不公,还我名分,我以我身,血荐蚩尤!” “天道不公,毁我之身,僵尸一道,何惧此劫!” 千万僵尸一起呼喊,如同震雷一样滚滚而出,那些跳上半空的僵尸,还没有来得及靠近这只黑色的大手,就已经烟消云散,但是他么依然义无反顾地向着上空不断地冲击,这种场面给唐婉带来的震骇,已经难以用言语形容。 只见如雨落下的僵尸血,滴滴滴在方巍的身上,浸泡住方巍的身体,从头到脚沿着方巍骨骸上升,渐渐蔓延到了方巍的脚骨处,方巍浑身晶莹如玉的骨骸,一点一点彻彻底底淹没在这些僵尸血之中。 整个空间似乎都被无穷无尽的僵尸血染红了一般,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僵尸死气,怨气。 啵……啵……啵…… 唐婉的耳中忽然传来如同骨骼生长,肌肤破裂的声音,呼!忽然间,方巍浑身沾满的僵尸血猛地燃烧起来,发出幽兰的火焰,在这熊熊的烈焰之中,方巍的骨骸慢慢地清晰看见,而唐婉也发现,正是于这火焰之中,方巍的五脏六腑在慢慢的成型。 血肉仍旧包裹着方巍的身体,僵尸血已经上升到了方巍的胸部,在火焰之中,方巍的肌肤几近透明,血肉剔透,唐婉可以透过皮肤,清晰地看见方巍的脏器和骨骼。 “他在脱胎换骨!”唐婉咦声道,显然,眼前发生着的一切变化,已经超过了她经历和想像力的能够抵达的极致。 为什么这些僵尸会死而复生,为什么这些僵尸又要拼着命去保护方巍,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与那只金色的大手对抗,然后变成一滴血,为方巍重生肉体? 方巍和僵尸一族,又有什么联系? 方巍身体中的血肉还在生长,肌体在不断地复生,人身在不断地成型,在僵尸血液的浇灌下,方巍的人手、人脚,五官,内脏,全部已经正常人无异。 除了头骨久久没有愈合。 半空中那只金色的大手已经似乎到了癫狂的程度,他不断地扫着向他冲上来的僵尸们,向着方巍所在的位置不断地逼近,僵尸依然在不断地冲杀着,对抗着,但在这只大手的巨大威力之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一具具化为炮灰。 与此同时,僵尸血已经蔓延到了方巍的眼眉处,就而在僵尸血的外层,一团幽兰的火包裹着方巍,形成一幅诡异而绚丽无比的画面,在血与火的淬炼之下,方巍的身体正在急速地愈合,眼看着眉眼之下的身体,都已经成型,甚至和真人一模一样。 大手似乎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猛地一挥,虚空震动,整个空间似乎都要坍塌了一般,唐婉心中开始焦急,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喊着:快点,快点,就只那么一点点了…… 但是,这空间之中的僵尸似乎已经耗尽了,越来越少的僵尸飞起,大手没有了阻碍,向着方巍不断地压的,已经迫近方巍的头顶之上。 绝不能让这只手把方巍毁掉! 唐婉心中下定决心,忽地飞到方巍的头顶,用自己的一团明火护住方巍,在方巍的头顶处站住,虽然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能力阻止住大手的降落,但是她必须用自己的生命为方巍争取那么一丝时间,而这一点时间,将关系到方巍能否成功脱胎换骨! 大手金光闪烁,如同泰山压顶,不可阻挡,眼看着就要落到唐婉的身上,唐婉的魂火一阵明灭,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但是她依然坚定地站在那里,闭目等死。 她如今已经只是一团无形的魂火,一旦这只手降下来,她甚至连灵魂都将不复存在,但是尽管是这样,她依然还是选择了用自己最后残留的一点“生命”来挽救方巍。 大手终于落下! 唐婉浑身颤抖,那团魂火已经被大手积压的只有一丝星豆之光,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从上而下,挡住了落下来的这只手。 “方巍!”唐婉几乎激动地快要哭了起来,只见方巍已经站了而起,双手向上,死死地顶着落下来的这只手,殷红的僵尸血已经将他浑身染得通红,他身体每一寸血肉,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重生之后的蓬勃生机,成为了另一个全新的方巍。 方巍沉声对着唐婉道:“我会带你离开。” 然后方巍双掌向上,猛地借势一推,在这只大手的反作用之下,方巍和唐婉带着飞快地下降,降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唐婉那团魂火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奄奄而灭。 “永别了。方巍……愿你在人间能够得到重生之后的幸福……”唐婉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身形越来越淡,然后消失…… 001 借尸还魂 午夜十二点、市人民第一医院的手术室前。 终于,在手术室外面走廊的长椅上一直苦苦等待的喻飞夫妇,终于等到了手术灯灭下来的那一刻。那扇门终于被打开了! 喻飞连忙冲了上去,大声道:“医生,医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将口罩摘了下来,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家属伤心欲绝地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喻飞夫妻脸色顿时煞白,站在那里身体僵硬,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事情最悲惨莫过于此。 “我可怜的女儿啊。”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憔悴的妇女终于经受不住打击,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旁边的一个护士轻轻地走了过来,对着喻飞道:“喻先生,您还是进去见您女儿最后一面吧。” 其实喻飞早就知道,这次喻茶第三次进入重症监护室,前两次虽然医生从死神的边缘处将喻茶的命抢了回来,但是事不过三,自己不到二十岁的女儿还是被无情的病魔带走…… 喻飞走进了手术室,这时候,医生护士都已经离开,留给了他和女儿最后一点相处的时间,喻飞用手握着已经冷去的喻茶的手,老泪纵横。 忽然……一道光从窗外飞了过来,喻飞眼睛一花,以为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他忽然感受到自己握在手里面的女儿的手猛地一动。 是动了,是真的动了,喻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擦了擦眼睛,没错,原本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居然开始微微的错动,而且错动的范围越来越大…… “这……这……”喻飞连忙冲到了外面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快来啊……” “这绝对是一个医学上的奇迹!”市一医院最权威的心脏学专家张元放下了手中的听筒,长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身边面有愧色的学生,“我从医三十多年来也是第一次看见。我会向上面写一个报告的,这不算是医疗事故。” 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医生常宇推了推眼镜,当走出手术室之前,他已经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喻茶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可是现在心电图中看到的是一个健康到了极点的心脏,这只能用医学奇迹来解释了。 一大堆专家以及不少慕名而来的心脏学权威专家对喻茶做了全方位的检查,企图查明她‘死而复生’原因,但是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结果,幸好喻家有着极好的学识和修养,并不打算起诉医院,喻茶在医院休养了十几天后,医院终于开出了出院通知单。 一辆奥迪a3停在了医院门口,满脸笑容的喻飞对着站在医院门口的张洁和喻茶打了招了招手,“过来。” 在医院门口一个二十多岁,还没有脱下病服的喻茶左顾右盼,在妈妈张洁的提示下,才向着小车走去。 喻飞夫妇都是上饶市一所大学的教授,女儿喻茶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但是一场忽如其来的疾病几乎将这个家庭彻底摧毁,辗转了多个城市,喻茶的病依然没有起色,最后喻氏夫妇在医生的劝阻下,不得不回来保守治疗,也算是落叶归根。 谁知道喻茶居然‘起死回生’,创造了一个医学上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些天,喻飞经历从大悲到大喜的过程,虽然现在喻茶还有些浑浑噩噩,记忆也时常模糊,但是医生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了吗?”喻飞边开车,边问后座的喻茶,“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张洁也是很紧张地看着女儿,喻茶摇了摇头道,“还好。” “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说,我们好马上回来复查。”喻飞心有余悸地道。 “好了,女儿能够安全回来,就让她好好玩玩,女儿,要不要格尼买一张车,你不是很早就有驾照了吗?” 喻茶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曾经吵着喻飞给她买一张ini,但是喻飞嫌贵,一直没有松口,谁知道这一松口,就差点没有了机会了,这件事一直是张洁心里面的遗憾,所以喻茶一出院,张洁就把这件事情提了出来。 “算了,”喻茶摇了摇头,似乎半点兴趣都欠奉。 “以后再说吧,你想吃什么跟妈说,这些年……”张洁握着喻茶骨瘦如柴的手,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好了,今天不应该开开心心的吗?你怎么又哭了!”喻飞劝道,“什么事情回家再说。” 喻茶的手,紧紧地被母亲张洁握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眼前这对自己关切备至的夫妻,总是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甚至是排斥,她呆呆地望着窗外,一句话都不想说。 回到了家中,喻茶就把门反锁在屋里面,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喻飞夫妻虽然多次系想和喻茶交心,但是都被她那双冰冷的眼神给距之千里。 终于,一天张洁再也忍不住,把喻茶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喻茶最近变了很多?” “嗯,是有点,但是也正常,大病初愈嘛,我们得多给她一点时间。”喻飞道。 “不对,我总觉得,喻茶……”张洁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给她买车她也不要,她以前最喜欢的那个……那个……猫……” “那是hellkiy,”喻飞纠正道。 “就是那个什么东西,她现在也不喜欢,把那些猫猫狗狗当垃圾给全扔了,还是我今天早上从垃圾箱里面发现的……” “可能他长大了吧。”喻飞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了……” “不对,我今天早上约她逛街,说给她买一个l的包包,她居然都不去……你说这正常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喻飞问道。 “我觉得现在我女儿不是我们的女儿了,”张洁欲言又止道,“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我们女儿……被人借尸还魂了……” “荒唐!”喻飞忽然有点激动,“张洁,你也是大学哲学系教授,学的是马克思唯物史观,你怎么会相信这些迷信?!” “我只是怀疑……”张洁道,“但是知女莫若母,我觉得喻茶现在不像是我的女儿。” 002 阁楼上的秘密 喻飞虽然觉得张洁的话太过于异想天开,但自从喻茶从医院里面回来之后,的确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让他心中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想了想,他鼓足了勇气,敲开了女儿的门。 “谁!”里面传来喻茶的厉喝声音,语气威严,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是我……女儿……我可以进来么?”喻飞在门外轻轻地道。 “什么事情?”里面传来了喻茶的声音。 “我们,能谈谈吗?” “爹,我累了,让我睡会好么?” “嗯,你好好休息吧。”喻飞在门外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临了想了想道,“今天能够下来一起吃晚饭么,你妈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菜。” “嗯。”喻茶在屋里面应了一声,喻飞这才心满意足地下楼,并吩咐妻子今晚喻茶会下楼吃饭,一定要多弄点她喜欢吃的东西。 晚饭时候,喻飞夫妻兴致满满地为女儿做了一满桌吃的,喻飞这才小心翼翼地上楼‘请’大小姐下来吃饭,以前,喻茶都是让喻飞夫妻将饭送到了楼上,这次她能够主动下来吃饭,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这怎么能让两人不欣喜若狂? 但是喻茶下来之后,对自己喜欢吃的菜都只是连筷子都没有动,只是吃了一点清淡的小菜,然后自己盛了一大碗饭,便转身上楼。 “女儿……”喻飞叫住了喻茶,有些不解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怕我晚上饿,留着晚上吃。” “晚上我可以给你做,你这样吃的话会坏肚子的。”张洁连忙将喻茶手里的碗抢过来,道,“你爱吃什么,想吃什么,只要跟妈妈说上一声就好了,等下都冷了,怎么吃。” “不用了。”喻茶将碗往身后一放,推开好心上来的张洁的手,“我就喜欢这样。” 张洁还想几句,喻飞发话了:“算了,随她去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张洁只好作罢,喻茶端着一碗满满的饭,就上楼去了。 晚上十二点过后。 喻茶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在父母的房门前窃听了一会,确定两人都已经睡着了,这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里,端着那碗饭小心翼翼地上楼。 楼上的阁楼已经废弃了很久,平时都是喻飞用来放杂物的地方,很少会上来,喻茶端着饭上楼,然后在一堆杂物的前面停了下来,将饭放在了杂物前面。 从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把这碗饭端了过来,笑道:“今天的伙食这么好啊。” 喻茶歪着头道:“这都是为你准备的,可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呆在这里?” 里面人笑了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好朋友’。” “我以前认识你么?”喻茶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上躲着,也从来不肯让我见你一眼,你是见不得人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里面的声音很亲切,“你现在想起了什么么?” “没有,我只是偶然做梦,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道符啊,咒啊……以前我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你现在还不用知道。”里面传来了那人呼噜噜吃饭的声音,很快将一个空碗递了出来,笑道,“谢谢了。” “你明天想吃什么?”喻茶问道,“我让我娘做。” 里面的人想了想道:“我想吃湘西的腊肉炖冬笋,好久没吃了。” “嗯,我明天给你带上来。” 第二天得到了喻茶主动要吃腊肉炖冬笋的喻飞夫妻,已经欣喜如狂,这毕竟代表女儿已经主动愿意和他们俩交流,两夫妻还专门请假一天在全城寻找正宗的湘西腊肉和冬笋,花了一天的时间为喻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可是喻茶几乎浅尝则止,就将这锅腊肉好冬笋连锅带着酒精灯端进了屋里,留下了喻飞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了。 喻茶自从大病初愈之后,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但是医生也交代过,像喻茶这样大病初愈的人,极容易患上抑郁症,所以要夫妻两人尽量配合,尽量舒缓喻茶的心理压力。 晚上,等喻飞夫妻睡着了之后,喻茶端着一大碗腊肉炖冬笋走上了阁楼,喻茶还没有走到杂物后面,那人就已经笑了:“今天看来有口福了。” “那是……”喻茶微微有些得意道,把碗、筷、酒精灯等物在前面一字排开,摆好,忽然一拍脑门道,“糟了,忘了带火机了。” “没事。”那人伸出手,从杂物后面递出来一张黄纸,喻茶这才仔细看清楚这只手,这只手骨节修长,肌肤细致如美瓷,蕴含着一种极强的爆发力。 “试试?”里面人道,“集中精神,试一下。” 喻茶有些狐疑地接过了这张黄纸,顿时一股似曾相识地感觉涌了上来,她双指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个印决,将黄纸高举向天,然后嘴里不自禁地念念有词。 “砰!”一声轻响,喻茶手中的那张黄纸居然无缝自然,吓得喻茶连忙将这张纸丢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喻茶有些奇怪的看在地上还在燃烧地火苗,躲在杂物后面的人已经开口道:“还不给我点燃?” 喻茶蹲在那里,看着身后的人用手从杂物后面伸过来,他的手很有力道,筷子握得很稳,让人感觉到他的手,似乎握别的东西会更稳。 一大碗腊肉炖冬笋被他全部吃干净,他从后面把碗筷递了出来,道:“谢谢。” “你是湘西人?”喻茶问道。 “嗯,算是吧……”杂物后面人道,“你可以走了。” “明天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应该快好了。”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去医院,而要躲在这里?”喻茶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但是总觉得他身上总有一种熟悉到了感觉,比起喻飞夫妻,眼前这个从未蒙面的人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003 不要出门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喻茶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爱说话,但是性格却慢慢地变得开朗起来,并且还是主动和喻飞夫妇交流,在喻飞夫妇眼中,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开头,对于“死而复生”的女儿,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求喻茶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 因为生命实在是太可贵了。 而喻茶则是依然保留着自己的一个小怪癖,那就是每晚晚饭之后就会带上一大碗饭菜上楼,慢慢地喻飞夫妇也习惯了,张洁还专门为喻茶买了一个微波炉方便她晚上热饭菜,但是他们可能不会想到,每到晚上十二点钟,喻茶就会带着热好的饭菜上了阁楼,然后送给“潜伏”在他们家中的一个‘陌生人’。 半月之后,喻茶和往常一样,带着半碗饭菜上楼,她依然没有见过这个楼顶之人的模样,能够看见的只是那双干净而白皙的手,虽然喻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没见到他,和他聊天,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喻茶。”喻茶蹲在地上,对着杂物里面正在吃饭的人道。 “为什么。”那人放下了碗筷,问道。 “说不出来,但是我总觉得我现在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且过去的事情我很多都忘记了,但是又总会在梦里遇到有些很奇怪的事情……” “你梦到过什么。”里面人问道。 “人,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还有一座山,还有一个人。总是背着我在走路,但是我每次想绕过他,去看他的脸的时候,我总是会醒来。”喻茶皱了皱眉头道,“我总觉得你和我梦里面常出现的那个人很像,特别是——你的手。” “也许吧。”那人笑了笑,将手中的碗筷递了出来,道,“你父母现在对你很好,是么?” “嗯,他们很关心我,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很陌生,”喻茶想了想道,“倒是和你——我倒是觉得很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那人想了想道,“认识。” “你是我亲人?” “算是吧?”那人笑了笑道,“你以前是我很尊敬的一个人。” “尊敬?”喻茶道,“难道我真的是‘借尸还魂’?我那天偷偷听了我爹和我妈的悄悄话,他们好像都觉得我不是过去的我。” “借尸还魂?”那人笑的更厉害了,“就算你说的对,那么你想你的前世应该是什么呢?” “我前世——”喻茶想了想道,“如果是一个仗剑江湖的女侠就好了,斩妖除魔,除恶卫道……” “江湖女侠?”那人哑然失笑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不是很好么?听我一句,好好对你的父母,他们才是世界上最心疼你的人。” “可是我总觉得我哪里不对劲。”喻茶嘟囔了一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过了这一劫,我自然会走,以后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我了。”说到这里,那人语气稍稍黯淡了一些,道,“这样的结果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 喻茶将那人送出来的碗筷收拾好,道:“明天想吃什么?” 那人忽然声音一肃道:“明天你什么都不用送,答应我,千万不要走出你的那间房子,无论是谁在叫你,你也不要走出来。” “是一整晚吗?” “在七点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那人正色道,“答应我。” “嗯。”喻茶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不用问,”喻茶笑了笑道,“反正我觉得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我好。” 那人哑然失笑。不再做声。 第二天,喻茶果然没有出门,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睡不着,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她应该为楼上的那个怪人送饭。 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喻茶的心猛地揪起了起来,暗自道:“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来?” “喻茶?”门外的人道,“你睡了吗?” 是张洁的声音,喻茶扬声道,“没有。” “开下门。”张洁道。 “嗯。”喻茶下床,穿上鞋忙开门了,只见母亲张洁穿着睡衣坐在门口,一脸的倦意,神色有些怪异地道,“出来一下。有点急事跟你说。” “嗯。”喻茶左脚正要跨出房门,忽然响起昨天神秘人的交代,连忙把脚收了回来,试探着问道:“妈什么事情?不能来我房里说。” 张洁往屋里看了一下道:“你房间里面有些不方便,还是来客厅吧。” “不,我今天不舒服,要么你进来,要么明天早上再说。”看见张洁愈发诡异的语气和神情,喻茶的疑心不由得又多了两分,打定主意,坚决按照那个神秘人说的,不踏出房门。 张洁又试探着往屋里看了几眼,似乎这扇门上有着某种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一样,叹口气道:“那就算了吧,明天再说。”转身走了。 “她今天怎么了?”喻茶觉得张洁今天举止实在是太过怪异了,要知道喻飞夫妻每天都有着精准到了分钟的作息,每天十一点钟之前是绝对会上床睡觉的,而今天…… 而且喻茶总觉得张洁似乎是要把自己骗出房门一样…… 这房间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害怕吗? 喻茶把门关上,越发睡不着了。 时间又过了好久,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喻茶,喻茶不好了,你妈心脏病犯了,快快快,快跟我送她去医院!” 门外传来了喻飞焦急的声音,喻茶听说张洁心脏病犯了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顾不上,冲了出去开门。 打开门,见到喻飞正神情焦急地在外面,见喻茶开门,连忙招呼喻茶出来道,“快快,跟我送你妈去医院!” “嗯。”喻茶应声道,正要踏出房门,忽然心底里面一个声音莫名地响起:千万不要踏出这间屋子!! 喻茶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脚,冷静下来,道:“爹,娘平时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谁知道,病来如山倒,你快出来啊!”喻飞如热锅上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 “爹,你先进来,我有话跟你说。”喻茶冷静地道。 “嗯?”喻飞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女儿道,“你娘都快要死了,你居然……” “你先进来。”喻茶坚持道。 和张洁一样喻飞同样不敢进屋,这让喻茶越发感到蹊跷,今天喻飞和张洁的两人行为都太过异常,仿佛就是想骗她走出这间屋子一样。 “好,算你狠!”忽然喻飞的语调一下子变了,变成一种喻茶从来没有听过的阴柔的声音,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便了喻茶的全身,特别是喻飞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让她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喻飞没有停留,飞快地走了,再也没有返回喻茶的房间。 屋里面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喻茶再次把门关上,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蹊跷了,为什么那个神秘人嘱咐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而喻飞和张洁却千方百计地想把自己骗出去? 自己到底应该信谁?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应该相信喻飞和张洁,毕竟这两人是自己的父母,但是喻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对这个神秘人产生了巨大的依赖感,似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比的正确,不容她有丝毫质疑。 喻茶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快要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04 黑白无常 “你干的不错。”忽然间门外一个声音把喻茶闹醒,正是那个神秘人。 喻茶心中一喜,但是还是谨慎地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七点了! 终于挨过了一晚上。 喻茶连忙走出去开门,门开了之后,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穿着黑色的卫衣,脸庞显得有些苍白,身形也有些瘦弱,喻茶看见那人的手,没错,正是阁楼上那个人的那双手。 喻茶看着眼前这个人,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叫不上名字。 “我叫方巍。”那人微微一笑,伸出了手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方巍?”好熟悉的名字,喻茶想了想道,“楼上那人就是你?” “嗯。”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爹和我妈?” “他们都是被附体了,目的就是引你走出这间房子。”方巍淡淡地道。 “为什么?” “因为它们要捉你回去。因为原本你早就应该死了。”方巍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的神情,“鬼差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的。” 喻茶下意识地牵起了方巍的手,道,“什么叫做我原本应该死了……难道我这的是……” “不错。”方巍阴森森地道,“鬼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你不是他!”忽然间喻茶脑海中一道念闪过,连忙松开了方巍的手,可是已经迟了,喻茶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不经意地踏出了房门! 暮然回头,糟糕,上当了! 床上的时钟分明才六点三十分!! 钟被人动了手脚!也就是说,现在根本还没有到七点。 喻茶飞快地把脚收了回来,然后砰地一下,把,门关了,在屋里面大声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鬼差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的……”那个声音在房间里面不断的漂着,然后,喻茶看见一只脚从门外踏了进来…… 没错,就像这道门隐形了一样,那个年轻人居然整个人‘穿’过了房门,然后走进了屋子。 喻茶看见了一个一丈多高的怪物,他浑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头上带着一个高高的白色帽子,几乎触到了天花板,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鲜红的大字,一条长长的舌头几乎拖到地面,而在他那双宛如鸡爪子一般的手里面,拿着一根白色的鸡毛掸子一样东西。 “白无常!”喻茶大声叫道,这个从门中穿过来的鬼怪,正是电视中常见的那白无常的装扮。 “鬼差,无常……”喻茶吓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地道,“你是……你是来杀我么……” “嘎,嘎嘎……”忽然间,窗户外面响起了一阵镣铐拖动的声音,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外缓缓地出现,他一袭黑衣,面如锅底,手中拿着一副镣铐,森然道:“唐婉……时辰已到,快点跟我们走吧……” “我不走,我不想死……”看着黑白无常同时出现,喻茶吓得整个人哆嗦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地,“我还没死……我还没死……” “死不死,轮不到你来说,去了往生殿,自然有人替你说!”黑无常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镣铐,就要上前捕捉喻茶。 “救我……快来人……救我……”喻茶声嘶力竭地道,“爹……娘……方……方巍!” 不知道为什么,喻茶再近乎绝望的情况下,居然脱口而出了方巍这个名字。 “唐婉,你阳寿已尽,就是神仙来了也就你不得,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往生殿前我等自然会替你求情!”黑无常扬起手中镣铐,猛地向着唐婉的琵琶骨处穿了进去! 喻茶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黑无常的方向倒去,黑无常手中镣铐一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带着唐婉就要离开。 “刷!”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随即,一声厉喝传来:“一划天门开阔。二划地户紧闭。三划鬼路塞严。三划鬼路塞严。四划人道通利。天门开,地门开,无冤无仇莫进来!” 一语咒毕,顿时间,一个诡异的七芒星在唐婉的身边出现,成螺旋形状上升,七道黑气护住了唐婉,渐渐形成了一个面容诡异的厉鬼。 而刚刚出现的那到白光则变成了一把匕首钉在了地上,将黑无常手中的那根镣铐一分为二。 “好大的胆子!”见有人出来捣乱,黑白无常顿时暴怒,急急回头,只见一个人出现在门外。 这个人,只有下半张脸,而从眉眼往上则是布着一层细细的血肉,有些地方似乎像伤口一样没有完全愈合,可以看见森森的头盖骨,但是从下半张脸,喻茶已经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正是刚才那个白无常所变化的那人,白无常自称是‘方巍’。 “判师!”白无常怒声道,“你用借尸还魂之术,强行将唐婉的魂魄灌入喻茶的身体里面,又在这间屋子周边布下了九阳锁鬼大阵,阻止我兄弟进屋拿人,这些债我们都不和你算了,你为什么还要阻我二人办差,莫非真以为我二人怕你不成!?” “二爷息怒。”方巍走进屋来,对着喻茶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害怕,一切有自己做主,“唐婉对我有大恩,还请两位卖我一个薄面,放她一次。” “胡闹,唐婉阳寿已尽,强留在人间已经毫无意义,你身为修道之人,连最基本的天地伦常之道都不懂吗?” 方巍脸色一变,道:“希望二爷卖我一个面子。” “判师!”黑无常怒气冲冲地道,“你十恶之身,我二人确实不敢擒你,但是这唐婉,今天如果我们不带走怎么跟阴司交代?” 方巍脸色一沉道:“如果我硬要强留她呢?” “我怕你没有那个本事!”白无常一条舌头如蛇一样在半空中不断的打转,看上去恐怖之极,“你虽是判师,却也判不了我等!” “但我强留二位一时半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方巍好整以暇道,“别忘了,天快亮了。” 黑白无常脸色骤变,方巍道,“天亮前如果你们拿不回唐婉的灵魂,这次任务同样失败,我劝两位还是趁着这个时候去捉一个人充数,也好对阴司有个交代。不然鱼死网破,我方巍不介意和两位玩玩。” 黑白无常心知肚明,虽然判师奈何不了二人,但是两人同样也奈何不了判师,如同在这个时候动起手来,对两人确实没有半点好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另外捉一个倒霉鬼了了这桩差事。 说到底,判师乃是连阎王爷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两人不过只是阴司下面两个不起眼的小差,何必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判师。 但是此例一破,判师便可以以此相要挟,以后自己还怎么办差。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方巍似乎看出来两人心中忌惮,道:“我向二位保证,只保唐婉一人,而且如果二爷肯网开一面的话,我定然去城隍庙中三牲五畜,以太牢之礼孝敬二位,绝不食言!” 005 分别 黑白无常想了想,方巍已经给足了面子,如果这两人还不懂得借坡下驴,那就是“太不懂事”了,白无常想了想,道:“也好,判师,这次就算我们兄弟卖你一个面子,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希望你说到做到!” 方巍连连点头,黑无常道:“走!” 黑白无常看了喻茶一眼道:“小娃子,既然判师执意留你,我们也不和你为难,但是你身上轮回之序已乱,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好自为之!” 说完,两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喻茶这个时候还一直闭着眼睛,缩在角落里面,死都不敢睁开。 “都走了,”方巍柔和的声音在喻茶的耳边响起,喻茶这才睁开了眼睛,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半张脸的人。 “你的脸……”比起刚才的黑白无常,喻茶似乎好不害怕,居然走了过来,用手去摸方巍头上新生出来的血肉。 “你说的病,就是指这个吧?”方巍居然没有动,任凭喻茶用手摸着自己头上新生成的血肉,嗯了一声。 “我是不是早就应该死了……”喻茶轻声道。 “嗯。” “是你救了我?”喻茶看着方巍,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有恩。” “仅仅只是‘对你有恩’?”喻茶加重了语气问道。 “嗯。” 喻茶用手轻轻摸着方巍,摇头道:“我不信。” “你信与不信都这样。这一劫你躲过了,去看看你的父母吧,他们被黑白无常附身,现在身上阴气很重,如果不善加调理的话,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喻茶这才想起来,连忙冲到了父母卧室里面,发现喻飞和张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里的呼吸很弱,喻茶连忙上去,为两人做人工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潜意识里面,觉得这样做能够救两人。 果然,喻飞首先咳嗽一声,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浓痰,张洁很快也醒来了,两人看着喻茶,疑惑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们……”喻茶刚才受了惊吓,积攒的悲戚之情猛地一下宣泄,倒在喻飞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两人连连安慰自己的女儿,见喻茶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正常’,二老也喜极而泣。 方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然后静静地走了。 和往常一样,喻茶每到十二点就会准时上楼为方巍送饭,而方巍也再也不肯让喻茶再见自己一面,每次都只是伸出一双手,默默地吃晚饭,然后将碗筷放出来。 终于,有一天,当喻茶将晚饭带上楼,递给方巍的时候,那只手再也没有伸出来。 喻茶顿时觉得不妙,连忙冲了进去,但是在高高地杂物后面的那一方小空间内,方巍早已经不知道去向。 只有一个笔记本留在了地上。 喻茶捡起了,发现这个笔记本前后有两种字迹,前面的的字体娟秀好看,后面的字体则显得有些潦草,看字迹前面的应该是女生,而后面的字则是男生。 女生留下的是‘阴尸术’,而后面男生加上去的是‘风云九遁’。 在书的扉页上,是那个男生的提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完璧归赵,恩情不忘。 喻茶的心里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到底,最后他还是不辞而别了。 喻茶将这本笔迹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忽然镇重其事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方巍原本停留的空地,道:“师父。” …… 方巍身形如电,向着龙虎山的方向飞驰而去,天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夜晚下,莫说有人看清方巍的身影,就算是能够看清,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因此方巍不用考虑世人的感受,将身法运到了极致。 在龙虎山下,方巍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罗盘,开始不断地搜寻,很快在一个垒起来的土包的前面停了下来,这个土包看山去像是一座新坟,但是没有墓碑,就像是人随意而葬,看看坟头上的野草,这座坟应该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方巍收好手中的罗盘,掐手为决,口中念念有词,忽然间,这个坟头上冒起了一阵青烟,一个淡淡地声音从坟冢之中飘了起来,同时一个软腻如蜜的声音响起:“好弟弟,你终于记起姐姐了……” 祝采薇依然脸上带着笑容,半年的岁月似乎根本没有再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衣着打扮还是和半年前一模一样,甚至眉眼间的万中风情,也丝毫没变。 祝采薇用手摸了摸方巍的头颅,喃喃地道:“这是新生的皮肤啊?难道这大半年,你又有了新的造化?啧啧啧……” “我如果真的死了,你不是应该感到开心?” “不不……好弟弟你可真冤枉了姐姐,你把姐姐留在这里只有半年,姐姐就已经想死你了,要是永远也见不到弟弟了,姐姐还不得疯了……好弟弟,快告诉姐姐,这大半年你去了哪了,怎么都从来不回来见姐姐一面,你看,姐姐这坟头都长草了……” 祝采薇说着说着,眼睛闪闪发亮,似乎真的快要掉下了眼泪。当然方巍是永远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滴眼泪的。 方巍眼神冰冷地看了祝采薇一眼,祝采薇居然拿噗哧一下笑了。 祝采薇叹了口气道:“半年前,你得到了辟邪斩妖钥,知道龙虎山的人不会放过你,所以才叫我附身在吴墨的身上,好叫我先逃出来对不对?” 方巍神情冰冷道:“你想多了。” 祝采薇莞尔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不过后来我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阴,杀气如山,我当时就知道白起跟上来了,但是当时白起似乎并没有杀我的意思,他只是把你给张超手里面的信掉包了而已。” “后来,我见过白起。他把我扔进了万应之门。” “万应之门,是不是道门中最神秘的四门之一的万应之门,你居然能够活着出来,我懂了,定然是白起成全了你这场造化,可是白起不是恨玺的人恨之入骨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也许他没想过我能够出来吧。” “你怎么出来的。” 方巍想起在与唐婉在那神秘的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唐婉不惜用最后一点魂火助自己渡劫,但是方巍怎么可能让唐婉就此灰飞烟灭,在那只大手落下来的一瞬间,方巍带着唐婉一齐遁入人世。 方巍将唐婉的灵魂寄在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子身上,而自己也悄悄地躲在唐婉的阁楼之上,在唐婉(喻茶)的帮助下,修复尚未完全愈合的头骨。 “是不是唐婉帮了你。”祝采薇在方巍耳边轻轻地道。 方巍下意识地道:“你怎么知道?” “你骗不过我的。”祝采薇笑着道,“你看着我的眼神虽然冷,但是在延伸深处你却隐藏着一丝还没有消退的情意,所以你应该是刚刚和你爱的人分别,而这个人除了唐婉,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这女人的心计果然深! 方巍心底暗叫了一声该死,自己还是疏忽了,如果唐婉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的话…… 方巍的心底里面忽然涌起一阵杀念。 006 再见王平 半年来,王平一直过着窝囊到了极点的生活,方巍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让他有希望变成了失望,再由失望变成了绝望,方巍刚出事的那会儿,他几乎每天都派人上龙虎山打听,但是龙虎山弟子们似乎被掌教下了严令,三缄其口,让他根本打听不到任何。 在玺的地位,王家因为失去了方巍这座大山,也是一落千丈,再一次成为了边缘家族,作为几乎王家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门面担当”,王平心中的烦闷可想而知。 他不是没有考虑另外投靠姜子星,但是在玺中特别是八大古姓眼中,一臣不投二主的传统道家观念还是很深,他这样做只会把王家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扒掉,相信王家家中其他的长老也不会同意的。 原本以为靠了一棵大树,谁知道大树还没有长成就被人给砍了,王平只能仰天长叹,天不佑我王家。 深入简出是这半年来王平最正常的生活状态,他在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让王家再一次崛起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隐忍。 这天,王平和几个朋友在一家酒店中吃饭,酒过三巡后,王平牢骚满腹,不提的和身边几个王家弟子聊天,这个时候,服务员进来了。 王平微微有些不满,他已经明明交代过这里的服务员,没有吩咐不让进来,这个服务员怎么这么不识趣! 正待要发作,那个服务员手中捧着托盘,揭开盖来放在饭桌上,笑着道:“这是隔壁客人送来的。” 王平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对霸王蟹,脸色忽然一变,喜上眉梢道:“那胳膊的客人还在么?” 服务员笑了笑道:“那位客人说了,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去隔壁找他。” 王平霍然站了起来,急忙道:“带我去见他。” 王平神情急切,甚至连搁在椅子上的外套都来不及拿。 “哥,怎了?”见一贯沉稳的王平忽然见到这盘霸王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不守舍,另外王家几个弟子都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隔壁客人’来头到底是什么。 “他终于回来了……”王平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老天绝不会亏待我王平。” 说完也不解释,扬长而去。 跟着服务员来到了隔壁,王平忽然停了一下,挥手叫服务员走开。 王平想了想,居然没有敲门,而是径直走向了旁边的厕所,在镜子前将自己的头发梳理了一遍,整了整衣服,这才又回到了房门前。 叮咚。王平轻轻地按下了门铃。 门响了。里面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门外的王平能够清晰的听见:“进来。” 王平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在门外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衣襟,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进。 在这张八仙桌前面,只做了一个人,桌上只放了一叠素菜,酒楼里面的最低消费虽然不算贵,但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面也已经是一个普通收入家庭半年的口粮,而这个客人就仅仅只点了一个素菜,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了。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王平确认了眼前这个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七爷。没想到真的是你……” “也许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方巍语气平淡。 “没,没,没。我就一直坚信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绝不可能……” “把废话都收了吧,你知道我不爱听,说点我想知道的。” “嗯。”王平凑了过去,飞快地道,“七爷,自从您去年去龙虎山送节礼失踪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担心坏了……” 方巍举手阻止了王平的话,道:“黄老那边什么反应。” 王平干咳一声,润了润喉咙道:“黄老见您日久不归,派人去龙虎山接您,但是得到您已经下山的消息,后来……黄老也派人上山要人,但是龙虎山掌教张仙芝一口咬定您不再山上,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方巍冷哼一声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龙虎山想瞒天过海可能么,黄老要是想用心去查,焉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王平语气一塞,道:“难道七爷您是被……” “这件事先搁在一边,说说其他的。”方巍平静的道,“我‘消失’之后,姜子星有什么动作。” “他自然是最兴奋的一个,您是他继承黄老衣钵的最重要的敌人,您的消失,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这半年来,他南征北战,斩杀了不少僵尸,听说在南边今年他还杀了一个不化骨!” “依他的实力,单杀不化骨有点扯,其中肯定另有原因,青花玲珑那边呢。” “她倒是显得很平静,找我问过一两次,但是我哪里知道,后来她也就不再过问了。” “王小罗呢?” 王平长叹一口气道:“七爷,古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我看六小姐对您当真是一心一意,这半年来她几乎天南海北的找您,龙虎山的门槛都几乎让她给她踏破了,若不是黄老以大局为重,她真的可能会拆了龙虎山的山门,七爷,六小姐看来是真的喜欢您的,您要是这次回去,觉得合适的话,就把她给娶了吧……” “放肆!”方巍忽然道,眼神中闪出一道厉芒,看得王平不寒而栗,自知失言的王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大气不敢出。 “吴天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三爷还是和往年一样,镇守黑狱,除了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我只见过他一次,也没有机会说上话,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实在不清楚。” “至于其他……”王平道,“玺中各姓反应不一,有的暗自窃喜,有的则是声援您,甚至为此还闹得不可开交,特别是八大古姓中的姚家、吉家两家最甚,甚至都公开表示要对龙虎山宣战。总之这半年来道门中因为您的失踪闹得很厉害,如果不是黄老和张仙芝竭力弹压,真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结果。” “哪些家族是帮我的,哪些家族是咒我的,你都记下了吗?” 王平连连点头道:“当然,我一个不那的全部记下了,就等七爷您回来,一个一个的收拾呢。有些人真的是……比如……” “不用告诉我。”方巍阻止了王平的话道,“我心中有数。姚家、吉家,哼,我记下了。” 王平一愣,道;“七爷,您是不是听错了,这两家可是帮衬着咱的。” 方巍的手放在桌上轻轻地敲着,缓缓道:“你真的以为,帮我们的人,就真心帮我们吗?” 王平越发听不懂方巍的话,只好站在那里不做声。 方巍忽然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黄老的生辰快到了吧?” “嗯。”王平掐指道,“还有七天。” “七天够了。”方巍站起身来,看着王平道:“王平,你还愿意跟我么?” 王平重重点头,道:“生死相随。” “那好,就让我们去闹个天翻地覆。”方巍嘴角冷笑,“扯下这些人的内裤看看,他们下面的东西还硬不硬的起来!” --- 不好意思,十一出门了,所以更新慢了,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对不起。。。 007 庭院深沉,浓荫如盖 北.京。,清晨,庭院深沉,浓荫如盖。 这栋神秘到了极点的四合院终于第一次打开了大门,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虽然其中大多数以大众、奥迪等终端车型为主,偶尔也夹杂在其中几辆跑车,在北.京这个繁华大都里面,早已经司空见惯,不值得一提,但是如果明眼人过来,偶然看见这些貌似不起眼的车辆前面挂的车牌的话,都会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神秘四合院里面住着的肯定不会是一般人物。 这些车辆都是井井有条地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从地下车库中走出来,这座四合院基本上很少有电梯之类的现代设备,基本上保持了原有的样子,因为这间四合院开土之时就已经由风水大师精心测算过,任何一件摆设都是妙到巅峰,即便这个地下车库也是有当年王府中的地下室改造而成,基本上没有动过一砖一瓦。 而曾经跟着师父为这间四合院测算风水的当年那个书童,现在已经成了这间四合院的主人。 黄老端坐在太师椅之上,眉眼低垂,手中不断地把玩着一对灯笼狮子头,看皮相绝对是价值千斤的核桃文玩。身边围着一大群男男女女,所有人都站的笔直,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着。 王小罗、青花玲珑、姜子星、吴天和甚少露面,现在已经是近乎于半隐退状态,专心相夫教子的老二周云都在,屋里面人虽然多,但是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黄老轻轻地道:“都到齐了?” “嗯。”周云恭敬地道。 “老七还没来。”王小罗忽然大声道。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向王小罗,而青花玲珑的眼睛里更是如刀子一般,恨不得甩上王小罗一嘴巴。但是王小罗根本视而不见,反而将胸脯向前挺了挺道:“师父,老七还没有回来。” “老六!!”姜子星怒声道,“住嘴。” “少说一句。”青花玲珑也连忙用手扯了扯王小罗的衣襟,低声叱道,“你别那壶不开提哪壶!” 当王小罗提到方巍的名字的时候,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有些面生的人,甚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似乎方巍已经成了这个屋子里面的一个禁忌。 “老七啊……”黄老将身子躺在了太师椅上,手中一对灯笼狮子头相互一碰,发出了沉闷的声誉,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老七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老七明明就在龙虎山,肯定被那群臭牛鼻子给抓了不放,师父,你给我点人,我一定要上龙虎山去……” “老六”姜子星怒不可遏道,“这件事情师父不早有定论了吗?你为什么还要提,明天就是师父的大寿,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给他老人家添堵。” 王小罗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大声道:“姓姜的你给我滚一边去,师父,老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你难道就真的不问龙虎山讨一个说法吗?” 说到这里,王小罗几乎要哭起来了。 “非我不愿,时势使然。”黄老长叹一口气道,“龙虎山乃是千年大派,执掌道教执牛耳,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得罪,小罗我知道你关心老七,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王小罗刚才已经鼓足了勇气,甚至冒着得罪黄老的危险,为方巍讨还公道,但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知道黄老的脾气,要是自己再不知道进退的话,后果难测,只好就此打住,一脸委屈地不敢在说话。 “黄池之会准备的怎么样了。”黄老道。 周云连忙借机将话题岔开,道:“都已经准备地妥当了,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没有跟您老人家禀告的。” “说。” “就是这次……”周云欲言又止,小心地看了王小罗一眼道,“这次祝由、阴山还有龙虎山的人也会派弟子前来观礼,虽然说是观礼……” “他们居然还敢来。”王小罗顿时气的柳眉倒竖道,“我还没有时间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居然欺负上门来了!” “小罗,你少说一句行么?”周云也忍不住说了王小罗一句,然后将话题转回过来道,“因为老七的关系,我并没贸然答应,所以还请您老人家定夺。” “过来皆是客,来就来嘛,不然到时我们照顾不周了。看来他们也知道我老头子时日无多了,黄池大会,可能这将是我主持的最后一届了。” “师父必然是寿与天齐的,黄池大会怎么离得开师父呢。”周云不失时机地拍了下黄老的马屁,谁知道却触动了黄老的心思,喃喃低语道:“寿与天齐,古往今来,几人能做到。” 手中的文玩核桃转动地速度更快了,一时间让周云尴尬到了极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看来这三家是冲着我们来的,师父不得不防。”姜子星沉声道。 “用得着师父防着吗?老四你一出手,定然会再次夺魁,其他都是臭鱼烂虾罢了。”吴天逮住了机会,不适时宜地酸了姜子星一句。 姜子星侧身看了吴天一眼,道:“老三,这十年来你应该也没有耽搁下来吧?” “不及你万一。到时候还请师弟你让我几分。”吴天阴笑着顶了回去。 “我看是你如意算盘落空了吧?”姜子星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七那点肮脏事!” “够了。”周云厉声喝道,“师父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们说话吗?” 姜子星现在在玺中的实力越来越大,骄横跋扈到了极点,但是连周云也想不到姜子星居然敢在黄老面前这么放肆,看来这小子不给点教训,尾巴迟早会翘到天上去。 黄老手玩核桃,稳坐在太师椅上,似乎还沉寂在‘寿与天齐’这四个字里面不能自拔,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看打这一幕,五个徒弟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个念头:看来师父,是真的老了。 “客人既然已经到齐了,做主人的也一定不能迟到,走吧。”黄老缓缓地站起来,向着门外走去,而身后的弟子们也赶紧跟上。 车从车库里面开了出来,一辆很普通的奥迪a4停在了黄老面前,周云亲自为黄老打开车门,然后陪着黄老坐了进去,其余的人各自找寻自己的车,拥簇着黄老从四合院中缓缓地开了出去。 008 翻云覆雨手 黄池! 本为春秋古名,位于今天的封丘县西南,左传中有记载:“哀公十三年,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于黄池。” 正是龙虎际会,风云叱吒之地,只是如今的黄池古城已废,一片平阳,广被百里。 百里荒地,这在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在现在寸土寸金的时代,任何一片荒地都会成为开放商眼中的香饽饽,尽其所能的圈地买地。这种以“文化古地”为噱头的“好地段”居然无人问津,确实不合常理,但事实确实,这片地没有一个人敢染指,无论是背景多深,实力多雄厚的开发商。 没有人能够说出其中蹊跷的原因,所有人对这片地都讳莫如深。 在黄池两里之外有一个五星级的酒店,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开的,平时门可罗雀,却偏偏没有关张。 但是今天,这里却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车辆几乎将整个酒店的停车位全部挤满,甚至一直排到了酒店外面。 宴会厅很宽敞,但是在上面却没有悬挂任何一副字画,只是挂着八个用小篆写成的八个姓氏,一眼看过去,这八个字正是玺中八大古姓。而在最一尊似鸟飞鸟,似鹤非鹤的巨大雕塑,来往的人,都对这尊雕塑极为尊敬,眼神中不敢有丝毫怠慢。 还没到饭点。大厅中就已经坐满了人,但是他们每个人对吃饭都不感兴趣,而是对吃饭的人感兴趣,这些人操着带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相互打着招呼,似乎每个人之间都熟悉无比,称兄道弟之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这些人穿着得体,说话也十分有修养,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声势浩大的传销组织所召开的“老鼠会”。 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三桌却与众不同,这三桌在各自的角落里面显得格外不起眼,每一桌桌上都只坐着一个人。 东北角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的极为美艳,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她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少人已经认出她了,主动上去跟他打招呼,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半点表情,搞的来人一阵尴尬。 而离她最远的位置,是穿着西装独自坐在那里的男子,他的人缘似乎极好,几乎每经过一人都会叫出他的名字,他也是点头报以笑容,和女人一样,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甚至目光还不时的往女人这边瞟过来。 期间,有几个女人似乎想凑过来跟他搭讪,但是眼光瞟了一眼坐在东北角的女人,还是忍住了。 这两个人,在场几乎没有人不认得的,甚至他们之间那段香艳关系也是道门中津津乐道的谈资,但,尽管在私下有交情,但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敢坐在他们这一桌上。 祝由魏慈。 阴山上官阴阳。 他们是道门中公认的偶像级明星,如果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的话,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足够八卦杂志写上三天三夜。 与这两个名动道门的人不同,在正中间的一桌位置上,一个少年也独自坐在那里。 按理说,这正中间的位置应该是最佳的地方,一般只会让给在场最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这一个年轻人看上去甚至还没有成年,独自坐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是没有人敢上去让他走开,让出这个‘黄金位置’。 原因很简单,那个少年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剑。 很普通的一把剑,只是在剑柄和剑鞘之上,分别镶着七颗看起来应该不是很名贵的水钻,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能够来这里的人都是道门中的老油条,自然一眼就能凭着这把剑认出这个少年的身份。 加上他穿着道袍,在桌上只放了一小碟小葱豆腐,显示他出家人的身份。 龙虎山的人。 这次黄池大会,龙虎山早就放出话来,会派人来参加,原本以为会是龙虎山掌教一级别的人物,谁知道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头。 但是人不可貌相,龙虎山擅长驻颜之术,唐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掌教张仙芝敢派他来,此人决不可小看。 魏慈在心不在焉的吃饭,上官阴阳忙着和各色人物打着招呼,而这个少年则是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三个古怪的人自然是诸人聚焦的对象,好在三人都早有准备,没有半分不自然。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车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上官阴阳微微皱了皱眉头,要知道这里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皆是玺中百姓的弟子,为了表示对黄池大会的尊敬,这些人都会在离宾馆很远就下车步行,然后叫司机将车辆开进车库,外面的人居然把车直接开到了宾馆门口,可见定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 果然,很快靠近门口的人率先发出了一阵欢呼,道:“姜四爷来了。” “姜四爷……”人群中开始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向着门外走去,很快,拥挤到了门外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姜子星意气风发,边走边作揖,笑着道:“让诸位久等了。” “四爷来了,怎么没有看到三爷他们?” “三爷他们车马劳顿,已经从后面进宾馆休息了,各位远道而来,还请恕我招待不周啊。” “哪里哪里,明天就是黄老的生日了,大家早就想想聚在一起给他老人家过生日了,我们大伙儿也沾沾老人家的光,好好聚聚。” “是该好好聚聚了。”姜子星边点头,边对着宴会厅中观望,很快发现了还唯一坐着的三个人。 姜子星排众而出,首先来到了上官阴阳这里。 上官阴阳在姜子星离着自己五步远的时候才站起身来,还没说话,姜子星已经仰天笑道:“原来是上官你来了,你我兄弟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吧,明天,明天办完正事,我非得拉着你好好喝上几杯,你可别又想逃啊。” 上官阴阳笑道:“我早就已经戒酒了。” “戒酒?”姜子星一愣,似乎明白了一样,一指魏慈的方向,道:“是嫂子要你戒酒的吧?” 姜子星的声音很小,但是隔着很远的魏慈的耳朵却比猫还灵,立刻呵斥道:“叫谁嫂子!” “喲,都有人不打自招了。”姜子星亲热地牵着上官阴阳的手,把他推到了魏慈身边,然后强行按住上官阴阳,道:“好好给我嫂子赔罪。” 然后姜子星打了一个哈哈,走到了龙虎山那边那个人身边,眉头一皱道:“这位……” 少年道:“龙虎山林素,见过四爷。” 见那个少年没有起身,姜子星的脸上微微有些不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慢用。”转身有和围着的那群人打成了一片。 看着姜子星意气风发,被姜子星强行按在魏慈身边的上官阴阳微微一笑,道:“这个四爷倒是越来越威风了。” “有些人倒是活的越来越窝囊了。”魏慈冷哼一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比他高上一辈吧?” “不错。”上官阴阳点头。 “他居然跟你称兄道弟,你这年纪也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所以,这次他赢不了了。”上官阴阳眯着眼睛看着姜子星道。 魏慈变得有些认真,道:“你能‘看’出来。” “运,不再在他这边。”上官阴阳缓缓地道,“其实不用去‘看’,任何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人气数已尽。” 魏慈仰头,看着满面堆笑的姜子星,问道:“那么他的运又会到哪里去呢?” “有一双手。”上官阴阳微微眯起来眼睛,“能翻云覆雨,捣乱阴阳。姜子星的运已经被他收了。” “黄老?!”魏慈惊声问道,“他会给谁。” “谁会出现,就会给谁。”上官阴阳忽然打起哑谜,“你猜谁会‘出现’呢?” 上官阴阳将‘出现’两个字咬的很重,一副旁观者清之态。 魏慈陷入了深思之中。 009 黄池大会(一) 第二日,正午。烈阳高照。 原本荒废了许多年的黄池百里平阳之上,万头攒动,既瞧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也瞧不清他们是谁,但是每一个人都是在道门中响当当的人物。 为了配合这次黄池大会,玺不惜动用了军方的力量早早的封住了进入黄池的各条交通要道,非玺中百姓之人,绝无混入黄池大会的可能。 八面大愫在烈日下迎风招展,每一张彩旗上面都一个名字,而比这八面旗帜下面则是各色小旗上面写着各种家族的堂号。 细柳堂、分金堂、安定堂……每个堂号都象征着这个家族曾经的辉煌。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虽然时代再变,但是玺中的许多古老习俗却沿用至今,这些家族延绵了千年,看上去似乎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但是正是他们的坚持,还保留着这个家族的一点风骨,和这个民族的一点精粹。 白云青天下面,一个四丈高台拔地而起,台上面烟雾缭绕,如在云中,而这烟雾的来源则是台上一具千斤铜鼎,上面徐徐燃烧着数百支一米多高的信香,在铜鼎的两旁,一众紫檀交椅摆开,虚位以待。 这样的布置,似乎看上去有些像过去的舞林大会,在这样的时代似乎显得有些可笑,但是这就是玺的传统。 时代可以变,但是传统,是玺安生立命的根本,生不能变,死也不能变。 山风吹过,数百面旗帜猎猎作响,甚是有声威,而昨日还在酒店中嬉闹的各方势力此时都站在各自的旗帜下面,鸦雀无声,静静等待着。 午时。 从台上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 顿时下面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这个人,窃窃私语道:“是四爷,黄老的第四个徒弟姜子星。” “是姜爷啊,没想到今年的黄池大会居然是由他来主持。” “是啊,也该轮到他了,上一届的黄池大会就是他夺魁了的,而且击败的就是他的同门师兄吴天。” “唉,是啊,吴天经过那一战之后十年来都一蹶不振,还被黄老发配到了黑狱之中,这十年来姜子星是趁势而起,挺说前不久还斩杀了一只不化骨。” “我听说黄老前几年收了一个徒弟,也曾斩杀过不化骨,这次他会出来么?” “你说的是祝由方家的那个吗?你还不知道,他早就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总之,那姓方的一死,四爷肯定是一枝独秀了,这未来黄老的位置,肯定……” “嘘,这种话还是少说几句,你有几个脑袋……” 姜子星站在台前,没有说话,所有的议论都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神情显得有些得意,似乎很满意下面人的反应,隔了一小会,等台下安静了不少,他这才清咳一声,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开口道:“黄池大会,十年一会,乃是我玺之传统,一则玺中百姓平日里公务繁忙,很难聚到一起,不少少年英杰大家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借此机会大家相互亲近.亲近,二则,大家可以在黄池大会上各展所长,以道论道,相互学习……这次黄池大会,有我主持,我才疏学浅,实在是难堪大任,但是恩师青眼有加,让我借此机会能够好好的像各位学习,让我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诸位,子星只好腆着脸僭越一二了,还请各位恕罪。” 顿时,下面便有声音像是商量好了地道:“四爷这是说哪里话,四爷这些年来为玺立下了多少功劳,主持黄池大会本就是众望所归,我们都服你。” 姜子星呵呵一下,压住了下面的声音道:“今年黄池大会,不仅有我玺中百姓,更有祝由、龙虎、阴山三大派也派人前来观礼,现在我就像大家介绍介绍。” 姜子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台缓缓地走出了三人,姜子星道:“这位想必大家很熟悉了,阴山的上官阴阳兄,他的一双眼睛号称天下无双,大家可都要看紧了自己的小媳妇,莫要被他这双眼睛被魂儿勾走了。” 上官阴阳为人风趣和蔼,没有架子,在道门中一贯也是以风流自居,所以姜子星才会在这样的场合公开开他的玩笑,果然上官阴阳不仅不恼,反而微微一笑道:“最要看紧的怕是子星你了,不过你小媳妇那么多,认得全么?” 果然,下面一阵哄笑,玺中之人,虽然是道门出身,但是他们的正面身份都是生意人,比如以前的蓝家,就是靠走私香烟发家的——当然其中不少家族做得都是不黑不白,不清不楚的生意,只要不触到了不能触及的底线,黄老对于这些家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很多事情还得靠他们卖命的。 也正是由于有了玺这颗大树罩着,地方政府也对于这些家族无可奈何,也成就了这些家族的家大业大。 男人一旦有了身份地位,有些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上官阴阳点到为止的一句话,不仅没有让姜子星感到羞愧,反而更增添了他几分‘男人气魄’。 姜子星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过上官阴阳的话茬,接着道:“这位,想必大家也是熟悉,女中豪杰,祝由宗主,魏家家主魏慈。” 姜子星显然对于魏慈有些忌惮,不敢点评,魏慈也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这位,就是龙虎山的少年英豪——”姜子星故意迟疑了一下,站在最后面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少年已经主动道:“晚辈林素,见过各位玺中前辈。” 姜子星故意‘忘记’林素的名字,显然是为了报昨日林素没有跟自己见礼的‘一箭之仇’,可见此人心胸狭隘到了何种地步,上官阴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龙虎山素来藏龙卧虎,没想到这次居然派小兄弟你来参加黄池大会,不知道小兄弟你师承何人?” “家师张仙芝。”林素对着上官阴阳轻轻点头。 “啊,”顿时下面一阵哗然,开始对这小少年刮目相看。原本以为这个少年只是龙虎山临时派出来应付黄池大会的,可是没想到却是当代掌教张仙芝的徒弟。 要知道,龙虎山掌教收徒极严,此代掌教张仙芝更是,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徒弟。 这个貌不惊人的小道士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代龙虎山的掌教! “原来是龙虎山掌教张真人的高足,失敬失敬。”上官阴阳笑着道,“等会有没有兴趣玩上一两下子?” 林素摇了摇头道:“我是来等人的。” “等人?”上官阴阳微微笑道,“有趣,看来等会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聊聊了。” 姜子星见自己的风头被上官阴阳和林素三言两语抢走,顿时微微有些不悦,提高了声音道:“三位请坐,下面,有请黄老。” 诸人立刻噤声。抬头看着这个高台,静静地等着玺中最具权势之人现身。。 010 黄池大会(二) 在所有人崇拜的眼神中,一行人缓缓地走出来,连上官阴阳和姜子星等人都要退到一边,来人拥簇着一个看上去脸色有些蜡黄的唐装老头。 黄老缓缓地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几大弟子一字排开,对着场下的诸人微微点头,然后在左手的第一张椅子上面坐了下来。 几大弟子也只是按照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而上官阴阳三人则坐在右边客位之上。 还有几张檀木大椅没有坐满,熟悉流程的都知道,这定然是留给八大古姓的代表,但是就算是除去这八张椅子,却依然还有一张椅子空着,而这一张不知道应该属于谁的椅子,顿时引起了台下人浮想联翩。 因为黄老的出现,整个场面气氛明显比刚才凝重了不少,姜子星用目光请示了一下黄老,得到了黄老的首肯之后,这才高声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传世之玺,国之重器。” 而这国之重器八字说出了的时候,在台上的魏慈明显冷哼了一声,而这一声冷哼台下自然没有听见,却清晰地落在了在她的身旁一直关注着她的上官阴阳耳中。 上官阴阳微微转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用余光望向坐在斜对面的黄老,黄老眉目半合,似乎没有听见。 “诸位,请告诉我,玺之传承,为何不灭。”姜子星振声道。 “奉天之命,匡扶道门。”台下弟子整齐划一地答道。 魏慈明显眼神中露出不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狂妄。” “小慈,稍安勿躁。”忽然一个声音在魏慈的耳边想起,声音熟悉无比,正是上官阴阳,魏慈斜眼看了上官阴阳一眼,只见他坐的笔直的,嘴唇根本没有动过,道门中早就流传如同传音入密这样的旁门之术,上官阴阳所学驳杂,定然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黄池大会。”上官阴阳的声音再次响起。 魏慈转头正要看上官阴阳,上官阴阳的声音又想起:“别看我,坐好。” “是不是受人之邀?”上官阴阳道。 魏慈轻轻点头,幅度不大,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她的动作,定然看不出来。 “我也是。”上官阴阳道,“原本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想到这次他连龙虎山和祝由也请来了。你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吗?” 魏慈再次摇头。 “如果不是对这个人感兴趣,我怎么会参加这群人的自娱自乐的鸟黄池大会,”上官阴阳苦笑着道,“不过只要有热闹我一定都很乐于参加。” “这个人我知道是谁。” 忽然一个声音同时在两人的耳朵边响起,两人同时一震,不由自主地看着自己这边最下首位置的那个龙虎山的小道士,说话的人是他。 上官阴阳更是错愕,自己所用的‘阴山腹语’乃是一种极其神秘的传音之法,自信不会被人听去,可是这个小道士貌不惊人,却能举手投足间破去自己的秘术,并且用另外一种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道术加入到自己和魏柔的会谈之中,这份本事果然了得。 而且他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是呼吸正常,神情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份功力和定力,确实非同小可,不愧是龙虎山的精英弟子。 “小兄弟好俊的道法。”上官阴阳嘿然道。 林素没再开口,目视前方,面带微笑。 上官阴阳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的声音连林素都瞒不过,肯定也不可能瞒过黄老的耳朵,所以林素才故意开口提点自己,不要妄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心里不由得对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道士多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就是每次黄池大会固有的流程,因为黄池大会定在黄老生日之时,所以各派都准备了寿礼,在姜子星的安排下,各个家族纷纷向黄老敬献了寿礼。 每年黄老的生日都是各个家族不遗余力讨好黄老的最佳机会,所以各大家族将为黄老拜寿看成是一个天大的事情,有的家族甚至好几年就开始着手准备,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寿礼能够进入黄老的法眼之中,一则讨黄老的欢心,二则在玺中也能拔份,这次黄老寿辰又恰逢黄池大会,各大家族更是铆足了劲,挖空了心思,各种奇珍异宝看的人眼花撩乱,台下也是啧啧称奇,大饱眼福,对着各大家族的寿礼足一点评。 但是上官阴阳三人不属于玺中的人,所以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好心耐心地等待着,大约一两个小时,百姓的寿礼这才交接完毕,最后姜子星将一本厚厚的礼单呈给了黄老。 黄老只是略微扫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递给了身边的青花玲珑,青花玲珑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居然随手翻到了王家这一页。 “判骨。”青花玲珑的心猛地一震,王家这次送上来的居然是判骨! 这……这也太奇怪了。难道方巍已经…… 青花玲珑斜眼看了一眼在坐在旁边的王小罗,王小罗生性活泼,但是在这样的大场合下,也是有些紧张,身板挺得笔直的,一张小脸板着,看上去让青花玲珑有些好笑。 青花玲珑不动声色地将礼单递给了周云,所打开的哪一页正是王家。 周云斜眼瞄了一眼,然后收了起来。 场面上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引起台下群雄的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些闪闪发光的宝物上,这里面有失传多年的名师字画,也有千年难得的宝物丹药,甚至还有家族为了讨好黄老,一咬牙将祖上传下来的那点道法也孝敬了上来,礼物实在是太多,在台上几乎摆满了,在这么多宝物之中,青花玲珑很难发现王家的寿礼。 姜子星叫人将高台清理干净,清了清嗓子道:“我玺以道法立派,延绵千年不绝,而历年你的黄池大会,也有不少英雄少年,一战成名,最后成为我玺中的强者,黄池大会,就是你们在黄老面前,在所有百姓面前一展身手的机会,现在,擂台就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抓住机会,一战成名,就靠台下诸位的本事了。” 姜子星话语一落,顿时引起了台下一片叫好声,如果刚才那只是开胃小菜的话,黄池演武才是正餐。 能当着八大古姓的面,能当着人类最强者的面一战成名,这是十年才有的一次良机,即便不能夺魁,能在黄老眼前留下印象,也对提升自己家族的排名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姜子星后退了几步,高声道:“不知道哪家的高手愿意上来一展身手?” 上官阴阳三人也不由得坐直了,现在,黄池大会终于要唱大戏了。 011 黄池大会(三) 姜子星话音刚落,一人便从人群中飞快地冲上了台上,炫技一般在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顿时迎来满堂喝彩,来人抱拳道:“朱文基,见过黄老,见过诸位。” 来人大约三十来岁,一身白衣,在他的衣襟袖口上,用金线纹了一只四足腾空的白鹿。 “白鹿堂的朱家。”王小罗微微将身子侧向了青花玲珑,道,“这可是在百姓中排名中上等的家族,看来这一届的黄池大会比上届的要好看很多。” 十年前,王小罗还是一个初入黄老门下的弟子,当时虽然年幼,但是对上一届黄池大会却有着极为深刻的映象,而依着她跳脱的性格,黄池大会以她最为开心。 青花玲珑点了点头道:“且看看是谁人迎战了。” 果然,一人也跳了上来,对着黄老一拜道:“达孝堂宁远,愿意和朱兄弟切磋切磋,还请您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朱文基笑道:“这是自然。” 姜子星确定两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喝了一声:“开始。”然后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黄池大会并没有设裁判,就是为了能让双方能够毫无保留的出手,只有一方耍诈,或者诚心致人于死地的情况下,姜子星才会出面干涉,并取消其资格。 两人没有答话,一开始便拳脚相加,顿时间整个高台上风声阵阵,所有人都被俩个拳脚功夫吸引,高声喝彩声音连绵不绝,但是这些人的手段在姜子星的眼中不过是稚子一般的水平,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借此机会,他偏过头笑着对坐在身边的吴天道:“老三,你这爱赌,你赌谁赢。” “这些江湖上卖艺的手段,你有兴趣赌么?”吴天面无表情回答道。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场面上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朱文基用了一个甩手倒栽雷的手法便将宁远击倒在地,迎来了台下满堂喝彩,宁远面色羞愧地下了台,而朱文基则是一脸兴奋地连连对着四面八方的支持自己的人拱手,然后选择退在一旁休息。 黄池大会,每击败一人之后,便可以选择休息,因为比武较技体力损耗极大,如果连番对敌的话,根本无法发挥出最佳状态,所以每击败一人,胜者都可以选择休息,然后待体力恢复了之后再来迎战。当然如果你对自己抱有绝对信心,也可以选择连番车轮战,胜场越多,自然在玺中的威望也就越高,当年姜子星和吴天都创造连胜超过十场的记录。 台上走马观花的上来了一批又一批,每场比试最多也就两三分钟便分出了胜负,黄池大会的气氛也渐渐地推向了高潮,但是没有人能够坚持连胜两场,即便是刚才出尽了风头的朱文基也很快就败在了童家的选派的高手童敬手中。 意得志满的童敬居然站在台上没有动,意思很明显,他愿意接受车轮挑战! 顿时,人群中欢呼声四起,纷纷为童敬加油助威,吴天微笑着对着姜子星道:“这是你的人,你认为他能够赢几场?” “呵呵。”姜子星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笑道,“童家的山河镜,还是有些门道的。看看他的表现吧,应该不至于让我丢脸吧。” “未必。”吴天回身,对着台下微微点头,一个人会意,冲了上来,高声道:“”余庆堂夏冬来战你。” 姜子星微微变色道,“没想到你居然收了这么一个狠角色。” “没什么,都是一些在黑狱里面打工的苦命鬼而已,好不容易出来松松筋骨,不多玩一下子怎么好意思回去。” “我倒要看看黑狱里面的‘高手’有多高。” “天那么高。”吴天微微闭上眼睛,徐徐地道。 夏冬对童敬。 两人同时抽出了兵刃,森森寒光摄人心魄,台下观战的人也知道,黄池大会已经开始进入到了真正的阶段,兵刃既出,那么死伤便并非能绝对幸免的。 “杀!” “杀!” 两人均得到了授意,自然一上来便并不是以“切磋”的心态来进行,刀刃相遇,顿时激起了阵阵寒光,劲气将两人衣诀震得猎猎作响,让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两人争斗。 锵!兵刃交接,火花四溅,两人身子同时一晃,受到了劲力的影响各自飞到了另外一边,同时双手均是一阵酥麻,看来两人的功力应该在伯仲之间。 两人同时咬牙,再次向着对方攻击而去,刀光剑影,顿时扭斗到了一起。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剑气凌空,已经不再是刚才吴天口中所谓的游戏,而是真刀真枪地以命相斗。 姜子星笑道:“现在,老三你可以下注了。” “我的赌注一直在下,你难道没有看到么?”吴天神色轻松,似乎稳操胜券。 “可惜今天你赌运不好。”姜子星冷笑道。 忽然,童敬狂吼一声,人刀合一,一刀向着夏冬砍去,而夏冬也毫不示弱,仰天长啸,驱身向前迎去。 所有观战的人都跟着热血沸腾,纷纷起立,众人知道,最后的对决来临了。 两把兵刃同时发光,忽然间童敬脚下一抖,踏出了一个诡异的步姿,所有人眼前一花,似乎童敬已经就在台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七星望月步罡!”吴天脸上笑容骤然消失,道,“你居然私相授受,将这套步罡传给了外人。” “我看着怎么像是童家的步火铃斗步罡,老三你今天不止赌运不好,眼神也不好使。” 果然,夏冬明显没有料到童敬会踏出这种玄奥的步罡,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门户大开,所有的破绽全部露在了童敬的刀口之下。 童敬眼神对着姜子星望去,姜子星点了点头。 手起,刀落。 童敬地刀居然刺进了夏冬的心脏! “杀人了!!”顿时台下一阵骚动,比武较劲,受伤在道门中也是寻常之事,但杀人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但是在场并没有一个人感到害怕,所有人眼神中都充满了噬血的渴望。 这才是黄池大会上应该看到的! 什么点到为止,什么比武切磋,都他娘的见鬼去吧,不死几个人,还好意思叫黄池大会吗? “你!”吴天再也按捺不住,就要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但是生生又被姜子星按了回去,姜子星长笑而起道,“我说了,今天你赌运不好。” 说完,三步踏做两步上台,高声道:“诸位……” “咦?”台下的人忽然又是一阵惊异之声,只见那个原本被童敬杀死的夏冬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夏冬的的脸正在发生着飞快的变化,只见他半边脸变成了一个张鲜血淋漓的恶魔之脸,而另外一边则变成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半世轮回。”姜子星咬牙切齿地道,“吴天。你居然敢当着师父的面把黑狱中的半世轮回带出来。” “半世轮回同为玺中弟子,如何没有参加黄池大会的资格。”吴天显然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道。 “好,算你狠。”姜子星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出手,又再次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012 好戏刚刚开始 对于半世轮回的出现,童敬显然没有准备,心中一惊,方寸已经乱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夏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童敬扑了过去,那张原本已经变得狰狞恐怖的脸上布满了噬血的渴望,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童敬的咽喉咬了下去。 “啊!”童敬一声大叫,咽喉被夏冬死死地咬住,鲜血淋漓而出,在场的人都似乎能够感到切身的疼痛,张开的嘴久久合不上来。 砰!忽然间,童敬的身子如同玻璃一样散落了一地,在童敬的身边,一面两米左右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起来,在镜子中出现了童敬的倒影。 “山河镜。”顿时,人群中高呼起来,“童家山河镜!” “九阳入江山,一镜照山河……”在台下的童家弟子们同时高呼起来,他们其中也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童家这件镇族之宝。 “一命一镜像,镜成山河哭。”姜子星见童敬扳回了这局,脸上得色又起,凑过去对着吴天道,“这句话你听过么?” 吴天淡淡地道:“不就是用几个冤死的怨灵做成的一个枉死之相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难道老四你手下俱是这些断人轮回,要遭天谴的人吗?” 姜子星嘿然道:“说到断人轮回,我又怎么比得上老三你你呢。山河镜断的不过是别人的轮回,而你的这半世轮回可是自己的轮回,谁更心狠手辣,一望便知。” 说话间,只见童敬缓缓地从山河镜中走了出来,而与此同时,那面山河镜也瞬间消失,就像从来出现过一样,看到这里,王小罗也开始感兴趣了,小心问身边的青花玲珑道:“姐,你知道这个童家山河镜是什么玩意儿吗?” “你刚才没听老三他们说么?”青花玲珑淡淡地道,“所谓山河镜,就是把枉死的魂魄捉了,然后关在他们这面镜子之中,亡魂进入之入其中后,便成了了井中月,镜中花,成了施术之人的替死鬼,亡魂‘死’一次,施术之人便生一次,不过是以那些可怜的枉死之人轮回换来的一次生机而已,这种损人利己的术都不是什么好术,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哦。”王小罗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有些疑惑道,“现在局面都成这样了,难道师父还不出手阻止吗?” “我也不知道。”青花玲珑摇头道,“我总觉得这次黄池大会很诡异,不要多问了,专心看就是了,玺中百姓不少家族都有很多奇术,给你开眼的时候到了。” 王小罗用余光看了一眼首座的黄老,果然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而他的这种默许,似乎也纵容了本次黄池大会的尺度。 童敬现身之后,手中掐决,一枚金色的符咒拍面而出,照着夏冬的面门上拍了去,虽然只是一张看似轻飘飘纸,但是贴在夏冬面门处的时候,居然有一种金器敲打的声音,那枚符咒拍中了夏冬之后,童敬也随之一声爆喝,手中持刀向着夏冬的头颅砍去。 被童敬的定身符拍中,夏冬浑身一震,似乎已经被定住了一般,童敬欺身而至,刀片如雪,凝足他全身功力的这一刀,夏冬定然在劫难逃。 不少胆小的人甚至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是更多人身子都不住地往前挤,眼睛通红,口中不断地叫喊着,已经近乎于疯狂的兴奋。 太刺激了。就在夏冬即将人头落地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动了,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算盘的道器,将童敬的刀卡在了中间。 童敬大惊失色,正要后退,可是夏冬嘴里微微一笑,张开嘴,一团漆黑如墨的气体从他口中喷出,闻之欲呕,王小罗等人纷纷掩住了口鼻。 “好重的尸气。”姜子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喝道,“这人不是夏冬!”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夏冬。”吴天嘿然一笑,童敬被黑气喷中,正要捏决遁入山河镜之中,而就他捏决的这一瞬间,被尸气缠中的双手开始快速的溃烂,很快就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看上去十分恐怖。 当然印决根本已经没时间捏了,山河镜也没有时间招出来了。 现在轮到夏冬反击了,他欺身靠前,忽然,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响,姜子星的身子飞快的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左右各自一拳,顿时两人都被他击飞,重重地砸在了台上。 姜子星的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回头厉声对着吴天吼道:“璇玑算经,你居然派已经被逐出了玺的家族来应战。” 吴天站起身来,淡淡道:“你输了。” “好。”姜子星也不再追究这件事情,高声吼道,“冯亮,给我滚出来。” 台下一人飞快上来,道:“见过黄老,见过三爷四爷。” 姜子星阴森森道:“冯亮,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冯亮点了点头,看着在缓缓起身的夏冬,重重点头。 终于,吴天和姜子星这黄老手下两大弟子,在所有人面前撕下了面具,开始争锋相对,而这两人之争,也让这个黄池大会多了一种死亡的味道。 在旁憋了好久的魏慈再也忍不住了,凑到了上官阴阳的身边悄声问道:“吴天和姜子星虽然一贯不和,但是也不用这样针锋相对吧?而且还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外扬家丑,黄老还真不怕丢人。” “再不斗,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上官阴阳悄声道,“你难道还不没有看出来这次黄池大会真正的意义吗?” 魏慈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昨日夜观星象,中宫暗,杀星明,紫薇南移蒙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魏慈对于星相之学不通,也懒得回答。 上官阴阳微笑道:“黄老气数渐近。” “啊。”魏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别胡说,当心你走不出黄池。” “对于这点黄老也是心知肚明的,算算黄老今年的岁数,你觉得世间真有人可以长生不死?就算是人类最强又如何?一样敌不过岁月。” “所以,黄老自认为这可能是自己最后参加的一届黄池大会?他希望能够在黄池大会上找出真正的接班人?” “我估计他就是这个意思,不然姜子星和吴天怎么敢这么放肆,对于他们来说,这同样是最后的机会了。” 吴天看着刚刚上来的冯亮,冷声道:“老四,我的人刚刚已经被你伤了,怎么你还想用车轮战对付他不成?” “挑个人。”姜子星冷冷的道。 “好。”吴天看了一下台上,正要说话,忽然间一个人不请自来上了高台,对着黄老恭恭敬敬地一拜,道:“王家弟子王平,见过黄老。” 然后又对着周云、青花玲珑和王小罗恭敬一拜,道:“见过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 这才缓缓回身对着姜子星和吴天道:“四爷、五爷,我忽然也想来玩玩了。” “嗖!”王小罗猛地一下站起来道:“王平,你来了,是老七叫你来的?” “老七?”台下人一齐起哄,王平是方巍的人,玺中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自从方巍消失之后王平也是如同霜打茄子一样,再没有抬起头来过,可是这次他居然主动上台来,难道是方巍的授意不成? 姜子星脸色连变,盯着王平冷冷道,“王平,你要想清楚了,想出名有的是时间,也不用急在现在。” 吴天呵呵一笑道:“王哥看来是手痒了,好,这场让给你了。” 说完吴天坐了回去。 从来没有开口的林素看着王小罗身边空着的那张椅子,忽然张嘴缓缓地道:“好戏刚刚开始。” 013 遗失的心脏 姜子星看了一眼冯亮,冯亮神色郝然,在那里迟迟不说话,姜子星之所以叫来冯亮,便是针对吴天派出来的这个“半世轮回”,但冯亮心知肚明,自己不是王平的对手。 这一战,他已经未战先怯了。姜子星也明白,但是自己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来了冯亮,再没有叫下去的理由,如果己方一败再败的话,他今天也就算是颜面扫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黄老道:“今天天色不早了,大家都累了,打打杀杀的,明天再说吧。”说完,自己一个人站起来转身离开了,而青花玲珑等人也连忙拥簇着黄老离开。 姜子星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着黄老离开的背影,看来师父还是向着自己的,多给了自己一晚的时间准备,虽然只有一晚,但是已经足够了。 吴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子星,留下一句:“运气不错。”转身跟上黄老。 姜子星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再说场面上的话,匆匆地讲了几句,就带着冯亮下去了,其他观战的人们,兴致原本都提到了最高点,听到黄老散会的意思,纷纷兴致阑珊地到了酒店。 入夜,整个酒店灯火通明,在一楼大殿之内,所有人兴致勃勃地聊着今日一战,丝毫没有半点上去休息的意思,而在中间的一个大台上,拥簇着很多人,上面堆满地均是一叠一叠地钞票,看上去至少有数百万之多。 而这些,都是今天一战的各项盘口的金额,黄池大会这么热闹,自然有人开下了盘口赌局,以此牟利,玺中不少家族都染指过这项生意,自然是轻车熟路,只是怕惹黄老不高兴,所以这次大多数是娱乐兴致,否则,以黄池大会的影响力,和这些家族的实力,绝对会有上亿的赌盘出现。 上官阴阳带着魏慈刚刚吃完晚饭,上官阴阳原本就是喜欢凑热闹的性格,看着大家玩的兴起,也就走了过去,笑着道:“什么情况?”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上官阴阳,一个矮胖个子从人群中探出了脑袋,笑道:“上官兄,要不要玩上几把?” “我可没你们那么财大气粗,阴山穷得很。”上官阴阳看了一下,支持王平的比较多,但是买冯亮的也不少,大约四六开。 “我有,我有。”顿时,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挥动手中的钞票,冲着上官阴阳招手,上官阴阳一双眼睛那可是道门中最有明的,只要他看好谁,那人就绝对不会输。 上官阴阳嘿然一笑道:“诸位都这么大方?” “上官兄远来是客,大家让让,只要上官兄说买哪一个,一百万我楼家就出了,赢了归你,输了算我的,就当和上官兄交个朋友。” “一百万就可以收买你,上官,你可真廉价啊。”跟在后面的魏慈冷冰冰地道。 那个楼家的人脸色微微一变,道:“不错,不错,一千万,我替上官兄压一千万!” 主持盘口的人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姜四爷有过交代,说我们玩玩就好,别赌太大,我们上限只有一百万呢。” “那就是没有下限了?”上官阴阳笑道。 主持盘口的人一愣,点了点头。 “那我……”上官阴阳忽然抛出了一个一块钱的硬币,抛向空中,硬币滴溜溜地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转,然后在桌面上不断转圈,最后停在了王平这一方。 上官阴阳洒然笑道:“我就压这么多了。”说完笑着离开。 “我买王平。” “我压王平,” “给我记上一百万的,王平。” 所有人都如同疯了一般,将钞票纷纷压在了王平这一方,顿时间王平这一方的桌面上,钞票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二楼的楼梯上,姜子星冷哼一声,带着冯亮飞快上楼去了。 穿过嘈杂的大厅,上官阴阳带着魏慈终于走到了僻静处,魏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看好王平。” 上官阴阳愕然道:“有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刚才不是刚刚买了王平么?你可是号称天下神眼无双,大家都跟着你走的。” “我压了吗?我刚才只是扔了一个星辉电玩城的游戏币而已,他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压了吧?” “你……”魏慈不由得气结,“你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 “你舍得么?”上官阴阳故意靠近了魏慈,魏慈甚至都能感受到上官阴阳身体中散发出来的男人特有的体位,脸忽然一下子就红了,惊慌的如同一只小兔子道:“你……你要干什么……” 上官阴阳没有作声,但是手却开始在抚摸魏慈的头发,魏慈顿时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吓得连连后退,道:“你……你……”原本口齿伶俐的魏慈瞬间变得张口结舌,脸红得如同熟透了的蜜桃一般。 “你头发上有脏东西。”上官阴阳从魏慈的头发上捋出了一点碎物用手弹开,笑道:“林素,你要是再不出来,下面的场面就不适合你看了。” 林素从角落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上官阴阳和惊魂未定的魏慈,硬生生地道:“打扰了。” “还好。” “有一个问题方便问你们么?”林素正色道,“我想知道约我来黄池大会的人,和约你们来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上官阴阳道:“也许是同一个人,也许不是。你很在乎吗?” 林素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说。” 林素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身上的衣服扒开,魏慈正要出言呵斥,可是看见林素的胸口,两人不由得同时一呆! 林素的胸口居然空空荡荡,连心脏都不见了! 一个不见了心脏的人,居然能够正常的站在两人的面前。 林素惨声道:“我连他的身影都没有看到,他就夺走了我的心脏,而且用三生不死之术延续我的性命……三生不死之术,可是我龙虎山不传之秘,他居然也会,如果那个人他的话,他现在的实力绝对已经超过了我所有想象的可能。” 上官阴阳的表情变得严肃,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素摇了摇头。 上官阴阳没有说话,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自己的心口。 和林素一模一样,上官阴阳的胸口居然也有着一个偌大的黑洞,里面的一颗心脏也不翼而飞了! 上官阴阳缓缓地道:“如果你是被人夺走的,那么我这颗,原本就已经死了……” 014 心不由己 魏慈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嘴,看这上官阴阳的胸口,嘴唇颤抖道:“上官……上官……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上官阴阳缓缓地讲衣服合上,笑道:“没事,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无关痛痒,这还无关痛痒!你快说是谁干的,我去找他!”魏慈又急又怒道。 林素道:“魏宗主,上官大哥对付不了的人,我怕你也是……” “我不管,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把你的心脏找回来!”魏慈大声道。 上官阴阳缓缓地道:“如果我不愿意,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夺走我的心脏,就算是黄老,他可以杀死我,但是也绝不可能在我生前挖走我的心脏。这颗心脏,是我心甘情愿交出去的。” 魏慈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我不懂。” 上官阴阳看着魏慈,道:“你不需要懂。” “我懂了。”魏慈似乎知道了什么,大声道,“是不是为了唐婉那个贱人!” 上官阴阳没想到魏慈居然能够猜到,摇头叹息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啪!”魏慈一个耳光扇到了上官阴阳的脸上,上官阴阳没有躲闪,魏慈的声音中已经呆了一丝哭腔,“唐婉……唐婉那个贱人……你居然还对她……是不是她还活着……你心甘情愿地交出心脏,是不是想帮唐婉复生。” 上官阴阳没有作声。 唐婉已‘死’的消息,被龙虎山封锁地死死的,连魏慈这样贵为祝由宗主的人,也仅仅知道唐婉被龙虎山禁足后山,苟延残喘,也正是因为魏慈笃定唐婉命不久矣,才有了和上官阴阳重修旧好的念头,可是没想到,上官阴阳居然将自己的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脏交出去,肯定是跟道门中某个邪魔外道达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帮助唐婉“复生”。 看来上官阴阳眼睛里面根本没有自己,他的心,他的人,都只属于唐婉那个贱人。 魏慈不怒反笑,用手指着上官阴阳,嘴里在没有说话,飞快地走开了。 林素显然对上官阴阳的狗屎三角恋没有半点兴趣,他心中记挂地只是上官阴阳的那颗心脏。 “我很想知道,你把自己的心脏交给了谁。” “鹿放翁。”上官阴阳缓缓地道,“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林素叹了一口气道:“畜道放翁,柳脉之祖,造畜之术炉火纯青,如果你能够得到帮助,唐师叔就算只有半条命了在他的手里面也能起死回生,但是这人道法平常,也不会我龙虎山的三生不死之术,看来夺走你我心脏的人,并非是同一个人。看来是我想多了,告辞。” 林素说完,便要离开,上官阴阳叫住了他,问道:“唐……唐婉,现在……还好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林素道,“她的灯灭了。” “什么……”上官阴阳浑身剧震,大声道,“不可能,她答应过我不会寻死的……是不是有人杀了他,是谁杀了他。” “黄老第七子,方巍。”林素说完,不再停留,飞快的离开,留下站在那里还没有从这个沉重打击中走出来的上官阴阳。 酒店十三层,姜子星在自己的屋子中不停地踱步,而在旁的冯亮也是神色焦躁,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 “上官阴阳……”姜子星怒声道,“这个人就是一条搅屎棍,他来这么凑什么热闹!” 冯亮见姜子星动气,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你也看见了,上官阴阳号称道门中神眼无双,连他都不看好你这头蠢猪!” “四爷……”冯亮小声道,“王家在玺中百姓中排名本就高于我冯家,而王平又是……” 姜子星怒道:“住口,你要是输了,老子明天就要彻底被老三鄙视了。你只可胜不许败!” “是。”冯亮显然底气不足。 “不行,你的北斗移魂之术虽然正好克制住半世轮回,但是王家的消魂刀正好克制你的移魂之术,你明天要是就这么上场的话,必败无疑。” 冯亮忙道:“愿听四爷指点。” 姜子星忽然凑了过来,小声道:“你会禁七魄之术吗?” “啊”冯亮大声道,“四爷,那可是禁术啊。” “你给我小声点,怕整栋楼的人都听不见吗?”姜子星压低了声音道,“明天你就用这个术去对付王平,我要让他的销魂刀不仅消不了你的魂,让他连铅笔都削不断!娘的!” “可是七爷,禁七魄之术乃是禁术,在玺中可是有明文规定的,不许用此术同门相残,黄老明天还在场上……” “那个老头子,现在怕是连吃饭的碗都端不稳了!”姜子星冷冷地道,“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这个老头子大限已经快到了。” 冯亮茫然地摇头道:“七爷,我看不出来。” 姜子星嘿然道:“你知道那个老头子最擅长的是什么么?” “神宵正法。” “正是神宵正法,那个老头子成也是靠此术,败也是在此术之上,我不说你也知道,那个老头子神宵正法的来历……” 冯亮见姜子星越说越放肆,连忙阻止道:“七爷,小心说话,这件事可能随便说的。” “说又怎么样……”姜子星傲然道,“我怕了那个老头子几十年,现在害怕他?实话告诉你,神宵正法,其实是一种反噬自身极强的术,修炼越高,体中所积压的雷毒也就越重,你别看那老小子这些年活的好好的,其实早已经被体内的雷毒折磨的死去活来,嘿……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偷来的东西,始终不是自己的!” 冯亮神色越发不自然了,但是姜子星现在正说到兴头上,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只好默默地听着。 姜子星拍了拍冯亮肩膀,道:“明天你放心大胆的用就是,黄老不会阻止你的,只要这次我能赢,你觉得以后这黄老的位子,还会落到旁人的手里吗?到时候……” 姜子星意味深长地看了冯亮一眼,冯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依然遮掩不住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____________ 一件私事拜托一下诸位,因为是工作任务,麻烦大家帮我下载一个新湖南的app,然后在首页推广大使中填写验证码:2546,记住一定要填写2546,这本来是我一件私事,不应该麻烦大家,但是实在是工作任务压头,没办法,大家帮我下载一下,完成任务后,明天我会三更,拜托诸位了!! 015 大风将至 冯亮回到了房中,狠狠地把门关上,然后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姜子星是什么性格,他不是不知道,刚才姜子星的那番话,他压根就是一点都不会相信的,但是,既然姜子星已经打开了天窗说起了亮话,自己又怎么可以拒绝! “妈的,老子算是被姜子星彻底的卖了!”禁七魄之法,乃是玺中众所周知的禁术,无人敢用,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冯亮知道姜子星的性格,自己如果按照他的话做了,可能会像蔽履一样被他扔在一边,他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引起众人的不满,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冯亮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了姜子星那双如同狼枭一样的眼睛。 冯亮思绪再三,终于,还是走到了衣柜旁,打开了自己那个随身携带的皮箱。 皮箱很大,但是里面只放了一身冯亮换洗衣裳,而更多的是各种奇门道器。 冯亮挑拣了一下,从其中拿出了一个拇指大的瓷瓶,然后另外从一块布帛上捡下了一根骨针,往那个瓷瓶里面探了一下,顿时这根骨针的顶端开始发黑,发出焦臭的味道。 冯亮咬了咬牙,将这枚骨针对着自己的天灵处狠狠地扎了进去,然后依次从布帛上挑下骨针,从上而下,依次在自己的眉心、咽喉、心脏、肚脐、脚心。阴部六处扎了进去。 这七根骨针一直没入到了冯亮的身体里面,连针眼都都看不见了,冯亮的脸色显然微微有些发白,咬牙强忍着痛苦,双手合十,盘膝坐在了床上。 渐渐的,在冯亮刚刚扎进去的七个针眼出,一道道黑气弥漫出来,渐渐的形成了七个如人如兽的奇怪的雾状生物,在空气中不断的呲牙咧嘴,咆哮不止。 冯亮面色发白,白得如同死尸一般,忽然冯亮猛地操起了在身边的那个瓷瓶,仰天灌了进去。 那七个雾状怪物咆哮的声音越发浓了,冯亮手中掐决,口鼻之中白气如豆,渐渐地凝聚在一起,如同拳头一般大小,冯亮浑身不停地颤抖,而身体仿佛也背负着千斤重量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咬牙道:“七魄和柔,与我相安,不得妄动,攻伐武功,与我制之!” 轰!仿佛一声闷雷炸响,冯亮身边围绕地那七个怪物瞬间灌入了冯亮的体内,冯亮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浊气。 明知不可为,但又不得已而为之。冯亮做完这一切,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咚咚咚……”忽然,敲门声响起,冯亮警觉地从床上一跃而起,道:“是谁?” “冯哥,你没事吧?”门外声音道,冯亮这才放下心来,听声音应该是自己的表弟,这次和自己一起来到黄池大会。 “没事……”冯亮应声道,“早点睡吧。”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房间里面……” “我说没事就没事,管这么多干嘛。”冯亮有些恼怒叱声道。 “那您早点睡,明天还有的忙的。”门外之人似乎有些忌惮冯亮,不敢多问,离开了这里。 屋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此时夜已经很深了,但是冯亮却久久不能睡着,心中依然不断地权衡这利弊,就算自己用这种禁术胜了王平又如何?黄老怎么看自己?台下的兄弟又怎么看自己,这样做,真的好么? 谁!忽然冯亮觉察到了一丝响动,连忙从自己的床上跃起,向着窗外跑去,可是窗户外面根本没人,冯亮不由得哑然失笑,摇着头回来,这里可是十五层的高楼,窗外哪里有人,看来是因为明天的事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所以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当冯亮走到床边,忽然发现在书桌上多出来了一张纸条。 冯亮连忙走上去,发现这纸条上,赫然写着:大礼将至,血光不兴,如何取舍,望君三思。 豆大的汗水从冯亮的头上掉下来,显然刚才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并留下了这张字条。 这可是十五楼,而且门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到底是那个人居然有这这种神鬼莫测的本事,能在这一瞬间将这张纸条递到自己的桌上?如果那人刚才要杀自己的话…… 而且这十六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望君三思的意思他还是懂得,难道这个人实在提醒自己,不要任由姜子星摆布吗? 留下字条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自己所作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 冯亮心潮起伏,原本纠结的心,现在越发纠结,再也睡不着了。 站在远处,望着这栋五星级宾馆,不少灯已经熄灭了,但是属于姜子星和冯亮的房间依然灯火通明,很显然这两人各怀心思,都难以入眠。 王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回来的人。 远方,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越来越近,在夜色下,如果不是注意去看,绝难看清她的身影。 她是夜晚中的鬼魅。 等那个人走进了,王平沉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我办事你不放心么?”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东西已经送到了。” 王平点了点头道:“七爷交代的事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办差半点。” “那是自然。”祝采薇眼神望向远方,“看来我家的这个好弟弟明天打算给所有人来一个天大的惊喜了。” 王平道:“为了这件事情,七爷筹划了很久,还好,现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夜色清冷,有风吹过,穿过祝采薇的身体,夜晚有些寒了。 祝采薇在夜色中悠悠道:“这天,怎么还不亮呢?我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016 移魂之术 第二天,天色大亮,一早,在黄池大会会场上就已经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按时到场了,今天可是王平对冯亮,黄池大会已经将所有人的胃口吊起来了,特别是昨晚受了上官阴阳影响而选择在王平身上压了重注的人,更是在激动中带着一丝紧张。 八面大旗迎风飘扬,无数面代表写着各家堂号的彩旗也是竖了起来,高台上信香已经点燃了,将气氛烘托到了极点,待黄老等人坐定之后,请示了一下黄老走到了高台的中间。 魏慈,上官阴阳和林素三人也来了,原本按照魏慈的性格,此时根本不想看到上官阴阳,但是黄池大会乃是天下群雄瞩目的大会,她身为祝由一脉的宗主,绝不应该因自己的感情而跌了祝由宗门的面子,但是对于上官阴阳却丝毫没有半点表情,冷冰冰的一张脸,似乎看见了仇家一般。 上官阴阳心中歉疚,对着魏柔轻笑示好,魏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诸位兄弟。”姜子星起了一个高调,所有人停止了窃窃私语,将目光全部投向高台中央。姜子星道,“昨日因为天色已晚,所以冯兄弟和王家王兄弟一战暂且押后到了今日,同时也给了两位一晚上准备的时间,想必这一晚两位也没有心思找小姐了吧?” 台下一阵哄笑,虽然姜子星这句话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也能够起到了缓解场下诸人紧张气氛的作用,只有少数如王小罗和青花玲珑这样的女性心里面微微不快,暗自骂了一句:“无聊。” “好,我要在说废话你们就要赶我下台了,今天是属于两个主角的——冯亮,该你出彩了!” 冯亮一个翻身上场,赢了一阵喝彩,姜子星又道:“王家王平在哪里?” 人群中让开了一条路,王平缓缓地沿着台阶走了上来,他的双手捧着一个三尺来长的狭长盒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这就是王家消魂刀?” “我听说王家消魂刀,不杀人,却消魂,一刀天魂消,二刀地魂灭,三刀人魂无转世,很是厉害。你们听说过吗?” “听到是听过,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啊,没想到王平这小子居然得到了王家的消魂刀,看来王家这一代家主非他莫属了。” “冯家的移魂之术,玩的就是三魂夺舍的手腕,而王家销魂刀正是他的克星,难怪连上官阴阳都不看好冯亮,老三你的三十万看来是押对了。” “可惜冯亮的王平赔率那么低,就算是赢了,也分不到多少钱啊。” 台下的声音嘈杂不堪,甚至传到了台上,姜子星对冯亮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问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冯亮点了点头,姜子星点了点头,喝了一声,开始,然后退了下去。 台上,冯亮和王平相视而战。王平缓缓地道:“玺中百姓,王家比你冯家高上十三位,我让你先手。” “先别急着说大话,等会有你哭的时候!”冯亮大喝一声,手中一翻,三个布袋木偶立在了他的手心之中,迎风立涨,变成了三个人形模样的人偶。 “天地人,三才偶?!”王平看着这三个人偶,道,“冯家移魂之术,倒是有些门道,只是……” 王平缓缓地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一把三尺长剑,剑身如虹,雕刻得十分精致,透着一种古朴的味道,看上去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无价之宝。 长剑在手,王平深吸了一口气,战定入钟,朗声道:“请。” “喝!”冯亮高声喝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手中一挥,只有如王平这样站的很近的人,才会看见在他的手中,帮着数十根鱼丝一般的细线,而他就是用这种鱼丝来操控身前的三个木偶。 第一个木偶在冯亮的操控下,浑身发出机械摩擦的身影向着王平冲去,王平手中长剑一挥,对着木偶平砍而去。 嗖,那木偶的速度果然奇快,身形后退,而冯亮十根指头灵活的让人乍舌,每轻弹一下,那鱼丝便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而传到木偶的身上。 第一个攻上去的木偶飞快的退下,而接下来另外一个木偶则是以极快的速度从弱侧攻向了王平,王平只得回剑,保全了自己的不被这个木偶攻击到。 冯亮的手指操动地眼花缭乱,而王平手中的剑也是连连挥动,看得台下人目不暇接,但是这木偶的因为身轻的缘故,身法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很快把王平逼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冯亮看似取得了上风。 但是在旁观战的姜子星脸上丝毫没有懈怠的表情,两条眉毛紧紧地扭到了一起,神情显得十分不自然。 “完了,这王平要败了。”台下一个压了重注在王平身上的人,不由得开始紧张,脱口而出。 “不一定,王平虽然处于守势,但是剑法和步法都不乱,他在等时机。”在他身边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开口道。 “明哥,你一直是我们中间眼力最好的,也比我们见识要多,你能看出什么门道么?” 那个被称为明哥的人,一直注视着场上的激战,缓缓道:“天地人三魂,分别代表着人的精气神。王家的移魂之术就是把自己的精气神三元,化作罡气,注入在那三个布偶之中来进行战斗,只要破了那三个布偶,王平就算赢了。” “原来如此,听您这么一说,冯家的移魂之术,并不算是什么厉害的道法啊。” “天真!”明哥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冯家的这三个木偶的来历吗?” “我不懂。” “那是他三个亲生兄弟!”明哥缓缓的道,“在玺中每一脉都有着自己独门绝技,如归家的传薪灯,以前岭南方家的传阴续命之术,都是不为外人所知道的奇术,而我因为和冯亮以前有过一段交情,他曾经跟我提过他们的术。” 周围的人都来了兴致,围了过来问道:“明哥,快说,快说。” 明哥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缓缓道:“你们听过九犬一獒的说法吗?” 017 王家消魂剑 “我听过,好像是藏獒产子,九犬一獒,十只獒犬在互相争斗,只有将另外九只杀死,才能成就一只獒犬。” 明哥缓缓地道:“这冯家的移魂之术大抵也是如此,冯家家长会把族中年纪相仿的四个人一组养起来,然后后让他们互相厮杀,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而另外三个人,则是成了冯亮手中的那三个木偶!” “啊,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年纪小的人听得有些入神不由得叫了出来。 “因为移魂之术重在移魂操控,而如果是一个陌生的灵魂的话,就很难心意相通,如臂指使,但是如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当然,最好的冯家最好的移魂师便是四胞胎中的一个,但是这样很难得,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血脉最近的族人来成就移魂师,三人死,一人生,移魂之术既歹毒,也绝情啊!”明哥长叹一声,“修道之人,本就应该绝情寡意,冯家之做法,虽然不妥,但是无可厚非毕竟,这都是他们的家事。” 所有人听到这里,似乎都联想到了自己家族,纷纷低下头,忽然一个人高叫道:“你们看!” 只见王平手上一翻,那把消魂剑化出一个优美到了极致的弧线,向着一只攻击上来的木偶砍去。 冯亮故技重施,指尖一弹,一只木偶疾身后退,而另外两只木偶飞快的补位,从王平身后攻击上来,三只木偶与冯亮心意相通,走位也是妙到毫颠,观战的人心中暗暗对比,如果是换做了自己,怕是很难逃过冯亮这一招了。 如果被这木偶击中,那么藏在木偶中的三魂中任一一魂就会脱离木偶,直接进攻敌人的泥丸要穴,如果敌方这个地方被攻破了的话,三魂将顿时陷入一片混沌,任由冯亮摆布了。 战况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了,哪知道王平手中消魂剑会弹,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消魂剑的剑尖,剑身弯曲,然后一弹! 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彻了全场,即便是场外最后一排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那消魂剑剑身如同蝉翼一般飞快的抖动,居然弹出了一道风波! 风波正巧击中了其中一只木偶,顿时间,那只木偶浑身泼散,碎布如天雨散花一样散在场中。 一只木偶被破了。 姜子星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 冯亮连忙弹动丝线,飞快地将另外两只木偶撤下,但是王平怎么可能错失这等良机,嘴里发出宛如龙吟一般的声音,挥动消魂剑,直接攻向了冯亮。 冯亮操控仅存的两只木偶作战,但是阵势已经破了,破绽百出,王平则是越战越猛,剑光如水,声吟如龙,杀得兴起。 就算是最没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冯亮已经败像显露。 “我就说了,冯亮怎么可能是王平的对手。”台下的人神情轻松,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去收这笔赌金了。 “明哥,你把冯家的移魂之术吹得神乎其神,但是看来也不过如此!” 明哥摇头道,“一物降一物,只怪冯亮运气不好,遇到了王家。唉……可惜了。” “刚才那个王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那消魂剑可真是厉害啊。” “何止是厉害,你们这些小辈,是不知道这消魂剑的来历,那可是王家的始祖,偶然间得到了一只吞魂,然后用这只吞魂炼成了这把消魂剑,成就了王家数百年的兴旺。” “吞魂,”小辈们顿时感兴趣,围了上来地道,“明哥,你这都知道?” “我也只是听说,吞魂乃是上古之物,传说是一个上古猛兽,吞了上百万生灵,曾经造成了一场大劫,还是盘古大神出手,杀死了它,但是它死后一魂不灭,化成了吞魂,。” “上古时期的神物!王家难道就保得住吗?就没有抢。” “何止有人抢,”明哥摇头道,“围绕着这把消魂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王家能够保留此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战,死了多少弟子,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把剑,王家才会在玺中百姓中有一席之地。” 玺中百姓,那一脉不是高手,哪一族没有傲人的家族史,正是因为这多达百家的族人,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成为了这个组织的基石,构筑起了一股能够左右王朝兴败的势力! 传国之玺,国之重器,岂是浪得虚名? “快看!” 诸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只见王平手中持剑,再破冯亮一魂! 三魂破了两魂,冯亮只有苦苦支撑之力,再无反转的可能! “咳咳。”姜子星再也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能够让冯亮听见。 冯亮回头,看见了姜子星眼中净显的杀机! 噗! 就在冯亮分神的一瞬间,王平消魂剑剑及履及,将冯亮仅存的一魂破了! 没了天地人三才偶,冯亮整个人暴露在王平的剑下,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王平不会给他机会,一剑刺向了冯亮! 冯亮咬牙,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能输,输了,姜子星不会绕过自己,输了,就是死! 手中飞快的掐决,口中一喷,一股白气喷出,王平神色一变,抽剑转身急退。 “这是什么术?”台下的人轰动了,原本以为冯亮必败无疑,但是谁知道他居然还有其他的术! “难道是……”明哥看着场上,摇头道,“不可能吧?” 那团白雾喷出来之后,化作了一个白色的似人似瘦的怪物,冯亮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整个将这团白气包在了其中。 再看清时候,冯亮的前面已经又多出了一个木偶。 姜子星悄悄瞄了一眼黄老,见他似乎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着,这才稍稍放心。 “咦……”上官阴阳原本并没有关心战局,而是不断地“挑逗”着坐在旁边的魏慈,虽然魏慈依然没有理他的意思,但是他脸皮极厚,根本不以为意。 但是看到了这个红色的布偶出现,上官阴阳也是惊咦了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来。 018 炼魄 “禁七魄之法。”上官阴阳的耳边传来了林素的声音,显然看出其中蹊跷的不止是上官阴阳一人。 连上官阴阳和林素都能看出来,被称为人类最强的黄老岂能不知道?只是他从头到现在,都是冷眼旁观,并没任何表示,让人产生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该死。”上官阴阳心中暗自骂道,依他的眼力和道法,岂能不知道这禁七魄之法的危害? 人也有三魂七魄,魂灵而魄厉,魂善而魄恶,在所有的道法中,无论正邪,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可以炼魂但不能炼魄,因为魂好炼,也好控,但是一旦炼魄,则功力稍浅的人就很难控制,魄如果一旦失去控制,遇到任何有生气的物体,无论是草木山石,就很可能融入其中,成为“妖”! 妖之祸害,凡是修道之人,均有切肤之痛,世间凡夫俗子,常将妖精并称,以为是一种,但是其实不然,只有修道人才知道,妖是妖,精是精,妖者,乃是人的厉魄脱体之后,与山木草石结合而成,而精则不同,是世间有孔窍的生物,感应天地灵气修修出灵性,亦正亦邪,有好有坏,但是妖则不同,妖无生无死,无欲无求,它不像精一样,日夜苦修,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脱去畜生,修的人形,妖只有血的欲望,除了杀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它们的兴趣。 所以,当修道人遇到妖的时候,都是赶尽杀绝,但是遇到了精则不同,心善之人或许会怜悯他们修道不易,只要他们不作恶的话,尚能放它们一条生路,甚至有些精还可以和人相互合作,共同修道。 也正是因此,只要稍有人性的修道人,都不会去炼魄,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祸害一方,而玺中更是将炼魄之术视为禁术,严禁任何弟子以任何理由炼魄,当然炼魂与炼魄虽然去异同工,但是炼魄更为容易,算是提高自己战斗力的一条终南捷径,不少玺中弟子在私下也偷偷炼过,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用出炼魄之术! 这也是为何昨晚冯亮如此纠结的原因,但是亮出炼魄之术,最多按照玺中刑法打入黑狱,尚有一线生机,如果不用的话,恐怕黄池大会一了,冯亮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冯亮这是在公然挑战黄老的底线,已经看出端倪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黄老,但是黄老依然没有任何表示,难道黄老已经彻底的偏向了姜子星,一心要将姜子星捧为自己的接班人? 吴天再也忍不住,正要起身,被姜子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姜子星冷冷道:“老三,你要干什么!” 吴天道:“你的人,越界了。” “越没有越界,在场自然有人评断,”姜子星森然道,“吴天,你难道想越俎代庖吗?” 不错,黄老都没有表示,自己如果现在站起来,是要显示自己的眼力比黄老还要强吗?吴天忍着怒火坐了下来,此时他心中已经笃定,黄老肯定在黄池大会前跟姜子星说过什么,不然,姜子星就算再目中无人,也不敢让冯亮公然犯禁。 可是黄老和姜子星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姜子星这份有恃无恐的劲头,是从哪里来的? 吴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平息自己内心的愤怒,道:“老四,你不要太狂了!” “王平不是你的人,你这么紧张干嘛?难道王平已经暗中投靠了你,还是……别忘了老大是怎么死的!”姜子星针锋相对。 吴天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不由得浑身一颤,想起了在玺中任何人都不敢提起的那段往事。 黄老对徒弟管束向来讲究无为而治,甚至是放任自流,无论你干什么,黄老都可以视而不见,而黄老护短,这也是道门中人尽皆知的,不然姜子星如此狐假虎威,换做一般的师父,肯定轻则责罚打骂,重则逐出师门了,但是黄老却没有任何表示,导致了姜子星变本加厉,成为道门人人害怕的‘霸王’。 但是,只有黄老的弟子才明白,黄老有一条不可触及的底线。 那就是:结党。 当年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就是因为犯了这条罪被黄老追杀,即便是投靠了日本天皇,也难逃一死! 姜子星旧事从提,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吴天冷哼一声,不再和姜子星拌嘴,紧张的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场面上现在可以用风云突变来形容,阵阵的阴风平地而起,让人不寒而栗,冯亮在祭出第一个红色布偶之后,见黄老没有表示,一下子放下心来,连连出招,一连拿出七个布偶,围攻王平,而王平那把号称王家镇宅至宝的消魂剑也被这七个布偶带出来的阵阵阴气压得失去了华彩,成为了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剑。 七个红色的布偶比冯亮刚才祭出来的天地人三才偶还要厉害和迅猛,将王平压得十分辛苦,台下的人都长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场上的变化,好在他们的眼力不高,看不出冯亮到底“变了什么戏法”。 但是王平的颓势台下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在王平身上下了重注的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冯亮眼含杀机,忽然捏了一个奇怪的印决,操控着这七个红色布偶攻向王平,王平身形暴涨,从七个布偶身边一跃而过,一剑向着冯亮刺去。 只是可惜,王平为了躲避七魄的追杀,已经用尽了去势,所以当这一剑刺向冯亮的时候,就显得绵软无力,冯亮一个闪身,轻松躲开,对着王平拍出了一掌。 王平闪身,两人一错而过,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王平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他居然还笑的出来?冯亮心猛地一沉,似乎觉察了什么不妥。 而就在王平与冯亮错身的一瞬间,王平飞快的在他的耳边道:“大礼将至,血光不兴,如何取舍,望君三思。” 这十六个字不是昨晚那个神秘人留给自己的字条么?为什么王平会知道?难道昨晚那个神秘人就是王平? 也就是说,自己昨晚所作所为,均被王平看在了眼里? 王平道法虽然比冯亮高,但是绝对不可能有云泥之别,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十六个字? 原本胜券在握的冯亮,心神一下子就乱了。 019 嫁祸他人 高手过招,胜败原本就在一瞬之间,特别是王平这种老道的道门高手,又岂能放弃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脚下一转,左手持剑,剑身回转向着冯亮的心脏回身斩去! 冯亮大惊,连身后退,手指操控着七魄护体,但是已经迟了,王平脸上的笑容已经从鄙夷便成了冷酷,他从来没有动过的右手忽然反转出了一把匕首。 冯亮从来没有亲身感受过如此森然的杀机,这把匕首上面发出来的寒光就已经让他不寒而栗了,他甚至来不及躲闪,匕首已经穿过了他的肩膀,连带着挑动着他的身体,向天上飞去! 长啸的声音从王平的嘴里发了出来,被挑翻了的冯亮身体在空中几个翻转,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好在王平手下稍稍偏了几寸,没有刺中冯亮的心脏。 冯亮面白如纸,口中呕血不止。 噌噌噌!上官阴阳、林素、魏慈三人都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三人都没有看冯亮一眼,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王平的身上。 周云和青花玲珑脸上的讶色丝毫不亚于上官阴阳三人,台上的所有人都是将目光死死锁定王平手中的这把刀! 刀光凛冽,寒气逼人。 甚至……连黄老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王小罗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王平,口中喃喃自语道:“杀生刃,杀生刃,老七的杀生刃怎么在你手上。” “原来是你!”姜子星口中狂喝,一跃而起,向着王平杀来,“老七生死不明,原来是你这个贼人杀人夺宝,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老七报仇!” 王平身形连闪,姜子星含怒出手,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擂台上,将地板重重地砸出来一个坑! 姜子星还要追杀王平,这个时候,吴天冲了出来,拦住了姜子星道:“老四,现在你根本没有证据,光光凭着一把杀生刃就判断老七被王平谋杀了吗?” “哼,我早就怀疑王平了!老七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被人暗算,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除了王平,谁还有这个机会,谁还有这个本事!可怜老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却死在了你这个无耻卑鄙的小人身上,今天如果我不是让冯亮故意落败,逼他用出杀生刃,还不知道这个秘密他还要隐瞒多久。” 的确,姜子星这番话也是有几分道理了,方巍的失踪确实可疑,甚至所有人都怀疑方巍已经被人暗杀了,能够无声无息杀死判师的,不是道法高强到不可思议道门高手,那就只可能是方巍身边最亲近的人,除了王平还有谁? 而且王平手中的这把杀生刃更是铁证如山,坐实了他的罪名。 “老七……真的是你杀得吗?”王小罗一脸绝望,声音颤抖,生怕从王平嘴里听到一个‘是’字。 王平单手轻轻地抚摸着杀生刃,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 “我要杀了你!”王小罗再也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和王平拼命,周云和青花玲珑两人连忙拦住了她,劝道,“小罗,这件事情,师父和老三他们自然会为老七做主的,还用不着你出手。” 王小罗泪痕满面,一下子扑到在青花玲珑的怀里,放声大哭道:“姐……他,他杀了……杀了……老七……” 姜子星咬牙切齿地看着王平,他精心挑选的两个人,分别败在了老三吴天的手下和这个所谓老七的手下手里,这是黄池大会开台之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现在他唯有自己亲手出手,借口杀了王平,才能够既显示自己的道法高强,又能博得为师弟报仇的美名。将这两天所有输掉的筹码全部赢回来。 至于老七是不是真的是王平杀了,他可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是要坐实了王平的罪名,不给王平任何申辩的机会,万一哪天方巍没死平安回来,也没有关系,自己最多只是误杀之过,但也是为同门师弟报仇心切!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给王平任何喘息的几乎,以雷霆手段杀了他再说! 姜子星冲动,易怒,睚眦必报,但是,他绝不傻!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权衡了利弊,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姜子星如同一头狂怒的狮子,飞也似的冲向了王平,甚至吴天也阻拦不了,他身形极快,招招都是夺命之招,分明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王平置于死地而后快! 王平左手持剑右手持刀,虽然有杀生刃和消魂剑两把绝世道器在手,但是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和姜子星差了太多,很快便被姜子星逼入到了绝境之中! “去死吧!”姜子星猛地一拳轰出,拳劲宛如排山倒海一般轰响了王平,强大无比的先天之炁如吹枯拉朽一般冲来,似乎能够将任何人都碾碎成为齑粉! 王平根本无力抵挡,步步后退,但是姜子星不可抗拒的杀势蔓延,如惊涛骇浪一样推进,一重强盛一重,碾压而过,已经将王平的衣衫震碎,肌肤渗血! 轰! 姜子星右手化掌为指,点中了王平的右手手腕,王平单手如遭雷击,杀生刃再也拿捏不稳,掉在了地上。 姜子星再点,点中王平左手,王平左手消魂剑也掉在了地上! 一刀一剑均被姜子星破去,如今的王平就像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赤裸裸地站在姜子星的面前,任凭姜子星宰割。 姜子星再欺身一步,单手仰天打出一记! 顿时,姜子星打出来的这一记掌在半空中居然凝成了一个黑色的掌印,黑色掌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成几何级数增长,密密麻麻地围住了王平,让他上天无门,遁地无路! “这可是姜老四的绝招,传言一招可灭天地人鬼神!王平这次死定了。” 姜子星在道门中行走十分高调,所以很多人都认得出姜子星这一招必杀之技。 姜子星单掌探出,这个时候,他的整个手臂都变得一片漆黑,透出沉沉的死亡之气。 “啪嚓” 王平被姜子星一掌击中,胸膛塌陷,胸骨全部被震成了粉末,必死无疑! 020 方巍的生日礼物 “噗!”一口鲜血从王平的口中喷出,喷在了姜子星那张狰狞的脸上。 “去死吧!”姜子星意犹未尽,再次祭出一掌,重重地砸在了王平的胸口,王平的五脏六腑已经彻底被震碎,身子完成了虾米一样。 台下不少胆小的人,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姜子星实在是太过霸道,就算王平杀了方巍,一死已经足矣,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说到底,就算玺的人犯下了滔天大罪,也应该由黑狱处理,姜子星这是私设公堂,胡乱杀人! 还有,方巍到底是不是姜子星所杀,这还是‘莫须有’的罪名,姜子星在玺中横蛮,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台下虽然不敢反对他,但是不少人嘴里已经发出了嘘声,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姜子星这才收手,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转身对着黄老道:“师父,王平贼子野心,杀了老七,我以为应当将他三魂压入黑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王家从此从玺中除名,所有弟子废去道法,王氏一族,永远不得修道……” “咦……”台下忽然一阵骚动,姜子星忽然回头,只见原本以为死透了王平居然摇摇晃晃地又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姜子星也感到不可思议,自己这两掌确确实实地拍实了,就算是一具不化骨,也未必能承受自己这两掌之力,何况区区一个王平。 姜子星来不及细想,吼道:“姓王的,你难道还不肯死吗?”说完,再次对着王平轰出一掌。 王平不闪不躲,这一掌拍实在他身上,他居然依然不倒。 姜子星狂怒,对着王平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为“尸体”的身体连连暴击,每一掌都有千钧之力,他就不信,杀不死这个凡夫俗子! 但是,王平的身体就像纸片一样,晃晃荡荡,被击得千疮百孔,却依然就是不死!! 姜子星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平,第一次对自己道法产生了怀疑,难道眼前的王平已经成精了不成。 王平惨白的脸色,依然挂着那一丝诡异的笑,他的嘴唇居然牵动了一下。 “啊!老子撕碎了你!”姜子星抓住了王平的头,他不信把这个人的头扭下来,他还能活! 就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平的身体居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就像被风吹起来的柳絮一样,飘飘荡荡,看似没有任何章法,却总是能够躲过姜子星所有的杀招。 台下人顿时轰动了,王平的道法,什么时候修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风……云……九……遁……”在旁观战的林素表情惊恐到了极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如同鬼魅一般的王平,颤声道:“他……他……怎么会我们龙虎山的不传之秘……” 林素的耳边传来了上官阴阳的叹息声:“我以为林小兄弟是旁观者清,事到如今,难道林小兄弟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人吗?” “是他?!难道是他……”林素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道“就算是他……他又怎么会我龙虎山的不传之秘,又是谁教他的鬼遁……” 林素喃喃道:“我明白了,一定是唐师叔,一定是唐师叔……他是唐师叔的徒弟,唐师叔一声钻研鬼遁,已经是炉火纯青,所以传给了他……” “王平,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邪门歪道,但是今天你必死无疑!”姜子星口中呼喝着,再次向着王平杀去! 忽然间,王平的身体就在众目睽睽中忽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隐遁,是隐遁。”林素眼中讶色更浓,“师叔居然将隐遁也传给了他,而且他用的比我还好……” 林素心中沮丧,想起了那晚那个让自己连衣角都没有摸到的高手。 难道那晚拿走自己心脏的高手,就是眼前的这个“王平”,否则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所有道法了如指掌,甚至更甚一筹呢? 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心脏,又逼着自己向师父请命,来参加这次黄池大会?他的目的到底何在? 而战场上,姜子星原本汹汹的气势已经全无,狂喝一声,“人呢?”姜子星左顾右盼,可是身边哪里还有王平的身影,仰天吼道,“王家小儿,你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出来和大爷一战……” 忽然,姜子星的腰间一痛,低头看去,那把杀生刃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腰眼,而掉在地上的杀生刃则早就不见了。 但是,令人所有人感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被刺中的姜子星居然没有流血…… 没有看错,他真的没有流血。 姜子星乃是肉体凡胎,杀生刃何等锋利,刺中了他怎么可能一滴血都没有! 姜子星神情惊怖地看了一眼黄老,整个人腾空而起,向着远处遁逃而去。 但是,一只手死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连分毫都动不了。 这只手干枯,瘦小,看上去似乎连一只蚂蚁都你不死,但是现在按在了姜子星的肩膀上,却似乎一座山一样,重于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姜子星面如死灰。 黄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老七,你这份生日礼物,我领了。” 王平的身影缓缓地在半空中出现,然后慢慢地落在了地上,噗通一下跪倒在黄老的面前:“徒儿不肖,迟迟没有来见您老人家的原因,就是为了筹备这份大礼献给您。” “老七,老七。原来王平你是老七装的。”王小罗擦干了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平,心情如过山车一样,从大悲变为大喜。 而青花玲珑和周云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惊异的神情。 021 我叫你死个明白 王平缓缓地揭开了自己的人皮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方巍。 “真的是你。”王小罗看着方巍,脸上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痕,惊声道,“老七,你真的没有死。” “王平居然然是方巍装扮的。”底下的英豪一片哗然,事情变化的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的,刚刚还在传闻已经死了的方巍,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但是方巍为什么不直接来见黄老,而是要装扮成王平的模样,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口中所谓的大礼,又是什么。 看着姜子星的脸色,台下人也多多少少地猜到了,肯定是和他有关。 黄老转过头,看着姜子星,叹息道:“老四,你一直是我很信任的弟子,这些年来你为了玺,鞍前马后,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老看着姜子星,脸上净是痛心之情,甚至身子还轻轻的颤抖,或许是真的伤心了,口中居然不住的咳嗽起来。 “噗通。”姜子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闷声不吭。 “告诉我,玺中十戒,第一戒是什么。”黄老声音微微颤抖道。 姜子星跪在地上,依然不愿出声。 “玺中十戒,第一诫……”吴天趾高气扬地上来,正要开口。 “给我住口。”黄老爆喝道,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子星冷冷道,“我要你说。” 姜子星抿着嘴,死死地跪在那里,黄老的两只眼睛如同两把刀一样,插进他的心里。 “说。” 姜子星终于扛不住了,轻声道:“玺中十戒……” “大点声!让所有人都听到!”黄老罕见的大怒,在场所有人都惊若寒蝉,看着在台上的姜子星、黄老和方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姜子星咬牙道:“玺中十戒,第一戒,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铲除天下僵尸……” “如果玺中弟子自甘堕落,与僵尸一族为伍,该当何罪。”黄老缓缓地道。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这姜子星居然勾结僵尸一族的族人,这可是玺中天字第一号的大罪啊,甚至超过欺师灭祖,弑兄杀父这样十恶不赦的大罪。 难怪刚才方巍刺了姜子星一刀,而姜子星没有出血,难道姜子星已经成了僵尸? 肯定是这样,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等待着黄老如何处理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王小罗甚至瞪大了眼睛,小声问身边的青花玲珑道:“姐,难道四哥他真的已经……” “大概不会错了,我很多年都没见过师父发脾气了,老四这次……凶多吉少了。”青花玲珑一叹,虽然姜子星平时跋扈,但是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她也不想看到姜子星这样的下场。 而吴天则是嘴角露出阴冷的笑容,静静地等着这场大戏如何收尾。 姜子星浑身再颤抖着,此时他哪里还有半分主持黄池大会的风采,他想求饶,想黄老看在自己多年伺候他的情份上放自己一马,但是他知道,自己犯下了的这个错,一旦被黄老知道,必死无疑。求饶不会有半点作用,反而只会让在场所有人为止不齿。 姜子星闭上了眼睛,缓缓地道:“玺中弟子,如果私通僵尸一族,为虎作伥,受剔骨之刑。尸骨挂在黑狱之中七七四十九年,以儆效尤。” “啊……”王小罗吓了一跳,脱口道,“四哥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此啊,不行我要替他求情。” “不要去。”青花玲珑拉住了王小罗,道,“现在谁去谁死。” “很好,你知道就好。”黄老缓缓地扬起了手掌,道,“你虽然是我弟子,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我,也不能破了这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慢。”忽然姜子星回头盯着方巍道,“我死在你手上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给我一个明白。” 方巍长吸了一口气,看着诸人不解的眼神,很显然,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方巍会知道姜子星这个秘密,然后再布下这个局,让姜子星自己露馅了呢? 方巍缓缓地道:“我会给你一个明白。” “这件事还得从去年说起,当时师父派我去接替你捉拿那个不化骨。”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都点了点头,静待方巍下文。 方巍道:“当时,我在和那个不化骨缠斗的时候,曾经用师父赐给我的三枚保命符咒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诓骗自己是张仙芝派来的僵尸,来接那个不化骨的。而当时,那个不化骨说了一句让我很明白的话。” 方巍这段话七分真,三分假,方巍诓骗不化骨是真,但是不化骨是因为确定了方巍也是僵尸之身,才会相信防卫的话,方巍也是误打误撞而已,不过当时在场的所有有心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方巍说的话,由不得别人不信。 青花玲珑看着王小罗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王小罗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哎呀……过去那么久了我怎么记得清楚……” “你啊……”青花玲珑对王小罗本就没报希望,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方巍看着姜子星道:“那个僵尸说的就是:‘原来你也是……’” 姜子星辩驳道:“难道单凭这句话,你就断定我……” “是的。”方巍冷冷道,“问题就出在这个‘也’字上。这个字足足纠结了我半年,我思前想后,都想不出这个‘也’字指的是谁,更加不会想到是你,直到上次师父让我去龙虎山,我才渐渐想清楚,你就是要杀我灭口,好保住这个秘密,对不对。” “龙虎山上是师父派你去的,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你!”姜子星辩驳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方巍镇定地道,“所以我这次专门请来了龙虎山的掌门弟子林素,为我作证。” 林素皱了皱眉头,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方巍平静地问道:“林真人,请告诉告诉大家,当时我送给你龙虎山的节礼,一共有多少件。林真人您是张真人掌教弟子,德行高洁,请您如实说来。” 林素想了想,道:“九十九件。” 黄老脸色顿然一变,方巍接口道:“听到了吗,九十九件,而往年却都是一百件,今年为何少了一件,林真人,您一定知道吧。” “确实还有一件。”林素道,“但是只有几个字。” 林素想了想道:“今日送上不化骨一具,予取予夺,悉听尊便。” “你撒谎,半年前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全部记得,而且一字不差。” “姜施主是在怀疑我的记性吗?”林素淡淡地道,“当时我就在掌教师尊的身边,这予取予夺,悉听尊便八个字,我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方巍道:“当时掌教真人怎么说。” 林素道:“当时掌教真人很为难,因为你是黄老的第七个弟子,掌教真人不明白,黄老为什么要借我龙虎山的手,除掉你。” 台下一片哗然。而黄老的脸色更是变得越发地难看。 022 剔骨之罪 “听清楚了吗?有人不仅要杀我灭口,甚至还要嫁祸给师父!”方巍朗声道,“当时我想了很久,能够在礼单上做手脚的,也只有你了。” “屁。”姜子星大声道,“老二、老三他们都可以做手脚,为什么偏偏是我。方巍你是早就看我不爽了,所以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的头上。” “不错,二师姐和三师兄甚至五师姐都有嫁祸给我的机会,但是他们没有嫁祸给我的理由,我将所有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终于明白了,那个不化骨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姜师兄。因为只有你才是她唯一接触过的人,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交易,但是你极力阻止我杀掉不化骨,又派了姚定远四人监视我,就是怕你的秘密被我知道,而姚定远四人被那个不化骨杀掉之后,你又想借助龙虎山的手再次铲除我,就是因为,你不确定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秘密,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彻底的放心。我说的对吗,姜师兄。” 台下的人听的一片哗然,这方巍居然能够单单从一个不化骨失言吐出的一句话中,推测出这么多内容,如果换做自己,怕是根本不会把那句话当成一回事,和王小罗一样听过就忘了,但是方巍就是方巍,这份细腻的心思,怕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 “哈哈哈,”姜子星放声大笑,惨声道,“方巍,就算是说的全部都对,但是,你没有证据!” 方巍悠悠地道:“刚才如果不是我和你对敌,是真的王平,怕是现在他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刚才,你有证据吗?” 姜子星一愣,一时语塞,自己真的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跟头算是彻底的栽倒了家。 方巍缓缓地道:“我不仅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僵尸,甚至还知道,是谁把你变成了僵尸。” 姜子星更是吃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时我猜到你要害我的时候,曾经派人给青花师姐送信,请师父来救我。但是青花师姐,你接到过我的求救信吗?” 青花玲珑摇了摇头。 “因为送信的人,在半路上被人杀了,而杀他的人,就是吴墨。” “吴墨,吴墨是老三的人。”姜子星道。 吴天冷声道:“老四,别以为我不知道,吴墨那个两面三刀的人,就是你派在我身边做探子的,吴墨早就是你的人!” “吴墨是谁的人,并不重要,因为,那个人是我叫吴墨杀的。” 台下的人一片哗然,方巍连忙跪倒在黄老的面前,道:“师父,徒儿并非心狠手黑,只是当时徒儿命悬一线,所以才不得已这么做。” 黄老缓缓地道:“事有轻重缓急,说出你的理由。” 方巍缓缓地道:“当时龙虎山收到礼单的时候,掌教真人仁义为怀,并不想杀我,但是其他的长老就说不好了,比如奉长老。” “当时奉长老确实追杀过吴墨,这点我可以作证。”林素道。 “奉长老确实是龙虎山的高手,但是说实话,他如果想要杀掉我,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方巍淡淡地道,“我之所以让吴墨杀掉张超,其实是想知道,到底姜师兄还有没有暗中派遣了另外的人来对付我。” 诸人听的一头雾水,甚是不解,方巍缓缓地解释道:“张超是我派去送信的人,如果吴墨是三爷的人,自然会听我的命令,杀掉张超,如果吴墨是四爷的人,同样更会杀掉张超,所以无论如何,只要吴墨杀了张超,在暗中的那个人,都会认为,吴墨是四爷的人,既然是四爷的人,如果奉长老要杀吴墨的话,他自然也就会出手相救了。” “只是我太笨了,”方巍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想不到,四爷请来的这个大人物,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他只是将我的求救信毁掉,根本没有出手救吴墨,因为,我们所有人在这个人的眼中都是蝼蚁一般,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黄老道:“那个人是谁。” 方巍盯着姜子星,一字一句地道:“武安君白起。”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任谁也想不到,姜子星居然投靠的对象是武安君白起,不过这也不奇怪,天下间除了武安君白起这样的距离天雷地火只有一线之遥的超一流的僵尸之外,还有谁值得他投靠。 “所以,你能够接我一刀而不流血的原因,也就是因为——”方巍将语调拉的很低,很平缓,“你受了武安君白起的一滴僵尸血!” 姜子星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黄老走到了姜子星的身边,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子星忽然道:“师父,你老了……您的神宵正法也老了,这个天下迟早是武安君的,玺会灭,您也会死……我这么做……” “住口!孽障!”黄老面目铁青,猛地一只手按在了姜子星的头顶上,骤然一提,居然将姜子星一副完整的骨架提了出来,姜子星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肉身押入黑狱,永世不得出来!骨架悬于黑狱之堂,以烈火日夜焚之,此贼之罪,百死难消!老七,跟我走。”黄老说完,拂袖而去。 “是!”吴天连忙上前,一把抓起在地上的一摊血肉,在姜子星的身边悄悄地道:“老四,我说过,你赢不了我的。跟我回黑狱去吧,我会好好的,好好的伺候你的……” 说到这里,吴天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十年前黄池大会上,他输得彻彻底底,而今天,在方巍的帮助下,他将所有的赌本,一次性全部赢了回来。 方巍跟着黄老,慢慢地走下了高台。 023 是福是祸 场上发生的一切让人目不暇接,甚至直到黄老已经退场了,大家才反应过来,因为出了姜子星这样的大事,黄池大会显然也没有心思再开下去,这届黄池大会,虽然是虎头蛇脑,但是却是高潮迭起,反转不断,特别是方巍和姜子星这段撕逼大戏,更是让人看得惊叹连连。 而这个神秘的黄老的关门弟子,也用这种方式,在所有玺的弟子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象,如果以前道门中的种种传说,都是针对方巍奇特的身世的话,而今日,方巍让所有人见识到了他深藏不露的手段和密不透风的细腻心思,甚至让人忽略了他此前用来对付姜子星哪古怪到了极点的“打不死”神功和忽隐忽现的刺杀招式。 虽然本次黄池大会没有决出最后的胜者,但是谁都知道,方巍成了最后的大赢家,看来下一任的黄老的位置非他莫属。诸人开始退场了,一边对刚才的这场大战做着津津乐道的分析,一边寻思着如何去巴结讨好方巍这个马上就要大红大紫的新贵。 诸人各怀心思,周云连连抱歉,说了很多场面话,想将场面圆回来,但是现在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听周云的废话,三三两两的退场。 王小罗忽然喟然嗟叹了一声,神色有些哀伤。 “你怎么了?老七回来了,最高兴的不应该是你吗?”青花玲珑有些奇怪,凑过去问道。 “老七回来了,我是高兴,可是一想到四哥,唉,老七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这件事属于私事,也不知道私下告诉师父,家丑不可外扬,唉,老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师父就想饶老四一次,也没有机会了。” “天真!”青花玲珑冷笑一声道,“小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们家的老七,就是故意要把老四逼上绝路呢?” 王小罗一愣,道:“为什么,就算是老四有心想害老七,老七不是还活着吗?剔骨之刑,太残忍了,老四纵然有罪,也罪不至此吧?” “权利之争,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老六,这个游戏确实不适合你玩。”周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前面,看着逐渐退场的玺中弟子,喃喃地道,“看来玺中,又要变天了……” “生不如死……唉……虽然老四一贯跋扈,但是落下这样的下场,也太过可怜了,到底同门一场……”青花玲珑也有些唏嘘,“何必如此……” “我看未必,生不如死,总比总比真的死了的好。”上官阴阳缓步靠近青花玲珑,吓得王小罗连忙拦在他和青花玲珑之间,道,“别靠近我师姐。” “嗯?”对于王小罗过激的反应,上官阴阳倒是有些奇怪,停下脚步,笑道,“六小姐,你这是……” 王小罗冷笑道:“天下人谁不知道你上官阴阳的德性,看见漂亮的女人就像猫儿闻到了腥,我师姐这么漂亮,你给我站远点。” 上官阴阳一下子尴尬了,在那里陪着笑脸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远处的魏柔早憋了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在旁落井下石道:“想不到阴山上官阴阳的名声在道门中居然这么‘响’,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失敬失敬。” 上官阴阳越发尴尬,原本准备用来装逼讨好青花玲珑的伎俩居然被这个小丫头识破了,老脸一红,道:“小慈,你知道我的。” “你给我滚远点。”魏慈冷冰冰地道,“看着就觉得恶心。” 倒是周云显得落落大方地走上前问道:“上官一双神眼号称天下无双,不知道上官先生对今日之局,怎么看。” 上官阴阳清了清嗓子,得到了黄老首席弟子的肯定,他显得自信了许多,款款道来:“四爷虽说是咎由自取,受此剔骨之刑,看似生不如死,实则气数未尽,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命在,一切都可以东山再起的。” “可是老四现在连全身的骨头都被师父剃了,剩下一身血肉,又有何用处?而且落到了老三手里,老三和老四素来不和,这次老三还不借机报复吗?” “别忘了,老四可是受过了白起的一滴血的,那可是一滴人屠之血,再说了,黄老最后不是没有杀他吗?” 周云默默的道:“是啊,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杀他。” 上官阴阳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和七爷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当时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七爷这深藏不露的本事,单凭一个‘也’字,居然能推测出这么多的东西出来,这份心思,上官自愧不如。” “何止是你看走眼了,就连我这个做师姐的,也看走眼了,老七这趟锋芒毕露,未必是福。” “也未必是祸,七爷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黄老能收下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玺中又多出了一个少年英雄,对于天下道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玺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得回去跟掌教师兄细细禀告,就不多待了,小慈,你去哪儿,我刚好顺路,送送你。” “我家湘西,你在内蒙,顺你妈逼的路啊。”魏慈毫不客气的用脏话顶回去,“上官阴阳,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魏慈性格火爆,天下道门皆知,不然当年方巍也不会见到她如同见到鬼了一样,上官阴阳丝毫不恼,拍了一下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忘了,我正好有事情也要去湘西一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走走走,这次还真的顺路了。” “锵”魏柔将随身带着的长剑猛地抽了出来,抵住上官阴阳的咽喉,狠狠道,“上官阴阳,你要是敢踏入湘西半步,别怪我三千祝由弟子不客气,割了你的卵蛋拿去喂狗!” 魏慈说完,头也不回地独自一人走了。留下上官阴阳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素见魏慈走了,也没有在留下去的意思,也对周云告别,上官阴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刚才方巍用来对付姜子星的那一招,似曾相识啊,不知道林小哥儿见过么?” 林素身躯微微一震,上官阴阳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我听说曾经龙虎山有一位高人,从风云九遁中的隐遁中悟出一种高绝的杀人之法,号称天下第一的暗杀之术,特别是在夜晚,能借夜光之力,瞬间杀死任何一个高手,可以称得上是十步之内绝无活口,我还以为这一道法已经失传了,刚才……”上官阴阳嘴角露出神秘一笑,仰头对着魏慈的背影喊道:“小慈,等等我,我真的是有事情要去湘西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此时玺中弟子已经三三两两的回酒店里,偌大的一个高台上只剩下黄老的三个女弟子,看着退场的滚滚人流,周阳道:“散了吧,师父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等会大家都小心点,别惹师父不开心。” 024 人死灯灭 方巍在黄老的客房外面小心翼翼地等着,直到听到黄老叫他进来的声音,才慢慢地走了进去,顺便将房门带上。 黄老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看见方巍进来,一指身边的椅子道:“你也累了,休息会儿吧。” 方巍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在黄老的面前,道:“徒弟这次知道自己行事鲁莽,事先没有和您老人家商量……” 黄老摆了摆手道:“你没有做错,我也不骗你,我这次之所以召开黄池大会,目的其实是真的想让老四露脸,在玺中树立威信,然后我才好名正言顺地将黄老的位置传给他,幸好你及时出来,不然被天下道门嘲笑我有眼无珠还是小事,动摇了玺的根本,我就百死莫赎了,你这份生日礼物,来得正好。” “其实四哥他……” “算了,我知道你想替老四说好话,但是老四这次是自己咎由自取,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方巍明白,黄老所谓的到此为止有两层意思,一是谁也不用再替姜子星求情,而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谁也不要再找姜子星的麻烦。 方巍点了点头。 “这半年你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老了,总希望身边能有几个说话的人,你不在,平时都是几个丫头陪着我,她们固然好,但家里总少了几分阳刚之气,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我这半年并非不想回来,实在是遭受了武安君白起的暗算,被他打入了耆闍之地之中,徒儿想尽了一切办法,前几日才脱身,就匆匆地赶来黄池大会了,因为害怕被四哥事先知晓,所以才没有事先跟您老人家打招呼。” “嗯,你心思一向细腻,这样做肯定有你的道理,”黄老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今天你用来对付老四的那门功夫,很像龙虎山的风云九遁,是谁教的?” 方巍心中一沉,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将黄老可能问的问题思前想后,因此早有防备,毫不思索地道:“是唐婉教我的。当年我在长沙念书的时候,被人追杀,唐婉为了保我曾经将这一门功夫传授给我,但是弟子并不知道,这是龙虎山的风云九遁。” 黄老点头道:“你曾经与唐婉关系密切,她肯将杀生刃传给你,自然也会将风云九遁传给你了,不过这门功夫毕竟是龙虎山的看门绝技,你是我玺中弟子,玺中千万道法,只要你勤学苦修,均不弱于风云九遁,为了避免落人口实,这门道法以后你尽量少练就是了。” 方巍点了点头,黄老又道:“说起唐婉,你这次去龙虎山可有她的消息?” 方巍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盏灯,放在了黄老的面前,黄老睁目一看:“是唐婉的七星灯,人死灯灭,可怜了这个女娃。” “唐婉自从四年前败在师父的手上后,一日白头,生不如死,是她让我送她上路的。” “唐婉性格高傲,这几年确实苦了她,你虽然不是她的弟子,但是也是她世间少有的几个亲近之人,如果我是她,也会选择让你来结束,唉……人都没了,不提也罢。” 方巍的心这次稍微放松下来,虽然他不知道黄老是否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但是至少今天这一关,他算是平安度过了。 “在我的弟子中,你不是根骨最佳的,但是却是最刻苦的,这几年你勤修道法,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修道之人,根骨佳者甚众,但是能够一心向道,矢志不渝地却很少,你入门时日尚浅,我原本还想多打磨你几年,但是现在看来,老二已经嫁人了,很少参与玺中的事情,老三又好赌成性,胸无大志,而老五虽然各方面都很不错,但毕竟是女儿之身,难以服众,至于老六……”黄老摇头苦笑道,“不提也罢。在我身边,可用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你明白我的话吗?” 方巍不动声色,轻声道:“弟子明白。” “我老了,天下万应旗总不会由我一个老头子带进棺材里面,你今天在所有人面前戳穿了老三的阴谋,相信玺中很多家族都会服你,你现在需要的是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你配得上这面旗。” “师父您春秋鼎盛,玺还需要您老人家来主持大局呢。”方巍恭恭敬敬地道。 “这些话,小罗用来逗我开心就可以了,老七,你是明白人,有志气,有野心我都理解,但是老三殷鉴在前,你不要走他的老路啊。” “弟子明白。”方巍垂头道。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把老三叫进来吧,我还有些话跟他说。” 方巍走了出去,门外老三吴天已经恭候多时,吴天对方巍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等着自己,然后整理了一下,走了进去。 方巍在走廊旁等了十几分钟,吴天就出来了,见到方巍,吴天嘴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右手悄悄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走,去喝酒。”和方巍不同,吴天尽管想竭力掩盖心中的狂喜,但是整整被老四姜子星压了十年,一朝扬眉吐气,是怎么也憋不住,眉眼飞扬,喜形于色。 二楼大厅内依然人声鼎沸,吃饭的喝酒的,赌盘结账的,各种都有,吵吵闹闹地像是菜市场一样,见方巍过来了,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吴天径直走到了赌盘前面,笑道:“老八,我的那份呢?” “给三爷早就准备好了,”那个被吴天称为老八的人将案头一大摞钞票移到了吴天的面前,笑着道,“您老点点?” “算了,打在我账上吧。”吴天笑着对方巍道,“好在老八家大业大,亏得起,老八亏了多少。” “不多,也就几千万,大家兄弟们图个开心而已。”老八笑道。 “有种,下次去澳门一定光顾你的生意。”吴天笑道,“老八开了这个盘口,虽然是王平对冯亮,可是谁知道王平居然是你,老八其实不认账大家也没什么说的。” “几千万我都不认账的话,以后唐家在玺中还怎么混,三爷第一个就饶不了我。”老八陪笑道。 “你押了多少。”方巍没想到连吴天都已经买了自己的盘口。 “不多,也就几十万,那知道的,我穷……”吴天压低了声音道,“钱还是黑狱的,我只是……你懂的。” “挪用公款?”方巍没有一皱,正要说什么,吴天一把揽住了他,道,“走,累了一天,我带你去五楼做个spa。也顺便洗洗你身上的晦气。” 025 布下一颗棋子 躺在水床上,在技师精准的拿捏之下,方巍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一样,浑身的疲累几乎一扫而空,给方巍按摩的小妹子年纪不大,但是手法却是很好,轻重适当,不愧是在五星级大酒店里面讨生活的。 隔了不久,忽然间门外敲门声响起,吴天皱了下眉头,问道:“谁。” “请问七爷在里面么?” “呵呵,老七”吴天笑着道,“这些人果然都是鬼精鬼精的,这才多久,就找上门来讨好你了。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 “可能是找我有事的,我去一下就回来。”方巍笑着道,“要不你……” “别了,色是刮骨钢刀,我不好这口,”吴天坐了起来,点燃了一根烟,也不顾墙上贴的“禁止吸烟”的标志,吐出一口烟圈,享受地吞云吐雾起来,“我在这里等你。” 方巍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外面的服务员见方巍出来,对着方巍道:“七爷,有人托我来找您。请跟我来。” 方巍点了点头,跟着服务员走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前,服务员自己走了,方巍试了试,门没有锁,走进去,将门关上。 里面的人转过头来,正是林素,他见方巍进门,微笑道:“七爷。”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方巍似乎对林素贸然来找自己丝毫不意外,走到窗外,将窗帘拉上,屋里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像极了两个阴谋家在密谋。 林素急声道:“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方巍看了林素一眼,好整以暇道:“你觉得呢。” “一定是你,天下间除了你之外,没外人精通龙虎山的风云九遁,那天晚上一定是你!” “是我。”方巍坦然回答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今天在黄池大会上你会站出来为我作保吗?”方巍缓缓地道,“我借你的心脏,不过是希望今天的事情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现在你在我身上下的三生不死之术是不是可以解了。” “不行。”方巍斩钉截铁,好没商量的可能,林素不由得怒道,“为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方巍悠悠地道:“好不容易能够和你合作,你觉得我会轻易放弃吗?” 林素咬牙切齿道:“方巍,我知道你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我,但是方巍,如果你要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做的。” “我没有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方巍平静地道,“我只不过想你坐上龙虎山的掌教之位而已。” 林素一愣。 方巍缓缓地道:“你一定要说,你现在无论道法和资历都尚浅,龙虎山掌教之位绝不可能轮到你,但是我还是看好你,因为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和其他人不同的东西。” “什么?” “欲望,我看到了你眼里面的欲望,相信龙虎山掌教之位,你一定希望得到吧。” 林素没有说话,忽然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有一天我登上了掌教之位,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傀儡,你想利用我来控制龙虎山对不对?” “不错,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我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情,只希望你能够和玺保持良好的关系,这样就足够了,毕竟龙虎山是道门中执掌牛耳的教派,只有和你们精诚合作,天下道门才会成为铁板一块。” “仅此而已?”林素想到方巍的条件会这么简单,“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不相信的代价就是死,林素,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你除了死已经别无选择,而我能够给你的选择,是最佳的选择。” 林素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了,道:“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把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对张仙芝如实汇报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先走一步。” 说完,方巍走出了房门。 回到桑拿房后,袒胸露乳的吴天正一个人坐在水床上抽着烟,见方巍进来,下意识地将烟盒递给方巍,忽然想到方巍烟酒不沾的个性,收了回来,道:“接了多少孝敬?” “他们倒是要给,可是我哪好意思接啊,”方巍摇头笑道,“全部都退了。” “收下好点,不然你靠着师父每月给你的那点零花钱怎么混?出门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要钱?你是黄老的弟子,体面两个字最基本的还是要有的。” “以前都是王平给我安排,我都习惯了。” “正是因为以前王平给你安排了,所以现在你更要接了。”吴天摇头晃脑,用过来人的姿态道,“你看楼下的人,哪些不是身家几千万,上亿的?还有几个狗屁都不是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他们怎么发家的他们心里不清楚?没有玺这颗大树给他们顶着天,就他们手底下的那些破事,够枪毙几十回了,现在老四倒了,他们必须要在黄老身边找另外一个靠山,除了你老七现在正当红,他们还找谁,所以该收还得收,只有你收了,他们才放心,你也才能对他们放心。” “是,以后这些事情我注意一点就行了。” “老七……”吴天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老四这件事情很蹊跷?” “嗯?”方巍应了一声。 “你刚才出去之后,这个关节我思前想后,始终就是过不了,所以跟你商量商量——你觉得,老四真的投靠白起了吗?” 方巍神色一变,冷冷道:“三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了。”吴天摆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老四为什么要投靠白起,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跟师父混,还是跟白起混?” “自然是在玺中了。” “这就对了,老四平时虽然有些冲动,但是脑子并不笨,这笔帐他应该算的过来,要知道,师父对他可是真的没得说,如果不是你,他真的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代黄老,可是白起能够给他什么,就凭一滴僵尸血,就把老四收买了,老四又不是三岁小孩。” “三哥,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我再想,除非老四有什么把柄被白起控制,但是依着老四的性格,就算白起真的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他未必屈服,所以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你我都不知道的内幕。” “什么内幕。” 吴天神秘一笑道:“比如说,玺,气数已尽……” “三哥这种话可能不能乱说。” “老七,论脑子,你肯定在我之上,我说的话你肯定都明白,回去好好想想,有的时候,多为自己留几条后路总是不错的,一棵树上吊死……呵呵……” 吴天说完站了起来,趿着拖鞋,浑身乱摸,道:“我的火机呢?” 正好,吴天的火机在方巍的身边,方巍顺便拿起来我为吴天点烟,吴天将脸凑了过去,两人之间只留下不到一个手掌宽的距离。 “啪。”火光亮起,将两人的脸都印得通红,吴天吸了一口烟,忽然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轻轻地道:“唐婉还没死,对不对?” 方巍手一颤抖,手指一松,火光瞬间灭了。 026 北玺南斗 第二天,方巍便随着黄老的车队回北京,因为姜子星的缘故,一路上大家兴致不高,而方巍也有意和王小罗分开两张车来坐,图个清净。 再过几天,由吴天拟好的关于关于姜子星叛玺的通报就已经送到了黄老的手上,吴天执掌黑狱,算得上是半个刑罚堂的堂主,这件事情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对于能够对姜子星落井下石的事情,吴天显然保持着高度兴趣,闭门拟稿了几天,洋洋洒洒地数千字的通报,大到姜子星如何背叛,和僵尸一族勾搭成奸,小到姜子星个人作风问题,长期与上下级保持不正当关系等罪名一个不落,尽其抹黑之能事,看得青花玲珑都没有大皱道,“没有必要这样吧。” “不如此,怎么能显示出师父的雷霆手段,菩萨心肠。”吴天在旁陪笑道。 “老七你怎么看。”黄老将吴天拟好的通报送到了方巍面前,方巍现在已经能够参与玺中核心事件的处理,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黄老这是在把他当接班人培养来着。 方巍笑着道:“我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怎么懂这些,四哥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就这样吧。吴天你把这份通报发下去,让玺中百姓人人知晓,唉,老四实在是太不争气了。”黄老看着通报唏嘘不已。 吴天低着头,暗自道:“当时你剔骨的时候,手下可一点都没软啊。现在倒开始装起菩萨来。”心里这么想,吴天表面上可不敢露出半点,低着头,飞快地出去办事了。 很快姜子星的事情就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了,而踩着姜子星‘尸首’上位的方巍,名气也很快在道门中传开,进进出出的人,只要见到方巍,都会上来讨好的打着招呼,方巍一时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玺中当红辣子鸡。 但方巍性格喜静,遇到这样的事情,便更是深入简出,让很多慕名前来拜访的访客只能怏怏而归,姜子星的肉身已经被吴天带回了黑狱,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了结了,从此便没有一个人会开口提这个名字,就像姜子星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王小罗几次三番想上门来找方巍,结果都被和所有人一样吃了闭门羹,在方巍门前跳脚骂了一顿之后,王小罗知道方巍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只好一个人跑到青花玲珑处告状去了。 周云很快也回家了,而青花玲珑的性格是闲不住的,留下来一张“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字条,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去普罗旺斯了。 经过喧嚣的沉淀,大院里面又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切如常。 又过了几天,方巍找了一个借口出门,来到了和王平约好的酒店,王平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一进方巍进来,连忙起身把门关上:“七爷,请坐。” 方巍坐了下来,王平脸上还洋溢着抹不去的笑容,似乎憋了很久一样,道:“七爷,这次黄池大会,你可真的露脸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混在人群中都快要紧张死了,生怕姜子星认出你来。” “祝采薇伪装之术不错,有她在,不仔细辨认绝对辨不出来。” “是啊,当时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台上的那个真的是我呢!”王平笑嘻嘻地道,“不过这也是七爷你平时留心,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学的一模一样,不然祝采薇就算伪装的技术再好,在动作语言上出了破绽也会被姜子星认出来……不过不管怎么说,七爷,您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铲除了姜子星这块大绊脚石,可喜可贺。” “何喜可贺?”方巍看了王平一眼,王平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不过,能够扳倒姜子星,我倒是少了一个后顾之忧,也算是一件好事。”方巍拿起了筷子,悠然地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看上去十分享受。 “是是是,七爷,这次都是你神机妙算,不然姜子星这个叛徒以后说不定还会把我们整个玺的人都卖了呢。” 方巍忽然问道:“王平,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依你王家的性格,在我没有进入玺之前,正是姜子星如日中天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投靠他?” 王平长叹了一口气道:“七爷,实不相瞒,投靠你并非是我自己的意思,说句真心话,我哪里有那么好的眼力,让我来帮你,其实是我们老太爷的意思,而当年我们族中也有不少人提议投靠姜子星,也是老太爷力排众议,绝不让王家卷入其中,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是一身冷汗,老太爷真的是目光如炬啊。” “王老太爷?”方巍感兴趣了,“王老太爷为什么不让你们投靠姜子星?” “因为老太爷一直怀疑,姜子星是南斗的人。” “南斗?”方巍一愣,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南斗这个称呼,或许玺中百姓中老一辈人还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确实没有听过,因为黄老有意识要模糊那段历史。” “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玺曾经也分裂过一次,就在1949年,一部分人去了台湾,而留下的一部分人聚集在黄老的麾下,所以黄老手中只有天下万应旗,缺少了玺传承千年的最重要的东西——传世之玺。” “哦,原来如此,这也正常,当年时局动荡,每一人都必须要站队,玺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去台湾的那部分人,不仅仅带走了传世之玺,也带走了玺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力量,那就是南斗。” “所以,你们老太爷怀疑,姜子星一直是潜伏在玺中的间谍?他是南斗的人?” “应该是这样。”姜子星点了点头。 “按照你这么说,如果在台湾还有另外一个玺的话,他们应支持的就是台湾那边的势力了,难道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动作么?” “怎么没有,潜伏、暗杀、挑拨离间,这些事情他们干的少么?只是七爷你刚刚进来,所以不清楚而已,不过好在万事有黄老坐镇,他们才不敢那么嚣张。” “姜子星……”方巍沉吟道,“师父为了遏制八大古姓坐大,所以一直收徒弟均不会收八大古姓的弟子,我一直以为姜子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依你这么说,他应该是南斗的人,而且应该也是台湾那边八大古姓的人。” “很有可能。”王平点头道。 “师父难道不知道吗?”方巍摇头道,“姜子星入门的时候,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南斗能够把这么一号人物安插到师父的身边这么多年,也真厉害。” “连我太爷都看出来了,黄老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高层的争斗,远不是我能够想象的。” “也对。”方巍习惯性的用手捏了捏额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027 投名状 王平看见方巍愁容不展的样子连忙笑道:“七爷,这些日子你也累了,还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情以后在慢慢谈,您看怎么样。” 方巍点了点头。 王平按了一下键,外面服务员飞快地进来,手中拿着菜单道:“两位领导,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什么最新鲜。”王平随意翻着菜单,问道。 “当然是海鲜了,阳澄湖的大闸蟹,还有从青岛运过来的大虾,都是今天的,新鲜。” “七爷,您想吃点什么?”王平将菜单递给了方巍,方巍哪有心思,摆了摆手,王平合上了菜单,道,“随便来点吧。就这样。” 服务员点了点头,正要下单,忽然方巍猛地道:“给我来个果盘,苹果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巍忽然之间不知道是很想吃苹果,还是很想喜欢吃苹果的人。 很快一道道菜就上来了,服务员依次将盘子揭开,放在桌上,盘子很精致,都是欧洲进口的,王平因为谨慎起见,选择的酒店并不是那种超高级的会所,但是考虑到方巍的身份,选得酒店自然规格不算低。 最后一道菜上来,一个小妹子满脸堆笑地道:“两位领导,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说完,将最后一道菜的盖子揭开。 忽然间,这个小妹子大叫一声,整个盘子从手里面翻了下来,满脸煞白地瘫软到地上,吓傻了一样。 这盘装的并不是阳澄湖的大闸蟹,而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方若晓和方若晓的那个姘头蓝不凡! 方巍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王平,关门。” 王平反应极快,连忙冲到门口,将门关上。 “哇!”那个小姑娘大叫一声,方巍连忙用手将她的嘴堵上。 小姑娘恐惧地看着方巍,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显然害怕到了极致,而这个时候,王平亮出了手中的小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道:“说,你到底是谁。” “王平。”方巍用眼神示意他将手中的刀放下,对着服务员道:“我现在把手放开,你不要乱叫,听到没。” 小姑娘连连点头。 方巍将手放开,然后拿出来一张银行卡,道:“这里面由十五万块,密码是六个八,现在它是你的了,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出去后马上辞职,然后离开北.京,听到没。” 小姑娘连连点头。 “明天还有五百万打进这张卡上,够你一辈子用的了,总之,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件事情永远的烂到肚子里面,如果你向别人吐露半个字,我保证你的亲人第二天会在阴沟里面找到你的尸体。我从来不说假话。” 小姑娘现在是彻底的蒙了,但是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无意中陷入了黑帮中的争斗势力中,电影里面那些黑帮杀人灭口的桥段涌上她的脑海中,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照着方巍说的一步一步去做。不然,这眼前两个人杀了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走吧,记住,要沉住气,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恐惧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但是还是能够保持镇定,还记得关门,缓缓地走了出去。 方巍对着王平使了一个眼色,王平悄悄地发了一条短信。 “七爷,这肯定是姜子星的人做的,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方巍缓缓站了起来,坐了回去,慢慢的道:“吃饭。” 方巍说吃饭,还真的就吃饭,一桌菜居然细嚼慢咽下,慢慢地吃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王平没有办法,也只好在旁陪着吃,但是他哪有方巍那份定力,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没多久,王平的手机响了,王平看了一眼道:“七爷,那个妹子果然没有报警,已经辞职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要不要我送送她?” 方巍想了想道:“算了,五百万应该能够封住她的嘴了,这件事情你派一个人盯着就行,她不是道门中人,我不想多造杀孽。” 王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会办妥的,只是这两个人头怎么处理?”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方巍缓缓地道,“对方将这份大礼送了过来,无非就是想要我知道,我们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说到这里,方巍冷冷哼了一声:“这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七爷,你是知道这是谁干的了吗?” 方巍看了王平一眼道:“如果你家老太爷的眼光不错的话,这群人应该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南斗了。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的手未免也太快了点。” 王平道:“七爷,如果是南斗的人,要不要我加派人手?毕竟南斗那群人都是一群不折手段的人,而且会很多奇门异术,我怕……” 方巍摇头道:“如果来的人,连我都对付不了,你觉得加派人手有用么?放心,北.京到底还是我们玺的地盘,有黄老坐镇,我不信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是。”王平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不过七爷,您还是要多小心点。” 方巍冷笑一声道:“我还就怕他们不来了,南斗么?我倒想知道是哪个蠢蛋能想出这种老土到了极点的办法来对付我,投名状么?不怎么高明。” 方巍放下了筷子,似乎已经吃饱了,站起来准备起身,回头又对着王平道:“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去查查,老三到底欠了那些人的赌债。” “三爷?”王平一下子愣住了,方巍怎么忽然要查吴天的帐,吴天现在不是和方巍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难道三爷有问题。” 方巍摇头道:“老三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好赌的,老三是个滥赌鬼,如果真有几个小辫子被人抓了,有些事他做起来也就身不由己了。” “我知道了。” 方巍这才缓缓地走出了包间。 028 人生何处不相逢 方巍出门,门童忙过来帮他开门,按照规矩,方巍多少要给门童一点小费,但是此时的方巍不仅把全身的积蓄全部给了那个女服务员,还到欠了王平五百万的人情债,已经是穷得叮当响的屌丝一名,加上他身上都是看不出牌子的地毯货,狗眼看人的门童顿时有些不高兴,叫了一声:“穷鬼,没钱就不要来这里凑热闹。”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怎么瞒得过方巍的耳朵,方巍微微一笑,就当作没听见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劳斯莱斯飞快的开了过来,门童顿时满脸堆笑地冲了上去,抢着为车里下来的老板开车门。 车还没有挺稳,就听见一声高喊:“方巍!” 方巍听到这个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一趟,可是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该死的女人。 王小罗,你是属狗的么?鼻子怎么那么灵,就算你是属狗的,哥们身上也没有味儿啊。 方巍假装没有听见,猫着腰准备逃走,可是后面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紧紧地跟了上来,王小罗从后面拍了一下方巍的肩膀,道:“小子,想躲我,没门。”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过身去,故作惊讶的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 王小罗毫不顾忌地挽着方巍手,道:“走,去见我爹和我妈。” 不顾方巍的反对,王小罗几乎是推着方巍走到了刚刚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的一对中年男女身边,笑着道:“爹,这是我同事,方巍。你叫他小方就可以了。” 这对中年男女,男的穿着一身舒服的中山装,脚下是一双布鞋,现在北.京的大老板几乎都是这份打扮,似乎穿的越休闲,身家就越高,而那些西装笔挺,穿着一身名牌的,反而大多数是满大街拉客户的销售。女人则是截然相反,穿着一件珠光宝气十足的订制旗袍,挎着一个限量版的l包包(看来王小罗母女对这个牌子都有着特别的喜好),脖子上挂着差点把方巍眼睛闪瞎的祖母绿,她看了方巍一眼,显然有些瞧不上,看见王小罗亲热地挽着方巍的手,神情有些古怪,狠狠地瞪了王小罗一眼,反而王小罗的父亲则看上去城府深了很多,满脸笑容地伸出了手:“原来是小罗的朋友啊,我家小罗平时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王小罗从来没有在方巍面前提过自己的家世,方巍也没想到王小罗居然还有这么有钱的父母,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微微笑了下道:“还好,王……小罗,嗯,小罗平时挺好的,嗯,好,挺好的。” “小罗,走了,别让人家等急了。”王小罗的母亲显然没有把方巍看上眼,急急地催着王小罗上门,方巍也连忙道:“原来伯父伯母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正好我还有点事情。” “你有个屁的事情,跟我一起上去!”王小罗死死地抓住方巍手臂,不让他挣脱。 “小罗,怎么不听话呢?”王小罗的母亲有点生气地道。 “爹。”王小罗向王父求救,两只眼睛委屈地看着父亲。 “也好,既然是小罗的同事,让他把把关也好。”王父点了点头。王母没有办法,只好狠狠地瞪了王小罗一眼,王小罗根本没上心,用手挽着方巍笑着道:“走了。” 在旁看得傻眼地门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门,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气——王小罗和方巍的关系,连他都看得出来,这小子哪里好了,是长的比我帅?还是家里比我有钱?凭什么能够泡到长的这么正点,还这么有钱的大小姐?妈的,老子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 方巍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门童还刻意看了一下方巍的裤裆,心里暗暗地想到:妈的,看上去也没有十八厘米嘛…… “哎呀,谁打我。”门童只觉得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样,半边脸都肿起来了,火辣辣的疼。 再次进门,上了电梯,穿过走廊的时候,王小罗刻意地把步子放慢,和父母保持一定距离,在方巍的耳边轻声地道:“姓方的,这次你可要救救我。” 方巍一愣,看着王小罗满脸的哀伤,问道:“怎么了。” “等会你会看到一个傻逼,别问为什么,上去就用杀生刃做了他,就算不杀他,也要帮我卸了他一条胳膊,听到么。” 方巍觉得好笑:“我又不是你请来的杀手,人家好好的,我干嘛要打要杀的,我又没病。” “哎呀,叫你做,你就做,你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当心我回去了在师父面前打你的小报告。” “就算你要我做事,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王小罗悲伤地快要掉下眼泪,哀求道:“你就当行行好,你要是不杀他,我娘就要逼我,逼我嫁给他了。” “哦,这样啊,好事啊,恭喜师姐。那位肯为民除害的英雄是谁啊?” “哎呀,你还笑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我只知道他爹是个包头。”王小罗坦白交代,“我这次是被我娘捉来相亲的,好吧,你可以笑了。” 方巍停下了脚步,像看着从远古世界走来的怪物一样看着王小罗,气的王小罗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听到了王小罗和方巍在后面打闹,王母有些不高兴了,将头扭了回来,冷冷道:“小罗,平时你怎么没规矩我都不管,但是等会你要见的是奇安达集团老总的独生子,给我放规矩点。” 奇安达集团,方巍就算是不关心这些,这三个字也是如雷贯耳,这可是全国少有的几家房地产公司,老总更是在福布斯排行上排得上号的大富豪,王小罗的相亲对象居然来头这么大,看来王家自身的产业,也肯定不会小到哪儿去,想想刚才门口的那张劳斯莱斯,方巍也就释然了。 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包厢,自然有服务员帮忙打开了门。 029 第一次约会 这个包间应该是这个酒店中最大最豪华的包间,比刚才王平招待方巍的包间气派了不少,开门之后,里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十分热情的和王父握手攀谈,然后分主宾坐下,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方巍的存在。 方巍暗自笑了笑,依他的性格自然也不会争这些虚名,自己在最下首坐下了,哪知道本应该坐在那个年轻人身边的王小罗也做到了方巍身边。 年轻人脸上微微涌起不悦之意,好在他涵养极好,只是微微一笑就遮掩过去,站起来端起酒杯道:“这位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 “姓方。”方巍遥点头,也没起身,虽然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但是在年轻人眼中却能感到一丝渗出骨髓的傲气,年轻人脸色沉了,声音也变了点道:“既然如此,以后就是兄弟了,我姓王,朋友都叫我ake,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马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方巍对于这些明明是中国人,却取个老外的名字的人没有半点好感,礼节性点头,却没有半点喝酒的意思。便如同置身事外一样,没有半点表示。 “我们家老七,滴酒不沾的。”王小罗笑了笑道,“我替他喝了就是。” 说完王小罗举起方巍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此时ake的涵养就算再好,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极为不高兴,而王母则是不断地对着王小罗使着眼色,可惜王小罗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一顿饭自然是吃的不欢而散,尽管王母一再给王小罗使着眼色,但是王小罗就硬是没有看到一般,对王家的那位小开没有半点亲热的态度,很快,那个姓王的小开就站起身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抽身走了,王母气的脸都白了,ake一走,立刻走到了王小罗面前,要狠狠地数落王小罗,王小罗做了一个鬼脸,先一步拉起了方巍的手,道:“走,陪我去看电影。” “你还有心思看电影,跟我回去。”王母气呼呼的道。 “算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这又何必拦着他们呢?”王父先打了圆场,“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王小罗硬了一声,硬生生地拉着方巍走了。 王小罗走后,王母叹口气道:“你就是老惯着他,ake多好的一个小伙子,这段姻缘算是被你搅黄了。” 王父笑道:“年轻人自有他们的想法,小罗心里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他。” “可是她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唉,我就硬是没看出来,那个姓方的哪点好了,ake比他强上了一百倍。” “未必。我看这小伙子不差,”王父盈盈笑道,“黄老肯收他做徒弟,眼光自然不会差的,我们相信小罗就是了。” “就是因为这小伙子是黄老的徒弟,我才怕啊。”王母叹口气道,“当年我好说歹说,你才肯脱离道门,规规矩矩地做点小买卖,这些年我们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算是小富即安了,总比那些年你在刀头舔血的日子强很多,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又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玺中,唉……小罗一个女娃家,总不能终日打打杀杀的,何时才是一个头啊,万一哪天……” “就你瞎想,”王父笑着道,“人各有命,如果ake真的不是我们小罗喜欢的类型的话,你就算是强求他们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小罗会幸福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管住小罗一时,能管她一世吗?” “唉……你说什么都对!”王母无奈摇头,不再说什么。 “你带我去哪!”方巍硬生生地被王小罗拉了出来,走到门口,终于忍不住道,“忙我也帮你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吗?”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逮着你,放了你,你肯定又跑了……”王小罗得意地道,“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陪我去看电影。” “那些事情你找那个ake去就行,干嘛非拉着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做那些事情。” “不行,今天没得商量。”王小罗死死拽住方巍,根本不给方巍反抗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下,方巍也不好跟王小罗翻脸,只得由着她。 王小罗生拉硬拽地,把方巍拉到了电影院,因为不是周末,电影院里面的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王小罗挑了一部智商只适合三岁以下观看的脑残片,喜勃勃地道:“这部电影我早就想看了,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还没有下,就这部了。” 王小罗看了一眼如同逼上梁山一般方巍,道:“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和本小姐约会委屈你了么?你瞧你现在这模样,年纪轻轻的,整天除了练功就是想着怎么去杀人,还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吗?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 说完,王小罗就去柜台买票了,方巍心中苦笑,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情侣,是啊,自己现在不过才二十出头,按照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应该上班、恋爱、生子吗?可是现在…… 方巍心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王小罗生怕方巍偷跑,飞快地把票买回来,见方巍还在原地乖乖等着,不由得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将手中的爆米花递给方巍,毫不避嫌地牵起了方巍的手,道:“走了。还愣着干嘛,电影就要开始了。” 电影院里面人不多,灯光也很暗,一百多个座椅,王小罗非要和方巍挤在一起,方巍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看这部脑残剧,王小罗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笑出声来,而方巍只有心中苦笑,有一眼没一眼的瞅一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也真应该好好地放下那些事情,让脑子休息休息。 很快,方巍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间,方巍心中一紧,一股不详的预感不知道怎么涌了上来,身子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再看一下周围,忽然发现,原本看电影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光了,只剩下自己和王小罗两人“包场”。 忽然间,灯光一熄,瞬间整个电影院陷入黑暗之中。 “不好。”方巍拉起身边的王小罗拔腿就跑,后面忽然一道寒气逼进,利剑破风之声,在脑后响起。 “偷袭!”方巍想也不想,一只手拉着王小罗,另外一只手向后挥去。 030 活见鬼了 电影院里面一片黑暗之中,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故意切断了电路,但是电影院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尖叫,甚至连脚步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方巍来不及细想,以耳带眼,听风辨位,飞快地向着偷袭人攻去一招。 风声骤止,那个偷袭过来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方巍心中一凛,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自己的。 走。方巍拉着王小罗,凭着记忆向着外面门外跑去,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安全了,他不信天子脚下,对方居然胆大包天到当街杀人。 嗖,风声再起,依然是黑暗中来,方巍随手挥掌,但是却迟迟没有拿出杀生刃。 按道理,方巍杀生刃在手的话更有优势,而且杀生刃刀身上炽热的光芒会给他带来一定的视野,但是同时也会将方巍和王小罗彻底暴露,成为对方的活靶子。 那人一击不中,便没有再出手,就像在黑暗中猎兽的野狼一样,耐心的等待着。 “他们到底是谁?难不成是南斗的人?上午送上‘投名状’,下午就来杀人取命了,好快的手段。”方巍一边想着,一边谨慎后退,很快,两人就来到了门前。 嗖,风声再起,方巍正要还击,哪知道早已经好整以暇的王小罗已经捏决完毕,对着风声的方向大声喝道:“神宵……” “傻逼!”方巍一把将王小罗抱住王小罗,不顾一些地就地滚去,果然,消音枪声响起,嗖嗖嗖地几颗子弹贴着方巍的头皮飞过。好在方巍反应及时,躲过一劫。 王小罗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只要一出声,对方肯定能够听风辨位,就等于成为了对方的活靶子,只有在黑暗中,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情况下,才是最安全的保命之法。 不过方巍也很快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偷袭自己的肯定不是人,应该是类似于冯亮的三魂傀儡之类的阴险道术,而躲在暗处的人,之所以要将灯光熄灭,肯定黑暗是这个术最佳的施展方式,只是施术人和自己一样,相互看不见对方,全凭不用眼睛的傀儡杀人,但是傀儡毕竟是傀儡,脑子始终是不太灵光的。 而且对方用的了枪,这也暴露了对方对自己道法的不自信,所以才会借助这种现代枪械来杀自己。 也就是说,对方并非道门绝顶高手,方巍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经过短暂的慌乱,方巍很快就冷静下来,同时也否定了从门的方向逃走的策略,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岂能不再前后门处射下埋伏? 方巍用只有王小罗才听得到的声音,飞快地道:“我来引出敌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王小罗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十几年的僵尸不是白杀的,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越发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方巍点了点头,忽然松开了王小罗的手,猛地向着前面冲了过去,风声响起,很快身边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已经冲了过来,方巍口一张,杀生刃在手,顿时炽热的白光亮起,方巍这才看清楚以前的这个怪物。 是一具白骨,没错,真的是一具白骨! 这是什么道术,方巍已经来不及细想,杀生刃对着那个怪物当头砍下,顿时那怪物被杀生刃炽热的光芒扫中,如同破碎的瓷器一样,叮叮当当地散落了一地。 而方巍也彻底地把自己暴露了。 “嗖嗖嗖。”枪声不绝于耳,在这么近的距离,方巍没有理由能够躲过! 顿时身中数弹。鲜血淋漓。 “方巍!”王小罗心中大急,但是还是记得方巍的交代,神宵正法蓄势待发,对着枪声来处毫不客气的轰去!“五气朝元,神宵正法。”王小罗娇喝一声,双手闪亮,将整个电影院照的如同白昼,而手中的两道白光罩定隐藏在暗处的那人,直接关灌胸而入。 白光一闪而没,电影院又陷入了黑暗中,王小罗飞快的跑向方巍,急声道:“方巍,你没事吧?” “嘎嘎,嘎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得意地道,“王小罗,你以为我没有防着你吗?就凭你那点道行,杀几个僵尸可以,可是要杀我……” 忽然,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白光已经从他身后亮起,方巍的声音冷冷地道:“我杀得了你么?” 隐遁,原来方巍刚才暴露自己,其实只是一个虚招,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杀,而自己用隐遁造成自己被杀的假象,绝对可以迷惑对方,而王小罗的神宵正法一击不中,定然会激起对手心中轻慢之心,做出愚蠢的选择。 哐当。 那人面目扭曲,手中的枪掉在地上,慢慢回头,道:“杀的好,杀的好。” 然后气绝生亡。 “这人是谁。”王小罗跑了上来,打开手机正要借着手机的光将这人看仔细,方巍一把抓住他,飞快地向着外面跑去。 此地绝不可久留。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等他们冲出电影院之后,整个大堂内居然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都不翼而飞,就像进入了一个鬼城一样。 只有王小罗和方巍两个人? 王小罗越想越不对劲,对着方巍道:“怎么会这样,人呢,都去哪儿了?” 方巍没有答话,拉着王小罗向着外面走去,脑海中始终在思考着偷袭自己那人说的话:杀的好…… 他临死前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呢? 如果他真的是南斗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杀了?难道他只是一个姜子星手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自行其事来为姜子星报仇。 到底是自己太高估了对手了,还是对手另有后招? 方巍冲出了电影院,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整条街上,就像一座死城,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王小罗和自己,像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人一样。 人呢? 难不成对方为了对付自己,居然将这条街都清理干净了?这手笔未免太大了吧?而且当年黄老为了对付商福,疏散街区也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对手的势力难道比玺还大? 而且更奇怪的是,自己和王小罗进入电影院的时间应该是中午,看一场电影也就两小时,现在外面居然天就黑了! 方巍越发感觉到不对,对着王小罗道:“几点了?” 王小罗猛然看表,却发现手中的表居然停止了走动! “见鬼!”王小罗狠狠地拍了拍手表,以为是坏了。 方巍沉声道:“这次我们还真的见鬼了。” 王小罗抬头,发现夜幕之下,一个瘦高的人慢慢地走了过来,王小罗这才稍微放下了心,拍着心口道:“总算见到人了,我还以为……” “你在仔细看看。”方巍道。 王小罗定睛一看,前面走过来的人,顿时整张脸都绿了,用手死死地掐着方巍的手,颤声道:“鬼,鬼……” 迎面走来的这个“人”,面色惨白,七窍流血,更为蹊跷的是,他居然双腿没有沾着地面,空荡荡地漂浮在半空中…… 真的是活见鬼了! 031 飨鬼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这个诡异的场景,就连他心里也不由得发毛,道:“小罗,现在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我都已经死了,要么就是,有高人布下了一个连你我都解不开的术,解不开这个术,我们依然必死无疑。来者果然不善啊……” “我还不想死啊。我,我还没有结婚啊……”王小罗颤声道,“方巍,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我。” 方巍心中暗暗叫苦,很显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王小罗算是无辜受罪,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命,可是方巍现在挖空心思,将所有看过的道门典籍全部在脑海中过一遍,也没想起这个术在哪里看到过。 “掐我一下。”方巍道。 “嗯。”王小罗用力掐了方巍一下,疼痛感传了过来,很显然,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可是如果自己还活着的话,又怎么能够亲眼见到鬼呢? 通灵?厌胜?鬼遮眼?落观阴?方巍脑海中想起了许多道门中与鬼魂有关的道术,但是似乎都不符合眼前这种情况。 连对方用的是什么术都不知道,还何谈破解之法。 方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偷袭自己的人,临死前那一抹诡异的笑。 杀的好…… 不管怎样,方巍已经没有选择,因为身边开始聚拢了各种各样的阴魂,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方巍和王小罗的存在。从他们的身边不断的穿过,熟视无睹。 “跟我走。”方巍猛地牵起了王小罗的手,向着前面走去,路过一个饭馆的时候,方巍冲了进去,从里面拿起几双筷子后盛好了一大碗米饭,米饭还热气腾腾的,显然他们应该是身处阳间,但是双眼看到的却是阴间。 王小罗此时已经没有主意,只能由着方巍牵着,方巍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忽然蹲下来,将米饭放在了正中间,然后在上面插了三根筷子。 筷子立了起来,方巍心中微微一稳,用剩余的筷子不断地敲击着碗的边沿。 “你在干什么。”王小罗尖叫道,“你在飨鬼!你这样做只会把更多的鬼招来的!” “少废话,跟我做。”方巍此时已经失去了耐性。 “哦。”王小罗蹲了下来,用筷子飞快地敲击着碗,心中默默地念道,“各路鬼仙,小妹无意招惹各位鬼仙,莫要害我,莫要害我们。” 很快,筷子敲击的声音引起了路边原来越多的鬼的注意,很多鬼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碗白饭,但是似乎心中有所忌惮,不敢上前。 十字路口,一箭穿心,乃是煞气集中的地方,所以这些鬼魂也不敢轻易靠近,方巍选择此地飨鬼,必有其原因。 鬼越积越多,几乎将整个街心都围满了,将方巍两人围的水泄不通。 方巍的手依然在抖动,敲击着饭碗的声音,响遍了整条大街。 忽然,一个声音阴阴地响起:“聪明!” 终于耐不住了。 方巍一边击碗一边回话道:“你现在杀不了我。” “不错,我是杀不了你,但是你身上也很快中了阴气,不需要我杀你,这么多的阴魂也会慢慢地磨了你的阳气。” “慢慢地死总比一下子就死了好。” “不错,你确实赢得了时间,但是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吗?太天真了。” “赌一把吧,输赢我都不亏。”方巍冷冷道。 “方巍,我懂了,你招来这些鬼,就是让它们来保护我们的,这样鬼围住了我们,想杀我们的人就进不来了,你脑子是怎么长的,真聪明!”王小罗在旁为方巍点赞。 方巍没有理会王小罗,扬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么?”那人冷冷的道,“姜子星是我们的兄弟,但是你却杀了他。我们自然要为他报仇。” 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这群人是姜子星那一边的人。 方巍耐心地道:“姜子星并没有死,而且他犯了大过,罚的的是黄老,不是我,我除了伤了他一点皮毛,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方巍都要和对方不停说话,然后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破绽,从而找到破了这术的办法。 “哼,如果不是你,姜子星怎么可能暴露,你破坏了我们一颗藏了很多年的棋子,除了死,你没有第二个办法赎罪了。” “你杀了我和王小罗,也逃不出北.京,北.京是玺的地盘,我师父不会饶过你的。” “呵呵,”那人得意地道,“传说黄老的关门弟子,玺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居然也会用这种方法来摇尾乞怜吗?放心,我们逃不逃得了是我们的事情,就算我们逃不了,黄泉路上,你肯定也会走在我们的前面。” 方巍叹息道:“看来我要走慢点等等你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人忽然声音转厉道:“方巍,你这种自毁的方法,支撑不了多久,很快你的阳气就要被耗尽了,我们甚至不用出手,你也活不了了!” 身边的阴魂越积越多,王小罗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困意也越来越浓,那人说的不错,这么多阴魂围绕在自己身边,耗也很快就能把自己耗死。 “你们是南斗的人?”方巍问道。 那人微微一迟疑,显然是没想到方巍还知道南斗这个组织,但是还是大方承认了:“是又怎么样。” “所以姜子星也是你们安插在玺中的卧底,看来我在黄池大会上所作所为还真的为玺铲除了一个隐患,你们精心布下了这枚棋子却被我发现了,是不是很懊恼?” “方巍,你还不闭嘴的话,阳气只会越泄越快。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其实你们又何必针对我,拔掉一颗棋子,你们在安插一颗不就成了?” “姜子星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好不容易才留在黄老身边,你知道我们在他身上下了多大的心血么?” “那种不争气的小人,也值得你们花心血吗?”方巍微微笑道,虽然脸色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弱,但是并没有停下了休息的意思,“你看我如何?” “嗯?”那人一愣,方巍接口道,“我不是自夸,但是我觉得无论智商还是道法,我都不再你们所谓的精挑细选的棋子之下,不如换我替你们卧底?想必应该比姜子星那头猪好很多。” “嗯……”那人想不到方巍居然会提出这种异想天开的建议,还真的有点转不过来,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商量了一下,一人开口道:“不错,方巍你是十世恶人,又是黄老身边的关门弟子,脑子也比姜子星好使。” “这么说,我们交易成功了。” “笑话。”那人冷冷地道,“可惜你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信不过你!” “信不信得过有什么关系?你们给我想要的,而我给你们想要的,相互利用而已,只要我们利益相投,自然能够取代所谓的信任。” 那边人显然听的有些动心,问道:“你要什么。” “很简单,你们给姜子星什么,我就要什么。” 几个人又碰头商量了一会,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过奖。” “不过现在你是小命在我们手上,谁知道我们一旦放了你,你还会不会信守承诺,我们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说来听听。” “杀了她,只要你杀了王小罗,我们就信你的诚意。” “好说。”方巍忽然长身而起,而此时王小罗已经面色惨白,看着方巍大声道:“方巍,你在做什么!” 032 破相 方巍冷冷的道:“六师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现在我已经别无选择,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很多。” 王小罗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尖声道:“什么。你居然要杀我。” “没办法。”方巍手中杀生刃猛地向着王小罗刺了过去,王小罗一个闪身,居然逃过了方巍势在必得的一招,方巍与王小罗同时错身而过,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小罗的耳边传来方巍急急的声音,道:“信我么?” 王小罗想都没想,只是一个眼神的交错,他已经看到方巍眼中那焦灼神色,就在这一刹那,他选择相信了方巍。 方巍一击不中,飞快地转身,用刀背猛地向着王小罗的后脑勺处猛地砸了下去。 王小罗只觉得眼冒金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昏死了过去。 “杀了她。”对方冷冷的声音又传来过来。 方巍点了点头,走到了已经倒在地上的王小罗身边,狠狠地对着王小罗的百会穴按了下去。 百会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王小罗被方巍暗中此处,必死无疑。 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他对方巍用手不用刀微微感到不安,但是自己只是叫方巍动手杀了王小罗,却并没有交代方巍用什么方式去杀王小罗。 方巍站了起来,朗声道:“南斗的朋友,你们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做了,现在该你们履行承诺,解开我的术。” “不急,”那人阴森森地道,“即便是你杀了王小罗,我们也不能全信你。因为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方巍冷声道:“难道你们想反悔不成?” “反悔不至于,只是我们想在你身上留点东西,这样我们以后合租起来就会更加愉快了。” 方巍明白了,对手肯定是想在自己身上留下能够控制自己的东西,或者是蛊,或者是毒,无论是什么,自己一旦答应了下来,是生是死,就全在对方的手上了。 但是现在自己命悬一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方巍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聪明。”那人得意地道,“你向前走十五步,在九点钟的方向,会有一个女鬼,手中拿着丹药,你只要服了他,我自然会解去你身上的术。” 方巍犹疑了一下道:“我身体阳气已经快要耗尽了,如果在走动的话,怕是会有危险,如果我死了,对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损失,不如你叫你的人过来送给我,怎么样?” 那人微微迟疑了一下,冷哼一声道:“好,但是你千万不要给我耍手段。” 方巍凄然道:“我现在命在你们手上,就想耍花样也没有本钱啊。” “好,信你一次。”那人说完就不在做声,没多久,一个女鬼从群鬼中走了出来,机械地走向了方巍,手中捧着一枚鲜红的丹药,这种颜色的丹药,不用看也定然是剧毒无比的。 那女鬼走到了方巍的身边,把手向前伸去,示意方巍接过来,方巍将丹药拿在手中。 “对不起,药太苦了,我从小就怕苦,还是扔了的好。”方巍接过药丸,居然用手捏碎了。 那个女鬼神色一变,大声道:“方巍,你居然……” 唰,方巍杀生刃猛地挥出,一刀将那个女鬼从头到脚砍成了两瓣! 鲜血唰的一下从女鬼身上涌了出来,紧接着一声惨哼传来,一道黑影飞快地从女鬼身体中飞出,急急遁去。 方巍却没有追赶,猛地用手按在了已经死去的王小罗的百汇穴上。 王小罗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片幽绿。 方巍闭上了眼睛,忽然提着王小罗冲天而起,仰天长啸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手中杀生刃猛地飞出,向着急急向小巷中遁去的一个人影扔去。 啊……那人惨叫一声,还来不及躲闪,身体就被方巍的杀生刃贯穿,口吐鲜血,倒在街上。 方巍按住王小罗的头不停地转动,在群鬼之中搜寻着什么,很快,在九点钟方向,方巍又看到一个正在遁逃的人影。 那人回头看着方巍,显然吓得脸色发青,但是好在方巍手中杀生刃已经用来对付他人,又提着一个王小罗,就算他速度再快,怕是也难以追上方巍。 那人暗叫了一声该死,如果不是自己贪心,又怎么会落入方巍的圈套之中,早早地一刀结果了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而且,方巍是用了什么办法破去自己的这个术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布下这个术方巍按道理是绝不可能破去的,可是自己却偏偏已经暴露了,而且还死了一个兄弟。 那人已经来不及细想,在前面便是一个转角,只要过了这个转角,方巍绝对不可能再追得上自己,虽然这趟算是栽了,但是还好保住了自己一命。 那人连头都不敢回,将全身的本事全部用在了逃命上,就在他过了转角,微微松懈了一下的时候。抬起眼,却发现了,在前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像是专程在那里等着自己一样,那人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如同鹰枭一样盯着自己。 认清楚了这个人,那人只觉得浑身一软,就差点大小便失禁。 “黄……黄……老……”那人整张脸都已经扭曲了,布满了惊怖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地狱里面的恶魔还可怕。 黄老站在巷子的中间,没有动,却阻止了他唯一的去路。 “噗通!”那人忽然跪倒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一般,支支吾吾道,“饶命……黄老饶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方巍带着王小罗赶到,同时也看到了黄老。 “师……师父……”方巍一愣,忽然感觉不对,自己居然不用通过王小罗看见黄老了。 难道……方巍松开了王小罗,没错,自己又回来了,身后的阴魂都已经不见了,街上的人声鼎沸,如同见鬼了一样看着方巍,有的人在不停地打着电话在报警,而有的人则是高高地举着手机在不停地摄影,一见方巍似乎有靠近自己的意思,哗啦啦地全部都散开了,就像看着杀人凶手一样看着方巍。 很快,身后传来警笛的声音,十几个荷枪实弹地警察跳了下来,手中拿着枪对准方巍,大声道:“不要动,放开人质,不要负隅顽抗!” “跪在这里不要动。”黄老扔下一句话,那个人居然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浑身还在不停地颤抖。 033 六识轮回 “那个疯子怎么办?他刚才明明杀人了!”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 “我说了收队,你没有听见么!”头儿忽然暴怒大声道,“收队。” 年轻人意有不甘地看了方巍一眼,但是不敢违逆了头儿的命令,愤愤上车,心里明白,这个疯子肯定是背景极硬的人,不然当街杀人了,连头儿都不敢拿他怎么办,家里肯定势大,不是他们这些拿着死工资的基层民警所能够得罪的。 巷子两边的人早已经疏散完毕,警察也很快撤了,黄老走到了方巍面前,看了方巍一眼。 “师父,刚才……”方巍正要解释,黄老已经开口了,“有事情回去说,你吸进去了不少阴气,加上刚才强行运力,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黄老领头,方巍架着还在昏睡的王小罗,走到另外一个出口,那里已经有一辆黑色的奥迪等着,方巍扶着王小罗进去,死里逃生,方巍也不由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三人走后,从巷子口又走来两个彪形大汉,押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人,上了另外一辆车,然后扬长而去。 四合院中。黄老的屋中。 一个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堂正中,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不时用余光偷瞄坐在太师椅上的黄老,企图从黄老的脸色揣测出自己未来的命运。 “唉。”黄老叹口气道,“你潜入北.京,偷袭方巍,这也不算不上死罪,道门中本就是弱肉强食,方巍今天如果死在了你手里,也是他学艺不精,该遭此一劫。” 那人听到算不上死罪这几个字,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连连叩头道:“黄老饶命,黄老饶命。” “但是,”黄老话锋一转,“道门事,道门决,这句话江老三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你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用‘六识轮回’之术困住了方巍,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想将这件事压下去也未必有这个本事,江老三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 黄老似乎有些烦闷,哀叹一声,向后倒在太师椅上,太师椅不断的摇动,就像跪在地上那人的心一样七上八下。 “去黑狱吧,以后就不用出来了。”黄老轻描淡写道,但是听到了那人耳朵里,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黄老轻轻的一句,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余生,而且黑狱是什么地方,他不是不清楚,那是比死还难受的地方。 但是此时已经由不得他了,黄老既然已经说了,原本押着他的两个彪形大汉上来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向外走,而此时他已经彻底吓软了,连哼一声的勇气都欠奉。 等那人拖走后,方巍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道:“师父,我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黄老看了方巍一眼,道:“干得不错,没让我在江老三面前丢脸。” 方巍低着头道:“我这次只是侥幸逃命而已,如果不是师父您及时出手救了我,我这次肯定要吃了大亏。” 黄老摇头道:“‘六识轮回’之术,乃是上古八姓中姜家的不传之秘,你不是天水堂弟子,不认得这个术也是正常,好在你能够临危不乱,沉得住气,能够反败为胜,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方巍轻声道:“我确实不认识这个术,但是依我的猜测,应该是迷幻之术,我当时中了术,应该身在阳间,但是眼却在阴间,所以我只能看见阴间的事物,自然也就看不见在阳世的那两个人,当时我灵机一动,如果我反其道行之,用死人的眼睛去看,是不是能够看到阳间呢?当时我已经别无选择,只好利用小罗,希望小罗醒来之后不会怪我。” “不错,姜家‘六识轮回’。能让中术之人眼,耳,鼻,舌,身,意陷入短暂的轮回之中,由阳入阴,但是本尊却在阳间,你刚才遇到的江家兄弟,六识轮回之术并没有学到精髓,所以只能施展眼轮回之术,如果今天真的是江老三出手,你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方巍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今天运气真的不错,只是我还是没有弄清楚,我是在什么时候中了眼轮回之术。” “你是不是杀过一个人?” 方巍点了点头。 黄老道:“那就对了,你杀的那个人就是冥灵,是姜家六识轮回之术祭炼出来的阴物,你杀了他的同时,他会将你的六识同时带入阴间,而在那刻,你就中了姜家六识轮回之术了。” “原来是这样。”方巍心有余悸道,“道门中的道法实在是太过驳杂了,我真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看来以后应该更加勤修苦炼才行。” “有这份心是不错的,但是凡事过犹不及,慢慢来,自古终南一条路,修道如果急于求成,反而会陷入迷途之中,慢慢来,总是好的。” 方巍点了点头道:“多谢师父指点。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我跟刚才那两个想杀我的人无冤无仇,为什么……” “想必你也知道南斗的存在了。” “嗯,听别人提起过。” “玺和南斗,原本就是血浓于水,只是政见不和罢了,自家人何必要和自家人过不去啊,江老三南渡台湾之后,我都有将近六十年没有再见过他了……” 方巍忍不住问道:“江老三是谁。” “当年八大古姓中的姜家家主,也是姜子星的爷爷。” “姜子星是南斗的人?”方巍故作惊讶道,“师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黄老慢条斯理道:“我当然知道,江老三把姜子星放在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尽管江老三为了掩饰姜子星的身份,煞费苦心地把姜子星塑造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然后辗转让我收他为徒,但是我只看到姜子星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身份了——那双眼睛太像了。” 方巍问道:“师父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收下姜子星?” “为什么不收呢,毕竟是故人之后,所以我更希望姜子星能够化解玺和南斗之间的旧怨,只是可惜,”说到这里,黄老长长的叹口气道,“老七,你也别怪我偏心,你们几个之中,我确实在姜子星的身上倾注了最多的精力,但是事与愿违,姜子星到底还是……唉,不提也罢。” 黄老面色慈祥,谈起姜子星就像谈起一个不争气的后辈一样,情绪复杂。但是方巍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从开始到现在,黄老都是直呼姜子星的名字,而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老四”。 方巍心中冷笑。 黄老微微阖眼,道:“看来江老三一直不肯原谅我,自从他南渡之后,便与我划清了界限,连引以为傲的姜姓也改姓江了,一水之隔,转眼已经是一甲子了。老七,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在北.京我可以保你周全,但是出了北.京,我也是鞭长莫及,江老三的六识轮回之术绝不是你今天看到这两个小辈这样可以被你轻易破去。” “我知道。” “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今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找人帮你善后的,南斗的小辈们做事现在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也该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方巍应了一声,转身回房了。 034 姐姐来泡你 还没过两天,方巍连日在屋中静养,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精力,而一大早,趁着方巍吃门吐纳的时候,王小罗就找上了方巍。 和方巍的刻苦自律不同,王小罗从来不会主动练功,所以当黄老将不传之秘神宵正法传给王小罗的时候,其他几个弟子,包括姜子星都没有反对——谁都知道王小罗的秉性,什么功法到她手上,都只会成为半吊子,练不出一个名堂,而事实证明王小罗也众望所归地把神宵正法练成了半调子道法。 但是,她是目前唯一一个得到了黄老真传的弟子,这点任何人都不能忽略。 方巍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歪着脑袋瞅着自己的王小罗,冷冷道:“什么事。” “谢谢你。”王小罗笑着道。 “我当时差点杀了你,你还谢我?” “我知道你是不会下手的,”王小罗格格笑道,“我是你最亲爱的师姐,你怎么下得了手,师父都跟我说了,要不是你,我这次肯定死在那里了。” “所以平时多练练功,多看看书,总不会有坏处的。”方巍站起身来,缓缓地走进屋中,王小罗也跟着进来,方巍正要关门,王小罗用一只脚别住了门,探着头进来道:“你不让我进来,我就偏要进来看看,鬼晓得你这里面有没有藏着女人!” 没等方巍答应,王小罗已经率先走进了方巍的屋里面。 这还是王小罗第一次真正走进方巍的屋子。 王小罗在屋中不停的打量,方巍的屋子很干净,也很整洁,书桌上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书签正夹在方巍还没有看完的那本书上,床上干净地就像新换上的被褥,完全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啧啧啧,”王小罗一边看,一边摇头,“一个男人家里收拾地这么干净,快说,你是不是处女座的。” 方巍显然不懂这个梗,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喜欢王小罗在自己家里乱动,可是王小罗根本不管这一套,在那琳琅满目的书柜前面就翻开了,“道家真义详解、孤虚十二篇拾遗、抱朴子……我说老七,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天天看这么多书不累得慌吗……哈哈,金麟岂是池中物……” 王小罗回头,看着脸色阴沉的方巍,吞了吞舌头道:“逗你玩儿的,看你吓得……” 方巍冷声道:“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还有事请要做。” “急什么,大清早的,连师父都没起来,你能做什么。”王小罗凑到了方巍面前,笑道,“撒尿童子,告诉姐姐,你出去的这半年,有没有勾搭别的女人。” 方巍的头一下子就要炸开了,他回来之后,王小罗一直没叫他这个绰号,还以为王小罗忘记了,谁知道这丫头还记得这么清楚! 方巍现在只恨那天没有真的一刀捅了她。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这里真的不欢迎你,请你滚!”方巍已经隐隐有些怒意,呵斥道,可是王小罗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把方巍的话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来啊,我还不有事求你。” “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好了好了,全世界你的心眼最小……还记得前几天你见过的那个ake吗?” “谁?”方巍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有这个人。 “就是和我妈一起去见得那个包工头的儿子啊,好了,上次你见过他了,他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这几天老是打电话给我问你的事情,烦死我啦,不管,这祸是你闯出来的,你必须负责!” 方巍都快要气晕过去,道:“关我什么事,你自己的事情,王小罗,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给我找麻烦,我没有闲心去管你的狗屁烂事,还有,把你手里面的书放下,然后滚出去。” “好你个方巍,现在不仅那个包工头的儿子认为你是我男朋友,连我爹,我妈,我三大姑和七舅姥爷,还有现在还在秦城里面没出来的二叔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你想对我不负责还是怎么样?” “你二叔在秦城?” “对啊。”王小罗不以为然道,“三年前他当书记的时候,被人阴了一把就进去了,还有十几年就出来了,很快的——你问这个干嘛,别想转移话题!” “能进那地方的,应该不是一般的书记吧?” “少转移话题,我就问你,我爹你见还是不见!” “不见!” “你……方巍,你,你……”王小罗眼眶一红正要发作,方巍冷冷道,“天台没上锁,河里没上盖,在我左手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瓶药,喝了保证能死透,大小姐请便,我没时间跟你耗。” 王小罗嚎声一停,微微一笑道:“想我为你殉情?你以为我是那些电视剧里面的傻逼女主吗?太天真了,方巍,我就告诉你了,你已经见过我爹妈了,这名分已经定下来了,你想耍赖,没门!” 方巍冷冷道:“你想追我?” “泡你又怎么样?” “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会不得好死。”方巍森然道,“你不怕?” 王小罗忽然认真道:“那些道门的传言我才不信,我就知道,我王小罗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了,生也好,死也罢,我王小罗都认了。” 方巍一下子还真的愣住了,王小罗一贯作风大胆,但是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十分保守的,不然以她的条件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不由得摇头苦笑道,“玺里面比我优秀的男人多得是,你随便挑一个条件都比我好……” 王小罗忽然凑过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龙虎山上那个老女人。” 方巍冷冷地道:“她叫唐婉。” 王小罗压低了声音,道:“方巍,我不想瞒你,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道门中都疯传,唐婉已经死了,你……还是忘记她,多往前看看,一旦你睁开了眼睛,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而我王小罗是如此的美丽。” 王小罗在方巍面前搔首弄姿道:“你看我,漂亮吗?” 方巍毫不客气道:“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你妈逼。”王小罗爆了粗口,摇头道,“算了,懒得跟你这个木头说了,总之,今天晚上你陪我出去吃饭,见我爹妈,你不去我就吊死在你门口,看你怎么向师父交代。”王小罗将书缓缓地放回远处,忽然瞟见了书柜上面用一块布遮住的东西,好奇的凑过去,揭开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动!”方巍呵斥道,但是王小罗已经揭开了。 是一块灵位,上面写着:长者方歌吟之灵位。 王小罗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所措,再回头看方巍,只见方巍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吓得王小罗连忙将布遮住灵位,一边拱手一变快步走出房门。 方巍没有说任何话。但是眼神却看上去能够杀得死人。 王小罗走到了门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一眼方巍,道:“老七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越是放在心上,负担就越重,该放下的还是放下的好。” “给我滚!”方巍大声吼道。 王小罗不敢停留,连忙快步出门。 035 顺我者正,逆我者邪 方巍站在那里,手死死地拽进掌心里面,王小罗刚刚揭开的不仅仅是一块灵位,更是方巍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三年来,方巍从来没有提过有关方歌吟的任何事情,甚至连方歌吟这三个字,都从没有提过,就好像他没有了过去一样,他就像一块木一样,变得深沉、冷静、遍布杀机。但是有谁知道,这个冷得像一块冰的七爷,曾经也会笑,会哭,会害怕,会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脸红。 但自从他的那把刀扎进方歌吟的心脏那一刻,方歌吟带走了他的曾经,也带走了他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他不是没有羡慕过别人。 他羡慕王小罗的敢爱敢恨,还有一对视他如掌上明珠的父母。 他羡慕青花玲珑潇洒洒脱,心里面没任何负担,一个人可以走遍世界。 他羡慕周云的安详,相夫教子,远离道门的勾心斗角,过得平凡而又充实。 甚至他羡慕连他都有些看不起的吴天,虽然他整日活在暗无天日的黑狱里面,但是他至少还有一个爱好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 而他方巍呢?什么都没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为什么活,也不知道为谁而活。 别人恨他、惧他、怕他,但是有谁会羡慕他? 方巍站在原地良久,终于走到了书桌前面,看似安详的坐了下来,多年的修道,已经让他心如止水,可是就在刚刚,王小罗揭开灵位的那一刹那,就像在他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然后瞬间涌成了滔天巨浪。 方巍故作镇定地翻开了书,可是怎么也看不下去,然后索性他开始拿起笔,一字一字地将书本上的字抄写下来,可是抄到最后,所有的字都变成了同一个字。 杀,杀,杀…… 方巍如同发狂了一样,将笔折断,将纸撕碎,然后全部扔进了垃圾篓里面,他的指尖在颤抖,大口大口的呼吸声,让他喘息不及。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方巍终于努力将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方巍只听见挂在墙上的挂钟走动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终于睁开了眼睛,下定决心道:“出来。” 祝采薇的影子慢慢地出现,她只看了方巍一眼,幽幽地道:“你终于憋不住了。”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告诉我。” “我能够给你的信息很有限,因为当年我只是受雇于人来杀你,至于雇主是谁在我们这行中是不会过问的。” “说下去。” “那个雇我的人,开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我当时也很奇怪,因为当时的你对我来说根本不值这个价钱,只是雇主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叫我尽量折磨你,直到你断气为止,你知道,论用刑之法,道门中很少有人比我更高名,我相信这也是那人看中我的原因。” “另外两个人是谁,那个眼镜男和矮个子。” “他们都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不是包打听,对于别人的私事我没有兴趣了解。” “雇佣你的人,是不是我爷爷。” “不是,”祝采薇矢口否认,“首先,你爷爷出不起那个价格,其次,你爷爷没有杀你的理由。” “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爷爷在背后策划的呢?他用你来对付我,不过只是想你逼出我心里面的怨气,而在我怨气最高的时候,杀了他,让我成为判师?” “十世为恶,方得一判,”方巍冷冷道,“我爷爷为了让我变成判师,不得已这么做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就不是你爷爷了,”祝采薇幽幽地叹气道,“世界上没有一个爷爷,希望自己的孙子成为天下人见人怕的大恶人。” 方巍道:“如果有人要杀我,而我爷爷已经无力保护我了呢?” 祝采薇皱眉道:“很有可能。判师毕竟太恶,那些所谓的道门中人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天下出现第二个阎书勤的。” “所以,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才是背后真正的藏镜人。” “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能杀光天下所有的正道之人吗?” “杀,太便宜他们了,我只是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呢?” 方巍淡淡地道:“顺我者正,逆我者邪。” 祝采薇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只有站在道门最顶端的人,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方巍你好大的口气。” “所以,我才要拜入黄老的门下,因为天下道门中没有一个门派比玺更有说服力,玺就是正邪的标尺,玺说你是正道,你是正道,玺说谁是邪魔外道,你是也是,不是也是!” 祝采薇道:“原来你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将所有的计划都制定好了,现在你每走一步,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吧?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方巍,你说我是该爱你呢,还是该恨你。” “你既不需要爱我,也不需要恨我,你只需要成为我暗中的那把刀,我让你出刀的时候,你就出刀,我让你向谁出刀你就向谁出刀,不要问为什么。” “你死了,我也死了,我当然希望你长命百岁。”祝采薇嫣然一笑道,“但是我真心不觉得你还能活下一个三年。” “走着瞧吧,也许我能再活三十年,六十年也说不定。” “祝你长命百岁。”祝采薇笑着道,“如果你不要我陪你白日宣淫的话,我就走了。” “嗯,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 祝采薇忽又想起一事儿道:“小罗那姑娘似乎很喜欢你。” 方巍眉头一皱道:“这不关你的事。” 祝采薇幽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不错,方巍,你的心可以黑,手可以毒,但是如果最后一点良知都没有了的话,人神共弃,天地不齿。小罗是一个好女娃儿,你如果利用她对你的感情的话,我也会认为我看错了人。” “我明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洪门的千金,确实不是我动得了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就好。”祝采薇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036 大宗师 傍晚,王小罗再次来到了方巍的门前,踱步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一样,敲响了方巍的门。 方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没锁,进来吧。” 王小罗微微有些诧异,原本他以为方巍因为早上的事情和自己已经彻底闹僵,以方巍的脾气,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都有可能,现在居然主动请自己进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王小罗进门,在门边就站住了,再也不敢像上午一样,在方巍屋中乱翻乱动,小心翼翼地道:“老七,今天上午跟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事?” “就是我爹今晚特意请你吃饭啊,地方我都安排好了,在云梦苑,专门为你挑的一个安静地儿。” 方巍起身点头道:“好,什么时候动身。” 王小罗没想到方巍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好说话,原本自己准备了一天的说辞忽然全部不需要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道:“你真的打算去?” “嗯。” “呀,太好了。”王小罗顿时高兴地快要跳起来,道,“那我们赶紧动身吧。” 王小罗拉着方巍出门,林忆在门房内看见两人,笑着道:“七爷,六小姐,出门呢?” “是啊,玩儿去。”王小罗即便在外人面前也没有松开方巍的手,林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巍,笑道:“早点回来。” “嗯。”王小罗一双眼睛弯的如同新月一样,跳蹦着出门,外面一张跑车早就停在那里了,王小罗把方巍推倒了副驾驶位置,自己坐到了驾驶位置,神秘地道:“姐今天就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风一般的速度。” 王小罗给了一脚油门,巨大的推背感顿时上来,还没有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王小罗已经踩了一脚刹车,嘴里面骂了一句:“操。” 堵车。 王小罗并没有径直带着方巍去见王父,而是先在大商场为方巍买了一身的名牌,把他打扮得人模狗样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真是人靠衣装,不错,现在去见你未来的岳父老大人,应该不会跌分了。” 方巍摇头苦笑。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王小罗才领着方巍赶到了云梦苑。 云梦苑和方巍第一次见到王父的酒店不同,这里是完全属于私人会所性质的地方,只有会员才能出入,地点也很隐蔽,从外面看和普通的民宅区别不大,只有当车开进去后,方巍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所有的装修布置都是走中国风,一草一木虽然没有黄老的四合院那样属于奇珍异宝,但是也是价值不菲,看得出这里的主人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从车库的私人电梯王小罗直接带着方巍到达了包厢,里面有三个人,除了王父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见方巍进来,上下打量了方巍一番,微微颔首,看上去极为友好。 “小罗,你怎么才来啊。”王父起身,先数落了王小罗一番,然后热情地把方巍拉到了餐桌前,笑着道:小方,你既然是小罗的朋友,我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贤侄了,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个大人物。” 两人均是其貌不扬,只是眼角闪烁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精光,绝不是可以糊弄的人物,这两个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在王父这种见多识广的人口中也成了“大人物”,方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两人礼貌的和方巍握手,笑道:“徐云风,很早就听说七爷的名字,现在在道门中很响亮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徐疯子,大家都是自家人,你在这里文绉绉地放什么狗屁,七爷,我叫王鲲鹏,你叫我王八也好,乌龟也罢,随你的便,徐疯子你叫他疯子就可以了。” 徐云风、王鲲鹏,这两个人名字方巍也略有耳闻,只是自己一直和两人完全没有交集,王父为什么会单独将这两人请来呢? “疯子哥,王八哥,我是小罗,给两位请安。”王小罗笑嘻嘻地做了一个请安的姿势,把王鲲鹏逗得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小罗,你的大礼我哥俩可受不起哦,万一你看我们不爽一人来一发神宵正法,雷的我两人外焦里嫩的就惨了。” 寒暄完毕,在王父的安排下,诸人分主宾坐下,王父带来的一个心腹连忙将诸人面前的酒杯斟满,王父举杯道:“今天我很高兴,徐、王两人都是诡道一脉的少年精英,而方贤侄更是年纪轻轻的就成了黄老的关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能够和三位道门中的后起之秀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我的福气,来来来,干杯。” 王小罗撅着嘴不干道:“那我算什么,我好歹也是方巍的师姐吧。” “你啊,最多算是一个打酱油的。”王父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方巍也表面上应和着笑着,心里却不断地盘算,王父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 酒过三巡,王父放下了筷子,终于进入了正题,“小方,这次我叫小罗约你出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和你有关,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方巍也同时放下筷子,道:“伯父,你只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屁,姓方的这个人鬼精鬼精的,爹别信他信口开河。”王小罗补刀。 徐云风和王鲲鹏对视了一眼,道:“王八,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不知道方老弟有没有听过黄泉之眼这门道术。” 方巍皱了皱眉头,他确实从一本古书中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其中语焉不详,方巍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徐云风道:“这黄泉之眼之术,还得从我们诡道一脉说起。” 方巍和王父的人均均露出了耐心的表情,认真的倾听着,徐云风徐徐道来:“我诡道一脉,皆传于先秦鬼谷一脉,当年鬼谷一脉遗书三卷,上策伐谋,纵横捭阖,正变长短,战国时期孙膑、庞涓皆出于上脉,中策伐交,折冲樽俎,出将入相,也出了如苏秦张仪这类的历史上著名的纵横家。而我诡道则是出自下策,虽没有上策、中策二脉被天下熟知,但是好在我们尚能全身而退,也因而存活到了现在。” 王父点头道:“我听说诡道一脉曾出过一个绝世高手黄裳,凭借一剑斩杀天下厉鬼的本事,得到成仙。乃是一代大宗师,不比孙膑、庞涓之辈差多少,只是此人不好功名,所以天下人知道的并不多。” 徐云风道:“其实在鬼谷一脉中曾经还有一个比这些人都有名的人物。只有他精通鬼谷遗书三卷,至他之后,三卷遗书才逐渐失传,成为了上中下三策。” 虽然方巍不懂徐云风为什么忽然会说诡道传承,但是既然徐云风通过王父的关系,把自己找来,肯定是会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要说,不急,慢慢听。 “那人就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兵法大家,孙子兵法的作者,孙武。” “啊。”听到这里,方巍也不由得微微一惊,他知道这鬼谷一脉乃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名也最诡异的一脉,时而声名鹊起,时而消失无垠,但是没想到连中国历史上兵法大家的祖师爷孙武也是鬼谷一脉的,实在有些意外。 “而孙武有一个极好的朋友,叫伍子胥,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伍子胥也算是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了,连三岁小孩都听过伍子胥过韶关一夜白头的典故,方巍等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诸位,大家知道是伍子胥是怎么死的吗?”徐云风身躯前倾,问道。 “我知道。”王小罗举手道,“伍子胥当年要杀越王勾践,后来勾践买通了一个坏人在吴王夫差面前进谗言说伍子胥要谋反,夫差就下令将伍子胥杀了,伍子胥死的时候还把自己的一双眼睛挂在了城门上,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勾践灭了吴国,对了,那个坏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伯嚭。”王父没好气地接下来话茬,看了王小罗一眼,一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 “我要说的就是这双眼睛!”徐云风道。 037 黄泉之眼 徐云风道: “伍子胥之死,虽然有史家穿凿附会的嫌疑,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真的挂在了城门之上,而这双眼睛,就是出自于孙武的弟子之手。” “当年孙武已经早死,而传下的三名弟子都成了伍子胥门下的门客,与伍子胥成为莫逆之交,伍子胥死前遗愿便是要将自己的这双眼睛挂在城门之上,看着吴国灭国,三位鬼谷传人依了伍子胥的遗命,以三人合力,造出了这一双鬼眼,达成了伍子胥的遗愿。” “但是随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后灭掉了吴国,这双眼睛也随之遗失在战乱之中,我诡道一脉千年来不断的追寻这双鬼眼,却始终没有下落,直到最近……” 说到这里,徐云风偷瞄了一眼方巍,看见方巍正在耐心倾听,才继续道:“我们得到了消息,这双鬼眼终于现世了。” 王鲲鹏,徐云风同时抬眼去看方巍,方巍虽然在听,但是脸上既没有兴奋的表情,也没有贪婪之色,就像在平静地听着一个故事一样,王鲲鹏还以为方巍没有听明白,忍不住强调道:“七爷,那可是一双鬼眼啊……” 听到这里,方巍大体也明白两人此行的目的,淡然道:“所以,你们这次来找我,就是希望我能够帮你们找到鬼眼么?” 王鲲鹏和徐云风同时点头。 “为什么找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帮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七爷乃是玺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道法上胜我兄弟良多,如果是真需要七爷出手才能拿到鬼眼的话,我二人断不会厚颜来求你,毕竟我二人虽然道法低微,但是门内之事,也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方巍也听过这两人这些年来在道门做下的桩桩件件轰动道门的大事,知道两人此言不虚,点了点头。 “但是问题就是出现在这个鬼眼上面,七爷知道这鬼眼落在了谁人的手里吗?” “难道和我有关?” “和七爷有着莫大的关系!”徐云风道,“七爷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出道的吗?” 方巍忽然抬头,两只眼睛如刀子一般看着徐云风,看得王小罗都有些心惊胆颤,生怕方巍一言不合,拂袖离开。 王小罗连连给徐云风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了,不然又要勾起方巍的伤心事,但是徐云风不仅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更进一步道:“七爷之所以出道,是三年前跟着祝由的方老爷子一起赶尸吧?” 方巍生硬地道:“是。又如何?” “据我们得到了可靠的证据,这双鬼眼就在七爷当年所赶的喜神身上,也就是龙虎山炼出来的那具不化骨手里。” “哦”方巍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这下连徐云风都有些摸不透方巍的秉性了,按道理说方巍知道了那具不化骨的下落,不应该跳起来追问吗?可是他现在一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模样,还真的让徐云风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王鲲鹏没有徐云风那么好的涵养,已经跳起来道:“七爷,你难道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有兴趣,但是不合算,首先这不是我分内之事,鬼眼是你们诡道一脉的,我帮你们拿到了有什么好处?一双鬼眼留在你们手里是宝贝,在我手里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出手帮你们?其次,那具不化骨我见过,功力深不可测,就算是我们三人联手,胜负也是五五开,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对我毫无作用的东西去以命相搏呢?” 谈判似乎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僵局,身为中间人的王父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就等会在谈,来来来,我提议大家举起酒杯,共饮此杯,我先干为敬。” 说完王父一仰头将一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但是徐云风没动,方巍也没动,这两个在道门中各领风骚却从没有交集的人,就像两个老友一样,相互对望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如果七爷能够帮我找回鬼眼,我可以借鬼眼一次给七爷使用。” “如果我能够拿到鬼眼,鬼眼就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向你借?” 徐云风微微一笑道:“我诡道一脉,传下本经阴符七篇,一盛神、二养志、三实意、四分威、五散势、六转圆、七损兑,没有我诡道传人,这鬼眼七爷就算是拿了也只能当成宝贝供起来,没有任何作用。” 方巍道:“既然对我无用,我更加不会出手了。” “七爷莫急,这鬼眼的好处,我还没有跟你说呢。”徐云风成竹在胸道,“当年鬼谷弟子将伍子胥一双眼睛炼成鬼眼,于是伍子胥眼睁睁的看到了吴国的灭亡,但是他也不仅仅只看到了吴国灭亡。” “鬼眼虽然不能预测未来,却能够看清前世,几千年了,这鬼眼中包含了多少秘密,七爷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么?比如通过鬼眼,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十世轮回。” 方巍沉默了,他明白了徐云风为什么会笃定自己会帮他,确实,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不会对自己的前世感兴趣,但是他不同,他是十世为恶的判师,十世为恶的前世就像一个诅咒一样,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里,想破开这个诅咒,他就必须看看自己的前世到底是如何为恶。 徐云风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着方巍的答复。 方巍开口道:“王伯父,您是我玺中的前辈,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王父一愣,看了一眼王小罗,眼睛里面的意思是:是你告诉他的? 王小罗连连摇头,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方巍——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下去,微微思考了一下道:“徐贤侄和王贤侄的为人可以信任。” 方巍点头道:“那好,我帮你们。” 徐云风咧嘴笑道:“多谢。” “好了好了,买卖谈完了,现在该谈其他的了,我建议大家先喝了这杯,然后慢慢喝,慢慢玩,我先干为敬。”王鲲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站起身来将杯子里面的酒喝光,桌上的气氛有渐渐开始热烈起来。 038 答案 车上,王小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新方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父亲的身份,是不是青花姐姐跟你说的。 方巍淡然一笑:“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玺中的天下万应旗虽然师父的手里面,但是钱袋子却是提在了洪门洪老太爷的手上,如果你爹不是洪爷的话,那还真奇怪了,不然你这么蠢,师父怎么肯收你为徒?” “你!!!”王小罗气的将手在方向盘上猛地打了一下,气鼓鼓道,“好好说话,你会死吗,会死吗?” “开车。”方巍懒得和这个王小罗打嘴仗。 王小罗横了方巍一眼,脚下猛给一脚油,车子顿时飚了起来,体现出了极好的跑车性能。 很快,就到了四合院门口,方巍正要下车,王小罗又道:“方巍,你真的打算和那两人合作吗?” “恩。” “我总觉得那两人不是很靠谱,我担心你被人利用。” “能被人利用至少说明你有被人利用的价值,但是到底是谁利用谁现在还不一定说得准呢?”方巍打开车门下车,也不等王小罗,径直走回来了家。 回到家中,方巍在书柜中拿起了一本书,这本书是介绍有关鬼谷一脉的古书,虽然其中很多记载都不是十分准确,但是能够有这一本书在手,方巍也能够管中窥豹,对鬼谷一脉有所了解,方巍认真地看着,直到夜深人静,才慢慢地合上书本,上床睡觉。 第二天,方巍早早醒来,依着往日的规矩自己做完早课之后,就来到了黄老的房间,黄老正跟着电视里面的教练练着瑜伽,见方巍过来,起身笑着道:“老七,大清早的过来,有事么?” “师父,我想请几天假,出去一趟。”方巍对于黄老并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恩,”黄老点了点头,道,“年轻人出去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不要像我这样整天闷在家里,整个人都懒散了,你打算去几天?” “可能一个月左右吧。” “好吧,”黄老爽快答应了,“以后这这种事情你就没有必要跟我请假了,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我有事情找你,自然会让人通知你的。” 辞别了黄老,方巍便出门,门口遇到了那个永远都会在那儿的林忆,林忆笑了笑,和方巍礼貌问好,方巍也是点头回应。 时间离做完和许云风和王鲲鹏约定的时间尚早,方巍索性步行,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来到了约定的酒店。 徐、王二人还没有到,方巍在大厅里面百无聊赖地坐着,当他喝完第三杯服务员倒好的茶水之后,酒店的旋转门动了,王父姗姗来迟。 王父看见方巍坐在大堂里面,连声抱歉,方巍一笑了之,王父如同老友一般,带着方巍上楼,来到了包房之中。 王父笑道:“前两次和王贤侄都是匆匆一见,没有机会深聊,如果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贤侄不会介意把?” 王父的行为举止是典型的北京商人,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和气到令方巍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方巍绝对不会小看眼前这个人,从他将把王小罗塞给黄老,并成为黄老的第六个弟子来看,这个的手段绝不容小看。 方巍摆摆手说自己也是刚来,怎么徐云风和王鲲鹏没来? 王父笑道:“可能路上耽搁了吧,北京的交通你是知道的,也好,正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好聊聊。” 因为王小罗的关系,方巍是一百个不想再见到这个王父,但是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陪着,心里暗暗祈祷,王父最好不要问出让自己尴尬难以回答的话。 但是王父还是问了:“你觉得小罗怎么样。” 方巍心中苦笑道:“六师姐性格开朗,我能够进入玺,成为师父的徒弟都是她在师父面前大力推荐的,这几年他也是十分照顾我,我很感谢她。”方巍的场面上话说的没有问题,但是故意将‘六师姐’三个字咬的很重,以王父人老成精的个性,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王父却似乎并没有听出方巍话中的含义,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把小罗许配给你,你可以愿意?” 方巍没想到王父居然说的这么明白,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道:“方巍年纪还小,没想过这些,现在只想着如果练功,提升自己。” “二十多岁了,也不算小了,有些事情是时候考虑考虑了。”王父笑着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小罗对你怎么样你也应该心知肚明,年轻人,你行事稳重,但是最大的弊端是在玺中根基不稳,有些事情如果背后能有人推你一把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方巍道:“我只是一个心无大志的人而已,只想好好伺候师父……” “当真?”王父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巍道,“你如果真的心无大志的话,又何必加入玺,又何必拜在黄老座下?前不久在黄池大会上,你锋芒毕露,将姜子星彻底压得永无翻身的机会,你现在跟我说你心无大志,你觉得我会信吗?” 方巍干脆不说话。 王父意味深长地看着方巍道:“我喜欢和聪明的年轻人说话,但是不喜欢和不老实的年轻人说话,有野心并不是坏事,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说不定野心比你还大,但是我承认,只是我没有你当年这么好的运气。” “天总是要变的,玺也一样,黄老在位这么多年,但是他总不会一直在位,但是你却是年纪轻轻,有的是时间,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巍沉默不语。 “我也不怕跟你说,当年我费尽心机,让小罗投入黄老的门下,其实就是希望能有这个机会,但是小罗的性格你也知道,她根本不是只要的人,姜子星为人浮夸,而吴天又生性好赌,都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而只有你……” 王父看着方巍道:“今天,我想听从你口中听到一个我想知道的答案。” 039 话不投机 方巍看着王父,冷冷地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王父回话道:“你的话我可以理解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为你的女儿已经让你看不到希望了,所以你想把赌注压在我身上,或者说在你眼中,我可以成为任你摆布的傀儡,就算我当上了黄老,也只是一个假的,而真正玺的操控者会变成你?” “你比我年轻,我栽培你,不过只是想巩固我自己的势力而已,道门凶险,不进则退,我比你明白。” “你难道不知道黄老最忌讳的就是和人结党吗?” 王父嘿然一笑道:“如果是四五十年前的黄老,我真的一点心思都不敢动,但是你也知道,人总会老的,没有人敌得过岁月。” “姜子星也是这么想的。”方巍平静地道。 “姜子星坏就坏在他的野心过早的暴露了,而你比姜子星要沉稳很多,也要更耐得住性子。” “你觉得如果我跟你联合了,黄老会看不穿?有野心的人,黄老只要看看他的眼神,就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错,所以你更需要隐藏,再说了,我并没有说让你杀了黄老,我只是在想,一个人在一个位置上坐久了,会不会烦。” “这个位置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烦。” “你错了,方巍,”王父娓娓道来,“玺之所以能存活下去,就靠着这几十年的隐忍,这也就是为什么黄老对与道门中的事情坚持道门事道门决的道理,因为没有一个政权能够容忍在暗处还有一道不受自己控制的势力存在,而这个势力的左右,只在某一个人的一念之间。” “合则双利,玺为政府做事,政府何乐而不为??” 王父微微一笑道:“你难道忘了那件事情了吗?” 方巍陡然心中一寒,他心里明白,王父所指的是那件事情(这件事情我不能说,大家心领神会吧。) 王父微微笑道:“明白了吗,所以道门想要千古流传下去,就必须做出取舍,玺,不会要永远存在,黄老也不能永远存在,这和祝由一脉是一个道理,乱世则兴,盛世则隐。” 方巍从来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过这种耸人听闻的分析,但王父所说字字玑珠,让他不能不引起深思,玺之所以还能够在盛世求存,自然是政府妥协的结果,但是方巍知道,在玺中百姓之中,不少人是存活在黑与白的边界的灰色地带,就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一般,稍有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但是这样的道理,难道以黄老的眼力会看不出来,玺中这不可预测之险,黄老会不知道。 就像一条狗,平日里看家护院,为主人忠心耿耿,但是就因为在晚上叫了一声,吵了主人休息,就难免会成为主人桌上的美味。 想到这里,方巍就觉得不寒而栗。 王父似乎看透了方巍的心思,道:“有些事情,就算看得到结果,也无法改变,尾大不掉这四个字,正是所有组织的通病。” 方巍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只是在你面前痛陈厉害罢了,方巍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方巍缓缓地道:“任你巧舌如簧,我只知道,我是黄老的弟子,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师父的。” 王父脸色一变,声音骤然转冷道:“方巍,你今天算是和你坦诚相告了,我希望你能够识相,不然,你今天绝难走出这间屋子。” 方巍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徐云风和王鲲鹏两人今天是不会来了。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你给我设下的一个圈套,你不过是想创造一个单独和我相处的机会,但是没有由头,你知道我绝不会单独来见你,所以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人不过是你的托而已,我甚至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是王鲲鹏和徐云风!” 王父缓缓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知道,今天你如果不合作的话,我自然会用不合作的方法来对付你。” 方巍冷冷道:“你是要用强吗?” “不会。”王父缓缓地道,“以你本事,我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也要花很大的功夫,就像昨天那两个不知道深浅的小子一样,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只有你活着,我们才能够精诚合作。” “可是我绝对没有和你合作的意思,甚至我会将这一番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黄老,让他知道,他所谓最信任的钱袋子,也不过只是对他虚以委蛇而已。” “黄老不会杀我,因为我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玺如果没有我,任何事情都别想玩转,你以为那些符咒印器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如果不是我在背后苦苦经营的话,你们用什么去杀僵尸,又用什么去在其他门派面前自称天下第一,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就算如此,换一个人最多伤筋动骨,但是却能够阻止一场潜在的威胁,这笔帐,黄老算的过来。” “方巍你还是太年轻了,在成熟的人眼中,永远没有争锋相对,只有妥协,而你,虽然在黄老眼中价值很重,但是如果作为妥协的工具,黄老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舍弃,七爷,很牛逼吗?你的存在是因为黄老的存在,别他妈的在我面前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至少也需要是一只狐狸!”方巍道,“总比那些躲在暗处的小人要光明正大很多,我真的很可惜,王小罗居然有了你这么一个爹!” “小罗能有今天,你以为我付出的不多么?”王父显然没想到方巍居然如此软硬不吃,长叹一声道,“方巍,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英雄,没想到你居然是黄老身边的一条狗,愚不可及!” 话尽于此,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方巍冷冷地道:“话不投机,我告辞了。” 说完,方巍就要转身离开。 王父的声音在后面厉声道:“方巍,你真的打算走么。” 方巍转身,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王父,道:“你打算留我不成?” 方巍嘴一张,杀生刃在手,浑身弥漫着让人胆寒的杀机,只要王父有任何举动,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与王父大战! 王父一愣,没想到方巍居然这么倔强,但是依然没有出手,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做喻茶的姑娘吗?” 040 根深蒂固 方巍忽然间停下了脚步,身子没有回身,但是整个人就在王父眨眼的一瞬间,似乎从凭空消失了一般,一道凌厉的杀气从王父的身边传来,王父再看见的就是在自己脖子上那柄寒光闪闪的杀生刃。 “风云九遁中的隐遁。”王父嘴角含笑,“看来唐婉当年对你并没有藏私嘛!” 方巍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父。 “你第一念没有动手,就说明这一刀你永远都刺不下去了。”王父看着方巍,用手轻轻的拨开方巍的刀锋,道,“恐吓只是弱者的行为,只有你心中已经害怕了的时候,你才会用这种最低级无聊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 方巍手微微在颤抖,但是刀锋已经离着王父的咽喉三寸已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方巍实在是忍不住地问道。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该问这么蠢的问题,不仅我知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包括你所有的所作所为,方巍你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这些小聪明在我们眼里,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的手段而已,你以为祝采薇的嘴很牢,你以为王平就真的会对你死心塌地?算了吧……玺中的争斗永远超过你的想象,而我们就是在这样的腥风血雨中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我们这辈子历经的事情,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残酷!” 方巍看着王父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的感受到‘深不可测’四个字的含义。而自己确如井底之蛙,一叶障目,便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愚蠢。 方巍放下了刀,仰天沉默许久,道:“不要动她。” “我为什么要动她?” 王父轻轻地笑道:“方巍,你知道为什么黄老为收你为徒吗?我告诉你,不仅仅是我,天下间早就有无双眼睛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盯上了你,而你能够活到现在,靠的不仅仅是方歌吟的保护,更多的是各方势力相互的牵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结果,这是一个死局,就看谁先踏出第一步。” “黄老踏出了第一步,当然天下整个道门都也只有他才敢踏出这第一步,但是依他谋定后动的性格,他若是以前绝不可能这么做的,但是他偏偏收你为徒,所以我们都已经在揣测,他时日无多了。” “你们?”方巍一愣,道,“你们?” 王父长叹一口气道:“玺中并非你想象中的铁板一块,而黄老也远远不是你认为的那么厉害,在很多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扔出来的棋子而已,玺中关节之盘根错节,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想流传千年,绝不是单单地靠着一个黄老就可以了,黄老只是台面上的那朵花儿而已,而这在泥土中埋藏的根,才能玺真正的基石所在!”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你除了认识黄老和我之外,其他几个人你见过么?这八个字,代表着玺,但却不是全部,还有祝由,我相信你很了解他们,但是你真的了解么?除了现任宗主魏慈之外,你又知道什么,祝由的根是什么?甚至连你自以为最为了解的方歌吟,你又知道什么?” 方巍哑然,一连串的问题确实让他无言以对。 “所以,跟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会做你的眼睛,给你看见你眼睛里永远看不见的东西。” 方巍犹豫了一下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唉……”王父忽然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小罗,你信么?” 为自己子女付出乃是做父母的天性,王父给了方巍一个可笑的理由,但是这个可笑的理由,却是让方巍不得不信的一个理由。 在不知不觉中,方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掉入了王父的控制之中,他从头到尾没有动手,也没有彰显任何实力,只是单凭一张嘴,就让方巍觉得,这个局,自己似乎逃不掉了。 方巍再次沉默,这一次他似乎想了很久,才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该说的我都说了,找到鬼眼,我只需要鬼眼!” “鬼眼到底有什么用?”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把鬼眼交给我,我会告诉你一个你希望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一定会让你满意。” “我怎么才能找到鬼眼?” “放心,你一定会让你找到的。”王父微微笑道,“你不是有一个宝贝吗?” “什么宝贝?”方巍自己都愣了。 “柳灵郎!那可是世界上罕有的宝贝啊。你居然暴殄天物,连我都觉得可惜……” 自从上次柳灵郎帮助自己杀死蓝不凡之后,方巍和它便已经断了联系,方巍不是不知道,这柳灵郎的万般好处,但是柳灵郎始终是鬼仙,不属于任何人,方巍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去打扰他,所以一直刻意没有和它联系。 “好,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方巍说完,收起了杀生刃,转身离开。 “我拭目以待。”王父微笑着把方巍送到了门口。方巍心中焦急,没说什么便飞快的走了。 三日后。 喻茶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面,自从方巍不辞而别之后,她便有些失魂落魄,但是这在喻茶父母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大难不死,喻茶能够还魂已经是天大的福分,现在不过只是暂时得了自闭症而已,喻飞夫妇相信,只要他们努力,喻茶终有一天会回归社会。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喻茶家中的灯已经全部熄灭,整个城市都已经进入了梦想。 一个黑影静静地呆在喻茶二楼闺房的窗沿上,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睡熟了的喻茶,他一个人静静地呆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哪扇玻璃。 看着睡着了的喻茶,方巍嘴角带着笑意,终于一个翻身,从窗沿上飞落,几个起落消失在黑幕之中。 睡梦中的喻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用手擦了擦眼睛,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窗户,喃喃道:“是你么……” 041 再见柳灵郎 荒郊野岭,夜色四沉,只有月光偶尔透过了丛林的缝隙中透过来,将树影倒印在地上,看上去就像山魈一般,在这原本不应该出现人的地方,一个人盘膝而坐,在他的面前插着五根不长不短的柳树枝,在柳树前点上三根燃香。 这个人正是方巍。 方巍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插在柳树前面的三柱清香,从点燃到香灰洒落一地,由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 忽然,这燃香猛地晃动,方巍心中一定,朗声道:“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四时八节祭祀你,每日香羹你先尝。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咒语念完,燃香的火焰又是一阵摆动,原本笔直的青烟也开始晃动起来,方巍微微皱眉,低低地道:“朋友,是不是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所以才不肯出来见我?” 终于,三根燃香燃尽,化作香灰一堆,洒落在地上,方巍看着燃尽在地的香灰,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在原地不停地徘徊,但是最后想了想又盘膝坐了下来,一连几次,如此这般。 天渐渐地快要亮了,方巍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在这里他已经整整呆了三天,每晚什么事情都不做,单一请鬼,但是柳灵郎根本没有任何感应一般,从来不肯出来见他。 方巍都有些气馁了,看着快要亮的天色,方巍也不由得有些焦急了。 最后一次,方巍知道,自己不能老在这里耗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三只信香点燃,方巍耐心的等待着,直到燃香燃尽一半,又开始剧烈的抖动,原本笔直的青烟也变得飘忽起来,方巍再次念了那道请柳灵郎的咒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而三只燃香又将燃尽,化作一地的烟灰,方巍摇了摇头,苦笑着站了起来,看来自己只能放弃了。 就在方巍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间,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嘻嘻……嘻嘻……” “柳灵郎!”方巍几乎都快要兴奋地跳起来了,这绝对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头的声音,可是它在哪儿呢? 方巍举目四望,满山的树木遮挡了他的视线,除了耳边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之外,这荒郊野岭中莫说连人,连鬼都没有一个啊。 “仙童,仙童……”方巍尝试着叫着,但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嘻嘻,嘻嘻……”声音越来越清晰,方巍知道,柳灵郎肯定就在附近。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咚咚,咚咚……” 拨浪鼓的声音响起,终于,在山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娃儿身影。 “仙童!”方巍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向着柳灵郎所在的位置飞快的跑去, 柳灵郎手中敲着拨浪鼓,向着山野中一蹦一跳地走去,就像一个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小娃儿一般,兴奋地左顾右盼,似乎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方巍靠近,柳灵郎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一般,回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向着前面跑去。 方巍急忙跟上。 柳灵郎一路上蹦蹦跳跳,但是所到之处,所有的蛇虫鼠蚁都避之不及,对于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鬼童,所有的生灵都不敢招惹。 柳灵郎终于在一个破旧的义庄前面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方巍,头一歪,道:“你是谁?干嘛找我……” “我啊,你忘记了吗?上次你还救过我呢?”方巍努力地将自己的脸向着柳灵郎的方向靠了靠,好让柳灵郎认出自己。 “你?”柳灵郎也凑了过去,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方巍,忽然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方巍心中一沉,当日自己与蓝不凡大战的时候,蓝不凡就是对自己手中的觊觎,才迟迟没有对自己下狠手,而自己当时也正是因为将那命骨吞入腹中,才碰巧招出了柳灵郎,按道理说柳灵郎是道家所炼的命根,而自己身体里面又有命骨,合起来正是根骨,柳灵郎虽然没有和自己签订所谓的“灵魂之约”,但是也算是血浓于水,它怎么会忽然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呢? 柳灵郎见方巍愣住了,冷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人,我不和你玩。”然后摇着拨浪鼓慢慢的走进了义庄。 方巍连忙跟上,可是当柳灵郎进入义庄之后,便彻底的消失了。 方巍长叹了一口气,心情从巅峰跌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义庄肯定就是柳灵郎的“家”了,如果柳灵郎不肯出来见自己,就算自己在用招鬼之法,也是于事无补,柳灵郎虽为鬼童,但是却有仙骨,是世间最为通灵的鬼物,没有之一,但是也是极为难得,当年柳灵郎出来的时候,方歌吟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时自己鼠目寸光,难以理解,所以当方歌吟要将柳灵郎炼成自i本命根骨的时候,方巍才会“义正严词”的制止,一次丧失了一次天大的造化。 如果换做现在,自己还有当年那份初心吗? 方巍心中微微有些苦涩,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阻止方歌吟,现在怕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现在的方巍,和曾经的那个方巍,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方巍呢? 方巍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方巍摇头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收拾了纷杂心情,方巍推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义庄的门。 门楣簌簌而落的灰尘布满了方巍整个肩头,证明这个破旧的义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进来过。 042 义庄 在推开门的瞬间,方巍猛然发现在门环上面雕刻着一个怪兽模样的东西,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了,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方巍微微皱了下眉头,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很多念头,但是却没有有关这个图案的任何信息。 方巍变得有些谨慎了,推开门后,按照故老相传的规矩,抬起右脚,缓缓地踏过了门槛,嘴里低低地念叨着辟邪咒语,慢慢地走进善堂。 善堂地上的灰尘已经积了一寸来厚,可见荒废的时日之久,方巍用手扶着墙壁,慢慢地靠墙走,从东南起步,绕了一个圈,才停了下来,然后方巍气沉丹田,猛地“呵”了一声。 义庄这种地方,最是阴森诡秘,连方巍这种艺高人胆大的玺中高手,也要小心三分,曾经不少道门弟子就是自持本事,最后在这里阴沟里面栽了大跟头。 用手扶墙的意思,就表示自己进来并无恶意,手中没有任何道器,不是来捉‘好朋友’的,而这墙也是离外面最近的地方,只要稍有不对,方巍就可以随时破墙而出。 绕屋一圈,就是踩阳,用自己身体中的阳气将这阴气接引出来,破坏这屋中的阴气循环,特别是这种荒废了很久的义庄,阴湿之气集中,一个不小心被阴气所伤就得不偿失了。 而方巍最后一声呼喝,就是喊阳,告诉这里面的朋友,有客人来了。 如果这屋里面真有好朋友的话,方巍只要起步、收手、踩阳、喊阳,四个步骤到位了,一般的厉鬼也知晓前来的人不是一般可以随意猎杀的无辜,就会知难而退,不再打方巍的主意,当然,也说不定其中有一些千年厉鬼,专杀方巍这样的修道之人,所以方巍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趁着踩阳的时候,方巍将这屋中所有一切都打量了一番,屋中除了一个快要坍塌的神龛之外,就只有摆放在善堂中的几口无名薄皮棺材,而在正中间是一块石碑,应该是这个义庄族人所树。 一切都在正常不过,但是正是一切都太正常了,反而让方巍感觉到极为不正常。 因为这义庄太‘干净’了。 除了石碑、棺木、神龛之外,居然没有任何活物。 蛇虫鼠蚁均没有出现,如果是荒山野岭的一个荒宅,这太不正常了。 方巍反而放下心来,正是这样的不正常的义庄,反而让他觉得这才是正常。 想想看,一个近乎于鬼仙的柳灵郎,会长居在一个正常的义庄之中吗? “小柳,既然你不肯认我,我就只好用我的手段,逼你出来了。” 方巍没有贸然翻开这柳灵郎最有可能藏身的棺材,而是走到了那竖在正中间的石碑处,仔细端详,因为时代久远,上面的字迹早已经被风蚀得几乎看不清了,虽然隐隐约约能够辨认出一些东西,但因为是古体字,方巍一时间也不能根据上下文的联系,揣测这碑文的意思。 义庄树碑,并非常见,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有。一曰扬,二曰抑。 扬者,是这义庄中出现了生前有德而孤独终老,无人送终之人,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便无祖坟可入(在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无后送终的话,是不能入祖坟的,只能送入义庄之中,和那些族中因贫困无钱卖地葬墓的人一齐摆放在此),但是因为生前德性受到了族中人的尊敬,所以族人会凑钱在义庄中为此人立碑,当然,碑文上并无名讳可落,只会将亡人生前的事迹记录下来,算是墓志铭。 而第二种则是抑。只有犯了族规的人(一般单指女人背夫偷汉等十恶不赦之过),被族长处死之后,会将亡人同样受到义庄之中,为了防止亡人死不瞑目,变做厉鬼出来害人,族中长者就会请高僧做法,立下一碑,用来震慑亡人。 方巍用心在碑文上揣测,企图看出这碑文的来龙去脉,但是实在是字迹不清难以辨认,一时间也分不清这碑是扬还是抑。 方巍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杀生刃,然后在这碑文上慢慢地刮下了一层石屑,这碑被刮下的石屑,居然如人被刺破了皮肤一般,流出来嫣红的鲜血! 方巍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好重的煞气……” 这碑是扬是抑,已经不需要再去做任何揣测了! 方巍开始变得更加谨慎了,慢慢地绕过这一排棺木,向着已经快要坍塌了的神龛前面走去,近看一眼,这神龛虽然已经废旧,但是看得出这里面的灯座器皿皆是上乘之作,价值不菲。 经历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毁损,方巍自然不会认为这座义庄仅仅只是运气好罢了。 方巍没有贸然拿起这神龛上的任何一物,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不少,生怕自己气喘粗了,吹动了这神龛上的灰尘。 他用杀生刃缓缓地在自己拇指上一挥,一滴鲜血滴在了神龛上面,这滴鲜血落在神龛上面之后,并没有消融,而是如一滴红色的露珠一般,在神龛上慢慢地滚动,将神龛上面的灰尘一点一点地吸附上去。 渐渐的,这滴血越滚越大,成了一个拳头大小,而神龛上面的灰尘也全部被他吸干,变得一尘不染。 三个灯座,三个瓷碗,一双银筷,放在神龛上面。 灯座是琉璃制品,雕刻地十分精致,而瓷碗则是青花瓷器,这两件东西,放在现在应该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但是方巍的目光却没有放在灯座和瓷碗上面,而是紧紧地盯着那双银筷。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阴人忌金器,所以祭奠亡人的时候,绝不会用金器,而银器又是金器中最为“厉”的器物之一,小鬼见银,就会死死黏在手里,害人害鬼。 这双银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只是碰巧而已。 方巍皱起了眉头,眼睛开始离开神龛,扫向石碑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地一排棺木。 棺木皆是薄皮棺材,这在民国以前是最为常见的,虽然这种棺材非常薄脆,如果埋得浅了,被野狗抛出来只需要轻轻用头一顶就能顶破,从而盗食其中的尸体,但是在义庄之中,能有这样的棺材,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方巍依次数过去,七口棺木,不多不少。 043 守灵人 七口?方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展眼望去,这七口棺材一字排开,应该没有任何阵法阵势可言,应该只是随意摆放在这里? 这七口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难道只是一般普通的尸首不成?还是其中一具装着柳灵郎身前的尸首呢? 这个义庄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如果换做以前,方巍肯定不想去管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早就甩手离开,但是现在自己必须和柳灵郎取得联系,所以,只好试一试了。 开棺!方巍打定了主意,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了一只蜡烛,在东南方向,点燃。 呼,一阵阴风吹过,方巍点着的蜡烛顿时熄灭,方巍知道,这是这里的“主人”在第一次警告自己。 方巍站起身来,犹豫再三,再一次将这蜡烛点燃。 又是一阵阴风,将蜡烛吹熄。 方巍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慢慢地从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方巍抬头,看了下义庄,在头顶门楣处,那个老旧的牌匾还在,只是上面已经布满了蛛丝和灰尘,方巍纵身一跃,将牌匾取了下来,然后擦亮,上面用鎏金篆体写着“邓庄”二字。 方巍提着牌匾就要走,忽然身后风声一紧,方巍头也不回地将牌匾往地上一竖,挡在了自己身前。 风声乍停,方巍这才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绿色肌肤的怪人,两只眼睛惨绿的光,发着呜呜的声音,死死盯着方巍单手立着的牌匾。 “僵尸!”方巍一惊,连自己都没有料到,这里的“守灵人”居然是一只僵尸。 虽然看不出级别,但是从这僵尸已经开了灵智的情况来看,绝不会弱于夜行尸的境界! 这里面的“主人”居然能够用一只已近伏尸境界的僵尸代为守灵,可见来头不小! 义庄在阳间是盛放无主尸首的地方,也是这个家族行善积德的地方,任何孤魂野鬼,都可以以义庄作为栖息之地,义庄也来者不拒,但是这义庄上的牌匾却是绝对不能动的,因为只有有了这块牌匾,孤魂野鬼才知道自己是受了那个家族的阴德,从而日后有机会来保佑这个家族的后人。 当然,既然来者不拒,义庄常常也会遭到厉鬼的骚扰,所以便有了守灵人这一说。 凡义庄,皆有守灵人,一般为族中弟子,世代相传,香火不灭,守灵人的位置就永不会消失,这通常就是“活灵人”。但是当一个家族遭遇横祸,或者守灵人的香火断绝之后,在义庄中长居的孤魂野鬼就会选出一个“死灵人”来守护义庄,他们通常不会现身,只有当好事之徒路过义庄来摘除义庄的“牌匾”的时候,才会出来“装神弄鬼”吓唬他们一下,保证这块牌匾不会被人拿走。 而这些“死灵人”基本上都是没有任何根基的阴魂或者是山魈,除了能够吓唬吓唬凡人之外,几乎人畜无害,而这里的义庄居然用了一只僵尸来守灵,而且还是已经开了灵智的红煞,可见此间主人的来头绝对不小。 那七口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居然能够请动一只僵尸来守灵。 方巍清笑一声,二话不说,抱着手中的牌匾如脱兔一般电射而去,那个僵尸果然着急,发出嘎嘎的声音,前来追赶方巍,不愧是近乎伏尸级别的僵尸,虽然未能完全修成.人性,七窍开启,但是僵尸身法却丝毫不弱于方巍,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那只僵尸嘴里一边追赶,一边叽叽咕咕地说过不停,可惜吐字不清,方巍也不知道它再说什么。 很快方巍就被这僵尸贴近,僵尸已经失去了耐性,对着方巍一拳打去,方巍转身,以右脚为支撑点,身形飞快的一旋转,一枚符咒打出,贴在了僵尸的面门之上。 哪知道这符咒似乎根本对于这级别的僵尸没有丝毫作用,那僵尸张口一吸,一道黑气喷出,直喷方巍的面门。方巍心中一凛,这僵尸居然不仅仅是天地怨级别,很有可能是伏尸! 但是如果是伏尸的话,应该已经七窍通灵,和凡人无意,但是这僵尸为什么还是红煞级别的样子。 这种情况还是方巍第一次碰到,方巍连忙躲闪,从怀里拿出一枚阳丹服下,防止中了僵尸的阴毒,脚下飞快闪动,错开僵尸身子,双手死死握住牌匾借力,头下脚上,双足用尽了全力,向着这僵尸猛地一脚登去! 方巍势大力沉的一脚正中僵尸的面门,哪知道那僵尸如同没事一样,身子晃都没有晃一下,反而方巍的双脚一阵生疼。 “好坚硬的身子!”方巍倒抽了一口凉气,僵尸双腿大步流星地迈开,一拳向着方巍击出! 方巍现在已经对这僵尸的实力有了初步了解,知道如果这一拳被僵尸击中了的话,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连忙身子后撤,再一次用牌匾护住了自己身子,整个人缩在牌匾后面。 那僵尸收拳,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用手连连指着牌匾,神情十分焦急。 “你要这个?”方巍用手指了指牌匾,果然那个僵尸不停的点头,叽叽咕咕地又说了一大堆方巍听不懂的话。 方巍笑着道:“如果我不给你呢?” 僵尸连手带比划,一时指了指方巍手里的牌匾,一时又指了指身后的义庄,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 方巍道:“那你告诉我,那七口棺材里面到底葬着什么?” 僵尸停了下来,当方巍提到七口棺材的时候,它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惧色,然后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示意自己不能说,一只手还是不停地指着牌匾比划。 “你不说?”方巍道,“你不说这牌匾我怎么可能给你?” “啊!”僵尸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再一次冲了上来,这一次速度比上次更快,方巍虽然在身法上没有他快,可是他捏有“宝贝”在手,根本不用费力和僵尸周旋,每当僵尸的拳头快要打上来,方巍就会用牌匾护身,让僵尸投鼠忌器,无计可施。气的僵尸抓耳挠腮,不停的嗷叫,神色也越来越急。 044 奇怪僵尸 “你还不肯说吗?”方巍神情轻松。 “嗷嗷嗷!”僵尸忽然猛地将自己的上衣一抓,露出了干涸的上身,方巍忽然看见在这僵尸额身上,布满了无数诡异的符号,在不停地闪烁! “封印!”方巍脸上的笑意一闪而没,这僵尸的来头再一次震惊了它,在他的身上居然有被人封印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僵尸的等级,可能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好大的来头! 僵尸浑身的封印开始闪烁,他原本惨绿的肌肤也开始向人体正常肌肤方向变化,干涸的肌肤开始充盈起来,方巍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米多远,死死抓住牌匾,紧紧盯着僵尸所在的方向。 “嗷”僵尸一声历叫,以比刚才更为迅疾的速度扑了过来,方巍不敢大意,手握牌匾,对着僵尸撞去。 有牌匾在手,方巍便有依仗,但那僵尸居然身形在半空中忽然停顿了下来,以方巍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到了方巍的侧后方,那里正是方巍空门所在。 “糟糕!”方巍想不到这口不能言的僵尸,居然能有如此高的智商,可是在抽回牌匾已经来不及了,僵尸那一只如同幽绿的钢刀的爪子,已经抓向方巍的大腿!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方巍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和空间来做出选择,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能怎么躲就怎么躲,尽量避免受伤。 被这僵尸抓实了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浑身血溃,重则当场丧命! 方巍目光一闪,用尽全力将牌匾向着僵尸的脑袋上砸去,如果僵尸不收手的话,自己固然要被僵尸所伤,而这块牌匾也会四分五裂。 方巍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果然,那个僵尸怪叫一声,纵身跳开了。 阴寒之气透体而入,方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虽然刚才没被这僵尸抓中,但是僵尸带来的阴风已经让他难受了。 “你过分了!”方巍脸上的白惨白一闪而逝,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开始认真面对眼前的这只僵尸。 僵尸也是气呼呼地不停地用手比划,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似乎在怪方巍投机取巧,不敢和他正面过招,靠着这块牌匾来“作弊”。 方巍双手猛地将牌匾插进了泥土中,道;“好,我就跟你认真玩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僵尸。” 说完,方巍身子离开牌匾,走向僵尸,僵尸微微一怔,没想到方巍还真的愿意和自己“正面过招”,嘴角咧开,对着方巍竖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来吧!”方巍沉声道,双眼死死盯着僵尸,僵尸双拳一握,浑身发出宛如爆竹炸响的声音,噼噼啪啪不绝于耳,而身上的符咒闪烁越发刺眼,肌肤也越来越接近人的肤色。 一丝丝阴寒的气息浓郁散开,在僵尸的身上,露出一种极端寒冷的气息,僵尸眼中精光一闪,牵动嘴角,吐出了方巍第一个听得懂的字:“来!”说完,僵尸双拳紧握,手臂上诡异符咒闪烁,居然看清了肌肤下面鼓动的血管,身形如电,对着方巍一拳击出! 方巍本就没打算在用逃走战术,双手掐决,将浑身的精神力提到了巅峰,口中清朗的喝出:“咤!” 一枚符咒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方巍的身前,瞬间迎风自燃,化作一只巨大的拳头,与僵尸隔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就在接触的一瞬间,周遭狂风大作,声响如雷,硬生生地把僵尸逼退了三步。 僵尸嘴里“咦”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盯着方巍,胸脯开始不断起伏,显然想不到眼前这个只知道躲避的小人,道法居然如此精湛。 而方巍心中的震撼同样不下于僵尸,自己刚才用“破煞符”为引,其中凝实在自己全身的极阳之气,原本想一举将这僵尸击溃,好让他服软,没想到仅仅只击退了数步,这僵尸的实力又再一次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方巍甚至已经察觉到,当那僵尸身上符咒每闪动一次,他的肌肤就会“还原”几分,而他的实力也会不断增加,这僵尸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难不成已经和王安那样,到了接近“绿螭首”的境界! 王安当年在方巍心目中可是“神”一般的存在,虽然他最后难免一死,但是他在长沙血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已经在当年的方巍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现在随随便便跑出来一只僵尸,就有了这般实力,实在是——太夸张了! 而连这区区的守灵人实力都如此厉害,那这义庄中的主人岂不是恐怖到难以想象? 方巍万幸自己刚才谨慎起见,没有强行点灯。 那僵尸惨白的脸抬起来,深深的忘了方巍一眼,再次吐出了方巍能够听得懂的字:“你……是……谁……” 从咿咿呀呀的乱码,到能够吐出第一个字,到现在能够说出完整的句子,这僵尸不仅在实力上,甚至在智商上开始突飞猛进。 这僵尸一定是被人封印了,而且是心甘情愿被人封印,否则也不会能够随心所欲地解除封印了。 方巍笃定了自己的判断,问道:“你又是谁?” 僵尸神情僵硬,吐出一个字道:“玺。” “玺?”方巍心中一震,道,“你居然知道玺?难道你也是被玺追杀的僵尸?” 僵尸摇了摇头,看着方巍,身上的符咒再次闪动,毫无征兆地向着那块牌匾扑去。 “好家伙,都会偷袭了!”方巍岂能容他得手,与他同时跃起,口中一张,杀生刃在手,向着僵尸猛地斩去。 忽然,那个僵尸整个身子都凝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手中的杀生刃,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干涸地嘴唇不停地翕动,激动到了极点。 方巍也停了攻击,挥了挥手中杀生刃道:“你认识这个?” 僵尸不停地点头,发出一连串嗯嗯的声音。 044 七人众 方巍倒是愣住了,脱口而出道:“你认识唐婉?” 僵尸眼中露出了迷惘的神色,摇了摇头。 “这个僵尸认识杀生刃,却不认识唐婉,难道他认识的是杀生刃的上一代主人。”方巍心中暗自道。 方巍越是修道日深,就越发觉得这柄杀生刃的深不可测,杀生刃乃是天下极凶之物,断然不会是龙虎山的传世之宝,唐婉能得此刀,定然是有另外一番不为人知的机遇,但是方巍唯一可以笃定的是,这柄杀生刃曾经的主人绝对是一个不出世的绝世高手,至于是谁,方巍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巍此时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来了在黑狱中那个霸气冲天,不可一世的人。当时单林就曾经将杀生刃献给此人。莫非是他? 方巍此下不做此细想,僵尸眼中已经没有了敌意,反而是一种故友相见的欣喜,方巍问道:“你认识柳灵郎么?” 僵尸点了点头。 方巍心中一喜,试探着又问道:“现在你能够带我去找他吗?” 这次,僵尸居然没有拒绝,再次点头。 “走。”方巍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这次真的是误打误撞,让自己赚大发了,也不再停留,一手提着牌匾,一手拿着杀生刃,重回邓庄。 僵尸也跟了上来,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僵尸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方巍手里面拧着的牌匾,又指了指上空,方巍知道,僵尸是要自己将牌匾物归原处,现在已经得到了僵尸的“认可”,这牌匾也失去了作用,方巍一纵身,将牌匾放回了远处,落下时,僵尸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感激。 “带我去见柳灵郎。”方巍对着僵尸道。 僵尸点了点头,带着方巍径直走了进去,当僵尸看到善堂中间的七口棺木的时候,眼中不自禁地闪过一丝惧色,方巍忙问道:“这七口棺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人?” 僵尸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 方巍脸色一沉,故作不高兴姿态,将手中的杀生刃一晃,那僵尸果然对杀生刃极为忌惮,一连退了好几步,在原地不住的跺脚,急的呜呜大叫。 “你说不说。”方巍板着脸,明晃晃的杀生刃又在手中晃了晃,僵尸似乎被逼的在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蹲了下来,在地上写了一个“七”字。 从刚开始咿呀不语,到后来能够说出单音节的字,再到后来能够讲出完整的短句,现在这僵尸居然会写字了,这进步之神速,简直就超过了方巍所有经验和认知。 这僵尸实在是太奇怪了。 “七。” 方巍看着僵尸在地上写的那个七字,皱眉不语,如果这里面是阴魂的话,那这七代表的就是头七的意思,如果是道门中人的话,七则代表天地四时,人之始也,如果是僵尸的话,则表示六道之外的“第七道”,难道这七口棺材里面睡的是七个僵尸? 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是到底什么跟七有关?神舟七号?七星彩票?冰与火之歌第七季?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七仙女?七……究竟表示什么呢? 忽然,方巍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僵尸中绝对跟七有关的内容,而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方巍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那个僵尸,轻轻地道:“七……人众?!!” 僵尸重重的点头! 果然是!! 方巍思绪一下子就要爆炸了一般,这七个口棺材里面,居然是僵尸一族中大名鼎鼎的“七人众”! “七人众”的称号,方巍也是从黄老藏书中看到的,但是当他从第一本书中看到这个“七人众”这三个字后,以后每每讲到与僵尸相关的内容的时候,这七人众的称呼总是在书中不断的提起,而与之相伴的字眼通常都是,死亡,恐惧,生不如死……但七人众在道门中名气之大,怕是连所谓的武安君白起都不遑多让,但是奇怪的是,任何一本书中对七人众的介绍都只有寥寥几句,方巍除了知道这七人众早已经有了不化骨的实力之外,其余的一律不知。 有一次,方巍也是偶然间听见黄老和王小罗之间的对话,王小罗似乎也提到过七人众的名字。 当时方巍记得,黄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镇重其事地告诫王小罗,一旦遇到七人众,不管身边是什么人,不管遇到任何事,赶紧跑。 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小罗还反呛过黄老一句,说,如果师父您遇到了七人众会怎么办。 方巍永远都记得当时黄老的表情,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缓缓地道:能跑则跑。 能跑则跑! 这可是从天下道门中号称最强者的口中说出来的四个字,连黄老都奈何不了七人众,可见七人众的实力强大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经意的细节,让方巍牢牢地记住了七人众的名称。 难怪会有这么古怪的僵尸在这里守灵,这棺材里面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 方巍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七口棺木,顿时间感到头皮发麻。 此地不宜久留,方巍不假思索,连忙后退,柳灵郎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万一自己真的一个不小心,把这七个祖宗给惹了出来,那就不仅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问题了,柳灵郎可以再找,命可以有一条。 正当方巍退到门口的是,忽然间,咚咚咚,似乎传来敲门的声音,而声音的来源正是来自于这七口棺材中的一口! 饶是方巍定力再人,此时也不寒而栗,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去,可是就在门口的时候,方巍去发现,自己的左脚怎么也跨不过这个门槛。 每向前跨一步,脚下就会多出来一个门槛,就像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死循环之中。 而身后,一个阴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年轻人,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方巍转身,丝毫不加思索的跪倒在地上,将手中的杀生刃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黄老弟子,拜见七位尊者。” 黄老弟子的身份,手中的杀生刃,是方巍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两张保命符,至于什么判师言灵,风云九遁,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符咒,在七人众眼中都不值一提。 时间似乎陷入了凝固之中,而方巍头顶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 现在还只是初春时分。 045 生死两处,不复再见 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有的时候人的命运还真的就在自己的一个闪念之间决定生死,当那个声音叫住方巍的时候,方巍没有选择遁逃而是高举杀生刃跪倒在地上,仅仅不过是零点零几秒之间做出的决定,或许真的救了方巍一条小命。 棺材中的声音只响了一次,又再次沉默,方巍身子笔直的跪倒在那里,心里却七上八下地不停打鼓,心里面把旁边的和自己一起跪下的僵尸骂了千遍万遍。 如果这僵尸早告诉自己这七口棺材里面是“七人众”,打死方巍也不敢再踏进这义庄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巍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 终于,刚才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老七,你也闻到了? “嗯。”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比刚才的声音似乎更尖锐阴柔,应该是个‘女人’。 老七,方巍明白,这个老七应该不是指的自己。 第一个声音响起:“这柄刀,你从哪里得来的。” 方巍知道,这肯定是问的自己,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我一个‘恩人’送给我的。” “那人可姓唐?”另外一个女人急声问道,听得出他语气中有些焦躁。 “嗯。”方巍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女人微微有些惆怅,反问方巍道:“年轻人,你姓什么。” “我姓方。” 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可是祝由方家?” 方巍心中苦笑一声道:“算是吧。” “想不到方家居然出了你怎么一个还算聪明的后生,年轻人,你知道吗?如果刚才你第一次进来时不点灯而强行开棺或者刚才你强行遁逃的话,现在都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年纪轻轻,能有这份头脑,比你的那些不成器的先祖强了不少。” 能够得到传说中的七人众之一的肯定,是何等荣耀之事,可是现在方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只想着着如何从这七位煞星的虎口中脱险。 那个人肯定方巍之后,忽然语气一转,道:“你既是祝由方家弟子,为何会拜入黄老门下!难道你不知道祝由的组训家规吗?” 方巍心里明白,自己的生死只在这七人的一念之间,就算是卑颜屈膝苦苦求饶也未必能保命,心中一横道:“这是我的自己的事情,和几位前辈好像无关吧?” “也对,”那人居然呵呵一笑,“好像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 最开始的一人问道:“这把刀曾经的主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将刀给你,说,这把刀你是如何得到的。” “几位前辈,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把刀是别人赠给我的,赠我刀之人,虽与我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受她衣钵,并没有奇怪的。” 那人冷笑一声道:“此刀贵重,想必你也知道,难道就凭你一面之词,我们就会相信你么?” 方巍朗声道:“几位前辈若是认定我是偷来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几位前辈都是僵尸一族的顶尖高手,杀死我,比杀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我就怕几位把我杀了,到时候这把刀的主人责怪下来,几位不好交差啊。” “哈哈哈。”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桀桀笑道,“还算有点骨气,和我当年有点像,这样吧,刀留下,你走吧。” 方巍心中微微一定,看来这七人众并没有杀自己的意思,或者自己在他们眼中真的只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蚂蚁而已,不屑杀之,他们之关心自己手上的这把杀生刃。 方巍将杀生刃缓缓地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地后退三步,恭恭敬敬地道,“打扰诸位清净是我不对,还请七位尊者原谅,告辞了。” 方巍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退到门口。方巍左脚缓缓地踏出了门槛,然后右脚收了回来,这一次,在没有出现第二条门槛。看来困住自己的术已经被七人众解了。 就在方巍双脚同时踏出的一瞬间,方巍整个人忽然凭空消失,而与此同时,放在地上的那把杀生刃也同时消失了! “铁牛!” 咚!方巍的整个身子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被召唤了的那个僵尸,眼睛骤然由绿转蓝,身形比刚才与方巍对战时候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双拳重重地向着方巍的心口击打而去! 方巍连忙单手掐决,嘴里飞快地道:“巽为风,风从虎,位镇于西方。咤!!” 咒毕,拳至,方巍口中白气一吐,顿时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白虎,和那个僵尸对上,原本这一招方巍是有信心自保的,可是哪知道这僵尸的功力又变态似的直接增长了数倍,一拳将自己幻出的白虎击碎,单手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另外一只手揪起方巍的腰带,重重地把方巍摔到地上。 尘烟弥漫,方巍只觉得浑身疼得快要站不起来,每一根骨头都似乎断裂了一般,但是手中依然死死抓住杀生刃。 一招失算,方巍已经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果然,棺木中的人暴怒道:“我们都已经打算放了你了,你居然还贪恋这把刀,宁死也不肯放手。” “咳咳。。。”方巍吐出了一口鲜血,惨声道,“故人之物,宁死也不能舍。” “那就去死,铁牛,杀了他!” 那只僵尸得令,又飞快地扑向方巍,方巍此时已经摔断了好几根骨头,连手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闭目等死。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里……方巍摇头苦笑,闭上了眼睛。。。 刀在手,但是与赠刀之人,生死两处,不复再见。 046 血咒 “慢!”一声断喝,从那个发出阴阳怪气的棺木中发出来,铁牛一愣,硬生生地收了拳劲,瞬间立首在旁。 疾如风,退也如风,这看上去等级平常的僵尸,居然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出乎意料,也正是因为它能够收发自如,方巍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风云九遁,鬼遁。虎遁。”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谁教你的?” 僵尸不能修道,所以方巍见到的僵尸基本上都是速度快,皮糙肉厚,即便是自己熟知的王平和商福等人,也只是靠着僵尸本体和体术来对敌,没有见过用过道术,但是这七人众却对自己使出的道术了如指掌,确实非同一般僵尸所能比,方巍将胸前中的淤血吐了出来,挣扎着爬起来,道:“这是晚辈的一个朋友所教。” “撒谎!”一个声音叱声道,“龙虎山将这风云九遁看作是心头肉,掌中宝,非本门嫡传子弟,绝不会外传,你既然是祝由出身,又怎么可能会拜在龙虎山的门下,快说,是不是你偷师学来的!” “前辈如果这么认为,晚辈已无话可说,前辈认为我是一个无耻小偷,那么我也认了!” “不一定。”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接了话茬,“风云九遁可不比一般门派的秘籍,讲究的是口传心授,这小子就算偷来了秘籍,也炼不成。不过这小子鬼遁和虎遁用起来都十分生疏肤浅,应该是刚学不久,还没有融会贯通,否则刚才凭着他的一式鬼遁,怕是早已经遁逃,呵呵——出身祝由,却偏偏拜入玺的门下,得了杀生刃,又学会了风云九遁,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看来还是把他留下来,慢慢问的好,说不定从他嘴里能够撬出一些秘密。” “捆起来!”棺材中的一个人大声道。 铁牛上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绳子,将方巍捆起来吊在善堂当中——方巍心中苦笑,其实铁牛这样只是多此一举,就算不用捆,自己也不敢贸然闯出去——何况这一根细细的绳子,又怎么真的困的住自己。 方巍没有动,任凭那铁牛将自己吊起来,奇怪的是,这七人众将自己吊起来之后,居然没有再问自己任何问题,就像集体把自己忘了一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五个小时——一天,两天。 方巍就这样活活地被这铁牛在善堂上吊了三天,虽然方巍这些年勤修苦炼,体质比三年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也奈何不了这么折磨,两只胳膊早就酸的抬都抬不起来,而铁牛则时隐时现,每次出现的时候,就会为自己带来一些野菜瓜果,方巍也只有硬着头皮吃了,但是肚子里面三天没有油水,五脏庙早就开始造反,咕咕直叫,方巍咬着牙坚持着,脑海中想了一千种逃走的办法,但是也否定了这一千种。 七人众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自己这点道行,在他们眼里面根本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而且他们不问自己问题,自己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说上话,更加没有办法说服他们放自己离开。 这七个怪物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巍一时间真的捉摸不透,方巍只好以沉默对沉默,言多必失的到底方巍还是懂的。 第三天夜里,夜光从破窗外照了进来,十分明朗,看上去天气应该不错,方巍心中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到太阳或者月亮的日子了。 半夜,忽然方巍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东西在靠近义庄,但是不是人的脚步声,只是单纯的一种直觉。 门忽然被风吹开了。 然后七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七个人除了第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棍子之外,其余六个都是用手搭在上一个人的肩膀上,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脚踏在地上,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方巍用舌尖润了润干涸的嘴唇,他想不到,在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大驾光临”。 当然,这七个人方巍都不需要用脑子去想,肯定是和七人众有关,否则七人众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进来。 “正好也是七个?”方巍正疑惑间,那许久没有出声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终于回来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看来我们又等了一个月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点收获。” 那七个黑衣人依次在七口棺材前面排开,齐齐跪倒下来,而其中靠右手边的第三个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了一盏灯笼,点亮。 “老三,这次是你的人。”其中一个声音响起。 “嘿嘿。”那个被称为老三的棺材忽然动了一下,站在他前面的那个黑衣人身不由己地向着前面走了去,然后猛地撕开了衣服,方巍这才看清楚,在他的胸口处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那人似乎根本没有痛感,用手将自己的心脏摘了出来! 方巍看见,这颗心脏仿佛被烟熏了一样,变得又黑又臭,那个黑衣人将心脏放在了棺木上面。 棺木移开了一个小缝隙,里面探出来一只干枯的手臂,抓住了心脏,收了回去。 紧接着传来了小声的咀嚼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方巍心中不由得纳闷,七人众既然已经是僵尸,而且是等级很高的僵尸,早已经过了低阶僵尸噬血的阶段——为什么还会以人心为食呢? 第三个黑衣人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当棺木中的咀嚼声停止了之后,忽然那人浑身一颤,然后化作了一摊脓水,衣帽全部掉在了地上。 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渐渐的一个人“人形”之物又将这个黑衣人的衣帽‘撑了’起来,变成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一个黑衣人。 “年年岁岁,岁岁岁年年,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啊……”忽然一个女声从一口棺材中传了出来。 “快了,快了……只要我们当年的血咒一解开,我们就可以永远不用在这样恶心的活下去了,”第三口棺材中的声音传来,“老七,再坚持一会。” “血咒?”方巍听的有些模糊了,居然还有人能够在七人众的身上下“血咒”?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方巍越是在道门中行事日久,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 047 利益交换 “骄傲、贪婪、淫欲、暴怒、饕餮、懒惰、嫉妒。”方巍缓缓地道,“七位前辈所谓的血咒,就是指前辈们身上的这七种恶行,所以七位前辈才会派出这七个‘分身’,找寻身上有这七种恶行的人,然后带回来供七位享用。就像僵尸噬血一样,只是七位需要的不是鲜血,而是这七种坏人的心脏。” “年轻人,你倒是真硬气,我们还以为你能够到死了都不说半个字,现在到底忍不住开口了。” “这七种人虽然身上有错,但是罪不至死,你们以此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难道心中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么?” “愧疚,”忽然一个人呵呵大笑起来,道,“愧疚?我们为什么愧疚?当年如果不是我们,你们早就已经死光了,可是你们怎么对我们的?愧疚……” “住口,老四,”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道,“你又何必旧事从提,再说了,这件事跟这样的黄老小子有什么好解释的,血魂灯亮了,该是时候放他们出去了。” 那个被称为老四的棺材中连连冷哼,似乎还不解恨, “唉……”发出女生的棺材中传来了哀怨的声音,“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老三的棺材中的声音道,“老七,也许下次就有了。” “下次,每次都说下次,我都等了多少年了,我怕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老祖不会辜负我们的,我们只需要按照老祖的意思去等就是了,天地轮回,海枯石烂,我们也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老祖……”方巍心中一动,难道七人众还有主人不成。 “不要说了,这里还有‘客人’呢?”苍老的声音道,“年轻人,既然你已经开了口,想必你也不想死。好吧,把你身上所有的秘密全部说出来,只要你不骗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不仅放我走,刀我也要带走。” “如果你真的是这把刀的主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 方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要找的那人,我见过。”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声音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谁。” 一个女生急切地道:“你见过他?他现在好不好?” “他在黑狱里面。”方巍平静地道,虽然他不知道七人众到底要找谁,现在为了脱身,也只有赌上一赌了。 “笑话,我们要找的人是何等人物,区区一个黑狱怎么困的住他?” 方巍摇头道:“如果我要骗你,肯定会编造一个你们可以信服的地方,又何必说出一个明知道你们不信的地址,那人就在黑狱之中,而且我还见过他。” “黑狱生入死出,如果你真的进入黑狱,又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我是玺的人,活着出来有什么奇怪,如果你们要去找你们想找的人,不防去黑狱一次。” “如果我们能去的话……主人”一个从来没有出现的过的声音响起。 “老四,稍安勿躁。”年纪最大的那个声音道,“就算我们信你一次,但是这把刀的来历和风云九遁,你总要给我们一个合合理的解释。” 方巍忽然闭嘴,一个字都不说了。 那人一下子愣了,冷冷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方巍缓缓地道:“我想,我们说实话可以谈谈条件了。”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别忘了,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里面,只要我们愿意,你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这道门!” 方巍悠悠道:“我死了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是我活着,却能够给你们带来很多利益,比如带你们去找你们想找的人,或者帮你们传个话,黑狱的看守是我的生死之交,天下没人能比我更方便进入黑狱。” 七人众都同时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心机居然这么深,步步为营地套出了不少己方的软肋加以要挟,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如果他真的能够帮着自己这方通风报信的话,七人又何必在这荒山野地的义庄中望穿秋水,而看不到希望。 苍老的声音道:“这把刀传给你的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三天前方巍已经说过,这人重新来问,显然是想看看方巍到底有没有说谎。 当然,这种伎俩难不到方巍——因为他从开始就没有说过谎话——方巍道:“姓唐。” “男人还是女人!”那人急声问道。 “女人。” “果然是她!我就知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一个棺材里面的一个女声又想起,这次,和刚才那的个女声显然不是一个人。 七人众中居然有两个女人? 方巍稍微有些意外,现在方巍基本上能够断定的是五个人。 声音苍老的老大,阴阳怪气的老三,沉默寡言的老四,声音哀怨的女子老七,和这个不知道排行的女人。 至于其他从来没有开口的三口棺材,方巍不知道底细,也不知道排行。 “那个女人多大年纪,长相如何,快说。”老七急切的问道。 方巍闭口不言。 “说啊,”老七催道。 “我说过,条件谈不拢,我再不会告诉你们一个字。” “你!”老七大怒,正要再说什么,被老大阻断。 “说说你的条件。” “我要见柳灵郎,并且带走。”方巍毫不客气地道。 “做梦。”老大想都没想就拒绝,当然这个结果也是在方巍意料之中的,方巍道,“我柳灵郎原本就是有一段宿缘,而且我身上已经有了命骨,只是未能来得及与他签订鬼契,所以他并未认主,但是诸位放心,只要柳灵郎在我手中,我自然会有办法带走它,七位前辈,如果你们愿意交给我柳灵郎,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你们去黑狱给你们想找的那个人传一句话,仅一句。” 七人众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方巍的建议。 方巍心中暗暗定了一下,这盘赌局,自己应该押对了。 048 形势陡转 老大沉默了一下道:“柳灵郎确实在我们这里,但是他并不属于我们,我们也无权支配他的行动,如果他不愿意跟你走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见到七人众居然退步了,方巍心中不由得狂喜道:“七位前辈,这件事情好说,几位只要把柳灵郎叫出来,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好,至于他跟不跟我走,我绝不强求,而我们之间的协议依然有效。” 老大想了想道:“老七,你的意思呢?” 沉默了很久的老七幽幽地叹气道:“如果他真的能帮我们把消息带给那个人,倒是有的商量。” “不过这小子看上去很鬼,他说的话我们不能全信。” 老七凄然笑了一声道:“我们还有选择么?” 七人众一齐沉默,方巍心中也不由叹息,没想到七人众名气这么大,居然也有这么多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他们为什么非要见到“那个人”?而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方巍心中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现在不管这么多了,先见到柳灵郎了再说。 隔了一阵子,老七忽然道:“小柳,你出来吧,有人要找你。” “嘻嘻,嘻嘻……”老七的声音刚落,忽然那从神龛上面传来了柳灵郎的笑声,原来柳灵郎就是附身在这神龛上面,很快一个白影一闪,柳灵郎不到一米高的身躯出现在方巍的面前,歪着头,看着方巍道:“是谁要找我啊?” “我啊,小柳,你不记得我了么?”方巍大声道,“当年我们还一起打过坏人呢?” “不对,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你别想骗我。”柳灵郎细细打量了方巍一番,摇了摇头。 “怎么不是,小柳,你再仔细看看我,三年前,在长沙的荒村旁,你不是还救过我么,难道你都忘了……”方巍想不到柳灵郎真的认不出自己了,实在是太奇怪了,柳灵郎乃是鬼仙,鬼仙怎么会和人一样健忘呢? 而且自己撒身上明明已经有了命骨…… 啊……命骨! 方巍猛然间似乎意识了问题的所在,但是却又怎么也想不清楚。 “年轻人……”老大的声音忽然响起,“柳灵郎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不认识你,既然不认识你,他肯定也不会跟你走了,当然,你如果自问有本事的话,可以在我们跟前带走柳灵郎。” 从七人众的眼皮子底下强行绑架柳灵郎,方巍苦笑一声,自问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何况柳灵郎是鬼仙,来无影,去无踪,就算在旷野之中,方巍也没有拿下柳灵郎的本事。 看来柳灵郎是真的不会跟自己走了,鬼眼的事情怕是只能另外找办法了,方巍心有不甘,又叫了柳灵郎几句,柳灵郎有些烦闷道:“要不是七姨叫我来见你,我才懒得理你呢,坏人,不很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啪。”方巍手上的绳索猛地断了,方巍整个人一个倒栽葱砸在了地上,老大阴森森地道:“年轻人,你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办到了,而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希望你不要食言,天下人没有人可以骗我们七人众,否则天涯海角,至死方休。滚吧。” 方巍心中不由得苦笑,他知道,七人众绝不会恐吓自己,甚至连期限都没有交代,可见他们对掌控自己有着极强的信心。 “小柳,你真的不认识我么?”方巍还是心有不甘,最后问了一句。 柳灵郎摇了摇头,一脸迷惘地看着方巍。 “算了,看来只有另外想办法了。”方巍绝了念想,回头礼貌的对着七口棺材施礼,算是告别。 就在方巍准备出门的一瞬间,忽然门外传来了那种“奇怪的脚步声”,正是已经走了的七个黑衣人的脚步。 去而复返? 方巍心中微微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这里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也没有必要知道七人众到底在干嘛。 门又“开”了,七个带着黑色斗笠的人又走了进来,和第一次出现的七个黑衣人一模一样,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瞧见方巍一样,走到了棺材前面便停了下来。 棺材里面一阵沉默,气氛似乎变得很诡异,七个人没有说话,同样棺材里面的人也没有动静。 方巍没有听到任何心跳的声音,很显然,这七个黑衣人不是死尸就是僵尸。 “你们……为何去而复返……”棺木中一个声音终于响起。 难道这七个人不是七人众召回来的?方巍越发觉得不妥,可是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七个人没有做声,默默地站在那里,对于这七个人的越来越诡异的表现,方巍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只想飞快地走出这是非之地。 就在方巍踏足门外的一瞬间,忽然间,这门又被封了。 “糟了!”方巍心中猛地一惊,棺木中已经有了一个声音急促的响起,“铁牛,杀了他!” “咣!”方巍杀生刃在手,猛地向着正扑面而来的铁牛横刀一荡,铁牛铁拳未到,劲风先至,直接将方巍推开了三四米。 轰! 一声巨响,整个义庄的屋顶轰然塌陷,几个身高两尺的大汉冲天而降,几个人似乎早有准备,每人对着一口棺材猛地砸下去。 铁牛偷袭方巍,方巍还击,屋顶塌陷,怪人从天而降破开棺材,这所有的一切就砸一瞬间发生,顿时间整个义庄尘烟飞起,遮住了所有的人眼睛。 “我就知道,这小子果然有问题。” “他们来了!” “来得正好!” 七人众的声音也同时此起彼伏,而那些怪人破开棺材的后,却发现,棺木中空无一物! 但是七人众的声音却在! 铁牛此时已经舍下方巍,和那几个从天而降的怪人战做一团,方巍透过尘烟,这才看清楚这几个彪形大汉的模样。 居然都是狼头人身,就像电视里面的狼人一样。 这中原大陆,居然出现了西方传说中的狼人! 方巍内心惊骇,但是此时他已经无暇细想所有事情的经过,唯一的选择就是逃! 杀生刃护体,方巍纵身一跃,借着倒塌的房梁,就要从屋顶上逃出生天,可是脚下忽然一紧,铁牛的一只巨手已经握住了了自己的脚踝,硬生生地把他摔在地上! 轰!一个狼人瞅准了空档,呼啸着整个人向着铁牛撞来,这狼人身躯庞大,力道十足,一下把铁牛撞倒在地上,几乎和方巍同时着地。 方巍在地上一连滚了几下,才用杀生刃稳住了身形,而这个时候,几头狼人和铁牛又再次颤抖在了一起,狼人血眼通红,嘴里嗷叫,而铁牛也丝毫不示弱,屋中打的早已经遍布狼藉。 “怎么办!?”方巍冷静下来,观测目前的局势,心中不断地想着应付之法。 049 骷髅会 方巍在地上一连滚了几下,才用杀生刃稳住了身形,而这个时候,几头狼人和铁牛又再次颤抖在了一起,狼人血眼通红,嘴里嗷叫,而铁牛也丝毫不示弱,屋中打的早已经遍布狼藉。 “怎么办!?”方巍冷静下来,观测目前的局势,心中不断地想着应付之法。 铁牛和这几个狼人打的热闹,但是方巍却发现,那去而复返的黑衣人和柳灵郎均没有动。 不对,不是没有动,而是这七个黑衣人的站位有着极大的问题,他们似乎是布下了一个方巍不明白的阵势,将柳灵郎困在了中间! 方巍陡然明白,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对象就是柳灵郎。 他们想生擒柳灵郎! 方巍猛地起身,手中的杀生刃向着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席卷而去,而就在方巍快要接近的时候,一个狼人忽然冲了过来,硬生生地把方巍推开。 好大的力气,方巍在猝不及防之下,杀生刃回卷,在狼人的身上狠狠地砍下去,一声金鸣交铁的声音响起,狼人的肩头被砍出了一道血痕,红得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的肩膀上汩汩地流了出来。 居然,居然没有杀死!以杀生刃的锋利,居然没有杀死一头狼人,方巍心下暗凛,但是在杀生刃接触狼人的瞬间,方巍已经察觉到了,这狼人身上似乎穿着一种很奇怪的盔甲,正是这副盔甲,阻挡了杀生刃。 而此时,铁牛赶到,一拳击中狼人,狼人嗷呜一声,似乎吃痛,舍下方巍,再战铁牛,方巍也飞快地反身去杀黑衣人,一刀劈中黑衣人的面门。 噗!那个黑衣人顺势而到,在地上化成了一摊脓水。 唰唰唰,方巍一连几刀,将这七个黑衣人全部砍中,统统化作脓水。 柳灵郎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吓着了一般。 哼!忽然方巍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只见铁牛在七八个狼人的缠斗之下,终于不敌,一只手被一个狼人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另外几个狼人趁虚而入,一个狼人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将铁牛的半块脸给咬了下来,铁牛顿时浑身血流如注,好在他是僵尸之身,并无痛感,但是也没有再战之力,被几个狼人扑倒在地上就要分而食之。 “该死!”方巍无暇细想,腾身一刀,杀生刃化出一道寒芒,直接劈向几个狼人。 狼人似乎对于杀生刃也心存忌惮,刀光闪过,一个狼人中招,鲜血如泉涌,对着方巍呲牙咧嘴。 “咯咯咯。”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怪笑,一个人影忽然闪出,一把抓住柳灵郎就向着外面跑去,方巍首尾难顾,但是柳灵郎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只好追了上去。 那人身法极为奇怪,身后似乎背着一个行囊,而在行囊中不断地喷出白色的气体,他就依靠着这气体的冲力,一个起落就是十几米远,远远的把方巍抛在身后。 方巍只好用尽全力追赶,一连追了几里路,那人似乎在一户农家中消失了,方巍也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门忽然开了。里面传来刚才那个怪人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吧。” 方巍也顾不得这到底是不是陷阱了,走了进去。 这农家应该是这个怪人临时租用的,很平常,进去之后,方巍看见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坐在椅子上,脸上也是不停地滴着汗,看见方巍过来,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跟的可真够紧的。” “你是谁?”方巍摊开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武器。 “得了吧,杀生刃名震天下,谁人不知道,不过你就算有了那东西也不一定对付得了我,”外国人的文显然讲的极好,就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一样,伸出了手,道,“我叫比尔,”很高兴认识你。玺中的高人方先生。” 方巍犹疑地端详了眼前的这个外国人,伸过去手,轻轻地握了一下。 “在我们西方,只要是握手了,就算是朋友了。”比尔呵呵笑道,“这次还多谢方先生出手相助。” 方巍冷冷道:“你们算是捡了便宜,这屎盆子算是扣在我脑袋上了。” “屎盆子?”比尔微微诧异了一下,道,“你们中国人说话真有意思。多谢你,我又多学了一个文词。” “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捉柳灵郎,还有,你们到底是怎么打开七人众的结界的?别撒谎,你现在离我只有三米远的距离,我要想杀你,一万个狼人都保护不了你。” “别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一肚子的疑问。”比尔笑了笑道,“我既然认识你,就知道你的本事,我既然知道你的本事还敢放你进来,就说明你根本杀不了我,我把你当朋友,你可不能把我当敌人,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方巍斜扫了一下屋子,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道:“说吧。” 那人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水晶骷髅,道:“认识这个东西吗?” 方巍看了一眼,这个水晶骷髅看上去很平常,只是在额头上刻了“3”像是标号的东西,方巍摇了摇头。 “骷髅会听过么?”那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时刻保持着英国绅士应该有的风度。 方巍还是摇头。 比尔感慨道:“历史果然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他需要你知道什么,你才能知道什么,想不到以你在玺中的地位,居然不认识这个骷髅。” “如果是你师父在这里的话,他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吧。”另外一个人声音响起,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女人,三十岁上下,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走过来伸手道,“我叫沈星。” 这女人是东方人的面孔,但是鼻梁比一般东方人略微高了一点,应该是混血,方巍起身,伸手轻轻握了一下,道:“方巍。” “近段时间来,我每次打开邮件,都少不了你方先生的名字啊!”女人对着方巍左右打量,或许是外国人的开放,让方巍微微有些不适,问道:“你们跟踪我们到底多久了。” 比尔看着方巍,眼神狂热地道:“方先生果然聪明,不如我们做一次iq测试,只要你能达到一百六,我可以做你的介绍人,加入骷髅会。” 050 各取所需 “对不起,我智商太低,怕是不符合贵会的要求,还是免了吧。”方巍对于这个除了名字一无所知的比尔的招揽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别这样啊。”比尔笑道,“这几天我们调查你很久了,出身祝由,又加入玺中,年纪轻轻,已经是中原道门中的顶尖一号的人物,对于你这样的少年英才,我们是可以做到破格招录的。” 比尔笑起来整张脸都扭在了一起,一张并不讨喜的脸让人看上去十分狡黠,但是语言中却透露着真诚,看来并非完全是忽悠方巍的。 “谢了,”方巍淡淡地道,“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你们到底跟踪了我多久。” “其实我们并非是冲着你来的,我们的目标是柳灵郎,但是你也知道,这小鬼古灵精怪,十分难捕捉,所以我们不想打草惊蛇,谁知道遇到了你。” 比尔脸上的笑愈发浓,舔了舔嘴唇道:“你小子那次用的术很有一套啊,有时间可以教教我么?” “比尔。”在旁的沈星有些听不下去了,“中原道门的规矩你来的时候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对于道术,所有门派都是视为珍宝,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方巍淡淡地道:“其实只是一些故弄玄虚的小术罢了,你要是想学,我教你也没什么。” “真的吗?”比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不过。”方巍慢条斯理道,“我有一个条件,就是把柳灵郎交给我。” 比尔一愣,脸上的笑容一敛,道:“这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怎么不合规矩?”方巍反问道。 “虽然柳灵郎是你引出来的,但是却是我捉到的,就像踢球一样,你是助攻而我是射门,进球自然应该算在我的头上。” 方巍森然道:“如果我偏偏要当裁判,判你进球无效呢?” 比尔双手一摊,嚷道:“那你就是黑哨,我抗议。” 方巍不动声色,身子微微向前倾,随时准备出手制服这个话痨,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开口了:“方巍,出身祝由,拜师龙虎山长老唐婉,后又加入玺,在黄池大会上,假扮王平一举挫败姜子星,成为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黄老的玺中弟子,我说的没错吧?” 方巍点了点头,女人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所以说,我们对你了如指掌,可是你对我们了解多少。” 方巍还真的愣住了,这两个外国佬的是什么来头,他除了骷髅会之外,确实没有半点别的有用信息。 女人笑着道:“既然你对我们一点都不了解,那么凭什么你觉得,你可以从我们手里夺走柳灵郎?所以,方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你是聪明人,和我们合作还是作对,这笔帐,方先生自己应该算的过来。” 方巍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女人,能够掌控那几个狼人的组织,确实绝不是一般的组织,而这两人虽然看上去道法不强,但是在现代社会上,道法绝不会对于一场战斗起决定性的作用,比如刚才比尔使用的那个喷气式背包,如果比尔再逃跑得更远一点,自己体力还真的跟不上。 方巍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头,也不想知道,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我有信心杀掉任何一个人。” “那你就做了一个你人生中最错误的选择。”沈星似乎丝毫不惧方巍的威胁,“不是我们吹牛,玺虽然在你们中国可以一手遮天,是道门中最厉害的势力,但是在我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帮会而已,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问黄老,当年黄老潜入日本刺杀天皇的时候,曾经见识过我们的实力。” “柳灵郎我必须拿到手,至于你们什么来头,威胁不了我。” “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合作。刚才你已经得罪了七人众,七人众肯定会报复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他们。” “她说的是真的。”比尔终于找到了插嘴的地方,“在我们的那里七人众的光资料就有一柜子那么多,我来的时候被沈星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才看完那些资料,小子,你要知道,我读完剑桥大学的硕士也只用了半年时间。” 方巍沉吟了一下,缓缓道:“说说你们的计划。” 沈星打了一个响指,道:“这就对了,方先生,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要柳灵郎,目的也是为了引出那个不化骨吧?” 方巍不置可否地看着沈星,等着她说下去。 沈星道:“其实我们也是,但我们要的不是方先生你想要的那个东西,我们只对不化骨感兴趣。” 方巍不由得心中生疑,自己和王父的秘密交易,应该只有彼此才知道,这骷髅会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难道王父不仅仅和自己有交易,和这骷髅会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然,方巍自然不会蠢到去问,沈星接着道:“所以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们目标相同,但是却各取所需,完事之后,我们的合作自然解除,方先生从来没有见过我们,而我们也从来不认识方先生。你看这样可以吗?” 方巍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沈星摇了摇头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人性……不过这也不怪方先生,方先生是在刀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可以向方先生吐露一些关于我们骷髅会的秘密,方先生听完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方巍点了点头道:“首先,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是用什么道法破去了七人众的结界,而当你们夺走七人众的时候,为什么七人众没有追上来。” 沈星慢慢的道:“其实很简单,七人众不敢对我们下手。” 051 三分真,七分假 七人众不敢惹他们?方巍不由得愕然,这沈星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不过这次他们的所作所为,貌似还真如此。 比尔笑了笑道:“其实我们哪有这本事,七人众之所以没有对我们下手,不过只是卖我们一个前辈的面子罢了,我们这位前辈,与七人众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不过这其中关系到我们骷髅会的秘密,所以就不能仔细说给你听了。” 方巍对骷髅会不由得大感兴趣,问道:“说下你们骷髅会。” 比尔神秘一笑道:“你到底还是憋不住了,其实我们骷髅会和你们中国的玺很类似,都是隐秘组织,早在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就有了。也传了很多年了。和你们玺的区别在于,你们玺有百姓,人数众多,但是骷髅会确实一个极严的组织,人数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一百人,而现在就更少了……当然,每一个骷髅会成员都是社会最顶尖的精英,他们背后蕴含的庞大力量,是你永远想不到的。” 方巍心中呵呵了一声,比尔这番话或许有自夸的嫌疑,但是骷髅会肯定也有不少过人之处。 沈星显然比比尔更通晓世故,见方巍脸上露出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方先生或许认为我们在自夸,没有关系,方先生有空的话可以回去问问你的师父,在中国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骷髅会的能量。” 方巍道:“中原道门和你们西方的……西方的……教派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次来中国到底是什么目的。” “方先生这句话就错了,其实早在中国抗日的时候,我们骷髅会就曾经和当时政府有着深切的合作,当然,这些东西都不会见于史料,方先生不知道也不足为奇,当年我们曾经派出一个小分队,和中原道门合作共同铲除日本阴阳道,而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们骷髅会和你们中原道门有了交集——曾经我们想招揽你们中原道门中的一个大人物,只是可惜……”说到这里,沈星摇了摇头道,“那人心高气傲,也是我们骷髅会千年来唯一招揽失败的人才。” “那人是否就是七人众口中的主人?”方巍问道。 “不错。”沈星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当时招揽失败,但是我们骷髅会中的一个前辈却因此与他结缘,这次七人众之所以放过我们,其实也就是看在我们骷髅会的那个前辈的面子,我这么解释,方先生满意吗?” 方巍心中冷笑,他记得当时狼人出现的时候,七人众的表现绝对是“是敌非友”,而现在沈星却故意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所谓的“面子”上,沈星的话,应该是三分真,七分假,这其中肯定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方巍点了点头,由衷地道:“原来如此,看来七人众倒也是重情重义,只是这次……骷髅会与七人众有交情,你们带走了柳灵郎,他们不会找你的麻烦,但是我这个无名小卒,怕是麻烦大了。” “没关系,七人众不敢找你麻烦的……”比尔嚷道,但是沈星马上对比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闭嘴,接过话头道,“比尔的意思是,只要方先生能够和我们精诚合作,就是我们的朋友,七人众自然不会找你麻烦了。”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落在方巍的眼中,比尔和沈星两人应该都是智商超高的人,但是通过这次接触,比尔应该是那种智商高而情商低的人,而沈星则是智商和情商都极高,相对来说比尔更容易对付,沈星则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看来对付这两个人,从比尔入手会更容易。 方巍问道:“你们要不化骨做什么?” “做实验啊!”比尔说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趣,道,“你们中国的僵尸确实很奇妙,我们当年来中国的一个前辈对僵尸就极为感兴趣,可惜除了一些不入流的僵尸之外,他并没有捉到一只真正上档次的僵尸,也不怕你笑话,我们骷髅会虽然也有不少能人,但是能够对付僵尸的却很少,这次我们就是要捉一只不化骨回去,给那个老东西看看。那几个狼人你是见过了的,那都是我这些年的心血啊,但是他们还是有很多不足,比如在速度上和身体强度上,都比僵尸差了很多,我很想知道,如果在狼人的身体中注入了僵尸的血,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那一定会很有趣的。”比尔说着说着,两只眼睛就开始放光,双手不停地兴奋地搓着。 “不化骨几乎是僵尸中的王者,就算是我也没有降伏他们的本事,而且就算我帮你们捉到了那只僵尸,她又怎么会乖乖的任你们摆布?到时候我怕你们……” “这是我们的问题,不劳方先生担心,方先生只需要将那只不化骨降伏就可以,到时候我们各取所需。”沈星微笑着道,“方先生应该是有对付不化骨的经验的,如果我们数据没有错的话,就在前段时间,方先生在四川……” 方巍心中一沉,自己去四川的事情乃是秘密任务,莫说中原道门,就算是玺中也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两人居然能掌握这么核心的机密,看来对于他们骷髅会的能量,自己应该重新评估一番了。 “合作可以,但是我必须先见到柳灵郎。” 沈星微笑道:“这个自然。” 沈星对比尔使了一个眼色,比尔笑嘻嘻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瓶子看上去十分古朴,而且应该是中原道门的道器。 比尔将瓷瓶放在了桌子上,沈星双手捏决,方巍看着沈星的一举一动,心中越发心惊,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这沈星捏决的姿势十分到位,没有数十年的苦修绝难到这个层次。 她居然会中原道术? 方巍对于这莫名其妙的两人,心中越发忌惮。 很快,瓷瓶中冒出一股青烟,柳灵郎的身影很快出现,它站在桌子上茫然四顾,显得十分害怕,方巍不由得凑了过去,轻轻地叫道:“小柳……” 残光一闪,沈星收起来印决,柳灵郎也随之消失,沈星淡淡地道,“柳灵郎,方先生已经见过了,现在我们应该商讨一下我们的合作计划了。” 052 欲擒故纵 月黑风高夜,万籁俱寂,忽然丛林中惊起了数只鸟雀,叫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很快,三道身影从丛林中闪了出来,为首的一人穿着黑色的卫衣,长长的刘海微微遮住双眼,而在他身边则是一男一女,男的金发碧眼,不是中国人,女人则是混血。 这三人,正是方巍、比尔和沈星。 沈星环顾了一下四周,对着方巍皱眉道:“你确定就在这里?” 方巍没有做声,蹲下身子,用手拨开身下的浮土,然后用食指插进土中,在鼻尖上闻了闻,点头道:“应该不远了。” 沈星看着方巍道:“中原道术果然博大精深,昨晚我在方先生面前算是丢脸了。” 方巍淡淡地道:“我这只是一个朋友教的一点不入流的判断积阴之地的方法,和你用来困住柳灵郎的术有着天渊之别。沈小姐过谦了。” 比尔有些紧张道:“现在我们可以放柳灵郎了吗?” “不急,此时月色正浓,僵尸不一定会出来,等到阴月之时,我们在放出柳灵郎,把握会更大。” “嗯。听你的。”比尔点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和僵尸中的极品照面,我真的……嘿嘿……” 方巍正色道:“仙道自然吉,鬼道自然凶,僵尸道凶吉未卜,这个不化骨我是打过照面的,她厉害绝对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到时候听我的指挥,千万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否则局面将难以收拾。” “我懂!”比尔和沈星均点头。 方巍没有在说话,将一炷香插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慢慢的盘膝坐在地上,两人虽然不明白方巍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都没有说话,在旁耐心的等候着。 香烟袅袅,笔直上天,居然没有被风吹动半分,而香灰也笔直向上,没有倒下来。 忽然,无名一阵风吹过来。 啪! 香灰居然断了,香灰洒向四面八方,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方巍这才睁开眼睛,用手轻轻地按照香灰的边界,慢慢地划出了一道线。 比尔看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倒是沈星深深的锁住了眉头,道:“这是马家的截脉香头看香灰之术吗?” 方巍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对中原道术也这般了解。” 沈星微微一笑道:“略知一二。” 方巍道:“看香灰,巽宫处低凹发黑,坤宫出黑香连并,兑震两宫亮香于对,也就是说,我们的好朋友,应该在西南处。” “厉害!”沈星由衷地道,“凭香点穴,我算是领教了。” “好玩的还在后面呢。”方巍蹲在地上,用手不断地从自己的画出来的圈子里面往外面掏土,他往里面越挖越深,渐渐地有水渗了出来,方巍继续往里面挖,里面的水越来越多,把整个土坑填满,而这上面的香灰则是凝而不散,就像漂浮在水面上一样。 这个时候,忽然云层引了过来,遮住了月光,天地骤然一暗。 方巍立刻喊道:“放柳灵郎。” 比尔不敢怠慢,将装盛柳灵郎的道器交给了方巍,方巍将道器沉溺在水池之中,残光一闪,柳灵郎的身影出现,柳灵郎看都没看,立刻就要往空中遁去。 但是这水潭就像是沼泽一样,将他的双足深深地陷入其中,任他怎么跑,双足都根本离不开水面,气的柳灵郎粉面赤红,挥舞着拳头大声叫道:“坏人,坏人,快放我走,快放我走!” 方巍微微一笑柔声道:“小柳,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 柳灵郎气的将拳头快要打到方巍的鼻子上,嚷道:“我怎么会认识你,你这个坏人,三番两次的来捉我,我恨死你了!” 比尔道:“这样的坏小子,就应该狠狠地打几下才老实。” 说完,比尔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根蘸了盐水的柳条,柳灵郎看到这根柳鞭,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都快要哭了起来。 方巍连忙拦住比尔道:“你干什么,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我看他是不打不老实!”比尔冷笑着,作势要打! 沈星也上来,拦住比尔,比尔哪里肯听,手中的柳鞭向着柳灵郎挥了过去,好在比尔手被方巍打了一下,偏了几寸,挥到了柳灵郎的旁边,激起了水池中的水,方巍怒道:“你疯了么?我说了不准动手,你为什么还要动手。” 比尔狞声道:“这种小鬼,如果不狠狠地打,怎么会听话,看我的先打上几十鞭子,看他老实不老实。” 柳灵郎此时已经吓得脸都白的如同白纸一样,在水潭中瑟瑟发抖,眼睛盯着比尔手中的鞭子,生怕比尔一个不小心,鞭子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两人齐齐拉着比尔,比尔这才不能打中柳灵郎,但是每一鞭落下,都让柳灵郎心惊胆颤,吓得不轻。 忽然,就在三人拉扯之间,柳灵郎猛地从池中跳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着西南方向跑去。 方巍这才松开了比尔的手,看着柳灵郎遁逃的方向,微微一笑。 沈星缓缓地道:“果然,兔子受了惊吓,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返回自己的老巢,看来方先生引蛇出洞的办法,是成功了。” 比尔用手揉着被方巍捏青的手,嚷道:“和一个小孩儿玩心眼,你们不觉得丢脸吗?” “小孩?”沈星嗤笑一声道,“这小东西发起火来,你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一定顶用。” “我不管,你们两个人是唱了红脸,让我一个人唱黑脸,这小子肯定恨透了我,找麻烦肯定也只会找到我的头上。” “放心,他不会有机会了。”方巍看着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柳灵郎,微笑道,“这次,他就算跑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了。” 053 人间的尽头 方巍手握罗盘,按照指针的指引,在一座奇异的山脉前面停了下来。 方巍仰望高山,皱眉不言。 沈星道:“这山有古怪么?” 方巍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柳灵郎刚刚就是在这座山野之中消失的,而那具不化骨十之八九也会在这里,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巍看着眼前这道山梁,看上去稀松平常得很,但是在方巍这样的明眼人眼中,山中云遮雾罩,却并非天然而成,而是有千年地脉中涌出来的天道之气,而山梁的形状由东往西,也是以此起伏不定,看着行龙之象,仿佛是仙人之脊,这种山势,龙穴无龙沙,龙尽气不止,气止之处无水藏,宽窄变化,起伏万千,以方巍目前所学的堪舆之术,还真的很难看懂这山势凶吉。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方巍心中打定了主意,带着比尔和沈星两人进入山中。 进入山中,瘴气迷雾了三人的眼睛,好在三人都早有准备,沿着山路一直前进,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滞,很快进入山中腹地,月光在山间之中忽隐忽现,然前面的路也变得忽明忽暗,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三人而耳边总是传来若有若无的吼叫之声和枷锁撞击的声音,仿佛这山中压着一头洪荒野兽。 饶是三人胆大包天,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由得心虚,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沈星和比尔也只好在方巍的指引下,硬着头皮向山林的深处走去。 忽然间,方巍手中的罗盘响声大作,方巍骤然变色,单手将罗盘握住,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摆弄着罗盘上的指针,罗盘上的指针颤抖着更加剧烈,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不停地乱动,最后‘呲’的一声,居然断了! “怎么回事。”比尔和沈星的脸色都变了,罗盘针断,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唉……”方巍长叹一口气道,“此处磁场已经紊乱,罗盘已经失去了作用。” “什么意思。”比尔急声问道。 方巍举头看了看前面,目力不过三米远:“罗盘紊乱,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已经走到了人间的尽头!” “人间的尽头?”比尔更是不解道,“什么意思,方先生请你说我能懂的话。” “我们所在的地方,要么是仙家成仙问道时候,所留下的紫府仙境,要么就是恶鬼群聚,人仙罕至的九凶之地,是福是祸,就要靠我们自己的运气了!” “妈的,是不是那小东西故意引我们进来的,我们居然上了那小东西的当?” “不会,”方巍摇头道,“若非这等境地,又怎么会会有不化骨出没,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是什么?”沈星问道。 “不化骨也许就近在眼前了。”方巍道。 “那么坏消息呢?”比尔追问道, “坏消息就是……”方巍顿了顿,拉长了声音,“我们也许永远走出这个鬼地方了。” “该死!”比尔狠狠地双手砸拳,“老子今年才三十二岁,圆桌会议上还没有印老子的手印,老子可不想死的这么早!” 沈星沉吟了一下道:“是进是退,我们全凭方先生吩咐,我二人既然与先生结盟,自会毫无保留的相信先生,就算是……就算是死在这里了,也是我们运气不佳,和先生没有关系。” 方巍正色道:“两位可要想好了,如果现在想退出的话,还来得及。” “不回去了,”比尔狠狠地道,“虽然我很怕死,但是要是见不到不化骨,老子比死了还难受!方巍,我跟你进去!” “那就好。”方巍上前一步,道,“踏过此地,生死难料。两位有胆子就跟在我身后。” 方巍一个人静向前走去,沈星毫不犹豫跟上,比尔嘟囔了一句,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娘,也跟上两人的脚步。 “哗啦,哗啦……”铁链撞击的声音现在越发清晰可闻,似乎就在三人耳边响起一样。 方巍几人又向前走了几十分钟,风声传来,呜呜作响,阴气袭人,而天上的月光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华,往前一片漆黑,几人就像走在黄泉路上,不知道前方是否就是埋骨之地。 “咔嚓……”方巍终于点燃了手中的一枚符咒,这枚符咒在方巍的手中,凝成了一点微蓝的光,堪堪为三人照亮前方的路,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 “柳灵郎,柳灵郎,你小子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快出来啊……叔叔保证不打你了……”比尔轻轻地叫唤着,看似在叫唤柳灵郎,其实是在为自己壮胆。 唰…… 忽然一道身影似乎闪过。 方巍骤然停下脚步。沉声问道:“你们看见了吗?” 沈星点了点头。 “当心点,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还要有问题。” “呜……”忽然方巍身后风起,方巍毫不犹豫拔刀向后,一刀而下,巨大的芒尾如闪电一般闪过,身后的那怪物似乎不敢靠近,纵身一跃抓住了旁边的山石,虎视眈眈地看着三人。 三人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怪物,这是一个两米多高,如同没有进化完全的人猿一样,浑身裹着厚厚的黑色的毛发,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乌黑的指甲嵌入石块中,虎视眈眈地看着三人。 “这……这就是不化骨……”比尔低声叫道,语气中既紧张又兴奋。 “如果刚才是不化骨偷袭我们的话,我们三个就挂了。”方巍盯着眼前这个怪物,“他应该是黑僵或者红煞,比不化骨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你们千万不可小看,这地方孕出来的东西,绝不是普通的养尸地可以比的。” 那只僵尸盯着方巍三人,方巍手中紧紧握着杀生刃,僵尸似乎对杀生刃极为忌惮,长啸一声,心有不甘地飞身离开。 比尔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玩意。” “把你的枪放下!”方巍盯着比尔插在裤子里面的手,冷冷地道,“在这种地方开枪,你不要命了吗?” “我刚才只是……”比尔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没开嘛……再说了我安了消音器。” “我不管你的枪是谁造的,有多高级,总之,在这里千万不可以开枪,你一开枪,就等于宣布了我们三个人的死刑,记住我说的话,我没有开玩笑!”方巍正色道。 “嗯,知道了,”比尔嘴里答应,可是心里却不以为然,他不是道门中人,手中唯一的保命的东西就是这把手枪,钥匙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是不管怎样都要开一枪的。 就是死也要开一枪。 054 跟我走 方巍越发警觉地看着前方,单手拿刀,另外一只手拿着唯一能照明的符咒,在刀光和符咒的光源合并之下,仨人的目力又进了一步,风声更紧,寒气更甚,三人饶是胆子再大,心中也不由地有些发毛,何况还要提防那有可能去而复返的僵尸——甚至更多这样的僵尸。 “看,前面。”方巍用手中的光源一指,前面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出现,从崖底直接冲向正上空,看上去枝桠分叉,应该是一颗大树的模样。 “这山渊中终年不见阳光,居然会还能长出这样的大树,真是奇怪。”比尔皱了皱眉,喃喃地道,“太不符合地质结构了。” “不管,这数肯定有古怪。”方巍振声道,“也许我们要要找的东西,就会在这里出现。” 三人振奋精神,脚下也加快了,走到了树下,在火光的印照下,这颗苍天大树长的生机勃勃,鲜翠欲滴,但是在三人心中总觉得这棵树太过于诡异了。 “呜”一长声的历叫之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在警告三人,不要靠近这颗大树。 比尔走进了,仰天看着这颗苍天大树喃喃地道:“乖乖,这难道就是卡巴拉生命树?” “什么?” “这是西方古代哲学中出现的一种善恶之树,方先生可能不懂,但是依着方先生的见地,这树是什么来头?”沈星问道。 方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试试就知道了。”比尔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上前,方巍刚想阻止,但是还是没有做声,看着比尔的举动,比尔用刀在这树上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顿时,鲜红的汁液从树上流了下来,凑近一看,如同人血一般。 “当心!”方巍忽然叫道,身子猛地向前冲去,将比尔一把推开,手中杀生刃凌空一挥,哀嚎之声顿止,在树上在一瞬间跳出了十几个和刚才出现的黑僵一样的鬼物,虎视眈眈地看着三人。 比尔受了惊吓,站起身来,低声道:“这些僵尸看上去应该是在守护着这棵树,这棵树肯定有古怪!” 方巍点头,举起杀生刃,作势要再次向着那颗苍天古树砍去,果然所有的僵尸一齐对着方巍呲牙咧嘴,但忌惮方巍手中杀生刃,不敢攻上来。 比尔这才对方巍手中的这把闪着光的宝贝重视起来,过来低声问道:“方先生,你手中的宝贝看上去厉害得很,能不能卖给我,价格你随便开?” 方巍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沈星嗤声道:“比尔,这把刀你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 “呵呵,”比尔没有辩驳,眼睛直勾勾地多看了杀生刃几眼,露出玩味地笑容。 哗啦啦,风吹动树梢,大树一阵摇晃,忽然间,所有的枝叶仿佛张开了一样,舒展开来。 方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些树叶,因为实在是受制于黑暗,方巍没有将这棵树看仔细,但是现在他站的最近,也看得最清。 这所有张开的树叶上,每一片树叶上都是一只闭上的眼睛,而且这些眼睛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活生生地长在上面的。 所有的眼睛依次绽开,发出了柔和的光,将这颗古树照的一片绚烂光明。 三人都被眼前的异像惊呆了,长大的嘴,迟迟比不上来。 这些眼睛发出的光,并不刺眼,但是却似乎能穿透所有的空间,将眼前的一切照的纤毫毕现,而且奇怪的是,三人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忽然从黑暗转向光明时出现的应该有的不适应,反而十分舒适润眼。 千千万万只眼睛,随着风在树叶的枝头摇晃,一片光芒绚烂,而原本在树上的那些僵尸嘴里开始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惊恐着后退,时而忿怒,时而害怕,战战兢兢,身子不停地颤抖。 “这……”比尔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况,道,“方先生,这,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方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成千万的眼睛,脑海中只盘旋着两个字:鬼眼。 这难道就是鬼眼? 哗啦啦,哗啦啦啦,随着张开的千万只眼睛,铁锁晃动的声音也更加剧烈,传入三人耳中清晰可闻,方巍小心地绕着树走到了后面,一条黑色的河流出现在他的眼前,借着千万只眼睛散发出来的光,方巍将眼前这条河看得一清二楚,黑水墨黑,如同一条无底的深渊,而河水根本没有流动的迹象,无声无息,没有一丝水花,也没有一丝涟漪,黑的让人心悸。 方巍站在河边,沉吟良久,忽然道:“你们敢过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来都来了。”比尔道。 “方先生莫非知道这树和这河的来历?”比起比尔的“豪气”,沈星显得小心翼翼地多,问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了……”方巍微微仰头看着河的对岸,道,“不化骨应该就在对岸,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就跟我走,但是一旦决定了,必须要按我说的去做。” “怎么做。”沈星急声问道。 “三个字……”方巍神情严肃道,“莫回头。” 沈星沉默了一下,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可以。” 沈星和比尔凑到了一起,两人窃窃私语了一番,最后沈星走了过来,正色道:“我们跟你过河。” “好。”方巍面无表情,道,“记住,莫回头!千万莫回头。” “我们知道。”沈星和比尔同时点头,神情比方巍轻松不了多少,甚至更为紧张。 方巍缓缓地走到了河边,在水中摸索了一阵子,忽然间猛地向上一抬,嘎嘎嘎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方巍手中,居然抓着一条黑色的锁链,而当这锁链提起之后,居然是一条没有木板的“铁桥”,两根铁链交缠着漆黑如墨,发出闪闪的森光,一直连到对岸。 “我们就靠着这个过河吗?” “你在仔细看看。”方巍道,两人眯着眼睛,只见这两条铁锁上面,无数的尸体缠绕在其上,眼睛开阖,发出幽幽绿光。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比尔寒声道。 “这些都是渡河之人。”方巍淡淡地道,“现在你们还想过去吗?” “我……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比尔终于认怂了。 “我跟你走。”沈星道, 方巍认真的打量了这个不起眼的妹子,没想到沈星的胆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对她不由得刮目相看。 比尔脸红得像猪肝一样,支支吾吾地道:“沈星,这……来的时候,来的时候你可……你可没说这回……这回……真的是……玩命的。” “对面可是不化骨啊。”沈星道。 “妈的。你别逼我啊。”比尔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哭丧着脸道,“老子可是艾古斯丁堡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子……老子还有十亿美金没花光,老子……老子还没有解出哥德巴赫猜想啊!” “你们商量好了再说,我没时间等你们。”方巍丢下一句话,沿着铁锁走了过去。 生死河。白骨桥。 我又来了…… 么…… 055 莫回头 方巍踏步向前,沈星毫不犹豫地跟上,而比尔稍微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来,铁锁上面攀附着尸首并没有动,也让三人的心稍微安稳了一点。 小心地沿着铁锁,三人走到了铁桥的中间,忽然比尔用手戳了戳身前的沈星,沈星下意识地要回头,但是还好记得方巍的交代,只稍微偏头了半分,就立马回来了,小声责备道:“你干嘛,要害死我吗?” 比尔悄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里能算上“活人”的其实也就只有方巍三人,方巍除了交代不能回头之外,并没有说起其他的禁忌,但是两人却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对话,也反映出两人此时忐忑的心态。 沈星脚下迟疑了一下,认真的听了一下,摇了摇头。 比尔小声道:“我听见了,好多人在哭……” “别管那些,这里本来不是干净的地方,你听到了也没有关系,总之千万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比尔点了点头,没在说话,沿着沈星的脚步向前,又隔了一下,沈星背后又被人戳了戳后背,沈星有些怒了,道:“你还嫌不够吗?” 这一次比尔没有时候,沈星心中猛地一沉,轻声叫道:“比尔……” 比尔没有回话,沈星不详的预感涌上来,正要回头,前面方巍的声音传来:“莫回头!” “但是比尔……”沈星用手向后面试探着摸着,但是后面已经空空如也。沈星整张脸都变了,大声道:“比尔,比尔你在哪里?” 比尔失踪了! “怎么办?”沈星急声问道,“比尔是不是被什么鬼东西弄走了,方先生,你快想想办法!” 方巍的声音传来:“进一步是天,退一步是地,回头无岸!” “但是比尔……”沈星焦急地道,“比尔……人去哪儿了。” “踏上这座桥的时候,我就说过有生命之险,是你们硬要跟上来的,怨不得别人。”方巍的声音冷酷的没有一丝感情。 沈星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方先生,我们之所以合作,完全是相信先生的人品,先生引我们过桥,不是故意陷害我们的吧?” 方巍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有保证,能保你们不死。” “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沈星声音冰冷,猛然回头! 第一眼,她看见了在铁锁上,似乎痴了的比尔,如同一端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比尔。”沈星冲了过去,抱住了比尔,但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瞟上了桥头的时候,她看见了两个人站在那里。 自己和比尔! 而自己明明和比尔都在桥上,为什么在桥头上有另外一个自己呢?沈星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浑身毛骨悚然。 唰!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哗啦啦,铁锁开始激烈的颤抖起来,几乎将沈星和比尔同时甩下桥,而那些攀附在桥上的所有尸首,一下子就如同活了一样,开始颤颤巍巍地起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 饶是沈星是女中豪杰,此时也吓得面无人色,下面是不知道深浅的河水,而桥上则是向着自己不断涌来的那些死尸,无论是掉下河中,还是被死尸缠住,两人都是死路一条。 沈星连忙从怀中掏出符咒,可是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难道自己。 沈星回头,看着方巍,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逼你跟上来!” 沈星眼睛里面都快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方巍道:“你……” 忽然沈星神情一变,怒意变成哀求,哀声道:“救救我们。求求你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张牙舞爪的死尸已经逼近过来,沈星死死的抓住比尔,想抱着比尔后退,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吓得浑身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沈星绝望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正在向前走的方巍,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除非方巍出手,自己和比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眼前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半分要出手的意思。 沈星此时后悔地要死,自己和比尔还是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一个杀人如麻的恶人真的会诚心诚意地和自己合作。 死尸逼近,生死一线,沈星除了绝望等死,再无他法。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沈星只觉得一股浑厚之力从自己的身后传来,那些死尸纷纷后退,沈星被方巍一把抓住了肩膀,带着两人往桥那头走去。 沈星已经别无选择,在方巍的搀扶下,终于走过了这座让她日后会噩梦不断的铁桥。 终于上岸,沈星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水浸湿了她的身体。 方巍站在她的旁边,手中杀生刃闪着凌厉的光,将桥上那些想逼近的死尸纷纷逼退。 “我说过,莫回头。为什么不听我的。”方巍冷冷的道。 “如果我们不回头的话,怕是都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死了。”沈星气喘吁吁,对方巍根本出手相救根本没有半分感恩。 方巍没有作声。 沈星沉默了一下,鼓足了勇气问道:“我……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方巍生硬地点了点头。 “桥头的那两个人,其实就是我和比尔的尸首对不对,我们根本没有踏上这座桥,踏上桥的,只是我的灵魂,对不对……”沈星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小声抽泣地问道。 方巍看了一眼沈星和比尔,虽然,他们是骷髅会的人,虽然他们是所谓智商超高的那群少数,但是他们的手上,可曾沾过半个人的鲜血,在温室之中,或许他们是开的最大,最鲜艳,最惹人注意的一朵鲜花,但是真要放在风沙之中,又如何经得起风霜的摧残。 其实不怪他们,他们已经做到了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好,只是,鲜血和杀戮,确实不属于他们这一类人。 看见方巍没有作声,沈星悄声开口道:“我们……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方巍许久没有回答,最后才道,“看运气。” 056 一颗人头 绝望的神色毫不遮掩地出现沈星的脸上,他看着方巍,道:“为什么……你没有死。” “我和你们不同。”方巍看着前方,在黑暗中微微露出了一丝光芒,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好好的跟着我,别做让自己不能活着走出去的事情。” 沈星看着身边的比尔,比尔此时已经彻底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沈星道:“他……现在怎么了?” “他应该是被阴魂迷了神智,没关系,你把他放在这里。” “放在这里?”沈星看着桥边的死尸,摇头道,“我不能丢下他否则我没有办法和艾古斯丁堡的人交代。” 方巍沉吟了一下,从包裹里取出三支香,以及一张红布,一把尺子,一个小香炉,还有一小碟朱砂。 方巍点燃了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插在比尔的身边,又拿出来一支狼毫笔,蘸了朱砂之后,在三支香上熏了几秒钟后,点在了比尔的眉心之上。 方巍想了想,似乎还是不放心,又点燃了一张符咒,等待符咒燃烧殆尽之后,将黑灰捧起,涂在了比尔的脸上。 做完了这一切,方巍站起来道:“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我可以保证这些死尸不会靠近他,但是如果有厉害的僵尸存在的话,我也不能保证他的周全。” “厉害的僵尸……”沈星心中一颤,问道,“什么等级的?” “能要我们命的。”方巍淡淡地道,然后向前走去。 沈星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自身难保,何况方巍已经在比尔身上作法,比尔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得靠他自己的造化了,回头看了一眼比尔,跟上了方巍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感觉都走到了地心的深处,前面终于出现了耀眼的光,然后光源越来越大,两人脚步加快,向着光源之地走去。 一个空旷广场,几乎看不到天穹,而在这广场的正中,一口棺木悬空而立,所有的光源均来源于此,这副棺木上雕刻着上万条大大小小的细龙,每一条都形态不一,这副棺木绝非凡品。 看见了这副棺木,沈星的眼睛里才露出一丝亮色,喃喃地道:“不化骨,这棺材里面的就是不化骨吗?” “这是棺椁。”方巍解释道,“三层棺椁之下,才会出现棺材,而且,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不化骨。” “为什么?”沈星疑问道。 “直觉。”方巍踏步向前,走到了棺木的旁边,沈星也紧紧地跟上,越是靠近这副棺木,方巍就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是厉害,似乎这副棺木中有着某种特殊的力量在指引着自己,让他去打开。 上万条细龙萦绕在棺木的四周,透出陈旧而古老的气息,散发出无尽的沧桑,吸引着诸人去探寻这棺木中的神秘,虽然只有不到一丈的长短,却似乎装进了万古岁月,和岁月流逝中早已经消失殆尽的秘密。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靠近这口棺木,然后用手放在了棺木的上面。 磁,一声青烟冒起,方巍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提起了手掌,再看手上,已经如同被烙铁烙过一般,出现了一条青龙的痕迹。 “你没事吧。”沈星看着方巍,关切地问道,方巍只要一死,她就永远也走不出这里,所以现在的方巍的命,和自己一样重要,根本不容有半点闪失。 方巍没有说话,默默摊开手掌,怔怔地看着手心里面的烙痕发呆。 “怎么回事?”沈星凑了过来,看着方巍手中的烙痕,一脸不解。 “回头!”方巍忽然大喝一声,身子急退,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而沈星也是一怔,虽然不懂方巍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还是跟着方巍回身疾跑。 回到刚才的铁链桥边,这个时候,比尔已经消失了,而方巍立在地上的三炷香却早已经熄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方巍脸色一变,回头一把抓住了了沈星的衣襟,厉声责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见到比尔不在原地了,沈星也是方寸大乱,此时又被方巍毫不客气地揪住了衣领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声辩解道:“怎么你怀疑我?” “懒得跟你说!”方巍手中杀生刃猛然出手,大声道:“等会再跟你们算账!” 然后对着铁链处猛地劈了下去。 杀生刃一刀劈中了铁链的前头,整条铁链哐当哐当的响声大作,从中而断,方巍一把拉住铁链的一头,系在腰间,然后猛地向着水中跳了下去。 方巍这一系列的动作,根本让沈星摸不清头脑,方巍砍断了一条铁链,就等于断了回头的一分希望,沈星站在桥头,看着在另外一头的“自己”,愣在了当场,不知道是该下水帮方巍还是趁机回头,“找回”自己的尸体。 就在沈星拿捏不准的时候,忽然沈星只觉得脑后一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后响起:“小姑娘,你在这里玩什么呢?要不要陪姐姐玩玩?” 沈星猛然回头,发现比尔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诡异地笑容,看着自己。那笑容,就像来自地狱的撒旦。 沈星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 方巍沉入水中,河水一片漆黑,方巍心中焦急,在水中不断地摸索着。 终于,方巍似乎在河底摸到了什么,似乎是水草。 方巍沿着水草的方向,顺势而上,渐渐的摸到了硬物,方巍不假思索,反手用力一提系在腰间的铁链,借力将这个东西“连根拔起”,冲出了水面。 如死一般的湖水,在方巍的搅动下,终于泛起了涟漪,方巍慢慢的浮出了水面,他的浑身如同全部被河水染成了墨色,缠在他身上的铁链叮叮当当地发出响声,他双手高举,托着一颗女人的头颅。 057 人皮面具 比尔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沈星的咽喉,让沈星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慢慢地将沈星从地面上提了起来,沈星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想喊救命,但是声音却完全无法从咽喉中发出来。 “救……救……”沈星呜咽着,巨大地窒息感让她浑身都感到胀痛,她双眼吐出,舌头突出半截,生死一线,而比尔看着她眼中根本没有半分怜悯,反而脸上露出一种噬血地快感! “刷!”杀生刃后发先至,照着比尔的双手砍下,比尔的双手应声而断,方巍横出一脚,将比尔整个人踢出数米! 咚咚咚咚,比尔的身子如同滚珠一样在地上连滚了数米,然后摇摇晃晃地站来起来,方巍单手提刀,单手抓着人头,护在沈星的前面,沈星挣扎着将还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断手掰了下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断掉双手的比尔看着方巍,眼中露出了乖戾之色,如同苍鹰一般,长啸一声,甩着两只断臂,再次向着方巍冲了过来。 “找死!”方巍横刀前胸,脚踏禹步,欺身而上,刀光一闪,对着比尔的脖子处,毫不留情地砍去。 “不要杀他!”沈星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咕咚!”比尔的头颅掉落在地上,方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沈星说的话。 “你……”沈星虽然知道方巍刚才救了自己,但是看见方巍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成一回事,当场格杀了比尔,顿时大怒,站起来要和方巍理论,方巍冷冷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一个人活命,总比两个人死好!” 沈星愣了一下,心中虽然明白方巍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但是比尔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比尔如果死了,自己估计在骷髅会中也再无立锥之地,呜哇一下,居然哭了起来。 “想活命就跟我来!”方巍收了杀生刃,一只手提着人头,一只手牵着沈星,也不管沈星愿意不愿意,照着刚才棺椁地所在地狂奔而去,到了棺椁所在地,方巍蹲下身子,将人头放在地上,抽出杀生刃直接沿着这颗女人人头头皮处扒开,小心翼翼地要将整张脸皮取了下来。 顿时腥臭之水留了一地,沈星在旁,再也忍不住,猫着身子呕吐起来,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但是方巍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专心致志地剥着人皮,直到将整张女人皮完整地剥了下来,才长吁了一口气。 拿着这张人皮,方巍对着沈星道:“带着她,然后去帮我打开棺材。” 人皮上黏着暗红的血液和挥之不散的腥臭味,沈星隔着几米的距离都受不了,何况是要把这张人皮戴在自己的脸上,沈星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为难之色,方巍已经厉声道:“快点,不然我们都得死。” 方巍的话不可置疑,生死事大沈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她这才发现,方巍举着这张人皮的手心居然有这一条小小的青龙烙印,漆黑如墨,而且这腥臭的真正来源,并非是在这人皮,而是方巍手上的这个烙印! 沈星还没有走到方巍面前,方巍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人皮贴在了沈星的脸色,急声道:“快去打开第一层棺椁!” 沈星点头,强忍着内心的厌恶,慢慢地走向棺椁,方巍后面的声音已经急急道:“快,快快!” 沈星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棺椁之处,双手按着棺盖,用力地向上一抬! 这棺盖仿佛有千斤重量,沈星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抬得起来! 一贯气定神闲的方巍,此时焦躁的表情也再也遮掩不住,在后面大声道:“沈星,你可以的,用尽你全身的力气,你不是想活着走出去么?如果这棺材你抬不动的话,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没有什么,会有死亡威胁更能激发人的斗志,沈星此时也已经豁出去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堪堪将棺木移动半分,凭着她的力气,要抬起这重达千斤的棺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为什么不过来帮忙!”沈星虽然知道方巍让她带着人皮面具抬棺,肯定是有他的手段,可是还是忍不住叫道。 “啊。”忽然方巍冲了上来杀生刃毫不留情地向着沈星的臀部刺了进去,沈星大叫一声,受到了疼痛的刺激,居然双手将棺盖一下子抬动了一指宽的缝隙! 方巍横出一脚直接将沈星踹到了角落中,而与此同时,棺木的周身开始发出巨大的变化,因为是移动距离的原因,黑气从棺木中疯狂地涌了出来,而棺身上的千万青龙开始蠢蠢欲动,乘着黑气,对着方巍扑面而来。 方巍忽然一个翻身,四肢着地,如同一匹猛兽一样雌伏在地上,等着那黑气靠近,方巍忽然嘴里一声呼喝,一口白气从口中吐出,白起在空中化成一道虎形,对着扑面而来的黑气冲了过去! 被方巍一脚踹在地上的沈星此时都已经看呆了,似乎都忘了自己臀部的伤痕,长大的嘴,久久合不拢来! 方巍这是用的什么术,居然能够换气成虎! 黑白二气在空中急剧的壮烈,就像两柄绝世宝器一样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音,吐气成虎,阻止了黑气近身的方巍瞅准了这快如闪电的一瞬之机,口含杀生刃,身形前滑,仰面堪堪从黑气的下方滑了过去,到了棺木的身边,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杀生刃喷向棺盖! 叮! 方巍喷出的杀生刃正中棺盖的正中,然后棺盖以杀生刃为中心,开始剧烈的抖动,然后出现一条条细缝,由小变大,变成一块一块如同水晶一样的碎片,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 破了?沈星虽然看不懂方巍在做什么,但是从目前棺盖碎裂的情形判断,方巍似乎成功了。 沈星脸色不由得一喜,可就在沈星面有喜色的一瞬间,那团黑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里面包裹的千万条黑色的小龙一齐回头,齐声吼叫,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 方巍甚至都没有站起来的时间,身子向着沈星飞快地滚了过去,来到了沈星的身边,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枚旗帜猛地竖在了地上。 做完了这一切,方巍这才将刚才紧张到来不及呼吸的一口浊气吐出,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已经浸满了汗水! 嗷呜! 千万黑龙一齐吼叫,那团黑气仿佛疯狂了一样开始飞快的聚拢,融合,变成了一条身长数丈的黑龙,在空中盘旋着,两只灯笼一般的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方巍和沈星,似乎要将两人撕成碎片。 而方巍手中的那道黑色的烙印也是发出幽幽地黑光,仿佛和这条黑龙遥遥呼应,随时有可能从方巍的手上飞出。 黑龙巨大的吼叫让沈星刚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吓得魂不附体,用手不停地摇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方巍道:“方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此时的方巍,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死未死。 058 第二层棺椁 很快,黑龙两只眼睛看了一眼已经碎成了碎片的第一层棺椁,嘴里发出了近乎绝望地吼叫,然后向着方巍和沈星狂吼而来,沈星此时已经退到了角落里面,而身边又带着一个将死未死的方巍,如果这条黑龙扑过来的话,沈星和方巍必死无疑。 “方巍,方巍,你快醒醒……”沈星用力摇动着方巍的身子,可是方巍根本已经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嗷呜……黑龙仰首,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沈星一口吞下,沈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奇迹就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在黑龙靠近沈星的瞬间,那杆被方巍插在地上的旗帜忽然无风自动,席卷开来,瞬间铺张,上面绣着地十八星宿图案闪闪发光,定在那里,宛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洒向了万道毫光,黑龙目光一凝,注意到了这杆旗帜,整条龙身在半空中飞快地一个倒旋,似有不甘,对着方巍和沈星狂呼不已。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沈星心中默默地念叨着,手中颤巍巍地握着枪,枪口黑黝黝地对着黑龙,虽然她知道,这枪对这条黑龙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但是这把防身的枪已经是她手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就像是溺水之人,握着的那根稻草。 黑龙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了几分钟,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身形飞快地向着两人撞去,而那杆旗帜旗身展开,裹向黑龙,将黑龙整个龙身包裹,越收越紧,黑龙浑身吃痛,在空中不断飞舞,企图摆脱这杆旗,但是所有的挣扎都徒然无功,疼得它仰天长啸,不断地用身躯撞击着石壁,整个石室中石屑纷飞,摇摇欲坠。 “快去……”方巍微弱的呻吟响起,“打开第二层棺椁。” “还去?!”沈星心有余悸,这黑龙尚在,危险还没有解除,方巍居然还要自己去打开第二层棺椁,这……这不是再玩命吗?万一第二层棺椁中又出现一条黑龙或者其他的,两人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怕是又要丢了。 “快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方巍的声音沙哑,断断续续,似乎用尽了全力。 沈星定了定神,咬牙坚持着站了起来,她知道,现在命悬一线,天上地下,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只能一五一十地照着方巍的说法,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死就死了……”沈星横下一心,壮着胆子,走向第二层棺椁,那条黑龙很快就发现了沈星的企图,在空中不断嗷叫,想阻止沈星,奈何身上的那面旗子让它每挣扎一下,就收地更紧。 沈星一瘸一拐地走到棺椁前面,和第一层棺椁不同,这一层棺椁稀松平常得很,看质地应该是普通的石棺,也比第一层棺椁小了很多,沈星掂量了一下,应该能够抬得起来。 “起!”沈星用尽力气,想将棺盖抬起,但是沈星原本在抬第一层棺椁的时候,手臂就已经拉伤了,加上还被方巍“补刀”,浑身上下已经酸痛不已,而且一用劲,伤口就炸裂开来,鲜血浸湿了下身,就像来了月事的时候,忘了带卫生巾一样,看上去让人哭笑不得,只是此时沈星除了想活命之外,哪里还会在乎其他! 但,棺盖纹丝不动,第二层棺盖比第一层似乎还要重, 沈星回头,看着方巍,喉咙嘶哑地吼道:“我抬不动啊……” “用你的血,滴在棺材上面。”方巍大声道。 “哦。”沈星连忙将方巍仍在地上的杀生刃捡起来,用力向着自己的手指割去,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杀生刃居然“穿”过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会这样! 沈星慌了,没错,自己第一次用符咒对付扑上来的死尸的时候,自己的手曾经穿过了自己的身子,而且确确实实地在桥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只有灵魂才能看到自己。 所以当时沈星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目前存在的“自己”只是灵魂。 但是后来,自己的身子却被“比尔”活生生的抓了起来,而且方巍能够逼着自己带上人皮,也能“伤”到和“踹”到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应该还是有“实体”存在的。 也就是自己没死。 可是现在为什么自己又“变成了”灵魂形态? 一来一去,玩我么?沈星急的满头大汗,为什么别人看到自己是“实体”而只有自己对自己的时候,是“虚体”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割不伤自己,就无法流血,无法流血就意味着无法打开第二层棺椁,沈星无奈地回头看着方巍,等着他的指示。 方巍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根本帮不上半点忙,而此时在天空中不断乱转的黑龙也开始在与那杆旗的对抗中取得上峰,很快就能够脱身而出。所有的形势一边倒地变得对己方不利,而且沈星还没有半点办法可以想。 方巍为什么非要冒着天大的奇险也要打开这个三层棺材? 这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 “滴答”。 “滴答”。 一滴粘乎乎地液体滴在了沈星的头上,沈星不由自己地抬头看向石壁的顶端,只见在石壁顶端上,比尔正如同蜘蛛一样趴在那里,舌头伸出来,粘稠地液体从他的舌尖上划过,然后滴在了沈星的头上。 “比尔……”沈星看着比尔鲜红的眼睛,他,他不是已经被方巍连脑袋都砍了么,现在怎么又复活了,而且还倒悬在石壁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比尔与沈星对视了一秒,,知道沈星发现了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从半空中一跃而下,借着巨大的推力,将沈星整个人都重重推开。 比尔四肢着地,护在棺椁之上,通红的眼睛盯着沈星,又是不是地看向方巍,鼻中冒着白气,口中吐着粘液,发出呼哧呼哧的低吼声音,就像将幼崽护在身下的野兽一样,饱含敌意地对着方巍和沈星。 060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着已经失去了人性的比尔,沈星的打心眼里面冒出了一阵寒意,这地方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从刚开始的树眼到白骨桥,再到狂化了一般的比尔,再到这棺椁,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得那么惊心动魄,又让她措手不及,而此时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方巍又看上去虚弱无比,似乎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鬼地方,到底是哪里! 比尔血红的眼睛盯着沈星,脸上露出了诡异地笑容,好在比尔只是在守护棺椁,并没有攻击沈星的意思。 “杀了他!”方巍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沈星回头看了看方巍,又看了看守护在棺椁上的比尔,用牙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下嘴唇,拼命的摇头。 先不说自己能否杀得了眼前的比尔,就是能杀,沈星也下不了手啊。 “快杀了他!他早已经不是比尔了,”方巍气喘吁吁,道,“如果你不能打开第三层棺椁,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啊。”沈星带着哭腔,“方巍,我们算是在劫难逃了。” 这一连串的变故,已经让沈星的心神几近奔溃,她甚至连举起杀生刃的双手都在颤抖,连刀都握不住了。 沈星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窗外有阳光,窗台有开放的鲜花,门外有等待的比尔。 然而,祸不单行,还在空中与方巍祭出来的那面旗帜缠斗的黑龙,终于冲破了方巍的法禁,龙身一扫,将那面旗帜撕得粉碎,脱了桎梏的黑龙长啸一声,毫不留情地对着沈星撞过来,张开的血盆大口,一口就可以将沈星吞噬地连渣滓都不剩下。 沈星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彻底的绝望了,死现在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解脱。 黑龙身躯一摆,龙头转瞬急至,就在这龙头与沈星面目相接应的一刹那,忽然间,沈星那双眼睛猛地张开,眼睛中发出了幽绿的光芒,整张脸变得狰狞恐怖,张开了嘴,对着黑龙大吼。 吼!黑龙也同时对吼,两人同声吼动,声音震天,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忽然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黑龙居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呜咽一声,退后了。 沈星身子僵硬,而方巍让沈星带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在这个时候,终于和沈星的脸融为了一体,根本看不出半分破绽。原本恐惧到了极点的沈星,此时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没有了感知,面无表情地向着前面走去。 方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 果然是这样……方巍暗暗地道。 现在的沈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仿佛被一种无形之力操控着一般,走到了比尔的面前,比尔依然四肢着地,死命护着眼前的棺椁,看见沈星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但是依然倔强地守护着身下的棺椁。 沈星上前,手中的杀生刃祭出,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割了下去,这一次,沈星的臂膀上面居然汩汩地流出来鲜血。 比尔又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但是依然舍不得离开这副棺椁,但是又似乎对眼前的“沈星”颇为忌惮。 沈星肩膀上的鲜血顺着手臂留了下来,沈星单手按在了棺椁之上,印出了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鲜红的血手印印在棺椁之上后,鲜血飞快的弥漫开来,将整个棺椁染红,忽然间,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传来,棺椁开始出现了裂缝,然后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比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当棺椁碎裂的一霎那,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然后一跃而起,飞快地跳上了岩壁,气喘吁吁地如壁虎一样不停地游走,心有不甘地看着沈星。 棺椁碎裂,即将露出了最后一层棺椁。 方巍目光凝神,神情紧张地紧紧盯着祭台上的棺椁,但是第三层棺椁并没有出现,里面出现的却是一个女尸。 怎么会这样!方巍脱口道,这里面明明应该还有一层棺椁啊! 沈星木然地站在那里,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此时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心智。 女尸缓缓地从已经破碎的棺椁中坐了起来,嫣然一笑。 “你终于来了……”女尸的声音响起,而这句话的对象,自然是方巍。 此时的方巍坐在地上,心潮起伏,依然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走出来,看着眼前的这具女尸,脸上讶色净显,他依然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三层棺椁,现在却只有了两层,而两层棺椁之中,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尸…… 这一切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到底是自己记忆有误,还是书中记忆有误? 到底哪里出错了,到底哪里错了?方巍努力回想起从遇到王父开始,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自己未曾注意的疏漏,从柳灵郎到七人众,再到沈星和比尔,再到这个鬼地方,到底是哪里错了…… 而女尸的那一句“你终于来了”也久久在他的耳边不能散去,终于来了,难道这个女尸已经等待自己很久了吗? “圈套,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方巍的心纠了起来,难道王父引自己进入这里,并非是让自己带走鬼眼出去,而是…… 让自己永远无法出去! 目的何在,用意何在,眼前这无名女尸又为何存在于此?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团迷雾一样,遮在方巍的眼前,让方巍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如果想要拨开这层迷雾的话,方巍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命! 方巍无暇细想,提起全身劲气,向着来路狂奔而去,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先逃离这里,然后再图打算! 女尸格格笑着,并没有紧接着追杀过来,方巍的心微微镇定了一点,冲到了桥边,却发现,那两条铁锁已经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桥面上空空荡荡,已经空无一用。 去路已断! 怎么会这样! 女尸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么急着逃命,难道就不顾你两个朋友的死活了吗?” 方巍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尸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后面,距离自己不到三米,随时可以出手伤了自己。 方巍的手又是一阵麻木,那条黑色的青龙印迹已经顺着方巍的掌心蔓延到了胳臂处,发出阵阵腥臭。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方巍心中苦笑,难道自己当真要死在这里吗? 061身世之谜 方巍只好回头,看着这个从棺椁中走出来的女尸,尽量将声音压低,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问我……”女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笑话一般,道,“你居然问我……白骨桥,生死河,这难道世间有比你更熟悉这地方的人吗?” 白骨桥,生死河,方巍已经无数次地来过这条河,走过这座桥,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走完过这条桥,更不知道,这白骨桥,生死河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看见了。 可是,每次方巍踏入白骨桥和生死河,都是在梦中,难道这世间,还真正存在白骨桥和生死河么? 方巍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你到底又是谁?” “我是谁?”女尸脸上的笑意更浓,忽然目光转厉,道,“难道方歌吟就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名字吗?” 方巍摇头,问道:“这件事情,和我爷爷有关吗?” “当年就是他从这里引生死河水,盗无定骸骨,为你续命,如果不是我在,白骨桥断,生死河干,你早已经化作一胚黄土了,现在你居然问我是谁?世间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笑话吗?” 方巍摇头道:“前辈,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我爷爷也从来没有提过。” “他不提我,无非是想掩饰他曾经犯下的罪孽罢了,前世造孽,来世种魂,方巍,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方巍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踪柳灵郎,但是自从他们跟到这里之后,柳灵郎似乎就已经彻底消失了,而自己却陷入了平生最大的危机之中。 方巍自知凶多吉少,但是还是不死心,问道:“刚才那棺椁,是否是传说中的三层天?” 女尸点了点头。 方巍急声问道:“但是为什么只有两层,还有一层棺椁呢?” 不错,女尸缓缓地道,“三层天乃是数百年前的一个邪门大能造出来的一个神奇之术,三棺镇魂,一层天棺,二层地棺,三层朽密棺,当年那个邪门大能便是造出此棺后,在棺中坐棺百年,最后生生将自己炼成了僵尸……而且以百年时间,就修成了不化骨的级别……” “虽然那个邪门大能即便修成了不化骨,依然死于龙虎山高人之手,但是他这三层天的绝妙道法却流传了下来,被后世所用。这三层天道法流传甚广,你懂,并不代表你有多高明。” 方巍点了点头。他也是从在玺中浩如烟海的各家秘籍中偶然看到了这三层天之法,因此便笃定自己要找的东西在这三层天之中,所以才会依照书中所写的破法,指引沈星前去破棺,只是明明两棺已破,原本应该是第三层朽密棺,却生生地变成了眼前这个女尸。 现在想来,实在是自己太过自信,才会大意,玺中所书秘典确实精彩,但是均是纸上谈兵之学,自己依法破棺,却不知道变通,输得并不冤枉。 方巍看了看自己漆黑一片的手臂,问道:“我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女尸叹口气道:“去路已经断绝,你确实回不去了。” 方巍仰头,生硬地道:“如果我硬是要走呢?” 女尸道:“白骨桥,生死河,没有人活人可以过去,你死心吧。” 方巍缓缓地摇头:“我不信。这世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生生过去过吗?” “有,但是绝对不是你。”女尸看着方巍,徐徐地道,“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方巍点头。 女尸眼中露出了追思的神色,缓缓地道;“曾经有一个祝由的高手,他的身手很高,几乎到了祝由第一高手的境界,但是,魏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阻挡在他的面前,他为了让自己的家族超越魏家,苦心精研道法,在深山之中闭关三十年,自以为可以打败魏家家主,于是在一次赶尸大会上,他贸然向祝由世家的家主魏显灵发出了挑战。” 方巍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尸要说的人是谁,但是没有作声,默默地听她说下去。 “结果很显然,那人在道法上,身手上,都超过了魏家家主魏显灵无数,但是最后他还是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女尸笑了笑,但是神情却有点凄然道:“因为魏家有着一套举世无双的绝技。” “天罡五雷掌。”方巍不由得道。 “不错,那人就是败在了天罡五雷掌之下,几乎战死,但是他并不服气,因为他无论根基还是道法,都比魏家家主强上无数,只是缺了一套祖传之技,但是同时他也明白,自己就算再勤修苦炼,也永远不可能是魏家的对手,于是他近乎绝望了……” 说到了这里,女尸下意识摇了摇头道:“如果这个人能够就此绝望,那也就好了,只是可惜命运总是让你捉摸不透,在他大病一场的时候,他忽然偶然间得到了一件宝贝。” “鬼眼,举世无双的鬼眼。”女尸接着道,“他得到了鬼眼。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乃至他家族命运的鬼眼。” “他知道,以自己的天资,是永远无法和魏家相抗衡,于是他将自己的目光瞄准了下一代,也就是他的一双儿女的身上,他为了打败魏家,打败天罡五雷掌,他做出了一个近乎丧心病狂的决定……” “鬼眼观前世,他于是决定用鬼眼去找一个传说,而且在鬼眼的帮助下,他找到了。”女尸看着方巍,一字一句地道,“也就是你……” 这个人方巍已经不由自明了,正是他的爷爷,方歌吟。 方巍第一次听别人提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侧耳倾听起来。 “方歌吟利用鬼眼,测出了你的轮回,并顺利地找到了你的前世,那时候的你,就在这里。” “白骨桥,生死河,正是为你而建,世间没有人愿意再出现第判师,这里正是你前世封印之地,白骨桥,生死河,布下这个局的人,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阻止你转世,成为判师。” 方巍静静地听着。 女尸惨笑一声道:“但是方歌吟到底还是带走了你,用了一个近乎残酷到了极致的办法。” “他让自己新婚不过数月的女儿踏过生死河,走过白骨桥,来这里取走了你的灵魂,然后打入腹中受孕怀胎,再踏出走出来,于是便有了你。” 方巍不由得疑问道:“不是生人不可出来么?” “没错,”女尸惨声道,“生人不可出,但是僵尸却可以,当他的女儿走出白骨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僵尸,也就是说,方歌吟用自己女儿的命,换来了一个判师之身的孙子!”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不寒而栗。 062他是我的孩子 方巍眼睛微微闭了,缓缓道:“我爷爷光明磊落一生,岂容是你所能诋毁的?” 女尸笑了笑,看着方巍,道:“看来你和那个老头子感情还挺好的,有机会遇到了那个老不死的,我倒要仔细问问,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让一个判师之身的你,对他死心塌地。” 方巍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方歌吟的音容笑貌,神情变得痛苦,道:“我爷爷……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死了!”女尸忽然尖声叫道,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方歌吟的十二枚印信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但是,这世上能够要他老命的人并不多,连天罡五雷掌都杀不了他,是谁,是谁……是不是易神灵!” 回想往事,方巍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的疼,那段难堪的往事,却是如同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他这四年来来,终日苦修,虽然是他个性使然,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他是想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赎罪,来洗干净这双沾满了亲人鲜血的双手。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于事无补。 为之奈何。 方巍盯着眼前的女尸,缓缓道:“杀他的人,是……我……” “是你!”女尸的尖厉的叫道,“你,你居然亲手杀了方歌吟……你……”女尸将方巍上下打量了一遍,神情似在哭,又似在笑,“是,对,判师天性如此,方歌吟如果被你杀,又会被谁杀呢?呵呵,方歌吟,方歌吟……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你怎么就……死了……” 女尸没说一句话,表情都在变化,由开始的咬牙切齿,与方歌吟不共戴天的姿态,便成了后来神情哀泣,忽然,女尸声音忽然转厉,对着方巍道:“你居然杀了他!我要为他报仇!” 女尸说完,忽然出手,猛地对着方巍一把抓来,重重的一爪抓中了方巍心口,方巍顿时胸口血流如注,身子连连晃动,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要跌入生死河中。 女尸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不躲……” “躲……”方巍嘴角渗血,神情痛苦道:“这世间终于还是有人愿意为我爷爷报仇,不错,方歌吟是我杀的,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方巍上衣撕开,露出胸口鲜血淋漓的伤口对着女尸吼道:“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方巍情绪激动,平日修炼的所有清心寡欲的道法在这一刻全部失灵,杀死方歌吟的错误,一直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让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世间活着,只是没想到世间真的还有肯为爷爷报仇的人,那么,如果真的能够死在这个人的手里,用自己的这条命,偿还欠下的过,对方巍来说,绝对是一种解脱。 女尸尖叫着,当她从方巍的嘴里听到了方歌吟死掉的消息,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伸出如同镰刀一般的爪子,对着方巍的要害抓来,方巍只要被抓中,必死无疑,方巍没有躲闪,他嘴角含笑,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忽然,一股无形之力将方巍整个人推倒了生死河中,方巍一头栽倒水里,腥臭难闻的河水顿时倒灌进他的口鼻之中,而他的耳边则响起了女鬼尖厉的叫喊,和砰砰砰地打斗之声。 在这个关键时刻,不知道是谁出手,救了自己一命,方巍的身子在河水中慢慢下沉,对于这个忽然而来的变化,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咳咳咳,方巍在水中被灌得够呛,而伤口的鲜血将周身的河水染红,越来越重的乏力感,让他恨不得就永远沉睡在这河水之中,然后永远也不用再管世间的恩怨情仇,也永远不用再去想那伤痕累累的过往。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忽然拨浪鼓的声音响起,方巍的身子在水中不由得一震,脱口而出:“柳灵郎!” 咳咳咳……方巍大口大口呛着,终于,他似乎感觉触到了河底,用手猛地一按河床,整个人从河水中冲了出来。 河面上,两个人正大战正酣,快得让方巍看不清两人到底是谁,这样的绝对速度绝不可能出现在“人”的身上,也不可能出现在一般低端僵尸的身上! 不化骨!方巍下意识的道。 轰!两人大战之后,终于分开,女尸看了一眼从湖面上出来,有些狼狈的方巍:“你居然还护着他!” 嘎嘎嘎,似乎是关节的响动,从靠近方巍身边的这个女人身上传来,这个女人虽然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面,但是方巍一眼依然认出了她! 这个女人就是当日龙虎山送给自己的那具女尸,只是自从和爷爷分开之后,这女尸和随着爷爷一起失踪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 那女尸落地的位置刚巧不巧地在方巍的身前,把方巍保护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而柳灵郎则在一旁笑着看着自己,手中的波浪鼓摇动,嘴里喊道:“姑姑,姑姑,是他么,难道真的是他?” 女尸没有回答,双手双脚均伏地在那里,对着女尸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手。 柳灵郎,柳灵郎怎么会和这个女尸混在了一起? 经过刚刚一战,似乎两人都没有占到便宜,而这个时候,女尸也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用手戟指方巍,厉声责问道:“小蛮,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这个小畜生吗?” 被女尸称为小蛮的不化骨并没有作答,仰着头,发丝遮面,用行动告诉眼前的女尸,方巍,谁也不能动! 女尸神色连变,大声吼道:“小蛮,当年这对爷孙在你身上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难道你忘了吗?快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可以解脱了,难道你想永远活在这个不属于的躯壳里面吗,你忘了你当年你和我……” 女尸没有回话,只是头缓缓的后转,看着身后的方巍,从她长发披面的长发中,方巍看到了小蛮的那双锐利的眼睛,和在眼睛中传来的那一丝,那一丝…… 温暖。 女尸看着方巍,缓缓开口,她似乎并不擅言辞,每一个字都吐得很生硬,音准,音调都很奇怪,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 但是她这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方巍一下子感到了天旋地转,几乎一头再次栽倒河水中。 她说:“他……是……我……的……孩……子……” 063黄雀在后 娘!眼前这个不化骨,居然是自己的娘,方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忽然而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难以消化。 当年这个女尸被龙虎山送来湘西的时候,爷爷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对,只是当时自己太过年轻,根本没有发现,方巍也记得,自己在应公庙的时候,这个女尸非但没有对自己下手,反而出手救过自己一次……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爷爷带着自己亲手走脚的女尸,居然是爷爷(外公)的女儿,自己的母亲。 自从方歌吟死后,方巍就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个世间遗弃了一般,世间已在没有一个亲人,谁知道现在居然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女尸,居然口口声声的自称为自己的娘。 方巍心情复杂,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哭三声,还是笑三声。 “你居然执迷不悟,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他只是孽种,孽种,一个只是过了你肚子的孽种而已,如果不是他,你会变成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么,你会……小蛮,你听我的,杀了他,快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可以解脱了!”女尸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后居然都变成了咆哮。 而,小蛮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再没有说任何话。 “你不杀他,我帮你!”女尸忽然暴起,向着方巍猛地袭击过来,方巍此时失血过多,而手上的黑印又有了扩大的痕迹,他的身法速度,原本就不是这女尸的对手,而现在又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在女尸偷袭的瞬间,小蛮也动了,她的身子依然匍匐在地上,双手双脚飞快的挪动,用迅雷不及掩耳,便挡住了女尸的去路,两人瞬间对了数招,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最后还是女尸妥协了,似乎不想对小蛮下狠手,跳出了战圈。 “小蛮,你生前就是这样蠢,死了还是这么蠢!轮回,轮回你都不要了吗,这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经死了……死后万事空,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蛮这次终于开口了:“你……放下了吗……” 女尸听闻,忽然整个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 “方歌吟……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你把我们母女害的还不够吗……”女尸忽然闭住了眼睛,掉下了一滴眼泪。 僵尸无泪……僵尸无泪,这是铁一般的规律,这女僵尸居然掉泪了。 “僵尸泪!”忽然,凭空一声大吼,一个声音响起,“僵尸掉泪,棺椁已开,兄弟们快取鬼眼!” 忽然间,数十个人从生死河中钻了出来,如同猿枭一般,向着那女尸冲了过来,他们的身子从钻出湖面的一瞬间,猛然变大,由常人一般的身子变成三米左右的,衣衫瞬间胀破,然后露出了长长的体毛。 而在的瞬间,他的头颅也开始变化,由人头,变成了一个个嘴角吊着粘液的狼头。 狼人! 方巍心中猛地一沉,只是现在依他的实力,已经无力阻止这些不速之客的侵入。 女尸神情骤然变化,对着方巍大声道:“你居然引来这些畜生,原来……你也是为了那颗珠子!” 十几个狼人一齐冲来,无论体型还是身法,都比上次比尔带来的狼人更高一级,但是女尸也丝毫不示弱,她在这些狼人中不断周璇,他的身子左突右冲,如同幽灵一般,在场地上几乎到处是她的影子, 十几个狼人和女尸纠缠到了一起,呼叫声,破风声,山石碎落的声音在一起,狼人大战僵尸,这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声长笑声传来,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后面冲了出来,让方巍的心越来越不安,这是一切仿佛都是一个针对他安排好了的圈套一般,而自己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被人当枪使。 “方兄弟,多谢你助我开棺,这鬼眼我得到之后,定然会兑现你我之间的诺言!” 那个黑色大影在空中盘旋了几下,落在了安全地方,注视着场面上的一举一动,方巍这才看清楚这幕后主使。 果然是他,王父。 比尔和他果然有勾结,想来这一路,他定然是在暗地里面跟踪自己,然后等合适的机会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场面上瞬息万变,只在这短短的瞬间,这些狼人已经和女尸像缠斗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方巍虽然现在已经不能出手,但是眼力还在,他已经看出来,这些狼人,正是针对女尸所有的弱点出手,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王父为了训练了这么一批狼人,专门用来对付这女尸,由此可见,王父为了这一刻谋划了多久,直到“偶然”遇到了自己,才将计划付诸实际。 王父嘴角含笑,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显然对自己的后发制人的计策颇为得意,女尸的厉吼、十几个狼人的怪叫在一起,很快,女尸就陷入了绝境之中,王父对眼前的一切变化显然早已经有了预见,笑吟吟的看着,不时还对方巍点头,但是这个笑容,在方巍眼中看来,极为不自然。 终于,一个狼人瞅准了机会,黑黝黝地黑爪子向着女尸心口抓去,想一下子抓出女尸的心脏,女尸随身一躲,避开一招,但是自己的腿脚却狠狠地被另外一只狼人抓住,只听见一声爆响,女尸闷哼一声,眼中露出了怯意,向着后面狂奔而去。 “想跑!”王父厉声喝道,“不要放了她!” 狼人四肢着地,张着血盆大口狂奔而来,若是在旷野之外,女尸尚有逃命去路,可是在这洞穴之中,着实限制了她的范围,狼人赶进,十几只大手对着女尸抓去。 “小蛮……”女尸尖声叫道。 小蛮在原地等了好久,终于身子一动,加入了战圈,小蛮的加入,瞬间将场面上的局势扭转,两只不化骨的实力,绝不是这十几个狼人能够轻易对付的。 “不知好歹!”王父忽然一招手,厉声道:“请尊者助我降妖除魔!” 忽然,一道炽热的光芒耀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随后一声震天大响,震得方巍几乎站立不稳,如同恶魔之音,上震九天,下荡九幽,吓人无比。 不仅仅是女尸,连小蛮都脸上露出了惧意,似乎王父换来的“恶魔”将是自己的克星。 很快,在那耀目的光芒熄灭,光芒中包裹着居然是一个背上长者一对黑色翅膀的可怕怪物。 “天使!”方巍不由得脱口叫道,这个只存在于西方传说中的怪物,就像中国神话中的洪荒巨兽一般,人人听过,可是可又有谁见过呢? 这一次,方巍亲眼见到了! 天使的出现,在方巍心里顿时引起了巨大的震撼,王父的实力,确实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他居然能够请出西方神话中的天使,难道,私通西方教廷之罪,就不怕黄老知道么? 可是现在的王父,眼中的得色更浓,仿佛他心心念念无数年的鬼眼,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天使拔出了身后黑黝黝的长箭,箭头指向女尸,拉满了弓弦,蓄势待发。 女尸,乃至小蛮,即便它们已经是不化骨的级别的僵尸,可是在眼前的这个天使之下,依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难怪王父如此志得意满!有天使的帮助,鬼眼岂能不手到擒来! 064位高者孤 “住手,”忽然方巍断声喝道,王父连忙举手,示意天使暂缓射箭。 王父回头看着方巍,神情欣然,点头道:“小方,这次你可是真的帮了我的大忙,如果没有你,这第三层棺椁我还真的打不开呢。” 方巍看着女尸,现在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接连打开了两层棺椁之后,并没有出现朽密棺,而是出现了一具女尸的原因了。 因为,这女尸就是第三层棺椁,朽密棺! 方巍缓缓地道:“为什么你一直跟踪我?” 王父笑道:“还不是不放心你,我知道小方你是道门中难得的年轻一辈的高手,但是一连对上两只不化骨,莫说你是,连我也吃不消,如果不是我请动教廷势力,借来这天使,还真的不好对付。” “这么说,那比尔和沈星,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吗?” “监视说不上,比尔是我在欧洲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正是他们的家族势力才将我引荐给了教皇,这两个孩子口口声声要来中国找僵尸,我拗不过,只好答应了,他和你的相遇实属偶然,并不是我安排的——说起来,怎么这两人不见了……” 方巍没有作声,但是王父是何等的心机,从方巍神情中大抵也能猜到这两人的下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叹口气道:“唉,这两个孩子,在罗马尼亚玩玩就可以了,谁知道非要跑到中国来折腾,白白送了小命不说,还得让我去给他们家族的长者一个交代……真的是伤脑筋啊……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我们得到了鬼眼。” 王父的目光从方巍的身上收回来,望向女尸,阴阴地笑道,“你最好自己把鬼眼交给我,我还能请三清道观的道士为你们超度,来世也让你们投个好胎,如果负隅顽抗的话,天使一箭之下,必将你二人化作齑粉。” 女尸和小蛮同时望向那背上附着两只黑黝黝翅膀的天使,说来也奇怪,天使它们其实也是第一次遇到,实力为未可知,但是他们心底里就对这天使产生一种强大的惧意,就像老鼠见猫一样,一物降一物。 方巍慢慢地道:“如果,这鬼眼,我不打算给你呢?” 王父的脸色骤然一变,声音转寒,道:“方巍,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是看在小罗的面子上,才愿意和你共享鬼眼的秘密,我可是把你当成我的女婿看待的,难道你愿意为了这两个女尸,得罪我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你来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巍缓缓地道:“天使,狼人,这些都是西方教廷的东西,你是我玺中长老,理应知道玺的规矩,你擅自与西方教廷勾结,就不怕黄老知道,问罪于你。” “黄老……”王父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看着方巍,仿佛第一次认识方巍一样,“方巍,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黄老……黄老是什么,难道黄老真的就是那个在四合院里面终日无所事事,只想着多活几天的那个老不死吗?黄老!黄老是权利,是实力,是万人之上的象征,今天可是是四合院里面的那个老太监,明天就可以是你,是我!” 王父或许是因为太接近自己的目标了,平日积压的情绪开始如山洪一般爆发出来,一张脸在方巍眼里变得面目可憎,方巍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不由得浮现出王小罗那张天真烂漫的脸。 一个胸无大志,看上去有些傻傻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包藏野心的父亲! 王父的气粗了,对着方巍高声道:“方巍,今日只要你我联手,得到了鬼眼,以后的玺就是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了,等我们联手做掉了那个太监,我就把小罗嫁给你,都时候,玺就是你我父子二人的了!” 和王父的狂热相比,方巍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平静。 “这一天,你等了很久了吧。” “是啊,我等了整整二十年,你知道我这二十年为了这颗鬼眼付出了多少吗?我在暗中调查方歌吟二十多年,才知道这鬼眼的下落,又花了一个亿向西方教廷借来了天使,一个亿啊,小方,而且是美金!” “孤注一掷,成则为王,败则寇?” “不对,是成则为王,败则连为寇的资格都没有,我已经赌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不过我不会失败,我王进纵横道门五十年,和曾有失,方巍,你是聪明人,知道该跟随走,有饭吃!” 方巍摇了摇头道:“今天怕是会让你失望了。” 王进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方巍,我没有听错吧?现在和我合作是你一生中最难的的机会,我不信你会放弃,我不会看错人的。” 方巍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杀了小罗才能坐到黄老的位置上,你会这么做吗?” 王进错愕,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方巍缓缓道:“你要杀的人中,有一个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啊。” 王进神情慢慢转冷,道:“原来你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我会让你得手吗?” 王进摇头道:“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道门原本就是人吃人的世界,你够狠,才能把别人猜在脚底下,方巍,我现在开始对你有些失望了,你当年杀方歌吟,以方歌吟的人头做为投名状拜入黄老门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 方巍嘴角苦笑道:“在你眼里,判师就应该是天生反骨,六情不认吗?” 王进一字一句道:“位高者孤。” 天使的长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慢调转过来,对准了方巍。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你现在连一只蚂蚁都踩不死,方巍,我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杀你,你应该明白,完全是因为小罗。” “我确实现在没有和你一战之力,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里吗,有什么奇怪的?”王进四下看了一下,“你说的不错,四野无人,天高地远,的确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方巍艰难的移动自己的身子,硬生生道:“这里……有名字,叫做,白骨桥,生死河。” “那又如何?你杀得了我么,你救得了他们吗?” “试试?” 065白发三千丈 天使的黑黝黝的弓弦拉满,那煽动着的黑色翅膀,在昭告着它高贵的身份,但是王进稍微迟疑了一下,仅仅只是这一闪念的迟疑,方巍已经纵身跃入了生死河中。 王进微微一愣,他有些搞不懂方巍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他也懒得去管,方巍既然不战而退了,自己也省的和他啰嗦,而鬼眼自然也不会再和他分享了。 “上!”王进的目光从方巍处收了回来,看着那两只僵尸,手一挥,原本停下的狼人们一哄而上,重新将两只女尸围在了中间。 在虎视眈眈的天使的压阵之下,两只女尸显得束手束脚,眼睛总会不自禁地向着天使看来,心不在焉的两只女尸很快便显示出了败像,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即便这两个不化骨有飞天遁地之能,怕是也很难逃脱王进的掌控。 “交出鬼眼,送你轮回。”王进声音冰冷的吼道,“易鸾玲,你生前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死后居然甘心为人所乘,成为尸棺,实在是太没有志气了,易神灵一生英明,都毁在你手里了。” “王进,你何必多言,我就算是不入轮回,也绝不会把鬼眼交给你!”易鸾玲惨声道, “算了!”忽然,易鸾玲跳出了缠斗,对着王进道,“叫你的人给我滚下去。” 王进一挥手,那些狼人也停下了攻击,但是依然将易鸾玲和不化骨围在中间,不让他们能趁机逃走。 “你不是要鬼眼吗?”易鸾玲惨声笑道,“我给你又如何!”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才是俊杰!”王进眼中露出了的神色,上前道,“把鬼眼交给我!” 易鸾玲忽然仰首,从嘴里吐出了一个珠子,这颗珠子甫一出世,顿时发出万道毫光,将整个洞穴照的通亮,在这珠子的内部,似乎有一种流质在不断的流动,组成了万千种不同的图案。 王进见到这颗珠子,激动的神情再也无法压制,喃喃地道,“鬼眼,这真的是鬼眼,给我!” 王进上前便要一手将鬼眼纳入手中,忽然易鸾玲向后退了几步,让王进扑了个空,王进不由得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易鸾玲神情平静,道:“鬼眼我可以给你,不过你答应我,从此不准再找小蛮和方巍的麻烦。” “他们与我今日无仇,往日无怨,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而且我可以答应你,方小蛮即便是在黑狱中挂了号的,我依然可以保她不被玺中弟子拿下。” 易鸾玲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 “我乃是玺中长老,你居然不信我。” “活人永远不可信,除非你死!”易鸾玲说完,身子猛地后退,她的身法何等迅疾,在王进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跳出了数米,王进这才知道,易鸾玲从头到尾都在骗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大声道,“尊者,帮我杀了这个畜生。” 如流星,似满月,一支黑色长箭后发先至,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易鸾玲射过来,易鸾玲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过这一箭之厄,闭目等死。 忽然,一个人影从后面窜过来,挡在了易鸾玲身前,生生地挡住了这只黑箭,黑箭穿过了小蛮的身体,只露出半个手掌的箭尾,小蛮浑身颤抖着,身形萎靡。 从长发后面透出来的目光,死死盯向王进,阴寒而冰冷。 “不愧是不化骨,居然能够硬接天使一箭而不死,不过,这第二箭,定然会让你尸骨无存!” 黑色的长箭次出现在天使的手中,正当天使要射出第二支箭的时候,忽然天崩地裂的响声传来,整个石室内都近乎要崩塌了一般,从生死河中,一道巨浪席卷而来,以排山倒海之力,将王进和天使全部卷入其中,冲得七零八落。 “呸!”王进被这忽如起来的河水冲的有些措手不及,吐了一口腥臭的河水之后,浑身湿透了从已经弥漫上岸的河水中站了起来,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候,不由得浑身一震,差点叫娘。 河水倒卷而上,形成了一个螺旋形状的塔台,而在塔台上,方巍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这湖水将他的身子托起,就像一朵血莲台一样,高耸在那里。 而在他的身上,两根铮亮的铁锁将他的身子牢牢锁住,长长的铁链从生死河中拖上来,沿着河水,一直锁入方巍的肉身之中。 “这是什么?”王进看得有些呆了,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此趟前来的目的,张大的嘴迟迟合不拢。 不怪王进,实在是眼前的这副奇观实在是太过震撼,太过诡异了。 “他在干什么!”易鸾玲也不由得看着忽然出现的方巍,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最后,她似乎猛然记得了什么,脱口道:“难道他……” 方巍神情安详,安详中透着决绝。他默默地念道:“你们不是很想我么?我给你们便是,前世之孽,今生我一并还了你们,但是这不是你们自己拿到的,而是我赐给你们的。” 呜呜,呜呜,无数的声音在这已经摇摇欲坠的石室中响起,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那叫声,尖锐而凄厉,紧接着,生死河中,生出了一只白骨。 白骨向上,露出了手臂,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手臂从生死河中探了出来,就如同一片白骨密林。 手臂,头颅,身躯,在生死河中,无数的阴魂蜂拥而出,数以万计! 他们沿着河水扑成的阶梯,争先恐后地向着方巍爬去,他们的眼中放着惨绿色光,就像一个饿了无数日的饕餮,看见了世间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王进似乎懂了,他大声吼道:“方巍,你疯了吗?” 方巍没有回答,无数阴魂爬上了水梯,靠近了方巍,然后撞入了方巍的身体中,枚进入一个阴魂,方巍脸上的神色就痛苦一分,而乌黑的阴气入体,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变得如同焦炭一般。 易鸾玲似乎都不忍心看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小蛮,幽幽地道:“人到判师六情不认,无情无义,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小蛮……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他这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救我们啊……” 小蛮匍匐在地上,没有做声,但是哪双只能透过发丝缝隙才能看见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某种晶莹的液体在闪动。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得让人想哭。 她只说了两个字:“我儿……” 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在方巍的身体中不断的爆响,而他的身子随着阴灵入体,也变得越来越大,乌黑的脸,乌黑的唇,衣衫已经全部被震碎,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方巍身上每一根暴起的青筋。 阴灵进入方巍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数以万计的阴魂全部没入方巍的体内,方巍身下的水塔忽然崩坏,石室中,忽一时间暴雨如注,倾洒下来,打在人的脸面上,生生发疼。 在“雨中”,一个人慢慢地向着王进走了过来,王进在没有看清来人脸面的情况下,却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那人满头的白发,根根如银针一般,倾泻下来,长可及腰。 昔日伍子胥为过韶关,白头,而今日轮到了方巍。 每一根白发,皆是一个一个阴灵,每一个阴灵,都曾经在世为人,他们也有过曾经,有人生前妻贤子孝,生活美满,有人生前事业有成,富甲一方,也有人生前穷困潦倒,生不如死,但是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当一双命运的大手拨弄过他们的人生,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成为了生死河中无根无源,无前世,无来生的孤魂野鬼。 白发三千丈,方巍消受得了吗? 066万鬼索命 王进看得目瞪口呆,他茫然四顾,看着宛如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一时间乱了阵脚,对着天使道:“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天使弯弓拉箭,长箭如流星追月一般向着方巍刺去,轰的一声巨响,方巍的整个身子全部爆炸开来,白发在半空中飞舞,根根如针。 “唉。”王进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他心里,方巍确实是他理想的“合作伙伴”,再加上有了王小罗这一层关系,他是真心想招揽方巍,否则也不会和方巍说这么多“苦口婆心”之言,但是哪知道方巍非但不理会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还与自己做对,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并非他的本意。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心中一番怨怒全部抛给了那两个女尸,王进转头对着小蛮和易鸾玲,厉声喝道:“杀了她们!” 小蛮眼睁睁地看着方巍就这样被路天使一箭射得灰飞烟灭,扬起的头颅微微一低,不顾一切地向着王进冲去。 没想到小蛮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以如此迅疾的速度冲向自己,王进的瞳孔急促的收缩,身子连忙跃向天使的方向,他知道,这个价值一个亿的“宝贝”,完全可以保护他的周全。 天使再次拉弓射箭,这一次,它射向的正是小蛮! 小蛮没有避开,第二支长剑灌胸而入,然后直接从后心窜过,径直钉在了身后的崖壁之上,箭尾去势未绝嗡嗡作响,而同时,小蛮也冲了上来,张开嘴,狠狠地在王进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啊!”王进捂着伤口后退,鲜血已经汩汩从他的伤口处流出,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襟,王进大声喝道:“两箭,两箭你居然还杀不死一个僵尸,我请你来是干嘛的!” 天使嘴里发出一声清啸,显然是受到了王进言语的刺激,扑棱棱的展开双翅,由二变四,四只黑黝黝的翅膀在他的身后扑腾,扇出一道道罡风,爆出一阵子的乌光,而他的双眼闪动着死灰色的光芒森寒无比,身体透出无尽的死亡气息,两双翅膀的天使已经变得如妖魔一般,仿佛随时会吞噬周围人的生命。 弯弓,搭箭,天使已经开始爆出他致命一击,王进看到这一幕,嘴角闪过一丝狞笑,他知道,这只天使终于发出了真正的实力了。 天使,这可是西方教廷中宛如神一般存在的至高无上,千百年来默默地守护着教廷繁衍,只有教皇级别人才能请动他,他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没有离开过罗马了。 王进之所以能够请动这只天使,一亿美金的礼金倒是其次,关键是他通过比尔和教皇之间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教皇一直想让西方势力覆盖中原道门,奈何几百年来均是无功而返,这次王进巧舌如簧,说动教皇,关键就曾经许诺了,如果有朝一日他成了黄老,必然带领玺中百姓,集体归顺教廷。 正是这个承诺,让教廷方面动心了,才破天荒地将天使借给了王进,其实按道理说,这只天使的级别和不化骨只在伯仲之间,但这两个僵尸所惧怕的并不是天使,而是他手中的这把长箭。 僵尸怨气深重,但是这天使的长箭却是天地间洗污除秽最佳,因此也成了僵尸一族的天然克星,这也是王进苦心搬来天使的原因。 长箭拉满,四翅天使嘴里长啸一声,箭尖对准了小蛮,但是此时的小蛮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性命,在不停地追杀着王进,如同疯了一般。 “射!”王进大声吼道。 就在天使这一箭要射出的时候,忽然间,它的手上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一根毫不起眼的白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上了它的身体,缠住了它的手臂,阻止它射出这一箭。 天使眉头一皱,正要把这根白发抚走,可是不禁意间,它发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无尽的白发全部缠绕上来,他的头,他的脚,他的翅膀,他的身子,全部被白发缠绕,等它再想反应,却已经迟了。 “嗷呜!”天使仰天长啸,翅膀开始不断的抖动,企图从这些白发中脱身,可是这些白发就如一根根锁链一般,死死地将它缠住,根本让它没有逃走的机会。 天使的叫声,立刻吸引了王进的注意,他抽空往这边看来,只见无数的白发将天使整个缠的死死的,天使哀嚎着,身子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石壁,地面,山顶,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摆脱这些白发。 “怎么会这样!”王进瞳孔急促收缩,当他在抬眼,他看到了方巍。 方巍平静而立,站在虚空中,长发轻舞,眼神清亮,一动不动,镇定而从容的看着敌手。 “我要杀到你绝望……”方巍的声音在石室中缓缓地响起,开始是一个人的声音,然后是十个人的声音,百个人的声音,万人齐声呼喊,回荡在王进的耳边,声声如追命。 “万鬼索命,万鬼索命!”在另一边与狼人缠斗的易鸾玲高声叫道,没有了天使的威胁,她显得轻松了不少,在恨意的驱动下,她开始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手起爪落,已经有三五个狼人被她杀得身首异处,而另外的也是怯怯而战,败像净显。 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却忽然扭转过来,而这一切忽然而来的变化,甚至让王进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巍,方巍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又立在了自己的眼前? 而且,王进忽然发现,眼前不止有一个方巍,而是千千万万的方巍影子全部矗立在洞穴之中,天上,地下,左边,右边,俱是方巍的影子。 易鸾玲万鬼索命的话,如追命咒语一样犹言在耳,王进已经胆怯了,原本的追杀人,却成了现在被人索命之人,这种角色的转换是实在太快了,而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身后的小蛮已经离自己的后背只有三尺的距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小蛮急速追赶之下带来的风声。 “天使救我……”王进不顾一切的大声吼道。 067堕落天使之迷 可是此时的天使,和王进一样自顾不暇,在它的眼中,看到了无数的方巍扑向自己,要将它撕得四分五裂,它长啸一声,用尽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力量,发出一声巨吼,一道白光从它身上闪过,它终于挣脱白发的桎梏,重新飞了起来。 但是这时候的天使已经在没有刚开始的那份从容,它的手里虽然还握着弓箭,但是双手却在瑟瑟发抖,一直灰色的羽翼在他挣扎的时候已经折断,有些地方居然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显得格外恐怖,白发割伤的伤口处开始涌出黑色的血渍,看上去十分狼狈。 白发落地,又仿佛有了生命力一般,重新向着天使发动进攻,天使哀嚎着,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吼声,飞快的弯弓射箭,可是忽然发现,它居然没有目标。 射什么!白发么?怎么射?就算射中了一根,还有千千万万根白发,怎么打? 天使哀嚎着,扑哧着仅存的三根翅膀,向着生死河边逃去,此时它也顾不上王进的死活了。 “你的命是我的!”方巍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天使忽然撞到了一面墙一般,根本无法遁逃,它抬眼,只见方巍身躯如山,阻挡了他的去路。 而身后,无数个“方巍”呼啸而来,钻进了它的身子里面。 砰砰砰,一连串的爆响在天使的体内响起,它的身体中发出发出了千万阴魂的历叫之声,而它的嘴里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号。 天使猛地一头栽下,原本闪着关泽的羽翼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华彩,死灰色眼眸泛着幽冥之光,无尽的死气已经笼罩在他的周身,此时的它,身体里的血肉已经被万千阴魂吸干,成了一具空壳。 “啊!”王进大叫一声,身形急退,小蛮如地狱死神手中的镰刀一般的双手擦着他的头皮而过,王进此时的心态已经不能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来形容,近乎陷入了绝境中的他此时已经在也没有夺取鬼眼的非分之想,他想要的就只有逃命,不顾一切地从这个不化骨的手里面逃命。 王进知道,如不是天使的两箭刺中了小蛮,让它实力大减,此时王进早已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但是,逃过一次,逃过两次,还有第三次吗? 小蛮的动作太快了,加之出手无情,双手如刀一样锋锐,一个转身,单手了王进的胸口,顿时血液迸溅,王进一声闷哼,顾不得被小蛮挑出来的一大块血肉,向着生死河边如丧家之犬一般夺命而逃。 但是方巍高可及天的声影已经彻底将他逃走的希望灭绝,王进万念俱灰,在河边大声吼道:“方巍,我未有杀你之心,你却有夺我之命,是为那般!” 方巍如山之形,并未闪开,而身后风声乍起,小蛮已经赶来,探出手心,向着王进的心脏所在的位置抓去。 王进彻底的绝望了,千般隐忍,万般算计,却换来了今日的这个结果,他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显示的残酷,说到底,自己最终还是要成为生死河边的一具无名之尸,死的悄无声息。 王进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地道:“小罗,爹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 小蛮的双爪毫不犹豫地向着王进后背刺去,而就在这时候,王进忽然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但是却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愕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当着一个方巍。 最后时刻,居然是方巍救了自己。 小蛮扬起了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挡在王进身前的方巍。 方巍摇了摇头,身形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进哪里还敢停留,忍着剧痛向着生死河中逃去,但是嘴角还是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小罗,这张王牌,在自己生死一线的边缘,还是起到了作用,只是可惜来了鬼眼,这一次被方巍那小子坏了还是,等下次…… 忽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混合归一,生我元神。三气化结,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生,五气朝元,神霄正法!” 神宵正法! 王进的瞳孔开始放大,在他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当这道白光笼罩在自己的身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意识了…… “判玺者,死不足惜。”黄老的声音响起,没有半分感情。 这是王进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黄老佝偻的身子出现在了生死河的另外一边,他慢慢地走了过来,脚下却没有沾到半滴河水。 小蛮看了黄老一眼,身子居然情不自禁地后退。 黄老反而对着小蛮点头微笑,甚是礼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王进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黄老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躯壳的天使一眼,又看了看周边散落的白发,唏嘘道:“巍儿啊,你这又是何苦来着,是师父我来迟了……” 黄老仰面,闭上了眼睛,神情悲戚,喃喃道:“这所谓的天使,不过就是一具不化骨级别的僵尸,都是门萨那群吃饱饭没事做的人造出来骗人玩儿的,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呢……不怪你,不怪你,是师父来迟了……不过师父已经帮你报仇了……” 小蛮也怯怯地走了过来,静静的看着满地白发,表情悲戚,顿时间石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隔了好久,黄老似乎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对着小蛮和蔼地道:“你就是方小蛮吧?” 小蛮没有做声,黄老有对着易鸾玲点头道,“方夫人,我们多久没见了?” 易鸾玲冷哼一声,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黄老笑了笑道:“想想二十几年前,我和令兄雪夜长谈,青梅煮酒,当时都是你在旁为我两添酒夹菜,我怎么会忘记,唉……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就快三十年了。” 黄老弯下腰身,将天使遗落在旁的十字弓捡了起来,道:“难怪王进会招这不化骨过来帮忙,这弓倒是有些意思……是出自于魏家吗?门萨的人倒是有意思,虽然不能参悟魏家雷种,却能够凭着一丝雷造出这等好东西,僵尸惧雷,难怪你们都怕它。” 068以死换生 黄老用手抚摸着手中的十字弓道:“当年天下大乱,全世界打成了一锅粥,而我中原道门也面临了亡族灭种的危险,门萨那群小辈,才趁虚而入,盗去了我中原不少好东西,不化骨、魏家的雷……几十年了,他们一直消声觅迹,看来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看来,又得头疼一番了。” 黄老自言自语,易鸾玲和小蛮自然是不想搭理他,特别是小蛮,看着满地的白发,怔怔发愣,嘴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哀鸣。 “方巍是你的儿子,你想让他活过来吗?” 方小蛮浑身一抖,眼中闪出希望的华彩,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黄老笑了笑道:“方巍为了救你们,自愿深受万鬼啃噬之苦,三魂消散,七魄遭殃,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小蛮听到这里,原本眼中亮起的希望又一闪而没,谁知道黄老话锋一转,道:“不过还好,尚未过头七,也并非没有办法。” 易鸾玲冷冷道:“你会救他?” “他是我的徒弟,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必须去救,”黄老看着满地白发,怅然道,“方巍确实算不上一个好判师,但是却是一个好孩子。” “那你还等什么,快救他啊。”易鸾玲急声道。 “我需要一件东西。”黄老徐徐道。 “什么。” “鬼眼。”黄老慢条斯理道,“把鬼眼给我,我定救方巍。” 易鸾玲猛地一震,尖叫道:“你休想。” “方巍是为你们而死的,而且你们应该是这个世上他仅存的两个亲人,用鬼眼来换,你们不算亏。” 易鸾玲道:“鬼眼能救方巍?” “不能?” “既然不能,为什么你要鬼眼。” “我就是要,好东西谁都想要。”黄老轻轻的咳嗽一声,他的声音很轻,很尖锐,但是却透着一种不容置辩的语气。 易鸾玲沉默了一小会,仰天长叹一声道:“你这是逼死我啊。” “方歌吟之所以将鬼眼封印在你的体内,将你制成朽密棺,无非就是想接鬼眼之力,镇住这生死河中的阴魂,让他们在方巍成长的过程中不去找他的麻烦,现在,方巍已受万鬼啃噬之苦,你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还留恋这个人世间,也许在阴曹地府,你还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易鸾玲眼中含泪,痴痴地道:“是啊,我哥已经死了,方歌吟那个老匹夫也已经死了,我还留在这个世间干什么,留在这个世间干什么,我本就是多余之人……不对,是多余之鬼……” “你死之后,我会帮你超度,助你轮回。”黄老语气平淡,仿佛生死之间在他眼中不过一日三餐那般平淡。 易鸾玲看着小蛮,面容痛苦道:“你也想我死么……” 小蛮没有做声,眼睛直勾勾看着满地白发,她的态度已经不言而明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母子情深,我永远只能算是你们方家的一个外人……一个外人,罢了,鬼眼我给你就是了,我易鸾玲本就是该死之人,晚点,早点又有什么区别。” 黄老颔首笑道:“多谢方夫人成全,你能够为纺机唉保全最后一点骨血,想必方歌吟地下有知,也会感谢你!” “谁要那个老匹夫感谢我,他把我封在这里二十年,我无一日不想喝他的血,寝他的皮,现在我就去地狱里面找那个老匹夫算总帐。” 黄老自七岁入宫,十三岁开始伺候太后老佛爷,这辈子对于男女情爱的事情,对于易鸾玲对方歌吟这份爱恨交缠的情绪,自然是一点也不懂,既然不懂,他也不好说什么,静静等待着易鸾玲最后的抉择。 易鸾玲深深的看了方小蛮一眼,语气忽然变得异常柔和:“小蛮,其实我恨方歌吟,并非是因为他负了我,而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负了你,你是他的女儿,他居然为了什么判师,把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世道凶险,而你却心地纯良,我怕你以后……日后你就归隐深山,如果能有缘分躲过天雷地火之劫,也是你对福分,别在出世了,你是不化骨,你知道有多少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你么?如果有人要追杀你,你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去找——就去找白起,尊上会护你周全的。” 当易鸾玲提到白起两字的时候,黄老的眼睛寒芒一闪而没,但是易鸾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还有,永远不要相信眼前这个人,他比恶魔还要可怕!”易鸾玲指着黄老道,“小蛮,你现在就走,马上走,永远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小蛮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白发,嘴里发出一声长啸,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方小蛮彻底消失,易鸾玲才放下心来,对着黄老道:“你答应救方巍,如果你失言了,怎么办。我必须听你赌咒。” “我说话一贯一言九鼎,没有必要做这种弱智的事情。” 易鸾玲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鬼眼,我交给你。但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黄老点头。 易鸾玲一声惨笑,眼里泪光涌现,喃喃地道:“老匹夫,我现在就要来找你算账了,我来找你了……曾经最爱你的,也是最恨你的铃铛儿来找你了……” 易鸾玲嘴里缓缓地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宝珠缓缓地上升到半空中,然后慢慢地落在了黄老的手掌心里面。而易鸾玲的身子,却慢慢地僵硬,慢慢地,变成了一尊石像。 一滴泪,砸在地上,瞬间凝结。 黄老上前,长吁一口气道:“僵尸有泪……既然你已经成了僵尸,就应该忘却尘世俗事,害死你的,不是方歌吟,而是你自己……好走,不送。” 黄老轻轻用手一挥,易鸾玲的雕像瞬间如倒塌的沙雕一般,化成一胚黄土。 黄老走到生死河边,用手一指,生死河瞬间从中破开,露出了一副晶莹剔透的骨架,黄老将骨架拾起,道:“方巍啊,方巍,你这又是何苦来着,万鬼啃噬之苦你也受了,生死之间的大难你也受了,不过,现在师父来救你了。” 黄老托着骨架,从河中走出,就在黄老走出的瞬间,生死河水开始干涸,一滴水渍都没有留下。 黄老回头看了一眼,道:“可惜了,世间再无生死河。” 黄老再回头的瞬间,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一男一女,想靠近黄老,但是又不敢靠近,在生死河的那头不断徘徊,脸上皆是惧意。 黄老对着两人招手道:“也好,你们两人既然和方巍有缘,同入生死河,就为我徒儿做一对守墓的童子吧。” 比尔和沈星看了一样干涸的河床,依然不敢轻易过来,黄老笑道:“生死河已经干涸,你们身上的诅咒自然也就解了,我虽然不能让你们还阳,却可以给你们一个鬼灵的身份,总比你们在这里做一对孤魂野鬼的好。” 比尔和沈星这才下定决心,向着黄老跑去。 “好久没有出来活动筋骨了,这一次算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累坏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黄老托着那副骨架,步履蹒跚地离开这里。 069人死不能复生 北京,四合院,黄老密室。 黄老长跪在那个玉石雕像前面,头顶上的日月苍穹图案闪闪发光,将蜡黄的脸都照的分外精神了,而八个童男依然保持着他们千古不变的姿势,伺候在白玉雕像的周边。 石雕手势已经变换,但是永远不会变化的是她脸上那如仙女一般高贵的气质,黄老跪在那里,双手高举刚刚得到的鬼眼,高声叫道:“老奴,老奴纳兰从恴参见仙子。”或许是因为内心过于激动的缘故,黄老的声音都忍不住比平时高亢了几分。 那个玉相的一双手缓缓而动,捏出各种不同的印决,黄老抬起头来,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狂喜,不敢看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那个女人的手停了下来,又成了刚开始的那个拈花之姿。 黄老神情激动,道:“老奴总算不负仙子厚望,将鬼眼取来,觐见仙子。” 仙子那玉手再变,黄老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那石雕手像的一举一动。最后,黄老才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了石雕前面,小心翼翼地将这颗鬼眼放入了仙子的眼窝之中。 顿时,那石雕的双眼一亮,闪过一道精光。 黄老又连忙回到了原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隔了好久,黄老的耳边才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声音:“你做得很好。” 黄老脸上顿时兴奋起来,连连叩首道:“多谢仙子,多谢仙子,那……仙子,小人的恳求……” 那个声音没有在出现过,黄老在原地跪了很久很久,终于死心,眼中遮掩不住失望的神情,三跪九叩后,才站起来身子,道:“小人告退。” 黄老慢慢起身,直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弯下的身子才直了起来,转身离开。 门外,周云居然在,但是黄老似乎并没有丝毫意外,点头道:“总算办完了。” 周云关切地道:“师父这一去就是好久,去哪儿了也从来没有跟我们说,害得我担心了很久。”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黄老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老七死了。” 听到方巍死讯,周云居然丝毫没有意外,平静道:“师父,你终于下手了。” “不是我下手的,是王进。” “王进?”周云一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问道:“难道王进也……” 黄老微微摇头,道:“那倒不至于,他没有控制判师的本事,他的目的只是鬼眼。” “唉,小罗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伤心的。” “所以,我找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小罗,好好安抚她,她迟早会知道王进的死讯,你想过法子圆过去,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老大。” “我明白。”周云点头,“那鬼眼现在是不是落入了师父的手里。” 黄老看了周云一眼,轻轻点头。 周云稍稍宽心道:“那就好,那就好。”但有点不放心,皱眉道:“不过小罗似乎对老七很有感情,如果他知道老七和他爹的死讯,我怕他一时间接受不了,要不要暂时不告诉她……” “你看着办就好。”黄老似乎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 “可惜了,老四刚刚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现在老七又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师父节哀顺变。” 黄老缓缓道:“谁说人死不能复生?” 周云一愣道:“师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人死不能复生吗?”黄老不屑地道,“我就偏要他死而复生,当年太乙真人,用莲花化身帮助通天太师哪咤真人死而复生,当年他能办到,我就不行吗?” 周云不可置信道:“师父,那可是传说中的仙术啊,您……” 黄老微微抬眼,周云知道自己失语,连忙闭口不言。 “你说的不错,若是别人,我确实不能,但是方巍乃是判师之身,身负千古难寻之判骨,便让我有了让他起死回生的把握。” “恭喜师父道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周云由衷地道。 “哼,方巍当年以方歌吟为投名状,投入我门下,我以为他十世判身已成,心如钢铁,可是却永远差了那么一点点,居然肯为一具莫名其妙的不化骨受万鬼啃噬之灾……我这次就是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让他成为他本来的样子!” “方巍既是师父一手早就,自然是应当为师父所用,恭喜师父,贺喜师父。” “何喜之有?” “恭喜师父,多年夙愿终于在今日就要达成了。” “嘎嘎嘎……”黄老的笑声终于在这个大厅中回响起来,尖锐难听到了极点,而周云则是眉眼含笑,不自禁地靠近了几步,黄老笑着道:“老二,你可不要成为第二个老大哦……” “师父,我生是您的人,死是你的鬼,怎么可能背叛您呢?”周云媚眼如丝,不自禁地又靠近了几步,最后索性坐在了黄老的怀里。黄老轻轻用手挑动着周云的长发,一连叫了三个“好”字。 “好,只要有了方巍这把刀,白起之辈,何惧之有,僵尸一族,何惧之有,还有在黑狱里面的那个阴魂不散,总有一天,他们统统都得臣服在我的脚下,我,才是道门中真真正正的第一人。” “师父,难道您现在不就是天下第一吗?” 黄老笑容骤止,吓得周云也赶紧收起了笑脸,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黄老面容怨毒的脸。 “他不死,我寝食难安!”黄老猛地起身,眼睛里面射出彻骨的仇恨。 砰!黄老猛地一拍椅子,一张紫檀木太师椅顿时四分五裂,吓得周云花容失色,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070莲花化身 时至子夜,在四合院中万籁俱寂,按照黄老定下的规矩,子夜时分,所有人都不可再掌灯,按照往常的规矩,本应毫无灯光的四合院中,此时却燃起了一盏莲花灯,将在旁的黄老,脸色照的通红, 莲花池的光芒很弱,加之月色的华光,才能够堪堪照亮前面的荷塘,黄老在荷塘边不断的漫步,在旁边还放着他用来垂钓的钓具。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黄老一个人安静的呆在莲池边,此时没有任何一人敢过来打搅他。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只有莲花次第开放的声音。 终于,黄老负后的指尖,微微一动,原来他的指尖上面牵引着一根红线,而红线的那头,则是深入了莲池的最正中。 子时三刻。 黄老的手终于一动,顿时间,所有的莲叶如同被风拂过一般,开始晃动,从莲花之中,忽然水波荡漾,中间出现了一个叠纸叠成的方舟。 这个纸舟和正常的独木舟相同大小,在独木舟上一前一后,两个纸人站在在那里,那纸人面上用朱砂勾勒出形貌,栩栩如生,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灯笼上面用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纸舟绕开了莲池,向着黄老慢慢地走来,细看之下,这纸舟之所以能够在平静的湖面上划动,原来正是因为黄老手中牵着的那根红线。 纸舟靠岸,黄老对着这两个纸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在这纸舟的中间,放着莲花、莲叶、莲藕,黄老将这三节物品取走,纸舟徐徐开动,消失在荷塘的之中。 黄老进屋,此时早已经摆下的香案,信香缓缓燃烧,将整个屋子都熏得极为好闻,在香案上,放着一盆用石皿盛方的清水,清水,黄老将莲放在一旁,然后将手浸泡在石皿之中,认真的洗手。 净手之后,黄老将已经燃尽的信香拿开,重新点在三根,恭恭敬敬地插在那火玉雕琢的香炉之中,望着那冉冉升起的三道青烟,黄老跪倒在黄色的蒲团之上,三跪九叩,直到那三柱信香再次燃尽,黄老这才凑过去看了看香灰,看到没有出现任何变故,这才放下心来。 轮回之道,乃是天大道,即便是所谓的大罗真仙,可以改天换地,移山填海,可是也未必能够再造轮回,而以莲藕造人,更是仙术之禁,此术乃是女娲娘娘独享,莫说凡夫俗子,就算是位列仙班的仙人,也不敢轻易造人。 所以,即便黄老号称人间第一人,当他要为方巍再造肉身的时候,对他最熟悉的二徒弟终于也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 黄老缓缓的起身,取来了两个一黑一白的两个葫芦,放在台几之上,黄老怔怔地看着这两个葫芦良久,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最后,还是咬牙,解开了葫芦上面的两个封印。顿时一黑一白两道真气从葫芦里面喷了出来,黄老深吸一口气,两道黑白之气浓稠如粥,被他一吸而尽。 黄老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原本佝偻的身子,显得更加苍老,他一双手开始不停的晃动,最后掐出寅纹的同时,嘴里点大喝一声,一道黑气死气上升入脑,从左眼中出,变成黑龙侍于左侧,捏决完毕,黄老身子晃动的更加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但是他咬牙,掐动了申纹,白色的生气从他的右眼喷出,变成白虎侍立于右侧。 幻出来青龙白虎,黄老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心里,双手捏决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在屋中,黑白两物在不停嗷叫着,整个屋子如同鬼气丛生一般,让人窒息。 门外,月色寂寥,群星易辟。 手决在黄老的手中不停变换成不同的模样,快得几乎可以看到了残影,黄老苍老的身子似乎在苦苦支撑着,咬牙坚持着,黑白二气似乎开始被洗练了一般,开始交缠一起,成了青色。 时间过去了很久,当黄老肩头的两只黑龙白虎全部变成纯青之色,黄老再次捏了一个手决,将这股纯青之色全部灌入放在了莲叶之中。 天地人,三才,天为莲花,地为莲藕,人为莲叶,清气灌入其中,天地人三才莲花开始惊动起来,从台几上一跃而起,开始在屋中不停的跳动。 黄老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左手捻天罡,大声道:“神台明净,灵心安宁,入我之门,三魂永久,七魄无倾!”话语之中似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一般,吸引着小莲人缓缓地靠近了那副判骨。 黄老往天空中一抛,顿时鲜红一片,此物正是方巍生前的贴身衣物,只是现在上面涂满了辰砂,变得鲜红一片。方巍生前贴身衣物飞快的向前,将小莲人整个包裹住,衣物越粘越紧,几乎和莲人连成一体,黄老单手向上,竖起双指,捏出三清指,双手一合,将方巍判骨和小莲人猛地合在了一起。 顿时,五光十色的光芒从方巍的身体上传来,黄老丝毫不敢等待,一把捏住判骨和小莲人何为一体之物,猛地往地上砸去! 轰!一声巨响,地面的青石板面全部碎裂,直接出现了一个一米深的巨坑,黄老一连在方巍的身体上打出了十几道符咒,石坑开始弥合,就像没有开过一般。 黄老缓缓的走出门去,转身抬眼,看了看自己刚刚走来房子的牌匾,上面铁钩银划的写着个字,应公庙。 黄老再举头,南斗星辰,璀璨无比。 “北斗主死,南斗星现。总算是一个好兆头,方巍,我的徒儿啊,我在等你嗬……” 应公庙中,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恭送黄 。” 001鬼点灯 湘西,辰州。 魏云独自一人赶尸而行,作为过继给魏家的继子,他已经完全熟悉了自己魏家传人的身份,十岁入门,十三岁过三关,十五岁独自上路走脚,他已经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了十年之久,成为了辰州附近最为出名的“先生”,加上姑姑魏慈的格外关照,祝由术他也已经初窥堂奥,三年前的赶尸大会原本是应该他崭露头角之时,可惜魏柔的一句“你锋芒太露,还需磨磨锐气”,硬生生取消了他的资格。 对于魏慈,他自不敢多有怨言,只好苦练道法,期盼着有一日能够得到魏慈的垂青,接触那曾经他连想都不敢想的祝由第一神功——天罡五雷掌。 当然,作为一个过继之人,天罡五雷掌传内不传外,传女不传男,他根本没有资格去修,只是现在的魏家今时不同往日,连大局都需要一个女人来主持,那么还有什么章法,什么祖训。 魏云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期盼。 但是这些心思,魏云均深深埋在心里,他依然和所有赶尸匠一样,勤勉行脚,过着宛如苦行僧一般的生活,这也是魏慈最看重他的地方。 此时正直六月,天亮较早,虽然才五点多钟,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色,魏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夏日走脚确实要比冬日更为艰辛一些,姑且不说昼长夜短耽误了时辰,天气酷热,也极容易导致喜神走煞。不过多年的走脚经验让他把时间算到了极致,不远处,昏暗的光芒传来,正是此处的赶尸客栈。 “终于又到了方老九的地盘了。”魏云加快了脚程,手中摄魂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身后四五具尸体跟在后面,向着赶尸客栈迤逦而去。 “老九,老九,开门,开门……”魏云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了,因此连切口都懒得叫了,直接叫唤老板开门。 方老九也是对魏云的声音熟悉无比,门很快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打开门,笑着道:“魏家老四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魏云在魏家族谱中排名第四。熟悉的人更喜他魏老四。 魏云将喜神沿着门板摆放完毕,又熟门熟路地检查了喜神七窍之中的辰砂,用阎王纸遮住喜神面门,重新带好了斗笠。 做完这一切,魏云拍了拍手道:“老九,弄点水给我洗手……唉,算了,还是先弄几个菜吧,饿死我了。” “早准备好了。就知道你要来。”老九一指桌上道,“我知道你时辰掐得准,所以都提前弄好了,这不,还专门给你弄了点绍兴的老酒,我闺女买给我的,我都没舍得喝。” 魏云咧嘴一笑,也不客气地跳上椅子,蹲在桌子上就开始狼吞虎咽,塞满了满嘴的米饭,就着一口黄酒下肚后,才吐了一口长气,道:“舒服。” “你魏家是舒服了,可惜我方家……” “怎么,族谱还没找到呢?” “什么啊……”方老九摇头,叹息道,“我方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族谱怕是永远找不回来了。” 魏云皱了皱眉头道:“按照方家的规矩,谁掌握族谱,谁就是方家家主,而族谱一直在方歌吟的身上,寸不离身,而方歌吟又被方巍所杀,这族谱大半落在了方巍这小子手中……如果是这样,按照规矩……” “我呸!”方老九吐了一口唾沫,骂道,“那小子天生反骨,当年我们劝过方歌吟多少次,可惜他就是不听非要把这个祸害养大,现在好了,不仅一条老命落在了方巍那杀千刀的手里,连族谱也被方巍盗走了,我方家早已经和他誓不两立,只要方巍敢踏入湘西半步,我们方家必要他的狗命,清理门户!” “可是我听说,方巍已经拜入了玺的门下,并且这几年着实很风光,特别是在上次黄池大会上,我听姑姑说,他可是大出风头……只是最近这半年,他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会不会已经死了。” “哼!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方巍这种大奸大恶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见阎王,我估计他肯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炼什么邪门外道的法术,准备出来害人,总之这小子总有一天会死在我们方家的手里!” “一定,一定……”魏云和方老九打了一个马虎眼,再次把精力放在吃饭上面,酒足饭饱之后,魏云打了一个饱嗝,站起身来,道,“老规矩了,返乡灯?” “我的活,我的活……”魏云虽然只是魏家的继子,但是魏家毕竟是魏家,方老九多少心眼里有讨好魏云的意思,否则也不会把珍藏的绍兴花雕给魏云饱口福了。 魏云伸了一个拦腰,打着哈欠道:“那就拜托了,天亮了,我也该睡觉了,娘的,这么热,该怎么睡。”魏云说着,便踉踉跄跄地上楼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魏云,魏云顿觉不妙一个翻身起来,问道:“老九,怎么了?” “出,出事了,返乡灯……”方老九上气不接下气,魏云连忙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奔堂屋。 “还好,没灭。”魏云隔着老远看着返乡灯灯光还亮,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只有星星之火的返乡灯忽然火焰直窜三米,近乎烧到了屋顶,只是一下,又变成了黄豆大小的火苗。 后面的老九也跟了上来,手里还拧着魏云的一双鞋。 “这种情况多久了?” “就在三分钟前开始的……”方老九急声道,“我一发现不妥,就赶紧去叫你,我也知道事态严重啊。” 魏云脸色阴沉,道:“难道你也怀疑是……鬼点灯?” “嗯。”方老九重重点头。 魏云喃喃地道:“鬼点天灯,马奔财乡,发如猛虎,鬼点地灯,命交华盖,三难五灾,鬼点阴灯……”魏云说到这里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似乎不敢往下说下去。 “一定不是鬼灯,一定不是鬼灯,一定不是鬼灯……”方老九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双手合十不断乞求。 魏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寒,涩声道:“鬼点阴灯,十里八乡,鸡犬不留。” 魏云回头看了一眼方老九,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意,魏云寒声道:“如果是阴灯的话,我们都活不成了……” 噗通,方老九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神色沮丧到了极点。 002送邪 轰,就在魏云和方老九还在揣测之间,忽然,火苗再次直窜屋顶,将房中照的一瞬间炽亮无比。 啊!魏云大叫一声,“喜神呢?” 方老九和魏云刚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这返乡灯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原本应该立在门板后面的喜神,现在居然走得一个都不剩了。 方老九擦了擦眼睛,摇头道:“不对啊,刚刚还在……” “完了,完了……喜神走煞了,喜神走煞了,全完了!”魏云急得连连跺足,回头看了一眼愣着的方老九,大声道,“还愣着干嘛,我的剑呢?” “哦,”方老九这才反映过来,连忙将魏云的铜钱剑递给了魏云,魏云接过,急声道,“我的招魂袋。” “这里,这里,”方老九又连忙将招魂袋递给魏云,魏云挂在肩上,顾不得许多就直接冲了出去,方老九连声在后面道,“老九,你的鞋,你的鞋……” “没时间穿了,找不回喜神,我这里就彻底砸了!”魏云狂奔而出,方老九也连忙跟上,炽热的阳光洒在脸上,顿时间已经让魏云汗流浃背。 “老四,我们,我们应该去哪儿找。” “沿着水路,喜神喜阴,这么热的天,他们跑不了多远。”魏云边走边道。 忽然,一声若有若无的厉啸之声传来,魏云停下脚步,道,“老九,你听见了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老九这次也听清楚了,可是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是东南方向,走,喜神肯定在那儿。那边是哪……” “是……龙湖镇……” “什么!!”魏云跳着脚道,“你别吓我,青天白日的,喜神怎么可能往人口稠密的地方去?” 方老九哭丧着脸道:“可是刚才,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龙湖镇啊!” “啊……”魏云一声长叹,一脸生无可恋,喃喃地道:“魏家列祖列宗在上,魏云自问今生走脚并无差错,事事皆尊祖训,为何上天却要如此害我!” “那,老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亡羊补牢,希望还来得及!”魏云此时也已经没有办法,喜神走煞,并非在魏云赶尸走脚的过程中没有出现过,甚至有一次一只喜神走失,魏云独自一人找了三天三夜,但是总算还是找到了,这些喜神,根本还算不上是僵尸,最多只能算“靠着一口生气为绝之‘死活人’”,因此喜阴避阳,更不敢往生气重的地方走。即便是青天白日,也只会往深山老林的水源之地躲避,因此要找也并不难,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喜神直接冲进村寨的! 莫说魏云没有遇到过,就是古往今来,走脚的各大家族,也绝没有遇到过。 喜神遇到了生人,如果单单只是吓到了对方还好说,怕就怕人尸互吓,让喜神真正吸了生人的阳气,那到时候变成真正的僵尸,就不是一半生人能够对付的了! “要尽快找到那几具喜神,一定不能出大问题!”魏云向着龙湖镇的方向飞奔而去,离着龙湖镇越近,喜神的呼啸之声就越清晰,甚至,魏云能够隐隐闻见空气中飘过来的血腥味。 魏云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了,所有他想过的最坏结果,现在已经被现实予以验证,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损失降到最低,然后回祝由,向魏慈请罪。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魏云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终于,在靠近村口的地方,他发现了自己带来的一具喜神。 只见那只喜神,正匍匐在地上,而在他的身下,压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此时小男孩的整个头颅已经被扭断了,身子被扔在了一边,而喜神似乎对小男孩的脑袋感兴趣,用石头敲碎了天灵,正用手指头蘸着里面的脑浆,送进嘴里慢慢舔舐着。 魏云气的浑身发抖,抽出了铜钱剑,大声吼道:“畜生,畜生!你居然,居然连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的不放过,我今日不杀你,如何对祝由交代!” 说完,手中拿着铜钱剑,便向喜神刺去,喜神这才仿佛发现有人靠近,茫然地抬起了那双猩红的眼睛,看着魏云。 魏云手中的铜钱剑刚要刺去,忽然,猛地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喜神的身边,还有三四个喜神,同时抬起眼睛看着自己……不对,不只是三四个,那边,树上还有三四个,手中拿着半截尸体正在大快朵颐……不对,那边茅屋上面,也蹲着四五个喜神……还不对,那边,那边,那边,不用数,至少有五六十个僵尸…… 也不对,都不对,都不对,在村里面,屋顶上,街道上,屋里,屋外,几乎都站满了僵尸,一眼望去,数之不尽,数之不绝!!! 天啦……魏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自己是掉进了僵尸的老巢里面了。 不对,是人的村庄,只是,现在这镇上应该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被这些僵尸分而食之了,鲜血洒满了村上新修的街道,远远望去,猩红一片,就像铺上了一层鲜红的地毯,树林子上,原本光秃秃的枝干上,挂满了人类的肠肚和手臂,僵尸们坐着,卧着,躺着,吃着,这里仿佛成了他们的猎场,他们向蝗虫一样将这个镇上洗劫一空,连渣滓都没有留下! 整整一个镇,近一万人啊!!! 所有的僵尸发现了生人靠近,顿时如同闻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闪着鲜红的眼睛,向着魏云靠近。 哐当! 魏云一个站立不稳,手中的铜钱剑居然掉在了地上! “鬼点阴灯,十里八乡,鸡犬不留。这是阴灯啊……真的是阴灯啊……” 魏云此时已经吓得没有半分力气,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任何反抗都是徒然了,到底最后还是会成为这群蝗虫一般的僵尸口中的食物。 魏云临死了,他依然不敢相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出现如此之多的僵尸! 他们从哪来,有到哪去? “老四,老四,你的鞋,你的鞋!”身后的方老九嚷道。 魏云回头,看着急冲冲赶上来的方老九,闭上了眼睛,心中喃喃地道:“方家老九,你还真的是给我来送邪的啊……” …… 003僵尸祸起 北京,四合院中门大敞。进进出出的车辆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更是人人慌张,低着头,生怕走慢了一步。 在黄老的屋中,几乎围满了人,人人神色紧张到了极点,只有在首座上闭目而坐的黄老还能镇定,但是手中的翡翠珠子在他的手上转速也比往常快了很多。 砰! 大门紧闭。 黄老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手边的报纸,旁边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道:“黄老,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了,不然我们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所有人都神色大变,惊声问道:“吉笃,你这是什么意思!” 吉笃喘着粗气道:“我刚刚才从那里回来,我听说这次的事情,惊动了最上面了,昨天上面开了一晚上的会,最后把责任都推到了我们玺身上,说……” 王小罗怒道:“说什么!” 吉笃轻轻地道:“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次湘西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我们平日里……”吉笃看了一眼黄老,不敢说下去。王小罗已经气的浑身发抖,厉声追问道:“说什么,快说!” 吉笃怯声道,“说我们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早就没有了……没有了国之重器的样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上面打算,取消……玺组织。” “什么!” 吉笃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轰然,人人义愤填膺,道:“这次事件只是偶然,我们怎么知道会出现这么大事,再说了,事情是发生在湘西地面的,湘西地面的事情,向来都是祝由一脉的家事,我们从来没管过!” “我们这么多年来,做牛做马死了多少兄弟,这,这算什么!” “就是!我看这其中原本就有鬼,僵尸向来独来独往,很少成群结队的,这次数千僵尸同时出现,原本就是有异,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唉,不要说了,十里八乡,鸡犬不留,那可是三万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而且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了,怕是天下人人人自危,也不能怪上面震怒。” “数千僵尸,这……这是真的吗?会不会太夸张了,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多僵尸,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连太阳报都已经报道了!泰晤士报、纽约时报这些大报更是大篇幅在头版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所有人都暂时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以为遇见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病毒……还好,那几个村子都还偏僻,这些僵尸也只是出现了一天一晚就全部消失了,暂时还能够封锁消息,不过如果这件事情不给一个交代的话,我怕……纸包不住火的。” “是啊,我听说现在网上已经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甚至有人还拍了照片,各大网站现在是加班加点的删帖禁言,不过僵尸之说太过荒谬,大多数人还只是相信,可能是另外一次srs。” “这件事情总的解决啊,不然我们玺真的就在道门中丢了大脸了。” “好了,都少说几句。”周云振声道,“黄老还在呢,慌什么!” 所有人这才停下了聒噪,所有人的眼睛均看着黄老,等着他说一句。 可是黄老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师父?”王小罗悄声问道。 “嗯?”黄老似乎才醒过来,浑浊的眼睛看着王小罗。 “大家都等你说话呢?”王小罗弯下身子,在黄老的耳朵边悄声道。 “嗯哪?说,说什么……”黄老神情茫然,王小罗急声道,“师父,昨晚湘西发生了一件大事,数千僵尸攻击了十里八乡,死了好几万人呢!” “哦,知道了。”黄老道。 “那怎么办啊。”王小罗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怎么办,”黄老缓缓地站起来道,“你们都是干嘛的?” “国之中器,为国降妖!”所有人一齐道。 黄老淡淡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留在这里干嘛,陪我一个老头子?” 所有人同时愣住了。 八大古姓、各大家族的人得到消息之后,通过各种渠道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北京,就是等着黄老调配,如何对付这股来路不明,却史无前例的僵尸大军,可是黄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这,这不是逗人玩儿吗? 难道黄老真的老了,老到脑子都开始糊涂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人敲门进来。 进来的人是刚刚从黑狱赶来的吴天,他径直走到了黄老的身边,悄悄地道:“他来了?” “好,我这就去见他。”黄老起身,舍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走出了门。 走到门边,黄老才记得这还有一屋子人等着,回头道:“都站在这里干嘛,散了吧。” 黄老走后,屋中顿时沸顶盈天,吵得不可开交,这,这算什么交代,还是周云震住了场面,看了一眼所有人,冷冷道:“闹什么!” “周姐,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黄老居然不闻不问,难道我们玺真的就要这么散了吗?” “你们懂个屁?”周云嗤声道,“黄老心中装有山岳,又岂是你们所能揣度的,看看你们一个人,焦躁成什么样子了,黄老他老人家慌了吗?” 诸人无言以对。 周云道:“这么大事情,我们总该给黄老时间去决断,大家不要慌,各自将家族弟子点齐,现在手上所有事情都给我停了,进入紧急备战状态,黄老在,玺就在!大家不要慌,玺有百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阻止这次弥天大祸!” “周姐说的是!”诸人一齐点头。 “那还在这里等什么!”周云大声道。诸人这才连忙散了,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去了。 004云破天开 黄老推门,一人正在房中踱步,此人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穿着一身便衣,但是身子却挺得笔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但是此时却满脸的急躁,两眼通红,显然一晚没睡。 那人一见黄老进来,连客套都免了,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纳兰兄,我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想死的心都有了!” 黄老微微一笑,示意吴天将门关好,坐了下来,慢条斯理道:“什么事,能够把我们的秦政委急成这样啊。” “能不急吗,哎呀,纳兰兄,你就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现在火烧眉毛了,再不动手的话,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黄老淡淡道:“上面怎么说,我听说有人要取而代之了。” 秦政委迟疑了一下道:“上头是有这个声音,但是你放心,绝对不是主流,我和老军长可都是向着你的,这些声音大多数地方上的狗屁,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指挥。不过,纳兰兄,三万条命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黄老横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三万?你们报了多少。” 秦政委想了想,竖起了两根指头,黄老默不作声,秦政委又扳掉了一根指头,黄老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好吧。”秦政委实话实说道,“报了五千……但这也是绝对重大的安全事故了,弄不好几个省部级干部都得掉帽子!” 黄老笑了笑道:“估计你们还打了一个五折吧?” “这不是重点!”秦政委跺足道,“关键是这么大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你们玺怎么没有看住,你不是给我拍了胸脯的,说天下所有的僵尸都在你玺这里排了号,定了位的么?” 黄老缓缓道:“不错,四恶十罪七人众,不化骨22具,飞僵34具,绿魑首45具,夜行尸59具,天地怨八4具,天下僵尸共一千五百三十六具,皆在我玺中名册之上。” “一千五百具僵尸,那么这次所有的僵尸其出不成?你不是跟我说过,僵尸喜欢独来独往,绝不会成群结队的吗?” “也不错。”黄老道,“但这一千余具僵尸,除了少数僵尸在我名册之上,大多数却并不在。” “少数?少数是多少。” “约十来具吧,皆是飞僵以上级别僵尸。” 秦政委大声道:“不在你们名册之上,你们玺做事怎么……唉,一千多具僵尸遗漏,这……简直就是荒唐,黄老,你我共事多年,你的手段我清楚,但是,你这次怎么把事情办成这样!你,你叫我如何向上面交代啊!” “玺中名册,绝不会遗漏任何一具僵尸。” “那么这一千多具僵尸如何解释,难道都是从土里飞出来的不成?” 黄老点头道:“正是从土里飞出来的。” 秦政委愣了,问道:“纳兰兄,你到底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吧。” “外国不是有一件东西叫做‘潘多拉盒子’吗?今天正是有‘人’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秦政委摇头道:“我还是不明白。” 黄老道:“是有人在做一场戏给我看。” “戏?”秦政委道,“这可是三万条命啊,你居然把三万条命称为一场戏。” 黄老看着秦政委,直到把秦政委看得浑身都不舒服了,才慢慢地道:“三万条命?很多么?” “三万啊!!”秦政委竖起了三根指头,在黄老面前晃了晃。 “我见过的死人,比这个多上几百倍,死在我手里的人,也不止这个数。”黄老的浑浊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你爹,或者去问你爷爷。” 秦政委哭丧着脸道:“好了,我知道您老人家本领通天,我下了地狱一定会向我爹好好‘请教’您当年的‘光辉事迹’,可是黄老,这次我过了并不是兴师问罪的,实在是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既然是来请教,就应该有请教的样子。”黄老转身坐了下来,秦政委原本也想坐下来,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站着舒服。 “黄老,您老人家到底有什么通天之法,将这些僵尸一网打尽呢?” “上面给了我多少时间。” “两个月。”秦政委道,“上面说了,如果两月之内玺不能摆平这件事,就只好出动军队了,到时候肯定会引起社会动荡,这是我们做的最坏的预案了。” “如果军队也灭不了这么多僵尸呢?” 秦政委咬牙道:“那就只好动用核武了,当然我们都不希望看到有那么一天,所以还请您多多费心。”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秦政委愣道,“一个月够吗?” “我说够了,就够了,这件事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自然会摆平。” “您需要我们怎么协助您?” “不必要,这件事我一个人,一把剑,够了。” “您一个人?”秦政委诧异道,“这可是上千的僵尸啊。” “你照着我说的话,原原本本向上面汇报就是了。” 秦政委想了想,下定决心,道:“那好,我先回去汇报,”说完马不停蹄地走了。 黄老出门,外面吴天已经等候多时,见黄老出来,躬身道:“师父。” 黄老点头,示意吴天不用跟着自己,独自一人向着荷花池边走去。 走过荷花池,黄老很快来到了一间小屋前,仰头,门匾上写着“应公庙”三个字。 黄老在庙前驻足,喃喃地道:“老七,我来看你了。看来你那个好朋友到底坐不住了。” “白起应劫,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他与我有不死不休之仇,看来他打算在应劫之前,跟我算一回总账了。” “不过,我有先天雷种在手,又何惧他白起小儿,白起小儿利用三界化生子打开了尸鬼村,放出其中僵尸,已属天地大恶,他已经疯了。” “与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白起落子在先,却落了一个作茧自缚之位,败局已定,半年了,师父日夜用心血滋养你,也该轮到你报答师恩的时候了,老七,该醒来了,师父需要你,和我一起斩妖除魔!” 忽然,黄老双手掐决,手中雷丝缠绕,骤然剑指向天,天空轰然响动,乌云层叠而来,在滚滚乌云之中,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贯天地,炽热的光芒将整个古宅照的纤毫毕现。 轰!一声巨响,那道雄贯天地的闪电猛地劈到了应公庙上,顿时尘烟四起,瓦砾纷飞。 云破,天开。 005先灭祝由再灭玺 湘西,辰州,魏家老宅。 魏慈整张脸宛如此时的天气一样,乌云密布,看着在坐的每一位,默不作声。 这间祖屋是魏家祖产,流传了很多年,宅子还是那间宅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只是这宅院中住过的人,来了又去,而在这间宅院里面发生的事情,去了又来。 魏慈的下手处依次做了二十多个妇女,有的白发苍苍,有的人过中年,魏慈在这里面看上去应该是最为年轻的一个。 十几个女人挤满了这间并不大的屋子,没有一个男人。 “唉。”终于,一个白发苍苍,脸上写满了皱纹的老太叹了一口气道,“小慈,你继任家主不过五年,却让你遭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确实是太难为你了。可惜魏家男人命薄,现在只能靠你这个小姑娘来勉强支撑魏家的门脸了。” “七姑姑,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男女平等,我就不信魏家的女人就比其他家族的男人差。” “话虽是这个理,但是,女人到底不如男人,依姑姑看来,小慈,你是时候为魏家找一个上门女婿,把这些糟心事情全部交给他,你也轻松一点。” “七姑姑!”魏慈嗔道,“那是我的私事,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好,其实你心里怎么想,我们都知道,只是……人家是阴山的未来掌门不二人选,不一定肯屈尊降贵,入赘到我们魏家啊,我看不如,在魏家诸位弟子之间……” 七姑姑的话还没说完,魏慈骤然变脸,道,“姑姑,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魏慈虽然是晚辈,但是他执掌魏家摄魂铃,乃是魏家这一代的家主,见魏慈生气了,七姑姑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 忽然,门外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白家后人白英龙给魏宗主问好。” 听到这个声音,魏慈的脸色陡然一变,霍然而起,道:“这小子怎么来了,给我打出去!” “不好吧?”七姑姑连忙劝道,“现在白家势大,白英龙又是白家家主白常年的长子,如果这点面子都不给的话,我怕白家会有意见!” “这里是我魏家,不是白家,他白家在别的地方威风,我管不上,但是在我魏家这里,我容不得他这么放肆,我看见这小子就烦!叫他滚!” 下面人都一片叹息,要知道,白家原本只是祝由世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只是这些年来逐渐坐大,开枝散叶,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就隐隐成为祝由世家中第一家门,白英龙更是骄横跋扈惯了,平日里和魏家抢生意,魏家也让他三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现在没想到居然叫到家门口了。 “白英龙,这里是我魏家的地方,不欢迎你,给我滚!” 听到里面魏慈传来的逐客令,外面的人嘿然一笑道:“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主儿,但是我今天来并不是和各位过不去的,实在是有一件东西要送给魏家。” “什么东西。” “棺材!” “啊?”里面的人齐齐色变,魏慈冷笑道,“白英龙,我怕你是活腻了,居然想给我魏家‘送棺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魏慈的性格原本就是一点就炸,这下哪里还忍得住,独自一人冲了出来,果然看见白英龙带着十几个人,抬着棺材来到了自己的门口。 魏慈粉面寒霜,厉声道:“白英龙,有你的,今天我就要看看,这口棺材里面到底躺的是谁!”说完,长剑出手,虎视眈眈地看着白英龙。 白英龙连忙摆手道:“误会,误会,魏宗主误会了,我这次并不是来和你比弄拳脚的,昨天发生了大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魏慈一愣,要知道魏家长期居住乡里,对所谓的“大事”均是后知后觉,当然,也不关心。 白英龙道:“这里面,是魏家魏云兄弟的尸首,我和他自幼交好,没想到现在天人永隔,唉……” 魏慈大惊失色,道:“魏云死了?魏云怎么死的。” 这个时候,屋里面怕魏慈闹出‘大事’的魏家一众女人也连忙出来,听到魏云死亡的消息,先是一惊,悲声道:“是谁杀了云儿。” “诸位还不知道?”白英龙面色不善,道,“昨天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群僵尸,灭掉了十里八村,我当时正好走脚路过……那场面……” 说到这里,白英龙还心有余悸,摇头道:“我这辈子就没看到过这么多僵尸一齐出没,相信各位姑姑也没有见到过,我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好在还抢回了魏家兄弟的半截尸首,给送回来了。” “半截?”魏慈又是一愣。 白英龙长叹一口气,负手望天,没有说话。 “等下,你刚才说僵尸?哪里来的僵尸?”一个魏家女人开口道。 白英龙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具体有多少?” 白英龙道:“我不清楚,没有仔细数过,但是绝对不下于一千头!” 所有魏家女人均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一千头僵尸!这可是亘古未见的奇闻,要知道僵尸向来独来独往,即便是三五成群的情况也很少,再加上玺的多年打压,僵尸早已经如同丧家之犬,早不保夕,一千头僵尸齐聚,这绝对不可能。 魏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英龙,问道:“你没有骗我。” 白英龙苦笑道:“这大事情,我骗得了你一时,骗不了一世啊,再说了,我也没有骗你的理由啊。这件事情我已经向我爹报告了,正是他要我送还魏兄弟的尸首,顺便和魏宗主商量下对策,千尸齐聚,很可能是冲着我们祝由来的,魏家作为我们祝由一脉的宗主,我爹说了,一切以魏宗主马首是瞻。” 魏慈不由得头疼,这些僵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出现在湘西地界,一出现就杀了魏家继子魏云,如果白英龙没有说谎的话,这真的很有可能是冲着祝由来的。 可是……这一千头僵尸从哪来冒出来的? “难道是……”忽然间,七姑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魏柔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见了她一脸惊恐。 “姑姑,难道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但愿是我猜错了。”七姑姑竭力压制内心的恐惧,强笑道,“我们还是先看看云儿吧。。” 一众人走到了白英龙的身边,魏慈揭开棺盖,顿时间脸色大变,诸人也觉得不妙,连忙凑过去,白英龙也是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只见棺材中早已经空空如也,在棺材的底部,写着七个血淋淋地大字: 先灭祝由再灭玺! 006既生于此,当死于此 魏慈霍然抬眼,看着白英龙,厉声道:“这是什么回事?” 此时白英龙也已经慌了,连忙摆手道:“这不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魏兄弟是尸首是我亲手放进去的,怎么就忽然没了呢?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魏兄弟是我兄弟啊……” 白英龙也显然被这忽如起来的变故吓地手忙脚乱,一时间变得语无伦次了。 “先灭祝由再灭玺,我祝由千年不灭,我看到有谁,能够灭的了我祝由!”魏慈狠狠地用手一拍棺材,顿时间,棺木四分五裂,木屑四下纷飞,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嘎嘎,嘎嘎。”忽然间,不知道从哪来传来了异响,所有人顿时一齐噤声,听风辨位,判断这异响的来源。 “在那儿!”忽然间白英龙指着魏家祖宅的屋顶,尖声叫道,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屋顶上盘踞着一头僵尸,四肢着地,张开的嘴里露出两颗尖厉的獠牙,通红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魏慈等人。 “剑来!”魏慈一伸手,身边的人忙将一柄剑递给魏慈。 这把剑,和魏慈手中提着的剑并不相同,是用十二枚铜钱铸成,用金丝缠绕,铜钱的边角被磨得十分锋利,正是魏家祖传的铜钱剑! “我魏家祖宅乃是先祖纳福之地,一砖一瓦皆有灵性,岂容这种畜生玷污!”魏慈呼喝着,提着铜钱剑呼啸而上,一个纵身便跳上了屋顶,手中的剑毫不客气地对着屋顶上的那只僵尸的眼睛里狠狠地扎进去。 僵尸喘着粗气,混黄的粘液沾着两颗犬齿,滴在了砖瓦之上,魏慈的剑去势极快,如刀切豆腐一般直接从它的脑门里灌入其中,一道精光从僵尸的脑门中炸开,魏慈出手飞快,一道符咒贴在了僵尸的面门,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踢到了地下。 魏慈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过一具毛僵级别的僵尸,也敢来我魏家门前放……” 魏慈话音未落,脸上的神情却是剧变,她的瞳孔在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可怕的事情一般。 在屋顶上,没有人的视野会比他更好,她看见了,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大波僵尸正冲着魏家如狂风一般地席卷而来。 密密麻麻,数之不尽,放眼望去,半个山坡,已经全部占满了僵尸,望之不下千! 魏慈站在屋顶,喃喃呓语道:“妈的,这次真的玩大了……” 山坡上,数千僵尸站在那里,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不动如林。 它们静静地等待着,向即将冲锋的军士,等待着冲锋的号角。 在远处,一男一女躲在魏家人目力难及的地方,远远眺望着魏家祖宅。 女孩年纪不大,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白叔叔,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男人穿着古代将官的金甲,手中按剑,长长地披风迎风飞扬,猎猎作响。 他没有做声,重重点头。 女孩子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可是我们跟祝由无冤无仇,为什么就非要灭了他们呢?” 男人终于回头,将目光投向女孩,冷冷道:“我杀人,从来不问理由。” “可是我们已经杀得够多了啊。”女孩忧心忡忡道。 “多么?不多。” 女孩问道:“上万条命啊,就这么,就这么……白叔叔,其实人中间大多数都是好人,我们为什么非要杀他们?” 男人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好人,玺追杀我们的时候,可问过我们是不是‘好人’?黄老诛杀商福的时候,商福又做过什么错事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祝由魏家,大限已到。” “魏慈,魏慈可是方巍的姑姑啊,我记得方巍跟我提过,虽然他很怕魏慈,但是魏慈对他还是很好的,我们杀了魏慈,方巍以后肯定会恨我的,我们不要再这么下去了,好么?” “不好。”男人面无表情,“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叔叔,没人逼我,也没有人逼你,为什么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白起蹲了下来,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太难了,勉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好了,商雀,你现在或许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冷血,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呵。” 商雀还想说什么,白起已经站起来,看着前方不远的僵尸大军,猛然挥手。 “嗷呜……”数千僵尸一齐呼啸,顿时,地动山摇。 天色将晚,天边一抹血红的晚霞映红了魏慈的脸,山风吹过,吹过老旧的魏家祖宅,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摇摇欲坠,一如此时摇摇欲坠的魏家一般。 魏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此时紧张到了极点的心,她的目光一一从魏家所有女人的脸上扫过,还有紧咬着嘴唇,脸色乌青的白英龙。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来到了屋顶,聚拢到了魏慈的身边,而山坡的一切也是看在了眼里面。 数千僵尸。怕么? 说心里话,包括魏慈在内,所有人都害怕到了极点,魏慈握剑的手已经被汗水浸湿,这群女人,承载了魏家最后的希望,在这个男人为尊的时代里,她们苦心经营,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魏家仅存的一点尊严,但是已经没有嫡传男子的魏家,退出历史舞台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急,这么惨。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一群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呢? 白英龙看着眼前这支僵尸大军,颤声道:“魏宗主,以我之见,我们还是先走为上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走?”魏慈惨声道,“我们走哪儿去,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我能走哪儿去?爷爷既然把魏家摄魂铃交给了我,我就是魏家的宗主,魏家有不怕死的好儿郎,同样有不怕死的好女子!” 白英龙看着一脸坚毅的魏慈,抿了抿嘴,自知多说无益,叹了口气,但是并没有走。 魏慈问道:“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白英龙惨笑一声道:“先灭祝由,再灭玺,我也是祝由一份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白英龙和魏宗主一样,无路可退。” 魏慈不由得多看了这个白英龙一眼,她之所以厌恶白英龙,并非因为白英龙为人下作,反而白英龙在祝由中一贯声名良好,她只恨他有眼无珠,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追自己,现在到了这关键时刻,白英龙却表现出一个男人的应该有的气魄,不由得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魏慈淡淡地道:“如果我们这次能够活着出去,我给你一个机会。” 白英龙一愣,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狂喜,问道:“真的?” “能活着再说吧!”魏慈提高了声音,高声道,“诸位姑姑,祭摄魂铃!” “嗷呜……”僵尸齐声吼叫,向着魏家祖宅疯狂涌来。 007风铃如沧海 风吹动魏家门前的门扉,咿咿呀呀地作响,这风声,并非空穴而来,而是这数千僵尸疾奔之时带来的风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即将靠近的僵尸大军。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来了! 魏柔的嘴珉成一道如刀般的浮现,她早已经扬起的手,就在僵尸大军即将突破魏家门扉之时,骤然落下。 与此同时,魏家的妇人们同时掐决! “叮铃铃,叮铃铃……” 如风掠过了八角铜铃,一连串清脆的铃声,在这个紧张到让人窒息的时候,忽然而来。 在半空中,一盏拳头大小的混黄色铜铃出现,悬在半空之中,看上去极为普通,没有半分华彩,这是扔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破铜烂铁。 但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铜铃,却成就了魏家数千年的威名——祝由四脉中,四大神器之首,摄魂铃! 清脆的铜陵生,以摄魂铃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荡开,传入所有人的耳朵,而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铃声的所有僵尸,如同中了迷魂之术一般,一齐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茫然四顾。 魏柔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来,白英龙也是剑眉一扬,脱口而出一个‘好’字:“不愧是魏家摄魂铃,居然能摄住这数千僵尸的心神!” 魏慈傲然一笑,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淡然道:“这是自然。” 魏家的妇人们也是同时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对摄魂铃的功效抱有极大的信心,但是此情此景,依然是一番心惊肉跳! 魏柔朗声道:“诸位先人,我祝由一脉向来以赶尸为业,为的就是助诸位入土为安,与诸位今生无仇,前世无怨,诸位来时路未绝,何必执着如此,还请就此散去,各自为安,如何?” 清脆悦耳的铃声伴随这魏慈此时的声音,听来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说服力,而所有的僵尸似乎听懂了一般,双目茫然地看着魏慈,点了点头,有的僵尸已经开始慢慢退去! 白英龙长吁了一口气,道:“还是魏家摄魂铃厉害,看来我们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神情开始轻松起来。 但是魏慈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冷冷地道:“未必。” “摄魂铃不是已经摄住了僵尸,这些僵尸自然会退了的。”白英龙不解地道。 魏慈深吸了一口气道:“数千僵尸,如云来袭,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后面之人,似乎根本还没有露脸。” 魏慈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轻哼,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这声音虽然轻,但是却清晰无比,甚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上位者威严。 而就在这轻哼响起的同时,摄魂铃的铃声骤然一断,音律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 “果然!”魏慈道,“我知道有高手,但是没想到此人居然能轻而易举地破去我摄魂铃中蕴含的道念,此战看来是血战了!” 手中铜钱剑一挥,发出一道乌光,跳下了屋顶,狞声道:“魏家兴亡在此一战,诸位姑姑,还请与我一战!” “小慈,我们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也是魏家儿女,魏家决不能在我们手中断送,我们跟这些僵尸拼了!”其他的魏家妇人也跟着魏慈跳下了屋顶,手中各自拿出自己趁手的法器,便要与即将攻破魏家门扉的僵尸决一死战。 “魏宗主,让我白英龙为你打头阵!”白英龙身形如同一只苍鹰一般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手中已经开始不断地变换手决,高声喝道:“道:“开弓架箭,发火连天,用吾心法,百万用兵,开弓射箭,护佑护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贞,阴间化做千万兵!” 顿时间,白英龙身上阴光笼罩,十指如电,数道黑气从他的手中射出,纷纷射向了领头的几具僵尸的头顶,顿时这几头僵尸头颅崩裂,身子摇摇晃晃地停滞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死绝! 白家阴刀!魏慈颔首道,“白英龙,这次你仗义出手,魏家这份人情记下了!” “魏宗主,这是哪里话,我白英龙生是你魏慈的人,死是你魏慈的鬼!”白英龙说话虽然有些轻佻,但是此时在手上却没有半分含糊,手中阴光闪烁,一道道的阴刀如电一般从他的手中射出,一连击穿了好几个僵尸的头颅,而此时白英龙也是大汗淋漓,喘息不已。 白家阴刀,杀人无形,但是对付僵尸却不一定有用,而且白英龙的阴刀之技,并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自己基本功并不是很扎实,很快便有些难以为继。 僵尸大军冲了上来,很快便冲破了魏家的门扉,一只僵尸的利爪恶狠狠地冲着白英龙的身子扎来,白英龙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如果真的被僵尸抓实了的话,这只手就算是彻底地废了! 还好,一道清光闪过,魏慈的铜钱剑已经赶到,直接将那只僵尸劈做两半,腥臭的黑血顿时喷了魏慈的一身,让她那张原本美丽到了极点的脸变得有些恐怖,魏慈淡淡地道:“白少,你的心意我领了,僵尸危险,你还是为我压阵吧。” 白英龙知道此时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更知道,魏慈的本事远胜于己,暗自叫了一声惭愧,退下阵来,为魏慈护法。 魏慈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铜钱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光芒,横切一刀,将一个僵尸的头颅挑到的半空之中,此时的魏慈,手中有剑,心中无情,无悲,无喜,无怨,无惧。 站在她身后的白英龙不由得暗自赞了一声:不愧是我白英龙喜欢的女人——不对,不愧是祝由第一宗门,魏家宗主! 僵尸大军源源不绝地涌了上来,而魏家的所有人都投入了战团之中,各自守住有利地形,与僵尸抗衡,那些僵尸,虽然大多数只是毛僵级别的无脑僵尸,但是奈何已经有了僵尸之身,速度和身体和这些女人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若是平日遇见,魏家女人自然可以用道法轻易取胜,但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所有的道法似乎只能成为空谈,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最原始,最古老的方法,去杀,一个一个地去杀! 可是这要杀到何时啊!!! 白起远眺战场,此时他派出的僵尸大军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了魏家祖宅,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得意。 而商雀更是眉头紧皱,摇头道:“白叔叔,我不懂。” “你不懂什么?” “魏家的这些女人明明可以逃命,但是为什么却要守着这宅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白起悠悠地道:“当然,这屋里面自然有比她们姓名还要重要的东西了。” “啊,这样啊,那是什么。” 白起冷哼一声:“自然是他们老魏家那堆见不得人的丑事了!” 008魏慈的大招 魏家老宅,此时数千僵尸与魏慈等人正激战正酣,源源不断的僵尸冲击着魏家的祖宅,而把守住祖宅的魏慈等人此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个人手中的法器都已经运至巅峰,数百道金光闪闪的符咒散落在各僵尸的面门、身体之上,那些中了符咒的僵尸,已经彻底的“死去”,但是符咒这种东西,虽然厉害,但是却极为珍惜,加之不能重复利用,每一张对于魏家的人来说都极为珍惜。 可是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刀光剑影,残肢断臂交缠在一起,成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真实场景。 忽然间,一个魏家的女人躲闪不及,他身边的僵尸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直接将她提了起来,而另外的僵尸顿时蜂拥而上,活活将这个女人撕成了碎片! “五姑姑!”魏慈的嘴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眼睁睁地看着五姑姑的头颅被僵尸如同胜利品一般抛向了半空之中,僵尸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五姑姑这里一出问题,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魏家的女人们脸上露出了怯意,面对着杀之不尽的僵尸,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死战到底! 但是,死,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个妇人的衣衫在战斗中被撕碎,露出了洁白的胸膛,但是她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手中挺剑,将身边的僵尸一刀劈成了两瓣! “魏慈,在这么下去始终不是一个办法啊,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一个白发妇人不断靠近魏慈,口中焦急地道,“我不然我掩护你先撤退!” 魏慈摇了摇头道:“祖宅不可丢。” “可是命更重要啊,魏慈,你先走,联合方家和白家邬家再想办法,魏家一脉不能全部葬送在这里啊。” 魏慈脸色坚毅,摇头道:“姑姑,你们先走,我是魏家宗主,爷爷既然把位置传给了我,我就必须死守在这里,而你们没有必要和我一起送死。” “都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倔啊。”白发妇人气急败坏地劝道,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惨叫声传来,只见一个少妇被僵尸们高高抛向了半空中,再扔下来时候,四五个僵尸扯住了她的四肢,那妇人脸上露出了惊恐之极的表情,向着魏慈头来求援的目光,魏慈连忙冲向那里去救人。 “呲……”还没等魏慈赶到,那几个僵尸已经将那妇人大卸八块,各自手中拿着一截尸体,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而她的头颅滴溜溜地滚到了魏慈的脚边,两只眼睛生生睁开着,死不瞑目。 “六姨……”魏慈惨叫一声,泪水迷蒙了双眼,六姨是从小看着魏慈长大的,算得上魏慈的半个乳娘,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身边,魏慈的此时的伤心,可想而知。 “我要,我要你们全部偿命!”魏慈此时状若癫狂,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中铜钱剑一挥,就要杀入重围,身边的人死死将她拉住,苦苦劝道:“小慈,走吧,走吧!” 魏慈忽然挣脱拉着他的人的手,猛地一个纵身,跳向了屋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咬牙道:“魏家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魏慈既奉魏家摄魂铃,继承魏家第三十九代宗主,然,天不佑魏,多难兴家,我魏慈唯有此,才能保全魏家门楣,还请列祖列宗不要怨我!” “小慈,你要干什么……”魏家的女人们陡然看见魏慈怪异的行为,齐声惊呼道,“难道你要……” 魏慈惨声道,“如不如此,我们还有活路吗?” 七姑姑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还望列祖列宗不要怪罪才好啊。” 魏慈面容坚毅道:“就算列祖列宗怪罪,我魏慈一并承担,大不了断了轮回了事!” “小慈,”魏家的女人纷纷扭头,不忍再去看魏慈一眼。 魏慈将手中在牙尖用手在牙尖一抹,大拇指一蓬血雾冲天而起,洒在了那依然在半空中停留的摄魂铃上,顿时,摄魂铃被鲜血染得通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远处,白起的眼中渐渐有了兴奋之情,大声道:“人间真阳血!” 商雀不解道:“白叔叔,她在做什么?” 白起嘿然笑道:“你不是最喜欢看电视剧了吗,电视里面的人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样的话,通常只有一个意思,魏慈那小妮子要放大招了!” 白起接着道:“她以自身真阳血祭铃,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类的右手拇指乃是全身阳眼所在,是聚阳的根本,魏慈此番用真阳血祭铃,自身阳气已经破了,就算她这次能够侥幸活下去,怕是没有三五年的功夫,也绝难复原了。” 说话间,只见站在屋顶的魏慈手中一变换,顿时一张金色的符咒打出,飞上了半空之中,紧紧地贴服在那在那摄魂铃上,顿时摄魂铃光芒巨炽,如同一团火焰在半空中急促燃烧,而铃声发出的诡异之声,更是让人心血沸腾。 摄魂铃是顿时吸引了所有的僵尸,僵尸们一起举头望向了摄魂铃,眼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魏慈口中大喝一声,双眼如开似闭,手中如莲花一般不断的变换着手印,捏出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印决,狂风席卷而至,将她满头秀发吹得四散飞扬,而在她的头顶上,天空中不断的聚集着乌云,金色的山电如同一条条金龙一般在云层中翻滚着,乌云压城城欲催,看得所有人几乎都忘了自身还在战斗之中。 还好,僵尸也被这忽如起来的奇景所吸引,停止了攻击。 白英龙看得差点要跪倒在地上,此时的魏慈,一袭黑衣在屋瓦之上,如同神话中的女仙临世一般,一种感觉涌起,白英龙陡然觉得,自己此时在魏慈面前,就像一只渺小到了极点的蚂蚁一样,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而魏慈,就是在他面前高山仰止,高不可攀的山岳。 魏家,传说中的魏家,祝由一脉千古流传的魏家,即便是一个女人,也是让其他家门难以企及! 009未亡之魂 乌云压得更低了,仿佛触手可及,紧接而来的磅礴如雷的声音,震耳欲聋,天地仿佛发飙了一样,抖动了它全部的实力。 风声大作,刮得人站立不稳,雷声急促,震得人心血翻腾,而就在这样的场景下,魏慈手中捏着一个奇怪的印决,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屋顶之上,雷电从她的头顶一道一道的闪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劈中她。 她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魏家姑姑,小慈在干吗?”白英龙急切的问道,可是魏家的女人此时根本没功夫搭理他,她们的目光均集中在魏慈的脸上,眼中露出了虔诚的目光。 她们再等。 魏慈的手印动了,她嘴里一字一句道:“魏家先祖之血,存万世而为雷,不死不灭,不惊不怖,雷存万世之灾,门破,天开!!” 魏慈的手印变换更急,一道闪电如当天劈了下来,将她的脸印的纤毫毕现,然后被摄魂铃吸入其中。 吸收了雷电之威的摄魂铃开始起了变化,在雷电的充能之下,开始越变越大,最后如同一口钟一样,遮挡在魏慈的上空。 一道贯天如虹的闪电击中了摄魂铃。 嗡! 摄魂铃发出了龙吟一般的声音,震动八方四野。 “第一声了。”白起开始认真起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摄魂铃。 “什么第一声。” “还记得方巍敲动的龙虎山上那口钟吗?”白起缓缓地道。 商雀点了点头道:“一声龙虎兴,二声祥瑞现,三声耆闍开……” “不错,如果不是方巍敲动那口钟,我们又怎么能打开耆闍之地,得到耆闍之地这些僵尸?” “啊?”商雀似有所悟地道,“难道……” “不错,事同此理,只是这一次,魏慈玩的更大而已……”白起嘴角微笑,道,“当年我以反间计迷惑赵王,一战而坑赵国举国之兵,论世间用兵之法,谁敢自称在我之上,只是这点微末之计,用在这个一个孩子身上,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白叔叔,我明白了,你是用这一千僵尸,引出魏家的……” “不错,老魏家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今天就是偏偏要把他全部抖出来!” 一道道的雷电直接集中摄魂铃,摄魂铃再一次躁动,发出了震天巨响,如通过筛子一样在半空中抖动着,白起微微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第二声了。” 魏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中印决不断变换,但是此时她的脸已经惨白到了极点,双手捏决的手也再不停的颤抖,任谁都看得出,她已经逼近了自己的极限。 “小慈,小慈要紧吗?”白英龙紧张地问道。 “尸鬼门开,天地色变,小慈这一招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嗡……”就在此时,第三声钟声忽然响起。诡异凶烈的钟声如峭壁狂风,暗夜惊涛。 唰! 魏家的祖宅东南方向忽然间地表开始波动,烟尘滚滚,土石乱舞,平地上竟突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不少僵尸猝不及防,掉入了其中,仿佛大地陡然张开森森巨口,择人而噬! “这是怎么回事!”商雀大声问道。 “嘎砸,嘎砸,嘎砸!!”一阵细小的声音渐渐传来,传入了诸人的耳朵里面,魏家的女人们面目惊怖,似乎也猜测到了一二…… 而魏慈此时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双手高举,嘴里念着一连串在场上所有人都听不懂的生涩咒语,天空中乌云急转,催城欲毁,整个大地一派末日来临的景象。 忽然,静止……然后,大地猛地颤抖了一下,细碎的声音敲打在所有人心上,如同心口中了一箭,疼痛难忍。 在混乱中,轰轰轰的声音压制了所有的一切,所有人目光看向魏家祖宅的东南方向,耸,耸,耸……一道耀目的金光从那深不见底的地底传来,金光慢慢地放大,居然化作一座高约十米的巨大之门! 嘎砸,嘎砸,声音越发地响,如同刀片划过瓷器,尖厉地让人快要发疯,而那道金色的雷门,如同亘古便矗立在那,威严耸立,俯视人间一切。 “尸鬼之门,我终于看见了。”白起脸色兴奋,口中发出了历叫之声,声音顿时传入所有僵尸的耳朵,这些僵尸仿佛才从迷幻中惊醒了一样,呲牙咧嘴地再次扑了上去。 此时魏家的女人已经齐齐聚拢在魏慈的身边,保护着魏慈,对于冲上来的僵尸,根本无人在意,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道门! 嘎砸,嘎砸……细碎的声音,如同一丝细泉,归入了大海之中,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如同惊涛拍岸,滚滚而来。 一只枯骨,透过金色大门,缓缓地伸了出来…… 那只枯骨,绝非一般死灵之手,上面透着一层甄亮的光芒,让天地万物在一瞬间都黯然失色。 “这……就……对……了!!”白起狂声叫道,忽然间一个俯冲,就要向着魏家祖宅的方向冲去,但是他身子忽然一停滞,猛然道:“不对!” 因为,在他眼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东西。 一只黑色的丧幡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在了魏家那金色大门的前面,那只黑色的丧幡有三米多高,连杆带旗帜都是漆黑一片,上面只是用白色的漆写了四个字: 魂归来兮…… 那只原本已经伸出门外的手,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魂归来兮……如哭如诉的声音传遍了魏家祖宅的每一个角落,让人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该死!!”白起双拳猛地一砸,狞声怒吼道,“王家小儿,你居然敢来坏我的好事!!” 黑色的丧幡孤零零地插在那里,随风飘动着,既无光亮,也无华彩,但是给人一种将那金色大门压得死死喘息不过来的怪异感觉。 “招魂幡。”白英龙首先认出了这只丧幡,脱口道,“这是王家的招魂幡!” “不是招魂幡,是尊魂幡……”魏家九姑姑道,“难道是他……” “他居然来了……”另外一个女人也是惊声道,“他,他居然真的来了。” 白英龙大声问道:“哪个他,祝由王家的人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魏家女人徐徐道:“是死绝了。但是,还留着一个未亡之魂……” 010魂归来兮 “难道是他?!!”白英龙仿佛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杆招魂幡,他隐隐已经想起了从乃父口中说出来的那个传说。 “难道真的是他……来了?”魏慈手中的手决猛然一断,愣了一愣,看着这杆忽如起来的招魂幡,眼神中神情复杂。 “魂归来兮……”如泣如诉的声音响遍了整个魏家老宅,一只枯瘦的手臂凭空伸了出来,没有丝毫迹象,就像来自于另外一个空间。 这只手抓住了这杆招魂幡,而这只手的主人也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真容。 他真的很瘦,甚至比在场的那些僵尸还要瘦,干枯的皮肤紧紧贴在了骨架之上,他的两只眼睛浑浊地仿佛被搅浑了的河水,花白的头发如鸡窝一般顶在头上,岁月的痕迹层层叠叠地叠加在他的脸上,他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看透了生死,舍去了人间一切他曾经可能眷念的人,和事。 “魂归来兮……”这四个字反复从他的口中吟出,就像为亡灵超度的道士一样,用一种怪异的腔调念出来,拖着让人极不舒服的尾音,让听者的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王……”魏慈已经笃定了这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应该用哪种称呼去称呼他,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那个老人忽然回头,佝偻的身影让他在这些僵尸中显得格外的弱小,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屋顶上的魏慈一眼,摇了摇头道,用沙哑到了极点的声音回答道:“王……这个姓,我早就忘了。” “前辈。”七姑姑仿佛看到了希望,高声叫道:“我们祝由四脉,同气连枝,现在魏家有难,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老者没有做声,手中的招魂幡一挥动,嘴里依然是那四个万年不变的字:魂归来兮。 说来也奇怪,当这老者手中招魂幡舞动的时候,所有的僵尸仿佛被他全部迷惑住了,失去了心神,全部跟在他手中的那杆招魂幡下。 一声厉啸传来,僵尸们浑身一震,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正待再次扑上来,而老者只是轻轻挥动手中的招魂幡,又再一次轻而易举地将这数千僵尸全部控制住。 厉啸之声不绝,一声比一声凄厉,但是僵尸却再也不受这厉啸的控制,彻底被老者降伏。 “果然是祝由中传说中的人物,一出手就能摄住这些僵尸的心神,这可是连我们摄魂铃都做不到的事情啊。”一个魏家妇人面容欣喜,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摄魂铃原本就在王家招魂幡之上,只是我能力不逮而已。”魏慈长嘘了一口气,心头苦笑。 白英龙连忙安慰她:“这位前辈的身份何等尊贵,手段何等高明,小慈你现在道法上不如他自是情有可原,但是我相信依你的天资,总有一日会超越祝由中所有人,成为祝由第一人。” “首先能挺过这一关,再说吧。”魏慈咳嗽了一声,刚才打开金门,已经让她耗费了大量心神,特别是以真阳血祭铃,更是让她心力憔悴,现在偶得高人相助,危机暂时化解,她绷紧的心弦猛地一松,一头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身边还有暖男白英龙见机行事,一把扶住了她。 老者手中招魂幡舞动,带领着这些僵尸便要转身离开,回头看了魏慈一眼,沙哑地道:“小姑娘,门,不可开,记住了?” 魏慈重重地点头,老者干涸的嘴唇这才牵强一笑,点了点头,回头凝视了魏慈半晌,喃喃地道:“真像。” 魂归来兮……老者拉长了音调,带着这数千僵尸便要离开。忽然一连串铁链抖动的声音惊动了全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浑身缠绕着铁链的人,出现在了僵尸阵中,两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老者,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老者嘴中呓语道:“周颠。” “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容从周颠的嘴里发出来,他厉声喝道:“姓王的,原来你还没有死透啊!” “我不敢生,又何敢死,倒是你,不再锁龙池中赎罪,反倒祝由地界兴风作浪,是何道理。” “周颠!”白英龙尖声叫道,“他就是周颠,他可是十罪级别的僵尸啊,传说中他可是杀了龙虎山的上一任掌教的啊!” 魏慈寒声道:“没错,就是他,没想到幕后的指使居然是他!” 周颠尖声叫道:“你以为锁龙池就真的困得住我吗?这天地之间我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谁人阻挡得了我!” 老者面无表情,喃喃地道:“说得轻松,可惜十罪之身,却甘为他人之奴,周颠你是越活越窝囊了。” “我要你说!”周颠顿时大怒,手中的铁链一挥,向着老者席卷而来,同时高声叫道,“姓王的,我倒要看看,四十年不见,你还有没有当年的手段!” 老者没有说话,手中招魂幡舞动,周颠甩去了的铁链居然如同长上了眼睛一样,被老者手中的招魂幡所吸引,连同周颠本人都一同吸了过来,周颠脸色大变,当机立断地斩断了一根铁链,这才稳住了身形,但是口中却不断的吐出白气。 “好厉害的手段!”魏慈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幼修道,二十年间可以算得上是祝由的顶尖高手,但是以她的眼力,居然没能看清楚老者到底用了什么道法! 嘎砸,嘎砸,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个八只手着地的僵尸出现在诸人眼前,他的一根舌头格外的长,就像白无常一般。直接拖曳到了地上。 而另外一边的僵尸堆中忽然一阵骚动,不知道何时一个身长两米的巨人站了起来,顺手将身边的一个僵尸抓起,撕成两瓣,放在嘴中大快朵颐起来。 僵尸吃僵尸,白英龙等人何时见过这种诡异场景,顿时一愣。 而在另外的僵尸堆中,一个脸色蜡黄的人,孤独地站在那里,所有僵尸都似乎极为害怕他,纷纷绕着它散开。 老者的脸扫过了这四个僵尸,缓缓地道:“商学良、拓跋宏、周颠、丁罪……只有……四个么?” “还只有四个!”白英龙原本因这个王姓老者忽然而来冒起的些许兴奋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都看得出来,这四个僵尸绝对已经到了不化骨的境界! 四个不化骨境界的僵尸一齐出现,这可是前所未闻的大事,而这个看上去连走路都要靠招魂幡来扶持的老人,他对付得了吗? 不仅仅白英龙这么想,连魏慈也是,她已经在屋顶高声道:“前辈,我来帮你。” 老者轻轻摇头,哑声道:“不用,我应付得来。” 老者手臂轻轻抖动,那杆黑色的招魂幡顿时猎猎作响,抖出招魂幡上魂归来兮四个苍白大字。 “杀!”四个不化骨相互对望了一眼,从四面向着老者杀奔而来,老者脸色如常,却如同走神了一般,望着上空,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没入西山,启明星的光盈盈地照了下来,老者嘴里喃喃道:“天又黑了,你知道么?” 011半步入阴 首先杀到的是拓跋宏,他生前原本就是百胜战将,身经百战,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如今更是早已经进如不化骨的境界,身体体质早已经发生了质变,这一拳轰出,带着风雷之声,踏在脚下的大地都在猛烈抖动,他的手臂如蛟似龙,刚猛有力。 “砰!”这一拳毫无预兆地正中老者的心口,老者的心口顿时塌陷出一个拳印,所有人都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魏慈正待要杀出相救,却被魏家妇人强行拦住。 拓跋宏狞声一笑,正要开口说话,但是却发现这老者的脸并没有半分痛苦之色,原本塌陷的拳印居然如同橡皮一样弹了起来,没留下半分痕迹。 “这是什么?”白英龙看得目瞪口呆,魏慈已经看出来门道,喃喃地道:“看他的脚步。” 原来这老者看似随意站立,但是双脚却成一个‘丁’字状,而前脚脚尖位置正是与天上北斗遥遥呼应。 “北斗护身咒,北斗护身咒!”魏慈道,“不念咒,不结印,身随意走,这到底需要多么高深的道法修为才可以做到。” 拓跋宏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身形急退,老者半开的眼睛目光呆滞,但是手中握着的那杆招魂幡却显得格外的耀眼。 老者的脚,缓缓地向东南方向踏出了半步,仅仅只有半步,这细微的一步变化,甚至外人不细看之间都没法看到。 “半步入阴!”魏慈乃是识货之人,尖声道,“好厉害,没想到祝由中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做到!” 北斗望月步,是祝由中一种高深的道法,一共七步,每七步中包涵着七种变化,暗合了北斗七星的流转方位,,可以让踏出禹步之人始终位于北斗斗眼之间,随时吸收天地精华为己用,堪称祝由中最高的护身法咒。 但是对于魏慈这种宗主级别人人来说,任何祝由法术她都可以予取予夺,随时修炼,当然北斗望月步她自幼便在修炼,十五岁时候,她已经能够踏出七步,十年之后,在缩短为三步,而在经过十年的打熬,缩短为两步,她知道,两步已经是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就算放眼祝由,古往今来,除了祝由中的天纵奇才之外,大多数人也终身止于此,再无半分寸进,魏慈自认为如果再修三十年,或许能够超越祝由中的大部分宗主,将北斗望月步缩短为一步。 一步的距离,乃是难如登天,而由一步到半步,更是无法想象的,但是这近乎神仙般的境界,眼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做到了。 怎么不让魏慈感到惊讶莫名! 老者踏出半步,所有人就如同眼花了一般,发现老者的身子不到什么时候已经赶在了拓跋宏的面前,而手中拿着的那杆招魂幡刚巧不巧地拦住了拓跋宏的去路! 拓跋宏脸色微变,狞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了,爷今天就成全你!” 说完,毫不客气地对着老者再次重重击了过去,老者手微微一抖,手中那杆招魂幡呼啦啦地迎风一展,居然将拓跋宏整个人包裹在了招魂幡中! 拓跋宏怎么会料想如此,挣扎着想从这招魂幡中逃离出来,嘴里发出厉声尖叫,吟吟不绝,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微弱的哀鸣之声。 老者这才将招魂幡重新展开,里面的拓跋宏居然化成了一摊血水! 老者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低声道:“杀戒,一不小心又开了,罪过……” 余下三个不化骨顿时面面相觑,甚至连魏慈等人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举手投足之间秒杀了一个不化骨!这可是僵尸中的最强级别,可是在这个老者的招魂幡下,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化作了一摊血水! 如果龙虎山的和这四个僵尸苦战的那几个长老知道了,怕是要气的呕血三升了。 这个老者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三阴化血刀,没错这一定是三阴化血刀!”魏慈兴奋道,“这就是当年他老人家的成名绝技!” 三阴化血刀,魏慈身为祝由宗主,何曾不知晓这三阴化血刀的厉害,此刀非金非铁,无形无象,乃是以修炼之人以胸中神气感应天地间三阴之灵气,依五行生克之法而摄炼之,造就玄刀,三五丈内,纵横挥击,无物能当,灭人,灭物,灭僵尸,无一不爽。轻则断其经脉毁其神志,重者如遭雷击当场殛命,乃是祝由之中无上的秘术。当年这王姓老者就是靠着这祝由中的超凡秘术纵横捭阖,成就了一段祝由中至今依然难以磨灭的神话,只是后来随着王家的覆灭,随着老者的忽然消失,这三阴化血刀也就成了祝由中的一个传说,没想到当年秘技重现,可见祝由中并非没有奇术,只是当代小辈们根基尚浅,不能一窥祝由奇术的堂奥! 剩下的三个不化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此时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这个老者就像一枚定海神针一样,矗在那里,保护着风雨飘摇间,随时可能倾覆的魏家。 “君上是交代过我们的,如果魏家不灭,我们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君上!”周颠一咬牙,一跺脚,挥舞着铁链向着老者砸去!老者依然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招数,依然只是微微抬手,手中的招魂幡迎风轻轻摆动,柔若无物一般,向着周颠的铁锁卷去。 “我就不信你这道法还真成了仙术!”周颠嘴里狞声大喊,并没有后退,以硬对硬,用铁锁直击招魂幡。 周颠的身负的铁锁,乃是当年龙虎山掌教用龙虎山秘法炼成,当年在锁龙池中用来困锁周颠的,周颠被白起救后,因祸得福,将这铁锁炼成了防身之器,因为这铁锁的威力,周颠是深有体会,他自信老者的三阴化血刀虽然厉害,但未必能融得了龙虎山的无上道器! “吼!”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不化骨也瞅准时机,同时出手,丁罪以闪电般的速度急冲而至,八脚齐振,如神龙摆尾一般,杀向老者,眼中闪着凶厉的光芒,商学良不动声息地从自己身体上扯下了一根肋骨作为武器,轻飘飘地向着老者杀了过来,在丁罪的掩护之下,他的身形完全隐没,却最为致命。 012生死由命 招魂幡摇动,老者头也没回,一只手忽然回身,食指和无名指卷屈,拇指、中指、小指向前伸直,成三阴刀诀式,顿时,在老者伸出的大中小三指的指端。三股明亮如星的光芒在闪烁,老者嘴里低声喝道:“玄刀在此万灵回避!” 这个时候,老者浑浊的眼光伸出,终于露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精光,一咒语念闭,一道极细的光线从他的手中激射而去,直接对上了杀将过来的丁罪! 嘎砸,嘎砸! 丁罪根本弄来不及反应,被老者射出的精光击中,八根腿脚中穿出宛如骨骼碎裂的声音,乌黑如钢的爪子开始一片一片的碎裂,丁罪脸上挤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世间不可能存在这么强的人类……” 吧唧!丁罪居然八足一齐断裂,身子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就像一只砍断了八足的螃蟹一般,根本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招魂幡席卷,老者再次踏出半步禹步,身子已经到了商学良的身边,淡淡道:“你,要生,要死?” 商学良拿着肋骨的手开始颤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在老者的手中根本连半招都过不了,而自己的道行,与他们只在伯仲之间,眼前的老者已经不是人类,而是魔鬼,是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僵尸的魔鬼。 商学良由死入生,从一具普普通通的毛僵开始修炼,几百年来好不容易才修到了不化骨的境界,对于‘生命’的珍惜,他甚至有着比人类更为强烈的欲望,他颤抖着,喉间发出了咕哝之声,道:“生……我要生,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商学良居然吓得拔腿就跑,但是老者手中的那杆招魂幡已经卷了过来,直接将商学良毫无征兆的卷入其中,商学良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夜空。最后归于沉寂。 老者叹了口气道:“生,既是死,死反而往生,你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此时,只剩下周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虽然有武器,他虽然是十罪级别的僵尸,但是此时他就像一个被的小姑娘一样,站在那里,面对老者,似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老者回头,望着周颠,低声问道:“你……要生,还是死?” “呸!”尽管在这样危急的形势下,周颠依然没有半分退缩的意义,他浑身的铁链舞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张原本就丑陋到了极点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让人恶心,周颠铁链舞动,大声道:“我早知道,你二十岁入道乃是祝由中顶尖的一流高手,但是我周颠也不是吃素的,生死有命,今天我周颠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和你好好会上一会。” 听到了生死有命四个字,老者的脸色忽然一僵,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喃喃地道:“生死有命,好一个生死由命!你既然已成僵尸,便历经生死之劫,没想到生死之劫难不倒你,你居然信命!” 说道最后,老者原本古井无波,看不出神情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原本浑浊无神的眼睛里透出了深深的杀机,手中招魂幡一卷,同时大喝道:“你为什么要信命,为什么要信命!” 周颠哪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居然惹得老者大怒,看着向着自己席卷而来的招魂幡,他知道避无可避,唯有咬紧牙关,手中铁链舞动,向着老者攻击而上。 杀气! 惊天的杀气,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从老者身上发出来的那种宛如实质的杀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老者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之疯狂,就像一个不问世事的化外之人,忽然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砰砰砰! 周颠的铁锁与招魂幡以硬对硬,每一次触碰,周颠都感觉到自己身体如同被雷击一般的难受,他知道自己并非老者的对手,但是依他的性格,绝不会是商学良那般未战先怯,即便是死,他也要死的有尊严。 “噗!”在相对不到十个回合,周颠终于被招魂幡击中,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走,而老者杀红的眼睛中发出森然的光,招魂幡舞动,就要将周颠卷入其中。 这招魂幡之威力,周颠何尝不曾领教,如果自己被这招魂幡卷入其中,怕是下场和拓跋宏一模一样,尸骨无存! 周颠挣扎着挥动铁链,用铁链击打地面,借着后座之力,想逃离招魂幡的攻击范围,老者闷哼一声,道:“想走,天要你亡,你可以生,我要你死,你在劫难逃。” 老者单手持幡,另外一只手成三阴刀诀式,厉声喝道:“玄刀在此万灵回避!” 一道精光从老者的手中射出,三阴化血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颠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三丈之内,自己绝对没有逃过三阴化血刀的可能! 锵! 如平地一声雷,紧接着一道金光乍现,在定神之后,只见地面上插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而正是这把剑,挡住了老者势在必得的一击。 老者看见此剑,神色一变,抽身后退。 半空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闹够了吗?” 所有人一齐仰头,只见半空中一个金甲神将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长袍飞舞,而他按住的剑鞘中却是空的。 这一剑,显然是由他而来,也是他救了周颠一命。 周颠但见此人,忽然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手舞足蹈道:“君上来了,君上来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老者原本乖戾噬血的神情终于敛去,看着半空中的金甲神将道:“你终于现身了。” 他是谁?白英龙等人也同时见到了这个神一般的存在。 “杀神,白起。”魏慈一字一句道。 “呵!”白英龙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生为人杰,手握百万兵,一战斩敌二十四万,小儿止啼,死为鬼雄,入僵尸道,成为僵尸中的最强王者。 武安君,白起。 圣诞节期间,我和雁北堂会联合做一个活动,会免费送出祝由世家的主题卫衣,也算是我回馈给所有喜欢祝由世家的一点小心意,礼不重,重在心意,活动会在明后天出,大家注意关心一下首页,希望大家都踊跃参与,只要参与了都会有参与奖的。。 谢谢大家大力支持祝由世家。 013命贱如狗 周颠喘着粗气,他身上缠绕的铁链已经断成了好几截,死里逃生的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反而眼中尽是厉色,恶狠狠地瞪着王家老者。 可惜老者的眼中似乎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仰着头,看着半空中的白起,道:“你能下来说话吗?” 白起微微一笑,身形一纵,落在地上,披风一抖,动作潇洒之极,周颠连忙跟到了白起的身边,低声道:“属下无能,让君上亲自出手。” 白起的手抬了抬,对着老者道:“你刚才问,生死由命,可你的生死,是否也是命所决定?” 老者的眼皮子抬了抬道;“我的命,天不收,地不留,连我自己都不想要了,你想要么?” 白起微微一笑道:“你的命,我拿来做什么?你的命在你自己眼中不值钱,在我眼里就更不值钱了。” 老者怔了怔,道:“是啊,我是烂命一条,可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收了我呢?” “因为你自己根本不信命!”白起微微笑道,“你心高气傲,便认为天下间所有人的命和你一样都不值钱。” 老者没有作声。 白起继续道:“你之所以不肯去死,只是因为你心中还是相信,那个人能够活过来。” 老者依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却闪着一种异样的光。 魏慈的心,在慢慢的下沉,越来越觉得不妙,这白起三言两语,已经让老者心境产生了变化,而这个老者时而乖戾,时而颓废的性格更是和常人不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魏慈想起了一个关于老者的传说,难道说,他真的已经疯了…… 老者忽然开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见过她?” 白起重重点头,老者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大声道:“你见过她?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白起道:“她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已经成了僵尸,你觉得,他还会见你吗?别忘了当年,是谁杀了她。” 老者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到了极点,嚷道:“不可能,她不可能不会见我,她肯定是有苦衷的……”忽然老者看了白起一眼,大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不来见我的。” “她已经是我僵尸一族的族人,虽然灵智不全,但是已经有了永生永死之身,当然,她的永生永死,自然需要我僵尸一族的庇佑。” 听到了这里,魏慈再也忍不住道,“前辈,他满口谎言,别信他!” “住口。”老者暴怒道,回头看着白起,轻声道,“我想见她一面,就一面,好么?” 白起脸带笑容道:“我不确定,她愿意见你。但是我乐于成人之美。” 白起三言两语,似乎点中了老者的死穴一般,让老者根本没有半分抵挡的可能,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你要什么。” “你知道的。”白起脸色忽然一冷,眼中寒光四射,“我要进入尸鬼村的通道。” 老者摇头道:“你进不去的,你修为太浅。” 白起冷冷道:“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你应该明白,鬼门不轻开,开则天地有大劫。” 白起指着魏慈道:“如果刚才不是你出来捣乱,现在我已经进入尸鬼村了。” 老者摇头道:“她只是一个孩子啊,她懂什么。” 魏慈这才明白,刚才自己在万般无奈之下,开启的那扇金门,居然白起从头到尾设下的一个圈套,如果刚才不是老者出来制止了自己,真不知道,自己该闯下多大的祸端! 白起冷冷道:“如果你还想见到她,现在就走,并且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再干预我和祝由之间的任何事情。” 老者没有作声,但是手中的招魂幡却隐隐一动,仿佛有收手的意思。 如果没有王家老者的相助,魏家应该明白接下来会面临多大的危机,魏家的一位长辈高声叫道:“前辈,你也是祝由一脉的传人,今日祝由有难,你理应相帮!” 老者神情复杂,仿佛在掂量着什么,魏家的人,均是神情忐忑,生怕老者真的因此收手了。 白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而魏家的人,则是已经渐渐失去了希望。 白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老者离开,老者昏昏沉沉的,仿佛将死之人一样,步子慢慢地迈出去,而这个时候,所有魏家人顿时一股绝望的念头涌了上来。 “白起,就算我魏家今日全部死于此地,也要和你死拼到底!”魏慈手中铜钱剑一晃,正要冲下来和白起拼命,但是由于招出金门让他内耗太多,刚一提气,就觉得一股暖流从丹田涌了上来,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明眼人已经看出来,此时的魏慈已经无再战之力。 忽然,老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道:“不对,不对。” 白起脸色一僵,老者已经道:“她们是魏家的骨血,如果我连魏家最后一点骨血都不能保全的话,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她,我既然没有脸去见她了,见不见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起森然道:“世间人都知道你疯了,但是我看得出你这疯子,比所有人都清醒!” 老者依然沉默,只是手中的那杆招魂幡在轻轻舞动,上面已经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 白起凝视着老者手中的招魂幡,手一收,长剑在手,冷冷道:“你觉得,我是我的对手吗?” 老者沙哑着嗓门道:“如果你能够杀了我,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白起长啸一声,道:“你果然是命贱如狗!” 长剑化出一道惊虹,向着老者一剑而去,老者依然和开始一样,不动如山,脚下呈北斗望月步步罡,手中的招魂幡在轻轻挥动。 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到难以呼吸,一边是僵尸中的最强王者,白起,一边是祝由中传奇般的天纵奇才,这一战定然忽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精彩,而且,这是魏家人根本输不起的一战! 014我还是找不到你呵! “咄!”白起的手中的宝剑和老者手中的招魂幡碰了一个正着,白起身体上发出了无边杀气宛如实质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涌去,冲击地在旁观战的魏家人几乎站立不稳,这是在战场上千杀之人才能有的无尽杀气! 在旁观战的魏家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正在与白起恶斗的老者所承受的压力,他瘦弱的身躯微微摇晃着,仿佛站立不稳一般,就像在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可能倾覆,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虽然摇摇欲坠,可是永远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 “轰!”白起手中长剑在抖,向着老者手中的招魂幡再劈一剑! “王家小儿,你祝由道术在精深,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如何跟我永生不死之躯相斗!”白起的身影磅礴传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在这音波范围内的魏家人均是震耳欲聋,甚至道法最弱的白英龙居然被震得口吐鲜血! 白起很强,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这样的强大已经超过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千年僵尸之体,距离天雷地火之劫的后天无上僵尸,此时在所有人眼中就像天神一样俯视着与芸芸众生,仿佛他的手中剑可以开天辟地,他的拳头可以毁灭宇宙! 这样强大到了极点的存在,绝对不是世间任何人所能够匹敌的! 魏家人相互无言,但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惧意,这样强大到了极点的非人类,他一出手,对手只会感到深入骨髓的绝望,血肉之躯,如何跟他斗! 招魂幡被白起连连劈了两剑,黑色的旗帜已经破碎不堪,而上面写着的“魂归来兮”四个字,也被扯得面目全非,老者的败退,只在白起一念之间! 白起得势不饶人,大声道:“尔是伍佰年来,第一个能够接吾两剑的人类,了不起!” “前辈!”魏慈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眼中焦灼之色更浓,他们都看得出来,老者远远不是白起对手! 老者的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脚踏禹步,半步入阴,浑身亮起一阵淡淡的紫色。 “北斗护身咒么?”白起讪道,“小儿,你的这几招,早就已经过时了!” 说完,白起五指撮拳,对着老者的胸口,猛地击打而去,速度之快,根本让老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老者顿时被白起一拳击中心口,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魏家已经破败不堪的门扉之上。 轰!门扉碎成一地,木屑乱飞。 “前辈,你的心意魏家心领了!”魏慈厉声叫道,生生提起一口气,向着白起飞来,白起看都没看,手中长剑挥去,寒芒暴涨,硬生生地向着魏慈的面门劈来! 这剑来的又急又速,根本超过了魏慈平日里所有的战斗经验,甚至这剑的来势,更是封住了魏慈的路线,在旁人眼中看来,就像魏慈疯了一样,自己送上白起的剑下! “小慈,当心!”白英龙脸色大变,忽然冲了下来舍身相救魏慈,但是还是慢了,魏家女人也是脸色煞白,魏慈若是被白起这一剑劈中,必死无疑! 但是,白起的剑,离着魏慈的头顶三分之处,便忽然停了下来,白起森然道:“吾之剑下,不斩妇孺,退!” 劫后余生的魏慈一下子就呆了,浑身颤抖着,不断吐血。 而另外一头,被白起三招便击败的老者身子居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白起眼中寒芒一闪,道:“有趣!” 说完,白起浑身金甲光芒万丈,如一轮金色的太阳,手持长剑,再次向着老者刺来。 “啵。”老者不知道是受了重伤,接不下这一招还是根本无法敌过白起的速度,白起的长剑灌胸而入,老者的眼睛依然浑浊,看着胸前的出现的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喃喃地道:“好剑!” “此剑饮血数十万,自然是好剑!”白起狂喝一声,飞起一脚,直接将老者踢飞。 被白起击中,老者必死无疑,如果他还是‘人’的话。 “我们跟你拼了!”魏家女人人人悲愤,此时再也顾不得以卵击石,纷纷跳下了屋顶,向着白起齐齐杀来! “不自量力。”白起冷哼一声,一声巨吼,惊天动地,吼得所有人口吐鲜血,身子剧颤,根本再无还手之力。 白起身形一闪,走到了魏慈的身边,一把将魏慈拧起,轻声道:“开门。” “呸!”魏慈一口血痰喷在了白起的脸上,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白起没有抹去脸上的血渍,神情平淡道:“不急,我总有办法让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的。” “白起,你一百战名将,四恶之首,欺负一群妇孺,算什么本事!”魏慈破口大骂道,“有本事你去找黄老拼命,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懦夫,一个没用的小人而已!” “黄老?”白起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平静地道,“不急,一个一个来。总会轮到他的。” “白起,我祖宗,我祖宗十八代,我子孙十八代……”魏慈此时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即便是死在了白起的手里,她在嘴上的便宜却不能输,只是,这些粗言秽语从一个身份尊崇,且身为女子之身的魏慈嘴里说出来,总有那么一丝异样。 “白起,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小人……死而不僵,祸害人间的卑鄙小……”魏慈骂着,忽然顿了下来,眼中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起也觉得奇怪,猛然回头,只见已经必死无疑的老者身子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那杆已经被白起毁得不成样子的招魂幡依然死死地拽在他的手里。 白起舍下魏慈,回头喃喃地道:“小儿,你倒是比僵尸之身还要难打啊……也罢,既然你不不肯咽气,我就再送你一程!” 白起一步一步向着老者走去。 “啵……”老者的喉间忽然一动,身子爆出了一团血雾。 白起再走一步,那老者身子又爆出了一团血雾。 “啵啵啵”的声响从老者的身子中不断传来,老者的身子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看上去狰狞恐怖到了极点。 白起脚步忽然停了,眼中露出认真的神色:“生祭之术???” 老者干瘪的嘴唇扯出了一丝苦笑,低声道:“我早该死了,可是却死不了,你知道我的痛苦吗?你知道我的痛苦么!!” 老者当说出第二句“你知道我的痛苦么?”的时候,声音已经转厉,目光已经转寒。 他那双如鸡爪一般的手,紧紧握住招魂幡,轻轻地挥动着…… 呜呜呜…… 招魂幡上发出了一阵一阵凄厉的声音,如万鬼齐齐哀鸣…… “小柔……我还是找不到你呵!”老者的声音从喉间发出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015须弥之眼 “怎么回事?”魏家女人们如同惊呆了一般看着老者,虽然他们隔着老者很远很远,但是却从老者的凄凉的腔调中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白起冷哼一声,终于认真了起来,手中的剑成四十五度遥遥指向老者的位置。 天已经尽墨,而此时除了一丝从云端侧边隐隐透出的那一丝昏暗到了极点的光芒之外,漆黑一片,而在这荒山中的这栋孤零零的魏家老宅,似乎也被王家老者凄凉的唱腔的所感染,显得格外凄凉。 破烂的招魂幡在风中不断展动着,夜风吹过,如同鬼哭一般,而“魂归来兮”四个字,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吸引着在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鲜血从王家老者的身体中不断的涌出来,他的白发上、脸面上、身体上,已经血红一片,就像一个刚刚从血池中出来恶魔,触目心惊。 “生祭之术!”白起忽然暴起,手中长剑化作一道耀目的白光,向着王家老者的头顶上一劈而下。 老者没有动,甚至此时都没有人能够判断他到底是生是死了,而就在白起手中的长剑向着王家老者的头顶劈中的堪堪那么一瞬间,忽然间,王家老者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黑色的大手,双手合十,紧紧地把白起的长剑夹在了当中! 白起的脸色顿时变了,在没有刚才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冷哼一声,抽剑而出,但是这两只黑色的大手,就如铁钳一般,死死地将白起的长剑夹在了其中。 “有趣!”白起长啸一声,当机立断,放弃了宝剑,五指并拢,撮掌为拳,向着王家老者的身体上猛地轰去!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王家老者的紧闭的双眼中,居然长出了一对一双纯白如玉的双手,而在双手的正中间,却是一对眼睛! 一双手手是那么洁白无瑕,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的纯净。洁白的皮肤上微微微泛着冷意,似是没有温度一般,令人心寒。而那双玉手正中的一双如若宝石一般的眼睛,仿佛有着让人心悸的魔力,而这么一双凄美无暇的手,出现在老者的眼眶中,诡异到了极点。 柔若无骨的十根指头开始不断的变化,瞬间掐出了若干印决,最后印成了一个任何人都看不懂的印决样式,挡在了老者的身前。 白起如狼似虎的一拳风动,而在他面前只有这么一双如艺术一般珍贵,也如艺术一般脆弱的女人之手。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白起罡风四动的手已经冲了过来,而那双手只是静静地捏着一个印决,以静制动。 砰! 一声巨响,这两双手印在了一起,原本以为会灰飞烟灭的那双女人手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奇异的印决,从老者的眼窝中伸出,掌心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而白起则是抽身后退,身子居然让人不可思议地晃动了一下,白起仰天长啸,似乎像是在宣泄着什么一样,高声大喊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下黄泉!想不到世间还有心智如此坚忍之人,吾领教了!” 两行血泪从老者的眼眶中留了出来,血红的身子,洁白无瑕的手臂,就这样畸形的结合在了一起,唯一不变的是老者身体中透出来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悲伤。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是啊,七十年来,小柔,你究竟在哪儿……” 老者嘴里喃喃地道,“你究竟在哪儿啊……” “唉!”老者的凄凉的语气似乎感染到了周边的人,魏家妇人中,一个老人忍不住动容,长吁了一口气道:“前辈,太苦了……” “婆婆。你难道知道了什么么?” “你看见他手臂上的那双眼睛了吗?”婆婆问道。 周边魏家女人一齐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双眼睛就是须弥眼,是仅次于阴阳眼的存在,想到前辈居然修成了须弥眼。” “那双眼,有什么用,婆婆,你知道么?” “须弥之眼,上照天地阴阳,下照须弥芥子,纤毫毕现,世间一等一的探查之眼。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前辈修出这双眼睛,就是为了找人。” “找人,是找那个‘柔儿’么?” 婆婆回头,道:“不错,前辈当年和我们祝由中的一个前辈有过一段剪不断理不断的感情,只是最后……”婆婆叹口气道,“这件事情你们之所以不知道,实则是上任宗主有意将这段故事隐瞒起来,因为这其中实在牵扯到很多不应该我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既然前辈和我们的祝由的那个人相爱,他们又是祝由出身,为什么最后没有走到一起。” “这其中太复杂了,我也是从长辈口中听过一点,不是很清楚,好像前辈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 “啊……怎么会这样。” “其中之复杂,或许只有前辈自己才知道,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为了找到他爱人的灵魂,这七十年来,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估计世间能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只是……” “人死之后,不是应该轮回转世吗?我们祝由的那位前辈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轮回转世,既然轮回转世了,就前世尘缘了断,前辈怎么还去寻找。” “所以祝由中的人,都说他已经疯了啊,除了疯子,谁还会去找一个根本不可能找到的孤魂……”婆婆看着王家老者,深有感触道,“或者他并不是在找,只是为自己过去在赎罪,只是这个代价,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魏慈插口道:“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们魏家的那个前辈还活着也说不定,不然刚才白起也不会贸然提起。” 婆婆摇头道,“白起之语并不能信,我们魏家的那个前辈,怕是早就轮回转世了,前辈再这么找下去,就算修出了须弥眼,又有何用……世间痴情之人我见得多了,可是像前辈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活着太苦了。” 016人间最哀唯心死 就在魏家女人对话之间,白起脸上的杀气越来越凝重,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在三丈之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王家老人,单凭这杀人魔王对于老者的重视程度,在旁人眼中,他足可以将此战视为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一战,但是对于老者来说,却远远不够,名利、地位,对于早已经看穿世间一切的他来说,都如同浮云,而他的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无药可救了。 “三魂破碎,七魄离散,我到为何三番五次你死而不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家小儿,你到对自己真下得了手!” “婆婆,你知道白起说的到底是什么么?” 婆婆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但是从白起口中说出的‘生祭之术’我应该能猜出一二。” “什么是‘生祭’之术?”旁人连忙问道。 婆婆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术歹毒之极,听说要用自己的三魂七魄做祭奠,生生把自己的身子拆散,变得非人非鬼,如果前辈真的炼成了此术,那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狠人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婆婆凄然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以为那那么好去的么?如果保持一个完整的肉身,怕是早已经被天威所碎,被地府所拘,唯有这生祭之术,能够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尽其拆散,方能够上瞒天地之威,下躲阴司勾魂,这是突破天地法则的唯一的办法。” “如果三魂七魄都碎了……”一个和魏慈一般年纪的女人惊声道,“那……那还是‘人’吗?” 婆婆深吸一口气,神情迷蒙道:“是啊……那,还能称为‘人’吗?” 魏家的女人木棺结果全部集中在看上去非人非鬼的王家老者的身上,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同情,一个感情丰富的魏家女人听的都快要掉下了眼泪,喃喃自语道:“如果我是魏家的那位前辈,如果知道世间还有对自己这么痴情的男人存在,就算是死了,我也是含笑九泉了……” “痴情,痴情……有情方能痴,如果那个人有他百分之一对我的话,就算要我死,我也死而无憾了……”魏慈喃喃低语,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整天一本正经,但是私下却有心思极坏的上官阴阳的脸。 “王家小儿,吾念你修行不易,今日本不愿意和你结仇,尔若是识趣,就此退去,今天这事情,我就算是一笔勾销了。可好!” 王家老者没有任何表示,反而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另外一双从自己眼窝中伸出来的那双手,如情侣一般十指紧扣,自言自语道:“柔儿,我们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你的魏家,你的后人,我一定会为你守护。” 忽然,王家老者松开了那双玉手,玉手上两只须弥眼似乎亮了一般,闪闪发光,王家老者用沙哑的声音道:“前辈,人世间之事,原本早就跟我这个未亡之魂没有任何关系,奈何你却偏偏选中了魏家,我虽只是未亡之魂,但是魏家不能灭,祝由不能亡,王某自知不是君上的对手,但是凡事总要试一试,才会死心。” “好!”白起仰天长啸,大怒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不死心’这三个字上!” 白起长剑如山崩,席卷着无尽的杀气,再次向着老者席卷而来,老者四手齐动,身上的两只手轻轻挥舞着招魂幡,口中不断的念叨着魂归来兮四个字,而眼窝中伸出的那双如女人一般好看的手则是双手结印,掌心中那双须弥眼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以不便应万变,等待着白起杀气如涛的一剑。 千万重杀气奔袭而来,在王家老者周身三米之内,草木皆为枯萎,滚滚而来的杀气将老者全部卷入其中,隔着数丈远的魏家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毁灭之力,让人颤栗。 轰!白起长剑如期而至,劈的地动山摇,草木翻飞,王家老者浑身都被这无尽的杀气笼罩着,神情痛苦,似乎在激烈对抗。 “这是尔自找的!”白起嘴角泛出一丝无情的冷笑,看着王家老者浑身哪血雾喷出,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入耳。 魏家女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甚至连看都不忍看上一眼。 叮!一道白光,从老者的手心中的须弥眼中射出,白起身躯微微一晃,便闪开了,轻蔑地道,“这种级别的道术,根本上伤不了我一根毫毛,你懂吗!” 老者轻微点头,在这杀气如涛的建起中挣扎着,依然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但是他的手中,依然死死地握着那杆招魂幡,有条不紊地在轻轻挥动着。 如果说这杆招魂幡在对付丁罪之流尚可起到奇效,但是对付白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相信老者也心知肚明,可是他为什么宁死,也不愿舍弃这杆已经成了累赘的招魂幡呢? 白起说的没错,这须弥眼虽然能够暂时抵挡住白起的第一次攻击,但是当白起再一次抽剑而来的时候,这须弥眼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一般,光芒黯淡,而老者眼窝中的那双玉手,也似乎因为白起的汹涌如潮的杀气,皮肤开始出现了裂痕。 老者脸色终于变了,连忙脚踏禹步,以一个极其怪异的步罡一步踏出白起的攻击范围之外,用手握住那双玉手,喃喃地道:“柔儿,你受伤了?!” 老者原本已经缓和的脸色终于变得再次狰狞起来,大声吼道:“你居然伤了柔儿,你居然敢伤了柔儿?!” “不好,白起应该已经看出来前辈的破绽,所以才故意对着那双手下手,前辈似乎已经着了他的道儿,这样下去,前辈肯定必败无疑!” 果然白起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长剑再起,这次对付的不是老者,而是他眼窝中生出的那双玉手,这,才是老者的命门所在! 老者手中招魂幡在疯狂的舞动,嘴里拖着长长的诡异音调,大声唱道:“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够了!”白起此时对这四个字已经厌烦到了极点,长剑挥舞,道,“我先斩了你这双须弥眼,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白起身形如电,再次向着老者冲了过来,可是脚下忽然一滞,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白起身躯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白起老脸一红,虽然不至于摔个狗啃屎,但是在这么多小辈面前出糗,也让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身形一变,无穷剑芒扫来,全都打向王家老者。 017先有盘古后有天 啪,白起又似乎被什么绊倒了一般,这次他没有再贸然攻击,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脚下,暗自道:有鬼。 抬眼看了看老者,除了眼窝中的那双玉手,他浑身早已经没有一块像样的皮肤,鲜血淋漓,但是那双手却在不停地挥舞着招魂幡,看似无序,但是似乎又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 白起终于开始正是老者手中的杆招魂幡,人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除非是有人暗算。 白起再次冲过来,可是在半路上忽然停了下来,手中宝剑一晃,直接插响了地面,冷声道:“果然有鬼!” 这被战场袭搅得千疮百孔的地面,忽然冒出了一丝殷红的血渍,然后一声厉声从地面传来,一具枯骨居然被白起一剑挑了上来,白起单手一抓,那枯骨发出吱吱吱吱宛如老鼠一般的叫声,隐隐看到一个透明的物体依附在枯骨之上,似被白起发觉,连忙慌忙逃窜,白起岂容他逃走,张嘴一吸,将这阴魂吸入口中,看着老者手中的那杆招魂幡,道:“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老者没有回答,白起再进一步,厉声问道:“是不是他(她)?” 老者仰起头,眼眶中的那双玉手上的伤痕已经慢慢在痊愈,哑声道:“哪个他(她)?” “先有盘古后有天。”白起提到这七个字的时候,声音中居然有着一丝颤抖,“是不是他(她)!” 老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手中那杆招魂幡依然在有着节奏地挥动着。 白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而魏家的女人们也似乎听到了什么一般,竖起了耳朵。 有声音? 什么声音。 声音开始极其细碎,但是在后面却如同娟娟溪流一般,向着魏家老宅所在之地不断汇合,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千万种声音,由嗡嗡嘈杂,变得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咚,咚,咚…… 所有声音终于汇聚在一起,成了悲凉而沉闷的战鼓之声,来自这深不可测的地底。 阴风呼啸而来,吹动周遭的树木草石翻飞而起,方圆数里的蛇虫鼠蚁如同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恐怖,纷纷躲闪不及,乌云压顶,将天地遮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魏家老宅,忽然被一片凄风冷雨笼罩,凄凄惨惨戚戚,如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不安。 在寒风中,那杆招魂幡依然在老者的手中不断的挥舞,似乎再召唤着离家数年的游子。 忽然,如天崩地裂了一般,远远传来马蹄声,鼓声,钟声,数千穿着铁衣的兵马,带着无尽的杀气,如同一道洪水卷来,整个大地因为他们的到来,开始剧烈的颤抖着,轰轰作响。 黑压压的一片,俱是铁衣黑甲,横贯于地平线之上,化作一股可以冲破一切阻碍的钢铁洪流,矛戈所向,便是死亡! 魏家的女人看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的阴兵阴将,需要功力多么高深的大能,才能够一举召唤出来,但同时,她们的心中也压抑不住喜悦,很明显,这群阴兵阴将的出现,定然是和老者手中的那杆招魂幡有关。 招魂幡,招魂幡,千万阴魂,召之即来,呼之即去! 这对阴兵,穿过了山石,穿过了树林,如入进入无人之境一般,以飞快地速度杀来,比刚才白起唤来的数千僵尸气势更甚,威力更足! 吼…… 数千阴兵阴马大吼,死亡气息冲天而上,白起按剑当立厉声道:“王家小儿,这招魂幡到底是不是出自他(她)之手?!” 王家老者鲜血布满了脸庞,沙哑着喉咙,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果然,果然是她!!”白起脸色开始发白,喃喃道,“就算是她又如何,难道我武安君白起,就会怕区区盘古识不成?” 白起仰天长啸,嘴里发出了尖厉的声音,高声道:“给我上!” 所有僵尸这才如梦初醒,嘴里叫喊着,杀向了迎面而来的万千阴兵。 阴气卷天,一场血屠开始,数千人马乌压压,漆黑一片,舞动铁戈,杀向奔袭而来的僵尸。 阴兵对僵尸,绝对是千古难见的奇观。 黑雾涌动,铁衣闪烁,各种兵器与手无寸铁的僵尸缠斗在一起,虽然僵尸没有兵器,但是他们的身子就是最好的战甲,他们的双手就是最锐利的武器。 两边人马从一开始便毫无保留的用最原始的方式战斗在一起,阴兵刀锋所向,数十名僵尸被碾成肉泥,而僵尸如钢似铁的双拳则是在残忍地收拾着一个一个冲上来送死的阴兵,不少阴兵被斩杀,化成黑色的雾气,消散在天空中。 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有的奇异大战惊呆了,魏家的女人可能永远也想不到,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居然能够看到如此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战争! 没错,这就是战争,和道门中那些逞勇斗狠的斗法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战争! “即便你有盘古后人相助又如何,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你听?” 白起一愣,不由得侧耳倾听起来,只见阵中不断传来阴兵的号角,而在号角中一个口号从开始从单个阴兵的口中喊出,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成为了这些阴兵冲锋陷阵的口号。 “活捉白起,活捉白起!” 白起的脸色变了,猛然回头,只见在阴兵阵中,一杆大旗忽然竖起来,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赵”字。 白起面目开始变得狰狞起来,按剑的指尖开始发白。 老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想:“你记起来了?” “小儿!你居然召唤赵兵!!” “不错,白起,你抬眼看看,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因为你的一声令下,被你活活坑杀在长平的赵兵,是你当年为了邀功,杀死的无辜之人,你满手血腥,杀人盈野,却不知悔改!” 白起傲然道:“那又如何,一将成名万骨枯,这原本就是古往今来不变的道理。” “可是你想过了没有,这些人,也曾经有妻儿,有父母,而你却让多少白发之人老无所依,让多少嗷嗷待哺的婴儿孤苦无依,你正是因为生前杀孽太重,才会不入轮回,成为僵尸!可是你直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你回头看看他们,他们何辜,他们何罪!你在回头看看魏家的那些女人,她们何辜,她们何罪?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白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堪,双拳紧握,大声道:“我没有时间了!尸鬼村,我必须去!” 018我曾历经沧桑 王家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道:“君上,你真的相信那些传说吗?” 白起一愣,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不是流传出来了,就是真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僵尸渡劫成功……君上听过。” 白起哼了一声,这僵尸渡劫,由后天再进一步,成为先天僵尸,古往今来确实鲜有僵尸渡劫成功——不是鲜有,而是从来没有,白起乃是四罪之首,罪孽滔天,后天僵尸由他始,连他都没有把握渡劫成功,世间其他僵尸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连白起都没渡劫成功的希望,不得不借助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王家老者道:“君上是否去过耆闍之地?” 白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王家老者看着正在激斗中的僵尸,缓缓地道:“这些僵尸,是否便是来自于耆闍之地?” 白起点了点头。 王家老者点了点头,道:“庚申钟看来是响了——君上,庚申钟应该不是你敲动的吧?” “我自有他法,何必亲自动手。” “看来君上是满怀希望进入耆闍之地,却发现耆闍之地中并没有君上想要的东西,因此才会如此急躁,先灭祝由再灭玺,君上,万事不能强求。” “我偏要强求!”白起看着王家老者,一字一句道:“你也不是再强求吗?” 王家老祖自然明白白起意之所指叹了口气,神情黯然,没有说话。 隔了好久,王家老者才道:“耆闍之地与尸鬼村同宗同源,但是君上也知道,耆闍之地乃是尸鬼村的一部分,是当年龙虎山无上天师从尸鬼村盗出来的,自诩为仙家福地,但是与尸鬼村却有着天差地别,君上枉去一趟,也是自然。” 白起看着王家老者,冷哼一声道:“你懂得倒是挺多的。” “我祝由一脉,与你僵尸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你们僵尸一族的辛密,我们自然知道一二。” 白起看着王家老者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进入尸鬼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王家老者道:“就算君上要进如尸鬼村,又何必要针对魏家的这群老弱妇孺呢?” “道门传言,摄魂铃掌控尸鬼之门,我如果要进入尸鬼村,别无他法。” “并非别无他法,方法还有很多,君上想听吗?” 白起浑身一震,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有,你又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七十年来,天上地下,没有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为了找柔儿,我已经整整在在尸鬼村中待了二十年了……” “什么!”白起虎目圆瞪,大声道,“你撒谎!” 王家老者叹口气道:“君上,我没有必要骗你。” “既然你还知道其他进入尸鬼村的办法,为什么不一早说!” 王家老者苦笑道,“君上,如果我一出来就跟你说,你会信么?” 白起沉默了,不错,在和王家老者这番争斗中,他虽然尚未用出全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王家老者却是有与自己一战之力,而因为这份实力,王家老者也有争取到了和自己公平对话的权利。 王家老者已经不再是年少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这么多年风霜雪雨,不仅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刻,更让他心变得苍凉无比,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三界六道中,实力的重要性,只有当你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够让如白起这种眼高于顶的大能能够亲耳倾听你说的每一个字。 白起凝视着战场上依然征战不休的僵尸大军和阴兵,缓缓地道:“说。” “我只问君上一句,君上到底是自己渡劫,还是帮他人渡劫……” 白起脸色大变,叱声道:“王家小儿,你到底什么意思。” 王家老者缓缓启口,说出了八个字:“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白起手中按剑,吼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忽然间毫无征兆,长剑如同卷起了千堆雪一般,杀气凌人,向着王家老者杀去。 “白叔叔!”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白叔叔,够了……真的够了!” 白起忽然止步,回头,看着一脸悲戚的商雀,缓缓摇头道:“此人不死,我心不安。” “白叔叔,真的够了,我们……我们何必对这群妇人苦苦相逼……就算我们这次找不到进入尸鬼村的办法,下次也可以,办法总会有的!” 白起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怜惜这群蝼蚁。” “一千年,一千年我们都等过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白叔叔,我们回去在想办法吧?” 白起道:“吾已定之事,万无半途而废之理!” 王家老者缓缓道:“你杀不了我。” 白起看着王家老者,道:“但是你绝对赢的可能。” 王家老者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纠缠下去,我相信你真正的对手不应该是我。” 白起看了王家老者很久,忽然道:“我忽然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王家老者叹息道:“我是一个无趣的人,从来都是。” 白起环顾了一下魏家诸人,冷哼道:“好,今天我就看在雀儿的面子上,放过你们一次但是,下次,你们运气就不会这么好了!” 说完,白起手一招,僵尸大军如潮水一般后退,而与此同时,王家老者也默契地舞动招魂幡,那些还在战斗的阴兵瞬间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在暗夜之中。 白起看着王家老者很久,道:“我会回来找你的!”说完,带着商雀腾空而去! 来无踪,去无影,留下的却是早已经一片狼藉的魏家老宅,和惊魂未定的魏家诸人。 魏慈强忍着翻腾的心血,走到了老者面前,道:“前辈,大恩不言谢,我代表魏家……”说完,魏慈就要跪倒在地上。 王家老者猛地扶助了魏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魏慈的头发,魏慈没有作声,安静地半蹲着。 “好像。真的好像。”王家老者喃喃低语。 魏慈这才第一次看清楚王家老者的面貌,其实他身材并不矮,只是他瘦弱的身材和佝偻的身躯让他显得矮了很多,而从他千沟万壑的皱纹中,也隐隐能够看出王家老者年轻时候刀劈斧凿般的轮廓,甚至能够想象到他如何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他见过沧海桑田,也见过岁月变换,而现在只是老了。 王家老者嘴边坚硬地扯出一丝笑容,温柔地道:“记得我话,魏家的人,人可死,魂可灭,但是心不能死,心若死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魏慈重重地点头。 王家老者手中招魂幡挥舞,独自一人离开了魏家老宅。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怨…… “恭送前辈!”所有魏家的女人向着王家老者离开的方向,三跪九叩。 我曾去过远方,我也见过大海,还未寻得一人,分享爱与光荣。 019螳螂捕蝉,老鼠在后 白起带着商雀御空飞行,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魏家诸人的视线之外,白起停了下来,一伸手,身边一块石磨大小的石块顿时被他一掌化为齑粉,白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道:“雀儿,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商雀不解道:“我不过是觉得魏家女人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才……白叔叔你不怪罪我就好了。” “吾怎么会怪罪于尔,吾感谢你还来不及啊……”白起仰望星空,道,“是吾太自负了,以为魏家举手可灭,谁知道……千年道门的底蕴,果然超过了我的想象。” “白叔叔,”商雀更加迷惑道,“刚才你不是胜券在握了么?” “这一战,吾似胜实败,而王家小儿虽败犹胜。”白起道,“总是错在吾身,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叔叔,那王家老头说他是从尸鬼村出来的,是真的吗?”商雀急声问道。 “三分真,七分假。”白起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不过他的本事却是如假包换的真,而他的心机则更胜道法十倍!想不到当今道门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存在,是我太过于低估人道了。” 商雀还是不明白。 “你知道他那杆招魂幡,天下万千鬼魂不招,却要偏偏招来赵兵吗?” 商雀摇头。 “僵尸一道,远胜冤魂厉鬼,按道理那对阴兵绝不可能是我们从耆闍之地请出来的僵尸厉害,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方虽不能言败,但也绝不敢言胜,实则是因为这赵兵……是我亲手所坑杀,见吾之后,戾气远胜平日十倍,而吾……”说到这里,白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吾平生纵横沙场,杀人无算,但是平生最大的憾事就是在长平一战中坑杀了所有手无寸铁的赵兵降卒,我因此战而成名,后世尊吾为杀神,但是又怎么知道吾心中的煎熬,吾正是因为心中这股怨念不肖,所以死后才会死而不僵,变成僵尸,说起来,这赵兵算是成全了吾,尔又要吾如何再此将他们杀之……灭之……” 说到这里,白起眼中含泪,看得出这个铁血战将,心中也有柔弱的一面。 “王家那老鬼针对吾软肋下手,实在太可恶了!”白起双拳狠狠一砸,“奈何这又是一个无解之局面,若吾心念动摇,王家那老鬼就可以配合赵兵反击,到那时候,胜败之数,还真难料,我虽然可以随时遁逃,但如真这样的话,吾一世之英明,皆将毁于此战,所以雀儿,你的出现不但不错,反而有功!” 商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白叔叔不怪我就好。” 白起蹲了下来,用双手抓住商雀的手臂,沉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商福宁死也不肯将你交给玺么,因为你是我们僵尸一族唯一的希望,如果她真的苏醒了,那么我们僵尸一族,便是我们僵尸一族灭族之时,尔是她造出来的一柄剑,伤人伤己,皆为未可知,但是,答应白叔叔,无论何时,无论白叔叔以后是生是死,千万活下去。” 商雀顿觉得不妙,白起这番话仿佛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连忙道:“白叔叔,你是僵尸中的王者,不老不死不灭,又怎么会‘死’呢?” “不老不死不灭?”白起惨笑了一声道,“莫说我僵尸乃是僵尸之身,就算我有幸能够渡劫成功,也尚有天人五衰之劫,不老不死不灭,只是世人对于我们僵尸一族无知的猜测罢了,世间哪真会有不老不死不灭之人,与天同寿,贼老天会同意吗?” “白叔叔,你乃是僵尸中的第一人,你一定会渡劫成功的!”商雀真诚地道,“我听说过不是有僵尸曾经渡劫成功过。” “你说的是宋真宗时期那个幸运儿吧?” 商雀点头道。 “那是因为宋真宗无知无畏,无十全武功,却贸然泰山祭天,引发天庭真怒,从而降下僵尸渡劫,导致十年灾荒,赤野千里,导致此后再无君王敢泰山祭天,但是那只僵尸渡劫,并非他本心实乃上天有意安排而已,天心难测,吾乃是双手血腥之人,上天又怎么会让白起平安渡劫……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白起似乎和王家老祖一战之后,有些心灰意冷之意,商雀知道白起乃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次在祝由一战必然会被他引为平生奇耻大辱,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怕是王家老祖以后的日子有的受了。 不过想起那个双手紧握招魂幡,浑身冒着死气的王家老者,商雀心中又不由得同情万分,世间痴情男子千千万,但是如他这般的,商雀还是仅见,内心不由得一阵唏嘘感概。 “白叔叔,那些僵尸怎么办?” “吾今日既然放过了祝由魏家一马,如果去而复返,倒显得吾下作小人了,也罢,祝由这一脉就让他多活几日,但是有些人,欠我们的血债,也该是时候还一还了!” “你是说……”商雀眼中一亮,脱口而出道,“玺!” “商福的那笔债,吾是该时候讨还了!”白起手中按剑,眼中杀机毫不遮掩的射出,“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我到要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这个时候,那些从魏家撤退的僵尸们,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了白起和商雀的周围,夜风刮来,将白起的战袍刮地猎猎作响,数千僵尸无一人出一声,静默地就像一片山林树海。 “何必揣度,天命自然归玺。”忽然于无声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而在山岭之后,两个孤零零的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剔着阴阳头,月光将他的前额照的通亮,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宽大的衣帽将他整张脸几乎全部遮盖住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和老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起转头,目光一凝,冷冷道:“尔居然敢来?!” “千万人,吾独往之,这本应该是君上的做派,晚辈只是邯郸学步,向君上学习一二。” 白起森然道:“你果然还是一只狡猾到了极点的狐狸。”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是君上一贯的用兵之法吗?” “我就算是一只螳螂,但是你也不是黄雀,你只是一只永远缩在阴暗处的老鼠而已!”白起暴露,长剑拔出,凌厉到了极点的寒光向着老者席卷而去! 020天罗地网,十方俱封 老者没有动,但是当白起杀近的时候,他身边的少年却忽然动了,他嘴一张,一把寒光泠泠的短刀拿在手中,健步如飞,与白起对了一个正着! 当!一声清脆的金鸣交铁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荒野,白起的剑气将少年长长的衣帽掀开,露出了一头银白如雪的长发。 “方……方……巍……”商雀瞪大了眼睛,长大的嘴唇久久不能合上,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震惊到了极点。 眼前的这个白发少年,居然是方巍!! 上次见他,在龙虎山上,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是后的他,风华正茂,敲动庚申钟,震动龙虎山。 而如今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那满头的黑发却银白如雪,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不苟言笑永远埋头读书的方巍哪儿去了?那个宁死也不肯将自己交给黄老的方巍哪儿去了,为了救自己,从长沙到贺兰山脚,千里追寻的方巍哪儿去了? 那时候的方巍,倔强、执着、心地善良得近乎愚蠢,但是现在的方巍,他的脸上布满了戾气,他的眼中充满杀机! 方巍怎么了?是什么变故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他仅仅只是为了换一个造型而去染了头发? 商雀宁愿相信是后者。 两人刀剑相对,彼此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方巍的双脚深陷在泥土之中,而白起则是仰天长笑:“小儿,尔居然能硬接我一招,不过,第二剑,你是否接得住?” 白起抽剑而退,身形再次就地旋转,长剑迎空而下! 轰,比刚才更响的声音传来,让商雀一阵心惊肉跳,但是方巍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他到底怎么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商雀的心如小鹿一般乱撞,比起场上瞬息万变的战局来说,她更关心的是方巍,眼前这个让她形同陌路几乎认不出来的方巍。 一击之后,白起抽身而退,手中持剑,睥睨四方,哼声道:“算个人物,居然能接吾两剑,看来这一年来,尔另有造化相助。” 方巍的双膝均已经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但是他那头银发,在月光的照射下,却更为耀目,而他手中的杀生刃,更是如同一道闪电一般璀璨,刀光划破夜空,发出无比刺目的刀光。 “第三刀!”白起冷冷喝道,周身的杀气弥漫,就像一个炉鼎一般熊熊燃烧着,发出了磅礴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来了!”一个后生小辈,两刀不伤不死,这已经触动了白起的底线,原本在王家老者身上积攒的一肚子怨火此刻全部倾泻在方巍的身上,他身化长虹,剑气冲斗牛,毫无花俏地再一次对着方巍当头劈下! “不要杀他!”商雀吓得大声叫道,紧张的连呼吸都在瞬间停止了。 白起仰头,嘴角微微上扬,杀生刃横刀胸前,缓缓推出。 刀光剑气,如天雷勾动地火,划出了两道轨迹,瞬间如彗星一般撞在了一起。 “你还不够资格和我斗!”白起一声清啸,震动四野,方巍的身子顿时被弹开,黄老的身子也同时飞起,轻轻接过方巍,然后借力卸力,稳稳地将方巍放在地上。 黄老抬头,眼中含笑:“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还能否入得了君上的法眼。” “哼!”白起冷冷道,“徒弟是好徒弟,只可惜拜错了师父!” “不急。”黄老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件东西,展开放在地上,慢条斯理道,“这是政府对君上下达的逮捕令,当然君上有权保持沉默,因为您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白起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指着黄老道:“你居然要抓我上法庭。” “十里八乡,上万条人命可都是因为君上啊,君上只怕难逃一死了,当然,这法庭,自然是我玺开的,法官自然也就是我了,如果君上拒捕,我也只好当场格杀了。不过念在你和玺之间的‘交情’,我会厚葬于你。” “笑话,小儿,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两个人,就想捉吾不成?” 黄老干瘪的嘴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当然不会,君上实力远在我之上,我若是单独而来,岂不是成了傻瓜?” 白起目光一凝,黄老慢慢地道:“君上还记得,精卫八子么?” 听到这里,白起神情大变,顿时退后,拉着商雀的手,道,“走!” “君上此时要逃,怕是已经迟了,天上地下,君上已经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黄老长笑着,手中掐决,双手紫电缠绕,对着白起轰杀而来,白起单手抓住商雀,另外一只手长剑一挥,厉声喝道:“滚!” 白起长剑之威,连黄老也不敢轻易略其锋芒,身形急急后退,但是却并没有再追上来,白起腾身而起,忽然脚下一滑,身形急促坠地。 白起神情大变,狠狠地道:“小儿,算你狠。” 说着拖着商雀健步如飞,急急遁逃。 可是没走多远,白起仿佛又回到了起点,黄老双手负后,笑意盈盈地看着白起,道:“君上去而复返,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白起懒得理他,又急忙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黄老好整以暇地在原地迎接,道,“君上夜路地滑,还当心脚底下莫要跌跤的好。” “该死!”白起再次瞅准了一个方位遁逃,结果还是一样,回到了起点,黄老依然在原地等待:“君上,上天已无路,入地更无门,何必执着?” 白起长叹一口气道,“小儿,你为吾倒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啊。” 黄老淡淡地道:“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不多,我自然不敢肆意浪费,君上乃是僵尸中的王者,我自然就算是赔了老本,也要将君上留下的!” 白起左右一看道:“这个阵,你布了很久吧?” “还好,此山一草一木皆已经入阵,天罗地网,十方俱封,只待君来。” 白起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你这只老鼠,怎么敢孤身现身,原来你早就趁我和魏家缠斗的时机,布置好了一切,不见兔子不撒鹰,黄老果然是黄老。” “过奖,我只是比君上多花了一点点心思而已。”黄老神情冷漠,但是却又似稳操胜券。 黄老就是黄老,谋定而后动,只有当有必胜的把握,他才会现身,瓮中之鳖。 只是这黄老口中的精卫八子又是谁?居然让杀神白起都感到害怕而不得不闻风遁逃? 021修道不修仙,舍己取大义 白起冷哼一声道:“卑鄙!” 黄老干笑道:“君上乃是沙场成名的人物,当知道两国交战,只有胜负,没有规矩,如果能够用卑鄙的手段让君上伏诛,我乐意为之。” 白起看着黄老道:“就算尔机关算尽,就算是尔又精卫八子相助,就能生擒吾不成。” “君上乃是僵尸中的王者,我这莫微末之伎,自然难入君上的法眼,生擒君上,我是万万没有这等本事,但是……”黄老话锋一转,看着白起身边的商雀道,“如果留下君上身边一人,老夫自问还是可以的。” 白起森然道:“老匹夫,你惹怒我了。” 黄老淡然道:“我玺与君上缠斗了多少年,早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面,为了对付君上,我玺历代先师们可是绞尽了脑汁,君上也应该体谅老夫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白起大喝一声道:“聒噪!吾先杀了你,再灭了玺,看你还猖狂到几时!” 说完,白起金色战甲上精光沸腾,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圣火,发出了令人心悸的血气和磅礴的杀机,手中长剑一挥,厉声道,“杀!” 长剑如虹如月如电,顿时间风声呼呼,声若海啸,向着黄老劈砍而来。 黄老好整以暇,右脚踏出,以左脚为轴,浑身如同螺旋一般扭动起来,瘦弱的身子如柳絮一般,无风自动,长剑剑气所到,居然将他的身子‘吹开’,堪堪避开了白起这一剑。 “好身法!”白起也不由的由衷赞叹,长剑横摆,眼露杀机,再次劈来,而黄老则是以弱相对,如无根之叶,如无源之水,如无本之木,几乎放弃了抵抗一般,剑气所致,身形‘吹’开,白起的剑法看似凌厉,但是却伤不了他半根毫毛! 顷刻间,两人对敌数十招,白起的剑势一招胜过一招,身法一势胜过一势,但是遗憾的是,黄老依然游刃有余地与白起的周璇,看似处于下风,实则毫不示弱! 这套身法,乃是玺中历代天纵奇才们,针对白起的最强的剑和最强的身法,千年打磨而出,不为别人,专对白起! 自从后天第一个僵尸精卫创立玺,玺已经立派数千年,黄、宇、宙、洪、荒,五个至高无上的称呼也传了数十代了,被历代皇朝尊为国之玉玺,道门第一,战功赫赫。但是唯独在白起身上,却吃瘪了不少,历代黄老为了铲除白起,殚精竭虑,终于创造出了这套身法。 白起不是至刚至阳么?那好,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套如风摆柳的身法,就是专门为你而来!经过某代惊采绝艳的玺中高人创立后,又经过历代玺中先祖的打磨,这套身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数千年来,玺与白起缠斗不休,大小不下数十战,胜少败多,更遑论生擒白起,但是从这些战斗中,他们并非没有任何收获,白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玺了如指掌,但是白起却对玺中的历代黄老,一无所知。 数千年来,不少门派,如龙虎山等大门大派自不必说,即便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中也偶然出现惊才绝艳之辈,白日飞升,虽然寥寥无几,但并非无人,但是玺作为道门中第一大派,数千年来,却如一人飞升,难道是玺中前辈资质不行? 非也? 玺中惊才绝艳之辈车载斗量,他们之所以不白日飞升,乃是秉承着玺中的一个传统——修道不修仙,舍己取大义。 铲除僵尸,乃是玺的天责,而玺中长老更是与僵尸决战的中坚力量,如果玺中有修仙的传统的话,那些大能之人,必然会以修仙为第一要务而忘了自己的责任,如龙虎山之辈,虽然自张天师始,大能之人层出不穷,但是龙虎山的实力却一代比一代消弱,以致今日,式微如此,连四个不化骨级别的僵尸都难堪一战,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而玺则不同,修道不修仙的祖训让他们虽然缺少那些在道门中传说之人,但是总体实力却能够保留下来,年岁累积,经过千年时光,区区一个毛僵都有可能进化为飞僵境地,玺若是不进反退,则会不亡则亡。 但是千般好处,却带来了卫衣一个弊端,那就是玺中精英,年岁有尽,即便是最厉害的人物,也不过百五之岁,而如今的黄老,年过双甲子,已经垂垂老矣,年岁断绝之日,已经越来越近。 眨眼之间,刀光剑影,两人又过了数十招,白起忽然身法一止,跳出战圈,厉声道:“鼠辈伎俩,尔还要玩到何时?” “君上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黄老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单单伸出一只手,四指并拢,一指伸出。 那只伸出来的拇指,上面开始紫电缠绕,啧啧有声,白起但见,大笑道:“鼠辈,尔偷袭魏家绝技,演化狗屁不同的道法,也配和我为敌?” “君上莫急,我这神宵正法,正是为君上准备的。” 白起仰天长啸,道:“天罡五雷掌尚奈吾不何,你区区旁门左伎,奈我何?”说话,他满头黑发飞舞,长剑化出神秘莫测的诡计,一声清啸,顿时周遭尘烟四起,剑光一扫,令星月无光。 白起以吹枯拉朽之势而来,而黄老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口中喃喃地道:“虚无生白雪寂静发黄芽”。就在白起即将近身的一瞬间,他居然闭上了眼睛。 白起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着黄老的身形猛地一剑斩下,他的脸上露出了狞色,这一剑,斩天斩地斩鬼神,他不信黄老有通天之道法,能避开此剑! 对临头一剑,黄老无动于衷,白起虽然有些错愕,但是一剑而下,黄老已经立分两半! 在旁观战的商雀惊讶的长大了眼睛,原本以为这黄老会与白起有一场惊天动地之战,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败在了白起的手下,身首异处! 但是想象也不奇怪,白起是何等人物,全力出手之机,天下谁人可阻挡! 而另外一个观战的黄老弟子方巍,表情却依然无动于衷,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何如!”白起抽剑起身,长笑道,“不过尔尔!” “君上似乎高兴的有点太早了!”黄老的声音凌然响起,白起回头,只见黄老已在自己身后,含笑看着自己。 白起错愕,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黄老微微笑道:“君上乃是僵尸之体,僵尸不修道,自然不会明白虚室生白这等道术了。” “魑魅之伎俩,匹夫,有本事和吾堂堂正正一战!” 黄老微微点头,道:“好!” 022气吞山河万里如虎 黄老微微向前踏足一步,手捏剑指,两指指尖缠绕着紫色的闪电,他的眼睛如开似闭,喃喃地道:“精神魂魄意相与混融化之一气不可见闻亦名无状故曰虚无。” 忽然间,他双目圆张,厉声道:“我以虚无对僵尸,僵尸灭不了我,我却灭的了僵尸!” 他双手舞动,单手划了一个浑圆的圆心,捏出印决护住己身,以不变应万变,静待白起雷霆一击。 白起长笑道:“当今世道,当真是蛇鼠可以成仙,匹夫也敢修道!”长剑骤起,只取黄老,黄老颜色沉重,两指伸出,居然不偏不倚地地夹住了白起的剑尖。 “滚!”白起飞起一脚只取黄老的下身要穴,黄老借着剑尖之力,整个人居然腾身而起,如一片树叶一般横立在半空之中,两只手上紫电如霜,嘶嘶嘶嘶之声不绝,顺着白起的剑尖,直接向着白起的身子缠绕而去! 黄老两只眼睛中露出华光,厉声喝道:“撒手!” “想得到美!”白起忽然握住长剑的左手猛地松开,但是紧接着右手握住了剑柄,左手屈指,在剑身上猛地一弹! 噹! 一声巨响,随着剑身的荡动响彻荒野,而缠绕在白起长剑之上的紫电瞬间光华破碎,顿时间,黄老脸色大变,白起左手顺势而上,对着黄老的眉心点去! 黄老连忙撒手,急声后撤,白起冷声道:“你躲得开么?” 说完欺身一步向前,侧着身子向着黄老的身子撞去,速度比黄老快了不知道多少,黄老血肉之躯,如何经得起如此撞击,顿时间,黄老身躯被撞的血肉模糊,整个人四分五裂。 白起如神一般站立当场,但是这一次,脸上并没有轻松之色。 一声叹息从阴暗处传来,黄老道:“君上果然肉身无敌,我甘拜下风。” 这一次,黄老定然又是用了和刚才相同的道术,才躲开白起势在必得的一击,但是如果黄老拥有此道术的话,岂不是白起永远也杀不死黄老。 商雀看在眼里,脸上已经有了担心之色。 白起转头,冷声道:“虚室生白?” 黄老点了点头,道:“可惜,居上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白起冷声道:“天下道法,绝无完美无缺,越是奇诡之术,便越是缺陷明显,尔这一术,天下罕见,必有反噬,你已经用了两次,若是第三次,我必然能够找出其中破绽,所以,此术还是不要再用的好。” 黄老点头道:“君上所言极是。但是老夫这两次并非虚耗。” 白起傲然道:“吾明白,你我以前并无交手,所以刚才所战,皆为彼此试探,吾之优劣,尔已经了然于胸,而尔之要穴,吾同样已经了然,尔胜不了我!” 黄老点头道:“但老夫却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胜便是败!”白起大吼一声,他的身体中似乎永远蕴含着用之不竭的经历,如同一尊神尊,光芒万丈,杀气汹涌,向着黄老再次杀去,黄老身形急退,脚下化出无数奇诡到了极点的步伐,如同在虚无空间之中穿行一般,经过刚才彼此的试探,双方已经对对方实力有了大抵的预估,现在已经到了立分生死的境界。 黄老佝偻的身躯阴柔无比,但是此时他已经三指紫电缠绕,电光如蛇一般,丝丝缕缕,这一次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白起的剑光,冲杀而去! 轰! 白起大剑砍倒,与黄老手中的紫电相撞! 嘶嘶,轰轰。紫电与大剑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相遇,但是却爆发了令人可怕到了极点的威力,黄老急身后撤,嘴角已经渗出一缕黑色的血渍,于此同时,白起身躯也是一震,黑发狂舞,手中大剑再次挥来,杀招凌厉! “三指……还是太少啊……”黄老喃喃地道,艰难地伸出了第四根指头! 紫电再次缠绕上来,而丝丝缕缕比之刚才更甚一倍,白起大剑杀到,厉声道:“小子,就凭你从魏家学会这点微末雷技,就想杀我?我说过,天罡五雷掌尚且奈何不了我,就凭你!笑话!” 经过彼此之间的试探,双方已经动了真功夫,上来便是要分生死的,不死不休。 黄老的脸已经变了颜色,一般不化骨,他只需一指,但是白起之强,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黄老其实明白,自己虽然号称“人类最强”,但是和白起相对,依然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他只有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只能智取,不能力敌,现在自己已然处于下风,更是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否则,就是敌生我死! 当黄老生出四指的时候,中途忽然一变,咬紧了牙关,生出了第五指! 五指其出,立指为刀,紫电顿时又暴涨了数倍,拇指粗细的紫电在他的手臂上不停的缠绕着,像是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白起依然一人一剑,一往无前。 千技百道,我一剑便破! 白起狂笑着,精气神均已经提到了巅峰,眼中精光摄人,手中杀人剑垂落万道杀光,抽刀能断水,举剑能破天! 轰! 比刚才响十倍的声音响起,紫电与白起长剑再次毫无花俏地对到了一起,黄老手臂上数十道紫电缠绕为一条,巨大的光亮令人睁目如盲,那条巨型闪电瞬间顺着白起手臂向上,很快就淹没了白起的整条胳膊,白起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握剑的手不由得一抖。 哐当!白起剑不离手的长剑居然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黄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五指并出,其雷如电,他自信天下间没有任何僵尸能躲过他的这一招。 杀神白起,也不能! 但是,形势陡转,白起忽然大喝一声,手臂一抖,缠绕在他手中的那些紫电居然全部碎裂,如星辉一般,散落。 黄老的笑容还没有露出完毕,就僵硬在脸上! “不……不可能……” “去死!”杀神白起大吼一声,一拳对着黄老的身子轰去,在拳头上形成一片可怕的能量风暴,黄老被白起一拳击中,身形倒卷,直往后飞了数米,才堪堪倒地,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形势危及到了极点! “剑来!”白起手一伸,长剑在手,他周身的气焰已经嚣张到了极点,气吞山河万里如虎,莫过如此。 黄老的瞳孔开始慢慢放大,在他眼中的白起,身后一只若有若无的巨大白虎已经隐隐浮现!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死的原因!”白起通体发出了万道光彩,如同开天辟地的盘古一般,掌控着世间的一切,亦掌控着黄老的性命! “尔命休矣!”白起长剑席卷而至,当取黄老之命,黄老面白如纸,手中开始不停地掐决,忽然间,在他的头顶上放出了千道毫光,一颗大印出现! “玺!!!” 白起骤然止住了身法,看着在黄老头顶上出现的这颗大印,清啸道,“匹夫,你终于把你老祖宗的最后一点家当拿出来了,可惜的是,你依然难逃一死!!” 023漫天星辉皆为雷 大玺忽现,光华万丈,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黄老的身子再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咬紧了牙关,双手上翻,印了一个翻天印的手势!在玺的光耀之下,黄老原本佝偻的身躯已经挺直,脸上一扫平日里阴霾颓势,通体电光闪烁,如雷神一般,立于当时,手中印决催动,一印可灭天下人! 玺,玺中最后的一道圣器,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了世人的眼中! “有意思!”白起斩剑当立,他越战越强,浑身的杀机比刚才更甚十倍,手中大剑力劈华山,连人带玺,一并而落。 “白叔叔,好,干得好!”在一旁观战的商雀也已经看出来敌弱我强之势,兴奋地粉脸通红,不停的为白起打气。 “今日,我便要你知道,为何天下之人皆惧我,惮我,为何天下之人,皆称我为杀神!”白起大声呼叫间,长剑斩落! “轰!”声音如雷贯耳,白起的大剑与黄老祭出的玺,对了一个正着。 光华铺天盖地,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颤抖,每个生灵似乎都感受到了这末日的来临! 两道神器将天空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两道身影也再白光中无极限的接近!一道绚烂的光芒冲天而起,让漫天星汉均黯淡了光芒,在这气冲斗牛的华光中,立在黄老头顶的那颗大印忽然分开,从中传来了一声山呼海啸的声音,只见一条苍老从中腾空而出,张大着血盆大口,对着白起冲天而下。 而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咒决从黄老的口中慢慢吟唱出来:“混元归一,生我元神,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身,五气朝元,神宵正法!” 一语咒闭,黄老站立入钟,手中的印决缓缓年掐出,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全部被他吸入了体内一般,原本灿烂到了无比的华彩,全部消失。 静的让人心惊胆颤! 积天下光芒于一身,化气成声,吐气为雷! 神宵正法!! 在这刹那的静谧之后,忽然间,一道天光划破了天地,只见在半空中一道霹雳横空,如龙如蛟,他长大的鼻孔中两道白起哼哧不止,獠牙张口,血盆大口中,一道闪电,轰喷而出! 所在地方,正是白起。 白起长剑立于胸前,身躯冲天而起,向着这到闪电电射而去! 轰天之柱降在白起身上,他浑身的金衣圣甲片片脱落,露出了挺拔昂扬的身姿,他独立半空,厉声喝道:“神宵正法,不过如此!” 是么?黄老的声音响起,只见他站在地上,双手掐决,顿时间星空摇动,长龙飞舞,片片星光散落,每一道星光都化成一道闪电,千万道闪电,劈向了白起的身上! 黄老居然能够引动天下星辰,化而为雷,这份惊天动地的手段,世间仅有此一人。 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整个山巅已经被削平,山石土瓦,皆为齑粉,花草树木,皆为火海,而每一道闪电都劈在了白起的身上,白起浑身火起,看得商雀心惊肉跳,大声呼喊道:“白叔叔,白叔叔!” “来得好,来得好!正好给老子洗澡!”在电闪雷鸣中,白起仰天长笑,声音不绝,居然在这惊天动地的场面上,依然能够听到他清澈如耳的声音。 黄老双手颤抖着,连连掐决,他的脸色已经败坏到了极点,这是他最后的反击。 神宵正法,他知道肯定难奈白起僵尸之体,但是以神宵正法为引,引动天龙降世,那么,他有十成把握,白起必死。 世间没有人能够对抗雷决,对抗神宵正法,他黄老,才是世间上唯一的最强! 黄老的脸上狰狞莫名,绕是他有着千般涵养,在这生死关头,本性也流露出来了,他双眼中放出狠绝之色,整个人气焰已经达到了巅峰,这是他出道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战,而一战之后,他必将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道门中永远会记得,杀神白起,是死于他之手! 黄老左眼如月,右眼如日,他的脑后那梳理地整整齐齐的小辫儿早已经散开,白发披于脑后,四散飞扬,他颤抖的双手缓缓变动着,左右手掌心向上,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别重叠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拇指里侧压在右食指尖指腹,右拇指尖内扣放在右食指根部横纹上。 驭雷决!! 星空摇动,九天苍穹如要崩塌了一般,漫天星辉坠落,如同万颗流星降世,引出了一副诡丽到极点的自然景观,千里之内,皆可以清晰看到! 所有的星辉全部坠入在半空翱翔的飞龙之上,顿时间,那条飞龙浑身火起,发出炽热到了极点的光芒,龙尾一甩,向着白起直击而下! 白起浑身已经衣甲皆碎,但是脸上那份睥睨天下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减弱,仰天长笑,提剑而起,对着飞龙直接撞了上 啊……一龙一人,身形刚一接触,便立即分开。 商雀和黄老同时长大了嘴巴,紧张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静待着结果。 轰! 忽然那条金龙轰然而散,而白起立剑当空,神似天神。 黄老的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声嘶力竭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雷种不全,玺印为伪,如何对付得了我不死不灭之身!” 半空中,白起的声音昂然而起,与此同时,白起身形急坠,长剑当空,对着黄老砍去! 啊! 黄老一声惨喝,身形倒卷,整个人被白起一剑击倒在地上,再无站起来的力量。 哇! 黄老口中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脸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好多岁,皱纹爬满了他的脸,但他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醒过来一般,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白起沉声道:“你败了!” 黄老长叹一口气,昂着的头,终于低了下来,看着周边的一片狼藉的山坡,绝望到了极点:“罢了……” 黄老的眼神浑浊,如同将死之人一样,白起刚才这一剑已经给了他几乎不能痊愈之伤,他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我败了。” “是,你败了!”白起横空一步,傲然而立。 “若我手中有玺,今日如何会败……”黄老抬头望天,徒叹奈何。 “可惜,你没有!” 白起缓缓抽出已经收入鞘中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向黄老,道:“受死吧!” 黄老摇了摇头,道:“我虽然败了,但是玺未败。” 白起一愣,只见黄老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黑色小旗,插在了地上。 “天下万应旗?” 黄老重重点头。 白起哼了一声道:“匹夫,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黄老盯着白起,狠声道:“我说过,玺不会输。” 024精卫八子,八热地狱 “天下万应?”白起冷哼一声道,“你还真当你们玺乃是天下万人之首,所有人都将臣服在你们脚下不成?” 黄老苍白的脸色勉强涌起一丝笑容,咳血道:“是与不是,君上很快就知道了。” 那面小旗插在地上,无风自动,他单手化圆,左手上,右手下,然后忽然八指紧扣,做了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道决,厉声喝道:“有请仙尊!” “精卫八子?”白起脸色骤变,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怕那八个畜生不成?” 黄老不言不语,而手中的印决更是飞快的变化着,披散着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不绝,白起忽然暴起,身形如电,向着黄老杀来,厉声道:“我先杀了你再说。” 黄老没有动,就在白起靠近自己的一瞬间,黄老浑浊的眼睛中精光一闪而没,淡然道:“君上已经没有时间了。” 话音刚落,忽然间在黄老的心口处,仿佛空间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一把暂时看不清为何物的东西从空间缝隙中猛地出现,正好挡住了白起劈落的长剑! 轰!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但是这次,白起居然被震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手中的长剑往下,在地上画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黄老站在那里,比之刚才的狼狈,他看上去气定神闲了许多,而在他的前面,黑气弥漫,在黑气中,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人,出现在诸人的眼前。 那人手无寸铁,但是双手却看上去异常雪白,晶莹如玉,无论是当年方巍所见的那个爱手如命的女僵尸的双手,还是王云光从双目中生出的双手,都不及这双手之万一! 如果世间还有词语能形容这双手的话,那就只有两字:完美! 那个童子穿着一袭玄衣,头上带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面具,而令人恐怖的是,在他的后面居然隐隐出现了一座高约十丈的巨型地狱,而在地狱中,每一个阴魂都在嗷叫着,双手如铁爪一般,在相互撕裂着对方。 白起盯着童子那张面具,上面用鲜血立着两个小篆:等活。 “精卫八子,见过君上。”在幻出这个童子之后,黄老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而刚才,与白起相互叫唤一招的居然就是这个看上去不到一米左右的童子,而且他根本没有用出任何武器,仅仅只用了那双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双手。 白起是何等人物,撼山易,撼白起难,这个童子出现,与白起以硬对硬,不仅没有落入下风,反而能成功将白起逼退,可见这童子何等厉害! 白起深吸了一口气:“地狱有八寒八热,当年精卫取八大地狱之精,铸成八子,地狱不空,八子不灭,精卫八子,论辈分,我倒是要叫你们一声前辈!” 那个童子没有说话,但是身后那座地狱中的厮杀更为惊心动魄,无数阴魂在别人的铁爪之下,被撕裂成了碎片,和那童子手中的那双巧夺天工的手,成了鲜明对比。 “第一子,君上以为如何?” 白起看着黄老,道:“不怎么样。” “那就有请其他几子,让君上开开眼界!”黄老长笑着,手中不断变幻出印决,一阵阵如雷的声音在黄老的身边响起,同时,七个童子出现,各有姿态,各擎手势。 坎位者,白衣白裤,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绳索,而在他身后的出现的地狱中,皆是浑身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阴魂,皮肤焦枯,哀嚎之声不绝,在他脸上诡异的面具上,写着两字,黑绳。 坤位者,黑衣童子,有妙手,面具上两字,等活。 震位者,碧衣童子,双手持着一对奇怪的法器,似铁非铁,似棍非棍,而在他的身后地狱则是两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在山下压着无数阴魂,碎尸无数。诡异面具上写着两字:众合。 巽位着,蓝衣童子,在掌心中一团明火时隐时现,在他的身后,是一座高约数丈的巨大镬鼎,鼎中哀嚎之声不绝,时不时还有已经烧黑了的手腕从热镬中伸出,苦不堪言。脸上诡异面具上写着两字:叫唤。 乾位者,黄衣童子,和绿衣童子场面相似,而在他的身后那座镬鼎比绿衣童子大上数倍,惨叫之声更甚数倍,在他的面具上,写着三字:大叫唤。 兑位者,乃是一个银衣童子,手中拿着一根赤红的大热铁棒,在他的身后,则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烈火塔,塔中爱好之声不绝,在他的面具上,写着两个字:炎热。 艮位者,乃是一棕衣童子,身后一片火海,他的面具上,写着两字:极热。 最后离位者,乃是一红衣童子,孤单的站立在那里,身后空无一物,只是他的面具和其他七个略略不同,在眼眉之处,露出了一个孔洞,隐隐可以看到里面一颗墨如点漆的瞳仁,在这个面具上,写着两字:无间! 八个童子按照八卦的方位,身着八彩衣服,将黄老护在了正中,每个人脸上的面具都是诡异到了极点,但是却看不清任何面目表情。 等到八个童子归位,白起深吸了一口气道:“八个,齐了。” “是齐了。既然齐了,还请君上与我去黑狱走一趟。” 白起厉声道:“我白起乃是僵尸之身,不堕轮回,不入六道,你如何能够灭我?” “我知道君上定然是不惧八寒八热地狱,但是我玺之黑狱,便是专门为你们这些不堕轮回,不入地狱的僵尸准备的,上头天,下有地,上天不管,地下不收之人,由我玺代管一切!” 白起讪道:“好到的口气,匹夫,尔已经是我手下败将,还谈何其他?” 黄老认真道:“我说过,我败于你手,并不代表,玺败于你手!” “好,我今日就会一会所谓的精卫八子,把你那劳什子黑狱,一并破了!” 白起长啸一声,重新振作精神,手中长剑一晃,首先对着最前面的一个童子挥剑砍去! 025僵尸尸化 所对应的正是所在兑位的银衣童子,他一声不吭,手中的那根赤红大棒迎面而去,而他身后的那座熊熊燃烧的雷火塔中,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如同万千阴魂齐声哀鸣,化作了层层火浪,以能蚀骨销魂的热浪,向着白起滚去。 “噹”!白起直接挥剑,在这剧烈的火浪中不退反进,劈开了巨浪,向着银衣童子的头颅取去。 雷火塔一阵摇晃,就在白起逼近的一瞬间,银衣童子一声闷哼,抽身急退,而身为乾位的黄衣童子则是忽然补位,身后镬鼎忽然倒转,向着白起猛地盖了下来。 镬鼎中散发着焦枯的味道,烈焰熊熊,足有千斤之重,若是真的能够罩定白起,就算是白起有着僵尸不灭之身,也会烧的尸骨无存,白起一声冷哼,居然单手举鼎,如同霸王在世,大喝一声道:“回去吧。”直接将镬鼎掷了回去! 一掷千金,好强的膂力,原本神情已经放松的黄老也不禁有些开始紧张,关心着场面上的局势。 黄衣童子双手抱住宝鼎,飞身后退,而巽位蓝衣童子则横踏一脚,刚好补了黄衣童子的位置,八卦阵势依然不乱,将白起困在当中,各人法器频出,烈焰滚滚,早已经将十里之内烧的焦土一片! “八热地狱。可惜只有八热地狱。”白起浑身着火,但是这火焰似乎对他的身体没有半分影响,反而让他越战越勇,一柄大剑在八人中左突右出,将八个童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八子也并没有乱了阵脚,他们面具下面的脸似乎波澜不惊,按着自己的节奏进行着,用阵将白起困在中央。 忽然,白起一个闪身,向着一直极少出手的红衣童子杀去,厉声叫道:“我猜得没错,你就是眼!” 红衣童子露在外面的一支眼睛中惊讶之色一闪而没,抽身后退,另外七个人立刻冲上来填补了他的空白,黑衣童子一双欺霜赛雪的手幻动着无数的姿势,曼妙如天仙手舞一般,优美到了极点。 白起仰天大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手!” 黑衣童子手势一滞,白起长剑一挺,将他身子猛地推开,而后双手掌心生火的蓝衣童子连忙补位,白起看都没看,抽剑劈开,厉声道:“你是耳!” 蓝衣童子闷哼一声,不敢略其锋芒,闪身避开,白起边战便叫:“五千年前,精卫尸解成僵,肉身各自成圣,留下手、眼、耳、鼻、口、脚、脑炼成八男童,称为八热地狱,留下了骨、发、心、肝、脾、肺、肾、身炼成八童女,称为八寒地狱,匹夫,可惜你只有八热相助,却少了八寒,今日始终是尔败吾胜,不可逆转!” 黄老关注战场,厉声叫道:“即便是八热地狱,也可以降伏你这僵尸!” “哈哈哈,笑话。”白起长剑挥舞,化出浑圆的剑锋,将这精卫八子全部逼退,厉声道:“就算是精卫亲临,我也能和他大战八百回合,何况是你们这些鼠蚁之辈!” 白起的强势,已经一次再一次地超出了黄老的预估,他看着战场上一边倒的局势,头皮都微微发麻,浑身冰冷,与白起缠斗后的伤势已然开始了发作,他咬紧了牙关,大声吼道:“八位仙尊还请戮力对敌,必要将此獠诛杀在此!” “想杀吾之人太多,尔辈算什么,孩儿们,一边玩泥巴去吧!” 白起大剑抖动,横空一扫,顿时八个童子同时被他扫中,向着后面翻身飞去,白起持剑而立,冷漠而霸气,满头黑发乱舞,像是一尊盖世的魔神般,睥睨天下。朗声道:“你八子既然是精卫之后,我愿与精卫交恶,今日就暂且放过你八人,若是还不识相,定叫你八人灰飞烟灭!” 八人面面相觑,忽然一齐点头,重新整合了阵势,向着白起杀去。 “还来!”白起不由得勃然大怒,那八人似乎并不是全部集中向着白起攻来,而是相互走位,八种颜色相互,而八人身后的八座地狱也是不断融合,变成了唯一一种颜色。 黑色! 白起也不得不慎重起来,手中持剑,看着眼前八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大意,忽然间,一声如狮吼一般的声音响彻了天地,八人合一,居然变成了一口硕大无比的大钟! 大钟无风自鸣,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之声,声浪如火,化成了万重炎! 火炎暴涨,居然和这口钟重合,在钟后隐隐出化成一只玄鸟的模样! 精卫! 白起瞳孔收缩,丝毫不敢大意,钟声如吼,玄鸟嘶鸣,抖动巨钟,向着白起一起飞来,遮天蔽日的烈焰,几乎将白起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其中。 “白起,我看你这次怎么躲!”黄老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 “聒噪!”白起大叫一声,遍体金黄手中大剑当空,向着精卫头颅一战而下。 钟声被白起大剑打断,而断头的精卫则如同断了首的人一样,气焰顿时一暗,生气全无。 白起身形一滞,而就在这个时候,断头精卫烈火重燃,比刚才还要凶猛,双足紧紧抓住了巨钟。一冲上天! 轰! 白起仰天,只见天空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烈火遮掩,而那口大钟在空中瞬间变大,从天而降,一下子将白起罩在了下面,火浪滔天,卷起了数十丈! 该死。白起哼了一声。 “白叔叔。”商雀大声叫道,在白起被这火焰钟罩入的一瞬间,她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去救白起,可是烈火重重她如何进得去!! “嗷呜!”玄鸟一声长鸣,宣布自己的胜利! 这就对了!黄老已经激动地丝毫不能遮掩自己的表情,白起被这钟扣住,就算他是不死不灭的僵尸之身,也会瞬间炼化成飞灰,绝无生还的可能! 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胜的是我,是我,是我! 黄老仰天长啸,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全部发泄了出来,他甫一开始,没有轻动精卫八子,就是想看看,自己和白起能堪一战否,这几十年来,天下已经罕有能接过他一招之人,他已经寂寞如雪。 但是,就算是自己的神宵正法,在白起眼中依然不值一钱,自己这所谓的人类最强,在白起的对比下,已经成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力。 他的内心已经沮丧到了极点,这引以为耻的最惨一战,只有用白起的命,才能填补。 所幸,他赢,敌死! 嘎砸,嘎砸! 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忽然间,大钟轰然崩裂,但是出来的居然不是白起,而是一头白虎。 不可能,不可能!还沉寂在胜利喜悦中的黄老霎时间张口结舌,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这头虎啸的苍额白虎!! 一个宛如神话传说中词猛地灌入了他的脑海中。 尸化,尸化。这是尸化。 天哪,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化!! 白起,白起他娘的,他娘的居然尸化了。 天下第一只后天僵尸,是精卫,但是她不是人,而是一只鸟。 因为这就是尸化。 传说,当僵尸至强至刚的时候,他不仅可以随意操控自己的身体和速度,而且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尸化! 将自己的身体尸化成自己最理想的状态,用最强的姿态去面对世间的一切。 传说中——只在传说中,只有精卫尸化过一次,以后五千年来,僵尸无人尸化,但是白起…… 难怪,白起敢说自己与精卫能堪一战!! 白起,白起到底是何等强大的存在,他一直在不停地展现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实力,让黄老一次又一次的心惊胆颤,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原来他一直在示弱!! 一口鲜血从黄老的口中喷出,他惨叫一声,道:“我不甘心!” 026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多少年的辛苦,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黄老自问自己的每一步都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为了擒杀白起,甚至不惜动用了玺最后的神秘力量,虽然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请动八热地狱的精卫八子,但是在他看来,已经足够了。 十方俱封又如何?机关算尽又如何 黄老为了擒杀白起,已经做的足够多了,但是还是失败了,不是他不行,而是白起的实力实在是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达到了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地步。 今日若是杀不了白起,来日白起报复之日,必是玺覆灭之日! 黄老浑浊的眼神,看着在半空中化成白虎的白起,喉间忽然一动,身躯一颤,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白起一声爆吼,冷冷道:“第七个了。” 这一代的黄老不是死在白起手中的第一个黄老,也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玺自立派以来,这千年来,已经先后有七个黄老死在了白起的手里,可见玺和白起之间不死不休的恩怨,而现在,这笔恩怨怕是又要多加上一笔了。 “别动!”忽然间,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白起骤然回头,只见商雀面容惨白,浑身在颤抖着,而她的喉间却比着一把匕首,发出了阴寒的光! 在商雀的身后,一个白发之人藏在暗影之处,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一样。而他,正是这把刀的主人。 商雀脸上的悲伤之情更多余害怕,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见身后的那张脸,泪水在她的脸上横流,她的嘴唇发白,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 白起一声长啸,冲天而起,然后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光亮从半空直坠入地,白起身后披风被风吹动,他的手死死捏着方巍握刀的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方巍,冷冷地道:“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方巍的手腕虽然被捏得死死的,白起的气力何等之大,但是他握刀的手甚至连抖动都没有抖动一下,刀尖死死地抵住了商雀的喉间,再次重复道:“别动!” “我从来不受任何人威胁。”白起沉声道,“你这种下作手段,对于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懂么?小子!” 方巍一声不吭,手腕上传来了一阵阵骨碎的声音,白起手中力道越来越大,忽然,商雀大声叫道:“白叔叔,住手!” 白起冷冷道:“商雀,你这是疯了吗?” “别……别杀他……”商雀哭声道。 白起大笑道,“商雀,你疯了吗?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了。” “如果,如果他真的要杀我的话,那么慢我就让他杀了又如何……反正我这条命早就已经是他的了……他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就给!” 商雀转头,白起的刀痕瞬间划破她的表层肌肤,商雀的眼泪,从脸颊划过,然后落在了方巍的刀口上,和刀口上的鲜血混成一滴,啪的一声,轻轻地掉到了地上。 白起的手微微松了一下,冷冷道:“你真的要杀她?” “杀与不杀,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方巍冷冷道。 “你可知道,你手中的筹码,到底是谁?”白起盯着方巍,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方巍点了点头,白起厉声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不要说了……”商雀大声道,“白叔叔,不要说了!求求你了……” 白起一指身边黄老的尸体,冷冷道:“你这是在找死。” 方巍没有说话,但是手中的杀生刃却更加紧逼,只要他的手稍微一动,商雀必然身首异处。 白起冷冷道:“好吧,小子,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放过商雀,我就放你一次,你的主子已经死了,你已经自由了,但是,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跟我回黑狱,”方巍声音冰冷地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白起冷笑一声,道:“笑话。” “这就要看我手中的筹码有多重了。”方巍冷冷道,“我不信,你舍得她死。” “我不受任何人威胁。”白起冷冷道。 “但是如果三界化身子在我手中,你就不得不受我的摆布。”方巍冷冷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老已经死了,而我只要将你捉回黑狱,黄老的名号便会毫无意外的落在我的头上。” 白起道:“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丢了姓名,方巍我以前一直觉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你居然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样,居然如此卑鄙。” 方巍表情淡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想赌一赌。” “你不可能赢。”白起冷冷道,“如果你杀了商雀,你会死的很惨,你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但是你的梦也做不下去了。”方巍冷冷道,“你一直掌握在和商雀,其实就是害怕商雀落入我们玺中,然后成为唤醒精卫之物,到那时,你同样必死无疑。” 方巍悠悠地道:“你就算已经到了尸化的境界,也不可能是精卫的对手,天下第一僵尸的名头永远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方巍冷冷道:“当年你精卫尸解成僵,肉身化作了八寒八热,但是轮回却以人形在世间轮回,我们玺历代以来不住的努力,已经将精卫的八寒八热全部收全,只缺了一世轮回,只要这一世轮回归位,精卫就可以重生,而一旦精卫苏醒,你与玺之仇,便可以一并清算了。所以只要我刀尖轻轻这么一点,白起,你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难逃精卫诛杀!” 白起脸色一变,冷冷道:“你以为我真的怕了精卫吗?” “你可以试试,反正我方巍烂命一条,可是您可是武安君白起,天下第一僵尸,早已经不入轮回,你杀了我,我最多断了一世的轮回,而你武安君白起,将永远灰飞烟灭,万世不得超生!” 白起冷冷地看着方巍,森然道:“还是那句话,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是吗?”方巍诡异的笑容浮起,手中的刀一紧。 027白眼狼 “卑鄙!”白起何曾受过这种威胁,气的浑身发抖,但是手中的长剑却始终不敢出手,如果是一般兵刃也就罢了,但是白起深知方巍手中杀生刃的厉害,就算是气急败坏,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出手。 方巍眼放寒光,时刻注意着白起的一举一动,同样,丝毫不敢大意。 白起长叹一口气,有些屈服了,道:“小子,吾跟你做一番交易如何?” 方巍冷冷道:“说来听听。” “如今黄老一死,而你的身份足以继任下一任黄老,唯一欠缺的只是资历而已,我可以帮你坐稳黄老之位,这样,玺就在你我二人手中,天下道门也就是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你看如何。” 方巍眯着眼睛道:“确实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交易啊……” 白起面有喜色,赶紧上前一步,方巍手中杀生刃一紧,厉声道:“不要过来。” 白起止步问道:“如何?” 方巍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被白起的建议所打动,缓缓地道:“何必如此麻烦,只要把你的项上人头带回玺,玺中百姓就不会有一个人在怀疑我的资历了。” 白起看着方巍,仿佛听到了世间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道:“就凭你?别忘了,连你的师父都死在了我手上……” 唰,寒光骤起,只见商雀脖子间鲜血溅出,而与此同时,方巍身法如电,飞快地来到白起的身边,一刀捅进白起的胸膛! 这个变化实在是让白起太意外了,意外的甚至来不及抵挡,他根本不相信方巍会杀了商雀! 看着已经莫入了胸口的杀生刃,白起厉声道:“判师,判师,判师果然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双拳猛地击出,直接对准方巍的心口,方巍有心算无心,早已经料到如此,身子一个翻身,从白起的身前越过天灵,跳到了白起的身后,两只捏住已经刺透了白起胸膛的杀生刃剑尖,猛地抽出来! 瞬间,白起的胸膛上,穿了一个透心凉,露出一个血洞。 但是没有鲜血涌出。 白起看着自己胸前的窟窿,怔了一怔,这是他自进入不化骨境界之后,唯一一个将自己伤的如此之重的人! 白起骤然抬头,眼中的凶光几乎能将方巍杀死,狞声道:“尔以为,尔以为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能杀了我么?太天真了!” “啊”!白起大喝一声,以前对方巍建立起来的好感此时已经消失殆尽,他手中大剑挥出,再也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这一剑,必取方巍小儿姓名! “纳命来!”白起身形如电,缩地成寸,瞬间来到方巍面前,大剑一剑而下。 方巍脚踏禹步,身形骤闪,居然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避开了白起势在必得的一剑! “龙虎山的风云九遁!”白起厉声道,“小儿,吾以为靠着这种不入流的道法就能死里逃生吗?今必死!” 一个闪身,再次想方巍所在地方劈来,剑光带着透骨的寒意,凌厉之极! 方巍再次踏出禹步,这一次虽然再次逃过了白起的一招,但是脚下步履明显有些虚浮,毕竟,风云九遁乃是龙虎山无上真功,方巍就算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毕竟心力有限,用出两记隐遁已经是他实力的上限,方巍气喘吁吁,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正如白起所说,天下道法,无论是何种,总有缺陷,越是被天下人奉为真经的道法,就越有他不为人知的短板,而僵尸不同,僵尸不修道,靠的就是比你快,比你狠! 天下武功,为快不破!而白起,更是僵尸中的最顶级的存在,方巍的身法就算再迅疾,又如何与僵尸中的无上尊者相提并论? 两剑,方巍能够成功避开白起两剑,已经是他目前修为的极限。 但是不依不饶的白起,今日已经被方巍彻底激怒了,不杀方巍,他誓不为人,哦,不,誓不为僵尸! 第三剑! 嘎砸! 一声巨响,方巍几乎都要闭目等死了,但是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候,一口大钟轰然而至,挡在了方巍的面前,替方巍挡下了这一剑! 大钟身后,一头玄鸟的虚影出现,引颈嘶鸣! “你们八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也敢来阻我?”白起见精卫八子出手相助方巍,更是气急而笑,手中大剑对着那口大钟一劈而下! 嘎砸,在白起的大剑之下,就算是精卫八子幻出来的大钟也力不能胜,瞬间破碎,而就在白起劈裂大钟的一瞬间,那只玄鸟轰然冲出,对着白起心口处的血洞钻了进去。 白起心口处的血洞不过一拳大小,而这玄鸟身子却有十丈左右,原本这不可能的穿越,却变成了可能。 白起浑身巨震,面如白纸,心口处已然有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不可一世的白起,在方巍和精卫八子的合击之下,终于受伤了。 但是白起始终是白起,就算病虎也是虎。白起此时在羞愤和狂怒之下,终于彻底的失去了理智,他目前唯一想的事情就是杀了方巍,杀了这个白眼狼! 长剑挥起,白起身子显然比刚才慢了不少,但是对于杀方巍,已经足够了! “我看这次,还有谁能帮你!”白起厉声道,长剑对着方巍砍下。 方巍避无可避,被白起长剑荡开,身子飞出数十丈远,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三刀,果然是三刀!”方巍倒在地上,狂声喝道,“我果然能对你三刀!” 哇!鲜血从方巍的口中狂喷而出,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充满了兴奋和狡黠,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一样。 白起骤然一愣,忽然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针对他白起设下的一个圈套。 而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掉入了这个圈套。 白起不愧是百战老将,当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的时候,当机立断,放弃了追杀方巍,反而是飞快的奔到商雀的身边,抱住商雀,就要遁走。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迟了……” 白起骤然回头,看见了黄老那双宛如鹰枭一般的眼睛,近在咫尺。 028力不胜智,智不及谋 白起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几个不该犯的错误,而这每一个错误,都会成为断送他一世英名的追魂之刀。 首先,是对方巍的信任。 白起与方巍之间,虽非故友,但是也是旧识,依他对方巍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商雀事情,所以他才放心的在一旁让商雀观战,自己心无旁骛对付黄老。 其次是黄老之死,也是由于自己太过于自信,自问世间没有人能够在自己手下活着,所以甚至连黄老的生死都没有仔细探明,以为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最后是对方巍的错判,他想不到方巍的经过耆闍之地历练之后,进展居然会如此神速,居然能够通过杀生刃在咫尺之间对自己造成伤害,而对方巍最后倒地时候口中狂喊的“三刀。”他现在也明白了。 最开始黄老让方巍出手与自己对手,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精密到了极点的算计,黄老就是要测试一下,方巍在自己手中到底能够过几招。 预判和结果无误,方巍躲过了三招,虽然只有三招,但是一具具足够了。 谋定后动,后手之后还有后手,黄老为了这盘局何止是步步为营,简直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算到了毫巅,最恐怖的是,当你以为这是他最后的后手之后,他在后面居然还有让你始料不及的变化! 力不胜智,智不及谋,谋定后动,方得始终。白起这才忽然明白,纵然自己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又如何,就算十个黄老加起了也不是自己一招之敌又如何?这场戏,自己始终被人操控在鼓掌之间! 黄老的眼睛盯着白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却露不出一丝笑意,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是来之不易,多年少年,多少玺中前辈为了想出对付白起的办法苦心孤诣,绞尽脑汁,多少玺中弟子惨死在白起的手中,但是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 白起,无人能敌。 但是他们的付出与牺牲并不是没有回报,每一次和白起对战,玺中都会得到对付白起有用的情报,对白起的了解,黄老甚至超过了自己,他坚信,世间不可能没有破绽的存在,就像白起所言,就算世间上最优秀的道法,一样存在破绽。 所以他一只在默默地等,默默的等这个破绽的出现。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那就是商雀。 以前的白起无人能敌,是因为他来去无踪,了无牵挂,但是现在,他有了忌惮,有了牵挂。 那就不再是无人能敌的武安君白起了! 黄老的口中缓缓道:“混合归一,生我元神。三气化结,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生,五气朝元,神霄正法!” “狗贼,我要杀了你!”白起狂怒道,手中的大剑劈向黄老,但是他握剑的手已经在微微的颤抖,已经没有刚才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 黄老的脸上露出了决绝的表情,在他的掌心,一道如电的白光,正在慢慢地凝实,然后对着白起胸口的那个伤口袭来,那道白光毫无意外地正中白起的胸膛,然后以巨大的冲击波向着白起周身散开,白起的身子顿时间刺目地让人睁不开眼睛,被一团光芒彻底笼罩其中。 光芒一敛,黄老负手。 静静地看着。 哐当! 白起颤抖地手再也握不住长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身子一颤,然后单膝跪倒在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黄老。 “你输了。”黄老冰冷的语气中不夹杂任何一丝感情。 “我没……”白起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脚下如同灌了万斤铅沙一般,他身上的金甲早已经碎裂,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地喘着白气,任谁都知道,此时的白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输了。”黄老再次强调。 “老畜生,小畜生,吾要割了你们两人的卵蛋!”白起咬牙切齿,但是双手却在不听话的颤抖。 “大英雄,赢得干脆,输得漂亮,武安君又何必向一个长舌妇一般自取其辱,”黄老叹息道,“不过老夫承认,你我胜败其实只在一线之间,如果不是小徒替我抵了你三招,我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施神宵正法。” “一个伪术,也敢逞凶……”白起两只眼睛几乎快要滴出鲜血,一代枭雄,却被小人算计,他如何输得甘心。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能杀你的,就是好术。”黄老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是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丝颤抖,可见他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此时的黄老其实伤势也极为严重,毕竟白起那几剑不是白给的,只是碰巧的是,白起伤的比他更重。 战斗,本就是比谁伤的更重的游戏,只是现在白起伤的更重,所以他输了。 当然此时的黄老根本不用担心白起再次尸化,道理很简单,玺中早已经对白起尸化有了完备的预案,白起乃是僵尸中的王者,自然具备尸化的条件,如果这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黄老便枉为黄老,玺也就枉称国之重器了。 刚才之所以黄老对白起尸化如此惊讶,甚至被“活活气死”,无非就是一场专门做给白起看的戏而已。 打败白起的不仅是这一代黄老,更是数代惨死在白起手中的黄老和无数玺中门徒,这一代的黄老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刚好摘下了这个果实的幸运儿而已。 当然黄老的演技也为这场激烈的战斗加分不少。 胜负已分,白起纵然有千般怨气也只能接受战败的结果,他长叹一声,怨毒的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方巍道:“想不到吾一生战功赫赫,威震天下,居然败在了你这样一个黄口小儿的手下,方巍,算你狠!不过你不要得意,今败于你手,你必成僵尸一族的宿敌,天下僵尸,都会寝汝之皮,食汝之肉。你等着……” “君上,你好生去吧,这尘世俗事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黄老淡淡地道,“方巍,割了他的头颅。” “哈哈哈。我乃是僵尸,其身如铁,你如何割得掉我的头颅!”白起放声大笑,可是笑容骤止,他看见了方巍手中提着杀生刃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来。 杀生刃刀身泛着阴寒的光,而白发披肩的方巍,则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魔鬼一般,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饶是白起一世豪杰,此时眼中也隐隐有了惧意,索性闭上了双眼,长叹道:“来吧!”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哀号之声传来,如泣如诉:“魂归来兮……” 黄老骤然色变。 029功亏一篑 那声音飘忽不定,似远似近,但是听在了黄老的耳边,却宛如追魂之声,一贯平稳冷静的黄老此时也已经方寸大乱,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原本已经被黄老用阵定住了的僵尸忽然暴动了起来,纷纷向着方巍和黄老杀来,护住了白起,白起面色大喜,连连喊道:“来得好,来得好!看来贼老天也休想要我的命!” “杀了他,快杀了他。”黄老连声不绝,可是已经迟了,那些僵尸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尽管方巍杀生刃锋利,但是有在一瞬间能杀几个? 黄老和方巍瞬间陷入了重围之中,而那个宛如地狱冤魂一般的声音幽幽不绝。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黄老发现,商雀的‘尸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黄老的脸上汗水滚滚而落,如果这一次让白起跑掉,下一次白起再出现之时,就是自己命断魂飞之日。 黄老横下一心,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白起遁逃,他疯狂的展开禹步,拼着连受僵尸几掌的代价,冲到了白起的身边,厉声喝道:“武安君,你安心受死吧!” 忽然间,一道黑色的大旗猛地插在了地上,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旗杆,大旗卷动,轻轻一挥,黄老浑身如遭雷击,呕血不止,大旗在卷,将白起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然后横过无数僵尸肩头,抽身离开! “给……我……杀……了……他!!!”黄老用手戟指着白起,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 方巍忙遁身而起,极快的速度冲向那人,手中杀生刃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一劈而下,那人身形在半空中一滞,回头看了方巍一眼,然后将目光停留在杀生刃身上,仿佛是看见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好久不见啊……”那人单手一招,方巍身形一个趔趄,手中的杀生刃如同不听使唤了一般,飞向了那老者的手里,方巍如何能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不由得一呆,那人鬼魅一般的身法已经欺身而来,在方巍的后颈猛地一砍,方巍只觉得眼前一黑,被那人拧着,身不由己地随他而去。 僵尸们潮水一般的退却,独独留下黄老一人站在旷野之中,身形寂寥。 黄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痴了一般,隔了好久,才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洒满衣襟。 “王云光,你这个畜生,该死不死,今日却来坏我的好事!!!”黄老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怨念。 噗通,黄老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干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抓住地上的泥土,整张脸埋在土中,老泪纵横。 “仙子,纳兰无能,纳兰没用,纳兰……对不起你啊……” 三日后,湘西的十万大山的深处,一个洞窟前面,白起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他心口的伤已经痊愈,他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走向洞窟之中。 洞窟里面一个声音传来:“君上要干嘛?” “让吾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君上何必动怒,”里面声音传来,白起走了进来,洞中燃起了一处篝火,王家老者正盘膝坐在篝火旁,黑色的招魂幡插在地上,他双手不断搓手,连连道:“这里可真冷啊。” 白起看着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冷冷道:“你为什么救我。” 王家老者淡淡地道:“你放了祝由魏家一次,我投桃报李,救你一命也算合情合理,我祝由一脉,素来不欠人情。” 白起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样我白起就欠了你们祝由,就不会再打魏家的主意。” “魏家现在已经式微,只剩下一群妇孺老幼,君上也何必为难他们,不是我看不起君上,如果魏家天罡五雷掌还有传人的话……君上未必动得了他们。” 白起冷哼一声,居然没有反驳,径直走向石窟的最里面。 石窟的尽头有一张简易的石床,方巍躺在那里,但是呼吸均匀,看来并没有大碍。 王家老者没有起身,道:“君上还要杀人?” 白起咬牙切齿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如果容他在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死在他手里,我不杀他,天理难容。” 王家老者好整以暇道:“如果我要说不呢?” 白起止住脚步,下意识的按剑道:“姓王的,别以为你救了吾一命,就可以对吾指手画脚,吾,不受任何人威胁!” “君上武功盖世,要杀我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但是世间万事凡事讲个理字。” “他还有理了!” “你是僵尸之身,死在你手上的玺中百姓,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吧?” 白起冷哼一声道:“吾手中杀人剑斩人无数,这是自然。” “他是玺中弟子,为先辈报仇,有错么?” 白起一愣,一时语塞,王家老者接着道:“如今他昏迷不醒,而君上却手握杀人剑,杀他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君上如果这么做了,是对,是错?” 白起还剑归鞘,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道:“那我等他醒来,再杀他。” 王家老者摇头道:“君上乃是僵尸中的王者,而他不过是一黄口小儿,君上如果杀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白起怒道:“按你这么说,我还真就杀不了他了?” “他本无过,君上又为何要杀他?” “他无过?”白起怒道,“这个蛇鼠两端的小人,枉我以前还对他青眼有加,在龙虎山中助他进入耆闍之地……” “君上不过只是想借他的手,敲动庚申钟,进入耆闍之地,这么算来,君上应该是欠他一份人情。” “好,就按你说的算,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商雀,这个理由,足够他死一百次了把?” 王家老者悠悠地道:“谁说他杀了商小姐?” 白起一愣,王家老者道:“商小姐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之伤,不日就可痊愈。” “可是我亲眼看见。” 王家老者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方巍道:“万恶之身,却能心存一丝善念,也难为他了,看来这位商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啊……”说到这里,王家老祖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触动了心事,情绪低落。 030不要对老人撒谎 白起怒声道:“说来说去,你到底还是维护他,他到底哪里好了,别忘了他可是判师之身,九世轮回的大恶人,你基尼如果救了他,他也不会感谢你,说不定哪天他还会说出来还会反咬你一口!” “无妨,反正我已经是未亡之魂,谁来咬我一口都无所谓,何况,他也不一定咬得到我。” 白起冷声道:“这么说来,这个小子尔是护定了?” “君上有时间的说话,何必在这里和我闹腾,去看看商小姐吧,她现在的伤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在哪。” 王家老者随手一指,只见里面果然还有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依然昏迷不醒。 白起哼了一声,犹不甘心地瞪了方巍一眼,向着商雀走去,借着微弱的火光,白起看清楚在商雀的脖子之间还有一道细目难查的血痕,看来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想来这三天自己疗伤的时候,王家老者肯定对商雀加以悉心调养,商雀的呼吸平缓而正常,白起松了一口气。 “方……方巍,方巍……是你么?”昏迷中的商雀似乎感应到有人前来,嘴里迷迷糊糊地叫道。 饶是白起这般铁石心肠,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抱起商雀,对着王家老者道:“这一次,就算吾还尔一个人情,不和这个畜生计较,但是如果下次他落在吾手中,生死就由不得他了!” 说完,大踏步地走出洞窟,王家老者在身后忽然叫道:“君上这是要往哪儿去。” 白起冷冷道:“吾要去哪,与你何干。” “自然是跟我没有关系,不过我劝君上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君上灭了玺中百姓又如何,无非是徒增数百冤魂罢了,再则,君上应该比我更明白,玺为何而生。” 白起忽然身躯一震,王家老者用手撩拨了一下篝火,淡淡地道:“言尽于此,望君上好自为之。” 白起走后,王家老者痴痴地望着眼前这炉篝火,如同痴了一般,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由白日已经到了深夜,篝火快要熄灭,但是王家老者似乎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终于,一声打破了这洞窟中的死寂,王家老者头也没回地道:“你醒来了?” 唰,方巍身形一闪,从床上直接跃到了王家老者的身边,两指用手捏住王家老者的咽喉,厉声道:“你是谁。” 王家老者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淡淡地道:“如果我要杀你,你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方巍的手微微松了,但是眼中戒备之色丝毫不减,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白起!” “我姓王,好像也不姓王,总之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过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识这个么?” 王家老者手中一番,杀生刃在手。 方巍目光一凝,盯着杀生刃,王家老者咳嗽一声道:“放开你的手,这样对一个老人家,你觉得合适么?” 方巍其实现在心里知道,这个老人家肯定对自己没有恶意,正如他说的,如果他要杀了自己,早就杀了,而且这个老者道法奇高无比,自己甚至不是他手下一合之将,杀生刃又不在手,更加难办。 方巍缓缓地松开了手,王家老者这才欣然点头,道:“还算是一个好孩子。坐。” 说完,王家老者径直坐了下来,用棍子撩拨了一下火苗,加了几根干材,洞窟中这才重新温暖起来,方巍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王家老者开口道:“这把刀,你知道来历吗?” 方巍摇了摇头。 王家老者道:“这把刀原本是我的贴身之物。也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法器。” 啊,方巍一惊,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用杀生刃对敌的时候,这把刀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反而像见了主人一般‘飞’到了对方手里,原来这把刀真正的主人,就坐在自己对面。 方巍冷哼一声,试探着道:“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我怎么会相信,这把刀是你的。” 王家老者摇头道:“小朋友,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别在长辈面前耍小心眼,因为他们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这些玩意儿,都是长辈们当年玩剩下的。” 方巍沉默了。 王家老者接着道:“后来这把刀,我送给你一个朋友,”王家老祖苦笑一声,“说是朋友,也许是我高攀了,不过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运用这把刀,这把刀虽然厉害,但是凶器始终是凶器。你虽有向善之心,但是本性不善,这把刀会迟早会迷失你的心智,还是少用为妙。” 方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如果想用几句漂亮话就打发我,将此刀据为己有,未免太天真,这把刀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既然送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不会给你。” 王家老者摇头笑道:“如果我还是你这般年纪,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将这把刀据为己有,但是如今这把刀对于我来说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你如果想要,就拿去吧。” 方巍一愣,没想到老者会这么轻易地把刀还给自己,顿时对老者对自己的目的更加捉摸不定,索性不接刀,也不开口。 王家老者赞许道:“小小年纪,能够老成持重,确实难得,方家能出你这么一个人才,也算是不错了,小朋友,你有点像当年的我。” 方巍依然不答话,静静地坐在那里。 王家老者道:“小朋友,送你这把刀的朋友,是谁。” 方巍道:“是我在道门中结识的一个朋友,因为我两投缘,加上我曾经就过他一命,所以他就以刀相赠。” 王家老者摇头道:“送你这把刀的朋友,姓唐。” “姓张。” “姓唐。”王家老者强调道,“而且是一个女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龙虎山的弟子。”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王家老者看着方巍,问道:“她……还好么?” 方巍陡然想起了唐婉,不由得心中一痛,但是面上没有任何变化,道:“我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近况如何。” 031野心、手腕、实力 王家老者陡然起身,厉声道:“她死了?” 方巍一愣,这王家老者难道会读心术不成,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居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条件般的反射道:“没有!” 王家老者坐了下来,看着方巍很久,才忽然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啊……” 方巍一言既出,立即后悔,索性闭上了嘴,心里笃定,再也不和眼前的老者说一个字。 王家老者目光慈祥,道:“看来这个唐姓的女子,在你心中份量很重,甚至比商姑娘还重。” 方巍心中想起唐婉,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唐婉现在已‘转世投胎’,而且过的很好,无论是生前的朋友,还是仇人,方巍都不想让他们知道唐婉还活着的消息,他不想任何人打搅唐婉现在平静的生活。 王家老者道:“我曾经和你一样,对一个女人死心塌地。” 方巍不知道为什么王家老者忽然间要对自己剖白心迹,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熟到这种程度把,不过能够把话题从唐婉身上带开,方巍乐于为之,故意问道:“后来呢。” 王家老者眼中露出悲凉的神情,道:“后来我杀了她!但是正因为如此,我这几十年来每夜都在自责,我相信她的魂没有轮回转世,所以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只能见到一面。” 王家老者说道动情处,眼中隐隐含有泪花。 “哦。”方巍漠不关心地应了一声。 王家老者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 “我不想知道。”方巍淡淡地道,“这肯定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但是抱歉,我对爱情肥皂剧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你有关系。”王家老者看着方巍道。 “什么关系?” 王家老者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杀你的原因。” 方巍一愣,这是什么逻辑。 王家老者徐徐道:“你是九世恶人,天生的判师,是万人眼中的恶魔,如果我还是二十岁时候的那个我,必然将你除之后快。” 方巍讥讽道:“老先生嫉恶如仇,晚辈佩服。” 王家老者不理方巍的讥讽,兀自道:“可是我年岁越活越大,就越不明白,到底什么是恶,什么是善,如果说杀人是恶的话,杀一人是恶,还是杀十万人是恶,是杀一人拯救十万人是恶,还是杀十万人救一人是恶?” 王家老者续道:“佛主说,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可是有菩萨心肠就是善,用霹雳手段就是恶?如果以杀人多寡来算,白起杀人盈野,你师父手下也是人命无数,就算是我,也是满手鲜血,但是你说,你师父,白起,还有我,谁是恶,谁又是善?” 方巍道:“为人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方巍眼中杀机一闪而没,冷冷道:“那就杀天杀地,杀人间!” 王家老者看着方巍道:“好重的杀气!” 方巍站起身来,道:“这种天地道德之事,跟我无关,如果前辈不杀我,那我就走了。” 说完方巍拾起杀生刃,起身离开。 王家老者道:“如果你要走,我自然留不住你,我只问你一句,你的肉身呢?” 方巍闻言浑身剧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王家老者再次将火光拨亮,笑道:“我知道听一个将死的老人絮絮叨叨,是有点难为你,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夜深露重,你何必急着走呢?” 方巍回头,双眼盯着王家老者,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天地间一个无名孤魂而已。” 方巍摇头道:“不,你知道的太多了,但是依你的名气道法,在玺中不可能没有名号,但是我却想不到在任何道门记载中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要么,你是无足轻重的一个人,根本不值得玺注意,要么,你是一个连玺都不敢去碰的人,甚至,连你的只字片语,都不敢留下!” 老者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孤魂,道门中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名字?” “不,我相信是后者。”方巍摇头道,“连白起都惧你。因为你一句话,白起都不敢动我。” “原来你早就醒了。” 方巍哼道:“如果我白日坐起身来,怕是早就成了白起手中的一具死尸了。” 老者赞许道:“有点小聪明,难怪唐家人会把杀生刃交给你。” 老者看着方巍手中的那把杀生刃,道:“这把刀,承载了太多,我刚开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唐家人会把刀交给你,但是现在想想,除了你,还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了。也许唐家人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你还真的能够办到。” 方巍冷冷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但是你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祝你永远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不是魂,孤独终老。” “你要走,是去哪儿?” “自然是去找我师父。”方巍边走便回答道。 “黄老此次谋杀白起不成,已经身负重伤,你去找他,就不怕白起找你们报仇吗?” “该来的,始终会来,白起若是真的来找我和师父,我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师父。” “莲花化身,莲花化身,难道黄老重塑了你的肉身,连你的心也一起重塑了吗?”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就算是死也会忠心于他,你不要挑拨我们师徒二人的关系。” 王家老者悠然道:“如果你真的对他忠诚不二,商雀的那一刀,你如何解释?” 方巍面色一冷,回身看着王家老者,道:“你什么意思。” “莲花化身乃是上古仙术,天下间无人能用,黄老就算是用了,也不一定知道是否成功了,你们师徒倒是真有意思,师父无时无刻不想完全控制徒弟,而徒弟又无时不刻不在想如何瞒过师父……” 方巍道:“你果然是越老越糊涂了。” 王家老者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知道如果让黄老看出了破绽,你必死无疑,但是你现在没有战胜黄老的十全把握,你在忍,对不对?” “看似黄老利用你打败了白起,实则是你利用黄老打败了白起,而白起和黄老如果能够全部战死的话,对你来说是最佳不过的选择,你有野心,也有手腕,缺的只是实力。” 方巍不屑地笑道:“老人家,不要以为自己多活了几岁,就以为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王家老者不以为然的笑道:“如果我送你这份实力,如何?” 032孺子可教 方巍笑了,冷冷道:“天下间没有免费的晚餐,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我乃是玺中弟子,玺乃是天下第一的大门派,天下道法,任我予取予夺,我何须要你的的帮忙?” 王家老者摇头道:“我教你的不是道法,而是心术。” “心术?”方巍一愣,道,“我没有必要听你说任何话,告辞。” 王家老者笑道:“你总是再说不听我说话,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听吗?” 方巍心中默然,虽然理智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老者,尽早找到黄老,但是他总是一次次的耽搁,这个老者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亲近的魔力,虽然现在已经老了,但是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万人景仰的少年奇才,说方巍对这样一个奇男子的过去没有一丝好奇,那是自欺欺人。 “年轻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王家老者如同拉家常一般,对着方巍道。 方巍不假辞色,道:“和你有关吗?” “让我猜猜,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的每一步肯定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你必须走很多弯路,因为,前面的障碍,让你看不清,因此,你无法估计。” 方巍没有作声,王家老者忽然道:“你要报仇?” 方巍一惊,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王家老者眼中,已然明了,点头道:“果然我猜的没错,你心中有仇,所以你的眼神才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伪装很好,甚至可以骗过天下所有人,但是却骗不过我,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像你这样的眼神。” 王家老者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当年的仇人,对于我来说高不可攀,而且我没有时间如你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暂时藏起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正是我的急功近利,害了自己,同样也害了别人。你比我当年幸运了很多。” 方巍知道,自己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怕是连都要被这个神秘到了极点的老者拔掉,不能再等了,方巍索性连话都不肯说,径直向着外面走去。 王家老者叹口气道:“看来是我很多年没有和人说话了,所以一时间话多了,惹你不高兴了,不过我今天话这么多,是因为我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孩子了,真的和我当年很像……” 方巍的离开,王家老者没有阻拦,只是在方巍快到了洞口的时候,王家老者忽然将身边的招魂幡晃动了一下,方巍顿时觉得整个人仿佛被磁石吸引了一般,向着王家老者的方向不由自主的走去。 原来,始作俑者是方巍手中的那把刀,正在不断地向着王家老者那里飞去,方巍咬紧了牙关,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力气,想重新取得杀生刃的控制权,但是这把刀仿佛已经有了灵性一般,根本不停方巍的使唤。 锵!杀生刃终于脱离了方巍的控制,飞到了王家老者的手里。王家老者轻轻地抚摸着刀身,雪亮的刀身照出王家老者那张苍老的容颜,王家老者叹息了一声道:“老了,老了……我这副模样,不知道见到柔儿之后,她是否还认得出来。” “下作!”方巍不由得怒声道,“原来你一直再打这把刀的主意!” “如果这把刀真的属于你,为何会不听你的使唤,要知道,天下道器皆有灵,特别是如这等大凶道器,我只能说,你虽然拥有了这把刀,但并不是这把刀的主人。” 方巍不怒反笑道:“你道法远胜于我,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何必找这么多光面堂皇的托词,这把刀我就算先寄存在你这里,不过有朝一日,我总会用自己的实力取回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方巍知道,自己此时绝对没有与眼前这个老者一战的实力,唯有丢下一句狠话,无比怨毒地瞪了王家老者一眼后离开。 说是走,但是方巍脚步明显快了,和逃跑没有什么两样。 “想走?”王家老者忽然厉声道,手中杀生刃一挥,顿时杀生刃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向着方巍的方向飞去,方巍心中大骇,他拥有杀生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杀生刃的厉害,连忙抽身闪躲,王家老者依然坐在地上,手中轻轻掐决,那杀生刃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转向飞向方巍,比刚才去势更甚。 方巍牙关一咬,脚踏禹步,身形急速抽身而退,王家老者看在眼里,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龙虎山的风云九遁,可惜你只得其形,未得真髓!” 说完,手型一幻,杀生刃就如同预先知道了方巍下一步的动向一般,刚好在前面等着他,方巍由于惯性的影响,去势不绝,居然一头撞向了杀生刃! 方巍瞳孔收缩,如果真的被杀生刃击中,定然非死即伤,但是由于他将风云九遁运到了极致,身法实在是太过迅捷,根本无法停下来! 咚! 方巍一下子撞到了杀生刃的上,但是却是刀背。 原来在方巍撞上的一瞬间杀生刃忽然调头,以刀背对他,方巍算是逃过一劫,但是手心里面已经全然是汗。 心有余悸。 铮! 杀生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直接钉在了石壁之上,方巍回头,看着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王家老者,心中不由得发毛,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无论心智还是道法,都将自己拿捏得死死的,但是偏偏又想猫戏耗子一样,耍弄自己,他到底意欲何为? “我说过,人有灵,这把刀也有,如果你不能体会到他的灵,这把刀在你的手中无非就是一把比较锋利的菜刀罢了,你想真真真正正的拥有它,得靠你的心术。” “心术。”方巍再次从王家老者口中听到了这个词。 王家老者悠悠地道:“狮子食肉,山羊食草,你说食肉的狮子是恶,食草的山羊是善?荒谬!僵尸饮血,恶鬼找替身,你说僵尸、恶鬼是恶,而被他们杀死的人是善?荒谬!三岁孩童都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但是人本性善恶好坏,其实根本不足道也,因为人道之中,原本就无善恶之分,天道轮回,分为六道,而唯有人道拥有心术,善恶之分,并非在于你行事正与不正,而在于你心术正与不正。” 王家老者接着道:“如果你刚才砍商姑娘的那一刀砍了下去,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毁灭,因为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心术不正之人,十世恶人只会让你变得疯狂而迷失了理智,成为天下大害,但是我相信,你那一刀原本是准备砍下去的,但是只是在最后的一念之间,你放弃了,而正是这一念之间,成全了你,因为善恶原本就是一念之间。” 王家老者看着方巍,缓缓道“所以……孺子可教。” 033心之所安即吾乡 一番话,让方巍无言以对。 王家老者起身,缓缓地从心口处掏出一件东西,走到了方巍的身边,递给了方巍,方巍微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王家老者笑道:“你想多了,这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秘籍,对你的道法起不到半点作用,只是我平日里面闲散时间写下的一点心得而已,我痴长了你几岁,总有些能够帮到你的地方,这本书你在心情烦闷的时候,静下心来读一读,或许会让你心情平复很多。” 方巍想了想,还是接下来。 王家老者笑道:“原本按照我的意思,我真舍不得这么早放你出去,很想静下心来听听你和商姑娘之间的故事……哈哈,还有那个唐家小女娃。但是你毕竟年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我就不留你了,和我这样一个未亡之魂聊了一个晚上,委屈你了,我就不送你了。” 方巍一下子还真愣住了,撇了一眼书皮,是一本现在很少见的针线钉缝的书,上面用小楷整整齐齐地写了“心术”二字,在左下角落款是王家未亡人,王云光。 原来这个老人家也是有名有姓的,方巍将书收好,破天荒地对老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刀!”王家老者后面叫道,用手一指,杀生刃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飞到了方巍的手里。 “记住:心术。”方巍的脑后传来了王家老者的声音。 方巍离开这个洞窟,天色已经发白,前面俱是莽莽荒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方巍独自一人向外面走了很久,忽然转身,回头望着刚才离开的洞窟,在茫茫荒山之中,那个洞窟早已经看不到了,方巍珍而重之地摸了摸手中的那本线装书,缓缓地道:“方巍一生,如鬼如魅,道法在我之下之人惧我,道法在我之上之人算计我,唯有你,明明知道我乃是九世恶人之身,既不像那些伪君子一样口口声声地对我喊打喊杀,也不像那些真小人一样,想控制我,利用我,方巍一生跪天跪地,唯一不跪活人,但是我这一拜,你受得起。” 说完方巍缓缓地对着洞窟所在之地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扬长而去。 方巍走后,王家老者宛如痴了一样,又恢复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呆呆的一个人坐在已经快要熄灭的篝火前面发呆,忽然长叹了一声,道:“柔儿,你看,我又害了一个人……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祸害,害了你,害了他都不够,现在又要来害别人,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祸害,最应该下地狱……可是柔儿,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都不怕,我唯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王家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那双眼睛中再次伸出一双晶莹洁白的手,王家老者如鸡爪一样的手颤抖地更厉害了,死死的抓住了那双手,十指紧扣。 “柔儿啊……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你到底在哪儿啊……”王家老者的声音如泣如诉,在这个荒凉的洞窟中不断的回响。 “魂归来兮……” “魂归来兮……” 招魂幡舞动,王家老者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出洞窟,初升的朝阳,拖动他孤单的身影,形单影只,无比凄凉。 方巍用了三四个小时,才从这茫茫大山中走了出来,前面是一个小镇,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总算是能见到活人了,湘西的一切,他都那么的熟悉,一山一水,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湘西,是方巍的故乡,可是这里真的是故乡吗?不知不觉,方巍已经离开故乡五年了,曾经那个少不更事的读书少年,如今已经成了满心皆伤的幼子,就算回到了这里又如何?故乡?你看到的是变了的一切,而别人,看到的是变了的你。 “我该去哪?” 理智告诉方巍,应该立刻去找黄老,这次自己和黄老筹划得滴水不漏的计划因为王云光的搅局而彻底失败,黄老现在的心情应该可想而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对北京这个大城市充满了厌恶,对玺这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充满了厌恶。 他不想回北京,至少现在不想。 “我该去哪儿。”方巍脑海中反复萦绕着这个问题,但他知道,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面对。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坐上了火车,然后又鬼使神差地连连转了几道车,来到了那间小别墅的前面。 夜已经深了,在周围徘徊了好几个小时的方巍,终于鼓足了勇气,跳上了二楼的窗台,他奇迹的发现,二楼的窗台的玻璃并没有关死,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夜光如水,洒在了窗台上,洒在了床上,洒在了那个在床上已经睡熟的人的脸上。 方巍静静地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张睡熟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起王家老者那张落寞的脸,那一声声如杜鹃啼血一般的“魂归来兮”…… 方巍忽然觉得,被自己诅咒了千百次的贼老天其实待自己还不差,至少,不会让自己有那种痛彻骨髓的“后悔莫及”四个字。 方巍静静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此时,仿佛所有的烦恼和空虚都已经被自己抛在了脑后,心里被满满的幸福全部填满。 方巍发现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如果时间停止,他愿意就这样一直待下去,让所有的一切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但是,天还是快亮了。 方巍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头不舍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女孩,转身正要跳下去。 “天,还没亮……你……就打算走了吗……” 忽然身后一个女声传来,方巍瞬间整个人僵立在那里,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 034姑娘,你的mm顶到我 方巍没有回头,嘎声道:“你醒了?” “嗯。”身后的喻茶坑了一声,方巍听到她坐起身来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了。”方巍轻声道,转身就要跳下窗去。 “不要。”喻茶连忙道,“我等你很久了。” 方巍的肩膀微微颤抖,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用只有自己的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等我?” “嗯。”喻茶点头,方巍听到她下床的声音,然后脚步一点一点地向着自己移动,方巍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这种快,在面对黄老的时候不曾有,在面对白起的时候不曾有,甚至在几次三番陷入绝境之中的时候,也不曾有。 喻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方巍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一般,愣愣地蹲在窗棂上,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最后,方巍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缓缓地绕了过来,抱住了自己,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身后,方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喻茶身体上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 方巍一阵脸红心跳。 “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再来的,所以,我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关过窗户,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方巍想回头,但是却不敢回头,他害怕看见身后的这张脸,更害怕看见身后这张脸后,该怎么办。该说什么? 是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摸着她的脸,深情说一句:“好久不见……” 还是换上一副狭促的表情,仰天哈哈笑答:“妹子,不好意思,哥走错房间了……” 亦或者一本正经地拉开她的手,冷若冰霜地说上一句:“姑娘,你的顶到我了。” 方巍一时间难以决断,索性就这么站在,而身后的喻茶也已经将整个身子偎依在方巍的身上,时间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方巍看见外面渐渐亮起清晨地第一缕曙光。 “近来坐一会,好么?”喻茶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默契的平衡。 方巍嗯了一声,乖乖地从窗棂上跳了下来,故意顺其自然地拉开了喻茶的手,然后和她保持一个方巍自以为安全的距离。 喻茶偏着头看着方巍,看了好久,才道:“你的伤。好了?” 方巍嗯了一声,平时的方巍,虽然算不上巧舌如簧,但是也是对答如流,但是现在,方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笨口拙舌的小孩子,一双手更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喻茶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好了就好,你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方巍连忙点头,原本想趁着喻茶离开的机会,撒腿逃命,但是喻茶临走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方巍一眼,道:“你不准走,如果你走了……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喻茶的眼眶忽然一红,看得方巍整颗心都酥软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喻茶推门出去,隔了一下又似乎不放心地推开门,看见方巍还在,这才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方巍彻底呆住了,等确定喻茶确实已经走了之后,狠狠地敲打了自己的脑袋,恨恨地道:“方巍啊,方巍,你这是……在干吗啊!!” 没多久,喻茶急冲冲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飞奔而来,见到方巍没有不辞而别,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把面递给了方巍,笑道:“吃吧。” 方巍端起碗,看了喻茶一眼,连忙三下五除二吃上了,这些日子,方巍和黄老为了擒获白起,绞尽脑汁,风餐露宿,更不用提能吃上一口热汤,现在能安静地吃上一碗面,对于方巍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奢侈了。 说真的,肚子还真饿啊。 方巍放下了碗,喻茶收拾到了一边,一时间方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又陷入了微微的尴尬之中,方巍咳嗽了一声,道:“我上次给你的两本书,你看过么?” 喻茶‘咦’了一声,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抽出了两本书,看上去这两本书都布满了灰尘,根本没动过一般,喻茶道:“我看过几眼,太复杂了,根本看不懂,说真的,你是神仙么,我觉得只有神仙才会看得懂这样的天书。” 方巍微微愣了一下,要知道,喻茶乃是唐婉的转世,唐婉一生痴心求道,就算喻茶转世了,生前记忆消失了,但是生前潜意识的一些东西应该存在的,可是眼前的喻茶,一举一动都和曾经的那个高傲孤冷的唐婉没有丝毫相同之处,甚至连一颗求道之心,也变了。 难道眼前的喻茶,真的只是喻茶,不是唐婉了吗? 方巍看了两本书一眼,道:“算了,你不想看就算了,这两本书你还是留着吧。” 喻茶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道:“你以后如果要我看的话,我肯定会看的。” 方巍点了点头,道:“我走了。” “这么急。”喻茶脸色一变。 “嗯。” “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方巍这才明白,上次从黑白无常手中救下喻茶之后,自己不辞而别,确实没告诉过喻茶自己的名字。 “我叫方巍。” “方巍……”喻茶认真地道,“方巍,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名字……” “你记起来了?”方巍心中一喜,脱口而出。 喻茶摇头道:“我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但是每次总要想到的时候,就被打断了,就像脑海中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一样,每次想到一些东西,就会陷进去,记忆就会短路。” 喻茶忽然道:“我是不是有前世?” 方巍一惊,道:“你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和你很熟,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上次还是偷偷只见了一眼!”喻茶瞪了方巍一眼,道:“我以前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娘说我曾经有过一次大劫,差点就死掉了,可是又莫名其妙地好了,而且我记得上次,你还就救过我一次,我是不是就是那种所谓的该死不死,却留在世间的那种人?” 方巍连忙道:“你想多了。” “我要是以前肯定不信,但是我看见你了……世间上还真有你这样来无踪去无影的人,你到底是不是神仙?” 方巍摇头道:“我只不过比平常人矫捷一点罢了。” “骗人,我记得上次连黑白无常都要给你面子,你肯定是大人物!好像他们说你是……你是什么来着……”喻茶努力地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了,脱口而出道,“十世恶人,对十世恶人!他们说你是……” “那是你晚上做的一个梦,根本没有发生过!”方巍连忙截口道,喻茶见方巍面色不善,不敢多说,连忙闭上了嘴。 方巍心中暗叹一口气,面色缓和道:“算了,这些事情你都不要想了,好好生活,我……我走了。” 方巍正要离开,喻茶在后面问道:“以后你还回来么?” 方巍没有作声,喻茶道:“不管你来不来,这窗,我会一直看着的。” 方巍心中隐隐一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绝不能久待,否则肯定会暴露了喻茶,到时候,那些曾经跟唐婉有仇的人,肯定会找上门来,喻茶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只能任他们摆布,自己离开,是喻茶最好的保护。 正在方巍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声鸡叫传来,喻茶皱了皱眉头,嚷道:“又叫了,又叫了,每到这个点就叫,比闹钟还准,烦不烦啊!” 方巍脸色骤变。 035阴魂不散 方巍停下脚步,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了,你走后不久,我娘就抱了一只鸡回来,那只鸡真奇怪,每到这个点就开始嚷嚷,烦死人了,我跟我娘说了好多次了,可是她就是不肯扔了这只鸡!”喻茶显然一肚子的怨气。 方巍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底心,心中暗暗地责备,方巍啊,方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你真的以为喻茶离开了你就安全了吗,王小罗的父亲能够找到喻茶的踪迹,其他人又如何找不到! 方巍断声道:“带我去看看。” 见方巍忽然对一只鸡感兴趣,喻茶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方巍能主动留下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连连点头道:“好的,但是你可要小心,那只鸡很凶,而且我娘也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对它好极了,都不准我碰一下!” “没事,我会注意的。”方巍根本没听进喻茶的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若干最坏的念头。 牝鸡司晨,还有别这个更让人担心的事情吗? 喻茶带着方巍出门,打开门时候,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小心点,我爹和我娘都还没有起来,别让他们听到了。” 方巍走到门口,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这股味道虽然很淡,喻茶自然是闻不出来,但是闻到方巍鼻子中,心中又是一震心惊胆颤。 麒麟血。 没错,这是方若晓独门麒麟血的味道! 方巍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阴魂不散啊…… 难道方若晓还没死?还是从黑狱中逃出来了?如果是后者的话以黑狱的天罗地网,绝对方若晓绝对逃不出来,肯定是姜子星或者是吴天在暗中做了手脚。 方若晓恨自己入骨,而喻茶是自己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之一,她如果狗鼻子灵敏追到了这里,为什么没有杀喻茶,难道…… 放长线钓大鱼? 方巍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方若晓那个女人心机深不可测,上次如果不是她大意了,说不定自己还真的就栽到了她的手里,现在她掌握到了自己命门,若是让她反击,就真的难缠了。 但是喻茶根本不会明白其中的关节,她心里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不要把父母弄醒了,带着方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小别墅的前坪,果然前坪角落里面有一个和这里所有装修都格格不入的小鸡棚,里面一只鸡在来回不停地踱步。 方巍目测了一下鸡窝的位置正是酉位,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狗戌鸡酉,果然有人在这里布阵。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母鸡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耀武扬威地竖起了鸡胸,咯咯咯地再次打鸣,仿佛在示威一样,方巍冷冷地看着那只鸡,直视它的眼睛,直到它忍不住地将头低下。 哎呦,忽然,身边的喻茶叫了一声。 方巍忙回头关切地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觉得胸闷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那次病没有好全,留下的后遗症吧?” 方巍紧接着问道:“你这胸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一般都是几时开始发作?” 喻茶想了想,道:“几时开始发作我不记得了,但是一般都是早上有些疼,中午和晚上都没事,放心,我已经大难不死了,还有你这个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罩着,阎王老儿都奈何不了我的。” 方巍道:“听我的,你往你的左边走三步。 喻茶听话,依着做了,方巍又道,向九点钟的方向走两步。 喻茶又在走,回头问道:“干嘛?” 方巍没有回答,又道:“三点钟方向,走三步,注意每一步都要三个脚掌那么宽。” 喻茶觉得有趣,又依言做了,而就在喻茶走步的时候,方巍斜眼看了一眼那只母鸡,果然那只母鸡的胸膛又抬了起来,有些警觉地看着喻茶。 “三步,向你的正前方,每一步一个脚掌宽。” 喻茶再走,就在这个时候,那只鸡似乎变得狂躁起来,咯咯咯地不停地打鸣,喻茶忽然觉得心口一疼,叫了一声,瘫软在地上。 方巍心中微微一宽,心中暗道:应该不会错了,问题果然出在这只鸡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家里脚步声响起,喻茶脸上一红,连忙推着方巍进了旁边的厕所里面,急声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娘来喂鸡了。” 透过窗户,果然方巍看见张洁走了出来,手里面端着一个食盆,走到了鸡窝处。 “方巍,方巍。”身边的喻茶轻轻地叫道,“如果刚才我娘看到了你,会不会误会。” “误会什么。”方巍盯着窗外,看见张洁打开了鸡笼门,将那只母鸡放了出来,喻茶又道,“误会你是我男朋友啊。” “哦。”方巍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他看见张洁从食盆中拿出一些饲料洒在地上,那只母鸡低下头开始不停地啄食。 “什么?”喻茶兴奋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勃勃地道,“你答应了?” “嘘!”方巍嘘了一声,要喻茶小心一点,喻茶这才觉得自己失态,可是对于刚才的问题还是不依不饶,凑到了方巍的耳边,吐气如兰道:“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了?” “答应什么。”方巍见张洁似乎已经喂完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兴奋的喻茶。 “答应做我男朋友啊。”喻茶道。 方巍一时间啼笑皆非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你承认了的,就不能否认。”喻茶哼了一声,喜形于色。 确定了张洁已经走远了,方巍自觉地拉了一下喻茶的手,道,“出去看看。” 喻茶忽然愣住了,方巍这才发现喻茶的脸居然红了,连忙松开了喻茶的手,赶紧走了出去。 那只鸡已经被锁进了鸡笼中,但是在草坪上还有几粒没有吃干净的鸡食,方巍捡起来一粒,在自己的鼻子尖上闻了闻,一股淡淡地血腥味道传进自己的鼻子之中。 果然是这样!方巍几乎已经可以断言,这只张洁养的母鸡,就是让喻茶心痛的罪魁祸首。 可是,张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可是喻茶的母亲啊! 036拿捏 有2种可能,一种是张洁是受人蛊惑,知道了喻茶乃是唐婉转世投胎的秘密,所以要杀了唐婉,为所谓的自己亲身女儿报仇,而另外一种可能则是张洁被人骗了,她不懂道法,以为这样做是在救自己的女儿,实则是在害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后者则情有可原,如果是前者,则罪无可赦! 方巍的眼中杀机一闪而没,冷冷地道:“跟我玩心眼吗?也好,我就陪你玩玩!” “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喻茶看到方巍冷面杀机的模样,不自禁地向后面退了一步,怯怯地看着方巍。 方巍勉强笑了笑,道:“没事。你能从后门先回屋么?” 喻茶点了点头道:“可以,后面有个小门,我可以走那里。” “那就好,你先回去,不要惊动你的父母,我等会从走正门进来。” “你……还会回来么?”喻茶半信半疑地看着方巍,生怕方巍是骗自己的。 方巍点了点头,道,“九点,我准时到,但是你事先不要说我们认识,表情上也不要让你父母看出我们的关系,就当我是陌生人就好。” 喻茶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方巍在外转了转,估摸着九点快到了,这才再次来到了喻茶家的门前,轻轻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张洁的声音。 “送快递的。”方巍沉声道。 “我们家没有买东西,你估计走错了门了。”张洁平淡地道。 “我的!”等了好久的喻茶一跃而起,蹭蹭蹭地出门,给方巍开门,见到方巍的时候,还做了一个鬼脸,方巍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收敛了表情。 喻茶开门,方巍顺理成章地走了进来,这个时候,张洁也来到了客厅,见方巍进门,皱了皱眉头道:“喻茶,快递在门口签收一下就可以了。” 方巍手中还真的准备了一个包裹,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高声道:“谁叫张洁。” 张洁皱了皱眉头,道:“我。” “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啊,不是我的啊。”喻茶故作失望,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一种狡黠的目光,一副要看方巍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的姿态。 “我的?”张洁疑惑地道,“我没有买东西啊……” “签收一下。”方巍递过了笔,张洁接过笔,看了一眼快递单,道:“我就说你们搞错了,这里写的是立早章,不是弓长张……” 就在张洁分神的瞬间,方巍出手如电,猛地扣住了张洁的脉门,张洁顿时脸色大变,尖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方巍……你在干什么!”喻茶也是一下子慌了手脚,将方巍交代的事情全部抛诸脑后,忍不住地叫出了方巍的名字。 方巍的手死死捏着张洁的脉门,冷冷道:“不要动,乱动疼的可是你自己!”说完,手上使了一点暗劲,张洁顿时疼得尖叫起来。 “方巍,你搞什么,这可是我娘啊,你放手啊!”喻茶也大惊失色,连连劝道。 “你……你要是在这样……我,我就报警了……” 方巍冷哼一声,手上微微用劲,顿时,张洁差的疼得掉下眼泪,整张脸都扭曲了,而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的袖口处一只雪白的壁虎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看见了方巍,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正要缩回去,方巍另外一只手出手如电,瞬间将那只壁虎的脑袋夹在了两只之间,将还在挣扎着想逃命的壁虎在张洁的眼前晃了一晃,冷冷道:“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喻茶看到了这只壁虎,也是吓得不轻,一连声道:“妈,这是什么啊,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张洁眼神闪躲,但依然嘴硬道:“我养一只宠物而已,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法律规定,不可以养宠物吗?” 方巍将壁虎捏在半空之中,仔细的端详了一阵,缓缓道:‘如果只是一般宠物,你想养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个东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这叫守宫,一千只壁虎里面出不来一只的守宫,这种东西在道门中虽然不是稀罕之物,但是你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怎么会养这种邪物!说,这东西从何而来。” 张洁依然嘴硬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这只壁虎是别人送给我的,我看它可爱,所以就养了,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但是你为什么在喻茶的房门前涂上麒麟血……”方巍盯着张洁,冷冷道,“你在监视她?” 喻茶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大声问道:“妈,这是真的吗?你监视我……你居然监视我?!” 张洁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方巍,道:“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你到底是谁?” 方巍的手依然捏着张洁的手腕,冷冷道:“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这只守宫,是谁给你的。” “我不说的话,你难道还会杀了我……哎呀!”方巍手上忽然一用力,顿时疼得张洁呲牙咧嘴,也同时吓得喻茶在旁看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 “方巍!”喻茶再也忍不住,在旁急声道,“方巍,他是我娘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先放开她好不好。” 方巍看了一眼急的快要哭出来的喻茶,道:“好。”说完,放开了张洁的手,但是丝毫不敢大意地看着张洁,“现在你可以说了。” 张洁揉着已经被方巍捏青的手腕,一声不吭。 方巍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替你说,这只壁虎肯定是一个以前你从不认识的人,贸然给你的,你之所以肯接下,一定是和喻茶的病有关,而那只鸡也是同一个人送给你的……” 提到这只鸡的时候,张洁脸色顿时失色,变得有些进退失据,尖声辩驳道:“那只鸡是我自己买的,不是别人送的。” 果然,张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个大学教师而已,在心智上怎么可能是方巍这样在腥风血雨中打滚的道门中人对手,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彻底露出了破绽,被方巍拿捏得死死的。 037知子莫若母 “不……”方巍摇头道,“这只鸡是别人送的,而且在那个人送你这只鸡的时候,肯定说过这样一句话:这只鸡能够帮你找到你的女儿。” 方巍将‘找到’两个字咬的很重,而张洁听到耳中已经汗流浃背,默不吭声。 方巍看了喻茶一眼,内心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如果不说,或许喻茶还能有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一旦将真相戳破,对于她来说或许过于残酷。 但是,喻茶虽然是喻茶,但是在她的身体里却是另外一个人,唐婉,那个坚韧孤傲,能够独自承担世间一切风雪的奇女子,这点所谓的“真相”,对于历经人间沧桑,看透世间冷暖的唐婉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方巍决定当着喻茶的面,把话说清楚,因为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方巍将语调尽量拖长,语气尽量缓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有我知道么,我是他的母亲,知子莫若母,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张洁开始变得有些面目狰狞,而喻茶以为听错了一样,立在那里,愣住了。 “妈……你说什么……”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张洁盯着喻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如一把小刀一样,插在喻茶的心脏上面。 喻茶一下子就哭了,抽泣道:“妈,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不是你的女儿了。” “装,还在装……”张洁不怒反笑,“你们这两个恶人,我已经忍你们很久了,你……” 张洁戟指方巍,厉声喝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把我的女儿杀了,然后让这个孤魂野鬼来投胎的,对不对!” “你还我女儿……”张洁一下子精神已经崩溃了,积攒在心中很久的怒气怨气一起发泄出来,张牙舞爪地冲向眼前的方巍。 “啪!”方巍一个耳光扇了过来,一下子把张洁打蒙了。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方巍问道。 “难道不是吗,”张洁诘问道。方巍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张洁的眼神中快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道:“是你杀了她!对不对?” “不对。”方巍沉声道,“张洁命数已经尽了,神仙难救,我没有杀他。” “那么……”张洁指着喻茶问道,“那么她又是谁?” 方巍不再隐瞒,道,“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必须找一个……找一个肉身……” 方巍斜眼看着喻茶,发现她已经彻底蒙住了,似乎根本不知道方巍和张洁之间的对话,是跟自己有关一样。 “不!”张洁大声道,“我女儿根本没有死,是你们这两个恶魔,两个坏人,强行压制了我女儿的灵魂,让这个人夺舍,对不对!只要抹去了喻茶身上的恶灵,我的女儿就会回来!” “夺舍?”方巍心中凛然,这么专业的道门术语,张洁一个和道门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张洁这番话应该有七层的可信度。 “可是你真的相信那个人说的话吗?” 张洁重重的点头,方巍进一步问道:“如果你杀了喻茶,你口中所谓的女儿还是回不来呢?” 张洁眼神中露出怯意,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的……” “但是你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女孩,对付你的亲身女儿,你怎么下的了手!” “只要能救我的女儿,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张洁歇斯底里的叫道。 方巍忽然问道:“我就问你一句话,喻飞呢?” 张洁一下子呆了,站在那里久久不开口。 “爹……”对,我爹呢?喻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喻飞了,张洁说喻飞工作辛苦,整日早出晚归,每天回家的时候,喻茶都已经睡了,而出门的时候喻茶又没有回来,所以才没有和喻茶碰面,喻茶原本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细想起来,确实太奇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喻茶的心中升起,忽然她扭头向着喻飞的卧室跑去。 “不要去。”方巍想要阻止,但是已经迟了,喻茶猛地推开了门,一副残忍到了极点的画面出现在在他的眼前。 只见在卧室的天花板上,一个铁钩倒下来,而铁钩的尖端正好穿过了喻飞的下颚,喻飞身上的血早已经流干了,如一具干尸一样悬在半空之中,而他的腿上,露出两根白森森的腿骨,上面的肉已经被削干净了。 “爹……”喻茶声嘶力竭地吼道,忽然身后一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强行把转过身来,搂在自己的怀里,沉声道:“不要看。” 喻茶整个人瘫软到方巍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而就在这个时候,张洁也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方巍看着已经神智迷糊的张洁,厉声道:“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张洁丝毫不示弱,道:“只要能除去我女儿身上的恶灵,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你知道么,你养的根本不是引魂鸡,而是鸡魂!”方巍厉声喝道,“你不仅仅害死了你的老公,而且也把女儿害死!” “她不是我的女儿,他只是夺了我女儿舍的恶灵,只要驱散恶灵,我女儿就会回来!” “糊涂之极!”方巍狞声喝道,“你养的鸡魂,除了能够害死喻茶之外,根本没有办法救回你女儿,你女儿已经死了,已经轮回了,是我亲手超度的!” “你骗我,我女儿没死,她只是被你们这些恶人所害,杀了他身上的恶灵,我女儿一定会回来。” 张洁反复讲着恶灵两字,显然他已经被人洗脑太深,也可见她对喻茶思恋之深。 深到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丈夫,来救喻茶 方巍长叹一口气,他知道,和这个女人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今的她已经妻离子散,惨到不能再惨了。 “我们走。”方巍扶着在自己怀里面几乎站立不稳的喻茶,慢慢地走出卧室。 忽然喻茶挣脱了方巍的怀抱,向着张洁走过来,张洁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双手上来要掐住喻茶的咽喉,厉声道:“你还我女儿。” 方巍冲过去,原本一脚想把他踢飞,但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轻轻地把她的手掠到了一旁,救过喻茶。 “妈……”喻茶忽然跪倒在地上,哭得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爹,爹真的是你杀的吗?” “你们这两个恶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张洁厉声叫着,还要冲过来抓喻茶,方巍皱了皱眉,救过喻茶把她揽在怀里,道:“走吧。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 喻茶哭哭泣泣,悲悲戚戚,整个人早已经没有了主意,被方巍半推半拖地,走了出去。 屋里面传来了张洁如鬼泣一般的声音:“你们两个恶人,必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方巍心中五味杂陈,带着喻茶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必须要解决喻茶所中的鸡魂之术,幸好自己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038到底是谁呢? 喻茶一路上被方巍拉着,分寸大乱的不知道要去哪儿,脑子里一片混沌,只在不停地抽泣,路人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也都没有去管。 等到了一个僻静处,方巍停了下来,知道自己现在一时半会也是走不了了,叹了口气道:“我先去开个房,你在这里等我。” 很快,方巍回来接喻茶,喻茶还是傻傻地在那里站着,依然没有从家里的变故阴影中走出来,默默地跟着方巍上楼,进屋之后,方巍关好了门,坐下来,问道:“你心里想问什么,就问吧。’ 喻茶这才抬起了头,问道:“你到底是谁,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娘说的都是真的吗?还有,我爹到底怎么死的?” 方巍道:“我说过,我叫方巍,是你以前的,以前的朋友。” “以前?”喻茶问道,“难道我娘说的是真的?” 方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没错,你以前的名字叫唐婉。” “唐婉……”喻茶(唐婉)努力地想想起什么,对于这个名字,她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哪儿听到过,但是脑海中又没有任何印象。 喻茶(唐婉)抬起了头,看着方巍,用嘴抿了一下嘴唇,问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方巍点头。 “为什么。” 方巍道:“因为你对我恩重如山,我欠你的,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喻茶(唐婉)道:“那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方巍慢慢地道:“你曾经叫做唐婉,龙虎山一个得道高人,道门中很少又道法能够高过你,但是后来你得罪了一个人,也就是我师父……” “你师父!”喻茶(唐婉)一愣,下意识的保全自己,方巍接着道:“后来你被我师父所伤,在龙虎山中苟延残喘,靠七星灯续命,而我师父视你为眼中钉,派我来杀你,而因为你对我有恩,我不忍心杀你,所以将你的魂魄提出,放入一个刚死不久的女娃身上,也就是现在的你——喻茶。” 方巍只是简单的把其中的人物关系叙述了一遍,当然其中保留了很多,现在的喻茶(唐婉)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她知道了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借尸还魂?”喻茶(唐婉)点了点头道,“难道世间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说法。” 方巍道:“黑白无常你见过的,正是因为你阳寿已尽,所以黑白无常才会来找你。” 喻茶(唐婉)道:“谁知道你说得对不对,那黑白无常谁知道是不是你找来的演员。” 方巍无言以对,他总不能招出黑白无常来对这个大小姐过来请安问好吧,就算他想也得有这个本事。 喻茶(唐婉)忽然道:“这样也行,你说你会道法,表演给我看,我满意了,我就信你。” 方巍默然不做声,忽然嘴一张,口中白光大盛,吓得喻茶(唐婉)一头差点跌倒,只见那道白光冲了过来,喻茶(唐婉)尖声大叫,用手遮住了眼睛,等过了一阵子,风声停下来之后,喻茶(唐婉)偷偷地透过了手缝,看见了一柄悬着的刀,立在自己的面前。 “这把刀,你有印象吗?”方巍的声音在旁响起。 喻茶(唐婉)这才放下了手,用手捏着刀刃,生怕一不小心就割破了手指,想了想,摇头。 “这是你曾经的武器。” “我以前很厉害么?”喻茶(唐婉)问道。 “嗯,道门中最顶尖的高手。” “那我败给你了你师父,你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你败给他不算丢人,我师父……很厉害。” “你师父是好人么?”喻茶(唐婉)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巍默然。 喻茶(唐婉)忽然脸色一变,喃喃地道:“完了,完了……” “嗯?” “你师父不是坏人,而我是你师父的敌人,我以前肯定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难怪,连黑白无常都不放过我……” “你以前是好人,”方巍安慰道,“至少在我眼里,你是世间上最好的人。” 喻茶(唐婉)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娃,但是并不笨,如果方巍要自己的命的话,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而且就算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他暂时想稳住自己,也不用用这么荒谬的借口来骗自己,借尸还魂,太过于荒唐了,但是正是因为过于荒唐,反而喻茶(唐婉)还信了几分。 喻茶(唐婉)想了一下,道:“我姑且先信你,但是我爹娘是怎么回事?” 方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娘受了他人的指使,想来对付你,过程和目的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就不多解释了。” 方巍不想解释,倒不是怕麻烦,而是喻茶(唐婉)中的鸡魂之术实在是太过于繁琐,依他的现在的见识,还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解除,所以故意一笔带过,怕喻茶(唐婉)心中有阴影。 但是喻茶(唐婉)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忙问道:“我听你和我妈对话,说什么守宫、麒麟血、鸡魂什么的,到底都是什么。” “都是一些道门中的下作手段,目的都是针对你,好在我现在都破了,你现在很安全。” “可是我爹,我爹是怎么死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娘下的手,因为鸡魂这种歹毒的术,必须要用亲人的骨血来喂养才能够起作用,总之那个女人……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她,毕竟一个女人为了救自己所谓的女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方巍也不禁有些唏嘘。 “那……以后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留在这里只会让坏人更有可乘之机,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坏人,是不是我娘的这个邪术是别人教的,所以我还有仇人?” “嗯,也许是你的仇人,也许是有人针对我。” “那还不赶紧走,”喻茶(唐婉)连忙拉着方巍往外走,道,“去问我妈不就清楚了吗。” “没用的,如果有用的话我早问了,那个人如果要害你的话,又怎么会让你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你赶紧算算,我们以前有多少仇人,一个一个的排出肯定能找出真凶!” “仇人?”方巍又愣了一下,有仇人到不可怕,最怕的是,那些潜伏在暗地里面,忽然上来给你一刀的朋友亲人…… 可是到底是谁呢?方巍一时间也拿不定是谁。 039生死同命 到底是谁呢,最有可能的是方若晓,她和方巍仇深似海,无论心机手段都很符合,麒麟血又是她的招牌,但是方若晓已经死了,加上麒麟血并算是一种很高深的手法,难道说方若晓上次是假死,她已经投靠了南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事情就难办了。 第二个怀疑的对象就是王小罗的父亲,他是亲口对方巍提过唐婉的,但是现在王父已经死了,而且喻茶(唐婉)中毒的时间和王父死亡时间有一段差距。王父不可能对她下手,当然也保不齐王父将唐婉的下落透露给其他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海捞针,想要查出真凶,何其难也。 当然,还有一个人。一个方巍最担心的人。 黄老。 如果是他的话——方巍想到这里,浑身都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细思极恐。 “你在想什么呢?”喻茶(唐婉)用手在方巍的眼前晃了晃,方巍这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喻茶(唐婉)道,“不过我也不问,你们这些人行事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方巍忽然问道。 “打算?”喻茶(唐婉)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喻家你是回不去了。”方巍道,“你只有离开你的母亲,才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和你母亲都有可能会被害死。” “我以前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怎么这些人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喻茶(唐婉)委屈极了,闷闷地道。 “在道门中,本就是一个虎狼世界,即便你日行一善,一样会有你永远想不到人在背后一刀。”方巍淡淡道, 喻茶(唐婉)看着方巍,怯怯地道:“那……你以后会不会保护我。” 方巍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喻茶(唐婉)忽然变得伤感起来,低声道:“那就好,有你在,我放心了很多,我本就是一个应该死了的人,现在能够借尸还魂,已经是赚来的生命了,能活在世间,多看你一眼是一眼,总比阴阳相隔,永远看不到的好。” 方巍站起身来,默默道:“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休息一会,我们等会就走。” “我们去哪?”喻茶(唐婉)问道。 方巍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 “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说。” “我想回去一次,看看我妈,毕竟……”喻茶(唐婉)小心翼翼的看着方巍的脸色,欲言又止,生怕方巍生气。 “好吧,也该回去了。” 方巍和喻茶各自休息了一会儿,方巍躺在床上,脑海中各种念头却纷至沓来,首先要解决的是喻茶(唐婉)的问题,他身上的鸡魂必须去处,这种术方巍虽不明就里,但是也大致知道一些,这是五邪之中畜道之人所用的术。 江湖五邪,判、贡、虫、尸、畜,判师自然不用说,贡师这些年以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地为主要根据地,发展迅猛,但是很少来中国,金眼贡师更是很多年没有听闻过,云南痋毒一贯在云南一代活跃,而祝由一脉更是代代式微,困守湘西,而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个畜道。 畜道,乃是五邪中历史最悠久的一道,门徒遍及天下,以江北为中心,门下弟子参差不齐,且行踪诡异,很难遇到一个真正的宗脉传人,但是此道唯利是图,说不定是受人收买了,在喻茶(唐婉)身上中此毒术。 如果没有畜道高人,方巍根本没有办法解除这种毒术,可是高人难觅,喻茶(唐婉)身上的毒术不知道何时会发作,万一有个闪失。 方巍心中暗叹了一声,翻了个身。 正好对着喻茶(唐婉),方巍忽然发现喻茶(唐婉)居然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盯着自己,吓得连忙坐了起来,道:“你干什么。” “就许你看我一个晚上,就不许我看你么?”喻茶(唐婉)笑道。 方巍忽然觉得老脸一红,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算了,懒得跟你说,我睡个回笼觉。”喻茶(唐婉)拉了下被子,睡了进去,方巍默默地背过身去,想着想着,也慢慢的睡着了。 大约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方巍去退房,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摸回了喻茶的家。 院子里面的那只鸡已经不见了,方巍知道,肯定是有人处理过了,屋里面是不是传来笑声,转而有换成了哭声。 方巍明白,张洁已经疯了。 “妈!”喻茶(唐婉)一下子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就要冲进屋子中。方巍死死的抱住了她。 “我要见我妈。” “你现在如果进去的话,生死难料。”方巍沉声道,“我不能确定里面是不是有埋伏。” “可是我妈……她……” “他们的目的只针对你,如果你离开她,或许她还能活命,不然的话……” “可是他是我妈啊……”喻茶(唐婉)情绪激动,方巍默然,说一千道一万,这一家的不幸使自己亲手造成的,如果不是选中了喻茶,或许喻飞一家失去的只是一个女儿,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死,一个疯。 可是谁又会想到呢,方巍原本只想要唐婉能够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相夫教子,而自己只会远远的看着她,默默地守望着她,直到她白发苍苍,垂垂老去,在她的生命中原本不会再有自己出现,可是现在,命运的大手再一次将自己和她捏在了一起,生死同命。 “走吧。”方巍拉着喻茶(唐婉)的手,沉声道,“你答应过我的,只看一眼。” “让我再看一眼我妈。”喻茶(唐婉)哀声道,虽然喻茶身体里面的唐婉和喻飞夫妻没有任何感情,但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特别是夫妻两为了她的病日夜操劳,这一切喻茶(唐婉)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早已经将喻飞夫妻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喻茶(唐婉)用手抓着窗棂,指尖都快要抓出血来了来,她浑身颤抖着,默默地看着屋里面的张洁。方巍在一旁耐心等待。 等了很久,喻茶(唐婉)的手终于松开了,慢慢地离开了窗户,回身对着方巍道:“走吧。” “是我害了他们。”方巍轻轻的念道。 “不关你的事,害他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慢慢地找出来,将他们扒皮拆骨!”喻茶(唐婉)咬牙切齿恶道。 方巍抬眼,看着眼前的喻茶(唐婉),忽然在一瞬间,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娇弱不堪的喻茶,而是那个龙虎山的仙子,唐婉。 “我过去的名字叫什么?”喻茶(唐婉)问道。 “唐婉。” “好。”喻茶(唐婉)重重点头,“从今天起,喻茶就彻底的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唐婉,重生的唐婉。” 041危险关系 夜色已经黑了,方巍跟在唐婉的身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唐婉转头道:“我们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方巍道。 “谁。” “一个你过去的老熟人,我想了很久,现在我们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可能就只有他了。” 的确,现在唐婉已经不是过去的唐婉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无法在道门中立足,加上他身上的毒术未解,方巍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 不然如何跟黄老交代,如何跟玺交代。 擒杀唐婉,乃是方巍在玺中立下的一件大功,现在忽然多出了这么一个人,黄老会做何感想,还会信任自己么? 现在黄老和方巍之间的这对师徒关系微妙到了极点,方巍每走一步,没说一句话,都要想很久,不错,自己能死而复生,确实是靠着黄老的神通,但是方巍坚信,黄老永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首先,姜子星已经死了,而吴天又是一个滥赌鬼,烂泥扶不上墙,能够继承黄老的位置的人十之八九肯定是自己,培养接班人,这是每一代黄老必须要做的事情,黄老这些年来对自己悉心扶植,肯定是有将自己培养成接班人的打算。 但是方巍知道,这个位置,绝对是天底下最难坐的位置。 就像古时候的太子一样,看上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离皇权最近的人,但是其实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人。 每一个皇帝不到临死的最后一刻,绝不肯放下自己的手中的任何权利,同样,以黄老的性格也是如此。 黄老既要扶植方巍,但是又要防止方巍坐大威胁到了自己,方巍既要全心全意的展现自己的实力,坐稳接班人的位置,又要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实力,以防黄老的猜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任何一个人处理不好,都会是灭顶之灾。 当然,黄老最理想的状态就是,自己在世的时候方巍能够忠心耿耿地做自己的一条狗,为玺卖命,等自己死后在接过自己所有的一切,但是黄老也知道,方巍绝不是那种老实听话的人,姑且不论方巍九世判身的事实,方巍这些年来所展现出来的心智,也让他不得不防着一手。 只是“这一手”,方巍现在不能断定,是什么。 方巍的莲花化身不会白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老能够早就一个方巍,同时也就能轻而易举的毁灭一个方巍。 原本,杀了商雀,是方巍对黄老最好的交代,可惜方巍临头动摇了那么一下,而就是这么临死的起念,让黄老和方巍原本达成的默契化为了泡影。 一旦黄老知道商雀没死之日,也是方巍魂断之时。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方巍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方巍还敢搏一搏,最多成王败寇,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唐婉,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一旦黄老捏住了这个把柄,方巍必败无疑。 为今之计,就是要把唐婉托付给一个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有着保全唐婉生命周全的本事,最好还能够帮唐婉解开这个鸡魂的邪术。 方巍最信任的人无疑是王平,但是王平没有这个本事,在加上他出身玺中百姓,身负家族的使命,方巍也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忠心。 方巍还想起过一个人,上官阴阳,上官阴阳在道门中朋友很多,依他的本事解开唐婉身上的毒术也许并非难事,而且唐婉和上官阴阳也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上官阴阳也曾为唐婉千里赴祁连山,搭救唐婉。 这原本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但是事到临头方巍还是放弃了,原因还是那三个字,不信任。 直到方巍想到了他。 “你的脸色一直都是这么难看么?”忽然方巍的耳边传来了唐婉的声音。 “嗯?”方巍抬头,卫衣微微上扬,露出了一对眼睛。 “人,多笑笑总没有坏事的。”唐婉叹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装了多少解不开的事,但是人活着就要有朝气,你事情想得太多又有什么用?生死有命不假,无愧于心才是真。” “哦。”方巍撇了撇嘴,又低下了头。 一辆的士路过,方巍招了招手,的士停在了他面前。 “师父,去龙虎山。” “好嘞。”这里离龙虎山不远不近,但是对于的士司机来说也是一桩大买卖了,难得碰到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豪’,司机显得格外兴奋。 “两位是急着去龙虎山看日出吗?”车一路飞驰司机的嘴也没有停下。 “嗯。”方巍懒得和司机说话,将头扭向窗外。 “我听说龙虎山的签很灵的,两位如果能求到上上签的话,一定能百年好合,哈哈……不过没抽到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们肯出钱,请龙虎山的道士给你们转转运,一样的,我听说上次……” 司机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玩了,方巍有一句每一句的附和着,司机大多数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奇闻异事,他自己说起来满嘴跑火车,听得津津有味,根本不在乎后座两位乘客的感受。 忽然,唐婉的指尖触到了方巍的手腕,方巍如同被蛇咬了一口,猛地缩了回去。 两人同时将头扭到窗外,狭小的空间中忽然气氛沉重,只有司机还在独自说着那些根本没有听众的八卦。 忽然,方巍猛地翻来了唐婉的手心,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唐婉反手将方巍的手心扣住,十指紧扣,再也没有松开过。 车一路飞驰,高速两旁的绿化带如风一般向后退去天,慢慢地亮了。 龙虎山近在眼前。 042引魂鸡 司机将方巍两人拉到目的地后,方巍结账时候忽然道:“师父,你有事情么?” “嗯?”司机应了一声,方巍多掏出了五百块钱,道,“师父,我这里有一封信,请你交给龙虎山一个叫做林素的人,五百块钱就算是跑路费了。” 司机笑道:“小子,你是山里出来的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找人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何必这么麻烦?” 方巍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做法,师父你就别问了,总之把信送到就可以了。” 师父见有五百块钱的额外收入,自然也不想让这笔飞来横财飞走,手一伸道:“好吧,是我老了,弄不懂你们小年轻的心里怎么想的,信呢?” 方巍拉着师父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心字,道:“你只要把这只手给他看就行了。” 司机彻底地愣住了,疑惑的道:“这——小子你不是逗我玩吧?” “我逗你玩无所谓,至少钱不会逗你玩,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方巍微笑着道。 “好好好……”司机无奈的道,“看着毛爷爷的份上,帮你这个忙。” 方巍目送师父走后,对着身后的唐婉道:“走吧,山下找个地方住着,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 “林素,林素是谁,我认识么?” “等到了晚上,你就会知道了。” 方巍带着唐婉来到山下的那个集镇,随便找了一家旅店落脚,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方巍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方巍没动,那人在外踱步了很久,终于敲响了门。 方巍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响起,“门没锁,进来吧。” 那人推门,方巍正坐在椅子上,而唐婉则是握在床上,无聊的按着遥控器,林素走了进来,对方巍没有多看,反而对唐婉上上下下不提地打量,眼神疑惑。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唐婉道。 “哦,没什么。”林素低下了头,但是眼角却依然在不停地瞄着唐婉。 “连你都骗不过?”方巍站起身来,叹口气。 林素眼中闪过惊讶到了极点的神色,吃吃地道:“难道真的是……” “不错。” 林素大讶,连忙一整衣冠,道:“师侄林素,见过师叔。” “师叔,我是你师叔,有没搞错啊?”唐婉看着林素,不由得笑了,虽然自己比林素大了不少,但是也不至于是林素的长啊,再说了,自己都还只是刚出大学的未婚女青年,被林素这么一叫,还真叫老了。 “我介绍一下,这是林素,是龙虎山的掌教高徒,很有可能是未来龙虎山的掌教。这是喻茶喻小姐。” 唐婉大声道:“你是龙虎山掌教的徒弟,你叫我师叔,那我岂不是……” “你以前在龙虎山的辈分很高的,整个龙虎山上,没几个人够资格叫你一声师叔的。”方巍微笑着道。 林素神情古怪,从接道那个司机的‘信’之后,他心里就七上八下,不知方巍这次又在耍什么阴招,但是任他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唐婉,原本已经死去的唐婉。 不过以林素的智商,从方巍和唐婉三言两语的对话就已经笃定,唐婉应该是被方巍借用某种神秘道术借尸还魂,而且现在应该前世记忆尽失,只是不知道她以前的道法…… 方巍倒了杯茶递给林素,道:“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听过鸡魂这种邪术吗?” 林素眉头一皱,道:“听说这种邪术很阴。所谓牝鸡司晨,白鸡魄动,是专门针对人三魂七魄的一种邪术,此术需要一只领魂鸡方可施展。” 方巍不动声色,道:“说下去。” “死者时候,需要一只雄鸡领魂,将雄鸡血散满阴宅,这样才能让亡灵在山高水长的黄泉路上不至于迷了方向,这只鸡就是统称的引魂鸡,但是畜道有一个高人,反其道而行之,以造畜之法,以人血饲养雌鸡,时辰足月之后,这雌鸡便会有雄鸡体征,每日清晨打鸣不止,这就是民间流传的‘牝鸡司晨’。” 方巍问道:“有什么后果。” “这引魂鸡一旦足月,便可以将施术之人的三魂慢慢引出,而一旦三魂引出,则徒留七魄在身,此人非癫极狂,如果施术之人再能加以利用这三魂,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操控被施术之人,被施术之人如提线木偶一般,完全能被人摆布。而因为此人七魄尚在,因此又很难被人察觉。” 方巍点头道:“打个比方,如果你师叔唐婉中了这鸡魂之术,被人摆布,你能看出么?” “难。”林素摇头道,“中术之后,身体不会有任何异样,甚至饮食起居都不会有变化,更恐怖的是,被施术之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控制。” “所以,如果你师叔中了这种邪术,被人控制来暗杀你,把握有几成?” “十成,因为我根本不会怀疑师叔会杀我的。” 方巍看着唐婉,道:“这就是了……” “难道师叔她。” “你有办法解术吗?” “我出身龙虎山,对于邪门歪道的魑魅魍魉之术涉猎极少,”林素摇头道,“我没有办法。” 唐婉脸上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哪知道林素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在道门中还有些朋友,也许他们有关系,能够帮我与畜道中的高人牵线搭桥。” “如果解除这术,需要多久。”方巍问道。 “难说,得看师叔中术有多深。这术一般有三成,一层是动身,这个时候,引魂鸡每日司晨之时,中术之人会感觉到腹痛,但是除非懂得此术的人,一般人不会和一只鸡联系到一起,第二层则是动魂,这个时候,中术之人会大病一场,恢复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不喜饮食,到这两层,还算有解,一旦到了第三层引魂,则是神仙难救了。” 方巍和唐婉对望了一眼,暗自庆幸,还算发现及时。 “如果只中了第一层,你要多久能解?” 林素想了想道:“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能想到办法。” 方巍沉声道:“不是要想到办法,而是一定要解。” 林素苦笑道:“我这条命还捏在你的手里面,就算再难,我也不敢和自己小命开玩笑。” 方巍点头道:“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月之后我来龙虎山要人。” “你要走……”听到方巍似乎有要走的意思,唐婉连忙问道。 “嗯,”方巍柔声道,“我还有事情,而且我待在你身边,实际上是给你添麻烦,道门中想要我这条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龙虎山树大根深,你在这里,有林素照顾你,你会很安全。” 方巍又对林素道:“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师叔的关系,怎么做你明白吗?” 林素点头道:“我知道,我师叔已经死了。” 方巍满意地道:“知道就好,不过还是要千万小心。” “放心吧,喻茶小姐一定会很安全。” 关于方若晓的那个b我已经修正了,多谢书友提出,是我自己的犯下的不该犯的错误,好在对本书的主线没有影响,也希望大家多对我一些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多提宝贵意见,谢谢。ps今天就一更了。转钟三点了,明天还要上班。 043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北京,四合院中,大院中张灯结彩,玺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出席了这次晚餐,这已经是这个四合院中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盛况,上古八姓也是各自派出了代表参加,更难得是,在酒席的最正中间,坐着的是满面红光的黄老,他频频举杯敬酒,似乎很多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而在他左右两侧,各自坐着一个六十上下的人,左手的腰杆挺得笔直,满头白发,精神矍铄,脸上容光泛发,而右手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根腰带几乎系到了肚脐上面,他虽然也是笑容满面,但是多少笑起来有些勉强,眼光更是频频地向着黄老这边看过来,显然满怀心思。 “来,我们共同举杯,恭喜黄老旗开得胜,为天下人铲除了白起这个天大的祸害!”左手的高大老人站起身来,举起来酒杯,眼角看着黄老右手边的那个胖子,嘴角泛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右边的胖子也只得强笑起身,举杯道:“其实我就知道,区区一个白起怎么会是黄老的对手,我可是……” “我记得张主任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高大男人抓住了机会,冷笑道,“当时在紧急会议上……” 张主任连忙尴尬一笑,举杯道:“那时候我只是担心而已,其实我也是多心了,我对黄老可是抱着坚定的信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我在言语上冒犯了黄老,还请黄老责罚,这杯,算是我自罚谢罪了!”张主任连忙一饮而尽,将嘴角的酒渍一抹,笑道,“黄老乃是道门中第一人,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以后我保证与玺中兄弟合作愉快,决不再有猜忌之心。” “张主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席间一个人站了起来,道,“那我在天津海关的那批货?” “好说,好说……”张主任干笑道,“我这就跟天津那边打个招呼,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我在东莞的十几个酒店呢?” “我保证,以后不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张主任笑道,“不过吉兄弟,我可要说说你,当时警察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呢?搞的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反到阻挡自家人的财路了。” “那就好,那就好。”吉家人满意地做了下来。 “张主任,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你能够帮我捞出来啊,我儿子进去可是为了玺办差,你们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 “唉,老姚,你的那个案子还真的难办,如果只是杀个把人也就算了,这我都可以兜下来,千不该万不该被人拍下了视频,这样留下了把柄,再加上网上热炒一下,我也很为难啊。” “黄老,我儿子可是为了玺办差,才失守杀人的,这件事情你不能不管啊!”姚家人顿时急了,干脆对着黄老喊冤。 黄老微微颔首,偏过头来,对着张主任道,“张主任,你看……要是实在是难办我们绝不会给添麻烦,不过姚夏这些年确实为玺办了不少差事,那件事情也是逼不得已,法外不外乎人情啊!” “那是,那是……”张主任连连点头,“既然您老人家都发话了,我保证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姚家人大声道。 “是是是,我保证,我保证捞出来!”张主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笑的更加勉强了。 一阵觥筹交错,大家喝道转钟了才各自散去,在黄老的陪同下,张主任和秦政委才依依不舍的上车,张主任还忍不住摇下车窗,对着黄老道:“黄老,夜深雾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伤了身体啊。” 黄老微笑着挥手告别,张主任才依依不舍耳朵摇上了车窗。 “妈的!”张主任摇上车窗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冰冷,骂了一句和自己身份极为不相称的脏话。 “老秦,你说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了,你看看刚才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我就算了,只是一个穷酸书生,他们不把我这个副部级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是你可是军区要员,在北京城跺一跺脚,皇城根都要动三动的人物,你看着这些人是什么态度,有把你我放在眼里么?” “算了,算了,这次能够摆平白起,都是黄老的功劳,你我也算是沾了他们的光了,忍忍吧,这些人没什么文化,不懂规矩,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哼!”张主任冷哼一声,道,“我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可是你刚才也听见了,他们都提了什么条件,姜家那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一万两走私车,被天津海关扣了来找我,我又什么办法?就算天津那边我熟,但是也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啊,这也就算了,吉家是什么意思,扫黄打非那可是这阵子中央定的调子,我敢跟中央对着干,我不要命了么?十几家酒店啊,你要我一下子全部放出来,我他妈的是总书记么?这些都算了,最过分的是姚亮,你刚才也听到了,那老小子是什么态度,他儿子当街杀人,被人录下来,现在全中国的人都知道了,你要我怎么放,怎么捞!这些人还以为现在是封建社会吗?所有事情只凭当官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妈的,太过分了!” “算了,算了!”秦政委安慰道,“你的难处我知道,你要是觉得麻烦,我帮你走动走动,我爹在中央还有些旧部下,求求那些老头子,也许有办法。” “老秦,我不是说我办不到,我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个黄老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居然在你我面前指手画脚!”张主任气得一脸通红,骂声道,“如果不是看着这老头子对我还有点用,真想把这个所谓的玺组织连根拔起,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允许这些黑社会份子存在?他们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义和团么?白莲教吗?” “算了,算了。”秦政委连连道,“不管怎么说,如果白起这件事情不解决,我们还真的麻烦了,头上这点乌纱帽说不定就丢了,这次我们也是托黄老的福,退一步海阔天空嘛!那些小事,我们忍一忍就过去了。” “老秦……” “嗯。” 张主任忽然脸色变得神秘起来,凑了过去,悄声道,“你真的相信,以黄老那点本事,真的能弄死白起么?” 秦政委顿时一愣,道:“这种事情,黄老可不会开玩笑吧?!” “那可说不定,俗话说的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这次看见黄老带回来白起的尸首了么?” 044多谢仙子伺打 四合院内。以黄老为首,所有人都出来送这两个中央派出来的大人物,待车的尾灯彻底消失之后,黄老的身子才微微一颤,而身边的周云忙过去,轻轻搀扶,因为夜色太黑,所有这个细节没有一个人发现。 “人家走了,我们也该散了……头疼……以后这种场合,我还是少出来几次为好。”黄老单手扶额,身子慢慢地转后,在周云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回去。 唰唰唰,所有人都事先串通好了一般,全部跪倒在地上,齐声道:“恭喜黄老,得胜归来,铲除杀星,所向披靡!” 黄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诸人的目送之下,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那僻静的住所之中,身边只有一个周云陪伴着。 黄老进屋,周云知机关上了门,伺候黄老坐好之后,才一副惊魂未定地模样拍了拍胸口,道:“师父,您这次出去,可真的把握吓着了,还好,您老人家总算是棋高一着,将白起杀了,你这次,可是完成了多少代黄老没有完成的夙愿,可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今此一战,您老人家必然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你看刚才那个姓张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说到这里,周云心中不由得大快,在她眼中,这个所谓的张主任不过是一个草包而已,只是身居高位,所以周云才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但是哪知道这个人‘心术不正’,三番两次在上头给玺穿小鞋,这次白起事件,也是他给上面进“谗言”,差点让玺解散,在今晚的庆功宴上也是周云的安排,狠狠地杀了一次张主任的威风,周云自觉扬眉吐气,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了。 哪知道黄老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人不过是一个势利小人罢了,但你们今天确实也有些过了。” “哼,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周云哼声道,“再说了,您老人家这次把白起这个祸害除了,在上面人眼中肯定会地位提升,以后哪里轮得着这个小人给上头递内参!” 说完,周云倒好了一壶茶,将茶杯正要递给黄老,黄老看了她一眼,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白起没死呢?” “什么!”周云脸色骤变,吓得将茶壶打翻在地上。 “僵尸之身,百死不僵,白起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夜深了,我今晚喝的有点多了,你先回去吧……” “师父……”周云用身子蹭了蹭黄老,期期艾艾地道,“我今晚,今晚有空……” “出去。”黄老冷冷道。 见黄老脸色不善,周云吓得连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黄老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一盏昏暗的油灯照亮了他苍老的脸,他慢慢地了脑后的鼠尾辫,然后眯着眼睛将脑后的白发一根一根地拔掉,将拔掉的白发一根一根在油灯上烧灭。 闻着白发焚烧发出的恶臭,看着自己白发慢慢地烧成一丝丝的灰烬,忽然黄老长叹了一声:“老了……” 在白起的问题上,他不仅仅骗了一直对玺有成见的张主任,也骗了一直为玺说话的秦政委,甚至连周云,连玺中的每一个人,他都骗了。 因为,他不能输。他出身不正,并非八大古姓弟子出身,加上身有隐疾,是一个曾经人人都看不起的太监,他能坐上黄老这个位置上,能有今时今日在道门中的地位,全凭着自己这举世无匹的神通道法,他自出道以来,除了刚出道的前三十年,他曾有败绩,但是现在整整六十年了,他未曾一败,特别是近三十年来,更是连一个挑战者都没有出现过,他已经成了当今道门中的一个神话,而这个神话,绝不能破。 一破,诸人便知道,他黄老不过也是凡人一个,他黄老也是能够败于人手的。 虽然他近乎自欺欺人般的遮掩了真相,但是如果他曝露了真相,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王云光啊,王云光,我跟你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你为什么偏偏要来坏我的好事! 黄老独自为自己到了一杯茶,茶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近乎天价,但是此时他饮起来也味如嚼蜡,最后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眼神有些畏惧地看了看暗室的方向,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通过幽暗的甬道,黄老再次跪倒在那尊玉像之前,低低地诉说着那天自己和白起一战的所有细节,足足一个人说了三个时辰,连任何一点点的细节都没有疏漏。 那尊玉像只是静静地‘听’着,当然它不可能打断黄老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更不会提出任何一个问题。 “仙子,我对不起你,请您惩罚我吧?” 黄老抬起了头,仰头露出那张千沟万壑的脸,浑浊的眼睛里面已经闪烁着泪花。 那个玉像的手势微微变动,黄老看在眼里,身子忽然轻轻地一颤,低声道:“多谢仙子开恩。” 然后默默地俯下了身子,缓缓揭开了裤带,四仰八叉地匍匐在蒲团之上。露出了肌肉松弛的。 呼,暗室之中忽然破风之声响起,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叭’声音,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抽在了黄老的屁股之上,黄老闷哼了一声,出现了一条惊心动魄的血痕。 紧接着又是一声,黄老的再次出现一条血痕,黄老紧咬着牙关,但是黄豆大小的汗水已经从他铮亮的额头上面滚落。 破风之声连连响起,一道道血痕出现在黄老的,黄老嘴唇已经发紫,汗水淋漓而下,他双手紧紧攥拳,咬牙坚持着。 十八声,十八下,十八道血痕,黄老的已经鞭痕累累,鲜血早已经将身下的蒲团浸透,黄老气息微弱地道:“多谢,多谢仙子开恩……” 然后惨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至此之后,三月,黄老没有从他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一次,当然,也不会有人敢贸然闯进去,原本得知黄老杀死白起消息的道门中诸大前来贺喜的门派使者,也只能吃了闭门羹。 整整三个月,黄老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045返京 辞别了林素,安顿好了唐婉,方巍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北京的路,离开黄老已经半月有余,如果现在再不回去的话,黄老肯定会对自己起疑心。 虽然心中很焦急,但是方巍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飞机,而是选择不需要身份验证的汽车,一路上兜兜转转,两天后方巍来进入了北京,方巍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弯腰进了后座,随口说了地点,在车上开始打盹。 走了一半,的士司机只觉得后颈处一亮,一柄雪亮的匕首穿过了安全栏抵在了他的脑后,方巍冷冷的声音响起:“别跟我耍花样,你知道下场的。” 的士司机似乎并没有觉得半点意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七爷睡了呢。” “既然你知道的是谁,就应该知道我要你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说,你是谁的人。” “七爷误会了,我只是奉命行事,带你去见一个人。” 方巍冷冷道:“如果我不想见呢?” “七爷会见的,”的士司机说道,“因为这个人,说了七爷一旦回来一定会找他的。” 方巍已经为了隐蔽行事,绕过了机场而是选择最保密的方法潜回北京,可是没想到自己的行踪依然被人了如指掌,自己不过刚刚进了北京,就被人发现了。 “我不喜欢说废话,说,是谁叫你来的。” “王平。”的士司机道,“七爷现在想见了吗?” 方巍缓缓地收起了杀生刃,将帽檐压下了一点,继续在后座打盹。 的士拐进了三环外的一栋普通的小区,的士司机下车,主动为方巍开门,方巍出来,的士司机恭敬地道:“七爷,王爷就在603号房等你。” “他既然老找我,为什么不亲自来?” 的士司机苦笑道:“最近北京发生了很多事情,王爷,王爷也不方便露面。” 方巍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就要走进去,忽然仿佛记起来一件事情了一般,转头对着的士司机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敬。” “王敬?是王家的人?” “是的,王爷是我族兄,我在族里面排名十三。” “哦,难怪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着你有点眼熟,上次黄池大会你也去了吧?” “是啊,上次七爷大展神威,特别是假冒王爷戳穿了姜子星的诡计,把姜子星打的再也不能翻身,也替我们王家挣了天大的脸面我们王家上下可对你感激的紧呢!” “那都是些小事”方巍笑着道,“对了我记得王平三年前右腿伤过,落下了风寒的毛病,不知道最近好些了吗?” “七爷,您肯定是记错了,王爷伤的可是左腿,不过最近找了一个老中医要了个偏方,好多了,就是冬天如果下雪前还会有点疼,王爷还以此说自嘲,说自己那条腿比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还准呢?” “该死,你瞧瞧我这记性。”方巍呵呵一笑,走进了电梯。 方巍敲了敲门,门开了,房间里面果然是王平,他双手不停地搓着,见到方巍出现不由得喜形于色,道:“七爷,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 王平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巍,确定方巍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才悄声道:“我听说这次黄老擒杀白起,七爷也参加了?” “为黄老办事,本就是分内之事!” “该死!”王平双拳一砸,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凑到了方巍的耳边道:“我也是听到了小道消息,才知道七爷这次也去了,但是黄老回来后,可没有提过七爷半个字,这是明摆着要把七爷这份天大的功劳谋杀了啊!” “我们这碗饭都是师父给的,师父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方巍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王平,缓缓道,“王平,有些话,不是你这样身份该说的。下次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在听到这些话。” 王平忙点头道:“是,我只是替七爷感到不值而已。” 方巍身子微微坐直,看着王平,仿佛要把王平整个人都看穿了一样,王平目光闪躲,整张脸都变得不自然,期期艾艾地道:“七爷,您这是……” 方巍用手轻轻地敲着大腿道:“王平,你要找我,大可等我回去后,光明正大地来玺找我,为什么我一进北京就劫我来这里,这——应该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王平尴尬一笑道:“七爷慧眼,果然天下事都瞒不过七爷,不过七爷,我王平也算是跟你出生入死的人了,这么多年我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我只想问一句话,七爷如果真把王平当自己人,就不要欺我。” 方巍点头道:“你问。” 王平神情有些紧张,道:“道门中传闻,白起这次没有死,输的是黄老……” 方巍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平,缓缓地道:“如果我说白起死了呢?” “那么,今天就当我王平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七爷随时可以起身回去。” “如果我说白起没死呢?” 王平看着方巍,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出任何可能的答案,当然依他这么多年对方巍的了解,方巍的心机何等深沉,岂能七情六欲全部写在脸上。 “七爷,您就不要再逗我了,给我一个答案,好不好?”王平近乎哀求道。 方巍慢条斯理道:“原本白起是必死无疑的,但是……” 方巍话没有说完,王平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果然是这样,这老东西居然骗了全天下人!” 方巍霍然起立,厉声道:“老东西三个字也是你叫的么?” 王平这才知道自己失言,讪讪地站在那里,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说,你找我来这里,到底什么事情。” 王平想了想,理了理思绪,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道,方巍坐了下来,让王平原本想凑到他耳边跟他密谋的动作扑空。 “七爷。七爷……” 王平悄声道:“七爷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您可千万不要错过啊。” 方巍眼睛微微一闭,然后狠狠地白了王平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有说,转身离开,留下王平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巍刚走到门口,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方巍,你以为你能走出这扇门吗?” 046漩涡的中心 方巍转身,冷冷地道:“我走不出这扇门,你们同样也走不出北京!” 来人是一个老者,身材高大,眉眼间和王平还有几分相似,方巍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王家族中的长辈。 见方巍面容不善,顿时王平有些慌了,道:“七爷,七爷有事慢慢商量,什么都好商量。” “王平,你跟我的日子也不短了,什么学会这种下作的手段了?” 王平苦着脸道:“七爷,我也是没有办法,想来想去,也只有先瞒着你,以后在对你解释,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以后要打要罚,我王平都认了。” 方巍冷冷地哼了一声,王平连忙见缝插针地介绍道:“七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王家的长辈,也是我们王家这代的族长,是我三叔,三叔,这位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七爷。” “七爷名气这么大,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王三爷上下打量了方巍一番,摇头道:“不过七爷的气度和上次在黄池大会上微微有些不同啊?” “七爷道法精深,又深的黄老真传,与白起一战之后,定然是在道法的造诣上更上一层,气度当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王平连忙笑着拍着马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方巍一言不合,和自己翻脸。 “王平,你不要费尽心机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想要我做的事情,我办不到,除了我办不到之外,天上地下没有一个人能够办到。你们想多了。” “七爷。”王三爷冷冷道,“世间事情没有试过,又如何能够妄下定论呢?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们这一边,为什么就不是试试呢?” “天时地利人和?”方巍笑道,“我并不认为如此。” 王三爷是何等人物,方巍虽然嘴上斩钉截铁地说了不字,但是同时也承诺愿意为王平等人的事情保密,这就是希望。至少说明,方巍并非全心全意地向着黄老这一方。 这个人,新机很深,同时野心也很大,但是却很对王三爷的脾胃。 王三爷神秘一笑道:“七爷想听故事吗?” “没兴趣。” “七爷还是听一听的好,这件事情或许会让七爷重新考虑我方的提议。” 方巍看了王平一眼,转身走了回来,王三爷眼中露出笑意,缓缓地道:“是在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在玺中有一个天才一般的人物,无论声望武功,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下一任黄老的众望所归之人,但是却惨死在日本,被黄老亲手所杀,甚至到现在,他的名号依然在玺中是一个禁忌,玺中无人敢提。” 方巍点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此人自己为人不端,十恶不赦,死有余辜。”方巍深深的看了一眼王三爷,道:“难不成,王家想为他翻案不成。” “翻案?”王三爷摇了摇头,道,“我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了,但是有些话,我对七爷是不吐不快,七爷可知道那人的姓名?” “对于死人,我一向没有什么兴趣。” “他叫云翼之。” “好名字。”方巍不咸不淡地道。 “难道七爷就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特别之处,特别是姓。” 方巍看了王三爷一眼,道:“难不成是八大古姓的弟子么?” “正是!”王三爷道,“他正是八大古姓中云家的弟子!七爷不觉得蹊跷么?” “八大古姓又如何,犯了玺中十恶不赦之罪,也应该一死谢罪。” 王三爷摇头道:“七爷,其实这真的是一个圈套,云翼之之所以投靠日本人,完全是听凭黄老的意思,是黄老叫他那么做的,当年抗战日久,胜负难分,所以黄老其实也暗中与日本皇军暗通款曲,还派了云翼之前去相助,没想到黄老居然最后反目,将云翼之除去,黄老兔死狗烹,令人心寒啊。” “你也说了,当年胜负难分,黄老为玺另寻一条出路,在做一手准备,并无大错,如果你想用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扳倒黄老,太天真了!” “我当然没有那么傻。”王三爷笑着道,“我要说的是,为什么黄老偏偏要杀了云翼之!” “这件事情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云翼之就算是替师受过,也没什么,再说了,我就不信你口中的云翼之就是一个大君子,他手底下肯定也有不少肮脏的事情吧?”方巍道,“你说的这个故事,半点意思都欠奉。” “七爷,黄老手下七大弟子,可是只有老大云翼之是八大古姓出身,其余的都是莫名其妙的人——当然我说的不是七爷您了,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 听到这里,王三爷终于进入了正题,他道:“云翼之之后,黄老之所以不再收八大古姓之人为弟子,实则是在排挤七大古姓在玺中的地位,黄老本人出身不正,所以他最忌惮的其实是八大古姓。这么多年来,八大古姓之人表面上供奉黄老为尊,其实心中早有不满,只是黄老实在是太过厉害了,所以这八大古姓都再忍。” 方巍心中一动,道:“你说的话,可有凭据?” “这是八大古姓联合写的血书,这封信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只要七爷你出手铲除了黄老,扶正八大古姓,那么我们均愿意奉七爷为新一任的黄老!” 方巍听到这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从一开始王三爷就已经有了谋反之心,但是现在这么裸的,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了,方巍将王三爷手中的血书拿过来细细看了看,上面果然印着八大古姓的族印,方巍在玺中日久,这些东西都是认得的,王三爷就算是想做假,也骗不过他的眼睛。 看来八大古姓真的打算对黄老动手了! 大风将起,方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卷进了这个旋窝之中,再也没有安全上岸的可能。 方巍将手中这封血书放下,看着王三爷道:“为什么是我?” “玺这几十年来,在黄老的带领下,早已经病入膏肓了,黄老利欲熏心,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对八大古姓竭力打压,捧上了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姜子星耀武扬威,要不是七爷出手,做掉了姜子星,我们还真的不敢开这个口。” 方巍道:“你就不怕我把这封信交给黄老,到时候你王家可是灭族之祸啊。” 王三爷斩钉截铁道:“七爷不会。” 047后天僵尸之谜 方巍笑道:“我为什么不会,只要将你们这个阴谋对我师父和盘托出,我便立下了大功一件,日后黄老哦的位置十之八九便是我的了,总比和你们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要好强很多。” 王三爷道:“七爷这么想,当然是对的,但是七爷却不知道,黄老的位置,七爷永远不可能从现任黄老手中接过来了。” 方巍道:“为什么。” “七爷可去过黄老的房间?” “废话。” “在黄老的房间之中,有一个书柜,七爷有印象吗?” “我自然有印象。” 王三爷进一步道:“七爷可知道,这其中另有乾坤么?”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我们这些做弟子所应该知道的。” “七爷,这里面的东西,跟七爷能否接任黄老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在这里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七爷如果去看看,自然就会一目了然了。” 方巍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你么?我作为黄老身边最亲近的弟子,都没有机会进入这个暗室之中,你不过是玺中百姓中一个小小的族长,你如何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方巍凑近了悄声道:“莫非你是黄老肚子里面的蛔虫不成?” 王三爷道:“这暗室我自然是不可能进入其中,但是我王家在玺中也有数百年了,玺中的一些秘密,上上辈人传给了上辈人,而上辈人又传给了我,我自然知道一些,无论怎么说,纳兰始终只是一个外人,就算他是现任的黄老,他依然是玺中的一个外人。” “而我们玺中的秘密,自然只有玺的人才知道。” 王三爷看来是持有了这个八大古姓的‘承诺’,整个人都变了,甚至开始直呼黄老的姓氏,心中反意再也不加以任何掩饰。 王三爷道:“玺的源头,当追溯到一个人,精卫,天生玄鸟,降而生商。这就是我们玺的来历,而当年精卫尸解成僵,身体化作精卫八子,辅以八寒八热之精,成就童男童女八对,这十六人繁衍的后人,便是我们玺中八大古姓的来历。” “精卫作为后天僵尸第一人,尸解成僵之后,带走了这八对童男童女,并以八寒八热地狱修行,为的就是应付成就先天僵尸之身,应过天劫。” “七爷,你可知道,精卫乃是僵尸之身,乃是僵尸族人,但是为何偏偏孤心孤诣,要创造出专灭僵尸的玺么?” 方巍这点还真不知道,王三爷道:“这正是精卫为了破碎天劫所做的准备之一。精卫作为后天僵尸之祖,上古八姓其实均为他的传人,但是时代久远,上古八姓除了玺中这一支之外,其他旁支其实均已衍化成其他姓氏,经过了五千年的繁衍,现在我们人道,几乎每一个人身体中都会残存一丝精卫的血脉,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王三爷续道:“而这一丝精卫的血脉,一旦在人死之后,进入养尸地,经过一些偶然情况便会激活,成为后天僵尸!这就是为什么人会变成僵尸的原因。” 原来僵尸的来由竟然是如此。 “我们玺的祖训其实并不是消灭僵尸,而是尽可能的捉拿僵尸,将僵尸关入黑狱之中,七爷,您是去过黑狱的,黑狱是什么?是一只庞然大物,是一只鸟,一只名唤精卫的鸟!这些僵尸进入其中,便成了精卫的腹中正餐,精卫就是需要这些僵尸肉身,来不断强大自己,而这一切,在精卫尸解乘僵,化作鸟身之前,均一步一步地算好了的,他需要无穷的僵尸之身,让自己原本已经无坚不摧的身体变得更加强硬,而所有的目的,就是为了变成先天僵尸!” 王三爷喘了一口气道:“这是他的第一手准备。” “而他的第二手准备,便是保留人性。精卫出身人界,而三界六道,唯有人界有灵,精卫成为先天僵尸之后,必须维持这一丝灵性,否则即便是成了先天僵尸,和草木野兽又有何区别,她将自己的灵魂入世,而己身却依附在一只巨大的青鸟之上,这入世的灵魂,便是化生子。” “据说这了入世轮回之术,乃是先天僵尸中的一个王者所创,当年那王者以一滴血脉就可在人道轮回,精卫做不到,他只能灵魂轮回,所以每轮回一世,前世俱忘,六道之中并无常定,或人、或兽、或猪狗,但是算到今世,她已经七世为人,因此这七世之人,便是七界化生子。” “七界化生子?”方巍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 “不错。”王平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插嘴的机会,“七界化生子,正是七爷的好朋友,商雀。” “经历了五千年的准备,如今的精卫已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收回七界化生子,以便能够在成为先天僵尸之后,成为人身,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黄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捉拿商雀的缘故,当然如今七界化生子,已经在白起手中,黄老再想抢夺,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巍思考了一下道:“如此说来,精卫既然是后天僵尸之祖,也应该是白起这些后天僵尸的真主,为什么白起反而不助精卫,反而要横加阻拦呢?” “七爷有所不知道,这五千年来,僵尸已然成了一个新的种族,和人一样对自身的身份有了认同感,而千百年来,多少僵尸惨死在我们玺手中,白起等人早已经恨精卫人骨,又如何能够肯成就他先天僵尸之愿呢?” 方巍点了点头。 “而且……”王三爷神秘一笑道,“估计不想精卫成为先天僵尸的,不仅仅只有白起,黄老对精卫也未必死心塌地。” 048足够命硬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黄老要收你为徒?” 方巍连连道:“错了,黄老并没有收我为徒的意思,而是我自愿拜在黄老门下。” “不。”王三爷摇头道,“并不是这样,黄老一直在等你,从你出生开始,他就在等你,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方歌吟,能真的保护你一辈子的周全吗?好好想想,你会明白,在你所有的人生中,没有一处没有他的身影,只是他在潜移默化间,你根本不知道而已,所以,你拜他为师,只是他无形的引导而已。” 方巍道:“就算是这样,我不过是一个区区九世恶人之身,他要对付的是白起,甚至是精卫,收我一个九世判身的弟子,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吧?” “你错了,你的身子确实没有用,但是在你体内有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传承。判师的传承。” “我不懂。” “想必你也知道判使这个存在吧?” 方巍点头。 “但是你真的知道判使存在的意义吗?” “判师没有传承,全凭一本判经传世,而这本判经就掌握在判使的手中,我说的没错吧?” “对了一半,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像精卫这样的人物,会屈尊降贵,为一个判师做判使呢?” 方巍愣了,这点还真没有想过。 “其实这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从判使的手中可以得到判经,而判使则能够找准自己的坐标,从而不会在浩淼无极的轮回中丧失了,简单的说,你就是精卫的坐标,用来找寻他轮回转世的坐标。” 方巍一愣,王三爷说的太复杂了,他真的有点不明白了。 “我说过,化生子在六道中轮回,前世皆忘,如凡人一般,那么我请问你,精卫又如何能够知道,哪一个人,是自己的轮回转世呢?” “所以,精卫需要你。他将你和他的灵魂转世轮绑在一起,十世恶人,必出判师,而判师和判使之间又有着一种玄妙无比的相互感应之力,或许这一招是精卫经过了精准的计算后,因为他毕竟不是先天僵尸,能够靠着一滴血脉就可以转世轮回,而你就像轮回中的一个坐标,找到了你,就能够找到判使,而找到了判使,就能够找到精卫的轮回。” “判使不是僵尸么?我曾经听过,每一代判师都会将自己的经历卸载判经之上,然后判师临死前会把判经交给判使,而得到判经的判使就会保管好判经,默默地等待下一任的出现。” 王三爷眉头一皱,道:“这,你是听谁说的。” 方巍道:“我的一个朋友。” “不错,但是他只知道其一,并不知道其二,这判经是判使保管不错,但是真正保管判经的人是精卫,不然,当代判使应该是你的朋友商雀,可是依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她迟迟不肯把判经交给你呢?” 有道理,方巍看着王三爷,道:“你不过只是玺中百姓之一,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辛密?” 王三爷笑道:“是我爹的一个朋友临死前告诉我爹的,而我爹为了争取到你,才告诉我的。” “你爹?” “不错,正是王家老太爷。”王平道,“我跟你提过的,也就是我爷爷。” “你爹的那个朋友又是谁?” 王三爷缓缓地道:“云翼之。他无意间从黄老处知晓了黄老的阴谋,这才是他真正丧命的原因,好在他临死前把这些秘密保持了下来,也算是死得其所。” “所以,知道了这些秘密的你们王家,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争取我,而王平也是奉你们的命令来效忠于我的,这一切,都是你们王家事先已经打好的算盘?” 王平表情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正要争辩,哪知道王三爷已经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方巍没有说话,冷冷地看了王平一眼。 “你们还知道什么?” 王三爷摇了摇头道:“我们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七爷,你不过只是黄老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黄老压根就没有想过把黄老之位传给你。” 方巍缓缓道:“我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坐上黄老之位。是你们想太多了。” 王三爷呵呵一笑,道:“七爷,我们王家可是对你掏心掏肺,七爷如果还不肯吐露半个字的话,就有点太不够意思了。” “黄老待我不薄,我为何要反他?”方巍反问道。 “如果黄老和您爷爷的死,有关系呢?” 方巍眼中杀机一闪而没,摇头道:“我爷爷是因我而死,和黄老无关。” “今日说话,除了王平之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七爷又何必言不由衷。七爷,其实你早就怀疑,你爷爷的死,和黄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七爷也不会拜在黄老的门下!” 方巍森然道:“你太自作聪明了。” 方巍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将今天的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而你们,奉劝四个字:好自为之。” “七爷,七爷……”王三爷连忙叫道,可是方巍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方巍一走,王平已经迫不及待地道:“爹,怎么办?如果七爷不肯加入我们的话就麻烦了。” 王三爷长叹一口气道:“方巍果然如你所说的,不好对付啊……” “那怎么办?”王平焦急地道,“七爷对我恩重如山,我下不了手啊。” 王三爷叱声道:“蠢蛋!谁要你杀了他,再说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人家一根指头么?何况打草惊蛇,乃是兵家大忌。” “我真的不懂,现在黄老负伤,八大古姓又点头答应我们了,为什么七爷还有顾虑。” “他顾虑的不是黄老,而是我们……”王三爷深吸了一口气道,“别忘了,黄老不是八大古姓之人,他方巍同样不是,你真的以为八大古姓费那么大心力铲除了一个外姓黄老,会扶持另外一个外姓之人吗?何况方巍还出身祝由!” “但是如果不给七爷足够的甜头,他怎么可能会出手?” “不,方巍要的,不止是黄老……”王三爷看着已经关上的门,“他的心智,匹配得了他的道法,却不知道匹配得了他的野心吗?” 王平听的一脸雾水,王三爷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道:“你跟了一个好主子,如果他命足够硬的话……” 049心中有愧 方巍从城南绕道城北,连续换乘了好几趟的士和公交,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四合院中,天色不知觉的已经晚了。 门卫林忆正在桌子上打盹,看得出这段时间这个原本车水马龙的四合院门可罗雀,连他都有时间休息了,见方巍进来,林忆猛地一愣,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七爷。七爷您回来了!” 方巍含笑点头,道:“师父在家么?” “唉,黄老已经闭关很久了,在屋里一直没有出来,看来和白起一战,黄老伤的不轻啊,不过能够铲除白起这个大祸害,也是玺中难得的喜事,现在七爷又回来了,真的是双喜临门啊。” 方巍道:“家里还有什么人么?六师姐和青花师姐在家么?” “青花小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据说在国外边游历边读书,她原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们哪里敢管她的事情,倒是六姑娘……” 方巍随口问道:“六姑娘怎么了。” “七爷不知道吧?”林忆神神秘秘地道,“六姑娘的爹,王老爷子,听说出事了。” 方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道:“什么,王老爷子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别说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七爷出去很久,估计不知道,这件事情在京城里面都传开了,我猜王老爷子是凶多吉少,估计是仇家给做了,至于是谁,连六小姐都不知道,现在六小姐满世界的寻人,还放出话来,谁肯替她报仇,她就嫁给他!” 林忆笑着道:“七爷可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方巍唏嘘道:“我记得我出门前还和王老爷子吃过饭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唉……不过我们原本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六姐有回来过吗?” “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上次黄老亲自主持的庆功宴也没有见她回来,七爷有空还是多给她打打电话安慰安慰她吧,她回来过一两次来找你,情绪都很差。” “嗯。”方巍听说黄老正在闭关,也就没有打算去打扰,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放在抽屉里面的一个老是诺基亚手机,还是爷爷送给自己的,方巍拿起手机,充电了开机后,顿时一连串的嘀嘀嘀的声音,上百条未接电话。全部是王小罗! 方巍拨通了王小罗的电话,那边立马接了,王小罗哭声顿时穿了过来:“方巍,你这个杀千刀的,没良心的,你……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王小罗在电话中一个劲的哭,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些话,方巍等她情绪稳定之后,才道:“你现在在哪?” “我爹不见了!”王小罗哭得更厉害了,“我找了他快一年了,全世界都找遍了,我爹,我爹是不是死了……” 方巍心中一叹,柔声道:“报警了吗?” “报你妈逼啊。”王小罗抽泣道,“方巍,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过来帮我找我爹,我现在能够靠得住的人,就只有你了,我……好……想你……” 方巍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电话里面的王小罗叫了几声,见方巍没有回答,嘶吼道:“你死了么,你哑了吗,你,你在哪……哪儿……” 如果说这辈子,方巍心中有什么人对不起,对王小罗的负罪感无疑是最强的,王进虽然是利欲熏心,死不足惜,而且是死在黄老的手中,并非自己所杀,但是王小罗却没有丝毫一点错,原本这份生离死别的痛苦,不应该由她来承受。 王小罗哭声不止,方巍拿起了电话,道:“我在北京,你在哪?” “台湾。” “台湾!”方巍蹭地一下站起来,焦急地道,“你怎么在台湾,你不知道那里是谁的地盘吗?你快滚回来。” “我来台湾就是要查我爹的下落的,肯定是南斗的人,他们上次想暗算我两不成,所以才暗算我爹,我爹肯定在他们手中,我一定要找到他!” 这次你还真冤枉南斗了,而且你爹现在也不再任何人手中,他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方巍心中默默地道,可是这些话,他又怎么能够跟王小罗说明白呢 “你先回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商量着办。” “嗯。”王小罗在电话里面乖觉地点头,居然乖乖听话道,“我明天就回来。” 然后又有点担心地道:“你,你不会走吧?” “我等你。”说完方巍挂断了电话。 方巍放下了电话,看着屋里面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地上和书本上已经灰尘密布,显然是很久没人进来过,这是方巍的习惯,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走进他的房间的。 方巍花了几个小时,细心的将屋里面打扫干净,坐在干净整洁的房间里面,方巍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看了看,然后又合上了。 他点了一根熏香,熏香的气味传来分外好闻。 方巍叫出了一个他很久没有叫出来的人。。 祝采薇。 祝采薇看着方巍,眼中含笑,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是祝采薇的眼中依然含着浓的化不开的爱意,只是脸色苍白,好像大病未愈一般,看着方巍,拍着小心脏道:“小祖宗,你到底怎么了,我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 方巍道:“不是还没死啊。” “托你的福,你死了,我自然就烟消云散了,而你不是还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了吗?你不死,我一定也不会死。” 方巍虽然为了救自己的母亲,身受万鬼啃噬之苦,但是好在灵魂不灭,被黄老用仙术炼成莲藕化身,算是死里逃生,所以祝采薇灵魂也没有熄灭,但是一顿折磨自然也够她受的了。 祝采薇过来,用手圈住了方巍的脖子,吐气如兰道:“弟弟,你下次要是还有玩命的活儿,也先通知通知姐姐,姐姐这条命可是悬在你手里面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要为姐姐考虑啊。” 祝采薇看了一眼桌上的熏香,笑道:“怎么,弟弟今天这么有雅兴,还点了熏香,是不是终于想通了,要姐姐帮你结束二十多年的童子之身,找到人间最快乐的事情?” “我找你来,自然是有别的事,以后别提那些无聊的事情,我就算有心,你也无力。” “我可以进入弟弟的美梦之中,与弟弟神交,那可是神仙才有的待遇。”见方巍搭腔了,祝采薇更是来劲,媚眼如丝道,“弟弟终于肯接受姐姐了,姐姐又怎么能委屈弟弟呢?弟弟只需要躺在床上,然后什么都不用想,剩下的事情……姐姐来教你……”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方巍憎恶地道。 050言多必失 对于方巍对自己的态度,祝采薇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以此为乐,没错,自己是方巍所杀,按常理说,自己应该对方巍恨之入骨才对,但是她是祝采薇,一个心智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祝采薇,她已经在生前享受太多了凌虐别人的快感,而遇到方巍之后,她开始享受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方巍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她心里就越兴奋,虽然每次捉弄方巍的结果都是换来方巍的憎恶和反感,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她现在无聊的人生中唯一让她还能‘活’下去的理由。 生死之变,祝采薇在生前就早已经看得很淡了,以前她之所以还‘活’下去,完全是靠凌虐他人的兴奋活着,但是可惜的是,这种快感也随着时间慢慢地消失,也让她对生的渴望逐渐降低。所以对于“死”她并没有多大的恐惧,如果只是平淡的“活着”,她甚至生不如死,方巍的出现正是时候,方巍要了她的命,却给了她另外一种延续,就像一针兴奋剂一样,让她原本已经绝望的“人生”又重新开始了精彩。 她知道,方巍依赖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智囊’,因此离不开自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离不开方巍了呢。 但是她并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见方巍似乎是真的恼了自己,祝采薇微微退后了半步,收起了脸上的媚态,道:“弟弟,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无事不找你姐姐,说吧,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黄老受伤了。”方巍沉声道。 “哦。”祝采薇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是白起还是别人?” “白起。” 祝采薇点头道,“这就对了,黄老虽然强,但是对上白起绝不可能讨到好处,但以黄老谨小慎微的性格,没有十全的把握,他绝不会出手,是有人帮了白起一把?” 祝采薇的心智果然厉害,方巍只提了一句话,她居然就能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分析出来,就如同自己亲眼所见一般,这样心智的女人,如果从商定然家财万贯,如果从政则是女中英豪,但是这样的女人,权势地位,在她眼中早已经如同粪土一般,她唾弃所有唾手可得之物,只对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有兴趣,比如眼前的方巍何时让她爬,与她梦入神交。 “嗯。”方巍点头道,“你想得出吗?” “真的以为姐姐是神仙,能掐会算啊,”祝采薇白了方巍一眼嗔道,“能从黄老手中横插一手,救出白起,无疑于虎口夺食,要么是白起的好友,要么是黄老的仇人,白起向来眼高于顶,独来独往,绝不可能有朋友,就算是僵尸中那几个最顶尖的人物也十分乐意见到白起死,它们绝不会出手,所以救白起的人,肯定只会是黄老的仇人。” 祝采薇看了方巍一眼,道:“不会是你吧?” 方巍笑道:“如果我是我的话,我现在还能在这四合院中跟你这么轻松地对话吗?再猜。” 祝采薇想了想道:“难道是易神灵,不对他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吧?难道是张仙芝?不对,那老东西向来只会打和牌,怎么会冒着天险去救白起,难道是姜别鹤,姜别鹤道法倒是有点,但是南斗被玺看得死死的,他想潜入大陆,黄老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方歌吟,不对,他应该没有和黄老反目……啊……” 祝采薇忽然惊声叫道,下意识地看了方巍一样,发现方巍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她心中后悔的要死,当真是八十老母倒蹦了小孩,一不小心掉入了方巍设下的圈套。 方巍缓缓地道:“救白起的人,是祝由的人,姓王。” “哦,原来是他,他居然还没死。”祝采薇格格地笑道,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表情僵硬。 “你认识他?”方巍声音依然冰冷。 “王家么,啊,很厉害,祝由四大宗族吗,嗯,哎呀弟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姐姐认输了还不成么,”祝采薇跺足嗔道,“弟弟你现在的心思是越来越厉害了,手段也是越来越高明了,姐姐一个不小心,就掉入了你的圈套,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姐姐都一五一十地从实招来还不成么?你就不要为难姐姐了,你那张脸连姐姐都看得害怕。” 方巍款款地道:“那个人姓王,是祝由王家的传人,祝由王家很早以前就灭了,现在由白家取代,没想到居然还有王家传人在世,他手中有一把招魂幡,能招十万阴兵阴将,很是厉害。” 祝采薇现在的心思早已经乱如麻了,哪里还有心情听方巍讲故事,但是方巍又像故意在吊着自己的胃口一般,迟迟不问关键问题,更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接招了。 祝采薇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道:“弟弟,姐姐刚才失言了,你有什么就直接问我了好么,我真的受不了了。” “好。我问你。”方巍看着祝采薇,慢慢地道,“我爷爷和黄老,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嗯,”祝采薇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又被方巍这小子抓到了漏洞,现在变得极为谨小慎微,没说一个字,都要在脑海中打几个转儿,“应该算是忘年之交吧。嗯,反正曾经他们的关系很密切,至于到底有多密切,嗯,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后生晚辈,哪里知道前辈们那些事情,好弟弟,你就别为难我了好么?” “你刚才的原话是:难道是方歌吟,不对,他应该没有和黄老反目。”方巍平淡地将祝采薇的话复述了一遍,才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一,我曾经和黄老关系很好,直到现在也没有反目成仇。” “第二……”方巍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祝采薇刚才这句失言在不经意间给他透露了一天大秘密,所以以他平时稳重的性格,声线都变得有一丝颤抖,“我爷爷,可能没有死。” “你爷爷死了没有你不清楚么?当时那个雨夜,你杀了多少人你自己忘记了吗,最后一刀是杀得谁你忘记了吗,方巍,我知道你心里很记挂你爷爷,但是你必须认清楚现实,你爷爷真的死了。”祝采薇叹息着道,“别做他想了,好么,人死不能复生。” “我死过一次。”方巍语气平淡道。 “难怪我前段时间灵魂气息减弱,差点灰飞烟灭,原来你小子死过一次,”祝采薇竭力想把这个话题岔开,接着道,“弟弟,你就别为难姐姐了,姐姐现在是个病人,连风一吹就会把我的三魂七魄吹散,姐姐还是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很久没睡了把,好好睡觉,天一亮,你会发现天还是蓝的,花还是红色的,姐姐还是那么漂亮的。” 方巍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双手不自禁地捏成了拳头,道:“你没有亲手杀过你至亲之人,你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 祝采薇忽然神色一黯,轻声道:“我杀过……” 051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方巍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问过祝采薇的过去,但是也想得到,这样的女子,肯定会有一个坎坷的过去,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和自己差不多的经历,祝采薇忽如起来的这句话,反而让方巍不知道该如何说,气氛陷入了微微的尴尬之中。 最后,还是祝采薇打破了沉寂,道:“那些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提也就算了,弟弟,你这次来找姐姐,肯定心中有难以决断的大事,说来听听,姐姐可以跟你参详参详。”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黄老受伤了。” 祝采薇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方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祝采薇正色道:“你有几层把握?” 方巍摇头道:“我还是不知道。” “如果世间事情都需要十分把握才去做的话,就会变得寡淡无味了,但是如果五成把握都没有,就是比猪还蠢的人,说说你现在手里可以用的筹码。” 方巍道:“我最大的筹码就是黄老的伤,他和白起一战我就在他旁边,他伤的很重,现在依然在闭关,短时间很难复原。”祝采薇深思道:“黄老就算负伤了,他手中依然掌握着天罡五雷掌,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天下没有人可以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杀了他,雷决的厉害,你应该心知肚明。” 方巍重重点头,黄老的神宵正法出手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出手必然是惊天动地,龙虎山的唐婉败在了他手上,几乎绝命,王小罗的父亲也是被黄老一掌轰得连渣滓都没有剩下,甚至僵尸中的王者,武安君白起,如果不是王云光的忽然施以援手,白起必然难逃一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方巍现在的本事,确实不足以以雷霆之势拿下黄老,一旦黄老有时间反击,方巍就算杀了黄老,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一点不足以你出手,你手中还有什么别的筹码么?”祝采薇问道。 “我得到了上古八姓的支持。” “啊,上古八姓的人终于舍得出手了,”祝采薇微微有些诧异,但是表情并不是太奇怪,点头道,“也对,他们忍了黄老很久了,如此天赐良机,他们岂能错过?” 方巍长叹一口气道:“狡兔死,走狗烹,如果我和上古八姓联手,黄老凶多吉少,但是我现在最忌惮的不是黄老,而是他们。” “你是害怕他们将杀师之名压到你的头上?” 方巍苦笑道:“反正我是天下人人人憎恶的恶人,头上也不怕多上这一条罪名。” 祝采薇道:“你既然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方巍摇头道:“我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所以更加难以决断了。” 祝采薇长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那么你看着姐姐的眼睛,告诉姐姐,你想当这个黄老么?” 方巍抬起来头,看着祝采薇,沉默了良久,吐出了一个字:“想。” “那么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祝采薇轻轻走到了方巍身边,轻轻地在方巍的额头上一吻,道,“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姐姐都陪在你身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方巍没有抬头,只是身子轻轻一颤,低低地道:“谢谢。” 祝采薇眼中带着笑意,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半空之中。 方巍起身泡了一壶茶,破天荒地在里面加了几片王小罗送给他的玉片,雾气弥漫中,方巍的脸色显得有些迷茫,他静静起身,将藏在最深处的方歌吟的灵位取出来,用手轻轻地摩挲,默默地道:“爷爷,你真的,还活在世上么?” 方巍轻轻的啜了一口茶,茶叶很香,但是初饮之下,却微微有些涩然,回味之后才会唇齿留香,方巍平日里克勤克俭,对于这些奢靡之物均没有任何品鉴的能力,饮完了一杯,兴趣寡淡,再无胃口,但是他还是再次斟满,然后坐在椅子前面,用手蘸着茶水,慢慢地写了几个名字:唐婉、方歌吟、黄老、王小罗、白起、商雀、祝采薇、王平…… 方巍默默地看着这些名字良久,直到水渍快要干了,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用手指再次蘸起茶水,在‘王小罗’的名字上,重重地打了一个‘’。 然后大手一抹,全部擦掉,不留半点痕迹。 不知不觉,天色破晓,方巍这才和衣躺在了床上,慢慢地睡去。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方巍的门被推开了,方巍警觉而起,外面一阵风的跑来一个人,毫不避嫌地扑到在方巍的怀里面,哇哇地哭了起来。 方巍这才看清楚,这个不敲门没礼貌还和自己很亲的人,正是王小罗。 王小罗哭得很伤心,似乎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眼泪在这一刻要全部流干,方巍双手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王小罗哭够了,才抬起头,她双眼通红,神情憔悴,头发也凌乱,肯定是昨晚接到了方巍的电话就连夜赶路,从台湾直奔北京,王小罗停止了抽泣,双眼盯着方巍,似乎想看方巍的表情,然后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大声道:“我,我爹都失踪了,你,你居然还不安慰我,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么久了,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你……我恨死你了……” 说完,双手不停地在方巍的心口砸,砸的方巍心口都有点疼了,方巍只得按住她的手,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王小罗这才直起了身子,道:“你去了这么久,也没有跟我打一个招呼,是不是师父给你交代了什么秘密任务?” 玺中常有一些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任务,而方巍又是玺中的核心人物,而方巍死而复生的消息,只有黄老和周云知道,王小罗自然是以为方巍是去办差了,她能这么想,方巍也懒得解释,恩了一声。 王小罗关切道:“师父交代你任务你办好了吗,有没有受伤。。。” 052私闯 方巍抖了抖肩膀,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么?” “那就好。”王小罗情不自禁地偎依在方巍的肩膀处,方巍原本下意识地想推开,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这个冲动,王小罗偎依在方巍的肩膀处,轻轻地道:“我爹已经失踪了很久了,我知道我爹平日里为玺鞠躬尽瘁,自然得罪了很多小人,这一次估计是凶多吉少,如果我爹不测的话——”王小罗扬起了头,脸上挂着还没有掉下来的泪珠,轻轻啜泣地道:“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了……” 方巍笑道:“就算你爹真的出了事,你还不是有你娘,还有青花师姐吗?” “我娘,”王小罗叹声道,“方巍,我这次算是领教了,以前和我爹称兄道弟那些人,一听说我爹出事了,都避之不及,我找了好多人,只不过想向他们打听一点线索,可是他们……居然不但能不想着怎么去救我爹,反而开始打我家的主意。这些人,都是一群势利眼,小人,我算是看透了。” 王进在玺中乃是掌管财权要职,家里也是富可敌国,现在王进“失踪”了,自然在玺中无数双虎视眈眈地眼睛盯着王进这个位置,王小罗孤儿寡女,哪里是这些豺狼虎豹的对手,看得出王小罗这些日子肯定过的很苦。 “放心,一切师父都会给你做主的。”方巍一边安慰,一边顺势推开了王晓理了,忽然好像记起什么事情来了一般,道:“对了,你回来了,去见师父了吗。” “对啊,我刚回来就来找你了,反而忘了这件大事,师父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王小罗问道:“对了,师傅在家?” “嗯。” “那我先去见师父了,等会回来约你一起吃饭,你想去哪儿?”王小罗见到方巍,心情稍微好了点。 “嗯,”方巍应了一声,等王小罗转身离开,方巍又道,反正我也有事情找师父,我陪你去。 有方巍作伴,王小罗一百个高兴,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方巍料想的没错,王小罗这段时期全部心思都扑在找父亲的事情上,对道门中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 走到了黄老的房间前,自然房门紧闭,王小罗有些胆怯地道:“师父可能还在练功呢,我们要不要在外面等他。” “没事吧?”方巍道,“你很久没有回来了,师父心里肯定惦记着你,你要是回来了不跟他说一声,说不定师父会发多大的火呢。” 王小罗还是有些担心,道:“师父最讨厌别人没有通报就进去,我们这么贸然闯进去怕不好吧。要不等明天再说?” “来都来了,你是师父的心头肉,师父还真的会责罚你不成。”没等王小罗同意,方巍擅自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王小罗想了想,也跟着进来了。 推门进来,果然黄老没在里面,方巍余光凌厉,在房间中扫了一扫,然后盯着了角落里面的壁柜, 王小罗神情紧张,拉着方巍的衣角道:“方巍,师父说过不准我们随便进他的房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如果师父回来发现我们在这里的话,我们就要倒霉了!” 方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但是脚步却向着书柜旁边走去,边走边道:“对了,上次师父说过有一本书要我好好读读,我一直没有时间过来拿,反正进来都进来了,就一起带回去吧。” 王小罗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道:“方巍,你不要命了吗,你还敢拿师父的东西。” “师父答应借给我了的啊。”方巍在书柜前面翻了翻,随手拿起一本书,道,“我记得是一本地藏的书,上次我就是因为风水问题才差点上了那个不化骨的当,师父可是再三告诫我,一定要将地藏这门学问学通,学透——好像是这本。” “咦,是这本么?”方巍在书柜中一阵翻箱倒柜,“不是这本,那一定是这本了,也不是,哪去了呢?我记得上次明明就放在这里了的。奇怪了。” “方巍,快走,师父万一回来了,我们都得遭殃。”王小罗已经吓得脸都青了,神情张皇地看着四周,生怕黄老从某一个角落里面冒出来。” 方巍哪里肯听,手中不断的翻找着书本,根本没有退回去的意思,而他的眼角余光却一直再说书柜的每一个暗处搜寻着,直到找到了某一个东西,方巍的嘴角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果然是这里! 忽然,方巍猛地叫了一声,道,:“小罗,你看这里。好像是机关。” “不要碰啊,方巍……”王小罗话音未落,方巍却将那个旋钮按下了,王小罗顿时脸色发白,道:“完了,完了,师父回来了,我们肯定完蛋了……方巍你这次闯大祸了。” 哗啦啦,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书柜居然两头缓缓地移开,露出了一个暗室。 方巍“惊讶”地道,“小罗,你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暗室!” “不要管了,方巍快走!师父肯定就要回来了。”见到方巍闯下了大祸,王小罗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哪知道方巍居然道:“小罗,要不,我们进去。” “你这是在找死啊,方巍,”王小罗急声道,“这里面肯定有师父的秘密,万一师父有什么不应该让我们知道的事情被我们知道了,你我都要死啊。师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想我知道么?”方巍冷笑一声道,“我偏要进去看看!”说完,方巍不顾王小罗的阻拦,径直向着暗室中走去,王小罗在外面急得直跺脚,但是拿脾气古怪的师弟实在是没有办法。 王小罗最后咬一咬牙,暗道:“该死,死就死了!”还是跟着方巍走了进去。 053我看到我爹了 方巍和王小罗走进去之后,外面的书柜自动关闭,看不出一丝一毫动过的痕迹,前面一条很长的甬道,周边的长明灯自然亮起,王小罗紧紧拽着方巍的衣角,后怕道:“方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就进来看看,不就是一间暗室吗,说不定是前清那个王爷留下来的,”方巍边走边道,忽然王小罗惊讶地道叫道:“秦爷爷……” 方巍看见在甬道的墙壁上,钉着一具干尸,铁钉从他的口中穿入,直接贯穿了他的头部,整个头被死死钉在了墙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看上去死不瞑目。 尸体没有半点尸化的现象,栩栩如生,就像昨天才死的一样,方巍眉头一皱,问道:“你认得他。” “秦伯伯是我爹以前的一个长辈,好像是部队里面的人,怎么会,会钉在这里!” 方巍沉声问道:“他是玺的人么?” “不是,但是也算得上是,应该是玺的外围人员。” 在部队和地方上,玺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经营着,不然谁会帮玺在内参上面说好话,这些人虽然不是玺的人,但是常年被玺“供养”着,也算是半个玺中人,典型的就是前日在庆功宴上的秦政委。 “啊,龙叔叔!”王小罗又是一惊,几乎大声叫了出来,“他不是上次在十年前的祁连山之战中死去了么、怎么也会钉在这里!” “你又认识?” “嗯,他小时候还抱过我呢,没想到,”王小罗几乎要哭起来,仿佛瞬间忘记了自己私闯黄老禁地的“代价”。 方巍指着在墙壁两旁钉满的尸体,道:“你看看还有谁!” 如果是寻常女子,见到这么多被钉在墙上的干尸,肯定吓得魂不附体,但是王小罗是何等人物,常年和僵尸打交道,比这种更恐怖的场面见得多了,她一一看了过去,这些尸体,有的身穿中山装、有的身穿西装,甚至有的穿着清代的黄皮马褂,很多都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明显的显示出他们生前所处的时代,只是现在毫无例外地被钉在墙上,王小罗对那些时代较为久远的人自然是不认识,但是其中几个“年轻”的却一一认出来。 都是玺中曾经以各种理由早已经死去的高手。只是为什么现在居然被人钉在了这里,而且还是黄老的暗室之中!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一个富丽堂皇的如宫殿的大厅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大厅的穹顶上,全部是由夜明珠镶嵌而成,组成日月星河的图案,而在地上,则是由水银金银堆砌出山川河流的,甚是奢华之能事,看得方巍和王小罗都目瞪口呆。 “这,这……”王小罗张口结舌,她怎么也想不到,黄老的房间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而方巍的目光则锁定了大厅正中的那座白玉雕像,方巍肯定,他这辈子绝对没有见过如此逼真到了极点的雕像,就算是世间最精巧的工匠也绝难打造出,她身上的肌肤纹理皆是清晰可见,甚至连衣诀都给人一种真的要飘起来的感觉。 特别是那对眼睛,更是栩栩如生,顾盼生辉。 方巍拉着王小罗向着雕像走去。在雕像的四周,跪着八个童男,面红齿白,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东西,面向雕像方向跪着,脸上笑容都没有敛去。 “你看他们的背上。”王小罗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道,“这八个人都是八大古姓的人。” 在这八个童男的背后,用金线绣着八大字,正是八大古姓的姓氏。 “我知道。” “这,这里太奇怪了,”王小罗看着以前的奇景,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害怕,“方巍,你说师父的房中,怎会有这么奇怪的暗室。” 方巍没有答话,走向了那个白玉雕像前面,仔细端详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这座雕像的一双手上面。 这双手,他死都不会忘记。 就是那双手,那个美到了极点的不化骨,一次次扬在半空中的那双手,一次次问方巍:“我的手,漂亮么?”的那双手! 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暗室中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方巍走上前去,想跟进一步端详这个雕像,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谁叫你们进来的!” “师父!”王小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跪倒在地上。方巍也连忙跪下,两人头均不敢抬头。 在角落里面,黄老的脚步轻轻地响起,然后黄老佝偻的身躯出现在两人眼前。 “师父,我们,我们……”王小罗已经张口结舌,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想不出。 方巍急忙道:“小罗刚刚从台湾回来,急着回来找你,结果我们两人发现了这间暗室,所以才好奇走进来了……师父要罚就罚我,都是我的错。” “是我,是我。”王小罗抢着道,“是我想见师父,才犯了师父的大忌,闯进您的房间的,都是我的错,跟老七没有关系。”王小罗见方巍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心中歉疚,连连主动揽过。 黄老看了两人一眼,道:“这地方原本是我平日里修习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禁地,你们既然来了,参观参观也没什么事情,反正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们。” 见黄老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王小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立刻使出了“撒娇大法”,站起来用手圈着黄老的胳膊道:“师父,您不知道这阵子我都委屈死了,您要是还忍心责罚小罗的话,小罗真的,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啊。”黄老嘴角笑了笑,道,“怎样,这里好玩么?” “师父,您什么时候建了这么大的一个……”王小罗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地方。 “也就是无聊的时候,进来坐坐,省的你们吵得我不得安生。”黄老指着那个玉像,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师父,您知道我们都是蠢得要死的人,您就别欺负我们了,”王小罗见黄老并没有生气,胆子便越来越大了。 “这座玉像雕刻的是精卫。”黄老淡淡地道,“这可是三十年前手艺最好的师父为我雕刻的,可惜现在他的人已经不再了。” “哦。”王小罗点头道,“这老师傅的手艺可真好,看上去和真的一样。” “那那个童子就是所谓的精卫八子了,老七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黄老道,“我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来坐坐,参拜精卫仙子。玺是精卫仙子创立的,是我们的根,做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忘本,老七,你说对不对?” “师父教训的是。” “好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就先出去吧,我在坐坐,就不送你们了。” 王小罗点头,拉着方巍向逃难一样,逃出了暗室。 刚一出门,王小罗的身子便抖动地厉害,整张脸变得狰狞到了极点。 方巍觉得奇怪,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师父不是说了,不责罚你了吗。” “方巍,如果有一天,我可能会死,你还会在乎我吗?”王小罗忽然变得幽怨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看着方巍,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怎么了?”方巍问道。 王小罗语气变得格外的诡异,坚持道:“你先回答我!” “嗯。”方巍莫名其妙,道,“你到底怎么了。” 王小罗浑身颤抖地更厉害了,盯着已经关闭的暗室道:“我刚刚看到了我爹了。” “嗯,在哪?” “墙上。” 054略施手段 方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现在北京,整个中国都没有王小罗的容身之地了,只是刚才黄老为什么没有出手杀了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王小罗呢? 难道是忌惮自己还是另有所图,亦或者以为王小罗没有看见墙上的“王进”呢? 方巍四下看了一眼,沉声道:“跟我走。” 说完,带着王小罗走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房门紧闭,方巍确定四下不会有黄老的耳目,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王小罗咬牙切齿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我要杀了他!” 方巍“惊讶”道:“小罗,你可要想清楚,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爹就是死在黄老的手里,再说了就算是师父真的动手,肯定有他的理由,也许是你爹触犯了玺中戒律,再说了,他,可是你师父啊!” 王小罗哭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爹肯定是死在了黄老的手里,这个仇我无论如何也要报。” 王小罗仰头看着方巍道:“方巍,你如果想去告密就去吧,你立下了这份功劳,师父肯定会更加看重你的。” 方巍咬牙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你,”王小罗看着方巍,道,“你愿意帮我么?” 方巍讶然道:“小罗,你可别疯,欺师灭祖,那可是玺中的大忌啊,再说,就算你我加在一起,也敌不过师父的一根手指头,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你让我想想。”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你既然不肯帮我,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你不去,我去!”说完,王小罗就要冲出方巍的房间,破门而出。 方巍猛然喝道:“你要干什么!” 王小罗咬牙切齿道:“我要去报仇!” 方巍一把抓住了王小罗,喝道:“我不准你去送死。” 王小罗凄然道:“放心,我还不会傻到那个地步,如果我真的傻,刚才在暗室中就出手了,我先回去,跟我娘商量,然后再让我舅舅们为我做主!” “舅舅?” 王小罗缓缓道:“我娘姓姬,叫姬斯婷。” 原来王小罗的母亲是八大古姓之首的姬家家主姬斯厉的妹妹。 方巍想想道:“也好,有姬家肯出面跟你做主,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小罗看了一眼方巍,转身离开。方巍目送王小罗离开,嘴角泛出一丝苦涩,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终于,还是把这个玺中唯一一个毫无心机的人,卷进了这场由他一手策划的阴谋之中…… 王小罗走后,接下来三天,黄老依然没有出来,而方巍也静静地在自己家中看书练字,仿佛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到了第三天,方巍终于出门,门房林忆见方巍出门,笑着道:“七爷,出去透透气?” “嗯。”方巍笑着道。 “是啊,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也好,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七爷,怎么这几天也没见到六小姐了,上次她来的匆忙,去的时候脸上仿佛还带着泪痕,是不是您又和他吵架了。” 方巍摊了摊手,脸色窘然道:“是啊,那小丫头嘴皮子厉害得很,估计上次是气坏了,我这次出去就是打算给他买点什么呢?” “是,六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后可有的你受的了。” 方巍笑着离开,回头还不忘跟林忆打了个招呼,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王小罗的心机到底还是太浅了,什么都摆在了脸上,被林忆看到眼里,指不定会看出什么破绽呢?这个林忆,虽然只是这个四合院的门房,但是普通人又怎么会成为黄老的看门之人。 听别人说,他在三十年前就在这四合院中了,三十年了,许多人都飞黄腾达了,他依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三十年了,那些飞黄腾达的人,多少又变成了一堆白骨,但是他依然还留在黄老的身边。 方巍看不透他,唯一对付他的办法,就只有敬而远之,恭谨有礼。 方巍在街边的小店中乱逛,还真的认认真真地给王小罗挑选衣物,款式都是王小罗平日里穿的,湖绿色,而尺码方巍也是有心记下了,还真一副五好男朋友的模样,让店里面的售货员好一阵夸赞。 方巍耐心地挑着,直到挑了四五件衣服和鞋子才算完毕,然后又给自己挑了几件,在试一套西装的时候,方巍走进试衣间,就再也没出来了。 商场外,一个气急败坏的小伙子走到了一辆奥迪4的窗边,轻轻地敲了敲车窗,车窗稍稍摇下了一点,那小伙子低声道:“林爷,丢了。” “没用的东西!”里面传来了一声低叱,然后摇上车窗,飞驰而去。 方巍信手将给王小罗买的衣服扔进了垃圾桶,走进电梯,敲门。 门开了。 王平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头,门露出一小缝,方巍闪身进去。 一进门,王平就问道:“七爷去过暗室了吗?” “去过。”方巍道,“看来你们说的没错。” “是啊,我们哪里敢欺骗您呢,”王平见方巍去了暗室,心中是大石头总算落地,但是依然没有完全放心,问道,“那七爷,进暗室的时候,黄老可曾知道?” “我在暗室中见过了他,他现在步履虚浮,和一个快死的人没有什么两样,我当时如果出手的话,比杀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那七爷……” 方巍冷冷的横了王平一眼,道:“如果我当时出手,不就正合了你们的心意?” 王平笑容一僵,干笑道:“对,对,对,黄老虽然身负重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七爷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千万不要出手。” “不过从七爷嘴里听到了黄老重伤未愈的消息,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一个好消息,那么以七爷的眼力,黄老还有多久能够复原。” “四个月。”方巍道。 “那好,时间很充足,我们还能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王平点头道,“我这就回去通知八大古姓的人。” “不用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八大古姓的人,自然会找我。” 王平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我策反了王小罗。” 王平顿时面脸堆笑道:“果然还是七爷厉害,六小姐可算得上是黄老的心腹,居然七爷也能策反,王小罗可是姬老爷子的外孙女儿,他爹王进又在玺中身居高位,是玺的钱袋子,七爷这一手可真是漂亮……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啊。” “我只不过是使用了一点点手段而已。”方巍漫不经心地道,“在黄老的暗室中,有很多干尸,我不过找了一个和王进身材差不多的,然后给那具干尸带上了王进的人皮面具而已。” “啊”王平一愣道,“王小罗没有看出来?” “她坚信无疑,因为在那暗室中有很多玺的前辈尸体,而当时王小罗心惊胆颤,根本没有仔细辨认,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她已经确信,以先入为主的心态,那尸体在王小罗的眼中就是他爹,王进。” “七爷这一招可真是四两拨千斤啊。”王进谄媚地道,“只是王进失踪不假,但是保不齐哪天他忽然会回来啊,到时候七爷岂不是……” “他永远也回不来了。”方巍斩钉截铁地道。 055利益交换 辞别王进之后,下楼的时候,接到了王小罗的短信,“我舅舅找你。”并附下了地址和车牌号码。 这么快,原本方巍会以为王小罗还会迟几天来找自己,不过也正好,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苍蝇’来见王平,现在两件事合在一起办了,正好,自己也不用老找借口出门了。 走到小区门口,方巍想了想,又把自己刚刚扔下了的衣服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叫了一趟计程车,直接去了后海一家地下停车场,上了一辆黑色的jp。 什么话也没说,那辆车带着方巍绕了很久,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山庄。 进门之后,一个带着眼睛的姑娘迎了上来,直接带着方巍上了二楼的包间,方巍进门之前忽然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戴眼镜的姑娘微微一笑,道:“我叫姬雪,是小罗的堂姐。” 方巍点了点头头,报以友善的微笑,推门而进,里面坐着三人,分别是王小罗、王母姬斯婷,和曾经在长沙血战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姬家当代家主姬斯厉。 王小罗脸上有泪痕,显然刚刚哭过,王母姬斯婷的脸色也很难看,只有坐在上手的姬斯厉表情正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方巍一一颔首,王小罗走了过来,道:“舅舅,妈,小方来了。” “坐。”姬斯厉淡淡地道。 方巍随手将给王小罗买的衣服送给王小罗,然后找了一个下手的位置坐好了,姬斯厉开门见山道:“黄老屋中的尸体中,是不是有王进。” 方巍摇头道:“当时灯光黑暗,我没怎么看清楚,我也是听小罗说的。” 王小罗已经站起来道:“我以我性命保证,肯定是我爹,我爹一定是被黄老杀死的!” 以前王小罗开口闭口总是把师父两个字挂在嘴里,但是现在却直呼黄老,看来真的铁了心要跟黄老决裂,为父报仇了。 王母叱声道:“没要你说话,你给我闭嘴!” 王小罗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姬斯厉缓缓道:“杀父之仇,小罗肯定不会这么轻便,我信小罗。” 方巍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眼神玩味地看着姬斯厉,姬斯厉顿了顿道:“小方,现在我要听你说。”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我说什么。” 姬斯厉直视方巍,冷冷道:“你的态度。” 方巍长叹一声道:“黄老待我恩重如山,我是绝不会做任何背叛他的事情的。” “方巍,我爹,我爹都死了……你还帮着他,你当时也看到了,在墙上,有多少人是我们玺中的弟子!” “师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不信师父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方巍。” “住口!”姬斯厉打断了王小罗的话,平视方巍,“这么说,你依然选择站在黄老那一边呢。” 方巍霍然起立,沉声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们怎么可以妄下武断,再说了,我师父乃是这一代黄老,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方巍!”王小罗大声叫道,姬斯厉两眼死死盯着方巍,方巍丝毫不惧,和姬斯厉对视,他不怕姬斯厉贸然出手,他见过姬斯厉的实力,当年剿杀商福,八大古姓齐齐出手,也不过和商福势均力敌,就算当日姬斯厉在有意隐藏实力,但是他的实力和自己之间绝不可能存在压倒性的差距,再说了,旁边还有一个王小罗。 “跟我进来。”姬斯厉起身,将方巍叫进套间之内,然后关上门。 “方巍,”姬斯厉冷冷道,“你的手段过于下作了。” 方巍好整以暇道:“我只是自保而已,因为我知道,当我看到那封血书的时候,是生是死,就不是我能决定了。” “你很聪明。说说你的条件。” 方巍一字一句道:“我要黄老之位。” 姬斯厉看着方巍,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王家给你承诺了什么,但是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瞒你,我们上古八姓好不容易才有可能将黄老之位重新夺回来,你一个外姓之人,凭什么让我们将黄老之位拱手相让。” “凭我给你们送了一份大礼。” “你在小罗身上耍的那点手段,能骗过我?省省吧!” 方巍慢悠悠地道:“黄老在位这么多年,为玺鞠躬尽瘁,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而这次负伤更是与白起一战,有功无过,你们却要杀了他,这说出去于情于理都不通吧?不仅仅会让天下道门人人齿寒,就算是……”方巍指了指天,道,“那里也通不过吧?” “你们有本事坐稳这个黄老的位置吗?” 姬斯厉冷冷道:“就算我们坐不稳,你一个毛头小子,无功无名,凭什么坐的稳这个位置?” “所以我才需要你们八大古姓的支持,有你们支持我,我就坐得稳了。” 姬斯厉笑道:“那凭什么你又坐得稳?” “我说过我给你们送了一份礼物。” “我怎么没看见。” “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是四个字。”方巍慢条斯理道,“师出有名。” 方巍接着道:“玺中禁令,禁止同门相残,黄老杀了王进,这就是他犯下的大过,就算是他是玺中的黄老,这个错也足以让他让出黄老之位,你们可以借题发挥,相信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姬斯厉道:“可是王进不是黄老杀的?” “是不是重要么?”方巍道。 确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姬斯厉眉头一皱,在认真思考着方巍提出来的这个建议。 “而且,黄老确实杀了王进。” “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你坐黄老的位置。” “是,轮不到我,难道是你?”方巍笑道,“八大古姓中任何一家坐了黄老的位置,恐怕其余七家都不会甘心吧?” 姬斯厉其实内心中担心的正是这个!黄老的位置,八大古姓人人虎视眈眈,而黄老又岂是容易对付的?一日继任黄老位置不解决,那么八大古姓就不可能同心协力去反黄老,黄老只需只言片语,就可以将他们这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同盟土崩瓦解,甚至自相残杀! 而眼前这个人,论身份,是黄老的嫡传弟子,最有接替黄老之位的资格,而且胜在年轻无名,如果能控制住了他,把他推上黄老的位置?对于姬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姬斯厉沉思了良久,才缓缓道:“你觊觎黄老之位,必须要八大古姓的支持,而八大古姓中,我姬家八大古姓之首,你选择了我,看得出你确实有头脑,我可以支持你,但是必须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希望姬老板提的条件是我能够接受的。” 姬斯厉沉声道:“和小罗成婚。” 056竖子不足与谋 方巍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姬斯厉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方巍会有这样的反应,接着低声喝道:“方巍,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 方巍头也不回地道:“我原本以为姬老板和别人不同,乃是有胸襟有气魄的主,没想到居然也是这样的一个鼠目寸光的小人,是方巍看错人了。” 姬斯厉就算是脾气再好,这句话也足以让他数十年的修养抛诸脑后,他可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后生晚辈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低声叱道:“方巍,我已经给了你最大的让步,你还要什么!” 方巍摇头道:“姬老板这是在演言情偶像剧吗?居然会想出这样无聊的桥段,和亲,这是古代采用的烂俗的手段,亏姬老板想的出来!” 姬斯厉道:“小罗是我的外甥女,只有你取了小罗之后,才能算是我姬家的半个人,我才好在八大古姓中替你说话,再说了,小罗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娘亲舅大,小罗的爹死了,我现在也算是他的半个爹了,我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妥?方巍你一份力不出,权色双收,你居然还不满意?” 方巍道:“在我眼中,小罗始终只是师姐。” 姬斯厉摆手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你在八大古姓中的一个名分。” 方巍摇头,道:“恕难从命。” “方巍!”姬斯厉叫道,“你要知道,你今天只要走出这扇门,我就完全可以把王进之死栽在你的头上,而你背叛黄老事情,黄老也会知道,到时候,你便是玺中的叛徒,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方巍冷冷道:“我很期待姬老板的手段,也许姬老板是一只老鹰,但是我方巍绝不是一只蚂蚁。” 说完,方巍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姬斯厉气的浑身发抖,重重的在椅子上一拍,怒道:“蠢货,天下第一号的蠢货!” 方巍出门,王小罗和姬斯婷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方巍,似乎等待着两人谈判的好消息,而王小罗居然已经飞快的换上了方巍新买的衣服,有意识地站在方巍的前面,期待他能够看到。 而姬斯婷见到方巍的脸色,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没有谈妥,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方巍礼节性的对着姬斯婷告别,姬斯婷点了点头,没有阻拦方巍,王小罗则是亲热的上去挽住了方巍的胳膊,道:“我送你。” 见母亲没有阻拦的意思,王小罗挽着方巍的胳膊下楼,姬斯婷才走到了姬斯厉的房间,看着姬斯厉依然气的浑身发抖,叹息了一声道:“怎么,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妈的,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姬斯厉脸色铁青道,“小婷,我刚刚答应把小罗嫁给方巍,他,他居然拒绝了,只要他点头,我完全可以在八大古姓中替他说话,他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他居然拒绝了。” “方巍思虑绝非一般人可比,他拒绝你的条件,肯定有他的考虑,毕竟,他不是王进……” 说到这里,姬斯婷神色一暗,显然是触动了伤心之事。 姬斯厉察觉到自己妹妹脸色不善,道:“小婷,你还在想姓王的那小子啊,算了,这小子吃里爬外,不是我姬家的势力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小子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和南斗的人勾勾搭搭,死了也好,干净!” 姬斯婷道:“方巍心机太深,野心太大,小罗跟着他未必是好事,知女莫若母,小罗太单纯了,论心机给方巍提鞋都不配,如果真的小罗和方巍结婚了,我怕她日后又是另外一个我。也好,也好……” 姬斯厉皱眉道:“我只是想不通,这么好的条件,方巍有什么理由拒绝,难道他心里另有所图,还是……”姬斯厉眼中杀机一闪而没,“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好委屈他了!” 王小罗挽着方巍的肩膀出门,整个头都靠在方巍的身上,任谁看见都以为这是一对正在恋爱中,浓的化不开的情侣。 “你和我舅舅谈了些什么。好像你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啊。” 方巍淡淡地道:“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 “我不信!”王小罗皱了皱鼻子,看着把自己高半个头的方巍,道,“就没提到我。” 方巍哑然失笑道,“干嘛提你?” “哦哦。”王小罗微微有些失望,换了个话题道,“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么?” “还行。” “你看都没看!”王小罗佯怒道,“就知道敷衍我,给我认真点看看。” 方巍低下头打量了一下王小罗,道,“好看。” “嗯,我也觉得好看。”王小罗微微满意方巍的态度,道,“等明天我带上青花师姐从巴黎给我带回来的香奈儿发卡,肯定就完美了。” 方巍没好气道:“你那个发卡,估计可以买我这样的衣服十套了吧?” “那又怎么样,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是西单那边的地摊货,我都喜欢。”王小罗轻轻把头偎依在方巍的肩膀上,亲昵地道,“方巍,其实你别看我爹和我娘关系表面上很好,其实他们暗地里几乎天天吵架……但是这次我爹死之后,我娘那伤心的样子,我看在眼里,真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只有失去了的才是最美好的,而方巍……”王小罗看着方巍,轻轻地道,“我宁愿你不美好,不完美,也不想失去你。” 方巍的心猛地一跳,甚至不敢去看王小罗的眼睛,看着在屋檐上嬉戏的一对野猫,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松开了王小罗的手,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你。” 方巍道:“随时啊。我就在四合院中,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可是……”王小罗心有余悸地道,“我怕……” “你怕什么,师父么?”方巍道,“放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师父,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拿你怎么样的。” 王小罗还是心惴惴不安,怀疑道:“你说那天,师父有没有看出来,我在演?他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放心,师父不会知道的。”说完,方巍一个人走了回去。 057点滴之恩涌泉相报 没错,姬斯厉提出来的要求,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的条件,但是方巍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此和八大古姓的合作,十之八九算是彻底完蛋了,但是方巍别无选择。 他已经将王小罗彻底卷进来了,如果在把王小罗这辈子的幸福全部卷进来,他做不到。 而且,如果他答应了姬斯厉的条件,他就永生永世也不敢面对如今在龙虎山上的那个人了。 方巍心潮起伏,将所有经历的事情全部捋了捋,用手掐了掐太阳穴,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疼。 回到四合院,天已经快黑了,林忆正在看着新闻联播,见方巍进门,对着方巍点了点头,笑道:“七爷这一去就一整天啊,和小罗玩的开心么?” “别提了,”方巍笑着道,“她一会儿要买衣服,一会儿要吃东西,我这兜里几个钱全部被她坑完了,林叔,你身上有钱么,借我点?” “七爷说哪里话,要钱只管开口就是了,黄老早就吩咐了,七爷要钱只管吱声,我们玺别的没有,穷得也就只剩下钱了。等着。”林忆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叠人民币,笑道,“我这里暂时只有这么点了,七爷不够的话,我明天叫人往你的卡里打点,七爷说个数就成。” 方巍郝然道:“我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说真的,我现在手头还真的有点紧,给我十万应应急。” “好的,我这就给人打电话。”林忆说完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交代几句,挂断电话,道,“七爷还要什么么?” 方巍凑近了,神秘兮兮道:“林叔,你弄得到枪么?” “枪?”林忆皱起了眉头,道,“门路我倒是有,但是玺中虽然没有明确的禁令不准弟子用枪,但是你也知道黄老的脾气,要不我先跟黄老说一声?” “那就算了,”方巍笑道,“我也是随口问问,一个朋友托我弄的,那东西给我我也不会使啊,拿到手里面倒是一个累赘,还是刀使的方便。” 说完,方巍笑着走了。林忆透过窗户,确定方巍走远之后,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什么?”电话那边声音响起。 “他提了十万块钱,还想要一把枪。”林忆道。 “要枪?”电话那边微微一愣,道,“他要枪干什么?难不成傻到想一枪结果了黄老,要是那个老妖怪这么好杀,还能活到今天,这小子是来搞笑的吧?不过他既然提了,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嗯。” “他没有察觉到你的身份吧?” “应该不会。我已经很小心了。” “那就好,保持联系。”说完电话那头挂了。 第二天早上,方巍居然收到了一封快递,拆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把崭新的手枪,并配上了已经上膛的子弹。方巍笑了笑,把手枪藏在了暗格之中。 晨练完毕之后,方巍照例走到了黄老的门前,敲门,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方巍照例平日练功,晚上足不出户,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的生活,默默地等待着。 王小罗终于来了。 王小罗没有去黄老的房间,径直来到了方巍这里,推门进去之后,方巍正在看书,王小罗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方巍放下了书,道:“你怕什么。” “你懂的啊,还用我说明白吗?”王小罗道,“黄老,黄老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老样子,师父还在闭关,看来伤的不轻。” “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一阵子都没见到人,是和师父去对付白起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现在道门中都传疯了,说白起没有死,是不是真的。” “师父不是都已经开了庆功宴了么?白起已经死了。” “方巍,我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找你的,你跟我说实话,白起死了么?”虽然在方巍的房间里面,王小罗还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声音小的只有方巍才能够听见。 “我当时受伤昏死了,好几天才醒来。我不知道。但是师父既然没死,肯定就是白起死了,他们两人之间肯定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也是,”王小罗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师父和白起不战则已,一战肯定要分出生死胜负的,白起我可是见过的,长沙血战那阵子,他杀了我们玺多少人,我到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一阵心惊肉跳,你居然还敢跟他干上了,幸好你回来没有缺胳膊少腿,否则我可不养你。”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找我过来干嘛?” “我就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了,不行么?” 方巍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女娃儿的心思当真难猜,在这当口了,她王小罗居然还敢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只为‘见’自己一面,不过这不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吗? “你啊,还是好好练功,在我们七个弟子里面,师父可是对你最好的,神宵正法也只有你一个人学了,可惜你自己不上心,不然道法修为上会这么烂吗?” “你以为我想学么?还不是我爹当年死乞白赖地请黄老教我的,为了这件事情,我爹没少花心思。” “你爹也是为你好,神宵正法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连僵尸中的王者白起都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了,可惜师父始终不肯把这门道法传给我。” “你想学么?”王小罗忽然道。 “别这样,神宵正法乃是师父的看门绝技,岂能私相授受。” “你想学我就教你,黄老连我爹都杀了,我还管这些干嘛,来,我现在就教你。” 说着,王小罗拉着方巍起身。 方巍脸上依然露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是心里早就已经心潮起伏了。 神宵正法,神宵正法,这门神乎其技终于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绕了这么大圈子,费了这么大心思,方巍的目的,不就是这门道法么?! 方巍的“奸计”终于得逞了,但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之情,看着眼前兴致勃勃想当师父的王小罗,除了歉疚,就只剩下歉疚了。 小罗,今对我的点滴之恩,来日方巍必然涌泉相报。 绝不食言。 附言: 关于方巍如何在暗室中做手脚让王小罗看到‘王进’的尸体,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还是有人认为是我的一个b,其实很简单,当时王小罗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尸体,潜意识里面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心态,加上当时王小罗六神无主,方巍以无心算有心,加上暗室中灯光昏暗,很容易在王小罗身边动手脚,当然,如果王小罗当时镇定的话,很可能会发现破绽,但是以方巍的心智,怎么可能让王小罗看出破绽,对不对? 所以这里不是我的错误。 058她根本就没谱 王小罗毫不避讳地把方巍拉到了自己的房间,方巍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王小罗的房间,见到场面,不由得摇头苦笑。 在桌子上堆满了各种莫名其妙的零食,有的都已经发霉了,床上地下,到处都是衣裤,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虽然都是一线名牌,但是和平时方巍穿的地摊货还不如。 而且……在衣柜的下面,居然还有一条粉色的,不不止一条…… 王小罗估计也有很久没有进过自己的房间了,看见房间的乱象,平时自己都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但是方巍来了,似乎觉得哪里不妥,讪讪地道:“要不……你在外面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我来吧。”方巍挽起袖子帮王小罗先收拾干净屋子,不然王小罗自己收拾的话,方巍依然是一刻都没有办法在这间屋子里面待下去的,王小罗知道方巍的性格,这样的场面她是一点手都插不上的,谁让方巍是一个深度作综合症患者。 方巍将王小罗的房间收拾干净,整间屋子焕然一新,让王小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方巍坐下来,道:“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嗯,开始。”王小罗脸上依然红着,一个女孩子轮到让男孩子帮忙收拾房间,王小罗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窘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什么时候开始教你神宵正法的。”方巍问道。 “五年前吧?三年前?不对,是四年前……哎呀,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谁记得那么清楚。” “是口传心授还是给了你秘籍?”方巍没等王小罗回答,自己先回答上了,“应该是口传心授了,否则以你的性格,给你一本书,你是十年也不会有寸进的。” “你又知道?别老装着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王小罗气鼓鼓地反击道。 “难道不是么?” “是,你最厉害了,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是玺中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我们这些杂毛小道士,只配给你提鞋。” “算了,”方巍没好气地道,“你先把师父教你的心法给我说一遍吧?” “嗯,我告诉你。”王小罗张口就来,方巍忽然道,“等等,有笔和纸么?我记一下。” “有啊,在桌子里面。”王小罗指了指。 方巍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明星画册和漫画书,还有几本言情,就是没有笔和纸。 “算了。”方巍白了王小罗一眼,道,“我回去取。” “明明有的啊,我记得就放在里面的。”王小罗挠了挠头,自己亲自去找,但是方巍对于这个绝对不靠谱的大小姐,已经不报任何希望。 “我们可以开始了。”方巍取回来纸和笔,开始认真的记录起来,王小罗清了清嗓子,端起了强调,道:“小方子,听好了,师父现在开始传授你道门中至高心法,神宵正法,乃是以身体中的五方五气,合结成一团紫金之光,历十二重楼,上过泥丸宫而出,合空中风云金光一闭,用子午斗一冲,遂成雷局,雷局一成,上可以达天真,下可以伏妖魅,中可以感动风雨雷电,所以日后没有为师的许可,此法万万不可轻易的使出。” 方巍将笔一停,道:“说重点。” “嗯。”王小罗能够让方巍有求于自己,整个人都兴奋到了极点,根本顾不得师父交代的若干禁忌,只想着如何将这神宵正法毫无保留地传给方巍,连忙道:“神宵正法首先要炼的便是先天真炁。以炁朝元……” “内炼之法!”方巍手中笔一停顿,道,“我没有听错吧!” 王小罗奇怪的道:“怎么回事。” “师父有没有传过你雷种?” “什么雷种。” 方巍放下了笔,暗自道:不对,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黄老的神宵正法应该是传自于魏家的天罡五雷掌,魏家天罡五雷掌之所以被称为举世无敌的神功,并非是靠着自己身的修炼,而是引天地之雷为己所用,而这引雷之种,就是雷种! 传说魏家雷种,乃是魏家历代先祖每年每月采集春雨过后的第一声雷,累代加持,方有了今日这天罡五雷掌之神妙,而魏家雷种应该是落在了黄老的手中,否则的话,当日魏家老宅一战,魏家无人使出天罡五雷掌,就是天罡五雷掌所凭的雷种不在。 而如果王小罗没有雷种的话,她所用的神宵正法那些所谓的道门中的雷法有什么区别,那种内炼的雷法,方巍屋子中有一大堆,何必向王小罗学! 但是王小罗用的明明也是神宵正法,方巍是见王小罗用过的,如假包换。威力虽然不如黄老,那是她生性懒散不肯下功夫所致,但是黄老亲传的神宵正法绝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特别是王小罗父亲的眼睛。 方巍问道:“师父难道只传授了你内炼之法么?” 王小罗睁大了眼睛,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不成?” 方巍在心里一连骂了三句:不学无术,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啊!!! 王小罗见方巍表情奇怪,扭捏道:“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看着王小罗楚楚可怜的模样,方巍不由得心软了道:“没什么。你把那份口诀背一下。” “嗯,”王小罗这才兴奋了起来,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捏决地道,“首先,心境要平和,两鼻吸引五色真气直射口内,结为金弹……”说着王小罗双手掐决,然后缓缓地鼻翼开始翕动,果然一道白气从鼻中慢慢地吸入其中,在不懂道法的眼中,自然这是没什么,但是方巍知道,王小罗乃是有道法根基的人,自幼经过王父用各种铅丹灌注身体,体质早已经和凡人不同,加之黄老的打磨,就算她再懒,体质上和凡人已经有了迥异,早在七岁之前便已经洗毛伐髓,进入先天呼吸的境界,而方巍自入了玺,用了一年辛苦的打磨,才将体质改变,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勤学苦练的功劳,方歌吟在他幼时也曾打磨他的体质,再加上在商雀家中,与鬼对练,早已经炼成了奇葩的体质,但即便如此,他也用了一年的时间,和王小罗的体质相提并论。 王小罗用的是先天呼吸之法,这对于熟知各门各派道法的方巍来说,并不是难事,他伏案疾书,将王小罗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小罗神情紧张,生怕出错,缓缓道:“咽下脾宫中丹田运转。想见下丹田红弹上来,上丹田碧丹下去,交会……”话音戛然而止。 方巍放下了笔,道:“怎么了。” 王小罗挠头,一脸通红道:“是七次还是八次,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什么,你天天自己炼的道法,你居然记不清楚。” 王小罗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自己也很久没有练了,算了,随便吧,反正七次八次也没什么差别。” “什么叫没差别,随便错一个地方,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 “那我不教你了还不成,有本事你跟你那个唐婉师父去学,她道法好,功力高,人长的也漂亮……” “啪!”方巍的笔在手中猛地掰断,王小罗偷看了方巍一眼,只见方巍一脸铁青,知道自己触到了方巍的逆鳞,连忙赔礼道歉道:“好了,好了,是我嘴上没把门,行了吧,我教你还不成吗?” 方巍强忍着快要发作的怒意,道:“你继续。” 在方巍提醒下,王小罗结结巴巴地把这神宵正法的内炼之术交给了方巍,方巍看着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心中苦笑,这……这玩意儿怎么练,自己还是太高估这个六师姐了,原本以为王小罗只是行事不靠谱而已,哪知道,她根本就没谱! 059要么死,要么死缓 方巍拿着这本残破不全的‘秘籍’走回了家中,他需要时间来静一静。 关上门,看着这本已经被改的千疮百孔的手稿,方巍哭笑不得,自己机关算尽,没想到却在王小罗身上栽了跟头,这个大小姐,活的到底是有多糊涂。 但是方巍也不得不承认,王小罗虽然生活上随随便便,过的稀里糊涂的,但是在玺中这些年确实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自己第一次遇到王小罗的时候,王小罗不正是在捉妖除怪么?当时的王小罗众星捧月,傲然不可一世,方巍还以为她是和唐婉一样的女子,谁知道真的成了他的师弟之后,才知道王小罗真的是一朵让人捉摸不透的奇葩。 练还是不练? 如果修的话,这本完全没谱的秘籍不知道多少漏洞,方巍深知其中的厉害,稍有不慎反噬己身,那就得不偿失了,但是如果不练的话,方巍又心有不甘。 方巍将王小罗的记忆下来的手稿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虽然手稿不全,但是方巍也大抵明白了这神宵正法的一些玄奥之处。雷,在各大道门都有其运用的法决,无论是雷局、雷池、还是雷印,无非都是以人感应天,感应上天之雷,功力越深,则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感觉就会越强烈,但是就算修到最深处,以人应天,有能够真的感应到几层?举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如果把人身比作一块磁石的话,而上天之雷就是一块陨铁,无论这块磁石的吸附力有多强,最多也只能吸附下一些铁屑而已,但是即便是一些铁屑,对于一般修道之人,已经足够了,就如同当年方若晓布下的雷池,虽然威力不甚强悍,但是对于已经是阴魂的祝采薇来说,依然有着必死无疑的杀伤力。 当然,这些铁屑对于方巍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的是那块陨铁。 这就是魏家的天罡五雷掌的神奥之处。 魏家的天罡五雷掌之所以旷古绝今,被称为雷术中第一,归根结底就在魏家的雷种之上。 魏家雷种乃是魏家历代家主,采集春雨过后的第一声雷累积而成,千百年的层层锻炼,已经有着不弱于真正天雷的威力。 魏家的雷术,并不是靠着天人感应,而是以雷种引雷,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说,颇有“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会”的意思,所以魏家的无论自身修为多少,只要拥有这雷种,便可引来滚滚天雷,比之一般道门的引雷之术,完全已经不再一个层面之上。 这是以天应天。 当然,魏家天罡五雷掌也有其弊端,就是对于修行之人的体质要求极高,否则将会难以承受住天雷灌顶,所以历代魏家之人很少用天罡五雷掌,平均一代家主一生也不过用过三次左右,每用一次,都会自己折损不少,甚至会寿元削减。 但是每用一次,魏家必然在祝由危急存亡之际挽狂澜于既倒,成为道门中一次又一次的传说。 方巍自幼便听闻过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如何厉害,心向往之,如果他不想拥有,那是假话,但是魏家近几十年来,似乎天罡五雷掌已经失传,雷种丢失,而当方巍进入道门之后,通过种种迹象已经判断出,黄老的神宵正法,正是衍化自魏家的天罡五雷掌! 换句话说,世间能够以天应天,引下真正天雷的可能仅存两人——黄老和王小罗。 看着这般莫名其妙的草稿,方巍心中骂了句娘:这就是他娘的天下第一雷术? 狗屎! 但是即便是狗屎,方巍还是打定主意,捏着鼻子也要吃下去,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 八大古姓那边算是彻底掰了,而自己私闯黄老的暗室,其实也算是和黄老公开决裂,方巍现在就是风箱中的老鼠,两头都不挨着,两头都不受待见,而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方巍来说,现在最匮乏的就是时间。黄老一旦痊愈,任何一个借口都可以让方巍死无葬身之地。 抛开一切的私心杂念,方巍静下心来,开始琢磨这本残缺不全的笔迹,渐渐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方巍丝毫没有半点肚子饿的迹象,就像一个在高考前挑灯夜战的考生一样,全神贯注,等将这本笔迹基本上全部融会贯通之后,方巍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理解,坐观。 盘膝,吐纳,一切都似乎向着好的方向进展,方巍心中一阵窃喜,开始尝试着结印,但是可是每次当他结印的时候,双手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乱颤,而心中似乎有一团火一样烧的心口火辣辣地疼,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五次……六次……十次……当方巍结印九十九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地站起身来,狂躁地向着一旁走去,狠狠地将一把檀木椅子摔得稀烂。 “狗屎,狗屎,都他娘的是狗屎!”方巍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根本已经无心坐观,在屋中不停的踱步,看见什么都不顺眼,看见什么都有一种想要砸碎的冲动。 隔了好久,方巍才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狂躁,默念清心寡欲咒数十遍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再次盘膝坐在地上。 内炼之法,五气朝元,吸……吐……结印…… 嘎砸! 方巍一声惨叫,仿佛自己的五根手指头都要被掰断了一样,心中一股无名之火越烧越烈,甚至忍不住想把放在面前的这本笔记撕毁。 “王小罗,你就不能上点心吗?给我这一本破口诀算什么……”方巍恨恨地道,“没时间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把这神宵正法练会,不就是一条命么?小爷跟你赌!” 方巍咬着牙,开始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可是他越是心浮气躁,就越无法静下心来掐决,整个人在屋中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恨不得冲出去和谁大战一场才好。 咕咚咕咚,方巍扬口将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不对,这是心障,自己如果还是一味强修的话,很可能心智都会错乱,真的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可是,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够错过啊!”方巍仰天长叹,徒叹奈何。 如果有时间的话,他真的可以慢慢地钻研,方巍自信以自己现在对各门各派道法上的理解,也许能够另辟蹊径,修成一套完全不同于神宵正法的雷决出来,可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要么死,要么死缓。如果是一般人也许在两者之间会选择后者,但是方巍不同,他咬了咬牙,准备再次突破。 结果可想而知。 啊…… 方巍仰天大啸,看着已经被自己折磨得伤痕累累的手,他现在连掐决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方巍在屋中不停地乱走,想找一个让自己能够发泄的方式,忽然他的目光扫到了在角落里的那个不起眼的箱子。 方巍忽然浑身一震,想起了什么。 “这本书虽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但是在你心情烦闷的时候读读,也许会有好处。” 这箱子里面装着一本方巍从来没有认真翻过的书——王家老者临走时赠给自己的那本笔记。 060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方巍将箱子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在箱子上粘上去的三根头发还完好无损,说明这个箱子从来没有人动过。 拿出这本笔记,王云光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字如其人,想必这个如今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老者,当年也是一个谦谦如玉的君子。 笔记不算很多,大多数都是王云光的闲言片语,记录了很多吃喝拉撒睡的闲散之事,通过这些看得出,这个王家老者和方巍一样,是对自己有着极为严苛要求的人,但是令方巍感兴趣的是,王家老者记载的很多他自己练功的心得体会。 通篇看上去,方巍只看出了两个字:孤独。 如这一章:七月十五,炽热,我独行于撒哈拉沙漠深处,于沙堆中闭关,不饮不食不睡,十日后遂出关。 又如:三月初七,初晴。我在华山绝顶闭关,遇雷火伤身,隐于洞中,鹰隼欲食我肉,不得,三十二日伤愈。 当然也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记载:腊月三十,年关,我借宿于湘西农户家中,知我能识文断字,欲找我为婿,不得,我想你,柔。 而更多的则是让方巍唏嘘不已的记载,如:九月重阳,我在西安城西偶见一人,眉目似卿,问遍万户,方得其地址,然她手中无痣,遂怏怏而归。 只言片语,方巍似乎看透了这个老人凄苦而又倔强的一生,这些原本有些无聊的记录却让方巍不知不觉的沉浸在其中,看得津津有味,原本火躁的心情也慢慢地平复下来。 不知不觉,子夜已经过了,而方巍依然毫无困意。 方巍掩卷,闭目沉思了良久,王云光的笔记给于他心灵上极大的震撼。 王云光无疑是天之骄者,但是依然能够如此勤勉修为,不敢有一日懈怠,而即便如此,又如何? 论资质,方巍自知,比不上众多的修道者,而比之王云光更是远远不如,但是无论是在读书的时候,还是进入道门,成为黄老的弟子之后,他无疑信奉的就是“勤能补拙”四个字。 但是看完了王云光的笔记他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荒谬而可笑。 居上位者,哪一个人不是从最开始修练起来的,论勤奋,或许比之他有过之而无不及,黄老能够成为今日的黄老,难道仅仅只是偶然,方巍没有听过任何人提及黄老的过去,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到,当黄老和自己一样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的时候,他在深夜中是如何苦修道法,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功成名就。 因为,勤奋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最容易做到的,只要你愿意,人人能都可以做到。 但是天分,则是可遇而不可求,当然,如果你只希望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修道者,靠着后天的勤勉,完全可以成功,但是方巍却不能,方巍面对的敌人,或许是这个世间上最强的人类。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浮气躁了,期待着能够如同各种武侠中一样,得到一本绝世秘籍,然后一夜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修道者。所以他才“不择手段”的将王小罗手中的这本雷决‘骗’到手里,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上面。 但是就算是他得到了神宵正法又如何,无根无基,如同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别人数甲子的修为,凭他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子如何能够赢? 反求诸己,与其邯郸学步,还不如看看自己口袋里面,到底有多少筹码。 方巍静静地看着前面,夜已经深了,他甚至可以听到窗外池塘中蛙鸣虫叫。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出道以来,所有的经历慢慢地在脑中过了一遍。 准确地讲,自己曾经正是拜过的师父有三人。 爷爷方歌吟,唐婉,黄老。 而在道途中给于自己点拨的却很多,商雀、商福、黑狱中的神秘人、王云光……和那些曾经对敌过的敌人或者是朋友。 方歌吟传给自己的道法不多,但是却给自己扎下了极其深厚的根基,而唐婉教自己的最多,不仅仅给了自己一把杀生刃,还交给了自己风云九遁,而黄老则不同,他很少直接点拨自己,大多数都是自己从各门各派中的秘籍中寻找修炼之法,只有当自己陷入迷惘之时,他才会稍作点拨,让自己如醍醐灌顶。 而自己手中真正掌握的道法,并在实战得到检验的,只有风云九遁。而自己对于这门道法到底了解多少呢? 除了风、隐两遁之外,自己平日闲暇之时根本没有时间来修炼,在对付敌手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仗的不是自己高明的道法而是凭借着杀生刃的强大和自己随机应变和一次次逢凶化吉的运气。 运气就如同硬币的两面,自己永远无法保证它正面落地。 方巍知道,自己还有一种神奇的功能,只是自己很少使用,甚至都忘了。 言灵。 这个曾经在长沙时候,当时还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就凭这一招救了商福。 方巍不轻用言灵是有原因的,一则这言灵之术如同段誉的六脉神剑一样,时灵时不灵,方巍没有真正能够如臂指使,他已经不是刚出道的小哥,他知道一招不由自己控制的道术是绝不能用于实战的,因为这一旦失灵就等于将自己整个卖给了对手。 二则方巍知道,这个言灵之术和自己的判师之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知道世界上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近乎于无敌的道术,一定会给自己带来自己想不到的反噬,在没有彻底将这个术研究通透之前,方巍不敢轻用。 三则,言灵针对是的一切有着三魂七魄的生灵,但是对于僵尸却毫无作用,方巍知道自己可能面临很多对言灵免疫的怪物,而自己一旦对这个术“上瘾”的话,就会消磨自己的斗志,这个术就会想毒品一样永远缠扰着自己,让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为,却不受使唤。 方巍看了看桌上的了两本书,一本是字迹工整娟秀的王云光的心得笔迹,另一本是乱七八糟删改无数的神宵正法。 拾前人牙慧,永远是无法超越前人的。 黄老能够从魏家天罡五雷掌中衍化出神宵正法,练就自己的独门之道,我方巍为什么不可以? 方巍缓缓地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忽然打开了门,迎着清凉的风,方巍缓缓地道:“我方巍的道,必将自成一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061冲关百汇 方巍关上门,静静地一个人在院子中走着,忽然间,他心血来潮,猛地一下子跳过了院墙,离开了四合院。 这是方巍自从进入这栋院子后,第一次不告而别,一种宛如冲出牢笼的自由感觉涌遍全身,他想仰天长啸,但是还是憋住了。 方巍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步罡提到了极致,开始在黑夜中穿行,从一栋栋高耸入云的高楼穿梭而往,就如同电影里面的蜘蛛侠,当然,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自然不会过于惊世骇俗,偶然车灯晃过,车主也只会认为是自己一时间眼花了。 终于,方巍在西山山麓上停了下来,看着满山已经凋零的红叶和远方阑珊的灯火,长吁了一口气,他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浑身每个毛孔都有一种全部舒张开来的感觉,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从小听话懂事的三好学生逃第一堂课的时候,既紧张又兴奋。 方巍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脸色现出娇艳的血红,神态却俨如人定高僧,情景诡异莫名至极点。 在他的周围,嘶嘶劲气磨擦激荡的尖音,像骤起的风暴,好半晌忽然止竭停顿。 满山的枯叶忽然被一阵忽然其来的风吹起,风卷残云,漫天飘舞,忽然间风声骤止,所有的树叶全部慢慢的从半空中落在地上,方巍站起身来,摊开手掌心,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仅仅只是一片枯叶,却仿佛包含着一个宇宙,方巍痴痴地望着这片树叶,忽然间,这片树叶从中而断,如同被利刃切割了一般,变成了极为对称的两半枯叶。 每一片在树上的树叶,终会着地,但是在他没有着地之前,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对落在哪里,看似无迹可寻,但是实则一切都取决于风。 风动,叶落。 风不动,叶依然会落。但是风却能取决与这片叶子何时落下。 就如同人生百年,岁不过八十,而黄老如今已经过了双甲子之年,黄老修道修修仙,而他不可能破碎虚空,他只是在不断的苟延残喘着这段人生,迟迟地等风来。 但风始终回来,而这片早已经枯黄的叶子终究也会落下。 方巍要卷起的就是这一阵风。 但是以现在方巍的能力,想要卷起这阵风,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巍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咬牙坚持着坐了下来。他下了一个可能会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开百穴。 在无数的武侠中,一次一次的反复提及某某主角在危机的时候,忽然间福灵心至,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间如同洗毛伐髓了一般,功力一日千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听起来似乎只是武侠中的杜撰而已,但是度过大量道家点击的方巍知道,这并非无稽之谈,只是这任督二脉打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方巍在一时间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 方巍打算走一条更加惊险之路,开百穴。 百汇穴在人的头顶,头乃是人之元,而百会穴又是‘元之元’,乃是清洋之会海,稍有不慎,便是身死而亡的结局,所以一般修行道法之人,都很少敢贸然修行这一个窍穴,就算是胆大包天如方巍,也从来不敢妄动这样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了。想要在段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实力,正经的道法已经绝对不能满足于现在,只有剑走偏锋,或许在钢丝上行走,还会有一线生机。 方巍深吸一口气,道:“方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方巍小命一条不不就此了断!” 猛地坐下,双手掐决,左手心对准自己的脐下三寸,右手背对准自己的命门,猛地拍下,这两处都是人身最要害的部位,方巍用尽全身功力拍下,其痛苦可想而知。 方巍嘴里闷哼一声,浑身急促的颤抖,如同被电击一般,痛得几乎叫出声来。 两股庞大的气流在他的体内似乎一瞬间被激活了一样,开始在他的体内乱串,这种痛苦已经达到了方巍所不能忍受的极限,好在方巍曾经在祝采薇的“调教”之下,身体对于痛苦的感知能力已经大大下降,否则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已经昏死过去,根本无法有后续的动作。 方巍深吸一口气,再次双手击打自己的要穴,两股更加凶猛的来势气息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侵入了方巍身体中的每一个要穴,他的血液都几乎在一瞬之间凝固起来,而这股气息有增无减,滔滔不绝。 方巍再也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叫起来,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但是依然还要做一个毕生以来最为痛苦的决定。 如果就此放弃,或许最多走火入魔,浑身经脉皆断,但是以现在的医疗水平,他依然可以保留一条命,甚至还能够康复,但是今生再无问道的可能。 如果不放弃,这股疼痛将比之刚才更为凶猛的冲击自己,如果一旦汇聚到百会穴中,依着这柔若无骨的穴位,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如此强大压强。 到时候,鲜血会从他的头顶找寻喷涌的通道,那时候,他的头颅会成为一道喷泉,直到他浑身鲜血全部喷出,一滴不剩。 “该怎么做呢?”方巍现在的灵台还保留着一丝清明,而这一丝清明,只会让他更痛苦。 “爷爷,难道我今日必死于此不成?”方巍惨叫了一声,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怕死,怕的是在默默无闻中死去。 明日或许这里会出现一具无名干尸,明日的报刊上或许会有无名尸首的招领启事,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方巍已经死过好几次了,虽然每次均能逢凶化吉,可是今日呢? 死就死了,方巍大叫一声,猛一咬牙,双手向上,将身体里面全部的气流汇聚到了一线之间,向着头顶的百汇要穴冲去。 哗。一簇鲜血从方巍的头顶喷出,喷的方巍浑身衣物全部猩红一片,触目惊心。 而浑身不断上涌的鲜血就如同滚烫的水一般,还在不断的加压,不断的加温,方巍浑身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了一般,其痛苦之处,已非任何笔墨可能形容。 “好头颅,难道就如此不堪一击么!”方巍嘴里哇哇大叫,他整张脸变得狰狞恐怖,就像被烙铁烙过一样,赤红一片,身体上蒸腾热气已经将他的衣服全部浸透,如果此时身边有人,只要伸手触碰,甚至连手都会烧出泡来。 恐怖的感觉还在方巍的身体里面不住的加温。 灵台一丝清明,一定要保留灵台一丝清明!方巍咬牙坚持着,此时他的脑子已经被上涌的热血彻底烧糊,但是就是那么一丝灵智在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被这痛苦压垮,成为痛苦的奴隶。 这个时候的方巍,应该最感谢的就是祝采薇,如果不是祝采薇的道家五狱的历练,他这个时候怕是绝难承受如此的痛苦。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的奇妙,有的时候,你曾经所经受的痛苦,或许成为你日后腾飞的翅膀,你曾经憎恨的人,或许会成为你生命中最大的恩人。 方巍猛地一拍头顶,鲜血顿止,所有的血液在热气的蒸腾下,开始在方巍的体内膨胀,方巍浑身的窍穴开始不断的膨胀,而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巨亮,如果天上的明月,灿烂无端,诡异无比。 痛苦虽然没有降低,但是方巍却似乎已经找寻了可以锻炼的门径。这也许是在他无比痛苦中,唯一的一分安慰。 尽管此时方巍的脑海中已经万象纷繁,异景无穷,但即便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方巍的眼睛还是一亮,原本已经颓废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开始重新收拢体内的鲜血,再次冲关。 砰! 一簇鲜血从方巍的百汇穴中冲了出来,方巍连忙运功坐观,企图冲过这一关,但是鲜血已经一泄千里,根本不受方巍道心的控制,方巍的整个身子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带起,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此时方巍已经再也无力控制体内乱串的鲜血和气流,巨大的失重感压得他连头都抬不起,两只眼睛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已经看不清前方任何东西了。 “我到底还是不行……”方巍在最后清醒的一刻道出了这个念头,然后巨大的倦意袭来,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眼皮子再也无法撑开…… “爷爷,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已经成为一个血人的方巍,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树林中,慢慢的倒下,失血过多的他,只连彻骨的寒冷都没有感知的能力了…… 062血色莲花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寂静的小树林中已经再无任何声响,平静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向着的就是方巍所在的地方。 “好重的血腥味。”一个童声忽然响起,然后急促地道,“难道真的在这里么?” “快去看看,”另外一个女声也想起,脚步加快了,向着方巍的方向走来。 一男一女走到了方巍的身边,那个小男孩将方巍的身体反转了过来,看着已经被鲜血沾满脸面的方巍,道:“咦。真的好像还真的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一个女人连忙蹲下了身子,道,“小灵,你算的果然不错,他真的在这里。” 那个小男孩手中举着拨浪鼓,摇头晃脑道,“那是当然……我就觉得他在这里,所以就带你来了。咦,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还浑身是血,是不是睡着了……” 女人连忙摸了摸方巍的心口,忽然大叫道:“他死了!” “死了?”小男孩歪着头道,“死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和我一样,可以不吃不喝了,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如果他能够和我一样,不吃不喝,我就不那么讨厌他了。” “这个孩子,在做什么!”女人又急又怒,急声道,“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失了理智的事情,他现在失血过多,根本没有办法救了!” “死了好,死了好。”小男孩根本不懂这些,呵呵笑道,“我就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他们心眼太多了,还老是欺负我。” 女人没有答话,连忙将手凑到了方巍的身边,小男孩一下子就愣住了,道,“姐姐,你要干什么。你的血可是最宝贵的东西,要是少了一滴,十个人的血都补不回来啊……”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我如果不救他,他就真的没救了。” “他有什么好的,救他干嘛!不救!”小男孩气鼓鼓地道。 “你就别管了”女人俯下了身子,张开嘴,露出了两颗锃亮的獠牙,猛地一口咬在了方巍脖子上,方巍的身子如同被电击了一样,开始浑身一颤,女人顿时神情一震,毫不犹豫地俯下得更深了。 如果是一般道人看见了,定然以为这里是有僵尸在作孽,吸活人鲜血,其实这个女人是在用自己的僵尸血倒灌进入方巍的体内。 方巍的身体再一次颤抖,在脸上忽然如同一颗种子发芽了一样,长出了一朵血莲花。 “咦,这个人的脸上居然还能开花,实在是太好玩了。”小男孩根本就不知道轻重,拍手欢欣鼓舞,手舞足蹈,拨浪鼓儿敲的更响了。 方巍的身子再一次颤抖,又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莲花。 “两朵了,好玩,好玩,有趣,有趣……”小男孩如同看大戏一般,不停地鼓掌,而女人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不断地为方巍注入僵尸血。 三朵……四朵,五朵…… 无数朵血色的莲花从方巍的身体里面冒了出来,方巍的身子就如同成了一根树根,而莲花则在他的身体里面生根发芽,开出璀璨无比,鲜红妖艳的花。 一连开出九十九朵之多。 而女人则是气息越来越弱,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旁边有人叫了一声。 此时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亮了,而山上已经多了两个晨练的年轻人。 “那些花好漂亮……”其中一个年轻人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忽然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叫住了他,如果见鬼了一般,道:“你看,你看那些花下面……” “尸体,啊,死人,这里有死人……”开始还一脸兴奋的年轻人顿时吓得不轻,下意识的跌倒在地上,另外一个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下山。 女人忽然扬起了头,喉间汩汩的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叫喊声,两只眼睛通红,身子如同豹子一样弹射而起,对着一个人猛地冲了出去,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咬而下。 鲜血呼呼的冲那人的脖子中流了出来,然后流入女人的嘴里,瞬间被女人吸成了了一个干尸,女人意犹未尽地将这个尸体松开,两只眼睛闪着宛如野兽一样的光,盯着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两只脚瘫软在地上的另外一个人。 “鬼……鬼……僵尸……僵……妈呀……” 那人惨叫一声,女人已经冲了过来,如法炮制地抓住了那人的脖子,露出两颗饱餐鲜血后变得猩红的獠牙,对着他的脖子一咬而下! 那人也毫无例外的变成了一具被吸干的尸体,整个人在恐惧中死去。 扔下了尸首,女人颤巍巍地起身,脚步依然显得虚浮,对着小男孩道:“小灵,处理一下,我,我还需要更多的人……” “就在这里吗?”柳灵郎偏着头问道。 “不行,这里是北京,如果弄出更多的人命肯定会引起人注意的,我们走……” “那他?”柳灵郎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地方巍,怯生生地道,“我能,我能摘一朵花儿么?” “不行!”女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哦。” “想个办法,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找到他。”女人道。 “哦。”柳灵郎的拨浪鼓一甩,顿时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方巍的尸体和尸体上所有的血色莲花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片树林。 当然,这只是在普通人的眼皮子下面是这样而已。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方巍,道:“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就看你的造化了,孩子,我会等你的……” 说完,女人在柳灵郎的搀扶下离开。 很快,这两具干尸就被人发现了,报警之后很快来了一大批警察,因为这两人死相实在是太过于诡异,警察无法断定是怎么死的,只好请来了“上面”的人协助调查。 而很快,这两人的死因就被莫名其妙的遮掩过去,连卷宗也一并被‘上面’的人收去,成为了绝命,对于这种处理,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警察都会见怪不怪,绝不会贸然提出异议。 三天之后,这里便不再有警察过来,香山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在这小树林中,有一处地方,九十九朵血色莲花正在不断的生长,而在九十九朵血色莲花下面,居然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尸体’。 七日后。 子时,夜色正浓。 月光普照。 方巍的‘尸体’终于猛地动弹了一下,然后,徐徐地张开了一只眼睛。 063新生 在柳灵郎用幻术变出来这片小树林,幻术开始逐渐消失,恢复成为真实的世界,九十九朵莲花招摇招展,每一朵莲花都有一米多高,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血池。 而在这血莲根部均联系在一个人的身体上面,他身若枯槁,一朵朵巨大的莲花已经将他的身形彻底的遮掩。 嗖。 一朵莲花开始凋谢,而方巍的身体开始如同一张枯纸,浸满了墨汁一般,舒展开来,在身体下面的血管中一种涓细的流水在血管中慢慢地开始涌动。 “嗖。” 又是一朵莲花凋谢,扎根在方巍的身体上的根部开始涌入又一道细细的血液,紧接着,所有莲花开始次第凋谢,而方巍的身体就像无数条涓流汇聚成了小溪,然后小溪汇成了大河,然后大河汇成了长江,长江入海,涌起了千层巨浪。 方巍的身体如同电击一般,开始不断的抖动,每一次抖动都带动着层层不停的血液流动,最后所有的血液灌入头顶百汇之内。 嗷呜! 方巍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如同然后双手双脚同时着地,匍匐在地上,满头的银发被乱风吹动,他浑身似乎被一层盐渍所包裹,而当将这层盐渍抖落在地上后,方巍整个人气质已经和开始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深邃而寒冷,嘴角轻轻上扬,浑身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而睁目一望,似乎整个世界和开始已经截然不同。 在他的眼前,似乎没有前一秒,也没有后一秒,所有的一切都宛如静止了一般,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动人到了极致的浓墨重彩,如同一个绝世画匠一般,将每一笔都展现到了淋漓尽致,每一个层次和每一个空间都是一个美妙动人的景象,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方巍禁不住要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突破终于得到了超乎于自己想象的回报,他想动,想跳,甚至想引吭高歌,这种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道法突破,已经让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 旭日升空,阳光普照,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如如今的方巍。 “看,那边有人?”又是一个晨练的人发现了方巍,陡然叫道。 方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道深邃的眼睛宛如两只连心的慧眼,可以看透看穿他的一切。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方巍低吟一声,腾空而起,眨眼消失在这片小树林中。 那人揉了揉眼睛,而他身边的朋友已经看到,看着大惊小怪的他,责怪道:“你在干嘛?” “刚才明明有人,怎么一眨眼就……” “你是昨晚没有睡好吗?还是怎么了。” 那人不解的摇了摇头道:“难道遇到鬼了?” “见你的大头鬼了!”另外一个人敲了敲他的头,“下山了,再晚上班就要迟到了。” 两人携手下山,可就在他们下山的时候,一棵树上面的枝叶已经散落干净,只剩下一树的枯枝,紧接着,方圆数里之类的树叶开始反季一般大散大落。 三个小时之后,这附近所有的树木生机全部断绝。 方巍盘膝坐在床上,酒店的床套看上去有些不干净,处处凸显着廉价,方巍知道,自己如果随时走进一家稍微高端一点的酒店,都随时可能被“任何人”发现,这间家庭旅馆靠近通州,主人家是一对老实的夫妻,方巍几乎不用身份登记就可以住下来,而且这里已经出了北京的地界,依他对玺的了解,这种穷乡僻壤,他们的实力还很难延伸到此。 原本香山之上是绝佳场所,但是由于变故,方巍只得放弃那里另觅他处,而香山上的变故肯定会引起玺的重视,自己现在在任何一个荒山上面修炼都会有危险,大隐于市,玺中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大模大样的进入人群中修炼。 方巍闭上了眼睛,开始重新感受这具身体赐予他的非同一般的感受,他现在的感受就像是一个浑身缠满蹦带的病人忽然痊愈,恨不得马上开始蹦跶。 但是他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查探自己目前的状态。 唯一让自己不解的是,自己似乎已经失败了,但是却有奇迹般的“复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任凭方巍百般琢磨,依然难以摸清其中的关窍所在,因为在方巍的这种近乎疯狂的修炼方法,几乎前无古人,就算有,也十之八九失败了,所以不会留下任何典籍供方巍参详,再则,道法中原本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所在,或许真的只能用“机缘巧合”来解释了。 这场造化,让方巍心旷神怡,甚至对自己未来的路都有了几分信心。 方巍盘膝坐着,忽然门响了。方巍机警地张开眼睛,低沉地道:“谁?” “是我。”门外的声音轻声道,方巍听出来了,是这家的老板娘。 这家家庭旅店是一对小夫妻开的,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平常男人很少回来,在北京城里打工,而女人则守着这间家庭旅馆,租住给进城打工的打工仔,维持生计。 方巍起身开门,门外老板娘站在那里,三十来岁,姿色平庸,牵着一个小男孩,而小男孩手里面则拿着一套洗簌用具,老板娘笑道:“刚才忘了给你牙刷和牙膏,我亲自给你送来了。” 方巍笑着道:“多谢了。” 老板娘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是哪儿人,在北京干什么?” 方巍心中略略有些不爽,搪塞道:“湖南人,来北京投靠亲戚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儿。” “嗯,听口音也像,我这里经常有你们老乡过来住。”老板娘走了进来,但是眼睛的余光却不断的在屋里扫射,见屋中没有什么异样后就道:“我这里什么都可以,但是黄赌毒这三样东西你可不许带进来啊,你……”老板娘神情古怪,方巍顿时明白,道:“放心,我不碰那玩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娘这才点头,“现在公安查得严,要是有人在我这里吸毒的话,我都逃不脱干系的。” 老板娘再次确认屋中没有异样后才放下心来,回头看着方巍道:“好好休息,你眼睛好红,一定是坐火车累的,我就不打扰了,有事直接打我的电话。电话号码在墙上。” 说完,老板娘就出去了, 064鲜血 夜很快就深了,老板娘今天似乎生意很不好,除了住进了方巍一个客人之后,一直没有人上门,的儿子做完了作业之后早早睡觉了,老板娘在客厅把今天的肥皂剧看完之后,又磨蹭了一阵子,希望能再接道一笔生意,但是依然事与愿违,到了十二点的时候,老板娘也经不住睡意阑珊,索性关门关灯,进房睡觉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板娘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自己的门开了,老板娘翻了一个身,道,“怎么今天过来了,我今天不方便,算了。” 来人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慢慢地爬上了床,老板娘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怒道:“我说潘驼子,姐们说了今天大姨妈来了,不方便,你猴急猴急地干嘛!半夜三更地爬到我,就不怕你媳妇发现?” 来人喉咙里嘟囔了一声,居然整个人了老板娘身上,老板娘借着微弱的光,发现趴在自己身上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老,潘驼子。 顿时,老板娘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大声叫道:“来人呐!”嘴猛地被这个不速之客蒙住了。 老板娘眼神惊恐地看着来人,他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正是白天过来的房客,他,他怎么进来自己的屋里来的,除了潘驼子,谁还有钥匙! “他要干嘛。”老板娘几乎能听到方巍急促的心跳,和喉间不断抖动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压抑了很久的。 看着方巍已经通红的眼睛,老板娘怎么不知道这个火气冲天的男人要干什么! 方巍的手缓缓地离开了老板娘的嘴唇,老板娘立刻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切好说,好说。” 方巍没有做声,整个人死死地老板娘身上,让这个羸弱的女人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而方巍口中喷出的白气,更让老板娘浑身无比。 “你……你要什么……”老板娘害怕到了极点,而在刚才的挣扎过程中,睡衣已经滑落,露出了一半洁白的胸脯,方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口中着的粗气更加浓厚了。 老板娘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只劫色而不杀人的话,自己什么都可以依他,毕竟这个小伙子看上去还是蛮顺眼的,至少比自己那个死老公和隔壁的潘驼子顺眼。 老板娘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被方巍“”的心里准备,心中虽然无比的害怕,但是却有另一种怪异地兴奋,连自己都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是,时间过去了很久,方巍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以老板娘的经验,方巍原本应该有的生理反应似乎也并没有出现。 他到底要干嘛!老板娘睁开了眼睛,和方巍那双血红的眼睛对了一个正着。老板娘忽然发现,方巍那双眼睛是何等的恐怖,血红地宛如一匹择人而噬的野狼。眼睛中充满了凶煞和戾气,却没有半点淫邪之气。 他,他难道不是要强奸我……老板娘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猛地一下子扑了下去,狠狠地咬在了老板娘的脖子上,剧痛顿时袭遍了老板娘的全身,老板娘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 这个男人居然不是来自己,而是过来咬死自己的! 老板娘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救起来,四肢开始乱动,企图逃脱方巍的魔爪,但是方巍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双脚双手如同两把铁钳一样,死死地把老板娘锁在,根本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而老板娘脖子中的鲜血就汩汩地流了出来,流入了方巍的口中! 方巍如同一只饿了很久的野狼忽然逮到了食物,大快朵颐起来,两只眼睛红得发亮,彻底的失去了人性,变成了一只只会吸食鲜血的吸血鬼! 老板娘挣扎了几下,气力就已经用光,失血过多的她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气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巍吸干自己的血,然后走向死亡。 这个自己身上的男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妈……”忽然,一声脆生生的叫声响起,听见求救声的老板娘的孩子出现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整个人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巍扭头,看见了小男孩,忽然放开了老板娘,还来不及反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男孩那里。 “快走!”老板娘不知道从哪来来了力气,大声叫道,“小云,快跑!” 但是方巍已经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然后提了起来,两只眼睛放着的光,就要照着他的脖子咬去。 “不要杀我儿子啊……”老板娘捂住血流如注的脖子,踉踉跄跄地从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给方巍叩头,披头散发,面如鬼魅。 方巍回头,看了老板娘一眼,又看了看手中已经吓得脸都青了的小男孩,对着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一口而下。 “小云……”老板娘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方巍忽然浑身一颤,通红的眼睛中一丝亮光一闪而没。 然后猛地在小男孩的人中处掐了一下,扔下昏过去的小孩,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而老板娘见方巍没有加害自己的儿子,原本憋在心里的那一口气一松,当场昏死了过去。 …… 方巍如同逃命一般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下,将门关上,然后猛地跳上了床,盘膝坐在原地,他的口中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浓厚血腥味道,身上同样也是鲜血淋漓。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方巍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样,就像一个在梦游中猛然被惊醒的人一样,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而那只手更是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嗡嗡嗡嗡的声音不断传入方巍的耳膜,脑海中更是混沌一片,如果刚才不是老板娘护子心切,忽然将方巍唤回了现实,恐怕那个小男孩的血肯定已经被自己吸干了。 “我居然在吸血,我居然在吸血,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方巍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刚才自己明明已经睡着了,可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就跑到了别人的房间里面,稀里糊涂地就要开始吸血了。 僵尸,只有僵尸才吸血,难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凑巧变成了僵尸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啊…… 方巍身体中血脉翻涌,一股烦躁到了极点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需要! 啊!! 方巍再次大叫一声,双手不自禁的捏了一个印决,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捏的到底是什么印决。 轰! 方巍的床力不能胜,整个甭碎在地上,而方巍捏着印决的手,居然缓缓地冒出来一丝微弱的火光。 方巍这才猛地惊觉,自己在无意之间,居然捏了一个引雷咒! 实在是很抱歉,原本上次过完年了,就打算开更了,但是我老婆忽然住院动手术去了,在医院里陪了她一个礼拜,才回来,所以现在才开始抽时间正是更新了,从今天起应该可以静下心来写书了。也希望家里不再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065逆天之人,站死,跪亦死! 这是什么。方巍看着这一团微弱的光,忽然间意识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一般,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手中地这团微弱的火光所吸引,他的表情兴奋到了极点,脑海中一个念头猛地划过,难道这是…… 轰! 忽然,一个炸雷在方巍的头顶炸响。他抬起了头,透过厚厚的天花板,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天空中的乌云在不断的盘旋堆积,就像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他没有开过天眼,但是他这次真的能够“看到”盘旋在自己头上的那片天空。屋中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抖动,窗外长风劲吹,尘土飞扬,人仰马翻。 地震了,地震了,所有人都如同疯了一般从屋里跑了出来,向着空旷的地方聚集,很快,这条长街上,就腾空了一切,连一只耗子都没有留下。 方巍站在原地,手中那团火忽明忽暗,窗外烈风劲吹,随时有可能吹破玻璃,将方巍手中这团火吹熄。 乌云还在不断的堆积,电光不时闪烁天边。 天地忽明忽暗。一片天地末日的景象,街上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方巍一个人独自在这间屋中,手中捧着一段火,静静等待。 轰! 一个惊雷响起,一道闪电从天而降,仿佛积蓄了千年万年之威一般,向着方巍所在的楼层劈了过来,就像一枚威力极强的炸弹一样,在方巍的头顶炸响。 嘎砸,这栋五层楼房居然被这道闪电从中劈开,然后向着两边轰然倒塌,纷乱的气流在不断的飞旋乱穿,带动着砖瓦桌椅,一起席卷上天。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音响起,屋里面所有的煤气罐一齐爆响,冲天的火光,让早就躲得远远的居民看得目瞪口呆。 曾几何时,他们见过这样的场景。 刷刷刷刷…… 以这个小镇为中心,所有的路灯、点灯、霓虹灯全部熄灭,整个北京陷入一片黑暗…… 哭声、闹声、车鸣声、警笛声嘈杂响起,整个北京陷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一夜,数千万人从梦中惊醒,混乱如无头苍蝇。 只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段明火,他的身边是冲天而起的烈火,他的头顶是不断堆积盘旋的乌云,而他的脚下则什么都没有。 方巍凌空站在原地,卓立滂沱大雨之中,大雨来到他头上五尺处,便向四周激溅,一滴水也不能沾到他的身上。风、雷、火、雨四种自然界毫不相容的奇观此时就成为了方巍的背景墙,在雷电交加之下,方巍高大的身形,如十八层地狱出来的恶魔。 可惜此等奇观,无人得见。所有忙于逃命的人们,根本不会发现,在这个漩涡的中心,居然还有一道身影,站立在半空之中! 是时雷电狂作,大雨倾盆,愈趋暴烈。 方巍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手心中的那团明火。 他的眼睛如睁似闭,白发飞扬,眉头紧锁,似乎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沉思,眼前这番末日之境,与他毫无半点关系。 此时他的脑海中跳动这一个有一个的字,王小罗给自己的那本残本他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而原本那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断章处,此时却如同福灵心至一般,全部能够融汇贯穿到了一起,他眼神迷惘,但是迷惘中却有透着一份坚定,就像他手中的那团火,将熄未熄,却有永燃不止。 一刹那,一道眩人眼目的电光,裂破长空,直击暴露在天地之中的方巍身上! 方巍浑身颤抖,一声厉啸,这一道雷电毫无花俏的砸在他的身体上,顿时,方巍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处都似要爆炸开一般,脑海中无数的纷繁怪音在这一刻纷沓而来,他身体的内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在他平静的身体之下,如巨浪波涛,棚摆汹涌。 方巍挣扎的抬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天。 “心血种雷,悖天逆地!”仿佛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深深的敲在方巍的脑海中。 “因如此,你便要绝我?”方巍手中火势一缓,明火将熄未熄。 乌云压顶,天地色变,云层之中,有着比之刚才更为明亮的闪电在不停地窜动,纠结在一起,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层的云幕慢慢开始旋转,开始牵扯出一个巨大的旋窝,就像一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正对着方巍的上方。 方巍仰天狂啸,他心中已经没有生或者死的概念,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守护着手心中的这团火,只要这团火不灭,他方巍就不会死。 轰隆,那巨大的旋涡中,终于蓄势待发,惊雷应天而下,方巍没有躲闪,仰天长啸,忽然,他的身体中红光漫天,在他的天灵处,一柱血红的气体喷出,然后渐渐地凝实,成了一朵莲花。 一朵血色的莲花,如惊如怖。 一道粗大电芒自天穹轰然击下,正中方巍头顶血莲。 噗。 血莲一时爆开,无数黑气尽数弥漫开来,在黑气中,化出了无数的冤魂厉鬼,向着天空中奔袭而去。 “轰!” “轰!” “轰隆!” 天幕苍穹,雷声震耳欲聋,一道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了下来,整个天地似乎被激怒了一样,瞬间,所有的阴魂全部飞灰湮灭。 方巍闷哼了一声。手中明火猛地一暗。天地凝固,似就在那么一刻。 远远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逆天之人,站死,跪亦死。 唉…… 死? 方巍眼神一暗,茫然望着天空。 天,不可逆,雷不可修么…… 死? 死…… 死!!! 我方巍逆天成判,九世恶人,逆的就是你这天,要我死,我前世劫,今生罪,岂不全部化为泡影? 我!不!甘!心! 方巍猛地咬牙,张开了嘴,露出了那条布满了密密麻麻印迹的舌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喝道:“此雷,我要定了。” 嗷呜…… 这次,居然不是雷声,而是在云层中,一个巨大无朋的怪兽,探出了半个头来! 他那双宛如星星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方巍,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喷出了一道闪电! 方巍独立在风雨中,放声笑着,声声笑中带泪,泪中泣血。 …… “此人如何?”一人问道。 一人沉默了良久,缓缓地道:“屌。” 两人并肩,转身离开。 雨愈下愈大了。 066回来给你送口棺材 天亮了。 雨停了。 在这片早已经成了废墟的房子前,消防官兵正在搜寻着任何一个可能的幸存者,所有附近的居民也自发开始阻止搜救,幸运的是,这场忽如其来的天灾虽然看似猛烈,但是好在附近的居民早已经疏散,伤亡损失虽然暂时没时间统计,惊魂未定的人们庆幸着大难不死。 首善之都,发生这种几乎百年难遇的天灾,自然成了所有舆论的焦点,电视里面二十四小时连线,实时播报着伤亡情况,各种专家学者轮番上阵,解释着这场怪异的天灾,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答案。 “昨晚你看见没?”几个劫后余生的人,正在攀谈着,他们的眼神中依然带着恐惧,一个人怯怯地道,“你们看见了吗。昨晚天空中那双眼睛。” “好像是有一双眼睛,我也看见了,难道真的是老祖宗说的……” “渡劫?”一个人皱眉道,“不可能,你们居然信这些,电视里面已经说了,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地震而已,还好我们命大,逃的及时。” “地震?”一人摇头道,“我怎么看都不像,钥匙真的是地震,我们还有命吗?而且昨天好像所有的雷都下来了,全部砸在那里。” 那人指着早已经成为废墟的楼房,消防官兵正在清理着杂物,抢救着里面可能存活的任何生命。 “我觉得也不是地震,昨晚太玄乎了,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天象。”一个老者摇头道。 “看,好像挖出来了什么。”一人指着废墟道,“是两个人,一大一小,应该是张婶子和他儿子,都烧成了焦炭,惨不忍睹。” 围过去的人不忍目睹现存的惨状,摇头走开。 “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老者叹息了一口,离开了现场。 在消防的紧急抢救下,北京的电力系统已经基本恢复,虽然昨晚全北京人都渡过了一个惊魂动魄的夜晚,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只是来来往往的人口中,都离不开昨晚的那场天灾,各种谣言纷起,搅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关注着电视直播,希望得到一个信服的答案。 只要答案能够让人信服,真相就已经不重要了。 方巍回到了四合院,林忆看了他一眼,道,“七爷,你总算是回来了,昨晚全北京都已经疯了,你……没事吧……” 方巍干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林忆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巍,道:“七爷,您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情,”方巍耸了耸肩膀,向着四合院里面走去。 “如果您有事情的话,可要吱一声啊,对了,七爷上次给你的东西,还好用吧?”林忆笑着道。 “还行。” “那可是我托朋友从台湾弄来了的,”林忆故意把台湾两个字咬得很重,道,“我那个朋友还说了,您要是有事情的话,只管吱一声,他随时都可以帮你,算是和您交个朋友。” 方巍哦了一声,笑道:“林爷,您的朋友倒是哪里都有啊。” “嘿,宰相门前七品官,我为黄老看了一辈子的家,道门中兄弟多少都给我一点面子。” “但是朋友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方巍淡淡道,“这样就很难分辨到底谁是真朋友,谁是假朋友了。” 林忆一愣,还没等明白方巍话中的含义,方巍已经走很远了。 方巍在走廊里,居然意外的遇到了吴天。 吴天一见方巍道:“老七,你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吴天走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方巍,笑道:“好兄弟,借点钱呗。” “又输光了啊。”方巍白了吴天一眼道。 “妈的,都怪那姜子星那个傻逼,都是他害的。” “又碍他什么事情了。” “自从那小子进了黑狱,老子就没有赢过一次!”吴天气愤地道,“肯定是那小子在咒我,不然依我的本事……” “得了吧,全天下谁不知道你小子是一个滥赌鬼,好了,你借多少,多了我没有啊。” “十万。不多。”吴天笑嘻嘻的伸出手,“你小子不会这个数都拿不出来吧?” “我还真拿不出来。”方巍没好气地道,“我的底你不知道?” “要是在以前的话,我肯定不会问你借了,但是现在我肯定你一定能够拿出来,只要金口一开。” “别逗,你知道我不喜欢求人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叫你求人啊,你现在是攀上了高枝,就把我这个穷哥们就甩到了一边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理你。”方巍道,“我手上就五千块,爱要不要。” “兄弟别急啊,我知道你没钱,但是你老婆有啊……” “我老婆?”方巍愣住了,道,“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老婆?” “老六啊,什么时候结婚还不是你小子一句话的问题,说真的,你睡过老六没有,别看她胸无二两,但是从小习武,那滋味,肯定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想想都……” “老三,你这是在找死!”方巍怒声道。 “好了,这点小玩笑都开不起,没点幽默感,不过全天下谁不知道,王小罗是非你不嫁了,人家现在刚刚死了爹,正需要安慰的时候,你现在出手,保证一举成功,你不该不知道王小罗的背景吧?你小子真的是艳福不浅啊。” “老三,你要是借钱,我手上有五千,一齐借给你,你要是是来拿我开涮的,对不起,我没时间跟你玩,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方巍懒的理这个滥赌鬼,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七,别介啊,我这次好不容易抽空回来,就是想咱哥俩喝喝酒,叙叙旧,你现在一嘴巴子把我扇到了九霄云外,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没时间跟你扯。”方巍脚下不停,向着里面走去。 “你这么急,是想去见师父吧?”吴天在后面喊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到底为什么回来么?” 吴天掌管黑狱,没有黄老征召,是绝不会离开黑狱半步,方巍也不禁有些好奇,道:“对了,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吴天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道:“回来给你送口棺材呗,可惜我身上没有钱,才问你借的。” 067字字如刀,字字杀人 方巍止住了脚步,道:“你说什么?” “不然呢?方巍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我给你算着日子,没多久咯。”吴天似笑非笑道。 方巍回头,看着吴天笑得有些奸诈的脸,冷冷道:“我的日子也许不长,但是绝对能活过你。” “未必咯。”吴天笑着摇头道:“我一不争权二不夺利,只是师父一只老老实实的看门狗而已,想杀我的人,杀不了我,杀得了我的人,不屑杀我,你就不同了。天下能够杀你的人也许不多,但是只要一个人想杀你,你必死无疑。” “想杀我的人,也未必能够轻而易举的杀得了我。”方巍冷冷道。 “师父呢?” 方巍脸色一变,没有答话,吴天叹息道:“周云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始终只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方巍沉声道,此时他已经动了真怒。 “你想杀我了,”吴天摇头道,“也许我未必是你对手,但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但还是那句话,方巍,你在杀我之前,最好想清楚,这个世界上谁活着对你有利。” 吴天伸出手,笑道:“至少,我们在姜子星这件事情上,还是合作愉快过。” 吴天放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来,似乎在等着方巍和他再一次击掌盟誓。 方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天,看的让吴天都忍不住心中发寒,最后,方巍冷冷的说了三个字,转身离开。 “你不配。” 吴天尴尬地站在原地,似乎他期待的结果根本不是这样,直到方巍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才狠狠得道:“方巍,你这条养不熟的狗,老子好心好意跟你合作,你居然看不起老子,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黄老现在是墙倒众人推,大家都能分一杯羹,你倒好,想要独吞整个玺么?狗娘养的,我们走着瞧!” 方巍走到了黄老的房门前停了下来,在房前沉思了良久。 忽然,屋中有一个人声音响起,道:“门没锁,进来吧。” 方巍心中不由得猛震,黄老,是黄老的声音,难道黄老已经出关了吗? 没有办法,方巍在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他心中苦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够出来的日子。 也许踏入这间房子的一刻,就是方巍这辈子面临最大危机的时候。 推门进入,抬眼处就是黄老。 他的气色看上去不错,额头上油光发亮,鼠尾辫还似乎特意梳理了一般,坐在摇椅上面,半眯着眼睛,看着慢慢走进来的方巍。 方巍走到黄老面前五步距离的位置,犹疑了一下,停了下来。 在五步的距离之内,方巍自认为黄老的神宵正法不可能将自己在一瞬间秒杀。 黄老笑眯眯的看着方巍,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着这样的黄老,方巍的心越发紧张,但是他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面色自然,恭恭敬敬地道:“师父。” “你看上去有些憔悴,怎么这几天没有睡好么?” “因为心中记挂师父的伤势,所以……”方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看不透黄老的心,不知道他下一步是要祭出神功一举将自己秒杀还是为自己倒一杯茶水。 他的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黄老看着方巍,忽然道:“你入我门多久了。” 方巍想了想道:“快五年了。” “嗯。时间过的真快啊,想不到一转眼就五年了。”黄老看着方巍道,“这五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为玺也做了很多,有你在,我很放心。” 方巍正要说话,黄老挥了挥手,打断道:“我老了,这次和白起一战,我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了,真的很羡慕你们,朝气蓬勃,气象万千啊。” 方巍想说一些恭维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黄老笑道:“你的城府到底还是不深啊。” 方巍叹息,看来自己在黄老这样的老狐狸面前,简直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一举一动都被黄老看得通透,根本毫无任何可以遮掩的余地。 黄老忽然道:“神宵正法练得怎样?” 方巍脸色骤然色变,黄老已经飞快地道:“没事,我知道是小罗教你的,她是你的师姐,教你神宵正法也是应该的,倒省了我一番力气,昨天的天象是你造成的吧?运气不错。” 黄老一句一句没来由的话,让方巍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黄老居然起身了,方巍下意识的心中一紧,手捏成了拳头, 黄老扫了一眼,道:“你怕我?放心,今天我们师徒两人什么都不做,就只谈谈心,毕竟你入门五年来,我和你之间都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好好的坐下来谈一下,老七,别忘了,你是我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膝下无子,等我真的有一天老到走不动的时候,还得靠你们几个为我养老送终呢。” 方巍心中冷笑道:养老就罢了,送终,你的几个徒弟都会很勤快的。 “在茶几那里有一封信,你先看看。”黄老指了指在桌上的信封。 方巍拿起来看了看,当看完这封信的时候,他原本悬起来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他知道,今天黄老是无论如何也不跟自己翻脸的。 这封信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手印,每一个血手印下都是一个姓氏,信的内容很简单,行文也很客气,大意就是说黄老年岁已高,是该颐养天年了,所有的一切看似都在为黄老着想,但是方巍看来却字字如刀,字字杀人。 落款是八大古姓为首,另外附着三四十个玺中百姓的名字。 粗粗一看,至少玺中百姓有三分之一已经彻底与黄老决裂了。 这封信,就是一篇宣战书,一封八大古姓决定对黄老宣战的檄文。 黄老低低的:“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想不到我纳兰为玺鞠躬尽瘁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方巍看着坐在摇椅上的黄老,忽然间觉得,这个道门中最有权势的人,这个号称人类最强的男人,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一个垂垂老去的老人,孤独而落寞。 黄老抬眼看着方巍道:“不过我唯一欣慰的是,在上面没有看到你的名字。” 这封信没有他方巍的名字,唯一的原因就是方巍与八大古姓的交易吹了,不然如果方巍接受了姬斯厉条件,这上面就会有他方巍的血手印。 当然,方巍自然也就没有站着和黄老说话的机会了。 068进退两难 方巍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道:“如果,师父我是说如果,这八大古姓真的和你翻脸的话,您该如何自处。” 黄老冷笑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孙散,这些见利忘义的人,无非就是想把黄老的位置从我手里面夺走罢了,他们想要,我给他就是!” “什么!”方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师父,您真的打算把黄老的位置交给他们吗?” “我年岁已高,这黄老的位置早就应该换人了,美国总统都只能干八年,我这一下子做了六七十年了,是时候了……”黄老微微阖眼,“其实我早就有把黄老位置交出去的意思,只是这群小子太过心急了。” “师父,”方巍也不知道黄老说的是不是由衷之言,但是也只好顺着黄老的意思,问道,“八大古姓,您看中的是哪一家?” 黄老冷哼一声道:“我只是说我愿意退位,但是没有说,我愿意把黄老的位置交给八大古姓!” “不给八大古姓的话,您打算给谁?” “给你!”黄老睁开眼睛,看着方巍,道,“这黄老的位置,我打算传给你!” “什么!”方巍越发弄不懂了,一时间惊慌失措,吞吐道,“师父,我,我怎么可以。” “你为什么不可以!”黄老道,“你是我纳兰的弟子,这些年来在玺中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我说你可以就可以。” 黄老道:“我会退位,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这黄老的位置必须由你担任,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告诉我。”黄老目光炯炯地看着方巍,道:“你想不想做这个位置。”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面临的是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问题。 答想,方巍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但是如果说不想,黄老肯定也不会相信,反而越发觉得自己虚伪做作。 方巍想了一会,恭恭敬敬道:“黄老的位置,我坐不稳。” 黄老点了点头,道:“是有点烫屁股啊……你我都不是八大古姓中人,在他们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我立下了十件大功,机缘巧合才坐了这黄老之位,但是就算这么多年来,八大古姓依然对我貌合神离,现如今趁我受伤,居然要联合起来反我,呵呵。” 黄老干笑了一声。 方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就不恨他们么?” “恨,为什么。”黄老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八大古姓只不过自以为在他们认为对的时间,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人心皆如是,如此而已,所以我才要你做这个黄老之位,因为只有你,才真正坐的稳。” 方巍道:“我不明白。” “因为你比八大古姓任何一家都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正是因为你没有资格,才能坐得更久,如果八大古姓中任何一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是我玺寿终正寝之日。外患未除,内忧再起,我玺立派千年,我不希望在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手中灭了。” 黄老硬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虽然无后,但也不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玺中上任黄老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求玺能在我手中发扬光大,但是至少希望,能够不灭于我手,方巍,其实在我收你为徒之日,就有了将玺托付给你的意思,我原本想让你再历练几年,有了功劳再名正言顺的传为与你,但现在看起来,天不遂人愿,唉……” 方巍低着头,想从黄老的脸色中察觉出任何一点异样,判断黄老的话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但是黄老神情惆怅,到真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 黄老说完,闭上了眼睛,方巍也没有说话,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直到隔了很久,黄老才缓缓开口,道:“你考虑怎么样?” 方巍道:“师父,我才疏学浅,怕是难堪大任,再说了,周师姐、吴师兄都是玺中的老人,他们更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玺在他们的手中,肯定能发扬光大的。” “云儿虽然心智到有些,但是到底只是一介女流,再加上有家室牵绊,我不想他卷进来了,至于吴天那小子……”黄老长叹一口气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只希望黑狱在他手中不出问题,我就求神拜佛了。” 黄老缓缓道:“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三天后,我会召开玺中的特别会议,正是宣布这个决定,到时候,你就是玺中的新一任黄老,玺这艘破船,如果还能走,就再走一程吧,如果上天真的有意让他沉了……那就沉了吧!” “这么快。”方巍道,“可是,可是……” 黄老摆摆手道:“没什么可是了,我意已决,我累了,你先走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方巍知道再没有什么好说的,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关上门,方巍长叹一口气,发现自己的背心几乎全部湿透了。 这一次见黄老,方巍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往日的黄老,玩弄天下大势于鼓掌之间,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今天的黄老,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就像一个家族的年长者,在啰啰嗦嗦地交代着家族中的琐事。 黄老到底怎么了? 难道黄老当真已经心灰意冷,决定放权么? 不可能!这不是黄老的性格,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黄老真的重伤未愈,而面对八大古姓的咄咄相逼,他唯有拉上自己,作为和八大古姓周旋的资本。 不错,自己坐上黄老的位置极有可能,因为在八大古姓和黄老的眼中,自己都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易于操控。 无非就是想把自己推到前台,成为他们彼此摆弄权势的一颗棋子,黄老这一招以退为进,等他伤势痊愈之后,怕是另有图谋。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呢? 方巍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两难之境。 黄老的位置,方巍不是不想做,但是真当这个位置唾手可得时候,他开始变得犹豫不绝,瞻前顾后了。 还有三天,是只有三天了啊…… 069方巍的冷静 此后,方巍就像一个宅男一般,在家中足不出户,甚至破天荒的连早课和晚课都省了,在旁人眼中,方巍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容淡然,彬彬有礼,见人微笑,心情平和的仿佛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尽管此时道门中流言四起,所有门派的目光都锁定在北京这个看上去平静,但是暗波流动的四合院。 这三天,方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翻看王家老者留给自己的那本笔记,虽然只是薄薄的一本,但是方巍每每读来,都会有另一种全新的感受。 三天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了方巍的房间,方巍起身,洗簌完毕后,踏出了这间屋子。 他伸了一个懒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神清气爽。 四合院大门洞开,响起了第一声喇叭声音,一辆黑色的奥迪4从正门驶进,在方巍的面前停了下来,汽车中慢慢地走下了几个人。 其中两人方巍认得,正是姬家家主姬斯厉和王小罗,而另外一个人方巍却不认得,但是从气势中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绝不会在姬斯厉之下。 那人看上去六十几岁的模样,但是精神矍铄,穿着一身宽松的唐装,就像在广场上每日练习太极的老人,老人下车后,看见方巍,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方巍笑着回应,以示友好。 王小罗想上前跟方巍打招呼,但是被姬斯厉用目光制止了,姬斯厉走上前,笑着道:“老七,今天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啊。” 方巍点头笑道:“还行,托您老人家的福。” 姬斯厉不再说话,三人向着黄老的房间走去,而在黄老的门前,连夜赶回来的青花玲珑和周云两人早早已经恭候多时。 姬斯厉进去之后,很快又是几辆汽车接踵而至,每一张车里面都坐着三五人,有老有少,而其中方巍唯一认得的就是曾经在长沙城出现过的姜以松、姚定风、姒石虎、云丹、归心、吉祥等人。 而方巍眼中始终盯着每张车中的那个老者,他知道,今日这些人才是主角,而姬斯厉等人,虽然说起来是一家之主,但是充其量不过算是打杂。 没想到这些老家伙都出来了,看来今天的四合院,铁定不会平静了。 八大古姓到齐之后,方巍没有进屋,反而在荷花池边溜达起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就连几只搬着食物回家的几只蚂蚁,也让他看得兴致盎然。 而从黄老的房中,不时传来几声青花玲珑的尖声叱喝和八大古姓的高声辩驳,似乎里面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而方巍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里面所有的热闹,都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终于,方巍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吴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老七,我到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都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你居然还能悠闲地逛着,你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多大的事情。” “不就是吵来吵去吗?”方巍淡淡道,“就算是最和谐的三口之家都免不了口角之争,何况是偌大的一个玺,吵点好,总比什么都藏着掖着,却在背后摆弄阴谋诡计的好。” “你真的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点兴趣的都没有吗?他们争吵的核心就是你啊,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老三,你快过来看看,你说这几只蚂蚁,能搬得动这条青虫吗?” “老七,你就别假装一副超然世外的样子了,快点跟我进去吧!”吴天上来就拉着方巍往里面走。 方巍微笑着摇头道:“我觉得很难搬得动。” 吴天拉着方巍来到了屋前,忽然停下了,神色一正,悄声道:“老七,你真的不想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方巍微微一笑道:“你说了,我也不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吴天微微偏起头,看着神情轻松方巍,叹声道:“这几年你的变化真的太大了,让我都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我告诉你,黄老刚刚在八大古姓面前,正是提出由你接任黄老了。” “哦。”方巍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老七,你是疯了还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黄老,这可是姜老四想了一辈子的位置,没想到你入门最晚,这天大的好事居然落到了你的头上。” “是师父抬举。”方巍笑着道。 “老七,你是真不懂还是给我装糊涂,你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黄老这个位置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老三,你有话就直说。”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吴天急声道,“我是真心把你当兄弟才这么说的,不然今天只要你踏出这一步,很可能一只脚就踏进了鬼门关,八大古姓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难道没看到么,今天来八大古姓中祠堂中的供奉都来了一位!” “哦,刚才下车的那几个老家伙就是八大古姓祠堂中的供奉啊,我还以为是管家呢。”方巍轻声笑道。 “黄老这个位置太难了,你真的坐不稳的,听我一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我真的要借钱给你买棺材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会死,但是绝不会死在你前面,你买的棺材,还是留着给自己准备后事吧。”方巍笑着准备推门而进,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掏出一叠人民币塞给了吴天,笑道,“呐,这是你要的钱,五千,你数数看。” “我哪里还有这份心情。”吴天看都没看,却有恬不知耻地把钱塞进了自己口袋,“好自为之吧。老七。” 方巍推开门,走了进去,吴天站在原地,看着方巍的背影,眼神复杂,最后还是跟着方巍一起走进了黄老的房间。 正中间,黄老坐在他的太师椅上,青花玲珑和周云各自伺候左右,两人的表情都十分难看,仿佛刚刚和人大吵了一架,而王小罗则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姬斯厉的身边。 八张太师椅依次摆开,八个老者坐着,身后分别站着两人,八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有的闭目沉思,有的端碗喝茶,有的则是嘴角轻笑,而姬斯厉八人神情还稍微好点,其他八个年纪和方巍差不多的后生小辈则是一脸的忿怒,伸长着脖子,像一只只随时准备和人搏斗的公鸡一般。 方巍上前,恭恭敬敬地对着黄老行礼,道:“师父,你找我。” “来了?坐。” 黄老此言一出,顿时间八个年轻人神情大变,要知道,连姬斯厉、姚定风这样一家之主,都只有站着的份儿,而青花玲珑、周云等人也是站在黄老的身后,而方巍一进来,黄老居然要给他赐座,这不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方巍的身份地位已经在八大古姓的八个家主之上了吗? 他方巍是什么东西! 070八大古姓的底蕴 青花玲珑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稍低于黄老的位置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方巍,就连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八大古姓的供奉,都忍不住将目光瞟向方巍。 所有人都在等着方巍的下一步动作,而其中最为紧张的则是王小罗,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方巍洒然一笑,缓缓地走向那张椅子,那张可以将屁股烫的绯红的椅子。 就在方巍准备坐下的一瞬间,忽然身后一个人再也忍不住,大声道:“这把椅子,我怕你做不稳。” 方巍回头,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方巍认得。 此人名叫姚定平。是姚定风的表亲,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姚定远的亲弟弟。 姚定远,当年方巍去四川降伏不化骨的时候,带去了八大古姓中四人,而其中四人皆死在了不化骨的手里,仅方巍和王小罗两人安全归来。 虽然是姚定远的死不能算在方巍的头上(其实就应该算在方巍的头上),因此姚家也摸不到任何方巍的把柄,但是对于方巍自然也是好感欠奉,现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由姚定平做这个出头鸟是最为何时不过了。 方巍根本没有理会姚定远的打算,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做了下来,这个时候,不仅仅是那些小辈,就连八大家主的脸色也都变了,而八大家族的供奉们也是嘴角带着冷笑,看着方巍,余光却锁定在黄老的身上。 见方巍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姚定平一声大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而双手向前,用尽全力向着方巍迎头一击,方巍坐在椅子上,身躯不动,挥手一掌,两人毫无花俏地对上了一掌。 姚定远一击而退,脚步向后退了三步,蹭蹭蹭,脚下如生根了一般,死死站定,而紧接着一声嘎的声音传来,方巍身下的椅子居然四分五裂了。 所有八大古姓的弟子们都面有得色,谁人都看得出,在这一个回合之间,姚定平似占定了上峰。 方巍硬接不了姚定平一招,才会卸下力道,才会导致身下的椅子碎裂,看来所谓的黄老得意门生,所谓的九世判身,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但是真的对上了,其实也是稀松平常得很。 也对,方巍不过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就算是有黄老的细心栽培,怎么可能和他们这些从小打熬力气,扎下了扎实的基本功的八大古姓的后起之秀相提并论? 就凭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当黄老,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八大古姓的后起之秀们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嘲笑,但是和他们不同的是站在他们身边的家长们,脸色却并不轻松,他们彼此之间都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缓缓地摇头。 因为谁都看不出来,到底刚才方巍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在她们眼中,方巍施展出来的功底,绝对不是八大古姓后起之秀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八个供奉坐在椅子上,表面虽然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人人心中却是无比的震撼,因为只有他们八个人的眼力,才能够看得出来,方巍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是何等的震撼。 首先,方巍并没有坐实在椅子上,因此根本不存在借着椅子卸下力道之说,椅子之所以碎裂,完全是因为方巍自身故意震碎的! 隔空震物,虽然已经足够厉害,这等手段八大古姓的供奉靠着自身的修为其实不难做到,但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怖的是,方巍在震碎椅子的一瞬间,身体中所发出来的那丝微不可查的“劲力”! 这一丝劲力,连八大古姓的家长都看不到,那些小辈自然更加无法察觉,但是这八个人却是看在眼中,震在心里。 因为,他们看到的仿佛是一丝‘雷’。 方巍刚才在有意无意之间,用处了一丝‘雷’法,虽然看上去好像威力不大,但是这一丝‘雷’,和他们所习的雷法截然不同,这不是借的天地之气,凝成的雷决,而是方巍身体里面,与生俱来的那一丝“雷”。 换句话说,这就是“雷种”! 这天地道门中唯一拥有雷种的门派就是祝由魏家,其镇派神功‘天罡五雷掌’的威力,自然是不用赘言,单凭现在坐在首座上的黄老,以“借用”魏家的一丝雷种炼成的神宵正法的威力,就足以让八大古姓俯首称臣。 方巍刚才的这一丝雷,如果是黄老传授的,那黄老就算是把压箱子的功夫对方巍倾囊相授了,如果不是的话…… 八大古姓的供奉们心里面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的话,方巍可能就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自身成雷的恐怖存在! 后者,让八大古姓供奉们连后果都不敢揣测,纷纷联想到三日之前,北京城中那场诡异到了极点的“天灾”。 方巍洒然一笑,道:“这椅子质量太差了!” “是你自己坐不稳吧?”姚定平自以为“大出风头”,更加不把方巍看在眼中,如果不是碍于黄老,他今天非得好好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羞辱”一番不可。 “住口。”姚家的这位供奉开口了,“给这位小朋友重新搬一张椅子过来。” “是。”姚定平就算是再嚣张,在自家的这位供奉面前,也是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气鼓鼓地为方巍搬来一张椅子,方巍微微一笑,姚家老者点头对着方巍道:“这位子,你做得。” “那就得罪了。”方巍说完坐了下来。 姚定平等人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供奉们对方巍如此青眼有加,姬斯厉等人却隐隐猜出了什么,只是却依然是雾里看花,隔了一层。 八大古姓每一家都有一家祠堂,每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就会进入祠堂之中,这个规矩延续了好几千年,导致其他玺中百姓也纷纷效仿,建立了只属于自己家族的祠堂。 在八大古姓眼中,功名利禄只是尘世浮云,所以在“尘世间”他们只“修道”不修仙,只有当自认为“修道”已臻化境,才会卸下凡尘俗物,进入祠堂中,专心修仙,而家中事物则有小辈中较为出色的人物打理,因此,一族之中,祠堂才是这个家族真正底蕴的象征,玺中百姓与外人对敌的时候,言必称自家祠堂,其实就是想用这些在祠堂中的真正高手,来镇住对方。 而八大古姓经历了千年的累积在自家祠堂中早已经高手如云,当然已经有不少人破碎虚空而去(至于是谁,除了已经进入祠堂中的老人,其他外人绝不得知),但是也又流传,在祠堂中,至今还有百岁、五百岁、八百岁的老人苦苦修仙问道,等待着破碎虚空一日。 当然八大古姓中很少会有供奉参与俗事,只有到了一些决定家族或者是玺的走向之事,祠堂中才会派出一两个供奉出来,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举手可定一族兴衰。 而这些供奉,在祠堂中也不过只是“晚辈后生”而已。 这才是八大古姓真正底蕴所在,也是如今黄老真正忌惮的地方。 071继位的条件 而黄老的位置,其实历年来虽然在外人眼中,位高权重,是玺中的第一人才拥有的称号,但是其实只有在玺中这些高层的眼中,只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而原因就出在“黄老修道不修仙”上。 试想哪一个修道之人,不已修仙成道,破碎虚空作为最高境界?而玺为了黄老能做到为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黄老修道不修仙的传统,也就是说,只要接了黄老的位置就彻底的绝了修仙成道的念头,试问这世间有大志向的修道者,有几个为了浮名虚位而甘心堕入六道轮回中,荣华富贵与不死不灭之间,确实需要人好好思量一番。 其实历任黄老虽然也是八大古姓中的卓绝人物,但是在那些祠堂中的那些供奉眼中,他们不过是一些贪欲侵蚀本心的“堕落者”,虽然在道门中地位崇高,但是其实不过这些供奉眼中的“傀儡”而已,所以千年来黄老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玺中的核心权力其实始终掌握在八大古姓手中,确切的说,是掌握在八大古姓的祠堂中的这些供奉手中。 而这一切的改变,则是至本代黄老开始。 试问一下,千年来的规矩,如何能轻易改变?黄老以一个外姓弟子,不全之身,最终得到八大古姓的认可,攫取了玺中的最高权力,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当然其中肯定也充满了阴谋和妥协,但是不得不说,本代的黄老确实一个前无古人的存在。 而规矩一旦破了,就是去了权威,再想恢复就难上加难,八大古姓想重新将黄老的位置收回来,何其难也,所以这次,八大古姓不惜请出了供奉,就是为了将黄老的位置重新控制在八大古姓的掌握之中。 而黄老此次与白起力拼受伤,则是姬斯厉之辈等了很久的一个最佳时机,在八个供奉的压力之下,黄老即便不想退位也是很难做到,可是谁知道,黄老对于“逼宫”之事答应得极为干脆,却推出了一个方巍,来继承他的位置。 从资格上说,方巍贵为黄老的弟子,师父传位于弟子,这在道门中也是极为正统之事,方巍根正苗红,加上黄老的大力推荐,继位并非不可能之事,但是八大古姓的目的就是不想权力旁落,如果这个在玺中几乎毫无根底的方巍继位的话,这无疑是当面扇了一把姬斯厉等人耳光,摆明了欺负八大古姓后继无人,姬斯厉之辈岂能容忍? 其实姬斯厉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只要方巍娶了王小罗,他甚至可以大度地把方巍培养成玺中的二号人物,待他百年之后,方巍羽翼已成,那时候他在名正言顺的把位置传给方巍,黄老的位置还是在他们八大古姓手中,而方巍也达到了他想成为黄老的位置,但是哪知道方巍这小子心太野了,居然想一步登天! 方巍坐了下来,缩了缩脖子,显然他想刻意保持低调,但是他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之上,又怎么可能低调得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谁人都知道,此时的方巍才是全场的主角,其后所有争斗的中心,都将会是他。 终于,坐在椅子上的吉家供奉开口了,这个吉家的供奉名字叫做吉问东,看上去只有五十上下,但是其实早在五十年前他就已经进入了吉家槐阴堂,只是这五十年来他的容貌看上去不仅没有变化,反而更加年轻了几岁,而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现在吉家家主吉祥的叔祖辈人物,算算年岁,也是和黄老同辈的人物,是超过了百岁的‘人瑞’。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过是最后一个进入槐阴堂的吉家人物,因此才会由他出来主持吉家的大局。 他站起身来,轻轻地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他的身上,才缓缓地对着方巍道:“你叫什么名字?” “祖爷,他叫方巍,刚才我们不是已经说了吗?”吉祥在旁轻轻地道。 “哦,我记起来了,方巍……是湘西的那个方家还是浙江的那个?” “是湘西的方家?”吉祥轻声地道,“祝由方家。” “哦,祝由方家,想当年我和你们方家的家主还有过一点香火情,没想到,纳兰居然能够将你收为弟子,也算是我们玺中的福气,不过我且你问,你方家家底不差,为何会投入我玺中门下,我记得你们祝由有过规矩,是绝不会拜入其他道门修道的。” “祖爷,这件事你可能不明白,我以后可以慢慢跟你说,总之,这小子已经判出了方家,成为了方家的叛逆,他,他还亲手杀了他爷爷呢?” 说到这里,吉祥的声音不禁高了几分,这厅堂不大,自然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在场所有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辈,岂能听不出吉祥话中有话——这个姓方的小子,连自己的爷爷都杀,行径是何等的卑劣,如果玺的前程交给这样的小子手中,岂有不亡之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吉祥当着众人的面将方巍的伤疤揭开,如果换做涵养不好的人,肯定会起身和吉祥干起来,就算涵养好的人,怕是在脸面上也会显得不快,但是方巍坐在那里,就像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坐的稳如泰山。 “方家……判门……”吉问东点了点头,和在场的其他七个供奉交换了一下眼神,道,“看来传闻是真的了……纳兰,难得你一片良苦用心啊……” “什么!”姬斯厉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根本没有料到吉问东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本等着看吉问东起身问责痛斥方巍的场面自然已经落空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再细想一下,自从方巍进来之后,虽然看上去表现的差强人意,但是并没有引起八大供奉的反感,这八个人甚至在言语中对方巍还有一丝好感。 “既然是这样,纳兰,我们可以把黄老的位置传给方巍……” “什么!”八大古姓的后期之秀几乎要跳脚起来骂架,即便是八大家主也是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起来,吉祥更是口不择言,大声骂道:“祖爷,方巍这小子行径卑鄙之极,玺那是名门正派,天下之重器,岂能交给这种欺师灭祖的小人手中。” “不过……”吉问东缓缓地道,这才让在场的人心稍微放心下来,看来方巍成为黄老并没有因此而一语成谶,只是八大供奉还会提出什么奇葩的条件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这关系到玺未来前途命运的声音。 “纳兰,你为什么能够成为黄老,这些小辈可能不清楚,但是我们八个老东西可是记得明明白白的,你的弟子要继承你的位置,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 黄老缓缓地开口道:“当年我以一外姓之人入玺,最后成为黄老,自然是你们几位的大力支持。” “不,我们当时都是反对的,”吉问东缓缓摇头道,“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们所有人都闭嘴了,而现在……” 吉问东将目光瞟向方巍:“现在你的弟子,又如何能够让我们家族中的这些小辈中闭嘴呢?” 黄老慢条斯理道:“十件大功,我记得的。” 吉问东道:“所以,现在方巍这小子能否成为黄老,我们八个老东西做不了主,同样你这个做师父也不能全然做主,能够做主的,只有他自己。” 黄老道:“说出你们的条件。” “我们只要一件东西,有了这件东西,我们再无意见。” “白起的人头。” 071泾渭分明 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都不敢说半个字,终于,八大供奉的嘴里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个八大家主在黄老面前不敢提的禁忌。 庆功宴已经摆过,黄老已经昭告天下,白起已经死于他之手,试问天下间,除了这八大古姓中供奉之外,还有谁敢指着黄老的鼻子问一句:白起的人头呢?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正是因为黄老迟迟拿不出白起的人头,而道门中又流传着各种不同版本的流言蜚语,才让白起和黄老一战成了一个无人敢问的迷。 以黄老的威势,封得住明面上的悠悠之口,却堵不住暗中汹涌的七嘴八舌。黄老始终欠玺,欠天下道门一个交代。 现在,八大供奉,就是来逼黄老给出这个交代。 所有人的将目光头像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吭声的黄老,看得出当吉问东问出白起这两个字的时候,一贯沉稳如山岳的黄老也不禁脸色有了变化,而搭在椅背上的手,在微不可查的抖动着。 终于,黄老起身,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吉问东,缓缓道:“关于白起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吉问东毫不客气地与黄老对视,淡淡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点道理,纳兰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当时使出了神宵正法,白起已经化作一团齑粉,灰飞烟灭,我拿什么给你?” 吉问东冷声道:“就算你神宵正法盖世,白起被你打的魂飞魄散,但是总会留下点什么吧?比如他的随身之物,他的佩剑,哪怕只是他一根头发……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没有吧?” 黄老干脆地道:“什么都没有。” “笑话。”吉问东仰天狂笑,震得整个屋瓦皆动,随后他收住了笑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老,森森地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白起就已经死在你手里面了!” “凭这句话,是我说的。”黄老平静道,“不够吗?” “够,当然够,你是黄老,掌管着天下万应旗,自然是一言九鼎,但是你别忘了,当年你是如何当上黄老的,正是因为你,我们八大古姓才遭致了前所未有的分裂,你当年答应过我们,灭南斗,收国玺,七十多年了,你做到了吗?你志大才疏,言过其实,让我们如何相信白起会死于你之手!” 说话间,吉问东猛地一跺脚,一声巨响,顿时间地下的百年青石般顿时裂开了几道细细的裂缝,而屋檐上灰尘瑟瑟而落,配合着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而青花玲珑和周云一时间也着急了,纷纷涌了上来,护住黄老左右,随时准备一言不合,便开打动手,而八大古姓的供奉虽然没有起身,但是随时注意着场上的一举一动,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黄老叹了一口气,道:“你在逼我。” “不错,没有白起的人头,玺的位置不仅你做不下,你的徒弟也坐不稳!” 八大古姓的家长们听到了吉问东这句一锤定音的话,顿时人人精神振奋,到底,这八个老头子的立场还是站在了家族利益这一边。 吉问东见黄老迟迟不答话,冷笑一声道:“怎么,你心虚了,后悔了,你不想说话,我来替你说,白起根本就没有死,你根本就杀不死白起,你骗了天下所有人。” “对不对?!!” 吉问东终于捅开了这层窗户纸,也就是意味着,他们八大古姓和黄老的彻底决裂,除非黄老此时能够拿出让天下人信服的证据,不然黄老只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黄老的目光扫过余下的七个人,冷冷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七个供奉都没有出声,便是等于默认了他们的立场。 “你们三个呢?”黄老缓缓回头,看着青花玲珑、吴天还有周云。 青花玲珑低下了头,欲言又止,而周云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脸面涨的通红。 吴天忍不住道:“师父,我相信只要你能拿出证据,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好,好,好。”黄老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们不愧都是我纳兰的好徒弟!”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八大供奉,连黄老手下心爱的三个弟子都不敢挺身而出了,枉论黄老此时拿不出证据,就算黄老手中真的有白起的人头,这个时候也绝不可能拿出来的,别人叫你拿你就拿,那黄老还是那个一言九鼎的黄老么?体面何在,权威何在? 黄老将转头,将目光投向方巍,静静地等待着方巍的回答。 方巍起身,正要说话,忽然间一个怯怯的声音响遍全场。 “我相信师父。” 说话的居然是王小罗!谁人都猜想不到的王小罗,按道理说王小罗既然跟着姬斯厉出现在大厅里面,就已经选定了自己的立场,所有刚才黄老甚至连问都没有问她,可是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是他挺身而出,维护黄老。 青花玲珑三人的头低得更深了,脸上一片燥热。 “哈哈哈,想不到最好还是你站出来为老夫说话,小罗不枉费我疼你。”黄老仰天笑了起来,但是笑声中谁人都听得出那份独孤和萧索。 姬斯厉狠狠地瞪了王小罗一眼,显然是埋怨她在最不该说话的时候多嘴,有些话说了,可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的! 王小罗不理姬斯厉,走到了黄老身边,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轻声叫了一声:“师父。” 方巍心中暗叹一声,其实王小罗此时大可不必出声,她忽然开口,一半是因为放不下黄老对自己的授业之恩,而更多的是出来替他方巍解围。方巍心中感激,但是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糊涂! 如此,双方立场便泾渭分明,八大古姓抱团,王小罗和黄老站在了一起,青花玲珑三人选择沉默,卫衣剩下的就只有立场暧昧的方巍。 一阵穿堂风吹了进来,双方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风吹动不冷,冷得是这个剑拔弩张的气氛。 072人会老,但人心不会老 黄老咳嗽一声,缓缓地道:“我七岁入宫,”说到这里,黄老习惯性地向紫禁城方向拱手作揖道,“伺候太后老佛爷,庚子之变之后,我奉太后懿旨入玺,一晃已近百年,而当年,你们或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或根本没有出世,而我已为玺操劳百年,不敢论功,自问无过。” 说到这里,八大古姓纷纷点头,黄老继位,正直清宫覆灭,中原大地狼烟四起,军阀混战,但是迟迟不见真龙现世,失去了朝廷庇佑的玺那段时间确实如同风雨中的一片孤舟一般,摇摇欲坠,而玺正是在黄老的带领下,一次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而黄老多次在关键时候的抉择,都成了影响玺运程的关键,特别是他最后一次的坚决,虽然导致了玺南北分裂,但是也正是因此,玺才从千疮百孔中破而后立,有了今日在道门中的地位。 说起来,这些年八大古姓能够家业兴大,作威作福,究其原因,皆是因黄老庇佑,玺能有今时今日的兴盛,说全决于黄老一人也不为过。 而现在八大古姓忘恩负义,誓要铲除黄老,就算姬斯厉等人被利益蒙蔽,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惭愧之色。 姬斯厉上前缓缓地道:“黄老无论对玺还是对于我八大古姓有再造之恩,这点我们皆不否认,正是因为黄老您年岁见长,怕您力不从心才想替您老人家分忧解难,您老人家也好好好地休息一下,玺中后辈有能者甚众,绝不会丢了您老人家的体面。” 黄老嗤笑一声道:“靠谁,你们么?长沙一战,我给过你们机会,可是你们八个人联合起来,都不是一个绿魑首的对手,何况在绿魑首之上还有不化骨,四罪十恶七人众,你说我放心把玺的千年大业交给你们么?” 姬斯厉神色一惭愧,但是强自辩解道:“当日如果不是白起忽然驾到,绿魑首我等本就应该手到擒来……” “罢了……朽木何必自比珠玉……” “黄老,我等是念你对我玺有恩,所以才一再忍让,开出的优厚的条件给你,你居然不识抬举,如今八大供奉都在这里,你就……” 黄老斜眼一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黄老神色一寒,冷冷道:“你是谁?” “好说,我就是云飞扬,是云家嫡传弟子。” “云丹没教过你么?”黄老的声音越来越冷。 “教什么?”云飞扬一愣。 “大人说话,小孩莫要插嘴!”黄老一语说毕,手中飞快的捏了一个印决,顿时一道紫电从他手中出现,云家家主云丹顿时心中一凛,暗叫一声不好。身形一闪,向着云飞扬推去,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黄老手中紫电飞出,正中云飞扬的眉心,云飞扬甚至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此倒地了账。 黄老早年喜怒无常,杀人更是家常便饭,只是近年来修身养性,性子温和了许多,但是他那狠绝异常的手段,早已经印在了老一辈人心中,云丹见黄老面露杀机,便知道不好,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可怜云飞扬以为黄老此时众叛亲离,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所以才大着胆子出声责问,没想到短短的一句话就断送了自己的姓名。 云飞扬口中的鲜血狂吐,云丹抱着已经气息断绝的儿子,心中悲戚之情可想而知,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贸然向黄老挑战,而是转头向着自家的供奉,悲声道:“叔祖替我做主!” “纳兰,你过分了。”云家的供奉一声爆喝,但是居然还强忍着怒气,不敢出手。 不仅是他,黄老杀人之后,八个供奉居然每一个人敢出手。即便是他们在祠堂中已经修道一甲子以上,但是也没有人敢单独向黄老挑战,即便如今的黄老只是一只生了病的老虎。 生了病的老虎,也是老虎,黄老的神宵正法,实在是太可怕了。 黄老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道:“方巍,你记住了,黄老之位,位高权重,容不下任何人的挑衅,凡有挑衅者,格杀勿论,这是身为一个黄老的底线。” 姬家作为八大古姓之首,而姬家又是这次“串谋”的主谋,自然那是绕不开了,姬家供奉深吸了一口气道:“纳兰,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么?” 黄老摇头道:“是你们逼我的,只要方巍继位,任何事情都好谈。” “只要你能拿出杀死白起的证据,我们八大古姓便奉方巍为黄老,什么都可以谈。” 黄老冷冷道:“我没有。” 姬家供奉耸了耸肩膀道:“那就是没得商量的余地。” 黄老点了点头道:“既然来了,我也打算让你们活着出去。”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打死也不敢相信,黄老真的敢对八大古姓的供奉和家主下手,就算黄老真的道法盖世,能够将所有人全部诛杀再此,那等于就是和八大古姓彻底翻脸了,没有了八大古姓支持的黄老,还是黄老吗?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而已。 何况黄老如真的如此,定会惹怒各大祠堂中的那些老妖怪们,就算黄老再强,强的过那么多老妖怪的追杀么? 但是黄老就是黄老,能够以一人之力,潜入日本大军中,刺杀天皇,他能够不带一兵一卒(其实带着方巍),单挑僵尸中的王者白起,他的一生,就是一个疯狂的传奇,将所有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人的身体终有一天会老去,但是人的心不会老。 黄老一语而毕,顿时间周身如同螺旋一般飞快的旋转起来,快得让所有人都看不清黄老的身形,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偌大的大厅分成了两半,向着不同的方向倒下,露出了湛蓝的苍穹。 这是他们中间有的人,最后一次见到黄老。 073强大近乎妖 正午的朝阳透过被黄老的掀翻的屋顶射进了屋子中,霎见这刺目的阳光,所有人都几乎在一瞬间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瞳孔收缩了一下,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有心算无心的黄老手中已经掐念真诀,所有的断木飞石都似乎成了杀人的利器,从四面八方飞向了其中任何一人,速度快得惊人。 好在八大供奉皆是早有准备之人,八人齐齐运功双手一揽,石木惊飞,从他们身边落下,生生地刺进了地下的是转之下,入地三分,看的人在场的小辈们触目惊心,他们这才缓过神来,如果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石屑草木击中自己,非死即伤。 八人皆是双目圆瞪,厉声喝道:“纳兰,你当真要闹到如此地步吗?” 黄老掐决的双手立在胸前,上面缠绕着丝丝电光,他整个人变得冷酷到了极点,浑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那双掐决的手上,谁人都知道,只要他双手一动,在场的某个倒霉鬼可能就活不成了。 黄老出手极少,但并非这些年并没有出手过,当年与唐婉一战,一式神宵正法,已经成了近年来的一个传奇,自问在场的这些人,有谁又真的能有唐婉一般的本事,谁又能自问能够敌得过黄老惊天动地的一式神功。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怯意,好在他们并非没有凭仗,八大供奉成为了他们赌下的最大资本,有这八个人在,尚能安心。 黄老冷冷地道:“我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你们不懂得珍惜。” “好,看来你今天是彻底要和我们八大古姓干上了,也罢,我们今天就来会会你!剑来!”姚家供奉大喝一声,同时姚定风双手向上,一把闪着碧幽幽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向着自家供奉抛去,大声喊道:“叔祖,接剑。” 姚家封山剑在手,姚家供奉顿时气焰暴涨,厉声道:“阉人纳兰今日判出玺,堕入魔道,我等以八大古姓之名降妖除魔!” 黄老仰天大笑道:“仙子一日未除我黄老之位,玺中就只有我来做主,你等八人离经叛道,死罪当诛!” 说话间,黄老横出一步,手中电光闪烁,他的周身响起了滚滚风雷之声,瞬时间被黄老破掉的房间中风声大作,卷起了无数的瓦砾,如同一道狂风一样,向着这个出头鸟姚家供奉汹涌而去! 姚家供奉手持封山剑,一剑立于胸前,大声道:“一剑可封山!” 顿时间,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止住了所有的风雷之声。 但是止不住黄老那只已经紫电缠绕的手,只见黄老身形如电,一只手穿过了姚家封山剑,带着滚滚雷音,直刺姚家供奉的胸膛。 姚家供奉脸色骤然色变,他没有想到,黄老居然敢下如此狠手,一上来便要取他姓名。 再退,已经无路可退,再快,能快的过脚踏风雷的黄老么? “阉人尔敢!”其余七大供奉一齐大声喝道,率先出手的是姬家供奉,他双手掐决,顿时间在他的面前如同一道画卷展开,里面伸出两只巨大无比的金色大手,双手猛地一挥,将姚家供奉推上半空,姚家供奉一个借力打力,惊现地落到了地面上,生死只在毫厘之间。 “仙人箍?”黄老后退三步,喃喃道,“我记得当年这一式你并未修全,看来姬伯雍,这一甲子你在姬家祠堂中并非荒废光阴。” “纳兰,你若现在住手,我们依然可以谈。” “谈?”黄老的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们是可以好好谈谈,但是只能是在送你们去了黄泉路之后。” 八大供奉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虽然在来之前,他们已经笃定和黄老之间定有一番争论,可是没想到黄老行事居然如此狠绝而不留余地,真的下了狠心要让今天所有人都葬身在这里么? 青花玲珑等三人悄然离开战圈,但是神情也是紧张到了极点,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老的一举一动,而王小罗则是下意识地来到了方巍的身边,黄老的五大弟子没有一个人出手,当然他们也心知肚明,这场战斗已经巢湖他们的实力范畴之外,偏帮任何一方都只能成为炮灰。 可是黄老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就算是八大古姓逼他让位,也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大家都是玺中之人,内斗对于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黄老为何会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一句“凡有挑衅者,格杀勿论”么? 姬伯雍挥动那双幻出的大手,如同金光遮顶,向着黄老奋力拍来,姚家封山剑断后,两件神兵同时出现,黄老浑身电光更炽,双手捏决再头顶,厉喝一声道:“破!” 金光以他的头顶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散开,那姬伯雍顿时色变,只见在幻出来的真力箍还没等靠近黄老,便被黄老头顶金光破去,黄老单手一伸,封山剑在手,冷哼一声道:“还给你。” 姚家封山剑以比刚才迅捷了十倍的速度向后飞去,擦过了姚家供奉的脸,直接钉在了已经断了半截的墙上。 一滴血从姚家供奉的脸上滴了下来,滴在地上,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谁人都看清楚了黄老的手段,但是谁人也想不到,黄老居然在一瞬间能够连续破去两大供奉的合力一击,并且还能轻松反击。 姬伯雍脸色愕然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能够破去我的真力箍。” 数十年的祠堂修为,已经让这八大供奉到了近乎无人能敌的境界,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依然不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的对手,八个供奉合力围攻一人,这原本就应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强大到近乎妖魔,且从来没有败过的黄老! 方巍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对这场战斗根本毫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是,黄老的伤势。可是如今的黄老比之前不久与白起做生死缠斗时候似乎更强了不少,难道短短不过数月时间,黄老已经就已经痊愈了? 亦或者只是困兽之斗,强弩之末? 方巍在等待着…… 074人不死灯不灭 此时八大供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而在他们身后迟迟不敢出手的八大古姓的家主,此时在他们身后的姬斯厉等人,更是欲哭无泪,他们抬出八大供奉,不过是狐假虎威,想以此要挟已经“受伤”了的黄老下台,可是谁知道,此时的黄老不但没有受伤,反而依然有着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实力,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毕竟,八大古姓只想逼黄老下台而不想和黄老做生死之斗,黄老这百年来在道门中的威望根深蒂固,崇拜追随者不知道多少,万一真的把黄老杀了,他们面临的也是分崩离析的玺中百姓和不忠不孝的恶名,想想都头大。 而这已经是现在这个局面下,最佳的结果了。 姬斯厉咳嗽一声为自己壮胆,上前半步,道:“黄……” 黄老戟指姬斯厉,厉声道:“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黄老双指上电光闪烁,一道厉芒带着破空的尖锐之声,向着姬斯厉刺去,姬斯厉吓得连忙一躲,更加不敢说半个字了。 “纳兰,你倒是一贯骄横猖狂,今天我们就好好来会会你,看看这些年,你到底有什么长进!”八大供奉已经动了真怒,他们都是进入自家祠堂中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平日里享受的均是家族弟子们诚惶诚恐的伺候,就算黄老平日里也对他们礼遇有加,现在黄老彻底翻脸,连半点面子都不卖他们的,如果这个场子他们八个人还找不回来的话,他们还有何连忙再回祠堂之中。 “我来会会你。”一直低调的姒家供奉狂吼一声,双手掐决在前,顿时间在他的头顶上,飞快的长出一根树苗迎风变大,成为一株三尺高下的上宝灵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奇门兵刃,各不相同。 “姒家兵树。”黄老盯着姒家供奉头顶上的这棵树,眼神一瞬不瞬,这棵树,他记忆深刻,“姒天贞,你到底还是出手了。” “这棵树,当年黄池大会上,可是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 “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黄老脚下禹步踏出,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黄老脚下的那块青石板忽然甭碎,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洞,无形的压力如同泰山一般席卷而来,丝丝缕缕,将黄老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姜姓供奉不动声色地手中已经打出了一枚符咒,眼神阴狠的看着黄老。 “千山榨!”看到这里,青花玲珑也不由得脱口叫了出来,姜家看家本事千山榨已经在黄老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使出来,瞬间将黄老困在了原地。 姒天贞挥动头上兵树,眨眼将至,手中一挥,从兵树上摘下一把钢刀,向着黄老窝心之处直刺而去,姒天贞当年未入祠堂之时,便已经在黄池大会上与黄老动手,可惜惜败在他手上,多年来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当时的黄老还只是玺中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并没有成为黄老,也还未修“神宵正法”。 姒天贞的刀席卷着罡风,嗡的一声,在离着黄老身体不过半寸的距离碎成碎片,而同时出手的还有姬家供奉姬伯雍,他再次幻出金色大手,如遮天蔽日一般,砸向被千山榨困住的黄老。 那金色之手,璀璨如日光,汹涌如大海,势不可挡,黄老困在原地,手中微动,顿时间他手上电光更加刺目,迎着那金色大手刺去。 轰!一声巨响,功力弱的八大古姓后辈之人,都不禁用手捂住了耳朵,但是依然阻止不了耳中渗出的丝丝鲜血,就连王小罗等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那金色大手被电光刺中之后,顿时四散炸开,便成一道道金光,宛如实质一般,刺在了黄老的周围,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囚笼将黄老困在中间。 “掌灯!”归家供奉大喝一声,与此同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归家家主归心一声厉喝,回应道:“弟子为叔祖掌灯。” 归心双手向上,以身为灯,一团火焰在他的手中燃气,归家家主亲自掌灯,比之当年归心等人与商福缠斗之时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顿时数丈高的火焰从他的手中喷出,直冲已经没有了屋顶的上空。 “好灯!”归家供奉一声呼喝,身形电射而去,双手推出,排山倒海一般向着黄老击出。 千斤压顶,金光困身,左有姒天贞百般兵刃缠身,右有归昌奋力一击,黄老被四大高手同时围困,顿时陷入了极端危险之中。 四大供奉一起出手,这是何等罕见之事,即便他是黄老,双拳也难敌四手,饿虎也架不住群狼啊。 “师父……”在旁观战的青花玲珑等人失口叫道,虽然在感情上,他们依然站在了黄老这一边,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当然以他们这些人的道法,就算此时出手,也已经迟了。 四大供奉同声狞笑,上下左右,金光闪烁,声势骇人,战斗至此已经不能用激烈二字来形容。 “千山榨,压得住山,压得住水,却压不住我纳兰!”只听见被困在其中的黄老高声厉啸,十指戟张,硬生生地从地上将数根拇指粗细的光柱掰断,拿在手中,如电飞舞。 咣咣咣!姒天贞所持的斧钺钩叉皆成齑粉,散落一地,姒天贞见势不妙,抽身后退,黄老也不理他,手中拿着光柱,直接扫到了来不及躲避的归昌的喉间。 咕咚咕咚,归昌的头颅被扫中,滴滴滴滴地滚到了一边。 “叔祖。”归心高声喝道,手中的灯火一暗。 “掌大灯。”归昌的头颅居然在地上开口说话了! “是,”归心一咬牙,火势滔天,而归昌的身子就地一滚,拿到了自家的头颅,硬生生的安了上去,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道细细的浅痕。 归家传薪灯,灯不灭,人不死。 黄老站在这里,刚才四大高手频频出招,也奈何不了他,他就是人间不败的战神。 八个人呈扇形后退,将黄老困在其中,眼神中更加小心谨慎,而八大古姓仅剩下的七个后辈,此时已经吓尿了。 曾几何时,他们见过这种已经超越人类极限范畴之外的搏杀! 075一入雷池深似海 归昌将脖子一扭,顿时颈骨发出嘎砸嘎砸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渗人。 “归心!”归昌大声叫道,与此同时,归心也应道,“在。” “灯不够旺啊!再掌大灯!” “是!”归心咬牙,顿时间指尖火冒再次暴涨数丈,而归心的那双染指点灯的手,已经烧的漆黑一片,肌肉焦枯的味道传到了每个人的鼻子中。 归昌冷笑道:“纳兰,你今日犯了众怒,如果我们八人联手,还不能将你灭掉的话,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再也不用回祠堂修炼了!” “杀。”刚刚脱困的姒天贞头上兵树摇动,咣铛哐当的发出着一连串让人心惊胆颤的声响,摘下挂在病树上的一柄紫金锤,化成一道炽热的闪电,向着黄老所在之处劈去,声势骇人。 姒家以兵器立门,古往今来都是天下第一手的兵器贩子,如今姒家最大的生意也是军火生意,千百年来,无数绝世神兵被姒收于这颗兵树之上,而每一把兵刃,都有着专属于它自己的传说。 黄老站在原地,面对着八大高手的围攻,他彻底展现出了一个绝世高手应该有的风范,冷静,傲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份气质,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而是近百年来,无数原本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一折服在他手下所养出来的那份自信。 紫金锤瞬间便至,黄老瞳孔陡然一收缩,脚下不动,一双苍老的手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探出来一般,向着紫金锤抓去,而就在他抓住紫金锤锤柄的一瞬间,姒天贞的嘴角闪过一丝冰冷的诡笑。 黄老脸色骤变,抽身疾走,噌噌噌噌地一连后退了数十步,而就在他退后的一瞬间,紫金锤轰然炸开,里面无数道金光喷薄而出,全部向着黄老铺头盖脸地喷射出来。 这些金光,全部是细如毛发的暗器,黄老大袖拂卷,将暗器卷起,而迎面对上的却是姚家的封山剑。 剑尖已经到了黄老的鼻尖,姚家封山剑,一剑封山,再剑劈山,锋利程度可想而知,如果被此剑伤到,就算他是黄老也绝对吃不消。 而这还不是更坏的,因为归昌也同时如同幽灵般的摸了上来,一对肉掌大巧不工,正对着黄老死穴! 黄老的神色一下子凝固了,以单脚为支撑,浑身如同陀螺一般舞动,而他身上的电光更炽,护住了周身要穴,同时封住了姚家封山剑和归昌死穴。 三名供奉配合的天衣无缝,无论时间还是部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展示出了他们千锤百年的道法和眼力,但是黄老那一身紫电,进可攻,退可守,让三人势在必得的一击化为泡影。 青花玲珑等人的思维根本跟不上场面上的节奏,只见场上人影翻飞,禹步疾走,看的人眼花缭乱,好在黄老及时退却,还没等青花玲珑松一口气,忽然间黄老脚下一滞,闷哼了一声,双手化刀,点向从后偷袭而来的云破天。 云破天一击得手,长笑退去,他等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已经很久了,黄老当着他的面杀了云家的弟子,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只是他生性隐忍,没等到最合适的时机,他绝不出手。 噌噌噌噌,黄老再次后退数十步,每退一步,便会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足印,直退到断壁之处,才堪堪稳住了身子,哇的一声,口吐鲜血。 “他受伤了。”八大古姓的弟子们顿时一阵欢呼,向是在庆祝胜利一般,黄老,这个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居然也会有受伤的一天。 偷袭得手的云破天仰天长笑,眼中遮不住的得意,道:“纳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小孩子都懂的把戏,你居然都不懂。” 黄老抹去嘴角的鲜血,冷冷道:“我只是想不到,以你们八个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居然还会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呵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你最擅长的么?我们不过只是向你借用借用而已。”云破天得意忘形,仿佛胜券在握,道,“纳兰,我等念你为玺操劳多年,今日只要你束手就擒,我等绝不会伤你性命!” 黄老叹了一口气道:“好笑。” 姬伯雍一愣,问道:“有什么好笑。” “我笑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方巍一个小辈,连他都看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必死之局。” 八个人同时愣了,忽然间,最先反应过来的姬伯雍一声惨叫,抽身边走,大声叫道:“天雷池!” “天雷池!”其余反应过来的八个人脸色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一般,如同撞鬼了一般向着门外奔去,根本已经顾不得自家手下弟子的死活。 黄老叹息道:“还不懂吗?一入雷池深似海。” 黄老微微抬手,顿时间在姬伯雍遁逃的方向,两块碎石无端端起身,放出两道紫电,炼成一线,阻止了姬伯雍的去路。 黄老单手在动,无数的碎石飞起,变成了雷光,丝丝闪闪,同时阻止了另外七个人奔逃的方向。 姬伯雍止住身形,喘息道:“纳……黄老,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黄老的脸上闪着无尽的杀机,冷冷地道:“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懂珍惜。” 云破天颤声道:“你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只要放过我们,我们便,便依然尊你为黄老,八大古姓,八大古姓依然听你差遣,如何?” “叔祖,你这是什么话,”依然不明白情况的云丹怒道,“今日如果我们不杀黄老,他来日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仅仅是云丹,除了八大供奉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一头的雾水,明明黄老已经受伤,己方胜券在握,为何忽然间行事逆转,八个人如同见鬼了一般? 只有这八个人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黄老就在算计着,从他们走进这间屋子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黄老的掌控之中,黄老这次和八大古姓翻脸,并不是因为条件没有谈妥,也不是因为八大古姓冒犯了他,而是因为…… 从一开始,这就是黄老设下的一个圈套,他早就要将八大古姓的人统统留在这里,然后一个一个的杀掉! 黄老,还是那个黄老,在他决定出手之前,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的分毫不差,无论是风向、地形甚至是对手的情绪已经场面上可能发生的任何一种意外,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有在临死前,他的对手才会霍然明白,打败他们的不是黄老的高明的道法,而是心机。 愚不可及啊!姬伯雍仰天长叹。 076杀天杀地杀人间 “各位兄弟,黄老已经受伤了,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云丹一声大叫,率先出手,若是平时,他是断无敢向黄老挑战的勇气,但是现在黄老已经被八大供奉打伤,实力大损,此时不趁机取名,扬名立万,更待何时? “回来。”云破天急声道,但是已经迟了,黄老看着云丹,眼神冰冷,就如同看着一具死尸一般。 一块飞石从角落里面飞啸而至,云丹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块石头轰然炸开,直接将云丹炸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全场鸦雀无声。 不明就里的人,都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块普通到了极点的石头而已,为何能轰杀一个已经成为八大古姓家主的云丹呢? 云破天不忍再看,自己带来的云家两个人同时惨死在黄老的手上,心中凄凉可想而知。 怪只怪,这些人见识太短,根本不明白黄老口中“一入雷池深似海”的恐怖。 没错,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以为雷,每走一步都是雷池,是黄老早已经布好了的绝世大阵! 这里每一个人都在这天雷池中,唯一例外的是方巍和被方巍拉出来的王小罗。 在场数十双眼睛,均没有看出这个惊天大阵,而唯一看出来的只有方巍。 方巍面色沉凝,若有所思。 黄老回头,看了方巍一眼,道:“你一定奇怪,这阵如何能够布出来。” 方巍道:“师尊神宵正法盖世奇功,能布下这番惊天动地的大阵不足为奇。” 黄老摇头道:“若我有魏家全部雷种,倒是可为。此阵能成,你有一多半的功劳。” 黄老慢慢地道:“那日引雷的人,不止只有你一个人。” 方巍轻叹一口,由衷地道:“师尊神功盖世,步步为营,做徒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黄老微笑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会输,对么?” “那是自然,”方巍道,“能陪在师父面前,得见师父全力施展盖世神功,是做徒弟的荣幸。” 就在八大古姓还沉浸在刚才云丹的忽然猝死之中不能自拔的时候,这师徒两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聊开了。 黄老转回头来,一字一句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为师的雷霆手段,为你杀天杀地杀人间!” 说完,黄老口中一张,一道白起飞出,如同飞龙一般在屋中不断的旋转,所到之处,滋滋滋的声音不绝,所有的一切,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仿佛都被通电了一般,发出耀目的光芒。 而原本只剩下半截的断墙上,已经布满了电网,紫光闪烁,看得人触目惊心。 黄老做到了这一步,姬斯厉等人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八大供奉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只求逃命。 “天雷池,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雷池啊。”姬斯厉等人看着眼前所有一切刺目之物,终于醒悟了。 率先发现不对劲的姬伯雍,已经迟了,后知后觉的姬斯厉等人,更是迟了,而现在依然看不懂眼前这一切,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云丹会死的八大古姓的弟子,迟而又迟。 姬斯厉这才明白,为什么黄老在出手之前,要将屋顶打破了。 黄老出手,绝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招一每一式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之所以在开打之前,将屋顶打破,就是要让屋顶的砖瓦落入青石板之下,从而通过青石板引雷,在这屋中布下“天雷池”。 而这屋顶之雷,则是黄老早就已经引下的天雷。 天雷绝非人力所能引下,若非方巍机缘巧合之中,引下天雷,黄老再将计就计,同时引雷,这天雷池,绝难成大器。 可以说,这个阵只存在于理论之中,饶是八大供奉见多识广,也没有遇到过这等耸人听闻地大阵,可以说,现在他们已经被天雷池困住,一举一动,都在黄老的掌控之中,就如同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地雷阵中,每走一步,都可能引爆地雷,粉身碎骨。 八大供奉相互对望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悚和惧意,他们能够进入祠堂中修仙,并非偶然,而是多年来通过一战一战累计起来的,多少次他们身陷险境而逃出生天甚至连他们都记不清楚了,他们斗过不化骨,斩过僵尸,甚至当年与南斗之人斗得你死我活,险些丧命。 但是无论多少次战斗,他们总能凭着自己的道法险里逃生,将对手一个个击败杀死。 但是今天,他们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从没有过的绝望,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怀着必杀之心的黄老! “没办法了,只有硬拼到底了。”姬伯雍大叫一声,道,“是生是死,就看各位的造化!” 黄老站在阵眼之中,双手向上,捏引雷决,卓立当场,宛如神明。 “杀!” 八大供奉均祭出了自己的最强招式,一起向着黄老杀来,黄老冷哼一声,周身紫电暴涨,充满着毁灭一切的波动。 砰! 黄老右手食指和左手拇指交接,按了一个印决,口中大喝一声:“爆!” 砰砰砰!一连串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黄老左手向前退去,带动着一段强悍到了极点的光带,直接推向了八大供奉。 威力之大,用毁天灭地四字形容亦不为过,八人惊吓莫名,哪敢在向前,纷纷向后躲闪。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发自于站在最近之处的云不破,只见他浑身整个爆开,化作一摊血浆,而受到这股冲击波影响,七人纷纷扑跌在地上,衣衫已经焦枯一片。 轰隆隆,轰隆隆,在黄老的身后,七道不同光华的雷电出现,将他笼罩在其中,他眼神如日,神情冰冷,一步一步向着姒天贞走来。 姒天贞爬起身来,狞声道:“纳兰,你当着要杀我?” “这一天我等很久了。”纳兰的声音响起,一道紫光从黄老的背后抽出,直接击中了姒天贞,姒天贞甚至来不及哼一声,化作一摊血水。 瞬间,黄老仿佛换做了地狱中的杀神一般,肆意收割着人命,那些原本躇踌满志,要逼黄老让位之人,眼神由害怕变成了恐惧,由恐惧变成了绝望。 “第三个。”黄老低沉的吼道,仿佛催命符咒一样,看了正在挣扎的姚家供奉。 姚家供奉咬牙起身,厉声道:“封山剑,一剑封山!” 封山剑化作一道惊虹直劈黄老。 黄老手决一变,厉声道:“碎。” 哐当,姚家封山剑顿时断成了无数节,掉落在地上,姚家老者面如死灰,还待做困兽之斗,一道红光闪过,穿过他的胸膛,然后忽然爆开。 “剩下的几个,你们一起上路吧。” 黄老目光锁定了姬伯雍,姬伯雍咬牙切齿道:“纳兰,我姬家不会放过你的!” 三道光从黄老的身上闪过,还没有等看得清楚,剩下的五个供奉,全部化作齑粉。 八大供奉,一瞬之间,全部葬于黄老之手,姬斯厉等人不知道是看傻了还是彻底蒙了,全部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看上去就像一群待宰羔羊一样可怜。 077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黄老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可怜到了极点的人,冷冷地道:“轮到你们了。” 包括姬斯厉在内,所有人都似乎吓傻了一般,看着眼前近乎妖魔的黄老,除了浑身色色发抖,眼中发出绝望的声音之外,根本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黄老手中慢慢起决,缓缓地道:“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救救我……”众人惨呼道,但是已经迟了,黄老浑身紫电缠绕,如同通电了一般,如雷神一般,立于当世,手掐雷决,在屋中所有的一起都变得金光闪耀,电闪嘶鸣之声,轰轰入耳。 无端风起,无端云来,无端雨落,无端云开。 所有人透过破了的屋顶望向天空,在他们的头顶上,一片乌云正在不断的堆积,云层中云边漫卷,电光飞旋,嘶嘶之声不觉于耳,似乎在宣判着这些人的死刑。 “黄老,黄老,我们服了,求你,求你留我们一条狗命,我们一定不敢再反了。”懦弱者已经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跪在黄老的面前,叩首求饶。 “纳兰,你今天杀了我们,我们祠堂中的先辈们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刚毅者虽然还站立在那里,可是声音已经在颤抖,面对这样的异况,谁不肝胆俱裂? 但是黄老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他的脸上布满莫名的杀机,他那双看山去弱不禁风的手,开始变动手决,他左右手掌心向上,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别重叠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拇指里侧压在右食指尖指腹,右拇指尖内扣放在右食指根部横纹上。 驭雷决!! 雷决一成,这些人的生死便在黄老的一念之间。 天人合一,黄老手决驱动着天空中的那片乌云,顿时间那乌云抖落,无数光柱从天而降,如万颗流星降世,引出了一副瑰丽到了极点的画面,而这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无疑是死刑的宣告。 啊! 啊!! 啊!! 每一片星辉的降落,便落在一个人身上,在这片星辉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笼罩了所有人。 不仅仅只有八大古姓之人,甚至还包括了吴天、青花玲珑和周云三人。 这三人可是黄老的弟子啊!! 三人惨叫着,在屋中疾走,企图逃脱着生死之劫,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黄老,他们没想到,黄老不仅仅要杀八大古姓的人,甚至连他们三人也要一起杀掉。 除了早已出阵的方巍和王小罗,所有人都在这片云雷之中奔走呼号,而声音也越来愈小,不少功力稍弱的弟子已经被这片星辉砸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师父……师父,救救我……”青花玲珑身上布满了伤痕,她的眼神悲凉而绝望,他怎么也想不到,黄老居然心狠如此,连自己的也要杀。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周云也是一脸的绝望,运进了全身功力,企图多活一阵子,她依然报着这黄老只是误伤他们的希望,从而对她施以援手。 “师姐,你们还没有看清楚吗,他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他的弟子,我们三人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条狗而已,死不足惜!”吴天惨叫着,呼喊着,状若风魔一般,冲向了黄老,他的脸已经被烧焦,看得触目惊心,他厉声道:“纳兰,你要杀我,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吴天的手颤抖着伸向黄老,而在黄老的身子离着只有半寸的时候,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直接灌胸而入,吴天看着胸口碗口大的透明伤疤,嘴里嘟哝了一句:“你会有报应的……”然后倒下,而无数的雷电又直接砸在他的尸首之上,将他砸的血肉模糊,漆黑一片。 “师兄,师姐,青花师姐……”王小罗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场面,拼着命要冲上去救他们,方巍死死地拦住了她,缓缓摇头。 青花玲珑最后终于站不住脚跟,被从天而降的一道光柱击中,仰面倒下,可是她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黄老,充满了怨恨和不甘,致死,她依然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对自己百般容忍的师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杀了自己。 紧接着,倒下去的是周云,和青花玲珑一样,她眼睛也是死死地盯着黄老,死不瞑目。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了无数焦黑的尸首,除了几个功力稍强的家主之外,其他全部死绝,惨况让人不忍目睹,然后他们一个一个统统倒下,仅仅剩下姬斯厉还在苦苦挣扎,不过死亡对他来说也是迟早之事。 “小罗,救我……”姬斯厉绝望地望着王小罗,王小罗再也不顾一切地甩开方巍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冲进了阵中。 雷声骤至,光柱骤停,王小罗将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姬斯厉抱在怀里,泣不成声:“舅舅……” “为……为我报仇……”姬斯厉再也支撑不住,头一偏,倒在了王小罗的怀里, 黄老的瞳孔猛地一收缩,冷冷地道:“杀了他。” 方巍点了点头,飞身而起,向着屋外追去。 屋里面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大片,看着青花玲珑的尸体,王小罗除了放声哭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黄老静静地看着王小罗,直到王小罗哭够了。 “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王小罗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判臣贼子,死不足惜。”黄老看着三个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之意。 “可是……他们都是你的弟子啊,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王小罗撕心裂肺地道。 黄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呢喃道:“小罗,你要明白,上位者,本就是铁石心肠。” …… 屋中所有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除了王小罗轻声的抽泣之声,忽然,黄老身躯一晃,差点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忽然,王小罗捡起了身边的一把兵刃,猛地冲向黄老,厉声道:“我要杀了你。” 黄老浑浊的眼睛里面露出一丝温柔,轻轻地道:“小罗,你真的也要离我而去吗?” “你……你不是人,你杀了我舅舅,你杀了青花姐姐,你杀了我爹,你……你是禽兽,你是畜生,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可是我下不了手,你是我师父啊!!!” 王小罗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 四合院,门卫室里,收音机里面传来男女对唱的声音,是八三版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主唱罗文清澈高亢的声音响起: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 …… 吧嗒,林忆猛地把收音机关掉,长叹了一口气,道:“终于结束了,这砸的可都是价值千金的文物啊……一群败家子……” 078前路漫漫如鬼 方巍身形如电,紧紧跟着身前看山去模糊不清的一个人影,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 方巍口中一张,杀生刃在手,一个追身向前,便要对着前面的这道人影砍去。 “方巍住手”那人影忽然止住脚步,大声问道,“你真的要杀我不成?” 方巍微微犹豫了一下,举起的刀放了下来。 这道人影,正是刚才利用王小罗的掩护,运出“圆光术”从黄老手下死里逃生的姬斯厉。 只是他跑脱的只是一道真魂,就算方巍被追赶他,失去肉身的他,也绝难活过三天。 但是,三天的时间,足以让他将赶回姬家祠堂,将所有一切告诉祠堂中的供奉们。 方巍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他杀生刃便会毫不留情地当头斩落,灭了姬斯厉仅存的一丝残魂。 “我活不了了。”姬斯厉喘息着,看着当头正炽的太阳,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愿意陪我最后一程么?” “说。” 姬斯厉惨声道:“我们真的太天真了,还真的以为黄老和白起两败俱伤,原来他一切都是在作伪,他早就想铲除我们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方巍缓缓道:“黄老确实和白起两败俱伤,这点我亲眼所见。” “果然没错,果然没错!”姬斯厉狞声道,“其实我们早就已经怀疑他了,可恨没想到他居然如此……” 方巍平静道:“什么?” 姬斯厉脸上闪过一丝惧意,道:“黄老不是人。” 方巍愕然道:“什么?” “对,他不是人,人的道力都是有极限的,但是黄老却没有极限,他已经超出了人类道法所有的禁锢,王家那个老鬼说的果然没错,只恨我们明白得太迟了。” “黄老不是人?那是什么,僵尸?可是如果是僵尸的话,僵尸不能修道,就算是到了白起那等级数的僵尸,和黄老对敌,都是凭着强悍到了无法战胜的体能和速度,所以黄老绝不可能已经修成了僵尸,那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黄老已经绝非人类了,”姬斯厉似乎很急,所以加速了语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世间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他了,方巍,你也不可能。” 方巍冷哼一声道:“我为何要杀他。” “哈哈哈,今天吴天等人的下场你亲眼所见,而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你真的以为黄老把你当成心腹培养么?你真的以为黄老会把黄老的位置传给你了吗?你太天真了,无论你和吴天还是青花玲珑都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你和黄老亲,能亲的过周云么?他可是天下人谁都知道的黄老的姘头,可是你看见今天他怎么对周云的么?他杀她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方巍啊方巍,你还在幻想吗?当你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下一个吴天就是你了!” 方巍沉默了,他想起了黄老下杀手之前的那句话:“今日就让你看看为师的雷霆手段,为你杀天杀地杀人间!” 方巍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黄老的话,如果换一个意思理解,不就是四个字:杀鸡儆猴吗? 而自己就是那只被黄老玩弄于鼓掌间的猴子,皮鞭始终掌控在黄老的手中,只看他这一鞭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挥下来。 见方巍眼神犹疑,姬斯厉忽然道:“你想死想生?” 方巍道:“只要脑子没病的人,都不想死。”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我们今天算错了一步棋,一字落错,满盘皆输,我姬斯厉赢得起同样也输得起,死又何妨,我姬家祠堂中高手如云,总有为我姬斯厉报仇雪恨的一天!” “方巍,你是我很少看不透的人之一,当拒绝了我,我虽然恨你,但是现在却为你感到庆幸,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那真的答应了我,今天或许我们的下场都是一样,只有死路一条。黄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 方巍沉默了半晌道:“我该怎么做。” “去找王平,让他带你去找他们王家的老神仙,只有他才能算破一切,只有他才能看清楚黄老的来龙去脉,不要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情,否则你将会是下一个我。”姬斯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已经力不能胜,仅仅靠着一丝信念求生。 “我记住了。”方巍点了点头。 “我看得清楚,在你的肩头,有两团鬼火再闪动,肯定是黄老在你身体里面布下了后手,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一定要活下去,为我们报仇……”姬斯厉面色越来越狰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声音若有若无,方巍知道,姬斯厉快了。 “方巍,你是九世判身,黄老收你为徒,肯定你对他有天大的作用,记住,黄老现在已经不是人身了,他是一个怪物,而你在没有十全把握之下,千万不要和他动手,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熬,总有一天你会熬出头的。” “而我们,会在地狱里面等着他,等着看他下地狱……”姬斯厉的身影越来越透明,他的手脚开始消失,但是脸上戾气已经渐渐消失,反而露出了临死之前的一丝安详。 “纳兰,善恶有报,你真的以为,你可以长生不死吗?我在地狱里面等你……”姬斯厉身形就这样在方巍的眼前消失地干干净净。 “替我照顾好小罗……”方巍的耳边传来姬斯厉的最后的声音。 方巍叹息了一声,日不过晌午,从方巍走进黄老的屋子到现在,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而这两三个小时,却将会让道门的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玺的未来在哪里? 我的未来又在哪里…… 祝由世家第5卷,终。 ps:其实这一张的标题:有匪君子,如琢如磨这八个字,其实说的是黄老。黄老才是这一卷真正的主角,而我们的小方除了打了两次酱油之外,其实碌碌无为,但是下面开始,小方要彻底爆发了,黄老的秘密,小方的深浅,还有玺的未来,南斗、八大古姓祠堂等等,都会在第6季中粉墨登场,一个浩瀚的画卷将彻底展开,而小方,也将真正成为你们期待的小方。 亲爱的读者们:我等你们,记得要来。 001家族祸事 夜风很凉,两旁的树木影子被拉得老长,一辆汽车在公路上飞快的奔驰着,而车中的人神情焦急,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还在不停闪烁的手机,根本不顾道路超速的危险,加快了油门,向着前方奔驰而去。在夜色的掩映下,他的车已经快得成了一条线,只能看见后面长长的尾灯。 好在,高速上的车辆不多,北京到唐山,他仅用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见他开的有多疯狂。 车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感应门开之后,他慌慌张张的将车开了进去,甚至来不及把车停稳,就急冲冲地向着大厅里面闯进去。 厅内灯火通明,除了几个年长者之外,其他人都只有站着的份,五百多平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但是每一个人说话,所有人表情严肃到了极点,都翘首盼望着。 门开,那人冲了进来,所有人一哄而上,纷纷问道:“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这次真的……唉……” “王平,你可得想想办法啊,我们可不能全部在这里等死啊。” 风尘仆仆的王平接过旁边一人递过来的水,咽下一口,看了一眼在场的人,道:“战况我已经在电话里面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就不要再问了。” “不可能,不可能,”依然有人在大声叫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八大供奉,八大家主,还有年轻一辈中的八个高手,全部死绝了?” “嗯,死绝了。” “就没有留一个活口?” 王平重重摇头,道:“一个都没有留。” 叭!一个人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道,“完了,完了,这次我们彻底完了……” “谁想到黄老居然如此心狠手黑,八大古姓的供奉啊,他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部杀光了……太惨了…… “都是你们,我就说黄老没受伤吧,你们偏不信,偏要拉我下水,我秦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一共三百多人,这次彻底完了……” “我听说连青花玲珑、吴天和周云黄老也下手了,他怎么这么狠心啊,何况是我们这些外姓的子弟,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娃儿,这次……唉……” 大厅里面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在自顾自话,相互埋怨,人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吵什么!”忽然一个人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天塌下来了自然有高个顶着,你们慌什么,我就不信了,黄老会把我们三十个家族全部灭了!” 所有人一起回头,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面目清癯,他一开口,立刻有人道:“宋家主,你是玺中百姓中的大姓,这次签血书的时候,你可是跟我作保了的,现在闹到这步田地,你打算怎么办!” “田毅,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问在场的诸位,签血书的时候,可有人逼你们,都是你们自愿的!现在到埋怨起我宋某人来了,屎盆子别扣错了对象。”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吧。”另外一个人站起身来,表情忧郁地道,“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黄老吧,毕竟大家现在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在吵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王平,你的那封血书,黄老看见过么?” 王平犹豫了一下,道:“应该,应该收到了吧?” “看到了就看到了,没看到就没看到,什么叫做‘应该’!王平你怎么办事的!”一个彪形大汉猛地吼道。 “我怎么办事需要你教!”王平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反唇相讥道,“姓武的,那血书上面也有你的血手印,你以为你跑得了么?” “你!”武姓大汉暴怒,道,“老子在死前先宰了你!” “都给我住口!”一个坐在沙发上,一直闷不吭声的人终于大吼一声,道,“要打给我出去打,别在我的地盘上丢人现眼。” 一个三十多岁,长着鹰钩鼻子的人插口道:“王平,我问你,你亲眼看见八大古姓的人死绝了么?” “我没有看见,但是那场战打的惊心动魄,我就在门口守着,等到了结果就马上出来了,应该是死绝了。” “又是他妈的应该,你他妈的就不能给个肯定的回答!”武姓大汉大声吼道。 “武贇,你他娘的再说一个字,我马上扔你出去!”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对着武贇吼道,武贇看见所有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只好闭嘴。 “黄老当真是以一人之力,杀了八大供奉?”鹰钩鼻子问道。 “嗯,”王平点头道,“这个我可以肯定。” “谁他娘的说黄老和白起两败俱伤,给他娘的站出来,我要跺碎了他!”人群中一人高声吼道,语气愤懑。 “现在扯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大家想想还是看看怎么度过这次难关吧,王平,这件事情你接触最多,你有什么办法。” 王平沉思了一下道:“我看这件事情,大家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都他娘的签了血书,黄老会饶过我们?我早就说了,那该死的血书就不应该签!” “我倒觉得王平说的有道理,”鹰钩鼻沉思道,“所谓法不责众,黄老不可能一下子对我们三十多个家族一起下手,不然肯定会激起众怒的。” “但是就怕他以后有事没事阴我们一下,到时候我们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王平叹息道,“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 “王平,这也跟你无关,主要是姬家太急功近利了。” “对,我们这就一起向黄老请罪,所有事情都是姬斯厉逼的,黄老知道了我们的苦衷,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对,我们这就向黄老负荆请罪。” 王平冷哼一声道:“果然是一群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是啊。”鹰钩鼻子不理这些起哄的人,用手捏了捏鼻子,道,“是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经历这件事,我们这些家族莫说还想在百姓中晋身,就连能不能在玺中立足都说不清了,王平,我们这次犯了大糊涂啊。” 王平苦笑道:“可是谁知道,八大供奉一齐出手,都不是黄老的对手,换做是谁,都会做和我们一样的打算吧?不是我们太笨了,而是黄老太聪明了。” “王平,你他娘的少跟我们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谁不知道你是老七的心腹,而老七又是黄老的心腹,这次黄老将所有的徒弟全部杀了,单单只留了老七和老六,方老七肯定会保你,你王家不仅没事,可能还会发达!” 002听天由命 王平脸色骤然一变,指着说话的人道:“袁天生,你是在说我么?” 袁天生冷哼一声道:“天下谁不知道,你王平就是方老七手下的一条狗,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一气,在这里跟我们演戏呢!” “袁天生你他什么意思?” 袁天生怪声怪气地道:“什么意思,你还要我点破么,鬼知道你和方老七之间有什么交易,说不定你们王家早就投靠了黄老!不然为什么,黄老除了那个傻乎乎的王小罗之外,把所有的弟子都杀了,单单留下了方巍。” “袁天生,说话要经过脑子,黄老为什么不杀方巍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在血书上面也有我王家的名字,黄老哦真的要怪罪下来,我王家也是跑不掉的。” “演戏谁不会。”袁天生阴阳怪气,气的王平整张脸都涨的铁青。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几句,现在真正的危机还没有出现,你们就争吵不休,我看不用黄老下手,我们自己人就够呛的!不过我赵龙以人品担保,王家不会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 “哼,你们赵家和王家本就是穿一条裤裆的世交,你的担保谁相信呢?”袁天生依然心有不甘。 “算了别吵了,”鹰钩鼻子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天生这句话就倒是真的提醒我了,大家说,为什么单单黄老留下一个方巍?” “黄老也需要有人替他办事,总不可能把他养的所有的狗全部杀了吧?” “以亲疏关系,黄老更应该相信的是周云,毕竟他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而能力最强,在玺中根基最稳的,除了姜子星就是吴天了,这两个人论资格论阅历都应该拍在方巍的前面,可黄老都杀了,还有一个青花玲珑,她虽然娇惯,这些年在玺中无大功也无大过,可以算得上是老实本分,可是黄老连她都杀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可能方巍年纪最小,最好控制吧?”一人接口道,鹰钩鼻子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姑且不论方巍的出身,这次黄池大会他的亮相大家都是亲眼目睹了,硬生生地把威望道法都高他许多的姜子星搞的身败名裂,你们相信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的臣服黄老么?反正我是不信。” 王平叹口气道:“这次我们三十个家族结盟,我也曾盛情邀请过方巍,但是他拒绝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都错了。” “不对,不对,这件事情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王平,你是方巍身边的人,他就真没透露一二?” “七爷的心,比海还要深,我跟着他这么多年,除了他想要我知道的,我会知道,他不想要我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机……我王平是一万个看不透啊。” 鹰钩鼻子道:“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可以把赌注压在方巍的身上。” “你们还要赌啊,这一次输得还不够吗?还是好好想想,我们怎么应付过这一关吧。”一人惨呼道。 鹰钩鼻子道:“王平,我们这次能不能顺利过关,就只能看你的了!” 王平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七爷肯不肯保我,我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大厅里面人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法,平日里面交好的几个家族人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商量着,人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不时还传来大声的争吵声音,王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道:“当日签订血书的时候,人人都是信誓旦旦的,可是现在树还没倒,猢狲就开始各自散开,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人跑到了王平身边,悄声耳语了几句,然后塞给了王平了两张纸,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着王平,这些人虽然都看似各自在忙着,但是其实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王平,因为谁都知道,王平是唯一冒死留在北京的人,他知道的内幕,肯定比在唐山这间屋里如无头苍蝇一般等待消息的他们更快更准。 鹰钩鼻子问道:“写了什么。” 王平打开第一张纸,只是粗粗地瞄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好快!” “什么好快!” “让我看看……” 所有人轰的一下全部围了过来,焦灼地看着王平手中的这张纸。 王平将手中的这张纸扬了扬,道,“我相信,你们家里也同时收到了这封,黄老的亲笔手书。” 听到是黄老的手书,顿时所有人都猛地一下把心提了上来,嚷道:“上面写了什么。” 王平再扫了一眼,道:“黄老准备退位了。” “什么!”诸人猛地一惊,王平接着道,“其实也不是退位,黄老只是说暂时由方巍暂管玺中一切事务,门内之事,以后一律向方巍请示,各门各派皆要听从方巍的调遣,不得有误。” “就这些?”一些人不可置信地到,“黄老就没有提到我们……” “没有……” “一个字都没提么?那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就没事了……” “提了才好,不提才坏啊,”王平苦涩地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这件事要放在古代,可是谋逆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一人哼道:“黄老又不是皇帝,凭什么诛我九族。” “要是黄老真的是皇帝,我还放心了,可惜黄老不是……黄老那把刀可是杀人不见血,刀刀穿心啊。”鹰钩鼻子叹声道,眼睛里面布满了忧郁。 “我倒是乐观了。”人群中一人道,“黄老将位置交给方巍,虽然没说现在就要把黄老之位传给他,但是信中已经写明了,门内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方巍决断,方巍算个什么东西,他想坐稳找个位置,难道不得靠我们玺中百姓这批老人么?所以,至少方巍不会动我们,而黄老如果真的想要方巍接班的话,黄老肯定也不会动我们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安全了?”一人喜不自禁道。 “听天由命吧……”鹰钩鼻子摇头道,“我倒是希望这只靴子,能够早一天落地,是生是死,我姓莫的都认了。” “还有一封上面写着什么?”一人伸长了脖子,探进来问道。 “对对对,第二封可能才是关键,王平你快打开给我们念念。”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紧张地看着王平。 003觉悟 王平深吸了一口气,即便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浪之人,可是现在这一封传真在他手中却是重如千钧,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都集中在王平那双有些颤抖的手上,想从他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中,揣测出自己家族未来的命运是凶是吉。 “是方老七的手笔。”王平一眼就认出了方巍的笔迹,特别是方巍独特的签名字体,一般人很少认得,但是作为方巍的心腹,王平是牢牢地记在心中,这封信如假包换。 “信上面说了什么?”鹰钩鼻子凑了上去,这里面所有人中只有他一人算得上头脑冷静,可是现在连他也不禁有些喘息急促。 “他说他在玺中资历不够,原本不应该担任代理黄老的职位,但是因为师命难违,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待选出了真正的黄老的时候,他自然退位让贤……这是客套话。” “当然是客套话,黄老之位,我就不信他看不上,让他退位让贤,做梦吧!”一人冷哼道。 “虽然是客套之言,但是很难得,至少说明他知道进退。”鹰钩鼻子接着道,“后面还说什么?” “后面,”王平扫了一眼传真道,“这里后面都是客套话……嗯……这里……”忽然,王平脸色一变,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所有人都问道,“王平,你快说啊,别急死我们了。” 王平干咳了一声,神情古怪地道:“一个民族有了崇高的价值追求,就拥有了走向繁荣振兴的航标;一个家族有了崇高的价值追求,就拥有了走向繁荣振兴的航标;所以我希望玺中百姓能够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取向……”念道这里,王平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真是日了狗了。” “我靠,这方老七是不是脑子有病……”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方老七是在逗我们玩儿么……” “我他妈的日了狗了,方老七脑子秀逗了?” “别吵,别吵,方老七这么写的,我也就是这么念的……”王平摆摆手,道,“可能他抄错了吧?” “未必。”鹰钩鼻子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群傻逼,真的是……你以为这份传真,只有我们能拿到手吗?怕是现在北京军区的某位大领导的办公桌上,现在也放着这么一封信,这几个字,看似无聊,但是却是方老七的心机所在,这是在给上面的人吃定心丸啊……方老七是玩的这一套,你们这群莽夫每一个人懂的……” 王平皱眉道,“你是说,方老七这是彻底倒向政府一边呢?改明儿我是不是也要入个党,好好的补一补八荣八耻哈……” 鹰钩鼻子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道:“我们之所以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你以为是凭各位的本事?没有后面这个大老板罩着,薛飞,你家的地下赌场早关了吧?任举,你在澳门洗钱的事情,够你全家坐一辈子了吧?还有全向威、朱全忠、乐福你们哪一个敢说自己屁股下面干净?玺中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你以为上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老七想坐稳现在的位子,有的时候就算是明知道是一坨屎,也要捏着鼻子吞进去。” 鹰钩鼻子长叹一声道,“如果这一招不是黄老给出的主意,方老七这个人怕是我们要重新评估他的价值了。” “这些我不感兴趣,你就说方老七后面还说什么呢吗?” “嗯……”王平接着道,“后面没什么了,就是说约我们五月初四,百姓齐聚北京,认识认识……” “认识认识?”鹰钩鼻子叹声道,“宴无好宴,只怕这一顿饭下来,我们玺中百姓的排名又要重新改写了……” “五月初四,”王平放下手中的这张薄薄的纸,掐指一算道,“那么说来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嗯,一个月,王平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去拜会一下这个方老七,向他解释一下。” “不行,越解释越乱,再说了,如果我们一窝蜂的都去了,这不是不打自招,说明我们已经私自结党了吗?黄老最狠的就是我们这些家族私自结党营私了。”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是五月初四那天,方巍设下了埋伏,那我们不就是自投罗网了么?反正我不去。” 王平哼一声道,“谁不去,谁死的更快,七爷上位,缺的就是立威,你要是不去就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死字怎么写的怕是你们都不知道!” 鹰钩鼻子沉吟了道:“我去,而且你们也应该去,但是不能一起去,各自先回自己的家中准备,分批入京,如果方巍真要坐稳他的位置的话,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方老七布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一网打尽呢?” 鹰钩鼻子苦笑一声道:“那我只有把诸位推倒我前面,乞求晚一点轮到我了……” 说到这里,鹰钩鼻子回头对着这屋子的主人道:“天快亮了,我也不能再留了,玺中发生了这么大事情,我还得赶回去,跟我们族中长辈商议。各位,我就先告辞了。” “我也得走了……” “我也走。” 所有人此时都是各怀心思,哪里还坐得住,都想着早点回去和族中的长者商议,以便应付玺中可能发生的,不可预料的风波。 转眼间,几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王平和这屋中的主人。 王平也要告辞了,屋中的主人忽然一把拉住了王平,神情神秘道:“王兄弟,这点心意,还请笑纳。” 那人掏出支票簿,唰唰唰地写上了一连串的数字,王平粗粗一看,至少有六七个〇,王平连忙道:“这……这怎么使得。” 主人硬生生地支票簿塞给了王平,道:“以后,我胡家就交给兄弟你了。” “我……”王平一愣,苦笑摇头道,“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王兄弟,天下谁不知道现在玺是方巍做东,而你和方老七又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我胡家别无所求,只要能够保住现在的买卖,守住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王平将支票塞进了自己口袋,笑着道:“都是自家的兄弟,说这些多不好,伤感情,反正以后我王平吃干的,就决不让你胡老八喝稀的!” 胡老八喜上眉梢,笑道:“这……这一切就拜托兄弟你了。” …… 在北京,军区大院中,一个人在屋中徘徊,在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刚刚收到的传真,他斜斜的瞄了一眼,冷哼一声道:“没想到这小的,到比老的还懂事。” “嗯,我也没想到方老七的政治觉悟有这么高,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政委不用再为玺中的事情头疼了,政委,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政委漫不经心地道:“随便找玺中几个家族的麻烦,封他们几个场子。” 那人一愣道:“政委,这……这是为什么。” “你什么时候见过喂饱了的狗给你卖力赶山了?” 那人嘴角露出微笑,心领神会道:“是,政委!” 004秘不发丧 位于曲阜城东4公里的旧县村东的寿丘因为古传为黄帝诞生地,所以近年来被当地政府作为一张旅游名片在大力推介,虽然现在是旅游的淡季,但是依然有不少旅游和旅行团过来旅游,但是当地的旅行团都很少经过东南门的一间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占地极大,四面八方都被高高围墙挡住,看不清里面的建筑,谁人都知道这里面住的是何方神圣,有的传闻是京城中大官的亲戚,有的传闻是发达了的房地产商,正门向南,门前立了两个极为威武的雄狮,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赤舄堂”三个在旁人看来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清晨,五六点,太阳还没有出来,这间正门罕有地打开了大门,门前一人在焦灼地等待着,很快一辆的士过来,的士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湖绿色衣服的女娃儿,的士司机是本地人,显然很少载过目的地是这里的乘客,不由得多看了这一男一女一眼。 可是这两人都似乎面色不善,默不作声地走进了“赤舄堂”中。 大门又飞快的关上了。 穿过厅堂、走过天井、引门、长廊,走了大约五分钟,才走进了堂屋之中,连挤满了很多人,看见少女所有人都一哄而上,人人神情悲戚。 “大家都不要挤,小罗连夜赶回来,大家都让让,先让小罗休息休息。” “小罗,家主和供奉到底怎么死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来了吗?!” “王小罗,家主和供奉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是不是你勾结黄老,害死他们的!” 所有人的问题一齐问出来,人人面色悲戚,虽然他们身上穿着便服,但是举手抬足的时候,都会露出里面白色的孝服。 王小罗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椅子上,带他进来的人,努力替她阻拦着不断汹涌上前的人群,大吼着在维持着持续,但是这些人都似乎已经疯了一样,不断的大声吼叫着,大堂里面乱糟糟一片。 在这么多人中,王小罗似乎痴了一样,坐在那里,对所有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你们闹够了没有!”忽然,门外一声女人尖叫声,把所有的人声全部盖了过去,诸人回头,正是王小罗的母亲,姬斯厉的亲妹妹,姬斯婷。 姬斯婷从小便是姬家的宝贝疙瘩,未出嫁之前,父母和兄长宠溺,让她养成了独断专行的习惯,是人人都忌惮的“女王”,虽然出嫁了很多年,但是那暴虐脾气一直不改,平日姬家的人也都不敢和她正面为敌。 姬斯婷走到了王小罗身边,一把搂住了王小罗,轻抚王小罗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能够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王小罗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积攒在心中所有的怨气一齐发泄出来,扑到在母亲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安慰了许久,王小罗才逐渐止住了哭声,姬斯婷安抚了王小罗,站起来,对着所有在场的姬家子弟道:“身不服孝,面不露戚容,这是祠堂的交代,你们给我听仔细了!” “姨妈,我不懂为什么祠堂里面的供奉们会做这样的决定,反正我不服气,三叔和叔祖是被黄老杀死的,如果这仇我们不报的话,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做姬家的子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们,我们一齐反了杀上北京,杀了纳兰那个老毒物和方巍那个小畜生!” “杀!” “都给我闭嘴!”姬斯婷大声道,“难道祠堂里面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老祖宗们糊涂,我们不糊涂,此仇不报,我姬家以后怎么在玺中抬起头做人!” 年轻人们义愤填膺,这些姬家的少壮派自从得到姬斯厉和姬伯雍战死的消息之后,一直就是吵吵嚷嚷着,要为两人报仇,如果不是以姬斯婷为首的老一辈人物竭力弹压,加上姬斯婷从祠堂中请得了老祖宗们的旨意,才勉强将这群人弹压下来,但是也已经到了爆发的极限,特别是“不服丧,不戴孝,不奉棺”的严令,更是让这些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姬钟!”姬斯婷大声吼道,“你要是不服,大可现在就从族谱中除掉姓名,上北京报仇,每一个人拦你!” 姬斯婷看着这些人,厉声道,“你们也是一样,只要你们自愿从族谱中除名,现在就可以上北京,我姬斯婷绝对支持!” 吵闹的声音逐渐停下了,姬斯婷冷笑一声道:“没人揭榜了吗?一群只知道嚷嚷的窝囊废!还不如我家小罗这个女孩子。” 姬斯婷回头,对着王小罗道:“小罗,你别和这群人一般见识,谁要是敢为难你,谁就是跟我姬斯婷做对,就是跟祠堂中的祖师爷们做对,你没错,而且做得很好。” “可是……可是……”王小罗面容悲戚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帮舅舅和我爹报仇的……” “连你舅舅他们都不是黄老的对手,你能够活着回来就很好,这次你舅舅做了一件糊涂透顶的事情,也怪我……当时没有及时提醒他……我姬家……何曾遭受此等大祸啊……”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一战,他们都已经从各种渠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虽然年轻人嚷嚷着要报仇,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都是打肿脸冲胖子,连八大古姓家主加上八大供奉都被黄老举手灭掉,自己这点半吊子水平的道法…… 还是省省吧…… 但是,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他们心中又不服。 姬斯婷拉起了王小罗,道:“跟我走。” 王小罗愣住了,问道:“去哪?” “祠堂,里面的人想见你,到时候好好说话,别慌,把你见到的一切都细细跟老祖宗讲讲,老祖宗肯定会为我们姬家做主的。” 005活着就好 王小罗生在北京,长在北京,除了过年以外,很少会和姬斯婷回山东,即便回来,也只是落落厅堂,拜见一下亲戚,很早就走了,这大的离谱的祖宅对于她来说并不熟悉,除了大,别的她一无所知。 姬斯婷领着王小罗兜兜转转,仿佛转迷宫一样,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在祖宅的一个角落里面停了下来,那是一间并不起眼的小房子,加上旁边有大树掩映,如果不是留心去找,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栋房子。 姬斯婷停在门前,轻轻地道:“老祖宗,小罗来了。” “嗯,”里面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姬斯婷在门前褪下了鞋袜,光着脚走了进去,王小罗跟在目前后面,心中默念着这一路上母亲交代的所有规矩。 “老祖宗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的不要说。”姬斯婷轻轻地叮嘱王小罗,她神情有些紧张,显然是怕王小罗出了岔子。 王小罗走进去之后,好奇地到处张望,在她的想象中,祖宗祠堂应该是供着若干老宗主的画像,然后前面有一个堆满烟灰的大炉鼎,上面燃着终年不灭的信香,而最合适的,就是在炉鼎前面在加上几个蒲团,方便进来的人“跪着”。 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把椅子和几张凳子,上面放着一壶茶水,壶嘴微微冒着热气,若不是姬斯婷提醒过,王小罗还真的以为自己进入了某个长辈的家里。 姬斯婷站着,王小罗就更加不敢坐下,站在母亲背后,低着头,怯生生地就像一个孩子。 “哈哈哈,”忽然间一个飘远的声音响起,王小罗猛地抬头,以她的道行,居然听不出这声音的方位。 她当然听不出来! 那个声音接着道:“斯婷,这就是你的女儿,黄老的徒弟。” “嗯。”姬斯婷应声道。 “长这么大了,呵呵,上次你进来的时候,还是你娘抱着的,多大了……” “嗯?”王小罗一愣,姬斯婷急促的催道,“快说话啊,老祖宗们问你呢!” “二十三。”王小罗这才反应过来,她依然想努力地找到这声源的方向。 “看来,当年我们让你进纳兰的门下,没错,毕竟你也算是我们姬家在玺中的半颗棋子,来,跟老祖宗们好好说说,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王小罗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姬斯婷又开始催促,王小罗理了理思路,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细细地讲了一遍,直到王小罗说完,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王小罗细声对着母亲道:“我说完了。” “嗯。”姬斯婷做了一个示意王小罗不要说话的手势,两人静静地站着,等待着老祖宗的问询。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又响起,道:“你说,那八个人曾经伤过黄老。” “嗯。”王小罗努力回忆细节,小心翼翼地道,“云家和姒家还有另外一个人联手出招,我师父……不……黄老躲闪不及,中了云家的一记暗亏。” “云家出手的是云苍天么?” 王小罗茫然摇头,姬斯婷连忙截口道:“是云破天。” “云破天那个不成器的小子,这也就难怪了,小罗,你仔细想想,当日云破天击中黄老之后,黄老退了几步,脚下踏出的石板印有多深,还有吐了多少血,血是什么颜色的。” 王小罗哪里记得这么清楚,摇头道,急的姬斯婷连忙上来打圆场,道:“小罗当时战况激烈,加上心系我们姬家的安危,所以就没有太过留意了,还请老祖宗们恕罪。” “也是,如果连这些细节都让你记住确实是难为你了……”老祖宗想了想道,“那当时纳兰杀那七个供奉的时候,是用的什么招式。” “像是神宵正法,但是又不是……”王小罗努力回忆,生怕自己说错了任何细节(但是问题是战斗细节她根本半点印象都没有),缓缓地道,“但是用的雷法,反正当时黄老受伤后,好像就换了一个人一样,然后……然后本来占据上风的八个人就撒腿就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被困住了,我听姬爷爷说,好像黄老布下了‘天雷池’……” “天雷池!”原本镇定的声音也是忽然一紧,仿佛有一丝惊讶,问道,“后来呢?” “后来,反正我师父……哦不……黄老就用了雷术,然后那几个人就全部死了……” “嗯。”那声音思考了一下,道,“你记得当时黄老可捏了什么决?” 王小罗因为对神宵正法比较熟悉,所以对黄老说捏的印决还是印象深刻,尝试着捏了一个和当时黄老所捏的印决相同的印决,道,“应该这样。” “嗯,很好,小罗你做的很好……那还有没有其他的细节,跟我们说说?” 王小罗想了想,忽然记起了一件事情一样,道,“我师父当时好像还念了一段话。” “什么话。” 王小罗努力回复当时的场景,小心翼翼地道:“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姬家老祖将这17个字反复的念叨了一遍,声音越念越低,最后声线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仿佛这十七个字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居然连他这种道法已成化境,进入修仙境界的‘老神仙’,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王小罗和姬斯婷默默地站在那里,不敢打扰。 忽然姬家老宗主问道,“当时黄老杀人的时候,背后可以光!” “嗯。”王小罗连忙道,“好像真有,当时我还以为我看花了眼睛,” “几色!”姬家老祖宗急切问道。 “紫色。”王小罗道,“当时他背后就抽出了一道紫光,然后那个姒家的供奉连躲都没躲,就死了……” “只有一色么?” 王小罗努力回忆,忽然大声道,“好像是七色,当时有七道光在黄老的背后闪过,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不是老宗主你提醒,我真想不起来了。” “可以了。你们先回去吧。”声音道。 王小罗看了母亲一眼,姬斯婷没有说话,带着王小罗走出门,然后将木门关好,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白了王小罗一眼,道:“你这粗心大意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啊。” 王小罗一脸委屈,道:“当时你不知道他们打的有多狠,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观战,躲都来不及躲,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娘,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也是难为你了,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姬斯婷长叹一口气道,“你爹刚走不久,要是你也再出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王小罗连连点头。 姬斯婷看了一眼王小罗,道:“不过……你以后毛毛躁躁的性子是该改一改了,如果是方巍,他应该每一个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吧……” 006姬家祠堂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 王小罗走后,屋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反复念叨着这十七个字,忽然被一个哼声打断,另外一个声音道:“这个纳兰还真的以为自己命带天罡,造化生命了么!” “这十七个字,不是念给崇雍听的,而是念给我们这些老东西听的。”有一个声音道。 “看来我真的应该去会会他!”那个不满的声音道。 “伦直,你乃是长辈,修仙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计较?他目中无人就让他目中无人好了,我何事……” “我只是不服气,他一个阉人,哪里来的胆量,敢向祠堂挑战,古往今来,哪个黄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挑战八大古姓的祠堂!” “他吃没吃熊心豹胆我不敢肯定,但是肯定有人给了……” “常心,你是说,千世劫……已经现了……”说到这里,说话人语气中,担忧之情净显。 姬家祠堂,自有他的一套规矩,凡是进入姬家祠堂中的人物,以前的名字皆不再用,而是用:鸿、儒、贻、盛、泽、后、胄、耀、高、风、圣、训、须、钦、守、伦、常、必、敬、崇二十字重新排论辈分,这二十字,每三十年一换,然后循环往复,当每一个进入祠堂的姬家之人,皆有了相应的辈分,从而很容易知道他进入祠堂的年岁。 姬家祠堂中现在风字以上辈分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也许已经没有了,即便是有,也已经进入了长达无数年的闭关之中,企图追寻天人突破,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进入三百年内,无法突破天人之境,那么就只会以坐死关的形式自我了断——因为三百年是人寿的极限,就算不死也再无心血修仙,也再无面目在祠堂中占据后辈的修仙资源。 姬伯雍是最后一个进入祠堂中的人物,因为年岁不长,所以在姬家还有直系血缘亲脉,因此入世之后,他依然用他未入祠堂之中的名字,而不是崇雍。 常心长叹一口气道:“若非如此,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七彩神光,试问你们有几人见过。” “不错,纳兰就算是天资在高,在我未入祠堂之前,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在老佛爷面前伺候的小太监,我入祠堂前最后一次黄池大会,虽然是他扬名的最强一战,但当时我记得他和姒家的那个小朋友也只是半斤八两,险胜之……崇雍入祠堂也有些时日了,就算不是纳兰的对手,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黄老能杀崇雍我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够连杀八个进入过祠堂的供奉,这一点太过奇怪了,这绝非肉体凡胎能够办到。” “洗经伐髓,易经改穴,这已经违背天地常理,黄老就算是有这个决心,也难承这般痛苦,毕竟他还是人身,是人,就会有极限。看来他付出的代价不小……野心也不小啊……” “天有天罡星主宰生死掌握阴阳造化生命知其者生昧其者亡……”一人喃喃,声线一变,嘲讽道,“好一个造化生命,掌握阴阳,好大的口气!” “只怕掌握生命,造化阴阳的不是纳兰,而是……”一人叹口气道,“事已至此,也许该轮到我们这些老东西动一动了。” “修仙不易,若妄动凡心,我怕是要前功尽弃啊……纳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猖狂的向八大古姓挑战,我等若是一味龟缩,怕是不行吧?常心,你修炼的正是雷法,有你出手,最好不过。” 常心摇头道:“我的雷乃是内炼之法,而纳兰手握雷种,正是我的克星,我虽不怕他,但是有我出手怕是事倍功半,必沁与当年黄老有过香火之情,由他出马,说不定纳兰看到当年的情分上,能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纳兰是受过我几分恩德,但是那都是陈年往事,谁还记得清楚,我觉得还是伦字辈的长老们出手震慑,更具效果,大家以为如何。” “说来说去,谁都是舍不得弃下自己修仙大道,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也罢,看看其他祠堂的反应再说。” “极好极好……”所有人一起应和。 就在所有人都庆幸不用自己走出祠堂了解黄老这个祸害的时候,一个藏在最深处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叹息。 北京…… 在黄老与八大古姓一战之后,连夜和方巍拟定了两通,遍发玺中百姓广而告之,黄老便“功德圆满”,搬入了更隐蔽的偏房居住,而在林忆的指挥下,古宅善后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不能将打坏了的古董复原,但是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原封原样的复制一模一样的却是不少的。 黄老一战的代价是多少?没一个人知道,八亿十亿算少的了,特别是那些打碎的孤本,足够让全国所有的古董收藏家吐血三升,但是在黄老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缺,而最不缺的就是钱。 自从两通下后,方巍的生活开始变得忙碌起来,太多的文件需要过目,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而这些事情原本以前都是由青花玲珑和周云打点,现在全部落到了方巍的头上,方巍除了苦笑,就只有埋头干活。 他需要帮手。需要一个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需要什么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在方巍没有主动去找的时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方巍将琐事交给林忆处理,自己一个人便独自出院,因为此时他的身份已经隐隐为下一代的黄老,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干涉,甚至是黄老。 方巍叫小李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外,自己一个人独自走了进去,并且吩咐小李不必等他,他自行回家。 走上了小区,方巍按响门铃,门开了,露出王平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扑通,王平猛地一下跪倒在方巍面前,唰唰唰地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带着哭腔道:“七爷,七爷,是小的不对,我被坏人蒙蔽,差点害了七爷,七爷您看着办,今天就算你的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方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平不敢起身,蹭蹭蹭,爬到了方巍的脚边。 007忠诚与能力 方巍坐在沙发上,眼神冰冷,而王平则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脸的委屈。 方巍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平缓地让王平感到害怕:“如果那天,我听了你的话,现在怕是你该给我准备棺材的时候了。” 王平立刻道:“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我不应该拉七爷你下水的,七爷您老人家乃是神机妙算,想得比我们这群没脑子的猪要周全很多,我们错了,七爷,我们真的错了……” “你们没错……”方巍淡淡地道,“如果换做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黄老已经受伤了,你们既然心存反意,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我们并没有反对黄老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把七爷您……” “算了,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方巍摆了摆手道,“利字一字,明知害人害己,但是依然趋之若鹜,这是人的本性,你们没有做错,只是没有办法做得更好罢了。” 王平心有余悸地道:“黄老……黄老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连八大供奉加上姬斯厉等八大古姓的家主,没一个人是他对手,他……厉害的太过于夸张了……” “不夸张……”方巍缓缓地道,“其实姬伯雍等人原本有战胜黄老的机会,只是他们没能把握住而已,胜败原本就只在一瞬间,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战胜黄老的机会?”王平愣住了,“七爷,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再来复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是你们……”方巍低头看了王平一眼,道,“何去何从,该有一个决断了。” “我们王家这次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其他人呢?”方巍道,“应该都离开唐山了吧?” “嗯。”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方巍洞悉,王平不由得心中打鼓,不敢否认道,“他们不过只是一群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原本以为能有便宜可占,结果没想到栽了一个大跟头……” 王平长叹一声道:“经此一战,黄老在玺中的地位怕是又再一次如日中天,玺中百姓,怕是再没有一个家族敢心生反叛了吧。” “而我们这些家族,怕是黄老腾出手来,就会对付我们了……七爷,我王家该怎么办啊?” “你们王家又不是三岁小孩,该怎么办,还用我教么?” “可是黄老心性喜怒无常,我们真的……七爷,您就给我透个底吧,黄老有没有提过,把我们怎么样之类的话……” “黄老看过那封血书,他记得你们每一个在上面签名的家族。” 王平顿时一惊,截口道,“那,黄老打算对付我们么?” 方巍缓缓地摇头:“对于黄老来说,他只需要能办事的手下,并不需要忠心的手下……而我……也是一样。” “明白了,”王平的心稍稍放下来,点头道,“我王家以后保证为七爷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死后而已这种话,你说了我也不信,我只看结果。”方巍淡淡的道,“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你以前提过,你们王家的老神仙!” “额……”王平面露难色,方巍问道,“有问题吗?” “七爷,实话跟您说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老神仙现在在哪里,老神仙和我们王家其他人都不一样,原本我们王家规矩和八大古姓是一样的,一般年长者到了年纪就会进入祠堂之中,但是他却……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快十年了,他都没有回过我们王家。” “没回过王家……”方巍沉吟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是把姬斯厉提过的王家老神仙和王云光联系起来,但是他也明白,王云光出身祝由,而祝由王家现在早已经死绝了。 方巍心里明白,此王非彼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地将他们联想在一起的冲动。 方巍徐徐开口道:“你们王家和祝由的那个王家,有什么联系么?” “联系?”王平摇头道,“我们一般在北方活动,很少去南方,我除了执行任务之外,也只去过湖南寥寥几次,更没有到过湘西,不过祝由王家名声那么大,我自然知道的……他们不是已经死绝了吗?” “嗯……也许吧……”方巍将心中这个念头打消,忽然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你们的老神仙取得联系?” “真的没有,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我姐姐十年前出嫁的时候他回来一次,其他的时间……真的不可能忽然回来。” “那就再结一次。”方巍斩钉截铁地道。 “啊。”王平一脸愁容,“虽然我还有一个妹妹,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啊……” “这个重要么?”方巍道,“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见到他。” 王平心中默叹了一声,咬牙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平道:“现在黄老已经退居二线了,玺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您老人家坐主了,以后我们王家……” “放心,只要你们王家办事得力,我和黄老都不会亏待你们的,还是那句话,你们王家对我忠心不忠心不重要,只要你们能够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就行了。” 王平得到了方巍肯定答复,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来,点头道:“是,七爷我明白了,您交代的事情,我现在就去给您办好!” 说完,王平急冲冲地就要走,方巍忽然道:“回来。” “还有事情吗?” “替我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方巍脸色黯然道,“曾经有一个人说,要替我准备棺材,没想到最后,还是我替他准备了……还帮我找一副上好的骰子,就当给吴天陪葬了。” 008玺 北京。西山陵园,方巍静静地站在新刻的石碑前面,沉默了很久,在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所有人都撑着手中黑色的打伞,方巍破天荒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而他身后的王平则用伞遮住了方巍的身体,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雨淅淅沥沥,下的不大,但是却让人讨厌,就像这墓里面的主人生前一样。 吴天的一生,谈不上好坏,在方巍眼里,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好人,可惜就是因为一念之差,天人永隔,吴天的一生,在黄老手下活的卑微,死的更卑微。。 世间似乎没有一个人记得,还曾经有过这么一人,就算是村里最穷的乞丐死了,也会有好心人凑钱买一副棺材给葬了,但是吴天,真的没有记得,他的生死,无人关心,也无人想关心。 除了方巍。 棺木中葬着的只有一副骰子,因为吴天的尸体早就被收拾残局的人和他将其他人的尸体一样处理掉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吴天的物件——就算是有,方巍也不会去找,他不会傻到为了这点小事和黄老之间心生龃龉。 天灰蒙蒙的,举头已经看不清前面的来路。 而另外两人青花玲珑和周云,则由王小罗代为下葬——和吴天一样,她们都只有衣冠冢,王小罗在青花玲珑的墓前哭得昏天暗地,但是方巍没有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面对王小罗。 青花玲珑头七之后,王小罗便回山东投靠母亲,方巍至始至终没有见过王小罗,而王小罗也没有找方巍,历经了这么多生离死别,这个心理年龄只有十几岁的‘小朋友’,应该长大了吧? 方巍心中暗叹,不知道为什么,方巍希望王小罗永远不要成熟,永远不要长大,因为这场权利的游戏,绝不是他这样的心智所能参与的,但是方巍又知道,以王小罗现在的身份,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每走一步,很有可能都是别人的算计。 看着前面孤零零的一座坟茔,方巍不但没有感慨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反而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七爷,他们来了。”王平在身后轻轻地道。 “嗯,”方巍没有回头,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身后的一群人看见方巍的背影,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道:“扶风堂肖家肖浪见过七爷。” “南阳堂叶家叶文见过七爷……” “少陵堂杜家杜涛见过七爷……” “绛纱堂马家马原见过七爷……” 一连十几个人依次在方巍面前停下下来,报上了自家堂号,但是方巍没有回头,甚至连哼一声都没有,负手背立,依然对着吴天的坟墓发呆,而这十几个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不快之色,垂首立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雨越下越大,在场所有人的衣裤都已经浸湿,终于,王平忍不住道:“七爷,时间不早了,你看是不是……” 方巍仿佛这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哦了一声,缓缓的转头,回头看着两旁垂手而立的十几个人,道:“我需要的十八个人,来齐了?” “嗯,来齐了。”王平指着在旁一个二十多岁,看上去十分精壮的男子道:“这个就是叶家的叶文,三岁入道,十年来与僵尸交手数十次,已经有独抗一只伏尸的实力。” “这位叫马原,是西南马家的,马家向来在西南实力庞大,是我们玺在西南方面的一道屏障,西南山川险恶,山野瘴气多,僵尸出没频繁,这些年消停了不少,都是马少爷的功劳。” “多谢王爷抬举,不敢贪功。”马原微微笑道,脸上涌起了一丝得意之色,看得出来,马原应该是那种锦衣玉食,娇纵惯了的玺中富二代。 “肖浪……扶风堂肖家的后起之秀,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当年在黄池大会上……” “够了,”方巍轻轻的摆摆手,道,“来了就好。” “得到七爷的命令,我们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夜赶过来见七爷,七爷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方巍面无表情,显然对于杜涛的恭维没有半点动念,让在场所有的人心中不免打鼓。 方巍缓缓开口道:“我书读的少,谁能告诉我,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是干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这些人虽然不是史学专家,但是对于这个千古一帝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巩固自己的统治,杀成蛟,杀嫪毐,杀吕不韦,那一件事情不是双手血腥,掀起滔天巨浪,而联系到现在,方巍新上台,难道也要学秦始皇一般,清除异己,巩固自身权利?如果这样的话,那玺中又该掀起一场谁也料想不到的有多大的风波。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禁有些急促了,在场没一个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马原你说。”方巍的目光放在了马原的身上。 马原犹豫了一下,干笑一声道:“不瞒七爷,历史我不感兴趣,我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灭了六国,还修了阿房宫,睡了很多女人……” “杜涛,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应该有三个硕士文凭,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秦始皇上台后第一件事应该是举办国丧吧?所以七爷这次能为吴爷办丧,看得出七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们都佩服得很。” 方巍心中冷笑,果然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说话滴水不漏,又巧妙地避开了方巍的问题。 方巍知道,这个问题肯定没一个人能够给他答案,他缓缓地道:“黄老虽然把玺的日常事务交给我打理,说穿了,我只是一个玺中的大管家而已,玺,奉的只有黄老,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听到方巍表态,这些人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他们一路上最忌惮的就是方巍忽然心血来潮,又要闹一次,玺已经闹过一次,损失惨重,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我资历尚浅,很多人不服我……” “七爷乃是黄老亲传弟子,道法高深,是我们玺中年轻一辈人人景仰的榜样,您老人家出来接手,最合适不过了……”王平见缝插针地拍马屁。 “所以我需要一件东西,但要取得这件东西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些难度,所以我召集了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七爷您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一定帮七爷办的妥妥帖帖。”王平拍着胸脯道。 方巍缓缓环顾诸人,嘴里吐出一个字:“玺。” “啊……”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009富贵险中求 “玺者,天下重器,我门之所以为玺,便是因为此物得名,可是如今玺不再我门之手,我们还有什么资格称为‘玺’。这点想必诸位知道。” “嗯。”王平点头道,“当年楚人卞和于荆山采玉,偶的和氏璧一枚,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以和氏璧作为国玺,命丞相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至此和氏璧为国玺,代代相传,一千六百余年。五代时期藩镇叛乱,我门拥立后周郭威有功,周太祖于是将国玺赐予我门,因为‘玺’成为我门之物,传至今日。” 方巍淡淡地道:“后来呢?” “后来……”王平神色犹疑,迟迟不敢开口。 方巍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后来我玺分裂,北玺南斗,玺中的一只重要力量去了台湾,也带走了我门最重要的东西,虽然南斗式微,但是因为有玺在手,不少道门中依然将南斗奉为正宗,为我们北玺,却成了邪魔外道……” “那些都是道门中不懂事的人胡乱编排的,天下谁人不知道,我们才是正宗,而南斗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几十年了,南斗蜗居台湾一地,对于中原道门不敢有寸进,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是到底传承在他们的手上……”方巍叹了一口气道,“传国之玺不在我手,我心不安。” “难道七爷打算去找南斗的人‘要回’玺吗?”王平皱眉道。 “不可以吗?” “可是我怕南斗的人没那么好说话啊。”王平小心翼翼地道。 “如果明面上要不回来,那就去偷,去抢,总之玺原本就是我们,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敢回应,大家至此已经明白,方巍将自己火速神秘地招到西山的目的,可是就凭他们七八个人,三五只枪,敢跟南斗较劲吗? 这些人都是玺中百姓的中坚力量,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年南斗不敢北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北玺的实力稳稳压住了他们,反而南斗中高手如云,而北玺则这些年日渐凋敝,若不是黄老一手遮天,双方实力怕是已经不能处于微妙平衡之间。 南斗之所以不北上的原因,其实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考量。 而且,南斗没有明着北上,但是暗地里面下了多少功夫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些家族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与南斗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甚至得过不少南斗的好处,还有最近姜子星死后,不是已经有人传出来,姜子星其实是南斗派在黄老身边的一个卧底么? 再加上最近北玺内部大变,人心不稳,说不定南斗那边正磨刀霍霍,准备大举反攻了,而此时如果他们摸到台湾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要从南斗的腹地中夺走他们视为珍宝的“玺”,方巍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太狂妄自大了。 果然,杜涛憋不住了,大声道:“七爷,我认为此时如果我们去台湾夺玺,实为不智,还请七爷三思。” “是啊。”马原也道,“南斗中的精英皆在台湾,如果我们就凭这几个人想将玺弄回来,绝无可能。” “黄老这多年都未去台湾,其实已经和南斗达成了默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七爷,我认为您还是执行黄老的政策比较好,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必须和南斗翻脸的地步。” 肖浪也劝道:“七爷,您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事有轻重缓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百姓就将齐聚北京,大局还等着您主持了,我觉得去台湾的事情,还是稍缓一下,等北京的大局安定下来再说。” 王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也是犹疑,显然对方巍这种‘要玺不要命的’想法不赞同。 方巍冷冷地看着众人,忽然间手中一抖,一杆黑色的大棋从他手中抖出,所有人看着这黑色大旗,均是浑身一怔,全部闭上了嘴。 大旗上只写了四个字:天下万应。 “明天十一点,机场见。”方巍冷冷地道。 “是。”没有人再说半句废话,纷纷飞快的离开,各自准备。 只有方巍和王平还留在那里,王平举着伞,在方巍身后,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完全没有方巍的那份气定神闲。 “七爷……”王平小声叫了一声,终于忍不住道,“七爷,您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我知道。”方巍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吴天的坟茔发呆。 “七爷,那是南斗啊,八大古姓中很大一部分高手就在其中,为什么连八大供奉和八大家主联手都对不不了黄老,那是因为这近百年几乎所有的八大古姓的高手都去了台湾,您可不能以姬斯厉他们的实力来衡量南斗的实力,而且,您叫我叫来的这些人,都是一群……虽然他们都是玺中年轻一辈的高手,但是比起老一辈来说,毕竟在经验和道法上都欠了太多的火候,您就算是真的要去夺回玺,也必须找一下有经验的高手护驾才对啊……” “而且……”王平嘴里如连珠炮一样说道,“您老人家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以前您只是黄老手下的一个弟子,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黄老也都会给您兜着,现在您已经贵为玺中的实际掌控人,您如果亲自出现在台湾,岂不是对南斗宣布,北玺南斗将全面开战?这可是黄老都不敢轻易下的决定啊……还有……” 王平见方巍半个字都没有反驳,忽然说话声戛然而止,原本闷在心里的一肚子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方巍等王平沉默了许久,才道:“王平,你见过死人么?” 王平一愣,道:“嗯,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天死了。”方巍平静地道。 “嗯?”王平更加不懂。 “他现在的就躺在我身前三尺的地方,而他的坟前,除了我这个算不上师弟的师弟之外,没有一个人为他祭坟,而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记得他的人,当我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为玺兢兢业业,守护黑狱数十年,虽然他好赌,好胜,但是你却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 “七爷,小三爷地下有知,肯定会感激你的。” “我不想他感激我,我的下场,或许会比他更惨,或许会比他更好,但是我不想和他一样。” 说完,方巍缓步走进雨中,王平连忙要追上来为方巍打伞,方巍摆了摆手,示意王平停下,雨越下越大,而方巍愈走愈远,王平站在原地,雨伞扔到了一边。在雨中,王平看不清的是方巍的背影,但是更看不清的是方巍的心。 010羊刃逢生多恶死,八字七煞架阳刀 第二天,北京机场人潮汹涌,在人潮中,一个穿着低调的男子出现在人群中,他走路微微有些佝偻,低着头,似乎和身边任何人都没有交集。 在机场中等候多时的王平见到了,连忙凑了过来,低声道:“七爷。” “怎么样?” “机票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走。” “人都来齐了。” “该来的都来了……”说到这里,王平微微有些语塞,“除了……” “叶文。好像没来,估计是堵路上了,七爷,要不要等等?。” “算了,就这样吧。”方巍轻轻挥了挥手,看了看身边有意无意靠近的这些人,每个人方巍目光相触,都微微点头。 “七爷,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台湾,肯定会引起南斗的注意,要不要分批去?” “算了,这些小伎俩耍了也没什么用,我方巍就堂堂正正的去台湾了,堂堂正正地去他南斗的地盘,我倒要看看南斗的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方巍冷哼一声,领头走了,而身后的王平对着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紧紧跟上。 王平知道方巍生性低调,所以只开了商务舱,但是尽可能地最好的靠窗的位置留给了方巍,上了飞机,方巍就开始闭目养神,飞机很快起飞,王平安静地坐在方巍的身边,不敢打扰他。 脚步声响起,忽然一个人在方巍所在的走廊边停了下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方巍,王平正要起身,方巍脚下使了一个暗劲,制止了他。 他看了方巍很久一直没有动,而方巍也没有动,大约僵持了十几分钟,站着的人终于憋不住了,道:“兄弟,你不简单啊。” “嗯?”方巍抬起头道,“怎么说。” “《金刚经》说,相由心生,我恰好懂点面相,出门便是缘分,兄弟,你要是信我,我就跟你说,你要是不信,我便不开这个口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用手指了指方巍身边的王平。 王平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江湖骗子,居然骗到了玺中的七爷头上了,莫说七爷相术精湛,就算他王平半吊子的水平,也比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正要站起身来拒绝,哪知道方巍点了点头道:“信。”同时示意王平起身。 王平是何等心思,顿时不由得对这个人多看了几眼,这个人长相平常,只是脸色稍微白净了一点,面上因为火气过重生了些紫色的小暗疮,让他原本就不英俊的相貌又拉低了几分。 王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终将目光停在他的手上,他的指甲修剪的很短,手掌厚实,骨节却很突出,这双手应该不适合结印,就算勉强结印,只怕也只能结出一些比较平常的印决,对于那些复杂多变的手印应该很难。 王平心中稍安,站起身来让座,但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正统面相,无非就是讲究个三停五官十二宫,不知道这位兄弟都学了哪些。 那人爽朗一笑道:“所谓的三停五官十二宫,只是一个门槛罢了,其中的玄奥多着呢,如果相师单单只停留在这三停五宫十二宫上,只是一个勉强入流的相师,看看贩夫走卒的面相哈还可以,如果是看诸位贵人的面相,就差强人意了。” 说完,那人居然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王平的座位上,伸出手来道:“你好,我叫黄柏。” 方巍微微一笑道:“我记得,黄柏乃是一位一味中药,《用药心法》有云,治疮痛不可忍者吗,黄先生是来治病救人的么?。” “我只看相,只看相。”黄柏笑了笑道,“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观须发之疏浊;先生这的尊容……” “怎么样?”方巍似笑非笑地道。 原本对于这个黄柏很不屑的王平此时便对这个人鄙夷,要知道,真正懂得相术的人,是不会照着书本去“排行”,更不会张嘴闭嘴地用一大串外行人听不懂的术语来糊弄,但是方巍这种小心谨慎,绝不会做半点无聊之事的人,现在却和这个无聊的人打的火热,似有些出乎王平的意料之外,当下在旁冷眼旁观,静观其变。 黄柏端详了方巍良久,才道:“朋友,你这趟可是要去台湾。” 提到台湾两个字,王平不由得神情一紧,莫非这个人是台湾那边派来的人?如果是的话,现在就亮出身份,实在是太不明智了,毕竟这里是三万英尺的高空,如果两帮人在这里斗起来,只会玉石俱焚。 王平扫了一眼,飞机上自己一方的人分散坐开,有的在看着报纸,有的在听着音乐,还有得在闭目养神,但是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都会朝着方巍的方向瞄来,显然都在关切着方巍这边的一举一动。 方巍洒然笑道:“做这趟飞机的人,都是去台湾,你能猜出来不算本事。” 黄柏微微笑道:“朋友是去旅游呢,还是公干。” 方巍神秘一笑道:“你猜。” “那就是公干了。”黄柏斩钉截铁道,“但是我觉得先生还是不要去的好,或者下了飞机直接定飞机票回北京。” “可是我定了一周后才回北京的机票,要是退票的话,我损失惨重。” “破财免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黄柏面带笑容,再次伸出手,道:“很高兴认识你。方先生。” 王平眼中寒芒一闪,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还不能笃定黄柏的身份,那就愚不可及了。 方巍也伸出了手道:“很高兴认识你。” 黄柏起身,对着站在一旁的王平微微点头道:“打扰了。” 说完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平心有不甘,在他身后冷冷地道:“黄先生,不是说好了给我朋友看相的么?相没看怎么就走了,没有金刚钻却要揽瓷器活,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黄柏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王平坐下,对着方巍低声道:“这个人我看得很不爽,要不要做掉他?” 方巍没有说话,王平接着道:“这个人肯定是南斗的人,刚才过来就是想给七爷一个下马威,我们要是输了这一轮,到了台湾说不定这些人会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你钱包掉了。”方巍忽然道。 “嗯?” “你钱包掉了。” 王平这才猛地回头,发现自己的钱包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走廊上,连忙捡起来,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没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页纸片。 纸片是从今天的报纸上随意撕下来的一点,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羊刃逢生多恶死,八字七煞架阳刀。” 就在这个时候,空姐推着餐车过来,方巍点了一杯可乐,对着不远处的黄柏遥空举杯,黄柏也举起了自己饮料以示回敬。 只留下一个面色阵红阵白的王平,一人还拿着那张小纸片,心有余悸。 011是药三分毒 飞机很快在机场降落,方巍和王平下了飞机,而那个神秘的黄柏也跟在方巍身后,和方巍错身而过,出了机场,黄柏打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黄……柏……”方巍沉吟了这个名字,喃喃地道,“台湾的南斗中可有这号人物。” “他既然敢来见你,未必就敢用真名,”王平冷哼一声,“除了些下作的手段,我还真看不出这人本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王平还未必真怕了他!” 显然王平还在为刚才在黄柏手中吃了暗亏之事愤愤不平,方巍拍了拍王平的肩膀,笑道:“走了。” 没过多久,一辆别克p停在方巍的旁边,一人从里面钻了出来,见到方巍微微低头,恭敬地道:“七爷。” 几人钻进车里,王平对着方巍解释道:“这个是段峰,是我们玺的人。” “嗯,段峰,是真名吗?” 段峰笑了笑道:“七爷,我本名叫秦凯,是三贤堂的人。来台湾已经四五年了,自己做点‘小生意’,平时王爷也照顾我,日子过的还算可以。” “说下南斗。” 段峰顿时正色道:“最近南斗很不平静啊,斗得很厉害。” 方巍看了看王平,两人都是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看来这窝里斗当真是‘传统’啊。 “具体情况怎么样。” “其实南斗自从到了台湾之后,并没有多大的发展,被台湾本土的黑帮压得死死的,加上政府这边也不是很待见他们,所以一直处于在夹缝中求生存,特别是近年来,南斗的老一辈的高手渐次离世,而新一辈的人又强势崛起,新老倾轧,争权夺利,总是一团乱麻。” 方巍沉:“现在南斗中谁当家作主?” “江家,也就是过去玺中的姜家。” “嗯,是江老三吗?”方巍上次在北京被南斗的人设伏,是黄老出面摆平,当时黄老还曾提到江老三的名字,言语中似乎还有几分忌惮之意。 “不错,正是那个老不死的,江三爷,但是最近十几年江三爷很少出面支持事务了,很多事情都是他的晚辈后生在做,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江洵,最近刚竞选上立委,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但是南斗的事情他很少插手处理,现在主要是由一个叫做药娘的女人在做。” “药娘?”方巍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决定来台湾之前,他已经将所能做的功课都做了,所以对于段峰口中的江家,他并不陌生,但是药娘这个名字,他却一无所知。 “她也是最近才冒出头来的,据说江家在后面给他的支持力度很大,最近南斗掀起的腥风血雨每一件事情都跟她有着直接关系,年轻人么,一旦得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没让你说这些废话!”王平喝断了段峰的话,段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偷偷瞄了一眼在副驾上的方巍,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方巍慢慢地道:“这个叫药娘的,你具体知道多少情况?” “这个女人很奇怪,似乎从来没人见过,但是名号又在南斗中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这次台南汝家的家主暴毙,就是她在暗地做的手脚。” “既然从来没有人见过,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女人?” 段峰神情一僵,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道:“这个……这个……大家都这么说……” “听过黄柏这个名字没有。”王平心心念念,对这个人似乎已经到了执念的地步。 段峰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过,南斗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号名字啊……七爷,王爷,你容我去查查,三天之内,三天之内我肯定给您老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用查了,他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方巍道,心中默默地道:药娘,黄柏……黄柏,莫非这个所谓的黄柏是要药娘的人?如果是的话,黄柏就是他的真名了,他为什么要以真名出现?还如此大大落落,不怕打草惊蛇? 想想自己,自己明目张胆地坐飞机来台湾,本就是以为自己下的一步妙棋,但南斗那边却并没有接招,反而同样下了一招让自己看不懂的妙招,奇峰突起,让原本以为掌握了半丝主动的方巍陷入了被人牵着走的被动之中。 药娘……药娘……好戏要开始了,在你的地盘上,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场面来欢迎我呢? 是药三分毒啊。 就在这个时候,段峰一个刹车,将方巍从沉思中惊醒,段峰摇下车窗,指着前面的希尔顿酒店道,“七爷,所有的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坐了一天的飞机也累了,先休息休息吧。” 方巍下车,和王平等人走进了这家酒店,段峰还算识趣,给从北京来的这些人每人一间总统套房,当然,方巍的那间地理位置是最好的。 两个小时之后,王平被方巍叫道了房间里面,方巍将窗帘拉开了一道缝隙,对着王平道:“看下面。” 此时华灯初上,台北街道上人流如织,而从方巍所在的楼层看下去,每个人都只有蚂蚁那么大,王平摇头,道:“七爷,怎么回事?” 方巍瞳孔收缩,眼睛盯着楼下,冷冷地道:“朋友,就在下面。” 在酒店下面,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在仰头望着楼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连忙低下了头,带上帽子,匆匆离开,消失在滚滚人流之中。 方巍拉下了窗帘。 王平急声道:“那些南斗的人居然来的这么快,七爷,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我和段峰出去打听,这该死的南斗会把传世之玺藏在何处!” “不用了?”方巍坐下来悠悠地道,“这么一大块肥肉掉到他们的嘴边,我就不信他们能够咽得下这口涎水。” “等着吧,快了。” 方巍话音刚落,果然门“叮咚”一声,响了。 012孤身赴宴 “谁”王平下意识地道。 “是送餐的。”门外一个小女生的声音响起, 方巍对着王平使了一个眼色,王平沉声道,“我们没有点餐。” “不可能啊。”服务员以为自己搞错了,吓得声音都有点变了,连忙对照了一下手中的单子,发现确实没有错,疑惑地道:“明明是这里的座机打的,怎么会弄错?” “开门。”方巍道。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推着餐车的小姑娘,上面放着一个尺寸较大的餐盘,用一个镶着银边的盖子盖着,旁边放着一束鲜花,和一张很有格调的卡片,经过服务员精心摆盘,显得格外上档次。 “放在那里吧。”方巍示意服务员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服务员放好后,对着方巍笑道:“花是送的,祝您用餐愉快。”说完便推着餐车走了,出门后还细心地替方巍关上了门。 “是南斗送来的?”王平沉声问道。 方巍摇头道:“这南斗喜欢替别人送餐的习惯倒是老改不掉,这样不好。” 说完,方巍走上去,王平连忙拦住道:“七爷……” “我现在在南斗的地盘,南斗的人要害我,可以有一千种办法,我相信那个叫药娘的人,不会愚笨到用这种办法。”说完,方巍将餐盘揭开,里面出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王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叶文!” 这颗人头正是叶文,是方巍叫齐的家族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来的人,没想到居然死在了南斗的手里。 王平狠声道:“南斗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在北京地界上杀我们的人!” “有意思……”方巍看了叶文的头颅一眼,将放在旁边的那张卡片拆开,上面只写了一个时间和地址,其他什么都没有。 王平凑过来道:“晚上七点,万华大酒店?七爷,去么?” “去,怎么不去,别人既然敢请我们,我们自然是要去的。”方巍淡淡地道。 “嗯,我去叫人,”王平说着便要走,方巍摇头道,“不用了,就你跟我两人。” “两人,会不会少了点?七爷,这可是一场鸿门宴啊。” “当年刘邦赴宴,也只带了张良樊哙数人,可是项羽手上可有不下十万大军啊,南斗的实力能和当年的项羽相提并论么?再说了,人带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反而碍事。” “嗯。我明白了。”王平没有再劝方巍,和方巍相处的越久,他越明白方巍行事的手段,那就是分寸。 就像现在有一款很火叫英雄联盟的游戏,王平平时也会玩,当敌人只有最后一丝血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玩家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去越塔杀人,最后反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但是方巍绝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如果方巍玩这款游戏的话,王平不知道他到底能杀多少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整局下来肯定一次都死不了。 可惜方巍是绝对不会去玩的,因为他的时间会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 方巍看了看时间,道,“你叫段峰取车。我们现在就走。” “嗯。”王平马上去安排。 方巍和王平抵达酒店的时候,刚好七点,看来南斗的人已经算准了方巍的时间,这座酒店属于半会员制,平时很少对外面开放,但是在台湾上流阶层名气却极为响亮,不少酒会和拍卖都会在这里举行,段峰作为玺放在台湾的一颗棋子,这种地方自然不会不知道。 “这里是江家的产业,”段峰将车挺稳,隔着传呼看着前面的酒楼,低声道,“七爷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不用等我们了。”方巍对着段峰说完后就跳下了车,和王平朝着大门走去。 很快,门口两个穿着西装的保镖就发现了方巍,拦住两人的去路,王平翻出那张卡片递给两人,道:“凭这个,能进去么?” 两个彪形大汉相互对望了一眼,生硬地道:“对不起,没有请帖的人一律不能进去。” 王平是何等身份,虽然在方巍面前唯唯诺诺,但是在北京乃至整个河北地面,谁能不卖他王家的面子,平日里呼风唤雨谁敢得罪,没想到到了台湾,反而连门都进不去,顿时不高兴起来,冷冷道:“你们南斗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么?” “南斗?”两个保镖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正要说话,忽然门里面一个人声音响起,道:“这两位可是大小姐请得客人。” 保镖回头,看见一人正含笑走来,顿时整张脸都变了,吞吐道:“黄爷,您,您怎么出来了。” 出来的是黄柏,对着方巍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我们会很快见面的。里面请。” 方巍颔首,跟着黄柏走进去,穿过门廊,走进内厅,这家饭店果然格局极大,上下两层均是布置地极为精致,下面是一些散座,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不少人,而上面则是包厢,包厢门均没有打开,只有忙忙碌碌走动的服务员。 在中间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大厅,上面搭建了一个高台,空空荡荡,显然是明日里请明星表演或者做拍卖的,因为只有两层,所以酒店里面并没有安装电梯,黄柏带着方巍拾街而上,顿时引起了楼下不少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揣测着这两个陌生的人的来历,似乎其中有人认识方巍,在其他人耳边耳语了两句,顿时那人色变,对着方巍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方巍随着黄柏入门之后,里面一个圆桌已经凑了四五个人,见有人进来,纷纷心生警觉,但是看见黄柏身后的方巍之后,却没有一个人起身,王平脸色微微不快。 黄柏笑着化解尴尬,对着方巍道:“这里都是我们自家的朋友,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苍术,是我们的老大哥。” 年过五旬的苍术终于站起身来,冷冷道:“这几年兄弟名气不小啊。” 乍看一下,这个名唤苍术的人,并不起眼,但是却给方巍一种过目难忘的印象,原因是他那种老成持重的气度和在这种气度中隐隐藏着的一种杀气,绝对是见过风浪,历经沧桑的道门老手。 方巍微笑点头,笑而不语。 另外一人主动上前,道:“杜若,希望能有一天见识见识黄老弟子的风采。” 看见此人,方巍不由得眼前一亮,他年纪和王平差不多,身材高拔,体型匀称,举止言语都像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子弟,给人一种极善言辞,但是又藏锋于鞘的感觉。 “这两是龙衣和独活,还有一个别管他,他就是那样的人,我们都习惯了。”说完黄柏自己笑了起来,示意方巍落座。 那名唤龙衣和独活的一男一女,都是相貌一般的路人,特别是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和王小罗差不多年纪,但是性格似乎有些内敛,当黄柏叫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脸都一下子红了,当然方巍绝不会小瞧两人,但是让方巍最感兴趣的是那个坐在角落里面如石雕一样的男人,和方巍一样喜欢黑色的衣服,只有他从方巍进来以后由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但是方巍注意到了,他那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神彩的眼睛里面偶尔闪过一丝金光。 黄柏、苍术、杜若、龙衣、独活,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一味中药,应该不可能是打从娘胎出来就自带的名字,看来这个尚未蒙面的药娘,倒是对中药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痴迷。 013一个美金 诸人分主宾坐下,王平执意要站在方巍的身后,诸人也不勉强。方巍的右手边还空了一个位子,方巍心里明白,这位子肯定是为药娘留下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轻盈的脚步响起,一把柔婉悦耳的女声在门外道:“是不是我又迟到了?” 几人听到声音,立刻纷纷起身,黄柏三步并作,赶忙前去开门。 方巍安坐于位,不动如山。 门开了,首先飘进来的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好闻到了极点,紧接着一个绝世美女出现在方巍的面前,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极为附和中国人的传统审美,但是却又带着现代都市女性的干练和独立,或许她的脸颊稍微宽了一点,颧骨稍稍有点突出,在医学如此发达的当代,只要稍稍动一点点刀,就能弥补她脸上这唯一的缺憾,但是她并没有,反而给了人一种如断臂的维拉斯一样的缺陷之美。 方巍平生遇到的女人不多,或许在对女性的点评上没有任何话语权,但是幸运的是,他生命中遇到的几个重要的女人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无论是冷若冰霜的唐婉还是艳若桃李的祝采薇,亦或是王小罗和青花玲珑,均是让人神魂颠倒的绝色。 但是这几个人加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美的让人如此印象深刻。 方巍不用猜,也能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份,现在台湾南斗中如日中天的药娘。 果然,女子进来看见没有起身的方巍,居然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微笑道:“刚才有些小事情耽误了,方先生不要介意啊。” 方巍这才慢悠悠地起身,道:“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客随主便。” 药娘刚刚坐下来,立刻有人走到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药娘微微一笑,道:“方先生远道而来,我来的仓促,没有准备好大礼,只好借花献佛,让方先生发一点小财,可好?” 方巍报以微笑:“就在半小时前,江小姐让人送到我房间里面的东西,已经让我印象很深刻了。” 方巍指的自然是那颗人头,药娘道:“方先生身上可有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吗?” “东西有,只是不知道江小姐要的是哪一样。” “算了,就这个吧。”药娘一指就放在方巍桌前的酒杯,黄柏立刻上来,拿出一个盒子包好,交给进来的人。 方巍静静地看着药娘装逼。 那个盒子拿出去不久,顿时门外响起一片吵杂之声,一声声呼喊此起彼伏,听声音,原本稀稀拉拉的酒店现在应该已经高朋满座了。 “十万……” “二十万……” “三十万……” “五十万……” “一百万!” “噹!”一声清澈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人喊道,“一百万,成交!” 药娘笑道:“恭喜方先生的宝物以一百万的高价成交,等会黄柏会亲自把支票送到方先生酒店里面。” “什么回事,什么一百万?”方巍有些不解。 黄柏笑着解释道:“就是刚才方先生用过的那只酒杯啊,门外可是有人出一百万买了呢。” “我面子有这么大吗?” “在台湾,方先生或许没有,但是我家药娘却有……”黄柏解释道,“这里的进来的人都是冲着我们家药娘来的,药娘每一次会拿出一件物品拍卖,而这件物品,又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有可能是垃圾,这就看我们药娘的心情了,在拍卖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大家都是赌运气,就像内地流行的赌石。” 王平忍不住道:“如果是我,我每次都随便拿点东西出去,一块钱赚一百万,一本万利,天底下怕是没有比这种坐着数钱还爽的事情了,不过这事情要是多发生几次就不灵了,毕竟外面的人都不是傻子。” “只要是药娘这里拿出来的东西,就会有人要。”黄柏微笑道,“也没有人敢不要。” 王平冷哼一声道:“就是当年的老蒋小蒋也没有这么大口气吧?” 黄柏微微一笑,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王平纠缠。 方巍忽然道:“这里除了药娘的您的宝贝之外,其他人能否也在在此拍卖?” “当然可以,方先生莫非还想赚一笔?” 方巍微笑不语,忽然间张嘴,一道白光从方巍的嘴里出现,然后刺破了窗户,直接冲出窗外,然后只听见外面“叮”的一声,似乎一件利刃钉在了高台的中央。 除了药娘和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中年男人之间,黄柏的人都脸色都微微一变。 药娘道:“方先生这间宝贝准备多少起拍?” 方巍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悠悠地道:“一个美金。” 黄柏走出门去,和外面的人耳语了一番,然后走回来,隔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抬价的声音响起,寂静一片。药娘笑着摇头道:“看来方先生的宝贝,没人感兴趣啊。” 方巍唏嘘道:“看来台湾的朋友,识货的人并不多啊。” “方先生的宝贝,我要了!”忽然杜若猛地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 方巍等人也起身,纷纷走到了二楼的走廊前面,果然一楼已经坐满了人,所有人眼睛都盯着方巍钉在高台上的那把杀生刃,却没有一个人敢举牌。 杜若冷哼一声,一个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直接来到高台之上,向着杀生刃走去。 杜若没有直接将杀生刃拔出来,而是在杀生刃周边踱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中央,想看着杜若如何表现。 杜若欺身向前,一只手猛地抓住杀生刃的刀柄,忽然间杀生刃白光大炽,直接把杜若逼退了好几步。 杜若回头看了一眼药娘,药娘眼神冰冷,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了。 “啊!”杜若大喊一声,双手运足了力道,一把抓住杀生刃的刀柄,嘶嘶嘶嘶之声从杀生刃刀刃之中传来,白光更炽,而在白光中,仿佛带着一丝紫色的雷电之影。 杜若双手甫一接触杀生刃,顿时间双手如火中取栗一般,烫的他皮肤焦灼,焦糊之味起,杜若强咬牙关,运足力道,要将杀生刃拔出来。 但是杀生刃就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啊!”杜若双脚运足全力,只听见一阵轰塌之声,整个高台居然倒了,而杀生刃却依然插在刚才的那块木板上,没有被杜若拔出来一毫米! 看到这里,方巍淡淡道:“看来台湾的豆腐渣工程也不少啊。” 014狐假虎威 高台坍塌,顿时尘烟四起,遮住了诸人的视线,但是场面上却出奇的安静,在场的人没有任何骚动,反而对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变化。 就在这个时候,尘烟中,一长条金黄色的物体在攒动,从不知名的角落流走到了已经坍塌的高台位置,方巍定睛一看,是一条身长十米的金色蟒蛇。 那蟒蛇来到了方巍扔出的杀生刃身边,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开始警惕地看着这柄刀刃,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试探性地着,发出滋滋的声音。 方巍神情如常,静观其变。 那只蟒蛇围着杀生刃游走了四五圈,然后身子慢慢地围拢,形成一圈一圈的,整个蛇头高高的昂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闪着白光的杀生刃。 杀生刃见有生物头颅摆动,左看右看,隔了不久,巨大的蛇头靠前,慢慢地靠近杀生刃。 所有人都靠近,宛如有了灵性一般,白光更炽,刀身急促的颤抖,似乎在警告靠近的‘敌人’。 那条黄金蟒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奇异的一幕。 杀生刃身上的白光如同火焰般暴涨数尺,而这条蟒蛇居然伸出了舌头,开始不停地舔舐着杀生刃发出的白光! 王平的脸色变了,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神奇的蟒蛇的一举一动,这条蟒蛇居然在“吞”杀生刃身上的白光! 一口一口,白光慢慢地变暗,所有的白光居然被这条蟒蛇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光芒黯淡的匕首。 蟒蛇如同胜利者一般,仰天伸出了它都舌头,似乎想接受全场的掌声。 果然,它毫不犹豫地一口而下,衔着方巍扔出来的杀生刃,飞快地沿着柱子爬到了药娘的身边,伸出舌头,将杀生刃递给了药娘。 药娘将手中的杀生刃拿到了手上,然后奖励般地拍了拍黄金蟒的头,黄金蟒吐信在药娘的脸上亲昵的舔了一下,看得在旁边的王平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黄金蟒沿着柱子游走,然后消失不见。 药娘手中拿着方巍的杀生刃,微笑道:“这把刀太贵重了,药娘可接受不起,还是请方先生自己收好。” 方巍洒然一笑道:“你既然能拿得起,那就是你的呢。” 药娘微微一笑,将杀生刃纳入怀中,向着方巍抛了一个媚眼,笑道:“那药娘就却之不恭了。” 王平冷哼一声,不甘心道:“拿得起不代表拿得稳,这把刀很锋利的。” 药娘示意旁边的人拿来一个盒子,然后把杀生刃放进了盒子里面,对着楼下的人喊道:“开价吧。” 楼下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药娘居然会如此“大方”,能到这里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从方巍进场的“派头”就已经开始揣度方巍的身份,作为现在玺的实际负责人,杀生刃早已经是方巍的标志。 对于这把刀的来历,在场的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清楚一件事情,这把刀绝对是无价之宝! 方巍冷冷地扫着在场的所有人,王平则是怒容满脸,药娘当场拍卖方巍的贴身兵刃,这不摆明了给方巍一个难堪么?若不是方巍在场,王平早已经发作了。 但是虽然所有人眼中都闪着贪婪的光,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将手中那一块号牌举起。 拍卖主持人一连叫了三次,全场还是没人举牌。 杀生刃诚可贵,但是生命价更高!试问在场的人,哪一个人敢当着方巍的面真的拍了这把杀生刃? 当然他们怕的不是方巍,而是方巍身后那个在道门中无所不在,几乎成为道门中所有人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黄老。 药娘收回来盒子,道:“既然没人要,那药娘就暂时替方先生保管吧。” “也好,”方巍道,“天色不早了,我习惯早睡早起,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 “方先生好走,黄柏,替我送客。” “方先生,请!”黄柏举手投足,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王平跟在方巍身后,回头忍不住地吐了一口痰,冷冷道:“不好意思,最近感冒了。” 说完跟着方巍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杜若气急败坏地来到了二楼,支支吾吾地道:“大小姐……” “滚,没用的东西!”药娘原本笑颜如花的脸顿时变得冷若冰霜,冷冷的瞪了杜若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盯着方巍的背影,道:“此人如何?” “年纪轻轻,雷决能修到这等地步,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苍术哼了一声道,“不过比起他的师父,无论心智武功,难及万一。” “空有大志而眼高手低,举止浮躁,难成大器。”药娘身后跟着的龙衣也道,“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把杀生刃输在这里了,大小姐,你这一招敲山震虎既不伤了我们和黄老之间的关系,也能替我们南斗找回面子,只是希望这个叫做方巍的大公子能够知难而退,最好明天就能够回北京。” “只怕他没那么好对付啊……”药娘悠悠的叹口气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大小姐已经这么给他面子了,他要是还不是抬举,我就是去收拾他!别忘了姜子星那笔账我们还没跟他算的!”独活冷哼一声道。 “杀了他,说的容易,就算杀了他能又能怎么样,你们有本事把他后面的那个大老虎一并给我除了!你们谁能做到,以后我的位置就给他做了,我江药娘说到做到!” 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吭声。 王平出门之后,依然余怒未消,看见了来时的两个看门的保镖,如同神经质地踹了其中一个人一脚。那人顿时火冒三丈,王平怒声道:“怎么着,想跟你王爷爷玩一手吗?” “王平。”方巍知道王平心中有气无处发泄,那个保镖看着王平随时要找人干仗的样子,知道能从这里走出来的主儿都不是好惹的,只好强忍着把这口气咽下去,走到一边,不和王平计较。 “一群垃圾!”王平站在门口恶狠狠地骂道,也不知道骂的是这个保镖还是这屋里面的人。 015雌雄难辨 王平上车之后,依然怒气冲冲,转过身来看着坐在车后座的方巍,道:“七爷,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有什么咽不下的,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难不成你还真要跟他们干起来不成?” “干起了又怎么样,谁怕谁,大不了我从福建……” “算了,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如果南斗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话,黄老早就灭了,几十年了,存在必然有存在的理由。” “可是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个小骚娘们有多嚣张,而且七爷你……”王平硬生生地把半截话咽了下去,毕竟他没有勇气直接指责方巍,但是今天方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甚至用出格来形容也不为过。 要知道方巍的性格一贯都是谨小慎微,绝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的那种人,但是为什么今天方巍会不知道轻重地把杀生刃拿出来“拍卖”,导致活生生地被南斗一行人打脸。 方巍微微一笑,若无其事道:“面子这种东西,别人给的,不叫面子,自己要的,才叫面子,那个女人要是喜欢,就让他拿走吧,她药娘不是托黄柏给了我一个断语么?羊刃逢生多恶死,八字七煞架阳刀……她说我命中主好勇善斗,伤官七杀带刃,现在我把我讨饭的家伙都给了她,看她如何破我的局。” “原来如此……”王平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但是依然有些忧心忡忡,道,“但是七爷,如果没有了杀生刃,我们能够对付得了那个药娘么?” “走着瞧吧……”方巍神秘一笑,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插上嘴的段峰,小心翼翼地道:“七爷,王爷,我都查清楚了。” “你查清楚了什么。”王平低声喝道。 段峰吓得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万华大酒店……原来……” “说。” “这个酒店原来是南斗开的,表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但是私下其实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个……” 段峰这个倒真的是后知后觉,属于中人之资,但是想想也不用对他抱有他太大的期望,如果他真的能力出众,玺一定对他委以重任,留在北京,而不是把他流放到台湾。 方巍心中苦笑,看来玺在台湾布局,真的不是很周密,难道黄老心中真的没有北玺南斗一统的宏远么? 段峰接着道:“这个酒店和一般地下走私的酒店都不同,他们主要是经营明器和法器,遇到好的机会还会有泰国的小鬼和中原的僵尸出售,总之明码实价,所以吸引了整个台湾甚至东南亚的各种术士,每次大型拍卖都会很精彩,但是这样的机会不多。” “这应该就是中原鬼市的升级版了……”王平点头道,“我们今天进去也算是‘开了眼界’,这酒店是江家占多少股份?” “应该是全资,”段峰点头道,“江家的收入有很大一部分仰仗这个酒店,而且通过这个酒店,可以最大程度的交结各门各派的奇异之士,收为己用,毕竟南渡的江家不是以前的上古八姓的姜家,大部分的祠堂高手还是留在了北京,加上台湾气候不适宜常年修道,所以江家的后继之人并不算很优秀,不得不从一些旁门左道中吸引人才,壮大实力。” “而且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段峰犹犹豫豫道。 “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说!”王平叱道。 “我听说……”段峰犹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江家很多生意都和内地有瓜葛,而且不少……” “行了,我知道了,你好好开车。”方巍截断了段峰的话。 回到酒店,方巍上楼,王平也跟着方巍走上了进屋,见到王平这一反常的举动,方巍有些奇怪道:“有事?” “七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王平似乎憋了很久。 方巍苦笑道:“你是不是也被段峰那小子传染了……有话快说。” 王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道:“七爷,你是不是对药娘……药娘有点意思……” 方巍脸上的笑容更加无奈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些年来,方巍行事作风已经越来越成熟,思虑周全,密不透风,在王平这种级数的人眼中已经很少有破绽了,如果说唯一还有破绽的话,那就是在女人身上。 当年方巍第一次在黑狱中遇险,就是因为商雀这个女人,如果在王平这样的人看来方巍这样做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完全是被冲昏了头脑,而方巍与唐婉的风流韵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在龙虎山上的方巍的所作所为,虽然龙虎山三缄其口,但王平通过一些途径也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不少,所以,方巍如果有缺点的话,女人就是唯一的地方。 而今天方巍表现似乎有些“时常”,而那个药娘又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让王平很难不往那方面想。少年风流原本也是到道门中的一段佳话,但是如果过头了的话,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所以以王平一贯不插手方巍私事的性格,也不得不提出来。 方巍见王平神色慎重,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是我想多了……”王平长吁了一口气,将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道,“七爷,其实这个药娘虽然长的漂亮,但是我敢断定,她不是女人。” “呵!”方巍微微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见到药娘时候,以方巍的谨慎,自然是会打量仔细,但是在方巍的印象中,这个药娘就算是男扮女装,也会留下一些如喉结或者汗毛之类的男性细节特征,但是这个药娘完全没有,活生生的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这个女人不是做过变性手术,也不是女扮男装,他是从小用药物控制自己的雄性激素分泌,因为当时还没有发育,所以长大后不会出现任何男性性征,比成年后做手术的变性更为彻底,而且因为他所用的药比太过人妖更高级,所以连人妖都会甘拜下风,可以说,他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像女人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方巍好奇地问道,王平脸色一红,道,“七爷,你这个就不用问了。” 方巍看见王平的表情,立刻心中明了,王平这种富家公子,平日里玩了多少女人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而且怕是不仅仅只“玩”女人,在这种必须要身体力行才能累计经验的事情上,方巍一个处男怎么可能比得上王平的一根手指头! 方巍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事?” “没了,”王平笑道,“能把这件事情说开了,我心里也舒服了,不过七爷,你难道对这个药娘没有什么一丝好奇吗?比如他为什么要变成女人。” “这个是个人喜好吧,我没兴趣知道。” 王平道:“不见得,药娘是要靠‘养’的,当年很多勾栏就曾经养过这种娈童,给达官贵人取乐,但是江家财大气粗,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下作手段,他们养出药娘的目的,七爷难道不想知道吗?” “嗯,这倒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方巍记在了心里,“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王平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方巍的房间。 016潜入失败 夜已经深了,方巍独自一人匍匐在山坡上,遥望着不远处的阳明山。 王平回房之后,方巍并没有准备休息,反而独自一人走出了旅店,来到了这里,眼睛里面看着阳明山上的一处顶级豪宅,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豪宅中发出来的“光”。 “就是这里了。”方巍心里暗道。方巍整理了一下衣冠,在夜色的掩映下,向着阳明山飞驰而去。 方巍巧妙地躲过了门卫和探头,如一道阴影一般潜入了这个价值至少上亿的顶级豪宅之中。 当他跳上了一棵大树,将这座豪宅尽收眼底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叫苦不迭,他知道江家在台湾财大气粗,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阳明山下,江家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家产。 和江家比起来,黄老的四合院虽然精致,但是在气势上却弱了不少,一眼望去,全是遮遮掩掩的名贵树木,而在树木的掩映下,居然有百来间房屋,宛如一座小城,怕是台湾首富,也不敢奢侈到这个地步,而这份地产,就算是有人买得起,但是也未必买得到,这是江家自渡海以后,在台湾这个小岛上扎下的根基,打赚的家业。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摇头苦笑,但是既然来了,方巍就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回去,耐心的匍匐在树上,等待着时机。 方巍在这颗大树上待了三四个小时,大院里面的门开过一两次,进入过几张车辆,但是很快都消失了,直到十二点过后,方巍趁着月光被乌云遮住的一刹那,飞快的跳了下来,向着主楼的方向掠去。 方巍如蜘蛛一样,沿着外墙,直接上了江家大宅的最高处,开始俯瞰整个江宅的地势,这个大宅有一栋主楼,两侧侧楼,装修尽其奢华之能事,明月当空,照的屋顶琉璃瓦片如波光粼粼,极为容易反射人影,但是即便这个大的宅子,里面也没有巡逻之人,显示出这里的主人对安全的绝对自信。 方巍闭上了眼睛,屏息凝神,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感受杀生刃之所在,但是原本和他有着一丝如同心灵感应一般的杀生刃气息如今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点,让方巍有些猝不及防。 为今之计,唯有等待时机。 方巍匍匐在琉璃瓦片之上,几乎可以俯视整个阳明山的夜景,但是就算良辰美景再好,此时方巍心中也是心不在焉。 终于,门开了,几个人鱼贯出而,方巍目光如炬,看见领头的正是药娘。 她果然来了这里,方巍不由得精神一振,但是从这几个人的身上,方巍没有感应到杀生刃所在。 药娘等人在门外停了下来,趁着等车的当儿,药娘身后的黄柏笑着道:“大小姐,你有多久没看见三爷笑了。” “是啊,除了我们大小姐,谁还能够让三爷这么开心,大小姐恭喜你了,又立下了奇功一件。” “三爷对方巍那小子的刀倒是很是喜欢,大小姐这份礼物,到真送到了三爷的心坎上了。” “格格……”江药娘笑道:“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姓方的那么大方,我们又怎么能对三爷小气呢?” “不知道黄老知道他心爱的大徒弟刚一进台湾,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心里会怎么想。” “走了。”刚好一辆奥迪开了过来,停在了江药娘的旁边,江药娘抬足上车,道,“姓方的那小子这次吃瘪,肯定心里不好受,说不定这几天会把台湾翻个底朝天,大家都给我精神点,仔仔细细的盯着。” “放心,希尔顿酒店那边,我已经派了最得力的人,保证方巍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大小姐你的耳朵里面。” “那是最好。”药娘摇上了车窗,和诸人告别。 方巍松了一口气,忽然间只觉得后颈一凉,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一对如同灯笼大小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那条曾经吞了方巍杀生刃的黄金蟒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了方巍的身边,吐出红信,嘶嘶声不绝于耳。 方巍心下大骇,这条黄金蟒实在他过于厉害了,连方巍的道行居然被这条蟒蛇靠近了,都没有丝毫的察觉,难怪江宅敢如此放心大胆地不设任何守卫,有这么一条大蛇看家护院,抵得上多少个保镖。 方巍身躯微微一动,那条黄金蟒顿时将它的巨大蛇尾甩了过来,重重的砸在了方巍的身边,方巍腾身跃起,再也不顾的自己暴露身形了。 楼下传来了江药娘娇滴滴的声音,“方先生大驾光临也不来叫人通报一声,到显得我们江家没有待客之道了。” 方巍闷哼一声,身子如鹞子一般在半空中化出一个好看的浮现,直接跳到了一棵大树之上,接着那颗大树的力量再双脚一蹬,直接跳出了院门之外。 “大小姐,要不要……” “算了,不要追了。”江药娘阻止了正要前去追杀的诸人,冷冷道,“他在酒店里面没闹够,又接着来阳明山上闹,现在应该闹够了。” “哼!梁上君子,小人行径!”苍术冷哼一声道。 方巍走到了僻静之处,心有余悸地盯着眼前的阳明山,颓然的摇了摇头。他掏出了手机,给王平打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王平等人全部在阳明山集结,虽然方巍半夜打扰了他们的好梦,但是没有一个人心有怨言,他们知道,方巍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办。 方巍盯着不远处的江家大宅,冷冷道:“刚才我一个人进去过了。” “怎么样,没被发现吧?”王平急声问道。 “他们院子里面有一只极为厉害的黄金蟒——就是江药娘喂养的那只,任何人根本没有办法潜入进去。” “啊,那就难办了。七爷不会是打算再进去一次吧?” “嗯,”方巍冷冷道,“只要我们做到一件事,就行了。” “七爷,你有什么要我们去做的,尽管吩咐。” 方巍将所有一切交代完毕,虎目中神光电闪,淡淡道:“去吧!” 一行人再次向着江家大宅电射而去。 017计将安出 江宅之中,就在刚刚江药娘走出来的那个大厅之中,方巍的杀生刃就这样平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灯光印照下来,发出白色的光芒,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在这间精致的花厅里面,一共有三个人,一个人高大威猛,须发皆白,他双手负后,在厅中不住的踱步,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矮瘦苦老,穿着朴素的唐装的秃顶老人,闭目养神,而一个站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目光如鹰,阴鸷沉猛的黑衣人,这个人,方巍在今晚见过,正是那个坐在角落里面一言不发,却连名字都没有介绍的那个人。 高大老人踱步良久,终于忍不住,将手伸向了杀生刃,但是又似乎很有些害怕一样,迟疑了一下,问道:“老三,你说,这把刀,是不是那把刀?” 那个枯瘦老人眼皮子微微耷拉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你说那个姓方的小子是有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连龙虎山的唐婉都勾搭上了,而且唐婉还对她死心塌地,连这把刀都给了她。” “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 “但是这把刀,是个烫手的山芋啊……”高大老人长叹一口气道,“药娘这是要把我们放在火上烤啊。” 枯瘦老人眼睛微微睁开,道:“你怕了?” “你不怕?”高大老人反问道。 枯瘦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拿起了杀生刃,慢慢地向着花厅前面的神龛走去。 拿开神龛,神龛下面上放着一个盒子,打开了盒子,顿时一道刺目的光发出来,枯瘦老者缓缓道:“此把刀杀气太重,正好在这里用和氏璧温养一番,十年之后,便是我江家之物了。” 高大老者虎目中凶光一闪道;“老三你真的已经做好了打算了?” “几十年了……”枯瘦老者缓缓道,“我和黄老之间原本还留着一丝往日的情分,看来这情分到底敌不过他的那颗野心啊,我和他之间的情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说完,枯瘦老者缓缓地把盒子盖上,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声音大作,枯瘦老者抬头看了看,道:“一次不死心,居然还来,看来现在的后生晚辈到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方巍一行人沿路返回,有了方巍先前的打探,所有人都很顺利地爬上了屋顶。 “七爷。”王平四下观望了一番,道,“看。” 果然,那条蛇很快就发现了方巍一行人,向着方巍等人飞快的游走过来。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是。” 七人瞅准了那条飞驰而来的黄金蟒,布下了阵势,待那只黄金蟒游近,方巍飞起一脚,直接向着那只黄金蟒的七寸之处踢下! 那只黄金蟒虽然体型巨大,但是身形却极为敏捷,巨大的头颅一甩,顿时让方巍一脚踢空,而王平等人也是一哄而上,将黄金蟒围在了中间,一行人居然在屋顶和那只黄金蟒缠斗了起来。 很快,屋顶上的响动就惊动了屋中的人,黄柏等人飞快而来,黄柏站在楼下,看见楼上发生的一切,皱了皱眉头道:“七爷,你远来是客,我江家把你当成上宾供奉,但是你为什么三番两次不给我们面子!” 上面传来了王平大喊大叫之声道:“把我们七爷的杀生刃还来,一切都好说,否则我们今天就拆了你么江家院子!” “七爷,杀生刃是你输给我们江家的,我们出来混的,吐口唾沫就是一个钉子,怎么能出尔反尔!” 砰砰砰!屋顶上传来一阵打斗之声,方巍数人围攻那条黄金蟒似乎占不到任何便宜,无数的瓦片被几人踩碎,掉落在地上,搅得尘土翻飞。 “无耻小人,黄柏,跟他说什么废话,今天要真的让这几个人溜走了,我们江家的面子以后还往哪儿搁,兄弟们抄家伙,上!” 说话的是年纪较小,偏生火气最旺的独活,他和焦不离孟的龙衣对望了一眼,两人率先向着屋顶上爬去。 三两下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屋顶,而黄柏等人也跟了上来,很快原本不大的屋顶上面便密密麻麻的堆积了数十人,黄柏还想和方巍交涉,但是方巍这边已经战斗正酣,而那只黄金蟒在围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我倒道门中传闻的方七爷是何等厉害,现在看来不过尔尔,连一条畜生都对付不了。可笑至极!”龙衣和独活两人骤然出手,加入了战团,顿时间王平等人的压力陡增,不得不分出三四人来与这两人缠斗。 很快,王平就感到了压力,这龙衣和独活两人虽然是赤手空拳,甚至没有掐决念咒,但是单单两人自身的武功,已经厉害到超乎了王平的等人的想象,叶文、王平、马原三人对付两人,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却并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反而龙衣和独活心意相通,给予了三人一波一波持续进攻,而加上黄柏等人在旁虎视眈眈,方巍这次偷袭,显然极为不明智。 黄柏见己方稳胜,立刻高声呼道:“七爷,就此罢手可好?只要你们今晚连夜离开台湾,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可好?” “没发生过,”王平哼了一声道,“你们用下三滥的手段骗了我们七爷的刀,难道也没有发生过了吗?”说话间,王平一心二用,被龙衣的掌风劈过,好在王平并非庸手,脚下使了一个巧劲,避开了龙衣这一掌。 几人缠斗更加激烈,如果不是江家心有顾忌,怕是王平等人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但是方巍等人似乎根本无法理解黄柏的“良苦用心”,更加有恃无恐的主动攻击着。 “黄柏,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要让三爷他们操心啊。”苍术在旁轻声叮嘱道。 黄柏点了点头道,“七爷得罪了!” 说话间,一挥手,苍术等人也加入了战团,方巍只好又分了几人对付苍术他们,自己独立对付那只黄金巨蟒。 场上形势随着苍术等人的加入顿时改变,立刻一边倒的倒像江家,王平等人立刻感到压力巨大,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忽然间,方巍这边形势陡转,那条黄金巨蟒似乎被方巍逼急了一般,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方巍吞了下去! “不要!”黄柏顿时色变,立刻高声阻止,但是黄金蟒虽然深通人性,但是到底是畜生,一旦兽性大作,哪还听人指挥,方巍整个人被它囫囵吞枣一般,全部下肚。 “七爷……” “七爷……” 王平等人见到此状,顿时间睚眦俱裂,高声喊道,声音凄厉。 “唉!”黄柏不忍地看了一眼黄金蟒已经鼓鼓囊囊的肚子,长叹一口气。 018险象环生 王平等人看着方巍活生生被这只黄金蟒吞噬,可是此时他们各自都有对手,被拖入战团之中,根本没有分身的机会来相救方巍,反而让他们各自乱了阵脚,被苍术等人围攻其中,越战越危险。 王平没有办法,大叫了一声:“兄弟们,撤!”说完,手中的长剑耍了一个花招,从龙衣和独活两人的围攻之下,跳了出来,甚至连头都不敢回,只身飞下了屋檐,然后借着一根树枝的弹力,兔起鹘落消失在夜幕之中。 见王平率先逃走,杜涛、马原等人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们纠缠,同时撇下自己的对手,逃之夭夭。 杜若正要追赶,黄柏上前一步道:“算了,穷寇莫追,就让他们去吧,深更半夜的,不要扰到别人的休息!” 杜若冷哼一声,心有不甘道:“今天要不是这几个狗腿子跑得快,我非得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 苍术到底比杜若要年长很多,对于刚才自己一方的完胜,似乎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摇头道:“这几人进退自如,井然有序,看上去应该不止他们表现出来的水平,如果不是方巍遇难,加上我们人多,还不一定能稳赢他们。” “不错,这几人应该还有所保留,不然也不会这么从容撤走了……”刚刚和杜涛等人缠斗的独活也深有体会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将方巍吞下的黄金蟒昂起了巨大的头颅,如同胜利者一样,吐出猩红的蛇信,宛如胜利者一样缓缓地从屋顶上面游了下来,独自鼓鼓囊囊的,相似在向几人邀功。 黄柏看着黄金蟒鼓鼓的肚子,欲言又止。 “进去看看三爷他们吧,刚才一战肯定叨扰到了他们。”黄柏带着几人进门,而黄金蟒也慢悠悠地跟着进来了。 屋里面三人或站或坐,看见杜若等人进来,身材干瘦的三爷冷冷道:“外面怎么样。” “三爷,都解决干净了,连方巍都被您老人家的神蟒收了,看来玺在我们台湾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是么?”江三爷微微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显然有些得意,道,“我还以为黄老慧眼识珠,捡了一个什么宝贝,拿到我台湾来耀武扬威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看来黄老是越活越糊涂了。” “那是当然,”杜若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拍马屁的,他恭恭敬敬地道:“那个方巍我们也和他打过一次招呼,和药娘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却偏偏要闯进了,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黄柏犹豫地道:“我在北京也待了一些时日,也见过这个方巍的手段,他明明是一个极为谨小慎微的人,为什么来到台湾之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高调,这似乎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我怕……” “黄柏,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杜若冷冷道,“这方巍已经被三爷的神蟒吞噬了,现在怕是已经化成了一摊血水了,你觉得他还有活着的可能么,除非他不是肉体凡胎!” 杜若话音刚落,忽然间那条蟒蛇吃痛,整个人开始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在场所有人顿时全部色变,脱口而出道:“怎么回事!” 那条黄金蟒在地上翻滚的更加剧烈,蛇尾一扫,将花厅里面的桌椅全部砸碎,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而腹部则是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宛如雷电! “糟糕!”黄柏大声道,“难道方巍没死不成!” 噗!忽然间鲜血猛地从蛇腹中喷了出来,一道人影飞快的从黄金蟒中钻了出来,身影如电,仿佛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飞快的向放在神龛上的那个盒子扑去! “拦住他!”江三爷大声吼道,杜若、苍术两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向着从蛇腹中钻出来的方巍飞快的杀去,杜若一对铁掌,毫不花俏的印在了方巍的后背! “得手了!”杜若沉声喊道,可是话音刚落,方巍的整个人身子就这样如青烟一般消失了! 黄柏猛地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样,高喊道:“风云九遁,这小子学过龙虎山的风云九遁!” 而在神龛前面,端手将神龛上面的盒子拿在了手中,而身后紧紧跟着的苍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软鞭,对着方巍横扫而去,风声响起,气势惊人。 方巍不闪不避,直接将盒子放在身前,而此时三爷的吼声也道:“不要砸了东西!” 苍术连忙收回软鞭,眉头大皱,往后连退两步。 方巍从盒子中从容的取出来杀生刃,宝刀在手,顿时方巍整个人气势暴涨,顾不得浑身的蛇血,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高声道:“谁来陪我玩玩!” “方巍,你以为今天还跑的掉么!”杜若冷哼一声和苍术、龙衣、独活四人组成了合围之势,将方巍团团围在中央,而在包围圈的外侧,虽然江三爷还有那个高大老人没有出手的意思,但气势宛如实质一样存在,给于方巍泰山压卵的气魄。 确实,方巍就算能够从蛇腹中死而后生,但是面对眼前这么多南斗一流高手的围攻,想逃脱,太难! 方巍左右提着杀生刃,右手拿着盒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着门边靠拢,而杜若等四人也维持阵势,跟着方巍移动,当然让他们投鼠忌器的并非是方巍,而是他手中拧着的那个盒子。 方巍杀生刃上光芒暴涨,浑身杀气宛如实质一样锋芒毕露,在气势上显然已经压过了杜若等人。 苍术的软鞭,杜若的刀,而独活和龙衣则是各自拿着一截软棍一般的兵刃,死死守着方巍。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将手中的那个盒子向着杜若抛去! 杜若哪里想到方巍居然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手中的刀一挥,但是当他看清楚方巍扔过来的是何物的时候,眼神猛地收缩,刀法上劲气一消,不敢劈去。 机会就是千载难逢,方巍的身子如弹簧一样,向着杜若射去,他知道,这围攻四人之中,杜若是最好突破的,想逃走只有速战速决,一旦真的被这几人缠住,就只有力战而亡的解决。 杀生刃如同卷起千堆白雪一般,杀气漫天向着杜若卷去,这把杀生刃在方巍手中仿佛有了灵气一般,在气势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杜若何曾想过世间居然有此杀气,刀未至,杀气已经让他胆寒不已,劲气一泄,不由得让出来一个空当。 方巍等的就是这一刻,单手猛地将盒子提在手上,向着门外狂奔而去。 身后龙衣和独活的两只软棍,紧跟而来,并非要取方巍姓名,而是让他不得脱身。 “想走,没那么简单!”苍术大笑一声,软鞭如同一条在半空中飞舞的长蛇,一连绕出了几个圆圈,一声爆响,如同涟漪一般散开,而软鞭的鞭头则直指方巍的后背要穴。 苍术软鞭的来势如同天马行空,更难得的是由缓而快,根本无法琢磨他下一步的轨迹,虽然在伤害值上比不上硬兵刃,但是对于只求留下方巍的战术目标来说,却是没有比此更好的兵刃了。 果不其然,方巍的俯冲之势戛然而止,而身后两把软棍夹击而至。 方巍一声狂喝,手中杀生刃化出一道浑圆,护住了自己的要穴,而右手则将盒子无端的在不半空中舞动了一圈, 果然,三人攻势忽然顿了一顿。 "蓬!" 方巍大喊一声,“撒手!” 杀生刃刀尖正点中了苍术手中软鞭,霎时间苍术软鞭上雷电交接,咝咝嘶嘶地向着苍术的持鞭的手缠绕而去。 苍术脸色大变,手不由自主的一松,软鞭掉在地上! 方巍借机身躯腾升而起,向屋外斜斜飞去。 堪堪过了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只见一道黑色的人影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等候方巍多时了。方巍大惊失色,手中杀生刃下意识地向着对方劈去。 那人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对方巍这把杀生刃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双手平推而出,强大的劲力如同罡风排山,吹枯拉朽,直接将方巍挤进了门里面! 方巍脸色大变,守在门前的那个黑衣人实力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砰! 方巍重重的砸在地上,身后的杜若接着上来,手中的刀架在了方巍的脖子上。 019手到擒来 “不要杀他!”黄柏脱口而出,杜若回头,看了一眼江三爷,示意他如何处理。 江三爷目光一凝,而就在杜若回头的一瞬间,方巍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到了极点的微笑。 目光正好对上了杜若的眼神,杜若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心里面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然后他看到了方巍张开了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一条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印记的舌头。 “言灵!”忽然间,江三爷的脸色变了,他身形疾驰,向着方巍一掌推来。 但是他和方巍之间的距离刚好超过了十步,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一息之间,或生或死! 方巍张开的嘴忽然喷出来一道白光,而在白光中居然裹着一个宛如印迹的东西,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喷杜若的面门。 杜若下意识的双手捂住面门,轰的一声,那团白光在他的眼前炸开,他只听见嗡嗡的声音,震动他的鼓膜,两只耳朵如同针刺一般疼痛。 方巍一个鲤鱼打挺,身形以超乎寻常的姿势,斜斜跃起,正好脚尖点中了江三爷拍来的一掌! 如果江三爷这一掌拍实了,方巍这条腿肯定就会碎成齑粉。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的身形忽然后退了,以近乎不合常理的方式借力打力,江三爷这拍来的一掌反而成了他的助力,只见诶向着门外再次飞去。 而门前的那个黑衣人早已经等候多时,再次祭出双掌,拍向方巍,方巍张开了嘴,嘴里忽然大喝一声:“咤!” 那人那人忽然浑身猛震,僵立了一小段世间,而乘着这眨眼的功夫,方巍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剩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好漂亮的身法,好机智的反应!”黄柏长大的嘴久久不能合上,似乎刚才的一幕已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江三爷冷哼一声,面色铁青的走回了座位。 那个身材高大的老者长吁了一口气,环顾在场诸人,摇头苦笑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个小子!” “言灵……”江三爷回到座位上,喃喃道,“这就是所谓的言灵么?” “九世判身……”黄柏苦笑道,“我当年还以为这是方巍为了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捏造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方巍真的是……” “留行,你觉得怎么样,这小子。”江三爷忽然道。 “算是厉害了。”那个黑衣人冷冷的道,似乎他的脸上永远带着一张面具,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还活着。” “是啊,你还活着。”江三爷道,“就说明,这小子依然存在破绽!” 嗖!江三爷站起身来,道,“给我调集南斗所有人,如果这小子带着玉玺出了台湾,你们也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是。”龙衣和独活等人纷纷应诺,虽然此时也已经深了,但是他们今晚怕是没有时间休息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了江三爷和那个身材高大的老者。 江三爷坐了下来,道:“恭喜你,这一次你又算准了。” 高个老者脸上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嘛……精力旺盛,冲动一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不过这方巍也倒是真的敢做敢为,居然孤身犯险,而且还能让他从容离开,在道门中我已经很少见过这样有种的年轻人了不错。” “看来黄老那个老东西的眼光还是有的,不过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么?” “黄老杀了八大古姓的家主,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件事情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药娘也已经跟我说了,你想说什么。” “黄老之所以这么做,说明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高个老者笑道。 江三爷微微犹豫了一下,看着高个老者,道:“兵行险着,你确定吗?” “这个机会我们已经等了很多年了,难道您真的不想光明正大的回去祭祖吗?”高个老祖脸上的笑容敛去,长叹一口气道,“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年的时间,如果真有一日,我们能回去,哪怕只是拜祭一下先祖,此生足矣。” 江三爷沉默了,两人坐在花厅中,久久没有起身。 方巍几个起落,见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这才放下心来,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盒子,即便以他这条的心性,也不免面有得色。 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是还好所有一切都顺利渡过了,该到手的东西,也顺利到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走出来几个人,正是刚刚败退的王平等人,王平看见方巍手中的盒子,道,“七爷,到手了?” “嗯。”方巍点头,将手中的盒子扔给王平,道,“看紧了。” “我刚开始还在为七爷担心,但是想想,既然是七爷出手了,肯定是手到擒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是了。” “那是当然……”王平脸上的兴奋劲儿也染没有消减,笑着道,“七爷,您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为什么您就笃定,这玉玺就在花厅里面了,如果江家把玉玺收起来了,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了。” 方巍边走边道:“其实想知道这点,说难也不难,很简单,一切都出在那把杀生刃上面。” 王平等人一脸茫然,静静地等待着方巍的下文。 “我这把刀,虽然算不上什么宝贝,但应该也还可以,如果你是药娘,得到了杀生刃会怎么做。” “我自然是交给江三爷邀功了。” “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而药娘确实也这么做了。”方巍道,“当江三爷得到了杀生刃,又会怎么做。” “宝刀难得,但是却难为我所用,如果我是我的话,肯定会找个隐秘的地方收藏。” 方巍微笑道:“蒙娜丽莎这幅画在哪儿?” “在罗浮宫里面。” “我不知道罗浮宫里面的蒙娜丽莎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旁边有一副和蒙娜丽莎平级的珍贵名画并且是真的话,而它旁边又正好有一副蒙娜丽莎的话,那么这副蒙娜丽莎,十之八九就是真的了。” 王平努力消化了一下方巍的话,隔了一小会才明白过来,道:“我懂了,江三爷如果得到了杀生刃的话,肯定会放在玉玺的旁边,因为把好东西放在一起,这是人的通病。” “正是如此,所以只要我找到杀生刃,就基本能锁定住玉玺的位置,无论他藏得有多隐秘,都无法切断我和杀生刃之间的联系。” “哦。”王平点了点头,道,“难怪七爷要故意把杀生刃输给药娘,原来七爷早就心有定计了,佩服。” “如果江三爷违背常理,就偏偏不把杀生刃和玉玺放在一起呢?”马原皱了皱眉头,道。 “那最多我损失了一把刀。再重新想办法。”方巍耸耸肩膀道,“但是让我笃定玉玺的位置的是我第一次去探路的时候,当我跳上了花厅,却失去了和杀生刃之间的联系。” 方巍顿了顿道:“也就是说,杀生刃的杀气被某种更为厉害的道器所遮掩,除了这东西,还会有什么?” 王平这才完全释然,道:“我们明白了,七爷,天快亮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现在南斗的人说不定正在满世界的找我们呢。” 方巍点了点头,一行人飞快的离开。 玉玺到手了,方巍的心固然感到开心,但是一个问题却依然让方巍感到头疼。 为什么玉玺会出现在花厅之中,好像就是专门来等他方巍来取一样。 020出海逃生 天慢慢地破晓,方巍等人自然不会蠢得回到酒店里面,等着南斗瓮中捉鳖,好在王平早有安排,他们下了阳明山,很快便有一台s停在路边,段峰从车中探出头,对着方巍急声道,“七爷。” 方巍等人连忙上车。 上车之后,段峰猛地加速,车提速向前,道:“七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巍将手中的盒子在身边摩挲了良久,才道:“回北京。” “嗯,”段峰好整以暇道,“我已经准备好船了。现在从机场肯定走不了了,我有一个朋友是附近的蛇头,在台湾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很多在台湾‘犯事’的人都是通过他去的香港,只要到了香港,到时候回到了伟大祖国的怀抱,南斗的人,就奈何不了我们了。”说到这里,段峰干笑了两声,但是车上似乎没有一人被他这个蹩脚的笑话逗笑。 王平迟疑了一下道:“你的那个朋友……靠谱么?” “放心吧,王爷,我这些年在台湾也不是白呆的,这个朋友要是有半点问题,我都不会介绍给七爷你们的。” “嗯。”王平点了点头,看了身边的方巍一眼,见方巍没有半点表示,接着道:“什么时候的船。” “得快,不然南斗的人肯定会有察觉,今晚凌晨三点的船,直接从渡口出发,由钱凯亲自送七爷回北京。” “钱凯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朋友吗?”方巍忽然问道。 “嗯。”段峰点头道,“他是土生土长的高山人,在台湾混了很多年了,但是一直在大陆没有打开局面,他很想和七爷交个朋友,才会这么尽心竭力。” “嗯,跟他说,如果这件事情他办好了的话,玺亏待不了他。”方巍点头。 “嗯。”段峰不由得喜形于色,道,“七爷,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我这就去安排了。” 方巍点头。段峰驾车,在偏远的一户农家前面停了下来, 段峰下车,对着方巍道:“七爷,这里离码头不远,是我们在这里准备的秘密基地,保证南斗的人不会发现。” “很好。”方巍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中,几人也跟在方巍的身后进屋,总算摆脱了南斗,马原等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方巍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这个时候,泡好了茶的段峰把茶水端了过来,送到方巍面前道:“七爷,这就是传国玉玺么?” 方巍点了点头,段峰嘿然一笑道,“这玩意儿要是弄到黑市里面,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啊。” 方巍冷冷道,“这东西如果进了国际黑市,你的人头估计也要掉了。” 段峰知道自己失言,不敢再乱说话,王平轻声喝道:“出去看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通知我们。” 虽然现在摆脱了南斗,但是毕竟还在台湾,方巍等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等段峰出门,几人都凑了过来,看着方巍手中的盒子,方巍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缓缓地把盒子打开,顿时间一股清凉的寒气扑面而来,引入眼帘的是一块美艳不可方物的美玉,雕琢地巧夺天工。 方巍将这块玉拿在手中,笑道:“天子之印为之玺,想不到这千古异宝居然有一天会落在我们这群人的手中。” 王平也显得极为高兴,笑道,“若是在古代,七爷得了这块印玺,就是天下共尊的共主了。” 方巍端详了一下,将玉玺放如盒中,笑道:“先带回去再说吧。”几人齐齐点头,原本以为这次来台湾会凶险莫名,甚至会丢掉性命,如果不是方巍祭出了天下万应旗,让他们不得不跟着方巍过来,他们打死都不敢来台湾偷这块宝贝。 但是没想到,这一趟轻松地几乎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甚至他们都没有出什么力气,全凭着方巍一人斗力斗勇,原本马原等人和方巍关系就不是很亲密,没有如王平一般,和方巍同生共死的经历,因此对方巍的印象还停留在口口相传之中,但是方巍的智计精妙已经让他们彻底折服,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跟定了眼前这个新主子,以后定然前途无量。 方巍等人在屋中休息,而段峰则是偶尔进来,一切出奇的平静,看来段峰找的这个地方还真的隐秘,南斗的势力没有渗透到这里。 直到晚上转钟,段峰进来,道,“七爷,该走了。” 方巍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里,站起身来,率众走出了屋子。 上车,很快车就在码头边停了下来,这是一个近乎荒废的码头,早已经破败不堪,远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光亮,像是从一艘船上发出来的微光。 段峰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那道微光便动了,破水之声由远而近,飞快地向着方巍的方向冲了过来,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虽然知道现在很安全,但是却难免有一丝紧张,心里不由得涌现起港台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刀手”出事跑路后,在码头被人袭杀的画面。 船越靠越近,停在了码头边,很快,从船上跳下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到了方巍等人的身前,首先跟段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道:“七爷,可以上船了。” 方巍点了点头,然后借着踏板上船,走到踏板中间的时候,忽然间,方巍一个翻身,从穿上直接飞身下来,然后猛地抽出杀生刃对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脑门上插去,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颅被方巍的杀生刃刺穿,脑浆崩裂。 同时,王平等人纷纷掏出了手枪,直接抵着段峰的脑门。 段峰吓得面如死灰,一下子愣在那里,吞吐地道:“七爷,七爷,这是怎么回事……你……” 方巍嘴角冷笑,慢慢的道:“可惜……可惜就差了这么一丁点。” 方巍话音刚落,那艘小船忽然猛地爆炸,火光直冲上天,印红了一大片的海水,同时也映红了段峰那张惨白到了极点的脸。 “呵呵呵……”一连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声在旁响起,“黄柏常说你七爷心思缜密,智计过人,看来以前我还真的小看你了,可惜……” 方巍瞳孔收缩,盯着前面的黑暗,冷冷地道:“药娘。” 021,其疾如风,侵掠如火 王平等人一起调转枪口对着声源的来源,正要敲动扳机,方巍厉声喝道:“住手。” 黑暗中缓缓地走过来一行人,借着月光,方巍等人认出了领头之人,正是积千般风情于一身的绝世美女,药娘。 在药娘的身后,跟着四五个人,黄柏、苍术等人都在其中,但是没有看见当日差点把方巍杀掉的那个沉默的黑衣大汉。 方巍待药娘一行人走近,冷冷道:“江小姐,来得好快啊。” 药娘笑道:“不错,只要在台湾地界上,你方先生如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江家和南斗就不用在再南斗地界上混了。” 方巍点头道:“风高夜黑杀人夜,看来江小姐是铁了心要把我兄弟几人留在这里了。”说到这里,王平等人均是神色一紧,手中的短枪齐刷刷地对准药娘。 药娘“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方先生本事很大,想留下先生怕是没那么容易……” “知道就好……”王平冷哼一声。 “但是我还是想试上一试。”药娘话音刚落,忽然间身后的苍术一个欺身向前,直接向着方巍的心口抓去,方巍不动如山,但是身后的王平则是单手便掌为刀,直接向着苍术的手腕砍去。 经过几次较量和掂量,苍术和王平都基本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两人大约功力在伯仲之间,千招之内,绝无将对方击倒的本事,但是现在在这种速战速决之战中,两人对上了完全只是徒劳无功,苍术出手,最多只起到恫吓的作用,根本伤不了方巍半根毫毛。 果然,苍术一击不中,并没有纠缠,转身回到了药娘的身边,药娘冷冷道:“方先生,你现在已经在绝境之中,前无退路,后无援兵,难道你还想负隅顽抗不成,如果是这样,我真替方先生感到不智。”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江小姐认为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药娘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把玉玺交给我,然后乖乖的跟我去三爷面前认罪,三爷和你师父乃是故交,看在你年轻的份儿上,说不定会原谅你这一次不智的选择。” 方巍摇头道:“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伏击一个很强的对手,因为这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药娘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方巍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因为,这很可能会搭上自己的命。” 方巍说完,脚下飞快,居然率先向着药娘发动攻击,他身形如电,在半空之中,忽然张嘴,一道白光霎时间划破了天际,阴冷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杀生刃!”药娘看着方巍手中这把阴冷到了极点的兵刃,脸色已经不如刚才出现时候那般轻松写意,冷冷道:“上!” 苍术、龙衣、独活三人从药娘的四周杀了过来,手中三种兵刃同时出现,但是在杀生刃的遮掩之下,光亮全部被掩去。 方巍杀生刃一劈而下,正中了苍术的软鞭,发出一声震动四周的“叮”声,苍术浑身如同被电击了一般,随着方巍厉声喝道:“撒手!”于此同时,单手居然身不由己地松开,软鞭掉落在地上 方巍得势不饶人,再次欺身而上,而这次的目标依然不变,就是对方的核心人物——江药娘! 江药娘身形急退,而身边两人已经如关门之势,一刀一剑护在了江药娘的身前,而方巍的杀生刃则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势欺压而上。 噗! 杀生刃劈中了刀剑的锐口之上,龙衣独活两人同时被杀生刃产生的巨大压力硬生生逼退了三尺,龙衣甚至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巍的手段,王平都曾经亲眼目睹过,但是却很少见方巍如此这般全力出手,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不过三息之间,方巍的手段已经让王平等人眼界大开。 不愧是黄老看重的首席弟子,绝对名不虚传! “到你了!”方巍长啸一声,刀身席卷而上,对上了已经没有任何人保护的药娘! 江药娘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方巍的强悍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刀锋在眼前,命悬一线之间! 原本智珠在握的江药娘,现在已经从杀人者变成了被杀者,这一切的变化,就在转眼之间完成! 扭转这一切局面的就是现在她眼前的夺命者——方巍! 铛! 方巍杀生刃毫无花俏的砍在了江药娘的身上。江药娘的身体居然发出了宛如金鸣交铁的声音! 杀生刃就如打铁一般,砍在药娘的身上! 这…… 这一次轮到脸色剧变的原本掌管了眼前所有局势的方巍! 他的刀居然砍在了一块根本砍不断的玄铁之上。 连杀生刃都伤不了的玄铁之上。 而这块玄铁,只是江药娘的身体。 其身之硬,简直闻所未闻! 方巍抽身急退,但是江药娘却早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方巍退身的一瞬间,江药娘双手直接向着方巍的心口插来! 这双纤纤十指,弱若无骨,但是现在却成了方巍的夺命之物,如果被江药娘那双铜铸一般的双手插中心口,方巍会立刻了账! 观战的王平等人,都变了颜色,这江药娘的身体,实在是太古怪了,简直就是如同钢铁千锤百炼了一般!! 这个似男非女的人,身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猝不及防的方巍临危不乱,身体一斜,直接向着海水之中冲去,而王平等人也连忙过来,护住方巍,防止江药娘此时偷袭。 方巍起身,虽然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但是浑身已经被冰冷的海水浸透,水滴一滴滴从他的头上滴了下来,凌晨的海水,温度之低可想而知。 好在,江药娘并没有趁胜追击,她盯着方巍,冷冷道:“交出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你是不是应该先交出这具不属于你的身体呢?”方巍反唇相讥。 江药娘顿时神情大变。盯着方巍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懂……” 方巍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倒提着杀生刃,一步一步向着药娘走来。 022九死一生入奇门 江药娘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因为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的人,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地方。 但是方巍的笑,在她眼中显得狡黠到了极点? 他到底还是有什么手段? 江药娘深吸了一口气,和独活等人不同,他从来没有小瞧过方巍,过去没有,现在更没有。 她知道他手中那把刀的来历,更知道方巍九世判身绝非一般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一步,两步,三步,方巍一步一步地逼近江药娘,江药娘却在一步一步的后退,两人保持不到十步的距离。 忽然,方巍身形一错,如弹簧一般直取江药娘的窝心,而他手中的刀刃更是毫不犹豫地向着江药娘的心口大穴。 江药娘这一次没有再后退,而是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一个“十”字,企图用强悍的肉身,来对抗方巍锋利至极的杀生刃。 一边是最锋利的矛,一边之最坚固的盾,在场观战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中猜测着这两个绝世少年高手的巅峰一击。 到底,谁胜谁负。 但是,就在方巍的杀生刃即将触及江药娘的身体的一瞬间,忽然间,方巍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隐遁……”苍术脱口而出道,“药娘当心,这小子习了龙虎山的风云九遁!” 可是,苍术的话远远赶不上方巍风云九遁的速度,就在方巍身形消失的一瞬间,在江药娘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只斑斓猛虎,对着江药娘的身体,猛地一口而下 苍术等人吓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风云九遁的威名,震慑道门已经很久,乃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见识到天下第一道门龙虎山的镇教神功的威力! 江药娘只觉得身后阴风阵阵,她的身法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现在方巍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转身的机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药娘即将被方巍幻出的饿虎吞噬的时候,忽然间,江药娘身后一条高高的黑色鞭状物体猛地飞了出来,大约碗口粗细,对着方巍幻出来的饿虎猛地一扫。 饿虎长嗷一声,身子向着海边倒卷而去,与此同时也传来了方巍的声音:“九死一生入奇门,果然如此!” 江药娘面色铁青,身后那条黑色的鞭状物体不依不饶,对着饿虎的方位再次狂扫而去,顿时,海面激起千层浪花,诸人也同时看清楚,那江药娘变出来的黑色鞭状物体,居然是一条蛇尾! 这江药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修的又是什么奇门怪术! 江药娘的蛇尾重重地砸在了饿虎的身上,顿时间,饿虎消失,幻出了方巍的本尊,蛇尾猛地一卷,将方巍高高卷起在半空之中,向着地面上的礁石猛地倒砸而下! “七爷!”王平等人同时高呼,生怕方巍有个闪失。 方巍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忽然间用手一掐了一个快到来极点的印决,顿时间,在原本要砸上的那块礁石上,忽然间变出了一朵白色的莲花,借着这朵莲花的缓冲之力,方巍稳稳着地,王平等人悬在半空心才稍稍落地。 江药娘死死的盯着方巍,原本脸上的笑意全部收敛完毕,而两只眼睛却变得惨绿无比,就像两只蛇的眼睛。 “恭喜你,你成功地把我惹怒了……”江药娘声音冰冷,而当苍术等人看见江药娘那双幽暗惨绿的眼睛的时候,大家相互对望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他们知道,药娘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了。 方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海沙,满脸不在乎地看着江药娘,道:“我说过,我会让你现身的。” “恭喜你,你做到了!”江药娘忽然仰头,嘴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张开嘴,居然生出来一条分叉的舌头,在空中不断的嗅探,就像一条蟒蛇的舌头一般。 王平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个江药娘,似乎已经不能用是男是女来判断,而是应该揣度的是,她到底是人是妖! 江药娘身形游动,就像一条蛇一般扭动,在沙滩上划出了一条宛如蛇形一般的轨迹,飞快地向着方巍攻过来,这是方巍和她交战以来,她第一次转守为攻。 方巍没有动,而是一脸轻松地看着江药娘,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的一切就应该按照他事先拟好的剧本演着。 果然,江药娘快要靠近方巍的时候,忽然身形一滞,方巍双手捏决,左右拇指相扣,食指交缠,另外六指张开,捏了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印决。 方巍张开了嘴,洁白的牙齿下面,舌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密文,全部展现在江药娘的眼前。 “封!”方巍忽然大喝一声! 只见方巍嘴里金光乍现,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一般裹在嘴里,而于此同时,在江药娘的背后,同样出现了一道金光,向着江药娘身体的四面八方迸射开来,变成了无数条金线,将江药娘生生裹住。 江药娘表情大变,厉声喝道:“这是什么术!” “不好意思,这是方某自创的术,暂时没有名字,有时间还请药娘小姐赐名” 江药娘面容扭曲,此时也再也不顾上她烟行媚视的绝世风姿,在这些金线缠绕中不断的挣扎,忽然间,江药娘嘴里大喝一声,那身名贵到了极点的衣服全部化作齑粉,露出了无数男人垂涎欲滴的胴体。 在金线的缠绕之下,江药娘从躯干部位一直到手脚踝部,居然全部裹上了一层细细的鳞片,若不是在金线的反衬之下,一般人很难发现,而最令人惊奇的是,在她的尾椎部位,居然连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正是刚才用来抓方巍的那条黑色蛇尾! 王平等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脑海中再次涌起那个疑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人是妖! “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悟通那个印决……”江药娘浑身被制,反而情绪平复了很多。 “一半一半吧。”方巍应声道,手中的印决却不由分说地紧了几分。 如果有人能够绕道江药娘身后的话,会发现,刚才江药娘背后所发出光芒的原点,始作俑者是一些金色的印决,而若是更有人用心的话,会发现,江药娘身后的这些印决,和方巍嘴里舌头上的印决一模一样! 方巍先用杀生刃佯攻江药娘,当杀生刃的光芒和月光相触的一瞬间,用刀光晃动江药娘的眼睛,然后用隐遁瞬间绕到江药娘的身后,同时幻出饿虎再次佯攻江药娘。 而这所有一切,都只是障眼之法,方巍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将这金色的印决,在神鬼不知的瞬间,印在江药娘的身后。 这一切计划快在眨眼之间,行云流水,显示出了方巍对战场行事洞察分毫的眼力和快速决断的手腕。 与方巍对敌,没有人会猜出他到底用什么手段,而等你猜出了的时候,你已经全部掉入了方巍的掌握之中。 方巍的对战,已经超出了血腥、残酷的境界,隐隐有了一种大家风范的感觉,甚至是一种艺术。 所以方巍才会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掌控了全局,掌握了对手。 方巍双手印决不由得又紧了几分,丝丝缕缕的金线几乎要嵌入江药娘的身体之中,江药娘已经回天乏力了。 “你以为你赢了吗?”忽然江药娘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艰难的抬起了手,然后利用猩红的指甲,在自己的头皮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她整个人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 没错,她的肉身居然从皮肉之中钻了出来!!! 这一幕,不仅在旁观战的王平想不到,就连方巍也始料未及。 023道心种雷 猩红的血肉就这样裸的出现在诸人的眼前,在皮肤与皮肉连结的地方,充斥着混黄而稠密的粘液,就像是欧美大片里面长长出现的那种外星异性生物一样。 当这团血肉从皮肤中跳脱出来之后,就像一个剥了皮肤的怪物,没有眼睑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方巍,依然发出宛如蛇眼一样,诡异的绿芒。 王平战战兢兢地道:“这……这……到底是什么……” 方巍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团“血球”,忽然开口道:“你听过虿人么?” 王平目光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不怪你,这本书太偏门了,你没读过不奇怪,”方巍缓缓地道,“这门道法已经超出了‘邪’的范畴,因此在正常的道门典籍中都不会记载,如果不是你上次提点了我,我还真的很难将这个‘女人’和虿人联系在一起……” 方巍的博闻强识,王平早有领教,见方巍知道药娘的来历,心中已经安定了不少,但是依然皱起了眉头,问道:“邪门之术,钻营机巧太深了,七爷,您真的有把握么?” “先试试再说吧……”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间向着江药娘发动攻击,手中的杀生刃幻出半个半圆,硬生生地对着江药娘身后的那条蛇尾砍去。 江药娘张开了嘴,里面那条猩红的舌头变得更红,更长,活脱脱地一条蟒蛇的信子,在半空滋滋滋地发出让人心悸的声音,那条蛇尾带着一蓬血雾,猛地向着方巍砸去。 方巍居然不敢硬解,旋即落地,单手一按地面的沙子,一个折射,刀尖直射江药娘的心口! 锵! 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了夜空,方巍的锋利如杀生刃这样的神器不仅没有刺穿江药娘的身体,甚至连刀痕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 江药娘的蛇尾眨眼而至,对着方巍扫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的空出的那只手上忽然电光闪烁,一层耀目的白光将他的单手团团裹住,他探手向前,一把抓住了江药娘的蛇尾,连人带尾猛地一下扔向海面! 轰,海面上波涛激涌,溅起了十丈来高的浪花,方巍站立在沙滩上,两只眼睛微微眯着,盯着海面上的变化,神情显得并不轻松。 “你真的不该激怒她……”苍术一声长叹传入了方巍的耳边,“你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就应该知道……你是不可能赢得了它的。” “九死一生入奇门……”方巍缓缓地道,“这个药娘能够活到现在,应该不仅仅只经历了九死一生吧……” “不错……”苍术缓缓道,“说百死一生,千死一生也不为过……” 方巍扭头看着苍术,冷冷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药娘的存在,和我们南斗无关,药娘只是三爷的一个养女,至于其他的,我们做手下的也不好多说……不过……”说到这里,连原本是对手的苍术也变得唏嘘起来,“这太残忍了,已经超出了所有道术能够承受的代价,万蛇噬身,万毒浸淫的苦,绝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所能承受的,也绝不是你这种除了运气就一无是处的年轻人所能体会的……但是药娘挺过来了,她也是唯一一个挺过来的,所以,就算是今天输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你不懂那份苦。” “运气?”王平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七爷混到今天,仅仅只是凭着运气两字吗?” “不是么?”苍术嗤笑道,“说一千道一万,因为你是黄老弟子,所以我们才会对你手下留情,如果你不是……你真的以为你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走出阳明山么?” “是不是运气,我会让你们看清楚的!”方巍缓缓道,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海面,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声音从药娘落海的地方传来,而紧接着,海面上泛起数十丈高的浪花,而在浪花上面,一个蛇身人首的怪物,乘风破浪,带着席卷而至的海浪,向着岸边汹涌而来! 王平等人纷纷退后,唯恐被这海浪席卷入海,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方巍冷静地站在那里,他昂着头,抬着胸,仿佛眼前一片虚无! 海浪如山,带着穿云裂石般的威力向着方巍卷来,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之下,只要是正常人,身体都会被这海浪活生生的撕裂! “七爷!”王平等人忍不住的呼喊出来,海浪卷过,一切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海面,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而站在海波之上的药娘两只眼睛变得更为惨绿,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声音缓缓地传来:“今日,就让你来试练一下,我雷之威。” “七爷,七爷!!”王平等人都听出来方巍的声音,兴奋地差点留下眼泪。而另一边的苍术等人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连连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道耀目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天龙绞柱一般,直冲上天,形成一个硕大无朋的光柱,而在光柱的尽头,光芒猛地炸开,形成了一瓣一瓣的莲花形状! 这是什么术? 苍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所有人中以他的阅历和经验最为丰富,可是现在,连他都认不出天下道门之中,居然还有这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术。 雷决?这是雷决么?如果是雷决的话,怎么雷电缠绕之间,会形成一朵莲花?连王平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以他对方巍的了解,也很难想象得到,方巍居然能够修出这等术。 虽然王平不知道这术威力几何,但是光凭这气势,便有碾压天地万道的能力,如果非要找到一术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话,唯有黄老的那一式绝世神功, 神宵正法。 在那雷电缠绕无端出现的莲花之上,方巍站在其间,渊渟岳峙,气势中自有睥睨天下之威,而在他脚下的江药娘,此时就如同蝼蚁一般,任其予取予夺。 “天地之雷,俱于我身,无中生有,道心种雷!” 一语刚落,海水翻浪更急,似乎被方巍这天地之威所动,“道心种雷,道心种雷!!”苍术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自语,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不可能,不可能,雷乃万道之使,无人能够无中生有,无人能够以心血种雷,祝由魏家办不到,黄老也办不到,方巍小儿口出狂言,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与苍术泾渭分明却有相隔不远的王平,看着如同天神降世的方巍,心中的兴奋之情无以复加,开始不断挑逗苍术上前,苍术犹豫了一下,脸上分明露出了怯意,踌躇不前。 “鼠辈!”王平望天大笑,高声道,“七爷,杀了他们,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071相入彼眼 清冷的寒风从黄老的身边吹过,黄老似乎有些不经风寒,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用手圈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嗽,其实天边的启明星已经微微可见,正是一日中最冷之时。 黄老回到屋中,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周云听到了脚步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件大衣替黄老正要替黄老披在肩上,黄老轻轻地摆了摆手,倔强地走了进去。 黄老进屋之后,虽然竭力想压制些什么,但是心细如发的周云已经察觉到了黄老的手在微不可查地颤抖,黄老端起了放在手边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后摇了摇头道:“人老了,做这么点事就累的满头大汗,身子骨算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周云轻轻一笑道:“我看师父您是道法日益精深,这再造为人的道法,天下间除了师父您之外,哪还有第二人会,而且师父采用了不到一晚的时间,连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黄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你说的也并非没有几分道理,不是我吹牛,这份道行,天下虽大,到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达到。” 周云莞尔一笑道:“那……老七那边?” “我已经为他修了应公庙,只需要人间烟火,不日便可再世为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希望老七日后能够多听我几句,不要再让我这样操心就好了。” 周云笑道:“老七这次连命都是您老人家的,再世为人之后,还不肝脑涂地,为您所用吗?不过话说回来,老七到底是天生判骨,师父您可不能不妨啊。” “这个,我自有分寸,你看见过斗得过猫的老鼠吗?” 周云由衷地点了点头道:“那倒是。” “好了,我累了一个晚上了,估计你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周云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师父,您……不留我了……” “不用了。回去吧。” 周云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悄悄地走了出去,把门掩上。 黄老喝了一口水,闭目养神。 黑狱。 吴天神色紧张,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一副牌九,脑门上既然冒出来细细的汗珠,捏着牌九的手微微有些发白。 “小三爷,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啊?”旁边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催促道。 “是啊,小三爷,这局是您凑的,人是您叫的,都一连玩了三个晚上了,您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啊。” “急什么,不就欠了你们二十万吗?当爷是穷逼没钱还还是怎么!” “小三爷……”一人苦着脸道,“小三爷,是这个数。”那人竖起了四根指头。 吴天一愣,骂道:“怎么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小三爷,我们骗神骗鬼也不敢骗您啊。”另外一个人也道,“真是这个数了,三爷不如我们给您打个八折,你放我们几个回去休息吧。” “妈的,妈的,不玩了不玩了……”吴天猛地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扔,然后用手一觉和,嚷道,“老子手上一副天字第一号的好牌都他们被你们败坏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欠你们的二十万过几天给你们就是了,妈的。” 说完扬长而去。 等吴天走后,几人把桌面上的牌一合计,吴天果然捉到了一副输到死的牌。 吴天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赌品却是极好的。从不赖账,也从不发输火,这次之所以这样,实在是穷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每当吴天赌牌输钱的时候,他总会跑到老四姜子星那里滥发一通火,把这个早已称不上为人的“人肉皮囊”暴打一顿,当然,赢了也会去他面前得瑟兼羞辱一番。 但他这次,没有去找姜子星,他决定去找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再想却永生永世不敢见的人。 甬道很深,很长,甬道的尽头一片黑暗。吴天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没前进一步,他的心脏都几乎快要跳出来。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走到中途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迟疑要不要再往前一步,最后他还是咬牙上前。 “吴天。” 吴天听到了声音,浑身猛地一震,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上道:“小人吴天,见过,见过前辈。” “前辈?”那人声音又想起,“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有何资格成为我的晚辈?” 吴天心中一慌,原本准备好了的万般说辞,一时间也用不上来,变得张口结舌道:“只是,只是晚辈我景仰前辈,所以……所以……” “一个人牌品如果不好,人品也绝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这些年来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耍赖吧?” 吴天一惊,没想到自己这十年名义上替师父监视此人,可是没想到自己一举一动均没有逃过这人的法眼,不由心中苦笑,到底是自己监视他还是他在监视自己。 那人顿了顿道:“不过刚才拿手牌,你如果在二三手的时候稍微稳一点的话,虽然赔了天门可以赢出门和没门,不至于通赔。” 吴天听到这里,不由地头上汗水淋漓之下,没想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节,一举一动都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像他时时刻刻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如果他要杀了自己逃出黑狱,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吴天支支吾吾地道:“前辈,前辈也……也懂得……玩这个……”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人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现在想想也觉得蛮有趣的。” “如果前辈有兴趣的话,晚辈,晚辈随时可以陪前辈玩几手。” “你不怕你师父知道?” 吴天干声道:“这点小事,师父不会怪罪吧……再说了,师父也不经常来黑狱,应该……应该不会知道吧……” “应该?你连我都瞒不过,就想瞒过比你还熟悉你自己的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是。”吴天也当真不敢多呆,不过今日能够和这个人说上这么多话,特别是找到了“共同爱好”,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来日方长,他还是懂的。 等吴天走后,那人目光中精光一闪,默默地看着在角落里面的一具泥塑木雕,喃喃自语道:“前以你之相入纳兰之眼,今日纳兰以他之道破你之相,谁赢谁输,一战而为未可知,不过了断的时间也快到了,方巍啊方巍,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荒郊野岭外,两人并肩而行,女人走路飞速,但是步型却极为诡异,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手持拨浪鼓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十分可爱,像这种鸟兽难至的绝难之地,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两个人了。 唯一的解释,这两人,都不是“人”。 “姑姑,姑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女人没有回答。 小男孩依然不依不饶,围着女人不停地打转,就想问个明白。 小男孩问了一路,女人终于憋不住,停下来脚步,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方巍。” (本卷完) 027千死百死换永生 方巍站立莲座之上,所有的光柱中的光芒如同虹吸一般,全部进入方巍的身体之中,在他的双目中闪烁着雷电之光,无数的白炽热的雷电在他的周身游走,在诸人眼中,他已经隐隐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不——神。 生死劫难,几生几死。方巍在在黄老刺激下,铤而走险,创出的一身前所未闻的道法,终于在这一刻初露锋芒,此时的方巍已经抛去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隐忍,示敌以强不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他今日之所以要将这些日子悟出来的全部道法展现得淋漓尽致,就是想看看,自己在天下道门中,到底能强大到那种地步。 而眼前的江药娘,无疑是一份珍贵的礼物,一份上天赐予他方巍的炼金石。 方巍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骤然睁开,此时他身下所有的光柱全部被他吸入了身体之中,他单手向前,缓缓地伸出了两个指头,竖成一个简单到了极致的剑指。 遥指江药娘。 方巍如一道流星一般,向着江药娘俯冲而下,所有的雷电全部归拢为一,瞬间收缩到了他的指尖之上,江药娘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怯意,就在她正要潜入水底的瞬间,方巍的双指,轰然杀到。 轰! 白光闪过,一团血雾喷薄而起,将方巍周围的海面全部染得通红一片,江药娘在方巍的雷电之威,浑身化作片片血肉,洒满了海面。 方巍站在那里,千万道雷光尽敛,他脚踏海面,如同兴风作浪过后的海神。 “七爷……”王平等人同声高呼起来,而苍术等人虽然面带惊愕,但是却没有半丝悲戚之情。 方巍虎目一张,看着岸边的苍术,冷冷地道:“这一次,我的运气怎么样?” “厉害。”苍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不到黄老的弟子,居然能够道心种雷,无中生有,自生雷种,方巍,你有这番实力,就算是黄老也要对你忌惮三分吧?” 方巍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苍术等人,就如同监斩台上的监斩官看着断头台上即将行刑的犯人一般。 苍术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惜,你还是杀不了她……” 王平等人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一僵,苍术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道:“药娘是永远不会死的,就算你砍了她的头,就算你剥了她的皮,哪怕你把她打的魂飞魄散,成为一摊肉泥,她还是不会死。” “因为……”苍术忽然抬高了音调,高声道,“因为,这就是奇门之术,千死百死换永生!” 苍术话音刚落,只见散落在海面上的江药娘血肉如同活了一般,开始飞快的聚拢,在瞬间又变成了那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站在海上面巧笑倩兮,对着方巍笑道:“方先生,你刚才打的人家好痛好痛的……” 方巍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条细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方巍势在必得的一招,都不能取这个怪物的性命,这个江药娘,太恐怖了。 方巍停下了脚步,开始重新思考,世间道法不可能十全十美,她江药娘也肯定也不可能真的永生不死,一定有破绽,一定有破绽。 可是,她江药娘的破绽到底在哪儿呢? 方巍已经用尽了自己平生所学,可是对方却似乎刚刚才热身而已,方巍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啊。 “方先生,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打的人家那么疼,就不能怪我下手重了哟,方先生,你准备好了么?”江药娘银铃般的笑声从海面上传来,传到方巍等人的耳朵里面,既不清脆,也不悦耳,只有森森的恐怖。 “怎么办?”王平、马原等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对方巍的道法有着无比的信心,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根本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虽然他们很想出手相助方巍,可是他们心里明白,以他们的微末道行,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旁边还站着苍术等数人对着己方虎视眈眈。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刚才因为江药娘死而复生的惊异心情,手持杀生刃缓缓地后退三步,眼中杀机尽显。 江药娘吟吟笑着,缓缓地走向方巍,她浑身,重生的身体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痕,甚至连她身上淡淡的蛇纹都已经消失无踪,完璧无瑕的身体凹凸有致,足有吸引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的魅力,但是方巍明白这个“女人”是一条毒蛇,一条足可以将男人吞掉,然后连渣滓都不剩下的美女蛇。 随着江药娘的走进,在她的身后慢慢地传来了轻微的嘎嘎之声,如同闷雷一样轻轻作响,而随着这声音的出现,从她的尾骨处,慢慢地生出了一条蝎尾,从背后绕到身前,泛着蓝光的尾部如针一样锁定了方巍。 “你忽然让我想到了一个人。”方巍缓缓地道,“你不是八大古姓的弟子。” 江药娘越走越近,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八大古姓的弟子。”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山,是为正统,天下道门无不可以用这五术概括,但是在道门五术之外,又有五邪,判、贡、虫、尸、畜。” 江药娘点头笑道:“世人皆道你方巍乃是判师转世,我姑且相信,而你出身祝由,乃是方家弟子,五邪之中,你已经占定两样,那么,方巍你觉得我是那一脉的呢?” “你当日用那条黄金蟒破我的雷阵,我当时就怀疑你是畜道的弟子。” 江药娘越走越近,笑道:“畜道五脉狐黄白柳灰,这么说来,方先生是认为我是柳脉的弟子了?” “这是我前一刻的想法……”方巍盯着江药娘,缓缓道,“可惜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狐黄白柳灰,你一脉都不是。” “有意思。”江药娘笑容没有收敛的意思,向着方巍越走越近,而浑身散发出来的邪恶之气,也让方巍越来越舒服,“你我说过,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白娘子。” 江药娘脚下一凝,但是脸上依然抱着笑容,格格笑道:“方先生你说笑了,天下皆知白娘子乃是畜道柳脉的始祖,方先生既然由我联想到了她,但是又认为我不是畜道柳脉的弟子……方先生的逻辑,我实在不敢恭维。” “不错。”方巍点头道,“如果你真的懂我说的话,就应该明白,我指的是谁……” 江药娘脸色骤然一变,原本巧笑如嫣的脸在瞬间变得冰冷,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巍缓缓地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高人,而这个高人恰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这个高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写在日记里面,而这本日记,不好意思,我无意间读过。” 江药娘脸色再变,甚至变得有些惶恐,厉声喝道:“你居然是他的弟子,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唰!”刀光起,身影至,就在江药娘失神的一瞬间,方巍的杀生刃已经到了江药娘的头顶,白光倾泻而下,同时嘴里厉声喝道:“斩!” 噹! 江药娘身后蝎尾高高扬起,正好抵住了方巍的杀生刃,而这一次,杀生刃似乎稍占上风,江药娘蝎尾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而与此同时,方巍口中长吸一口气,电光由方巍左手而起,瞬间弥漫了方巍整条右臂,滋滋滋之声不绝,如同一头张开了大嘴的雷兽,向着江药娘的眉心处点去! 028王不留行 方巍右手食指和左手拇指交接,按了一个印决,口中大喝一声:“爆!” 砰砰砰!一连串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黄老左手向前退去,带动着一段强悍到了极点的光带,直接推向了江药娘,威力之大,用毁天灭地四字形容亦不为过。江药娘的目中露出恐惧,一股从未有过的庞大危机,瞬息笼罩其身。她惊恐之下,想立刻急后退,但,还是晚了,在万千雷光的笼罩之下,他的身体中宛如千万颗雷在一瞬间同时炸响,耳边轰鸣之声不绝。 在海面上,传来了江药娘撕心裂肺的吼声:“方巍,暗箭伤人!你好卑鄙!” “砰砰砰砰砰砰!”江药娘的身体传来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而方巍身体上的雷电却在疯狂的运转着,依然向着江药娘的肉体里不断灌注,江药娘的嘴里发出了宛如野兽一般挣扎的咆哮,终于,一道肉眼难辨的物体,冲出了江药娘的身体。 “果然!”方巍心中狂喜不已,他刚才正是利用了江药娘失神的一瞬间,发动了雷霆般的连环攻势,他虽然不知道江药娘身体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破绽,但是唯一他肯定的是,他一定有。 否则,如果江药娘当真是不死不灭之身,那黄老的神宵正法在她面前岂不是不值一提?如果当真如此,她和南斗又何必苦苦禁足在台湾这一小块地方,不敢北上? 或许苍术说的不错,就算是江药娘魂飞魄散,化作肉泥,也会有重生的本事,但是她的这种重生的本事绝不可能随心所欲,只要江药娘还是‘人’,那么她一定就逃不过那世世代代人类都无法突破的那道短板: 灵魂不可修! 所以,就算江药娘的肉身强悍到了极点,甚至可以千般变化,千般重生,但是那一丝灵魂却永远是她无法弥补的破绽,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阿喀琉斯,他再强,再狂,再凶,却依然有一只脆弱到了极点的阿喀琉斯之踵! 方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逼出江药娘的这道生魂,然后…… 毫不留情地, 毁去! 方巍不假思索的放弃了对江药娘的攻击,张开双手去捉那一团透明的物体,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方巍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哼,声音不大,但是传入方巍的耳朵之中,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开,手掌不由自主的一滑,而那团透明的物体瞬间从方巍的指缝间溜走,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头,引入眼帘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浑身散发着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死气,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了方巍的身后。 方巍全身汗水弥出,衣衫全部湿透,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昨天在门口阻他,方巍用言灵都无法杀他的神秘的黑衣人。 幸好,他没有出手,如果刚才他乘着方巍全神贯注对付江药娘的机会偷袭方巍,方巍恐怕难逃一死。 方巍双眼通红地盯着黑衣人,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黑衣人淡淡地道:“我不是不想杀你,只是不习惯在别人背后动手而已。” “你是八大古姓中哪一姓。” “我没有名字。”黑衣人淡淡地道,“和他们一样,我只是一味药。一味让人出不了娘胎的药。” “哪一味药?” “他叫王不留行。”方巍身后又传来了让方巍倍感头疼的女声。 方巍点头道:“人如其名,好名字。” 王不留行上前一步,一双骨节突出的手猛地相互一捏,发出了一连串宛如爆竹的声音,道:“姓方的,不得不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我会很爽快的杀了你,然后用你的头骨点天灯,这是我对你的最高的敬意。” 方巍点了点头,忽然将绑在腰间的腰包打开,然后拿出藏在腰包里面的木盒拿出来,浮在水面之上,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正是方巍费尽了千辛万苦得来的玉玺。 方巍双手摊开,洒然道:“完璧归赵。” 方巍的这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让王不留行和已经恢复了人身的江药娘两人同时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费了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吗?”王不留行缓缓地道。 方巍居然笑了,“世间再珍贵的宝贝,也比不过自己的这条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又何必为了这个对我毫无作用的东西,搭上我这条命呢?人总是怕死的。” 方巍的选择虽然荒谬,但是却没有比这个选择更为合情合理的,王不留行沉默了一下,道:“其实你可以试一试。” 方巍摊手道:“你们一个是打不死的妖怪,一个是连言灵都杀不了的更恐怖的妖怪,我对付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容易,又何必做无谓的事情。” 江药娘森然道:“方巍,你以为你把玉玺还给我们,我们之间的债就一笔勾销了么?别忘了,你杀了我两次!” 方巍回头道:“那只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了。” “对不起!”江药娘桀桀怪笑道,“你以为对不起三个字够了吗,方巍,你这是在跟我玩过家家么?!” “南斗,北玺,归根到底,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切磋切磋,无伤大雅,再说了,江小姐您不是半根毫毛都没有掉么?你的手下和我的人,也没有一个人受伤的,哦,不对,我好像杀了一个——不过这个人既不是你的人,也不是我的人,所以对我们两家来说依然都没有损失,连邓老爷子都说过,海峡两岸在一个中国的原则下什么都可以谈,我们之间又何必打打杀杀,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谈嘛。” “哈哈哈!”江药娘显然被方巍气到了极点,不怒反笑道,“方巍,你这个怂比,软蛋,夹着尾巴的狗,你……你这个狗娘养的龟儿子……你,” 江药娘怒极攻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方巍了,对着王不留行大声呼喊道:“留行,我们联手杀了他!” 当王不留行出现的一瞬间,王平等人着着实实地吓得不轻,可是没想到方巍三言两语之间,居然让场面发生了戏剧般的变化,无论是王平这边,还是苍术这边,都根本没有想到,两帮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望着,怎么看对方的脸色都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古怪。 王不留行沉默了一下,缓缓上去,拾起漂浮在海面上的盒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之后,收了起来,道:“三爷只叫我取回玉玺,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经不是我分内之事。” 江药娘叱声道:“王不留行,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王不留行冷冷地瞪了江药娘一眼,踏足海面消失在诸人的眼前。 而这个时候,天已经不知不觉的亮了。 方巍伸了一个懒腰,对着江药娘道:“江小姐,我们还打不打?” “打你妈个逼!”江药娘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然后对着苍术等人道,“走!” 029方巍失踪 “七爷,你怎么样?”见江药娘一行人离开,顿时,王平等人全部一拥而上,表情都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方巍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道:“还行,死不了。” 王平一把将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的段峰提了过来,“七爷这个人怎么办。” “七爷,真的不是我通风报信,我怎么知道……” “段峰!”王平冷哼一声,截断了他的话,冷冷道,“就算不是你通风报信,也是你办事不力,你这样一个废物,留着有什么用?如果是你出卖了我们,更是难逃一死,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送你?” 段峰脸色惨白,绝望地看着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希望这些人中能有一个人出来替自己说一句好话,但是所有人都表情冷淡,像看着一条狗一样看着自己。 段峰自知必死无疑,惨声道:“七爷,是我段峰办事不力,连累了七爷,我,我段峰以死谢罪就是!”说完段峰掏出了手枪,对着自己的天灵,就要扣动扳机。 “算了吧。”方巍摆了摆手,正如王平所说,段峰不过只是一个办事不力的废物而已,自己又何必跟一个废物计较,“你自己去黑狱……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是是是……”段峰从黄泉路上捡回了一条命,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在在暗无天日的黑狱中了此残生,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段峰对着方巍磕了一个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七爷。”王平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江药娘这个臭娘们到底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南斗在台湾一代黑白通吃,我们的行踪自然很难瞒过他,被江药娘发现也不奇怪……”方巍叹了口气道,“还好我们还活着,也不算太坏的结果。” “七爷,难道我们就这样……”马原心有不甘,王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下半截话活活吞了下去。 “七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算算时间,玺中百姓也都快来了,北京那边还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呢?” “是啊。”方巍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王平你订机票,我们今天就回去。” “机票?”王平一愣,问道,“飞回去??” “我们怎么来的,自然要怎么回去,既然光明正大地来了,就不能偷偷摸摸的走。”方巍点头道。 “可是江药娘那边……” “放心,她刚才没有动我们,以后也不敢动我们——至少暂时不敢动我们,别忘了,我们手中还有最大的一张王牌,只要黄老在,南斗就不敢跟我们撕破脸。” 王平点了点头。王不留行今天没有动手,肯定多少还是有顾忌的,既然南斗这边错过了擒杀方巍的最佳时机,那么更不会傻到在机场这种人流拥挤的地方动手,只是这次方巍“声势浩大”地来台湾夺宝,估计这消息已经传遍了玺中百姓,现在自己一行人灰溜溜地回来,对方巍在玺中的威信肯定会有不小的打击。 但是又能怎样?正如方巍所说,全身而退,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王平订了几张最早的早的机票赶回北京,上了飞机,由于连日的紧张,很快王平就昏昏欲睡了,直到被马原推醒。 “七爷呢?” 王平搓了搓迷蒙的睡眼,道,“刚才还在这儿的……七爷呢?!” “去找找!”马原急声道,又叫上了另外几个人,几人在机舱中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直到把飞机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方巍,方巍仿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办?”马原搓着手问王平。 “七爷肯定是心有不甘,回台湾了,”王平叹口气道,“算了,七爷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他不叫我们肯定是觉得我们会拖累他们,我们先回北京吧。” “这件事情我们回北京之后,要不要告诉黄老?”马原忧心忡忡地道,如果方巍因为意气用事再次栽在南斗的手里,他们几个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王平想了想,摇头道:“暂时先不要吧,我们回北京之后见机行事,七爷心机厉害,他肯定会没事的。” 王平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中也不由得透出一丝忧虑,其实这次方巍一意孤行要来台湾,甚至不顾诸人的反对,祭出了天下万应旗,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认为方巍本次行动很不妥。 王平知道,方巍的心智和武功都不用他来操心,他唯一操心的是方巍为了在玺中树立威信,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平时他不会去做的事情。 毕竟名利二字害人不浅,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很难过这两字,何况方巍的年轻,年少气盛,正是最容易犯下大错的年纪。 王平暗自嗟叹了一声,示意诸人各自归位,这下,他估计连续几天都睡不着了。 飞机很快在北京的机场降落,王平安排了一下,便独自回到宾馆等待方巍的消息,可是一连几天无论手机还是别的渠道,方巍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南斗那边也没有任何风浪。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平暗自安慰自己,一面派人快马加鞭打听台湾那边的消息,一面又不得不强装笑脸,来应对那些络绎不绝,不断进京的玺中各方人物。 而方巍南下“夺宝”的事情果然不出王平所料,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但是结果却只有一个——这一次,七爷栽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接近方巍约定的日子,王平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好在黄老似乎已经真的放权了,闭门谢客,从来没有派人来找过方巍,让王平能够暂时缓一缓,不用去面对黄老这个他根本无法面对的大人物。 日子还是到了。 王平一个人独自在宾馆中踱步,耳朵听着外面任何一点可能发出来的响声,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王平冲了上去,打开了房门,急急道:“有七爷的消息吗?” 来人摇了摇头,王平厉声道,“没消息你跑来干嘛?” “王爷,快八点了。” 王平这才恍然,颓然的摇了摇手,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换一身衣服就出来。” 还是不死心地道:“一有七爷的消息,马上过来通知我,听到没。” “王爷,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来人哭丧着脸道。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平关上房门,换了一身衣裳下楼赴宴。 030如坐针毡 入夏的北京已经越来越热了,虽然已经入夜,但是今天的东湖饭店前面却布置一新,虽然大堂没有打出任何标语,但是今天这饭店已经被一个神秘的客人全部包场了,出于商业机密,饭店的老板并没有透露这个神秘的老板姓名,但是单从门前越来越多集聚过来的豪车就可以认定这神秘的主人肯定是在商界呼风唤雨般的人物。 王平从一辆普通的4里面走下来,尽管年轻时候的王平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日子,酒店前面停着的保时捷、法拉利等都是他年轻时候玩剩下的,但是自从跟了方巍以后,在潜移默化中他也感染了方巍低调内敛的性格,把自己的车换成了黑色的奥迪4。 在酒店门口还有很多人没有入场,三三两两的围着攀谈,有的趾高气昂,有的心事重重,有的则是摆着一张苦瓜脸,连连摇头叹气,一见王平从车里下来,不少人顿时蜂拥而至,将王平围的满满当当。 王平举目望去,其中不少人都是熟面孔,甚至还有不少儿时的发小,王平含笑对着诸人一一点头,道:“都在这干嘛呢,怎么?还不进去。” “大家这不都在等你么。”一人笑着道,但是笑的格外古怪,甚至比哭还难看。 “王老弟,你来了啊。”远处一人飞奔而至,挤开众人亲热的拉着王平的手,道,“你总算来了。” 这个人正是胡老八,在一个月前的唐山,王平还收了他一份“心意”。 胡老八把王平拉到了一边,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低声问道:“王老弟,你跟我给个实话,这几天我老哥的心脏可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要是不给老哥一颗定心丸,老哥我心脏病可就要复发了。” 王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情,故作镇定道:“老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都是一个碗里吃饭的兄弟,干嘛这么客气。” “好,既然你把老哥当兄弟了,那么做兄弟的也就问你一句实话,你是需要答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王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胡老八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偷听之后,依然压低了音调,悄悄地道:“七爷,七爷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王平“吓了一跳”,低声道:“哥,你别吓我,七爷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有事。” 胡老八看了王平半晌,看得王平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道:“你骗我。” 王平强笑道:“我骗你干嘛,别听他们瞎说。” “我听到的版本可不一样,”胡老八道,“道门中都传疯了,说你还有马原几个人跟着七爷去了台湾,说是要偷南斗的宝贝,结果被南斗的人发现了,所以……所以七爷被南斗的人杀了……” 王平道:“怎么可能!” “别骗我,照片都出来了,你还有马原,还有方七爷在机场的时候,去的时候可是七爷带队,可是回来的时候,七爷就不见了,老弟,我可是把你当自己的亲弟弟,你可不能玩我啊。” “既然马原也去了,你去问马原啊。” “你以为我没有么?”胡老八急声道,“这小子和你一样,从台湾回来之后就一直躲起来了,老子把整个北京城都找遍了,那小子就他娘的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半个毛都找不到!” “哥,真的别听那些人胡说,没有的事……” “你们去没有去过台湾。”胡老八神色一怔,认真的问道。 “去过。”王平硬着头皮道,“但是我们只是去玩玩,顺便帮七爷的师姐王小罗打听一下他爹的下落,再说了,我们如果真的要去,要去偷东西,会光明正大的坐飞机去么,你真以为南斗的人都是傻逼啊。” “也是……”胡老八挠了挠头,“可是七爷这阵子一直没有消息,如果等下他还不出来的话,这会怕是开不下去啊。” “怎么可能!”王平笑道,“七爷等会就会来。” “那就好。”胡老八这才勉强相信,“等会七爷要是万一不来的话……” 胡老八压低了声音:“八大古姓都派人来了,他这正主儿出现,把我们这几百号人当耗子耍着玩儿的话,那真的会出大事情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王平心不在焉地应付道,“先进去,先进去。” 说着不等胡老八再纠缠,自己先走进酒店。 果然,酒店中便有好几个八大古姓的弟子走来走去,看见王平来了,虽然没说话也没找茬,但是眼神冰冷,充满了敌意。 王平现在头皮都快要炸了,心中只能默默祈祷,奇迹能够出现。 “七爷啊,七爷,你到底在哪儿呢。” 约定会议时间八点很快就到了,所有人都落座,虽然没有编排位置,但是所有人都“懂规矩”,该坐哪儿就坐哪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王平的位置在第三排的右手边,当他出现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现在王平已经俨然成了方巍的心腹,也算得上这次大会的半个主儿。 王平看着第一排,虽然只看背影,方巍也能认出这些人都是八大古姓中的尚未有进入祠堂的高手,而坐在正中间的正是姬斯婷,王小罗坐在她的身边,回头看见了王平,跟姬斯婷悄悄耳语了一番,姬斯婷应允之后,王小罗径直向着王平的方向走来。 王平心中叫苦,这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用问,王小罗来找他肯定是来“寻夫”的。 可是自己现在从哪里给他变出一个完完整整白白胖胖的老公! 王小罗冲着王平走了过来,没等王小罗走到身边,王平主动起身,讪讪地道:“六小姐。” 王小罗冲过来一把拧着王平的耳朵,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王平提拧到角落里面,急声问道:“方巍呢!” “七爷他……七爷他……他等会就来。”王平硬着头皮道。 “等会就来?”王小罗神色不善,冷冷道,“你不会骗我吧?” “六小姐,我有几个脑袋,敢骗您老人家,哎呀,轻点,轻点,给点面子,给点面子……咳咳……七爷,七爷真的……等会就来。”王平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弱,连自己都没有了底气。 “好,要是等会方巍不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王小罗松开了王平,也不再和他纠缠,走了回去。 王平现在算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怕都得罪一个,反正如果当真方巍没有准时出现的话,他也没有打算能够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如果方巍真的死了的话…… 王平想都不敢想,黄老肯定会拿自己开刀,现在想起来,段峰的下场还算好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平如坐针毡,终于有人忍不住道:“王平,方老七怎么还没来!现在都几点了!!” 031方巍归来 王平被人点名道姓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抬手道:“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七爷肯定是有事情耽搁了,所以暂时来不了,大家先都别急,都静一静。” “这会是他邀请我们开的,为什么他自己不来,难道把我们这几十号人晾在这里,他自己去逍遥快活了,对不对?”另外一个人也站了起来道,“方巍现在还没有当上黄老了,怎么就开始摆谱了!” 坐在台下的不少人也跟着起哄,顿时间大会议室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王平只能一边安抚着诸人,一边摇头苦笑,心里面也不由得暗自叫苦,这次当真是要赶鸭子上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方巍也许真的有事情去了,迟到一下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群人都给我闭嘴!”王小罗忽然站起来,大声吼道,见王小罗发话了,那些骚动的人才略微安静了一下,毕竟不给六小姐面子,也要给姬家大小姐姬斯婷一个面子。 王平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方巍始终不露面的话,这一关他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稍稍安静的会场有开始躁动,这已经离约定的会议时间过了整整半个小时了,特别是最在后排的那些名气不大,排名不高的家族,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又开始躁动。 “王平,到底方老七什么时候来,要是不开了,我先走了,家里老婆还炖着汤呢!”一人高声吼道,顿时引来了哄堂大笑。 王平除了尽量安抚之外,已经别无他法,就连王小罗也开始心中惴惴不安,走到王平的身边,小声道:“方巍到底怎么了,你给我一句实话。” 王平哭丧着脸道:“六小姐,我怎么知道,七爷的行踪我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你不要骗我,方巍到底有没有出事!”王小罗神情紧张道。 “我看方巍不是不想来,是来不了了吧。”忽然在角落里面飘来了一人阴恻恻的声音。王平和王小罗循声望去,开口的是一个叫赵杰的家伙,在玺中名气不大,但是在江湖上是一个出了名的包打听,道门中很多八卦消息都是由他这里传出来的。 在坐的人不少人心中冷笑,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了。 “怎么说,难道方老七出事了?”又有一个人站起身来,问道。 “诸位,据我所知,就在前不久,方老七去了一次台湾,估计已经做了台湾南斗的上门女婿,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赵杰干笑道。 “赵老弟,你平时消息灵通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一次,你怕是听错了,我听说的是,方老七在台湾可是干了一票打的,据说还闯进了南斗江家在阳明山的府邸,至于结果么?嘿嘿。”另外一个人也起身道。 “我听说的是方老七原本准备坐船去香港,在回北京,结果船一出港就被炸了,至于方老七么……这就要问王平了。” 王小罗听着脸色也变了,低声问道:“王平,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六小姐,他们都是道门中的下流人物,信口开河,你也信么?” “王平,你给我们一个解释,方老七到底怎么了!”一个人高声吼道。 “大家不要闹了,七爷,七爷肯定是有事去了,所以……” “方巍到底死没死!” “方巍回来了没有!” “方巍他娘的到底在干吗!” 人人发生质问,王平顿时忙的焦头烂额。 忽然,一人站起身来,厉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所有人回头,正是姬斯婷,姬家的实力很大,不是他们这些家族惹得起的,吵闹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一下。 姬斯婷缓缓道:“这里不是菜市场,要吵的出门了再吵,今天我们玺中各大家族代表都在这里,但是召集者方巍却迟迟没有现身,和大家一样,我也感到很急,但是既然我们是玺中百姓,就应该有玺中百姓的样子,再等半个小时。” “好,姬大小姐,我们就卖您一个面子再等半个小时,如果方巍半小时之内还没有出现,我们就去找黄老评理。” “对,找黄老评理。”诸人附和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诸人的表情则是各不一样,有的低声不语,有的面容焦灼,有的则冷眼旁观,面带冷笑,而王平则是一个人应付着上百人,根本忙不过来,半个小时过去的飞快,可是外面依然没有方巍的身影出现。 王平已经绝望了,他开始变得木讷,甚至连那些人咄咄逼人的问题,也懒得回答,似乎已经放弃了一般,他的态度立刻感染到所有人,不少人开始吵吵嚷嚷,要去四合院找黄老要一个公道。 半个小时飞快地过去了。 一人抬起了手腕上带的表道:“诸位,我看是不用再等了,方巍如果还活着,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迟到,我看我们还是去找黄老,问个明白!” “对,找黄老。”不少人已经开始退场,八大古姓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对不起,我迟到了。”忽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了过来,只见方巍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慢慢地走进大厅。 “方巍!” “怎么是方巍!” “他不是应该死了么?” “他怎么还活着!!”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一步一步走向主席台的方巍,而王平则是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快步跑到了方巍身边,强自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七爷。” “委屈你了。”方巍微微点头,在主席台前面坐了下来,看着场下所有人,淡淡地道:“既然来齐了,我们就开始开会吧。” 八大古姓中不少人脸色微微变了,看着方巍,神情复杂。 “有的人想我死,有的人想我活,但是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没有人能够左右我的生死,是么?姬斯婷,姬大小姐。” 姬斯婷的脸色骤变,而在她旁边的王小罗还沉浸在方巍归来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032意外之玺 方巍的到来,顿时引发了各大家族各种猜测,整个大厅顿时哄哄闹闹,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方巍轻轻的冷哼了一声,大厅里霎时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方巍,等着看这个玺中新贵,如何震慑全场。 但是还是有人不服气,一人站起身来,冷冷地道:“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我们在这里等你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方老七你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么?” 方巍看了来人一眼,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应该是一个玺中百姓靠后家族的代表,方巍嘴角微微含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小弟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所有才迟到,还请诸位海涵。” “方老七这会是你自己召开的,人是你叫的,时间是你定的,可你却迟到了这么久,你是到底没有时间概念,还是故意把我们当猴耍?” 起身的也是一个方巍不认识的人,像这样的小人物,一般都不显山不露水,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如今却跳出来指责方巍,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背后一定有人唆使,而且唆使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不会很低,否则他们也不会傻到在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得罪一个玺中的当红辣子鸡。 方巍解释道:“我说了,我是因为有事耽误了。” “有事耽误了?”那两人依然不依不饶道,“吃饭喝水也是事,拉屎撒尿也是事,难道天底下就只有你方巍日理万机,我们其他人都是废物么?依我看,你分明就是没有把我们这几百号人看在眼里?” “诸位,就算是黄老,每次的黄池大会也是准时准点亲临现场,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可是方老七倒好,现在还没有当上黄老,却摆起了黄老的架子,诸位,你们说这件事情怎么了!” 台下面顿时哄哄嚷嚷一片,纷纷议论,原本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就心中有怨气,加上这两人的挑拨,也纷纷出言附和,指责方巍的不是。 方巍冷冷地看着台下的人,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怒意,但是王平和王小罗却再也看不下去了,王小罗首先站起来,柳眉倒竖,厉声喝道:“钟伟、丁尧,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想方老七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样的会,不开也罢,我们走!” 有了诸人附和,两人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作势还真的要走,有一小部分原本就对方巍不怎么感冒的家族,也有了跑路的意思,场面上一时间失控,乱糟糟的一片如同菜市场一般。 方巍没有阻止,甚至连口都没开,只是缓缓地将手中的那一个包裹打开,露出了一个木匣子,然后从木匣子中慢慢地拿出了一件东西。 顿时间,这件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背身离开的人,也纷纷转身,盯着方巍放在主席台上的那件东西。 一块温润如玉,四寸见方的宝贝,就算是再没有眼力的人也会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便宜的东西。 “难道这是——”玺中百姓中有几个见多识广,平日里也倒卖一些文物的人,盯着主席台前面的这件宝贝目不转睛,皱眉道,“难道这是……传国玉玺?” “不可能啊”另外也有人道,“这东西原本一直就在南斗的手里,方巍绝不可能拿到手。” “我听说这次方巍去台湾,就是为了偷这件宝贝,难道还真的让他得手了?” “我也听说了,我在台湾的那边还听说方巍这次为了偷这东西,连命都搭上了……难道真的让他得手了?” “如果这东西是真的,那方巍岂不是真的又通了天的本事?” “我看八成是假的。” “就是,如果南斗那边这么轻易就让方老七得手了,未免也太丢人了,自己家的地盘,自己家的宝贝……肯定是假的。” 所有人的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方巍放出来的这块宝贝上,已经忘记了诘问方巍迟到一事。 见下面的人讨论得差不多了,方巍才缓缓道:“当年楚人卞和献和氏璧于楚王,后被秦王得之,命令玉工雕刻为传国玉玺,从此朝代相传,后被我门所得,奉为第一法器,代代相传,直至今日。传国玉玺,国之重器,指的既是这一方宝玉,也是我们名称的来历。” 方巍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慢条斯理道:“现在大家应该知道这一方宝玉是什么了吧?” “胡说!”钟伟忽然大声道,“天下皆知,传国玉玺一直在南斗的人手中,你手里面怎么可能是真的!!!” 方巍用手轻抚这一方玉玺,感受着这玉玺上面传来了丝丝凉意,看着钟伟道:“为什么不可能是真的。” “废话,南斗和我们是什么关系,江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把玉玺交给你!” 方巍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交给我?” “因为……”钟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因为,因为你不可能得到。” 方巍缓缓地道:“当年我第一次出道,黄老命我强杀不化骨,而这具不化骨可是让姜老四都在他手中吃瘪了的,当时相信在场所有人也不相信我能做掉这只不化骨,但是结果呢?我不仅杀了不化骨,而且还将不化骨的一双手献给了恩师,当年黄老派我上龙虎山拜山,我遇见了白起,并且被他打入深渊,如果你们在现场也一定以为我活不了了,但是我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赶回了黄池大会,挫败了姜老四的阴谋,而就在不久前,白起出,数万僵尸肆虐湘西,我和恩师单枪匹马一人一刀,当时我相信在场的不少人都在弹冠相庆,认为我和黄老都回不来了,可是结果呢?” 方巍依然保持着他特有的冷静,道:“在诸位的字典里面,或许做不到这三个字是经常出现的词语,可是在我方巍这里,永远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 “因为正是你们的做不到才成就了我,成就了今日的方巍,所以,今天我坐在这里,而你们却只能坐在台下。” 说完,方巍大马金刀地在位子上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冷眼旁观。 033是敌是友 台下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坐在台上那个冷峻而年轻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却有着让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气度,甚至一是恍然,在台上坐着的,不是方巍,而是那个深不可测的黄老。 终于,坐在前排的八大古姓中的一人站起来,用手按了按,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他的身上,干咳一声道:“方老七,你说这块玉玺是真的,有什么可以证明?” “无需证明。”方巍冷静地道,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那人示意大家安静,道:“方老七,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也不要把我们当三岁小孩,随便那一块破玉就在我们面前说这是我们玺中至宝,这些年你在玺中是有些成绩,这些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你说你能够从南斗手中拿来这块玉,我不信,要知道,这可是连你师父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难不成你觉得你比你师父还要厉害?” 方巍平淡地道:“黄老之所以不取,并非无能,而是时辰未到,南斗北玺各自发展,这些年虽有误会,但是到底是同宗同源,恩师不想因为一块区区小玉,坏了玺中大义,所有玉玺一直由南斗保管,而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南斗觉得是时候该返祖归宗了,所有才将此玉交给我,很快他们的代表就会来北京,也就是说,从今日起,不再有南斗北玺,天下只有一个玺,一块玉,一面旗。” “啊……”这个消息如同炸弹一样在会议厅里面炸开了,南斗要归顺,而且归顺得好无征兆,这……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这么多年,南斗北玺虽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是在暗地中早已经斗得势成水火,而所有的原点,就只有两个字——名分。 如果要南斗毫无条件的归顺,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这件事情居然在方巍口中如此顺理成章的说出来,简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禁在场的人不信,就连王平、王小罗这些和方巍关系密切的人,也不敢相信。 可是方巍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讲笑话,说相声的人。 如果是真的,这件事情如果传到道门中,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改变整个道门的走势!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头道:“方巍,你明白祸从口出,四个字的含义么?” 方巍平静地道:“你觉得我在说笑话?” 那人不假思索地道:“是。” “但是有一个人应该不喜欢听笑话,也不喜欢讲笑话。”方巍说完,轻轻地拍了拍手,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所有人将都随着方巍的目光向着场外看去,只见两个人从外面缓缓地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女人,长得风姿绰约,美得几乎让人窒息,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浑身黑衣,沉默如山的男人。 看到这两人,王平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这两人不正是前几天还在和方巍打生打死的江药娘和王不留行吗? 江药娘款款地走了过来,和方巍相互点头示意,看上去关系极为亲密。 王小罗悄悄地凑到了王平的身边,紧张的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王平苦笑道:“一个朋友。”当王平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自己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发生的一切,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方巍到底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不仅仅取回了玉玺,甚至还和已经撕破了脸的江药娘成为了‘朋友’! 王小罗不屑的瞟了一眼江药娘,呸了一声:“狐狸精。” 她对方巍带回来的玉玺丝毫不关心,对南斗和北玺是战是和也不关心,但是对每一个靠近方巍的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却极为关心。 等江药娘走到了方巍的身边,方巍才道:“这位,想必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 江药娘,虽然江药娘的大本营在台湾,但是由于近年来她实在是太过耀眼了,几乎掌握了整个东南亚道门法器市场,这里面不少人还曾参与过台湾的法器拍卖会,对于南斗中这个如日中天的新贵,怎么可能不认识。 场面上惊异之声四起,江药娘的到来几乎颠覆了所有人原本对道门势力的理解,方巍——江药娘,这代表着南斗北玺中第二代中最为有权势的两个人,居然能够联手坐在一张桌子上。 如果放在江药娘出现之前,只有的场面,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 方巍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神色铁青的姬斯婷,道:“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姬大小姐应该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熟悉吧?” 姬斯婷深吸了一口气,强自自己压住内心的愤懑,冷冷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哪里有肉,这狗就会扑向那一边,有趣,有趣。” “咯咯咯,”江药娘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道,“姬大小姐好久不见。” “确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姬斯婷声音冰冷,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此时心中已经动了真怒。 看来这里面定然有着一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恩怨纠葛或者是利益纠缠,只是这些事情没有人会放在明面上来说。 而一旦拿到了公开场合来说,那就是定然是已经分出来胜负,不需要任何顾忌了。 “娘……”王小罗在旁扯了扯姬斯婷的袖子,担心的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你的事!”姬斯婷罕有的低声呵斥了自己的女儿,王小罗有些委屈,嘟着嘴在一旁怏怏不乐。 江药娘环视诸人,咯咯笑道:“诸位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说实在的,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南斗北玺原本就是同气连枝,一宗同源,江小姐原本就是我们玺的人,如今站在这里,一点都没有错。”方巍含笑道,“我代表黄老,欢迎江小姐的到来。” 说完,方巍带头鼓掌,台下也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江药娘媚眼笑道:“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欢迎我啊。” , 034不受欢迎的人 “你的确不是一个值得欢迎的人。”一人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南斗想从归于玺,我们很欢迎,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条件,将江老三的人头拿来,那么我姜家将举手欢迎。” 江药娘的神情微微一变,但是笑容还依然留在脸上,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我素未谋面的姜大哥啊。” “此姜非彼江,”站起来地人冷冷地道,“江老三既然已经把这个‘姜’字已经改了,就不用再改回来了,姜家的祠堂不欢迎任何已经改姓的人。” “而且,江老三和我们姜家之间的恩怨,或许方巍不知道,但是想必你我都是很清楚的,当年他烧了我姜家祠堂,改名换姓,带着江家子弟投奔台湾之时,就应该就没想过再回我姜家祠堂吧?” 江药娘点头道:“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小辈无关,而且时代不同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冤家宜解不宜结?”姜家代表仰天大笑,“但是我们姜家和你们南斗的仇,只有江老三的人头才能了结!” 江药娘微微一笑,看着方巍,方巍接过了话头,道:“姜云飞,南斗北玺合并乃是大势所趋,在大是大非前面,还请你将家族个人恩怨放在一旁,既然黄老让我总理玺中全权事务,我相信你姜家就不应该和我,和黄老为难吧?” 姜云飞冷哼一声道:“你少拿黄老来压我,这件事就算是黄老在这里,我也会这么说。” “很好。”方巍点头道,神情一变,正要开口,姜云飞已经抢先道,“方巍,难道你要杀我不成?” 顿时,场面上一阵哗然,姜云飞厉声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到齐了,我姜云飞也不想在和你方巍虚以委蛇,今日事,便今日结!” 姜云飞戟指方巍道:“你们为何要杀我兄我祖!” 方巍道:“姜以松与其他七人判玺,乃是黄老钦定的玺中叛逆,人人得而诛之,黄老灭之,实乃为我玺中除害。” 姜云飞嘎声道:“我姜家身为八大古姓之人,世世代代为玺鞠躬尽瘁,远的不说,就说这些年,如不是我八大古姓的支持,黄老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么?你们试图合谋,杀了我兄我祖,现在又用台湾江家来欺辱我姜姓一族,我姜云飞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姜以松等十六人狼子野心,居然想诛杀黄老,我师杀之,那是为你们八大古姓剪除叛逆,你们应该感谢我师,而南斗北玺合并更是众望所归,岂能容你小小私情便违背大势,姜云飞你如果这口气咽不下去,可以找我私下理论,我想南斗既然有归附之意,必然会给你们姜家一个完整的交代,姜以松之罪,百死难赎,此案我师已经定位铁案,难道你想翻案不成?” 今日大会,其实不少人已经料到,方巍决过不了这个坎,定然会有人旧事重提,将八大古姓家主血案摊在阳光之下,八大古姓中人迟迟没有人开口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任何人都不知道其他七方是否已经服软,心甘情愿地咽下了这口气,重新归附黄老。其实姜云飞也未必想做这第一事件的挑头之人,但是方巍用南斗江家相欺,已经突破了姜家的底线,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还不站出来,那么玺中百姓将再无一人将他姜家放在眼里。 既然站出来了,那姜云飞也就只好破罐破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摊在明面上了。 姜云飞和方巍争锋相对的辩驳,所有人听在耳中,但是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因为在这个敏感到了极点的时候,任何一句不应该的话都会有站队之嫌,而这个嫌疑很有可能会招致灭门之祸。 在场诸人心情无非就只有这几种,一种是没有和八大古姓联合反黄老的家族,也就是那封檄文上没有按下血印的家族,现在正在暗自庆幸,恨不得这些家族和方巍两方鱼死网破,而他们则坐收渔利。 八大家主的血让所有人再次看清楚了黄老的实力,这一次再也没人敢怀疑黄老在玺中说一不二的威信和他弹指可灭天下的能力。 而加入了反黄联盟的家族则心情忐忑,各怀有不同的立场,其一就是如王平一样,彻底地与过去决裂,重新投靠在方巍的门下,将功赎罪,而另外一种则是心中依然心怀愤懑,但是也无可奈何,反而为自己家族的前途命运惴惴不安。 而其中心情最复杂的就属于八大古姓派来的这八个代表。 他们既然肯派代表来参加,就证明他们已经彻底的服软,重新归附黄老的麾下,而与已经参加血战的那十六个人彻底划清了界限,与前代家主做了一个彻底的切割,黄老的地位再次如日中天,是踩着十六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而这十六个人,每一个对于八大古姓来说,都是血浓于水。 他们忍气吞声,不代表他们不恨黄老,只是他们不敢再反,或者说是祠堂中的长老们另有安排。 姜云飞也是这样,如果现在换做站在面前的是黄老,姜云飞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前质问,但是现在面前站的是一个让八大古姓中任何人都不服气的无名小卒,而当方巍触及到他姜家的逆鳞之后,姜云飞憋了数月的怨气终于忍不住一起爆发,而这股怨气一旦爆发,将如黄河泛滥一样,一发不可收。 姜云飞脸色铁青,嘴唇不断的蠕动,满口白牙几乎都快要咬碎了,他回首望了一眼其余八大古姓的代表,最后将目光留在了姬斯婷的身上。 “姬大小姐,你兄姬斯厉和你叔祖姬伯雍就死在了北京,死在了眼前这小子的手里,难道你就不想为你兄弟报仇吗?” 唰唰唰,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姬斯婷,这个一直站在暗处的女人,终于因为姬斯厉的死,走到了明处,成为了未来左右姬家大势的一个关键人物。 江药娘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八大家主被谁所杀,天下皆知,但是姜云飞却故意将这祸水栽到方巍身上,明显是不敢得罪了黄老。 性格软弱却不自知,冲动鲁莽难成器。江药娘暗自给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的远房亲戚下了定语。 姬斯婷缓缓道:“姬斯厉利欲熏心,咎由自取,家族已经将他除名,他的灵位将永不入姬家祠堂,他的姓名也不会再出现在我姬家族谱之中。” 姜云飞顿时脸色大变,大声道:“姬斯婷是一个女人,女人胆小怕事,难道你们也是娘们么?” 他之所指,自然是另外六家古姓的代表,但是其余六家出奇一致的选择了沉默。 姜云飞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 035方巍的承诺 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姜云飞的表演,仿佛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不少和姜家不甚交好的家族代表们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挑衅之意。 此时的姜云飞已经势如骑虎,进退两难,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后悔起来,如果他刚才质问方巍的时候,能够直指黄老,或许就算完全得罪了黄老,甚至被方巍杀了,他也可以落得一个光明磊落的结果,所有人以后提起他都会竖起一个大拇指赞他是条汉子。 他的上策是暂时咽下这口气,然后回去和家族长老商议,由家族长老直接出面与黄老沟通南斗北玺合并之事,而中策则是直接拂袖离开,申明立场,但是他上中二策皆不取,偏偏取了下下之策。 于是不仅仅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更让姜氏一族蒙羞受辱。 方巍看着脸色铁青的姜云飞,冷冷道:“姜云飞,你还想说什么?” 姜云飞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脖子上一一狠狠筋脉清晰可见,像是藤条一般粗,在痉挛与颤抖。 方巍淡淡地道:“给你十秒钟的时间,给我离开这里,然后在玺中,我永远不想在看到你了。” “是么?”姜云飞忽然仰天大笑,他在姜家之所以未能成为家主,并非是因为他道法不逮,而正是因为他冲动易怒的性格,才成全了姜以松,但是别忘了,在姜家高手中,他依然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实力。 “我会走。”姜云飞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声调忽然转高,厉声道,“但是就在我走之前,我必须杀了她!姜家与贼,不共戴天!” 说完,姜云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江药娘冲了过去,身形之快,几乎所有人目不暇接。 动手了,果然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样的聚会,刀口不染血,多么无趣!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自觉地为姜云飞让开空间,江药娘的名号在东南亚一代极响,但是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她几乎从来没有踏足过中原道门,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江家高手,到底手下几分功力。 江药娘面带微笑,对于姜云飞的忽然动手她丝毫都不意外,他掌风刚猛,挂面而至。 方巍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脸上都没有表情,而同样站在一旁的王平更是嘴角带笑,他见过这个毒蝎般的女人出手,当然更知道姜云飞底细。 在这个连方巍都感到头疼的女人面前,姜云飞必败无疑! 果然,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姜云飞的拳头毫无征兆的打在了江药娘的身上,江药娘连身子晃都没有晃一下,她依然站在原地,仙姿绝丽,眸波流转,嫣然一笑道:“你……疼么?” 嘎砸,嘎砸,只听见姜云飞的手臂中发出阵阵骨碎的声音,而江药娘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姜云飞面容扭曲,而在场观战的人都发出了阵阵惊呼。 要知道,距离这么近,而姜云飞击出的一拳拳劲刚猛异常,换在场任何一人都不敢托大硬接这一拳,但是江药娘却毫发未损,而且还反震断了姜云松的胳膊! 这个女人的身体难道当真是铜墙铁壁打造的不成? 江药娘轻启朱唇,摇头叹息道:“问世间几人成仙,几人成圣,入祠堂者众,得道者寡,姜家之所以无英雄,成也祠堂,败也祠堂,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年江三爷要一把火将你姜家祠堂烧毁了,可惜江三爷看穿了,你们却依然看不穿。” 江药娘边说边走,就在姜云飞分神之际,江药娘一步就已经来到了姜云飞的面前,“既然姜家依然执迷不悟,那么我就打醒你。” 姜云飞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用尽全力提升速度,身形倒卷飞去,脚下猛地一踢,一张桌子瞬间滴溜溜地如陀螺一般飞向江药娘,江药娘忽然身形拔高十尺,诡异地立在了半空之中,然后身形倒泄,玉臂伸出,如水葱般的纤纤手指,似有奇异的魔力冲天而降,直接刺向姜云飞毫无防备的后背死穴。 姜云飞面色狰狞,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如风摆柳,弱不禁风的女子,杀起人来却如此狠绝,更想不到江药娘道法居然已经到了一个让他难以企及的高度。 而就在姜云飞生死一线的时候,忽然江药娘身子在半空中猛地一颤抖,然后斜斜的飘了下来,放过了姜云飞。 方巍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刀,漫不经心地道:“没有人在这里杀我的人。” 江药娘一击不中,也不恼怒,咯咯咯地一连串银铃般地笑声,道:“方七爷,你明明看见是他要杀我来着的,你这是在拉偏架!” “不错,我就是再拉偏架。”方巍冷冷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姜云飞道,“他是玺的人,而你,一日南斗没有跟我们合并,你依然是南斗的人,师父既然着我全权处理玺中一切大小事务,我就做得了这个主,我的人就算犯下大错,自有家规处理,外人想要当真我的面杀玺中任何一个人,除非我死。” 不仅仅是姜云飞,甚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不到方巍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全场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方巍的身上。 “呵呵呵,方七爷,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护短。” “如果我今天不护着姜云飞,那么以后我也不会护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为一个不珍惜他们性命的人卖命,诸位……” 方巍忽然提高了声音道:“你们是玺的人,我给不了你们荣华富贵,但是我今天向你们保证,你们其中如果任何一人被外门弟子所杀,杀一人,我方巍杀他门十人,杀两人,我灭他们满门,杀十人,我夷其三族。这是我方巍今日对你们的承诺!” 所有人轰然响应,就连原本与方巍交恶的姜云飞也受到了情绪的感染,眼里出现感激之情。 035我不畏死,却畏天下人不知我为何而死 当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这里来之后,方巍是时候地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回身将那块玉玺拿到了手上,高举过头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能力,这很正常,或许在你们很多人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不配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的一切都是黄老给的,和你们相比,我多的唯一一点就是运气而已。” 下面有人正要开口说话,方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换做我是你们,我也会这么想,但是这块玉玺,会证明我对玺,对你们所有人的价值。” “或许你们觉得,我能得到这块玉玺,只是凭着伶牙俐齿再加上黄老的福荫,但是你们错了,在这个道门中永远讲的只有实力,我在阳明山上三进三出,其中的风险就算我不说,你们也应该心知肚明,南斗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道门,而现在药娘之所以和我并肩站在这里,是我用血、用命换来的,没有实力,你在任何人眼中连一个屁都算不上。” 这点,在场所有人的深有体会,不由得默默点头,虽然他们想象不到方巍三进三出阳明山过程,但是一定能想到其中凶险。 方巍能凭着一己之力,将玉玺带回来,完成黄老多年的夙愿,建立不世之功。光凭这一点,他已经是下一任黄老的不二人选。 不少原本就已经打算依附方巍的家族开始默默地点头,而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家族也渐渐心中开始倾向方巍这一方。 姜云飞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当然,我知道你们这里不少人还心有顾虑,认为我方巍会报复你们,其实大可不必多虑,既然姜云飞已经把话摊开了讲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道门中所传闻的那封血书,我方巍一个字都没有看过,而至于黄老看没看过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他老人家看过了又怎么样,你觉得他老人家会和我们一般见识么?黄老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要你们尽心竭力的为玺办事,黄老和我都不会亏待你们,因为我们是玺,王平,告诉我,什么是玺。” 王平不假思索道:“玺者,国之重器,涤荡乾坤,扫除污秽。” “那么,什么是污秽。” “僵尸,天地怨气所生,不死不灭,是为天地间最污最秽之物。”王平回答道。 “那如今,僵尸灭尽了么?” “黑榜之上,四恶十罪七人众,不化骨22具,飞僵34具,绿魑首45具,夜行尸59具,天地怨八4具,天下僵尸共一千五百三十六具,皆在我玺中名册之上……” “够了。”方巍举手制止王平再说下去,“这些不用说,单凭四罪十恶七人众,伏首者几人!” 王平微微一迟疑,吞吐道:“仅武安君白起一人。” “仅武安君白起一人……大家听到了吗?仅仅只有白起一人!”方巍环顾四周道,“而这武安君白起的人头,还是黄老几乎用性命换来的,此獠伏诛,黄老元气大伤,但是姬斯厉等人却妖言惑众,企图借此机会觊觎黄老之位,兄弟阋墙而不外御其侮,请问在坐的各位,祖上有灵,是否也会痛心不已?” “天下之所以安静,正是因为有我们在阴暗处,为天下人默默地扫除污秽,试问如果没有了玺,天下会如何?单单一个白起,在湘西作乱,便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若不是黄老舍身相抗,请问诸位,你们现在还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吃着肉,喝着酒,四罪十恶七人众,这十七个僵尸便是悬在我们玺头上的十七把钢刀,如果姬斯厉等人奸谋得逞,天下没有了黄老,这十七个人还会安安静静地呆在远离尘世的地方么?这十几个已尽天劫的僵尸一旦作乱,我想问问再坐的诸位,你们是否有和黄老一般的勇气站出来,是否有如黄老一般的能力,杀之灭之?” 诸人一齐哑然,低下了头。 方巍振声道:“我们玺中之所以以家族为名,就是因为只有血浓于水,才能够相互信赖,相互依靠,建成一道阻拦僵尸的人肉长城,我们是横在普通人和僵尸之间唯一的屏障,也是我们家族老弱妇孺的保护伞,所以为天下计,为妻儿计,为自己计,你们自己说,我们还应该内斗吗?” 方巍声音忽然变低了,用细语呢喃的声音,慢慢地道:“我不畏死,却畏天下人不知我为何而死,我如归去,但堂号不归,祠堂不腐,我的名字将永留族谱。” 方巍的一番话,顿时在台下引起了无数人的共鸣,而王小罗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方巍,在她的印象中,方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今天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却如同一颗蒙尘多年的陨石,忽然间逆飞冲天,化作了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明星! 噗通,姜云飞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泪道:“七爷,是我错了,是我鼠目寸光,我该死,我……我有罪,我这就走,离开家族,自去黑狱领罪便是。” 说完姜云飞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站住,”忽然方巍在身后大声道,“你若离开,今日便是懦夫,我需要你,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现在白起既然已经死了,四罪十恶七人众正直群龙无首之际,也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兄弟们你们说应该怎么做?” “杀了他们!”人群中群情激奋,江药娘冷眼旁观,方巍其实只用了一招,便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大汉,全部收拢于自己的帐下,建立了自己在玺中的威信。 虽然,这种威信太过脆弱,但是至少方巍已经达到了自己要达到的目的。 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演出,江药娘暗自叹了口气,斜眼看着方巍,心中默默道:方巍,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很好!”方巍大声道,在声音中暗自运了一丝内劲,顿时将嘈杂的声音全部遮掩过去,等大家稍微安静了一下,方巍才道,“不过在做这件大事之前,小弟我还有一事相求。” “方七爷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其中不少人已经看出来现在的形势,经过这一次,方巍的接班人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了,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嘴上的便宜不占才傻,而且方巍也总不至于要自己去独自对抗四恶十罪七人众。 “现在已经夜深了,方巍今日迟到,自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在二楼宴会厅设下了请罪宴,还请大家先赴宴,以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商议。” “好好好。”所有在场的人一起叫好,在中国酒桌上永远是最能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 036自导自演 酒桌上,所有人都频频举杯向着方巍敬酒,方巍显然很高兴,以他平时的自律,滴酒不沾的性格,今天也破天荒的喝下了几杯,由于敬酒的人实在是太多,王小罗连见缝插针和方巍说会悄悄话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远远的和母亲看着自己的“未来夫婿”。与有荣焉。 “娘,你说方巍今天的表现如何。” “哼!”姬斯婷冷哼一声道,“油嘴滑舌,妖言惑众而已,也奇怪居然也有人信。” 姬斯婷在酒桌的最远方,和八大古姓一齐依然保持着和方巍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和其他家族一样,在方巍面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但是也没有刻意地回避方巍,保持着特有的独立。 王小罗看着在远处忙得不亦乐乎的方巍,嘴角甜甜一笑道,“我就喜欢他油嘴滑舌,以后天天能给我说一些甜言蜜语就好了,我不畏死,却害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而死,嘿!多有哲理,多有深度,多有魅力。” “不会叫的狗最多只会咬你一口,但是不会叫的老虎,却能够一口吞了你。”旁边一个端着酒杯的人走了过来,在醉意朦胧的人群中他双目清明,显然并没有喝多少。 “我不管,吉叔叔,就算他是一只老虎,我也心甘情愿被他吃掉。”王小罗一甩头,两只眼睛不由得又盯着方巍,“怎么看都帅,连喝酒都喝的那么帅。” 终于,方巍推开了他面前所有的酒杯,走到了姬斯婷这一桌,对着王小罗含笑点头道:“姬阿姨,吉叔叔,还有各位八大古姓的前辈。” 方巍高举酒杯,苦笑道:“我今天喝的恐怕比我这辈子加起来都多,实在是不行了,只好一杯敬在座的各位了,还希望大家不要见怪。我干了!”说完,方巍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他几人也举起酒杯,客套的抿了一口,但是姬斯婷放在桌上的杯子始终不肯端起来,方巍苦笑道:“姬阿姨,这……”方巍对着王小罗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王小罗帮忙打圆场。 王小罗立刻明白方巍的意思,帮姬斯婷端起了酒杯,但是姬斯婷依然无动于衷,方巍只好苦笑道:“好,是我晚辈的不应该,我单独敬您一杯。”说完将杯中的酒满上正待一饮而尽,却被姬斯婷封住了酒杯。 “喝酒伤身,你是修道之人,最应该明白恪守自律的好处。” 方巍苦笑道:“我这不是今天破例么?姬阿姨放心,就算喝醉了也没关系,王平他们会送我回去的。” 姬斯婷低声道:“还是少喝点的好,有些人一喝多了就容易说错话,比如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名字,一些不该说的地方。” 方巍笑道:“姬阿姨,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绝对不会耍酒疯的。” “可是万一说漏嘴了呢。”姬斯婷凑了上去,笑道,“比如什么峨眉山啊,龙虎山啊,青龙山啊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方巍的手轻轻一颤,一滴酒洒了出来滴在自己手腕上,面色如常地道:“姬阿姨尽管放心,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只有两个,一个是嘴严,一个是刀快,哎呀,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是最后一杯了么?你今天是打算把我往死里整啊。” “来来来,七爷,和女人喝酒算什么本事,我们男人跟男人喝。”一个人醉眼迷蒙地一把拉走了方巍,把方巍围入人群之中,姬斯婷笑了笑,安静地坐了下来。 直到转钟三四点,方巍才由王平送回来酒店,一进酒店,方巍便对着厕所大吐不止,几乎把所有的胆汁都给吐出来了,王平连忙问道:“七爷要不要我找医生。” “不用。”方巍站起身来,此时的他眼睛里哪有半分的醉意,“吐出来就好了,江药娘他们呢?” “应该已经睡了吧?也在这间酒店中开房,明天……” “我现在就去。”方巍截断了王平的话,在王平的带领下,来到了江药娘的房间。 江药娘开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方巍身上波光流转,忽然叹口气道:“方七爷,你有兴趣改行吗?” 方巍苦笑道:“兴趣倒是有,只是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有没有文凭,干任何一行都得饿死。” “不对,有一行很适合你,而且我可以帮你介绍。”说完江药娘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一张名片,道,“这是我在美国的一个好朋友,他可以帮你。” 方巍瞄了一眼江药娘递过来的名片,虽然方巍英文不怎样,但是也能认出这上面印着的“导演”两个字,不由得苦笑道:“江小姐,你也来挖苦我。” “我不是挖苦你,是由衷的佩服你,方七爷的演技简直就已经炉火纯青了,不是拍戏真的屈才了。” 方巍走进屋,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江药娘跟着过来,王平在最后,顺便关上了门。 “方七爷今天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啊——那个姜家的……” 方巍笑而不语,忽然转移话题道:“完璧归赵,借江小姐的东西,我已经还了,但是欠江小姐的人情,我就不知道能不能还得上了。” 江药娘摇头道:“你不用还我人情,凭你方巍的面子还不至于请得动我,更请不动这枚玉玺,我给的只是王哥的面子” 江药娘打量了方巍良久,忽然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王不留行会为你来求我?” 方巍苦笑道:“我也不明白,也许是因为他想看看方巍到底能混成什么样子吧。” 江药娘叹息道:“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就死在了我手里。”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方巍耸了耸肩膀,“在百米赛跑中,零点零零几秒就能左右冠军的归属,你和我之间差的那么一点点,已经很多了。” “唉……方巍,我有时候还真想把你的肚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熊心豹胆还是狼心狗肺。” “里面也许什么都没有。”方巍笑道,“可能会让江小姐失望了。” “算了。”江药娘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么晚了来找我,如果不是想和我睡觉就给我麻溜地滚了。” “我这不是特意过来感谢江小姐的吗?” 江药娘“幽怨”地道:“今天你风头出尽了,面子挣足了,可有没有想过我回台湾怎么过,明天保证每一个道门中人都会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要我回去怎么和三爷交代。” “天下谁不知道,你是三爷心中的一块宝,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三爷都不会怪你的。” “唉。”江药娘叹口气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美好,算了,和你说这些干嘛,你可是王小罗的未来老公,我有几个胆子,敢和黄老最疼爱的小徒弟抢老公。滚吧。” 方巍原本就只打算过来道谢,江药娘下了逐客令,自己更是求之不得,不然真要留到了江药娘的床上,到时候还真不到谁在上面谁在下面了。 方巍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 036叹英雄失势入罗网 方巍回到房里,已经夜里三四点钟了,忙了一天的,他也不禁睡意阑珊,衣服都没有脱就睡觉了,就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的,方巍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直觉告诉他,来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 “谁?”方巍起身,下意识道,可是门外的脚步声一停,在方巍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方巍连忙追了出去,果然,在楼道尽头的安全通道处,一道人影一闪而没,方巍跟着追了出去,那神秘人的脚步既不快也不慢,始终保持着方巍既追不上自己,有不让方巍追丢的速度。 很快方巍追了出去,虽然已经凌晨,但是街道上依然灯火通明,车来车往,而那人则早已经消失无踪。 很显然这个人道法不低,而且肯定是方巍认识的人,方巍正待要回去,可是在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打着黑伞,身着黑衣的人,显得格外突兀的人,正在人行道的另外一头,似乎正在等着方巍一样,黑伞将他的脸面遮住。 “是你?!”方巍的目光一凝,锁定了那个黑衣人,那人将伞沿微微抬上来一点,露出了脸孔,对着方巍微微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果然是你。”方巍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那人脚步看似不快,却始终和方巍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想带方巍去某个地方。 方巍紧紧跟着,绕过了好几条街,那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一栋四合院发呆。 方巍连忙跟上,抬头一看,心中猛地一震:这里居然是黄老的四合院,这个神秘人居然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带到了这里。 那人将伞拿下,头也不回地对着方巍道:“你敢进去么?” 方巍跟在后面,目光锁定前面的黑衣人,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耸了耸肩膀,沉声道:“你想知道答案?跟我进去既可以了。”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进去。” “因为你只有跟我进去,才真的能进去。”那人淡淡道,“你不敢。” 方巍眉毛一挑,冷冷道:“我为什么不敢?” “因为你怕死。”来人冷冷道,“你怕这里面有人会杀了你。” 方巍冷笑一声道:“我是这里的半个主人,这里面住的是我的授业恩师,在这里我足足住了五年,如果里面真有人要杀我,我也活不到现在。” “没人杀你,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进去过。”那人将手里面的那把伞一分为二,如同变戏法一般又变出来一把伞,扔给方巍,道,“不怕死的话,就跟我进去。” 方巍将这把黑伞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正要撑开,那人忽然道:“当心点,这把伞,很贵的,撑开了就很难合上了。” 方巍犹豫了一下,用伞拄着地面,道:“我忽然觉得我自己很好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并非你的朋友,而对现在的你来说,朋友比陌生人更值得相信。” “你是南斗的人。” “算是吧。” “算是?”方巍眉毛一挑道,“也就是说你并不是南斗的人,而且王不留行这个名字,并不是你的真名字。” “我说过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王不留行道,“你的话真多。” 方巍终于闭上了嘴。 王不留行道:“我现在要进去了,你跟不跟我进去,选择权在你,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说完,王不留行撑开了手里面的另一把黑伞,向着门口走去。 说来奇怪,当王不留行撑开伞走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像幽灵一样,从并没有打开的门中间“钻了”进去!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撑开了王不留行留给自己的伞,然后迈开了第一步。 当方巍走进这个熟悉无比的四合院中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眼前居然没有了金碧辉煌的门廊,没有了雕龙画凤的奢华建筑,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空荡荡的,完全是个已经颓败不堪的,只有在荒郊野岭才会出现的破旧房子。 方巍脸色变了,但是他并没有惊呼出声来,他稳稳地,一步一步向着前面走去,直到他看见前面那个打着伞,正在等他的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知道方巍跟了上来,领着方巍向前走,荒凉的空宅中,空空荡荡的,一切悄无声息,连原本夜间出现的蝉鸣蛙叫也消失了,静谧地宛如鬼蜮。 终于,前面的破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忆。 林忆坐在一间满是灰尘的屋子之中,他手中他平时熟悉的茶杯,坐在摇椅上面,和往常一样看着电视,只是此时电视里面一片雪花,但是林忆却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电视”里面轻轻哼唱着。 王不留行和方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原本机警到屋中飞进来一只蚊子都能够察觉的林忆,此时根本忽略了身边经过了两个人。 王不留行在林忆的窗口前略略停了一秒钟,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林忆一眼,这个微不可查的细节却被方巍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王不留行继续带着方巍向前走,最后在一片空荡荡的干涸的池塘边停了下来,依着方巍的记忆,这里原本应该是黄老夜晚散步时候经常经过的荷花池,而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最佳时节。 王不留行盯着这个干涸的池塘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果然是这里。” 方巍上前几步,站在王不留行的身边,道:“这里有什么?” 王不留行依然惜字如金:“看。” 方巍伸长了脖子,向着这干涸的池塘里面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黑色的淤泥。 方巍皱了皱眉头,王不留行道:“用心看。”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借着微弱的月光向着里面看去,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这池塘里面居然推满了尸骸,密密麻麻地,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具尸骸! “叹英雄失势入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早知道采石矶被贼抢,早就该差能将前来提防。”远方飘来林忆自娱自乐的声音,唱的正是京剧《战太平》选段,原本雄浑的老生唱腔,此时此景之下,传进方巍的耳朵里,格外的苍凉。 038你到底是谁 方巍在荷花池前面站了很久,饶是以他的沉稳的个性,面上也不由得动容。 “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么?”方巍沉声道,尽管他尽力拉长了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缓,但是在王不留行听起来,方巍的声线中依然带着一丝颤抖。 “不,我是让你看看你自己。” 方巍愣了,疑问道:“我自己。” “回头。”王不留行淡淡地道,方巍不由自主地回头,只见身后似乎有两道黑影,在方巍瞬间回头的一瞬间,怕被方巍发现一般,嗖的一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王不留行单手如电,猛地一把抓住了其中的一道黑影,然后用力一掐,那到黑影发出“吱吱”的宛如老鼠一般的叫声,然后被王不留行猛地一摔,摔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地,变成了一个人影。 王不留行举着伞,冷冷地看着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的那道人影。 “你认识他么?”王不留行道。 “比尔?”方巍脱口而出,几乎叫出了这个几乎他要忘却的名字。 那人盯着方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方巍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比尔最后的下落,这个人似乎还真的被自己忘记了,如果不是这次贸然出现,方巍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过客。 “他一直在你的身体里面。因为你早就已经死了。” 方巍上次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小蛮,不得已让万鬼噬心,失去了性命,是黄老救活了自己,对于这段死而复生的经历,黄老一直讳莫如深,从来没有跟方巍提及,方巍自然也不敢去问,总之,自己这条命,是黄老从黄泉路上捡回来的。 至于黄老用了什么神通,方巍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的你,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你不是方巍。” 方巍摇头苦笑道:“我不懂。” “你看这个四合院了么?”王不留行或许因为很难和方巍解释清楚,所以不得已话开始多起来了,“你现在看起来是什么?” “一座荒凉的孤宅,诡异莫名。”方巍道。 “那你以前看见的是什么?”王不留行继续道。 “四合院,繁花似锦,宝气庄严。” “这就对了,”王不留行道,“尽管只是一个地方,但是在眼中却成了两个地方,那你说到底这里是孤宅还是王府?” 方巍道:“王府……”见王不留行摇头,方巍又改口道,“孤宅?” 王不留行继续摇头。 “那是什么?” “既是王府,也是孤宅。这并不冲突,因为我们只会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是真的,你平日里看到的王府是真的,而你现在看到的孤宅也是真的。” 方巍摇头,道:“还是我不懂。” “这都是相,相由心生。世间万物,有千万种相,而我们每每就只能看到一种相,如果道行深的话,可以看到两种、三种,如果道行再深的话,可以看到五种、六种、七种、八种。” “你能看到几种。” “两种,有时候能看到三种。” “黄老呢?” “彼此,彼此。” 这个王不留行居然大言不惭自诩和黄老平起平坐,定然是有几分手段的,就算不是黄老的对手,但是绝对也不会差上很多,难怪当日方巍用言灵都杀不死他,更难怪江药娘口口声声地说,在阳明山上他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放他一马”。 如果当日王不留行当真全力留住自己,怕是自己真的很难从阳明山上逃出生天。 王不留行继续道:“这个世间有一种神奇的道术,叫做种相。” “我不懂。” “普通人只能看到一种相,也就是他们自诩的‘真实的世界’,但是如黄老之辈,能看到多种相,而这种‘种相’之法,就是让他看到对方让他看到的那种‘相’,并且让对方深信不疑。” “迷魂术?”方巍问道。 “不是,迷魂术和这种术想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因为你看到的每一种相都是真实存在的,就像现在的你。” “我?”方巍不明白。 “想想,你死过几次。” 方巍犹豫了一下,道:“有几次。” “但是你为什么死不了?”王不留行继续道。 “运气好吧。”方巍道。 “不。因为你根本就死不了,”王不留行终于回头道,“你还不明白么?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有人让你出现在这里。” 方巍越听越糊涂。 “好好想想,你会明白。”王不留行道,“但是今天我们需要解决的不是这个问题。” 王不留行道,“有人要种相,自然有人要破相,但是种相与破相这样高深的道法之争,绝非我们这样道法微末的人能够参与的,因为这是一场关于‘源’的战斗。” 王不留行知道方巍不明白,继续道:“我问你一个浅显的问题。人厉害还是僵尸厉害。” “人……不僵尸。”方巍道。 “不错,一只区区毛僵的实力绝对就可以血屠一个村子,而一只天地怨的实力也可以灭绝成千上万的人类,而一只绿魑首……如果天下没有玺的话,或许只要一只不化骨,就可以灭绝整个人类,对不对?” 方巍想了想,道:“应该可以。” “但是为什么现在世界主宰的是人,而不是僵尸?” “因为有玺的存在。” “玺中最强者是谁?” “黄老。” “黄老实力几何?” “应该算得上是人类最强了。” “可惜即便是人类最强,也不过和白起战成平手而已,如果此时四恶十罪七人众围攻黄老,谁会获胜?” “黄老毫无胜算。” “黄老如果一死,玺中还有谁能?” 方巍微微想了想道:“应该还有几人能够阻止四恶十罪七七人众?” “如果这些不化骨级别的僵尸围攻我们玺的话,玺的倾覆只在顷刻之间。” “可是这几千年来,人类还是占了上风。” “这可能与僵尸中的内斗有关系吧?” “你错了,僵尸虽然很多灵智未开,但是在高级别的僵尸中,不少和人类无异,白起、黄巢、张献忠之辈,哪一个不是生前用兵如神的兵法大家,如果灭绝人类对僵尸有利的话,他们早就做了。” “人类不灭,僵尸示弱,并非僵尸一族不想、不能,而是不敢。” “不敢?”方巍惊声道,“如果僵尸一族的实力在人类之上的话,为什么不敢。” 王不留行深吸了一口气道:“三道六界皆有伦常,而这个伦常就像一道诅咒一样,贴在僵尸一族的身上,尽管他们实力强大,但是这伦常不破,他们就无法灭绝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王不留行看着方巍道:“这就是天地本源之争,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方巍和王不留行目光相触,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039看不透,世间万般相 王不留行道:“我说过,你要用心看,用你的心相。”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目之上,借着月光看着这篇枯槁荷花池,他将每一具尸骸都看得很仔细,眼神一瞬不瞬。 恍然间,方巍忽然感觉,这荷花池中的尸骸似乎开始动了,而这种异动,从方巍发现的这一刻开始,就没有停下来,他们在荷花池中若蠕动,挣扎,忽然一张骷髅抬起了脸。 虽然只是一具骷髅,方巍却没来由地觉得,这个骷髅的脸很熟悉。 没错,方巍心中几乎可以断定,这个骷髅就是姬斯厉! 虽然这只是一具骷髅,身上连一丝一毫的皮肉都没有,但是方巍就是打心底里认定了,这个骷髅,就是他。 紧接着,方巍不仅仅认出了姬斯厉,还有吉祥,姬伯雍、云破天……那些曾经死在了黄老手中,飞灰湮灭的八大古姓中人,居然齐齐出现在这里,他们干枯的手向上无力地举着,仿佛等待着谁拉他们一把,哪怕摸到的只是一根稻草,他们僵硬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就像在十八层地狱中,永生永世受苦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们无助,他们恐惧,但是比起无助和恐惧,他们的表情更多的是求生的渴望。 这些枯骨层层叠加着,而在这些叠加之下的枯骨中,方巍发现了一具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枯骨。 方巍看见了他自己。 没错,虽然只是一副骨架,但是方巍绝对可以断定,这副骨架一定是自己,而这副骨架就在所有枯骨的最深处,他双目空洞地躺在最底层,任凭所有的枯骨在他身上不断的爬着,叠加着,他的表情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方巍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终于被他强自压在心头的情绪开始在瞬间爆发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片如地狱一般的荷花池,一连退了三步,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这一定是幻术,对不对,你在骗我!” “世间有很多种人,有的人信命,有的人却要逆天,信命的人未必是蝼蚁,逆天的人也未必是英雄,在营营苟且的众生之中,每个人都用自己以为正确的方式活着,但是这样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王不留行喃喃自语,似乎根本没有听方巍在说话,方巍忽然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了王不留行的咽喉,道:“你到底是谁,快说!” 王不留行的脸上永远不会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表情,他的咽喉就这样被方巍死死地捏着,方巍此时已经近乎失去了理智,自然手下的劲道没有了分寸,被死死掐住咽喉的王不留行却丝毫没有痛苦,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方巍,道:“其实,你应该明白的。” 方巍用颤抖的声音道:“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 “方巍,你还不明白你身份么?你是判师,是千古不灭的判师,只要一根判骨尚存,就算是沧海桑田你依然存在,你是超过了这个世间所有一切法则的存在,因为你是唯一的,也是仅存的‘源’,天上地下,没有人阻得了你,同样,天上地下,没有人救的了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杀了你!”方巍嘶哑着喉咙喊道,他的理智现在已经彻底的被这荷花池中的一具尸骨打乱。 王不留行站在那里,用眼睛看着方巍,道:“莫问我,问他。” 恍然见,方巍才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比尔,他冲了过去,一把将比尔揪起来,厉声哼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果不说清楚,我就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比尔吓得浑身发抖,原本在月光下就极为惨白的脸,现在变得更白了。 “你杀了他,你也会烟消云散。”王不留行淡淡的道。 “你的生,就是他的生,你的死,就是他的死,天下没有逆天改命的道法,就算是有,也绝不是一个不能修仙的黄老所能掌控的,世间铁律,灵魂不能修,这一点对于黄老也不例外。他修不了自己的灵魂,自然也无法修别人的灵魂。” “什么意思,”方巍的声音颤抖道。 “你应该明白,你其实,早就已经死了。。”王不留行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 “我死了……我死了么……不,我没死,我还活着,我……”方巍痛苦地把比尔扔在了一边,双膝跪倒在地上,用手用力的揪住头发,沮丧到了极点。 “那我是什么,如果我死了,就应该没有影子,没有肉体,但是我什么都有,这是怎么回事!”方巍忽然站起来,吼声道。 “不错,时间是有不少道法,能够让人三魂不灭,强行灌入其他的尸体之中,通俗的说就是借尸还魂,当年上洞八仙中的铁拐李传说中就是将魂魄依附在一个乞丐身上得以魂魄不灭,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术,也有一个弊病,就是这样借尸还魂的人,是不会有影子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不错,借尸还魂的人,是不会有影子的,所以唐婉才会不下楼,永远躲在那个小楼上面,只是我居然忘记了,还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下楼而已,原来她早就已经有了疑心,只是害怕我担心,从来不跟我说而已。” “但是你不同,因为,你根本就从来没有死过。” “嗯?” “生,未必是生,死也未必为死,只是这一点,不仅仅瞒过了黄老,也差点瞒过了我,如果不是你当天向我提及……”王不留行忽然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肯定知道,一定是有人在你身上施了大神通之术,而世间能有此神通的,除了他,我实在是想不出另有其人了。” “他……”方巍愣了,忽然间,想起了在黑狱遇到的那个人。 王不留行道:“你的生,瞒过了世间上所有人,你的死也瞒过了世间上所有人,即便是我,也只看透了你的一重相,猜到了你的第二重相。也许你还有第三重相,第四重相……甚至第九重相……” 王不留行深吸了一口气道:“判师的世界,实在不是我这种道行微末的小人所能够理解。”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生,还是死。”方巍急声道。 “生相,死相,皆只是相,你又何必拘泥于生死,你以为你活着,那就好。” “我原本也以为我活着,但是今天却忽然有一人跑过来告诉我,我已经死了!” “我过来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助纣为虐,成为别人的嫁衣罢了。” 040他人嫁衣 “他人嫁衣?”方巍一愣,道,“我不明白。” 王不留行缓缓道:“你所有的修为,所有的努力,都只会成全他,而你只不过他造出来的一件华丽的衣裳而已,包括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今时今日的成就?” “哪个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他。” 方巍犹豫了一下道:“我和你素未平生,最多算得上一个不算熟悉的朋友,就算是你对我有恩,我为什么选择相信你而不是我的授业恩师,你知道的,他不仅救了我的命,而且给我了我全权处理玺中事务的权利,可以说我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黄老给我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而且你是南斗的人,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目的。” 王不留行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真的全部相信黄老,你现在就不会站在我面前说这一番话了,其实你心中早就对黄老起了疑心,只是黄老的强大让你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你如果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黄老,你就不是方巍,也不可能是判师了。” “判师多疑,这点就算是你十世轮回,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跟我走吧。”王不留行道,“放心,只要你打着这把伞,口中不出一言,没有人能够发现得了你的——包括黄老。” 说完,王不留行举着伞,大踏步地向着前方走去,方巍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王不留行的脚步。 王不留行在一个废弃的旧宅前面停了下来,旧宅上有火烧雷劈的痕迹,而且痕迹还很新,跟在后面的比尔犹豫了一下,看着这个旧宅,脸上有怯意,迟迟不敢向前。 “回去吧,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王不留行道。 比尔连忙点头,身子变成一团明火,重新固定在方巍的肩上。 方巍举头,看见了这旧宅上面的牌匾:应公庙。 王不留行举伞,领着一声不吭的方巍进屋,这旧宅里面似乎很久没人来过,荒废的宛如鬼屋一般,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让这个屋子里面微微发出了一丝光亮。 而就在这个一丈见方的小屋中,黄老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似乎对于方巍和王不留行这两个不速之客,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方巍看着眼前的师父,他的脸色比平日里面苍白了不少,双鬓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就像一个孤独地等待着死神来临垂暮老人一样,说不清的凄凉和可怜。 一代名师,威震天下的黄老,在人前风光无限,可是在人后却包含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的苍凉。 方巍暗自叹息了一口气,对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意。 直到他发现了黄老手中紧紧握着的一个木制小人之后,眼中的杀机一闪而没。 黄老苍老如鸡爪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木头人儿,这只木头人儿身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痕,有新有旧,有长有短。更让方巍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小人的眉眼衣着,和方巍近乎一模一样! 黄老闭着眼睛,口中急促的咳嗽,油尽灯枯地脸上已经写满了焦急,他不断的用手搓动小人,直到小人的身上发出了一丝幽蓝的光。 黄老那双浑浊的眼睛才出现了一丝生意,他小心翼翼地拥着这一簇光,就像沙漠中濒临渴死的人,对待一滴可以拯救他性命的水滴一样。 黄老的口中默默念咒,那道蓝色的光源开始越来越盛,原来越强,最后将方巍的木偶照的通体幽兰,蓝光反射到黄老的脸上,见他脸照的说不出的诡异。 黄老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将这蓝色的光芒一吸而入,蓝光在在他的身体中不断的流转,经过了五脏六腑,黄老的身体开始不断的颤抖,嘴里却依然念念有词,直到所有的蓝光全部被他吸进,他脸上才重新焕发出生机,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方巍注意到,就在这木偶蓝光被黄老吸食干净的一刹那,那只木偶身上居然多了一道裂痕。 黄老放下了手中的木偶,盘膝坐定,如老僧入定一般。 王不留行给方巍打了一个眼色,两人默默地离开了应公庙,走到了外面,走出了黄老的四合院。 天边晨曦微光慢慢地出现,北京城,这个千年古都,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王不留行没有做声,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很久,天没有下雨,打伞的两人显得和路上的行人格格不入。 终于,王不留行收了伞,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方巍道:“现在你应该看清楚了。” “黄老果然已经油尽灯枯了。”方巍长叹一口气道,“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姬斯厉他们会死在黄老的手里了。” “你明白了什么。” “杀死姬斯厉的人,不是黄老,而是我。”方巍缓缓道,“黄老当日杀死姬斯厉的雷法,并不是神宵正法,而是我借用的天雷,我强一分,黄老就强一分。” 方巍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那句话,今天终于有了解释。 “那天借雷的人,不只有你一人。” 或许当日黄老因为胜券在握,有急于在方巍面前展现实力,才会说出这样不应该说出口的秘密,而正是黄老这句不经意的话,让方巍将所有不能够解释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部融会贯通,他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死,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生。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黄老在布下的一个局,包括他进入黄老的密室,包括他让王小罗教他神宵正法,包括他在香山上不顾一切的开百汇修炼,甚至包括他引下天雷,炼成只属于他方巍的雷术。 这一切都是黄老在安排,,目的就是为了让方巍有强烈的危机感而不顾一切的修行,只有他方巍修行强大了,黄老才有战胜八大古姓的能力。 他方巍强,便是黄老强,因为黄老让方巍死而复生的目的,就是要制造一个傀儡,一个帮助黄老修炼的傀儡! 傀儡,始终只是傀儡,当黄老榨干了方巍身体里面最后一滴精血的时候,方巍也将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方巍心中苦笑,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到最后,还是如王不留行所说,成了别人的嫁衣。 如果不是遇到了王不留行,如果不是王不留行带自己看到了所有的真相,方巍浑身不寒而栗。 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可以由自己掌控,却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怜人。 或许周云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秘密的人,所以她死了。 死人是永远不能开口说话的。 041要来的驴肉火烧 王不留行仰头看了看天道:“我该走了,今天我实在是说了太多的话,比我一辈子说的话还要多。” “站住。”方巍再说身后忽然沉声道。 “你想杀我?”王不留行轻轻一笑道,“可惜你知道以你的本事,未必杀得了我。” “为什么你不惧言灵。”方巍低声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谁。” 这已经是方巍第三次开口问王不留行的身份。 “我说我是南斗的人,我就是南斗的人,甚至你可以说我这次是来挑拨离间的,毕竟北玺中新老两代巨头产生了罅隙,对南斗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你道法那么深,知道的那么多,我不信你会屈居于江老三和江药娘之下。” “我只是完成一个我的一个承诺而已。”王不留行已经向着前面走去,离着方巍的距离越来越远,“见到他老人家,替我问一声好。” 方巍看着王不留行远去的背影,他隐隐已经猜到了王不留行的身份,甚至他可以猜测,这么多年,南斗偏安于台湾,而黄老却迟迟没有向南斗宣战的原因,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黄老忌惮的不是江老三,和已经式微的台湾分裂出去的八大古姓弟子和追随南斗来到台湾的其他玺中故人。 而是他。 只有高深莫测让他,才会让黄老这样的绝世高手都心存忌惮,而他的身份…… 一定会和祝由王家的那个王云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阳已经冲出地平面,将阳光洒在了每一寸土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断的流动着,开始了一天繁忙而庸碌的生活。 方巍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王不留行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夫妻店,叫了一个驴肉火烧,然后在这张布满油腻的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双手在桌子上有节奏的击打着,等待着主人为他送来的早餐。 “你见过他了。”那个人眼皮微抬,不经意地道,像是在对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王不留行盯着碗里的驴肉火烧,轻声应了。 “印象怎么样?”那人笑道。 “是一个聪明的小孩,有城府,不惊乱,在年轻一辈中,很少有这样的人了。” “我已经注意他五年了。”那人笑道,“方巍确实是一个让人骂不起来的孩子。” 王不留行微微抬起头道,“你在黄老的身边多少年了?” “四十年?五十年?”那人笑道,“连我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只是不要忘记你的使命就好。”王不留行冷冷道。 “使命,如果你还不来找我的话,我真的也快忘光了,我一直再想,我的人生里面不应该只有使命,更应该有诗和远方。” “快了。等所有一切都结束了,就快了……”王不留行道,“他信任你了么?” 那人苦笑了一笑,有些颓然的摇头。 “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还在怀疑你么?” “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不会再相信第二个人,周云跟他亲么?青花玲珑和他亲么,还不是说杀就杀,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如果我说我已经取得他的信任,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王不留行道:“他快死了,没有人能够在不修仙的情况下,活过一百二十岁,他已经快一百三十了,应该活够了。” 那人接着道:“所以你以为时机成熟了,才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方巍?” “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给他看到了真相。” 那人嘴角一撇,笑道:“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 “如果你这么看方巍,那就错了,方巍的聪明会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在他身上我几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黄老,都是从白手起家到人上之巅,当你以为他们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运气的时候,回头看看,细想一下所有的细节,会发现,他们为了这些所谓的运气,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坚信,他们就像竹子一样,埋根十米,却只露出一丝笋尖,而当一阵春雨过后,他们就会开始疯狂的拔节,一跃数十米,可惜别人只会认为是这场春雨让他们疯长,却不知道在土里,他们已经扎下了别人永远看不见的根基。” “你是说。方巍骗了我?”王不留行嘴角,显然吃惊不少。 “谈不上骗,但是至少我认识的那个方巍,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太过惊讶的举动。”那人微微一笑道,“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给他看到的一切,他其实已经早就知道了,而今天只是在你眼前,配合你演了一出而已?” 王不留行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着,他僵硬的脸也开始微微抽搐,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道:“狗娘养的。” “做好自己的本份,该你做的事情,你就做,不该你做的事情,别自作聪明。”那人冷冷道。 “我不信。”王不留行低声道。 “不信什么,不信我,还是不信我说的话。” “我不信方巍已经看破了。” “他也许没有完全看破,至少心中已经有了这方面的怀疑,跟你说一个细节,方巍曾经找我要过一支枪,一支可随时结束自己性命或者别人性命的枪。”那人说完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钱的零钞,高声叫道,“老板,结账。” 王不留行坐在那里,要来的驴肉火烧,迟迟没有下口。 042貌合神离 方巍回到了宾馆中,小坐了一会,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四合院。 门口的林忆见方巍回来了,连忙站起身来,笑道:“七爷,回来了?” “嗯,”方巍面带微笑道,“林叔起的好早。” “早点好,早点好,年纪大了,睡不着咯。”林忆笑着回答。方巍礼貌的回应道:“我看您老人家身体硬朗的很,再活个几十年轻松得很,哪里有老。” “人有三灾五难,谁又能肯定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呢?” “有意思。”方巍笑着走进了进去,来到黄老的门口。 里面果然传来了黄老亲热的声音:“老七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方巍推门而进,黄老坐在逍遥椅上,双手把玩着两颗上品核桃,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不少,显得精神奕奕。 “师父。”方巍恭敬地道。 “事情都办完了?”黄老笑眯眯地道。 “嗯,八大古姓的人现在都已经安分下来了,而且我已经得到了玺中百姓大多数人的支持。” “那就好,那就好。”黄老显然很满意方巍的做法,笑道,“我年纪大了,这黄老的位置,迟早是得传给你的,但是你入门的年岁还浅,很多家族就算是口服心中也不服,我让你全权代理玺中的事务,就是希望你能够做出几件漂亮的事情,让那些人闭上嘴巴,这样我也好名正言顺地把黄老的位置传给你,免得别人说我任人唯亲。” 方巍恭敬得到:“师父的良苦用心,徒儿自然能体会。” “那就好,”黄老僵尸手中的核桃不住地把玩,忽然似记起了一件事情一样,道,“昨天你开会,老六去了么?” 方巍点头道:“六师姐在的。” “这小丫头片子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师父,老七你下次要是遇见她了,给我带个话儿,就说老头子风湿现在厉害的紧,得有人捶捶。” 方巍知道,现在王小罗因为父亲枉死的事情,对黄老已经起了猜忌之心,她城府太浅,在黄老面前肯定什么事情都兜不住,万一说了几句不应该说的,得罪了黄老,只怕性命堪忧。 “六师姐现在和她娘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姬家,如果我遇到了她肯定会跟她说的,她昨儿还提起了您老人家,吵着嚷着要来看你,只是他娘好像有点不情愿。” 黄老叹口气道:“毕竟姬斯厉是我杀的,姬斯婷就算再通情达理,也肯定会恨我,小罗如果能来最好,不能来的话,你告诉她也不要勉强,省的两边难做。” 方巍暗自吁了一口气,自己把屎盆子栽给了姬斯婷也算是合情合理,算是帮王小罗化解了一场危机,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王小罗总不能一直对眼前的这位授业恩师视而不见吧。 黄老换了一个话题,道:“我听说你这次去了台湾。” “嗯,见过几个人,借了南斗的玉玺一用。” “嗯?借?”黄老嗯了一声道。 “嗯,其实这次我去台湾的最大收获倒是不是借到了玉玺而是了解了很多关于台湾南斗的内幕消息。”方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定然不能逃过黄老的眼睛,所以他早已将所有的说辞准备妥当,只待见招拆招了。 “江三爷的年岁已经大了,在南斗江家更多的是一个叫做药娘的女人在主持大局,但是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所以在南斗中几乎引起了公愤,很多家族已经渐渐不服江家的跋扈,有了反心。”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黄老点了点头。 方巍将所有要说的话,早已经在脑海中酝酿了千百遍,但是仍然觉得不放心,再次在脑中过了一遍,才小心翼翼道:“江药娘深知靠着如今江家的实力,想保存玉玺已经岌岌可危,她认为与其让其他南斗的家族得到,还不如让玉玺归还给我们,这样,也算是完璧归赵。” “嗯,江老三没有那么好说话,他的条件呢?” “江药娘说了,希望我们能够帮忙对付南斗的其他家族,而他们希望能以正统姜家的地位回归,认祖归宗,她说,这是江三爷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 “认祖归宗?”黄老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你答应了?” “嗯,徒弟当时已经没有选择,只好暂时替师父答应下来,如果做的不对的话,还希望师父责罚。” “倒是也不错,只是有点难度,江老三当年南渡的时候,一把火烧了姜家的祠堂,并扬言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入中原道门一步,姜家现在对他恨之入骨,让他认祖归宗的话,怕是姜家答应不答应还是事小,动了玺中百姓的根基,就不好收拾了。” 方巍道:“人老了,总是希望落叶归根,江老三有此要求也合情合理,只是姜家那边的确有些难办,但是再难办的事情,能够抵得上玉玺回归重要么,徒弟有信心说服姜家祠堂中的人,就算退一万步说,只要玉玺在我们手上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黄老微微沉思了一下道:“成大事不拘小节,话虽如此,但是在道门中最重信义二字,你根基不深,我怕道门中腹诽之人多啊。” “徒弟有信心将此事处理妥帖。”方巍道。 “嗯,我相信你。”黄老笑道,“这次去台湾,有没有遇到好玩的事或者好玩的人,我在这屋里憋久了,正好想听听外面的新鲜事呢。” 方巍心中一沉,不由得有些紧张,看来有些事情是躲也躲不开的了。 方巍硬着头皮道:“我这次遇到了南斗的一个奇人,他道法十分深厚,我在阳明山上曾经与他照面,他似乎连判师言灵都可以免疫。” “嗯,道门中奇人异士很多,南斗毕竟是我们玺分出去的,有这样的高手不足为奇,你以后如果再遇到他要小心一点,别着了他的道儿。” 黄老说话,看似无意,但是在方巍耳边听来却似乎有着两层意思,似在提点,又似在警告。 “对了,那个江……” “江药娘”方巍小心道。 “嗯,江药娘的小朋友现在还在北京么?” “昨晚开完会之后,我派人送她去下榻的宾馆,现在她也许已经走了,如果师父你要见她的话,我问问王平,看她的飞机走了没有。” “算了,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现在世界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咯,我和江老三斗了一辈子,可是临到老,谁也没有服了谁,如果你真的能兵不血刃的拿到玉玺,记得借我看一看,这玩意儿,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了,甚是想念啊。” “是,师父。” “放手去做就是了,有顺眼的人,提拔就是,不顺眼的人,杀了也不可惜,遇到什么困难,回来找师父,我这张老脸在玺中应该还有人卖我点面子,遇到摆不平的事情,师父给你撑腰。” 方巍应了一声,眼前的黄老像极了一个和蔼可亲,对下一代充满关爱和期望的老人,但是无论如何“像”,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情,方巍心中还真的有几分感动。 而现在,只有冷笑。 043再临龙虎山 从黄老的房间里面出来,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全身轻松,看着布满雾霾的天空都觉得蓝了几分,虽然他知道,黄老不可能全部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但是总是比被当场揭穿,当场撕破脸的好,黄老现在的实力讳莫如深,方巍根本没有丝毫信心能够战胜黄老。 走出四合院,王平的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王平扭过头来,带着一丝谄媚道:“七爷,忙了这阵子了,要不要轻松一下,长城、什刹海什么的,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 “没兴趣。”方巍淡淡道。 王平知道方巍内敛的性格,只是随便提提,也没真做方巍能答应下来的打算:“七爷,玺中百姓参加会议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江药娘那个不男不女的也打飞的回台湾了,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七爷你真的也该活动活动,不然老这样下去,身子会累坏的。” “嗯,江药娘走了?” “刚走,七爷还找他有事情?”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毕竟江三爷那里他也必须要给一个交代,王不留行跟着了吗?” “那个闷葫芦啊?应该……应该没有吧?” “应该?”方巍声音一沉,王平吓了一跳,立刻道:“我马上派人去查。” “不用了,他如果留在北京,凭你们那几个虾兵蟹将也查不出什么,还有以后对江药娘客气点,虽然她是一个讨人嫌的人,但是是我们手中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明面上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是,多谢七爷提点。”王平吓得不轻,连提议出去游玩的兴致也没有了。 “还有,马原那里,该给的都打点到,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我们不能让替我们办事的人吃亏。” “记住了,七爷。我马上去办。” “嗯,记得就好,也不用马上,还有一件事情,你打点地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王平一下子懵了。 “你表妹的婚事。” “啊……这个……”王平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全然不是平时一副雷厉风行的得力模样。 方巍恩了一声道:“怎么?有难度。” “难度,到也不难……就是,就是我表妹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心上人,怕是……时间仓促,再加上。” “马原,杜涛、肖浪他们怎么样?”方巍问道。 “这个……这个不是不行,但是……但是总的我表妹点头,她的性格……嗯,说起来有些古怪,怕是……再说了,所谓水往高处流,马原他们家族在玺中排位比我王家只低不高,这个,这个在家族长老中也很难通过……” “那八大古姓中的年轻弟子呢?” “这个……”王平哭丧着脸道,方巍搬着手指头一连点了玺中数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俊杰,一一被王平否决了,方巍心中不禁有些微怒,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总不能让我来做这个上门女婿吧?” “七爷要是看得上小妹,我保证王家上下无人反对。”王平连声道,“只是我怕被六小姐砸了祠堂,挖了祖坟……”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王家老神仙我是一定要见的。而且要尽快至于新郎的人选随便,大不了办了再离!” “七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也知道大局为重的道理,但是强扭的瓜不甜,上次我跟小妹只是稍稍提了一下……就就差点被她打出来,我总不能绑着她成亲吧?” “怎么不能,只要成亲的消息散播出去,你家老神仙肯回来,至于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你大不了给你妹妹买几个名牌包、名牌化妆品、名牌跑车什么的,不就摆平了?女人不都爱那些东西么。” 王平苦笑无言,一脸的生无可恋的样子,忽然方巍打了一个响指,道:“有了。” “七爷想到了谁。” “这个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长相品行,都是一等一的,我就不信你妹妹看不上。” “谁啊,七爷?” 方巍悠悠地道:“龙虎山林素。” “这个人……”王平努力回忆起此人音容相貌,迟疑道,“身份长相倒可以,但是是不是年纪轻了一点?” “这个不重要,现在不正流行姐弟恋么?王平,攀上了这么好的亲家,就等于得到了半个龙虎山的支持,好好想清楚。” 若当真能如方巍所说,有了龙虎山未来掌门人做为妹夫,王平怎么可能不动心,但是还是有点迟疑道;“龙虎山那边会同意么?林素不是道士么?能娶妻生子吗?” “这个就得我亲自上龙虎山一趟了。”方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心里默默念道:“我来看你了……” 第二天,方巍便带着王平启程,前往龙虎山,在傍晚的时候,便到了龙虎山脚下,夕阳如潮水一般洒满了龙虎山上的一草一木,将所有的一切笼罩的金黄一片,站在这个有过太多记忆的山脚下,方巍修道多年早已经心如止水的心中也不由得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波澜,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有道是近乡情怯,方巍此时的心情恐怕是近‘她’情怯了。 “七爷,怎么了?”看方巍出神,在旁的王平轻轻开口提点。 “哦。没什么。”方巍言不由衷地答了一句,沿着这条已经被人踏的光滑如镜的石板路,向着龙虎山山巅走去。 在山腰上有个凉棚,可能是给上山进香的香客搭建的,此时由于天色已经晚了,凉棚中空无一人,方巍走进去坐了下来,道:“就在这里等吧?” “在这里等,那……林素回来么?”王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虽然方巍的身份不低,玺在道门中的地位也隐隐超过了龙虎山,但是龙虎山和玺不一样,毕竟是在明面上执掌中原道门牛耳千年的千年大派,对玺表面上虽然恭敬有加,玺每年也会派人送节礼表示心意,但是两派暗中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停止过,一方一旦势弱,另外一方绝不会介意踩上一脚。 而且林素乃是现在龙虎山掌教亲传弟子,身份地位和方巍在玺中相当,怎么可能来见方巍? 但是如果方巍真的有这么通天的手段,王平也应该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这个主儿就是从来让人捉摸不透的,就像前不久奇迹般地弄到了玉玺,和前天还打生打死的江药娘达成和解。 方巍坐了下来,王平没有坐,在旁站着,此时天色已经尽墨,方巍见缝插针地调息打坐练功,安静的等待着山上来人。 044风餐饮露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很快山上一道身影飞速急下,似乎害怕有人察觉一样,再山林中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堪堪来到了凉亭中,来人一脸张皇的样子,道:“你怎么选择这个时候过来,师父还没有休息呢!” 说完目光警惕地打量着王平,皱眉道:“这个人是?” “王平,替七爷办差的。”王平笑嘻嘻地打招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来人身上乱转,把来人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看得来人浑身不舒服了,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我想起来了,当时黄池大会上,七爷就是冒充你的名字杀了姜子星。” 王平甚至没有看见方巍用了任何通讯手段招来林素,但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方巍心有成竹的原因——林素和方巍之间肯定建起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联盟,至于出于什么目的,王平大约也能猜到几分。 方巍出道不过短短几年,却能够如此迅捷地在道门中搭建起自己的关系网,从南斗到龙虎山,甚至到湘西祝由,这些关系网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但是每每到了关键时候,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成为方巍走上最后一步的最关键因素,但是王平知道,这些关系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方巍绝不会轻易去动,一旦动用了,必然就是雷钧之力。 方巍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她,怎么样了……” “唉,你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么?” “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小事,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方巍淡淡道。 林素摇了摇头,表情上略微有些不悦,道:“跟我来吧。”说完领着方巍向着斜山处的一处小路走去。 王平听在耳中,猛然冒起了一个人的名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方巍没有看他一眼,却似乎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你猜得没错,她没有死。” “啊!”要知道唐婉的死讯已经传遍了道门,更传入了黄老的耳朵中,而唐婉与黄老之间的仇怨天下皆知,方巍居然敢护着这颗炸雷,如果唐婉没有死的消息一旦被黄老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而这个天大的秘密,方巍居然轻描淡写的告诉了自己,如果自己一旦向黄老告密的话…… 换句话说,方巍几乎是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自己,这份信任这份恩宠,对于一个曾经背叛过方巍的人来说,平日里敢都不敢想,王平此时心中感动得五体投地,一时间热血冲上头脑,恨不得自己把自己阉了变成女人,然后再把自己嫁出去,来完成方巍的“大局”。 小路上杂草丛生,显然平日里根本没人走过,如果不是对龙虎山地形了如指掌的人,绝对不可能发现山中还有这么一条小路,而山路的崎岖坎坷也断绝了一些探险客的心思,方巍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形,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放心吧,”林素显然猜到了方巍的担心,“她住的那个地方是几百年前我们龙虎山一个高人修仙求道的地方,荒废了很久,龙虎山上即便是最年长的人也不知道——连我师父都不知道。” “嗯。”方巍应了一声,很快,几人便听见了水声,没过多久,果然看见一条银带瀑泻而下,白浪翻滚之间回旋激荡,甚为壮观,在这个瀑布之下,一顷湖水一碧如玉,而就在这个小湖的旁边,一间简易的茅屋静静的立在那里,旁边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之声,动静相宜,确实是很少见的世外桃源光景。 方巍在远处远远望着那间小茅屋,道:“辛苦你了。” “那你是该谢谢我,为了找这个地方,我整整在藏经阁中待了三天三夜,也是机缘巧合,才为师叔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不对,”方巍皱眉道,“这屋子怎么没有烟囱?” 林素道:“以前在这里修炼的前辈早已经尽了辟谷的境界,所以自然不用五谷杂粮来喂养,自然搭建茅屋的时候也就不会有烟囱了。” 方巍冷笑一声道:“可是你叔叔是肉体凡胎,总不能辟谷吧?而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里的草有三尺三寸,没有人为践踏踩伤的痕迹,换句话说,除了鸟兽痕迹之外,至少三个月之内,没有人来过,” 方巍转过头来道:“以你的道法也做不到踏草无痕吧,再说了,你也总不能天天给你师叔送饭吧?别告诉我,你师叔这些日子都是过的茹毛饮血的生活。” 看得出来,方巍的唐婉极为紧张,所以连这些细节问题都要过问,林素叹口气道:“与其说师叔是茹毛饮血,还不如说是餐风饮露……” “狡辩!”方巍不禁有些怒了,厉声道,“我当时交代你要好好照顾她的,你就这样给我‘照顾’的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平何曾见过方巍如此情绪失控,大动肝火,连他都吓得躲在一旁不敢说话。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师叔,师叔快要成仙了……” 方巍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林素道:“当时我带师叔来这里的时候,就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所以为她备足了一月的口粮,我第一个月去的时候,发现师叔只用了三分之二,当时我还以为师叔是女人所以胃口较小,但是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原本一月的口粮居然还剩下一半,第三次去的时候,师叔一次吃得比一次少,而就在我上次去的时候,师叔的口粮居然分毫没动……” 方巍截口道:“不可能,唐婉乃是肉体凡胎,也从未修炼道法,不可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就炼成辟谷之术!” “我探过师叔的脉象,无论呼吸还是心跳都比正常人要健康许多,我也很奇怪,所以暗中观察了师叔一段时间……”林素估摸了一下时间,道,“等等你自己看吧。” 林素领着方巍和林素等人守在茅屋的不远处,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缓缓地从屋里面走了出来,借着月光,王平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相貌,虽然看得不太清,但是从身形上判断,那个白衣女人应该不是唐婉,但是没来由地,这个女人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和唐婉极为类似的‘仙气’,给王平一种神似而形非的感觉。 方巍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子,轻声喃喃地道:“越来越像了……” 那个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竹篓,走到一簇花前,细细端详了阵子,然后轻轻地摘下来一朵,她的动作很慢,但是很细心,整个人沉浸在其中,似乎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享受。 很快,那个白色竹篓就已经装满了小半篓,她又从竹篓里面拿出了一个瓶子,细心的收集着树叶上的露水,待瓶子装满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然后又缓缓地走进了茅屋之中。 “那种花叫做仙蛇草,传说是一条千年蛇精成仙之后,蜕在人间的蛇蜕所化,但是这里的农民都知道,这种草是被毒蛇舔过,所以带着毒蛇的剧毒唾液,如果有人误食的话,腹痛腹泻是小事,如果没及时医治的话,可能还会断送了性命。” 方巍虎躯微震,不可思议道:“难道唐婉居然每日以此花为食,以雨露为饮?” 林素点头道:“很不可思议吧?但是这是真的。而且师叔体内丝毫没有蛇毒沉积,反而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与日俱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和师叔曾经的修为有关吧?” “我去问她。”说完方巍起身,向着茅屋走去。 045见汝便是心安 就在方巍起身准备去接近唐婉的时候,忽然间,那片湖水中波光粼粼,似乎有暗涌在涌动一般,方巍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一会。 “怎么回事?”方巍皱了皱眉头看着那湖水,借着月光的影子,湖水中仿佛有某种长型生物在涌动一般,但是看那生物的长短,足有数丈长短。 如果是凶兽长蛇的话,唐婉肯定有危险,所谓关心则乱,方巍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此时的唐婉,虽然如林素所言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奇特之处,但是她到底已经转世投胎,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面对山中猛兽,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 “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见过……”林素脸色有些难看,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么?”方巍冷冷道。 “方巍,我并非你的属下,你没有对我施号发令的权利,再说了,我是龙虎山掌教弟子,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怎么可能整天无所事事,来为你看好一个女人。”林素此时心中也不由得火起,冰冷地回了一句。 而就在方巍和林素对话之间,只见湖中忽然波澜惊起,在湖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唐婉丝毫没有怯意,眼睛带笑地盯着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方巍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手中不自禁地将杀生刃提起,屏息凝神,只要稍有对唐婉不利的状况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湖面上的漩涡越来越大,水流的速度也越来越湍急,甚至在山中响起了呜呜的回声,紧接着,一个磨盘大的白石缓缓地浮出了水面,然后高高升了起来,居然是一条通体洁白的大蛇! 这条蛇,足足有一米粗细,当日江药娘的那条黄金蟒在它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它的每一块鳞片都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反射着月光,美到了极致。 那条蛇仅仅只露出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身子,就足足三米高,也不知道如果它全部现形的话,会是一个如何巨大的存在,它扬起了头,两只眼睛发出电光,张开嘴,伸出一条长舌头,不断的对着唐婉‘咝咝嘶嘶’低声鸣叫。 方巍正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却被林素硬生生地拉了回来,方巍大怒,吼道:“你干什么!” “方七爷,你这是关己则乱,你想想看,如果这里有一条凶蛇的话,唐婉恐怕早就成了它的口腹之物,现在唐婉没有死,就说明这条蛇对师叔没有敌意,你这一冲出去,反而会害了师叔的。” 方巍转念一想,林素所言极是,也只好沉下心来,耐着性子等待着,但是手中的杀生刃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而两只眼睛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唐婉,紧张的连握刀的手都有些湿润了。 “好大一条蛇啊。”王平在旁低声道,“七爷,我平生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巨蟒,而且居然通体洁白,当真是世间罕有啊。” “不,这不是蛇。”和方巍不同的是,林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蛇上面,他道,“你们看,它的头。” 方巍和王平这才注意到,这条蛇的头上居然有两个白色的鼓包,但是由于蛇头实在是太大了,一般人不注意地话,根本不可能发现。 “那是两个犄角,而蛇是不可能有犄角的。” “龙!”王平不由自主地呼道,“难道世间当真有龙。” “龙虎山,龙虎山,有虎自然也有龙……”林素的心情不由地有些激动,“这是真龙,我龙虎山的守山神兽,真正的守山神兽!” 看着林素的心情激动到了极点,方巍忍不住道,“龙虎山不是一直有龙虎二兽守护么?上次你们大战白起的时候,不是也有召唤出来了仙虎么?” “七爷你有所不知,龙虎山虽有龙虎二兽守护,但是那并非真正的龙虎仙兽,而是当年张天师留在人间的龙虎二兽仙化后留下的一丝精华所化,和真龙真虎不可同日而语……”林素心情极度兴奋,不自禁地说出了龙虎山一个惊天的大隐秘,说到这里,他才自知失言,连忙闭口。 “不对,这不是龙。” “怎么不是,头上有角,不是龙是什么!”林素据理力争。 “这是虺。”方巍慢慢的道,“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你龙虎山若想再孕育出真龙,怕是还需再等一千五百年。” “嗯?”林素不由得一愣,再细看那条白龙,果然那头上的犄角根本没有长出来,和传说中的龙角根本不一样,显然还在孕育当中,而且龙生四爪,这条‘龙’却还是蛇身,方巍说的没错,只是自己刚才太过兴奋,所以才一厢情愿地把它误认成龙。林素不由得有些泄气,但是还是自我安慰道,“龙也好,虺也好,我龙虎山能够再孕育出这等仙界神灵,至少说明我龙虎山仙气浓郁,这是祥瑞之兆,我龙虎山复兴天师当年盛业,指日可待。” “你们看!”王平用手指着湖边,只见那条似龙非龙的生物居然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把头放在唐婉的手边,唐婉踮起脚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条‘白龙’的额头,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 看来这条‘白龙’似乎和唐婉极为熟悉,巨头轻轻地摆动着,不时还在唐婉的身上蹭。 方巍看了一眼林素,道:“这条虺看来并不是因为你们龙虎山才出现的。”方巍见到此情此景,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道,“看来它是冲着你师叔来的。” “小白,摇摇头。”唐婉开心地道。 那条‘白龙’居然极为听话,巨大头颅如同灯笼一般左右摆动,逗得唐婉格格直笑。 “小白,点点头。”唐婉又道。 那条“白龙”居然又听话的点头,一人一‘龙’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玩得不亦乐乎。 “你开心就好……”看着唐婉开心的模样,方巍也不由得心情畅快,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了极为罕见地真诚的笑容。 方巍一直担心唐婉一个人无聊孤寂,但是现在有了这条‘白龙’为伴,她的生活显然变得不那么枯燥——至少身边多了一个朋友。 “走了。”方巍道。 “走?”王平一愣道,“七爷,你这么大老远跑一趟,难道就不去和唐姑娘打个招呼?” “算了,至少我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好。”方巍灿然一笑,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道,“我和她之间你不会明白的,对她而言,默默的守护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 被方巍如此亲热举动打动地有些受宠若惊的王平忍不住道:“七爷,你就没有打算接唐姑娘出去吗?” “会的。”方巍回头深深地看了唐婉一眼,道,“但不是现在。” 得知唐婉现在一切都好,方巍的心彻底放下来了,而且有了这条神兽的陪伴,唐婉的安全问题也得到了保证。 他和唐婉的这份感情,旁人是不会懂的。 不求一生一世的陪伴,见汝便是心安。 046欺负的就是你 方巍缓缓地向着来路走回去,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轻,甚至害怕踏碎草木的声音引起了唐婉的注意,而王平和林素也小心翼翼地跟在方巍的身边,直到彻底消失在唐婉的视线之外,王平才笑着道:“七爷,我真看不出来,您对唐姑娘用情倒是真深,我以前还以为您是……嘿嘿……” 王平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显然刚才方巍的动作让他有些放开了,不像以前一样谨守尊卑,方巍绷着脸道:“王平你胆子现在越来越大了,找死么?” “嘿嘿嘿……”王平一个劲的捂嘴偷笑,脸上的表情真想让人糊他一脸的屎。 “说正事。”方巍咳嗽一下,正色道,“林素,我们这次来找你,其实是请你帮个忙。” “嗯?反正你找我帮忙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多一件不少一件,说,我已经做好了上刀山下油锅的打算。” “是好事!”王平乐呵呵道,“你帮我们七爷这么大忙,七爷怎么可能会亏待你。” “呵呵。”林素冷笑两声。 “给你找了个老婆。” “什么!!!”林素吓得一下子差点摔到沟里,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方巍停下了脚步,道:“王平有个妹子,无论年纪还是相貌都和你差不多,我和王平是她长辈,就替她做主了,嫁给你,怎么样。” “你怎么不娶?”林素怒道,“方巍,你今天是彻底来拿老子开涮的么?” 林素怒道了极点,连平时守的三戒五律都抛到了脑后,一口一个‘老子’。 “这是真的,我已经决定了。” 林素停下脚步,细细看了看方巍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方巍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林素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自己怒气,道:“给我一个理由。” “很简单,我要见一个人,而这个人只有在王平家族中有婚丧嫁娶的大事时候才会出现。” “你一刀捅了这小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我很乐意免费替你超度。”林素余怒未消道。 “没那么简单。”方巍道,“我能见那人唯一的办法,只有王平的妹妹成亲的时候,这是唯一的机会,我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配合我一下,真结婚,假结婚都没事,就当帮我一个忙。” 林素冷笑道:“这是好事,你怎么不娶。” 王平不忿道:“七爷有七爷的难处,再说了,姓林的,七爷看得上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林素冷冰冰道:“对不起,本人决定在龙虎山上修道终老,早已经立誓终生不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林素说完便拂袖离开,王平连忙阻到了林素身前,冷冷道:“姓林的,你应该知道,得罪七爷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是么?”林素冷冷地看了脸色阴沉的方巍,道:“姓方的,我知道你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请你不要忘了,士可杀不可辱!” “七爷,看来这小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王平袖口一撸,作势要动手。 方巍摆摆手道:“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就拒绝,这样不好。” 林素斩钉截铁道:“此事绝无商量的可能,方巍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绝对不会答应,简直,简直就是,荒唐!” “我给你风云九遁的秘籍。”方巍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林素已经走了几步的脚步骤然一停,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以拒绝的诱惑,虽然张仙芝答应将这龙虎山的镇山神功教给他,但是却遥遥无期,想从张仙芝那里学全风云九遁,只怕非要等到张仙芝闭眼的那一刻,而方巍却能够将风云九遁一股脑毫无保留的教给自己,这不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么? 林素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走了。 身后传来方巍冰冷如霜的声音:“如果你不答应我,明天我就将风云九遁编发成册,道门中人手一册,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林素骤然转身道:“方巍你好卑鄙!” 风云九遁之所以珍贵,就在于他龙虎山掌教代代相传,能够掌握的只有极少数的高人,一旦方巍将风云九遁的秘密公布出去,那风云九遁就会变得像大街上的垃圾一样不值钱,林素再去修这种人人都可以修的道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更重要的是,风云九遁是龙虎山的立派根本,不传之秘,一旦泄漏,龙虎山的根基就会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你考虑清楚。” 林素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方巍,如果我现在手里面有一把刀,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王平在旁讥讽道:“姓林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道我妹子多少人想娶么?你这是捡到大便宜了。” “我现在就杀了你!”林素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向着王平猛地推出了一掌,方巍身形忽至,挡在王平身前,伸出手,迎空和林素击掌。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林素身子一震,一连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方巍站在原地面色如常道:“所以……合作愉快?” 林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长声叹道:“方巍,你真的是一条毒蛇,杀千刀的毒蛇……这件事我必须要先禀报恩师,等他老人家点头之后,我才能……才能……” 方巍道:“这个好说,我们给你三天时间。” 林素想了想,咬牙切齿道:“好!” 王平过来,从地上捡起来一朵菊花,道:“大舅子,你还真以为我王家就这么想死皮赖脸地赖着你这桩婚事不成?只要给七爷的事情办的妥贴了,你想离婚我王家绝不拦着,而且会赔偿你足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巨款,我王家不会亏待你的。来,送你一朵小菊花,这事就这么定了!” “滚!” “你的花从哪里来的?” “就在地上捡的啊。”王平挠头道,“七爷,怎么了?” “糟糕!”方巍脸色骤变,头也不回地向着唐婉的住处飞奔而去。 047黄巢来袭 “小白,刚才是不是有人?”唐婉拍了拍‘龙头’,疑惑地问道。 那条龙似乎听懂了唐婉的话,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是林忆的话,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唐婉秀眉紧皱,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他来了?” “不对?”唐婉自顾自地笑了,道,“如果是他来了,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算算,小白,你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来见我了么?” 那条“白龙”摇了摇巨大的头颅,唐婉微笑道,“问你也是白问,你怕是还没有见过他,等他来了我一定会把他介绍给你,他那人啊,除了古板,无趣,一根筋之外啊,其实也没有其他的缺点了,不对,他一遇到头疼的事情,就喜欢捏额头……还有……嗯,”唐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道,“和你一样,都倔的很,决定的事情,就是九条牛都拉不回来。” “呼呼……”那条“白龙”的鼻子里面忽然喷出来两道白气,以示抗议,逗得唐婉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忽然唐婉神情一暗,道,“也不知道他多久回来接我,如果他来接我了,我怕是以后就不能和你天天在一起了,小白,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不然一个人在这里非得闷死不可。” “对了,小白,你的爹娘呢?” 那条白龙摇了摇头,通灵般的眼睛里面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显然不是很明白唐婉口中“爹娘”的涵义。 “算了,你是神仙,和他一样都是神仙,像你们这样的神仙,说不定都是天地孕育所生,或者和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小白的眼神更加迷惘了,对着唐婉呜呜地叫个不停。 “好了,知道你又想听孙悟空的是故事了,明天给你讲吧,今天天快亮了,要是忽然有人来了,你会吓到别人的。回去吧。” “呜呜呜呜……”小白的嘴里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显然不想这么早离开唐婉。 “行了,行了,玩够了,你也要修炼了,你可是一条龙,你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池塘里面吧,我还等着你一天能够飞天,带我到天上玩耍呢,到时候最好他在飞机上,想想他从飞机里面看到我们的样子,肯定会很有趣……” 小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但是还是没有违逆唐婉的意思,嘴里呜呜叫几声,正要猛地一头扎进湖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龙虎山果然不愧是张道陵选中的仙山福地,居然再次孕育出了真龙,不过可惜,如果真的是一条真龙的话,我怕是不敢打任何主意,可惜你还需要五百年化为蛟,千年化为龙,今天算是便宜我了。” 听到有人过来,唐婉忽然转身,下意识的用手拦住了湖中的白龙,看着来人冷冷地道,“你是谁?” “我们好像认识。”来人看着唐婉良久,但是似乎又不敢确定他们是否认识。 “我见过你。肯定,但是……”来人忽然道,“你转世过?” 唐婉忽然一愣,冷冷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有意思,你是龙虎山的人,是不是张仙芝帮你转世!”来人厉声道。 “我不是龙虎山的人,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张仙芝是谁。”唐婉手背在后面,示意小白赶紧潜水离开,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凭着直觉,这个人决定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物,而且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机。 但是小白不仅没走,反而昂着头颅,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 来人一拍脑门道:“朕想起来了,朕想起来了。你是当年那个小兔崽子背上背着的那个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然是这小子帮你转世轮回了,世间除了判师,谁人还能让阴司勾魂之人都卖他面子?呵呵,想不到居然你没有死!” “我不认识你,这里是我的地方,请你离开。”唐婉表面上神色冷淡,但是心中却极为紧张。 “你肯定知道那小子的下落,快告诉朕,那小子在哪,朕要将他扒皮拆骨!”那人声音阴冷,说话咬牙切齿。 没错,这个人就是当日攻打龙虎山,差点进了万应之门的黄巢,可惜被方巍抢先一步,时候黄巢懊恼不已,虽然不敢得罪白起,但是对于得了便宜的方巍,却是恨之入骨。 “他肯定是方巍的仇人!”唐婉蕙质兰心,很快便知道来者不善,强装镇定道,“他不在这里,你走吧。” “走,说的到轻巧,”黄巢仰天大笑,“朕好不容易才真龙出世,你叫朕走?没那么容易,这条龙,朕要定了!”说完,黄巢身子向前走了一步,道,“女娃儿,朕不想多造杀孽,交出这条白龙,饶你不死!” “小白,快走!”唐婉大声呼道,不顾一切地挡在了小白的前面,小白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对着黄巢大声鸣叫,以示警告。 “年纪不大,但是性子刚烈,是真龙转世,朕喜欢你!”黄巢嘎嘎怪笑着,身子如电一般射出,直接一把向着小白的头顶抓去,“把你的玄牝珠给留下!” 黄巢乃是四恶之一,乃是僵尸中仅仅次于白起的存在,修为是何等惊世骇俗,唐婉甚至还没看清他的身形,黄巢就已经到了小白的头顶,双掌变抓,如两把钢刀一般,直接向着小白的头顶刺进去。 “嗷呜……”小白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呼,头上顿时鲜血淋漓,他在湖中不断挣扎,旋转,巨大的身躯卷起数丈高的湖水,而就在这个时候,唐婉也飞快的赶到,手中拿出一把暗淡无光的长剑,向着黄巢刺去,黄巢看都没看,用两个指头就堪堪夹住了长剑,然后顺势一抖,那把剑就被乒乒乓乓地断作数断,而唐婉的身子也被黄巢余风扫中,直接跌出了四五米,重重地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小白,快逃,”唐婉大声疾呼,拼着命又站起身来,想继续去救小白,可是此时转世的她,功力尽失,刚刚也只是凭借着方巍教给她的一点点道法和林素留给她的一把普通的龙虎山青钢剑护身,对上黄巢简直就是蚍蜉撼树,自己找死。 “嗷呜!”小白巨头连连摆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黄巢的控制,黄巢立在半空之中,阴阴地笑道:“好,不愧是真龙,皮糙肉厚,能在朕手中一招而不头破脑出,有点意思!” 小白半身立在胡中,上半身探出水面,鲜血已经将他周边的湖水全部染红,两个鼻孔不断吐出白起,尽管侥幸逃脱一死,但是他依然没有逃走的意思,反而将头昂的更高,眼睛睁得更大。 048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 “七爷,你看,果然有人在那里。”王平等人此时已经赶到,看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小白和狼狈不堪的唐婉,王平心急如焚。 “是他!”方巍的眼睛里面杀机一闪而没。 “是他!!”林素脸色大变,吓得连忙掏手入怀。 “你要干什么?” “是黄巢,四恶之一的黄巢,我要叫人!” “你敢!”方巍厉声道,“不许叫人。” “方巍,我知道你本事远胜于我,但是别忘了,眼前的可是四恶之一的黄巢,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叫师父等人来助,或许还能救你们!” “如果你师父来了,唐婉还活着的事情不就天下皆知了吗?”方巍道,“你要害死他。” “事有从权,这个人我们三个根本不是对手。”林素急声道,“难不成你想凭我们几个就搞定黄巢?” “不是我们,而是我!”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王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七爷……算了吧……” “王平,你懂我的。”方巍摇头,示意王平松手。 王平几乎带着哭腔道:“七爷,不值得啊,那人,那人可是黄巢,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我怎么向黄老交代!” “你就说我方巍咎由自取,不怨他人!”方巍猛地一把推开王平,长身而起,口中一张,杀生刃在手,以能够运到的极致身法,向着唐婉奔去。 而就在方巍杀出之前,唐婉再一次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然后再一次被黄巢打飞。 唐婉只觉得浑身骨架都快要散开了一样,身子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急坠而下,而地面上乱石嶙峋,她已经没有再一次运气,任何一块石头碰到她,都是头破血流的下场,她知道自己不再有上一次的运气,能够再次活着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双温暖的手,一把接住了她,然后她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方巍接住唐婉的身子,然后徐徐落下,唐婉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在天旋地转之间,她恍然看见了那张脸。 “你来了……”唐婉看着方巍,喃喃地道。 “我来了。”方巍轻轻地把唐婉放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坐下来,他虽然只说了三个字,但唐婉却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曾经,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子,我只能抬头仰望,甚至连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我曾经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孩子,被人追杀,除了哭之外,甚至什么都做不了,是你告诉我,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把别人踩下去,你传我道法,引我入道,像保护一个孩子一样保护我。 现在你弱了,但是我长大了,所以,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方巍眉角轻扬,杀机弥漫。 黄巢的注意力,这时才从“白龙”的身上转移到了方巍这里,看见方巍,他的双眼充满了恨意,不怒反笑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不过来得好,来得好,省得我满世界找你。” 天微微露出晨曦,方巍站立在湖边,和黄巢遥相相对,东边万丈的金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上每一根毫毛都照的纤毫毕现,身子沐浴在晨光之中,仿佛被光穿上了一身金甲圣衣,就像从天上赶来的,专为拯救唐婉而下凡的金甲神将一样。 内伤尽管已经很重了,但是唐婉此时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巍,生怕漏看了他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发丝随晨风飞舞,眼神深邃地宛如就在眼前的这一湖碧绿的湖水,甚至连黄巢也惊觉到了此时这个倔强少年的变化,他一收刚才脸上的戏谑之色,道:“你变强了。” “人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可以不断的变强,而不像你们这些僵尸一样,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黄巢知道,方巍是在讽刺他不能修道,但是黄巢是何等人物,岂能因为方巍的一句挑衅之词便动了肝火,他神色默然地看着眼前几乎已经脱胎换骨年轻人,道:“你去过耆闍之地。” 说完,又看了一眼唐婉,道:“她也去过?” “去过。” 黄巢脸上燃起了狂热之情,大声道:“告诉我进去的办法,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方巍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你想知道。” “告诉我!”黄巢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你过来。”方巍对着黄巢招了招手,黄巢连忙飞身走到方巍的身边,凑了过来,问道:“怎么走,你知道?” “想到耆闍之地,就必须先过奈何桥。”方巍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 “奈何桥?怎么会这样?”黄巢一愣,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巍手中的杀生刃已经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一声闷闷的声音响起,即便锋利如杀生刃这样神兵道器,也仅仅之刺进去了半寸,黄巢顿时大怒道:“小子,你居然敢暗算我!” 方巍一击得手,不再停留,一个翻身,连人带刀拔地而起,而此时黄巢双爪已经探到,方巍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地变向,速度丝毫不处于下风,堪堪避开了黄巢一击,站立在安全距离之外,连连道:“我已经说了,想到耆闍之地,除非你死了。” “我死?”黄巢仰天大笑道,“我乃是不化骨之身,与天同寿,不死不灭,我杀人盈野,连阴司都不敢收我,你凭什么杀我?” 方巍冷冷道:“白起已死。” “什么?”黄巢一愣,方巍接着道,“论道行修为,你远在白起之下,白起乃是世间僵尸中的至尊,它尚不能永生不死,何况是你。” 黄巢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狂笑道:“小儿,你逗我吗?白起怎么可能死?” “他不仅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手里。”方巍冷静地道。 白起会被方巍这样的小人物所杀,简直是天方夜谭,若是换做一般人肯定不会相信,但是黄巢多疑成性,虽然不可能相信方巍的话,但是方巍这句话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047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黄巢双目一转,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孩子,口气可真大啊,白起乃是不死不灭之身,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方巍目光一凝,沉着冷静道“如果在上次你见我的时候,我确实十个人也打不过白起,但是现在不同了。” 黄巢双目邪光毕露,上上下下打量着方巍,似乎想看出来什么破绽一般,问道:“你凭什么。” 方巍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毫不避谈地看着黄巢的目光,道:“自然是我去了你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 “耆闍之地!”黄巢脱口而出,厉声道,“你去过耆闍之地,你在里面遇到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方巍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悠悠地道:“你猜。” 黄巢目光讶然地看了方巍半晌,摇头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那里遇到他,七人众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你凭什么那么好运气。” 方巍心念一动,接着道:“凭什么我就没有那么好运气,再说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人不再耆闍之地,为什么七人众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反而要来找我。” “七人众找过你?”黄巢目光闪闪,道,“它们找你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方巍淡淡的道,“我跟你似乎不那么熟吧。” 黄巢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变大,最后变成毛骨悚然的笑声,捧腹大笑道,“小子,你嘴倒是蛮灵活的,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吓,可惜朕可没有那么好骗!” 方巍趁着黄巢下手的空档,忽然猛地向着黄巢的胸口一拳击出,原本平淡无奇的手上,在骤然间缠绕了耀目的紫电,顿时间黄巢脸上笑容尽敛,身形急速地向着后面退后了两步,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来。 “你……你怎么会雷决之术。” 方巍原本就没有依靠着这一招取胜,一击不中,立刻后退,嘴中讪道,“我怎么可能不会,你忘了我去过什么地方了吗?” 黄巢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阴恻恻道:“小子,就算你真的见过了他,就算他真的把祝由魏家的天罡五雷掌传给你了,那又如何?你到底不过只是一个道法上没有入门的小子,我杀你依然易如反掌。” 方巍嘿然道:“你可以试试,还真说不定我们两个谁会先死,那人教我雷决的时候,就说了,这门道法虽然不怎么厉害,但是却偏偏对某些僵尸有奇效,不论多么厉害的僵尸,遇到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别忘了,白起是怎么死的!” 黄巢的眼中首次露出了警觉之色,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方巍,沉声道:“你和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偏偏把雷决传给你。” 方巍开始笃定,黄巢心中已经信了三四分,口气不屑道:“道传有缘人,如果你进了耆闍之地,说不定他也能将这套道法传给你。” 黄巢沉声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龙虎山和你是什么关系?” 方巍冷哼一声道:“这个不用你管。” 黄巢眼中凶光敛去,故作镇定道:“既然你是他的传人,他肯定叫你去找魏家报仇,你为什么还不去?” 方巍心中暗凛,这个千年不死的老妖怪肯定不是好对付的,他口中的那个神秘人,如果真的跟祝由魏家有仇的话,那么七人众这些忠心耿耿的仆人自然会先前就灭了魏家,但是现在魏家依然在,说明要么黄巢是在诓骗自己,要么连七人众的本事也没有铲除魏家的本事,表面上依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个是我的私事,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方巍的话模棱两可,连黄巢一时间也把握不准,他哈哈大笑道:“看来你真的见过他,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也算是我们僵尸一族的人了,我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小兄弟,如果你还有机会见到你师父的话,代我向他问一声好。” 说完,黄巢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巍心中暗觉不妥,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很快就似乎醒悟过来了,黄巢从一开始便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那人的传人,让自己默认为他的徒弟,如果自己真的认了,说不定反而被黄巢看出来破绽。 方巍故意皱起了眉头道:“我虽然学会了道法,但是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他的弟子。” 黄巢脸上露出了大惑不解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小兄弟,不应该是这样吧,你如果不拜他为师,他为什么会将道法传给你?” 方巍冷哼一声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我看你就是一个冒牌货,居然敢骗朕!”黄巢说翻脸就翻脸,身形如电,向着方巍猛地扑了过去,方巍早有准备,口中大喝一声,双眼如开似闭,手中如莲花一般不断的变换着手印,捏出来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印决。 “天罡五雷掌!”黄巢怪叫一声,迅如鬼魅的朝后飞返,刹那间消没在诸人的眼前。 方巍手势顿止。所有人蜂拥而至,唐婉更是不顾一切地率先冲到了他的面前,但在他身前的一刹那强行止住了冲进他怀抱的冲动,站在那里,低低地道:“你来了。” “嗯,我来了。”方巍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唐婉的手,握住了以后,就再也不想松开。 王平脸色显得极为兴奋,而身后则跟着一个沮丧到了极点的林素,他面色难看,口中兀自念道,“天罡五雷掌,天罡五雷掌,你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那套掌法。” 刚才方巍和黄巢的一番对话,如同打哑谜一般,但是所有人都听出来,黄巢怕的不是方巍,而是方巍身后那个‘师父’,和那个‘师父’交给他的那套道法。 而林素怎么也想不到,方巍居然真的学会了天罡五雷掌,方巍虽然年纪比他大了几岁,但是修为却和他越来越远,简直已经云泥之别,林素心中苦笑,自己怕是再也逃不出眼前这个人的掌心了。 其实方巍哪里会天罡五雷掌,只是从黄巢口中听出他似乎对魏家这套不传之秘极为害怕,而且自己当年在白起肆虐魏家的时候,见过魏大小姐施展过一套大招,自己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印了几个手决,没想到还真的把黄巢骗到了。 如黄巢这般猜忌多疑的人,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再加上方巍用杀了白起这样的谎言来做铺垫,黄巢自然不敢以身犯险,拿自己修了千年的僵尸之身开玩笑。 050不用怕,一切有我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方巍沉声道,“黄巢肯定会去而复返。” “嗯,走。”王平连连点头,方巍牵着唐婉的手就走,可是唐婉停了下来,方巍一愣回头道:“怎么了。” “走,我们去哪儿呢?”唐婉神情幽怨道,“这里才是我的家。”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这里太危险了!”方巍心中焦急,可是唐婉还是将头摇了摇道,“我不走,小白在这里,我一走的话,那个坏人肯定又回来打小白的主意。” 方巍回头看了一眼在水中的那条小白龙,那条龙也正目光闪闪地看着唐婉,眼中露出依依不舍之情,唐婉好带走,可是这条龙怎么带,姑且不论它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算离开了,天下如果忽然间出现了这么一条神龙,还不引起轩然大波,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会盯着它,想得到它。 可是如果这条龙不走的话,肯定黄巢会去而复返,来对付他,自己刚才勉强骗走了黄巢,如果他一走,到时候这条龙还不得被黄巢扒皮拆骨,做成龙肉羹了。 方巍一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有任何办法。 “不行,我们必须走,不然我们肯定都会死在这里。”方巍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要生要死,我都和小白在一起。”唐婉斩钉截铁道。 “唐仙子,天大地大不如命大,我知道你现在很紧张这条龙,可是到底保命才重要啊,还是听七爷的话,先走一步,以后再想办法回来救它。”王平心中焦急,忍不住的劝道。 唐婉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但是眼中却露出了倔强之色,和当年的那个唐婉一模一样。 方巍心中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着林素道:“林素,你先回去。” “这……”林素稍加犹豫,立刻点头道,“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平,你回玺,如果一周之内我能回来,我一定先来找你,但是如果一周之内还没有我任何消息,你替我办一件事。” “七爷……” “听我说完,你无论如何替我去一趟黑狱,去见黑狱最底层的一个人,把杀生刃带给他,就说我方巍已经死了。” “七爷!”王平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道,“我……” 方巍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这件事你能做到吗?” 王平重重地点了点头:“七爷,除非我王平死了,否则一定办到。” “不,就算是你死了,你也一定要托人把话带到!” 王平接过了方巍递过来的杀生刃,道:“是。”说完,转身飞快的离开。 小池潭边,现在是剩下了方巍和唐婉两人,唐婉的手依然握在方巍手里面,目光温柔地看着唐婉,笑道:“终于讨厌的人都走光了。” “你也走,你干吗留在这里啊。”唐婉急声道,“我是个女人,他未必会对我怎么样,可是你不同,如果你留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有危险的。” “嘘!”方巍忽然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不说这个,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可是……”唐婉心中焦急道,“那个人肯定会回来的,你还是走吧。” 方巍笑道:“放心,他怕我,更怕我师父,就算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我了。” 唐婉不信道:“你刚才明明说他肯定会去而复返的?” “我刚才是骗那两个白痴的。”方巍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不觉得那两个人很讨人厌么?我不这么说他们肯定不肯走。” “啊……”唐婉微微诧异道,“你……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大骗子。” “大骗子好啊,不然现在怎么可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嗯?那就好,那就好。”唐婉心这才放下来,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让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娇艳,身子轻轻地偎依在方巍身边,道,“还有小白。” 方巍捡了一块干净的石头,两人并肩坐下,方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婉的秀发,看着初升的朝阳,这一刻,心中无比的美好。 唐婉忽然直了直身子,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呢?我见那两个人对你很尊敬,其中一个还叫你‘七爷’,你是不是在道门中很厉害啊。” “还行吧,比不上你。” 唐婉也道,“林素每次见到我都一口一个师叔的,我以前在龙虎山是不是地位很高,是不是一个老太婆啊。” 方巍眼中露出追思之色,不由自主道:“不是,你是一个很漂亮的美女,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啊,那你是说我现在不漂亮咯?”唐婉不依道。 方巍苦笑道:“现在也漂亮。” “骗人。”唐婉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还是一脸的喜悦,将身子再次偎依在方巍的肩膀上,悠悠地道:“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在这里我想通了,人生在世,粗茶淡饭,知心三两人,足矣。” 唐婉忽然道:“我前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为我而死。”方巍低头看着唐婉,道,“所以我欠你一条命。”、 唐婉也不再追问下去,轻声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知道,再问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前世生离死别也好,只有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但是我希望你爱的不是曾经的那个唐婉,而是现在的我。” 方巍恩了一声,他多么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在久一点,在长一点,但是他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身后传来了黄巢那个惹人讨厌的声音:“小子,我差点被你骗了!” 唐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其实,方巍早就知道黄巢来了,只是依着黄巢多疑猜忌的心,在身后窸窸窣窣等了很久,甚至故意搞出一些响动让方巍知道自己来了,可是方巍此时却一点都没有担心,反而在旁和一个女人你侬我侬的谈恋爱,让黄巢的心再次生疑,等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出来。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强行带走唐婉,因为他知道唐婉的性格,就算是再生的唐婉,依然和以前一样倔强,所以他没有任何劝说,反而是将“后事”交代给王平,准备和唐婉同生共死。 自从方歌吟死后,方巍的人生一片黑暗,每天都如同在炼狱中一般煎熬,而唐婉的出现,是他在黑暗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亮点,让他的生命看得到前面的光,如果说他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唯一的意义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同生共死,不是一句口头的承诺,唐婉为了他方巍,能够转世轮回一次,他方巍为了唐婉,又有何妨? 方巍的手紧紧捏着唐婉的十指,回头给了唐婉一个微笑道:“不用怕,一切有我。” 051落第秀才,沐猴而冠 黄巢双脚站立,离着方巍两丈的距离,目光投向方巍和方巍身边的唐婉,邪邪地笑道:“小子,你当真是有一份好定力,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和女人亲亲我我,当真是风流情种啊。” 方巍知道避无可避,黄巢的实力他是见过的,四恶之中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黄巢或许比不上白起,但是也仅仅只差了那么一点,以自己的现在的实力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全力激他出手,或许还能在战斗中寻找一线生机,故意没好气道:“我刚才放了一命,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送死,也好,今天就让我的天罡五雷掌让你死无葬身。” 黄巢仰天大笑道:“小子,你还想骗朕么?天罡五雷掌你根本不会!” 方巍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和其他修道人不一样,那些人哪个见了他黄巢不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但是这个小娃儿不仅不慌不忙,还嚣张到仿佛杀他如同手到擒来一般,黄巢原本笃定的心又动摇了几分,咧嘴一笑,扩展到脸上的每一根皱纹,狂笑道:“小子,朕今天就要你明白欺君之罪无可赦的道理。” 说完一拳轰出! 方巍觉得好笑,这黄巢虽然口气不小,但是动作却极为小心,并没有如白起战斗一般,整个人一往无前的冲上来,反而保留了几分余地,而这几分余地,充分显示出他多疑猜忌的性格,一旦发现风向不对,随时准备逃走。 虽然黄巢拳劲保留了几分,但是身为四恶之一的他出手绝非小可,排山倒海的劲气如同山河一般向着方巍拍来,方巍浑身一震,没有了杀生刃的他,此时已经自断了半条胳膊,而独自面对的是却平生仅见的强敌。 但是,方巍没有后退,而是大叫一声,双手掐决,迎着黄巢快步而上,不闪不避,对上了黄巢的这一掌! 哼,方巍闷哼一声,居然止住了身影,双脚如同扎根一般站在地上,黄巢倒是眼中生疑,咦声道:“不可能,小子,你居然能够硬接我一招。” 方巍仰天长笑道,“黄巢,现在我明白了,你不过尔尔实力,杀你,根本不需要用天罡五雷掌!” 黄巢脸色一丝羞愤之情一闪而过,虽然他刚才不过用了三分力道试探,但是他的三分力道,天下修道之人又有几人能够硬接下来,身不动,脚不移,但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做到了! 方巍心中血气不断翻腾,原本他有一万种方法来化解黄巢刚才的这一招,但是他却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办法,和僵尸对掌力,简直就是一种灾难,就算是黄老恐怕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和黄巢这种级数的僵尸以硬对硬,身体上的巨大差距,可以靠身法或者禹步弥补,但是方巍却偏偏要这么做,这是他早就已经制定好作战计划,唯一的目的就是激怒黄巢,让他对局势的判断力失去掌控。 当然方巍也绝不是冒冒失失的去硬对黄巢,他知道,自己能够硬接白起三招,至少在三招之内,黄巢绝对杀不死自己,同样,方巍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至少他现在心中翻腾的血气已经让他浑身难受到了极点,含在嘴里的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但是他绝不能露出一丝败像,甚至眼中都不能露出一丝怯意,否则所有一切都会被黄巢识破,他和唐婉均会成为对方宰割的羔羊。 方巍故作张狂,狂声大笑道:“落第秀才,沐猴而冠,你本该千死万死,却死而不僵,今天我就把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抹去。” 黄巢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恨意,方巍这‘落第秀才,沐猴而冠’八个字无一字不刺到了他的痛楚,就算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他依然难以释怀,但是以他生前死后的名声威望,谁又敢当面嘲讽他:黄巢深吸一口气,让他忿怒到了极点的心情稍微平静,深吸一口气,道:“朕今天不杀你,怕是天理难容!” 怒了!方巍知道黄巢越是如此,便越是心中忿怒难以遏制,手中掐决道:“黄巢,难道不是么,你一个秀才都考不上的废物,凭什么位列四恶之一,凭什么和武安君平起平坐。” “要你管!”黄巢变掌为抓,顿时间将面前一团“空气”抓实,带着凌厉的寒风,向着方巍砸去,方巍站在原地,双手掐诀,顿时间双手金光闪烁,击落这团寒风,讥讽道:“难怪武安君白起常言,四恶之中,唯有黄巢沽名钓誉,名不副实,你若只有这点本事,还是趁早死透了好。” “啊!”黄巢双腿如闪电一般弹腿,一连对着方巍连击数腿,每一脚都势大力沉,卷起寒风,方巍双脚着地,硬生生的接着黄巢的每一次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脚下没动分毫。 第三招了! 方巍的身体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他的心脏几乎已经提升到快要爆炸的程度,只要黄巢再起一招,他方巍必然再难招架! 轰!黄巢整个人冲上天空,飞出一脚,以闪电一般的姿势如流星一般冲天而降,只取方巍天灵要穴! “小子,我知道,你早已经到了极限,我看你如何避开这送你上西天的一招!”黄巢的脸上露出了狠绝之色,下脚更是不留半分余地。 方巍一声清叱,双眼猛地一闭,然后骤然睁开,天灵要穴中,忽然一团白气弥漫而出,从一寸长到一尺,一尺变为一丈,一朵白莲瞬间从他头顶长出,堪堪抵住了黄巢势在必得的一脚! 方巍身子依然没有动,甚至连半分颤抖都没有,他头顶白莲,迎风招展,双手电芒四射,双眼紧紧盯着此时已经偏往一处,眼神惊愕的黄巢,露出不屑的笑容:“黄巢,你就这点本事了吗,可是小爷才刚刚热身呢!” 黄巢面色一连变了几变,愕然道:“三生……三世……三生……三世……” 052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 此术乃是方巍自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取,可是黄巢却嘴里兀自“三世三生”念叨不停,显然是把方巍的术误解为另外一个让他极为恐惧的道术,方巍灵机一动,道:“不错,这就是三生三世之术,灭的就是你们这些不堕轮回,用无来世的僵尸!” 说完,方巍不再一味的防守,反而转防为攻,头顶白莲招展,周身电光闪烁,在旁观战的唐婉哪里见过这等奇人奇术,看得几乎心跳停止,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影响了方巍的专注。 方巍双手摇动,左手化雷,用手缠电,雷电齐动,蔚为壮观,黄巢开始动摇了,这个年轻人绝对只会虚张声势,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和那个人太过相似了,甚至在战斗中的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也仿佛和那个人如出一格,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开溜的念头,只是这湖中那条白龙让他心心念念,不舍就此放弃。 唰 就在方巍雷电齐出,靠近黄巢的一刹那,黄巢的身影忽然变淡,如同整个人消失在方巍的面前,方巍神情一变,头顶莲叶展开,护住周身,开始搜寻黄巢的身影。 背后寒风骤然而至! 在身后! 方巍此时身后空门大开大合,全部卖给了黄巢,以黄巢的实力,如果这一招得手,方巍势必难逃一死。 黄巢脸色狰狞,拳劲不声不响,带着刺骨的寒风,直透方巍的心腹! 唰! 和黄巢一样,方巍整个人凭空消失了,黄巢脸色一愣,而此时他的身后却传来了方巍冰冷如铁的声音:“在你身后,笨蛋!” 黄巢再想转身,那已经迟了,方巍带着雷电的右手直接刺破了黄巢的腹心,一把将黄巢的整颗心脏抓了出来,捏在手中,碾成齑粉! 黄巢身形急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虽然心脏被方巍捏碎,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这份耻辱,却是他多少年没有忍受过的,他双眼如勾,盯着方巍,冷冷道:“小子,你彻底惹怒了朕。” 方巍似乎下定决心要杀死黄巢一般,口中不再有半句多言,头上白莲轻舞,似乎为他提供了源源不绝的能量一般,他每走一步,均是配合着龙虎山无上道法“风云九遁”中的不传禹步,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他的前进一般,如凌波谪仙,速度诡异到了极点,该快的时候慢,该慢的时候却又忽然变快,飘忽如无根浮萍,将他毕生所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唐婉看来,此时的方巍已经占尽了优势,斩杀黄巢只在数念之间,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偶露峥嵘的方巍,居然强大到这等地步,一颗芳心不由得扑通不停,目光自然不肯离开半分,等待着方巍得胜归来的好消息。 忽然,方巍身形一变,右掌斜斜地劈出一掌,手中的电光如闪,直接劈在了他和黄巢的空隙之中,电光瞬间仿佛将这周遭的空气全部燃烧殆尽,滋滋的响声不断响起,而就在他正准备再次劈向黄巢的时候,黄巢一个翻身向后,急掠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方巍如同铁了心一般,要将黄巢击杀在当场,头上白莲浮动,一道白光骤然从他的头顶飞出,变成一道虚影,以比黄巢更快的速度接近着黄巢。 眨眼便到了黄巢的面前,而方巍此时的真身却骤然消失,而原本幻出来的拿到虚影却瞬间凝实,虚虚实实之间,已经靠近白起的方巍狂喝一声,手中电光闪烁,向着黄巢刺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响声不断响起,唐婉眼花缭乱,只看见两道光在空中不断的流转,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方巍,谁是黄巢。 身影骤合骤分。 唐婉这才看清楚了两人,在左边的是黄巢,身形凌乱,原本整齐干净的衣服也处处有火烧电灼的痕迹,看上去神情有些狼狈,而右边的方巍虽然神情不变,但是顶上白莲已经被削去,只剩下一根断枝。 两人看上去彼此相当,这一轮激战,以唐婉的眼力绝对看不出谁人占了上风。 黄巢喘着粗气,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托大,不过自从他成了僵尸之后,世间只有他杀人,何曾见过人杀他,可是当今天他第一次面对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眼前这个小子,却是有杀他的可能。 可能,也许是百分之一,也许是百分之九九,当然,黄巢依然认为方巍杀了自己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但是他甚为爱惜羽毛,连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想让他发生。 如果不是这白龙的诱惑,他或许早就已经走了,然后再想尽千方百计,用更加卑劣的手段杀了方巍,来报今天的一箭之仇,但是现在他实在是不想走,这种好东西,机会稍纵即逝,自己稍一犹豫,或许就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了。 黄巢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吃了烫嘴,扔了又可惜,心思摇摆不定,而方巍则是横下一心,做了誓杀黄巢的打算,在心态上,方巍隐隐赢了一筹。 但是方巍也知道,自己也仅仅只赢在了心态,黄巢乃是僵尸不死之身,除非他真的学会了天罡五雷掌,或者有黄老那般的神通,否则,黄巢他是永远无法真的杀死的,而一旦被这种怪物缠住,方巍求生的机率几乎为零。 两人各怀心思,暗自打量着对方,谋求下一步的进攻解决之策,黄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点头道:“小娃儿,你却是是一个很棘手的人,我不得不承认。” 能得到这样的夸赞,对于一般道门中人来说,无疑是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但是方巍心中只有苦笑。 “我刚才之所以三番相让,实在是不想让英才早逝,但是,你却不是一个懂得进退的小娃儿”黄巢平心静气道,“所以,朕真的怒了。” 黄巢虽然话很多,但是却不能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个人生前是一个比白起更嗜杀的嗜血狂魔,黄巢一怒,杀人盈野。 黄巢缓缓地抽出了一把剑,剑上隐隐刻着“法明起罗隐止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的谶语。 黄巢轻轻抚摸着剑身,像看着一个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叹息道:“这把剑,我已经近百年没有用了,它为你出世,你应该感谢我让你死在这把剑下。” 方巍瞳孔收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黄巢剑!! 052死而不僵 黄巢剑,这把剑名气之响,怕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也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几句,但是世人又有几人真的见过,即便是黄巢,死而复生成为僵尸之后,也从未再用过此剑,因此让人渐渐忘记这把剑真实的存在,而归于神话传说之流,甚至连方巍也只是认为这是穿凿附会的无稽之谈,可是当真这把剑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那股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寒气,已经让他整个人心惊胆颤了。 原来世间真有此剑,真有杀人八百万,血流三千里的绝世凶器。 这把剑浑身透着宛如实质的杀气,包裹着剑身,这绝对是一杆不世凶兵,它的可怕杀念与无尽森然气机收敛在剑身之内,此时出来,惊的人通体冰凉。即便是刻意被方巍保护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唐婉也能真切的感受到这把剑透出来的摄人心魄的杀意,更别说即将与此剑对个正着的方巍! 黄巢手提杀人剑,浑身的乖戾之气一扫而空,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一股只有手上沾满了无数人鲜血才会出现的杀气,他站在那里,就是一个绝世凶魔,弹指之间便可主宰世间任何生灵的生死。 如果方巍手中还有杀生刃,或许还能有一拼之力,但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这双肉掌,多少年不出世的黄巢剑,因为方巍的咄咄相逼,终于再次出现在黄巢的手中,在证明方巍重要性的同时,也几乎宣判了方巍的死刑。 黄巢轻抚剑身,缓缓地道:“当年法明将这把剑赠我之时,曾有言,杀人八百万我便可以立地成仙,成为永世不灭的杀神,可惜还差两人,剑下还差两人之血,成为我毕生之憾,我曾赌誓,今生此剑不起,但今日为了你,也只好破戒了!” 黄巢手中挥剑,向着方巍冲了上去,剑身还离着方巍很远,那剑中出来的无形杀念便如山岳一般笼罩而来,方巍如坠冰窟,十步之内,草木尽数枯萎! “嗤!”乌光闪现,直刺方巍的心腹,黄巢剑上的一道锋芒,带着浓的化不开的血腥之味,带着金属般颤动之音,这把剑从遥远的唐末而来,划破了时空,划破了生死,目的只有一个,结果了方巍的性命,方巍避无可避! 避无可避何须避!方巍双手掐决,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八方不动,他牙关紧咬,在天灵之处,再次出现一朵白莲,在白莲上缠绕着嘶嘶电光,挡在了身前,挡在了黄巢那骇人听闻的剑之前! “此术,能救你几命!”黄巢仰天大吼,青黑色的乌光席卷着天地中源源不绝而来的死气,当头劈下白莲,一剑而下,将方巍整个人劈成了齑粉! 不错,不是两段,也不是两瓣,而是一剑而下,整个人轰然炸开,成为了一粒粒连肉眼都难以看清的肉屑! 鲜血猛喷而出,喷满了黄巢的脸面,喷满了地上早已焦枯的草木,甚至,溅到了唐婉的脸上。 “不……”唐婉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不顾一切地向着方巍消失的地方狂奔而去,眼泪从她眼中喷涌而出,她此时所有的镇定,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他念全部消失,无尽的悲伤瞬间填满了她的内心,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方巍!!!” 唐婉跪倒在地上,哪怕想在地上找到一块完整的血肉都不可能,她的双手颤抖着,嘴唇翕动着,她依然不敢相信眼前刚刚发生的一切。 “嗷呜……”白龙嘴里也发出了一声悲鸣,它虽然口不能言,但是也明白,方巍只所以奋不顾身的抵挡眼前的这个恶魔,就是为了救自己一命。 黄巢骤然回头,看着那湖中跃跃欲试的白龙,手提三尺杀人剑,眼中凶光毕露,冷冷道:“轮到你了。” “小白快走!”唐婉忽然意识到另一个危机的存在,不顾一切地向着黄巢冲去,企图一把将他推倒,可是他一个弱女子,能有何本事撼动黄巢这样的一代凶神,黄巢手中长剑抬起,正要一剑而下,忽然止住了,喃喃道:“前生在世,妇孺之人尽绝于朕手,杀之何趣,不杀也罢。”另外一只手微微使劲,一把便将唐婉推倒在三尺之外,唐婉倒地不起,但是在这个绝世凶神的一念之仁下,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嗷呜!”小白对着黄巢狂吼不断,头顶上的那两个肉瘤不断发出光芒,黄巢提剑而起,冲向白龙,身后唐婉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小白,快跑啊,快跑!” 但是小白不但没跑,反而准备迎击黄巢。但是以它现在的实力,绝对不会是黄巢剑的一合之敌手! “黄巢,你的对手是我!” 忽然一个飘忽的地方传来了方巍冷若冰霜的声音。 黄巢身形一滞,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刚刚被自己一剑斩成齑粉的地方,喃喃地道:“不可能,不能,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得了我刚才的那一剑,你不可能还活着。” “黄巢,你空活上千年,难道不知道世间上,还有此术存在?” 说话间,只见方巍刚刚消失的地方缓缓地出现了一颗树苗,猩红如血,紧接着,那颗苗木越长越大,三息之间,硕大无朋,足有数丈高,在枝叶的顶端,一朵血色的莲花缓缓含苞未放。 “方巍……”唐婉愣住了,她使劲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颗已经高如树木的血色莲花,表情由悲转喜,道:“你……你没死……你还还活着?” 六瓣莲花缓缓地展开,方巍盘膝坐在里面,低眉垂首,宝相庄严。 “你没死?!!”黄巢惊愕的看着在血莲之中的方巍,他的整张脸都在颤抖,喃喃自语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 “世间万事,不存于生,不灭于死,世间万相,不灭于形,不毁于灵,黄巢,可笑,你活了千百年,却连一相都看不透,看不穿。”方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之相,入尔之眼,却不入这世间。” “相。”黄巢惊声呼道,“相,你居然懂得相。是那个人传给你的么?是他传给你的?!!” “你的剑能斩妖,能斩魔,却斩不断我的相,黄巢,你今日必死无疑!”方巍缓缓地道,然后动手轻轻一拉,在身边骤然出现了一道宛如实质的门。 顿时,无限怨念如同潮水一般激涌而出。 “幽冥之墙,”黄巢戟指方巍,甚至握住黄巢剑的手都有些颤抖,惊声呼道,“你居然敢私炼鬼物!!” 方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万鬼噬心之苦,你不曾有过,但今日也该让你尝尝。” 黄巢站在原地,看着方巍,忽然仰天长笑,道:“有趣,有趣,天下居然有人说我不懂万鬼噬心之苦,当年我一剑杀人原本立地成杀神,可惜却成了这个鬼样子,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僵尸吗?你一个小辈居然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说我不懂万鬼噬心之苦,我今天就让你好好明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万鬼噬心!” 说完,黄巢将手中的黄巢剑往天空一抛,口中大声喝道:“剑来!” “嗡!” 顿时,只听见整个天空一震响动,这把黄巢剑居然硬生生地从天空中破开了一道缝隙!! 顿时间,整个天空如同天塌地陷了一般,在不停的摇动,而在这道缝隙之中,无边杀念入海,急急地从其中飞涌而出,比方巍来的更急,来的更猛。 黄巢两只眼睛血红,盯着方巍,一字一句道:“我今天让你知道,我为何死而不僵,成为僵尸!!” 053大悲舍身咒 这不可能!!! 方巍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所有一切都已经颠覆他自修道以来所有的道法规则。 僵尸不修道,这是如同金科铁律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强大到白起这般,离着天雷地火只有一线之间,站在僵尸最顶端的不化骨,也仅仅只能用体术对敌,尽管他身法快,刀锋利,拳风劲,但是也紧紧只能如此,所以方巍和黄老才能趁虚而入,差点击杀白起于当场。 但是,这黄巢,和白起并列为四恶之一的黄巢,刚刚用的分明是道术!!! 僵尸居然能够修炼道术,这不仅仅已经突破了方巍所能认知的极限,也近乎突破了天地的法则!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澎湃不安的心镇定下来,心中默默地道:如果是黄老面对此情此景,他又该如何处理呢? 每临大事需静气,这几字说来容易,但是真正面对生死一线之间的关头,世间又能有几人能够做到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在方巍这些日子,苦苦翻阅王云光给自己留下来的那本自传,不知不觉在心态上有了变化,比以往更为沉着,不至于慌不择路,思绪乱飞。僵尸修道,这绝不可能。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方巍不动,用手从他幻出来的那缝隙中微微牵扯,一根白骨在他的手中,然后顺势一抖,顿时,一座白森森的骨架搭成的桥从他手中始,一具具白骨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三丈来长的虹桥。 “白骨桥?!”黄巢双目骤然一收缩,振声道,“我到你为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居然能够逼我用出黄巢宝剑,原来你居然是这个身份!此剑为你现世,不冤!” 黄巢剑指,身后的同样出现的缝隙变得愈来越大,在他背后形成了一个五尺见方的黑洞,而在黑洞中阴风森森,鬼气弥漫。 “起!”方巍大声喝道。 “杀!”黄巢剑之所指,正是方巍,两人几乎同时大喝。 顿时间,无数的阴灵从双方的身后同时飞涌而出,黄巢剑所指之处,首先出现一人,身着素衣,白发光头,他手持一柄招魂幡模样的小旗,指引着源源不断的阴魂出世,攻向方巍。 而方巍这边,白骨桥成,同样源源不绝的阴灵踏过白骨桥,向着黄巢席卷而来。 这两帮阴灵出现,顿时天地色变,原本艳阳普照的天空瞬间变得如同黑夜一般,阴风将这方圆数里之内全部遮蔽,朗朗乾坤,一时间沦为森罗鬼蜮! “小娃儿,我今天就要消你顶上三花,噬你天地三魂,让你永世永生不再轮回,成为朕坐下之奴!”黄巢放声大喝,千万阴灵在他的指引下全部扑向方巍这边,方巍牙关紧要,手中白骨桥催动,阴灵踏过白骨桥,与黄巢方短兵相接。 “小小阴灵,何足道!”黄巢意气风发,手中黄巢剑动,一剑向着方巍手中的白骨桥斩来! 轰! 一声巨响,白骨桥轰然碎裂,无数的白骨被震成齑粉,在空中消失地无垠无踪,而方巍幻出来的那些阴灵,也同时被黄巢一剑而斩,全部化作尘土落在地上。 方巍浑身巨震,而拿着白骨桥末端的手臂更是被这一剑震得虎口出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着另外一边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身子几乎嵌入泥土之中。 方巍为人一直小心翼翼,他日夜苦修,却从不曾施展轻易施展一技,甚至近亲如王平之人,也不明白现在的七爷出了知道他那柄几乎已经成了标志性的杀生刃之外,也不知道方巍现在的道法如何,威力如何。 甚至在对上王不留行和江药娘的时候,方巍宁可低头认输,也不愿意轻易展示出白骨桥之术,因为这是他受尽千辛万苦,才堪堪悟出来的术,虽然其中有不少地方尚需时日完善,但是方巍自信,此术一出,在道门中极少有人能够抵挡,甚至将此术归为未来对付黄老的自创的三大奇术之一。 可是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招之间,尽数便被黄巢破去,让他如何能甘心! 方巍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在胸口。 “方巍!”唐婉的心情如同已经经历了几次大悲大喜,加上被黄巢反噬之力砸中心口肋骨,连站都难以起身,更别说出手帮助方巍,除了祈祷,她无能为力。 其实方巍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够战胜以前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但是人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没有被逼到绝境之前,总是心中存着那么一丝幻想,战斗至今,方巍近乎掏空了自己毕生所学,但是依然连黄巢半根毫毛都难以伤到,而如今这场仗,已经无关胜负。 败即是死,方巍没有任何退路。 方巍回头看了一眼唐婉,耳边恍然听见唐婉的悲戚之声:“方巍,不要打了……你逃吧……不要管我们……” “怎么可能?”方巍心中默默地念道,“我由你而生,也因你而死啊!” 回头,望向前方,无尽的阴灵如潮水一般涌向自己,如果这些阴灵全部扑向自己,自己是否还有再一次死而复生的运气? 方巍平静而立,他的白发如银针一般根根倾泻下来,长可及腰,他眼神镇定,一动不动地看着即将涌向自己的无数阴灵,低声喃喃地道:“若世间有罪孽愿尽归吾一身如生灵有悲苦但仅落吾一人……” “大悲舍身咒……”唐婉惊呼道,“方巍你要干嘛!” “哈哈哈……”身边传来了黄巢形骸的狂笑,他眼中露出了近乎疯狂的狂喜之色,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上天如此眷恋于朕,今日朕不仅能得上古真龙,还能收下十世判身之人为奴,妙哉,妙哉!和其妙哉!!!” 所有的阴灵毫不留情地从方巍的身体中穿过,方巍瞬间所有的皮肉全部被阴灵啃食干净,只剩下一副空空荡荡的骨架,依然站在地上,黄巢依然没有断绝:“判师,你不是嘲弄朕看不清你的相吗?朕不必看,不必观,直接用阴灵啃噬你肉身,用宝剑锁住你的三魂,收你为奴,你三世三生之术便被我锁住,天上地下,你何处可逃,无处可逃!” 嘎砸,嘎砸! 方巍颚骨不断晃动,发出吱吱吱吱极为难听的声音,黄巢挥剑而上,便要将方巍从头骨到尾骨一并穿过,用黄巢剑将方巍的这副骨架彻底的锁死! 忽然,方巍一根肋骨骤然发光,如同七彩琉璃之色一般,瞬间染遍了全身所有的骨架。 他颚骨晃动,如同巨蟒吞象时候一般,上下骤然张开! 里面源源不绝的河水涌出,瞬间冲过了所有的阴魂,河水涌动,泛起狂波,将阴魂尽数淹没,同时也暂时阻断了于黄巢之间的联系。 “生死河?!”黄巢目光一冷,骤然止步,连他都不敢贸然踏河而过。 054方巍的神宵正法 方巍再吸,所有的河水倒卷一般,全部被他吸入口中,连同着黄巢幻出来的无数阴灵。 白骨生肌,方巍原本只剩下白花花的骨架开始长出新的血肉,手脚、五官全部再次成型,长发飞扬,如同杀神临世! 唐婉已经看呆了,经历了无数次从绝望到狂喜的她,已经看不懂方巍到底何时是生,何时是死了。 这场战,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近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黄巢先是一愣,然后浑身发抖,大声道:“你,你居然以阴灵为血肉,你……你毁了我千年根基!” “不错!”方巍声音冰冷地道,“我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判师,十世轮回,十世恶人,连阎罗王都不敢决我生死,而你……” 方巍手指指向黄巢,眸星闪亮,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应该臣服在他的脚下一般,道,“归根到底,你不过只是阴府一个小隶而已,你如何跟我斗!” 黄巢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如五雷轰顶,感觉天旋地转。 隔了上千年,没想到世间居然真有人还记得自己的出身。 其实方巍也只是在黄巢幻出那千万阴灵的时候,福灵心至,想起了曾经在一本古书中记载的一行不起眼的小注解。 这段小注解,说的就是黄巢的出身,原本黄巢只是一个在阴间庸碌无为的小吏,只是在无意间,将八百万阴灵放入人世,因此被迫转世,成为黄巢,要将这八百万阴灵全部收入地狱之后,才能将自己的罪孽洗净。 因此黄巢在世,每杀一人,均是这八百万之一,在乱世之中他一生杀人无数,但是却独独漏掉了两人。 一人为妻,一人为母。 无法完成任务,自然也就无法再返回地府,黄巢一怒之间,用这八百万阴灵的怨气炼化自己,身受万鬼啃噬之苦,成为不死不灭的僵尸之身,最终位列四恶之一。 这原本只是一段无从证实的乡野传闻,如果一般人看见怕是也只会付之一笑,转头就忘,好在方巍乃是心细如发之人,对于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轻易疏忽,他不仅记下了,而且从和黄巢只言片语的对话之中,间接证实了这个传说。 而黄巢刚才唤出来的阴灵,并非道术,而是黄巢生前惨死在他手中的八百万阴灵! 有了这样的判断,方巍心中镇定了很多,僵尸不修道,这依然是铁一般的事实,他黄巢没有打破! 而当日,黄老在自己面前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近乎收拾了白起,黄老能做到的事情,他方巍今天也一定能做到! 尽管难如登天,但是未必不可一试。 “就算你知道,今日依然难逃一死!”黄巢厉声高呼,手中黄巢剑挥动,向着方巍砍来。 方巍嘴角轻笑,眼神轻蔑,手微微一动,轻轻道:“轮到我了。” “轰” 方巍手捏剑指,遥遥向天,勾动天地之变,一道惊天之响响起,一道雷冲天而降,直接砸在黄巢的身上。 黄巢举剑向天,一剑将雷劈为两段。 “雷决又如何?灭得了僵尸,灭不了我黄巢!”黄巢大声吼道,双目通红,“小娃儿,你还有什么本事。” “灭不了你?”方巍十指高举,勾动九天,从苍穹上滚滚而来的黑云中无数道雷光惊天而下,雷光骇人,打的土石焦灼。 黄巢神情大变,眼中居然露出了怯意,他举剑向天,正要迎头而上,可是雷刚到他身前,他牙关一咬,居然避开了! 轰轰轰! 无数道雷应天而下,黄巢左闪右避,如同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覆灭,一连串雷之后,他须发焦枯,甚至连身上都布满了可怕的灼痕。 “够了!”黄巢咬牙切齿,但是双手已经开始不听话的颤抖,“小娃儿,你有完没完!” “完?”方巍轻声哼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趁他病,要他命,连白起都惧雷,何况黄巢,方巍没有一点心软的意思,手中勾动,无数天雷从天而降,将黄巢周遭十步之内,全部变成一片雷池,轰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黄巢左突右冲,却始终难以突破方巍布下的雷池,这些雷虽然无法真正伤到黄巢的要害,但是也让他心烦气躁,无法专心对付方巍。 终于,黄巢彻底的怒了,手提黄巢剑,不顾千雷砸顶,冲向了方巍! 一步,两步,黄巢的身法快到了近乎肉眼难辨的速度,但是方巍却没有后退,依然催动着千雷滚滚袭来,做着看似没有任何效果的抵挡。 “方巍!”唐婉急忙叫道,提醒方巍,可是方巍却似乎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直到黄巢临身,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个狡黠到了极点的笑容。一闪而没。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黄巢终于上当了! 方巍身形不顾一切地向着黄巢冲去,然后直接绕过黄巢,向着黄巢身后踏步而入。 黄巢一惊,骤然回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的那道缝隙原来还没有关闭,而方巍一脚已经踏入了其中。 原来方巍一上来用雷没头没脑的轰杀黄巢,目的就是为了黄巢来不及关闭身后的这道缝隙,然后彻底激怒黄巢,让他彻底丧失了判断力,然后不顾一切地靠近方巍,来杀他。 僵尸不修道,所以他要杀方巍,必须要无限接近方巍,而这僵尸唯一的短板成为了方巍扭转乾坤的唯一机会! 当黄巢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迟了,不是黄巢不够狡猾,而是方巍实在是太冷静了! 即便是在如此复杂凶险的战斗中,他依然能够将全局把握得精准无比,然后瞬间判断出对方的弱点,从而加以利用。 自从见过白起黄老一战之后,方巍明白,战斗,不仅仅是力与力的较量,更多的是智与智,谋与谋的较量。 力不胜智,智不及谋。 从这个方面说,方巍确实应该感谢黄老,他不愧是人类最强之人,更是世间上最好的老师。 滋滋。 在那道缝隙之中,紫电闪动,瞬间,那道缝隙被越拉越大,八百万阴灵被方巍用雷电之力,全部驱赶出来! 方巍冲天而起,站在半空之中,声音从他嘴里传来,就如一个无上权威的审判者,再宣判着别人的死刑。 方巍手中捏决,一个他听了无数遍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咒语,终于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念出来,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因为声带的颤抖而略显高亢。 “混元归一,生我元神,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身,五气朝元,神宵正法!” 神宵正法!! 顿时间所有光芒全部集于他方巍一声,为了此术,他甚至不惜违心欺骗王小罗,甚至几生几死,虽然方巍知道他的神宵正法并不完美,威力也不能和黄老同日而语。但是这也是神宵正法啊。一个足够让天下人为之心惊胆颤的绝世神功!! “黄巢,我今天就要灭了你的根!” 光华铺天盖地,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颤抖,被方巍放出来的所有阴灵,似乎都感受到了这末日的来临! 一语咒闭,黄老方巍站立入钟,手中的印决缓缓年掐出,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全部被他吸入了体内一般,原本灿烂到了无比的华彩,全部消失。 在这一刻,方巍也不禁恍然,自己到底是方巍,还是那个无所不能,操控天下的黄老。 剩下的只有安静, 静的让人心惊胆颤! “不要!!!” 黄巢的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光芒闪过,八百万阴灵全部消失,只剩下一个浑身焦枯,手持黄巢剑的黄巢,他站在那里,身体上每一丝肌肉都在颤抖,忿怒已经彻底让他的脸型扭曲了,他缓缓地抬起了黄巢剑,带着无尽的恨意道:“判师!!我……要……你……偿……命!!!” 055想不到的结局 方巍心中暗叹一声,如果刚才出手的是黄老的话,说不定就已经大功告成了,自己到底只学了一鳞半爪的神宵正法,形式而神非,看上去大气磅礴,有模有样,但是结果却大相径庭,看上去依然动不了黄巢半分。 但是他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斩去了黄巢八百万阴灵。虽然方巍不明白这八百万阴灵对于黄巢来说,是何等重要,但是直觉和黄巢撕心裂肺的吼声,已经明白的告诉方巍,黄巢损失颇重。 方巍今日背水一战,已经展现出了全部的实力,能够将四恶之一的黄巢逼迫到如此窘境,不能不说已经创造了一个神话,但是当最后最强的一式还是没办法将黄巢斩尽杀绝,方巍此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再无任何战力可言。 黄巢身形如电,向着方巍猛地冲过来,方巍瞳孔收缩,方巍已经将所有自己能够使用的招数尽数使出,他不可能再如刚才一般施展如同黄巢口中所言的“三生三世”之术,死里逃生,毕竟,这样的术对身体来说负荷实在太大,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 长剑当空,黄巢剑这把已经沾满了世间无数人鲜血的长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黄巢披头散发,含恨一击,凝聚了他现在几乎全部的劲力,黄巢剑如同长虹贯月,着磅礴如海的杀气,将方巍上下全部笼罩。 然后当头劈下! “方巍!!”唐婉尖声叫道。 可惜此时的方巍,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他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任凭黄巢来判决自己的性命。 就在黄巢剑临头的一瞬间,忽然间,黄巢紧握剑柄的双手微微一颤,黄巢剑从方巍的身边划过,劈在地上,顿时将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劈成了齑粉。 噗通! 黄巢忽然浑身一软,跪倒在地上,痛苦道:“救我……” 死里逃生的方巍整个人愣住了,面对黄巢忽如其来的变化,连他也弄不清楚,为何黄巢明明胜券在握,但是却在最后一秒钟选择了这样匪夷所思的动作。 唐婉也睁大了眼睛,樱口张开久久不能合上,还以为方巍又使出了什么神秘莫测的道法,逼迫黄巢投降。 黄巢浑身颤抖,表情扭曲到了极点,跪倒在方巍面前,两只布满灼痕的手深深地抓紧了地上的泥土之中,他的表情惊惧到了极点,低声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黄巢仰起头,看着方巍,道:“救我……求求……你……了……” 方巍见黄巢表情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整理了一下忽上忽下的心,冷冷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失去了八百万阴灵护体,地府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肯定会抓我回去,我不想下地狱……不想永世不得超生……救我……” 原来如此。 黄巢和其他的僵尸不同,他前世是从地狱中出来的小吏,也就是说他是在地狱中注册挂号了的,属于地府“公务员”,完成任务之后是要回地府交差的。 但是黄巢自从一世为人,食髓知味,怎么可能再甘心回到地府当一个任人差遣的小人物?因此他为了逃避回到地府之中,用自己亲手所杀的八百万阴灵的怨气炼化自己的肉身,以炼成僵尸之身,来永避轮回,在人间继续为恶。 当然,他这种行为,自然惹怒了地府,但是奈何他有八百万阴灵附体,怨气实在太重,所以连一般地府中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但是方巍今天却用神宵正法一并将黄巢的八百万阴灵尽数除尽,没有了八百万阴灵怨气护体的黄巢必然会被地府中人重新抓如地狱中,新帐老账一并清算,没有人能比黄巢更明白地府的恐怖,而永生永世的折磨,黄巢无法忍受。 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寻找一个连地府都奈何不了的人庇佑,而没有人比身为判师的方巍更为合适了。 黄巢恨方巍彻骨,甚至在方巍刚才击杀他八百万阴灵的时候,他甚至打定了和方巍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当真的将长剑亮在方巍面前的时候,他胆怯了,他害怕了,他想活下去…… 当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彻底的输了,尊严、仇恨所有一切在活的希望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他只想活下去…… 黄巢也知道,方巍未必会救自己,毕竟这一战之后两人已经互成仇雠,但是一线生机,一线不用回到地府受苦的机会,他什么都愿意做。 方巍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黄巢,就像看着一条死掉了主人的丧家之犬,他明白,只有越是享受过世间所有尊荣的人,越是能够卑微到尘埃之中,黄巢努力地挤出了一丝苦笑,全部脸上的褶皱如同千沟万壑一般,比一张揉碎了的橘子皮更让人觉得恶心:“只要你能保我不被阴司抓住,我什么都愿意做。” 方巍心动了,眼前这个人可是连黄老都头疼的人物,僵尸中四恶之一,如果能够将他收为己用,对于自己的实力无疑是一个本质上的提升,而且这个人的生命现在尽数操控于自己之手,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他无疑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但是方巍并没有点头,他只看了黄巢一眼,缓缓地走到了唐婉身边,柔声道:“你没事吧?” 唐婉脸上露出了微笑,轻声道:“我很好。” “主人。”黄巢居然没有起身,而是四肢着地爬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讨好的道:“这瓶膏药是我从别人身上得来的,效果很好,小主人抹上之后,肯定很快就会痊愈的。” 黄巢自己心中暗自庆幸,因为一念之仁没有杀死唐婉,否则,以方巍和唐婉的关系,自己怕是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方巍嗯了一声,接过了黄巢手中的膏药,黄巢这种人当真是“能屈能伸”,当他得势的时候,天下人性命在他眼中不过如草芥一般,一旦他失势了,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会奇怪。 方巍把唐婉扶起来,走进了唐婉的小屋之中,黄巢居然还跪在地上,以爬的姿势跟在后面,根本不敢起身,因为唐婉伤在了隐秘之处,方巍只能留她一个人在房中,走出来轻轻把门关上,黄巢仰起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主人。” 方巍冷冷道:“我可以保你不死。” “啊,多谢主人。”黄巢改口比变脸还快,方巍心中不由得苦笑,不过能够收服黄巢为己所用的话,对方巍来说无疑于中了彩票大奖,这样的场景他想都不敢想。 “但是你必须依我三件事。” “莫说三件事情,三百件我也可以做到。”黄巢连声道。 “首先,你不能公布我们的关系。” “这个当然。”黄巢正中下怀,虽然他脸皮厚到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但是当真要当着天下人面前喊方巍一声主人的话,多少有些尴尬,当然如果方巍真的要把他头上栓条链子,当狗一样招摇过市的话,他也不可能拒绝。 地狱太可怕了。 “第二件事,你必须为我保护唐婉,和这条白龙,如果他们少了一根汗毛,就是你的死期。” “嗯嗯。”黄巢连连点头,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作,但是却了却了方巍心中一个大难题,还有比黄巢更适合的保镖么? “第三件事。找到张献忠。” “嗯?”黄巢微微皱眉道,“主人找他干嘛?” “我还需要向你解释吗?”方巍冷淡道。 056养虎为患 “那是那是,小人只负责办事,别的一概不问。”对于这个年轻的主人,黄巢心中虽然极为不屑,但是表面上依然要装出一副卖力的样子,他现在为了逃避阴司的追杀,不得不将方巍捧得天上地下,五体投地,但一旦自己能够找到躲避阴司追杀的其他仿佛,第一件事就是转过来杀了方巍,以血今日之耻。 当然养虎为患的道理方巍也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黄巢也是一头猛虎,能够狐假虎威,方巍难以拒绝。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黄巢脸上顿时变了,颤声道:“主人,他们……他们来了……” “来得好快。”方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黄巢,你背叛阴司,罪大恶极,还不尽快伏法,随我等回阴司听候发落。” 黄巢吓得牙关都开始打颤,回头看了方巍一眼,哀求道:“主人,救救我。” 说话间,在前方三丈之外,隐隐出现了一道黑洞,镣铐之声响起,一白一黑两人隐隐约约出现在黑洞之中,因为是白天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完全踏步人间。 方巍对着黄巢使了一个眼色,道:“去会会他们。” 黄巢也是一代枭雄,立刻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阴森森地道:“黑白二丑,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大呼小叫,我有八百万阴灵护体,连十殿阎罗都奈何不了我,凭你们两个跳梁小丑,就想捉我回去?” 白衣之人冷冷道:“黄巢,王上已经在孽镜台前看到了所有一切,如今你八百万阴灵怨气全消,我等二人虽然奈何不了你,但是你应该知道,没有了八百万阴灵护体,你逃的过阴司的追杀么?还是跟我们回去的好,省的动了王上的尊驾!” 黄巢冷哼道:“秦广之流,当年和朕一样不过是阴间鬼卒,如今倒是沐猴而冠,在朕面前大呼小叫起来,如果不是朕转世轮回日久,在十殿阎罗之中,也早就应该有朕的一席之地,想捉我回去,你叫秦广他们自己来。” “我明白了。”黑衣之人点头道,“看来你是不愿跟我们回去领罪了。” “老二,既然他这么说了,摆明了就是不到黄泉心不死,我们又何必和他啰嗦,就此回去复命吧!”白衣人道。 “嗯,黄巢你好自为之,下了阴曹地府,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说完,黑白二人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踪, 黄巢直到他们全部消失,才转过身来,扑到在方巍的脚下,道,“主人救我!秦广他们肯定会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我不想死啊……” 方巍缓缓地从身边拉开了一条裂缝,从中拖出一条白骨桥,道:“此桥乃是我毕生所练,阴气深重,虽然比不上你八百阴灵,但是你如有此桥在手,暂时也不用理会阴司之人。” “白骨桥!”黄巢眼睛一亮,道,“对啊,只要有了此桥,朕可以再修八百万阴灵,到时候……” “啊!”方巍吓了一跳,如果让黄巢再修八百万阴灵,那不就是说他还要再杀八百万人么?如果这样的话,方巍当真就要再次早就天下生灵涂炭的惨象了。 “你如果敢在滥杀一人,不要怪我不顾今天对你的承诺,我亲自将你送回阴司地狱!” “是。”黄巢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但是只要先有了这白骨桥,借助白骨桥上阴灵之力,暂时也可以糊弄一司,再加上有阴司最为头疼的方巍为自己出头,未必不能逃脱一死,当下对方巍自然是言听计从,尽其阿谀奉承之能事。 就在这个时候,黄巢脸色一变,道:“有人来了。” “嗯?”方巍到底和黄巢的功力有差距,他没有察觉出任何。 “去看看,”方巍示意,但是仍要提醒道,“不要杀人。” 黄巢点头,身形如电,眨眼便消失在方巍的面前,但是很快就回来了,神情不善,冷冷道:“是龙虎山那边的龟孙犊子,要不要我把他们全部……” 黄巢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方巍微微沉吟,自己和黄巢一战惊天动地,如果龙虎山丝毫不觉晓那简直不可能,再加上有林素通风报信,龙虎山肯定会倾巢出动,自己原本只想过来龙虎山办一件小事情,但是没想到现在也不得不惊动龙虎山上层了。 “你暂时先避一避,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现身。” 黄巢点头,身形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方巍示意小白龙潜水,嘱咐唐婉不要出来,做完这一切之后,方巍这才好整以暇地准备迎接龙虎山来人。 很快,脚步声响起,一群手持青锋剑,面色不善的龙虎山道人从远处飞快出现,领头的正是林素。 林素一脸气急败坏,冲在最前面,但是来到方巍这里,发现除了地上还残留着惨烈的打斗痕迹之外,方巍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欣赏风景。 他居然在欣赏风景!! 林素整个人都呆住了。 方巍见林素,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微笑道:“这么一清早的,大伙儿怎么杀气这么重?龙虎山不是应该注重修生养性吗?” “是你。”人群中一人排众而出,正是张仙芝。 方巍心中默默地道:没想到龙虎山掌教尊者居然亲自大驾光临。 但是这也不奇怪,无论是山中真龙现世还是黄巢入侵,都是一等一的大事,张仙芝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掌教,早安。”方巍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张仙芝冷哼一声道:“你怎来了?” “上次因为黄老吩咐,上来龙虎山一趟,被此地山水美景吸引,但是上次因为公务缠身,所以没来得及欣赏,这次正好有时间,原本准备独自一人郊游,也算是忙里偷闲,没打算惊动掌教真人的,可是真人居然摆了这么大排场迎接我,方巍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方巍说的话,张仙芝一个字都不信。 “人呢!”张仙芝冷冷地看了林素一眼。 058鬼胎暗结 方巍有意无意地看了林素一眼,他也很想听林素是如何解释,他也很想知道,张仙芝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唐婉还是黄巢。 林素虽然没有正眼看方巍,但是总觉得从方巍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股凉飕飕的寒意,让他浑身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林素上前看着方巍,道:“人呢?” 方巍摊手道:“哪个人。” 张仙芝冷冷道:“方巍,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 方巍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口中的那个人是哪个人?林素是掌教真人的弟子,你应该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吧?” 林素干咳了一声,一扫眼前的一片狼藉,冷冷道:“方巍,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了,你身负重伤,最好不要负隅顽抗,否则就算是你是黄老的弟子,龙虎山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方巍心中定了下来,如果开始他不知道林素到底和张仙芝说了什么,现在心中应该有底了——林素应该没有向张仙芝坦白唐婉还在世的事情,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针对的人应该就是黄巢。 林素现在心中也是打鼓,首先在张仙芝面前,他绝对不能袒露他和方巍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方巍为什么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他居然能够在黄巢手中死里逃生,简直就是一个不敢相信的奇迹。 而林素心中也不知道方巍如何打算,所以才会有了开始的那句“人呢”?而方巍却并不接招,反而将难题留给自己,林素只好硬着头皮提醒方巍,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背叛他。 方巍呵呵一笑,道:“林先生指的应该是刚才那个小蟊贼吧?我刚才确实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后面,所以才顺手打跑了,没想到居然被林先生发现了,林先生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一个不开眼的小蟊贼,怎么能惊动龙虎山诸位道长兴师动众呢?” “方巍,你口中的小蟊贼,不应该是黄巢么?”张仙芝冷冷道。 “黄巢,”方巍吓了一跳,苦笑道,“掌教真人你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如果真的是黄巢,您觉得我还有小命在么?” 方巍上前一步,挤着眼睛,小声道:“掌教真人不会以为,号称天下僵尸四恶之一的黄巢,都不是我这个区区出道没几年的后生小辈的对手吧?”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林素站在张仙芝身后,脸色一片惨白,如果真的是黄巢都被方巍打跑了的话,方巍的道法应该高到了何等程度! 张仙芝沉吟半晌,确实觉得方巍言之有理,转头脸色阴沉道:“林素,你给我一个解释。” 林素煞白的脸色还没有淡去,但是在张仙芝眼中却并不奇怪——错传了这么大的消息,林素肯定吓得不轻。 林素站在那里吞吐,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张仙芝冷哼一声,道:“所以说,这只是一个误会了?” 从开始到现在,张仙芝都没有提起“小白”,很显然是林素故意隐瞒了,但足足黄巢现世的消息,也足够张仙芝亲自前来了。 “这个……这个……”林素闪烁其词,脸色囧然,而所有龙虎山原本神情戒备的弟子也纷纷放下了戒心——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明显就是林素自己闹了一个大笑话,如果不是张仙芝在,恐怕他们早就已经闹翻天了。 “林先生,你跟踪我我没有意见,但是下次请你把你的一双眼睛放亮一点好么?天下哪有那么多不化骨级别的僵尸,就算是有,他们哪里都敢去也不敢来龙虎山撒野啊!”方巍一席话将龙虎山所有人都捧了起来,不少人面有得色,对方巍的好感倍增。 “回去面壁三日,静思己过!”张仙芝冷哼一声,说话的对象自然是林素。 林素无话可说,低声领罚。 “方大善人,既然是一场误会,现在也弄清楚了,龙虎山和玺原本就是世交,既然来了,就在山上盘桓几日,让我龙虎山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不用,不用,我就是瞎逛,瞎逛一会,等会就走。”方巍连连摆手,但是张仙芝哪肯依他,居然匪夷所思地上前拉起方巍的手,如果在往日,方巍不过是玺中的一个弟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和张仙芝这样一代掌教平起平坐,但是现在方巍的身份不同往日,接管玺的消息龙虎山自然人尽皆知,方巍已经有了和张仙芝平起平坐的资格,而张仙芝这样做,也算得上是礼贤后辈,高风亮节,在龙虎山弟子眼中也并无不妥。 张仙芝亲热地道:“方大善人果真是一个人来的?” “原本还带了一个手下,可是他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我闲着无聊,原本想多玩几天,所以……”方巍苦笑道。 “原来如此,年轻人多走走总是好事,不过下次你要是来,就要先通知我们龙虎山啊,免得我们招待不周啊。”、 说完两人领头走回龙虎山,这个时候跟在后面的长老奉先都忍不住道:“掌教!”说完欲言又止。 张仙芝挥手道:“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嗯。”奉先都忍不住向着茅屋处瞟了一眼,把话硬生生吞了下去,眼神冰冷地跟在方巍的身后。 回到了龙虎山后,张仙芝亲自让人为方巍准备客房,显然有长留方巍的意思,龙虎山如此热情,方巍自然是盛情难却,住了下来,但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并没有完。 唐婉行踪已经暴露了,但是张仙芝却并没有追问,反而视而不见,这让方巍很是苦恼,这只老狐狸,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仙芝安顿了方巍之后,带着几个长老走进了偏房,刚一进门,原本还带着一丝慈祥笑容的脸顿时拉的极为难看,坐到了象征着首座的位置上,脸阴沉得仿佛要下雨一样。 奉先都忍不住道:“长老,方巍此番上山肯定是没安好心,而且在刚才茅屋之中,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有人,你为什么不当场将这个人揪出来!” 张仙芝冷冷看了奉先都一眼,道:“愚不可及。” 奉先都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张仙芝缓缓地道:“大家都是看着林素长大的,对他的评价如何?” 执法长老卢丁风想了想道:“这个孩子办事一贯稳重牢靠,这次怎么会犯下这么大错误,确实很蹊跷。” “林素这个孩子不仅不傻,反而是冰雪聪明,他没有犯任何错误,如果真的犯下了错误,那就是天都挽不回的毕生大错。”张仙芝长叹一声道,“我强行留下方巍,就是想和诸位商议,如何从长计议。” “掌教的意思是,刚才黄巢确实来过,林素并没有撒谎,反而是林素见到方巍后改的口,换句话说……”奉先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半个字,“林素心怀鬼胎。” 因为林素是张仙芝的弟子,所以针对林素的任何话语,这些长老们都需要三思而后开口,奉先都虽然已经尽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但是所有人都听出来奉先都话中的意思。 林素已经暗中和方巍勾结了,甚至很有可能林素投靠了方巍,投靠了黄老。 如果只是一般的龙虎山弟子,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以林素的身份地位,那是未来要继承龙虎山正统的人,他如果三心两意,将会对龙虎山未来的基业产生不可估量的损失! 张仙芝长叹一声道:“林素呢?” “已经进入执法堂领罪。”执法长老卢丁风小声道。 059智者千虑 “要不要我叫他过来问清楚。”卢丁风问道。 “不用了,”张仙芝摆手道,“由他去吧。” 由他去吧四个字,包含了张仙芝多少的无奈和失望,林素是他一手养大的,视如己出,但是林素如果真的背叛了龙虎山,对于这个垂暮老人来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感情上都是一次重创,但是他依然希望给自己这个亲手养大的弟子一次机会,看他最后如何取舍。 仅有的几个龙虎山耋耄老人均一片沉寂,迟迟不再有人开口。 终于,隔了很久,张仙芝才道:“把辰儿叫进来吧。” “师兄!”奉先都等人一起劝道,“这怕是不妥吧。” “叫进来吧。”张仙芝慎重其事道,“我们也许应该有第二种选择了。” 几个老者均是面面相觑,实在没有办法,一个人排众而出,走出门口,叫进来一个粉妆玉琢一般的童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长的极为可爱标致,见到了在场所有人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惶恐,但是却在竭力压制着心中的狂喜,款款向前,轻声道:“师父。”、 张仙芝爱怜地看了他一眼,道:“坐。” “徒弟不敢。” 张仙芝道:“以前你确实不敢,但是现在你有这个资格了。” 小道童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在场所有人,见没有一个人反对,才小心翼翼地把屁股靠近了椅子的小半段,看似坐着,其实却是蹲着。 这样的机会,他想都不敢想,因为这个位置上,以前做的都是他无比尊敬却又觉得遥不可及的师兄,林素。 卢丁风道:“辰儿,你年纪不小了,入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都是伺候掌教真人起居,今林师兄正在闭门思过,所以才暂时叫你过来旁听,你可以听,但是没有必要发言,懂么?” 卢丁风将“暂时”两个字咬的很重,很明显是在提醒辰儿,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辰儿低着头道:“辰儿明白。” “行了,他年纪还小,别吓着他。”张仙芝勉强笑道,“今日有些事情,我们是该议一议了。” “师兄觉得那小茅屋中是谁?难不成是黄老?” “不是,屋中透出的气息很微弱,显然里面的人重伤未愈,再说了,如果是黄老亲临,也大可不必如此鬼鬼祟祟,不是他的作风。”奉先都否决道。 “那会是谁,是玺中的人么?”另一名长老孙兴志皱眉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是她?”张仙芝缓缓道,“世间除了此人,还会有谁让号称六情不认的判师方巍如此牵肠挂肚?他来我龙虎山只是游山玩水?说出去怕是连辰儿都不信。” “唐婉么?”奉先都惊呼道,“可是唐婉明明已经死了。” 当年方巍背负唐婉现身在龙虎山众人面前的时候,唐婉确实已经气绝生亡。 “耆闍之地。”张仙芝深吸一口道,“耆闍之地中的玄奥,说来惭愧就连我这个掌教也明白得不是很多,但是耆闍之地能让人白日飞升,起死回生又有何难?唐婉死而复生并非无可能。” “可是如果唐婉复活了,为什么会来龙虎山,而方巍乃是黄老的弟子,唐婉就是因为得罪了黄老,才落得这个下场的,方巍为了唐婉,宁可得罪黄老吗?” “此子心思深重,确实难以常理揣测之,不过唐婉和他曾经有过一段孽缘,年少怀春,什么事情不敢做?再说了,唐婉的身份来历,你们是很清楚的,如果方巍攀上了这么一个高枝的话,对他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啊。” “哼,那不过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掌教难道真的相信唐婉是……” “不说这个,”张仙芝摆手道,“唐婉如果真的死而复生,怕是会对我们龙虎山不利啊,当时我罚他在后山思过,原本是想保她一命,可是依他的性格。未必领我们这份情啊。” “师兄,我觉得唐婉在我龙虎山修道多年,对我们龙虎山应该还是感情很深的,不会做出对我们龙虎山不利的事情啊,再说了,这些年来我们没有亏待她半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父母,都算有个交代了。” “可是你能解释,黄巢为什么会来我龙虎山么?”张仙芝道。 “这个……”那名长老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宁可相信犯山之人不是黄巢,如果是他的话,那实在是他可怕了。”张仙芝环顾在场的诸位道,“你们能够和黄巢过几招?” 黄巢当年大闹龙虎山,张仙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搬出龙虎山镇山神兽,依然未能真正对付得了黄巢,他的实力之可怕仅次于白起,在场所有人自问每一个人能一对一单抗黄巢。 “但是方巍做到了。”张仙芝道,“如果方巍真的能够战败黄巢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怕的事情是黄巢和方巍联合,而他们的联合又是有黄老在后面授意……”张仙芝闭上了眼睛,“那才是我们真正担心的事情啊!” 所有人听完张仙芝的话,都不由得背脊发凉,这些日子玺中发生的大事,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黄老杀了八大古姓家长,正直势单力孤的时候,如果联合了白起、黄巢之流的死敌,那么对于龙虎山来说就成了一个不得不防的重大灾难,谁知道哪天黄老“一时兴起”,联合黄巢灭了龙虎山呢? 黄老加黄巢,再加上一个实力虽然不明,但绝不能小看的方巍,甚至再加上一个唐婉,龙虎山确实很难与之敌对。 现在诸人才明白刚才为何张仙芝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谁知道刚才附近有没有黄巢或者黄老之流的高手在旁窥伺,如果方巍和张仙芝等人一时动起手来,岂不是授人以柄,给了黄老一个极好的借口吗? 诸人不由得心悦诚服,掌教真人果然思虑周全,凭着短短几个细节,就推测出太多的可能。 奉先都皱眉道:“我们该怎么做呢?” “先看看方巍这些天的表现,如果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的话,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我得先去见大先生一面,也许他老人家能够给我们出出主意。” “也只好如此了。”奉先都等人长叹道,脸色都充满了忧虑。 张仙芝这么想,确实有他的道理,作为一门之长,掌握着龙虎山未来的命运,他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深思熟虑,每一个可能都必须考虑周全,这样才能让龙虎山这艘千年大船不至于在道门中的狂风巨浪中安稳向前,长盛不衰。 但是如果他知道,方巍这次来真的只是谈谈情,提提亲的,会不会气的当场呕血三升呢? 而此时的方巍,正悠闲地坐在屋中,看着窗外的山光天色,怡然自得。 060两座金身 方巍看上去似乎没事,但是脑海中却没有闲着,和张仙芝一样,将刚才眼前的一切如同过电影一般过了一遍,仔细查找着张仙芝和林素话语中的漏洞或者是表情上任何微不可查的变化。 现在他身在龙虎山,就如同深入虎穴之中,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虽然龙虎山贵为大门大派,不可能做出那些毫无底线的下作事情,但是为了唐婉和小白的安全,他必须保证所有一切都万无一失。 特别是林素前来的时机和看到自己的表情让他心中不由得生疑,按理说,现在林素的生死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面,如果自己被黄巢做掉了,他林素也跑不了,就算林素来回搬救兵需要时间,但是当他看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绝不应该是那种诧异惊异的表情。 难道林素其实已经早就摆脱了自己的控制,而一直只是在于自己虚以委蛇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方巍怕是要对林素的认识就要全部推倒重来了。 方巍从龙虎山特质的竹编凉椅上站起身来,捡起来一块石头,百无聊赖地扔进了前面的一口清池之中。 碎小的石头落进清池之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善人,吃中饭了。”一个龙虎山的年轻道人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过来,方巍这才仰头,不觉已经红日高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那儿吧。” 年轻道人笑着把食盒放在方巍身边的桌子上,嘱咐方巍趁热吃了之后,才轻步离开。 “师兄。”方巍忽然叫住了小道童。 年轻道人回头,笑着道:“善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素呢?” “哦,林师兄已经被掌教关了紧闭,善人想要见他怕是要等三天以后了,如果善人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叫其他师兄过来,掌教说了,善人是我们龙虎山的贵客,不可以怠慢的。” “哦。”方巍随口问道,“禁闭室在哪?” “这个……”年轻道人有些为难道,“善人如果真有急事的话,我叫奉长老过来也可以的,至于林师兄——我们龙虎山有龙虎山的规矩,善人就不要为难我了,三天之后,林师兄就出来了,有什么事情,善人也不用急在这两天。” 方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随口问问。对了,龙虎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掌教说了,龙虎山什么地方善人都可以去,只是后山——善人也应该知道后山乃是我们龙虎山的禁地,除了掌教之外其他长老没有掌教允许都不可以前去的,善人要是想烧香或者干别的什么都可以,善人房中也专门为善人准备了龙虎山的经卷,善人若是无聊,读读也无妨。” 年轻道人显然是龙虎山特意挑选出来的,说话不卑不亢,又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方巍哦了一声,挥挥手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张仙芝显然没有软禁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肯定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方巍虽然担心唐婉,但是有黄巢在旁保护,应该没有危险,可是张仙芝为什么强留自己在龙虎山呢?如果只是待客的礼数,方巍打死都不信。 张仙芝这类老成持重之人一定喜欢后发制人,方巍如果不动的话,只怕这个死结将永远无法解开。 方巍心中一动,款步走出了后院。 一路上龙虎山弟子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一些入门没多久的年轻弟子,负责道观的卫生和引导香客进香,来到“正一观”前,香客开始络绎不绝,不少弟子在维持秩序,看见方巍过来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方巍走进正一观,很快负责俗事的奉长老就走了过来,打了一个稽首,笑道:“张大善人,贫道见礼了。” 方巍笑道:“奉长老,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就算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也是我方巍做得不对,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呢。” 奉长老笑道:“天下皆知,方大善人乃是未来黄老的不二人选,以后龙虎山还需要方大善人多多照拂,龙虎山和玺安静了,天下道门才能安宁呵。” 方巍微微一笑,左顾右盼道:“正一观中怎么只见奉长老一位长老,其他的人呢?” “他们命好,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张罗着,张大善人要不要进一炷香。” 方巍接过一个弟子手中递过来的信香,在张道陵面前拜了三拜,道:“这张道陵张真人乃是龙虎山开山鼻祖,我是认得的,只是这张道陵旁边的一男一女是那两位神仙,恕方巍才疏学浅,不认识了。” 奉长老看着张道陵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塑像,道:“这两位确实不在三清、四御、三元、日月五星、四方之神之中,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对我龙虎山又大恩,所以上任掌教罗真人命人为这两位塑了金身,永享龙虎山香火,张大善人不认识不足为怪。” 方巍点头道:“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是那两位有这么大本事,能够永享龙虎山不灭之香火……”方巍上前走了几步,忽然咦声道:“这两个人我好像认识。” 奉长老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天下人相貌皆有三两分相似,方大善人似曾相识也不奇怪。” “不对,不对。”方巍摇头,对着这两座金身细细端详了一番,正要开口,奉长老忽然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今天香客实在是太多了,贫道就少陪了,龙助,你陪善人四处走走。” 说完,奉长老便不辞而别,方巍盯着这两座金身看了很久,这男身眉眼之间和黑狱中那个无名之人极为相似,而女身更让方巍感到熟悉。 那脸型,眉眼,不就是活脱脱一个唐婉么? 方巍看着奉长老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两座金身塑像之中包含了太多秘密,上次自己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座金身有些眼熟,只是当时自己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看起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被奉长老留下来照应方巍的道士龙助过来小声道:“善人,要不要我引您去天师府、静应观等地方走走。” 方巍应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两座金身,才踏步走出正一观。 061解决麻烦 对于唐婉得罪黄老的目的,方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唐婉为什么甘冒生命危险,去黑狱的目的,方巍曾经也想找机会问唐婉一个清楚,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方巍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的唐婉已经转世,成了“喻茶”,对前世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所以这件事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但是方巍去过黑狱,里面大多数都是被玺中百姓抓去的僵尸,根本不值得唐婉冒着生命危险进去,如果其中有一个人的话,肯定和那个神秘人有关。 一男一女两座金身,男的和黑狱中的神秘人相似,而女的和唐婉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令方巍不往那方面想,也很难。 方巍走出了正一殿,龙助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生怕方巍走丢了一样,这小道士可没有奉长老之辈老奸巨猾,“监视”的意味几乎摆在了脸上。 方巍道:“是不是除了后山,其他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 龙助陪着小心道:“掌教和奉长老是这么久吩咐的,但是这龙虎山很多地方野兽出没,山路难走,我觉得善人还是就在这附近转悠转悠的好。” 方巍佯怒道:“我是你们龙虎山的客人,可不是你们龙虎山的犯人,我要去哪儿难道还要看你的脸色吗?” 龙助见方巍生气,吓了一跳,急声道:“善人,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只是为善人着想。” 方巍不理龙助,径直下山,吓得龙助连忙跟得紧紧地,额头上隐隐都有了汗珠。 方巍似故意的一般,脚步很快,龙助的身手,哪里能够和方巍想听不了,很快就气喘吁吁,跟不上方巍的脚步了,在身后大声道:“善人,善人,慢点,慢点,等等我。” 方巍慢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龙虎山的山景,忽然道:“龙助,你结婚了没?” 龙助只是龙虎山外门弟子,道家和佛家不一样,讲究的是处处可以修行,所以道门弟子是可以娶妻生子的,方巍这么一问,到把龙助问的脸一红,道:“没有……我年纪还小,娘说再等几年,攒够了钱,在鹰潭买了房子,就……就下山……” 方巍笑道:“你缺钱么?” “还……还好……” 方巍有的没得和龙助聊了半晌,方巍年纪比龙助大不了几岁,很快龙助渐渐戒备之心放下了,变得越来越健谈,家长里短的和方巍聊了不少。不知不觉两人离正一殿越来越远,忽然方巍亲热地拍了拍龙助的肩膀,笑道:“好好干,以后要是有困难,就来北京找我,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龙助面色一喜能攀上方巍这棵高枝,那是家山有福,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巍小心翼翼地把龙助放在一个干净的石头上面,对付这种小角色,方巍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了这一切,方巍飞快地向着唐婉的住处跑去。 方巍刚走,身后就闪出来几个人影,其中一个道:“快回去禀报奉长老,方巍,走了!” 一人点头疾驰而去,几人继续跟在方巍身后。 方巍来到了那间小茅屋前面,用手敲门,里面唐婉惊觉道:“谁。” 方巍沉声道:“我。” 唐婉连忙开门,迎方巍进去了。 几人在不远处皱眉道:“刚才你们看到里面是谁了么?” “隔太远了,没看清,依稀只见到一个女人出来开门。” “女人。”其中一人皱眉道,“方巍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是王小罗吗?” “看身形应该不是,我们要不要……” “千万不要,就凭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够七爷喝一壶的,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嗯。”几人调节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巍进去的地方,忽然一个人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有回头,低声道:“干什么,做事!” 后面那人继续拍了拍。那人这才觉得不妙,几个人同时回头。 一张带着邪笑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顿时面如死灰。 只要参与了那场惊天大战的龙虎山弟子,没有一个人不认得这张脸。 黄巢! 黄巢面带邪笑,飞快地按住了两人的头,相互一撞,咚一声闷哼,两人同时脑浆崩裂,还另外几人吓得想起身逃走,黄巢如法炮制,就在一瞬之间,几个人全部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黄巢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拍了拍手,道:“这姓方的小子,屁股总是不干净,还得我来擦,现在老子是不得已要帮你,等老子再杀八百万人,重新得到八百万阴灵之后,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个兔崽子” 说完,黄巢向着小屋中走去。 “你来了。”唐婉看着方巍,坐在椅子上,眼睛生怕从方巍脸上挪开一秒。 方巍柔声道:“伤好些了?” “嗯,就是还有点疼,我上午的时候,听到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人,你没事吧?” “都是龙虎山的人,本来是帮我来对付黄巢的,结果扑了一个空。”方巍笑道,“黄巢进来过吗?” “没有。”唐婉皱眉道,“他不会再找我们麻烦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巍笑着握住了唐婉的手,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走。” “真的吗?”唐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开心,但是很快情绪又低落下来:“我们走了,小白怎么办。” “小白是以后会成龙,它有它自己的人生,我们何必为一条龙担心呢?” “可是,可黄巢如果再打他的主意,我们怎么办?” “放心,黄巢绝不会了,他现在性命皆操于我手,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 “那是,那是。”忽然门推开了,黄巢满脸带笑地走进了,道,“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那条龙的主意了。” 方巍微微有些不悦道:“我叫你进来了吗?” 黄巢一愣,又退了回去,敲门道:“主人,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方巍哼了一声,道:“滚进来。” 黄巢脸色依然带着谄媚的笑容,方巍冷冷道:“你进来干嘛。” “没什么,就是禀告主人一声,外面的几个麻烦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什么,黄巢我不是交代过你,不准你再杀人了吗?” “那几个人不过都是蝼蚁,杀了有什么可惜的,”黄巢满脸不屑道,“想当年朕……小人,黄巢剑起,血流成河……这些……都是小事而已。” 062挑拨离间 方巍知道,黄巢是何等人物,乃是一世枭雄,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完全为己所用,只要在大事上面黄巢能够帮助自己,至于这些小节,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方巍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太过分了。” “知道了,这些小罗罗,朕以后杀了他们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黄巢满不在乎地应道,走到了唐婉的身边,上下将唐婉打量了一个遍,摇头道:“好奇怪,好奇怪,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当然不是上次在龙虎山,我是说在很久以前,应该是在一百多年前……不对,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但是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方巍心中一动,忙问道:“像谁?” “算了,应该不对。僵尸怎么会产子……”黄巢摇了摇头,“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特别是那条白龙的来路,我很奇怪。” 方巍忙问道:“什么意思?” “我一直认为这白龙乃是天生地养,乃是山中灵气所化,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我总觉得,这条龙并非为此山而来,而是为你而来。”黄巢目光炯炯地看着唐婉,“你到底是谁?” 唐婉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已前世皆忘,如果你知道我的前世的事情,记得告诉我。” 黄巢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唐婉道:“可能是记错了,算了,算朕多嘴,我先出了。”说完,黄巢便转身离开。 屋中只剩下唐婉和方巍二人,两人讲了一些知心话,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方巍吩咐唐婉几句当心之后,从房中恋恋不舍地离开。 黄巢在外面等候多时了,陪着方巍走了一小段路,方巍漫不经心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黄巢嘿然道:“他娘的都说判师十世恶人,没有一世是好欺负的,看来你小子心眼不比别人少,那朕也就不跟你卖关子了。” 黄巢白日里对方巍毕恭毕敬,那是因为阴司鬼差随时都可能来索命,他需要方巍来救命,现在危机已经过了,他本性也渐渐露了出来,对方巍也不一口一个主人的讨好邀功了。 黄巢顿了顿道:“小子,你对那个女人有几分了解?” 方巍果然没有猜错,这黄巢故意避开唐婉,肯定就是来谈唐婉和自己的事情,回道:“这和你有关系么?” “嘿,以前确实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是朕现在和你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的两只蚂蚱,你可千万不能死,所以朕现在要确保你能活蹦乱跳的一直在朕面前。” “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白起死在你手上,而你也败在我手上,天下人有谁能够轻易杀死我,你应该担心的是我交给你办的差事,没办好的话,你一样活不了。” “算了吧。”黄巢不以为然道,“我承认,你本事不小,在我见过的人中算是厉害的人物,而且你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这也是朕为什么没杀你的原因,你知道的,朕一贯爱才如命……但是白起,就算在借你两双手,你一样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你打败我,别跟我说靠的是实力,如果不是朕一时心慈手软,放你一条小命,你早死了。” 黄巢这种人见惯了世间多少风波,方巍当时用杀了白起来威胁他也知道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当下被黄巢点破,也不否认,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个女人……”黄巢深吸了一口气道,“太不简单了。” “那是当然。”方巍冷冷道,“在这个世界上能让黄老受伤的不多,她算一个。” “朕说的不是她的道法,而是她的心机。”黄巢摇头道,“朕虽然看不出她任何破绽,但是朕总觉得她处处都在骗你,时时都在骗你,朕不知道她到底出于何种目的,但是……” “住口……”方巍爆喝道,“你说够了么?” “看,朕说的就是这种……方巍,你扪心自问,如果这个女人现在就要你赴汤蹈火,你会去么?” 方巍沉默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跟你无关!” “以前当然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恨不得你们两个都死干净了才好,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必须百分之百的保护你周全,所以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我都要杜绝!” 方巍冷笑道:“黄巢,你如果只是要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这点手段未免太过幼稚了。” “我有证据。”黄巢冷冷道,“就是那条白龙。” “那条白龙的来历太过诡异了,就像凭空出来一般,我怀疑这条龙并非天生地养,而是唐婉用自己心血造出来的!” “什么!” “唐婉的手段,功力绝对超过你想象,但是在我跟你打斗的时候,她却迟迟不出手,一再保留实力,如果她真的和你生死相依的话,这点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方巍怒道:“黄巢,你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 “没有人能够逃过朕的这双眼睛,朕活了几百年,见过了太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你沉溺其中自然不自知,但是朕在旁观,却看得一清二楚,唐婉会成为你的一个灾难,而现在要清除这个隐患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她!” “你敢!”方巍再也忍不住道,“黄巢你一再挑拨我跟她的关系,到底居心何在。” “情字一字不伤人,只杀人,小娃儿,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相信老夫,老夫绝无害你之意!” 方巍看着黄巢,一字一句道:“你如果敢伤她一根毫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黄巢耸了耸肩膀道:“就知道你小子早就已经被她迷得五迷三道了,多说无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老夫今日这番话并非害你,而是救你。” “唐婉绝不会害我的。”方巍沉声,肯定地道。 “但愿是老夫看走眼了,”黄巢嘿然道,“不过老夫这几百年来看走眼的事情不多。你好好祈祷你家山有福吧!” 方巍抬手道:“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以后不许再提,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黄巢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神情一紧,道:“有人来了。” 方巍侧耳倾听,果然有脚步踏碎落叶的声音从龙虎山的方向传来,黄巢道:“四个不开眼的小贼,看朕怎么弄死他们!” “行了!”方巍怒道,“你惹得麻烦还不够么?” “龙虎山?”黄巢嘿嘿道,“给龙虎山惹多少麻烦,朕都不会嫌多!” “你现在不宜现身,我单独会会他们。” 黄巢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道:“要杀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朕平生别无喜好,唯有杀人这一件事情,乐此不疲。” 在黄巢消失之后,很快一行人便赶到方巍前面阻住了方巍去路,黄巢说的不错,果然是四个人,领头的正是奉长老,一脸阴沉,一双鹰钩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巍,而身后四名弟子各个义愤填膺,眼中怒火中烧。 064庚申钟起,大事降临 方巍整了整衣襟,好整以暇道:“来的好巧啊,奉长老。” 奉长老冷冷道:“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方巍,你为什么杀了我师兄!”一名弟子排众而出,怒声喝道,手中青钢剑拔出,剑尖直指方巍。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这位小兄弟,你大概弄错了吧?我干嘛要杀人,我又不是疯子,无凭无据的,我可以告你毁谤的哦。” “你还敢狡辩,除了你……” “住口!”奉先都喝断了弟子的说话,看着方巍,冷冷道:“方七爷,我龙虎山敬你是玺中高人,所以以礼相待,你为什么出手杀人。” 方巍脸色一变,冷冷道:“小孩子不懂事,我可以当他是童言无忌不予追究,可是奉长老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可是会害死人的。” “周师兄他们明明跟在你后面,可是我去找他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连脑袋都被人砸烂了,血,血流了一地……”那个弟子心有余悸,几乎带着哭腔道。 方巍道:“奉长老,你派人跟踪我。” “方七爷,这龙虎山上山高水深,野兽出没,我找几个熟悉地形的弟子跟着你,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就算有意见也不用杀了他们吧?” “奉长老,你当我方巍是什么人,是你们龙虎山的囚犯吗?” “方七爷,人你已经杀了,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龙虎山一个交代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人是我杀的,我就算说破天你么也不会相信我了,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奉长老,不是我方巍自大,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留下我方巍,怕是有些难度。” “当然能。”奉先都不怒反笑,抚掌阴阴笑道,“天下谁不知道方七爷的本事,连白起都死在你师徒二人的手上,我们龙虎山上的几个酒囊饭袋自然也不再你方七爷眼里,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方七爷,就算您今天离开了龙虎山,只怕终生也难逃杀人恶人的罪名了。” 方巍淡淡道:“方巍从出道至今,不愿杀人,但是却不惧杀人。你说是我杀的,就算是我杀的吧。” “方巍,你到底还是承认了!”一名弟子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忿怒,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手中长剑对着方巍刺去。方巍没有动,只是单手稍稍一抬,拇指和食指便如施了魔法一般,夹住了来人的长剑剑尖,轻轻一抖,那人只觉得虎口发麻,一个拿捏不稳,持剑的手仿佛被某种力道牵引了一般,猛地震开。 哐当!长剑落地。 方巍如同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道:“奉长老是打算把我方巍擒上龙虎山兴师问罪么?” 奉长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于方巍,他刚开始表面上恭维,但是对方巍半分好感都欠奉,在派龙助跟踪方巍之后,因为不放心他又派下来多人暗中跟踪方巍,在方巍摆脱龙助进入早上那间小茅屋之后,他接到了线报,便急急赶来查看,可是最后看到的却是几具冰冷的尸体。 这让他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不顾一切地来找方巍兴师问罪,可是当方巍露了这一手之后,他冲上头的热血开始冷却。 是啊,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 掌教真人张仙芝之所以对方巍以礼相待,就是为了避免玺和龙虎山的正面冲突,但是如果方巍真的杀了这几个人的话,自己身为他们的师父,不为死去的徒弟出头,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对手下的徒弟没有交代。但是如果真的将方巍擒拿回龙虎山的话,这件事情将成为一件龙虎山于玺之间的重要外交事件,甚至会引发两帮人马的全面开战。 黄老乖戾护短的个性天下谁人不知道,他的徒弟只有他自己动得,外人如果动了的话,他必然会睚眦必报。 张仙芝三叮五嘱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全盘打乱。可是如果不对方巍下手的话,奉先都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特别是方巍那种有恃无恐的姿态,更是让他恨得牙根痒痒,厉声道:“方巍,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件事情无论是不是你做的,你都必须跟我会龙虎山,听候掌教发落!” “放肆,我是黄老的关门弟子,是玺的实际掌控人,论身份,理该和张掌教平起平坐,你算什么东西!”方巍大声叱喝道。 “好,既然你这样,就别怪我无礼了!”奉先都牙关紧咬,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方巍带回龙虎山! 方巍站在那里,无动于衷道:“都是奉长老乃是龙虎山高人,一身道法已臻化境,我很想看看,龙虎山的道法,是不是浪得虚名!” 方巍自从和黄巢一席对话之后,整个人烦闷之极,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正准备泄向何处,哪知道这个奉长老和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弟子前来兴师问罪,方巍心情烦闷到了极点,正好需要一个宣泄之口! 奉长老手中抽出一柄长剑,几个弟子手中长剑也各自擎在手中,将方巍团团围住,方巍脸色冰寒,眼角扫过,俱是无情的杀机! “上!”奉长老长剑一挥,向着方巍当头砍去,方巍口中一声“咤”,印决忽起,整只手上电光缠绕,根本无视锋利无比的长剑,整只手一把向奉长老抓去! “雷决!”奉长老神情一变,惊声道,“你居然能手上生雷。” “我懂的道术,早就已经超过你们的想象!”方巍面寒如冰,整只手上滋滋之声不绝,雷光闪烁,正要攻击。 忽然,一声钟鸣之声传遍了整个山野。 庚申钟! 这口龙虎山千年大钟忽然毫无征兆地再次敲响,几人同时停止了动手,奉长老抬头望向龙虎山方向,惊声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几个弟子茫然四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奉长老跺脚,根本无心恋战,带头急急奔回龙虎山。 庚申钟响,必有大事,方巍遥望龙虎山方向,上一次庚申钟响起,黄巢、白起来袭,而这一次呢。 “嗡!”庚申钟再响。 第二声了。 方巍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第三声钟声又再次响起,而且间断时间更短,响声更急。 方巍毫不犹豫地向着龙虎山方向奔去。 065龙虎惊变 “怎么回事。”见到不少惊慌失措,从正一殿中逃出来的香客们,奉长老惊声呼道,随便拉了一个弟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疯了……疯了……”年轻的道士吓得语无伦次,说话结结巴巴,脸色惨白一片。 “谁疯了。”奉长老连声问道。 “是林素,林师叔。他,他疯了。” “不可能,好端端的,林素怎么会发疯呢?” “是,师叔祖,真的,他真的疯了,见人就杀,而且……”那小道士显然是被吓傻了,说话根本没有半点逻辑可言。 林素疯了?跟上来的方巍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忽然疯了。 “人在哪里!”奉先都大声质问道。 小道士随手一指,然后吓得屁滚尿流,扔下奉先都头也不回地和所有香客们齐齐下山。 林素疯了。方巍眉头紧皱,紧紧跟在奉先都身后跟了上去,太蹊跷了,说疯就疯,再说了,就算是林素疯了,也未必能引起如此大的恐慌,有张仙芝这类的高手坐镇,肯定能够将林素制服,何至于连敲庚申钟预警? 但是很快,方巍绕到正一殿后面的时候,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而且问题很大! 张仙芝面色惨白,花白的胡须上已染满了鲜血,显然受伤颇重,而龙虎山精锐齐出,十几个很少出世的长老精英尽出,将林素团团围在了中间,林素双目通红,披头散发,根本没有半点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在他的身上,横七竖八地插满了各种兵刃,而在他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数十具弟子的尸首,林素口中流着粘液,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一样在负隅顽抗。 而当方巍抬头的一瞬间,虎躯一震,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庚申钟会响,难怪龙虎山会紧急疏散人群,难怪十几个功参造化的长老们,奈何不了一个区区林素。 只见头顶上,一头斑斓白虎踏云而来,它双目赤红,和林素一样,如同狂化了一般,踏足在半空之上,浑身带着无比杀伐乖戾之气,破空而来,笼罩着整个龙虎山! 龙虎山的守山神兽,居然变成了这样。 方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这一幕,十几个长老抬头望天,不断呼喊着希望能够唤醒狂化中的白虎,而张仙芝则是双目紧闭,不断捏决着印咒,企图将这龙虎山的守山神兽加以控制。 但是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徒然,白虎狂吼一声,滔天的杀伐之气席卷而来,口中吐出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冲龙虎山大殿。 “仙尊,收手吧!”张仙芝企图制止仙虎的进一步行动,但是已经徒劳无功,十几个长老咬牙捏决,筑起了一道宛如实质的白光,企图阻止白虎。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整个龙虎山仿佛都抖动了三抖,白虎吐出那道白光被这十几个长老的护罩所阻,飞快的偏向另外一边,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山石滚地,天地颤抖,惊骇到了极点。 方巍没有靠近,隔着不远处遥望龙虎山这场不可思议的变故,他看清楚那只白虎,确确实实是曾经张仙芝唤出来龙虎山守山神兽,只是这只白虎的双眼空洞无光,根本失去了往日的仙灵之气,成了一头只有噬血欲望的魔兽。 太奇怪了,原本是龙虎山的守护者现在无端端却要毁灭龙虎山,还有林素,为什么忽然会发疯,龙虎山在他出去的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仙尊,凡是好商量,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解释!”张仙芝气急败坏地道,企图做着最后一丝努力,但是那只白虎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双足踏云,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口中漫出弥漫天地的杀气,虎口猛张,正要俯冲而下。 忽然在长老中一人猛地从背后抽出了一卷画卷,猛地摊开,口中大声喝道:“腐草为萤鱼化龙,鸣蝉螬变饮清风。” 那副画卷打开,正是一副寻龙图,长老手中一抖,厉声喝道:“去!” 吟!! 一声清鸣,那寻龙图中一条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腾空而起,直接冲向白虎。 与此同时,张仙芝的声音呼道:“不可伤了仙尊!” 那持图之人面色乖戾,大声吼道:“师兄,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么,今日如果不杀了这个畜孽,我龙虎山所有弟子都将葬生在此!” 青龙腾空,白虎摆尾,那条横贯天际的长尾猛地一扫,被持图之人唤出来的那条青龙就像泥塑纸糊一般,瞬间被白虎打散,白虎当空高吼,双眼通红地如同两潭来自于深渊地狱的血潭。 持图之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不绝。 “仙尊,收手吧!!”张仙芝痛心无比,偏生又无可奈何,作为龙虎山守山神兽,白虎兢兢业业守护了龙虎山数千年,是龙虎山香火延绵的保证,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被龙虎山上下视为神尊般的仙虎,居然有朝一日会背叛龙虎山! 数百年精心培育的无数龙虎山上的参天大树折倒,屋瓦砖墙毁于一旦,数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龙虎山诸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而此时虽然被数位长老制住,但是犹然低声吼叫不绝,随时打算择人而噬的林素,依然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奉先都冲了上来,大声问道。 “唉!”张仙芝一声叹息,一切心酸尽在不言之中。 “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奉先都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他!” 奉先都猛地回头,看见了在角落中的方巍,厉声喝道,“一定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在仙虎身上施展了歹毒的仙术,让他变成这样,一定是你们玺,想毁灭我们龙虎山,才会出这样歹毒的计策,是黄老在背后指使的你,对不对!” 方巍一下子愣住了,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背负这无妄之灾,当真是哭笑不得。 “我要杀你了!!”奉先都猛地向着方巍扑去,新仇旧恨一时全部涌上心头,下手更是不留半分余地,誓要将方巍置于死地而后快。 066方巍出手 方巍抽身后退,避开了奉先都来势汹汹的一击,大声道:“奉长老,有事慢慢商量,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我逼你?”奉先都厉声道,“自从你出现我龙虎山以来,便没有平静过,先是白起黄巢来犯,现在我龙虎山守山仙虎也失去了常智,若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还会有谁!” “呜哇!”仙虎半空中猛地一声虎喝,脚下生风,巨口再张,俯冲直下,对准了一个龙虎山的高手,一口衔在嘴里,然后腾空而去,天空中鲜血如雨落下,伴随着残肢断臂一齐掉落在地上。 “任空。” “任师弟。” “任师叔!!” 地面上的龙虎山诸人口中发出悲戚的叫声,可是面临在半空中不可一世,疯狂如魔的仙虎,谁也没有半点办法。 “掌教,再不能这么下去了,赶快想想办法吧。”一名长老急的大声叫道,“我龙虎山千年基业,不能毁于今日啊!” “我又有何能!!”张仙芝浑身在剧烈的颤抖着,嘴唇翕动,面目上净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张真人,可否让我见见林素。”正与奉先都激战正酣的方巍瞧准了这边的场景,高声叫道。 “师兄,此人狼子野心,惯于阴谋诡计,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奉先都一边于方巍缠斗,一边高声提醒张仙芝。 方巍忽然一个转身变向,整个人就如同在半空中消失了一般,奉先都失去了对手,顿时间愣在当场,连他也瞧不出方巍刚才使出了什么身法,只是觉得这身法太过于诡异,但是又非常熟悉。 “难道这贼子学会了我龙虎山的风云九遁不成?”奉先都又惊又急,连忙否认了这个念头,“不可能,我龙虎山秘技绝不可能的落在他的手上。” 龙虎山的长老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人影顿立在他们身边,方巍的手毫不犹豫地向着林素的心脏处掏去。 一团漆黑恶臭的物体被方巍抓在手上,不停地蠕动。 “果然如此,”方巍更加笃定心中的想法,林素忽然发疯,绝非偶然,而是有人在他身上暗中做了手脚! “这是苗疆凤凰女的钻心蛊!”张仙芝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 这钻心蛊无形无状,钻入人的体内之后,便可以进入人的五脏六肺,乃是凤凰山上极难解除的蛊毒之一,但是此蛊毒遇水便自解,且蛊虫从进入人体内到发作至少半月的时间,这半月之中,一旦有人中了这蛊毒,只需要大量饮水便可以解除,此蛊虽然发作起来凶猛,可以让人癫狂,但是在苗疆凤凰女中甚少会有蛊女会用这种聊胜于无的蛊毒诱敌,大多数只会用在刑讯逼供或者杀人复仇之上。 以林素的道法,如果有人在他身上下了这样的蛊毒,根本是毫无用处,但是他偏偏就真的中了这样的蛊毒,太奇怪了! 当然,林素就算再如何疯狂,到底只有一人一剑,掀不起太大的波澜,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何仙虎也会和林素一样疯狂,如果用蛊毒来解释,绝不可能成立,因为仙虎并非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会中了人间的蛊毒! 这背后的指使之人到底是谁?! 而就在这个时候,仙虎一个转身,口中白光,向着地面猛地砸来。 所有人四下散开,地面上顿时被砸出了一个三尺深坑。 方巍不假思索道:“诸位,听我吩咐。” 方巍不等诸人反对,急声道,“张掌教,请你入乾坤正位,守天灵地灵人灵,这两位掌教入北海七星位,守玉冲、璇玑,掌不动根本印。左边两位长老,入天罡地煞位,掌无形生克变化印,其余多位长老,入十二都天神位,掌八阵八开印,其余弟子,以五行八卦禹步为方位,站住阵脚!” 所有人一齐愣住了,方巍厉声道:“还不开始。” 所有人目光一齐望向张仙芝,张仙芝点头道,“听他的。” 这才所有人纷纷入阵,甚至连张仙芝都进入阵中,当所有人进入阵中之后,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相互牵引着,就像有人在背后推着你向前走一样,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原本惊惧之心也不由得变得平和了很多。 唯一还在阵外,没有被方巍安排任何位置的奉先都看着这刚刚起成的大阵,表面上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是依他的眼力,绝对能够看见阵中暗藏的杀机,无论走位、布阵,似乎都暗合了龙虎山的阵势原理,更让他大惑不解。 这方巍,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感觉他比自己更要熟悉龙虎山的道法精髓? 张仙芝在阵中厉声高喊道:“方大善人,我等依你之言行事,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伤害我守山神兽半分!” 方巍心中冷哼一声:愚不可及,事已至此,居然还想着龙虎山的那些清规戒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命!但是口中高声喊道:“这个自然!” “张掌教,请你以风遁起手,乘天冲、天辅二星,祭风!” 张仙芝一愣,没想到方巍居然对风云九遁如数家珍,但是此时形势紧迫,也不顾的他在做他想,单手掐决,厉声道:“风起!” 与此同时,方巍高声叫道:“玉冲、璇玑两位长老准备,乘风起,入海归!” 张仙芝手捏印决,顿时平地生风,两道狂风硬生生地将两位长老卷入半空之中,与此同时,两名长老提气凝神,迎风而动,手中长剑挥舞,在这阵风的举拖之下,手中长剑直刺白虎的两颗血红的眼睛。 “云遁!起螣蛇、朱雀!”方巍高声叫道。 那只白虎想不到这地下宛如蝼蚁一般的道人们居然敢主动攻击,一声虎吼,斗大的头颅迎风而战,露出森森白牙,就要将这两个长老生吞下去。 “阴阳印,生死劫,休门合太阴!”在方巍高声叫道的同时,另外三名长老忽然腾空而起,脚踏螣蛇、朱雀,正好到了前两位长老身下,沉气上顶,两名长老被他们一顶上天,高高地抛到了半空之中,而那螣蛇、朱雀忽然变做两团白云,遮住了白虎的双眼。 白虎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在云层之中高声呼喊,声音震天。 “十二剑诀凝一手,风起,剑起!”方巍高声叫道。 张仙芝略略迟疑,道:“可否会伤到仙虎。” “放心,”方巍连忙道。 “掌教,现在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就听他的吧。”一名长老高声叫道。 张仙芝捏手成印,风遁再起,顿时间十二柄长剑化作惊鸿,全部向着白虎的腹部猛刺而去,因为有风遁的加持,这普普通通的十二柄长剑此时都成了神兵利器,去势极快! 砰砰砰! 一连十二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半空中数十段断剑统统掉落在地,而被云遁遮住了双眼的白虎第一次发出了惊天惨呼。 虽然这十二柄剑伤不了他,但是绝对也让它吃痛了。 张仙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地念道:“龙虎山列位先祖在上,今日弟子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列位仙师原谅!” “好!”方巍高声叫道,所有龙虎山的弟子也一扫颓色,精神一振。 ” 067优柔寡断 终于似乎看到了曙光,方巍不等仙虎有任何回旋的机会,大声道:“张真人,金风吹脉,水撞金轮,起寅决,天门不藏龙! ” 张仙芝表情一僵,扬起的手缓缓地放下来,支吾道:“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张真人,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方巍急声道。 “好,我依你便是,但是……” “师父,仙虎来了!”忽然一个弟子高声叫道,只见半空中的仙虎腾云而下,巨口开阖,已经是癫狂如风如魔状,根本不顾世间万物的生灵性命,猛吸一口气,顿时间云开雾散,所有遮蔽了他双眼的云层全部消散,他獠牙森森,口中一道有形的光球正在不断形成,发出了滋滋滋的声音。 张仙芝也知道,此时如果还有任何顾忌的话,怕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咬牙道,“方大善人,我助你一臂之力,但是请你手下留情!” 说完,张仙芝口中掐决,忽然间,在他都头顶上一片金光闪烁,地面上残枝败叶一齐卷动,顿时间,卷成一团,成了一条风龙状,方巍欺身而起,双脚踏在风龙之上,高声呼道:“六丁六甲,隐遁无形!” 张仙芝立刻配合,双手掐决,高声道:“方大善人,一切拜托!” 方巍和那条风龙就在所有人面前一齐消失了。 而当方巍再出现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仙虎的前面,仙虎都没有料到眼前居然会出现一人,高声虎喊着,如铁棍一般的巨尾高高举起,向着方巍扫过来。 哗哗哗! 方巍和那条风龙都没有闪躲,硬生生地被那条巨大的尾部扫中,而就在地面上所有人心脏几乎骤停的时候,在仙虎的上半部分,一点亮光出现,顿时间发出万道刺目的光芒,方巍在光芒中闪现,而在他的身后,却站着六尊金甲神将! 六丁六甲! 所有人何曾见过这等能召唤天上神将的奇异之术,一时间都看呆了,而在地面上依然掐决不止的张仙芝的脸上隐隐有了汗珠,任谁都看出的,他内耗极大。 “张真人请祭魁罡六锁秘法!”方巍一边说,单手向前,祭出剑指,所有的电光顿时集中在方巍双指之间,飞快的向着那仙虎的双目袭击而去。 “轰!”无数道电光游走,全部灌入了双虎的双眼之中,双虎吃痛,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单抓向着方巍的身形猛地抓来,方巍一个闪身,堪堪避开,而身后的六尊神将在地面上张仙芝的指挥之下,分别擒住了那仙虎的四肢和头尾,将它按在云层之中,丝毫不给他动弹的机会。 “张真人,魁罡六锁秘法何在!”方巍高声叫道,张仙芝牙关紧咬,大声叫道:“仙虎莫怪!”手中印决一变,一道符咒从他的身前打出,发出无数道耀目的光芒! 嘎嘎嘎,声音从那六个神将的身上响起,在他们的金甲圣衣后面,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锁链开始出现,方巍拿着一根锁链,在仙虎的身边穿花绕树一般不停地游走,那铁链缠住了仙虎,仙虎开始挣扎,可是越是挣扎,那锁链的缩得更紧,终于,仙虎一声哀号,整个身子直直地从半空中倒栽,带着捆住他的六丁六甲,一齐砸在地上,生出来一个巨大的土坑。 所有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方巍身形飞快而下,不等仙虎有任何行动,急声高呼道:“真人,九天陷地符!” 张仙芝脸色一变,高声道:“你要封印仙虎?” “不然,真人还有什么办法?” “不行!”张仙芝神情果决,摇头道,“仙虎乃是我龙虎真人张道陵所炼,怎可封印。” “九天陷地符!”方巍再次高声叫道,而此时仙虎摊在地上的巨大头颅开始不住的摇动,六丁六甲死命拉住铁链,可是这铁链依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方巍急的汗水都要下来了,一旦仙虎挣脱桎梏,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张仙芝这个老顽固,就算到了这样的危机关头。依然不肯祭出九天陷地符! 无奈之下,方巍只好再次冲了上去,手中死死地抓了其中一根锁链,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喝一声:“咤!!” 五根铁链上电光瞬间弥散开来,一道电网飞快的形成,将仙虎压得死死的,只要仙虎稍动,便会触动电网,口中惨呼。 电网越缠越迷,在仙虎方圆三尺之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池,白光一片,死死地把仙虎压在其中,方巍额头上的汗水如雨而下,脸色也变得狰狞无比,高声道:“张仙芝,你还要等么?” 方巍此时心中大急,口不择言,居然直呼龙虎山掌教的名讳,但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刻,也没有一个人怪罪他,因为他们关注的对象只有那只仙虎。 张仙芝迟疑了半晌,最后终于下了决定,手中开始起决,而一声绝望之声从方巍口中传来,“迟了!” 嗷呜! 一声虎喝,仙虎挣脱了铁链雷池,从坑中一跃而起,巨大的手掌对着方巍一扫而过,方巍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砸在了三丈之外的地面,口中呕血不止。 “张大善人。”因为同仇敌忾,方巍此时已经得到了大多数龙虎山人的认可,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仙虎眼中放出红光,整个虎身冲了过来,顿时间几个躲闪不及的弟子被他冲击到,横七竖八地摔了一地,骨断筋折。 仙虎巨头一摇,似乎找准了对象,毫不留情地向着张仙芝冲了过去,张仙芝站在原地,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惨声道:“仙虎,我龙虎山到底何处有过,非得要取我等性命!” 张仙芝不闪不躲,闭目等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闪电般的冲了过来,抵在张仙芝和仙虎的中间,两只手死死按住虎头,道:“张真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并非仙虎要你之命,是有人要灭了你龙虎山!” 吼! 仙虎用尽全力向前拱去,方巍一只脚深陷在地里,脖颈之处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挡着仙虎,可是他哪里是这样神物的对手,仙虎头再甩,将方巍抛向半空之中,巨尾举起,对着方巍的身子,重重扫去! 068中央鬼帝 “善人当心,”人群中忽然杀出一人,跃空而起,将方巍一把推开,可是自己却躲闪不及,被仙虎巨尾扫中,掉落在地上,口中呕血不止,口中犹大声道:“善人为了我龙虎山舍身忘死,我又何惜区区一命……咳咳咳……”说完,他又将头扭向张仙芝,惨声道:“师兄!!当断不断,会毁了我们龙虎山啊!” 那人说完,头一偏,气息全无就此了账。 方巍跳出战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仙芝,道:“张真人,还要多少弟子的血,才能唤起你心中的决意!” 张仙芝不认目睹眼前的一切,老泪纵横,道:“是我不对,害了诸位师兄师弟,我对比起大家,如果,这是上天对我龙虎山的惩罚的话,我张仙芝愿意一力承担,是我张仙芝有违当年仙师均指,和诸位无关。” 张仙芝说到这里,终于从道袍后面抽出了一柄七星剑,剑身如同一泓秋水,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在剑柄之处,剑尾后面一束白色的剑穗随风飘荡,张仙芝脚踏禹步,道袍鼓荡,须发飞舞,只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道:“天上玄灵,受自生灵,七思七召,三魂随迎。代予之形,形随物化,应化而成。急急如律令。” “掌教!!何故如此!”所有人都高声呼道,神情悲戚。 方巍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他虽然通晓风云九遁,但是由于时日尚浅,除了隐遁能够炉火纯青之外,其他八遁都并没有融会贯通,而对于张仙芝所使出来这一遁,更是觉得高不可攀之术,甚至连修炼的勇气都不曾有。 终于,这一遁在龙虎山掌教张仙芝的手中使出,也让他一窥全豹。 只见在张仙芝的身后,一个巨大的慢慢成型,渐渐形成了一道人影的模样,那人出现,低声吼道:“龙虎山小辈,何事扰吾。” 只见那人头戴帝冠,身穿帝袍,五柳长须随风飘扬,面如满月,眼似星辰,一副睥睨天下的帝王姿态。 鬼帝?!! 方巍心中震骇,张仙芝使出来的这一式,正是风云九遁中的鬼遁,可以召唤阴间阴司,方巍也曾尝试过,但是大多数只能召唤出一些阴司小鬼,而且时日尚短,根本不会听方巍的使唤,可是这张仙芝一出手,居然能够召唤出阴司鬼帝!! 虽然同习龙虎大道,但是方巍的境界和张仙芝的境界却差了不知道多少,方巍这才明白,自己的风云九遁在这龙虎山掌教手中不过是夏虫语冰,不知道天高地厚! “请鬼帝将我龙虎山仙虎带回抱犊山,严加看管。”张仙芝悲声道。 抱犊山!鬼帝!! 方巍心中震撼,他已经认出来此人的身份,正是五方鬼帝中的中央鬼帝周乞! 周乞眉头一皱,看着在旁不断呼喝的白虎,厉声道:“龙虎山小辈,当年张道陵有均旨,着此物永世镇守龙虎山,乃是你们龙虎山守山灵兽,岂能被你们这些人亵渎!” “帝君!”张仙芝回道,“若是任凭此物逞凶,我龙虎山将毁于一旦,任何过错,我张仙芝愿意一力承担,” “你可知道,若为张道陵均旨,当授百年刀匕穿心之苦,每日万刀穿心,百年不绝!” 张仙芝点头道:“弟子知道,只是弟子已经别无他法了!” “既然我与你龙虎山有阴阳契约,你既以龙虎山掌教身份求我,我自当答允。”说完,周乞一步上前,便来到了那仙虎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仙虎的头,说来奇怪,那仙虎居然停止了叫唤,如同一只小猫一般,眼中厉色俱退,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蹲在那里。 周乞点头,从手中掏出一个项圈,系在那仙虎的头上,回头对着张仙芝道:“我去也,明日午时你自当在正一殿中坐化,来抱犊山中找我。” 张仙芝跪倒在地上,七星剑倒插在地,叩首道:“弟子领命。” “师尊!” “掌教!!” 所有弟子纷纷跪倒在地上,这一幕他们都看在眼中,听到耳中,知道张仙芝为了保全龙虎山,和周乞做了何等交易! 就在周乞转身离开,忽然间,那只仙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冲破了项圈,一口向着周乞咬去,周乞躲闪不及,整条臂膀被咬了下来,看上去极为狼狈。 “孽畜,你居然敢伤我!”仙虎的出人意料的反击,顿时激起了周乞的忿怒,手中一晃,一座明晃晃的宝塔出现,对着仙虎的头颅就要砸下去。 仙虎嗷呜一声吃痛,猛叫一声,头颅偏做一处,一个闪身,再次向着周乞扑来。 “孽畜大胆,在本帝尊面前岂容你放肆!”周乞越发怒气冲天,手中宝塔祭出,在空中越放越大,如同一座真塔一般,将仙虎死死地压在地上,仙虎露在外面的头颅依然不停晃动,口中喘着粗气。 方巍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一开始林素的疯狂到仙虎的发飙,甚至到张仙芝的无能为力后最后的反击,仿佛一切都像被一个人设计好的圈套一样。 可是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可是世界上能有几人能够指使得了龙虎山的守山神兽?就算是功力参天的黄老,怕是也无法对龙虎山的仙兽指手画脚吧? 周乞制住了仙虎,面有得色,道:“孽畜,你降是不降?” 那仙虎摇动着巨大的头颅,口中不断喘息着白起,兀自叫个不停,眼中乖戾之气更浓。 “帝君!” 方巍忽然上前,道,“帝君倾听我一言。” 周乞没想到世间还有人敢在他面前“站着说话”,回头怒道:“是谁?” 说完仔细将方巍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是你!” 方巍道:“帝君,仙虎癫狂,定有隐情,还请帝君打探清楚,再将仙虎收服。” “哼!”周乞冷哼一声道,“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算是你”这四个字听来平常,可是从这中央鬼帝的口中说出来的份量就重如泰山了,至少说明,方巍有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 “帝君,事出必有因,仙虎无故癫狂,肯定后面有人指使,此事如果不查清楚,怕是龙虎山多的了一劫,躲不过一世,我恳请帝君容我上前,与仙虎对话。” “哼,我就算愿意,怕你也没有这个本事!” “当然,我的道行比帝君差了不知道多少,但是有帝君在旁保护我,仙虎怕是也难以伤我半分。” 听到方巍自认道行比自己差的时候,周乞脸上涌起了一丝得色,点头道:“也好,我就给你片刻时间,如果你不行的话,这仙虎我自当带回抱犊山中。” “谢谢帝君。”方巍连忙上前,凑到了仙虎的身下,轻声道:“仙尊莫怕,我是来救你的。” 听到方巍的说话,那仙虎原本溃散的目光开始变得有神起来,低声鸣叫了一声。 果然如此,仙虎癫狂,攻击龙虎山,并不是它的本意,而是受人操控! 069一条命,就够了吗 方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仙尊,您愿意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指使你么?” 仙虎刚刚亮起的眼神有黯然下去,没有任何表示,方巍心急道:“仙尊,这是我唯一能够救你的办法,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你以后就要在抱犊山中永远受制于人了!” 仙虎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在它身上压着地那座宝塔,似乎已经将它压得喘息不过来了,周乞冷哼一声道:“小子,你明明知道和它对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又何必多此一举,时间不多了,我要走了。” 说完,周乞大袖一挥便要启程,方巍急声道,“帝君且慢。” “别以为你不在阴司鬼道无法管束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周乞冷哼一声道,“要是你惹恼了我,我杀你不过捏死一只蚂蚁罢了。” “帝君乃是九五之尊,又何必和我们这般小人见识。”方巍依然不甘心,转头对着仙虎道,“仙尊,现在是我唯一能够可以救你的机会,你如果不说的话,以后龙虎山必然后患无穷啊!” 就在方巍说话的时候,忽然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入方巍的耳中,道,“方巍,你和龙虎山非亲非故,龙虎山生也好,死也罢,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为这群薄情寡义之人开脱?” 方巍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听出来是谁,正是已经被几个长老制住,根本无法动弹的林素。 一个闪念飞快的闪过方巍的脑海,方巍下意识叫道:“不好!都给我让开!” 忽然间,只见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林素忽然如同疯了一般,双手一震,几个长老居然毫无征兆地被他一下子全部弹开,他双眼如同被人点亮了一般,猛地拾起了一柄掉落在地上的七星剑,向着张仙芝砍去! 几个长老神情惊变,大声道:“捉住他,捉住他!!” 几个人同时跳了过来,可是这林素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手段身法极为高明,数个高手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见眼前剑光一片,蹭蹭蹭,几声脆响,将几个长老全部击倒在地上,剑锋一转,一剑刺中了一个弟子的心脏。 当林素将七星剑再抽出来的时候,剑尖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和他的眼睛一样,变得通红无比,他提着滴血的长剑,神情惊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张仙芝。 又有几个人跳了出来,将林素团团围住,但是林素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张仙芝,所有人都被他这种凶煞之气所摄,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率先上前制住他。 “林素!”张仙芝神情苦痛,道,“你何故如此。” “七十年前的债,现在龙虎山应该还一还了吧?”林素面无表情,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偏生这声音就是从他身体里面发出来的。 听到了这句话,张仙芝浑身剧震,脸色一刷,全白了,低声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如果不是你,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够驱动白虎,如果不是你……” 张仙芝忽然声音变大,厉声道:“可是你当年发过誓的!!” 林素仰天大笑,头发在风中不断乱飘,就像一个疯子一样,道:“蠢货,你也信!!” 所有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张仙芝和林素的对话,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张仙芝口中所指的人到底是谁,而站在半空中的周乞双手交叉叉在胸前,根本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只是听到了这里,眉头才稍微皱了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忽然,林素身形一动,向着向着张仙芝冲去,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一个长老大叫一声:“杀了他!” 数十把长剑统统了林素的身上,瞬间林素的身子变成了一个刺猬。 龙虎山弟子们退后,看着站在那里还没有仰面倒地死去的林素,人人神情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林素的手动了,他无视剑锋的锋利,一把抓住了剑身,然后缓缓地把插在身上的一把长剑从身体里面抽了出来。 他踏前一步,再抽一把,然后再往前一步,弟子们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后移,仿佛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林素,鲜血在林素的身后,拖了长长的一地,但是他并没有死,一双血红的眼睛依然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张仙芝。 “龙虎山的债,该还了……” “让开!”忽然张仙芝大声喝道,“都让开。” “师父!” “掌教!!” “林素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僵尸之身,你如果靠近它会有危险的” 所有弟子高声劝阻,张仙芝大声道:“我让你们都滚开,没听懂么?” 上前走到了林素前面,面容痛苦道,“你如果觉得当年我龙虎山有过,我身为龙虎山掌教,我拿着条命还给你,行不行。” “一条命?一条命就够了吗?”林素的嘴唇忽然动了一下,轻蔑地笑了起来,道:“我要让龙虎山夷为平地,龙虎山每一寸山,每一寸第都浸满鲜血,龙虎山祠堂中每一块灵位都化为齑粉,龙虎山每一个人都化为厉鬼!!” 忽然林素喉间猛地,他猛地张开了嘴,如蛇一般,上下颚挣开极大,近乎到了一个夸张到了极点的地步! 嗷呜!!! 一声龙吟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紧接着,一条白龙盘旋而上,直冲九霄云外!! 070粉墨登场 “怎……怎么回事?”陡变的事情让人变得目不暇接,根本不懂得忽然间发生了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在云层之中一道耀目的白光冲天而下,向着龙虎山的方向直冲而下! “是那条白龙!”所有人仰望天空,都慌乱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意思。”周乞微微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看着那条白龙,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白龙……”白色的龙,方巍心中猛震,不由得开始联想起那个清池旁边的那条白龙,心中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幕后……这个幕后主使之人,真的是唐婉么?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做? 刚才“幕后主使”借林素之口对方巍传音的时候,的确对龙虎山用了“薄情寡义”四个字,而且在唐婉从黑狱中回来,龙虎山对她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够得上‘薄情寡义’这四个字? 唐婉是恢复了记忆,来找龙虎山报仇的吗? 不对,这场戏计划周密,步步为营,没有长时间的周密计划,根本不可能临时起意,如果真的是唐婉的话,那她肯定早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他为什么要骗我? 还有,就算龙虎山有负唐婉,但是唐婉是龙虎山一手带大的,说到底恩大于仇,唐婉不可能因为龙虎山的薄情而将龙虎山上上下下恨入骨髓,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七十年前,七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巍仰头看着天上的那条张牙舞爪的白龙,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一切,跟唐婉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可是……黄巢临走时候的那番话,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始终缠绕在方巍的耳边,挥之不去。 “嗷呜!”白龙一声呼喝,顿时间,被周乞死死压在塔下,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白虎也精神为之一振,高声嗷叫,为之回应。 不好,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如果这天龙和白虎联合起来,就算有周乞在这里压阵,怕是龙虎山也会损耗极大,而且看着周乞那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没有半分想出手拯救龙虎山的意思! 白龙居高临下,一吸,一吐,顿时间狂风大作,所有人都站立不稳,而一些功力较弱的弟子更是直接被这道狂风席卷上天,然后重重地砸在石头之上,脑浆迸裂! 再吸,再吐! 狂风更猛,双人抱的参天大树被狂风连根拔起,砸在山上、砸在地上、砸在龙虎山的百年大殿之上,砸在那些倒霉躲闪不及的弟子身上,顿时龙虎山一片狼藉,尸横遍地! 三吸,三吐! 狂风从白龙口中喷出,直接卷起了压在白虎身上的宝塔,将宝塔硬生生的卷了起来,而原本被宝塔压在身上的白虎一声呼啸,冲天而起,重新恢复了生机! 一龙一虎盘旋在半空之中,虎视眈眈地看着地面上所有人,随时准备俯冲下来,择人而噬。 “帝君,还请你施展仙术,助我龙虎山渡过这场大劫啊!”龙虎山的弟子们几乎带着哭腔哀求着周乞,现在他们所有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一只白虎已经让他们难以招架,现在似乎又出来了一条比白虎更为凶猛的白龙,这龙虎山龙虎二兽齐出,谁人能是对手。 周乞用手一招,那原本被卷在了半空中的宝塔便乖乖地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无动于衷地道:“我乃是阴间鬼帝,凡间俗事与我何干!” 龙虎山长老悲愤道:“可是我龙虎山乃是张天师的心血,如果您老人家不出手的话,天师的心血将毁于一旦,请您看在天师的份上,出手相救吧!” “对不起,我是和你们龙虎山有生死契约,但是有且仅有一次,这条白虎我自然会带走,但是你们生死与否和我无关。” “帝君,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龙虎山夷为平地吗?” “可笑。”周乞冷笑一声道,“沧海桑田,本君都几次亲眼目睹,你们在我眼中不过只是蝼蚁而已,我不救你们,你们今日便死,我救了你们,你们不过多活几十年,终究还是要死,几十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忽然间,下面传来方巍狂笑之声。 “你笑什么?”周乞面色一沉。 “我笑人间有欺世盗名之徒,没想到阴间也有,因此忍不住笑了。” 周乞冷冷道:“你是说我欺世盗名不成?” “没错,你明明就是害怕了这龙虎相交,所以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搪塞我们,在我看来,你根本不是这一龙一虎的对手!” 周乞勃然大怒道:“你敢看不起我?” “不然呢?当年张道陵尚未成仙得道,以肉体凡胎,便能降伏一龙一虎,而你现在却贵为五方鬼帝之一,修为千百年,居然在一龙一虎面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是怕是什么,难怪张道陵可以成仙得道,位列仙班,而你却只能在下界修行,永无成仙的可能!” 周乞越发忿怒,道:“你敢看不起我啊。” “不然呢?”方巍昂首道,“鬼帝,鬼帝,听起来唬人,说穿了也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罢了,你成不了仙,滚回你的抱犊山,别在丢人现眼了!” “好,”周乞深吸一口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为什么本君能够位列五方鬼帝,是不是比张道陵的道行差!” 说完,周乞猛地一挥手,顿时间,那座宝塔中无数阴气弥散而出,向着那一龙一虎喷了过去,阴气将那一龙一虎遮蔽其中,龙虎虽然在其中不断挣扎,但是却始终像被遮住了眼睛一样,根本没有出来的可能。 “本君这手,够不够得上成仙的资格。”周乞看着下面的方巍,得意地道。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道:“不过尔尔。” “好,本君就让你今天开开眼,让你知道,本君为何能成为五方鬼帝之一,而你却只能在无尽的轮回中不断为恶,永无出头之日!”说完,周乞催动手中的宝塔,不断的将阴气放出来,围着这一龙一虎,一龙一虎在黑雾中不断咆哮,很是痛苦。 忽然,在黑雾中传来了一个极为欢快的声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朕多谢了!” “咦?”就在周乞疑惑之间,忽然间围困中白虎白龙的所有黑气全部消散不见,天空顿时朗清,只见一个人在龙虎之间欢快无比,对着周乞拱手道,“多谢了。” “你!”周乞顿时认出了眼前之人,气的浑身发抖,“黄巢,你居然,居然吸我阴魂之气!” “谁叫你蠢。”黄巢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周乞手中的那尊宝塔,眼睛中露出了贪婪之色,道,“周乞小儿,朕念你修为不易,把你手中吃饭的家伙留下,自己滚回抱犊山吧。” “你……”周乞讶声道,“本君今日便要你的狗命” “可惜,可惜朕不怕你了!”黄巢狂声笑道,“朕今天带着帮手来的。他们可都是等了你很多年了,只可惜阴阳相隔,一直没有办法去抱犊山找你,哪知道你小子这么蠢,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嗯?”周乞脸色一变,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 “这,就是朕今天送你的礼物!”黄巢猛地用手一招,顿时一具黑色的棺材从远方飞了过来,直接砸向了周乞。 嘎砸,那棺木猛地打开,里面探出了一只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周乞,用极为难听的声音道:“你总算肯从你那个乌龟壳里面探出头来了。” 从林素发疯开始,虎尊、周乞、白龙、黄巢、哪一个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人物(神物),没想到在瞬间居然全部凑到了一起,而且黄巢棺木中的那个人更是神秘莫测,听黄巢的口气,似乎来人的道行根本不再周乞之下。 龙虎山这一大幕已经拉开,但是远远没到谢幕的时候。 甚至,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071唐方 鬼帝被这一只手抓住,顿时间神情大变,厉声惊呼道:“是你?” “不错,我们等你多时了!”说话间,黄巢忽然挥手,地面上蹭的一声,宛如天崩地裂了一般,硬生生地从地里面长出了六副棺木! 所有的棺木端端只是立在那里,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从棺木中散发出来的阴森森鬼气,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周乞厉声尖声呼道:“黄巢,您乃是我阴司鬼差,居然,居然敢背叛阴司帮助他人害我!!” 黄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道:“你是鬼帝,而我是僵尸,七人众与我同宗同源,我不帮僵尸难道还帮你们不成?”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四恶十罪七人众!这七副棺木,居然是七人众! 方巍眉头紧皱,暗自道:“他们……怎么他们也来了?” 现在是神仙打架,凡人看戏,方巍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自己根本帮不上任何,更不知道该帮哪一边了。 只是可怜龙虎山,千年圣地,却成了这些神仙级别高手干仗的场所了。 周乞似乎无心恋战,转身要走,但是他的左手却被棺木中伸出来的一只手拿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想走。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轰!棺木猛地炸开,里面黑衣人跳了出来,头上带着斗笠,用黑纱蒙面,看不到任何相貌,唯一露在外面的手,干枯而有力,死死地擒住周乞,半分不松。 “当年之事和我无关!”周乞大声叫道,“你们又何必来找我的麻烦。” “找的就是你!”老者另外一只手猛地一挥,出现在地面上的另外七副棺木一起而动,流星般的向着老者飞来,还没等到了老者这里就纷纷炸开,轰轰轰六声连响,身后六个人一次伸出一只手搭在前面之人的肩上,黑衣黑纱装扮,看上去就像六个从地狱中跳出来索命的厉鬼! 原来如此! 方巍终于理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所有一切都是这七个人在捣鬼,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眼前的周乞。 先是用计逼疯了白虎,龙虎山掌教张仙芝为了维护龙虎山基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请出周乞出来降伏白虎,而七人众的目的就是周乞! 所以说,龙虎山只是鱼饵,而这周乞才是条大鱼! 想到这里,方巍不由得精神一振,看来这件事情和唐婉没有关系。至于七人众和周乞之间的恩怨,他方巍管不了也懒得管,毕竟神仙打架,他只有热闹的份儿。 六只手齐齐搭在了前人的肩上,七人众排成了一条直线,而最前面的人,手则是死死抓住周乞,周乞厉声道:“七人众,本君只是不想惹麻烦,莫非还以为本君真的怕你们不成?” “这个麻烦你在七十年前就已经惹下了,现在该还了!”说完,七人众最后一人猛地用手向前一推,前面所有人也身子前倾,仿佛一股无形之力从最后一人身上传到了第一人之上,力量层层加倍,而领头的一人手猛地一紧,直接一紧! 顿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只见周乞原本白嫩无比的手居然在瞬间干枯下来,血色全无,成了和七人众的手一模一样。 “你,你们居然吸食我的岁月?!”周乞惊恐莫名,当下毫不客气的单手切刀,直接将这条手臂砍断,趁势逃到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周乞小儿,你怕什么,你有岁月三千五百,吸你几百岁的又算得了什么。”黄巢在旁呵呵大笑,极为猖狂,他根本没有去看周乞,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那尊宝塔,眼睛里面尽是贪婪之色。 五方鬼帝,坐镇一方,每一个掌管着一界之轮回,而周乞这尊宝塔之中,已经收敛了不知道多少的阴灵鬼气,因此对于黄巢来说无疑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宝物,否则他也不敢贸然现身,得罪周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八个字用在黄巢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错。 黄巢探前一步,就要去捉那座宝塔,而与此同时,周乞厉声喝道:“小子,不要动本君神物!”仅剩的一只手一招,那宝塔通灵,立刻回到了周乞的手中,周乞单手托塔,顿时间宝塔中阴气弥漫而出,围绕着周乞周身,原本已经被斩断的手臂再次凝成,他退后半步道:“七人众,本君你今日不想与你们为难,就此打住可好?” 周乞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七人众一方面咄咄逼人,而他却步步退让,虽然七人众乃是僵尸中至高存在,但是周乞又岂是好惹的,如果周乞和七人众真斗起来,只怕周乞的赢面应该更大一点。 方巍目不转睛地盯着场面上的战况,同时脑海中飞快转动,企图从任何一个细节中探出蛛丝马迹,然后加以利用。 七人众声都没吭,领头之人漆黑的斗篷之中依然只露出一只手,大步向前,只取周乞的咽喉,杀意凌人,铺天盖地,冷得地下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周乞厉声道:“够了!” 说完,周乞凌空一抓,仿佛天地间就被他撕开了一道裂缝一样,他手中一块巨石在手,猛地向着领头之人当头砸下,直接将他打落在地,血流如注。 所有人都愣住了,是七人众如此不经打,还是周乞实在是太厉害了! 另外六个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对于同伴的死亡根本不以为意,向着周乞同时冲去,周乞如法炮制,信手拈来一块十丈巨石,对着六人劈头盖脸砸下! 轰! 山在摇,地在抖,七个人被重重砸在地上,那十丈巨石同一座小山一样,将他们压在身下,怕是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被碾压成齑粉。 周乞一挥手,将宝塔端在手中,冷声道:“非我之愿,实则是你们咄咄相逼!” 说完回首看着黄巢,冷冷道:“黄巢,你乃是我阴司叛逆,今日便一并跟我会抱犊山中,永世不得超生!” 黄巢脸色一变,顿时换了一副相貌,嬉笑道:“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说完,黄巢眼珠子一转,拱手道:“恭祝帝君万寿无疆,有缘再会!”说完,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周乞厉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完,手中宝塔一招,对着黄巢就要压过去。 黄巢忽然转身,手中黄巢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到了手中,不但没有逃,反而向着黄巢冲了过去,同时呼道:“你们两个畜生是看戏来看的么?” 一龙一虎同时引天而动,身如闪电,向着周乞扑了过来。 周乞只好舍下黄巢,先来面对这两个难缠的东西,他双手同时探出,一只手抓住了白龙七寸,一只手硬生生地将白虎降伏在地上,一龙一虎居然在他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就这样生生被他擒拿住了! 周乞如天神降临,厉声道:“黄巢小儿,你还有什么伎俩。” 黄巢眼珠子一转,忽然脸色大变,看着周乞的身后,惊恐地道:“唐方!” 072反复无常 “不可能!”周乞听到黄巢说出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尽管他知道根本没有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回过头去。 身后空空如也。 周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当了,可是原本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白龙白虎忽然挣脱,白龙数丈长的身子沿着他的身体紧紧地将他缠绕住,而白虎则是一个翻身,冲天而起,四肢死死地按住了周乞的头颅。 蹭,黄巢身子已经跟了上来,黄巢剑毫不客气地了周乞的心脏,嘴里带着残忍的笑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哦,忘了,你原本就是一只鬼……” 啊啊啊啊! 周乞仰天大啸,身子猛地一震,将白龙白虎全部震开,双手探前,死死地掐住了黄巢的咽喉,厉声道:“我今天要撕碎了你!!” 黄巢双手双脚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脸整个涨成了猪肝色,艰难道:“七个畜生,你们就是来骗你爷爷送死的么?” 唐方。 唐婉。 方巍心中一动,若有所悟一般。 忽然间,方巍身边的一个弟子大声啊了一声,仰面倒下,七窍流血而死。 周围的人都慌了,连忙跑了过来,可是那人身上忽然发生了变化,一团黑气缠住他,他整个人如同抽风了一般在不断的抖动着。 方巍想起了当年在破庙中看见的一幕,心中一个念想跳了出来。七人众。 果然,等黑雾散去,那个弟子变成了黑衣黑发,头戴斗笠,身披斗篷,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抓着一根竹竿,站起身来。 唰唰唰,另外六个弟子宛如中邪了一般全部倒了,起身之时均变成了七人众的模样。 这是什么术? 虽然白起和黄巢都很强,但是比起来方巍对七人众更为害怕一些,因为这七个“人”,太诡异了,虽然是归于僵尸之列,但是他们行事种种,却和方巍所熟知的僵尸不一样,甚至,方巍都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哪一层次的僵尸,更甚至——是不是僵尸。 七人众飞快的集合,排成一条直线,依然是由第一个人牵引着,七个人腾空而起,向着鬼帝周乞飞去。 鬼帝周乞眼睛一瞪,大声叫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黄巢趁机用手掰开了周乞的五指,脚底抹油,飞快逃去,边走边狂笑道:“有完没完?哈哈,被这七个怪物盯上了,你说有完没完,除非你永生永世躲在抱犊山中不出来!” 黄巢飞到了方巍身边,和方巍并肩而立,周围的弟子立刻神情紧张,纷纷围住了黄巢。 黄巢嘿然一笑道:“小子们,爷爷打累了,休息一会养精蓄锐了再上,你们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 方巍轻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回事。”黄巢苦笑道,“老子今天倒霉透顶了,被人抓差了。” “嗯?” “老子这才知道,老子早就被这七个怪物盯住了,逼老子上来帮忙。” “你怕七人众。” “我怕他们?笑话!”黄巢胸脯一挺,但是很快语气就软下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七个怪物有多烦,被这七个怪物盯住了,一辈子都跑不掉,他们会永远向一只苍蝇一样在你耳边嗡嗡嗡嗡,打不得,跑不了,很烦!” “所以你不惜得罪鬼帝。依你的性格我不信。”方巍道,“肯定是他们许诺了你什么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座塔。” 黄巢嘿然笑道:“聪明。” 方巍接着问道:“到底鬼帝周乞怎么得罪了七人众。” 黄巢耸了耸肩膀道:“这七个怪物,平时啥事也不做,就顾着找人,找周乞估计是为了七十年前的那破事吧。” “什么事情。” 黄巢神色一紧,警惕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方巍知道,黄巢肯定什么都不会说,微微一笑,也不再问,可是黄巢却自己忍不住悄声道:“这件事情,你最好问你的那个娇滴滴的小婆娘,问她比问我靠谱得多。” “哎呀,照头打啊,打头,打头。”黄巢笑吟吟地收起了双手,看着在半空中激战正酣的八个人再加上两只神兽,神情有些紧张。 周乞虽然面对群攻,但是不慌不忙,进退有据,虽然不至于占着上风,但是也没有半分落败的意思。 忽然黄巢道:“你猜哪边会赢。” 方巍摇头苦笑道:“神仙打架,我又怎么会猜到。” 黄巢忽笑道:“我猜周乞那边的赢面会更大一些。” “你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帮他们,不怕以后周乞找你麻烦么?” “那是朕还没有出手,别忘了,朕可是九五至尊,四恶之首!”说完,黄巢手中黄巢剑一挥,高声道:“朕要动动筋骨了,孩儿们,为朕摇旗呐喊。” 黄巢说的没错,现在看上去似乎双方势均力敌,但是七人众如同附骨之蛆,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加上两只仙虎,周乞很难脱身,就算是周乞勉力获胜,也是惨胜,但是如果加上了黄巢,胜利的天平就很可能偏向七人众这一边。 诛杀鬼帝,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是今天极有可能就在方巍这样的下界蝼蚁眼中上演!! 忽然间,天空中周乞的声音传来:“黄巢,你要是敢上,五方鬼帝,十殿阎罗都跟你没完。” “有差么?”黄巢懒洋洋道,“你们追杀我上千年了,我不杀你,森罗殿就肯放过我们?” “如果你今天助我,我许你生死册上除名,今后三界六道,前世轮回皆消!” 黄巢身子忽然怔了怔,大声道:“你可是骗我?” 周乞高声道:“我身为五方鬼帝之一,绝不相欺!而且只要你肯帮我,三千万阴灵拱手送上!!” 黄巢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忽然方巍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道:“你要干什么。” 黄巢喃喃自语道:“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啊。我黄巢要发了。” 说完,黄巢腾空而起,高声叫道:“鬼帝爷爷莫慌,小的黄巢前来助阵!!” 073想不到的人 黄巢如闪电一般向着周乞飞驰而去,黄巢剑拿在手中,看着黄巢的屈服,周乞眼中不忍露出一丝笑意,得意道:“黄巢,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说的一切,定然与你兑现!” 黄巢高声道:“多谢鬼帝爷爷!”手中黄巢剑一晃,冲着鬼帝的后背一剑而入。 啊!鬼帝脚下不由得打了一个踉跄,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胸前灌入的黄巢剑剑尖,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道:“你……” 周乞身体中无数的黑气弥漫出来,而就在这瞬间,七人众根本不给周乞任何机会,七个人蹭蹭蹭地上来,形成一条直线,一次将一只手搭在了前面那人的肩膀之上,而领头的那人,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按在了周乞的心脏之处。 “啊……”周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周身的皮肤开始发生变化,而黄巢在身后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口中不绝地道:“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轰! 周乞用尽了全部力气,双掌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着七人众推去,七人众再也站立不稳,七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黄巢!”周乞披头散发,整个人此时已经变得苍老无比,脸上的皱纹千沟万壑,整头的白发飞舞,回头看着黄巢,几乎想将他生吞活扒了一般,低声吼道:“你居然敢阴我!!!” 黄巢似乎一下子愣住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帝君,误会,误会!” “啊!”周乞高叫一声,伸出一只手,直接向着黄巢拍去,黄巢哪里还敢停留,高声道:“帝君,请听我解释。” 轰,黄巢身后的地面上硬生生被周乞拍出了一个磨盘大的掌印,可想而知,如果这一掌拍中了黄巢,会有何下场,看来周乞当真是已经定了杀心,要将黄巢当场诛杀在此。 无利不起早,黄巢如此反常的举动,和他一贯的行为准则似乎太过于大相径庭了,要知道周乞开出的是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可为什么,黄巢居然还敢阴奉阳违,冒着生命危险去阴周乞呢? 黄巢和七人众之间肯定做了一个天大的交易,而七人众给的条件,是足够让黄巢去冒生命的危险去得罪他永远不敢得罪的地府。 方巍皱起了眉头,暗自道:到底是什么呢? 黄巢的身影快,可是周乞的身影更快,眨眼之间,身子就到了黄巢的身前,眼中露出了熊熊怒火,白发飘舞之间,尽是凌厉的杀机。 伸出一拳,向着黄巢猛地轰了过去! 黄巢避无可避,甚至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口中哇哇大叫,只能闭目等死了。 忽然,周乞的身影一滞,拳锋在黄巢的鼻尖半寸的距离停了下来,凌厉的拳风将黄巢逼退了半尺,但是黄巢眼中怯意尽去,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轻声道:“七百年。” 周乞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被一只手死死地搭住了,而身后七人众人影一致排开,深深地将周乞钉在了原地。 黄巢口中发出了一声历啸,双腿一蹬,正中从周乞身体中穿过来的黄巢剑锋,黄巢剑如同一道惊鸿一般,从周乞的身体里面飞快的退了出来,直接穿过了身后的七人众,然后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回到了黄巢的手中。 黄巢双手持起黄巢剑,当口向着周乞的头顶砍下,将周乞整个人一分为二! “朕乃是天命所归,紫薇帝君,奉天承运,斩灭妖邪!”黄巢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半分猥琐胆怯的影子,仿佛变成了那个在万军之中取敌军首级如探囊取物的那个唐末绝世人屠,一把黄巢剑血洗天下! “帝君,”龙虎山弟子们开始大声叫道,任谁也想不到,五方帝君之一的周乞,会被黄巢一剑斩落! 黄巢剑剑身如虹,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渍,而被斩落在地的周乞身形急促落地,周身黑雾弥漫,闻之欲呕。 龙虎山的弟子们一拥而上,开始探测周乞的生死,毕竟,周乞是来“帮”龙虎山的人,在感情上,龙虎山还是和周乞站在一起的。 一龙一虎盘旋在天,七人众一众排开,黄巢手持黄巢剑,凌空而立,这些人的表情依然谨慎,双眼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的周乞,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五方鬼帝,早已经是超越人生的存在,虽然不能如神仙一般有着金刚不坏之身,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绝不可能会被黄巢一剑而斩。 但是,在刚才的一战之下,周乞确实已经败了,这也可能是千百年来少有的奇观了。 周乞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包裹着他的身子,终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原本被黄巢劈成两半的身体开始重新愈合,他站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巢,对于七人众来说,他此时更恨的是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黄巢嘿然一笑,道:“帝君,刚才有所得罪,实在并非我的本意,我刚才确确实实的是想来帮帝君的,实在是一时手滑了,所以……帝君勿要见怪,我这就替你收了七人众。” 黄巢明明知道自己再说这番鬼话,连鬼也骗不了了,但是这就是他的性格,无论什么时候,有用没用,都嘴里没一句真话。 “不用了。七人众我会要他们去死,和你一起。”周乞硬梆梆地道,然后忽然用手一挥,那只停在半空中的宝塔猛地华光四射,滴溜溜地在半空中不断胀大,每一层都闪烁着不同的颜色,一共十三层,只有最底层暗淡无光。 那只宝塔在周乞的操控下,不断地向着七人众飞来,七人众和黄巢脸色同时紧张,黄巢眼中甚至露出了惧怕的神情,哇哇地道:“帝君,我们千年前好歹也是同殿为臣,这点香火情你不能不顾,干嘛非要把我往死里整!” 周乞没有说话,但是那宝塔却越来越大,几乎和真实存在的塔一般大小,遮天蔽日,气势雄浑。 而在塔底之下,出现了一个人,佝偻着身躯,背负着十三层的高塔,一步一步踩在半空之中,每一步都像走在泥泞的沼泽中一般,千斤宝塔压在他一人身上,就像身负泰山一般,寸步难移。 “是他?”方巍忍不住道,“大先生。” 塔下负塔之人,居然是龙虎山上那个守着庚申钟的老人。 大先生。 嗡! 山顶上的庚申钟无人敲动,却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075叫我如何放得下 周乞、黄巢的眼神同时一惊,而在地面上观战的诸人更是情不自禁地呼了起来:“大先生。” “王阳朝。你什么意思!!!”周乞厉声高呼到,“你为何动我法器。” 大先生身负高塔,一步一步,从半空中走向地面,那副高塔背负在他的身上,已经将他压得喘息不过来了,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塔身,不让身上背负的这座宝塔有丝毫动摇,直到他脚踏实地后,诸人才看清他那张布满了汗水的脸,已经难堪重负。 他微微昂起了头,喘息道:“阳朝身负帝君神塔,因此不能全礼,还望帝君恕罪。” “放开你的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杀。”周乞脸色乖戾,对着大先生吼道。 大先生缓缓摇头,轻声道:“宝塔镇邪秽,不可轻开生死门,望帝君三思。” 周乞看着龙虎山所有人一眼,沉声道:“今天你们龙虎山是要与我为敌不成?” 张仙芝道:“帝君误会,大先生此做,定有他的苦衷,还请帝君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周乞不怒反笑,道:“一群山间蝼蚁,怎么会懂我抱犊山真义,让开!” 说完,周乞抽身而上,单手向着大先生抓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到人影一闪,止住了周乞的去路。 “你也要与我为敌不成?”周乞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方巍,更是怒不可遏。 “我不想也不敢于帝君为敌,帝君与黄巢等人的恩怨,也跟我无关,但是大先生对我有大恩,方巍不懂规矩,但是知恩图报四字我还是明白的。”方巍虽然语气缓慢,但是眼神坚决。 “好好好,龙虎山、七人众、黄巢、判师,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在了一起,沆瀣一气,也罢,今多杀一人是杀,少杀一人也是杀,你们下了地狱之后,也没有机会去找张道陵诉苦诉冤了,都给我死吧!” 周乞在七人众面前吃了瘪,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心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今天所有的人全部杀了,然后让自己这段“屈辱”成为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这份杀机,在他受挫与黄巢的手中之时就已经下了,而大先生、方巍等人的举动,只是给了他一个完美杀人的借口。 只是龙虎山的一些人哪里会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心中还在默默的埋怨大先生多管闲事,连累了自己。 周乞一语落必,手到擒来,那宝塔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单手拖起十三层高的宝塔,一声历叫,顿时间,十三层宝塔塔门层层打开,无数阴灵飞跃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飞来。 张仙芝顿时色变,厉声道:“布阵!” 所有龙虎山弟子均明白兹事体大,还没等张仙芝下令,就各自拿出兵刃布阵,守住自己一方净土。 无数阴灵在半空中飞舞,其中很大一部分向着黄巢袭来,可见周乞对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心中怨毒之深,而黄巢则是大叫一声,整个人向着七人众的附近快速奔去,寻求庇佑。 七人众没有说话,七人撑开手臂,围成一个圆圈,将黄巢围在中间,阴灵靠近七人众并没有扑上来,小心翼翼地在周围刺探。 而此时形单影孤的大先生双眉紧皱,看着半空中的七人众,喃喃地道:“何苦来着……” 啊,啊……不断传来龙虎山弟子的惨叫之声,一些弟子被阴灵侵入体内,顿时整张脸变得漆黑一片,面容扭曲,倒在地上如抽疯一样不停地挣扎,张仙芝和几位长老在不断的游走其中,为弟子排忧解难,此时恐怕在场人中,心中最苦涩的就是张仙芝了,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论如何他恐怕也想不到,事情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黄巢在七人众的护卫之下,还在不断的和七人众交流,嘴里喋喋不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七人众黑纱蒙面,看不清他们的面目表情,方巍则站在原地,在旁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大先生,关切地注视这周乞的一举一动,那些阴灵对他似乎心有怯意,根本不敢近身。 “方巍。”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方巍心中一动,差点脱口应道。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好么。”那个声音近乎哀求道,方巍心中心念急转,默默地道:“是你?” “嗯,是我,”那声音居然能听到方巍内心的独白,方巍心中不由得大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道:“我……我是唐婉。” “果然……”方巍心中顿时变得苦涩难言,其实当唐婉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出了是唐婉的声音,而自己的那句“到底是谁”,问的,是如今的唐婉,到底是过去的唐婉,还是现在的喻茶。 而唐婉的一句:我是唐婉,则彻底地打翻了方巍心中的五味瓶,其中酸甜苦辣,只有方巍自己才能够体会。 信任、背叛、爱情、阴谋。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部只有在中才会出现的阴谋与爱情,复杂到方巍连辨别对错的心都已经死了。方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眸再跳,手指在颤抖,整个人灵魂甚至都已经不再附体。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 “说,要我怎么做。” 唐婉沉默了,最后小心翼翼地道:“你不问为什么么?” 方巍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没有说任何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 …… 对不起,唐婉如同蚁呐的声音在方巍的心中响起。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揭晓,所有一切都幕后操控者就是唐婉。 甚至周乞、七人众、黄巢这些所有看上去名头大的吓死人的各方神仙,都只是唐婉这盘棋中的一颗棋子,甚至连自己,从一开始也不过只是这个女人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唐婉这句对不起的份量,甚至比地上的一堆狗屎还轻。 方巍甚至不敢回头去想,唐婉对自己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因为他害怕连一分都没有,甚至他认为最为珍惜的同生共死,或许也只是唐婉布下的一个局而已,他对唐婉的感情原本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是自己一方情愿的臆测而已…… 这样的女人,方巍怎么敢爱,怎么敢放心大胆去爱。 可是已经爱上了。 叫我如何放得下。 076我要见他 唐婉的声音响起:“方巍,我需要你的生死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帮帮我,求求你了。” 方巍没有拒绝,道:“我怎么帮你。” 唐婉愣了一下道:“你真的不想我解释什么么?” “有什么用。你解释了,时间难道就会回去吗?”方巍心如刀割,但是依然在故作轻松地笑道。 “好,等这件事情完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你,方巍,原谅我的自私。”唐婉显然没有更多时间在这个问题上和方巍说下去,道,“听我的吩咐,生死桥我让你什么时候放,你就什么时候放。” 方巍没有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周乞手中的高塔已经越发炫目,十三道塔门次第打开,里面阴气滚滚,不断涌出无尽的阴灵。 天地间一片愁云惨雾,万鬼齐喑,天地震动。 忽然,护住黄巢的七人众之一大叫道:“黄巢,你准备好了吗?” “老子时刻准备着。”黄巢厉声叫道,忽然整个人冲天而起,毫不顾忌地向着阴灵之中的冲了过去。 “黄巢,你死期到了!”与此同时,周乞也尖声高叫,手震宝塔,将所有的阴灵集中,向着黄巢冲去。 黄巢手中黄巢剑狂舞,应天大叫,而与此同时,那只白虎也仰头高呼,同声高鸣。 黄巢向着白虎冲了过去,然后整个人进入白虎的身体之中,整个消失了。 嗷! 一头双目闪着血色凶光的白虎,仰天高呼,黄巢和这头白虎,居然合二为一。 尸化,僵尸尸化。 终于,在白起身上见到的僵尸最顶级的状态,再次出现。 黄巢居然和白起一样,尸化了!!! 当然,黄巢和白起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因此他并不能真正如白起一般,以人身如兽身,彻底尸化,而他需要的一个媒物,已经被这头白虎完美的填充了,他借用的是白虎的身体,而尸化的则是黄巢本体!! 嗷,黄巢引亢高歌,呼声之中,让整个天地为之颤栗。 只见他四足着空,飞驰而来,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将无尽的阴灵全部吸入其中。 嗷,黄巢再次高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欢愉。 “该死,居然敢用我的塔,炼你的身!”周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自从出现以来,仿佛一步错,便步步错,被这黄巢和七人众拿捏得死死的,只是他不比方巍,方巍旁观者清,而自己则是当局者迷。 周乞再想收回阴灵,可是已经迟了,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头身全部不能动弹了,七人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欺身而进,靠近了自己,每个人伸出了一只手,将自己死死的镇住。 “黄巢、七人众。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周乞这才开始重新审视这场战局,七人众他们有备而来,而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自己。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断忍让,不想惹怒了这七个吊靴鬼。 可是七人却一直咄咄相逼,如果真是为了七十年前的那场公案的话,七人众应该找的人也不是自己啊。 七十年前那场公案,自己确实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说到底自己也是听命行事,七人众就算是要复仇也不应该找自己啊,而且以七人众现在的实力,要复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 不可能。周乞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太过于荒唐了。 “七人众,今天的事情本君已经不想跟你们计较了,我只要杀了黄巢,你们总不会为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和十殿阎罗,五方鬼帝彻底闹翻吧?” 周乞审时度势,开始明白如果在这么一直僵下去,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开始思考全身而退的办法了。 七人众没有说话,七个人将周乞制的死死的,根本让他动弹半分。 “你们根本杀不了我,又何必这样。”周乞怒道。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那条许久未动的白龙发出了惊天大吼,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座宝塔冲了过去,身子重重地撞在宝塔之上,顿时塔身一阵摇动。 “干什么?疯了吗?”所有人都看不懂这条白龙意欲何为。 再撞。 白龙就像疯了一样不断撞击着那座宝塔,知道那座宝塔根基摇动,摇摇欲坠。 “我明白了。”忽然周乞福临心至,开始若有明悟。 “封门。”周乞高声叫道,那十三道塔门开始缓缓地落下。 白龙再次回旋,龙尾猛地向着塔门的最低一层扫过,而此时塔门已经落下了半截,它张口一吐,忽然间,白光大作,一柄长剑如同飞虹一般从它口中吐出,正好立在了最低一级的塔门之上,抵住了不断落下的塔门。 “雪霁!!!” 龙虎山不少弟子高声呼道,这把剑没有人比龙虎山的弟子更熟悉了。 龙虎山的仙子唐婉手中长剑,龙虎山后山供奉神剑。 雪霁! 周乞神情大变,喃喃道:“原来如此,你们原来早就已经和她联系上了,不过她也进不去这座塔的。” 白龙再吐,一道人影从白龙口中吐出,秀发飞扬,向着那宝塔的最底层冲了过去。 “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那道人影口中呼出,方巍不假思索,腾空而去,与那道人影汇合。 “是唐师叔!” “是唐师叔祖!” “她居然没死。” 龙虎山弟子此时已经认出了唐婉,虽然龙虎山今天发生了无数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都不及唐婉现身来的更为震撼。 张仙芝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仰天高呼道:“冤孽,冤孽!!!” 唐婉不顾一切地冲向宝塔的最低一层,方巍的身形急转而到,雪霁长剑抵在塔门之上,随时都有可能关闭的可能。 “走。”唐婉看了方巍一眼,道,“进去。”说完,唐婉就要闪身而进。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雪霁长剑的剑身,一个声音苍老的道:“婉儿,够了。” 唐婉看见持剑之人,浑身剧震,道:“师父。” “回去吧,这件事不该你管,也轮不到你来管。” 方巍抬头,看见持剑之人,正是大先生。 唐婉双唇紧咬,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你又知道多少,万一是你父母错了呢?”大先生叹口气道,“方巍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了人家。” “我如果不进去见他,又怎么知道当年谁对谁错。就算是我爹娘错了,我也要知道,到底他们错到了哪里!”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天,但是天永远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的。婉儿,不要进去。算我求你了。”大先生苦苦哀求道。 唐婉扬起了脸,道:“我去过黑狱。” “你见到他了么?”大先生摇头道,“你无非枉自送了龙虎山数百名弟子的无辜性命。婉儿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够了,结束了。” 唐婉沉默了一下,道:“我!要!见!他!” “白骨桥!!!”唐婉高声呼道。 077终于等到你 方巍闻言,手中一抖,顿时间,仿佛从虚空中拉出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一根长约十丈的白骨桥从缝隙中拉了出来,铺成在塔门之上。 唐婉跃身而上,回头对着方巍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大先生手中雪霁长剑横出,飞身而上,站在白骨桥头,单手按定手中长剑,道:“婉儿,适合而止!” 唐婉没有说话,双脚如飞,踏过白骨桥,大先生长剑剑指唐婉,苦苦哀求,做着最后的努力,道:“婉儿,此地你不能去。”、 “师父,婉儿心意已决,请不要阻拦我。” 嗡! 山顶上的庚申钟猛地敲响,震动每一个人的心,而此时,已经退却尸化之状的黄巢仰天大笑道:“王阳朝,你果真是教出来了一个好徒弟!” “放她进去,放她进去!”七人众制住的周乞在地面上高声叫道,“我到想看看这场戏到底会如何收场!” “师父。”唐婉再次哀求,“我是你一手带大的,请你不要逼我!” “正是因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你不能进去。”大先生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声音转厉道,“你非要比我和你刀兵相见吗?” 唐婉回头,看了一眼七人众,道:“七位叔叔,婉儿多谢你们了!”说完,脚下更快,和大先生错身而过,大先生手中雪霁舞动,对着唐婉的心口猛地刺了过来,唐婉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反而向着大先生的刀刃上撞了上去、 哐当!大先生手中雪霁一晃,然后掉在了地上,三缕散乱的青丝从唐婉的头上落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唐婉和大先生错身而过,而大先生仿佛抽空了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跪倒在地上,颓然无语。 方巍猛地一跃而起,从地上捡起大先生掉落在地上的雪霁,然后踏上白骨桥,追了上去。 到底,大先生那一剑,还是没有刺出去。 “人生不过一醉一醒,一梦一念,醒时是执,睡着也是执,她既然放不下心中之执念,就算转世十回百回,她终究还是放不下的,既然放不下,就由着她去,苦海无边,回头总会到岸。” 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听出来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先生浑身一震,道:“您来了……” “我很早就来了,我一直在看。”那个声音道。 “既然您来了,你为什么不出手阻止她。” “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那个声音道,“每个人都会有心中的执念,执不破,念不绝,既然是执念,就没有对错可言了。” “可是您就不怕她见到了他,受到他的蛊惑,别忘了,她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判师啊,就不怕当重蹈覆辙?” “生未必是幸,死未必言哀,我们不过都是凡夫俗子,怎么会是有大智慧之人,阳朝,你的使命已经了了,从此便不必再用这个姓氏了。” 大先生浑身一震,道:“可是……” “王家早就已经断种绝根了,你又何必忘不了这份执呢?”那个声音道,“这些年,谢谢你了。”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而大先生则站在塔门之前,久久没动过。 唐婉进入塔中之后,里面无尽的黑暗顿时让她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脑后却清晰的传来了脚步声,唐婉停下脚步,道:“你怎么来了。” “我进来看看。”方巍在身后沉声道。 唐婉摇头道:“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没有必要牵扯进来。” “可是你早就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方巍嘴角含着苦笑道,“再牵扯进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唐婉沉默了半晌,幽幽的叹口气道:“我知道,我不该利用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是你的事情。” “一个人被利用,说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反正我又不是没有被人利用过。”方巍自我解嘲道。 唐婉叹息道:“你还是恨我。” “我知道,你有你不能解释的理由,”方巍道,“最多我就当自己当了一回傻子。” “你真的不想知道,这前因后果么?”唐婉抿着嘴,试探着道。 “如果我还真有十八岁的话,肯定会刨根究底的找你问个明白,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当时你的那个小徒弟了。”方巍耸了耸肩,“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有害过我。” 唐婉道:“有时间我一定会向你解释一切的。”唐婉快步向着黑暗中走去,而方巍手中持着雪霁长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黑暗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光,方巍甚至能够听清楚唐婉心脏跳动的声音,是那么的急促,方巍知道她进塔是要见一个人,一个让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见的人。 唐婉的性格方巍清楚得很,她比任何男人还要果决,明知山有虎也会向虎山行,就像当年,明明知道不是黄老的对手也会和黄老力拼,只是,方巍不知道唐婉到底心中装了一个什么使命,而这个使命又足以让她付出一切。 也许秘密就在这座塔里面。 方巍跟在唐婉的身后,眼睛渐渐的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渐渐的,前面开始出现了宛如萤火虫一般的灯光,再走到前面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片宛如星空一般瑰丽到了极点的美景。 唐婉和方巍继续前进,前面的路越来越宽,最后居然出现了一个莲花池。 方巍心中猛地一惊。 莲花池,这莲花池和黄老院中的莲花池简直一模一样。 无数朵白色的莲花在池中开放,大如斗篷,只有最正中的一朵莲花没有开放,千万朵莲花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每一朵莲花都娇艳无比,美的让人心惊。 唐婉走到了池边,然后缓缓地跪倒在地上。 最正中的那朵莲花终于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白服的男子,他的身子若隐若现,看到跪倒在地上的唐婉,忽然抿嘴一笑,无比潇洒。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078塔中的人 那个男人优美的让人心悸,方巍几乎没有看到过这样风度潇洒的男子,他缓缓地向着唐婉的方向走了过来,每走一步,身边的莲花就会主动地凑了过来,为他搭建前进的阶梯,他走的很慢,但是又似乎很快,来到了唐婉的身边,看着唐婉,眼中露出了宛如长者一般笑意。 唐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低声恭敬地道:“师祖。” 师祖,方巍微微一愣,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不到三十岁年岁的男子居然是唐婉的师祖。 唐婉真实的年纪已经年过古稀之年,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居然是他的师祖,那么这个男人的年纪? 当然方巍早已经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在道门中经历了这么多,任何对上的一个僵尸都是百年岁月,甚至连黄巢、白起这样的千年僵尸他也见过了不少,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道门,就算发生任何事情也不足以让他惊愕。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值得唐婉冒进千难万险过来,只为见他一面。 方巍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唐婉在暗中策划的,只有唐婉才能够最有机会靠近林素,在他身上下蛊,也只有她出身龙虎的身份才能可能驱策那只白虎,而那条白龙更不待说了,自然是以唐婉之命是从。 唐婉先用白虎逼出龙虎山掌教张仙芝,让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请出五方鬼帝之一的周乞,然后又暗中联合了七人众和黄巢,目的就是让周乞在百般无奈之下打开这座神塔,而这也是唐婉唯一能够进入这座塔之中的唯一办法。 否则,以周乞在鬼界的地位,就算是七人众也进不去抱犊山,更遑论帮助唐婉进入这神塔之中。 唐婉步步为营,没有出手便将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耍的团团转。只是唐婉的身份到底是谁?她费尽心机,仅仅只是为了前来见眼前人一眼么? 方巍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男人,在他身上到底藏着一个让唐婉不顾一切的秘密呢? 唐婉眉目低垂,甚至有些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就像一个见了长辈的大家闺秀一般,而那个男人的目光则在唐婉的身上不断的打量,隔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像……不仅人长得像,连那种不要命的狠劲也一模一样,能来到这里,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唐婉身躯轻轻一颤,似乎勾动了心思,道:“师祖,你口中说的那个人……是……我娘吗?” 师祖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长叹道:“快七十年了吧?” “是七十五年单三个月另十五天。”唐婉一字一句道,“师祖,你能告诉婉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王云光没有跟你说过?” “王云光。”方巍心中一动,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和唐婉或者唐婉的长辈们扯上关系。 唐婉轻轻摇头道,“他从来没有找过我。” “当年你爹娘把你托付给他,显然他没有辜负你爹娘……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参悟生死劫,炼出元龙丹了,世间除了你娘之外,又多了一条真龙。” “嗯。”唐婉应了一声,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了方巍一眼,见方巍表情没有变化,这才稍微安心,就像偷了一个糖果的小女娃。 “师祖,当年你是唯一的见证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我爹娘到底……” “你去过黑狱了?”师祖忽然道。 “嗯。可惜我没有见到他,反而被那个太监……那个人打的差点死于非命。”唐婉恨黄老人骨,对于黄老自然是一口一个太监,只是忽然临时改口,显然是为了照顾站在旁边的方巍的情绪。 “果然,他是不会让你见他的,”师祖轻轻摇头道,“你既然见不到他,又何必来找我。你明明知道即便在我身上你依然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唐婉脸色一变,大声道:“因为你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除了师祖,我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唉。和你娘一样,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即便明明知道那是错的。”师祖轻轻嗟叹,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其实当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过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打了一场不明就里的乱仗罢了。” 师祖续道:“就像一群小孩子,忽然发现了一颗漂亮的玻璃珠子,每一个人都想要得到这颗珠子,于是就打了起来,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个大人,给每个小孩子一人一个嘴巴子,然后抢走了珠子放进了口袋。而在这个大人的口袋里,还有很多和这颗珠子一模一样的珠子。” 说到这里,师祖都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听上去是不是很荒谬,但是当时的事情就确实如此——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界原本就这样。” 唐婉道:“师祖,我到哪里能够找到我爹娘。” 师祖没有做声,却换了一个话题,指着身后的莲花池道:“你知道这池中有多少朵莲花么?” 方巍顺着师祖的指出看去只见那荷花池中无边无际,无尽的莲花,根本数之不尽,就算是能够静心慢慢的一朵一朵的去数怕是没有十天半月也数不清楚。 果然,唐婉轻轻地摇头,师祖道:“当年你能够看清楚一片海中有多少滴水,一座山上有多少粒沙子,一片森林中有多少蝼蚁,你就能够找到你爹娘了。” 唐婉摇头道:“师祖,这——这怎么可能。” “有十万三千六百〇三朵。”忽然方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顿时师祖和唐婉都惊呆了,而师祖这才注意到跟在唐婉身边的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讶声道:“你数得清楚?你确定?” 方巍缓缓道:“如果数的话,没有人能够数得清楚,但是我知道这里的莲花一定是有十万三千六百〇三朵,一朵不多,一朵不少。” “凭什么。”师祖道。 “我看得见。” 师祖没有做声,只是一双眼睛在方巍的身边不断的上下打量,仿佛想把方巍整个人都看穿了一般。 “你看得透相?” 方巍轻轻点头。 师祖展颜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有如此,十世判身,看来是我多虑了,原来他早就有安排了。”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天地都要塌下来了一般,唐婉急声道:“师祖,时间不多了,我求求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我的爹娘。” “傻子,你还不懂吗?你爹娘安排你进龙虎山,早就把以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又何须去找,时间到了,一切就会水到渠成了。”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我真的好想见到他们啊!”唐婉几乎带着哭腔,道,“师祖我求求你,你就不要绕弯子了,告诉我吧。” 079杀孽 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仿佛这个空间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 唐婉的面目表情越发焦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师祖终于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爹娘当年做的事情,确实惹怒上天,我曾经劝过他,但是你爹娘当年和你一样,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你已经决定的事情,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明天你也一定通过别的方法找到——你们姓唐的人,我太了解了。”师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由得加快了语气,道:“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呢?” 唐婉回头看了一眼方巍,道:“在他手上。” 师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如果你真的要找你爹的话,这件事情和玺脱不了干系,你还必须要去找他。” “呵?”唐婉愣了一下道,“我找过他,但是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失败过了。” “那是过去,但是现在不同了。”师祖微笑着看着方巍道,“你会帮她的,对么?” 方巍没有做声,师祖没等他回答,道:“在玺的手中,掌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年你爹娘也是为了这个秘密,才落得今天这番下场,记住,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黄老如果将黄老复生,你爹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而你……” 师祖说了这句话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方巍,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方巍轻轻点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黄老的暗室中,那副美丽到了极点的雕像。 “去吧。”师祖扬了扬手道,“时间不多,我已非人身,所以帮不了你任何,但是你有那七个怪物的帮忙,想必也不用我太过担心,我不是在劝你,但是以你现在的实力,很多事情最好不要碰,你们还太弱了。就算是我,也不过只能缩起来做一只缩头乌龟罢了。婉儿,你要是有任何难了的问题,去找王云光,去找魏家,这是他们欠你们唐家的。” 唐婉点了点头。师祖又接着道:“你爹娘当年在道门中结了很多善缘,相信你能见我,绝不可能是凭着运气,这世间还是有很多知恩图报的人,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师祖叹口气,欲言又止,道:“我欠你娘太多了,如果你真的有天能够见到她,替我捎上一句话——她没有错,错的是我。” 唐婉和方巍听着师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当然不明就里,但是也可以想到,这群当年叱咤风云的人,其中也有太多的恩怨纠缠,当然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管。唐婉点了点头,将所有的话都记下了,这个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师祖道:“时辰到了,去吧。” 说完,师祖用手一挥,两人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身子急促的下坠,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抬起头,周乞和七人众还在相互僵持着,但是七人众明显支撑不住了,七人的手都在急促的颤抖着,而当唐婉落地的一瞬间,所有人瞬间弹开,重重砸在地上。 周乞得困,却并没有回头,用手一招,将宝塔收回在手中,狂声道:“黄巢小儿,你往哪儿逃!” 而此时,黄巢早就趁着诸人不注意的当口,跑得不知去向了。 唐婉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雪霁神剑,用手一挥,那一龙一虎呼啸一声,腾云而去,转眼不知去向。 七人众这才狼狈地爬起身来,其中一人开口道:“见到他了么?” 唐婉叹了口气,七人众急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唐婉轻轻摇头,七人众之一顿时大怒,道:“就知道那个老狐狸嘴里肯定不肯吐露半个字,当年唐方就不应该留他一道灵!” 唐婉道:“他说,如果我见到我娘,要我带句对不起。” “那只老狐狸,居然到现在还贼心不死,惦记着紫仙子!”其中一人怒不可遏,“该死!” “算了,如果当年不是有他在……”其中一人道,“算了,看来这只老狐狸是靠不住了,婉儿我们得另外找办法了。” “线索是有的。”唐婉看了周围一下,显然不想在人前交谈,道,“我们走。” “走?”忽然身后一个人厉声道,“唐婉,你就准备走么?” 唐婉回头,看见的是一个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的道长,手持三尺青锋,就要上来和唐婉拼命。 “罢了,罢了……”张仙芝叹息道,“我们原本就欠他们唐家的,龙虎山如果不是有他爹娘加持,早就被人连根拔起了,她就算将我们龙虎山真的翻了个个,我们也无话可说。” 唐婉冷笑一声道:“不错,张仙芝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你们龙虎山每个人都欠我唐婉,当年我油尽灯枯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这个仇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 “方巍,我们走。”唐婉上前毫不客气地拉起了方巍的手,但是方巍却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婉儿!”忽然张仙芝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唐婉头也不回道:“干什么。” 张仙芝沉声道:“婉儿,我龙虎山是欠你的,我张仙芝欠你的,这都没错,但是山上其他人不欠你,他们跟上辈子的恩怨毫不想干,他们很多都只是尚未成家的孩子——可是你看看,今天他们倒在了这里,就永远也没法在起来了,你有过丧父丧母之痛,难道他们就没有么?我不求你道心慈悲,也不问你还要做什么,但是请你看在龙虎山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上面,看在张仙师在天之灵上面,杀孽太重,终将害人害己,万劫不复啊。” 张仙芝说道痛处,看着满地鲜血和尸首,心中悲伤难以抑制。 张仙芝或许道法不行,甚至在龙虎山历代仙师之中,也是中人之姿,但是这份舍身全大义的心,却已经得到了所有龙虎山人的尊重,反观唐婉,这个曾经在龙虎山上叱咤风云,一手栽培出来无数后辈精英的仙女,却成了龙虎山弟子心中的恶魔。 方巍心中触动,忽然回身,走到了已经林忆的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忽然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也许他还有办法。” “林素能活?”张仙芝眼睛忽然亮了,急急道,“快想想办法。” 方巍苦笑摇头道:“活是不可能了,但是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我这个朋友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见得能找到他,掌教只需先将林素尸身保持完好,我会回来的。” 说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作揖,也不知道是在和龙虎山告辞还是替唐婉告罪。 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追上了唐婉的步伐。 080泪如雨下 唐婉带着七人众走了,直到走到了山脚之下,七人众才道:“小姐,刚才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唐婉叹口气道:“刚才人多,所以不好和几位一一说明,不过我确实也没有从那个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他说了,这件事和玺有很大的关系。” “玺”七人众中一人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和那只狐狸脱不了干系,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方巍口中一动,这七人众口中指的肯定是黄老无疑,难道黄老和唐婉的父母还有关系?唐婉父母对黄老有恩,而黄老却忘恩负义,将唐婉的父母出卖了? 当然此时以方巍的身份,确实不好开口问询其中原委,只有站在那里,假装没有听见罢了。 唐婉忽然道:“你们知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八个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其中一人身子猛地一抖,喃喃的自语道,“难道当时你娘离开的时候,跟我们说的话,针对的就是她?” 唐婉心中一急,道:“我娘当时说了什么。” 那人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也许使我们想多了,婉儿,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我们七个老不死都挺你的吩咐。” “还能做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我爹娘,想亲口听他们说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狠心撇下我一个人不管?” 七人众叹道:“主人他们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唐婉叹口气道:“嗯,我知道了,我想和方巍单独谈谈,可以么” 七人众知道,相互点了点头,暂时离开了,场面上只剩下方巍和唐婉两人,对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方巍终于忍不住了,苦笑一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唐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方巍,你恨我?” 方巍缓缓地摇头。 唐婉这才紧绷的脸稍微舒缓了一下,勉强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个世界上可能除了你之外吗,再也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好了……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 方巍心中苦涩,只有摇头叹息。 唐婉缓缓地靠前,小心翼翼地拉起了方巍的手,见方巍没有躲闪,轻声道:“方巍,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虽然你是黄老的徒弟,但是并不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心中很苦,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对不对。” 方巍没有说什么,唐婉继续道:“我知道,你虽然认了黄老为师,但是你心中并不定服他,你是有大志向的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成就只属于你自己的霸业么?” 方巍依然没有作声。 唐婉续道:“黄老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他昨天杀了吴天他们,总会有一天就会轮到你的,他现在之所以没有动你,是因为你羽翼未丰,他现在没到动你的时候,但是一旦你对他产生威胁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唐婉抬头,眼睛中充满了希翼的光道:“我们联手做掉他,怎么样?” 此时的唐婉已经绝非当日的吴下阿蒙,她现在能够请动龙虎山的守山白虎,又有白龙护体,加上七人众的从旁协助,干掉黄老并非痴人说梦,如果方巍真的和唐婉联手的话,说不定方巍真的能够推上玺中至尊的宝座。 这对任何一个聪明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拒绝的诱惑,特别是方巍这种胸中有大志向的少年豪杰。 但是方巍丝毫没有心动,甚至脸上半分喜悦的表情都没有,一声不吭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唐婉还以为方巍心中正在左右摇摆,索性跟进一步走到了方巍身边,靠在方巍的肩膀上,方巍能够清楚的闻到唐婉发丝上飘来的淡淡清香。 就像昨天方巍和唐婉并肩坐在石头上,天地间仿佛在没有任何,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存在。 唐婉呢喃轻语道:“方巍,这些年你为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为了我,你甘冒生命奇险,甚至连黄老的命令都敢违抗,我唐婉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我找到了爹娘,我一定请他们为我们做鉴证,我会嫁给你。” 轰! 方巍的头整个都炸开了,想不到唐婉居然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这,这方巍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候,偷偷想着的事情,现在居然真的能够亲耳从唐婉的口中听到。 见方巍没有反应,唐婉还以为唐婉吓傻了,一时间吃不消呢,抬起头来,用手轻抚着方巍的脸,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吓傻了,还是以为我在骗你还是嫌我是一个又丑有又老的老太婆,配不上你了?” 方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唐婉呢喃道:“其实我这辈子早就已经打算孤独终老了,当年上官阴阳追我几乎可用疯狂二字来形容,但是我一分心动都没有,我知道他也是全心全意为我好,但是我就是还差那么一点心动。” 唐婉道:“打个比方吧。如果你和他同时站在我面前,我要你们把心脏掏给我,你和他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是他掏完心脏之后,会问一句,为什么,而你,只为再问一句:还要什么……” 唐婉微微扬起螓首,温柔地道:“这就是你和他之间的区别,也是我为什么为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心动的缘故。” 唐婉续道:“所以,我决定把我的余生都交给你,只要我们把这些凡尘俗世都了结了,我们就出国,永远地离开中国这个是非之地。好么?” 唐婉抿着嘴,轻声道:“方巍,亲我一下,好么?” 方巍微微勾下头,但是唐婉的头已经狠狠地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捂住方巍,用尽全力吻了下去,直到两人都几乎快要窒息了,唐婉才分开来嘴唇,轻声问道:“方巍,你爱我么。” 方巍嘴里吐出了一个字:“爱。” “这就够了,”唐婉眼中尽是温柔,“我答应你,做完所有的一切,就成为你的妻子,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方巍忽然道。 唐婉身子轻微一颤,搂住方巍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只想确认一下。” “我转世投胎成为喻茶没有假,但是记忆也在慢慢的恢复,至于具体多久,我也不清楚。” “所以,昨天我和黄巢缠斗的时候,你不仅仅恢复了记忆,更恢复了道法和武功,甚至连那条龙也是……” 方巍看着唐婉,声音并不那么温柔。 唐婉松开了方巍的手,急声道:“方巍你听我解释。” 方巍笑了,但是笑容中却有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的萧索:“你之所以没有过来帮我,其实你早就算好了,黄巢并不能够把我怎么样,对不对?” “嗯。”唐哇忙不迭地点头道,“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肯定会出手的。” “万不得已,什么时候是万不得已……”方巍嘴角依然挂着不在乎的笑容,“我并不怪你没有出手,只是你为什么在恢复记忆之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告诉我的意思。” “方巍,你误会了,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还怕我破坏你今天的计划,我理解。” 唐哇松了一口气,道:“你能够理解,那是最好了。方巍今天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所以才没有及时跟你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事的方式,你为你爹娘付出了太多,我这些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耆闍之地,你为了我,付出了一辈子的性命,我这些都记在心里,我甚至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爷爷之外,除了你之外,再也不会有人毫无保留的对我好了……” “方巍。”唐婉越发觉得方巍语气不对,连忙解释,方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唐婉,我爱你,我打心眼里面爱你,为你我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名誉,身份,地位,甚至连命我都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说服我自己,毫无保留的再去相信你……” 方巍缓缓地推开了身边的唐婉,缓缓地道:“珍重。” 说完,一个人慢慢地走开,向着山下失魂落魄地走去。 唐婉娇躯巨颤,泪如雨下。 001湘西鬼市 湘西境内,雪峰山脚。 一夜的宿雨,让原本就难行的道路变得更加湿滑,山中没有任何公路,只有一条弯曲的泥路通向不知道的所在,于雍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这条路向着雪峰山的更深处走去,山势陡峭,但是沿路的风景却是极好的,只是此时的于雍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观赏此时山中的景色,反而眼睛不住地向着身后看去。 偶然,从山中穿出一两只野兔,也足以让于雍吓得魂不附体,双手握在胸前,鼓鼓囊囊地,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看守着抱在胸前的东西。 就这样,于雍从早走到了晚,甚至连一步停下来歇息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己,直到日落时分,他看着眼前的这座高耸入云的主峰,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应该就是这里了。” 于雍没有立刻前进,从怀中掏出了几块馒头,就着河水吃下,然后就地休息了起来,很快,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奇装异服的,各种莫名其妙的人都有,或许在这样的人迹罕至的地方碰见任何一个人的机率都很小,但是频繁进出的人,均没有任何惊讶,似乎这里原本就应该这样。 所有人都是低头行走,神色匆匆,彼此之间甚至一个照面都不打,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于雍。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人反而越来越多地向着山中走去。 于雍终于起身,汇入人流,向着里面走去。 所有人都彼此没有说话,沿着山路在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钻了进去,洞中是一条暗河,很快就有乘船的人过来迎接,在船头上放着一个木盒,里面扔满了百元大钞,没走上船一个人,就自觉地将一张钞票扔了进去,任何人都没有说话,这船仿佛如同一条鬼船一样,而上去的则是一个个的妖魔鬼怪。 撑船的艄公,是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的汉子,尽管山中气温极低,但是他还是光着膀子,露出了健硕的肌肉,在船头上出人意料的养着一只公鸡,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于雍跟着诸人上船,也在木盒中投入了一百元的船资,待一条船上的人坐的满满当当的,船夫用力一撑竹竿,向着洞深处走去。 船上的人以男性居多,只有少数几个女人在其中,于雍在最里头的位置坐了下来,用身子示意向下压了压,似乎想竭力隐藏自己怀里的东西,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在船上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下在了船尾的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身上。 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黑衣,穿着一件连帽卫衣,头发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但是却十分警觉,很快便发现于雍在打量自己,微微抬头,眼中射出了一道凌厉的目光,于雍和他四目相对,顿时觉得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害怕,连忙避开,低下头,不敢在抬起来。 船上静谧地几乎让人心悸,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每个人的呼吸都竭力放缓,而那船工插在水里的长篙,更是连动都没有动过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声响,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船向着里面开去,直到落在了干涸的河床旁边。 没有任何人提醒,船上的乘客开始依次下船,于雍也混在人群之中,走下穿,而和他错身而过的那个少年人目光忍不住地向着他的怀里瞟了一眼,吓得他死死地抓住了手中的包裹,闷着头向着里面走去。 很快,河床越来越宽,两边开始出现不少人影晃动,借着从洞穴的罅隙中透过的微弱的光,可以隐隐看清楚前面的状况,前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在盘膝而坐,在他们的前面放着各种物件,不少人在这其中穿来穿去,不时拿起一件在微弱的光下面端详,确定了之后,便拿出了一两张符咒,摆在那人的前面。 越看越像是一个集市,只是这里的人没一个人开口,诡异地就像是一群孤魂野鬼在坐着交易一般。 终于到了,于雍心中悬在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一路从北京赶过来三天三夜,就是为了来这里——鬼市。 这里是所有道门中互通有无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的道门之物,无论是法器,符咒,还是其他的任何。 当然前提是你肯开得起价。 鬼市的来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但是只要是道门中人,无论正邪,一年之内总会来这里光顾一两次,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当然也有的纯粹只是为了淘宝。 鬼市中并不流通政府的货币,靠的只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手段,因为鬼市之中会有不少阴物出现,所以阳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因为这样动了阳气很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是鬼市中千百年来的规矩,没人会破,一般初次进入鬼市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口中衔上一枚辟邪的五帝钱,以免撞阴。 于雍找了一个干燥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在他旁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眯着眼睛,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是在他的腰间缠着一根麻绳,代表着他是祝由一脉的传人。 在他的身边挺着一具尸体,只是面门处贴了一张符咒,于雍知道这肯定是祝由中哪个不成器的弟子偷了喜神拿来鬼市中交易,那具喜神看上去“成色”不错,应该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在鬼市中,任何“商品”都不会问来路,更不会有人傻到在鬼市中打起来,就算是在鬼市中你看到了自己爷爷的尸首被人当成喜神贩卖也只有忍气吞声地和卖家讨价还价——当然卖家还不一定卖给你。 于雍摊裹,里面是一个用铁盒装成的器物,看上去并不起眼,甚至连旁边的那个祝由弟子也不屑的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继续装睡。 人来人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那个祝由弟子身边的喜神很快就被人用高价买走了,临走的时候祝由弟子还炫耀地在于雍面前甩了甩刚入手的几张紫色的符咒。 于雍没有任何表情,他身边的摊位很快被后来人占据了,一波又一波,旁边的人生意热火朝天,可是似乎没有一个人蹲下来和于雍谈价,甚至连看上一眼的人都没有。 但是于雍丝毫没有慌,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个铁盒的价值。 只等识货之人。 002鬼市斗宝 终于,有人在他的货摊前面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用手拾起了于雍放在地上的这个铁盒。 于雍立刻来了精神,直起身子,借着微弱的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是他?”于雍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正是和他同船进入鬼市的那个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没有说话,而站在他身边一个人忽然挽起了手,伸向于雍。 身边的几个小贩顿时也来了精神,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个冤大头,居然愿对这个毫不起眼的小盒子出价。 于雍微微犹豫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人的手缠在了一起,用衣袖包裹了起来。而于雍感觉到了那人伸出的三根指头。 于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虽然是第一次来鬼市,但是也明白鬼事中的规矩,那人没有等于雍先开价,反而自己伸出三根指头的意思就是——不管你开什么价格,这东西他三倍要了!! 好大的魄力。 于雍不由得对着身边的黑衣少年多看了几眼,心中更加笃定了判断。 是他,一定是他! 天下除了他,谁会有这样的魄力,这样的财力! 玺中新崛起的少年英雄,黄老的关门弟子。 方巍! 没想到连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也会来鬼市中淘宝。 当真是天大的一块馅饼掉在了自己的头上,于雍遏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这一次自己肯定发达了! 于雍毫不犹豫地准备伸出大拇指,将这桩买卖敲定,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他的另外一只手被人握了起来,于雍一愣,居然有人抬价。 鬼市中有鬼市的规矩,就是当一件商品被人看中的时候,旁人是不可以过来的,除非那人将商品放下,交易流产之后,才能过来继续和卖家商议价格,因此在鬼市中抬价的事情是很少发生的,一旦出现抬价,就是坏了鬼市的规矩。 当然抬价这种事情不是不可以,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很高——就是对方无论出了什么价格,你不管要不要,都必须出双倍的价格,否则将会被永远的逐出鬼市! 于雍的心脏顿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虽然他知道自己手中的宝贝很值钱,但是却没想到会接连遇到鬼市中俩桩怪事。 很快,就有人发现于雍摊位前的事情,在鬼市中顿时引起了不少轰动,不少人连生意都不做了,凑过来看热闹。 “是她。”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抬价之人,是一个女人,而且是在湘西一代人人皆知的女人。 魏慈。 祝由宗主魏慈。 也难怪,只有魏家这样的财大气粗的家族才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但是这于雍摊位上卖的到底是什么宝贝,居然会惊动祝由宗主亲自出手? 黑衣少年没有作声,只是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铁盒发呆,而魏慈的目光则是冰冷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其中挑衅的含义不言自明。 黑衣人身边的人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怒意,看着魏慈,示意让她不要“少管闲事”。 魏慈不但没有退去,烦热紧紧地握住了于雍的手,将于雍的手摊开,亮在明处,挑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动作,代表着魏慈“势在必得”。就是对方无论开价多少。她都会加倍奉还,没有任何退路。 中年人神情更加怨怒,而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起身,接过了于雍的另外一只手,同样亮在明处,挑起了大拇指。 针尖对麦芒。 鬼市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简直就是“不知道死活”的表现,几乎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围在四周水泄不通,这两个人都疯了么,要知鬼市交易都是一锤子买卖,更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否则怕是永远出不了鬼市的。 这铁盒中到底装的什么宝贝,所有人都激动起来,而其中最激动的是卖家于雍了。 这是要大发啊! 魏慈的脸色变了,死死地盯着黑衣少年,示意他松开,但是黑衣少年似乎和魏慈一样势在必得,根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若不是在鬼市之中,以魏慈的脾气,怕是早就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了,何况现在和她竞争的又是从小看着长大,一直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方家小子。 魏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件宝贝,放在了地上。 摄魂铃! 魏家的镇宅之宝摄魂铃,魏慈居然愿意用这样的代价去交换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人群中一阵骚动,而于雍更是幸福得差点要晕死过去,这可是无价之宝啊。一旦得到了这宝贝,他无论是放在鬼市中还是去台湾,能够换来的财富估计足够让他跻身福布斯排行榜了!! 方巍没有作声,微微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黑色的小旗子,插在了地上。 在他身边的王平微微有些错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下万应旗。 这是玺中的无上尊宝,天下万应旗! 拥有了它,就可以呼风唤雨,玺中百姓没有一个家族能够拒绝这面旗的任何要求! 于雍几乎兴奋地快要晕死过去,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真的就是玺中新贵方巍,而且居然肯用这面旗去换自己手中这个“宝贝”。 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甚至于雍都忍不住地想打开盒子去看一眼,这盒中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宝贝! 顿时,魏慈怒不可遏,整个人如同筛子一般地颤抖,两只眼睛如果能杀人的话,此时方巍就已经被她碎尸万段了! 方巍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只是这面旗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人注意的眼光。 当然,在场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黑衣人的身份。 玺中第二人和祝由第一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盒子争得不可开交,甚至相互祭出了最贵重的宝贝。 今天的鬼市,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最后,魏慈用手对着方巍连指三指,顾名思义:算你狠。 然后扔下了三枚黑色的阎王符咒,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巍将于雍地那个小铁盒揣入怀中,转身离开。 顿时间,于雍这里的摊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无数人蜂拥而上。 但是于雍不会傻到当场就将方巍这面天下万应旗出售,因为这个东西,鬼市中现在任何一个人都开不出价,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最合适的买家,就在台湾。 当然,魏慈赔给自己的三枚阎王符咒,也是稀世珍宝,于雍只出售了一枚,但是也足够他一生的吃穿用度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让于雍足够满意了,他出高价向鬼市申请了一条秘密通道,然后飞快的离开。 在鬼市的后面是无数条暗道,只有鬼市中的掌控者才会了解,一般人贸然进入,只怕永远也出不来了,这是专门给在鬼市中做了大交易的人私用,为的就是防止不怀好意的人身后跟踪,杀人越货。这些密道的去向也是鬼市中最大的秘密。 相信,这场震动鬼市的大交易很快就会在道门中流传,成为以后多年道门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铁盒,和其中装的秘密。 003一切尽在掌握 和于雍的选择不同,方巍并没有从暗道离开,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来路返回,这个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当然更没有人会傻到来抢方巍身上的宝贝。 玺的名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除了鬼市,王平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将压在舌底的一枚五帝钱吐了出来,道:“七爷,这次我们是不是玩太大了?” “没有。”方巍道,“这个东西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 “可是到底这只是道门中最近盛传的一个流言而已。您真的相信?” 方巍从龙虎山下来,便很快和王平汇合,王平得到了方巍平安的消息,自然是千喜万喜,将杀生刃奉上,而对于林素不能入赘王家的消息虽然稍感失望,但是这到底只是一件小事,他并没有计较。 方巍对龙虎山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交代太多,大多数轻描淡写的掠过,王平当然也不会问,只是偶然见到方巍似乎怏怏不乐,才提议方巍出来散心。 当然对于方巍这种性格的人,自从龙虎山一战之后,“大开眼界”更是认识到人上有人的道理,开始闭关苦修,直到从玺中得到了这个惊天消息,方巍才马不停蹄地向着湘西赶来。 对于这间宝贝,他势在必得。 方巍轻笑一声道:“就算是我们看走眼了,姑姑可不会,你刚才也看见了,她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掏出来了,还白白地损失了三张黑色阎王纸,这每一张都是价值千金啊。” “我正是担心这一点,魏宗主的脾气七爷你比我更清楚,我就怕她跟你结仇啊。” “拿到不担心,说什么她也是我的姑姑,伸手不打自己人,大不了我向她负荆请罪就是了。” “可是刚才看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真没把您当成自家人啊,要不是鬼市中她有顾忌,只怕早就找你麻烦了。” 方巍笑了笑道:“东西在我手上了,其他的事情,我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方大少爷,好大的威风啊。”忽然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瞟了过来,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魏慈俏生生的身子已经站在了方巍的身后。 方巍回头,苦笑道:“姑姑。” “得了宝贝,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从前门出来,看来玺中的小少爷的架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当真是敢把天下道门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姑姑,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儿啊。”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姑姑,刚才在鬼市中就不不会跟我抬杠了!方巍,你什么意思,欺负我祝由式微,比不上你们玺中大门大派么?居然用天下万应旗来欺负我。”魏慈越想越气,干脆拔剑相向,对着方巍,随时都要出手。 魏大小姐的脾气,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王平一时间也吓得不敢出声,躲在方巍的身后,嘿然不语。 “我这面破旗子怎么比不上姑姑的传世珍宝,只是刚才那个小子不开眼,不认得真宝贝罢了。”方巍笑了笑道,“姑姑,天快亮了,鬼市也快关门了,到时候他们看见我们祝由中人内斗就不好了。” 魏慈冷声道:“原来你还记得你姓方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改姓纳兰了呢,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姑姑,还把自己当成方家人的话,就把东西给我,这个东西不属于你的!” 方巍犹疑道:“姑姑,这可不好吧,鬼市交易,一锤子买卖,既然都已经落入我手了,现在还没出鬼市十步,你就来抢,这个说出去会惹人笑话的。” 魏慈狠声道:“我不管,这东西我一定要,而且必须。马上!!” 方巍道:“姑姑,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给不给。” 方巍左右为难道:“姑姑,大家都是讲道理的……” 刷。魏慈不由分说,手中长剑一挥,向着方巍劈头砍来,吓得方巍连忙缩着头,向着旁边躲去。 和魏慈讲道理?魏慈就是天下第一号不讲道理的主儿,王平看着摇头苦笑,当然对于方巍他有着绝对的自信,除非方巍放水,魏慈这一剑是无论如何也挨不到方巍半分的。 果然,方巍只是身子一闪,便躲了过去,但是他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魏慈厉声喝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果然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躲我的剑!” 说完,魏慈又是一剑一面劈来。 越来越多的人从鬼市中出来,看见魏慈和方巍缠斗,顿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魏慈回头,余怒未消道:“你们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的卵蛋全部都割了。” 魏慈横蛮的个性,所有人都有耳闻,吓得不敢在原地逗留,灰溜溜地疾步快走,嘴里开始不断议论着刚才鬼市中发生的惊天交易。 方巍一边躲,一边告饶,魏慈下手根本不留半分余地,但是却伤不了方巍半根毫毛。其实魏慈心里也明白,现在的方巍绝非吴下阿蒙,他可是和黄老联手做掉了白起的主儿,白起有多恐怖,没有人比她更感同身受。 说起来,方巍还算的上是祝由魏家的半个恩人,只是她现在就在气头上,什么都不顾的了,这口气无论如何她也咽不下。 不一会儿魏慈就气喘吁吁了,手下的剑法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凌厉,方巍一个闪身,跳出了战圈,告饶道:“姑姑,你要杀我,要打我,以后有的时候,何必急在现在一时,不如我们乘着现在天还没有亮,赶紧下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商量商量我们手中的东西。” 方巍这么说还真有些出乎魏慈的意料外,愣了一愣,道:“你愿意把这东西给我?” “给你不可能的,”方巍道,“毕竟我也下了血本的啊,但是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拿着我拿着又有什么区别,我总不会便宜外人吧?” “这还差不多。”魏慈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想硬抢肯定是不可能的,说到底方巍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品如何她是清清楚楚的,他愿意跟自己共享宝贝,也算是出了自己心中这一口恶气。 “姑姑,我们先下山,这里人多嘴杂。”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怕他们干嘛?” “好好好,姑姑你不怕,我怕成不?”方巍高举双手投降,魏慈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只能顺着她绝不能逆着来,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了,自己才有好果子吃。 “哼。”魏慈冷哼一声,跟着方巍下山。 方巍嘴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 事情进展得顺利得让他都有些意外啊。。 004魏家雷种 从鬼市中下来,日已过午,方巍和王平才到了离着山脚下最近的一家宾馆,王平开房之后,方巍和魏慈走进房间中,王平将门关上。 方巍将窗帘拉开,然后又慢慢吞吞地烧了一壶开水,看似去不急不缓,根本没有半点和魏慈交谈的意思,魏慈是什么性格,没等方巍一壶水烧开,秀眉一挑,已经忍不住道:“方巍,你什么意思?” 方巍笑吟吟地为魏慈倒满一杯浓茶,递到了魏慈的手边,道:“姑姑,赶了大半天的路,先休息一下,喝口水再聊。怎么样。” “谁要无事献殷勤!”魏慈将方巍手中的开水打落在地,顿时滚烫的水将方巍的手腕都烫红了,方巍疼得呲牙咧嘴,魏慈有些不好意思,冷声道:“一杯水烫不死人。别装了。” 方巍揉了揉通红的手腕,道:“姑姑,一杯水是烫不死人,但是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却是可以将人打的连渣滓都不剩的。” 魏慈寒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出手跟我争!” 方巍叹口气,安静地坐了下来,道:“魏家雷种,天下闻名,谁人不想有啊,好在这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时若珍宝,但是对于今天我们在鬼市中遇到的那个傻货来说,就一文不值了,不然他也不会拿到鬼市中来贩卖。”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更知道雷种除了我魏家的人有用之外,别人手中只会成为一推狗屎,为什么你还要跟我抢!你今天就是故意和我抬杠来的,对不对?”魏慈怒不可遏,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方巍叹口气道:“姑姑,你何必这样,我也是祝由的弟子,您老人家是我们祝由一脉的宗主,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您老人家争东抢西啊。” 魏慈冷笑道:“你现在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了,玺中的七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会把我们祝由这个小小的门派放在眼里。” “误会了不是,误会了不是。”方巍笑吟吟地道,“姑姑,我怎么也不会忘本啊,我可还记得您小时候可是给我买过糖吃的,当时方坤他们欺负我,也是你给我出头,您老人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可是一辈子都铭记在心的。” 魏慈从一进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起,但是方巍却总是笑脸相迎,逆来顺受,一口一个姑姑喊得亲热,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方巍小时候的种种,原本的怒意也渐渐平了下来,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方巍笑道:“姑姑,你老人家大人大量,雷种是魏家的东西,我哪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既然是这样,还不把东西给我。”魏慈用手一伸,做了一个‘要’的手势。 方巍为难道:“姑姑,这次我在鬼市中明买明卖,多少双眼睛看着的,我可是用天下万应旗来换的,这可是玺的安生立命的根本,如果我不能给玺中百姓一个交代的话,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做事没轻没重,以后我在玺中谁还肯听我的。” “七爷说的对。”王平在旁点头应和,和方巍一唱一和。 “给我闭上狗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魏慈回头把王平的话顶了回去,冷笑着看着方巍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那么好心,快说,你到底有什么条件。” 方巍嘴角轻扬,将盛着雷种的铁盒拿在手上,笑道:“我想知道,这宝贝的来历。” “魏家雷种,乃是我魏家历代先人才春雨过后的第一声春雷所炼,千百年来代代累计,方的这么一点,这点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魏慈有些疑惑道。 “不,我想知道,这东西最后一次,是落在了谁人的手里,又怎么落入道门之中,又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没见,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闹得满城风雨。” 魏慈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她虽然性格冲动,但却不笨,方巍这么一番提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喃喃地道:“你是说,这雷种,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方巍重重地点头。 魏慈微微想了想,接口道:“管他娘的,我才懒得管,反正只要这个雷种出现道门中,我魏家就一定要收回去,这是我们魏家的东西,绝不可能落在别人的手上。” “姑姑。”方巍重重地道,“这天下人谁人不希望得到这东西,你以为天下的人都像今天那个小贩一样不开眼么?” “我魏家的东西,谁想来拿,得拿出点真本事来,祝由一脉从惹事,但是也从不怕事!” “可是如果是将是来抢呢?魏家天罡五雷掌是僵尸的克星,他们不可能会真正愿意让雷种重新落入你们魏家人的手里面?” “僵尸,凭他们也配?” “四罪十恶七人众呢?”方巍紧接着道,“想必任何一个人出来,姑姑你都有些招架不住吧?我知道姑姑您老人家道行高深,可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匹夫无罪,怀璧自罪啊!” 魏慈不由得火冒三丈,冷声道:“你是认为我魏家连保护区区一颗雷种的实力都欠奉吗?” 方巍摇头道:“如果白起出手来抢的话……” 魏慈闻言不由得神情大变,脱口而出道:“白起,白起不是已经死了么?” 方巍苦笑道:“姑姑,你也信?” 魏慈愣了愣神,忽然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黄老那只老狐狸肯定是在扯虎皮拉大旗,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真敢骗,真敢连天下道门都敢骗,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蠢货,蠢货!” “这件事说来复杂,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但是白起真的没死,而且白起灭祝由之心不死,万一他知道雷种落在了你们的手里面,怕是会不顾一切地过来抢夺,姑姑,上次湘西一战,教训惨痛啊!” 自从魏慈得到雷种现世的消息之后,就是一门心思地想将雷种抢夺回魏家,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暇细想,现在听方巍这么一说,当真还是很有道理,不由得有些犹豫了特特别是方巍重提湘西一战,不由得触动她内心的伤疤,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终于,魏慈叹口气道:“说了这么多,你小子肯定有什么鬼心思了,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吧。” 005重返祝由 看着魏慈焦灼的表情,方巍内心不由得微微一笑,这个姑姑他早已经把她的脾气秉性摸得通透,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内心干净如处子,根本没有那么的弯弯绕绕,在方巍看来,她所有的内心活动全部都写在脸上,甚至连猜都不用去猜。 方巍微微理了一下思绪,道:“祝由一脉,魏、方、邬、白四家同气连枝,我虽是方家弟子,但是心同魏家,也一直把姑姑你当成我真正的姑姑,可是我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祝由,成为真正的祝由弟子,再加上几年前我和爷爷出来赶尸,就再也没回过祝由。可能连姑姑你都不认为我是祝由弟子,但是我姓方,是方家的嫡传弟子,是祝由的根正苗红的弟子啊。” 方巍说完,眼眶都不由得有些红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黄皮本子,放在魏慈手边的桌子上,道:“这是我方家族谱,爷爷当年把他交给我,就是把祝由方家交给了我,可惜我愧对他,这么多年却一直不肯回来,姑姑,我错了。” 方巍说的情真意切,魏慈也不由得有些感动,叹息道:“我知道这些年你的不易,黄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在他身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算算,你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难为你了。” 方巍原本最佳剧本就是此时一头扎进魏慈的怀抱里嘤嘤的哭泣起来,诉说这些年的悲苦经历,但是以他现在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么没脸没皮,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外人王平。 方巍干咳了一声,神情多少有些尴尬:“如果我现在想重返祝由,还有可能么?” 魏慈沉思了一下道:“我们祝由有祝由的规矩,你当年虽然不能算是判出祝由,但是你既然拜了黄老为师,就等同在祝由中除名了,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方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姑姑,您老人家是祝由当代宗主,只要您说一句可以,祝由中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魏慈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道:“你太看得起你姑姑了,姑且不论你是不是能够回来,就连我这个祝由宗主还能坐多久,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方巍愣了,道:“难道祝由中还有人敢不服姑姑你么?!”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魏慈的眼中露出一丝心灰意冷,道,“墙倒众人推,我任祝由宗主,原本就是违背祖宗家法,能够当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天下人谁会愿意在一个女人的裤裆下面讨生活,这件事是我们祝由的私事,你在玺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祝由这座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祝由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方巍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只要还有一天姓方,我就是祝由的人,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说了这是我们祝由的家务事,就不劳七爷您老人家插手了。”魏慈不由得大怒道,“你怎么帮我,是准备叫你们玺中百姓来铲除我祝由一脉的弟子么,方七爷,我祝由虽然弱,但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方巍原本是想拍魏慈的马屁,谁知道这个大小姐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自己都不由得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魏慈冷冷道:“好了,方七爷,言归正传,我们魏家的雷你是打算给还是不给,给,您开个条件,只要我魏慈能够做到的,魏慈一定替你办到,魏家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姑姑,你若真的想要,我方巍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是我还是怕您老人家但不住这个宝贝啊。” “这是我魏家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七爷担心!”魏慈冷声道,“七爷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听说唐婉最近死而复生,活跃的很啊。” 魏慈果然心中还是对唐婉心存芥蒂,听到了唐婉死而复生的消息,比谁都敏感,而唐婉和方巍的关系若即若离,隐隐约约如云遮雾罩一般,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频出不穷。但出于人类的本性,自然不会成为类似杨过和小龙女这般冲破封建礼教,不顾世俗眼光的伟大爱情故事,尽其下作猥琐之能事,方巍在他人闲谈中也听过不少,当然最多一笑了之。 但是这话从魏慈的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算了,你的事我不想管,只是你要记住,你爷爷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别给你爷爷丢脸。”魏慈点到为止,转换话题道,“七爷,现在就等你老人家开条件了。” 方巍将手边的铁盒拿起,送到了魏慈的手边,道:“姑姑,这雷我是万万不敢和您老人家争的,这就当我送给祝由的礼物,多谢祝由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还请以后姑姑能够对我方家族人多加照顾,我方巍就感激不尽了。” 魏慈接过铁盒,不由得愣了,没想到方巍居然真的大方到将宝贝双手奉上,左右看了方巍很久,确定方巍没有奸猾的后着,这才将铁盒收了起来,轻声道:“谢了。” 说完转身离开。 就在魏慈准备将门关闭,离开房间的时候,忽然身后方巍的声音响起:“姑姑,差点忘记一件事情了,姑姑得到雷种之后,准备传给祝由中哪一位弟子?” 007用心良苦 魏慈头也不回道:“魏家雷种,自然是传与我魏家族人,与你何干。” “冒昧的问一句,魏家族人中,可还有能够修行天罡五雷掌之人。”方巍在魏慈的身后大声叫道。 魏慈身子微微一凝滞,转头看着方巍,怒道:“你什么意思,欺我魏家无人可用吗?” 方巍不经意地看了王平一眼,看着王平眼睛中满是得色,王平知道,七爷一步一步,已经渐渐的魏慈引入瓮中。 鱼饵已经洒了很久了,现在该是收线的时候了。 方巍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走上前去,刚巧不巧的站在了门边,看似有意无意地站在那里,却刚刚好阻止了魏慈关门:“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魏家中大多数是女流之辈,天罡五雷掌乃是至刚至阳之学,女子并不适合,所以就算姑姑你将这颗雷种带回来祝由,我怕也是身怀异宝,但是却无法门可入啊!” 魏慈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正要开口,但是方巍却已经率先道:“姑姑,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外人,但是我心向祝由,所以才冒昧开口,其实我是再为姑姑打算啊。” 魏慈不是不知道,这颗雷种落到自己手中是祸不是福,方巍每一句话都挑不出任何毛病,首先魏家确实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修炼天罡五雷掌的体质,这雷种是何等神物,若是没有长年对天罡五雷掌的浸淫,绝对受不起这颗雷种的反噬,魏慈虽然会天罡五雷掌,但是毕竟是女儿身,修习起来事倍功半,而若是从魏家其他族人中挑出一个资质尚佳之人修炼天罡五雷掌,怕是没有二十年的功夫绝难有成,而到时候魏家得到雷种的消息必然在道门中传的沸沸扬扬,魏家早已被白起之辈灭了不知道多少轮了。 魏慈虽然一心想得到雷种,但是毕竟不是一个一点轻重都不懂,当下也不由沉思了起来,细细盘算其中的利害得失,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没有决断,最后才抬眼看了方巍一眼,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 方巍心中默默道,当下润了下嘴唇,道:“姑姑,天下人能够保全这颗雷种的人,只有黄老,不如我和黄老商量一下,由我们帮你代管雷种,等魏家出现一个能够继承雷种的男丁,我们再将……” “绝不可能!”魏慈想都不想,就断然否决了,“当年我祝由就是轻信了这个无耻小人,你要我怎么可能会再次相信她。” 方巍皱了皱没有,用手习惯性地摸了摸额头,为难道:“那可能就需要一个前辈高人出面作保,由这位高人代管雷种,当然这位高人一定要是我们祝由的朋友,而且在道门中由极好的声誉,并且确实能够做到保管好。姑姑有没有这样的人选?” “这样的人选……有倒是有……但是……”魏慈心中盘算了良久,摇头道,“算了,这个人已经出手救过我魏家一次,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算了,这雷种不管如何,还是由我们魏家保管,至于其他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不知道姑姑愿意不愿。”方巍忽然道。 魏慈道,“说来听听。” 方巍道:“我曾经见过一个高人,说来奇怪,这个高人倒是和我很投缘,还教了我一些练功的法门,这个人是出生我们祝由,而且还姓王,王家……想不到王家还有人在世,你说奇怪不奇怪?” 魏慈忽然惊声道:“王云光,你认识王云光。” “王云光?”方巍疑惑道,“我倒是不知道这位高人的名字,我看看……”说完,方巍从怀里掏出王云光送给自己的笔迹,在魏慈的面前摊开,果然在扉页上写着“王云光”三个字,方巍一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姑姑,你看我糊涂不糊涂,居然都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高人的名讳,真该死。” 魏慈一把将王云光的笔记抢了过去,拿在手中,翻看了良久,道:“这真的是他给你的?” 方巍道:“我骗谁都不敢骗姑姑你啊,再说了这本破书也没什么好用的,要是其中有什么道法秘籍之内的,我倒是蛮感兴趣,可是通篇就是他在发牢骚,我看过几次就没怎么注意了。” 魏慈忽然看了方巍良久,缓缓地道:“如果我把雷种交给你,你有信心保全它吗?” 方巍“吓了一跳”,道:“姑姑,我……我……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面推么,万一白起他们找上门来。” “放心,他不会这么快找到你的。现在跟我回祝由。”魏慈将王云光的笔记扔给方巍,道,“还不动身?” “哦。”方巍转身连忙收拾东西,跟在魏慈的身后,而就在魏慈转身的瞬间,方巍和王平两人会心一笑,王平暗自对着方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以示赞赏。 鱼儿到底还是上钩了。 方巍其实用的伎俩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破绽百出,但是妙就妙在他以退为进,却把自己扒开,先是提出来不可能的人选黄老,然后又半遮半掩的透露出自己和王云光的关系,有了王云光这个魏慈的救命恩人为自己背书,魏慈自然是会毫无条件的相信这个连祝由中无上传奇王云光都看好的人。 至于能否重返祝由,能否达到此行的目的,这一切都要看方巍日后一步一步的造化了。 如果是遇到明眼人,这点小伎俩是骗不过的,比如方巍有了王云光的笔迹,却会忽视王云光写在扉页上的名字?明明口口声声称这本书没用,却又敝帚自珍地天天当宝贝藏在怀里? 但是用来对付魏慈,已经够了。 方巍跟着魏慈离开,而王平自然不会跟上来,很快也离开宾馆,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要去见一个人。 天很快就已经黑了,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荒废小屋中,王平等了很久,终于一个人影一闪,谨慎地进来了。 见到王平,那人微微低下头,然后恭敬的道:“王爷。” 王平从手中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轻声道:“你拿着这张名片去找这个人,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回来。这笔钱应该足够花天酒地一辈子了。” 那人接过名片,露出一个笑容道:“知道,王爷,从此以后我将永远从您老人家面前消失。” “知道最好。”王平冷声道,“实话跟你说,依照我平时的手段,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是七爷人善,不想为他出力的人得不到应得的奖励,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人打了一个寒颤,恭敬道:“我现在马上就走,七爷不用担心,替我谢谢七爷。” 说完,跳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见后面有任何背影,才松了一口气,扬起了脸看着天上高悬的月亮,暗暗道:“这次就算打死老子,老子也再也不回中国了。” 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出现在鬼市中的售货人——于雍。 007千年祝由 因为湘西祝由世家自古便有走脚的规矩,所以祝由弟子一般都不会买车,无论多远的距离都习惯用双脚去走,加上湘西道路蜿蜒曲折,而一些高山险路除了平日里面祝由弟子走过之外,其他的人并不知道,这些路虽然险阻,人迹罕至,但是却是去魏家最近的距离,双脚未必会比四个轮子来得慢,不过半日的时间,魏柔便领着方巍来到了魏家所在的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而且平日里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界,甚至不少居民还过重自给自足的生活。近年来由于不少出门打工的年轻人攒下了一笔收入后便会在外面的集镇上面修房安居,所以村子里面已经日已凋敝,只剩下一些老弱还留守在村庄里面,是名副其实的“留守村”。 当然这里并非魏家老宅的所在地,只是经过了白起一闹,魏家老宅几乎毁于一旦,所以魏慈才不得不将魏家迁移在这里,由于这里大多数都是祝由的老人,或受过祝由一脉的恩泽,因此对魏家有着天生的尊敬,魏慈在村中自然享有者超然的地位。 看着眼前的村庄,方巍心中不由得感叹,这里他曾经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曾和方歌吟前来拜访过他的一些老朋友,所以并不陌生,现在故地从游,不免心中也有些感慨。 魏慈一进村,便被在村口处纳凉的老大爷认了出来,对着魏慈点头微笑,对魏慈身边的黑衣男孩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方巍露齿一笑,道:“秦爷爷,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方巍啊,方歌吟的孙子,我记得当年还去你家吃过饭呢!” 那人想了很久,才微微点头,道:“哦,原来是梦龙啊,真的你不说我还真的认不出你来了,你爷爷还好么?” 方巍心中微微一酸,随便搪塞了几句,秦大爷也不再多说什么,拖着一双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拖鞋,继续闭目养神,而一路走来,方巍看到的大多数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些穿着邋遢的小孩儿,几乎见不到壮年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祝由到底还是没落了,而他们的没落正是因为他们的固执造成的,无论时代怎么变,他们始终坚守着一门古老的“手艺”,而这门“手艺”早已经随着时代的浪潮所淘汰了,现在的祝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钟鸣鼎食的朱门大户,连龙虎山这样的千年大派都开始放下身段开始打开山门迎接香客的时候,祝由依然固步自封,坚守着传承了几千年的传统。 难怪现在的祝由,连一个能够传承天罡五雷掌的弟子都挑不出来,难怪现在的祝由,只能靠着一个女流之辈在苦苦支撑。 终有一天,湘西祝由一脉或许会被滚滚的向前的时代车轮所碾压,最终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面,或许以后的人不再会记得,曾经在湘西,有着这么一群穿着草鞋,腰上缠着麻绳,穿梭在崇山峻岭的赶尸人,但是这份几乎偏执的坚守,不正是南斗北玺,甚至龙虎山们缩缺少的风骨么? “到了。”魏慈看着前面一栋老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前段时间白起来我们魏家大闹过一场,所以……就将就一下吧。” 方巍看着前面这栋老宅,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月了,早已经到了濒临崩塌的境地,老远就能闻到里面传来的一股水浸之后的淡淡的霉味,这样的房子,就算是村里面最穷的一户人家可能都不屑住进去了,可是偏偏魏家大小姐却只能屈尊将就在这里。 方巍心中不由得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跟在魏慈的身后走了进去,湘西农村很传统的三进木屋,堂屋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收拾得很干净,特别是正中的神龛,几乎到了一层不染的境地,上面供着一个牛头人身的神像,三柱清香沁入心脾,十分好闻。 里面似乎听到了人声,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见魏慈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是梦龙吧?” 方巍没想到居然有人还能够一眼认出自己,魏慈在旁道:“这是你三奶奶。” 三奶奶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不认得我了,但是你爷爷当年带你来我们这里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了,嘿嘿,是长大了,但是眉眼还是和当年一样……小慈,你们累了吧,我这给你们做饭,有什么事情边吃边聊。” 说完,三奶奶走了进去,魏慈看着她的背影道:“三姨一辈子没有嫁人,为我们魏家守着这份祖业,要是没她,我还真不知道该住哪儿了……唉,不说这些了。” 魏慈语气间有些萧索,方巍忙道:“姑姑,你就没想过搬出去吗?我在长沙还有几个朋友,只要你愿意……我……” 魏慈神情一变,冷冷道:“你是嫌我魏家穷么,我魏慈只要愿意,万贯家财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只是魏家祖训如此,我不屑为之。” 魏慈没有吹牛。方巍想起在鬼市中,魏慈轻轻松松拿出的拿几张阎王纸,那三张阎王纸,随便一张都足够在鬼市中引起轰动,而魏家千年积淀,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宝贝,魏慈的家当,莫说在长沙买几处豪宅别墅,就算是买空半个长沙城也未必不可能,但即便这样,魏慈既然如此克勤克俭,过着近乎贫困潦倒的生活,心中不由得对这个姑姑肃然起敬。 不多时,三奶奶便张罗出来了一桌饭食,除了一个湘西特有的腊肉之外,其他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菜和一些自家腌制的凉菜,看得出平日里也是节俭惯了,三奶奶还担心方巍吃不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早已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方巍,偶然吃了一顿阔别已久的家乡家常饭食也是津津有味。 魏慈点到为止,很快就放下了碗筷,对着三奶奶道:“三姨,你去联系一下另外的三家,就说我魏慈有急事找他们。” “哦。”三奶奶应了一声,拿出来一个老旧的功能手机,可能是由于家里面的信号不好,她走出去打电话了,很快就回来了,道:“另外三家都已经通知到位了,邬家和方家都明天会来,白家的可能有事来不了,但是也会派人过来。” “白英龙的伤还没好么?”魏慈有些紧张道。 “应该是好利索了,但是好像接了一个大单,所以暂时来不了,来的是他的族弟白英俊。” “哦。”魏慈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方家会来谁啊。”方巍忽然道。 “嗯?是你的七叔方歌薙。”三奶奶道,“梦龙你也别怪,毕竟你爷爷已经……偌大的方家,不能没有一个主事的人。” “哦,”方巍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能来就好。”魏慈主动将碗筷收拾,然后正要端着剩饭剩菜走进了厨房,三奶奶一把接过了,道,“你们聊,你们慢慢聊,这些事情我做就可以了”。 008童言无忌 天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不少家里已经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灯,三奶奶收拾完毕后,便出门和隔壁的人家聊天,屋里面又只剩下方巍和魏慈两人。 方巍乘着天没黑透,便走出了屋子,在街道上,几个放学的孩子正在玩的不亦乐乎,一人扮演着僵尸,一人扮演着赶尸人,其他几个人在旁嬉闹着,方巍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生出来一丝暖意,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习惯了吗?”身后魏慈的声音响起,方巍回头,看见魏慈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魏姑姑,”那些正在嬉闹的孩童发现了魏慈,都一拥而上,魏慈蹲下身子,亲热地拍了拍他们的头,方巍看在眼里,双手环在胸前。 孩子们一哄而散,方巍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想当年姑姑和我也玩过这个游戏呢。”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魏慈笑道,“我记得当时你是最小的一个,所以只能装僵尸,老被人欺负。” 方巍苦着脸道:“欺负我最多的就是姑姑你了。” 魏慈会心一笑道:“一晃眼,就已经快二十年了。” 方巍忽然道:“姑姑,你看这群小孩子,其中有没有能够继承天罡五雷掌的人选。” “勤奋易得,根骨难寻……”魏慈摇头道,“天罡五雷掌太过刚猛,这群孩子中没一个根骨能够承受得了的,难啊……” 魏慈眼中露出了遗憾之色道:“想过去,我祝由四脉人丁兴旺,每一代中总能够出现几个根骨非常的骄子,但是现在……其实这样也好,祝由乱世而兴,盛世而衰,这些孩子至少不用像祖辈那样打打杀杀,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好。” “谈何容易啊。”方巍长叹一口气道,“祝由得罪了太多的人,光一个白起便是如悬梁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就算是姑姑不想再问道门之事,怕是道门中不会放过祝由啊。” “祝由……亡了,便亡了吧……没有了祝由这个名号的背负,或许他们会过得更好。”魏慈的话语中尽是心灰意冷之情,可见白起闹山,对她的打击极大,甚至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消极。 方巍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只好转换了一个话题道:“姑姑,您有没有想过,其实不必过得这么辛苦。” “嗯。” “其实祝由只要向其他道门释放那么一点点善意,相信天下道门并不想与祝由为难。” “哼!”魏慈冷笑一声道,“天下道门,说的其实就是你们玺吧?” 方巍硬着头皮道:“其实说起来祝由对黄老几乎有再造之恩,而且我现在在玺中也稍有点名望,只要……” 方巍的话还没有说完,魏慈冷哼道:“你这次是替黄老来做说客的,想一举吞并我们的祝由?” 方巍连忙道:“这件事真的与黄老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 “不要说了,方巍,黄老当年恩将仇报,这件事我们祝由记在心里,虽然我们祝由势弱,找不了他的麻烦,但是只要他在黄老之位一日,我们祝由便绝无和玺合作的半点可能。” 方巍沉声道:“如果黄老不再了呢?” 魏慈看了看方巍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方巍正要在说话,魏慈摇头道:“方巍,不管你在什么,不过我告诉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蠢人的行为。” 方巍淡淡道:“不去做,怎么知道不行呢?” 魏慈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那么,我祝由拭目以待。” 魏慈道:“天色不早了,东头的房间三姨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就将就一晚。明天,等人来齐了再说。” 方巍原本还有话说,但是知道魏慈是故意避开自己,只好把半截话咽了下去,这个时候,一个小朋友走了过来,道:“叔叔,您是谁,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方巍笑了,蹲下身子,看着这个长的十分机灵的小孩,一把搂在怀里道:“我姓方,是方家人,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所以你们不认识我,现在不就认识了。” 说完,方巍从兜里拿出一点零钞,递给小朋友道:“拿着,买糖吃。” 几个小朋友都围了上来,但是都没敢接方巍手中的钱,被方巍搂的小孩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魏姑姑教过我们,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方巍笑了,道:“我是你们叔叔,拿叔叔的钱,魏姑姑不会说什么的。” 那个小孩还是不接,方巍把钱直接塞进了那个小孩的口袋,道:“拿着再不拿,叔叔就要生气了。” 忽然旁边一个小孩怯生生道:“叔叔,你说你姓方,你可知道方巍。”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连这些小孩都知道,方巍有些奇怪,道:“不错,我就是方巍,你们听过我名字。” 几个小孩吓得脸一下子都白了,在他怀里面的那个小孩如同见鬼了一般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道:“我爷爷说了,方巍是大坏蛋,他杀了自己的爷爷。” “对,他是大坏蛋,大家快跑,别让他吃了我们。”几个小孩子顿时间一哄而散。 方巍脸顿时变了,蹲在原地,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坏到了这个地步。 这些话,肯定不是这些小孩子自己说的,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教他们。 小孩子不会撒谎,大人才会。 就在这个时候,三奶奶估计是听到了响动,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看着脸色铁青的方巍,支支吾吾道:“梦龙,小孩子们不懂事,你就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 方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三奶奶,一声不吭地走路回去。 009聚会 第二天一清早,天还没有亮,方巍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早早地便开始出来吐纳练功,却发现魏慈居然也起来了,两人没有任何对话,默默的相互坐在外面的草坪上吐纳修行,很快,天色大亮,农村人都起来的很早,开始忙活日复一日的起居生活,方巍和魏慈回家,三奶奶已经默契地做好了早餐,两人用餐完毕,趁着三奶奶收拾的当口,魏慈问道:“三奶奶,他们都来了吗?” “按照往常的规矩,隔得最近,来的最早的应该是邬家,白家也不远,方家可能稍稍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中午的时候也应该能赶到,小慈,你就等等吧,反正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魏慈点了点头,冷漠地看了一眼方巍道:“吃饱了吗?” 方巍点头,魏慈起身,道:“没事的话,去给神龛上烧一炷香,说明你也算是回来了一路。” 方巍浑身一震,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我……我可以吗?” 要知道,这神龛上供的可是祝由的图腾一般的人物——蚩尤,只有祝由自家的弟子才有资格给神龛上香,而魏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特别是话中“回来”二字,更是让方巍心情有些激动——要知道,从昨晚小孩子的口中,方巍已经知道自己在祝由中的风评已经差到了极点,没想到魏慈居然还能够“认”自己这个祝由弟子,自然是有些惊讶之外的激动。 方巍心中微微有些好笑,要知道自从自己脱离了祝由,拜入玺中之后,每天面对的都是黄老、姜子星这样的心思入狐的人,方巍每日里面便是勾心斗角,没说一句话或者听别人说一句总要在脑中转几个弯儿,来试探别人是否话中有话,常年的勾心斗角生活将方巍的城府修炼的极厚,可是贸然将遇到了魏慈这样心无城府,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直来直去的性格,方巍一时间还不找如何适应了。 方巍将祝由所有入门的规矩流程都走了一遍,魏慈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半个字都没有说,方巍想见缝插针地和魏慈聊上几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不自觉地过了好几个小时,尴尬地气氛丝毫没减,终于,门外脚步声响起,推门走进了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 老者面色有些蜡黄,仿佛常年患病一直没有治愈一般,但是从他两只眼睛中不时闪烁出来的一道精光,方巍可以断定,老者病怏怏的样子只是因为修炼了某种道法邪术所导致的。 那人抬眼看了魏慈,魏慈微微点头,但是没有起身道:“难为邬老亲自到了。” “是邬家的人”方巍心中默默一念,然后准备起身,那人冷眼看了一眼方巍,声音如同刀子划过磁盘一样刺耳,“免了,阁下乃是玺中高人,黄老的关门弟子,还是好生坐着的好,你这一起身,我害怕我这副老骨头经受不起这么大的礼啊。” 来人一出现便准确的断定了方巍的出身,显然这些年来邬家人对道门中的各种形势了如指掌,特别对自己方巍。 老人虽然对方巍出口不善,但是方巍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邬家对道门局势这么关心,肯定是有野心的,而只要有野心,方巍就好对付——毕竟天下没一个道门家族很少能够抵御来自玺的招揽。 方巍点头微笑:“见过邬老。” 三奶奶忙上前介绍道:“小方,这是你邬七爷,你当年见过的,只是可能年纪小忘了。” “别介,”邬七爷扬手道,“我可不想和玺中的贵人扯上关系,免得别人说我邬家攀龙附凤。” 邬七爷,方巍想起来了,在他小的时候,小孩子们都不喜欢这个邬七爷,因为他长的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小孩子们总是把他和其他几个大人并称为“四大恶人”,看见了他就掉头就跑。 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邬七爷坐下之后,和魏慈聊了很久,大多数都是和方巍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谁家闺女出嫁了,谁家女儿生小孩了,方巍半句嘴都插不上,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邬七爷虽然和魏慈再说,但是余光中却免不了向着方巍的方向瞟过来,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方巍的举动。 很快,第二位客人上门来。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见魏慈,连忙上去亲热的叫道:魏姐姐。 因为在刚不久的白起一战中,白英龙帮了魏家不少忙,甚至因此身负重伤,对于白家,魏家一直心存感激,魏慈也连忙起身,道:“英俊你来了。” 白英俊双手搓了搓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哥哥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才派我来,魏姐姐,你不生气吧。” “生什么气,大家说穿了都是一家人,谁来都是一样。”魏慈笑着道,“三姑,快给白小哥倒茶啊。” 方巍冷眼旁观,对白家——哪怕白家只是一个辈分在邬七爷之下的人,魏家明显太对要好过邬家,当然这其中有白家对魏家有恩的关系,但是更深次地想,就值得人慢慢体味了。 白英俊嘴很快也很讨人喜欢,见过方巍和邬七爷之后,一张嘴便不停地夸赞两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邬七爷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也不禁有些笑意,方巍也对白英俊好感大增,屋里面原本冷清的气氛顿时因为白英俊的出现,开始向暖,时间也过得更快一些,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方家,终于有人登场了。 方歌薙。 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推门进来,方巍见到来人也不得不起身,道“七叔。” 方歌薙一进门,眼中似乎没有看到方巍一样,对着魏慈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来迟了。七爷,白家小哥,告罪,告罪……” 方歌薙穿着一身西装,但是看上去似乎和他本人的体型好不相称,西装是好西装,价格也应该不便宜,估计是方歌薙在城里的时候被售货小姑娘给忽悠的,但是一双鞋却是穿了很多年的旧皮鞋,方巍虽然不懂穿着,但是和王小罗、青花玲珑相处日久,也知道了城里人的一些穿衣讲究,很明显方歌薙这身西装是放在家里很久了,一直舍不得穿,算得上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但是一双皮鞋却把他的身价给出卖了。 方巍暗自叹了口气,看来七叔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010痛心疾首 方歌薙坐定,端起了旁边的茶杯咕哝咕哝地喝了一口,声音全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喝完之后,用西装袖口一抹嘴唇,嘿声道:“一路上连一个店面都没找到,干得要死。” 魏慈见所有人都来齐了,道:“我昨天把大家招来,其实是有些小事情跟大家商量一下,大家都是我祝由中能够说的起话的人,虽然这么些年都是我做祝由宗主,但是说起来惭愧,我最多也只是一个挂名而已,更多的是,都是靠诸位在帮我,才让我能够勉力维持……” “唉。”魏慈的话还没说完,方歌薙率先叹了口气道,“慈姑娘,不是我老七说什么,我知道这些话我也不该说,但是……我家赶尸客栈可整整三个月没开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再这么下去……” 方歌薙望了一眼在场的另外几家道,“慈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爱钱的主,但是你不同啊,你还没有嫁人,不知道带儿养儿的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我们这些上有老下有小的……” 魏慈微微皱眉,不悦道:“七爷,这些事情我们能够以后再说吗?” “邬老七,你排行也是七,我也是七,你也帮我说说呗,你说我们这些年生意是不是越来愈差了。”方歌薙看了一眼邬七爷,道,“你邬家家大业大,买几块地政府就能补贴钱,当然不会在乎这点赶尸的钱了,但是我们方家可是有规矩,祖宅一份一亩都不能动,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可是我姓方的可就要饿死了。” “七叔。”方巍忍不住起身道,“这件事情我么以后再说好么?” 方歌薙回头,似乎这才刚发现方巍一样,瞪了方巍一眼,不阴不阳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没听清楚。” “七叔。”方巍声音加大了,道。 “好。好家伙,你居然敢叫我七叔,你居然还敢叫我七叔!”方歌薙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发出震天响,“我方家早就已经不认你这号人了,你居然还厚着脸皮叫我七叔,怎么北京的大鱼大肉吃腻了,想换个口味,来吃我方家的粗茶淡饭么?” 方歌薙越说越怒,根本没有给方巍半点机会解释,起身戟指方巍道:“小子你听着,方家只要有我一天在世,就永远不会让你再入我方家半步,方家容不下你这个杀爷杀叔的叛逆!” 方歌薙一下子发了天大的火,似乎把全屋人都镇住了,邬七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静静地看着方巍。 方巍终于起身,却丝毫没有怒意,语气平静地让人感到诧异:“七叔,这件事情有太多误会,我没打算解释,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解释你们也不过会认为我在撒谎,现在祝由上下,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尺稚童,都认为我方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说道这里,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世人如此认为,我也认了,反正名声名誉对我方巍来说一分钱都不值……” 方歌薙拍手反讽道:“我还以为你会耍什么花样呢?你既然自己都承认了,我们也不说什么了,方家门庭太小,容不下你,还请您永远不要再来湘西,永远不要再踏足祝由半步。我们是生是死,是荣是辱,都和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你们是生是死,本来就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方巍平静道。 “你!”方歌薙不由得勃然大怒,原本他还以为方巍这次回来是为了“赎罪”,能够重新回到方家,哪知道方巍居然说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不仅仅是方歌薙,连魏慈等人脸色都变了,一齐皱眉看着方巍。 方巍起身,看着在场所有人一眼道:“祝由?祝由现在在我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而已,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坐的椅子,看看这屋子,在看看你们身上穿的,有一点大门大户的样子么?堂堂祝由大会,居然参会的只有四个人,这说出去不是一个笑话吗?” “你,方歌薙,你现在一年收入是多少,家里几口人,看看你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多少年前的旧款你知道么?现在北京任何一个年轻人都看不上的款式你穿在身上去却洋洋得意,很显档次不是么?” “你!”方歌薙勃然大怒。 方巍不等他开口,指着邬七爷道:“邬家是有些田产不错,但是你们现在卖光了,以后怎么办?仔卖爷田不心痛,可是你们有没有为下一代考虑过,邬家现在还有几个弟子心甘情愿地去学赶尸之术?除了你们老一辈之外,怕是没有几个人留在祝由了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在外面给人搬砖,当苦力也比留在湘西有前途!” “还有你白家……”方巍有转头向着白英俊道,“不错,你们白家现在近况要好一点,但是也是因为你哥哥白英龙会做人,但是说实话,你们白家的家业有几分是出自赶尸本业的,在湘西凤凰山上的三座庙,是你们白家包的吧?还有辰溪的那个砖厂,三条挖金船,这些都是你哥哥都有暗股的把?祝由祖训有云,祝由弟子不得经商,而你白家却暗自里在搞这些小勾当……” 白英俊顿时脸色煞白,这些事情都是白英龙亲自经受,除了自己,连父亲都不敢说,就是怕坏了祝由的规矩,可是没想到方巍桩桩件件都了如指掌。 魏慈登时起身厉声道:“白英俊,是不是真的有这些事?” “你别说话,祝由之所以沦落如此,你才是罪魁祸首。”方巍对着魏慈道,“谨守祖训、固步自封没错,但是现在时代变了,早已经不是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代了,赶尸……现在除了乡里几个老人还信奉之外,还有几个人信?你们祝由一年能够接到几笔生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为什么现在祝由越来越凋敝,连一个根骨尚佳的弟子都找不出来,为什么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在有了雷种,有了秘籍的情况下,居然却缺少人来修炼……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姑姑!” “祖训岂能违?”魏慈大声叱道,“难道你叫我破了我祝由千年规矩不成?” “雷种!”邬七爷眼睛骤然一亮。 011祝由亡了 魏慈没有想到方巍说话居然这么不留半分余地,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来和方巍拼命,不仅仅是方巍,方歌薙也是气的差点要拂袖而走,但是奈何方巍句句在理,根本没有让他们反驳的余地。 方巍说完,看着在场表情各异的诸人,摊手道:“我现在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如果嫌我是一个外人的话,随时可以把我赶走。” “滚。湘西地界,从不欢迎你这样的人!”方歌薙厉声喝道。 方巍耸了耸肩膀,对着魏慈道:“姑姑,那我就先告辞了。” “站住。”邬老七忽然叫住了方巍,冷冷道:“你刚才嘴里的雷种是什么意思?” 方巍脚下并没有停下来,对着邬老七的话根本就是充耳不闻,邬老七一时间恼羞成怒,厉声道:“给我滚回来。” 说完,从椅子上蹭地一跃而起,向着方巍单手抓去,方巍头都没有回,只是在邬老七堪堪要抓住他肩膀的一瞬间,猛地一耸肩膀,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动作,借力打力,邬老七的身子奇迹般的向着另外一边不受控制的冲去,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出乖弄丑。 在众目睽睽之下,邬老七在方巍手中吃了瘪,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顿时大叫一声,再次向着方巍冲去。 “够了!”魏慈厉声喝道,“还嫌闹得不够么?” 邬老七回头看了魏慈一眼,硬生生将冲出去的身形收回,稳在了方巍半尺之外,冷冷道:“方巍,你以为拜了黄老为师,就真的可以在我们这群老人家面前目空无人吗?告诉你,这里是湘西,不是北京,是我祝由的地界,我要你出去,你才能出去,要你出不去,你就出不去!” 方巍这才回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姑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祝由世家吗?” 魏慈沉默了,肩膀似乎在轻微地抖动着,她双唇紧紧的咬在了一起,看上去似乎在竭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情绪,隔了好久,才缓缓道:“七爷,你先回座位上,方巍你也回来。” 当魏慈对着方巍后半截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变小了,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 “先灭祝由,后灭玺……”魏慈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道,“这是当日白起在我魏家时候说的七个字,那日的情形我不说你们也应该能猜到,我魏慈还能够站在这里,实属侥幸,但有一就一定会有二,躲得过初一,未必能躲得过十五,我魏家亡了,你们另外三家,包括你方巍的玺,都在劫难逃……” “白起不是死了么?”白英俊皱起了眉头。 魏慈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那个老狐狸说的话,你能信么?” “如果白起不死,确实我祝由寝食难安啊……”白英俊眉头紧皱道,“虽然刚才方先生说的话有些过分,但是我现在的祝由确实如此,人才凋敝,家道中落……想偏安都难,更何言复兴当年基业,想当年我祝由、龙虎,乃是道门中生死之敌,现在虽然仇怨化解了,人家现在未必还把我们当成对手了。” “白英俊,你们白家三杰膝盖软,有奶便是娘,但是我们邬家骨头虽然轻,但是还是有几根硬骨头的,我们绝不会投靠玺。” 白英俊听着不由得火起,但是碍于说话之人是邬老七,在辈分上算得上是长辈,只好咽下这口气道:“七叔,我什么时候说要投靠玺了。” “没有最好,你白家历来都是软骨头的人,我这是在给你打预防针。” 白家虽然是四大姓氏之一,但是其实是递补已经灭亡了的王家,所以其他三家在骨子里面是很瞧不上这个“暴发户”的,在明里暗里都给了不少脸色,好在白家三兄弟都是识大体的人,平时也没有计较,但是邬老七翻出了陈年旧账,提起了上辈子的事情,白英俊再也压不住火起,冷冷道:“我白家先祖为人处事如何,大家自有公断,就算是我白家先祖们有做错的地方,谁都有资格说,但是你们邬家就算了吧,你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见白英俊还敢顶嘴,邬老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白英俊也毫不示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够了。”魏慈叱声道,“如果你们眼里面还有我这个宗主,今天就不要闹了。” “我算是瞧明白了,这小子为什么会在这里。”邬老七冷冷道,“魏慈,你是不是早就和白家和方巍商量好了,打算投靠玺?” “不错。”魏慈点了点头,居然坦然承认了,“但是不是投靠,是合作。” 这句话从魏慈的口中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包括方巍在内,没想到一向性格刚烈的魏慈,居然再一夜之间改变了立场,想要和玺“合作”。 “果然,果然。”邬老七不怒反笑,“当年我就说了,祝由从来没有女人做宗主的规矩,祝由迟早会亡于妇人之手,现在还不用等到那个时候,祝由亡了,祝由亡了,祝由亡了。” 邬老七一连说了三个“祝由亡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向着门外走去。任方歌薙在身后怎么叫喊,就是没有停下半步。 魏慈看着方歌薙,道:“方老,你什么意思。” 方歌薙深吸了一口气道,“和玺合作还是不合作,这是你宗主的意思,既然魏家将祝由交给了你,祝由兴旺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了。但是……”方歌薙话锋一转,眼睛冰冷地看着方巍,道,“这个人,恕我方歌薙接受不了。” “方家虽小,虽穷,但是我们活的坦荡,方家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知道你方巍现在背靠大树,我们方家动不了你,但是方巍你要记住,凡是要讲良心,老五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么?” “方巍,好自为之。”方歌薙说完,拂袖离开。 屋里面只剩下白英俊和方巍两人,魏慈闭上了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两行清泪从眼中缓缓地流出。 012终身不嫁 “宗主,”白英俊试探着问道,他知道魏慈心中肯定难过之极,魏慈这才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白英俊,道,“英俊,你会知道吗,我这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白英俊一连点头道,“那天的事情,我哥都跟我详细说了,魏家能够保全,已经是万幸了。白起太强大了,怕是世间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如果真的只有一个选择的话,祝由联手玺,或许还有一胜机。” “如果我们和玺合作的话,你哥会同意吗?” “来的时候,我哥就跟我交代了,他说,凡是由你做主。只是……”白英俊看了一眼方巍,欲言又止。 魏慈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白英俊道:“我只是担心,黄老乃是……乃是老谋深算的人,如果我们和他合作的话,我怕……泥足深陷啊。” “算了,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方巍还有些具体事情谈。” “嗯。”白英俊看了一眼方巍,嘱咐魏慈要照顾身体之类的话,就离开了,屋里面又只剩下方巍和魏慈两人了。 “刚才,你该看见的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魏慈长吁了一口气道,“你满意了。”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道:“惺惺作态,故作高洁。” “你什么意思。” “我说邬老七呢,”方巍道,“你以为他真的那么硬?实话告诉你,他早就已经在和我合作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什么。”魏慈的表情微微一惊,显然不相信。 方巍嘿然道:“姑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你今天的决定其实最开心的是邬家了,他们和我们玺早已合作了很久了,只是一时间碍于魏家的存在,才不敢摊在明面上来说,现在你有了这样的决定,他们就可以开诚布公的跟我们做生意了。” “嗯??”魏慈显然还是不信,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刚才邬老七还那么反对?” 方巍眼中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说呢?” 魏慈想了一会,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方巍欣慰地道:“不过我很高兴,你能够接受我的提议。” 魏慈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其余四家心中存有忌惮,祝由宗主必须由魏家人来担任,我这个宗主怕是早就已经被人赶下来了,呵呵,就算现在我是祝由宗主,怕是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其他的几家根本没有把我魏慈放在眼里,而现在魏家又被这样的白起这么一闹,他们更加不会把我魏家放在眼里了,说到底,魏家在他们眼中只是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而我魏慈也不过只是他们的一个傀儡而已。” 方巍默默无语,邬家和玺的所有合作关系,他都已经了如指掌,其中确实有很多犯了祝由大忌的事情,玺中百姓,良莠不齐,也有不少家族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毕竟还是有所顾忌,很多事情不得不找其他小门小派来作为“手套”解决,而邬家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套”。 祝由这棵大树,不仅仅外面已经枯败,而甚至连根都烂掉了,如果祝由中唯一还能有什么让他能够看到希望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不算聪明,但是至少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 方巍道:“姑姑,这些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魏慈看着方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嗯,我明天就去一趟邬家,而方家……”方巍心中始终还是不愿意面对,道,“在缓缓吧……” “也好,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说明,我们祝由依然是独立的,是绝不会投靠你们的,只要我们合作,除掉了白起,就再无关系了。至于你方巍,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方巍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三奶奶见家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出来现身,手中端了两杯热水,一人一杯递到两人手上,道:“慈姑娘,忙了一上午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什么事情都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魏慈嗯了一声,抿了一口,打湿了嘴唇,然后将茶水放在了手边。 “她,是不是根本没有死……”魏慈忽然道,虽然她没有点出嘴里的那个她是谁,但是方巍看着她的表情,已经知道,魏慈所指的那个“她”是谁了。 方巍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果然,我听说这次龙虎山上闹得很凶,其中很多事情都牵扯到了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死,不过这样也好,她如果死了,我连一个怨恨的人都没有了。” “姑姑,你到底和她有什么过节,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方巍欲言又止。 魏慈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在你眼里,姑姑那样的人么?” 方巍连忙摇头。 “不错,我是因为上官,但是也不全是,上官心里怎么想的我很清楚,说实话,我确实是看不惯她一贯以来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才处处和她为敌,但是我清楚得很,我和上官是不会有结果的,毕竟是我魏家人……” 方巍心中一震道:“姑姑,你难道打算终身不嫁不成?” “不然呢?”魏慈强笑一声,“唐婉不也是如此么?” 方巍默然。 魏慈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好不容易来湘西一趟,邬家的事情也不急一时,明天我带你先回魏家老宅一趟,为魏家的老祖宗们上一柱香吧。” 方巍心中大骇,要知道,这只有魏家人才有资格去魏家的后山,为魏家先人祭拜,就算是他是方家传人,也没有资格,何况现在他根本连方家人都算不上了。 “就这样决定了,反正祝由的规矩已经破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多破这一次。” 魏慈说完,便不再理会方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中,方巍知道,现在的魏慈肯定心乱如麻,也不想去打扰,呆在了一间偏屋子之中,默默地练功。 012入山拜母 第二天,方巍起身,跟着魏慈向着魏家祖宅走去,从他们现在所在地方到魏家的祖宅,其实并不远,没有多久,方巍便看见一栋已经焦枯房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周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魏慈在屋前矗立了很久,方巍知道魏慈心中难受,也不好打扰,这里他曾经跟方歌吟来过,只是当日门庭若市的场面早已经不再了,只是模糊地能够看到残存的一些景象而已,就如同方巍如今眼中的祝由。 隔了好久,魏慈将地面上一块青石砖捡起来,在手上抚摸了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地,回头若无其事地对着方巍道:“走吧。” 说完,魏慈领着方巍向着魏家后山走去。 山很大,道路也很曲折,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一人行小路直接通向山巅,好在这里并没有被白起破败,每一座坟茔都保存完好。 魏慈领着方巍上山,在一座坟前面停了下来,从篮子中拿出来酒肉,坟茔前面。 方巍定睛一看,墓碑上刻着魏然的名字。 魏慈一边烧着纸钱,一边轻轻地道:“爹。我来看你了。” 说完眼眶已经红了。 方巍和魏慈在坟前叩头,把所有祭奠的流程走了一遍,魏慈站起身来,道:“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魏慈带着方巍向着山中的更深处走去。 方巍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并没有吭声,默默地跟在魏慈的后面,再走了几步,在众多的坟头中,魏慈停了下来,点燃香烛,道:“就是这里了。” 方巍看了一下墓碑,和刚才的不同,显然他已经被这墓碑上的字震惊到了,脱口而出道:“魏求喜?” 这是魏求喜的坟! 魏求喜的大名,方巍不可能不知道,或许他已经是祝由魏家中最后一个给魏家带来辉煌的家主,而自他之后,魏家便开始飞快的衰败,一蹶不振,甚至现在不少道门中的闲人,提起魏家依然只知道魏求喜的名字,而至于魏家之后的家主,包括现任家主魏慈,根本就不知道。 魏慈看着墓碑点了点头道:“是我爷爷。” “我知道。”方巍点头,这个从小听到大,连方歌吟的赞不绝口的人物,他自然也是心向往之,但是想到无论如何英雄的人物,到最后仍然不过化作一胚黄土,前世恩怨皆断,心中也不由得有一丝莫名的感伤。 和刚才一样,魏慈将祭拜的流程走了一遍,这一次她没有哭,反而眼神镇定地看着方巍,道:“方巍你跪下。” 方巍跪下后,恭恭敬敬地给魏求喜磕了三个响头,魏慈才道:“举起你的右手。” 方巍依言,魏慈道:“魏家列祖列宗再上,我方巍今日在魏家列祖列宗坟前起誓……” 方巍回头看了魏慈一眼,魏慈镇重其事道:“跟我念。”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魏慈念了一遍,魏慈接着道:“我方巍虽非魏家嫡子嫡孙,但是今日过继给魏家孤女魏慈……” “啊!”方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 魏慈道:“怎么你不愿意。” 方巍一时间有些苦笑不得,虽然魏慈比他大几岁,也是自己的长辈,方巍叫她一声姑姑只是尊重,但是如果今后要当真过继给魏慈为继子的话,不仅仅年岁上对不上,说出去也是一个让人笑掉牙的大笑话。 方巍正要争辩,魏慈已经道:“如果你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是从此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祝由的事情,你也不用再过问了。” “不是不愿意,只是……” “放心,你过继给我,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了魏家人,任何人都不能修炼天罡五雷掌,这是魏家的铁律。” “啊……”方巍不由得虎躯一震,脱口而出道,“天罡五雷掌!” 魏慈凄然一笑道:“方巍,其实你一开始打的什么算盘,我心知肚明,你苦心积虑地算计我,讨好我,不就是因为我魏家还有这么一套掌法让你垂涎三尺么?我今天成全你,因为这套掌法传给你,总比在这个山里面烂掉的好。” 方巍被魏慈点穿了心思,不由得老脸羞红,正要辩解,魏慈摇头道:“算了,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只要你肯发下这个誓言,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魏家的人了,而这套掌法我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传给你,当然,你也可以走。” 方巍沉默了一下,照着魏慈的话念了一遍,直到魏慈说出最后一句: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八个字的时候,方巍才缓缓地站起来。 “跟我来。”魏慈走到坟茔的后面,不知道按了一块什么机关,顿时间,在这个坟茔的旁边,缓缓地开出了一个暗道,魏慈对着方巍招手,跳身而进。 方巍手中持着蜡烛,跟在魏慈的后面,这坟茔之下是一个暗室,不算大,而在暗室的中间,放着一口金漆楠木棺材,看上去应该有很长的年岁了,但是却丝毫不腐。 魏慈和方巍跪倒在棺木前面,恭恭敬敬地叩头,魏慈对着方巍道:“你要学的天罡五雷掌就在这棺盖之上,打开它。” 方巍的心不由得悬到了嗓子眼,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如果魏慈没有撒谎的话,自己梦寐以求的天罡五雷掌就要到手了。 只要得到这套掌法,再配上刚刚拿到手的雷种。 方巍绝对有战胜黄老的把握。 或许是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方巍的整个身子都似乎在微微的颤抖,他的手死死地按在棺盖之上,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魏慈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巍。 方巍缓缓地推开了棺盖,露出了一丝缝隙,然后忽然猛地将棺盖重新合上,道:“姑姑,谢谢你的好意。” 方巍的举动让魏慈大惑不解,问道:“怎么,你不想得到天罡五雷掌么?” 方巍正色道:“君子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姑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方巍始终只是一个外人,这套掌法,只属于魏家之人。” 说完,没等魏慈有任何表示,就快步离开了暗室,弄得魏慈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方巍出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看着天空中悬着的有些刺目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 远山,两人正在眺望着魏家的坟茔,其中一人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喃喃地道:“还好,他至少没有慈姑娘那么蠢。” “关键时刻能够收手,能有这份定力的少年,现在真的不多了。” “所以,你比我更看好他么?” “看好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你应该知道,是谁。” 魏慈在暗室中呆了很久,她依然不懂方巍刚才怪异的举动,但是方巍已经离开,自己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快步走了出来,追赶方巍。 暗室合上,里面重新归于一片黑暗。 而在黑暗中,那口棺木,棺盖微微得抖动了一下。 …… 013身后有人 阳光刺目,让方巍不由得眯着眼看着前面,魏慈的身影由远而近,但是走得并不匆忙,就仿佛知道方巍一定会等她一样。 方巍直到魏慈走到了自己身边,才道:“姑姑。” “好吧,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强,或许这也应该是我魏家的命中劫数吧。” “不。”方巍缓缓摇头道,“姑姑,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凭着直觉,我觉得魏家的底蕴绝非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祝由偏安湘西一隅之地,能够传承千年,一定还有我们不知晓的秘密。” 魏慈凄然一笑道:“那是我魏家先祖各个英豪,我魏家每代均有旷世绝才,再加上有天罡五雷掌这样刚烈的掌法镇山,所以才能延续了千年不灭的香火,而如今的魏家早已经是苟延残喘,我一介女流,就算勉强修行天罡五雷掌也只得其形而已,算了,一切随缘吧。” 方巍看着魏慈,这个年岁不到三十的女人,虽然风姿依然绰约,但是在她低首皱眉的瞬间,仿佛眼角已经隐隐出现了鱼尾纹,作为魏家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性宗主,她已经承担了太多不应该有的非议和压力,特别是当白起闹山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甚至有些自暴自弃,那种重如泰山的压力已经将她不再年轻的身体压得喘息不过来了,也许她有机会放手,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嫁人,冠以夫姓,从此便不再和魏家有任何瓜葛,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咬牙坚持着,认为只要咬咬牙就可以再坚持一会儿,哪怕前途无亮。 方巍心中暗自嗟叹了一声,道:“姑姑,趁着天色还早,就先去邬家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再回来看你。” “就走么?” “嗯。” “也好,但是希望你记住,不管你现在什么身份,你始终是祝由出来的人,不求你能为祝由做多少事情,但是希望不要把祝由当成你手中的一个筹码,或者是一块踏脚石。” “姑姑,今天我既然在魏家先祖面前发誓了,以后便是你的半个儿子,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半个儿子,半个儿子,”魏慈喃喃道,“半个儿子也好,走吧,一路当心。” 方巍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魏家祖坟,而魏慈则独自返回魏求喜的坟墓,在魏求喜坟墓上,坟上的香已经熄灭了,魏慈又轻手添上新香,一个人在坟前跪了很久,最后站起身来,道:“爷爷,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魏家,躲过这一劫吧。” 魏慈站起身来,然后孤零零地一个人下山。 等魏慈下山之后,方巍居然去而复返,来到了魏求喜的坟前,开始仔细探查周围一切,甚至连一草一木都不放过,他不是在找进入魏家祖坟的机关,而是在找别的东西。 但是方巍一无所获。 其实方巍并非对魏家的天罡五雷掌不感兴趣,相反,这是他这次来湘西的主要目的,所有计划几乎都可以说没有丝毫破绽,但是他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眼光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这道令他感到不安的眼光他始终不明白是谁,可是当他即将打开魏求喜棺木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 黄老,没错,一定是黄老。 黄老老奸巨猾,自己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瞒过他。 可是自己来湘西这里,果真得到了天罡五雷掌,那么黄老真的愿意看到么? 可是他非但没有及时出来阻止。 也就是说,黄老是希望自己得到这套掌法的。 按理说,自己得到了这套掌法,就会成为黄老唯一的克星,对黄老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只有一个解释。 方巍想起了王不留行对自己说的那段话,如今的自己只是黄老的一个傀儡,一个帮助黄老修炼的傀儡。 以黄老的功夫和如今魏家的实力,黄老要得到天罡五雷掌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取呢? 一定是因为他的身体因为某种原因,和魏慈一样根本无法接受这套刚猛非常的掌法的反噬,而最好的目的就是自己炼成这套掌法,然后黄老顺理成章地收回自己所有的一切,也就是说,自己修炼天罡五雷掌,只不过是为黄老弥补他神宵正法地最后一个破绽而已。 当然这只是方巍断然抽身而退的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方巍当靠近魏求喜的那口棺木的时候,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从这口棺木中透出来,这种力量以方巍的阅历和道法,根本无法明白,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折扣棺材中一定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绝不是自己现在这个级数的人能够探寻的。 有的时候,人知道的越多,反而会死的越早。 方巍在魏求喜的坟前仔细探寻,但是除了自己和魏慈的脚印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搜索无果之后,方巍放弃了,盘膝坐在魏求喜的坟前静坐良久。 “老爷子,你真的死了么?” 方巍看着魏求喜的墓碑,喃喃地道。 湘西,麻阳,邬家。 方巍下车,站在这个足够半尺高的门槛前面,用手轻轻地敲响了门。 这栋房子整个用围墙围的严严实实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任何情况,只有两扇朱漆大门连白天都锁的死死的,和这个看上去人口不过万的小镇的风格格格不入,任哪个外乡人经过这里,都会留意几眼,打听一下这户人的主人是谁。 但是只要是镇上的人,都只会对外乡人笑笑,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然后道:“别问了,总之里面的人不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惹得起的。” 门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见方巍,有些不耐烦道:“这段时间我们不做生意,你去别家问问吧。” 方巍微微一笑道:“我是来找邬七爷的,你告诉他,我姓方。” “姓方?”那人不由得多看了方巍几眼,道,“方家的?” 方巍轻轻点头。 那个人低声喃喃道:“七叔昨天还说有个姓方的人回来找他,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抬头看着方巍,语气稍微缓和道:“进来吧,你既然是祝有的人,我邬家的规矩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方巍没想到邬老七居然会猜到自己会来找他,微微有些诧异,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走进门,引入眼帘的是根足有三米高的一根竹竿,在竹竿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布迎风飘舞,方巍站在这个竹竿前面,整整衣襟,恭恭敬敬地跪着磕了三个响头。那人见方巍还算“识趣”,脸上微微有些得意,等方巍站起来,凑过去道:“我们七爷今天脾气不是很好,你见到他之后,不要乱说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说。” 方巍面带微笑道:“谢谢兄弟提醒。” 那人带着方巍走进正房,在正房的椅子上,邬老七正在闭目养神,手中转着两只铁胆,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被他磨得铮亮。 邬老七听见声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冷冷道:“姓方的。昨晚的那批货是你叫人捣鬼的吧。” 014在商言商 方巍微微一笑道:“我记得以前和爷爷逢年过节的时候来拜会邬家,爷爷总会提些土特产什么的,但是方巍今天是第一次独自来邬家,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喜好,所以只好空手来了,七爷不要见怪啊。” “方巍,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奸,别以为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我邬家放在眼里,告诉你,就算是当年你爷爷也要给我几分面子!” “邬家家大业大,七爷你又是邬家外事人,天下道门哪个敢不给您老人家面子。”方巍好整以暇道,“所以方巍昨天想了一晚,不知道该送点什么东西给您老人家,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么说,你承认了,是你派人扣下老子的这批货?难为你有心思想出这么‘别致’的见面礼。我姓邬的佩服啊。”邬老七手中的一对铁胆转的飞快,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七爷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呢?” 邬老七看了方巍一眼,操起身边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和对方沟通了良久才放下电话,冷哼一声道:“方巍,你以为十倍还给我就够了吗?谁不知道玺家大业大,这点东西,对于你来说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虽然邬老七语气不改,但是面部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 “不错,对我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方巍淡淡的道。 邬老七沉声道,“你这是在耍我?” 方巍道:“不敢,邬七爷你是我的前辈,我只想提醒七爷,我的一句话,既可以让您老人家开心,也可以让您老人家伤心。” “方巍。”邬老七怒不可遏的站起来道,“我知道你玺和政府关系好,但我邬家的生意做的坦坦荡荡,你凭什么叫海关扣我的货。” “当然,但是七爷,营业税,增值税,卫生许可证,消防许可证等等等等,您老人家都有么,就算你都有,但是我叫我朋友稍微慢一点,在等个四五天应该也可以吧?我记得您老人家的那批货是鱿鱼,多放一天损失多少,您老人家应该清楚吧?” “方巍,你太看不起我邬家了,那几十万块钱我邬家还没放在眼里。” 方巍来时,只要稍微通过王平,就可以把邬老七的生意摸得底朝天,这批货是邬老七通过道上的朋友搞到的一批私货,最后进的也只是邬老七的个人腰包,当然这种小节问题,方巍见怪不怪,甚至玺中每个家族都在这么做,方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让别人空着肚子为你卖命吧? 当时至少说明,邬老七不是一个难对付的人。 方巍嘴角微笑道:“七爷误会了,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和七爷谈笔生意的,我的一个朋友看上了一块地,但是你知道的,虽然我们能够拿到,但是很多拆迁户未必会给我们面子,但是七爷您是湘西的地头蛇,如果您出面的话,想必那些人都会给您一个面子。” 邬老七一下子蒙了。 原本他以为方巍来这里是给他谈祝由和玺的事情,哪知道方巍居然闭口不谈,居然开口就谈起了有的没的“生意”,这让他倍感意外,疑惑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情?” “赚钱难道不是天大的事情么?”方巍嘿然一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生意,也就一两个亿的投资。七爷有兴趣么?” “一两个亿?”邬老七有些气粗了,确实,对于玺来说,一两个亿的投资确实算不上什么大生意,但是对于邬老七就不同了,恐怕这辈子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项目,那几十万虽然他说的轻松,其实本钱还是从邬家公帐里面挪用的,加上各方打点,他就算生意顺顺利利地下来,也就净赚几万块钱,上亿的大项目,哪怕别人吃肉,他在旁边喝点汤,也足够撑死他了。 邬老七不心动,那是假话。 但是,邬老七眼珠子转了几圈,看着方巍的脸色,天底下没光吃肉不挨打的好事,这小子出了名的精明,他肯定另外有目的! 邬老七想了想道:“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其实好说,我那个朋友已经准备了两千万的拆迁款,大约有十几个户吧,我朋友懒得麻烦,就全部交给邬老爷子您处理,只要这几十个户能够按期搬迁,邬老爷子您的工作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尺度,您老人家可以自己把握。” “两千万……”邬老七知道,这湘西小地方可不比城里,拆迁的价格那是贱如狗的,每一户给个几十万的就顶天了,当然这其中肯定会“刁民”,但是凭着他在湘西多年积攒下来的声望和威名,应该不成问题。 这里面的油水,猪都知道有多少,但是! 但是,一定要沉着冷静,不能上了这小子的当! 邬老七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这笔买卖我邬家怕是接不下来,邬家虽然穷,但是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方七爷,劳烦您白跑一趟了。” “我没说我再和邬家谈生意,我们只和您老人家谈。”方巍微微一笑道,“这笔买卖和你们邬家没有半点关系。” “我?”邬老七又愣了一下。 “嗯。”方巍肯定道。 邬老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想了很久,才道:“方巍,你少给我绕弯子了,说吧,你来我邬家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你说只是和我做生意,打死我都不相信,肯定和前天在慈姑娘那里有关吧。” 方巍嘿然一笑道:“七爷,您真是聪明得让人讨厌,好吧,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说实话,我这次来主要是和您谈生意,当然我也希望您老人家看在我方巍也算是半个祝由中人的份上,替我引荐一下邬家家长。” “你要见我大哥?”邬老七连连道,“不行,邬家现在大小事情都已经由我做主,你找我一样的,如果是在谈我们祝由和玺合作的事情,那就算了,我不会答应的。” “你误会了,我和他老人家想谈谈关于雷种的事情。” “雷种,”邬老七嘿然一笑,道,“这几天果然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没错,雷种真的落在你手里面了。难怪慈姑娘那天对你唯唯诺诺的。” “雷种到我手里面有什么用,”方巍苦笑道,“雷种只有魏家人手中才有用,在我手里最多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那你怎么不光明正大的还给慈姑娘?” “说来话长……”方巍叹了口气道,“侄儿我也在为这件事苦恼,所以才想请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给我主持公道,想来想去,也只有邬家了,所以我才急着去见邬老。” “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邬老七拍着胸脯道,“现在邬家上下所有事情,老大都已经交给我了。” 方巍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看着邬老七,直看得邬老七浑身不舒服,才叹口气道:“好吧,明天我带你去见老大。” “那么,我就多谢了。”方巍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笑着道,“我就不耽误你老人家时间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再来找您。” 方巍转身离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邬老七忽然叫住了他。 方巍回头,邬老七面色囧然,支支吾吾地道:“刚才你说的,说的那个项目……” 方巍洒然一笑道:“放心,这件事情我的朋友会来找你老人家。” “嗯,那我就恭候大驾了。”邬老七喜滋滋地坐了下来,这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015邬家家主 第二天,方巍如约来到了邬老七的府上,邬老七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有些迫不及待地在屋中踱步,看见方巍过来,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七爷。” 方巍点头道:“七爷起的好早啊。” 邬老七道:“僭越了,僭越了,道门中都知道道门中只有一个七爷,就是玺中黄老的关门弟子您啊,我虽然排行老七,但是怎么好意思占用您的名字,这个……这个以后七爷还是叫我的名字邬立言吧。” 方巍心中好笑,邬老七前倨后恭,不过一日之时间,对自己变化这么大,当然他也知道为什么,想必昨晚那批货已经进了湖南地界,让邬老七看到了他方巍的手段,因此不得不委下身段来讨好自己。 方巍笑了笑道:“七叔,再怎么说您也是我长辈,我怎么好直呼您的名讳呢?” “七叔,七叔好,你以后就叫我七叔,显得亲切,有你这么一个争气的侄儿,我邬老七脸上也有光。” “那,七爷,我们?” 邬立言楞了一下道:“不吃了早饭再走。”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方巍笑道。 邬老七恩了一声,道:“那好,我们这就走。” 说完,邬老七吩咐了几句,带着方巍就上路了。 邬老七这一辈,共有四子三女,邬老七是老幺,四子分别是立德、立身、立功和立言,邬立言虽然是老幺,但是心眼活泛,所以邬家外事基本上都是由他定夺,也算得上是大半个家主。 当然,真正重大的事情,邬老七是没有任何决策权的,这也是为什么方巍非要找到邬家家主邬立德的原因。他很清楚,在邬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邬家家主邬立德几乎已经三十年在邬家老宅中没有出来过了,所以方巍也从未见过此人,甚至连都很少听人说起,传言邬立德生性淡泊名利,清心寡欲,早已经不问世事了,只有在邬家家族中重大活动的时候才出来露一面,甚至连邬家很多小辈都没有见过他。 邬家老宅在麻阳深山老林之中,只有一条古道进入,如果没有当地人带领着,很可能会迷路,方巍也是第一次来,但是随着越走越近,方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你也发现了。”邬立言见方巍脸上有疑惑,主动解释道,“翻过山这里就是凤凰山,我们邬家老宅和凤凰山离得很近的。” “难怪。”方巍点头,心中默默地道,邬家老宅立在这里,肯定是别用用心,只是这邬家和凤凰山的蛊女之间难不成还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方巍跟在邬立言的身后,很快便来到了山坡上的一个老宅前面,邬立言笑道:“就这里了,你站着别动,我去开门。” 邬立言脸上笑容收敛,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柴门。 这座老宅和邬家在镇上的那座气势恢弘的大宅截然不同,没有半分豪宅的气质,就像一个山中农夫随意盖得一间落脚的草房,但是方巍有心,这一草一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而目的就只有一个——防蛊。 很快门开了,一个稚子开门,见到邬老七,面上一喜道:“七爷爷,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同生,快,大爷爷在里面么?” “嗯,在的。”被成为同生的那个小孩看了一眼站在邬老七身后的方巍,道:“这位哥哥是” “是我的一个朋友,来找大爷爷有事情的。”邬立言带着方巍走了进去,站在草庐前面,恭恭敬敬道:“大哥。” “嗯?老七来了,还带着一个小朋友。找我有事。” 方巍心中微微一惊,想不到这邬立德光光从自己的脚步声中就能分辨出自己的年岁,肯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方巍一整衣襟,正声道:“祝由方家弟子,方歌吟孙儿方巍见邬家主。” “好好好好。”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你终究还是来找我了,没想到比我预想的还要早几年,快进来吧。” “是。”方巍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面相和邬立言有些相似,但是却少了邬立言身上那种市井油滑之气,多了几分仙风道骨,让人一见就不由得心生景仰。 “见过邬家主。”方巍恭恭敬敬地道。 邬立德没有说话,反而反反复复地将方巍仔细端详了一个遍,唏嘘道:“终于长大了。” “爷爷你见过我?”方巍有些疑惑道。 邬立德笑道:“何止见过,我当年还抱过你呢!你当时只有这么大……”说完,邬立德比划了一下。 初次接触,这个邬家家主和方巍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没有半分威严,反而太过于平易近人了,甚至都让人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祝由四大家主之一,反而像那些退休后无所事事整日在公园闲逛的老人。 邬立德唏嘘道:“说起来,当年我和你爷爷也算是半辈子的朋友,只是后来走动少了,关系也疏远了,可是想不到他居然先我一步走了,真的是当死者不死,不当死者却偏偏不长命……算了不提这件事情了,你这次来找我干什么。” 方巍听邬立德提到了方歌吟,心中莫名一阵疼痛,当下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言道:“我想请邬家替我主持一次祝由赶尸大会。” 邬立言闻言皱眉道:“方巍,开始你并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开始没有把话说全,还请七叔见谅。”方巍截口道,“我这次来是诚心诚意请您老人家帮我这次忙的。” 邬立德看了方巍一眼道:“小方,我不知道是你爷爷没有跟你说过还是怎么,你应该知道,祝由赶尸大会只有魏家才能主持的,我邬家虽为四大宗脉之一,但是如果我来主持,就是僭越祖训,这件事情我看来是不能答应你了,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方巍道:“祝由赶尸大会是由魏家主持不错,但是事有从权,现在在祝由中,就属您老人家最德高望重,您老人家不出面来主持赶尸大会,还能有谁够这个资格。” “资历是资历,规矩是规矩,好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吧,同生,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菜么?你方家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做点好吃的。” 同生应了声,方巍并无所动,道:“邬家主,难道您就不想听听,我为什么想请您召开一次赶尸大会么?” 邬立德道:“孩子,祖训不能违,说了不行就不行。” 邬立言也劝道:“方巍,这件事情你就不要为难我们邬家了,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雷种……” “雷种?”邬立德身子微微直起了,看着方巍道,“雷种落在了你手上。” “嗯,确实在我手上,我在鬼市中淘来的。” 邬立德一愣,哑然失笑道:“想不到魏家的雷种居然流落到了鬼事之中,有趣,有趣。你既然得了雷种,为什么不还给魏家,你应该知道,雷种只有在魏家人手中才有用,你拿着只可能是一个累赘。” 方巍点头道:“我正是因为雷种之事,才召开这次赶尸大会,我希望在赶尸大会上,堂堂正正的还给魏家。” “嗯?”邬立德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要在赶尸大会上还?” 方巍嘴角露出尴尬笑容道:“说起来也算是我的一点小私心,毕竟雷种是天下至宝,我如果这么白白还给魏家——当然这是应该的,魏姑姑待我如同亲生骨肉一样,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在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的场合还给魏家,也好让祝由知道,我方巍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不瞒邬家主,这些年我在祝由已经声名狼藉,我也想借此机会洗白。” “就为了这么一点私心?”邬立德和邬立言都有些不相信,看了方巍很久,似乎看起来方巍并非这种“心胸狭窄”的人。 “雷种如果能够回归魏家,也算是我祝由中一桩大喜事,至于一些小节确实可以不用太过拘泥。”邬立德点头道。 方巍心中一喜,道:“这么说邬家主答应了。” 邬立德苦笑一声道:“可是我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啊。” 说完,邬立德缓缓地拉开盖在轮椅上的被子,方巍看见邬立德的下半身居然整个不见了,只剩下半截身子坐在轮椅上。 016邬立德的腿 方巍顿时顿时整个人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邬立德空荡荡的,支支吾吾地道:“邬家主,您……您这是……” 邬立言苦笑道:“你跟我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你是要请我大哥做赶尸大会的召集人,所以我也没有说我大哥的事情,方巍,看来这一次你是白跑一趟了。” 方巍还是不死心道:“邬家主,你这是什么时候断的?” 邬立德摇头道:“很多年前就已经没了,你那时候还没有出生呢。算了,这件事情我早就不想提了。” 方巍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邬立德居然是一个瘸子,但是为什么玺中没有一个人事先把这个情报告诉自己,但是想想也不奇怪,邬立德已经深入简出多年了,连邬家子弟见他一面都难,玺中情报出错,并没有什么奇怪。 方巍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只好告辞,但是邬立德坚持留方巍晚餐,方巍不好违逆,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饭之后,就跟着邬立言赶回麻阳。 在麻阳之后,方巍便和邬立言分手,自己在镇上找了一个酒店住了下来,心中早已经压了一肚子的火,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了。 王平走了进来,见方巍一脸的不愉快,大着胆子道:“七爷,怎么情况有变吗?” 方巍冷冷道:“把姬无双找过了。” 王平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很快带着一个四十来岁,身材高瘦的汉子走了过来,那人见到方巍恭敬地道:“七爷。” “告诉我,邬立德的腿什么时候断的,你们收尸人是干嘛的?这么大的消息居然都漏掉了”方巍语气不善,很少有的出现了责备的语气。 “邬立德的腿断了?!”姬无双一惊,脱口道,“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 方巍沉声道:“难道是我看错了吗?还是我要亲自带你去确定一下!” 姬无双沉默不语,站在那里一脸的忐忑。 方巍挥手道:“算了,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们,是我自己考虑不周,继续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姬无双走后,方巍整个人在沙发上,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尖,王平凑了上来,小心翼翼道:“七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了。” “唉!”方巍叹口气道,“邬立德腿断了,想要他出山怕是是没有可能了,我们只能另外想起他的办法了。” “方家呢?”王平试探着道,“也许方家可以。” 方巍苦笑一声道:“方家一直在四大宗脉中恭陪末座,本身声望就就不能服众,而且我爷爷已经不在了,方家再难挑出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了,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七爷,不是我多嘴,依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又是方家的嫡传弟子,坐上方家家主之位绰绰有余,我觉得您亲自召开一次赶尸大会完全有资格,我就不信了,祝由各大宗脉,还有谁敢不服的。” “以力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做的是以德服人,祝由弟子对我们口服心不服又有什么用处,算了,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再想想吧。” 王平知道方巍一旦遇到了难题,总喜欢一个人独自思考,也不好打扰,道:“七爷,我就在隔壁,有事找我。” 方巍恩了一声,王平识趣离开了。 屋里面只剩下方巍独自一人,方巍站起来走到窗外,这栋酒店应该是这个小镇中的标志性建筑了,方巍所在的房间完全可以俯瞰整个小镇全貌,看着楼下在为生活奔忙的各色人,方巍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邬立德残疾的事情为什么连玺的人都不知道,姬无双是故意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这次召开赶尸大会,对于邬家来说是一个正名的绝好机会,邬家想取代魏家成为第一宗脉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受制于祝由宗主只能是魏家的人担任而不能,如果这次他和邬家联合,将雷种“返还”给魏慈的话,邬家的声望一定会到达顶点,这对于自己和邬家乃是双赢的事情,邬立德为什么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就算他有残疾,出面主持一个祝由大会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啊! 方巍忽然起身,道:“王平,我们去一趟邬家。” 隔壁果然传来了王平的声音,道:“是。” 没等到夜幕全黑的时候,方巍和王平就再一次摸到了邬立德的住所,四处都没有人家,只有邬立德的草庐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显得格外的荒凉。 屋里满居然没有灯火,漆黑一片,方巍和王平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门扉前面,没待多久,忽然听见里面的传来说话声:“同生,他什么时候回来。” 是邬立德的声音,方巍将呼吸放缓,小心翼翼地听着,白日里面听过的那个童声响起:“爷爷,快了吧。” “嗯,是时候该回来了。”邬立德点了点头。 “会有人来?”方巍对着王平打了一个眼色,两人藏在进门处不远的地方,疾步容易被人发现,又能清楚地观察到门口的一举一动。 很快,在暮色中似乎有一个人赶来,看上去是身高不过两尺,应该不是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侏儒。 带那人走进,借着月光,方巍看清楚了来人,不由得大抽了一口凉气。 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半个人! 准确的说,来的是一,上半身全部没有的一! 那在夜色中疾步赶路,似乎能够认清楚前面的路一样,用一只脚熟练地推开了门扉,然后“走”了进去。 难道这,就是邬立德的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17杀人腿 屋里面传来了邬立德的声音:“怎么,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听上去十分干涩沙哑,仿佛不像是从人类喉间发出来的声音:“应该是他。” 方巍和王平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双脚不仅仅能自由行动,而且还有了思想,和人一样能够开口说话! 邬立德太诡异了。 “真的,难道方巍和易神灵真的是……” 听到邬立德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方巍心中微微一震,更是凑耳过去,生怕听错或者听漏了半个字。 易神灵,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方巍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是的。”那个沙哑的声音肯定道,“当年方歌吟不仅仅骗了你,也骗了整个祝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邬立德喃喃自语,“这个老东西肚子里面一肚子的坏水,肯定当年留下方巍这个孤子就没安好心,他这是要让当年那桩公案彻底地曝光啊。” 方巍屏息凝神,想要从邬立德的口中听到更多的讯息,但是邬立德似乎并没有在和自己的“腿”交流的意思,吩咐道:“你再去打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 那应了一声,飞快地向着外面走去。 方巍对着王平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紧紧地跟上了这。 那走的飞快,方巍还能够勉强跟上,但是王平就有些吃力,跟踪了不到半里,那在一户农户前面停了下来。 方巍虽然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但是隐隐觉得“它”不怀好意。 那用一只脚轻轻地踢了踢门,果然里面传来了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晚了,鬼敲门啊!” 那没有说话,只是又轻轻地点了几下门楣。 “嘎砸。”门开了,同时也传来了开门人惊讶的大叫之声。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显然他被眼前这双“腿”吓傻了,整个人扑跌倒在地上,面色发青。 那根本冲了上来,两只膝盖同时跪倒在那人的心口,如同两记重锤一样重重地敲在那人的心口,中年男子甚至来不及吭一声,就直接被他做掉了。 那走进屋中,很快屋里面传来了几声尖叫声,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看来是灭门了。 “好狠毒的手段!”王平暗暗叫了一声,“这个畜生。” 方巍即便想阻止,此时也来不及了,只好静静地呆在远处,看这到底还有玩出什么花招。 很快,那从屋里面去而复返,“它”脚下的鞋子已经了,大拇指之间一把菜刀,对着那个人的腰身上就砍了下去,硬生生地将那人砍成了两段,一时间血流成河,不忍目睹。 那放下了菜刀,将下半截身子踢开,然后自己躺了下来,直接接上了那个中年男人的上半身。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就像使用了某种粘合剂一般,居然上半身整个人粘合在了那上,整个人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方巍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术?” 王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湘西祝由一脉很多术都邪门的很,这一定是邬立德练的,但是……如果他只需要打探消息的话,何必这么做,只需要找个靠得住的人就可以了啊?” “你还不懂吗?”方巍叹口气道,“邬立德这个人肯定是猜忌心极重的人,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相信,再说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你说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会怀疑一个连腿都没有的废人吗?” 王平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老爷子的心机,倒真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七爷看来我们得对邬立德多留几个心眼了。” 那人站起身来之后,从屋里面提出水将地面的血渍冲刷干净,然后又将中年男人的下半截尸体拖进了屋子里面,忙活了半宿,直到天色快亮了,估计是所有的痕迹都被他消除了之后,他才重新将门锁上,离开这里。 “跟上。”方巍带着王平紧紧地跟着这个中年人(确切的是这)。 中年人脚下走的很快,但是上半身却始终僵直地挺立着,看上去有些不协调,他急匆匆地返回邬家,但是就在快到邬家门前不远处,忽然间向着一条折返的小路上走去。 “他要上凤凰山。”方巍猛然醒悟,没错,方巍记得,这邬家老宅和凤凰山只有一山之隔,翻过这座山就是凤凰山。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中年男人似乎并没有从大路进入凤凰山的打算,反而挑了一条极为险峻的小路,从后山凤凰山的腹地。 “抄小路拦住他。”方巍忽然道。 王平明白,飞快地从另外一处翻山而去,然后猛地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看着中年男人笑道:“老赵啊,这么巧,怎么在这里遇到你了啊。走走走,回家喝酒去。” 说完便极其热络的上前,和中年男人勾肩搭背。 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像一张死人脸一样,嘴缓缓张开嘶哑地道:“怎么是你?我现在有点急事去凤凰山,喝酒的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说完忙不迭地躲开王平。 王平已经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见到自己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说话的时候,嘴型和话语脱节,说明这根本没有百分百地能够控制这个人的意识。 王平怎么可能会让中年男人从眼皮子前面溜走,一双手如同铁钳一样将那人肩膀扣得死死的,而眼睛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那他下盘。 “怎么这么客气,上次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不给老王我面子?你不会是又急着上山,去见你的老相好吧。”王平信口胡诌,他心中笃定,中年人绝对不会否决,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没有时间了解这个“老赵”的任何底细。 “嘿嘿嘿。”中年人的喉间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干涩道,“真的不好意思啊,老王,真的,我这次真的有急事,下次再约,下次再约。”中年人脚下开始要动。 “好了。下次就下次吧,下次你可不许耍赖啊。”王平放开了老赵,“既然你要去见你的老相好,我怎么阻止你啊,小心点,别闪着腰,这腰要是折了,说不定上半身和就脱节了呢!” “是是是。”老赵原本跃跃欲试地双脚停了下来,甩开了王平向着凤凰山走去。 老赵走后,方巍很快出来,问道:“怎么样。” “身子很柔软,应该是死人三到四个小时之内正常反应,而且在脖子上已经开始隐隐出现了尸斑。” “也就是说,这只是强行按在了身子之上,腿是活的,但是上半身却是死的,以现在的天气,一副尸体三天之内能够保持正常水分,但是三天后就会开始发烂发臭,他要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嗯。”王平点头,道,“所以刚才他看见我才会那么慌张,生怕我留他了。” “留下记号了没。” “放心,留了一点跟踪的香味,人有嗅觉,但是这不会也能修出嗅觉吧。” “这就好。”方巍笑道,“现在这只猢狲是怎么也逃不过您这尊如来佛的手掌心。” 王平笑道:“七爷您老人家才是如来佛,我最多是如来佛坐前的一个比丘僧罢了。” 018凤凰女 “人呢?”方巍看着一脸尴尬的王平。 “奇怪了。味道明明是在这里,怎么人却消失了,难道我反而被一给耍呢?”王平挠了挠头,道。 “不一定,这里既然是凤凰山的地界,凤凰山的女人向来狡猾,说不定这里还有暗道也说不定。”方巍仔细将周围山况检查了一遍,目光留在了山石上面的苔藓上面。 细看之下,山石上的一块苔藓看上去比周围的略低了半分,当然如果不是如方巍这样心细如发的人绝不可能会发现这个细节。方巍将手缓缓地按了上去,果然,那块山石缓缓移动,露出了一尺高的一个。 “我就说果然有鬼呢。”王平笑了,道,“七爷我先进去,你跟我走。” 方巍知道王平这么做是害怕里面有变故所以自己先去探路,摇头道:“还是我先吧,如果真有意外发生,我应付的来。” 说完不等王平反对,方巍弯腰进入了这个暗室之中,王平也紧紧跟上方巍的步伐,里面阴暗潮湿,聚集了很多瘴气,方巍一进去就觉得胸闷得很,连忙示意王平不要勉强,赶紧回到地面。 方巍一出来,就立刻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对着同样脸色难看的王平摇头苦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邬立德不亲自来了么?” 王平也是苦笑摇头道:“看来我们只好在外面等他了,这种鸟地方,除了那种不需要呼吸的死人之外,活人真干不了这个活儿。” “你们在找人还是找东西。”忽然旁边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吓得方巍和王平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穿着苗族女服的少女坐在了离着两人不到十步距离的大石头上面,一双赤脚在半空中不停地晃动着。 “凤凰女?”方巍和王平想不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两人同时戒备,随时准备出手,那个女人已经咯咯咯笑了道,“方七爷,在我的地盘上你的点功夫还是收起来的好,不然惊动了凤凰神,你俩怕是一辈子都下不了山了。” 这个女人直呼方巍的名讳,方巍反而放下心来,对方既然认识自己,肯定是有备而来,而如果要暗算自己,刚才在石洞之中的时候,就是最佳时机。这个凤凰女现身却不动杀机,显然是别有所求。 方巍冷冷道:“你认识我。” “咯咯咯,方七爷真的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何止认识,前几年还见过面呢,怎么方七爷不认识我了?” “见过?”方巍深思了一番,忽然想起,自己和方歌吟寻找喜神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凤凰女,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个人。 “我当年吩咐七爷常来找我,可是七爷却把我忘了,我可在凤凰山上白日也等,晚上也等,就等着七爷你来找我,可是七爷都来了,反而把我忘了,如果不是山上的鸟儿通风报信,我怕是要和七爷错过了呢!” 方巍暗自责备自己粗心大意,这凤凰山是什么地方,一举一动还不在凤凰女的眼皮子里面,自己光顾着跟踪邬立德的那,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凤凰女逮了一个正着。 王平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原来是七爷的旧识啊,那就好说了,七爷和我只是随便转转散散心,没打算打扰凤凰山上诸位美女的意思,七爷,我看您也玩尽兴了,我们下山吧?黄老还等着我们呢!” “这就走么?”凤凰女从石头上面跳了下来,款款地向着方巍走来,每一步都风姿绰约,让人浮想联翩,但蛊女的“威名”方巍和王平都是心知肚明,这些女人貌美如花,但是心如蛇蝎,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她们下了蛊毒,弄得生不如死还不自知。 “噗哧!”凤凰女一下子逗乐了,掩嘴轻笑道,“七爷好像张啊。” 方巍苦笑着摊手道:“道门中怕是没有几个人见到凤凰女不紧张的。” “七爷啊。”凤凰女走到了方巍身边,吐气如兰道,“那都是外面不懂事的人对我们凤凰山的偏见,七爷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凤凰山都是一些可怜的弱女子,七爷只要动一根指头就可以掐死我们,但是七爷不会动我们,七爷心疼我们还来不及呢!对不对?” 看着凤凰女越走越近,王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没喊出“站住,退后”了。 方巍没有退后,摊手道;“仙娘就不要卖关子了,好吧,我就直说了,我们来这里是跟踪一个人的,却无冒犯凤凰山的意思,而且这件事情我师父并不知道,你就算把我和王平两个人活埋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七爷可比你的那个朋友够意思多了,”凤凰女的脸凑了过来,吹出的香气让方巍耳根子都不禁有些,“我怎么舍得杀了七爷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七爷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了,我现在正好缺一个小情郎,七爷就为我留下来,好不好?” 王平听的脸都绿了,道门中传闻,凤凰女不仅仅杀人不眨眼,而且生性好淫,常常利用自己的美貌将一些懵懂少年拐骗上山作为面首,榨干了男人的精血之后就会炼成蛊毒,而且为了防止男子逃走,她们会在这些人的身上种下情蛊,一旦男人逃走,这些情蛊就会自动催动,让人生不如死。 凤凰女要留下他们,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方巍居然依然不动声色道:“我心有所属,怕是要辜负仙娘一番美意了。” “咯咯咯。”凤凰女眨着眼睛笑道,“你们男人哪个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放心只要七爷上了我的床,我保证让你忘掉世间上任何一个女人,眼睛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也好,世界上怕是没有比凤凰女更野的女人了。”方巍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样吧,我就留下来,但是我这个朋友还是要回去报个信,不然我真的平白无故消失几天,玺中兄弟们怕是放心不下。” “七爷不会是叫他去搬救兵,烧了我凤凰山吧?”凤凰女腻声道,“七爷就这么不放心我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我还怕玺中的兄弟们搅了我的雅兴呢!”方巍面带笑容,“我们……这就走。” 方巍说着挽起了凤凰女的手臂,并肩走了,凤凰女回头对着王平道,“还不滚。” 王平哪里还敢停留,连忙飞奔下山。 方巍和凤凰女肩并肩向着山中走去,方巍注意到了,这凤凰女虽然没有穿鞋袜,但是一双脚却格外干净,就像悬空行走在地面上一样,根本不染半点尘土。 019凤凰女的名字 很快,方巍就看见在山顶上的一株苍天大树,如摩云盖顶,非同一般,远远看去就气势非凡,方巍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树了吧?” “嗯,”凤凰女点头道,“凤凰山下凤凰城凤凰城里凤凰神凤凰神化凤凰木凤凰木藏凤凰心。这是我们凤凰山的来历,也是我们赖以安生立命的根本。” 方巍缓缓道:“传说凤凰树三生三死,因此引发凤凰山三难三劫,可曾真有此事?” 凤凰女嬉笑道:“那都是道门中的传说而已,凤凰神通天彻地,无时不刻不再保佑着我们。” 方巍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凤凰女向前走去,没多久,忽然迎面走来一人,远远看着凤凰女就跪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凤凰女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但是方巍注意到了这个人,这人浑身,紧紧靠着一条短裤蔽体,而头上带着重重的铁盔,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神浑浊的眼睛,这铁盔和脸皮贴合的十分紧密,仿佛不像是戴上去的,而是硬生生用铁汁直接照着头颅浇灌成型。 而且方巍还注意到,这个人左手只有四根指头,大拇指早就已经断了。 一路上这样头戴铁盔的男人越来越多,看到凤凰女都是远远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有稍微大胆的人,也是目光怜悯地看着方巍,似乎已经看到了方巍和自己一眼悲惨的下场。 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没有一个完整的。 凤凰女终于开口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山上这么多男人。” 方巍没有答话,凤凰女自己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凤凰奴,我们凤凰山上的女人们终日炼蛊,一些日常事物总是要人去办的。” “可是这些人……” “放心,这些人都是对女人始乱终弃的坏男人,被姐妹们带进山里都是咎由自取,七爷您可不是那种人,我也舍不得这么对你啊。” 方巍苦笑一声道:“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仙娘?” 终于,一阵子香风掠过,几个娇笑着的穿着苗族服装的女子跑了过来,看见方巍,都好不害羞地左右打量,就像在打量着案板上的一块猪肉一样,一个苗疆女子笑道:“五姐,你这是从哪来弄来的小伙子啊,人倒是长的还行,可是这么瘦,吃得消吗?” “咯咯咯,”几个女子一起掩口清笑,原本十分悦耳的声音却让方巍感到浑身不舒服,只有闷头跟在凤凰女身后,摇头苦笑。 那个凤凰女笑着瞪了几个人一眼,道:“这个人可是我的,你们都别想打主意!” “我们哪里敢打五姐的主意,”诸女笑道,“我们只是奇怪,五姐的胃口怎么忽然一下子变了,喜欢上这样的文弱书生了?” “要你管,走,都给我滚。”凤凰女佯怒,几个苗女笑嘻嘻地跑开了,一个人回头还对方巍抛了一个媚眼,道,“五姐那里要是的不习惯,随时来找我,我叫龙鸢儿。” 一路上,带着铁面具的男人越来越多,看上去都很繁忙,只要见到凤凰女,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跪倒在地上,就像一条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一样,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眼神涣散。 凤凰女把方巍带进来一个小房子之中,紧接着把门关闭了,方巍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脸色极其不自然,凤凰女也不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方巍,直到方巍手足无措,才噗哧一下地笑了:“你似乎很少见女人啊?” 方巍恩了一声,脸都不禁有些红了。 凤凰女好不遮掩的凑了过来,道:“你知道我们凤凰女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么?” 方巍摇头。 “是自己的名字。”凤凰女笑道,“在凤凰女眼中自己的名字比任何都事情都重要,即便我们和你,也未必会告诉你我们的名字,直到我们真心喜欢一个人并且打算离开凤凰山下山跟他过一辈子的时候,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 “可是……”方巍有些诧异。 “没错,不仅你想不到,连我也想不到……”凤凰女凑了过来,香味沁人心脾,“九妹看上你了。” “呵呵,你的那个九妹可真不挑。” 凤凰女用手自然地勾住了方巍的脖子,道:“但是你是我的,是我先看上的,不管是谁都别想跟我抢,就算是九妹也不行。” 说完,凤凰女松开了勾住方巍脖子上的手,道:“好了,今天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我还有点事情,晚点来找你,听话可别乱跑哦?” 凤凰女转身离开,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对着方巍嫣然一笑道:“差点忘了,我叫骨魅千罗,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吧?你一定记得住的。” 凤凰女这才将门关上,临走时还不忘甩给了方巍一个媚眼。 方巍坐在椅子上摇头苦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要是真的凤凰女把自己关起来了,那么线索岂不是全部断掉了,我记得王平提起过,那具半身人最多只会有两到三天的时间,过了这个关键档口,自己再想去查邬立德的秘密,怕是有心无力了。 方巍在房中踱步,思考着脱身之策,就在这个时候,门猛地一下开了。 一个带着铁面具人手中拿着一个托盘,将里面的饭食放在桌子上,方巍也不谦让,端起碗来就吃,那个铁面人想不到方巍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方巍夹起来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动,没有去看铁面人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碗饭我敢吃。” 铁面人没想到方巍居然还会对自己说话,微微抬起了头,可是依然不敢开口。 “每个男人在凤凰女眼中都是一件物品,一个她们用来炼制蛊毒的器皿,但是器皿有好有坏,对于下等人来说,或许最简单的下蛊方法对付就可以了,但是对我……凤凰女一定会像一件精致的瓷器一样对待,绝不会草率行事。” 方巍还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苗疆特质的米酒,看着铁面人笑道:“这个道理你不会明白,你只需要懂,这口饭里面绝对没有蛊。” 方巍站起身来,示意铁面人坐下,铁面人想了很久还是壮着胆子坐下,一坐下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空,站起身来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感激地看着方巍。 看得出,他已经饿了很久。 “你可以走了。”方巍轻声道。 那人站在那里想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蘸着还剩下的半瓶酒在桌上写下了“当心水”三个字,还没等方巍看清楚,就连忙抹去,动作慌张到了极点。 方巍点了点头,道:“谢了”。 铁面人一声不吭地带着碗筷出去了。 020你凭什么跟我抢 铁面人离开之后,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确定四下无人跟踪之后,飞快地钻进了一个小树林之中,而在树林中一个女子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铁面人,立刻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了么?” 铁面人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格格地笑起来,道:“饭他吃了?” 铁面人又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嘴,呜呜不停。 女人笑了,道:“道门中都传方巍的心机深沉,我看也不过如此,以为靠着一个人试毒,就可以证明我没有下蛊了么?真的太天真了。” 铁面人在那里嘿嘿站着傻笑。女人对他招手道:“这件事情你办的不错,过来。” 女人摊开手,手中放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铁面人蹲了下来,凑了过去,用舌头向一条狗一样,将女人手中的东西舔舐干净,女人大声浪笑起来:“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龙鸢儿养的一条好狗!” 说完语气一变,冷冷道:“还不滚!” 铁面人连滚带爬,连忙滚开。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方巍靠着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忽然间觉得鼻尖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撩拨着,方巍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上半身的女人,吓得连忙惊坐而起,骇声道:“是你!” “不错,是我。七爷觉得很奇怪么?”那个女人毫不遮掩自己露在外面的半截雪白的肌肤,身子蹭到了方巍的身边,紧紧地缠绕到了一起,方巍这才发现,不仅仅这个女人,连自己的衣服裤子都全部被剥去了! 方巍苦笑道:“仙娘,这个,这个不好么?” “七爷是看不起我龙鸢儿吗?”龙鸢儿横陈,脸上几乎能够渗出水来,紧紧的贴着方巍的心口,腻声道:“七爷是觉得我哪一点不如我五姐了呢?” 方巍一时间啼笑皆非,原本知道凤凰女生性,但是没想到居然胆子大到这样的地步,居然爬上一个陌生男人的床,并且裸裎相对,毫无遮掩自荐枕席。 “姑娘,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个这个别人看见了不好。” “七爷是嫌弃鸢儿不够城里的女人漂亮么?”龙鸢儿委屈道。 “不是,只是……”方巍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龙鸢儿扑哧一笑,忽然跳下了床,顿时整个身体毫无保留的被方巍一览无余,方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整个人精神都绷紧到了极点。 龙鸢儿拿着桌上的一壶酒,再次爬上了床,倒了一壶,一口饮下,一擦嘴角的酒渍,把另半杯酒递到了方巍的嘴边,道:“七爷如果有心,就饮下这杯残酒,等会我保证让七爷您。” ?方巍心中苦笑,是求死不能吧? 方巍看着龙鸢儿修长的手指和四指夹着的酒杯,缓缓地摇头。 “七爷是怕我在酒里面动手脚?”龙鸢儿道。 方巍点了点头:“凤凰女的东西,我还是吃的越少越好。” “白天的时候,七爷不是吃的很开心吗?我听人说你可是把我为你准备的所有东西都吃得精光了呢?”龙鸢儿靠近方巍,吐气如兰,“我要是真心想害七爷,怕是早就已经下手了。” 方巍依然无动于衷。 龙鸢儿只好放下了酒杯,道:“七爷既然不喜欢喝酒,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七爷亲我一个。” 说完,龙鸢儿把嘴凑了过去,闭目索吻。 方巍居然靠近龙鸢儿,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臭。”方巍忽然道。 龙鸢儿脸色一变,睁开眼睛,冷冷道:“方巍,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居然敢说我臭。” “是真的臭,口臭。”方巍冷冷道。 “你……”龙鸢儿正要发作,忽然间脸色一变,猛地一个翻身下床,一只手扶着桌子,猛地呕吐起来。 吐得居然全部都是屎尿,而且里面还有一条条活着在乱动的蛆虫! 整个屋子顿时臭气熏天,方巍忍不住地捂住了口鼻。 龙鸢儿整张脸铁青,身子在不住的发抖,几乎要哭了起来。 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老九,我开始怎么跟你说的,别打我的人的主意,你耳朵聋了么。” “好,是小妹的错,五姐姐的本事,小妹领教了!”龙鸢儿一跺足,整个人飞快地向着门外跑去,狼狈到了极点。 龙鸢儿前脚走,后脚凤凰女骨魅千罗就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两个铁面人。 看着满地的屎尿,骨魅千罗摇头道:“好好的一间屋子,被老九弄得乱七八糟,七爷,没有惊吓到你吧?” 方巍用一床毯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住,道:“还好,只是劳烦仙娘得给我换一间房子了。” “这个好说,相信有了这次教训,老九也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跟我走吧。”骨魅千罗带着方巍离开,临走前对着两个铁面人道,“收拾干净,别让其他人知道。” 换了一间房子,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地方不错。” “我还怕你七爷住不惯呢。”骨魅千罗笑着道。 “你们对自己人也这么狠。” 骨魅千罗叹口气道:“老九其实心眼不坏,就是心气太高,什么事情都喜欢争一争,希望这次教训之后,能好好磨下她的性子,不然以后不知道还得惹出多大的麻烦。” 方巍耸了耸肩道:“我以前怎么没觉得我这么讨女人欢心,早知道你们凤凰山的女人眼光都很独特,我早就应该来了。” “咯咯咯,”骨魅千罗掩嘴笑道,“七爷说笑了,不过七爷比起其他的男人来说,确实对我们女人更有吸引力,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打个喷嚏天下就要动三动呢。” “可惜我这个人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是老三老四,有这样的好事说不定早就循着味儿就上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来过?”骨魅千罗笑道,“只是可惜他们都死在了七爷您的手下,所以七爷您才是最让我们心动的男人。” 方巍道:“想不到你们对我们玺还挺了解的。” “我们虽然是住在凤凰山上,但是却又不是不问世事的尼姑,七爷这些年干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就想不想知道,耳朵里面也会被那些闲人念出耳茧子来。” 骨魅千罗把方巍安顿好,并且准备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就离开了,方巍见骨魅千罗并没有“熏心”,急着要“上”自己,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 夜已经深了。 龙鸢儿狠狠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在地上,吓得旁边的铁面人一阵哆嗦。 “老五,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先入门几年吗?居然这么对我……”龙鸢儿浑身颤抖,余怒未消,“总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价!” 说完,龙鸢儿摊开掌心,里面居然有一张纸条,龙鸢儿看完之后,嘴角才露出一丝冷笑:“老五,那个男人根本不爱你,你凭什么跟我抢!” 021凤凰神殿 夜色深沉,四周万籁俱寂,只剩下蛙鸣虫叫之声。 忽然间,方巍换过的房间的窗户忽然打开,一道人影从窗户中飞快的冲了出去,然后向着凤凰山下跑去。 方巍走后,从他房间的后面绕出来一个铁面人,确定方巍不再房间之后,连忙也飞驰而去。 骨魅千罗房间灯早已关闭,但是门外稍有脚步声响起,一直在假寐的她一个翻身起来,道:“谁?” 门外响起哼哼的声音。 骨魅千罗走到了门边,却并没有打开门,冷冷道:“他走了?” “嗯。”门外的人含糊其辞道。 “呵呵。”骨魅千罗冷笑几声道,“我对他这么好,他居然还在心怀他意,他不仁,就休怪我无意了。” 骨魅千罗顿了顿道:“老九是不是也不在房间里面了。” “嗯。”门外点头道。 “老九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肥了,给她一次教训,居然还敢打我的人的主意,看来上次的教训是轻了!” 说完,骨魅千罗推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铁面人道:“跟我走。” 方巍来到凤凰山半山附近,然后四下张望,忽然间从身后的巨石后面跳出来一个人,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腻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心里面有我。” 方巍顺势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开,笑道:“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你偏偏要揪住我不放?” “谁叫你是方巍,天底下能有几个方巍。”龙鸢儿满脸媚笑道,“您可是一株大树啊。” “你想得到什么。” 龙鸢儿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要做你的女人,是名正言顺领证的。” “怎么,在凤凰山住不惯?” “我要不是从小被人带上山,我早就跑了,可是我外面没有任何亲戚,也没人心疼我,除非我能找一个照顾我一生一世的男人。”龙鸢儿笑着道,“你愿意做我的男人么?” 方巍冷冷道:“做我的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力配合你,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只要你能够带我下山。” “看你的表现。”方巍没等龙鸢儿说话,拉着龙鸢儿走到了白日里那双腿消失的地方,道,“带我进去。” 龙鸢儿有些奇怪的看着方巍,惊声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 “这里不要管,你只需要带我进去就可以了。”方巍道。 “我懂了,这密道中瘴气密布,你根本进不去,所以才会来找我,你这是在利用我。” 方巍道:“如果你真的想做我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展现你的实力。” 龙鸢儿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就喜欢你酷酷的样子,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唤醒你了,先把你办了再说。” 方巍不由得气结,道:“你带我进不进去?” “好。”龙鸢儿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药丸道,“这颗药丸你先吞下,可以解除湘西一代所有的瘴毒。” 方巍想都没想就一口吞下。龙鸢而反而奇怪了,道:“你就不怕我下毒害你。” “杀了我对你一点作用都没有,我活着离开,对你才最有利。” 龙鸢儿看着方巍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聪明的人,可是为什么我在你房间里面下了迷香你居然没发现?” 方巍苦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够料到的。” 方巍按着白日里的机关进入了暗道之中,龙鸢儿果然没有骗他,这枚药丸真有解除瘴毒的功效,虽然暗道里面的空气依然令人想吐。 龙鸢儿死死地抓住方巍的手不肯放手,周围一片黑暗,给人一种压得喘息不过来的感觉,前面的暗道不知道多长,但是方巍似乎并没有打算返回的意思。 龙鸢儿开始还脸上带笑一路上和方巍有说有笑,方巍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可是越是往里走,龙鸢儿的表情越是沉重,最后一段路,居然闭口一个字都不肯说。 忽然,龙鸢儿停了下来,抓住她的手的方巍,明显感觉到她浑身再颤抖。 “方巍,你是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 “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方巍我看你还是不要冒险进去了,我们回去吧?” “怎么,害怕了,如果你觉得害怕你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不是。”龙鸢儿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条路好像似曾相识。” “你来过。” “没来过,但是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好像……这条路……这条路是通往凤凰神殿的。” “??”方巍问道,“凤凰神殿是什么地方。” “我们凤凰山最神圣的地方,没有经过允许擅自来这里的凤凰女都是要扔进万蛊池的。” “凤凰神殿。”方巍心里暗暗地道,“难道凤凰神殿中有邬家要找的东西不成。” “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进去。” “不行?如果真的是凤凰神殿的话,那我就更不放心一个人去了,我去过那里至少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我还有个照应。” 方巍没想到龙鸢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方巍眼中,龙鸢儿不过一个贪图富贵,一门心思想攀上自己这棵大树的女子,但是现在她居然不顾危险来帮助自己,自己到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了。 “坐会吧,我累了。”方巍在地上坐了下来,这条路并不长,但是方巍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应该是这里面氧气稀缺导致的。 休息了一会,方巍站起身来道,“你决定了吗?” “嗯。” “好,我方巍答应你,今天只要我们能够活着出这里,我一定带你下山。” “那你娶我么?”龙鸢儿打蛇上棍,笑眯眯道。 “再看吧。”方巍没有给肯定答复,龙鸢儿有点怏怏不乐,但是还是主动牵着方巍的手向前走去。 忽然,一生咆哮,穿了过来,吓得龙鸢儿浑身一震,脱口道:“就是这个声音,这真的是通往凤凰神殿的小路没错,方巍不要再往前走了,快去回去!” 方巍站在原地,总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没错,是龙吟!! 方巍想起来了,唐婉身边的小白也曾发出过和这种声音一模一样的吼声,只是从这暗室里面传来的龙吟,比小白的声音更加淳厚,更加恐怖! 难道凤凰山上,居然会有龙?! 这可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发现。 “休息会。”方巍原地盘膝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困乏涌上全身。 方巍站起身来,向前走去,可是总觉得脚下如同生根了一样,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如同背负着重重的行李一样。 终于,前面一片开阔。 无数盏油灯亮起,将四周照的通透。 022神秘人 方巍看着这旷阔的大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到处都是如同蜂巢一样的空洞,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想到自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这里,不能不说运气好到爆表。 方巍相信,这里面任何一条路,如果贸然闯进去的话,怕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出来了。 在这空旷大厅中间,有一个塌陷的大池子,大约有数十米宽,方巍好奇不由得要凑过去瞧瞧,但是被龙鸢儿拉住了。 “别过去,那是万蛊池。”龙鸢儿的声音都在打颤,害怕到了极点。 “不是只有犯错的蛊女才会被扔进去啊,你又没犯错,你怕什么。”方巍道。 “我带你进来,就已经犯下了大错,足够扔进去一百次了。”龙鸢儿哀求道,“方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了,干嘛急着回去,”不等龙鸢儿阻拦,他已经向着万蛊池走去,方巍要确定,刚才那声音,是不是从这个池子中传出来的。 方巍凑过去,这个万蛊池果然名副其实,里面全部都是蛇虫鼠蚁,密密麻麻,远远望去,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却并没有方巍期待的东西。 方巍微微感到失望。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方巍连忙拉着龙鸢儿,向着一处暗道中走去。 很快,有人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方巍微微探出去,确定外面的人发现不了自己,才安心的听着。 四五个蛊女出现在万蛊池旁边,而骨魅千罗仅仅只站在靠右的位置,可见来人都比她的地位要高。 龙鸢儿的脸色发抖,害怕到了极致。 方巍凑到她耳边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执法堂的姑姑……完了,他们怎么来了,如果被她们发现了,我们两都得进万蛊池。” “这不还没发现么?只要我们不动,相信她们找不到我们的,再说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给你兜着。” 龙鸢儿这才稍微安心。 “你说的人呢?”站在最中间的一个蛊女道,这些人中她头上的银饰最多,也最高贵,明显是这行人中的中心人物。 骨魅千罗低头道:“我看着他们进来的,绝对不会跑远。” “没跑远,那人呢?”中间的蛊女厉声道,“老五,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方巍的身份,为什么他上山来了,居然不通知我!” 骨魅千罗低着头,不敢说话。 其中一个蛊女不怀好意的道:“我看老五是看中了方七爷的身份,想等着去北京做阔太太呢,可惜被老九截了胡,这才恼羞成怒,故意把他俩引到这里,活活的弄死。” “老五,老六说的是真的么?” “姑姑,我是你一手带大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千罗早就已经打算终生供奉蛊神,我原本是打算跟姑姑你说的,可是没想到老九这丫头,居然拐骗了方巍,所以,所以……” “老五!”姑姑怒道,“你做事一贯有分寸,这次怎么这么大意,方巍是什么人,那是黄老的徒弟,黄老我们得罪得起么?他现在徒弟在凤凰山走丢了,我们就得赔,赔不出来你老五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给我搜!”姑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在开始收捕,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入这暗穴之中。 骨魅千罗居然向着方巍的方向走来,方巍和龙鸢儿的心都不由得一紧,哪知道她走了一圈,并没有进来,方巍这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骨魅千罗去而复返,在石壁旁边敲了敲,道:“我知道你在这儿。” 方巍和龙鸢儿心中一冷,骨魅千罗接着道,“给我藏好了,千万别出声,等会再跟你们算账。” 说完又朝着别的地方搜寻。 “老五,你那里有没有?” “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奇怪了,方巍这小子不会胆大包天进入石穴之中吧?” “要是他真的走进去了,我凤凰山真的就要倒大霉了。” “姑姑,说不定他们已经出去了。” “嗯,给我把凤凰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全部都给我搜一遍,找不出方巍,今晚你们都别睡了。” 说完,领头的蛊女带着一群人连忙出去。 方巍的心这才落定,转头正要看龙鸢儿,哪知道龙鸢儿的嘴早已经凑过来,正好和方巍的嘴对了个正着。方巍连忙后退,好在这地方黑暗,不然龙鸢儿就可以肆意欣赏方巍的通红着脸的窘迫模样。 “好了,不要闹了。”方巍咳嗽一声,假意正经。 龙鸢儿偏着头道:“你说,老五刚才为什么不举报我们?” “是我我也不会说。”方巍笑了笑道,“我们暂时安全。” “那怎么办,现在凤凰山肯定已经翻天了,所有人都再找你,我们出不去,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吗?”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在方巍正对着的一个山洞中,清光一闪,紧接着传来一声龙吟。 “在那里!”方巍连忙冲了上去,可是没等走到那个洞口,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样,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你怎么了。” “奇怪了,我今天怎么感觉这么累,腿上就像绑了铅块一样。” “我给你看看。”龙鸢儿紧紧地握住了方巍的手,号了号脉,又看了看方巍的眼白,周身检查一遍,忽然间道:“奇怪了,你没有中蛊啊,怎么……” 而就在龙鸢儿弯下身给方巍检查身体的时候,方巍眼中杀机闪过,扬起了手,但是最后还是放下来了。 方巍的这一举动,龙鸢儿根本没有发觉,还要给方巍再查看查看,方巍拦住了道:“算了,估计这几天没有睡好,累得很。” 方巍道:“刚才那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什么东西。” “算了,没什么。”方巍站起身来,正要进洞,龙鸢儿一把抓住了他,重重摇头。 “哈哈哈。”忽然一个桀桀怪笑响起,如同夜空里面的夜枭一样,十分渗人。 龙鸢儿吓得整个人扑到了方巍的怀里。 方巍沉声道:“谁。” “好一个没有心机的小娘们,好一个有杀机无杀意的小白脸。” 方巍冷冷道:“前辈既然来了,又何必装神弄鬼?” “小子,装神弄鬼的怕不是我老人家吧?中了别人的道儿居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老人家是心怀慈悲,这才好心提醒你。” “什么。” “小儿,累么?” 方巍心中微微一震,故作镇静道:“前辈想必也是凤凰山上的高人,这么鬼鬼祟祟的,怕是与前辈身份不符啊。” “凤凰山……哈哈哈”那人一连串的笑声,整个山穴中都回荡着他的回音,“凤凰山也配供我老人家?这群骚娘们,小妖精,了给我上我都嫌。” 龙鸢儿气的浑身发抖,厉声道:“给我放尊重点!” “不过想想当年,凤凰山还是有几个好货色的,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我老人家现在一心向佛,不沾荤腥。” 这个怪人的声音明明就在方巍的耳边,但是偌大的一个石室里面除了方巍和龙鸢儿,鬼影都没有一个,方巍暗自掂量,此人道法怕是深不可测,可惜不知道是敌是友。 023一只青蛙一张嘴 “你们想必不是来看我的。”怪人的语气一下降低,带着说不清的惆怅,“看来世人又把我老人家的名号给忘记了,想当年老子一个人……算咯,算咯,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你们脑子里面装的拿点东西,还没我老人家的屌大。” 就算是龙鸢儿,脸也不由得一红,这个所谓的前辈说话也太没有节操了吧? 方巍悄声问道:“你认得这个人么?” 龙鸢儿摇头。 “前辈如不肯现身的话,我们就走了,我可没有时间陪前辈玩捉迷藏的游戏。” 说完,方巍作势要走。果然那个怪人叫住了方巍,哇哇叫道:“小判官,你怎么一点幽默都没有呢?陪我老人家玩玩又没什么损失,说不定老人家一时高兴,还给你解了道儿呢?” 方巍心中一震,没想到这个怪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来历,实在是太厉害了,这种人纠缠不得,一旦沾惹上了,说不定一辈子都脱不了身了,当下便拉着龙鸢儿原路返回。 “跌倒。”那个声音嬉笑道。 啪唧,果然,方巍一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方巍拍着尘土起来,以他的修养也不由得火冒三丈,厉声道:“前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又何必羞辱我!” “没办法哦,我这辈子最爱看别人恨我却有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虽然没有见到这个人,但是光凭他说话的语气,方巍就可以脑补出一个一脸奸笑,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挤眉弄眼的贱人模样。 “再跌。”那人又叫道。 方巍这次有准备了,硬生生地站立着,双脚尽管已经打颤成了筛子,双唇紧紧的抿着,甚至脑门处都沁出汗水。 “咦……”怪人惊讶了一声道,“有点道行。不错,不错,我老人家更喜欢你了。” “前……辈……”方巍舌尖打颤,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道,“前辈……乃是世外……高……人,我……心服口……服,但是……能不能……” “服软了?”那人笑道,“既然你服软了,我就放了你,走吧。” 方巍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性格如此随意,连声都不敢吭,赶紧离开。 “跌倒!” 啪唧! 方巍猝不及防,一个大马趴跌在地上,嘴里全是泥土。 “哈哈哈……”那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的……话你都信……哈哈……” 方巍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那人更加来了兴致,咦声道,“耍赖?” 方巍铁青着脸,干脆不说话了。 “你说话啊,说话啊……” “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说,要不小姑娘你说说……都说说话嘛,要不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 “不听笑话?我给你讲一个段子吧?从前有一个秀才强奸了一个女人,被抓进县衙。结果被打了四十大板,这个秀才就昏了过去。这时,他听见他的屁股对他的老二说:“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犯了错,我却受罚,”这时只听他老二说“大哥,打你就对了。我只不过在她的门口看了看,是你把我推进去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人说完,自己一个人笑的差点岔气,但是见两人都无动于衷道,“你们怎么不笑!” “倚老卖老,仗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就知道欺负人,”龙鸢儿气鼓鼓道。 “好了,不逗你们了,当年唐方可比你们好玩多了。”那人懒散道,“看看你的肩膀吧,小伙子。” 方巍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猛然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居然有两个脚印! “中了别人的道儿,还不自知,不是老夫提醒你,你怕是要被这两条腿压得骨断筋折,成为一滩肉泥。” 方巍不由得骇然,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两个脚印,是谁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站在自己的肩膀上,难道是…… “别看了,早跑了。”那人道,“那家伙看到我老人家就撒丫子跑路了。别谢我,我老人家最看不得别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方巍沉默了,虽然这个怪人性格乖僻,但是还真的是救了自己一命,当下还是由衷道:“多谢。” “罢了,罢了,少假惺惺的,我老人家不是看你还算一个讲道理的小娃儿,才懒得出手救你呢,我老人家这辈子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欺负女人的男人,一种是被女人欺负的男人……不对,还有,嗯,还有像林不依那样的伪君子,还有像唐方那样的傻缺,还有像紫玲玎那样的恶婆娘,还有像肺痨那样的鬼里鬼气的人,还有像苏三娘那样的骚娘们,还有像唐梦琊那样的破鞋,还有像魏求喜那样的鬼东西,还有……” 方巍忍不住打断道:“您老人家认识魏求喜?” “我还没说完,别打岔,还有像……哎呀太多了,一时间数不过来,总之好多好多。” 没想到这个人是和魏求喜同时代的高人,那光年岁怕是比唐婉和黄老还大。 但是他的道法却不知道如何,目前为止,只能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还有他口里面所提到的人,又是谁呢? 方巍道:“前辈,既然你肯出手帮我,肯定对我没有恶意,既然如此,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呵呵,”那个怪人怪笑道,“我一直都在你面前,可惜你们居然都找不到我,是不是你们的眼睛都是长在马眼上的?” 在我们面前?方巍四下查看,可是根本没有人啊。 “在这里。”那人提醒道,“还没看到么?” 方巍举头四顾,巨大的石室里面空空如也。 “往下看,往下看。” 方巍这才低下头,可是地上也没有人啊? 除了一只看上去丑的出奇的癞蛤蟆。 那人得意道:“找到老人家了?” “啊,你,你居然是……” “不可以吗?呱!呱呱!!” 024救人是会折寿的 在方巍的想象中,即便这个神秘人不是一个白发飘飘、道骨仙风的老头儿,也应该是一个玩世不恭,老奸巨猾的老人,可是怎么样想不到,这个神秘人居然是一只青蛙。 一只会说话的青蛙! 说实在的,方巍自出道以来遇到的奇闻怪事已经不少,但是还真的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当真不敢相信。 那只青蛙见方巍露出了鄙夷的神态,居然用两只后腿站立起来,两只前腿插在雪白的肚皮之上,气鼓鼓道:“怎么,看不起老人家么?” “没……没……”方巍虽然知道眼前这个“神秘人”道法高强,但是看着“他”这副模样,依然忍俊不禁,差点要笑起来。 “奶奶的,我就知道,老子就不应该现身……”神秘人有些丧气,低下“头”,喃喃自语道,“老子这年岁是越活越转去了,日子都活到狗身上了,不对,是活到了蛤蟆身上了。” “老人家,你,你怎么……”方巍问道。 “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吧?”神秘“人”蛙眼一瞪,原本就圆嘟嘟的大眼睛看上去更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但是一举一动都是人类的表情,看山去应该不是什么山野怪枭修成的妖怪,而是真真正正的把命活到了蛤蟆身上的“人”。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青蛙人表情复杂,收起了戏谑的神情,看着方巍道,“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跟你说了,老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为了躲避仇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对不对。” “我跟你很熟吗?我们本来就是外人好不好。”方巍心里一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青蛙人的神情,点头道:“道门仇怨原本就是这样,前辈能够舍弃本体,原本就是大智慧。” “你少给我来这套。”青蛙人不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我刚才作弄你,你早就恨死我了,现在又见我这副鬼样子,满意了吧,心满意足了吧,要不要老人家借给你一把吉他,为老人家高歌一曲。” 这个神秘人的乖僻性格,方巍已经有所领教,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青蛙人变成这样,肯定包含了一个血泪故事,但是方巍现在没有时间听一个“陌生人”讲故事。 而且这种人喜怒无常的怪人还是少结交的好,谁知道他心底到底想的什么。 方巍道:“老人家,不管怎样,希望你长命百岁,我们就不打扰您清修了,就此告别。”说完,方巍就要告辞。 怪人蛙眼一瞪,怒道:“小子,就想走,老子可是救了你一命,有恩不报,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方巍心知要糟,但是正规怪人道法深不可测,觉得得罪不起,只能顺着他道:“前辈需要我怎么报答你。” 青蛙人脸上“挤出”了谄媚地笑容道:“除非你能带我出去。” 方巍心中这才稍稍安定,如果只是这种举手之劳,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不过转念一想,不对,这个怪人肯定有什么阴谋,他有脚有腿的,为什么不自己走出去,莫非他是被封印在这里,还是另有原因。以他的本事,来来进进不少凤凰女,他随便用个计谋,捉一两个人逼着他们带他出去肯定并非难事。 但是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而一直等到自己来了才开口提出这个要求,肯定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说不定还得自己搭进去小命。 再说了他性格亦正亦邪,不知道是好是坏,一旦真的让他从这里出去,说不定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但是,方巍又无法拒绝。 方巍试探着道:“前辈,前辈是怎么落难到此的?” “落难?”怪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子是心甘情愿呆在这里的。” 方巍一头雾水,道:“既然心甘情愿,为什么又要晚辈带你出去。” 青蛙怪人道:“老人家之所以在这里,是替别人守老婆的。你说这个世界上奇怪不奇怪,自己的老婆自己看不住,要老子帮他看着,也不怕老子自己把皮扒下来,做顶帽子送给他。” 方巍看着青蛙怪人浑身绿油油地皮肤,敷衍道:“前辈重情重义,晚辈佩服。” “小伙子,少给我来这套,本老人家什么都吃,就是独独不吃马屁。你跟我一个明白,到底带老人家出去不出去?” “带……不带?”方巍吞吐道,眼神不断的向着旁边的龙鸢儿打转,她希望龙鸢儿能够凭借在凤凰山这么多年的经历,推测出这个人的身份。 “看女人算什么本事?”青蛙人怒道,“难道你这辈子就准备活在女人裤裆下面吗?爽快点,一句话的事情,要是当年唐方像你这样磨磨蹭蹭,老子早就一个大耳刮子把他扇在墙壁上了,还要老子帮他看老婆,想得美!” “唐方……”方巍已经无数次从这个青蛙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好奇问道,“唐方……唐方是谁?” 青蛙人瞪着方巍看了好久,忽然道:“你不认识他?” 方巍摇头。 青蛙人一蹦三尺高,直接从地上蹦到了方巍的肩膀上,张牙舞爪道,“你不是他派来的?” 方巍越发听不懂,青蛙人整个人手舞足蹈,像是癫狂了一般,大声吼道:“骗子,骗子,都是骗子,唐方你这个老骗子,紫玲玎你这个臭娘们,你们夫妻合着伙来整我老王对不对?说好的七十年,说好的今天,一天不能多,一天不能少,老子辛辛苦苦在暗无天日的这个鬼地方给你们当了七十年门神,你们合着是来整我老王的!!” “呱,呱,呱呱呱!!” 青蛙人已经疯了,不住地上跳动,边跳边骂,几乎把那个唐方的祖宗十八代上下都骂了一个遍,方巍听在耳里,不由得为那个叫唐方的人感到悲哀。 交友不慎啊! 青蛙人忽然停下来,看着方巍,大声道:“你不是唐方派来的,我为什么要救你,不行,老子要把刚才那个道法在你身上再施展一次,老子不能平白无故的救人,救人会折损老子阳寿的!” 说完,哇的一声,奔向方巍。 方巍早有准备,杀生刃如虹一样出现在手上。 呱! 青蛙人直接从半空掉在地上。 025唐婉身世 青蛙人掉在地上,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看得方巍头皮都发麻:“小兔崽子,学会跟你老祖宗开玩笑了,还说不是唐方派来的。” 这个怪人说生气就生气,说和好就和好,方巍都有些适应不了他的节奏了。 又是一阵不明就里。 方巍尴尬地笑道:“老人家,你口里的那个唐方,我真的不认识。” “还装不认识,你不就是想逗我老人家开心,给我老人家一个惊喜吗?行,你看你还需要怎么才开心,我老人家照着办就是了,不然老人家给你翻个跟头?一个不够,那就三个?小姑娘,你说好不好?” 龙鸢儿也被这个青蛙人一惊一乍的脾气给弄迷糊了,站在那里,闭口不言。 这个老前辈实在是太没有节操了。 “老前辈,我真的……” “行了,”青蛙人给方巍抛了一个“媚眼”,“你的心思我全部都知道了,说吧,唐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等我老人家出去了如何补偿我?” 方巍苦笑道:“老人家,我真的不认识唐方。” “得了,你不认识他小朋友从小养成撒谎的习惯可不好,那我问你,你手里面那把刀是怎么到手的?别告诉我是哪天偶然掉进了山里面捡到的。” 方巍道:“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这不就结了?”青蛙人摊手道,“那人是不是姓唐。” “是……但是不是你口里面的那个唐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是个女的。” “哟,唐方现在口味越来越重了啊。” “不是,前辈你误会了,我的这个朋友是龙虎山的高人。” “龙虎山那种破地方能有什么高人,别忽悠我。” “嗯,是龙虎山上的一位,一位……嗯,反正就是龙虎山的一位朋友,也姓唐,但是叫唐婉。” “那肯定是唐方和那个恶婆娘生的野种!”青蛙人怒声道,“他们凭什么可以生孩子,老子都没种,苍天无眼啊。” “啊。”方巍心中微微一惊。 唐方的孩子,唐婉,唐方。 那……如果这个青蛙人的推测不错的话,唐婉的父亲就是这个青蛙人的朋友唐方。 那唐婉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父亲,难道说…… 不对, 方巍的思绪顿时展开,想起了那个黑狱中的神秘人。 唐婉当年攻打黑狱的时候,就是为了他父亲,也就是说唐婉的父亲很有可能在黑狱中。 那黑狱中的那个神秘人,难道就是唐方?!! 而这个青蛙人的使命就是为了守护唐方的妻子。 唐婉的母亲在这里!!! 方巍偶然的分析,顿时所有的条理都有些清晰了,如果唐婉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在这里的话,那么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定要把这个讯息带给她。 方巍忽然道:“前辈,我要怎么才能带你出去呢?” “好说,跟我来。”青蛙人神秘一笑,带着方巍向着石室的里面进去,走进了其中一条暗道。 龙鸢儿忽然拉住了方巍,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巍知道龙鸢儿的意思,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方巍,这个怪人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要轻易跟他走,这里面都是迷宫,没有地图,没有人能够走出来。” “嗯。”方巍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确冒险,但是为了唐婉,这个险值得! “在这里等我。”方巍吩咐了一声,跟着青蛙人跳了进去。 而身后脚步声响起,龙鸢儿居然跟了上来,方巍皱眉道:“我说了,在外面等我,怎么不听话。” 龙鸢儿居然哭了,道:“方巍,你知道的,为了你我已经背叛了凤凰山,如果你不能够活着出去,我出去也就是一个死,我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部赌在了你身上,如果我不跟着你,我能放心么?” 方巍没想到这个龙鸢儿居然真的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主儿,心中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柔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不,我要跟着你,你不是也说了,我想要跟着你,必须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实意,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我只好用命来陪你赌一次,输了我也认了,再说了,我毕竟是在凤凰山长大的,也许遇到什么情况,能给你出出主意。” “我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么点,但是请你让我为你做,哪怕是没用的事情。”龙鸢儿泣声道。 方巍心中不由得感动,这蛊女多情果然不错,他早就听人传说,蛊女虽荡,但是却其实是时间最痴情的女人,当她们认定了自己的心爱的男人之后,真的会一生一世相随,绝不会背叛,除非那个男人率先背叛了自己,当然那个男人得到的下场也是惨到了极点。 方巍心中不由得惭愧,刚才自己还应为一个可能暴露的秘密,差点出手杀了她。 可是如果真的背负上了这份莫名其妙而来的感情,方巍怕是力不能胜,他的心早已经全部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无法分给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半分。 只有辜负。 前面传来了青蛙人的怪叫:“有完没完,有玩没完,老子这辈子怎么尽遇到这样的傻男傻女,唐方和那个恶婆娘一样子,没想到隔了几十年又遇到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我就奇怪了,世界上没有男人女人么?非要爱的死去活来才算完?狗日的,不就是上面一张嘴,下面一张嘴吗?闭上眼睛不都是肉吗……” 青蛙人才叫絮絮叨叨没完,说话更是没分寸,张口闭口都是让人脸红心臊的话,好在方巍和龙鸢儿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当作没听见。 方巍把杀生刃拿在手中,用杀生刃发出来的光,照着前路,带着龙鸢儿向前走去。 026今天是个好日子 方巍沿着黑暗走了很久,里面到处是坑坑洼洼,低低矮矮不平的甬道,偶尔还能传来几声暗河的水流之声和钟乳石上水滴低下来的声音,但是没有前面光亮的指引,根本不知道去向何方。 “别走了,再走就要掉进去了。”忽然前面的青蛙人开口道。 方巍凑过去往前一看,借着杀生刃发出来的强光,隐隐看见前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巨口,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这个黑洞到底是通往何方。 青蛙人跳上了方巍肩膀上,道:“看,就是这里面了,姓紫的恶婆娘就在里面。” “前辈口中的那个紫姓前辈可是唐方的夫人。” “狗屁夫人,就是一对不知道羞耻的狗男女。”青蛙人气鼓鼓道,“想着这对狗男女我就觉得恶心。” 方巍确定了,这个洞中的女人可能就是唐婉的母亲,可是她怎么来到凤凰山上,又怎么被人关进这暗无天日的黑洞里面了? 一切都是一个谜。 “你下去,把那个女人救上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了,事情就这么简单,小子,便宜你了。”青蛙人大声道。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这里面根本不知道有多深,我们又没带工具,怎么下去?” “都给你准备好了,往右边走三步,在那块石头下面,是不是有一根绳子。” 方巍对着龙鸢儿使了一个眼色,龙鸢儿去找,果然找到了那根绳子。 青蛙人得意道:“怎么样,我帮你准备得妥当不妥当。” 一切太顺利了,方巍总觉得不对劲,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个青蛙人用得着在这里等几十年么?事出无常必有妖,方巍绝不肯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方巍试探着道:“前辈,你在这里面呆了这么多年,肯定更熟悉地形地貌,不如你跟我一起下去怎么样?” 青蛙人大摇其头道:“我一只癞蛤蟆,跟着你们下去干嘛,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上来了我们就走。” 他不肯下去,方巍越发觉得蹊跷,道:“可是这里面我也不清楚有什么,万一出了意外,我岂不是上不来了?” 说着,方巍试探着拾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往下扔去,但是根本连一个回响都没有。 这洞子太过于蹊跷。 青蛙人不耐烦道:“我叫你下去你就下去,唧唧歪歪不停干嘛,难道我这么正义的人,会害你么?”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方巍心中冷笑道,但是表面上却装作镇定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老前辈确定那位前辈就在这里,不如我再外面再找几个人来,多几个人总有个照应,前辈觉得如何?” 青蛙人佯怒道:“唧唧歪歪,拖泥带水,能成什么事情?本神仙会害你们么?你要是不肯下去就算了,我再找人就是了。” “那好,那就请前辈另请高明。”方巍点了点头,居然带着龙鸢儿就要回头。 “你,你……你……”青蛙人气的不打一处,道,“你这个臭小子,居然跟我讨价还价,你……你……算你狠,就算帮我一个忙好么,我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说着说着,青蛙人居然由愤怒转为幽怨,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方巍,两只前脚合在一起不停地作揖,可怜到了极致。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当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青蛙人絮絮叨叨开始痛诉革命家史,“想当年,我在道门中也是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道法也还行,反正只要是行走道门中的人,见到我,都得恭恭敬敬叫我一声王爷,至于女人么……可惜我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是一个毛病,太重义气,为了兄弟,我是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你以为我想活在这个臭皮囊里面么?这不没办法么?你想想,一个翩翩浊世公子,变成了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臭蛤蟆,这落差,搁在你身上,你受得了吗?” 方巍对他的身世不感兴趣,道:“我想知道,唐前辈现在在哪,还有紫前辈,怎么就被人关在这里了呢?” “唐方那小子,我怎么知道,自从洛阳楼一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至于这个恶婆娘……你下去问她不就知道了。” 方巍再次回头,对着深不见底的那个洞穴望了望,摇头道:“前辈,我胆子小,实在是……” 忽然,洞底一道精光闪过,仿佛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借着这道精光,方巍仿佛看到了一条巨大无朋的蛇身一般的怪物在洞底游走。 难道是刚才见过的那条龙? 方巍不由得探了探身子,往前望去,问道:“前辈,你口中的紫前辈,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是什么,你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忽然,方巍只觉得后面一双脚猛地朝着自己的屁股上兜上了一脚,他顿时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着洞中摔了进去。 “啊……”龙鸢儿也被这个忽如起来的情况吓昏了,忽然不顾一切地跟着方巍跳了下去。 方巍回头,只看见一张可憎可恶可恨但是又得意到了极点的青蛙的脸,和站在洞口一双脚。 一双没有上半身的脚! 中计了! 青蛙人站在洞口,得意地看着越坠越深的方巍,两只滴溜溜地眼睛转个不停:“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跟我玩,你祖爷爷十几万年前就已经把天下人耍的团团转,小子,学着点。” 身后那双脚径直站在那了,没有说话。 青蛙人回头,道:“干的不错,爷爷出去以后会好好奖赏你们邬家的。” 青蛙人对着洞口道:“慢慢玩,爷爷不奉陪了,爷爷要去享受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呱,呱,呱呱!!” 青蛙人一蹦三尺高,从洞口边消失了。 027地穴游龙 方巍只觉得身体在急促下坠,要是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成,好在他临危不乱,手中的杀生刃猛地附近的岩壁之中,借着杀生刃的缓冲之力,下坠的速度慢慢降下来,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风声急响,带着疯狂的喊叫声,龙鸢儿的身子从上面急促下坠。 方巍连忙一捞,抓住了龙鸢儿的衣襟,然后大声道:“抓紧我。” 龙鸢儿连忙死死抓住方巍的手臂,而因为巨大的作用力,咔嚓一声,龙鸢儿整个衣服被方巍扯掉了大半截,露出了半截身子。 好在两人死里逃生。 方巍利用杀生刃,缓缓地向着下面移动,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堪堪探底,方巍这才送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样,倒在地上,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好险。”方巍吐了一口浊气,借着杀生刃的光看着龙鸢儿,只见她整张脸都煞白,显然吓得不轻。 “你跳下来干什么。” “我当时也不知道,我见你跳了,所以我也……我也就跳了。” “跳下来可是会死的。”方巍责备道,“你有没有常识。” “那你当时为什么跳。” 方巍苦笑道:“我是被人推下来来的。” “啊……”龙鸢儿用手掩嘴道,“我还以为……” “算了,好在我们都没事,想想怎么上去吧。” 方巍起身,用匕首的光照了照四面,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除了岩壁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方巍吩咐龙鸢儿道,“你在这里不要动。” 龙鸢儿道:“我要跟着你。” “你站在这里,我才能确定我刚才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不然我们等会怎么上去。” “哦。” 方巍试探着沿着岩壁走动,试图找寻可能的出口,可是所有的岩壁都是直的,根本没有拐角,也就是说,这个地穴之大,根本超乎了想象! 方巍回到了龙鸢儿的位置,用手试探了岩壁,这岩壁比一般的石头都硬,应该属于花岗岩之类的,如果不是自己这把削铁如泥的杀生刃,怕两人早已经掉下来摔成了肉泥。 如果用杀生刃攀岩而上,方巍不确定自己有这个体力,而且如果万一不能沿着直线攀岩,就无法返回刚开始的地方。 这个险不到最后一步不能冒。 方巍坐下来,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划了一个圆,然后在中间打了一个作为记号。 回头想起了,自己居然被一只青蛙算计的死死的,心情不免沮丧。 这个青蛙,看上去行事乖张,毫无章法,但是实则心机叵测,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勾结了外人来对付自己。 一开始主动示好,帮自己接触邬立德施展在自己身上的道法,并暗示那双腿已经被赶跑了,让自己在潜意识里面开始相信他,然后又痛斥革命家史,以一个弱者的姿态让自己同情他然后更一步愿意帮助他,最后用唐婉做饵一步一步引自己上钩。 自己每一步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推下来,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费这么大劲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他根本不是为了出去,单纯只是为了杀人,让自己无聊的日子里面能有一点刺激。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定然都难逃他的毒手,可是为什么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一具尸体呢? 还是他只是单纯的设计让自己进来,包括自己一步一步进入这里,都是他和邬家合谋演的一场好戏? 动机呢? 方巍还是始终想不明白。 “你怎么了?”龙鸢儿推了推身边木讷的方巍,问道。 “哦,没什么。” 嗷呜,忽然,一声长吟,如龙如水,回音在四周不绝于耳。 “啊,有怪物。”龙鸢儿吓得浑身一哆嗦,一头扎进了方巍的怀里。 对!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方巍的脑海。 没错,这个怪人就是为了这条龙守护在这里的,每隔一段时间都骗人进来,然后扔进这里面,之所以没有尸骨,是因为被骗进来的人全部被这里面的怪物活活吞掉了。而自己和龙鸢儿只是其中若干倒霉的人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和王平进入这里的时候,所遇到的瘴毒就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骨魅千罗放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进来,那这样一来,这里面秘密骨魅千罗是多少知道点的。 方巍忽然道:“你想想,以前你五姐有没有提过有关青蛙的事情。” “没有。” 方巍不甘心道:“在想想,哪怕是和这里面有关的任何讯息。” 龙鸢儿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头。 也是,以龙鸢儿这样的心机,怎么可能是骨魅千罗的对手,就算是骨魅千罗平时提到了,怕是她也不会留意。 方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对了。”忽然龙鸢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道。 方巍紧张道:“你想起来什么,快说!” 龙鸢儿道:“我以前听祖师婆婆曾经说过,我们凤凰山曾经有五中最难炼的蛊毒,分别是无尾、银环、守宫、千眼、血娘子,但是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现在根本没有了。” “详细说说。” “银环就是一种银环蛇,守宫就是壁虎,千眼就是蜈蚣,而血娘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无尾,说的就是没有尾巴的蛤蟆,你说那个蛤蟆人会不会就是无尾呢?” 方巍点头道:“有可能。但是五毒再厉害,不过也只是一种蛊毒,而刚刚那只蛤蟆,明明是一个人啊。” “也许成精了呢?” 方巍笑着道:“也许吧,你这个推理有道理。” 龙鸢儿得到了方巍夸奖,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对着方巍甜甜一笑,全然不知道,如果几天之内他们走不出这个地方,都会饿死。 而且似乎还有一种未知的恐怖就在附近。 方巍看着龙鸢儿,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商雀和王小罗,他们三个人性格上倒是有些相像,但是前两个比这个龙鸢儿至少脑子还是好使一点,这位从小在凤凰山上长大,是完全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啊…… 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跟道法比自己强的师姐明着抢东西,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啊,龙鸢儿如果下山到了职场上面,绝对如电视里面的小龙套演员一样,活不过三集。 不过单纯也有单纯的好,至少活着不像自己这种“奸猾小人”那么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又是一声龙吟传来,一条巨大的身子隐隐约约出现,在黑暗中一晃,接着消失无踪。 “追。”方巍毫不犹豫地向着刚才龙身出现的地方跑去。 果然,在前面的黑暗中出现了两团火焰一般的光芒,在光芒的掩映之下,一条巨大的龙身在不断的游走。 方巍收起杀生刃示意自己并无敌意,紧紧地跟了上去,在后面高声叫道:“前辈。” 可是那条龙身猛地一转,又再一次消失无踪。 龙鸢儿拉了拉他的衣袖,怯生生道:“刚刚,刚刚那个怪物……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追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两团火焰猛地在自己的右后方亮起,方巍转身急追,边跑边道:“前辈。晚辈有话要说。” 龙身疾驰,很快又消失了。 就在方巍有些气馁的时候,那条龙又在另外一个方向出现,方巍连忙追上去。 那条龙这次没有消失,反而在前面不断游走。似乎带着方巍两人去一个地方。 方巍紧跟不舍。 事到如今,方巍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跟着这条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028终于等到你 方巍只觉得山脉奇大,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只能跟在这条龙的后面,期望这条龙不要忽然消失,否则他们恐怕在难找到回去的路,也算是殊死一搏了。 让方巍略感欣慰的是,这条龙并没有像开始那样无端消失,而是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引路,方巍要带方巍去某个地方。 走了十几分钟,那条龙忽然停下来了,回头看了一眼方巍。 方巍只觉得那两只铜铃一般的大小的眼睛,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样,让他不敢与这条龙正面对视。 龙鸢儿也似乎感觉到了,手中牵着方巍的手,开始微微沁出香汗。 “你姓方?”忽然,一个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入了方巍之耳。 方巍心中微微一震,不由得脱口道:“谁。” 那个声音微微一叹,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姓方?” 方巍看着眼前的那条龙,沉声道:“是前辈么?” 那条龙没有任何表示,在原地不断的游走。 “晚辈姓方,名方巍。”方巍振声道。 “果然,一山压魏,好大的口气。”那个声音悠悠而来,却令人琢磨不透到底来自何方。 那条龙只停留了一下,便又向前游走,等过了一个拐角之后,方巍忽然觉得眼前敞亮起来,居然有光从外面透了过来,将这地方照的通透。 仔细一看,这光源并非来自于外面的世界,而是悬在半空中的两面不知道来历的镜子,一面闪着刺目金光,如同悬空之日,一面闪着温和白光,如同朗夜之月,一日一月,在同室中出现,造就了一番常人难以想象的奇景。 而这两束光源均照着一个地方。 一个不到三尺来宽的小池,池水在日月之光的照耀之下,泛起了泠泠波光,看上去如真似幻。而在这个小池的周围,长着一株不到一米高的小树,树木一边枯焦,一边茂盛,任方巍怎么想也想不到这株树是什么品种。 方巍根本想不到,在这山脉的深处,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奇景出现。 那个声音又响起:“方巍,你过来。” 方巍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说话之人是敌是友,但是从她的声音来听,十分悦耳好听,难道她就是那个蛤蟆人口中的紫前辈,是唐婉的母亲。 但是有了青蛙人的遭遇,方巍不敢贸然靠近,站在安全的距离,道:“前辈可是姓紫?” 声音微微沉默了一下,道:“谁外面的那只臭蛤蟆告诉你的?” 听到了这个声音默认了,方巍心不免有些激动,道:“前辈可曾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在龙虎山?” 声音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活着?” “活着,前辈!”方巍心情更加激动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在唐婉之前遇到她的母亲,“前辈可想见她?” “见?如何见?”那个声音哀怨了一声,道,“你以为这里是谁都可以近来的吗” 方巍点头道:“前辈,我知道这里难行,但是只要前辈能送我到我刚开始进来的地方,晚辈由信心带着晚辈的女儿来找你。” 那个声音有笑了,道:“你仔细看看周围。” 方巍心中一凛,顺着那个女声的声音往周围一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在自己的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的孤魂野鬼,将整个空间填的满满当当,这些阴魂全部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随时准备上来将方巍和龙鸢儿撕个粉碎。 但是它们似乎又心中有忌惮,不敢靠近方巍。 龙鸢儿啊的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方巍脸色也已经变了,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道:“前辈,这……这里怎么会有……会有这么多的阴魂?” “你害怕了?”那个声音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些阴魂怕你,根本不敢对你怎么样,不然你怎么可能活着到这里。 “可是……” “这些阴魂,都是我自己造的孽……”那个声音哀怨地叹了口气道,“你过来。” 方巍将龙鸢儿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踏出了第一步,向着那小池旁边走去,果然所到之处,所有阴魂纷纷退避,脸上均是惶恐之色。 方巍走到了小池潭边,那个声音又道:“蹲下来。” 方巍依言蹲下,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只有听这个可能是唐婉母亲的女人吩咐。 “把手放进来。”那个声音又道。 方巍顺着那个声音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了池水中,顿时,这潭池水因为方巍食指的搅动,开始泛出粼粼波光,渐渐的,在水面上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方巍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一张脸! 这张脸精美的让人顿时忘记呼吸,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上古仙子,两面宝镜的光芒反射过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从内到外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宝石般的眸珠似乎能在瞬间征服世界一切的男子,一头紫色的秀发在湖水中微微荡漾,每一根发丝都美到了极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三分神秘,三分妖娆,三分惊艳和一分无可奈何的苦涩。 方巍怔怔得看了良久,一时间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处生死边缘。 “你……是……” “我是紫玲玎……你口中的唐婉的母亲。” 你怎么在这里,那条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去见唐婉…… 方巍觉得此时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却话到嘴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生涩的吐出几个字:前辈,您……您好。 那潭中的倒影嘴角轻轻一笑,温柔地道:“终于等到你了……” 029谁不喜欢聪明的孩子 方巍一愣,道:“前辈,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个倒影轻轻的问道。 方巍苦涩道:“我,我是被人暗算的。现在正苦于无法离开。” “不,这里你迟早会来,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但是你总会来的。” “我……前辈,我越来越不懂你的意思了。” “把你的刀拿出来。”那个声音道。 方巍期期艾艾,将手中的杀生刃拿了出来,顿时间杀生刃的光芒遮掩住了那悬在半空中的两面宝镜的光辉,发出从来未有过的耀目之光。 方巍都有些吓到了。 那个倒影看着方巍手中的杀生刃,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沉声道:“你果然见过他了。” “前辈所说的人是谁?”方巍问道。 “唐方,我的丈夫。”倒影轻轻一笑道,尽管这个女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丈夫,但是每当提起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总是能够会心一笑,温暖如故。 “唐……方……”方巍这几天已经无数次的听到过这个名字,上面的那只蛤蟆,还有眼前的这个美艳到了极点的妇人,他们口中提起唐方的时候,虽然态度不一,但是从语气中都可以听出深深的暖意。 这个男人,能够让一个道法精深到深不可测地步的高人为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看守妻子数十年而毫无怨言,能够得到这个如同天仙一般的美艳妻子,想必本人也是一个高山仰止的人物。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足够在道门史书中大书特书的人物,为什么方巍却从来没有听人提及? “那位,唐前辈现在在哪,如果您知道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叫他来看你,还有,还有唐婉。” “他死了。”那个声音响起。 “死了?”方巍心中一沉,如果唐婉知道了他父亲已经死了的消息,肯定会悲痛欲绝,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 但是,不对!紫玲玎提到唐方的死讯的时候,怎么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看得出来,唐婉的父母应该爱的极深,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那前辈为什么您要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么?” 方巍看了看周围那些蓄势待发的野鬼,肯定是因为这些阴魂的缘故,所以才让紫玲玎不得而出。 如果有可能的话,方巍真的很想去帮她一把。 那个声音笑了笑道:“我想去哪里,谁也没有办法阻止我,我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为唐方赎罪。” “赎罪?”难道唐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方巍更是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是,赎罪,赎十世轮回,十亿阴魂之罪。”紫玲玎轻言细语道。 方巍摇头道:“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因为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就算你愿意听,我也不想讲了,你如果能够见到婉儿,告诉她,爹娘之所以不去找她,是爹娘有苦衷的,等时机成熟,爹娘会找她的。是爹娘对不起他。” “唐前辈……唐前辈不是已经……已经仙逝了么?” “他的生死,没有人能够左右,天地亦然,”紫玲玎笑道,“把他带给我东西给我吧。” 生死无人左右,天地亦然,难道这位唐前辈的修为已经早已经破碎虚空,到达了齐天的境界么?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紫玲玎又称他死去了,如果只是哄骗自己,她完全没有必要,到底这个唐方是生是死? 方巍越发听不明白。 还有,唐方什么时候叫自己带东西给紫玲玎了? 紫玲玎看着方巍手中的杀生刃,道:“把你的刀,放在地上。” “哦。”方巍依言照办,当他把那把杀生刃放在地上的时候,顿时间,两面镜子开始不断的旋转,最后所有的光芒全部集中在刀身之上。 顿时杀生刃和两面镜子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了一般,同时迸发出让人睁目如盲的耀目之光。 所有的阴魂纷纷惊呼着,退避三舍。 而那条青龙也是忽然停止了游走,向着那三道精光的处一头扎了进去。池水开始涌动,发出隆隆之声,而在池边的那株半枯半荣的小树,树叶开始瑟瑟下落,一瞬间叶子全部掉落干净。 青龙盘旋,风波鼓荡,整个大厅开始不停地震动。时如白昼,时如黑夜。 在这深入地穴不知道多深的波动,却在方巍根本想不到的情况下,影响到了各方。 …… 凤凰山上。 几个蛊女正在百无聊赖的在山中寻找着制作蛊毒的原料,忽然脚下一震波动,宛如地震了一般,一个蛊女惊恐地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几个人同时仰头。 “看!”忽然一个蛊女指着山顶道,眼睛里射出了极度惊恐的神情。 只见在山上那株参天大树开始急促的晃动,疯狂的开始落叶。 “凤凰神,凤凰神发怒了……”一个蛊女眼中净是惊怖之色,喃喃道。 “快回去禀告师叔祖,凤凰神……凤凰神发怒了!!”几个蛊女不再停留,飞快的向着山下跑去。 离凤凰山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一个身影佝偻的人缓缓地走向前面,在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 身形佝偻之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打算好了吗?”另外一个人沉声问道。 “天地灭,僵尸兴,大劫将至,躲不开了……” “你应该早点杀了方巍,正是你的优柔寡断,才酿成今日大祸。”那人冷冷道。 “方巍……”身形佝偻的老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谁不喜欢聪明的孩子。” “当年你就错了,唐婉该杀,商雀该杀,方巍该杀,可是你一个一个都留了下来,才导致了今日大祸,现在白起手中掌握了七界化生子,而你手中有什么?” “我手里有什么?”佝偻老人轻轻道,“我还有他……老七啊,老七,你是我最后的底牌,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峨眉山颠,一个身形高大的金甲神将猛地站起身来,冲出洞外,眺望着远方。 他身后一个少女也惊慌地赶了过来,皱眉道:“白叔叔,怎么了。” 白起蹲下身子,即便他蹲下来,也只比那个少女矮了半头,他眼神坚毅地看着少女,道:“你害怕了吗?” 少女不明就里的摇头。 白起缓缓道:“当年我将你交给商福,就是为了今日。商雀,该轮到你出手了。” 商雀摇头道:“可是我……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白叔叔,还是你上吧。” 白起嘴角苦笑道:“先天僵尸之争,已经不是我辈能够企及了。” 湘西深处的一条羊肠小道上,一个老人背着一根巨大招魂幡在山路上毅力而行,忽然他抬起头,将招魂幡插在了地上,盘膝坐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来了吗?老朋友?” …… 030定阴阳,决生死 而这一切,在这无尽黑暗的洞穴之内的方巍根本不知道,他只看到在两面镜子的招摇之下,那颗原本已经凋零的小树又开始重新发芽,然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郁郁葱葱。 所有阴魂哀嚎着,如同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诅咒了一般。 潭里传来了紫玲玎轻快地声音:“谢谢你了,我的好孩子。” 方巍茫然失措,他既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来得如此的莫名其妙。 而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声龙吟,惊天动地,让在这穴底的方巍避无可避,巨大的声音传入了方巍的耳中,几乎震破了他的鼓膜。 方巍用本能捂住双耳,只见那条龙腾空而起,在石穴之中直卷而上,冲到穴顶之后,然后俯冲下来,巨大的龙头直接对准了方巍,不足半尺。 方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而这个时候,那条龙开口了:“方巍。” 声音和那潭中镜面一般的女人一模一样。 方巍疑问道:“前辈。” “谢谢,谢谢你了。”那条龙缓缓地道,“如果不是你来,或许我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待多久。” 这条巨龙身上每一块鳞片都纤细可见,巧夺天工。 方巍缓了口气,道:“这……这是晚辈应该的。” “你是一个好孩子,可是我拿什么来谢谢你呢?”那条巨龙张嘴“笑”道,“你……喜欢唐婉吗?” “喜……前辈,你怎么忽然说这个……”方巍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脸颊上不由得飞起了一丝绯红。 “那就是喜欢了。”那条龙慢慢道,“如果我做主把她许配给你,你愿意吗?” 方巍呆住了,要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可是唐婉的母亲,而自己现在有恩于她,如果此时自己开口,怕是这位紫前辈是愿意成全他和唐婉的。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涩然道:“多谢前辈一番好意,我和唐婉只怕是有缘无份。” 那条龙顿了顿,有些疑惑的看着方巍道:“告诉我,为什么?” “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可以慢慢消除,当年我唐方……” “前辈,”方巍截口道,“这件事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方巍自有主张。” “是,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做不了主。”青龙将她那巨大的头颅摇了摇,然后道,“可是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前辈,晚辈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也不图前辈报答,前辈如果能够将我和这位姑娘送出去的话,我感激不尽。” “这是自然,但是我紫玲玎做事一贯不想欠人情分,你今天必须要我报答你。” 方巍不由得气结,没想到这个前辈行事也是如此古怪,摇头道:“前辈,我真的不需要。” “你会风云九遁?”那条青龙忽然道。 方巍点了点头。 “使出来瞧瞧。”青龙道。 方巍不由得有些尴尬,道:“这……“” 那条青龙缓缓道:“天上玄灵,受自生灵,七思七召,三魂随迎……” 方巍浑身一震,脱口道:“前辈你居然会风云九遁?” 那条青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很奇怪么,说起来,现在龙虎山的人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方巍更是诧异,没想到这位前辈居然是龙虎山的人,不过龙虎山能人异士藏龙卧虎,比如那位曾经点拨过他的大先生,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既然这位紫前辈的口气这么大,肯定是龙虎山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青龙缓缓道:“我是龙虎山第三十七代掌教天师。” “什么,”这位紫前辈居然是龙虎山的掌教,而且足足比张仙芝高了三辈! 可是那条青龙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得意的神情,道:“那都是一些成年旧事了,但是在风云九遁的造诣上,我自问当世没有一人比我更懂了,你将你所学尽力展现出来,我可以点拨一二。” 方巍心中不由得狂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自己虽然精修风云九遁已经数年了,但是在一些关键节点上总似乎遇到了瓶颈,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能够得到眼前这位龙虎山高人指点,那定然会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方巍急忙道:“前辈,我在风云九遁上确实遇到了很多疑问,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青龙道:“你现在精修那几遁?” 方巍恭敬道:“前辈,九遁虽然我已经学了日久,但是奈何我资质愚钝,虽然九遁皆会点皮毛,只有风、隐二遁,却少有心得。” 青龙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道:“果然如此。” 方巍心顿时提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前辈,有什么不对吗?” 青龙道:“你先把你毕生所学在我面前尽力展示一番。” 方巍顿时来了精神,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能错过,当下呼喝一声,从风遁起手,最后以鬼遁收,顿时间满室皆是风雷之声,一派惊天动地的景象。 方巍将风云九遁一套全部用完,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这些年来,方巍所学驳杂,倒是还真认认真真将风云九遁全部用过,这次用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得意。 “还请前辈指点。” 那条青龙不动声色,看得方巍越发心慌,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成。 青龙长叹一口气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方巍连声道:“莫非有什么地方不妥吗,还请前辈直言。” 青龙慢慢道:“你知道在龙虎山有一种最粗浅的功法,叫做五帝大魔功,类似于武学中的十段锦,五步拳,是每个修道之人的入门功课?” 方巍点头道:“我知道。” “世间上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曾修过这套功法,但是有的坚持一年,有的坚持三年,就不再坚持了,你知道什么愿意吗?” “这套功法只适合垫基,是极好的入门功夫,但是在实战中却没有任何用处。”方巍恭恭敬敬道。 “不错,”青龙话锋一转道,“如果我告诉你曾经有一个人一生只修了这一门功夫,而且将此门功夫炼至化境,几乎天下少有敌手,你信么?” 方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天下道法归一,各有轻重,未必最粗浅的道法就是最没用的道法,关键在于人。” 方巍汗颜道:“前辈,我懂,只是我平日里杂事缠身,所以……” “看得出你是下了苦功的,不然短短数年之内,不可能有这么深的造诣,可以说当年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风遁未必能如你这般熟稔。” “可是你告诉我,为何你专修风隐二遁?” “前辈,我……”方巍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来替你回答,因为在风云九遁中,风隐二遁是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明显的成绩,在实战中最为有用。你是一个聪明人,懂得贪多嚼不烂地道理,这点很好。” 方巍默然,虽然前辈在夸奖他,但是在他听起来,无异于无声的责骂。 青龙悠悠地道:“当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风云九遁中我专挑了隐遁修行,可以说天下间,甚至古往今来,在隐遁的修为上,我可以称为龙虎山第一人。”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风云九遁易学难精,多少人穷其一生也不敢自夸窥其堂奥,而我更是……”青龙将她巨大的头颅摆了摆,道,“这是我毕生之憾事,所以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前辈我懂了,”方巍点头道,“是我在修炼中投机取巧,走了捷径,以后……” “你根本不懂!”青龙的语气转厉,微微有些怒意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行事往往被自己的思想左右,有的时候还不如一个笨人!” “前辈,那我该如何做。” “忘了它。忘了整套风云九遁,它不适合你。”青龙淡淡道。 方巍虎躯一震,脱口道:“那前辈,我该如何……” “聪明人只懂得‘得’,而笨人懂得‘舍’,所以在修行中,能够修成正果之人往往是笨人。” “可是。” “你舍不得?”青龙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巍,“我看得出来,在你的这套风云九遁中包含了巫山的行云决,紫霄一脉的吐气之道,你的起手中包含了九天九地之法,这是龙湖钓叟的洛书八象,看得出你不仅仅学术驳杂,而且懂得利用各种来不断改进,让这套风云九遁更适合你。年轻人苦心孤诣,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是,正是因为你这样,却忘了最根本的东西,舍本逐末,学百而难精一,你可以成为一代高手,但是难成一代宗师。” “前辈,我还是不懂。” “想想看,你最大的资本是什么?” 方巍低头。 “你的身体,你是万载难逢的判师,十世判身,你不利用自己最大的优点,反而在这些俗门道法中消磨时光,你不觉得是一种浪费么?” 方巍闻言,浑身冷汗直冒。 “上天给了你言灵,你却用来修行这些莫名其妙的道法,你这是愧对上天的恩赐,更是愧对你自己。” 青龙缓缓道:“如果你还在如此下去的话,终有一天会后悔。” 尽管这石穴中清凉无比,可是方巍的汗水却淋漓而下,看着眼前的青龙道:“可是前辈,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所谓的判师,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没有去悟,判师的强大,超乎了所有的想象,他的存在,就是定阴阳,决生死。” “定阴阳,决生死。”方巍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唐方既然选择了你,肯定有他的想法,我相信唐方,但是今天的你,确实让我很失望,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话,判师乃天成,没有任何人能够教你怎么去做,你的上限是多少,没有人能够预料,也许你可能超越曾经的唐方,当然你也可能最后泯然众人,我不是判师,我做不了你的师父,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恩,我已经报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等等。”忽然方巍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青龙,道,“我能多呆一天么?” 青龙没有说话,身子一摆,向着别处飞了去,方巍不再说话,盘膝坐了下来,然后慢慢地进入了龟息状态。 两面镜光光明不在,方巍的杀生刃也黯然失色,四周安静地近乎可怕,方巍整个人仿佛和这里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 渐渐地,方巍的左手动了,缓缓地划出了一个半圆。 这个半圆仿佛有如实质一般,凝固在了那里,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弧线,而方巍右手又动了,同样划出了一道半圆,和刚开始的相对。 一半白,一半黑,形成了一个太极。 青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方巍站起身来,忽然用拇指在这太极的正中泉眼上轻轻地一点,然后整个太极仿佛力不能胜一般,轰然炸开,发出万道光芒,紧接着,那万道光芒骤然一收,天地间陷入如混沌一般的黑暗。 “咤!” 方巍猛地一喝,两唇交接的一瞬间,刻在舌头上的一个个金字清晰可见。 只见他口中迸射出无数把金色的小剑,密密麻麻的刺中到了出避开了紫玲玎和龙鸢儿的地穴的每一个空间之内,上万把金剑如剑林一般,在那里轻轻地鸣动! 方巍大手一挥,所有的小金剑全部碎裂,消失在半空之中。 青龙终于点头道:“有点意思。你开始明白什么是判师的言灵了。” “阴阳定,生死决,”方巍振声道,“判师的立足便是阴阳,判师的命脉便是生死,以阴化阳,以生化死,生死转圜,阴阳变化,生生不息,万世不绝,前辈,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道理吗?” “我不懂。”青龙笑道,“这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不过你要是再不出去的话,这个小姑娘就要在这里活活饿死了。” 方巍一愣,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龙鸢儿,道:“我刚刚入定了多久。” “三天了。”青龙苦笑摇头道,“放心,这位小姑娘是我故意让她昏迷的,省的打扰了你修炼,快出去吧。” 方巍摸摸肚子道:“难怪我也觉得有点饿。” 青龙游到了方巍的身边道:“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方巍抱着龙鸢儿上了青龙的背上,青龙飞快地游走,直接冲天而上。 方巍落地的时候,正是自己被那只蛤蟆怪人一脚踹下去的地方,看着青龙道:“前辈不和我一起走么?” 青龙摇首道:“不了,我还要等人。” 方巍知道,这个前辈不出山,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勉强,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前辈,你认识一个青蛙,确切的说是一个借尸还魂在青蛙里面的前辈吗?” 青龙忽然忍俊不禁道:“他啊,算认得吧?” “算?”方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我听他说,他可是在这里专门保护你的。” “哦,那是他活该。”青龙道,“你要是在遇到他,记住一句话,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要信。” 方巍苦笑道:“我已经在他身上吃够了苦头了。” “那就好。” 青龙又飞了回去,方巍对着青龙去向恭恭敬敬拱手道:“前辈,我一定会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唐婉,相信你们母女定有重逢之日。” 031脱困 方巍在龙鸢儿的人中处掐了一下,龙鸢儿才悠悠转醒。 眼前一片黑暗显然惊吓住了她,她惶然道:“这是哪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方巍在旁边柔声道:“人死了还会饿么?” 说话间,龙鸢儿的五脏庙还真的不争气地闹起来了。 龙鸢儿这才在黑暗中茫然地抓住了方巍的手,心中才安定下来,低声道:“方巍,是你么?” “恩,是我。”方巍沉声道。 “啊……真的是你……”龙鸢儿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没有丢下我。” 方巍有些苦笑不得,龙鸢儿昏迷不醒,自己于情于理都不会扔下她,而且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怕是龙鸢儿长期生活在凤凰山上,勾心斗角的事情经历太多,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居然没有丢下我……真好。”龙鸢儿将方巍的手握得更紧了,生怕一松开就会失去方巍一样。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我们真的就要在这里活活饿死了。”方巍站起身来,哪知道龙鸢儿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龙鸢儿小声道:“我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走不动了,方巍你不要管我……” 到底龙鸢儿不比方巍,方巍常年修道,身体体质早已经进入半辟谷的境界,就是三五天滴水不进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龙鸢儿不同,她虽然精通蛊毒,但是到底凤凰女大多数都是凡人体质,她能够坚持三天,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为什么话还这么多? 方巍把龙鸢儿拦腰抱起,龙鸢儿亲昵地用头蹭着方巍的肩膀,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圈在了方巍的肩膀上,方巍站立了一小会,然后向着前方走去。 龙鸢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方巍,我们现在在哪儿?” 方巍道:“就在我们刚开始被人踢下去的地方。” “啊,完了……”龙鸢儿似乎一下子要奔溃起来,道,“这里面暗道有几千几百条,任意走错了一条道就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我们没有人带路,根本没办法出去,看来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方巍却半点紧张都没有,道:“我知道。” 龙鸢儿叹口气道:“方巍你放我下来,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龙鸢儿叹口气道:“我身上还有些蛊毒,我放出去,希望外面的姐妹们能够收到我的讯息过来接我们。” 方巍问道:“你确定这些蛊毒能够放出去么?” 龙鸢儿轻声道:“不知道。” “就算这些蛊毒能够放出去,你确定你的姐妹们会冒着危险进来救你么?” 龙鸢儿摇头道:“也许吧?” 方巍笑了笑,摇头道:“就算他们对你真心,肯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救你,你觉得她们进来了,还能出去么?” 龙鸢儿绝望了,道:“听天由命吧。” 方巍道:“既然你也是再赌,那为什么不由我来赌一把呢?” “可是这么胡乱闯出去,根本不可能的啊!”龙鸢儿道,“方巍,你是不知道这里真的是有多危险!” 方巍道:“赌一赌吧,万一输了,我方巍也认了,只是你可能就要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龙鸢儿抿了抿嘴道:“死我倒是不怕,反正我早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死对我来说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且能够和你死在一起,我心里还蛮高兴的。” 方巍的心咯噔了一下,完了,这小妮子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自从龙鸢儿跟着自己跳下去之后,方巍就知道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现在她又如此裸的表白,让方巍更加觉得事探手情越来越棘手,万一(应该已经没有万一)了,龙鸢儿真的认定了自己,要跟着自己一辈子,自己该如何是好? 苗疆蛊女,一旦动情,或许是好事,但也许是世间最难应付的事情。 方巍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或许真的应该找个时间跟龙鸢儿好好谈谈,把话说开,让她绝了这个念头,但是这样何其之难,而且现在显然也没有时间顾及此事。 方巍抱着龙鸢儿,向前走去,走到了半路,忽然,方巍停下来,低声道:“七十二步。” “嗯?”龙鸢儿没有听明白。 “你摸摸你的右手边,看看有什么东西没有。”方巍忽然对着龙鸢儿道。 龙鸢儿好奇地摸了摸右边的石壁,似乎什么都没有,方巍探手过去,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道:“没错。” “什么没错。” 方巍没有回答,握住龙鸢儿的手,向着石壁上摸去,龙鸢儿只觉得在石壁上似乎有一条用指甲刻的一道痕迹,忙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出去的唯一办法。” “啊,原来你来的时候,都做了记号,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龙鸢儿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还有你什么时候做的记号,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方巍暗自道:如果被你发现了,也就被别人发现了,这记号还有什么用? 当然方巍没有说出口,道:“你在心里默念三十声,看看等会会不会听到水响。” 龙鸢儿闭上眼睛,嘴里默念,当方巍再走三十步的时候,果然遇到了一个岔口,而也隐隐有暗河的水流响动,但是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极其用心之人根本听不到。 “真的阿,方巍你好厉害!”龙鸢儿几乎高兴地要从方巍的手里面跳下来,没想到方巍居然能够如此细心,把进来的路全部记住了,难怪刚才方巍如此有信心能够出去。 方巍淡淡一笑道:“其实人只要有心的话,在任何地方都走失不了的。你在数七十一步,后摸摸左手边看看会有什么。” 可惜方巍为了默记路线图,故意没有用杀生刃的光芒来引路,否则此时引入眼帘的肯定是一个无比崇拜自己的小姑娘的脸。 果然,依着方巍的说法,走到那里,龙鸢儿探手一摸,左下角有一个风口,吹进来的风一点点,却刚好能够用皮肤感受到。 龙鸢儿此时对方巍崇拜地简直无以复加,恨不得一辈子倒在他怀里不起来。 试问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够如此细心。 方巍却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再走九十五步,你右手边会有一块凸起的石头,然后你进入左手边的岔路走三十九步,会有三块品字形的小石头,再沿着这条路走五十二步,地上会有一根木棍,是我进来的时候扔的,如果没有的话,你再向前面任意走三十九步,会有一个小风口,如果没有的话,后退到叉路口,向另外一个方向走……” 方巍把所有的路线全部给龙鸢儿讲了一遍,方巍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聪明,而是因为在这样黑暗阴森的甬道中,龙鸢儿必须带着希望,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有可能支撑不下去。 龙鸢儿照着方巍的路线走,虽然有时候会错,但是方巍都能够很好的做好预案,有的时候会留下不止一处标记,龙鸢儿很难想象,方巍进来的时候,是有多认真细心,还能够在那只癞蛤蟆的监视之下留下这么多标记。 难怪道门中传说七爷心细如发,聪明绝顶,果然不假。 终于,两人在暗道中不知道转了多久,前面终于看到了亮光! “方巍,我们出来了!”龙鸢儿欣喜若狂的喊道,甚至毫不顾忌地在方巍的脸上亲了一下。 方巍整个人瞬间就傻了。 这…… 龙鸢儿不是已经快虚脱到手指头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方巍其实真的不担心自己会困在这暗道迷宫之中,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一步不走,也会有人来救他,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他只是想倔强的证明,自己并不傻,而且有超乎他想象的能力。 也许此时的“他”就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 032你找我么? 前面的光,让龙鸢儿看到了生的希望,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暂时忘记了困乏,道:“方巍,前面就是万蛊池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方巍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行,要等。” 龙鸢儿一愣道:“为什么?” 方巍悠悠地道:“你难道忘了,此时凤凰山正在漫山遍野的搜我们呢?如果我们出去,怕是就要落到了凤凰山的手中了。” “可是……”龙鸢儿想了想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困在这里一辈子吗,再说了,我知道凤凰山不敢动你,你就算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也不会有人真的敢拿你怎么样的。” 龙鸢儿凑过去悄悄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凤凰山的几个人姑姑都怕你师父,万一真的你在我么凤凰山失踪了,倒霉的可是他们。” 方巍苦笑道,这点还用龙鸢儿提醒么?他之所以大摇大摆地走在凤凰山上,不就是仗着黄老在后面撑腰么? 方巍轻声道:“我倒是不担心,但是我担心你啊,你已经犯了你凤凰山的大戒,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硬生生地把你带下山,凤凰山虽然也无可奈何,但是这坏了规矩,显得我仗势欺人,这是下策,想要走上策,还需要动点脑子。” 龙鸢儿轻轻一震,低着头道:“你真的愿意带我下山?” “不然呢,我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凤凰山么?” “那你……”龙鸢儿忽然低下了头,一向作风大胆的她脸都不禁有些红了,道,“你是,你是原因娶我了?”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先下山了再说。” 见方巍没有给自己肯定的答案,龙鸢儿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咬了咬嘴唇,也不再追问,加上多日未有进食,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方巍知道,如果在和她纠缠下去,只会越来越乱,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她带下山,至于以后怎么做,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当然,龙鸢儿虽然有各种缺点,但是是因为在凤凰山长大的缘故,其实心眼不坏,交给她调教,说不定以后还能成大器。 方巍问道:“我们可能还要待一会儿,你饿不饿?” 龙鸢儿道:“方巍,其实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 龙鸢儿期期艾艾地道:“我们有的时候会经常进山中采药,有的时候一去就是半个月到一个月,所以我们都会随身带着一些特制的干粮。”说完龙鸢儿从怀里掏出来一枚药丸一般的东西递给方巍道:“这东西一粒能管一天,你要不要?” “你……”方巍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刚才不是抱着我么……”龙鸢儿头低下去了,低声道,“人家就想你一直抱着我,所以……” 晕,居然被这个小妮子暗中算了一道,方巍接过了龙鸢儿手中的药丸,一口咽了下去,龙鸢儿一双眼睛眨得很大,天真道:“你,你就不怕我怕害你吗?” 方巍不以为意道:“我相信你,就算我被你暗算了,也是我命该如此。” “嗯。”龙鸢儿一连点头,甜甜地道,“我以后也只相信你一个人。” 方巍坐了下来,因为龙鸢儿给的药丸是特质的,所以还需要他慢慢消化适应肠胃,但是这古怪东西到真的有效,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粒吃了下去,很快精气神都明显的恢复了,方巍小憩片刻,整个人慢慢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时间过去了很久,方巍坐到那里,一动不动,对于他来说这种打坐已经是每日必行之事,所以并不觉得时间难熬,但是没想到龙鸢儿居然也能够陪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只是一双眼里面只有方巍一人,似乎要把方巍脸上每一个寒毛都数的清清楚楚。 终于,脚步声响起了,方巍看了龙鸢儿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两个字,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看清楚了来人,是骨魅千罗。只是现在的骨魅千罗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怎么会是她?”龙鸢儿先是一惊,很快就想到了,当天骨魅千罗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和方巍,但是却隐瞒了下去,所以方巍断定骨魅千罗肯定会再回来,可是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龙鸢儿看着智珠在握的方巍,心中暗暗道:“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聪明,可是这样聪明的男人,会喜欢自己么?” 龙鸢儿触动少女情怀,悲喜参半。 骨魅千罗做到了大厅正中间,朗声道:“方巍,已经三天了,你还要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么?” 方巍示意龙鸢儿不要出声,龙鸢儿重重地点头,然后用手捂住了嘴。 骨魅千罗等了一会儿,才道:“方巍,你出来,我是为你好,我给你带饭来了,你这样下去身子骨会垮的!” 但是方巍依然没有出声。 骨魅千罗还是不死心,大声道:“方巍,就算要和我九妹私奔,也要考虑一下九妹的身体啊,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放心外面的人我都给你引开了,你只要出来,我保证你能出去。” 见方巍迟迟没有说话,骨魅千罗一跺脚,道:“方巍,我看你能给我躲到什么时候,我就不信你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隔了一会儿,骨魅千罗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喃喃道:“难道方巍已经走了,可是这里只有一条出去的道路,他就算变成苍蝇也飞不出去啊,奇怪了!” “方巍,你给我出来!”骨魅千罗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这三天,她几乎每天都来,可是方巍却始终没有现身,骨魅千罗越来越觉得方巍已经死在了这地下迷宫之中。 但是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希望,方巍如果真的死了,黄老上凤凰山兴师问罪,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现在的她面临的不仅仅是能不能得到方巍,而是能不能保住小命的问题。 所以她才不辞辛苦的反复进入山中,希望有奇迹出现,可是现在她也已经开始绝望了,想到万蛊池中万毒噬身的痛苦,她就不寒而栗。 “方巍,你就行行好,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骨魅千罗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看着骨魅千罗的样子,龙鸢儿心中大感畅快,大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看来方巍这个猪头真的死在里面了,方巍啊方巍,你把你姐姐害死了……”骨魅千罗嘴角泛出一丝苦笑,现在的她,是到了该想想如何逃下凤凰山,保住性命的时候了。 但是凤凰山又岂能放过一个叛逃的蛊女?骨魅千罗已经想到了自己下半身凄苦的命运,还不如自行了断的好。 “好,方巍,在阳间我找不到你,我去阴间找你,我就不信你能躲得开我!”骨魅千罗惨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红色的药丸,就要咽下。 “你找我。”忽然方巍走了出来,脸上含笑。 骨魅千罗似乎受了惊吓一般,用手拍了拍胸口,道:“弟弟,出来也不带点风声,是要吓死姐姐我么?” 这画风的转变,也太忽然了。 033打不死,捶不烂,叮叮咣咣还能活 方巍淡淡的道:“我没有死你不是应该感到很庆幸么?否则,不仅仅凤凰山放不过你,玺中百姓,数万兄弟同样放不过你。” 骨魅千罗看着方巍,道:“七爷,你这是在恐吓我么?” “算不上威胁,只是顺便提醒一下你。”方巍道。 骨魅千罗眼珠子一转,强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七爷你么?” 正好,龙鸢儿出现在方巍的身边,依然畏畏缩缩地躲在方巍后面,有些害怕骨魅千罗,骨魅千罗脸色一沉道:“老九,你还不过来吗?” 龙鸢儿看了方巍一眼,虽然她心中暗中记恨着骨魅千罗,但是当真面对骨魅千罗,骨魅千罗常年积压的淫威和气场很快就把她比下去了,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害怕。 “老九!”骨魅千罗声音低沉,“你捅了这么大篓子,还不赶快跟我去凤凰山上请罪,否则我怕你只有死路一条。” 龙鸢儿双唇紧闭,有些求助般的拉了下方巍的衣角,但是她心里打定主意,无论骨魅千罗若何恫吓,自己都不会跟着骨魅千罗再回凤凰山了。 方巍道:“龙鸢儿犯错不假,但是你犯下的错未必能轻易逃过。” 骨魅千罗道:“我原本好心好意请七爷上山游山玩水,可是老九却背着我私下魅惑七爷,害得我们凤凰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人不得安宁,罪在她身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最多背负一个看人不牢的罪名,算不了什么大事。” 方巍冷哼一声道:“是吗?当明明已经发现了我们,但是却隐瞒不报,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向凤凰山说了,你自己说你会有好果子吃么?” 骨魅千罗脸色顿然一变,但是很快就展开笑颜道:“七爷可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我当时还不是替七爷着想,怕七爷和老九被人撞见尴尬吗?七爷现在倒打一耙,我可不干!” “那好,说,把你知道所有事情都跟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一遍。” “七爷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骨魅千罗一头雾水,一脸无辜。 “哼,不知道。那好,既然这笔买卖你不想做,我也不勉强,后会有期。”说完方巍便作势要走。 “七爷这是急着去哪儿,可要我送送?”身后骨魅千罗高声道。 方巍冷哼一声,道:“我自然是去邬家,也许他们会有兴趣和我做这笔买卖。” 骨魅千罗的脸色一阵变化,她实在不知道方巍到底知道多少,所以也不知道她到底该跟他说多少,犹疑不决之间,方巍却已经向着洞口越走越远。 “站住!”骨魅千罗忽然道,“七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好不好。好不容易来一趟说走就走,岂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方巍回头,看着一脸楚楚可怜的骨魅千罗,道:“好,我姑且听你一说,但是你如果有半个字敢骗我,我立马走人,而且永远不会再和你合作。” 骨魅千罗委屈道:“七爷想知道什么。” 方巍坐了下来,好整以暇道:“所有。关于你,和这个洞里面的所有秘密。” 骨魅千罗睁大眼睛道:“七爷都知道了什么?” 方巍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轻轻的学着叫了一声:呱! 骨魅千罗顿时脸色剧变,隔了好久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果然,你什么都知道了。” 其实方巍现在所知道的讯息并不多,但是如果他什么都不透露的话,骨魅千罗肯定认为他在完完全全地诈他,说话肯定一句真话都没有,方巍恰到好处地点出了其中一个关键,就是告诉骨魅千罗,他并非真的一无所知,这样骨魅千罗说话就要小心很多,当然实话不会全说,但是多少必须说出一些真话,才能取信方巍。 骨魅千罗看了一眼龙鸢儿,才悠悠地道:“这件事情怕是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方巍心中嘀咕了一下,但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骨魅千罗道:“二十年前,凤凰山曾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似乎对我凤凰山十分熟悉,所以破了我凤凰山所有的眼目,甚至悄悄地摸进来这里。” “那天我刚好留在这里,没有出去,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刚好我发现了他。” 骨魅千罗笑了笑道:“他原本要杀我灭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杀我……” 方巍看着骨魅千罗表情变化,虽然骨魅千罗只是寥寥数语,但是从她说话语气和眼神来看,这其中肯定牵扯到了男女之情,肯定内情十分复杂。 “这个人说起来,你肯定猜不到。” “我知道,是邬家的人,对么?” 骨魅千罗抬头看了方巍一眼,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邬立德?” 方巍没有再有任何解释。 骨魅千罗续道:“邬立德告诉我,他是来这里找人的,需要我的帮助,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他要找的人,是一个邬家的前辈……” “邬家的前辈,不是紫玲玎?”方巍心中默默道,耐心的听着骨魅千罗说下去。 “他说他们邬家有一套极其厉害的道法,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失传了,世间唯一会这套道法的人,就只有邬家的一个前辈,他穷尽了毕生的精力寻找那位前辈,但是都无所所踪,后来不知道从哪得来了讯息,就摸上来我们凤凰山。” “我们在这洞里面找了三个月,根本没有找到那个邬家前辈的身影,而且在洞中我们已经完全失踪了,当时他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说找不到那位前辈,就一辈子都不出去了。” “他不出去,你也跟着不出去么?”龙鸢儿忽然插口道。 骨魅千罗笑着看着龙鸢儿,道:“有些事情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像你为了方巍,不是也差点把命搭在这里面了么?” 龙鸢儿俏脸一红,不由得看了方巍一眼。 骨魅千罗道:“就在我们濒死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 方巍知道,骨魅千罗说的那个人肯定是这个洞里面神秘到了极点的青蛙人。 “那个人性格很古怪,那几天把我们整惨了,立德的半条命都差点搭进进去了,后来还是立德在无意间说出了那位邬家前辈的名字,很偶然的是,那只青蛙居然和邬家前辈是旧识,这才放了立德。” “并且青蛙人还传授了立德一门极深的道法,叫做‘打不死,捶不烂,叮叮咣咣还能活’的道法,”说到了这里,骨魅千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虽说这套道法名字无厘头,可是却真的很有用,立德后来告诉我,只要修炼了这套道法,就算被人剁成了肉酱,也能起死回生。” 方巍看见邬立德身体分离的奇异道术,想必就是骨魅千罗口中所说的那套道法了,当然这异常古怪的名字肯定是那青蛙人信口胡诌的了,方巍脸上不由得露出会意的一笑。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必那个人也不会好心到平白无故的送你们一套道法。” “是,正是这套道法,毁了我们……”骨魅千罗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男人啊……呵呵……” 034身世之谜 “那个人交给立德一件任务,说只要立德帮他完成了,他便将这门道法全部传授给他,只要炼了这套道法,就可以白日飞升,永生不死了。” 方巍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这个邬立德也信,如果那人真的有那么厉害,也不用龟缩在一个青蛙皮囊里面了。” 骨魅千罗叹口气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立德还真信了,而且那个人真的很能忽悠,把立德唬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拜他为师。” “要找的人是谁。”方巍忽然道。 “判师。”骨魅千罗截口道,“当然并非是找你,因为当时你根本没有出生。” “那邬立德找的人是谁。” “邬立德找了很久,终于确定了要找的对象。”骨魅千罗道,“易神灵”。 “啊。”方巍心中猛地一震,没错他从邬立德的口中确实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易神灵和判师有什么关系? “你也许想不到,世间根本不止你一个判师,还有另外一个判师,他就是易神灵,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被你爷爷杀死的。”骨魅千罗看着方巍道,“如果你爷爷没有杀死易神灵,就不会有你。” 方巍有些不懂了,骨魅千罗续道,“所以当年我才用计把你和你爷爷引过来,目的就是为了看你,到底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结果还真的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骨魅千罗笑着看着方巍,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天下芸芸众生,为什么古往今来,无数人,偏偏就是你的判师呢?” 方巍苦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想?” “你不是判师,真正的判师是易神灵。”骨魅千罗笑道,“你只不过是方歌吟自己为了利益所产生的一具傀儡而已。” 方巍心中猛震,骨魅千罗的话如同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但是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骨魅千罗原本以为方巍会反应很大,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如此沉得住气,不由得佩服,抚掌道:“不愧是易神灵的种。” “什么!”方巍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自己的父亲不是方歌吟的儿子么,难道自己不姓方?而姓易? 方巍不信。 骨魅千罗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想过为什么方歌吟能够造出白骨桥,生死河,以他到道法,能够如此厉害么?告诉你,这白骨桥,生死河,都是你爹易神灵留给你的,不然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方巍冷声道:“如果所有一切都如你说,那么易神灵贵为判师,我爷爷方歌吟又怎么能够轻而易举杀了他。” 骨魅千罗抚掌笑道:“不错,不过这一切最好你问问你的母亲,她最有发言权,她会告诉你,当年她是如何和方歌吟勾结,然后害死易神灵的,那可真是一场你想都想不到的龌蹉大局呢!” “既然是方家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当年邬立德找的人就是易神灵,但是易神灵的道法绝对不是邬立德所能匹敌的,所以他只有在旁慢慢地等,因此他才能有机会目睹了整个过程,当然他也会全部告诉我。” 方巍道:“这件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死了,我爷爷方歌吟死了,易神灵也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我是不会相信的,你知道我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不错,邬立德是故意引你进来的,因为易神灵死了,而你是现存的唯一判师。” “那既然邬立德已经引我进来了,你为什么要阻止。” “这些年立德在那个人身上沉迷很深,我不想他越陷越深,希望他能够摆脱那个人的控制,可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失败了,最后你还是摸了进来……你见过青蛙人了吗?” 方巍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就是见过了。”骨魅千罗叹了一声道,“难怪前两天凤凰神震怒,肯定都是你和他惹出来的祸端。” “邬立德在哪?” “走了。” “你没跟着他走。” 骨魅千罗摇头道:“他不会带我走了,如果他要是肯带我,二十年前就带走我了。” 方巍不想在骨魅千罗和邬立德的感情上多问什么,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现在我们应该谈谈交易了。”骨魅千罗道。 “说。” “我会安全的带老九下山,并跟你汇合,而你则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杀了邬立德!”骨魅千罗的眼中露出了恨意,“你能做到么?” “这个交易取消。”方巍摇头道,“首先没有你的帮助,我同样可以带龙鸢儿下山,其次,邬立德贵为邬家家主,我如果无缘无故杀了他,会引起道门非议。你给我的筹码太少了。” 骨魅千罗道:“这个交易你会答应,首先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带老九下山,她生在凤凰山,只要离开凤凰山的地界,本命蛊坛就会破,而她的命就保不住,世间上唯一知道她蛊坛在何处的只有我,其次,只要你杀了邬立德,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关于易神灵的消息,对你的修炼会大有裨益,相信判师之道,你并非完全掌握。” 方巍想了想道:“你既然如此憎恨邬立德,为什么不亲自下手,以你的蛊毒,暗杀一个人不过反手之间。” 骨魅千罗摇头道:“你错了,邬立德自从修了那个乱七八糟的道法之后,我凤凰山的任何蛊毒对他都没有效用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背叛我。但是你不同,你是判师,世间能够杀死他的也就只有你了。” 方巍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我现在出手逼问,你未必不会说实话。” “你可是道门中赫赫有名的七爷,总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吧?”骨魅千罗笑了笑道,“而且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但是我死了,九妹的命也就……” 骨魅千罗抛了一个媚眼道,“七爷还是仔细想想的好。” 方巍想想道:“好,但是我不保证我能杀邬立德。” “七爷尽力就好,我相信七爷的手段。” 方巍知道,再和骨魅千罗说下去也没任何意义了,当下便要出山,骨魅千罗道:“七爷把九妹交给我就好了,三天后我保证把她安安全全的送给你,不过七爷凤凰山上的一些事情还需要您处理一下,你的几个朋友……” “我们很为难啊。”骨魅千罗有些无奈道。 看来是王平他们上山讨人来了。 方巍点了点头,对着龙鸢儿轻声道:“你先跟你五姐在一起,我会来接你的。” 龙鸢儿有些不甘,牵着方巍的衣角,怯怯的看着骨魅千罗。 “放心,我不会让九妹你受半点委屈的。”骨魅千罗笑着走向龙鸢儿。 方巍起身,理了理衣襟,是时候该出去了。 035骨魅千罗的秘密 凤凰山上,几乎倾巢而出,数百名凤凰山的少女(少妇)们在凤凰山的山门前一字排开,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人。 对方人数不多,只有三到五名,但是来头不小,因为他们代表着道门中一个强横到了极点的门派和一个强大到了几乎无人能敌的当代第一高手。 领头的凤凰女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少妇,当然,凤凰女的真实年龄绝不会从相貌上看出来,比如和骨魅千罗,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天知道她的真实年龄是多少。 “王爷,我已经反复说了,方七爷真的没在山上,你们在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领头的蛊女尽量压低心中的怒气,冷冷地道。 王平之所以没有兴师动众,而是只是带了几个方巍的亲信上山讨人,其实心中是有顾虑的,毕竟凤凰山不是什么好地方,在道门中名声和烟花柳巷好不了多少,方七爷无缘无故落在这里,这传扬出去,又是道门中一桩轰动天下的桃色新闻。不然以玺的号召力,一声令下,莫说数百人,就算是踏平了凤凰山都绰绰有余,因此王平才心有成竹,敢来讨人。 “嘿嘿。”王平嘿然一笑道,“四天前我亲眼看着七爷上山的,说好的只是上山玩耍两天就回来,可是现在已经整整三天了,谁知道你们凤凰山使了什么手段扣了我们七爷,今天如果不把七爷交出来,我踏平你们凤凰山!” 所有蛊女都是面带怒容,王平的态度已经嚣张到了极点,但是又只能忍气吞声,谁叫他们在理,方巍确确实实是在凤凰山上“丢了”的。 “王爷,如果你不信,你大可派人上山搜人,如果你能够搜到七爷,我们凤凰山任你处置如何?”领头的蛊女已经退让到了不可再退的底线,哪知道王平冷哼一声:“你既然敢让我们搜,肯定我们肯定什么都搜不着,凤凰山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你把我们七爷藏到了哪里,我再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在天黑之前如果还不交出七爷,我山下玺中百姓,数百名弟兄就只好先踏平了你们凤凰山,然后再慢慢的找了!” “王平,你不要欺人太甚!”领头的蛊女一声怒叱,她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凤凰山虽然偏居湘西,但是在道门中也是人见人怕,曾几何时遭过别人如此的羞辱,所有蛊女都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边暗自责怪蛊魅千罗给凤凰山来带这么大的麻烦,一方面又恨得牙根痒痒,王平实在太嚣张了。 王平看了看表,道:“现在是下午四点,我再给你们两个小时。” “好,王爷这件事,我凤凰山会给黄老一个交代!”领头的蛊女点了点头,退身到了人群之中,王平等人冷冷的看眼前无数的莺莺燕燕,虽然其中不乏姿色靓丽的少女,但是他们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再风月之上了。 如果方巍真的又什么闪失,那该如何是好啊。王平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如果真的再等不到方巍,他可能什么都顾不上了,真的会纠集玺中各家族攻山救人了。 “如月,有千罗的消息了吗?”退回的蛊女悄声问着身边的人。 那个被叫做如月的蛊女轻轻地摇了摇头,“五姐不在。” “那龙鸢儿呢?她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去哪了。” “该死,关键时候,一个一个都跟废物一样,方巍难道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吗?”蛊女的脸色极为难看。 “阿母,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了。”另外一个少女在旁吞吐地道。 “什么?”阿母回头,看见说话的人,道:“珊瑚,这里面你一个人最聪明,你是不是觉得想到了什么,快说来。” “我们和玺根本没有瓜葛,而且跟方巍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方巍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上山。难道阿母不觉得奇怪么?” “那你觉得为什么?” “阿母……”珊瑚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吞吐,阿母知道她的意思,带着她直接离开了人群,直到一个僻静处,才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 “阿母,我年纪小,上山也不过十五年时间,但是我听说,在二十年前,五姐的蛊坛……早就不在了。” 阿母的脸色一沉,冷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珊瑚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一些姐妹们嚼舌根子乱说的,我并不是有意……” “好了。”阿母脸色一缓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以后你要管住自己的嘴,有些话不能乱说,懂么?” “懂,”珊瑚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就是当这件事是一个笑话,当时听到后就忘了,如果今天不是出了方巍这件事,我早就忘了。” “你是说,方巍这次上山,和老五起死回生有关?” “嗯。”珊瑚点头道,“阿母你想想看,骨魅千罗起死回生的事情,连我都知道,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玺的耳目,我看这次方巍就是为了老五而来,他想知道当年老五起死回生的秘密。” “老五当年不过是碰巧而已,你真的以为世间真有长生不老的术吗?” “当然,我相信方巍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而已,毕竟他还年轻,不会这么急着求这种术,我怕是另有其人。” 阿母沉吟一下子道:“你说,方巍的所作所为,都是黄老指使的?” “所以,方巍一上来就和老五勾搭上了,目的不是很明显吗?方巍就是想先控制老五,可是可能其中出了我们不知道的问题。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方巍绝对不可能再现身了,而很快,玺就可以借这个名义光明正大的灭了我们,然后拿走当年五姐死而复生的秘密。” 阿母想了想道,长叹一口气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方巍和黄老联手设下的圈套?我们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黄老乃是天下第一高人,我们难以抗衡,就算他不出手,玺中高手如云,灭掉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之所以想要这个由头,只是为了避免落下欺负妇人的口实罢了。” “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那你说说,现在这个局,我们该如何去解?” 珊瑚摇了摇头道:“黄老势大,而且是有备而来,我们凤凰山怕是难免一难了,难怪前日凤凰山大怒,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凤凰山的悲惨结局了,阿母,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凤凰山这一边,战斗到最后一刻。” 阿母满脸忧愁,喃喃低语道:“珊瑚,难道我们凤凰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你是最聪明的人,你给想想办法啊!” 珊瑚一脸无奈,道:“阿母,就算我能想,也无从下手,无能为力啊,除非。” “除非什么!”阿母听到似乎有转机,立刻充满希望道,“你说,只要能够救凤凰山,我都答应你。” “除非我知道当年五姐死而复生的秘密。” 阿母忽然脸色变了,静静的看着珊瑚,目光如此的可怕,珊瑚眼神闪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母冷笑三声道,“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珊瑚,你死了这条心,这个秘密,就算是我凤凰山亡了,我死了,我都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说完,阿母拂袖离开,临走时还道:“珊瑚,你是聪明,但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珊瑚在原地怔怔的站了良久,才一跺脚,恨恨道:“老顽固,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肯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想抱着进棺材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够力挽狂澜!” 036下山 日头西沉,对于对峙的两方来说,这两个小时无异于十年那么漫长,终于,王平再也耐不住了,大声道:“时间到了,七爷在哪儿?” “我们真的不知道,方巍你们把他当个宝,我们可没有,留住他有什么用,男人我凤凰山要多少有多少!” “好,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了。王友,叫人!” 王平身边一个人一脸倨傲,从口袋中拿出来了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间一只巨大的蜈蚣爬上了他的手腕,吓得他手机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阿母排众而出,对着王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玺既然已经要毁我凤凰山,我也只好以牙还牙,请诸位留下吧?” 说完,阿母搓口为啸,忽然间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不远处嗡嗡飞来,声势骇人,王平没想到凤凰山居然当真要玉石俱焚,哑声道:“凤凰山的人,你们当真是要和玺做对吗?” “不是我要和你们做对,是你们不肯放过我们!”阿母大叫一声,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眨眼将至,王平手中一抽,消魂剑在手,对着那团东西砍去,顿时那东西一分为二,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在场的几人飞来。 阿母表情冷淡,而凤凰女们也是各个冷眼旁观,她们已经受够这群仗势欺人的小贼! “是蛊毒!”王平大叫一声道,“大家快跑!” 说完,王平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下跑去,几人哪敢停留急急遁逃,可是那群似蚁非蚁,似蝇非蝇的蛊虫顷刻而至,向着几人扑来。王平被咬了一口,顿时疼痛钻心,哇哇大叫道:“凤凰山,你们完了,你们完了,玺和你们势不两立!” 阿母依然面无表情,她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忽然,一个声音大叫而来:“姑姑手下留情!” 诸人回头一望,只见两人急急向着这里而来,正是方巍和骨魅千罗! 方巍看着在地下不断打滚的王平等人,大声道:“不要杀他们。” 骨魅千罗连忙撮唇清啸一声,顿时那些蛊虫纷纷年离开王平等人,王平等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神情狼狈到了极点。 “七爷。”王平呲牙咧嘴,但是看到方巍,依然心中欢喜。 方巍走到了他们中间,低声道:“等会在跟你们算账。” 方巍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仙娘,是我方巍误闯凤凰山,该当万死,一切罪责由我方巍一力承担,让诸位仙娘为我劳心,方巍实在是过意不去,再加上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大闹凤凰山,更是我方巍过错,凤凰山所有损失,我一人承担。” “这几天我们姐妹们为你跑上跑下的,辛苦到了极点,这份情你赔得起吗?” “是是是,是我方巍的错,要是姐姐觉得不解气,方巍让你打一顿如何?”方巍说着还真的凑了过去,一副挨打的模样,看着方巍如此低声下气,加上还有些风趣,几个年纪小的凤凰女不由噗哧笑了起来。 毕竟,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在场所有人都不想真的和玺干起来。 “方七爷这几天到哪儿风流潇洒去了,可真让我们一阵好找啊。”阿母余怒未消,冷冷道。 方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说起来你们不信,我那天晚上一个人无聊,就在山上乱走,结果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千罗姐姐,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了我,我这条小命就真的搭进来了。” 骨魅千罗微笑点头道:“下次你别再乱走,要是在出了什么意外,你那个宝贝师父还不得把我们凤凰山闹个底朝天!” 方巍苦笑道:“知道了,这次方巍长教训了。” 方巍和骨魅千罗一唱一和,但是湘西除了龙鸢儿这种白目到让人发指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相信两人的话。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方巍回来了。 “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母的心里是长吁了一口气,这个丧门星还真的回来的是时候,要真的王平等人死了,这件事怕就没有这么容易摆平了。 方巍道:“打扰了几位姐姐几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告辞了,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嗯,七爷以后常来就是。”阿母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恨不得这个丧门星永远不要再踏足凤凰山半步,不永远不踏足湘西地界半步。 方巍领着垂头丧气的王平等人回家,王平还似乎有些不服气,方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七爷,这瓶药膏是专治那些蛊毒的,给这几个兄弟擦上,明天一早保证生龙活虎。”骨魅千罗笑着把手里的一瓶东西递了过去。 方巍含笑接过,回头还“恋恋不舍”地跟凤凰山的诸位“姐妹”挥手告别。 下山,回到酒店。 方巍从下山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脸色阴沉得让人害怕,王平等人心里七上八下,甚至不顾的身上的疼痛。 方巍坐了下来,王友讨好的为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方巍喝了一口水,一擦嘴角的水渍,缓缓道:“王平,我们这次被人摆了一道。” 王平点头道:“我知道,肯定是那个女人,七爷这几天没事吧?” “不是她,是邬立德——这件事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但是你为什么擅作主张,上凤凰山要人?” 王平苦着脸道:“这不是担心七爷您吗?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兄弟们都呆不住了。” “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么?如果真这样,我方巍早就死了七八次了!倒是你,如果刚才不是我刚好赶到,你们这些人的命就送到凤凰山了!” “七爷我们知道,我们莽撞了,但是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要七爷你能平安归来,我们这几条贱命算什么。” “王平,你听清楚了,还有你们,你们是为我方巍卖命的人,每一条命都是价值千金,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死!” “知道了。”王平等人心中一阵感激。 “替我办好两件事。” “七爷您说。” “一,给凤凰山送点钱上去,毕竟我们理亏在先,二,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小姑娘下山,是凤凰山的人,你负责安顿好,至于以后怎么办,听我的命令。” “是七爷,只是七爷打算……给凤凰山多少钱?” “你看着办吧。”方巍挥挥手道,“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了。” “嗯。”王平等人应了一声,轻轻地走了出去。 “唉!” “七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药涂了。” “多谢七爷关心。”王平等人走出门,轻轻把门关上了。 方巍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四周安静到了极点,他用手捏了捏额头,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他必须静下心来捋捋了。 037珊瑚 如果骨魅千罗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爷爷方歌吟和易神灵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歌吟这么做的目的有是什么? 而自己又算什么? 别人手中的一个工具,还是一件器物? 方巍心中苦涩到了极点,从小到大只有方歌吟对他真心付出,如果现在连这份“真心”都是另有目的的话,自己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来这个世间? 人与人,难道只有机关算计之后的冰冷吗?难道就不能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吗? 方巍内心泛起一丝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苦涩,然后倒在沙发上,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渐渐的,终于力不能胜,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陡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起,然后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全身蜷缩成随时准备攻击的状态。 咚咚咚,门外敲门声响起。 “谁?”方巍沉声问道。 “七爷,是我。”王平低声道。 方巍这才放松下来,道:“进来吧。” 王平推开门,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龙鸢儿,看来骨魅千罗没有食言,果然把龙鸢儿带下山来,而另外护送龙鸢儿下山的,居然不是骨魅千罗,而是一个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那个陌生的蛊女居然大胆地向前走一步,笑着道:“七爷,你难道忘了,你上次上山的时候,我当时就站在九妹的身边,怕是你只顾得花容月貌的九妹,忽视了旁边站着的还有一个我。” 语气稍稍有些委屈,但是以她现在的处境来说倒也恰如其分,显示出她对人情世故处理极为精明的一面。 龙鸢儿笑着道:“这位是我姐姐珊瑚,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姐妹中,我们关系是最好的。” “可惜你现在要跟着七爷身边了,以后我们姐妹两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时间了。”珊瑚语气一暗,鼻子酸酸的似乎要哭起来了。 龙鸢儿也是感同身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道:“不如……” “珊瑚姐姐……”方巍轻咳一下,连忙打断龙鸢儿的话,如果让她这样无厘头地乱说下去,不知道又要惹下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珊瑚姐姐,怎么是你陪龙鸢儿下山,千罗姐姐呢?” “五姐有事,所以就叫我过来送老九过来。”没等方巍说话,珊瑚已经抢着说道。 方巍凝视了珊瑚良久,才道:“王平,先给龙鸢儿安排一间房间。” “是,龙小姐,请跟我来。”王平坐了一个“请”的手势,龙鸢儿满腔热情下山,原本还有满肚子的话跟方巍说,哪知道方巍一进来就叫他去别的房间,自然是满肚子的不舒服,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违逆方巍,嘟着小嘴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方巍和珊瑚两人。 门外,龙鸢儿看了微笑着走在前面的王平,嘟嘴道:“你叫王平。” “是,龙小姐,以后叫我小王就可以了。”王平乃是人精,虽然不清楚方巍和龙鸢儿“关系”进展到了什么地步,总之,对于任何一个可能成为方巍女人的女人,他都不敢怠慢。 “你跟方巍多久了。”龙鸢儿凑过去小声问道。 “有几年了吧。”王平道,“七爷是一个很好的人,别看他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做事做人都心细着呢。” “要你说。”龙鸢儿嘴角一扬,想起在那个山洞中宛如“神”一般的方巍,心中一阵“与有荣焉”,但是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这份“骄傲”。 “对了,七爷平时有什么喜好没有?” “喜好?”王平微微一愣,道,“龙小姐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七爷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有没有什么小癖好,或者什么忌讳的东西?” “这个……”王平想了想道,“好像七爷真没有什么?” “不可能,一个人怎么没有嗜好呢?你好好想想。” “真没有,龙小姐,我们七爷平时都……都那样……”王平苦笑道,“如果真有什么嗜好,七爷的嗜好大约就是练功吧。” “练功,就没有其他吗?”龙鸢儿勉强一笑,不禁有些失望。 “放心,我们七爷不是那种古板的人,至少对女人……” “他还有其他女人?”龙鸢儿不由得大声叫道。 “没……”王平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个嘴巴,怪自己多嘴,“嘿,龙小姐,就是这间房了,您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王平给龙鸢儿打开房间,没等龙鸢儿再多说什么,逃难似的离开。 方巍房间中,方巍和珊瑚相对而立,气氛微微有些莫名的尴尬。 “为什么是你来?”方巍淡淡问道。 “我和五姐还有九妹都是好朋友,五姐没有时间,所以就只好委托我了。” “撒谎。”方巍毫不遮掩地揭穿了珊瑚的谎言,“龙鸢儿下山,是私逃,是背叛了凤凰山,你不会不清楚,你和她的关系应该没有好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吧?” “没有人会冒这么大险。”方巍平静道。 “啪啪啪……”珊瑚一连鼓掌三次,道,“七爷果然是聪明人,我这次下山,名义上是送老九,实际上,我是想单独见见你。” “骨魅千罗呢?她为什么不来。” “五姐有事抽不开身,所以才叫我过来的。”珊瑚回答道。 方巍看着珊瑚,似乎在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撒谎,道:“为了见我,冒这么大险,你值得吗?” “值得,七爷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说。” 方巍缓缓地做了下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是目光游离,似乎并不在乎珊瑚接下来要说的话,让珊瑚看在眼里,微微有些失望。 038僵尸四大真主 珊瑚现在只能调整战略,将重点放在前面,不然以她开始寻思的谈话模式,只怕没等她把话说完,方巍已经半点听下去的兴趣都欠奉了。 珊瑚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在凤凰山上,有一种可以起死回生的妙法,不知道七爷感兴趣吗?” 方巍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道:“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就是来跟我说这件事吗?” 不可能,起死回生,乃是世人人人都艳羡的道法,这等于多了一条保命之术,越是位高权重之人,便是越贪生怕死,珊瑚不相信方巍一点兴趣都没有。珊瑚心中惴惴不安,实在不懂方巍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方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从珊瑚一进门开始,所有的气氛都由方巍在主导,而珊瑚只能小心翼翼地揣测方巍的心思,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珊瑚道:“曾经骨魅千罗确确实实死过一次。” “是么?我怎没有听她说过。” “她自然不会跟你说了,但是你想想,除了骨魅千罗,我们凤凰山的人谁能够轻而易举地下山?骨魅千罗之所以不受凤凰山的制衡,实在是因为她的蛊坛早就已经灭了,相信七爷也懂,在凤凰山上,凤凰女蛊坛灭了,就代表本命蛊毒已经死了,而本命蛊毒一旦死亡,凤凰女绝不可能活下去。” “嗯,我好像听过,的确有这么一说,但是就算骨魅千罗起死回生,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珊瑚进一步道:“难道七爷就不想得到起死回生的妙术吗?就算七爷不想,难道黄老他老人家也不想么?七爷这次来凤凰山,难道真的只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 方巍哑然失笑道:“这位姐姐,你还真的误会了,方巍这次来,虽然不是游山玩水,但也是误打误撞,至于你们凤凰山的一草一木,我半点兴趣都没有。” “连山中的人也没有兴趣吗”珊瑚缓缓道,“起死回生的人。” “我不懂你再说什么。” “七爷这次来,进了我们凤凰山万蛊池,想必也是为了见一个人,从七爷的起色来看,应该这个人已经是见到了。” 方巍伸出手来,笑道:“我一直以为凤凰山的女人只会玩蛊,但是没想到也是一等一的面相高手,不如珊瑚姐姐帮我看看我的掌纹,看看我方巍事业线、生命线好爱情线,哪一根看上去不那么倒霉呢?” “七爷开玩笑了,”珊瑚已经被方巍这种近乎嘲讽的语气搅得有些心烦意乱了,强自镇定下来道:“七爷,从你上山的时候,我就仔细观察过七爷,七爷当时自然是英明神武,但是在脸上却似乎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戾气,而今天再见七爷,七爷戾气大解,而且似乎还有一种勃勃生机,短短三天时间,如果七爷不是有了大的造化,我很难想到其他的原因。” 方巍心中暗呼一声厉害,不由地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刮目相看,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七爷,这就是问题之关键了。”珊瑚能清楚的感觉到方巍态度的变化,振奋了精神,解释道:“七爷可曾知道,为什么在我凤凰山中会有这样一个高人潜伏,而却始终没有下山?” 没等方巍回答,珊瑚已经坐了下来,将身子倾了过去,显示出一副友好的样子,神秘地道:“这正是我们凤凰山的终极秘密所在。” “既然是终极秘密,依你的身份,似乎不应知道吧?” 珊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七爷,实不相瞒,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只要有心,任何秘密都可以知道,而我自从十三岁上山后,足足在凤凰山上已经呆了二十年。” 方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珊瑚叹口气道:“我只是不想向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活在凤凰山上。仅此而已。” 这句话方巍不难理解,其实骨魅千罗、珊瑚还有龙鸢儿,都在做一件事情,就是摆脱凤凰山,只是三人行事的方法各自不同,龙鸢儿选择了一个近乎直接到愚蠢的方式,而珊瑚则是步步为营,苦心经营,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的方巍就是她认为“合适的时机”,所以才会孤注一掷,不惜将自己处于险境之中,也要前来见自己一面。 珊瑚道:“方七爷可知道,世间僵尸有先天后天之分?” 方巍道:“我知道,精卫便是。” “精卫乃是你们玺中的开创之人,自然是先天僵尸,但是我要说的是,是盘古开天地之前,便已经存在的一种先天僵尸,他们不再六道轮回之中,不再三界以内,下穷十八层地狱,上到三十三周天,都无法困住他们的那种先天僵尸。” 方巍看着珊瑚道:“这件事情和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有关么?” “太有关系了。”珊瑚脸都有些兴奋地胀红了,道,“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曾经有四大僵尸,并称为四大僵尸始祖。蚩尤、赢勾、后卿、禹溪。” 珊瑚看着方巍似乎有些不敢兴趣,加重了语气道:“而我们凤凰山一脉,就是后卿之后!” 方巍看着珊瑚良久,忽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珊瑚姐姐,谢谢你今天来找我,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会记住的,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过夜了,毕竟对于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我是半分兴致都欠奉。” 珊瑚看着方巍道:“你不信。” 方巍道:“珊瑚姐姐似乎忘了我姓什么了,对于四大僵尸真主的传说,世间应该没有人比我们祝由四大宗门更了解的吧。”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珊瑚道,“看来方七爷是误会了,四大僵尸确实是祝由四大宗脉供奉的始祖,但是方先生未必就是四大僵尸真主的传人。” “魏家供奉蚩尤、方家供奉后卿、邬家供奉禹溪而王家供奉赢勾,我有没有说错?珊瑚姐姐如果另外说一个僵尸真主的名号或许我方巍就稀里糊涂的相信了,可是为什么会说你们凤凰山的人是后卿的传人,难道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吗?” “不错,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你们方家供奉后卿,只是祝由一脉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祝由四脉,和僵尸四大真主半分关系都欠奉,如果真的有什么联系,你们不过只是四大真主在人界的代言人而已,对不起,或许我不应该说这句话:祝由四大宗门,可能连僵尸四大真主的奴隶都不够资格。” “就算我们方家不够资格,但是凤凰山凭什么就是后卿的传人?也许你们或许也只是杜撰谣传而已。” 珊瑚悠悠地道:“七十多年前,曾经凤凰神显灵,而凤凰神就是后卿!” “若真的有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以我们玺的耳目,居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因为这段历史有人在刻意隐瞒。”珊瑚道,“这其中的道理,不用我说,方先生也应该明白。” 方巍微微沉默了一下子,道:“说下去。” 039无欲无求的珊瑚 “当然,僵尸四大真主的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就如同神话故事一般,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信,也只会认为,他们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或者根本不存在于我们当下的这个时空之中。但是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将所有的局面全部改变了……”珊瑚顿了顿道,“这个人不知道方七爷听过没有,他叫唐方。” “唐方?”方巍沉思了一下,摇头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看来到底洞中的那个人还是对方七爷有所隐瞒。”珊瑚笑了笑道,“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把唐方当年的故事告诉你。” 珊瑚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当年我国正处在国难当头之际,而全世界也并安稳,不断涌现出了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力量搅乱人间,而在中原大地,一个怪物的出现,几乎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人类。” “而这个怪物的出现则是引起了世界上所有文明的震动,当时几乎当时世界上最有主宰力的家族都联系起来对付他,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过在这个怪物看来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直到祝由王家找到了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唐方。” “王家?” “对,正是王家遗孤王云光,正是他找到了唐方,并且把唐方造成了一个厉害到了极点的人物,几乎可以与那个怪物打个平手。” 方巍道:“想必正是因为这个唐方的出现,改变了人类的命运,最终成为了人类之光,所有三流烂俗中都是这么写的,珊瑚姐姐,你编故事的技法并不算高明。” “方七爷似乎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我说的是几乎。”珊瑚微笑道,“几乎的另外一种解释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点,要知道高手过招,往往差的那一点点,就是致命。” 方巍一愣,道:“这么说,唐方输了。” 珊瑚摇了摇头道:“他没输。” “那个怪物输了?” “他也没输。” 方巍摊手道:“我有点不懂了。” 老祖宗弥留之际曾经说过这一句话:“唐方输了,但是赢了轮回,而那个怪物赢了,却输了轮回,这句话我才疏学浅,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方先生乃是得道高人,假以时日,一定会明白我老祖宗的这句话。” “你的老祖宗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是凤凰山的人,却似乎又不是,总之我是她带上山的,而包括关于石穴中那个女人所有的秘密都是她告诉我的,那个女人,就是唐方的妻子,紫玲玎。” “紫玲玎原本已经死了,但是似乎在凤凰山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又重新活了过来,而她这种力量,后来传给了五姐,这就是五姐死而复生的原因。”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骨魅千罗身上的这股神秘力量,然后成为和骨魅千罗一样,摆脱凤凰山对你的控制?” 珊瑚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傻,七爷就算答应肯帮我,我也不敢相信,因为我手中毕竟没有能够和七爷讨价还价的筹码?” 方巍冷哼一声道:“你明白就好。” 珊瑚笑道:“但是七爷以后的路,我倒是可以给七爷指点一条明路。” 方巍冷冷道:“谢谢你的好意。” “七爷可曾想一辈子屈居人下?”珊瑚一字一句,字字诛心,“世间只知有黄老,却未必知道七爷,七爷你以后无论是想光宗耀祖还是另有所图,黄老都是横在你面前一座不得不踏平的高山,七爷有没有想过……除掉他?” 方巍吓了一跳,虽然他与黄老的矛盾,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直接的说出帮助方巍除掉黄老的话,就算是当年八大古姓造反的时候,王平也只是旁敲侧击,不敢太过明显,没想到这句话却居然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口中说出来,要知道珊瑚说出这句话可重可轻,方巍可以一笑了之,也可以痛下杀手,彻底灭了她。 珊瑚到底从哪来来的自信? 珊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巍,似乎在等着方巍的回答。 方巍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是个让人讨厌的人,我现在很想一刀杀了你,但是可惜我手下从来不杀女人。” 珊瑚嘴角一笑,内心的得意越是想遮掩,却越是明显:“七爷可曾知道,当年你的师父在这场战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方巍干脆闭嘴不言。 “黄老以前不过是一个宫中伺候慈禧太后的小太监而已,后来奉慈禧太后之命打入玺中内部,然后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但是玺中‘黄老之位’向来由八大古姓的人兼任,黄老不过是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残缺不全之人,能够爬上玺中的至高点,若是没有大造化,绝无可能。” “所以,当黄老在这场战役之后忽然冒头,我的老祖宗就怀疑,黄老必然在这场战斗中渔翁得利,拿到了原本不该属于他的那份。” “你的老祖宗到底是谁。”方巍再一次问道。 “七爷,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但是如果您真的问我,我也回答不上来了,因为她老人家早已经蛊坛破碎,仙逝多年了。” 方巍眼中精光闪烁,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就是——死无对证。” 珊瑚格格地笑了起来,道:“七爷,我一不求你去杀邬家之人,而不想一生相许,我对您根本没有提过半点要求,所以根本没有必要骗你。” 方巍一愣道:“骨魅千罗已经跟你说了?” “七爷,我还是那句老话,任何秘密都瞒不住有心人的。” 方巍开始渐渐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一开始方巍以为珊瑚来找自己或许是为了寻求庇护,亦或者和骨魅千罗一样和自己明码实价的交易,但是说到现在,似乎这个女人根本就无欲无求。 而越是无欲无求,就说明她要的只会更多! 方巍开始重新审度珊瑚,珊瑚露出了凤凰山蛊女们招牌式的笑容道:“七爷如果真的心有大志,不妨重祝由一脉下手,在这里藏着一个秘密,或许能够解开当年黄老为何崛起的秘密,七爷只要掌握了这个秘密,杀了他不过反手之间。” “只要杀了黄老,七爷就是当时第一人,到时候珊瑚在过来攀附高枝,还希望七爷不嫌弃。” 说完,珊瑚不等方巍再说什么,回头对着方巍嫣然一笑道:“七爷,做个好梦。” 说完离开。 040邬家来人 但是方巍一夜未眠,虽然他知道睡眠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是何等重要,也知道,曾经两军对垒的时候,只有在战场上能够睡着的将军才是一个称职的将军,但是,他就是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就像一团乱麻一样,萦绕在方巍的脑海中,却始终找不到那最重要的线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方巍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拉开窗帘,清晨的空气让他一夜疲惫的身心稍微有了一丝振奋。 早上八点,王平准时在门外按响了门铃。 “七爷。”王平恭恭敬敬道。 “龙姑娘还好么?”方巍瞅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经意问道。 “昨晚已经安顿下来了,只是七爷,她始终是凤凰山上的女人,而这里离凤凰山不远,不能排除凤凰山派人来追杀她的可能,要不要我把她先送回北京?” “也好,带着她在身边始终不方便。这件事你去安排。” 王平应了一声道,“七爷,还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吗?” “没有了。” 王平微微错愕,道:“七爷,那我们刚开始制订的计划呢?不是说要促成赶尸大会,然后……” “不用了,计划有变,”方巍叹了口气道:“是我的错,看来是我太低估湘西一代的实力了,我们已经被动了。” “那我们现在……” “不急,只要洒下了鱼饵,鱼总会上钩的。”方巍默默地端起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后放在桌子上,“如果开始我们是主动出击,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等着吧,三天之内,我们只要还在湘西,湘西就太平不了。” 方巍于是在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镇上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里住了下来,和他想的一点没错,在湘西,甚至辐射到整个道门,都知道了,现在玺中的“二把手”正坐镇湘西,而他的目的,似乎不言而喻。 当然,最紧张的是祝由一脉,魏慈家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各种攀附在祝由世家的湘西各种小门小派开始疯了一般的不断出现在魏慈的家中,所言之事自然是和方巍有关,而各种议论,各种观点都有,让魏慈几乎不堪重负。 但是,对于祝由的未来,魏慈始终没有表态,她只是默默地听着这些人家痛陈厉害,然后又微笑着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所有人都愁眉苦脸地出来,然后彼此苦笑摇头。 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此时魏慈的所想,但更没有人知道此时方七爷此行的真正目的。 直到有一天,邬家的人亲自登上了魏慈的家门。 四张黑色的奔驰轿车在村头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车中出现了一个男子,年过五旬,但是看上去精神矍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好有两个从魏家出来的人,顿时认出了此人,忙让到了一边,道:“邬七爷好。” 邬立言微微点了点头,抽身便向着最后面的一张车走去。 “邬家的人终于来了,肯定是因为方巍的事情而来,到底是坐不住了。” “这次可是邬七爷亲自来的,看来邬家是极为重视啊。” “能不重视吗?现在玺是何等实力,动一动指头就可以把我们祝由灭了,就看邬家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了。” 第二辆车门也打开了,里面下来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微微发福走样的人,手上带着一串佛珠,但是面相却绝对不是那种吃斋念佛的人。 “是十五爷。邬立行。”站在道旁的两人,脸色越发变了,窃窃私语道,“想不到十五爷也来了”。 邬家四尊大佛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两尊,十五爷对着道旁的两人点了点头,道:“秦山、赵舒,今天怎么没有去走脚啊?” “十五爷,我们……我们今天休息。”两人心中一惊,同时回答道。 “哦,”邬立行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去追赶邬立言的脚步。 第三辆车打开,一个脸色有些发白,佝偻着腰身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顿时道旁两人更是惊呼,“老三爷,这是老三爷,没想到他居然也来了。” 但是两人似乎都不敢跟他打招呼,远远的看着他,对最后一辆车中坐的人物更是兴趣大增。 第三辆车门开了,下来的却是一个年轻人,两人不由得失望,可是那个年轻人走了下来之后,却在车的后备箱中拿出了一个轮椅,恭恭敬敬地推到了车的副驾位置上,恭恭敬敬道:“爷爷。” 车门打开,那个年轻人探入车门中,将里面的一个人抱了出来,坐在轮椅之上,以邬立言等人的身份,也是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以这个轮椅上的人马首是瞻。 “这里就是魏家了?”那个人哑声道。 “是,魏家老宅已经毁了,所以魏慈现在暂居在这里,我已经打过了招呼,她在家里等你。” 那人脸色一沉,忽然笑了:“魏慈那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架子倒是跟他爹学的一模一样,算了,我们进去吧,只是可怜我这副身子骨了。” 说完那些人拥簇着这个断腿之人向着村里走去。 “秦山,秦山,你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吗?”等邬家的人消失了之后,赵舒才大着胆子道。 “嗯,看清了,可是我不认识,你认识么?” “你脑子想下,这邬家,能够让老七他们都甘心情愿跟着的人,是谁。” “难道是……” “是啊,想不到这个老爷子一贯深居简出,这次也按捺不住了。”赵舒苦笑一声道,“祝由的大事,还是由这些当家的人做主吧,我们啊,大不了解了这根麻绳,回家扛起锄头种地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混口饭吃太难了,魏家……魏家又不肯为我们出头……” “走了。” 邬家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魏慈的家门前,但是屋中显得静悄悄的,似乎魏慈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这一行人已经引来了不少村民的围观,村里面近日来热闹,但是也从来没有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的时候。 “我去叫我们的魏大小姐出来。”邬立言脸色有些不快,快步走了上去。 “算了,论辈分,我们是长辈,但是论身份,他祝由魏家才是宗门,理应是我们拜访。”邬立德说完,示意身后的同生将自己推进门。 邬立言打开门,邬立德进门,但是屋中空空如也,甚至连原本这个屋子的主人三奶奶也不见了。 邬立言更是不悦,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厉声道:“魏大小姐,我邬家家主亲自来拜访,但是为什么连见一面都不肯?” 屋中依然没有反应,邬立言更是怒意大起,正要提高了音调,邬立德挥手道:“算了,也许人家有事出去了,我们等等吧。” “刚刚那两个小子才从魏家出来,魏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离开,我看魏慈肯定是对我们邬家有成见,所以才故意闭门不见。” “有一封信。”邬立行眼尖,看见了,连忙过去打开,看完信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信上说什么。”邬立言联盟问道。 “魏慈是知道我们来了。” “废话!”邬立言冷哼一声。 “但是她却刚刚好有事要回魏家老宅,所以如果我们要找她的话,得去魏家老宅。” “她在玩什么,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魏家难道真的就不把我们邬家放在眼里吗?” “算了,去一趟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难得出门,就当是散心了。”邬立德好声好气道,一行人离开了三奶奶的家,向着魏家老宅处走去。 041祝由生死劫 颠簸了大半个上午,邬家一行人才来到了魏家老宅前,眼看着魏家老宅就在前面,忽然间邬立德停下来,道:“同生,扶我起来。” 同生一愣,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直到邬立德重新说了一遍,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老大,你这是?”邬立言似乎有些不满,道。 “这是魏家的老宅,你说我能坐着过去吗?” “可是你的腿?”同生还要劝阻,邬立德摆摆手道,“这段路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这是对祝由已故的诸位宗主的尊敬。” 几人一起默然,邬立德颤巍巍地起身,在同生的搀扶下,缓缓地向着魏家的老宅走去,一段不长的路,却足足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等看清楚魏家老宅的模样的时候,邬立德愣住了,长叹一口气道,“魏家……没想到……冤孽啊,冤孽……” 几人也不由的唏嘘,只见这老宅早已经残破不堪,说还是“家”,倒不如说是一堆废墟,而在这废墟的正中间,一个女人在静静地跪着,背着邬家诸人,一动不动,而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陪在她的身边。 “魏……”邬立言正要大声呼喊,可是被邬立德的眼神止住了,邬立德带着不满的语气道:“魏家列祖列宗在上,岂容你在这里大呼小叫!”邬立言缩了缩脖子,把话咽了进去。 邬立德在同生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魏慈,魏慈似乎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来了一般,静静地跪在这片废墟之前。 邬立德想了想,也艰难地跪了下来,所有邬家的人见邬立德如此,自然也不敢站着,扑通扑通地跪倒了一片,但是脸上却俱是愤懑之色。 过了两分钟,邬立德已经脸色惨白,显然不能再坚持下去,但是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在旁伺候的老七邬立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高声道:“魏慈!” “放肆!”邬立德回头低声叱道:“我刚才说什么你忘记了吗?” “可是您老人家身体不好,总不能一直陪在这里吧?”同生也看不下去了,插口道。 终于,魏慈“这才”听到身后之人,缓缓起身,邬立德这才也慢慢起来,同生连忙将轮椅搬了过来,邬立德坐了上去,脸色这才稍微好转。 “邬家主。”魏慈缓缓道,“您老人家终于来了。” 邬立德咳嗽一声,勉强笑道:“邬家家主邬立德见过宗主。” “魏慈,你明明知道我家老大腿脚不便,为什么还要大老远地把他叫到这里来,你到底是何居心。”邬立言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顿时全部发泄出来。 “邬家主、老三爷、七爷、十五爷……”魏慈将在场的几个邬家老字辈的人物统统叫了一遍,长的胖乎乎的十五爷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一张笑脸上堆满了肥肉,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哭还是笑,微微点头,而那个身材佝偻的老三爷双手插在袖口里面,轻轻咳嗽,身体似乎有些不好,难为他走了这么“长”的路,还没有哮喘发作。 “其他的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你们四位应该对这间宅子熟悉吧?”魏慈环顾诸人,道,“我就想问问四位,你们还认得出这里是哪里么?” 四个人都明白魏慈话中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魏慈续道:“祝由四脉,同气连枝,一家有难,三家当鼎立扶助,这是我们祝由的规矩,远的不说,诸位当年被龙虎山打压的时候,也是我爹出头,给邬家摆平的吧?” 邬立德长叹一口气道:“是我邬家无能,魏宗主你不要说了,你这是让我的这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放啊,白起围山,我也是后知后觉,实在是邬家当时离着魏家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想起来,我心中实在不安,我对不起魏家,对不起魏求喜老人家!” 魏慈冷哼一声道:“亏你还记得我爷爷的名字!” 邬立言有些不忿道:“魏宗主,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魏家出事,根本毫无征兆,就算我邬家知道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赶来,你现在把这笔债算在我邬家头上,有些冤枉吧” “是,我没怪你们邬家,但是自从白起围山以后,你们邬家可有一个人过问过这件事情,可有一人来我魏家,来问过我?邬宗主,魏家是生是灭,是我魏家的劫数,但是我魏家一旦完了,你们邬家也绝不能独善其身!” 魏慈说完用手一指,旁边摆放着一具棺木,但是却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的尸体。 “这副棺木,就请邬宗主亲眼看看吧。” 邬立德对着身后的同生使了一个眼色,同生走了过去,打开了棺木,脸色有点不正常地走了回去。 “里面是谁的尸体。”邬立德连忙问道。 “空的?”邬立德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同生已经接着道,“但是里面写了几个字。” “什么字?” 同生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灭祝由再灭玺。” 不仅仅是邬立德,邬家在场的几位都是脸色一变,老三爷咳嗽声更加急促了。 “各位长辈,这副棺木就是白起在围山之前,送给我魏家的礼物,我魏家虽然毁了,但是侥幸我魏慈逃过一命,但是我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白起不会放过我祝由的。” “白起不是已经被黄老杀死了吗?” “没有。”魏慈摇了摇头,“英龙,你出来吧。” 从魏家废墟的后面,白英龙缓缓地走了出来,道:“见过邬家诸位长辈,魏宗主。” “祝由四脉现在已经来了三家,邬宗主,我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 “魏宗主请吩咐。” “我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只能奋力一搏,我打算召开赶尸大会,纠集我祝由全部力量和白起决一死战!” “可是方家不在,我觉得还是等方老五过来了,我们四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毕竟白起乃是一代枭雄,连黄老都杀不死他,我们祝由更没有胜算啊。”邬立言皱眉道。 “如果我们四家不能联合,只会让白起各个击破,到时候,邬家也会和我魏家一样,成为这一片废墟,而诸位……”魏慈顿了顿看了看在场所有人,接口道,“只怕也难以善终。” “唉!为什么白起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们祝由的麻烦呢?”邬立德唏嘘一声道,“看来我们祝由当真是有一场大劫。” “不是大劫,是生死劫,祝由生死劫。” “这件事我觉得还是和方家商量,我们虽然三家都在,但是毕竟不能替方家做主。” 魏慈悠悠地道:“方家我是要等,但是未必是等那个方老五。” 042方家老宅 天亮了,方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窗帘,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暖暖的。 门声响了。方巍道:“进来吧。” 王平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帖子,递给方巍道:“这是魏慈派人送过来的。” 方巍嘴角含笑,将这封帖子拿到手中,“终于来了。” 王平也笑道:“祝由打算重开赶尸大会了。” “预料之中。”方巍道,“所以这封请帖是给我的?” “是,是您老人家去参加赶尸大会呢?”王平笑道,“魏慈这次做的聪明,知道这封帖子该给谁。” 想起魏慈,方巍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女人,无论心机还是手腕,都难为一脉宗主,但是奈何却不得不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而现在祝由又遭遇了千年大变,她现在如同坐在火山口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危险,但是方巍也对她这份对魏家的忠诚感动,毕竟,只要她嫁人了,魏家的一切,祝由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什么时候?” “半月之后,中元节。”王平道,“七爷要去吗?” “要去,怎么不去?”方巍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七爷是说?” “该回去了。”方巍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王平很快明白方巍的意思,不再说任何话。 七天之后。 雪峰山,林鸦寨,方巍独自走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这条路上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以前每次周末回家,他总喜欢在路上采点野花,带点野菜什么的回去,而在家桥边,总会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不管多晚,都会一直等着他,然后接过他的书包,笑着问他这一周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带他走过那条桥,家里面已经做好了一桌的好菜好饭。 而现在,路还是那条路,但是在路的尽头,方巍知道已经没有人会等自己了。 王平陪在方巍的身边,一路上方巍沉默的像一块石头,而王平也没有说任何话叨扰方巍。 终于,那栋熟悉的小木屋就出现在方巍的视野之内,方巍加快了脚步,但是脚下却似乎绑着一块铅块一样,让他举步维艰。 那条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涸了,而河上原本通往家中的那条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方巍叹口气,走过了干涸的河床,看着这间他从小长大的一间三进两出、看不出建造年代的旧宅,老屋四周依然撑着木桩,似乎比方巍出来的时候,更加破旧了,屋门前的两盏脏兮兮的风灯早已经熄灭了,迎着风在吱吱呀呀的作响。 门没关。 方巍迈过了门槛,回头对着王平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王平点头,方巍走进去,按下了灯的开关,但是灯没有开,可能这间屋子因为多年没有人交电费,电线都已经掐了吧。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昏暗的光,方巍顺手抓了一把椅子,坐在堂屋里面,屋里面灰尘足足有一指厚了,看得出自从方巍和方歌吟出门之后,便没有人在来过。 堂屋里面一切都没有变,甚至在方巍离开的时候,那口棺木还放在那里,神龛上面布满了灰尘,已经辨不清上面供奉的什么神灵了。 方巍一个人坐在屋里面,不知道坐了多久。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苍穹如深墨般凝固了,只能隐约望见浓重的乌云在天上缓缓移动,从那无边的黑色之中,落下悄无声息的雨水。更远处的天边,隐约传来隆隆的雷鸣,不知道是否将有更猛烈的风雨,即将而来。 “七爷。”王平有些不放心,轻轻敲着门扉,提醒方巍。 方巍无力的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方巍现在的心境很难形容,他没有沉浸在往事的巨大悲痛之中,而是只觉得心中一种空荡荡的,仿佛想抓也抓不住的风,方巍喜欢独处,独处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时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门外传来了王平的声音:“七爷,好像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方巍一愣,这么巧?这间屋子多少年没人来过,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人来了? “进来。”方巍叫进来王平,把王平拉进了里屋的一个柜子里面,这是方巍小时候和方歌吟捉迷藏到时候,最喜欢藏的地方,而每次方歌吟都假装找不到方巍,被方巍笑着揪着头发。 “七爷你呢?” 方巍道:“别管我,藏好。” 方巍说完出屋,在堂屋里面转了一圈,然后钻进了放在堂屋里面的那个棺木里面。 很快,脚步声响起,门外传来了一个人抱怨的声音:“都怪方巍那小子,早不来迟不来湘西,偏偏到我们没事的时候就来,害得我们跑这么远来来这个破地方。” “别抱怨了,五爷下的命令,你敢不听?”另外一个人道,“进去找找吧,五爷说了,叫我们把东西带回去就可以了,说不定还能赶上赶尸大会看热闹。” 方巍一听,这两人肯定是方五爷派过来的,可是方五爷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两人来自己的老五呢? 两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方巍所在棺材前,一人用脚踢了棺材一角,骂道:“那家会把棺材放在堂屋里面,也不怕晦气!” “好了,少抱怨了,干活吧。” “方琼,你说,这次魏慈那个小婆娘忽然召开赶尸大会,是为什么?” 方琼?方巍记起来了,似乎是自己一个族弟,小时候见过几次,但已经记不得长相了。 被那个人称为方琼的人道:“为什么,道门中早就传开了,原来白起那老妖怪没死,又他妈的活过来了!” “什么?那那个方巍的师父不是丢大发了,我听人说,他自称白起已经死了,好像还开了庆功会的。” “这个东西,都是政治,都是手腕,懂不?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别管这些了,把东西带回去就行了。” 说完,那人在屋中走了一圈,好像是来到了神龛这里,一个人道:“应该就是这个玩意了吧?” “对,五爷说了,就是这个神像。” “神像?”方巍心中默默道,这个神像从他懂事的时候,就一直在那儿了,自己每次回家都会给这个神像上香,听爷爷说,这是祝由供奉的图腾,蚩尤。 方五爷要这玩意干嘛? “方琼,过来,这玩意儿还挺沉的啊。” “哦,我过来帮你。”方琼说完走过去,方巍听到外面的响动,但是似乎两人试了几次都没有把那个神像抬起来。 方琼泄气了,道:“方力,你说,这看上去不大,怎么这么沉啊,你说这个玩意儿是什么做的?” “铁吧。别他妈的说废话了,过来帮忙。” “这么重,怎么搬出去啊。”方琼有些不满道。 “不管了,反正五爷指明要这玩意儿,肯定这东西有什么猫腻,总不能到外面随便找一个给五爷吧?别废话,过来搭把手。” 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量,似乎才堪堪把这尊神像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外面走去。 042密谋 方巍想从棺材中起身,制住两人,以他的本事,制住这两人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方歌薙既然点名要这方家神龛上的神像,必有深意,而这两人不过是受人指使,就算是擒住了两人,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还不如吊在这两人身后,看看方歌薙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方巍一念至此,索性等两人出屋之后,才叫来王平,跟踪在两人身后,好在两人都是道法低微的不起眼的小角色,加上全部力气都用在搬运这个神像上面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被人跟踪上了。 两人下山后,将神像搬进如车后面,这才松了一口气,开车扬尘而去,方巍也急急地找来一辆车,跟在两人后面,经过半夜的折腾,两人的车在一个民房前停了下来。 “是……方琼吗?”里面的人听到了喇叭声音,连忙出来,一人小声道,“怎么才来,七叔在里面都等得不耐烦了。” 方琼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这尊神像是有多重,我们两人能够运回来就已经求神拜佛了,快搭把手,把这神像给运进去给七爷。” 从里屋出来的人也不多话,三人把神像搬进来屋子中,屋中灯火通明,显然里面的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方巍跳上了房顶,因为方歌薙家住的是祖宅,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单层木屋,虽然修缮过了,但是因为这里兼营着赶尸客栈的生意,所以不能随意动土,影响了风水,因此还保留着数百年以来的传统,方巍轻车熟路地揭开了屋顶上的一片瓦,里面果然坐满了不少人,都在不停地踱步,其中脸色最为焦急的是方歌薙。 而另外几个看上去是长辈模样的人,应该也是方歌吟这一辈的长辈们,因为方歌吟很少跟他们往来,所以方巍见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大多数只是小时候见过,此时的方巍已经记忆模糊了,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 方琼等人将神像搬进了里屋之后,方歌薙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连忙凑了过去,对着这个神像仔细辨认,隔了好久,才道:“没错,应该是这个了。” “看来方歌吟到底还是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方巍,否则这尊神像怕是早已经不再方歌吟的家里了。”一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紧张的神情开始舒展? 在房顶上俯瞰着这一切的方巍心中不由得有些狐疑,这个神像之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而自己的爷爷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来不及说,还是根本没打算告诉自己? 方歌薙的手在神像上来回摩挲,缓缓道:“族谱在方巍的手里,名义上说方巍已经是我方家的当家之人,但是方巍的事情大家都已经明白,他既然已经判出了祝由,便不再是我方家之人,方家的所有一切都跟他无关,我方歌薙发誓,日后找到方巍一定要向他讨还族谱,然后名正言顺地选出我方家当家之人!” 诸人一起叫好,其中一个道:“可是这次赶尸大会,魏慈却并没有邀请你我参加,反而将帖子给了方巍,很明显,魏慈是支持方巍的,她和方巍绑在了一根绳子上,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啊!” “哼!魏慈这个女人,明显是投靠方巍身后的玺,但是我祝由一脉,千年来的祖训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魏慈这次找我去,就是商量和玺合作的事情,名义上说是合作,实则是一边倒的投靠我早就说过,女人当道,祝由必乱,现在果不其然!” “但是似乎白家和邬家都竭力支持着她,这次我听说许久没有露面的邬家家主还亲自上门,这次召开赶尸大会,也是他们三家做主,摆明了没有把我们方家放在眼里啊!” “是啊,方歌吟已死,这些年来,我们方家始终没有选出一个当家作主的人来,还不是因为方巍这小子手中拿着我方家的族谱?方家的规矩,族谱不再家主手中,这个家主便是假的。”方歌薙用手亲亲地抚摸着这尊神像道,“看来我们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其中一人道。 “杀了方巍。”方歌薙冷冷道。 方巍在屋顶上听见了方歌薙口中毫无人情味到的四个字,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悲凉,自己虽然这些年没有回方家,但是心中始终把方家当成自己的家,把方歌薙等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平时在暗地里也暗中嘱咐玺中的弟子不要为难方家,能帮就帮,但是没想到这几个自己的爷爷、叔叔们,在一起居然筹谋着如何除掉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碰巧回到了祖宅,如果不是方琼等人前来搬弄神像,自己一个不小心,还真的就要被方歌薙等人害死。 方巍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屋中的一举一动。 “杀了方巍……”几个人都面露为难之色,其中一人道,“方巍道法高强,这几年在道门中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杀了他怕是有点难度吧?”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杀了他,我们方家也难脱干系,他可是黄老的关门弟子,如果黄老新兴师问罪,我们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嗯,我也觉得不妥,老七你看看要不要重新考虑。” 方歌薙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冷冷道,“方巍杀了方歌吟,原本就是我们方家的叛逆,我们方家清理门户,别人有什么闲话可说的!” “理虽然是这个理儿,但是……” “你们是怕我把你们都拖下水吗?” “老七,你这是哪里话,我们只是……”一人皮笑肉不笑,吞吐。 “好,我答应你们,这件事情如果出了纰漏,我方歌薙一人担了,但是如果……” “如果你真的杀了方巍,抢回族谱的话,我们奉你为方家家主!”一人高声应诺道。 “好,那一言为定!” “老七,你到底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你真的有把握杀了方巍么?” “我不仅能杀了他,而且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当面杀了他,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方巍他是咎由自取,让黄老给方巍报仇的理由都没有!” “你这么有把握?”一人问道。 方歌薙用手抚摸着神像,徐徐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这尊神像请来的原因。” 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前面出现了几个小错误,现在已经删改过来了,影响大家了,抱歉。 043禹溪神像 方歌薙见所有人面有怀疑之色缓缓道"自古以来祝由四脉魏、王、邬、方。我方家在四脉之中恭陪末座,随着王家的灭门,白家的异军突起,白家取代了王家的位置,成为了四脉之一。" 虽然方歌薙顾左右而言其他,但是其他人并没打断的意思,静静地听着方歌薙的话:“魏家乃是祝由宗脉,掌控着天罡五雷掌,乃是世间罕见的奇功道法,排名第一也不为过,邬家一直以来人丁兴旺,门内高手层出不尽,而且和凤凰山还有不清不楚的联系,加之他们掌控着赶尸绝大多数的贸易,财大气粗,排名第二也不为过,就连新兴的家族白家,也有着一手阴刀之术,杀人无踪无形,但我们方家有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方家确实在四大宗族之中是一个不起眼小门派,唯一能够控制的就是赶尸客栈,但是论威望无法与魏家相提并论,论财力无法与邬家相抗,甚至连白家,也绝对赶超了方家一头,方家在四大宗门中就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存在’。 “但就算我们方家一无所有,另外三家也不敢小看我们方家,因为在我们方家手中,还有一项绝密之术!光明琉璃之体!” “啊。”所有方家的人都经不住长大了嘴巴,其中一人道:“老七,这光明琉璃之体不过是传说中存在而已,古往今来,我方家从来没有人练成过,老七,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我信,而且我方家并非无人练成过,就在七十年前,我方家家主真的修出过光明琉璃之体!” “七十年前?”一人叫道,“我们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方歌吟的父亲方赤眉?可是赤眉叔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听说过他曾经修过光明琉璃之体啊?” “赤眉叔往上就是方柳方家主了,可是柳家主中年早逝,阳寿不过四十,也不可能修炼出光明琉璃之体啊。” “是,你们说的都对,只是这个人,并没有进我方家祠堂,也没有上我方家族谱,所以我们后生晚辈不知道并不足为奇。” “既然我方家曾经出过如此绝顶高手,为什么连族谱上都要抹去姓名呢?” “前辈之事太过久远,我也不清楚其中的奥秘,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真的存在过,而且他就是我们方家曾经的家主方柳之子,方云!” 方巍在屋顶上也听得认真,心中不由默默地想着。光明琉璃之体,他确实在玺中典籍中听说过,但是同时典籍中也曾注明,这套道法,不过是方家人自己杜撰的一套根本无法修炼的道法而已,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方家在道门中的地位,这样的事情,在道门中各大门派中比比皆是,方巍也是一笑了之,并没有当真。 但是没有想到,从方歌薙口中,这光明琉璃之体,非但不是方家的传说,而且还切切实实有人修过! “这些事情,你是从哪来听来的?” “不急,”方歌薙微微笑道,“我会将我所有知道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告诉你们的。” “想必大家都还记得五十年前的那次赶尸大会吧?” 所有人点头,方巍或许不知道,但是这些人有些人还亲历过那次赶尸大会,而对于方歌薙来说更是刻骨铭心,因为那次赶尸大会,他的父亲原本是方家继承人中最有希望的人选,可是哪知道在半途中忽然杀出来一个后生小辈方歌吟,并且用毫无悬念的道法击败了方歌薙的父亲,成为了方家家主。 对于方歌薙来说,方歌吟的十二道印深深的留在脑海中,一刻都不敢忘记,此时想起来,依然引为平生憾事。 因为如果方歌吟没有当上家主,他父亲死了以后,现在的方家家主的位置,应该就轮到他了。 方歌薙长叹一口气之后道:“家父当年惜败在方歌吟的十二道印信之下,引我平生憾事,因此才不得不前往首阳山,参拜我三位方家修真之人。” “我方家还有人在世?”一人惊声道。 “不错,但是现在不知道他们还在世否,因为毕竟有五十年之久了,我放假三位先祖在洞中坐死观,为的就是修炼光明琉璃之体,不知道现在三位先祖是否已经大成,破碎虚空。” “其实我方家曾经有一条规矩,就是上了年纪的方家之人,都会找寻一处是山洞坐死关,修炼光明琉璃之体,但这个规矩,自从方云现世之后,就被废掉了,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方家可能现在存世的高手,可能不仅仅只有那三人。只是因为这三位先祖是我这一脉的长辈,所以我爹才知道。” 方歌薙道:“当时我爹在首阳山上跪了七天七夜,才得到了先祖的召见,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召见,我爹才知道了光明琉璃之体和方云的故事,但同时也知道了一个关于我方家的不传之秘。” 方歌薙看着这尊神像道:“原本这个秘密我打算带进棺材的,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告诉各位了。” “曾经,在世间的某个地方,存在着一尊禹溪大魔的神像,而这尊神像之中,居然包含着一个禹溪大魔的阴灵!” “什么!”所有人听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在屋顶上的方巍,听来也极为震撼。 “曾经魏家的一个高手,找到了这尊神像,并且希望能够得到禹溪大魔的阴灵,从而白日飞升,但是结果失败了,而这尊神像也从此再次消失,成为了一个传说。” “后来呢?”所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道。 “后来方歌吟不知道从哪来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如何,居然让他找到了这尊神像!” “当然,以方歌吟当时的能力,和魏家的那位前辈简直是有云泥之别,他并不能收服这尊佛像之中的全部阴灵之力,因此只好从这尊神像中引出一部分禹溪大魔的天神之力,再塑真身。” 方歌薙缓缓道:“这尊重塑的真身,就是诸位眼前这尊神像!” 044调虎离山 诸人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了这尊神像之上,方歌薙道:“这尊神像之中,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用我的心血滴入其中,便可以和这神像中禹溪大魔的天神之力相结合,到时候,我便有一次机会请出禹溪大魔相帮……”说到这里,方歌薙的面色已经有了所有人都看出来的得意,“你们说,方巍就算是有十个脑袋,又怎么会是禹溪大魔的敌手呢?” “我明白了!”方家一人若有所思道,“老七,你是想在赶尸大会上,用这尊神像之力,击败方巍?!” “不错。”方歌薙头颅高昂,看着所有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计是好计,但是我怕万一方巍在赶尸大会上被你杀死,黄老会不会!” “所以我采药在赶尸大会上,在天下所有人面前斩杀方巍,有天下人作证,有祝由无数弟子坐镇,黄老就算是心有不甘又如何?赶尸大会原本就是以武定生死,方巍败于我手,是他学艺不精,黄老若是用这个借口来找我祝由的麻烦,就是与天下为敌,与道门中的规矩为敌。” “好计!”一人抚掌笑道,“如此一来,既为我方家清理门户,又让黄老无话可说,老七你一石二鸟,估计你早就已经在算计了吧?” 方歌薙微微一笑道,“方巍诛杀同宗,判出祝由,这原本就是我们祝由的公敌,我之所以隐忍不发,并非是忘了这段仇怨,而是在积攒实力,以求一击成功!” 在屋顶上的方巍,此时听的头皮发麻,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回到了祖宅,又碰巧遇到了方琼二人,才顺藤摸瓜地来到了方歌薙这里,偷偷听到了这些针对自己的奸谋,看来冥冥之中,还真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保佑自己。 爷爷,是你吗?是你在保佑着我吗?方巍心里默默地念道。 “诸位,时间也不早了,我请诸位来的意思就是想诸位借我一臂之力,让我的心血能够融入这神像之中,只要赶尸大会一了,我必然不会亏待各位兄弟。” “既然你是在为我方家清理门户,这个忙,我们当然不会推脱,只是七爷想我等怎么帮你呢?” “好说,只需要诸位替我护法,以往万一。” “好。”所有人都轰然应诺,围坐在神像周围,而方歌薙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匕首,恭恭敬敬地在这神像前面叩头三响,嘴里念念有词。 而此时站在屋顶的方巍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如果他现在跳下去,虽然可以破坏方歌薙的做法,但是也表明了他什么都已经知道了,除了和方家撕破脸皮,就没有第二条可以走了,但是如果不现身,眼睁睁的看着方歌薙做法,到了赶尸大会上,说不定方歌薙真有办法取自己的性命。 方巍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际,而此时的方歌薙已经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了神像之上。可惜那滴血根本没有融入石像之中,而是直接从神像旁边滚落,滴在了地上。 方歌薙犹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又提起了小刀,将自己的手腕上的伤口划大一些,鲜血汩汩的从他的手上渗出来,滴在神像上,但是依然没有丝毫融合的迹象。 方歌薙大声道:“难道真的需要我的心血来祭奠不成?” 方歌薙打开了衣衫,露出了胸膛,雪亮的刀口向后,就如要开膛剖腹一般。 所有人纷纷劝阻,方歌薙摇头道:“请神之法,非比寻常,若是没有十二分的诚意,禹溪大魔又岂能相报于我,诸位不要拦我,我只取心血十滴,保证没有性命之忧。” 方巍知道,再不阻止方歌薙做法的话,恐怕就要迟了! 方巍从衣服上扯下一角,蒙住口鼻,飞快地跳下屋顶,然后嘴里怪叫一声,引的屋中人人人听见。 “有敌来犯?”屋中人顿时色变,方歌薙吩咐道:“你出去看看。” 一个方家长老带着方琼等人连忙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已经和在屋外守着的王平汇合,方巍低声在王平的耳边交代了几句,王平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又递给了方巍一个。 方巍和王平不同,方巍从未干过“小人勾当”,所以身上从未带着面具,但王平不同,偷袭暗杀的活儿是他拿手好戏,所以随身总会带着一两个遮掩相貌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谁人在方家大呼小叫。”出来的方琼高声喝道,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搜寻,企图找到敌人。 但是四周忽然寂静得如同鬼蜮。 “谁,快出来见我!”方琼大着胆子吼道,可是对方依然没有现身,方琼嘀咕一声:难道刚才是野猫或者老哇子(夜枭)在叫不成?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方琼只觉得喉间一凉,哇的一声倒地,而这道身影飞快,手中一把奇怪的兵刃直接向着方家另外在场的一人砍去。 那人应声倒地,仅存的方力吓得腿脚都软了,哇的一声大叫跑了回去,道:“鬼啊!” “鬼,鬼,鬼!!”方力冲进了房间,腿肚子依然在打颤,结结巴巴道,“有鬼,鬼,杀了方琼和歌荻爷爷……” “什么。”方歌薙厉声吼道,“朗朗乾坤,岂会有野鬼在我方家门口作孽,方力,你看清楚了么?” “真的,真的有鬼,黑鬼,一道影子……方琼他都死了,血流了好多……” “出去看看。”方歌薙对着所有人道,一行人倾巢而出。 果然,外面倒着两具尸首,方歌薙探手上去,却发现两人都还有呼吸,只是被割破气管,导致暂时的窒息,只要伤口能够及时止血,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显然来的是一个高手,并且手下留情了。 方家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帮两人止血,方歌薙站起身来,高声道:“哪位道门高人,前来我方家拜山,还请现身。” 可是已经得到方巍命令的王平,此时早已经隐藏好了,就算是方歌薙此时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而就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身影,仿佛幽灵一般,潜入了方歌薙的屋里…… 044虎有害人心 进屋之后,方巍看着放在堂屋里面的神像,用手摸上去,心里涌起一种奇特的熟悉感,就好像回到了过去。 以往的日子,每次自己进屋,爷爷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自己拜祭这尊神像,说他是方家的图腾,不可以有半分亵渎和怠慢。 方巍将方歌薙滴在神像上的血渍擦干净,然后用嘴咬破了舌头,鲜血滴在神像之上,这个时候,门外隐隐有脚步声响起,方巍连忙从窗户外面跳了出去,而方歌薙等人也堪堪进来。 因为在场人太多了,显得有些杂乱,因此谁也没有发现,这屋中已经有人进来了。 “快看!”忽然,一个人高声叫道,“方老七,你的血!” 方歌薙凑了过去,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道:“融进去了,融进去了,果然天不负我。” 说完,方歌薙在这神像前面恭恭敬敬地扣了撒那个响头,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 果然,一丝丝的鲜血,渗入进了神像之中,然后隐隐只在神像的表面留下一丝浅浅的红线。 “恭喜七哥。”所有人纷纷来道贺,“七哥有了这个秘密武器,难道还怕区区一个方巍么?” “看来这次赶尸大会,我们方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哪里,扬眉吐气不敢说,但是我们至少要拿出原本属于我们的姿态,让姓魏的知道,到底方家是谁在当家作主!” “只要这件事情办完之后,七哥你肯定能够当成方家家主的!” “对,到时候再把方巍手中的族谱抢过来,我们方家自当中兴!” 听着诸人的说话,方歌薙老脸泛出了红光,得意洋洋地看着这座神像,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我的心血和这神像相溶,还请大家来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方歌薙不敢怠慢,连忙开始做法,方巍在屋顶上一直观看着,直到天快亮了,方歌薙这才缓过劲来,遣散了诸人,然后自己守着神像睡着了。 虽然方琼等人受伤,但是对于方歌薙来说,自己的心血能够和僵尸四大真主之一的禹溪融合,已经让他兴奋不已,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在赶尸大会上一展身手,一鸣惊人,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点小插曲,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早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七爷。”王平发现方巍有些失魂落魄,连忙凑了过去,道,“你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放心,方家那两个人不会死的。” “嗯。”方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七爷,”王平有些不放心,再次凑了过去,轻声叫道。 “嗯。”方巍仿佛才反应过来,发现身边有人,“好,好。嗯,不错。” “七爷,你到底怎么了?” 方巍一声不吭地走了好久,王平不放心他,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王平,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回去……我现在……想静静……”方巍对着身后的王平道。 “那……”王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那七爷小心,有什么事情记得马上通知我。” “去吧……”方巍无力地挥了挥手。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方巍等王平走远,又向着前面走了好久,才忽然仰天长叹了一声,苦笑着摇头。 对于方家,方巍心中一直存在着歉疚,以往只要方家有事情,他总是明里暗里地打招呼,能帮尽量帮他们一把,可是,从方歌薙,到方家所有人,似乎早已经没有把他方巍当成方家的人了,阴谋阳谋一起而来,似乎一定要把方巍置于死地才肯罢休。 方巍不由得想起,那日在魏三奶奶家里,那群小孩听到他的名字时候,那种视他如妖魔鬼怪般的表情…… 难道我方巍当真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么? 难道只有我方巍必须死了,祝由所有人才开心吗? 世途险恶,伪善者众,真恶者寡,或许从方巍的出生一刻起,便成了世间所不容的怪物,是方歌吟小心翼翼地用羽翼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免受世间风雨和冷眼,但是当方歌吟这株为方巍遮风挡雨的大树倒去之后,方巍看透了世间凉薄,看尽了人世冷暖,所谓师恩,不过是虚名幻化的一场勾心斗角,所谓亲,不过是相互盘算的利益之争,而所谓情…… 方巍长长的叹口气,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张冷艳绝伦的脸。 唐婉…… 你对我,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或者,究竟在哪一刻是真? 方巍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之上,无尽的惆怅涌上心头,在故乡的土地上,他却像一个被亲人抛弃的孩子一样,孤苦无依,前面一片黑暗,就像这条路一样,不知道通往何方。 天不知不觉破晓,跌跌撞撞的方巍终于和王平汇合。 “七爷。”看着方巍浑身被晨雾湿透的衣衫,王平有些心疼的道。 “嗯。”方巍抬眼看了一下王平,眼中的迷惘更甚。 “七爷,回去吧,别感冒了。” “赶尸大会还有多少?”方巍忽然问道。 “还有十二天。”王平心中盘算了一下道,“七爷需要我准备什么么?” 方巍颓然地挥了挥手道:“去准备吧?” 王平的身体轻轻一震,道:“七爷,你决定了?”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又有什么办法?”方巍凄然一笑道,“天下人都以为我方巍乃是天下恶人,杀人不眨眼,其实他们错了,我杀人的时候,多少还是会眨一下眼睛的。” 方巍这个无趣的笑话,丝毫没有让王平脸上露出笑意,他面色沉凝,沉声道:“七爷,那我就去准备了。” “去吧。” 方巍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也许,十几天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人再也看不到这样美好的日出了。 046你负我一生我负你一次 魏家老宅,荒芜一片,魏慈独自一人在断壁残垣中黯然神伤,看着即将下沉的太阳,她不由得感慨道:“我们魏家,当真是如这太阳一般,即将日落西山了吗?” 在旁一直站着的老妪道:“慈姑娘,你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早点回去吧,祝由没有你还是不行啊。” “祝由。”魏慈轻轻地笑了笑,道,“你真的觉得邬立德他们能够和我们一条心吗?” “白起已经说了,先灭祝由后灭玺,”老妪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隐隐颤抖,显然依然心有余悸,“他就算是不想和我们同心,也由不得他了,毕竟,大家都没有回头路了。” 魏慈回头道:“三奶奶,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 三奶奶脸色骤变,道:“慈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当年你爷爷可是反复交代过了。” “不如此,我一个弱女子之身,真的能够支撑这个大局吗?”魏慈叹口气道,“祝由赶尸大会,四大宗门都会来,你说,如果你是白起的话,你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三奶奶哑声道:“原来慈姑娘你已经准备……” “是啊,不如此,功败在此一举,如果我祝由真的灭了,也就怨不得他人了……” “其实不是还有方巍么?他可是在白起手下逃生过的。” “方巍……”魏慈摇了摇头道,“我看不透他……再说了,就是他真的帮我们,我们又能如何,连他师父都不是白起的对手。” 魏慈回头看着三奶奶道:“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三奶奶良久之后才叹口气道,“姑娘,这件事我劝阻不了你,你自己决定吧。” 魏慈点了点头,道:“赶尸大会还有几天。” “五天。” “时间不充裕了,我不能再等了。”说完,魏慈道,“三奶奶,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两天之内我没有回来,你把这个交给方巍。” 说完,魏慈拿出一串铃铛,交给了三奶奶。 “希望他在祝由灭了之后,能够以此为我祝由报仇。” 说完,魏慈向着魏家祖坟缓缓走去,三奶奶看着魏慈决绝而孤寂的背影,潸然泪下。 “小慈。”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魏慈没有回头,但是身子却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同时,三奶奶回头,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不由得火冒三丈,厉声道:“你来做什么!” “小慈。”来人三步并作两步,便要上前拉扯魏慈,但是却被三奶奶拦住了去路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慈姑娘早就跟你恩断义绝了。” “小慈,我知道,你不肯理我,是因为怕我陷入你们祝由之中,但是……”来人看着魏慈的背影急急地道,“但是这一次你不能去,你这是,这是在……” 来人脸庞已经扭曲了,看着魏慈,道:“小慈,给我一个机会,嫁给我,从此祝由一切都与你无干了,我带你回阴山。” 魏慈的肩膀忽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缓缓地回头,看见了那张她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的那张脸。 上官阴阳。 他依然还是那样风度翩翩,和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盼。 上官阴阳见魏慈回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道:“小慈,跟我回去,好么?” 魏慈一双眼睛看着上官阴阳很久,却迟迟不答话。 “跟我走……”上官阴阳哀求道。 “你在这里几天了。”魏慈轻声问道。 “三天了,我听说邬家的人来这里找你了,我也就来了。”上官阴阳老老实实道。 “跟我走吧。” 魏慈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容道:“这句话,我等了十年了……” “既然这样,那跟我走吧。”上官阴阳心中燃起希望。 “如果这话,你一年前说,我肯定会抛下一切,跟你走,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魏慈宛如呓语一般道,“可是迟了,整整迟了一年。” “不迟,我保证以后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我保证……” “行了。”魏慈轻笑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吃她的醋吗?” “那你?” “我是魏家的人,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祝由……” “祝由不是还有白家、有方家还有邬家……” “他们不是祝由宗主,但是我是……”魏慈道,“上官,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有了决定。”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 魏慈凄然一笑道:“你认为我还有选择吗?” “跟我走。我不会让你……” “够了,上官……”魏慈轻轻道,“你负我一生,就让我负你一次。” 说完,不理上官阴阳,独自走上了魏家祖坟的方向。 上官阴阳的手伸在半空之中,似乎想抓起什么,但是留下的只有空气,和越走越远的,魏慈的背影。 上官阴阳哀叹一声,一行清泪从他眼角划过。 “小慈……小慈……不求来世,但求今生还能相见……” 魏慈一步一步地走进了魏家的祖坟,然后找到了魏求喜之墓,毫不犹豫地沿着地道钻了进去。 四周静谧地如同鬼蜮一般,魏慈小心翼翼地向着魏求喜的棺木走去,然后跪倒在魏求喜的棺木前,很久很久…… 她最后拿出来一把匕首,喃喃道:“魏家先祖在天有灵,若我魏家能够逃此一劫,就成全魏慈今日!” 说完,魏慈拿着刀子,对着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下! “噗!”刀锋入,鲜血起,散满了魏慈的胸膛,洒满了魏求喜的棺木…… 四周的风狂灌而入。 047祝由群英咸集 清晨的太阳照进了方巍的房间里面,方巍练完早课之后,第一次怯意的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品尝,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声音准时响了。 王平推开门,看见了方巍神情怯意,陪着笑脸道:“七爷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啊。” 方巍翘着二郎腿,啜了一小口咖啡道:“怎么样,准备得怎么样?” 王平躬身道:“都按七爷的吩咐到位了,就等七爷这里下令了。” “赶尸大会?”方巍嘴角微笑道,“看来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七爷,想必赶尸大会上,定然又是你的天下了。” 方巍摆手道:“没那么简单。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总之我们这次去不是游山玩水的,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可能有些人就要有去无回了。” 王平肃声道:“是七爷。” “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迟到了。” 赶尸大会向来都是祝由中最高集会,几乎祝由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每五年一次,几千年来,从未断绝,既是四大宗门特别是魏家树立威信,增强祝由各门各派联系的重要节会,更是祝由各家年轻一辈的少年们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在赶尸大会上,不少年轻人会通过比武较量,来一决高下,如果在赶尸大会上出彩的少年,都会被各门各宗的家长注意,成为下一代重点培养的对象,而无数未来的家主基本上都要在赶尸大会上产生,和玺的黄池大会有着去异同工之妙。 在赶尸大会上,也留下来无数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大战役,比如当年有一个王家的前辈,以一人之力硬撼数十名邬家高手而立于不败之地,多少年后,即便是祝由已经灭亡了,这场战役依然口口相传,令人心向往之,而当年魏家家主也是在赶尸大会上,用天罡五雷掌击败前来挑战宗主之位的白家,一举将白家逐出祝由数百年,直到近年来,王家灭族,而白家通过各种手段,终于重归祝由,成为了四大家门之一,魏家也凭此一战,震惊祝由,令其他家族不敢再生反叛之心,天罡五雷掌的威力,宛如一个魔咒,深深的印在祝由弟子的心中。 但是,近年来,随着祝由的衰败,赶尸大会这个原本祝由最高盛会,也逐渐被冷落,特别是在魏家家主由魏慈继任之后,由于她是女儿之身,很难服众,所以赶尸大会前来的家族一次不如一次重视,甚至在三年前的赶尸大会已经停办了,这也是祝由立派这么多年来的首次。 但是这次,祝由魏家突发祝由令,要求所有家族必须参加,否则便逐出祝由,所以这次参加的家族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家族,而特别是本次白起的异军突起,“先灭祝由后灭玺”的诅咒宛如一道乌云一般,笼罩在所有的弟子头上,因此,所有祝由弟子都把本次祝由大会看得极重,即便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暂且耽搁下来,赶来参加赶尸大会。 所有人知道,本次赶尸大会,可能会决定未来祝由的生死存亡,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赶尸大会的地址在辰州一个人迹罕至的乱葬岗处,这是祝由传承了千年的传统,一则传说此地便是当年祝由一脉的发祥之地,二则是因为害怕惊世骇俗。 当方巍的车在山脚的时候,便已经不能再往上去了,山脚下已经陆陆续续地停了很多各式各样的车,看来已经有不少祝由家族提前赶到了,方巍下车之后,便和王平一起,向着祝由赶尸大会的地址赶去。 方巍没有有意遮掩行藏,很快便被眼尖的祝由弟子认出了身份,开始不断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玺中的七爷方巍么?他怎么来了?” “他来了?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他不是已经被方家逐出了祝由吗?他还有脸来?” “他来了未必不是一件坏事,你想想,他既然赶来,肯定身后有人撑腰,说不定这次我们祝由和玺还能够合作呢?” “是啊。如果能够有玺的支持,说不定我们这次还能逃过一劫,毕竟天下间真正能够和白起对敌的只有黄老一人了。” “可是不知道他这次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说不定他只是过来凑凑热闹而已……如果是这样。” “先灭祝由后灭玺?难道你没听过。我们祝由完了,他们玺说不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会有闲情逸致过来玩玩?肯定是有黄老授意,说不定早就已经和魏慈他们商量好了。” “你说这次如果我们玺真的和白起斗起来了,我们祝由有几分把握?” “谁说的好你?再说了,我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事情,听天由命吧……” “唉……” 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方巍上山,走到了乱葬岗,此时月弯偏西,时辰未到,但是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三三五五地坐在地上,在正中上搭上了一个简单的高台,所有弟子服饰各异,但是看上去都十分俭朴,只是每个人在自己的腰间缠了一根麻绳,显示自己的祝由弟子身份。 此时祝由几个关建人物都没有出现,所有弟子脸上都没有焦急的神色,毕竟赶尸大会已经很久没有召开了,而在场不少人都是远房亲戚或者相熟之人,能够聚在一起实在是很难得,光光一个招呼打完,就够几个小时了。不少人聚在一起,很多人都在不断的揣测即将召开的赶尸大会,对于这次赶尸大会的目的也是众说纷纭,而与年轻人不同的是,一些年纪较大的祝由老人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魏慈的到来。 方巍随便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坟头坐了下来,既离着赶尸大会的高台有一段距离,又能看清楚赶尸大会整个全貌,是一个视野极佳之地,原本暂居此地的祝由弟子还一脸不忿,要来和方巍理论,但是被身边一个大人拉开,在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吓得他连忙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人越聚越多,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下五百人,形形色色,各种年纪都有,排场虽然没有黄池大会那么大,但是在道门中能够举办这等规模大会的,确实不多。 方巍静静地等着,等着这次赶尸大会召开。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048有请方家家主 午夜时分,终于,所有骚动的人群一瞬间变得肃静起来,所有人的翘首企盼高台之上,王平看了一眼,道:“是白英龙,现在白家的当家人物,看来魏慈是要他来主持这次赶尸大会了,道门中传说这个白英龙和魏慈早就已经……” “够了,”方巍淡淡道,“这些没有真凭实据的八卦我不感兴趣。” “是。”王平将目光投向高台,道,“怎么四大宗门中只有白家一个人现身,按道理说,魏家也应该露面了,魏慈人呢,怎么没有看见她,她应该才是正主啊。” 就在王平和方巍说话之间,不少人也抱着同样的疑惑,投向台上的白英龙,这个时候,已经有年轻弟子抬上了四张太师椅,显然是为祝由四大宗门的“魏、邬、方、白”四家老大准备的,随后,弟子又在这个太师椅的后面挂起一张巨大的牛头人身的巨大画像。在四张椅子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形式古朴的盒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何物。而这物件,便是所有人议论的焦点,方巍侧耳听了些,但是跟他在一起的都是些地位低微的赶尸门人,自然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玩意儿就是本次赶尸大会的彩头了。”方巍记得小时候,曾经和爷爷方歌吟来参加过一次赶尸大会,当时邬家的一个高手在赶尸大会上力挫群雄,获得了赶尸大会的头彩,当时方巍还询问过爷爷,这赶尸大会上的头彩是什么,方歌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一件赶尸玩意儿罢了。 方歌吟当时的身份地位,在祝由中已经是绝对的领袖级别人物,比当时刚刚继位的魏慈还高了一个辈分,他虽然看不起那个所谓的“头彩”,但是在别人眼中却是稀罕之物,而赶尸大会上能够夺魁的事迹,也足够那个邬家弟子吹嘘一辈子了,当时方巍也是极为羡慕,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在赶尸大会上露脸,可惜当时方巍身体条件不允许,所以方歌吟从来没有传过他任何祝由术,在赶尸大会上露脸的愿望,也随着方巍年岁的增长,渐渐消失了,但是现在方巍身处其中,不由得勾起了儿时的梦想,心中未免还有一丝砰砰的心动。 这种感觉,完全和当年参加比赶尸大会更为高端的黄池大会所不能比拟,因为方巍毕竟出身祝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祝由的那份深入骨髓的感情,始终是难以割舍的。 就在方巍新潮略略起伏的时候,白英龙咳嗽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才道:“诸位……” 所有人稍微安静了一下,静静等待白英龙下文,白英龙续道:“诸位远道而来,我代表祝由四大宗门,对各位的莅临表示由衷的欢迎。” “白英龙,怎么大伙儿都到齐了,你们四大家族却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是什么道理?”因为白英龙在祝由中辈分不高,所以下面对他不算是太尊重,已经有人不满,开口询问。 “诸位,魏宗主有事耽搁了,所遇见着我先来主持赶尸大会,待会魏宗主自然会亲临大会现场,大家稍安勿躁。”白英龙试着安抚下面的情绪,但是显然很多人并不买白英龙的面子,吵吵嚷嚷,便要一哄而散。 方巍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平也是无奈,笑着对方巍道:“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看来七爷太高估这个赶尸大会的档次了。” “魏慈不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方巍道,“这次赶尸大会可是她倾力发起的,她居然会迟到,实在是不符合她的风格。” “七爷等着看吧,无论这些人玩着什么花样,都掀不起多大的浪的,七爷还是先休息一会,等魏慈来了,我再叫你。” “不用了,看看情况吧。” 见诸人起哄,白英龙不觉有些慌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一行人向着高台前面走了过来,四五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拥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方巍看见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道:“邬家到了。” “邬家……”王平看着一行正在走上高台的邬家人,道,“想不到邬立德亲自来了,还有邬家另外三个老不死的陪着,看来这次邬家的架势挺大的。” “哼,谁知道他们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呢!”方巍脸色也慢慢地甚重起来,“等着看吧。” 果然,邬立德一出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邬立德在祝由中的身份地位,绝对不是魏慈和白英龙这等后生小辈可以比拟的,如果方歌吟在场的话,威望或许不逊于他,但是此时方歌吟已经死了,祝由中辈分威望最高的,便只有他了。 邬立德坐在轮椅之上,四五个邬家亲近的弟子围在左右,其中不乏邬立言这样在祝由中一言九鼎的人物,气势上果然将所有人都压过去了,邬立德缓缓道:“魏慈魏宗主因为有事,所以稍微延迟了一下,难道诸位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吗?” 下面的人谁人敢反对邬立德,一时间鸦雀无声。 邬立德环顾了四周,居然在茫茫人海中将目光锁定到了方巍这里,笑道:“恭请方家家主上台。” 方巍也是稍稍一愣,但是和邬立德四目相对,邬立德和蔼地向着他点了点头,所有人随着邬立德的目光望来,投向方巍,方巍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阵骚动,一条道自动让开,一行人向着高台走去,方巍望去,果然是自己的七爷爷,方歌薙。 邬立德就在方歌薙即将上台的一瞬间,冷冷道:“我请的是方家家主,老七,为什么你上来了。” “你不是请的是方家家主吗?我自然上台来。”方歌薙丝毫不让,就要上台。 几个邬家弟子上前,拥住了方歌薙,制止他上台。邬立德冷冷道:“老七,我再说一次,我请的是方家家主!” “方家家主方歌吟已经被不肖子孙方巍杀害,现在方家诸位长老定意,我暂且代理方家家主,请问我方家的事情,是不是也要你们邬家做主?”方歌薙说到这里,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你们方家家主是谁,我不关心,按照我们祝由的规矩,方家族谱在谁的手中,谁就是方家家主,老七,我问你,族谱可在你手上。” “笑话,难道方家族谱在阿猫阿狗手上,阿猫阿狗也可以做我的方家家主吗?再说了,方巍背叛方家,盗走方家家谱,这件事情是我方家内事,我们就是要借着本次祝由大会,在天下人面前,为方家清理门户,为我五哥报仇。” 果然,这次祝由大会与往次不同,一上来就针锋相对,诸人看得兴起,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方巍,看他如何应对。 方巍长笑一声道:“看来七爷爷误会我了。” 049名正言顺 方歌薙看着方巍道:“我误会你了,天下人皆然知道我五哥方歌吟是死在你之手上,你以方歌吟的人头为引荐,才得以拜在了黄老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难道这也是我在误会你吗?” 方巍看着方歌薙道:“七爷爷,你是我的长辈,所以我才敬重你,但是既然你的身份是长辈,就应当知道凡是说话,都要有真凭实据,请问七爷爷,你说我爷爷是死于我的手中面,那我问七爷爷一句,这件事情你可是亲眼所见?” 方歌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道:“这件事情天下人全都知道,难道就非要我亲眼所见才行么?” 方巍长叹一声道:“七爷爷,凡是眼见为实,你既然没有亲眼看见我爷爷被我所杀,就不能断定我是杀人凶手,即便是在法庭上,也要讲究人证物证,你两证皆没有,怕是有毁谤诬陷的嫌疑。” 方歌薙冷笑道:“方巍,你乃是判师之身,天下皆知,你身后有反骨,我五哥道法高强,若不是你暗下黑手,我五哥岂能死于你的手里面?” 方巍不由得呵呵笑了:“既然你都知道我爷爷道法高强,而当时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我又怎么能够杀死一个道法高强的祝由前辈!” “我早说了,你是趁人不备,暗自下手!” 方巍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我是我爷爷养大的,我为什么要杀我爷爷?” “我不是说了,你天生判师,想杀了至亲之人,好拜在黄老门下!” “好,既然你说我天生判师,请问你又是从何知道,我是天生的判师呢?” 方歌薙冷笑道:“方巍,你的判师身份,你爷爷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天下皆知了,如果不是你爷爷拼死保护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五爷爷,就算你说的对,难道我是判师,就一定要杀我爷爷么?” “不错,判师就是这样,叛亲,叛友,叛师,注定一生孤独,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方巍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要问,我爷爷是不是也知道我的判师身份?” “这个是自然。” “既然我爷爷知道,那么如果换做是你,你是否会对一个极有可能杀你的人心怀警惕呢?如果我爷爷对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警惕,依我当年的身手,想杀掉我爷爷,有可能么?” “你……巧言令色,大家不要相信他,方歌吟真的是他所杀!” 方巍的话,虽然是诡辩,但是却并无可取之处,不少人已经开始暗自思索其中不妥之处,方巍杀死方歌吟的传闻,天下皆知,但是却没一个人能够真正说出方巍到底是如何杀掉方歌吟的,更没有现场目击人,只是人云亦云,而方巍也从来没有出来辩解过,于是便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成了定局,再加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暗中推波助澜,方巍的‘恶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祝由,成为了祝由弟子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方巍的特殊身份,怕是方巍连湘西地面都很难进入。 但是现在方巍这样一番推理,确实,方巍杀死方歌吟的理由太过牵强,过程也太过简单,方歌薙的质问根本站不住脚跟,不少人开始认为,其中是不是真如方巍所说,另有隐情? 方巍排众而出,缓缓地向着高台走去,不少方歌薙的亲信围了过来,阻止方巍,方巍平视方歌薙,道:“七爷爷,我爷爷的死,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但是绝不是现在,但是请七爷爷相信我,我爷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方巍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杀心。” 方巍这句话倒也是说的言辞恳切,方歌薙冷哼一声,居然没有回应。 方巍对方歌薙轻轻点头,道:“七爷爷,还请你让一下,方巍希望能上去。” 方歌薙用眼角扫了方巍一眼,道:“凭你也配?” 方巍道:“我知道方家家主之位,我是才疏学浅,不足以担任,但是既然爷爷临死的时候,将方家家主之位传给了我方巍,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坐上一坐了,如果有任何做不到位的地方,还请七爷爷和其他方家的老人们给我指点指点。” “方家家主之位,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定夺的?”方歌薙冷冷道,“当年我五哥早就有将家主之位传给我的意思,只是五哥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家主之位才一直悬而未决,但是这些年来,方家都是我们这几个老辈人在支撑,请问你方巍又在哪里?” 方巍缓缓地将一本发黄了的书在诸人面前晃了一晃,道:“诸位,这就是我爷爷传位于我的凭证。” “方家族谱?”不少方家弟子已经认出方巍手中这本书是何物了,这本族谱正是方家世代相传的家主之物,和魏家摄魂铃一样,只有家主才配拥有,上一代家主将族谱传给谁,谁就是下一代的方家家主,这是千百年来,方家的传统。 看到这本书,方歌薙也不由得心虚了,在方家之中,无论功劳、身份、地位,他都是担任家主的绝佳人选,但是唯一缺的就是法理。 没有这本族谱在手,方歌薙就算当上了方家家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能服众。 方巍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掌握着最重要的传承。 法理。 方巍将族谱高举过头顶,对着邬立德道:“还请邬家家主辨明真伪。” 一个邬家弟子过来将这本族谱递给了邬立德,他翻看了两眼点头道:“当年你们方家这本族谱,我是有幸看过的,没错,这本的确是真的。” 说完,将族谱还给了方巍。方巍收好之后,对着方歌薙道:“七爷爷,请让诸位兄弟让一让。” 按理说,以方巍今时今日的地位,远远超过了祝由宗主,区区一个方家家主之位,应该是不会放在眼里了,可是他现在居然出来据理力争,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不免让人怀疑,在他的背后,是不是另有高人指点。 方巍如果登上了方家家主之位,那么,玺和祝由便是血浓于水,属于同气连枝的“友门”了,现在祝由正直风雨飘摇之际,如果方巍真的能够登上方家家主,对祝由来说,不免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所以看得出邬家在竭力帮扶着方巍,明眼人都应该看清楚眼前形势,可是独独一个方歌薙,却似乎半点不懂,硬要出来和方巍,甚至整个祝由做对。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聒噪:“方歌薙,人家都已经有族谱了,摆明了就是方家家主,你还拦着人家干嘛?” “方巍,方七爷乃是少年英雄,这几年干了多少轰轰烈烈大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祝由能够出这样一个少年英雄是何等荣幸之事,方歌薙,你们方家有这么一个好后生我们各门各派羡慕来不及,你居然……” “方歌薙,你年纪一大把了,难道还要跟一个后生小辈争吗?” 所有局势一边到的利于方巍,方巍心中微笑,当然他知道,这样的局面出现,其中或许有自发的因素,但是王平在背后的工作肯定功不可没。 一时间,方歌薙似乎被整个祝由孤立了…… 050厚颜无耻 方歌薙环顾了一下四周,以他的精明,顿时已经看出来其中的蹊跷,再加上邬立德的态度,明显也是站在了方巍这一边,看来祝由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势要促成玺和祝由的“联姻”,虽然魏慈现在不在,但是魏慈的态度已经明显不过了,当时如果不是自己的极力反对,恐怕魏慈就差对方巍“屈身献媚”了。 形势对于方歌薙明显不利,但是这一切他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横过半步,冷冷道:“方巍,既然你来了祝由大会,便应该知道祝由的规矩,我祝由立派上千年,当宗门宗主悬而未决的时候,不少是通过赶尸大会决出胜负,即便是当年魏家宗主,也曾经在赶尸大会上挫败了白家的阴谋,才登上宗主之位的,你既然敢来我祝由赶尸大会,便应该知道祝由的规矩。” 这句话说出来,让白英龙的脸色稍稍有些难堪,毕竟这是他白家一笔不算光彩的往事,很少人在白英龙面前敢提出此事,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的赶尸大会上。 白英龙上前半步,冷冷道:“方歌薙,方巍乃是方老爷子的唯一嫡系传人,又有方家族谱在手,由他继任方家家主之位,乃是顺理成章的之事,即便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也只是心怀叵测的人用来离间我祝由的小人之举,赶尸大会上用武力来争夺家主之位实在是下下之举,若是无法让祝由所有人信服,就算是武力再高也不过是一个莽夫!” “你给我住嘴!”方歌薙冷冷道,“我方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白家来指手画脚,何况我还是你长辈,岂容你直呼其名!” 白英龙脸色更是难堪,正要反驳,但是在场唯一能够镇住场面的邬立德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白英龙只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方歌薙冷冷道:“方巍,你敢在赶尸大会上,与我比武教技,来争夺方家家主之位吗?” 方巍还没开口,底下已经一片哗然,这方歌薙还真敢说,方巍是什么人,乃是黄老的关门弟子,一身道法在天下道门中早已经传的神乎其神,即便是没有到天下有数的地步,但是对于祝由方歌薙来说,已经有了稳赢不输的资本,方歌薙自己找上方巍比武,这不是用鸡蛋碰石头,自讨没趣吗? 方巍果然没有摇头,慢慢地走上了高台,而方家这次再也没有阻止,自动给他让出来一条路。 方歌薙走上高台,和方巍遥遥相对,两人余光相触,看到的皆是对方冰冷如冰的目光。 方巍张开嘴,一道温和的光从他的嘴中发了出来,方巍伸手将这道光握在手中,诸人定睛一看,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把电光闪烁的短匕。 “这就是杀生刃?”早已经对杀生刃大名如雷贯耳的祝由弟子们窃窃私语,“传说这匕首乃是龙虎山仙子唐婉的贴身宝贝,现在居然落到了方巍这小子的手里。” “难道你还不知道,方巍和那龙虎山唐婉的关系么?” “难道他们?” “不然唐婉怎么会把自己贴身之物送给方巍?这把刀就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喝!那岂不是?” “原来你也知道了,魏宗主这些年和唐婉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年却忽然安静了下来,还不正是因为方巍的出现,让唐仙子移情别恋了。” “想不到唐婉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并非心如止水……” “不要说了,看上面!” 方巍手中握着杀生刃,和方歌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如同一泓秋水一般的杀生刃,这绝世凶物,在方巍的手中居然如同一只猛虎忽然之间变成了一只猫一般,听话异常,丝毫没有展现出它凶神恶煞的一面。 “可以……开始了吗?”方巍安静地道。 “慢!”方歌薙大喝道,“你手中是何物?” “杀生刃!”方巍道。 “这杀生刃乃是龙虎山唐婉的道器,你居然用龙虎山的道器来参加我祝由的赶尸大会,岂有此理。” 台下一片哗然,不少人开始咒骂方歌薙为老不尊,原本方歌薙就比方巍高了两个辈分,已经失了长辈该有的风度,而现在更是连方巍用什么武器都要管,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哪知道方歌薙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道:“我祝由赶尸大会,乃是我祝由弟子才能参与,用的自然也是我祝由祖辈流传下来的道法,若是你用了一招一式非我祝由一脉的道法,便是自认非我祝由弟子,也就是说你自动认输了!” 台下更是想不到方歌薙如此厚颜无耻,居然连对方用什么道法都要限制,天下都知道,方巍乃是黄老弟子,所习的自然是黄老的道术,对于祝由道术自然是一窍不通,而现在方歌薙居然这么说,这不是摆明了要方巍输么? 难怪方歌薙敢大言不惭地想方巍挑战。 方巍肯定不会答应方歌薙的要求,不然这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锵!”方巍反手将杀生刃钉在了不远处的树上,道:“依你!” “七爷!”台下观战的王平也有些憋不住了,大声提醒方巍。 方歌薙不由得面色一喜,挑眉道:“你说的话可当真。” “祝由群雄都在这里,我没有必要骗你。”方巍淡淡道。 “这可是你说,如果你用了任何一招非我祝由的道法……” “就算我输!”方巍斩钉截铁道。 “既然这是你自己甘心答应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方歌薙不等方巍有反悔的机会,向着方巍猛地扑了过去。 “这方歌薙也太不要脸了吧?”白英龙和方巍乃是同辈,无论在情在理,他都站在方巍这一边,为方巍有些愤愤不平。 “你又怎么知道,这方歌薙就真的赢定了?”在旁的邬立德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好戏还在后头呢,你耐心看着就好。” 051北斗望月步 方歌薙没等方巍反应过来,就是冲了上来,一掌斜斜地切上了方巍的肩周要穴。 王平在旁观战,忍不住地叫了一声:“卑鄙。”当然,他丝毫不会为方巍担心,方巍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做事极为稳重,绝不会为了出风头,而说出自己办不到的大话。七爷肯定还会有后招。 果然,方巍没等方歌薙近身,身子微微向右倾斜,缓缓地迈出了一步。 “一踏天枢云中行!”方巍朗声道。 看似不起眼的一步,居然堪堪躲过了方歌薙来势汹汹的一招,方歌薙一击不中,怕方巍会有后手,闷哼一声,抽身急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巍,脸上神情凝重。 “北斗望月步。”底下一阵哗然,在场所有人都几乎认得方巍刚刚踏出的一步,这正是祝由一脉的入门级禹步“北斗望月步”,在场几乎所有人闭着眼睛都能从按七星排列方位走位,可是方巍刚刚的一步,堪堪只是从天枢位踏入天权位,却能够避开方歌薙几乎偷袭的掌法。 当然,不会有人会问方巍为何会学的这种步罡,因为“北斗望月步”和武学中的十段锦,七步拳一样,都是入门级武功,甚至在湘西很多目不识丁的人只要有兴趣,都可以用来学习,这种步罡在战斗中并不实用,更多的是用来强身健体。 每个人都会用的禹步,可是到了方巍的脚下,就仿佛变了魔法一般,仿佛赋予了他新的生命,成为了玄之又玄的迷踪之步。 方歌薙冷笑一声道:“刚才是我大意,才让你侥幸逃脱,这次,我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说完,方歌薙再次提气,向着方巍冲了过去,这一次,比刚才来势更凶,而且变掌为爪,其中似乎包含着无穷个变化,无穷种后手。 方巍再次向东南方向踏出一步,于此同时,口中朗声道:“二踏天权摄月精!”脚下居然再次一动,禹步迈开,不偏不倚,又是躲开了方歌薙的杀招。 “我看你还往哪里躲”方歌薙大叫一声,手下果然另有变化,单手用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着方巍近在咫尺的脑门狠狠砍去。 “当心,七爷!”王平也不由得惊呼起来,生怕方巍躲不过这方歌薙的一击。 方巍不急不缓,两只脚如同踏月一般,依着北斗的方向踏去,口中同时朗声道:“踏天旋镇幽冥,四踏天矶请太灵” 奇迹发生了,方巍这两步,居然真的挣脱了方歌薙的禁锢,让方歌薙的所有变化全部落空。 “不可能,不可能!”祝由所有弟子都呆住了,方巍用的明明是“北斗踏月步”,而且依照常规,这两步是绝对不可能躲开方歌薙的杀招的。 可是方巍就是躲开了,而且躲得漂亮,躲得精彩,躲得让人心服口服。 “你到底用的什么戏法。”连续被方巍戏弄的方歌薙变得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呵斥道。 “这是什么步罡,难道七爷爷还没有我熟悉吗?”方巍好整以暇道,“相信在此的所有祝由弟子都应该认得我使用的这套步罡。” “不可能,如果是北斗望月步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用此妙用,你肯定是用了别的什么步罡,参杂其中,欺骗我们。” “方歌薙,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七爷明明用的就是你们祝由的步罡,难道还会有假?你自己学艺不精,还想冤枉好人吗?”对于方歌薙,王平可没有方巍那么好脾气,厉声喝道。 方歌薙说的没错,他刚刚用的手法,是绝对可以破去方巍的步罡的,北斗望月步,在场的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为熟悉了解,他几乎闭着眼睛就可以知道方巍下一步要走什么位置,他也明明封住了方巍的眼位,可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差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让他连方巍的衣角都摸不到。 底下的人开始起哄了,方歌薙开始便用小人手段,逼着方巍不得用杀生刃和除了祝由以外的任何道法,这原本就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比斗,可是连续过了两招,方歌薙居然连方巍的衣服都摸不到,这脸面丢的,足够方歌薙羞愧致死了。 不少方歌薙的嫡传方家子弟脸上都挂不住,悄悄地躲到不易被人发觉的角落了。 方巍微笑着道:“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说龙虎山上有一位高人,用毕生精力修习龙虎山最为粗浅的五帝大魔功,后来成为了一代宗师,可见其实道法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于修道人是否用心而已,七爷爷,你乃是方家辈分极高之人,也是我从小就敬佩的长辈,这其中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更为清楚。” 方歌薙被方巍一时间问的哑口无言,确实,所有人都看见方巍的北斗望月步,这是正宗的祝由步罡,自己破不了方巍的步罡,只怪自己学艺不精。 “方歌薙,我听闻你在方氏一族道法精深,不会连这入门的步罡都破不了吧?”白英龙乃是睚眦必报之人,抓住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要落井下石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方歌薙单手捏决,顿时间衣袖鼓胀,一块尺长的兵刃祭出,悬在半空之中,甚是耀眼。 “不公平,我七爷赤手空拳,你凭什么用兵刃?”王平看在眼里,立刻出言阻止。 “不要紧,七爷喜欢用什么就用什么吧。”方巍道。 “哼!”王平冷哼一声,不再作声,而台下面则是一阵鼓噪,纷纷出言为方巍加油,看来这到底公道自在人心,虽然方巍是“外人”,但是依然以自己的高绝步伐和气度,赢得了“人心”。 “方巍,你自幼体弱多病,你爷爷从来没有传过你任何祝由道法,你就算会,也不过是从其他人手里面学来的三脚猫功夫,我看你今天怎么赢我。” “三脚猫的祝由道法,对付你这样的垃圾,已经足够了。”王平在身后冷冷道。 方歌薙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是强敌在前,他必须告诫自己冷静,手中那杆尺子凭空一撮,在空中不断的旋转,发出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方家圣器便是祝由四大神器之一的祝由尺,虽然失传了多年,但是方家弟子依然有用尺作为自己拿手兵刃的习惯,而方歌薙这杆尺子,在祝由中也是极为有名,不少方家人都认为除了方歌吟的十二道印信之外,方家能够拿得出手的道器,便是方歌薙手里面的这把尺子。 方歌薙居然拿出了看家的道器,这还真有些出乎在场人的意料之外,说到底祝由大会不过是比武较技的地方,绝不可能出现生死之斗,如果双方杀红了眼,一般都会有祝由长辈下场阻止,但是现在祝由宗主魏慈不在,而邬家家主似乎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其他人有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场面似乎有些失控了。 但是台下人则是心中暗自高兴——谁不喜欢真刀真枪的大战?谁不想看看这道门中风头一时无两的小方七爷,到底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乎其神。 052不死你死就是我亡 方歌薙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双手捏决,那把悬空的尺子,在他的加持下,显得越发清光逼人,而方巍则是两脚并拢站定北极星之位,右手剑指竖于前胸剑指向天左手道指平放于腰胯之间气定神闲,正是正宗的祝由北斗望月步的站姿。 “呼!”方歌薙没有打招呼,忽然间那杆悬空的尺子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带着三尺长的清光芒尾,向着方巍刺去。 “卑鄙!”王平看着方歌薙阴险行为,口中暗骂,方巍和方歌薙虽然过招不多,但是依着王平的眼力,已经把方歌薙看了个通透,方歌薙自身道法不算太高,应该再玺中也介于二流和三流家族之间,但是祝由道法中有不少神鬼之学,虽然被外门斥为旁门左道,但是其中阴险厉害,王平也不知道,而且方七爷现在被限定只能用祝由道法,万一一个不备,很有可能被方歌薙偷袭了。 一尺而来,方巍不慌不忙,左手剑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竖了一道印决,那迎面而来的尺子居然凝固在了半空之中,任凭方歌薙如何催动,都不能近身方巍半分。 方歌薙大声道:“方巍,你输了。”说完,收回尺子,冷冷道,“我们有言在先,不准用别派道法,我不知道你刚才用的什么道法,但是我敢肯定,绝非我祝由道法。” 方巍微微一笑,看着坐着的邬立德,道:“邬家主,我刚才是否用的是祝由道法?” 邬立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隔了好久,才长叹一口气道:“不错,他用的确实是我祝由道法。” “胡说,邬立德,你是要包庇这小子不成?” “我为何要包庇他?”邬立德忍不住有些火大,“我说他用的是祝由道法,那便是货真价实的祝由道法,是你眼拙,不认识而已。” “那你能告诉我,我祝由中,哪里有这样不伦不类的道法?” “这是王家家传的七煞刀。”邬立德缓缓道,“王家灭门之后,似乎便已经失传了,不过能够从方巍这里看到这门失传的祝由道法,难得!” “七煞刀。”台下顿时议论纷纷,“我听我爷爷提过,据说当年王家很多人都会这门道法,只是可惜失传了,没想到方巍居然会。” “王家……”年老的祝由老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悲哀,长叹道,“还是不要提了,当年王家……那叫一个惨啊……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一个活口都没有了,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会王家祝由术的弟子……” “哼!既然是王家家传之学,为什么你会!” 方巍笑道,“我也是从一些野食轶闻中学的一鳞半爪,再说了这七煞刀也算不得什么不传之秘,我既然是祝由弟子,学习本门道法,不算是违背道门规矩吧?” “哼,”方歌薙的脸上露出阴狠的杀意,森然道:“就算你偷学了这道法,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说完催动手中戒尺,向着方巍砸来,同时喝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就一起使出来吧!” 方巍依然站在高台之上,脚下依然用的北斗望月步步罡,同时胸腹松沉,两臂自体侧直举过顶,掌心朝前,手掌一阴一阳,举首望北斗,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舌封齿间,不紧不慢地看着方歌薙。 不仅仅是方歌薙,在旁一直冷眼旁边的邬立德等人也变得神情凝重起来,这些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看着方巍手决步罡架势,看似平凡无奇,但比起其他祝由弟子来说,其中法度森严,暗含杀机。 “我就偏偏不信邪!”方歌薙大喝一声,手中戒尺清光暴涨,闪电般的向着方巍冲了过来,方巍不动根本,等着方歌薙戒尺冲进三丈之内,忽然阴手食指和无名指卷屈,拇指、中指、小指向前伸直,成三阴刀诀式, “勒令真气化玄刀!” 方巍口中中气十足,大声叫道,道念所至,双目精光骤放,指端忽然一道极细的光线激射而出,与方歌薙的戒尺相对! 铛!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在方巍指尖发出的那道光线与方歌薙戒尺相触的一瞬间,光芒忽然爆开,直接将戒尺打成了齑粉。 台下一片轰然。 而方巍一招得手,并没有得寸进尺,反而退后半步,手中剑诀放下,道:“七爷爷,是我无礼冒犯了。” 方歌薙脸上难看到了极点,而耳边响着的则是台下弟子“下来吧”的轰轰声浪,方家弟子已经早就走开了,实在是因为丢不起这个人。 方歌薙没有说话,猛地向前冲去,双手如电,招招对上的都是方巍的要穴,心中的杀机昭然若揭,而方巍则是脚踏北斗步罡,结印地气,手中剑指连动,进退有节,而且看上去根本没有要下手伤人的意思。 “好,方巍,你不要欺人太甚”方歌薙被方巍已经彻底激怒了,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全部不顾死活地向着王云光电射而去,方巍手中的七煞刀看上去虽然厉害,但是到底只是祝由的入门级道法,比起方歌薙精深的祝由道法来说,到底还是差了无数个等级,再加上一方有意致人于死地,而另一方则是无意伤人,很快方歌薙就占据了优势,方巍脚下步罡已经开始虚浮,遥遥欲破。 “七爷。”王平担心地道。 “我对付的了。”忽然方巍大吼一声,如长鲸吸水一般猛地一呼一吸,鼻孔中喷出一道白气竟然有两米多长。白气喷出而不散,聚拢在头顶。光华流转就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破。”方巍大吼一声,,单手七煞刀决指尖紫气闪耀,猛地一扫,形成一道光轮猛地向着前方一割。 “疵!”方巍指尖堪堪从方歌薙的脸颊划过,一滴鲜血从方歌薙的脸上落下。 方巍连忙后退,拱手道:“七爷爷,是我不好,刚才一时不小心,才失手伤了您的。” “方巍,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心里怎么想的,难道我不清楚吗?你就是想吞并了我们祝由,我方歌薙就算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让你这个叛徒阴谋得逞的!” 方歌薙发出一声怒吼,大声道:“方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052燃烧命魂 台下的人早就开始坐不住了,方歌薙不仅仅以大欺小,而且公然违反赶尸大会的金科律令,把一场比武变成了生死之斗,如果在往年的赶尸大会上,魏家早就出来阻止,并且方歌薙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现在…… 白英龙回头看了一眼邬立德,邬立德缓缓地摇了摇头,白英龙欲言又止,只好无奈的看着场上这场龙虎之斗,果然,方歌薙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招招都是要命的绝招,而方巍则是谨守承诺,只用了七煞刀和北斗望月步两种祝由的入门功法与方歌薙不断周旋,忽然,方歌薙大叫一声,退出三丈之外,双手在半空中凝空画了一个印决。 那印决在半空中居然凝实,如朱笔墨字一般,然后方歌薙猛地派出了一张符咒。 黑色的阎王纸! 所有人都大叫起来,谁人都知道,这黑色的阎王纸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在场不少老人,也平生没有机会一睹这黑色阎王纸的真相。 果然,不仅仅台下人人人伸长了脖子,拭目以待,连在台上的白英龙和邬立德也是面色沉重,相互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之情。 “邬家主,这场战如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啊。”白英龙实在是忍不住,征求邬立德的意见。 邬立德长叹一声道:“难道你觉得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我还有能力去阻止吗?黑色阎王纸,老夫平生也仅见三张,没想到方歌薙居然私藏了一张。” 那黑色的阎王纸瞬间和方歌薙在半空中的印决相融,顿时整张阎王纸上面精光闪耀,方歌薙凌空一拍,然后双手一撮,整张阎王纸顿时火起,成为一堆黑灰凝在他的掌心之中,他此时已经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用舌头将这黑色的灰烬全部舔舐干净。 方巍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方歌薙吞下了这焚烧完毕的阎王纸之后,整个人须发皆张,两只眼睛仿佛露出了熊熊烈焰,整个人气质开始发生着急促的变化,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够感觉到方歌薙身上发出来的宛如实质一般的凌厉戾气。 “这……”白英龙大声道,“方歌薙明白自己的道法远逊于方巍,所以才采取这样极端的情况,用黑色的阎王纸画出冥符,以燃烧自己命魂的方式,换取实力在短时间的突飞猛进,但是这样的做的话,对他的本体会有极大的损耗,方歌薙看来是真的要和方巍不死不休了!” “可是为什么,难道方歌薙真的已经坐实了方歌吟乃是方巍所杀,所以才不惜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为方歌吟报仇雪恨吗?” “就算是这样,方歌吟生前和方歌薙也不过关系极为普通,方歌薙绝不会为方歌吟这么做,看来方歌薙对于方家家主之位势在必得,可是……就算他赢了方巍又如何,用这样的方式赢得了一场无关紧要的争斗,如何服众?” 底下人不断有人在揣测着方歌薙的动机,但是台上的方巍却半点分神机会都没有,方歌薙此时浑身红光暴涨,就如同穿上了一件红色盔甲一般,一声长啸,向着方巍猛地冲来! 轰!一声巨响,方巍躲闪不及,顿时被方歌薙的拳风击出三尺之外,倒在地上,可是方歌薙怎会给方巍任何喘息的机会,猛地暴起,再次向着方巍一拳击出! 方巍狂啸一声,脚踏禹步,但是此时北斗望月步已经不足以应付方歌薙急急如闪电一般的攻势,一阵狂风暴雨,方巍就像海面上遭遇海啸了的一叶小舟,时刻有倾覆的危险。 “七爷,方歌薙这小子已经疯了,何必再守约定,全力出手吧!”王平在旁心中焦急,大声提醒道,但是方巍依然谨遵着开始与方歌薙之间的约定,勉力在支撑着,但是步履杂乱,印决凌乱。 忽然,方歌薙猛地大叫一声,对着地面就是一拳,方巍连忙躲闪一旁,心中暗叫侥幸,再看那方歌薙,居然将高台上竖起的那根三丈长的旗杆直接拔起,对着方巍猛地横扫而去。 此时白英龙和邬立德早已经离得远远的,甚至在前排的弟子们都害怕殃及池鱼,主动让开了了一段距离,台面已经被方歌薙弄得乱七八糟,以往赶尸大会就算在激烈,也只点到为止,和曾有这样的真正生死之斗! 台下看得都几乎停止了喘息。 眼看着方巍就要被方歌薙扫中,哪知道方巍身形灵巧,一个翻身,直接点中了方歌薙手中所持的长杆的之上,飞快的向着沿着长杆向着方歌薙飞去,口中高喊道:“七爷爷,醒醒吧!” 手中七煞刀起,对着方歌薙的眉心直接点中,方歌薙猝不及防,仿佛被点穴了一般,僵立当场。 哐当,手中的长杆落地。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是方巍赢了。 仅仅用两式祝由入门武功便破去了方歌薙数十年浸淫的祝由道法,这份功力,令在场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心中折服。 这才是天下第一人的关门弟子啊 而就在台下所有人惊魂未定的时候,忽然间,台面上发生了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变化,原本被方巍封住了眉心要穴的方歌薙忽然动了,双手猛地抓住了方巍的双肩,两只眼睛露出了生生的杀机,厉声喊道:“方巍,就凭你也想杀我不成?” 两只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将方巍抓的丝毫不能动弹,王平正要上前,方巍厉声喝道:“不要过来!” “方巍,我早就算到你会有此一招,我早就算到了!”方歌薙仰天大笑,但是笑声中却包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宛如七月鬼泣。 “七爷爷,告诉我,是什么时候……”方巍忽然叹了一口气,宛如认栽了一般。 方歌薙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诧,大声喝道:“光明圣母,永生不死!!” 然后,身后忽然一道黑气直冲上天,慢慢地凝成一个三丈来高的怪物!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无人认得,方歌薙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禹溪大魔!”在旁观战的邬立德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这是禹溪大魔的幻象啊!!” 053一灯红如火 “滋滋滋,”方歌薙身体中的声音不绝于耳,身体上的容貌也开始发生这急促的变化,就如同浑身的鲜血被某种阴寒之物全部吸食干净了一般,一双肉掌也变得干枯如鸡爪一般,但是却死死的抓住方巍,不肯松手。 方巍大声道:“七爷爷,难道你真的非要我把我置于死地不可么?” 方歌薙狞声笑道:“我如果不杀你,将如何交差?” “可是我是方家的人啊,是你的亲人啊。”方巍涩声道。 “不行,我必须阻止他们。”白英龙再也看不下去了,便要飞身上台,但是一只手死死的被人抓住,回头一看,邬立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虽然他只伸出来一只手,但是却仿佛有着无可抗拒的魔力一般,任凭白英龙使出浑身解数,也根本挣扎不开。 “你!”白英龙不禁有些恼怒,顾不得身份地位,大声道,“如果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到时候我们如何跟慈姑娘交代!” “小白,不是我说,就算是你上去,依你现在的道行,也根本阻止不了任何……”邬立德长叹一声道,“那可是禹溪大魔啊,得罪了禹溪大魔,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白英龙还要在说什么,但是只觉得手中巨疼,邬立德的那只手如同铁箍一般,让他都几乎喘息不及。 “不,你是恶魔,你是方歌吟带给我方家的诅咒,你必须去死,否则光明圣母是不会放过我们方家的,方巍,你不要怪我,死了变成了厉鬼也不要找我索命!”方歌薙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一张脸早就变得狰狞恐怖,哪里还有半分人性的存在。 而在身后,那三丈来高的怪物,变得越发明显,纤细毕现。 方巍有些绝望地看着方歌薙身后,涩声道:“七爷爷,你我皆是血亲至亲,看在方家列祖列宗的份上,就饶我一命可好。”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年你杀方歌吟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终有一天,你也会有如他一般的下场。”方歌薙放声大笑,声音如哭如诉,令在场的所有人汗毛倒竖起来。 “七爷!”王平再也不顾方巍的告诫,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但是还没等靠近方巍,就被方歌薙身后的那个怪物用手轻轻一拂,便摔出三丈之外,呕血不止。 “请禹溪大魔,替我收拾了这妖物!”方歌薙大吼一声,双手死死的按住方巍的肩膀,任凭方巍如何挣扎,均不能从他的手中挣脱! 那尊黑色的幻像双手高高举起,一把量天尺向着出现在他的手中。 方歌薙的嘴角,笑容更甚,恐怖莫名,而就在这个时候,禹溪大魔高举的量天尺迎空砸下! “去死吧!”方歌薙狂声喝道。 轰!一声巨响,尘屑翻飞,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七爷!”王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所有人都惊诧的看着眼前这毁天灭地的一幕,但是没有人敢不要命的冲上去。 尘土慢慢地落定。 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方巍!”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忽然惊声叫道,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仿佛见到了鬼一般。 方巍! “刷!”邬立德忽然一下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活着的居然是方巍,而方歌薙的尸首则倒在了一旁,脑浆崩裂,死于非命。 怎么可能,明明是方歌薙要杀方巍,现在却反而被方巍反杀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有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 “七爷!”王平悲愤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冲了过去,一把死死的楼主方巍,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七爷早……是我愚钝,呵呵,哈哈……” 方巍冷静地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一般,道:“好好葬了他吧。” 这个时候,方家弟子才抢了出来,围着方歌薙的尸首,虽然脸上都是悲愤之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找方巍报仇。 方巍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眼前的山呼海啸似乎都没有听到,死里逃生的他,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甚至不忍回头再去看方歌薙的尸首,毕竟这一切…… 他已经给了方歌薙无数次机会,方歌薙杀他之心却丝毫未改,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人心真的可以狠到,连自己的至亲血亲都可以弃如敝履吗? 方巍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方歌薙那四个字:“光明圣母。” 这四个字,到底代表什么?让方歌薙必须杀了自己而后快? 白英龙迎了上来,道:“方……方先生……你没事吧?” “哦……”方巍失魂落魄的应道,“叨扰了。” “方巍。”坐在轮椅上的邬立德忽然开口道,“你既然已经击败了方歌薙,便是方家家主,赶尸大会还没有结束,还需要你和我等继续主持大局,静候魏宗主。” “哦……”方巍木讷的点头。 “啊……”忽然,台上传来了一阵尖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回头,只见一个方姓弟子的头颅居然被人硬生生的直接拔起,扔到了半空中,然后滴溜溜地滚到了方巍的脚边。 方歌薙如同鬼魅一般再次站了起来,逢人便杀,原本上去为他收拾尸身的方家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居然全部被他杀光! 站的远的人,几乎一哄而散。 “方……方歌薙他怎么了。” “僵尸,他变成了僵尸!”一个弟子忽然惊声呼道,只见那个头颅已经被打的稀烂的方歌薙居然飞快地跳下台来,对着方巍猛抓而下。 “七爷!”王平连忙一把将方巍推开,但是自己躲闪不及,右脚被方歌薙勾中,扯下一大块血肉,深可见骨。 方歌薙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方巍。 “他……他到底怎么了……” 方巍连忙躲闪。 “方巍,你想不到吧,我居然还没死。”方歌薙那张已经不成形状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宛如野兽一般的低吼。 “光明圣母是不会放过你的!”方歌薙狂声大喝,然后猛地双手对着自己的胸膛刺了下去! 一个声音,从方歌薙的“嘴”里发出来,又似乎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一世为人,二世为鬼,三世成魔,四世伏妖,五世渡劫,六世天劫,七世飞升,八是成仙!九转归一,黄莲降世,红灯为照,普渡众生!” 邬立德跳下轮椅,一声不吭逃之夭夭。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正在惊诧之间,忽然一道红光普世而降,那道红,便如同天际之间,第一道的朝霞,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有着刺破天地间所有黑暗的力量。 同样是世界上所有光明的最初。 方歌薙从胸膛里面掏出来的,此时手中高举的是一盏灯。 一盏火红如霞,火红如血的灯。 054避无可避,唯有一死 “不要去看它!”方巍下意识的喊道,但是已经迟了,此起彼伏的哀号声已经响起,无数弟子在地上翻滚,鲜血汩汩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更有甚者,靠近这盏红灯最近的几个人,浑身无名火起,瞬间点燃了整个身体,他们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发出人类恐惧极限的声音。 那盏红灯高高亮在半空中,发出无比的光芒,尽管已经感觉并不妙,并没有回身去看这盏红灯的方巍,已经感到身后的热浪越来愈近。 这盏红灯,到底是什么法器,居然,居然会藏在方歌薙的肚子里面? “方巍,你想不到吧,万生灭,圣母生,光明圣母之光,必然会普照大地!”身后方歌薙桀桀的鬼叫声传来,驱驰着这盏红灯不断的靠近方巍。 方巍第一次感到世间居然有强大到如此地步的法器,他甚至心中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向着乱葬岗的山下狂奔而下,可是这方歌薙又岂能轻易的放过他,头顶着已经砸的辨认不出面目的头颅,飞速的在追赶着方巍,而那盏红灯更是离方巍越来越近。 方巍心中惊骇,这身后的红灯,不仅仅能够带来周身温度的提升,但是让他更心惊胆颤的是,仿佛那盏红灯有着摄人心魂的本事,只要望上一眼,就会形销骨立,永世不得翻身,在这盏红灯中,似乎积攒着千万怨气戾气,当这些怨气戾气找到的出口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全部出来。 方巍慌不择路地向着前方跑去,而身后哀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不少祝由弟子无端端成了这盏红灯之下的冤魂,成为了方巍的陪葬品,他们都只是奉命参加赶尸大会的祝由小辈弟子,怎么也想不到,会平白无故地把性命丢在这里,实在冤枉之极。 方巍的脑海中闪过了千万种念头,这盏红灯的来头到底是什么,似乎任何典籍中都不曾记载,而方歌薙口中的光明圣母又是指的什么,难道方歌薙已经入了某种方巍还未曾了解过的邪教? 刷,那盏红灯后发先至,离着方巍的后背只不到三尺的距离,方巍觉得整个背部都快要燃烧起来了一般,莫名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滴了下来,方歌薙忽如起来的变化确实出于自己的意料之外,难道,在这身后还有一只看不清的手,在暗自操控着一切,甚至自己在那尊禹溪神像上面动的手脚,也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这背后操控之人,是否就是方歌薙口中的“光明圣母”呢? 方巍不得而知,但是他可以确信的是如果自己在半分钟之内,还想不出破出这盏无名红灯的办法的话,他将是这盏红灯下的再一个无名之魂。 方巍银牙紧咬,忽然大喝一声,伸手一张,蹭,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杀生刃飞到方巍的手中,方巍以一个诡异之极的动作,从背后伸出杀生刃,杀生刃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了即将靠近的那盏无名红灯。 轰! 方巍整个人瞬间被弹开,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瞬间吐了出来,他依然紧紧的闭着双目,依靠双耳的灵觉来感受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威胁。 好在那盏红灯温度极高,方巍不用看也能猜到他的方巍。 红灯的光芒再炽,红色变成了紫色,周遭的温度骤降,方巍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松口气的瞬间,心口一阵锥心的疼,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奔涌而出,灌在胸口。 “怎么会这样?”方巍仿佛感到浑身的精血在流逝一般,源源不断地向着那盏红灯涌去,那盏红灯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无情的吞噬着方巍的精元。 “方巍,你跑不了了,受死吧!”身后传来了方歌薙阴森莫名的声音。 方巍只感到生命的力量在不断的从身体中流逝出来,陡然间,一个念头涌上了方巍的脑海中! 这盏红灯,并不是“道器”! 在修道者眼中,一件稀世‘道器’的存在,将会极大的提升自己的修行之路,所以古往今来,无数修道者都穷其一生,修炼一件道器,甚至不惜用生命来供养,但是,即便是在厉害的道器,也不过只是一件道器而已。 方巍见过很多匪夷所思的道器,如现在方巍手中的这柄杀生刃,还有唐婉曾经用过的雪霁神剑,黄巢手中的黄巢剑……这些道器威力极大,但是归根到底,始终只是一件道器而已,就像一把枪,无论在如何厉害,始终只会掌握在修道人的手里,为善为恶,始终是由修道人来决定。 而眼前的这盏红灯,根本不是一件道器,而是一件有“生命”的东西,与其说是方歌薙在驱策这件“道器”,倒不如说是这盏红灯在驱策方歌薙。 换句话说,方歌薙才是这盏红灯的“道器”。这盏红灯由虚无中生出灵智,已经成魔! 方歌薙所有匪夷所思的行为,并非本意,而是这盏红灯让他迷失了本性,从而听从这盏红灯的驱使,可是这盏红灯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置自己死地而后快,方巍不得其解。 “啊……”方巍忽然间狂叫一声,浑身如糠筛一般抖动,嘴不由自主的打开,露出了那条布满了符印的舌头。 红灯上光芒流转,紫色愈浓,渐渐变成了黑色,方巍嘴里无数的黑气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吸入这盏红灯之中,方歌薙的笑声更炽,“光明圣母终将重见于世,以你的九世判身为引,是你天大的福气!” 方巍口中的黑气喷涌而出,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再也没有选择了,方巍生死一线,只有孤注一掷,拼着失明的危险,猛地睁开了双目。 双目如同针扎一般,疼痛无比,但是好在并没有立刻失明。 方巍这才发现,那盏原本炽热无比的红灯,此时已经变得漆黑一片,而自己的身体中涌出来的黑气,则源源不断的围绕在红灯之上,形成了一道护眼的黑色,那盏红灯就在自己一尺距离之内,而方歌薙浑身鲜血淋漓,脖子以下皮开肉绽。如同一个血人,双肩之上顶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就像一个来自于地狱中的魔鬼一般。 “白骨桥!”方巍用尽全力,大声叫了起来,口中一道白骨般铸成的长桥奔涌而出,直铺方歌薙,方巍不顾一切地踏身向前,手中杀生刃手起刀落,从上而下,一把将方歌薙劈成两半。 生死一线,方巍心中再也不敢存半分仁慈之心。 方巍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是这是他在绝境中,唯一能够做的一点事情了。 做完这一切,方巍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向着后面倒下去,红灯黑光一扫,将整座白骨桥直接吞噬进去了。 避无可避,唯有一死。 053强援陡至 “给朕吐出来!”忽然,一个并不是熟悉,但是却方巍绝对能够辨认出来的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一把带着无尽杀机的大剑狂卷而至,对着那盏红灯直接砍下! 方巍颓然地张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个忽然而至的人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 黄巢剑剑化长虹,对着那红灯当头砍下,红灯发出一声“哀号”如中箭的兔子一般,原本凝实在这红灯周遭的黑气瞬间散开,倒灌入方巍的口鼻之中。 一丝求生的欲望升起,方巍毫不客气地将这些黑气全部吸入口鼻之中,虽然内耗太多,被黄巢硬生生逼出来的这点精血还不足以让他复原,但是总算让他能够躲过生命中最危险的一刻,保住了性命。 黄巢手握长剑,对着那盏红灯不断的敲击猛打,一剑狠过一剑,红灯中不断涌出黑气,方巍哪里肯放过,全部照单全收, 整个人这才稍微好一点。 那盏红灯似乎觉得不妙,赶紧后退,作势要逃,可是黄巢岂容他逃走,一把黄巢剑将那盏红灯罩得水泄不通,剑身呼啸,带着万鬼哭嚎的声音,不断的把红灯中的黑气全部逼出来。 方巍连忙盘膝坐下,口鼻张开,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将源源不断的黑气全部吸入口鼻之中,身体的机能也再一点一点的恢复之中。 那盏红灯中发出凄厉的声音,由黑转紫,然后再由紫变成红色,最后,白骨桥被黄巢硬生生的逼出了出来,方巍张口接住,吞入腹中。 轰! 那盏红灯忽然爆出万丈光芒,直刺黄巢双目,一时间让黄巢睁目如盲,而就在这瞬间,那红灯飞也似的逃之夭夭。 黄巢并不追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盘膝打坐的方巍,皱眉道:“你怎么惹了这个鬼东西?” 方巍深吸一口气,确定身体已经复原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道:“你知道这栋第的来历。” “鬼才想知道呢!”黄巢没好气的看了方巍一眼道,“这鬼东西是一个道家高人修出来的,世代为塔教圣物,知道最近才不知道怎么脱离了塔教的控制,又不知道从哪里修来了灵智,居然成了魔,如果今天你不是遇到了我,这条小命就算搁在这里了。” 方巍眉头紧锁道:“塔教?他们的教主是不是被称为光明圣母?” “不知道,这些狗屁事情我才不屑知道,但是这玩意儿阴得很,其中戾气深重,若不朕的黄巢剑染血八百万,还不一定能够镇得住这个鬼东西——方巍小儿,你欠我一条命。” 方巍抬头,看着黄巢,道;“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黄巢一愣,皮笑肉不笑道:“恰好路过。碰巧,碰巧,嘿嘿,你小子欠朕的这条命,该怎么算?” “恰好?”方巍道,“天下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怎么没有。”黄巢挠头道,“今天你不也看见了吗?” 方巍意味深长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此时应还被人追杀,应该没有闲情逸致过来找我。” “额,你说那个老顽固,他虽然是一方鬼帝,但是阴阳有别,你真以为他可以在阳间呆那么久么,再说了我黄巢是什么人物,阴司索朕之命多少年了,朕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阴司那些狗屁东西,除了吓唬乡野无知小人之外,又岂放在朕的眼中。” 方巍想起黄巢当日见到阴司来人的时候,一副小人模样,再看看现在拉虎皮扯大旗的小人得志,心里不觉好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更知道你手中黄巢剑乃是红灯的的克星,为什么迟迟不出来呢?” “脚程慢了几步,你们走的太快了。” “不,”方巍摇头道,“你就是要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候才出来,好让我感激你,虽然你用心不良,但是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谢了。” 黄巢被方巍直接道破了心思,站在那里,嘿然不语。 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平堪堪赶到,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一直在静养疗伤,因此反而躲过了一劫,终于寻到方巍,见方巍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去歉疚道:“七爷,你没事吧。” “放心,有我在,这小子不会有事的。” “这位是……”王平看着黄巢道。 “我的一个朋友。”方巍抢在黄巢之前道,倒不是他不相信王平,实在是黄巢来头太大,怕吓着王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巢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当下明白,也不做解释。 王平到没有怀疑黄巢的身份道:“七爷,刚才那盏红灯杀了不少祝由弟子,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你看我们是不是?” “回去看看。”方巍虽然伤势无碍,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心血翻腾,强压着一口气,朝着乱葬岗走去。 果然,一路上,一片哀鸿,无数祝由弟子躺在地上,有的是被红灯射下了眼睛,有的则是烧的面目全非,而更有甚者是被迷失了心智的方歌薙诛杀当场,尸骨不全。 不少胆大的祝由弟子已经回来开始收拾残局,方巍走到了乱葬岗,发现白英龙正在主持残局,虽然他身法高绝,躲过一劫,但是须发和衣角也有火痕,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方巍过来,白英龙连忙迎上去道:“七爷,方歌薙死了没,那盏红灯在哪?” 方巍安抚道:“放心,方歌薙已经被我诛杀,而那盏红灯暂时也不会回来了。”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白英龙仰天长叹,道,“没想到我祝由会遭此一劫,原本祝由弟子欢聚一堂,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方歌薙居然不顾同门之义,强杀了我祝由无数弟子,这……这下我们可怎么跟魏宗主交代啊。” “姑……魏宗主,魏宗主还没有来么?”方巍问道。 “不知道啊,我们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赶尸大会这么重大的事情,又是魏宗主一人亲手操办,可是她却不在,我实在是……实在是不敢深想啊。” “你说我姑姑他……”方巍心中记挂魏慈,不由得张口问道。 “不知道,我已经找了她很久了,十天前阴山的上官曾经托人来说她需要闭关一段时间,还吩咐我们赶尸大会照常举行,所以我和邬老一合计,只好边开边等了,可是知道现在她依然音讯全无,我和邬老已经派人去找了……” 方巍眉头大皱,喃喃道:“难道我姑姑真的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白英龙看着方巍,试探着道:“会不会……白起?” 056红灯照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如果是白起的话,不会做出这种下做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白英龙也是深有同感道:“那到底会是谁呢?” 黄巢冷哼一声道:“白起这个人一贯做事小人,诡计多端,除了他还会有谁。” 方巍知道,黄巢和白起不和,这样说大抵只是为了出口气,不理黄巢,换了一个话题道:“白兄弟可曾知道,光明圣母这一说?” “光明圣母?”白英龙微微颔首道,“方七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一说?” “刚刚我和方歌薙反复缠斗的时候,多次听他说起过光明圣母这一说,我想白兄和他都是出生祝由,是否也知道这光明圣母是何方神圣?” “我不清楚。”白英龙摇头道,“我只知道在你们方家有一种厉害到无敌的神功,叫做光芒琉璃之体,可能这光明圣母也许和这个有关吧。” 方巍有些失望,白英龙明显是在敷衍自己,但是也不能确定白英龙是否知道这光明圣母一说,也没有深究了,环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祝由弟子都在收拾着残局,乱葬岗一片哀鸿,不由得唏嘘道:“这次赶尸大会之所以变得如此惨烈,一半的原因是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啊。” “这和方七爷无关,谁人又会想到,方歌薙居然会忽然迷失心智,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只是赶尸大会怕是,难以持续了。” 方巍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好好一场大会,却败落成这样,唉……” “我倒是要提醒一下七爷,以后方家是你做主了,但是这次方歌薙为乱,杀了不少别门的弟子,肯定以后会有不少弟子会找你方家复仇,到时候还要七爷多费口舌解释,不要引起祝由之中的内乱才好。” “这个是自然。”方巍点头,忽然咦声道,“邬家的邬老爷子呢?” “那只老狐狸……”白英龙不由得苦笑道,“这老小子早就在你和方歌薙大战的时候逃之夭夭了……算了,不提他也罢,这多年了我们早就知道他的性格了,祝由里面的真正大事,虽然他是祝由中辈分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但是当真要仰仗他……难。” “白小子,你嘴里胡说些什么!”白英龙话音刚落,身后便飘来了一个声音,方巍等人回头一看,邬立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冷笑一声道,“白家小儿,背后数落长辈,可不是祝由一脉家主应该有的风度。” 白英龙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若不是你刚才三番两次拦着我,不准我出手,方歌薙又怎么会伤了我这么多的祝由弟子。” 邬立德冷笑道:“小子,你当真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你刚才上了,不说会伤在那禹溪大魔的幻像之下,怕是单单那盏红灯照,就足够你受的了。” “红灯照?”方巍咦声道,“邬家主认识那盏红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盏红灯应该是当年塔教的黄莲圣母之物,红灯一盏照四方,魑魅魍魉莫敢进,这盏红灯照的威力,你们这些无知小儿怎么会懂?” “黄莲圣母……”方巍低低的沉吟了一下,邬立德既然能够说出这红灯照乃是塔教之物,正好和黄巢所说相仿,应该不是信口胡诌,当下继续问道:“邬老,既然你知道这红灯的来历,那么你知道不知道,这红灯照,与我方家有何关系?” 邬立德微微叹口气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当年我还小,所以没有荣幸参加那次赶尸大会,但是我爷爷他们确实亲眼目睹那是赶尸大会的盛况,当年你们方家曾经出了一个不世奇才,舞动这盏红灯,可惜败在了……败在了唐方手里。” “唐方。”方巍微微愣道,“怎么这些日子,每每到了一个地方,都能听到这个名字。而且刚刚那盏红灯的威力如何他是亲身体会到了,如果不是黄巢堪堪出手,只怕自己难逃一死,而唐方……” “因为祝由中有严令,和当年那次赶尸大会中任何有关的人、事,都一律不准再提,所以现在知道红灯照的人,全祝由怕也就只有我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方七爷,说句得罪的话,我之所以去而复返,实则是来为你收尸的,我实在想不到,当世除了黄老这样已经超凡入圣的存在,还有谁能够在红灯照之下逃出生天。” 王平冷哼一声道:“那是你见识少,我们七爷……” 方巍打断了王平的话,道:“邬老太高看我了,其实我刚才也是险象环生,几次差点送了性命,如果不是我的一个朋友出手赶到的话,我也是难逃一死了。” 方巍指着在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黄巢道:“刚才正是这位朋友救了我。” 邬立德不由得在黄巢身上多打量了一番,方巍出生玺,又是黄老的关门弟子,身边有几个身怀绝技的高手保护并没有什么奇怪,刚开始邬立德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当他看了黄巢第一眼,便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当看了第二眼,再看第三眼的时候,心中不由得长长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浑身戾气之重超乎想象,想不到,世间还有戾气如此深厚的人。这个人的来历到底是什么? 方巍当下不想点穿黄巢的身份,接着道:“后来,那盏红灯照又如何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们方家曾经有人用过这盏红灯,至于后来为什么这盏红灯又如何落在方歌薙的手里,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方歌薙既然已经死了,红灯照也是踪迹渺然,这件事怕是即将成为一桩悬案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白英龙的弟弟白家三杰之一的逆着人流来到了三人前面,脸上露出了艰涩的神情,叫过来自家哥哥白英龙道:“有魏宗主的消息了。” “有了?”白英龙眉毛一挑,道,“你确定?他人呢?” “唉。”白英俊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白英龙,道,“今天早上,家中无端停了一副棺木,而这副棺木之中,留着的一封信……” “棺木……信……”白英龙心中不祥之兆涌上心头,心越沉越深,喃喃道:难道真的是他? 057明知山有虎 白英龙急忙拆开信,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方巍已经感受到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凑了过去道:“如何?” “怕是出大事了。”白英龙毫不避讳地将信递给方巍,方巍粗粗一扫,皱眉道:“想不到白起居然这么下作,居然捉了魏宗主,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按理说现在祝由的实力,完全不能跟他相提并论,他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怕是他心中有惧……”邬立德长叹一声道,“我祝由乃是僵尸克星,魏家天罡五雷掌,就算是白起也难以承受,只是可惜这些年来魏家男丁不旺,少了至刚至猛的阳刚之气,所以才让白起之辈有机可乘,否则,只要任何一任祝由宗主在世,白起之辈又岂能如此放肆!” “不管怎样,魏宗主乃是我祝由之魂,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救出来!”白英龙与魏慈“交情匪浅”自然对她也是最为记挂。 “嗯。”邬立德点头道,“这个是自然,但是白起狡猾多诈,而且宗主在他的手中的消息也不宜太多人知道,实在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啊。” “白起不仅直言这魏姑姑在他手中,甚至把还告诉我们这她就在魏家祖坟里面,摆明了就是让我们上钩,我们如果没有任何防备,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方巍还要再说,白英俊冷笑道,“方七爷,我们祝由的事情自然有我们祝由解决,不用你操心,上刀山下火海,我白家两兄弟都去了,你还是回北京享福去吧?” “英俊!”白英龙到底比白英俊更加识大体,呵斥了弟弟一句道,“白起有言在先,先灭祝由后灭玺,如果我们祝由亡了,怕是下一个轮到的就是方七爷你了,方七爷,我们是悬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件事你们玺不会袖手旁观吧?” 方巍苦笑道:“这个自然,我虽然是黄老的弟子,但是我姓方,从出生一天起,就是祝由的人,而且姑姑待我如亲如母,我说什么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七爷……这是一个圈套!”王平忍不住道。 “王平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你先回去,有事我会联系你的。”方巍转头又对黄巢道,“这件事情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黄巢耸了耸肩膀道:“我本来就没打算管。” “邬宗主呢?” 邬立德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情,原本我邬家义不容辞的,但是奈我诸位都看见了,我邬立德乃是半残之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哼!”王平冷哼一声,本来还想说什么,被方巍用眼神制止。 “好吧,那就我、还有白家兄弟,去走一趟吧,邬家主就在这里主持大局,安抚各宗门,但是魏宗主失踪的消息,还请务必暂时保密。” “也只这样了。”邬立德点头道,“希望三位能成功把魏宗主带回来,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等魏宗主回来再主持大局。”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方巍和白家兄弟也不再停留,立即启程。 一辆白色的桑塔纳飞快在高速上疾驰,远远的把旁边的车甩到了身后,心急如焚的白家兄弟恨不得有飞天遁地的本事,片刻就赶到魏家祖坟处,而方巍则坐在后座上一字不吭。 蹊跷,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冷静下来的方巍由不得将前后之事全部梳理一次,本次赶尸大会,从盛事变成了一场闹剧,这让方巍始料未及,更想不到其中会牵扯出若干方巍不知道的东西。 这次若不是黄巢亲临,怕是自己真的就要栽到方歌薙的手上,方巍原本心中有十成把握,夺取本次赶尸大会的头彩,然后让魏慈顺理成章地把祝由方家家主的位置得以承认,自己便可以成为玺和祝由之间一道不可或缺的桥梁,有了祝由的支持,方巍才能够和在黄老的博弈中,有一定的资本。 方巍不是没有想过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有姜子星的前车之鉴,方巍在短期内绝难培植一批心腹,再加上黄老生平最恨结党,连八大古姓的家主说杀就杀,现在玺中百姓早已经惊若寒蝉,谁又敢在这个当口投奔方巍。 除了王平,方巍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信任。 当然,方巍并不需要信任,他需要的是利用价值。 祝由则是方巍现在最好的一个选择,他是方家出生,如果能利用白起的危机,顺利的夺回祝由方家家主之位,得到祝由的承认和支持,那么他在玺中的地位便不再是目前的空中楼阁,水中月亮。 但是所有的一切剧情的发展,只会让方巍摇头苦笑,他把这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首先祝由之中便不太平,到现在他依然看不透,邬立德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而且方歌薙和所谓的光明圣母之间的联系也让他始料未及,现在的他,已经隐隐感觉,祝由这个千年古派中暗藏着的秘密和杀机,绝不比玺中的少。 这次赶尸大会,方巍做足了功课,但是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魏慈的面儿都没有见到,反而死了不少祝由弟子。 可是,白起为什么要捉魏慈?动机是什么? 白家兄弟暗自商议着什么,方巍没有兴趣,这两人特别是白英龙对自己虽然客客气气,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方巍能够看到两人对自己极为戒备,如果不是他们有自知之明,凭着两人的道行,绝对不是白起的对手,才把自己拉进来,不然,他们也不想和自己这么一个在祝由中“声名狼藉”的人合作。 车,戛然而止,停了下来,白英龙回头对着方巍道:“前面就是魏家老宅了,车,只能到这里。” 三人下车,此时天色还没有亮,但是隐隐有启明星在夜空之中,方巍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山脉,道:“走吧。” “希望这次能够一切顺利,把魏宗主救出来。”白英龙单恋魏慈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了,一颗心早就全部在魏慈身上,如果这次能够救出她,必然在她心中加分不少,未来还是有可能的。 但是白起是谁。白英龙是心知肚明的,当日白起闹山的时候,他就在魏家,亲眼目睹了白起神威无敌,想到这里,心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走吧。”白英龙对着弟弟,苦笑道,“希望我们还能够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 058墓地僵尸 魏家祖坟之地,方巍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晚上和白天还是不同,各种坟头林立,山石峭楞,看上去如鬼影重重,三人均是非常之人,自然对这些不会害怕,飞快地向着山中走去。 “哥,你说,这白起会把魏家姑姑藏在哪里?”白英俊嘟囔了一句,道,“魏家祖坟之地这么大,藏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我们能够找到吗?” 白英龙摇了摇头道,“先找找看吧。方七爷,白起乃是一代凶人,我们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真的对上了他,我们还是先礼后兵,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巍带头向着山中走去,头也不回道:“只能见机行事了,但是我们三人万万不可分开,如遇到了什么非常情况,还请两位看我的眼色行事。” 白英俊一声冷哼,显然心中不悦,但是白英龙却抢在弟弟的前面,点头道:“方七爷乃是和白起有过数面之缘的人,我相信七爷。三弟,等会万一真有状况,以七爷马首是瞻。” 白英俊见哥哥也开口了,便无话可说,说起来,白英俊和方巍年纪相仿,曾经幼时也曾有一面之缘,白英俊乃是少年英才,自幼便众星捧月,而方巍在祝由之中,不过是一个诸人眼中根骨不佳的平凡小辈,但是两人这些年的发展却让白英俊深有不满——不就是仗着黄老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么?难不成还有什么真本事? 方巍寻找魏慈心切,三人在山中不断的转悠,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生人的踪迹,偶尔有动静,不过也是野狗野猫之类的,白起根本连影子都找不到。 “七爷,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没有找到魏宗主,反而我们三人都要累死了。”白英龙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道,“看来白起未必在这里。” 方巍也停了下来,想了想,忽然道:“跟我来。” 说完径直向着一处坟茔走去,两人跟上,等方巍停了下来,两人借着微光,看着方巍所在的坟头之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魏求喜之墓!” “你们知道?” “魏求喜魏宗主在我们祝由中大名如雷贯耳,被誉为是近百年祝由第一人,我们岂有不知的道理,没想到居然葬在这里,三弟,快拜拜。” 说完两人连忙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魏求喜的墓碑叩了三个响头。 方巍围着坟茔转了一圈,依着当日魏慈的手法,启动了坟茔旁的机关,果然,在坟茔旁边出现了一个半人身高的小门,方巍道:“白起捉拿魏宗主,肯定有所图谋,说不定他们就在里面!” 白英俊有些狐疑地看着方巍道:“这里的机巧,连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 方巍淡淡道:“前不久,魏宗主曾经带我上山祭拜过魏老宗主,所以我还记得。” “魏宗主……和你……”白英龙有些神情不对劲,“为什么。” “没什么,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方巍不等白英龙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率先走了下去。 果然,和当日一模一样,这洞穴之中没有丝毫的变化,借着在洞穴中常年不灭的青灯,那口棺木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就是……”白英俊吞了吞舌头,道“魏老宗主的棺椁?” “应该是了。”方巍的目光并没有和白家兄弟一样,紧紧盯着这口棺木,而是不停地搜寻着所有看得到的角落,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 遗憾的是,似乎并没有任何状况,方巍心中越发觉得不寻常,首先,白起擒拿魏慈,已经是属于下作的手段,依他的为人,根本不屑为之,就算是另有所求,白起也决不会鬼鬼祟祟的,如阴暗里面的老鼠一样。 “不要碰。”方巍忽然高声叫道,吓得白英俊即将触碰到棺椁的手猛地收了回来。 “看来魏宗主没有在这里了。”白英俊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吐出了杀生刃对着白英俊的脚下猛地砍去! 两人同时色变,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见一声脆响,白英俊身边的不到半寸的地方,一只干枯的手臂被方巍一刀砍得粉碎,而同时杀生刃刺破浮土,白英俊所站立的地方轰然塌陷,呈现一个巨大的洞穴。 好在白英俊并非无用之辈,身手极快,立刻逃离了所在之地,同时也明白,方巍刚才那一刀并非害他,而是救他,若是被这枯骨抓住,拖入洞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白英俊额头上冷汗淋漓,白英龙双手掐决,全部道念灌于双指之间,对着洞穴中猛地一指,一道乌光直刺期间,同时身体辗转腾挪到了白英俊的旁边,吼道:“三弟当心,说不定是白起射下的圈套!” 乌光进入洞中,很快便消失无踪,周遭又安静了下来,很快,一阵由轻而重的轰轰之声从洞中传来,似乎某种恐怖的东西在不断的向地面上涌上来。 方巍手握杀生刃,杀生刃刀身发出清冷的光,护住周身,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洞口,而白家兄弟也各自捏决,白家阴刀蓄势待发。 很快,一只手臂从洞口爬了出来,然后是头颅,身子…… “僵尸!”白英俊乃是此道高手,顿时看出这爬出来的何方神圣,没等两人招呼,手中一张符咒打出,正中僵尸面门。 那只僵尸堪堪爬出半个身子,被白英俊打出的符咒贴中之后,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呆立当场,双眼眼神空空荡荡。 “晦气!”白英俊在掌心中吐了一口唾沫,向着僵尸走进,边走边道:“我到要看看,这僵尸到底是何等级别,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 “回来!”方巍冷喝一声,但是白英俊根本不把方巍放在眼里,冷冷道,“难道我行尸走脚一辈子,还需要你教我怎么斗僵尸吗?” 方巍越是如此,白英俊越是不服气,偏偏就想在方巍面前证明自己,就在白英俊靠近方巍的一瞬间,那只僵尸忽然伸出了双手,用黑黝黝的指甲直接向着白英俊的脸面上刺下去。 白英俊脸色顿时煞白,而此时方巍已经赶到,一脚将那僵尸踢下了洞中,回头冷冷道:“你当我的话,是在开玩笑吗?”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符咒不可能没有效果……”白英俊还有些不可置信刚才发生的一切,白英龙在旁道:“还不快谢谢七爷,如果刚才不是他出手,你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方巍根本不在乎白英俊的感恩,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在魏求喜的祖坟之中,会有这样的僵尸存在?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只觉得地面猛地一震,如同轻微的地震一般。方巍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个黑洞,总觉得,这黑洞太诡异了,仿佛连接着另外一个世界。 059白家兄弟斗僵尸 “七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上去在做打算吧?”白英龙急急道,“我感觉这地方好像要塌了!” 方巍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刚才白英俊打出的镇尸符,似乎对这僵尸半点作用都没有,正如白英俊自己感觉一般,这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祝由赶尸,靠的就是这一张符咒,白英俊又是个中高手,依他的手腕,只要不是那种开了灵智的僵尸,一般僵尸绝对不可能还能在动……而刚才这僵尸,很明显等级并不高,白英俊的镇尸符咒,为什么会不起作用? 地底轰鸣之声不绝,仿佛如万人齐齐跺脚一般,洞口不断涌出黑烟,凝聚不散,方巍冷声道:“用内息之术!” 白家两人连忙照做,屏住了呼吸,向着来路后退,可是当走到洞口的时候,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 “该死。”白英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道:“七爷,你是故意的吗?” 方巍没有答话,铁青着脸,开始摸索开门的机关,但是方巍当时进来的时候,只看见魏慈如何进来,却不知道如何出去,不详的预感在心里面越来越重,一种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感觉让方巍心浮气躁,而这种感觉,方巍曾经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手掌接触魏求喜棺木的时候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难以言喻。 “哥,你看!”方巍听到了白英俊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十几具僵尸,正在不断地向着方巍的方向靠拢。 难道那黑洞中,不仅仅只有一头僵尸吗? 方巍果决道:“你们继续找机关,我去对付他们。” “七爷,你来过这里,比我们熟悉,还是你找机关,这几头僵尸,我们兄弟两人应付得来!”白英龙没等方巍同意,带着白英俊跳了下来,两人同时十指戟张,同时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舌尖血,擦在十指之上,同声喝道:“开弓架箭,发火连天,用吾心法,百万用兵,开弓射箭,护佑护法,法法同心,乾元亨利贞,阴间化做千万兵。” 两人十指之间,顿时乌光起,十道黑色的闪电般阴刀向着前面数十具僵尸射去! “呲!” “呲!” “呲!” …… 二十道乌光穿过了僵尸的身体,然后消失无踪,僵尸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来,向着方巍的方向继续前进。 “怎么会这样!”白家兄弟相互对望了一眼,这种情况两人从来没有见过,这,这些僵尸未免太过诡异了,连白家阴刀都不能对付的僵尸——这到底什么级别的! 没等白家兄弟再次齐动阴刀,率先赶到的僵尸已经伸出了双手,向着两人的脖子上掐了过来,白英龙连忙向天扔出了无数枚铜钱,铜钱咚咚咚咚地在空中相互碰撞,毫光一方,顿时全部变大,白英龙连声喝道:“缚!” 顿时,那些铜钱钱眼穿过了僵尸的手后,猛地缩小,套在僵尸的手腕之上,这铜钱仿佛有千般重量一般,直接让僵尸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白英龙这才稍稍喘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道:“方七爷,我的‘地缚灵之术’只能支撑片刻,你找到了机关诀窍了没有?” 方巍头也不回,在墙面上不断的摸索,道:“快了。” “妈的,这些僵尸是从哪来冒出来的,难道真的是白起这个老鬼在搞鬼吗?白起,有种你给我出来。”白英俊心中烦躁,不由得破口大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白英龙也不好责骂自己弟弟不懂天高地厚,双手不断的掐决,额头上的汗珠隐隐而落,那些僵尸被铜钱制住,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咆哮,对着白家兄弟露出森森獠牙,随时准备扑上来择人而噬。 终于,白英龙双手一颤,印决骤止住,数十枚铜钱同时飞上半空落在白英龙的手心中,脱困的僵尸们又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两人扑了上来。 白英龙,白英俊两人脚下禹步疾走,脚下生风,和这十多具僵尸周旋,为方巍尽力争取时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禹步开始有些散乱,特别是功力较弱的白英俊,更是出现了力不能支的现象,随时有被僵尸捉住啃噬的危险。 白英龙急的高声大叫道:“七爷,还需要多久,我们快撑不住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白起在暗中捣鬼吗?方巍实在不明白,白起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捉住自己三人么?白家兄弟和自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小人物,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劳师动众,费尽心机? 终于,一只僵尸逮住了机会,冲着白英俊猛地冲了过去,白英俊吓得连忙躲闪,禹步不由得杂乱,把整个后背卖给了另外一只僵尸,那只僵尸飞快地靠近白英俊,双手猛地向着白英俊刺了下去! “三弟!”白英龙大叫了一声,奈何自己也已经同时被五只僵尸缠住,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惨死当场! “刷!”白光一闪,方巍的杀生刃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对着对白英俊威胁最大的那只僵尸猛地砍了下去,直接将那僵尸几乎刺入白英俊后背的手砍了下来,所有僵尸顿时同时回头,他们看的不是方巍,而是方巍手中那把闪着白光的杀生刃。 似乎面有惧色。 “哼!”白英俊并不领情,冷冷道,“刚才就是不是你出手,我也没问题。” 那些僵尸似乎都停下攻击,慢慢地后退,方巍见机,示威一般扬了扬手中的杀生刃,果然,那些僵尸更后退了几步,白英龙趁机脱身,来到方巍身边,道:“多谢七爷出手相救。” 方巍道:“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了。” 白英龙皱眉道:“没有找到出去的机关么?” “我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是多久,一天还是一年,方七爷,这地方是你带我们兄弟进来的,难道是让我们兄弟跟你一起来送死吗?” “老三。”白英龙责备了白英俊一句,接着道,“七爷,你觉得,这些僵尸,是白起引来的么?” “不像,”方巍道,“他们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僵尸。” “不是这个世界的僵尸?”白英龙不解道,“七爷,我不明白。” “白起呢?七爷,你信誓旦旦的带我们进来,不会告诉我们,你判断失误了吧?” 方巍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和唐婉分别之后,方巍诸事不顺,总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是问题出在哪里,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060逃出生天 “两位兄弟,你们去找出去的机关,这里我来应付?” “好。”白英俊点头道,“这样最好。” “七爷,我觉得这些僵尸好像对你手中的这把匕首甚是忌惮,你可以利用这把匕首跟他们周旋,我们兄弟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出去的机关!”白英龙好心提醒道,“七爷,一切当心,万一撑不住了叫我们兄弟一声。”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出口区去寻找机关,方巍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杀生刃高高举起,看着眼前的这些僵尸,冷冷道:“你们可是认得此物。” 那些僵尸居然似乎有一丝灵性,空洞的眼睛里面居然露出了一丝神采,而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方巍立即大声喝道:“既然认得,为何还不下跪!” 其中一个僵尸浑身一抖,居然双膝一软,仿佛要跪了下来,方巍其实也不知道,这把杀生刃为何让这些僵尸这般忌惮,只是壮着胆子胡乱呼喝一声诈他们,没想到这些僵尸居然还真的是真心“惧怕”这把杀生刃。 方巍得理不饶人,手中暗劲一吐,顿时那把杀生刃发出光芒更甚,将整个地穴照的通透,方巍高声喝道:“见此物,如见老祖,你们难道连老祖的话都不听了吗?” 那些僵尸严重惧色更甚,开始在原地踟躇,方巍心中一转,没想到自己手中的这把杀生刃当真和僵尸老祖有关系,至于是哪一尊,方巍哪里知道,此时只能支撑一刻便是一刻,最好能够等到白家兄弟打开石门。 方巍并非惧怕这些僵尸,而是这些僵尸实在是太过古怪,虽然等级上比不上方巍以前遇到的那些高等级、开了灵智的僵尸,但是却似乎对祝由道法免疫,这其中关节,方巍实在想不通,难道这些僵尸不是天生地养,由死入生的不成? 那个平空塌陷的地穴也是在是太古怪,魏求喜的这座坟茔之中,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轰轰,轰轰…… 地底一片如闷雷一般的声音传来,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魑魅魍魉要冲出来一般,方巍几乎悬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从地里面出来的肯定会越来越多的僵尸,万一白家兄弟两人找不到出口,自己三人便是被这些僵尸瓮中捉鳖,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出生天了。 “找到了!”忽然,一声兴奋的声音传来,方巍如同听见了皇恩大赦,连忙舍下那些僵尸向着白家兄弟处跑来,而那些僵尸也纷纷冲了上来,方巍杀生刃向后一甩,甩出一道锋利的芒尾,将士们不敢靠前,在甬道处停了下来,借着杀生刃的光芒方巍回头一看,只见身后已经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僵尸,足有数百头之多。 但是,外面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阴森黑暗的地府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而这一丝微光,也是方巍等人绝死逢生之机。 门,只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缝隙,白家兄弟没等方巍上来,就已经冲了出去,方巍脚下不停,紧跟着两人就要冲出去! 活着真好! 即将死里逃生的方巍心中一种庆幸到了极点的感觉涌上心头,而就在方巍即将靠近门口的瞬间,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白家兄弟已经冲出去的身子忽然倒卷回来! “怎么回事!”方巍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怪叫响起,门外飞快的闪过一条身影,“小伙子,这么急着出去干嘛!” “咚咚!”白家兄弟两人的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离僵尸的距离不到半米,顿时所有的僵尸立即冲了上来,白家兄弟顿时面如死灰,在这仓促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反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闭目等死。 摆在方巍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不顾白家兄弟生死,二是转身回救白家兄弟,但是这肯定会延误出门的时机,可能就永远不能出去了! “该死!”方巍牙根一咬,回身一个俯冲,从甬道上冲了下来,手中杀生刃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白家兄弟的面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白家兄弟一命。 “中计了……外面有埋伏!!”白英龙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他的心口一个漆黑的脚印,触目惊心。 方巍回头,猛地盯着冲外面冲进来的人,厉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哈哈哈!”那人仓狂大笑起来,“我就知道,魏慈那小娘们一定会把进入这里的机关告诉你,我只是跟着你们后面,捡个便宜而已。” “邬家主,你疯了吗?”方巍大声道,“如果我们现在不出去的话,我们都得死!” “死!”邬立德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僵尸,好整以暇道,“生死之道,又岂是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娃儿所明白的,你知道个屁!” 方巍一边用杀生刃镇住这些不断想跃跃欲试的僵尸,一边扶起白英龙,但是白英俊仿佛受伤比白英龙更重,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可见刚才邬立德下手之狠! “七爷,不用管我,你先出去。”白英龙喘息道,“我们白家兄弟认栽了!” “不,我方巍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方巍沉声道,“这里是我方巍带你们进来的,是我方巍的错,要死我方巍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而此时,邬立德身后的门已经缓缓的封死,洞中的微光,印着的是邬立德那张狰狞恐怖的脸。 方巍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僵尸……”邬立德丝毫不理会方巍的话,缓缓道,“这就是来自于尸鬼村的僵尸啊!!” 说完,邬立德眼中贪婪的神色更甚,道,“方巍,你知道么,你身后的僵尸,可都一等一的好东西啊,你知道,为什么白起对魏家孜孜不倦的追杀么?就是为了逼着魏慈打开这条通道,想不到魏慈那小姑娘到底还是憋不住了!!” “我姑姑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去时容易归时难,魏慈既然不顾一切的打开了这尸鬼村的通道,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必死之心,说不定现在在尸鬼村中正经受万般折磨呢!你姑姑为了灭了白起可真是下得了血本啊!” 邬立德说到这里,忽然对着方巍道,“你想出去,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你手中的那把杀生刃必须留给我!” “好!”方巍想都没想点头道,“你放我们出去,我自然会把这把刀给你。” “先给我刀,再放你们出去!” 方巍吼道:“我现在如果把刀给了你,这些僵尸肯定会上来把我们三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我如果死了,你也休想得到这把刀。” 邬立德想了想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食言?” “你先白家兄弟两人放出去,我把杀生刃给你,你我同出,如何?” “好,”邬立德点头道:“你把他们两人扔过来,然后站在原地不动。” 方巍点头,左右提起两人,运足道力,直接将两人向着邬立德的方向甩了过去,邬立德顺手一接。两人同时落地。 061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长生 “我来打开机关。”还算清醒的白英龙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向机关处。 方巍站在原地,双眼紧紧地盯着邬立德的一举一动。 邬立德呵呵笑着,用手向小鸡一样拧起了昏迷不醒的白英俊,道,“你们真的想走?” 白英龙猛地一愣,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邬立德猛地一只手抓起一人的人头,然后猛地相互一撞,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白家兄弟两人的头颅本邬立德用力撞在了一起,脑浆崩裂,洒满了邬立德一身! “你!!” 方巍气的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手中杀生刃泛起白光,直接向着邬立德杀去,邬立德双手不知道如何从袖中生出了两根拐杖,左右支撑,双脚忽然离地,神奇般的用脚夹住了方巍的杀生刃,然后两根拐杖猛地一错,半个身子飞起,直接落在了三米之外。 而那一双脚如同有着千钧之力一般,将方巍的杀生刃夹得死死的。 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邬立德收了拐杖,半截身子坐在地上,好整以暇道:“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方巍怎么也想不到,邬立德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要知道,白家兄弟也是祝由中人,说杀就杀,不仅仅违背了祝由的祖训,更有违天和! 方巍知道,邬立德的道法与自己想比,只高不低,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方巍很难对于邬立德一击必杀,而且邬立德既然敢现身,怕是有备无患,早有准备,自己绝不能因为忿怒而乱了方寸,被邬立德带着节奏走。 方巍抿着嘴,双眼紧紧的闭着,让自己翻腾的内心稍微冷静下来,心中默念着王云光在笔记上写的几个字:每临大事需静气。 “这么说来,信是你让人送的?” “不错,”邬立德摇头道,“方巍,你太让我失望了,居然会傻到和那两个傻小子一样,真的想从白起手中救下魏慈。以你以前的行事作风,这种浮躁乱性,不计后果的事情,实在是太罕见了。” “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根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无耻下流的小人!” “是那个婆娘跟你说了?”邬立德嘿然一笑道,“蛊女无情,她说的话你也会信?不过她这一点倒真没说错,情义两字,本就是诛心的刀,伤人伤己,留着有什么用!” 方巍知道,现在和邬立德说这些话,无疑是对牛弹琴,堪堪看他刚才杀了白家兄弟那份轻松,就知道他心中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冷哼一声道:“你苦心把我们骗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七爷,我可没有骗你进来,是你自己找进来的?”邬立德得意洋洋道,“不过我确实耍了一点手段,我承认,不够光明正大,但是好在简单够用。” 方巍冷冷道:“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想和我聊天吧?” “聊天,放心,我们以后有的时候聊天。”邬立德神秘一笑道:“我想借你的五百年。” “?”方巍一愣,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一般,“什么意思。” “你刚才也看到了,”邬立德用手一指那些僵尸,道,“这些僵尸根本不是天生地养的僵尸,而是……他们来自于尸鬼村,换句话说,就是尸鬼村和我们人界的通道已经打通了!” 邬立德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禁兴奋起来了,“这可是千百年难遇的好机会,方巍,我们一起进入尸鬼村修炼,只要区区五百年,我们就可以成为如同僵尸尊者一般的人物,可以千年万年的横行于当世,成为如同白起一般,举世无双的僵尸尊者!” “五百年?”方巍嗤之以鼻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无知,无知,”邬立德连连摆头道,“难道你想在世一世如白驹过隙,朝生暮死吗?你知道多少修道之人,穷其一生也只是为了长生不老四个字,现在机会就摆在你我面前,你一旦错过了,终生都会后悔的!” 方巍摊手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兴趣,你如果想由人变成鬼的话,悉听尊便。” “如果我自己一个人能够进去,我干嘛费这么大劲!”邬立德见方巍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怒了,“方巍,今天如同你不进去,那只有死路一条,我不会放你出去的,就算这些僵尸不吃了你,你我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同归于尽?”方巍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威胁我的手段?” “不错,进入不了尸鬼村,我活着还有什么愿意!”邬立德喘着粗气道,“方巍,告诉你,进入尸鬼村,不仅仅可以长生不死,而且你还可以能见到你的姑姑魏慈。” 方巍犹豫了一下,邬立德见方巍似乎心动了,连忙道:“怎么样,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给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邬立德叹口气道:“好吧,我实话跟你说了,我虽然是半僵之身,但根本不具备进入尸鬼村的资格,一旦进去了,怕是也要被里面的僵尸群起而攻之,死于非命,但是你不同,你不仅仅有着杀生刃,更难得的是,你乃是判师,你九世判身身体里面累积起来的怨念,足够可以和尸鬼村里面的僵尸抗衡,所以,我需要你我一起下去。” 方巍呵呵一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这是需要一个保镖,你就不怕我进去之后,第一个宰了你吗?” “呵呵,不会!”邬立德呵呵笑道,“五百年清修,何等寂寞,如果身边有一个说话的人,总比没有的好,说不定进去之后,你我还能成为忘年之交呢!” 方巍踟躇了一下道:“进入其中,真的可以得到长生不死之术。” “这个自然!”邬立德笑道,“红尘俗世,名誉地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天下最难得就是长生二字,古往今来,多少修道人,日夜苦修,不就是为了这两字吗?方巍,现在机会摆在你我两人面前,不要错过!” 方巍想了想道:“我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邬立德沉声道:“不错,要么和我一起死,要么和我一起长生!” 062尸鬼村 方巍认真道:“你能够确保我进入尸鬼村中,能够活着出来么?” 邬立德双手一摊道:“说实在的,尸鬼村精妙莫测,以我现在的讯息能够并不能保证你万无一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曾经有一人进入过尸鬼村中,并且活着出来了。” 方巍冷哼一声道:“你既然没有十分的把握,我凭什么要跟着你进去送死?” 邬立德大声道:“方巍,你难道不知道,修道之路没有丝毫捷径,每一步都凶险莫名,修道本就是逆天之事,何来终南捷径,如果一个修道人连一点风险都不敢冒的话,还何谈修道,还不如早点回家种地,朝生暮死,了此残生!” 方巍想了想道:“好,我听你的。” 邬立德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方巍,你到底没叫我失望。” 方巍苦笑道:“我只是不想和你这样的一个卑鄙小人一起活活死在这里。” 邬立德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和方巍依然保持着距离,他知道方巍的厉害,他的“风云九遁”随时都可以在瞬间取人性命,所以他不得不防。 “好,听我的。”邬立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道,“把你的刀高高举起来,这样这些僵尸绝不会为难你,我走在你后面。” 方巍依言,将杀生刃高举过头顶,邬立德跟在方巍身后,轻声道:“屏住呼吸,这些僵尸灵智虽然未开,但是你我一旦露出怯意的话,说不定这些僵尸会发动攻击。” 方巍举着杀生刃,两人重新走回墓室之中,果然,虽然身边的僵尸层层叠叠,但是却没有一个僵尸真的敢扑上来,邬立德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身不由己地向着方巍靠近了几步,方巍没有回头,问道:“去哪儿。” “照着前面走就是了,僵尸从哪来出来,我们就从哪里进去。” “就这么简单?”方巍似乎有意打乱邬立德的思维,连续问道:“那我们是跳进去还是钻进去,是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果然,邬立德有些不耐烦道,低声叱喝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快走!” 方巍还要问,邬立德已经道:“别说话,说话容易走漏生气,你不会真的想死在这里吧?” 方巍耸耸肩,手中的杀生刃光芒更炽,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墓室之中,果然,那个黑洞并没有关闭,里面冒出汩汩的黑气,依然有不断的僵尸从里面爬上地面。 方巍走到那个黑洞前面五米的时候,忽然停住了,邬立德一愣,低声道:“快走。” “不急。我还有点问题问你。问完了我们就进去。”方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身边那口魏求喜的棺木,好整以暇道:“魏慈打开尸鬼村通道的消息,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在魏家有人。”邬立德急声道,“你倒是进去啊。” 方巍眼中厉芒一闪,道:“魏家,谁是奸细。”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我们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得过谁。”方巍索性坐下来,但是一只手依然有意无意地靠着魏求喜的棺木。 “好。”邬立德咬牙道,“我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就是魏慈身边的那个妇人,我收买了她,所以魏慈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三奶奶?”方巍还真的有些奇怪,这位老人家看上去慈眉善目,平日也是少言寡语,没想到居然是邬立德安插在魏慈身边的奸细,而且方巍很肯定,邬立德在魏慈身边,安排了的奸细,肯定不止一个人。 方巍道:“我记得你说过,白起之所以逼迫魏家,目的就是为了让魏家打开尸鬼村的通道,这么说起来,白起也很渴望进去了?” “嗯。不错,白起现在已经到了后天僵尸的极限,再进一步,就是一个后天变为先天的无敌存在,而在这个人界中,白起根本没有完成这最重要的一步,但白起天雷地火之刑即将到来,因此他才会不折手段的对魏家的妇孺老幼进行打击。” “这么说来,白起现在应该不知道尸鬼村通道已经开启了?” 邬立德冷哼一声道:“魏慈打开尸鬼村通道,就是想借尸鬼村的僵尸将白起灭掉,她又怎么会让白起知道。” 方巍嘴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道:“那你现在觉得,白起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邬立德一愣,道:“什么意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起和你一样,在魏家安插奸细,而所有的一切,白起都了如指掌,他之所以现在都没有现身,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静静地等着看一个小丑在表演?” 邬立德更是愣住了,脱口道:“不可能,魏家和白起势不两立,白起绝不可能收买到魏家的人的!” “如果这个人不是魏家的呢?”方巍看着邬立德,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比如,是我。” “什么!” 轰! 忽然间,门外一震抖动,整个门居然轰然塌陷,紧接着红光闪烁,一道身影如惊鸿一般长跃而至,瞬间便来到了墓室之中,一长串狂笑声从他嘴里发出来:“多谢了,小子!” 劈面的劲力冲天而至,一把带着无限血腥的长剑划过了墓室的上空,直接对着邬立德劈砍下来。 邬立德神情骤变,要知道,这魏求喜的坟茔外面的门重如千斤,不然以方巍杀生刃的威力早已经破门而出了,而来人居然一剑就破开了这墓室之门,将此地视若无人之地,这份道行,世间能有几人。 本能的反应,白起来了! 长剑劈面而至,邬立德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想都不想,向着那黑洞中跳了下去。 他不知道进入这其中是生是死,但是如果此时不进去,必然有死无生! “想走!”方巍早有准备,忽然间口中一吐,白骨桥轰然而至,直接横在了黑洞之前,堵住了邬立德的去路。 所有僵尸疯狂地向着邬立德涌来。 邬立德不愧为祝由中有数的高手,一个弹身,身子直接跃到半空中,抓住了目墓顶的一块钟乳石,大声道:“方巍,我好心赠你一场造化,你为何阴我!” “造化,在你眼中是造化,但是在我方巍眼中,却是生不如死。” “尸鬼村,尸鬼村。”来人怔怔地看着方巍堵住的洞口发呆,和邬立德一样,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情,猩红的舌头,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焦枯的嘴唇。 063我等你多时了 “哈哈哈,方巍小儿,朕就知道,你总会给爷爷留下最好的东西!”来人仓狂大笑,对着方巍道,“快拿开你的破玩意儿,我要下去!” 方巍看着来人,道:“你确定你要下去?” “尸鬼村乃是僵尸圣地,朕身为四大僵尸之首,自然是要下去的。” “白起。”听到来人的声音,邬立德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难道眼前的人真的是“四恶”之首白起不成? 方巍真的跟他有勾结,可是眼前来人明明就是在赶尸大会上,昙花一现过的方巍的那个所谓的‘朋友’。怎么看也不像是那金甲神将一般存在的僵尸之神,白起。 “黄巢,你要想清楚了,这尸鬼村中并非圣地,也可能是你的埋骨之所。” “娘们!”黄巢大声道,“朕只知道,朕乃是后天僵尸,如想由后天变为先天僵尸,唯二的办法就是进入尸鬼村中,方巍你难道要阻止朕吗” 黄巢,黄巢!这个人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大煞星黄巢!难怪他能够一剑破开墓室之门,难怪他的身法会迅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好,你既然要进去,我成全你,但是在你进去之前,替我办最后一件事,杀了邬立德!” 黄巢向着天空看了一眼,桀桀笑道:“简单!” 说完,黄巢身形暴起,然后向着半空中的邬立德冲了过去,手中黄巢剑手起刀落,便要将邬立德辟为两半,哪知道邬立德此时居然上下半身骤然脱离,一只脚居然以不下于黄巢的速度,避过黄巢剑,直接踹向黄巢的心口。 黄巢哪里想得到邬立德居然还有这一手,整个人被直接踹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呵呵大笑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居然炼成了半僵之身,这双腿,凭你的本事,炼不出来吧?” 邬立德面色铁青,哪里还顾的上其他,双手生出两根拐杖,向着洞口便夺命狂奔。黄巢手中黄巢剑一抖,厉声道:“朕已经答应了方巍小儿,你若是走了,岂不是让朕的金口玉牙变成了狗屎?” 说完,直追邬立德。 邬立德头皮发麻,好在双手这对拐杖轻巧,一弹一缩之间,直跃数十米,洞口就近在眼前。 “方巍,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方巍眼中罕见的露出了怒意,冷冷道,“你杀白家兄弟的时候,他们可跟你有冤有仇?” “杀!”黄巢剑后发先至,但是还是慢了半拍,邬立德双棍向着地面一点,再次跃起,飞出洞外。 “啊!”一个声音忽然从洞外传来,只见原本已经飞出去的邬立德整个人如同被人扔粽子一样直接扔回了墓室之中,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如刚开始他扔白家兄弟一般。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所有僵尸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纷纷向着邬立德冲了过来,邬立德哇哇大叫道:“方巍,我知道魏慈的下落,你不能让我死。” 白光一闪,方巍落在了邬立德的身边,杀生刃的光芒同时笼罩着方巍和邬立德,这些扑过来的僵尸这才怏怏而退。 门口,洞外的光芒进来,映着一个身穿金甲的无敌神将,他左手按住剑柄,虎目不怒自威,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下阶梯,而每走一步,黄巢就向后退一步,仿佛他手中的那把暴饮鲜血的黄巢剑在那个人的面前也失去了光彩。 “嘿嘿,好……好……巧……好巧……”黄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边后退,两只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着,眼前的人似乎让他失去仰视的勇气。 “吾来也!”来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仿佛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就会无端的颤抖,而那些僵尸更是如同见到了无比恐惧的东西一般,纷纷后退,不断地向着洞口缩挤。 正主儿,终于来了。 “白起,这,这才是白起啊……”邬立德吓得已经无力的匍匐在地面上,他怎么也想不到,世间最恐怖的四大僵尸,此时一时间居然会有两个聚集在这狭小的不到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地方。 “白老大,尸鬼村已经被我打开了,我早就在等着你了,我们一起进去如何。”黄巢高声叫道,“好兄弟有福同享!” 白起径直走向被方巍用白骨桥封住的尸鬼村通道,沉声道:“拿开。” 方巍沉思一下道:“白老大,你果真要进去吗?” “尸鬼村?”白起眼中露出了嘲弄的神情,道,“吾不屑进之。” “你不进,我进。方巍,把你的臭把戏拿开,”黄巢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贪婪,“想不到上次想从龙虎山的鬼地方进去不成,被你小子抢先了,现在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去进去!”黄巢显然自从白起出现之后,就低了半头,连‘朕’都不敢自称了。 “拿开!”白起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虽不屑进入,但是我也想进去看看,这鬼地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鬼秘密!” 方巍道:“也好,你进去了,世间也少了一个祸害!” 说完,方巍收回白骨桥,那黑黝黝的洞口不断地又重新冒起黑气,白起踏步向前,忽然间脚步一滞,眼神一凝,冷冷道:“是你?!” 洞口,慢慢地升起了一道人影,手中拿着一把三尺铜钱剑,每一枚铜钱都锋利无比,所有的铜钱,用红绳绑系,横在那人的身前。 所有人都呆住了。 方巍脱口道:“姑姑。” 从洞中出来的人居然是魏慈!! 可是此时的魏慈,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悸,两只眼睛通红如雪,满头秀发在黑雾中扬起,而在她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两颗白森森的僵尸獠牙! 魏慈将铜钱剑横在心口,缓缓道:“白起,我等你多时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064我想再试一次 “姑姑,”方巍浑身猛震,虽然他通过邬立德之口,已经大抵知道魏慈现在凶多吉少,但是没想到魏慈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到底怎么了,短短的数日之光,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难道她真的为了对付白起,不惜把自己变成——僵尸? 方巍心中一阵莫名的心疼,对于魏慈,虽然他从小就忌惮,甚至有些不愿意见到她,可是自从方歌吟死后,魏慈或许是唯一一个对他真心相待的人,在这个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道门中,唯一能够出现的一抹亮色。 方巍心里面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如果当日方巍在这里能够依着魏慈的心思,拜魏慈为义母,学了天罡五雷掌的要诀,或许现在魏慈就不用如此孤注一掷,用这样很绝的办法来对付白起。 白起的眼中露出一丝杀机,冷冷地看着魏慈道:“汝这是为何?” 魏慈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 白起仰天大笑:“世间能杀我之人还不存在!”说完,白起双目一凝,手中金剑抬起,万丈金芒在其上立刻闪耀,发出阵阵刺眼夺目的光芒。 随后猛地向前一斩,迎上了魏慈劈来的那把铜钱剑。 顿时间,大小不等的剑芒如同金光一般爆开,在这斗室之中充满了呼啸破空之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白起双脚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如同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而魏慈也是同样如此,两柄绝世神兵丝毫不相上下。 白起仰天长啸道:“区区一个弱女子,居然能硬接我钜阙长剑,古往今来,女子之中你算是第一。” 魏慈双目圆睁,秀发被剑气吹得四散,整个人如同鬼魅,看的让人震撼,要知道魏慈的道法,虽然在祝由中算是顶尖一辈了,但是在白起这种千年杀神眼中,绝无一战之力,方巍曾经亲自接下白起三招,白起招式其内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直到现在方巍还能感同身受。但是现在她居然能够以硬对硬,硬撼白起,可见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定然做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尸鬼村……难道……方巍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起手中长剑精光一瞬,再起再落,魏慈铜钱剑发出一阵轻鸣,隐现裂痕,魏慈嘴角一丝鲜血渗出,但是眼中依然是不屈之色。 “好,魏家儿女,不愧各个人杰,但是我要看看你如何抵挡我这第三剑!”说完,白起后退半步,给了自己一个缓冲的余地,然后整个人如同豹子一样弹射到半空之中,长剑划过半空,发出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呜呜鸣叫之声,当头向着魏慈砍下! 与此同时,白起嘴中大声喝道:“第三剑!” “姑姑当心!”方巍知道白起三剑的厉害,当下再也坐不住,身子疾驰而出,口中一吐,白骨桥正好蹭蹭蹭,从嘴里长贯而出,阻住了白起下落的地方。 白起长剑劈下,顿时白骨桥瞬间被激成齑粉,无数怨灵从中而出,向着白起猛扑而上! “我看谁敢上!”白起整个人离地面三米距离,悬空而立,果然所有的怨灵每一个人敢靠近。 叮叮叮叮…… 忽然间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 “摄魂铃……” “魏家摄魂铃……” 白起虎目一转,重新将目光锁定魏慈,此时的魏慈,已经祭出了摄魂铃,在半空中无风自响,发出清晰入耳的声音,在墓室之中不断回响。 而在魏慈出现的那个黑洞中,黑气浓郁,不断向上翻腾,已经接近墓室的壁顶。 “方巍!”白起忽然回头,看着方巍,目光中杀机凌人:“尔今日将如何自处!” “君上,得罪了!”方巍杀生刃悬立在自己的胸前,双手竖起剑指,低首垂眉,准备硬着白起雷霆之怒。 白起冷哼一声道:“当日若不是有人护你,尔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凄厉的笑容道:“君上,我方巍早就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早点去死好了!”白起手中长剑舞动,带着风雷呼啸之声,向着方巍卷起,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一闪,挡在了方巍和白起之间,黄巢手中黄巢剑与白起手中钜阙长剑碰了个正着! 白起怒道:“黄巢,尔也要与吾为敌不成?!” “白老大,我哪里敢跟你过不去,就算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为敌啊,但是这个小子对我有大用,还请君上手下留情,放他一马。” “哼!现在好像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要跟我为难。” “好说,好说……”黄巢打了一个哈哈,身形消失,转眼出现在方巍面前,面带埋怨道:“小子,你昏头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干嘛为魏家强出头,白起是那么好惹的吗?” 方巍斩钉截铁道:“姑姑带我不薄,我岂能置身事外。” “糊涂!”黄巢冷声道:“如果你要出手,只有死路一条,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我的!” 方巍看着白起,目光平静道:“黄巢,你就没想过,如果你我联手,未必不能斩杀白起。” 黄巢嘿然一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道:“若白起如此无能,千年以来,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你扪心自问,你再强,强的过你师父吗?连黄老都对不不了白起,你凭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为你得罪一个我根本不想得罪的人。” “只是一线之间啊。”方巍喃喃自语道,“只是一线之间啊……” 方巍声音转低,如同呓语一般道:“我想再试一次……” 叮叮叮叮,摄魂铃在半空中无风自动,依然发出清鸣之声不绝。 而此时的魏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中无天无地,无我无相,进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之境…… 陡然! 摄魂铃铃声终止,而就在这暂时的一瞬之后,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敲打了一般,发出轰天如雷的声音。 所有原本因为惊惧白起而躲避一旁的僵尸,如同疯了一般,全部向着白起舍生忘死地扑了过去!! 065魏家殷泽 “尔敢!”白起大呼一声,虎目圆瞪,手中的宝剑光芒暴起,对着眼前扑杀过来的僵尸一斩而下! 这些僵尸被白起一剑斩中,并非拦腰折断,而是整个身子被白起长剑击的粉碎,变成一团团黑色的尘暴一般的物体,在半空中爆炸开来,轰轰轰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数十头僵尸瞬间便被白起斩杀殆尽,而在空中,那一团团的黑雾,弥散在了这个墓穴的半空之中,和那黑洞中不断涌出的黑气相互在一起,在不断的摩擦之中,发出缓缓的回荡。 魏慈依然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身上的黑气愈发浓郁,而那张惨白的脸,在黑气的映衬之下,格外的让人心悸。 她到底要干什么,方巍在旁站立着,手中拿着杀生刃,心中默默地盘算着眼前的战局,魏慈和白起之战,看上去平淡无奇,但是方巍总觉得,这其中似乎并没有如此简单,眼角不经意间瞟向了那口装有魏求喜尸身的棺木,却发现,这口棺木似乎在隐隐地抖动着。 若非方巍第一次来此地的时候,曾经用手过棺木,从而建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玄之又玄的感觉,怕是其他人,根本无法察觉到这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的细节。 难道……方巍总觉得,魏慈似乎留有后招,否则不会如此。也许是方巍局外观战,轻轻扫了一眼,眼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摄魂铃声音陡转,发出一种诡异的节奏,而音频也仿佛也变成任何乐器都模拟不出来的音域空间,一个个紫芒星点开始在魏慈的周身出现,围绕在魏慈的周身,盘旋不走,方巍紧盯着这些星点,总觉得这些星点之中,包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戾气深重。 忽的,魏慈的手中向虚空中化去,所有的星点全部集中在她的指尖之上,凝而不散,仿佛所有一切都在瞬间完成,魏慈的整只手臂,便被一层紫色的浓郁之色所笼罩。 黑气在内,而在外面包裹着一层紫气,魏慈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了一丝奇异之感。 “紫电青霜,紫电清霜!”忽然间在旁一直忐忑不安的邬立德,口中陡然喊了出来,道,“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魏慈的手中了。” “什么。”方巍在旁忙问道。 “这是魏家历代老祖的殷泽,我知道了,魏慈为何敢冒这天大之险,孤身都白起了,不,不是孤身……她,他积攒了千年魏家的殷泽……” 果然,看到魏慈身体上的这种变化,白起也是微微一怔,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手中长剑划过。厉声道:“小女娃儿,吾剑下不斩女流之辈,你若是肯让开,我放你一条生路!” “白起,今日魏家祖坟之中,便是你藏骨之地!”魏慈口角轻启,一个一个字在她嘴里崩裂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感情,说完,魏慈缠绕着紫气黑气着的手臂,向着虚空中猛地一拍,手中缠绕着的黑紫之气,蓦然间一闪而出,从其手中脱离,带着一阵呼啸之声,向着白起迅速疾驰。 白起目光一闪,身子后退,而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化作一道,体内杀气一动,顿时迸发出宛如实质的杀意,对上了魏慈冲过来的紫光黑气。 叮。 轻响响起。 就在魏慈指尖与白起长剑相触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魏慈身体中的那团紫光黑气,如同山洪暴发一般,从魏慈的体内呼啸而出,笼罩在了白起周身。 “方巍。助我!”魏慈浑身巨震,口中大声吼道。 与此同时,方巍的左手动了,“缓缓地”划出了一个半圆。 在旁人眼中,方巍看上去神态从容,只是‘缓缓’而动,但是其实这速度迅疾无比,瞬间,在他半身之前,形成了一个宛如实质的半圆,而方巍同时右手再画半圆,与刚才的那个半圆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半白,一半黑,形成了一个太极。 邬立德等人的目光这才从白起和魏慈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方巍的面前。 “我明白了……”黄巢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亏他们想的出来,恐怕今趟,白起有难了……” 黄巢边看边思索,他之所以不敢出手,只是因为白起实在太强,他害怕白起。但是如果有必胜白起的把握,他会毫不犹豫的痛打落水狗,给于白起最后一击。 只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战局虽然不明,但是黄巢绝对有信心,白起不可能败。 直到方巍这缓缓地太极画出,黄巢才真正开始审视其间的战局,然后重新开始掂量自己在战局中应该如何去做。 战局之上是战事,战事之上之战略。 力不胜智,智不及谋,黄老和白起一战,黄老苦心孤诣,几乎把战局中所有一切细节都筹谋地滴水不漏,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没有丝毫行差踏错,可以说整个布局几乎完美得不可挑剔。 但是直到最后,白起依然没有伏法,黄老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每一步都做对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成功,这也是黄老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每一步都对了,也就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黄老赢在了占据,却失在了战略。 而现在,通过和白起的数次相对,方巍和魏慈,似乎已经隐隐把握到了其中的关节。 整个太极图形宛如实质一般凝在了方巍的面前,方巍忽然用拇指在这太极的正中泉眼上轻轻地一点,然后整个太极仿佛力不能胜一般,轰然炸开,发出万道光芒,紧接着,那万道光芒骤然一收,天地间陷入如混沌一般的黑暗。 “咤!” 方巍猛地一喝,两唇交接的一瞬间,刻在舌头上的一个个金字清晰可见。 无数把金色的小剑从方巍的口中迸射出来,密密麻麻得刺在了白起周遭不到三尺的地方,上千把金剑密密麻麻,在那里一齐轻轻鸣动,把白起困得寸步难移。 “这……”观战的邬立德和黄巢一起色变,这……这古往今来,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匪夷所思的道法。 “呼!”紫光黑气再起,魏慈奋不顾身地抢上前去,将所有的光泽全部集中在拇指一寸,向着白起的眉心点去!! 066蜕变后的方巍 呼啦呼啦,仿佛所有的空气都全部被抽空了一般,魏慈集中在所有拇指中的光芒毫无保留的全部射入了白起的眉心之中。 “啊!”白起猛然大叫,手中长剑一挥,魏慈整个人被剑气抽中,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甩到到墓室的墙上,然后再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哇,魏慈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坐在地上,浑身已经殷红一片,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一切靠你了……万望拜托!!!”魏慈似乎已经再也不知道疼痛为何物,瘫在地上,但是一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白起和方巍。 而此时,白起的须发皆张,魏慈几乎以性命为赌注的舍身一击,已经让他出现了身体上的变化,一道黑气慢慢地从他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而这一切白起仿佛不能阻止一般,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此时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情。 方巍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姑姑,你也和我一样,发现了吗? “魏家小女娃儿,你居然要谋害本尊!”白起脸上露出与黄老相斗之时都不曾有过的狂怒,再也不顾不杀妇孺的戒律,向着魏慈冲了过去。 但是方巍哪里会肯轻易放过他,双手花苑,黑白太极开始不断的抖动,所有小剑全部飞起,叮叮当当地向着白起刺去,虽然白起乃是僵尸尸体,可以算得上世间百器莫伤,但是奈何这无穷无尽的金剑,密密麻麻而来,让他甚是烦恼,同时也阻止了他和魏慈之间的去路。 方巍欺身而上,站在了白起和魏慈之间,好整以暇道:“君上,你的对手是我。” “忘恩负义,王八蛋,狗东西!!”白起喘着黑气,脸上的墨色越加浓厚,“方巍别以为你有着王家老鬼和商雀给你作保,本尊就不敢动你,本尊原本念你之才,所以才三番两次没有对你下狠手,你不要逼本尊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方巍冷峻地道:“君上,自古道魔不两立,是君上先下了战书,先灭祝由后灭玺,我既是祝由弟子,又是玺中之人,君上你说我如何能让开这一步?!”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死!”白起手中大剑一挥,向着方巍猛地劈下来,方巍嘴角微微一笑,双手交叠在一起,左手按住右手的掌背,毫无花俏地向前一推,而身边的那黑白太极也堪堪向前,正好对上了白起的手中长剑。 这一次,半点声响都没有出现,而白起居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面色骇然道:“这生死之气轮回之法,是谁教你的?” “自然是恩师。”方巍微笑道。 白起厉声道:“你撒谎,不管是黄老还是王家老鬼,都教不出这样的本事,告诉我,是不是他?” “君上如果这么有闲心来管我的师承,究竟是不是君上想的那个人,君上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自己去问?”白起的脸色变了变,脱口道:“难道他也来了?” 方巍脸上的笑容更是高深莫测,战事如局,每每一个细节都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变化,而方巍岂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动摇对手信心,让对手分心的机会,轻轻地道:“你猜?” 白起乃是百战名将,方巍这样的小手段自然不会让他轻易上当,但是这颗种子却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让他心不由己地总是分了那么一丝丝的心,而方巍则是全部精力全部集中到白起这里,手中黑白太极一晃,忽然白色变成黑色,黑色变成白色,而此时白起的口鼻之中,黑气愈发浓厚,凝聚在白起的三寸额头之上,凝而不散。 “君上还不打算走么?”方巍嘿然道,“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三息之内,吾取你性命如同探囊取物。”白起狞声道,“五息之内,我足以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杀光!” “白老大,我可是你这头的,你可不能对我下手啊。”黄巢高声叫道,白起冷哼一声,要知道此时以他的身份,说不定叫一声黄巢帮忙,形势或许就大不一样了,但是他白起是何等人物,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何曾需要别人帮忙,而黄巢此时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丝毫没有准备出手,看来这小子肯定会做墙头草,风顺便倒向哪头。 白起的脸上黑气越来越浓,而喷出的黑气则逐渐在他的头顶三寸处形成了一个很像一种动物的奇怪形状。 “君上,三魄了……”方巍提醒道。 “时间完全足够!”白起说完,再次长剑挥舞,那长剑剑芒暴涨,比刚才更为迅疾,更为锋利,就像一道根本无法阻拦的长虹,根本无法地抵御的洪峰,向着方巍劈天盖地而来,而其中所蕴含的杀气,已经足够让千人死,万人死! 若是从前的方巍,除了躲,就只有等死,而这两种不同行为,都只会有同样一个结果。 都是死。 但是现在,方巍已经不再是当年只能堪堪躲过白起三招的黄老的徒弟了,在凤凰山地穴之中,紫玲玎的三日教导,虽然没有教他一招一式,但是却让他整个人的灵智升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地。 对于道法,方巍以前就算是再如何勤学苦练,也不过是井底之蛙,最多只是在井底下一次跳的比上一次更高一点罢了,但是现在,紫玲玎已经用一种完全方巍根本无法想象的方法,让方巍跳出了井底。 这种境界,道家称为醍醐灌顶,而佛家则称为顿悟。 此时的方巍,看到的白起,依然是曾经的那个白起,但是又早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白起了。 而这种变化,白起更能够感同身受,要知道,当时和方巍三招对敌的时候,方巍虽然也不赖,算是少年中的寥寥无几的年轻高手,但是在白起眼中也不过是和其他没有什么区别的蝼蚁,但是现在,和方巍堪堪过招,方巍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充满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浮躁,不冒进,沉稳如山,步步为营。 就像……黄老? 金剑陡转,数百柄金剑全部集中在方巍前面,架住了白起迎面而来的一刀,与此同时,方巍如同催魂的声音在在白起的耳边响起:“四魄了……” 在旁一直观战的邬立德再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出道半辈子了,居然想不到还有此法斗白起……好狠毒的魏家小娘子……好聪明的方家七少爷!!!” 067斩七魄 此时的方巍,靠着一手黑白之气,和如臂指使的千万金刀和白起周旋,虽然白起的剑气依然凌厉,杀气依然可以将方巍压得喘息不过来,但是有黑白之气护住内,千万金刀护住外,白起还真的一时间难以奈何得了方巍,当然,如果这场比斗真要公平的分出生死的话,方巍必死无疑,但是,方巍此时根本没有必要做任何反击,他只要安全的守护,然后慢慢地等白起‘死去’。 所有局面的形成,都是因为魏慈那舍生忘死的一指,太重要了。 那一指之中,包含了魏家数百代前辈的殷泽,是以断了魏家以后数百年的福泽而换来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魏慈会引白起来到这里的缘故。 因此邬立德才会有“好狠毒的魏家小娘子”的感叹,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魏家,什么是魏家,拥有天罡五雷掌的,才是魏家! 而这里葬的是谁? 是魏家的祖祖辈辈,是无数学过天罡五雷掌的魏家列祖列宗。 他们虽然早已经仙逝多年,但是为了魏家累世的辉煌,他们生前克己奉公,乐善好施,为魏家的子孙积攒了无数的阴德,而当他们死后所有的道念全部散去,只会在棺木的最底端,留下一丝气若游丝般的雷。 这就是魏家先祖们留给魏家后人的阴功,只要这一丝雷在,就会永世庇佑魏家的后人,而魏慈则将这一丝魏家先祖留给魏家后人的阴德,全部抽取。 虽然这一丝阴德,根本毫无用处,但是别忘了,这漫山遍野的,都是魏家先祖的坟墓,千百年来,多少魏家人葬身在此,而当魏慈将这些阴德全部收集起来之后,可以想象,就如同千般涓流汇集成了大海,会掀起一场如何骇人的惊涛骇浪! 别忘了,所有的魏家先祖,都是终生浸淫天罡五雷掌,他们其中不乏如魏求喜这般,将天罡五雷掌运的炉火纯青地步的高人,而当他们死去,所有道法全部散尽之后,留下的这一丝雷,将是何等纯粹! 所以,连魏慈这样,不宜修习雷术的女子之身,当得到了这一丝雷之后,整个人会变成何等厉害,她已经超过了“白雪黄牙”,直达“紫电清霜”的万无之境!! 难怪刚才邬立德会如此惊恐,只要任何一个稍微懂得魏家天罡五雷掌的人,都会如他一般。 紫电清霜,这是魏家列祖列宗,从来都没有修习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当然,就算是魏慈心狠,以断了魏家以后数百年的福泽的代价,得到先祖殷泽,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是谁都无法解决的,那就是以魏慈的女子之身——就算不是魏慈,以世间任何一个肉体凡胎,根本都无法承受得起如此纯粹,如此威力巨大的雷力。 当然世间还有一种身体可以承受——那就是比人体硬度要坚强几十倍,甚至数百倍,甚至被人认为是无坚不摧的——僵尸之体。 虽然天雷地火乃是僵尸天然克星,但是一具肉体凡胎,是绝不可能成为这份雷的容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方巍第一眼看到魏慈,会是那副模样。 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了吗?看似那平平凡凡,看似平淡无奇,看似稀松平常,但是魏慈为了打入那一指,魏慈做了多少牺牲?当那一指打中之后,她已经完成了毕生最重要的使命,而所有剩下来的一切,只能交给眼前这个少年了。 “方巍……万勿相负!”倒在地上的魏慈,依然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发生所有任何一个细节,心中在默默地祈祷。 方巍怎能辜负!!! “哇呜。”白起一声干呕,口鼻之中黑气越泄越多,脸上更是变得黑气弥漫,方巍边斗边走,口中冷冷道:“君上,四魄了!!” “哈哈哈。”白起仰天大笑,狠狠地瞪着方巍道,“你以为你们逼出了我的七魄,就可以将我杀死么?世间没有人能够杀死武安君!” 白起拧着长剑,在半空中傲然而立,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他的脚步已经有些漂浮,甚至握剑的手,也不似那么坚定有力。 魏慈那凝聚了魏家所有殷泽的一指,终于效果显现了。任谁都看得出,白起今趟真的有可能出不去了。 方巍也是心中笃定,此时已经有了六七成把白起葬送到这里的把握,但是即便已经逼出了白起的四魄,方巍也依然只有六七成的把握。 没有十全把握,即便是九成九依然有可能功亏一篑,方巍虽然不喜功,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将武安君白起斩于刀下,这辈子,也就值了。 这将是他人生的巅峰,当然他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私心杂念,要知道白起是何等人物,就算是方巍把他的七魄全部抽出来,这武安君依然可以要他的命,就算是方巍把他的头砍下来,恐怕他的头也会冲过来咬断方巍的脖子。 没有彻底杀死白起之前,方巍不容出现任何闪失,他的目光更加坚定,面容更加从容,虽然最终结果不知道是鹿死谁手,但是方巍此时却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信心。 他会胜。 因为,战略是对的。 黄老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战略选择出现了天大的错误,尽管他穷尽了毕生功力,全力用处神宵正法,甚至请出了精卫八子,甚至不惜借满天星斗之力,化作天雷灌顶。 但是刚强易折,黄老的战略是以硬对硬,以雷对僵尸,以针尖对麦芒,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而魏慈和方巍的战略则是毕其功于一役,以最强的矛去攻击对方最弱第地方,也是白起唯一的弱点。 绕过白起的肉身,直接攻击白起的七魄!! 有魂无魄是为鬼,有魄无魂是为僵尸! 魂灵而魄愚,魂善而魄恶,这就是为什么世间的后天僵尸未开灵智之前,无分善恶,无分好坏,唯一有的只有杀戮的欲望。 而如同白起这等高阶后天僵尸,早就已自身修出了灵智,拥有了思想,但是这七魄的恶依然会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缠着他们,让他们在某段时间内会触发,陷入癫狂杀生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僵尸如此可怕的原因。 但是,僵尸又不能离开七魄,僵尸一旦没有了七魄,就如同人没有了灵魂,没有灵魂的人,最多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是没有了七魄的僵尸,则会灰飞烟灭。 这就是为什么白起一定要从后天变为先天的原因,目的就是斩七魄! 传说,先天僵尸是没有七魄的桎梏的!一旦变成先天僵尸,白起就可以把这唯一的缺陷弥补,真正完美无缺! 068真正的考验 黑气在白起的三尺之上不断的凝实,慢慢地已经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只白虎的的模样,而现在的白起神色更加难堪,手中的剑舞动起来,也渐渐地慢上了不少,全然没有刚开始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伟之状。 而此时他对峙着的方巍,眼神坚定,不急不躁,方巍自从在洞穴中受过了紫玲玎的点拨之后,已经舍去了功利性极强的“隐遁”、“风遁”,不再一味的追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真谛,而是更加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如同一把钝刀割肉,虽然慢,但是一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更难得的是,因为慢,在招式上几乎不存在任何破绽,让白起能够抓住,反败为胜。 “六魄了,君上。”方巍朗声道,“只要再逼出君上一魄,君上便是大罗金身,今日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方巍,快杀了他,不要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魏慈心中害怕白起逃走,不由得大声叫起来,但是她又怎么明白,白起就算是战死当场,也不会做无耻的逃兵。 方巍全神贯注地盯着白起,手中一紧,顿时所有的金剑全部倒悬在方巍的周身,呼啸不已,方巍手指再一指,顿时所有的金剑的剑尖全部直指白起,金光闪烁之间,睁目若盲。 “起!”方巍手中拿捏的一个印决,所有的金剑全部对着白起轰然而去,如同一阵狂风暴雨一般,白起挣扎着用手中的长剑护住周身要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白起大叫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金冠散去,披头散发。 身上的金甲已经有不少破损之处,在旁观战的黄巢和邬立德都不由得长大了嘴,曾几何时,谁会想到,世间僵尸中第一王者,天杀之身白起,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方巍一击得手,不悲不喜,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了大家风范,他张嘴一吐,顿时间那舌尖的密密麻麻的封印闪烁着精光,而与此同时,一条白骨桥从他口中而出,顺着这条桥,无数的阴灵如同疯了一般一起蜂拥而出,顿时弥漫在整个墓室的周围,鬼哭狼嚎,哀号之声回绝不断,令人心惊胆颤。 “融!”方巍眼神闪烁,一字而毕,所有的阴灵眨眼之间,全部融入了方巍四周所有的金剑之中,每一柄金剑上面都刻上了一个奇怪的符印,金光顿时收敛,变成了一把吧黑色的小剑。 “这是什么道法?”邬立德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一声浸淫祝由道法,其他各门各派的道法也有所涉猎,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奇怪之术! “这一招,乃是我的自创!”方巍此时心境也不由得有些激动,在洞中坐观三日,他终于似乎明悟了一丝‘言灵’的威力,从而从‘言灵’入手,融入“风”“隐”二遁,悟出了这一招前无古人的杀招。 而首次使用,便是面对的白起! 方巍双手一撮,数千细小的黑剑,全部在一瞬间融合,成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大长剑,比之白起的那神剑巨阙,也不遑多让。 脚下白骨桥自然升起,方巍脚踏白骨桥,身形急速而到。双手举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对着白起一斩而下! 一声巨响在墓室之中响起! 方巍手中大黑剑与白起巨阙一相触,顿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白起的脚步也蹭蹭蹭地向后退了数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巨大的冲击力,已经将他的金甲冲的残破不堪,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白起稳住身形之后,仿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腾的五脏六腑,哇的一声,一道黑气喷天而出! “第七魄!”在旁的魏慈看得泪水涟涟,大声叫道,“这是白起的第七魄,方巍,不要放了这个杀人狂魔!杀了他,杀了他!!” 魏慈的喉咙都喊得嘶哑,她忘情地看着眼前的战况,声嘶力竭。 第七魄,终于,逼出了白起的第七魄。 七魄齐出,白起焉有命可活!! 终于到了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方巍迎空一抓,杀生刃在手,眼中寒芒闪烁,手中脚踏白骨桥,手中杀生刃内里的杀气逼到了极致,寒芒之间,闪烁着滔天的杀意。 白起神情萎靡,一步一步地向着后面后退,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两个后生小辈算计,生死存亡,已经系于一线之间! 但是他依然没有开口求饶,尽管头上的那七股黑气在不断的融合,融合之后,变得颜色开始慢慢变淡,他现在的时间或许只能用秒来计算。 白起长叹一声道:“吾之一生,历经大小之战上千上万,但是没想到居然以今日之战最惨最烈,但是亦没有败亡的道理!” 白起说完,整个人猛地一抓,全身已经残破不堪的金甲圣衣,被他一抓之下,全部扔在地上,只见他浑身伤痕密布,几乎没有一块完好之地。 方巍瞳孔收缩,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白起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白起巨口猛张,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居然将头上的那越来越淡的黑气一口气全部吸入腹中! “怎么可能!!!”魏慈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自己费尽了心机才堪堪逼出的白起七魄,居然又重新被白起吸入了腹中!! 这。这怎么可能! 嗷呜!! 白起猛然大声虎吼,声音如澎湃之水,扑面而来,将所有人的鼓膜震得生疼,他一跃而起,四肢悬浮在半空之中,金光围绕在他周围,整个人开始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化。 “尸化,尸化,尸化!!!”和魏慈一样,黄巢目睹的眼前这一幕,同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道,“白老大,白老大,居然会尸化!!这,这是……这是精卫才能办到的啊!!!” 尸化,对于白起的尸化,方巍早已经料到,当日白起和黄老决战之日,就曾经尸化一次,看来白起已经孤注一掷,开始绝地反击了。 方巍手中杀生刃一紧,这才是真正的考验的开始!! 069阴灵有毒 白起变出的巨虎脚下生风,带着风雷之声,向着方巍一扑而下,方巍脚下白骨桥一闪,已经到了白骨桥的另外一头,堪堪避开了白起惊天动地的一扑。 手中杀生刃连忙护住周身,白骨桥上阴灵涌动,护住了方巍,白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巨爪探前,再次向着方巍所在之处抓去。 方巍心念一动,那白骨桥的上的阴灵主动上前,替方巍挡着白起的一抓,白起的虎爪之上,居然以虎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窝,仿佛形成了一股强大的不可比拟的巨大牵扯之力,将所有的阴灵全部吸入其中,数百个阴灵一瞬间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方巍脚下的白骨桥再次延展,将方巍送到了墓室的另外一个角落。 “傻缺!”忽然,一个声音在洞中响起,“你用阴灵之力对抗白起,这不是自找死路么?你还没有看出来么,白起就是需要你手里面的阴灵之力,来弥补他残缺的七魄,你越是这样,就越上了这老小子的当了。” “要你多管闲事!!”白起虎目圆瞪,回头看了一眼开腔的黄巢,向着黄巢猛地扑上来,黄巢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脚底一滑,却不知道耍了一个什么花招,避开了白起的虎爪。 邬立德心中暗叹了一声,黄巢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方巍刚才急于求成的那一剑,反而被白起利用,吸收了黑剑之中的阴灵之气,才导致了白起有了尸化的本钱,不然,此时战局也不会陡然逆转,原本胜券在握的方巍,现在瞬间处于下风。 方巍这一战,展现出来的所有道法修为,已经远远超乎邬立德的想象之外,可是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斗不过老奸巨猾的白起! 魏慈的眼中已经有了绝望之色,他们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但是还是不能杀掉白起,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白起命不该绝,而魏家当绝吗? 白起没有再和黄巢纠缠,身子一转,再次向着方巍扑过去,看着来势汹汹的白起,方巍不可能有硬拼的实力,脚下白骨桥闪动,就要疾身撤走。 “我先断了你的腿,看你还能跑到何处!”白起虎口大呼,如同铁杆一般的虎尾,对着白骨桥猛地抽打而去。 轰! 一声巨响,白骨桥轰然碎裂,无数的阴灵从其中冒了出来,白起巨口一张,就要将所有阴灵全部吸入其中,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身影一闪,正是刚刚被自己赶走的黄巢,黄巢手中黄巢剑对着白起猛击而下,白起连忙抽身后退,厉声喝道:“黄巢,你当真要与吾做对不成。” 黄巢狞声道:“白老大你乃是有尸化能力的天下第一,我哪里敢跟你做对?但是我们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好东西不应该分享吗?” 黄巢看着白骨桥碎裂之后,从中冒出来的无数阴灵,眼中丝毫不遮掩的闪着贪婪之光,这些阴灵不仅仅对于白起来说重要,对于他黄巢来说,也是珍贵之极! “你想要,我日后便还你十万阴灵,但是不是今日!”白起道,这样的话,从眼高于顶的白起口中说出,已经难能可贵,要知道,以白起的性格,这是明显在对黄巢服软,毕竟黄巢也是四恶之一,如果他和方巍联手,那就不好办了,因此白起这才委曲求全,只求能够先稳住这个煞星再说。 “嘿嘿,白老大,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只是错过了今天,不知道哪天才有这么好的运气,至于你说的话,老子一个字都不信!”黄巢说完,手中黄巢剑一挥,口鼻翕动,便要把这些阴灵吞入腹中。 “好胆!”白起虎目圆睁,没想到黄巢如此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露出血盆大口,似要把黄巢生吞入腹! 黄巢毫不退避,黄巢剑幻起剑花,看的人眼花缭乱,在一阵剑花之中,剑尖如万点光芒最后全部集于一点,直刺白起口中。 那哪知道白起忽然虎牙一错,居然用牙咬住了黄巢的黄巢剑,巨掌一挥,直接把黄巢打飞,然后巨口一饮,所有阴灵全部吸入口中。 于此同时,方巍如何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生死攸关之际,方巍也再也不顾其他了,身形暴起,从后面飞快地接近白起,手中杀生刃刺入白起的后背,直至没柄! “啊!” “啊!” “啊!” 黄巢、白起、方巍三人同时大叫,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弹开,黄巢一头撞在了墙上,身子居然整个陷入墙壁之中,而方巍则是在他的反方向弹开,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到魏慈三米的距离。 金光闪过,白起的身子开始萎缩,倒在地上,变成人形,而背后还插着方巍刺进去的杀生刃。 白起猛地一抽,把杀生刃抽了出来,拧着杀生刃一步一趔趄地走向了方巍,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白起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方巍也是到了极限,在没有起身和白起相抗的力气。 “方巍……”魏慈看着和自己一样倒在地上的方巍,忽然笑了,然后眼泪簌簌而落。 方巍挣扎着起身,他身上每一根骨头都疼,浑身上下就像要散架了一般。 一步,一步,白起在靠近…… “吾说过,吾会杀了你……” 白起的两只眼睛闪烁着森寒的杀意,死亡的危机在笼罩着方巍,这种感觉极为浓郁,但是方巍摇摇晃晃的身子却没有后退,眼神中依然闪烁着果敢坚毅的目光。 白起拧着刀,刀锋直指方巍的眉心,他喘息着,千百年来怕是唯一一次如此的狼狈,但是狼狈之中,却依然遮掩不了那份傲气:“你不怕死?!” 方巍嘴角牵扯出一丝笑容,喘着粗气道:“怕……怕的要死!” 白起大声道:“既然怕死,为何敢跟吾作对!!” 方巍摇头道:“我不想和你作对,但是祝由不能灭,我姑姑不能死!” “方巍!”魏慈在旁凄厉地叫道,“白起,你要杀便杀我!” 白起不理魏慈,在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少年:“尔应该知道,和吾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人能取吾性命!!” “那是过去……”方巍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丝力气,嘴角的笑更是让人难以琢磨,“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白起一愣,还没等白起反应过来,忽然间方巍张开了嘴,满舌的符印全部清晰的印入白起的眼帘之中。 “咤!”一个清脆的字眼从方巍嘴里蹦出来! 白起脸色大变,手中杀生刃不顾一切地向着方巍的头顶砍下。 魏慈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是就在杀生刃离着方巍的头顶只有一毫米的时候,白起的手忽然静止了,颤抖地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往下一毫米。 砰,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白起的身体里面传出来, 砰砰, 砰砰砰…… 砰!!! 白起的身子忽然猛地炸开,千万阴灵同时从他体内蹿出!! 白起整张脸都变了,直挺挺地向后栽去,而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白起怨毒的声音:“阴灵有毒!” 070我为刀俎 白起的身子猛地炸开,整个人倒在地上,黑气弥漫,所有人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全部惊呆了,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 顿时间,整个场面落针可闻,所有人张大的嘴久久都合不上来。 “我明白了!!!”忽然间,黄巢一声怪叫,从石缝之中跳了下来,大声道,“我明白了,肯定是那把剑,方巍你用阴灵幻出来的那把剑出了问题!!” 方巍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后力不能胜地瘫软在地上,望着墓穴的上空,脑海中空空荡荡地,只有一个回音一般的声响在他脑中不断的盘旋:“赢了么?我赢了么?我赢了这举世无双的大魔头,大杀星,武安君白起吗?” 魏慈挣扎着爬了过来,用手轻轻地握住了方巍的手,这轻轻地一握,两人已经恍如隔世。 这就是世人常说的,劫后余生吧? “不,我不明白,明明是那把剑出了问题,可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黄巢皱起眉头,摇头晃脑,看着方巍啧啧称奇,“小子,你能解释一下么?” 方巍哪里还有力气跟他解释,用了吃奶的力气,勉强在地上打坐,调息着体内翻腾的气息,邬立德看着方巍,眼珠子不停地滴溜溜地转,似乎想做一些什么事情,但是看见黄巢虎视眈眈地在旁边,又只能作罢。 十几分钟之后,方巍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丝力气,挣扎起身,走向白起,白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黑气弥漫,一瞬间似乎已经苍老了很多。 他那把原本可以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巨阙宝剑就在身边,可是此时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拿起这把剑了。 白起用力开阖眼皮,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就像一个弥留之际的病人,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杀我。” 看着此时的白起,方巍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概,这一刻来得实在是他不容易了,虽然他胜了,但是这其中的反复,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方巍为了这一胜,下了今生为止最大的一场赌注,而索性的是,这场赌注,他似乎赢了。 赢家通吃。 黄巢说的没错,方巍之所以能够在最后的关头战胜白起,确实是因为那把黑剑的缘故,而至于其中获胜的关键,就在于‘言灵’。 这个方巍与生俱来,却始终无法参悟明白的奇异道法。 这个“言灵”道术,曾经在几次生死关头把方巍拉了回来,但是由于它的不确定性,方巍始终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参悟这套道法,直到遇到了紫玲玎,被他一语点醒。 方巍用了三天的功夫,在紫玲玎处苦悟‘言灵’,终于在冥冥之中,有了一丝心得。 ‘言灵’的存在是因为方巍的十世判身,言灵是判师的招牌技能,所谓一言而能决人生死,但是方巍明白,世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道,这‘言灵’必然有他存在之道。 在参悟之中,方巍隐隐抓到,这言灵似乎和‘魄’有关。就像一种同频共振一般,只要方巍开出了言灵,就会击中敌方的七魄,从而让对方魄散。 七魄都散了,肉体凡胎,如何能活? 这就是目前方巍稍微能够体悟的一点点关于言灵的秘密,但是这言灵之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秘密,方巍现在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在紫玲玎的洞府之中,方巍曾尝试着,用言灵之力,幻出数千金剑,而这一方巍自创的道法,确实已经成功了。 诚然,魏慈用了魏家祖上的殷泽,拼着必死的信念,确实将白起的七魄逼出来,方巍只要和他周旋,确实有杀死白起的可能。 但是仅仅只能说是可能,白起是何等人物,方巍一则不确定到底抽出了白起的七魄,白起会不会死,二则,万一白起临战脱逃,以方巍的能力,必然没办法追赶白起这样的高手(当然,以白起的性格,临战脱逃确实是他不齿,但是到了性命攸关之际,谁又能保证白起真的能够说到做到?) 所以,要白起真真正正的去死,方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的‘杀掉’他。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疯狂的计划。 那就是让白起‘中毒’! 没错,方巍那一剑确实是有意为之,目的也确实是重新帮助白起凝成七魄,尸化自己。 但是除了方巍知道,在场没有一个人看出来,白起逼出来的那七魄,和白起吸回去的七魄,已经不是同样的‘七魄’了。 方巍在其中做了手脚。 方巍用阴灵之力铸成黑剑,然后在黑剑之中,偷偷的灌注了‘言灵’的力量,当白起吸回七魄的时候,言灵之力随着白起的尸化,也走遍了他的全身。 如果把白起必成一台正在急速运转的电脑的话,方巍就是在其中偷偷地植入了病毒,而这种病毒,足够让白起这台正在急速运算的电脑,完全瘫痪。 所以,当白起以为胜券在握,即将结果方巍的时候,方巍忽然间运用了言灵之力,从而激活了白起体内所有已经植入的病毒,才会出现了刚才不可思议的大逆转,让方巍险胜。 胜固然可喜,但是险胜依然让方巍心有余悸,因为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办法完全张掌控言灵之力——万一,白起对‘言灵’免疫呢? 还好,似乎今天幸运女神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方巍将脑海中的所有杂念全部抛开,捡起来白起仍在一旁的杀生刃,这次,轮到他走向白起了。 “方家小子,干得漂亮!”忽然间黄巢从斜刺里面杀了出来,一脸兴奋地道:“快杀了他,只要杀了他,老子从今以后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僵尸了,从此这小子再也不敢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方巍拧着杀生刃,站在白起面前,在白起看来,此时方巍就像一个拧着屠刀的屠夫,正犹豫着该从那一块肉下刀一般。 白起气若游丝道:“你赢了,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方巍没有动手,在旁的黄巢一愣,催促道:“小子,你还不动手,再等什么,不知道怎么杀不化骨吗?老子教你!” “方巍,动手!”魏慈也在旁催促道。 方巍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看着白起,道:“商雀,在哪里。” 白起一愣,没想到方巍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了商雀,冷哼一声道:“你居然还记得她!” 方巍眼中露出了追思的神情道:“我自然记得……” 金雀花每年都开,可是那个头上带着金雀花的活泼的小女孩,方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073处置 魏慈看着白起远走的身影,却无能为力,事到如今,她没有任何理由埋怨方巍,毕竟如果没有方巍,今天他们可能连命都会搭在这里,更何况让白起立下永远不再侵犯祝由的誓言,可以说,魏慈的目的部分达到了,甚至比她想象的更好。 魏慈平复了一下心情,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方巍,扶我起来,我们回家去吧。” 哪知道方巍并没有就此息事宁人,转头看着在旁的邬立德,冷冷道:“解决了前面一桩事情,也该好好理理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邬立德尴尬一笑,看着在旁的魏慈,一脸乞求,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小命现在捏在方巍的手里面,虽然现在方巍和白起一场大战,两败俱伤,但是不要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丝毫不下于白起,甚至凶名更甚的僵尸四恶之一的把黄巢。 魏慈微微皱眉,道:“怎么了。” “他杀了白家兄弟两人。”方巍恨恨地道,“这种谋杀同门之人,魏宗主,怎么处置,还请你处置!” “什么!”魏慈不由得尖叫起来,方巍用手一指,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在墙角,因为刚才场面太乱,魏慈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白起身上,根本没有注意白家兄弟的尸首,现在看到了,不由得大惊失色,大声质问道:“邬立德,你可是杀了白家兄弟!” 邬立德干咳一声道:“就算我怎么否认,怕是也没有用了,不错,我是杀了他们!” 魏慈大声喝道:“就算邬家和白家以前有间隙,但是我爷爷都已经调解好了,当年你们也发誓不再找白家的麻烦,怎么现在如此做!” 方巍暗道:原来白家和邬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节,难怪邬立德会乘机暗算白家兄弟,可惜白家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做了两个枉死鬼,这邬立德的人品实在是太卑鄙,这样的人,留在世间就是一个祸害! 方巍朗声道:“祝由老宗主的规矩,凡是弑杀同门的,无论身份高低,一律以命偿命,魏宗主,我说的可以错。” 邬立德嘿然一笑道:“魏宗主,我可是邬家掌门之人,如果和白家的人兄弟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天下人怎么看?要知道我邬家所有人可都是知道我是在魏家祖坟这里来的!” 方巍一愣,果然邬立德有恃无恐至如此,不错,如果邬立德现在死了,怕是祝由之中再无宁日,怕是不仅仅邬立德的死会栽到他和魏慈的头上,连白家兄弟的死…… 但是如果真的明正典刑,昭告天下,邬立德在祝由之中德高望重,谁会相信是他杀了白家兄弟。就凭方巍和魏慈的一面之词吗?相信相信邬立德的人远比相信他们两个后辈的人要多,到时候各种流言四起,方巍到无所谓,但是魏慈如何弹压祝由中的各种流言蜚语? 魏慈现在已经心力交瘁了,如果还要为这些小事情操心的话,就太难为她了。 显然,魏慈也考虑到了这一层,虽然白家兄弟都是她的好朋友,特别是白英龙和她从小两小无猜,是世人眼中一对金童玉女,而白英龙自幼也是对她心怀情意,就算明明知道她心里只有上官一人,依然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在白起来犯的时候,白英龙也是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助自己,甚至魏慈当时还曾经有一丝心动…… 可是现在,物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魏慈想起过往种种,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邬立德何等人物,见两人面上均有犹豫之色,便知道了,方巍绝不会现在杀了自己,忙道:“我自知犯下大过,回去之后,我将邬家家主之位传给我家老七,我从此以后日夜祈佛诵经,从此不再问祝由之中大小事务,而白家兄弟的死,我自会给白老先生一个交代,这个黑锅自然也只有白起来背了。” 魏慈和方巍此时恨得邬立德入骨,但是现在根本更好的办法为白家兄弟复仇,而方巍,对邬立德厌恶更大于仇恨,况且来日方长,方巍自信有一百种方法让邬立德不得好死。 “也只能这样了。”魏慈和方巍交换了一个眼色,道,“我会诏告天下,由你担任方家家主之位,至于方家的事情,你自己搞定,我很累了,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如果你觉得祝由对你有用处,你就拿去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姑姑……”方巍听出来,魏慈话语中充满了消极厌世之情,忙道,“姑姑,你打算怎么样……” “我还能怎样……”魏慈凄然一笑道,“为了对付白起,我几乎把我方家累世积攒的阴德消耗殆尽,我是魏家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我自然是要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以后……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要找我就来这里吧,我会在这里搭一间茅舍,为我魏家列祖列宗守灵,算是赎罪了……反正,魏家祖宅也毁了,我早已经无处可归了……” “可是……”方巍还想再劝,但是见魏慈心意已决,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了,想了想,也只有由她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魏慈对着方巍道,邬立德也知道现在进入尸鬼村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只有等方巍不在了再从长计议,当下按下心中的贪念,念念不舍地忘了一眼依然在冒着黑气的洞穴,强忍着出去了。 方巍也带着黄巢出去,按理说黄巢对尸鬼村也是垂涎欲滴,但是现在却丝毫没有再进去的欲望,也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打着什么阴谋诡计。 黄巢自从擒住了白起之后,一直就魂不守舍,心心念念地似乎再想着什么,不时还嘿然偷笑,有时候方巍问话也不理。 黄巢刚一出门,立刻推脱要是要去办,方巍没有理由阻止,也只有由他去了,黄巢心急如焚,一溜烟就不见了。 074虎落平阳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魏慈一个人在墓室里待了很久,似乎在想着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脸色落寞,许久之后,她才恢复了一丝力气,勉强自己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了魏求喜的棺木前面跪了下来,喃喃地道:“爷爷,刚才你也看到了,方巍还是放了白起一命,而对我魏家来说,却不知道是悲是喜,孙儿我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已经了无牵挂,就一辈子在这里陪您吧?您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那口棺木忽然间似乎抖了一下,魏慈凄然一笑,道:“爷爷,你也在看他吗?当年您因为一念之仁,放过了易神灵,现在您是不是还是一点都不后悔呢?” 这次棺木再也没有任何反应,魏慈也不说话,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慢慢地暗了下来,被黄巢破坏的墓穴外面已经丝毫没有光亮再射进来,墓室中一片漆黑,安静得宛如鬼室一般,只留下一对儿孙,一死一生。 白起一步一个趔趄地向着远处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白起将自己的巨阙宝剑猛地了一块岩石之中,仰天长叹,他身上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只留下一条唯一可以遮羞的短裤,坐在自己的宝剑旁边,轻轻地抚摸着这把剑,再夕阳之下,说不尽的英雄末路。 “看,前面有个疯子……”忽然间不知道从哪来钻出来一个人,看上去应该是附近的驴友,看见白起凑了过来,嘻嘻笑道,“疯子,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去?” 要知道此时的白起披头散发,而且身上近乎,出没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除了疯子还会有谁? 很快,又有几个人从后面跟了上来,看上去这群人应该是结伴而行,看着状若疯狂的白起,一个人忽然道,“小李,别惹麻烦了,这种人肯定是附近的疯子,疯起来了,我们就麻烦了,快走快走。” 白起长的人高马大,身上有遍布伤痕,难怪这些人就算是人多势众,也不敢招惹他。 白起依然没有说话,这些人在他眼中和蝼蚁没有区别。 “别急,别急……”忽然小李的眼睛亮了,道,“你们看,那把剑!” 所有人的目光果然都集中在白起的巨阙宝剑之上,这些人虽然不是当家,但是白起这把剑实在是太打眼了,任谁眼看就知道绝对是好东西。 “这,小李,你想干嘛,不会是想……”其中一个人道,“这样好么?” “你觉得一个疯子会有那么好的东西吗?说不定他也是从哪里偷来了,再说了,荒郊野岭的,就算我们抢了,他去找谁?万一这玩意儿是好东西,我们可就发了!”小李的眼里冒着贪婪的光。 “我看这东西说不定是古董!”其中一人道,“说不定值几十万呢!”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贪意,小李自告奋勇地走了上去,叉着腰道:“疯子,你那东西是偷来的吧?快交给我们,我们好交给警察,不然到时候警察找到你了,判你一个十年八年的都算轻的。” 白起懒都懒得正眼瞧他们一眼,他现在浑身血气翻涌,显然阴毒并没有解除,半分力气都使不上来,诸人见他没有反应,其中一个拍手叫道:“好,还是一个哑巴,这样的话我们还真不能客气了!” 小李也更加肆无忌惮地走向巨阙宝剑,白起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吼道:“滚!” “咦不是哑巴!那正好,把东西给我!”小李冲了上去,一把便要去抢夺巨阙,白起用手一按,那人猛地踢了白起一脚,厉声喝道:“滚一边去!” 白起闷哼一声,和小李相互拉扯起来,可怜他一代煞星,居然虎落平阳,连贴身宝剑都要跟一个二流子模样的人抢夺,更可怜的是,他似乎还有些力有不逮! 几个人剑白起反抗,纷纷冲了上来,把白起按在地上,劈头盖脸的一阵猛揍,白起一声不吭,但是手中死死抓住巨阙,几个人相互拉扯,一阵拳打脚踢。 “滚!”白起忽然用尽全力,猛地吼了一声,不知道是谁猛地一下呆住了,看着白起,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指着白起道:“鬼,鬼,鬼!!” “什么鬼!!”几个人不耐烦地道,“还不快来帮忙!” “他的牙!”那人刚才无意间看见了白起张开嘴,露出的两颗僵尸獠牙。 白起一声怒吼,对着几人呲牙咧嘴,所有人都看到了白起口中的两颗白森森的獠牙。一齐纷纷后退了。 对了,这样的荒郊野岭,怎么会有长发披肩,浑身的人出现! “鬼呀!”所有人猛地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抢白起的宝剑全部撒丫子跑了。 白起喘着白气,坐在石头上,看着这巨阙宝剑,心中已然五味杂陈。 虎落平阳被犬欺,被犬欺啊! 白起心中悲愤,恨不得仰天长啸,但是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已经拖到了极致。 “白……白叔叔……”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商雀向着白起慢慢地走来。 “滚!” “白,白叔叔……”看着白起这副模样,商雀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你,你怎么了?” “我说叫你滚,你没有听见么!”白起低声吼道,今天他所受的屈辱,已经到了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以他心高气傲的心性,怎么肯让商雀看到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白叔叔,是不是他……”商雀问道。 “哼,除了他还有谁,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当年我就应该一刀宰了他!!”白起狠狠地道。 “白叔叔,快,快喝我的血。”商雀撩起袖子,把雪白的胳膊伸到了白起的面前,道,“白叔叔,喝了我的血,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白起看着商雀,忽然哈哈大笑,扯动了伤口,大口大口的咳嗽:“我武安君白起,生前死后均杀人无算,今日没想到虎落平阳,居然要一个小姑娘来救我,好笑,好笑,好笑!!!” “白叔叔,别这样,人有失手,再说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商雀几乎把胳膊伸到了白起的嘴边,道,“白叔叔,快多喝点,商雀身体好,不怕!” 事到如今,白起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犹豫了一下,便张开嘴,便要咬下去。 “君上别来无恙啊……”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 白起猛地抬头,看见来人,咬牙切齿道:“又是你。” 黄老缓缓地从后面出现。 075天地玄黄,唯尘与雪 黄老佝偻着背,样子看上去比上次白起见他又苍老了不少,短短的老鼠辫儿稀松地编在脑后,额头上尽失千沟万壑的皱纹,特别是他现在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就像一块揉皱了的橘子皮,看得让人痛扁一顿。 白起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难得见到君上这番打扮,看上去确实有些别致。”黄老的笑似乎是发自内心深处,但是看上去却让人无比的恶心。 “果然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比起老不死,我可是一百条命都活不过君上你啊。”黄老慢条斯理道,“不过现在看起来,我似乎要比君上多活几天了。” 白起有些明白了,狠狠地道:“果然,果然一切都是在后面操控。” “算是,但是也不是。”黄老笑道,“可多亏了我那个好徒弟,不然我也没想到会和君上这么愉快的见面,所以君上其实也应该收几个徒弟,总是会有用得到的时候来着的。” 白起冷声道:“所以说方巍是你指使的。” 黄老摇头道:“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我从来没有给方巍下过任何指示,但是只要你把鱼饵上好了,总会有鱼会上钩的。” “方巍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拜了你这个大恶人为师!”商雀气鼓鼓道。 “你错了,小朋友,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也没有绝对的白与黑,只有绝对的胜与负,而现在我赢了,你们输了。” 白起起身,捉住了巨阙宝剑,冷冷道:“你以为你现在就是我的对手?” “君上,别白费力气了,你连几个小贼都对付不了,怎么对付我?” “刚才……”白起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几个人是你派来的?” 黄老微微笑道:“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果然,黄老还是那么谨小慎微,就算明明知道现在白起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还是要用计试探一二,看看白起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以白起的性格,就算是只要有一分力气在,绝不会任人如此欺凌。 换句话说,白起现在是半分力气都欠奉,所以黄老才肯大摇大摆的出来面见白起。 “你,又是你。”商雀对黄老依然心有余悸,但是还是勇敢地挡在了白起的面前,怒声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过来干嘛。” “自然是来请君上的。”黄老对着商雀微微一笑,“时辰到了,你也该回去了,天快黑了,深山野岭的容易出事情。” “我才不要跟你走!”商雀怒声道,“你是个大恶人!” 黄老不再理会商雀,对着白起道:“君上,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白起忽然仰天大笑道:“吾会给尔这个阉人走?!就算是吾死,也不会让你这个阉人得到半点好处!” 说完,白起猛地提起了巨阙,黄老笑容一敛,知道白起想要尸解,连忙冲了上去。 三天后。北京,四合院。 许久没有打开的正门缓缓地开了,一辆加长的车缓缓地开了进来,一直通道了黄老的住所,才缓缓地停了下来,驾驶室里面跳下来一个人,然后走到另外一边,打开了车门。 黄老缓缓地下车,对着那人道:“林忆,这院子里面的人都清干净了吗?” 开车的居然是为黄老看门,从来不出四合院的林忆。 林忆点头道“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好,你也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是。”林忆垂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黄老慢慢地走到了车的后面,然后打开了后备箱。这辆车是经过了改装,里面的座椅全部拆空,放着两口漆黑的棺木。 黄老想了想,然后一只手举起一口棺木,向着屋里面走去,以他瘦弱的身躯,居然能够举起两口棺木,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两口棺木将黄老佝偻的背压得更弯了,黄老打开门,然后向着里面的暗室走去。 两口棺木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地上,大厅穹顶上,夜明珠镶嵌的日月星辰闪闪发亮,地面上则是用水银、金银堆砌起来的山川大河音绕周围,两口棺木旁,八个跪着的童男全部面对着黄老,而黄老则跪倒在那玉像之前。 或许是真的老了,这一段距离,已经让黄老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直到呼吸彻底平缓下来,才在玉像前三跪九叩。 “老奴,幸不辱命,幸不辱命。”黄老的声音颤抖着,竭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但是声音听上去还是比平时高亢了许多,“老奴献上武安君白起之僵尸之身,请仙子查验。” 暗室中无风自来,将黄老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黄老跪倒在地上,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哐当!”忽然棺木猛地揭开了,白起和商雀一人在一口棺木之中,面色祥和,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黄老顾着勇气,抬起头,看着那尊玉像。 那尊玉像的手忽然动了,如同捏出各种不同的印决,看得黄老眼花缭乱,但他随着手决的变化,眼中的狂喜之色更浓,连连叩头道:“多谢仙子,多谢仙子谬赞,老奴愧不敢当。” 手决停了,黄老面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眼睛里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失望。 “老奴知道,可是老奴实在是时日无多了,不知道仙子是否可以……”黄老鼓足了勇气,试探着道。 但是那尊玉像丝毫没有表示,黄老期待的手决依然迟迟没有出现。 黄老心中嗟叹,但是脸上已然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之色。 黄老在那尊玉像前面再次三跪九叩之后,才敢起身,然后慢慢地向后退去,进来时所有的意得志满,现在已经变成了无尽的失望…… 门,缓缓地,再次关上了。 黄老一个人坐在躺椅之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还不够啊……方巍,终于,该轮到你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师心中也很是不舍啊……” 夜,慢慢的黑了,北京漂浮了一日的雾霾似乎也再渐渐的散去,黄老终于走出了屋子,来到了荷花塘旁边,忽然,一阵夜风吹来,黄老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一叶雪花,落在了他的铮亮的额头上。 黄老摊开那双苍老的手,雪花片片落在他的手心上面,他苦涩一笑:“下雪了么?这里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只是不知道,我还能再见几次冬雪……” 黄老背负双手,佝偻着腰,慢慢地向着屋里走去,一步一步,消失在雪夜之中。 天地玄黄,唯尘与雪。 本卷终。 001踏雪来访 湘西,雪峰山山脚,一栋孤零零的房子在那里矗立着,这样的年头已经很少能够看到木质的祖屋了,房屋仿佛破旧了很久,在门楣之上吊着两盏布满了灰尘的风灯,随着寒风在不断的吱吱呀呀作响,两扇比一把房子看上去要大的很多的门板紧紧地闭着,里面微弱的灯光透出来,看得出里面还有人在居住。 方巍掸了掸身上的雪,眯着眼睛看着这间屋子,身后的王平紧紧的跟上,方巍道:“这里是祝由的地方,你出现在这里不方便,你先走,有事情我会找你。” 王平点了点头,道:“七爷一切小心。” 方巍笑了笑,大踏步的向着屋子中走去,王平知道自己说的简直就是废话,方巍这次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王平却潜意识的觉得,方巍的内心开始比以往更加强大,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心。 看来七爷应该另有“收获”。 方巍走到门口,上前正要说什么,里面一个警觉的声音传来,道:“谁!” 方巍沉声道:“我。”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隔了很久,门嘎吱一下开了,只见屋里面十几个人严正以待,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方巍耸了耸肩膀,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大踏步地便要向里面走去,忽然一人排众而出,冷冷道:“这里不欢迎你,你应该知道规矩,赶尸客栈,只留喜神,不留活人!” 方巍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青叔,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方巍啊,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里面的一个花白头发的人冷哼一声道:“认识,天下人谁敢不认识玺中黄老的关门弟子,方七爷啊。”语音不阴不阳,看得出对方巍意见颇大。 而里面几个年轻的弟子,眼睛红肿,显然刚刚还哭过,看着方巍,脸上都是露出了忿恨之色,恨不得上来和方巍大战一场。 方巍好整以暇,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屋中的紧张气氛,向前走了一步,但是脚还没有踏过门槛,里面一人已经大声道:“站住,方家不欢迎你,给我滚!” 方巍故作惊讶道:“青叔,我爷爷是方歌吟,乃是方家的上代家主,而我在赶尸大会上,也是得到了祝由各家族的承认,继任方家家主之位,怎么我自家的地方,我不能进来么?” “你好意思提方家主,方家主就是被你杀死的!” “还有方歌薙,我干爷爷也是被你杀死的,你还用了邪法,让我干爷爷临死之前,还神智时常……我们……” “现在我们方家已经成了祝由中的众矢之的,现在祝由每一个家族对我们方家都是咬牙切齿,现在你满意了吗?”方歌青怒声道,“方七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方家从此以后与你井水不犯河水。” “大爷爷,那我干爷爷的仇……”一个弟子愤愤地道,“不能轻易放过他,他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给干爷爷一个交代!” “胶带,哎呦,我忘记带了,下次给你一个。”方巍笑着,开了一个冷到了极点的笑话,引来的是场面气氛的更加冰冷,在这寒日了,空气几乎都快要结冰了。 “方七爷,你还是走吧,我们方家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方歌青长叹一声道,“你身手高绝,又是玺中的大人物,我们小小的方家确实得罪不起,但是也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方家一条生路,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方巍笑道:“七爷,你误会了,我这次来,并不是和方家为难的,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因为很少回祝由,导致了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难,今天我来方家,就是要给大家一个解释,我方巍生是方家的人,死也是方家的鬼,方家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面,这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否认的。” “你欺师灭祖,违悖人伦,你双手沾满了我们方家人的鲜血,我们……我们早就想杀了你!”一个弟子再也忍不住,便要上去,看得出他对方歌薙的感情极深,方巍隐隐认出,这人应该是方歌薙的嫡系子孙,难怪对方巍这么大的仇怨。 “住手!”方歌青冷哼一声,喝住了那人的动作,几个弟子走过来,在那人的耳边耳语安慰,要他暂且收敛一下,方歌青为人老成持重,为人也低调和蔼,和方歌薙不一样,他对方家家主的位置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现在方歌薙已经死了,他作为方家现在最年长者,在方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的时候,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自从赶尸大会之后,方歌薙在赶尸大会上杀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所有门派都将怨愤发泄到方家在湘西各处的赶尸客栈之上,不少弟子还上门兴师问罪,甚至在溆浦、麻阳等几处的赶尸客栈都被人砸了,方家弟子们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因此,所有在方家说的上话的人,都来到了方歌青的家里,请他出来主持大局,最好利用他与邬家邬立德的私人关系,平息这场风波,让方家弟子有口饭吃。 就在大家左右为难,甚至开始把话题转移到谴责罪魁祸首方巍的时候,说曹操曹操到,方巍居然不请自来,出现在方歌青的家门口。 方歌吟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场公案,再说了,就算是方巍杀了方歌吟,也是方歌吟的家事,虽然对方巍有意见,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当真真心出来为方歌吟报仇的方家人并不多。 而方歌薙的死也是极为蹊跷,方歌青虽然没有参加赶尸大会,但是从不少弟子口中也听了方歌薙临死前的种种不正常,特别是那盏红灯,以他的经历,已经隐隐猜出来,这东西什么什么邪物。 方歌青不善争斗,所以竭力压制诸人,不想和方巍正面冲突,至于方歌薙的仇,其中疑点太多,也只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只要方巍不再来招惹方家。 哪知道方巍还是来了,而且是孤身一人。 方巍道:“青爷爷,我可以进来了吗。” “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一个弟子呼声道。 方巍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道:“青爷爷,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方歌青定睛一看,方巍拿出来的正是方家家谱,看来传闻没有错,方歌吟真的把这本方家最重要之物,传给了方巍。 这本方家家谱,货真价实,不是伪造之物。 003死生难测 方歌青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方巍脸色颓然,哑声道:“不错,我爷爷是死在我手里面,但是他并不是杀的,当时我已经整个人迷失了本性,而我爷爷……根!本!就!是!在!送!死!” 方歌青看了方巍好久,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对了。” 方巍一愣,道:“什么对了。” “杀生成仁,舍身取义,你爷爷是想成全你。” 方巍道:“你是说我爷爷是设计要让我杀了他,好成就我的十世判身?” “无杀念,无杀心,你就算是杀了方歌吟也不过是误杀,有杀念,有杀机,有杀心,你才是真正的判。” 方巍摇头道:“青爷爷,我不懂。” “方巍你知道吗,当时你出生的时候,差点死了,是你爷爷救了你,然后一个人独自带你居住在那间祖上的赶尸客栈里面,你才能够活到今天。不然你知道有多少人早就把你杀了吗?” 方巍沉默,道:“可能是因为我一出生,就是一个不受人欢迎的角色。” 方歌青看着方巍道:“不。不是你的错,而是那只鬼眼……” “鬼眼?”方巍一愣,脱口道,“青爷爷,难道你也知道鬼眼的事情?” “知道一点,”方歌青道,“如果不是你爷爷得到了那只鬼眼,他又怎么能够准确的测到轮回……又怎么可能……” 方巍紧张,见方歌青欲言又止,连忙问道:“青爷爷,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算了,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你爷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他太好强了,太想争夺祝由第一的位置,又怎么会有你,怎么会有小蛮那样的悲剧。” “爷爷,你也认识小蛮……我娘……” “何止是认识……”方歌青长叹一口气道,“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一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不应该生在方家……” 方歌青性格温良,不喜争斗,头脑清楚,比外面那些叫嚣着喊打喊杀的人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和他的一番谈话,方巍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亲近感——毕竟方家才是他真正的家,方家的人,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恍然间,方巍仿佛从方歌青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爷爷的影子,不由得一阵感触,想了很久,才试探着道:“青爷爷,我有一种感觉……” 方歌青嗯了一声,方巍支支吾吾道:“也许……我爷爷并没有死……” 方歌青音调转高,道:“你确定?” 方巍摇头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当日的事情太过于蹊跷了,现在回头想想,除了所有一切的巧合,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知道爷爷的目的是为什么,但总觉得他似乎再暗中操纵着一些什么事情,而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 方歌青深深地看了方巍一眼道:“你是害怕有一天……” 方巍的眼圈都已经红了,道:“我真的害怕面对那一天,虽然我很想弄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又害怕万一真相和我想象中的……我很害怕那种感觉。” 方歌青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但是孩子你要清楚,你生下来就好别的孩子不一样,在你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那种非比寻常的能力,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一言而判人生死,但是如果你不够强大,哪怕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你都很有可能成为别人摆布的工具……甚至成为别人的——道器。” 方巍深深的点头,对着方歌青以祝由特有的礼节躬身到底,方歌青连忙扶了起来。 方歌青道:“其实自你打小,我就一直关注你,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是在祝由中很多事情不是用善恶来区分的,这些年你在道门中行走,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也不用多说,现在所有的恶都集中在你一人的身上,我就算是有心帮你,但是作为祝由方家的人,我不可能站出来明面上支持你,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方巍道:“我理解。” 说完,方巍将手中那本族谱交给方歌青,道:“青爷爷,其实我这趟来就是要把这本族谱交给您老人家的,我知道您老人家生性淡薄,但是现在方家如果没有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出来主持大局的话,方家这颗大树说不定就要倒了。所以还请您将这本族谱收下。” 方歌青微微错愕,但是也没有拒绝,将族谱接了过来,对着方巍道:“你打算去哪?” “回北京。”方巍道,“这次祝由的事情虽然处理的七七八八了,但是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善后,这些事情还请您老人家做主,如果方家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您可以去魏家祖坟找魏宗主,相信她会出手相助的。” 方歌青欣然道:“如果我方家能够得到魏宗主的支持,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还有,白家兄弟已经死了……” “什么?”方歌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大声道,“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很复杂,请原谅晚辈不能对您明讲,但是白家兄弟一死,白家定然群龙无首,也会大乱一阵子,当然有白老先生坐镇,也不会乱到哪儿去,但是很快祝由会很不平静一段时间,这段时期,还请方家韬光养晦,不要搅合进去。” 方歌青点头道:“这个自然,我方家原本就只是开个赶尸客栈而已,祝由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方家去管,我们方家也懒得去管,你放心好了,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把这本族谱还给你的。” 有了方歌青这句话,方巍重返方家的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是现在方巍也明白,他在方家中肯定树敌颇多,还需要方歌青从中斡旋一段时间。当然方巍也不急于一时。 方巍和方歌青又聊了一些祝由之中的大小事务,很快两人便携手走出了里屋,诸人见方歌青完好无损的出来,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方巍和诸人礼节性的告辞之后,才孤身离去。 “干爷爷,方巍这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方巍刚走,几人便急不可耐的凑过来询问方歌青。 方歌青把手中的族谱摆出来,道:“方巍已经把族谱交出来了,以后方家的人,就不要再去找他麻烦了,大家先散了吧,这段时间大家最好都不要出门,也不要参与祝由中的任何事物,这是我的命令。” 方歌青族谱在手,再加上他在方家的地位,这句话就明显是以方家家主的身份说出来的,诸人不敢不从。 方歌青走出门,看着方巍孤独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道:“难为你了。” 004再见伊人如故 北京,出门了几个月的方巍,终于再次回到了北京,方巍没有首先去黄老那里请安,反而是要王平开车去了一家酒店。 “她安排地怎么样了?”方巍在车上询问道。 王平自然明白方巍口中的她是谁,连忙道:“放心,七爷,都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本来没打算给她安排事情,可是她自己主动要求要做点事情,我在一个朋友的公司里面给她安排了一个前台的职位,一周上两天班,休息五天,工资三万多,七爷觉得可以吗?” 方巍点点头,对于龙鸢儿,他还真不是很上心,但是对于王平来说意义就不同了,这可是方巍交给她办的“唯一一件私事”,要知道以方巍今时今日的地位,捧个小明星,养个金丝雀什么的,是在正常不过的——当年姜子星就经常这么干。但王平知道,方巍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为严苛的人,平时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修炼道法,对于几乎没有半点动心,如果身边不是还有王小罗和唐婉之间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王平真的会以为方巍是一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男人。 当然,王平也能理解,有了唐婉这样的绝世美人为伴,一般胭脂俗粉自然是入不了七爷的法眼,好容易七爷能够看上一个,王平哪里敢怠慢,交代手下人是十万分小心,就差没有把龙鸢儿当成神仙给供起来。 王平给龙鸢儿安排的酒店不算大,但是好在安静,方巍也知道那些大酒店人多嘴杂,反而不好,看着眼前这栋不算太高的楼,方巍微微点头,对王平办的事还算满意。 穿过酒店大堂,王平殷勤地为方巍打开电梯,选定楼层,边道:“七爷,龙小姐所在是顶层唯一的总统套房,带私人游泳池的,当然最满意的是顶层安静,一般人去不了……” 说话间,电梯停了,方巍走出电梯,在龙鸢儿的房门前停了下来,王平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问道:“七爷有问题吗?” 方巍用手指蘸了点口水,在门铃上轻轻一擦,顿时门前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条,方巍淡淡道:“麒麟血。” 方巍没说什么,按响了门铃,里面一个声音响起道:“谁。” “我。”方巍沉声回道。 “咿呀……”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慌张,龙鸢儿兴奋的语气在里面响起来,“你终于来了,等会,等我换衣。” 方巍在门口等了五分钟,门开了,龙鸢儿披头散发地出现在门口,穿着一套把前胸开得很低的睡衣,看见方巍猛地就冲进了方巍的怀里,嘻嘻道:“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了。” 方巍轻轻推开她,然后走进门,王平自然没有跟进去。 方巍进门之后,左右一扫,龙鸢儿的屋子很凌乱,倒是都是扔的零食包装袋,甚至在床上都扔了几袋,方巍皱眉道:“为什么不找人收拾收拾。” “我不准他们进来。”龙鸢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嘻嘻……嘻嘻……” 方巍默不作声,在屋中走了几圈,龙鸢儿一双眼睛不住的到处扫着,方巍每到一处,她都不由得有些紧张,忽然方巍蹲下身子,龙鸢儿正要上去,哪知道方巍出手如闪电,两根手指头猛地向着一个角落里面伸去,顿时一直浑身碧绿的蟾蜍被他抓到手上,方巍举着这只蟾蜍,走到了龙鸢儿的面前,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嘿嘿,嘿嘿……”龙鸢儿被方巍逮了一个正着,顿时不敢说话,眼神不住的躲闪,方巍冷冷道,“我怎么跟你说过,在北京不比在湘西,隐藏着很多能人,你在这里炼蛊,就不怕被人发现?到时候有谁保的了你。” 龙鸢儿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道:“高手?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见过,你别一回来就骂我,你知道我是乡下人,在北京又没有半个朋友,除了炼蛊,我还能做什么,你……你又不肯回来陪我……” 说到这里,龙鸢儿鼻子一酸,都快掉下泪来。 方巍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把那只蟾蜍还给了龙鸢儿,道:“以后不要再炼蛊了,这里人来人往,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谁或者惹到了谁,都不好。” 龙鸢儿破涕为笑道:“北京的道门不都是你七爷罩着的么?你说一句话,比别人十句百句都管用,而且,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再让她跟着我了……那个女人,真的好烦……” 方巍暗道:如果不是有人治着你,你还不得翻天?当下没有表示,对着龙鸢儿道:“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做。” 龙鸢儿见方巍进来之后,居然没有半点想和自己亲热的意思,刚责备了自己一番,又要自己滚出去,顿时火冒三丈,对着方巍狠狠地骂了一句,火冒三丈的摔门而出。 门外王平蹲在墙角抽烟,见里面出来人,连忙起身把烟掐灭了,笑着道:“龙小姐。” “过来。”龙鸢儿忽然眼珠子一转,对着王平道,王平微微一犹豫,连忙走过去,龙鸢儿笑着道:“王哥,这些日子都是你的属下在照顾我,辛苦了。” 王平皮笑肉不笑道:“您是七爷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怎么好意思了呢?”说完龙鸢儿对着王平的肩膀拍了拍,一字一句道:“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谢……谢……”王平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自己的肩膀大惊失色道:“龙小姐,你这是……” 原来,王平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一个硕大的红皮蜘蛛。 “你和方巍都不是好人!”龙鸢儿大骂一声,冲了出去。 王平等龙鸢儿走后,肩膀一抖,那只红皮蜘蛛就被他抖了下来,捏在手中,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到了一些粉末在那只红皮蜘蛛上面,顿时一阵腥臭,那只蜘蛛化成了一团血水。 “凤凰山的伎俩吗?”王平冷哼一声道,“无聊。” 说完继续蹲在墙角抽烟。 005归来问采薇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剩下方巍一人,方巍找了一个能落脚的沙发做了下来,道:“出来吧。” 在屋子的一脚,一个古朴的花瓶忽然一阵剧烈的摇动,紧接着一阵青烟升起,在青烟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形,然后慢慢凝实,款款地走到了方巍面前,用手勾住了方巍的脖子,巧笑倩兮道:“我的好弟弟,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北京,现在才想着来找我,我是应该先跟你亲热一下,还是先揍你一顿呢?” 出来的正是许久不曾见的祝采薇。 方巍已经对祝采薇这种过于亲昵的见面方式“免疫”了,象征性的伸了一下手,见祝采薇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也就作罢,道:“这些日子,那个小姑娘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你说呢?”祝采薇眼珠子一转,便勾出万道风情,在方巍耳边吐气如兰道,“如果连这样一个小妮子我都收拾不了,我祝采薇这三个字怕是要倒过来写了,不过这小妮子是你的人,你没有点头,我怎么敢真的拿她怎么样?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也由着她去了,那小妮子在门口布了麒麟血,不就是想防止我跟踪她么?她可真高看自己,我要真想对付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方巍自然知道祝采薇没有说大话,她的心机是十个百个龙鸢儿都拍马难及的,若祝采薇真心要对付她,怕是她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祝采薇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小声道:“我看得出来,那小姑娘还是一个,怎么方七爷就一点歪脑子都没有么?” 方巍不由得哭笑不得,这祝采薇到底还是那副本性,三句话总是离不开那些事情,方巍自然不敢接茬,换了一个话题道:“白起废了。” 果然,祝采薇一听这话,面上媚色一敛,对着方巍看了很久,才道:“我就知道,我家弟弟终有一日必非池中之物,白起这次废在你的手里面,你动了不少心思吧?说说,要姐姐怎么补偿你?不过这丫头的屋子太乱,我可没兴趣,换个房间,让姐姐好好伺候你?” 方巍摇头苦笑道:“你怎么就笃定白起是废在我手里面?” 祝采薇对着方巍深情一望,缓缓地道:“世界上只有你,也只可能是你,能让白起栽这么大跟头,难不成还有别人?那个太监?哼!” 祝采薇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接着道:“不过你也稍微让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白起,我原本计划着三五年之后呢!” 方巍深吸一口气道:“也不容易啊,若不是运气,我这次真的回不来了。” 祝采薇略带埋怨道:“你如果死了,我也会跟着你飞灰湮灭,所以为了姐姐,无论如何你也要保护好这条命,上次,姐姐就差点真的死透了,如果不是王平找来镇魂瓶来温养我,你就永远再也看不到姐姐我了。” 方巍知道,祝采薇指的就是上次自己为了找鬼眼,差点死在了王小罗父亲的手里,后来黄老救了自己,那些日子,祝采薇自然也是魂魄不稳,是王平用镇魂瓶镇住她的灵魂,让阴司之人不能勾走他的灵魂,虽然方巍活了过来,但是祝采薇却是够呛,这些年一直在镇魂瓶中温养,直到最近,才能够堪堪稳定魂魄,出入阳世。 见方巍脸上面有愧色,祝采薇这才安慰方巍道:“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恢复了,以后弟弟晚上寂寞的时候,我一定召之即来,甚至和那个小妮子共侍一夫,我也没半点意见哦。” 说完,对着方巍抛了一个媚眼,看得方巍毛骨悚然。 方巍推开了祝采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手捏着自己鼻子道:“白起的事情,算是了了大半,祝由也因此去了心腹大患,现在我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做点我自己的事情了。” 祝采薇跟了上来,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慎重,认真问道:“你决定了。” 方巍重重地点头道:“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的,迟早都回来的,但是……” 祝采薇盯着方巍道:“你下不了手。” 方巍没有避开祝采薇的目光,两人对视了良久,最后,方巍还是目光闪烁,长叹一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 祝采薇语气冰冷:“但是你知道,先出手制人,后出手制于人,你能弄掉白起,并不是因为你道法真的有多高明,只是白起为人光明磊落,不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而已,但是现在你要对付的人却不同,他是什么性格,这个你比我更清楚,你就算是先出手,也根本没有胜算,但是如果不出手,只有死路一条。” 方巍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在祝采薇面前丝毫不遮掩内心的痛苦,自从王不留行带他看到了黄老的真面目之后,他就知道,黄老终有一日会对自己下手,只是这只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地。 祝采薇安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够干掉白起,至少在道法上你拥有了和黄老一较长短的资格,剩下的就是局势的掌控,放心,姐姐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就算死,姐姐也绝不会背叛你。” 方巍点了点头,祝采薇和自己能够化敌为友,实在是自己这辈子最为庆幸的事情,否则面对这样的一个敌人,绝对是一件让自己不寒而栗的事情。 方巍缓缓道:“告诉我,到底当年是谁收买你,让你来对付我的。” 祝采薇看着方巍道:“你终于还是开口了。” “是谁。” “李鑫。”祝采薇道,“我生前是做黑道生意的,做我们这一行有一个规矩,就是死了也不能透露雇主的信息,但是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李鑫。”方巍微微有些意外,道,“是他。” “你认识?” “说起来,我和他还有一面之缘。” 方巍记得,当年自己和爷爷万里行尸,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个李鑫,然后用那具不化骨换取李鑫手里面的那瓶幽冥血水。 只是那瓶幽冥血水,在李鑫口中传的神乎其神,可以洗净自己身上的罪孽、恩怨和恶咒,但是后来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应该是李鑫给了自己一瓶假药,时间长了,自己也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现在祝采薇猛地提起来,方巍才记起这么一个人来。 只是这个人不是差点死在了爷爷手里面了,可是后面怎么又会再次收买祝采薇来对付自己? 还有,自己杀死爷爷的那个夜晚,杀人无算,但是独独跑了一个蒙面之人,那个人又会是谁? 方巍急声道:“李鑫为什么会找你,他找你有什么目的,他还说什么?” 祝采薇摇头道:“们这种黑活的,雇主又怎么会给你知道太多讯息,而且李鑫那人狡猾得很,根本没有现身,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是他在后面操控,但是你姐姐是什么人?能够不把雇主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再动手吗?” “李鑫是个什么人?” “李鑫靠着倒卖一些道器什么的发财,底细很干净,但是在道门中,底子越是干净的,就越有问题。不过当时他付款爽快,我又何必自找没趣,就没有往下追查了。” 方巍沉默了很久,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祝采薇定然还有很多秘密没有透露给自己,但是他同时也知道,祝采薇之所以要瞒着自己,并不是对自己提防,而是肯定不得已的苦衷。 祝采薇隔了好久,才道:“好了,这次你远道回来也辛苦了,对了,你对付白起的时候,就没有遇见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女朋友?” 说完做了一个吃苹果的手势。 方巍没好气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祝采薇格格笑道:“姐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身上几根毛都清楚,你每年什么都不会买,就会买些金雀花插在瓶子里,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巍摇头道:“这次她应该没有和白起一起行动,估计现在应该和白起在一起。” 祝采薇点头道:“那就好。” 忽然方巍站起身来,然后半张手僵直在半空中,整张脸急促变化,把祝采薇吓了一跳,猛然间方巍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脱口道:“糟了!” 006心照不宣各自藏刀 祝采薇提醒的没有错,商雀和白起两人同气连枝,如果说白起在自己的手上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商雀没有理由一点反应的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白起不准商雀前来质问方巍,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失去了白起保护的商雀,很有可能也出事了。 而黄老,则是对他们两人一直虎视眈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巍的心开始有些紧张了,对着祝采薇道:“我有点事情必须先走了。” 祝采薇嘴角含笑,眼露深意道:“如果你真的打算那么做了,一定要记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找准了对方唯一的缺点,一个劲的猛打,才会有胜算。” 方巍点了点头,此时他的心乱如麻,连忙出门。 门口的王平迎了上来,见方巍脸色阴沉,关切地道:“七爷,没事吧。” 方巍深吸一口气,道:“回家。” 王平连忙点头,和方巍一起下楼。 在车上,方巍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复在着心情,所谓关己则乱,方巍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想着如何去面对老奸巨猾的黄老。 车很快在四合院前面停了下来,方巍下车,走进了屋子,林忆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笑着道:“七爷回来了。” 方巍笑着走进门,林忆手里拿着的茶杯还冒着热气,电视里面依然放着老旧的京剧段子,方巍微微点头示好,道:“林叔,我师父在家么?” “不在家能在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黄老他老人家最近出门的次数,比我都少,七爷贵人事忙我知道,但是尽量抽空多看看你师父吧,现在能够陪他说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咯。” 方巍点头道:“我知道了。”告别林忆,快步走进了里面。 进去之后,方巍没有第一时间去黄老的房间,而是先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屋之中,坐了下来,他知道如果以现在的样子去见黄老,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黄老即便什么都不说,也知道他方巍在想什么,他必须竭力压制自己的所有情绪,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方巍在房间里面一连念了三遍清心咒,整个人彻底松弛下来,缓缓地走出了门,向着黄老的房间走去。 咚咚,方巍在房门前轻轻叩门,里面很快传出来黄老沙哑的声音:“是老七回来了吗,快进来,快进来。”语气中充满了欣喜,就像一个寻常老人,知道自己儿子忽然从外面回来了一样。 方巍调整了一下呼吸,走进房间,黄老从摇椅上站起身来,对着方巍左右端详了一番,笑道:“瘦了,也黑了,玺里面的事情很多吧,看你不过短短半年的日子,就折腾成这个样子,以后还有你收的呢。” 方巍站在黄老身边,低首垂眉,恭敬道:“玺中的事情,都有各大家族在忙,我不过就是处理一些小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成了一个摆设。” “能够做好一个摆设,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啊。”黄老亲热地道,“快说说,最近玺里面有没有人跟你为难?” “大家都安分,毕竟还有您老人家坐镇,谁敢兴风作浪?” 方巍将玺中最近发生的事情,捡了几件紧要的事情向黄老汇报,黄老眯着眼睛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方巍说完之后,等着黄老示下,黄老欣然道:“我知道你老七现在的本事,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跟我说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问我的意见,问多了我这个老眼昏花的人,反而不好。” 方巍点头称是。 黄老又拉着方巍拉起了家常,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黄老居然问起了方巍的感情生活,方巍吓了一跳,连忙道:“我年纪还小,这方面还没有怎么想过。” “不算小咯,”黄老笑着道,“再过几年就要过三十了,再过阵子,说不定不知不觉,你就到了我这样的年岁了,时间这东西,看上去似乎很多,可是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巍听得出黄老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感慨,不似做作。 黄老道:“我原本打算把老六许给你的,你们两最亲,老六平时也对你很好,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再加上这小妮子最近和我越来越不亲了,这一年除了三节过来看我一下,其他的时候,人影都没见过,而且每次来都只是打个转就走了,连嘴巴都没有打湿,唉……看来人老了就真不找人待见啊。” 方巍忙道:“最近六师姐跟她娘在一起,姬家的大小事务都由她们娘两打理,自然没有了以前那么多时间来看师父了,我相信六师姐心里还是很挂记师父的。” 黄老道:“我看她是心里有道坎儿,怎么都过不去,毕竟八大古姓作乱,我为了避免玺中分裂,快刀斩乱麻,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老六心里面自然对我有诸多怨言——老七,你不会也认为我当时处理欠妥吧?” 方巍小心道:“师父当时也别无选择,毕竟他们作乱在先,如果不用雷霆手段处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有你这么一个明白人。”黄老点头,欣然道,“我听说龙虎山的那个妹子最近又开始出来活动了。” 黄老说完,静静地看着方巍,等着看他如何回答,方巍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连忙跪倒在地上道:“师父,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师父责罚。” “也不怪你,”黄老摆摆手道,“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在道门中很常见,当时你不过刚刚出道,她要欺蒙你很容易,不过老七,错一次没关系,可是如果一错再错,我就会生气了——你不会故意放过她吧?” 方巍连忙道:“师父,我怎么敢。” “那就好,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她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老七,我希望你做到公私分明,明白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从来,黄老对方巍都是赞许有加,像如此声色俱厉的责骂还尚属首次,方巍心里明白,黄老这是给自己下了一个最后通牒,在唐婉和黄老之间逼自己做出选择。 方巍相信,以黄老在道门中的耳目,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唐婉之间的事情,他故作不知,还逼自己下手,其心可诛。 “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黄老下了逐客令。 方巍躬身后退,趁着黄老不注意的时候,偷瞄了一眼黄老的那间暗室,然后出门。 007天赐良机 黄老深入简出,怎么才能够进去呢?方巍不由觉得头大,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外面驶来。 方巍认得这辆车,自然也认得这车中的人物——能够在这个四合院中,不用通报而肆无忌惮地把车直接开到了这里,估计也只有这么一尊大佛了。 方巍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待车里面下来的人。 一个穿着便服的人从车中下来,首先看到的便是方巍,方巍迎了上去,那人面带微笑,伸出了手道:“七爷,好久没有看到你了,瘦了不少,最近很累吧。” 方巍伸出手握住来人的手,含笑道:“都是托您老人家的福,还算过得去吧。” “年轻人,吃点苦是没有关系的。”说完,那人用手拍拍方巍的肩膀,然后道,“黄老,他老人家在家?” “在的。”方巍丝毫没有介意对方这一越轨的举动,因为他有这个倚老卖老的资格。 “走,进去。”来人拉住了方巍,亲热的和方巍便要走进黄老的房间,方巍无法拒绝,只好跟在后面。 来人,正是黄老的多年故友,也是黄老和军界牵线搭桥的神秘人物——秦政委。 秦政委进门,黄老似乎在里面听到了声音,站起身来笑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哈哈,自然是黄老你老人家这阵子风啊。”秦政委笑道,“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老样子。”黄老尽量面带微笑,但是说真的,他笑起来还没有他板着脸让人看起来更舒服。 “老了,老了,我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说完,秦政委看了一眼方巍,眼中似乎有深意。 方巍不动声色的已经站在黄老旁边,如同一朵绿叶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的衬托着黄老。 “黄老说真的,这次来,我还真的是找你有事,你家大业大,我无事也不敢来登三宝殿了。” “嗯?”黄老嗯了一声。 “你想见的那个人,答应见你了。”秦政委略带神秘地道,黄老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道:“多少年了,他终于肯见我了。” “这里面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差点没有跑断腿,磨破嘴,不过您老人家的事情我是丝毫不敢怠慢。” “那是,那是,多谢你了。”黄老点头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颤颤巍巍地就要往外面走去,方巍很少看到黄老如此急迫,他们口中的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 但是这跟方巍没有关系,方巍也跟着黄老出门,黄老回头道:“你在家里等我,家里说什么也要一个主事的人。” “师父?”方巍显然担心黄老的安危。 “对,七爷就不要去了,怎么你师傅跟着我走,你还不放心?”秦政委越带调侃地道。 见两人态度如此,方巍也不好多说,把黄老送上车之后,车缓缓的开出去,直到消失在方巍的视野之外,方巍才长吁了一口气。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方巍怎么也想不到,幸福会来的如此之快,居然天降贵人,刚巧不巧地把黄老支开。 但是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秦政委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忽然出现,支开黄老,难道——他在有意帮自己不成? 方巍管不了许多了,转头回到了黄老的房间。 打开暗门,一条甬道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方巍已经来过一次,轻车熟路,沿着甬道往里面走去,很快,里面一片宽敞,巨大的暗室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依然和上次一样,暗室中极尽奢华之能事,就仿佛天下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这里了一样,但是方巍此时哪有心思顾及其他。 如果商雀在黄老的手里面,黄老一定不会再轻易地把商雀打回黑狱。 而这里,是唯一黄老能够放心的地方。 八个童子,一个玉像依然矗立在那儿,方巍凑了上去,细细的将这八个童子的面目一一扫过。 “精卫八子。”方巍认出来了,这八个童子就是当时黄老曾经为了对付白起,幻出来的精卫八子。 而这个玉像是? 方巍站在玉像前面,仔细端详,总觉得那玉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整个人的脸孔,轮廓,隐隐之间像极了一个人。 而那双眼睛,黑黝深邃,就像藏着一个世界。 “鬼眼……”方巍情不自禁地道,这玉像一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像极了鬼眼。 黄老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尊玉像,而这尊玉像又是何人? 方巍无暇细想,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寻商雀的踪迹。 但是这个巨大的暗室之中除了这九个‘人’之外,空空如也,根本藏不了任何东西,何况是商雀那么大一个人? 难道商雀不再这里? 方巍心中微微有了底气,只要商雀没有落在黄老的手里面,他对商雀心中的愧疚也就少了几分。 虽然方巍很想在这里呆着,去细细研究一下这个玉像的来龙去脉,但是理智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方巍就要抽身而走,但是甬道之中,隐隐响起了脚步声。 方巍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黄老去而复返? 方巍心如电转,此地根本没有任何可供隐藏的地方,方巍唯有面对黄老,他心里想出了一万种解释,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是方巍心却稍微安定了一下,这个脚步声不属于黄老。 可是来人是谁? 方巍扫了一眼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然后跪倒在玉像前面,屏住了呼吸,和旁边的八个童子一样,捏了一个印决。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两个人。 很快,方巍听见两人走进暗室,但是他不敢回头,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去转一下。 “你说,那个姓秦的,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帮我们吗?”一个声音响起。 “放心,他有把柄在我手里面,不怕他耍花样。” 方巍心里明白了,原来秦政委果然不是“巧合”地出现,他是故意支开黄老让这两人进来的,而他方巍却抢先了一步。 这里两个人,方巍听出了声音。 南斗。 江药娘和王不留行。 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009瞒天过海 方巍用龟息之术,平息着自己的心跳,整个人进如了内息状态,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和在他身边的八个童子一模一样。 方巍不知道这种简单的方法能不能骗过江药娘,特别是王不留行的眼睛,但是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方巍已经感觉到身后两人呼吸的声音。 “方巍!”果然,江药娘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江药娘已经来到了方巍的身边,弯下腰,用手探了一下方巍的鼻息。 方巍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但是心口平静的如同止水一般,没有半点起伏,江药娘又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方巍自然面无表情,双眼一眨不眨。 江药娘暗叹一声道:“可惜了。” “死了?”王不留行低沉的声音响起。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到底还是没有逃过黄老的魔掌。”江药娘颇有感慨道,“我曾经以为方巍会是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看来是我高看他了。” “他前几天还在湘西。” “狡兔死,走狗烹,黄老用他对付了白起,自然会像没用的垃圾一样扔掉,只是没想到,他的报应来的这么快。”江药娘摇头,“这人死了,黄老算是自断一只臂膀,对我们南斗百利而无一害。” “为什么是自断一只臂膀,而不是少了一把抵在喉咙上的尖刀?”王不留行冷哼一声,“先是姜子星,然后是青花玲珑,甚至连他的多年老姘头都难逃一死,最后还是轮到他了,黄老杀自己弟子的老习惯一直没改啊。” “我还以为能够和方巍合作对付黄老,看来我们的计划应该重新筹划了。”江药娘顿了顿,道,“不管他了,我们拿走我们该拿走的东西,然后就马上走,要是黄老发现了什么,中途兜转回来,我们就坏了。” 说完,江药娘撇下方巍,径直向着那尊玉像走去,方巍双眼圆瞪,所有一切全部收入眼底。 王不留行走到了江药娘身边,道:“看来黄老已经筹划的差不多了。” “可惜他时间不够,如果再给他三五年的时间,说不定他还真的成了。”江药娘哼了一声,指着那尊玉像道,“你看,黄老的鬼眼、判骨都已经到手了,现在缺的就只有有‘化生子’和‘源’了。” “这两样,应该都在他手里面了。” “精卫重生,这将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你觉得黄老真的会这么做吗?”王不留行淡淡道。 方巍有些紧张了,王不留行在只言片语之间,似乎说了什么惊天之事。 “不然呢,精卫为了后天转变先天,效仿当年赢勾之法入世,企图用世间罪孽,洗透后天根骨,然后一步成仙,而黄老只有等精卫重生,才能够得到精卫血的赏赐,满足他永生不死的奇葩心愿,这有什么奇怪的。” 王不留行悠悠地道:“你真的以为,黄老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永生不死吗?” 江药娘缓缓摇头道:“难道不是吗?”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单单只想永生不死,而是想成为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另外一个存在。” “我不懂。” “你听过唐方的传说吗?”王不留行淡淡地道。 “有一些,但是别人说的都不详细。”江药娘皱了一下眉头,“你知道。” “我何止知道,而且我与他还有一面之缘。”王不留行看着方巍,眼含深意道,“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足够改变我的一生,他是我所讲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世间万人,不及他万一。” “也正是因为这一面之缘,让我几乎断送了性命,”王不留行道,“如果不是南斗救了我,我怕是永远都活不过二十八岁。” “所以,当年黄老不惜用全部的力量,剪除你,并不是因为你背叛了他,而是因为,你见过他?” 王不留行重重的点头。 江药娘有些紧张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先天僵尸,何必开口,”王不留行笑了笑道,“他只要一个眼神,你就明白了——总之这样的大人物,你我都是再也无缘相见了。”说完,王不留行一声感慨,道,“别说这些了,快点干活儿吧。” 时间紧迫,江药娘一挥衣袖,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条金色的小蛇缓缓地爬出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慢慢地向着那尊玉像走去,可是没走到一半,便全身蜷缩在地上,根本不敢仰头。 江药娘连忙在后面催促那条小蛇前进,但是那条蛇根本就像是赖在地上一样,任凭江药娘如何催促,就是不敢前进半分。 江药娘拿出了一只竹笛,在嘴边吹奏,悠扬的声音传来出来,那只小蛇仿佛被人捏住了七寸一样,浑身僵硬的竖起,向着前面缓缓地移动,但是移动速度非常缓慢,动一下退三下,就像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样,吐出的红信,在颤抖着向前探索者。 江药娘竹笛声音转高,那条蛇这才向前动了几动,终于来到了那尊玉像的前面,还没等着攀附上去,只见玉像仿佛闪过一道光,那条蛇仿佛被某种力量弹开,摔在方巍的脚下,成了一摊肉泥。 江药娘看着那条蛇的尸首,道:“看来黄老在这里应该下了禁制,我们根本带不走鬼眼。” “这是肯定的,只是未必这禁制就是黄老下的。”王不留行小心地走到了玉像前面,探出手,试探着轻轻地靠近,可是没等接近玉像,一股硕大的力量从玉像上面传来,王不留行连忙收手,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漆黑,指甲已经焦枯。 “依你对黄老的了解,也无法靠近吗?”语气中,江药娘有些沮丧。 王不留行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把黄老支开,难道我们要空手而归不成?”江药娘失望地道。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王不留行再次靠近那尊玉像,却没有靠近,而是不断地在玉像旁边踱步,试图找到破解的机会,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方巍的身上。 方巍暗中一紧张,莫非王不留行看出来什么? 009人有过墙梯,我有杀人刀 江药娘好奇道:“怎么,有古怪?” 王不留行悠悠地道:“我还是始终没有办法相信,方巍会这么轻易的死在那太监的手里。” “呼吸全无,心脏没有跳动,难道不是死了么?”江药娘道,“难不成你还想割下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死了没?” 方巍心中猛地一惊,江药娘和王不留行都不是好欺蒙的主儿,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 当然方巍不可能坐以待毙,慢慢地在积蓄力量,好在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全无防备的时候,猛然出手,杀得两人措手不及。 江药娘乃是不死之身,对付她一个方巍就很头疼,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王不留行,方巍更是棘手,而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乃是黄老的禁地,在这里动起手来,相信双方都不会有好结果。 以不变应万变,是方巍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就算是两人联手对付自己,方巍心中也不怯。 人有过墙梯,我有杀人刀! 王不留行慢慢地走到了方巍的身边,缓缓地举起了那只有些焦枯的手,向着方巍的眉心处暗处,方巍的心整个悬了起来,只要等王不留行的手按在自己的眉心的那一瞬间,他就会忽然暴起,用尽全部力量,将王不留行斩杀当场。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脚步声再次响起,又有人来了,王不留行伸出去的手,接着收了回来。 黄老回来了?方巍心中大乱,但是看着王不留行和江药娘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便心中一宽,看来来人更多的是王不留行和江药娘那边的人。 方巍心中不由得好笑,曾几何时,这乃是黄老最为隐秘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可以进来插一脚。 没等来人走进,江药娘冷冷的声音响起:“你迟到了。” 那人的声音在暗室之中慢慢的响起:“有点事情耽搁了……” 方巍浑身一震,索性江药娘和王不留行的目光都锁定了来人,并没有发现方巍这个细微的变化。 方巍听出了来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于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爱恨交缠的女人。 唐婉。 她怎么也来了?更奇怪的是,她是什么时候和江药娘这些南斗的人搭上了关系。 方巍转念一想也并不奇怪,唐婉最恨的人是黄老,而南斗也是把黄老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两方人马很容易便会勾搭在一起。 唐婉的脚步声在方巍的身后响起,“怎么样?事情进展如何?” 江药娘嘿然一笑,脸上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比起唐婉,江药娘在姿色上虽然只逊了三分,若是单独相见,或许还真很难分别孰优孰劣,但是当两人同时站在一起的时候,便能够比较明显,江药娘比之唐婉,简直是星星之光与皓月争辉,在气质上,很快便被压了一头。 江药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胸脯往前一挺,刻意显示出自己的‘美’。 可惜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这些。 王不留行沉声道:“唐大小姐,请你控制情绪,节哀顺变。” 唐婉脸色微微一变,王不留行缓缓地横向走了一步,露出了方巍的“尸首”。 “方巍。”唐婉顾不上其他,猛地向着方巍的“尸首”奔将过去,一把搂住方巍。 一种奇妙的甜蜜之感涌遍了方巍浑身,这种感觉,在喻茶的小阁楼上有过,在龙虎山脚下那无名小屋之前有过,或许方巍以为已经淡了,但是再见唐婉,一切又似乎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唐婉用手指探了一下方巍的鼻息,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杀!了!他!” “你应该知道。”江药娘笑着道,“如果是我的话,心爱的人死了,我会不顾一切的去拼命,可惜我没有爱过的人,我眼里只有钱。” “如果我猜的不错,方巍应该只是被黄老用一种奇怪的术困住了心神,所以才会变得和死人一模一样,黄老不会舍得杀了这么一个对他来说关键无比的棋子,毕竟杀了方巍,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王不留行走到唐婉的身边,把唐婉拉了起来,道,“你如果真心乡救他,就应该拿到鬼眼,阻止黄老。” “真心?”江药娘嗤之以鼻道,“我看唐婉不过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利用价值较高的工具罢了,本质上和那阉人有什么区别。” 当唐婉扑在自己身上哭泣的时候,方巍心中一股冲动涌上来,差点就动身与唐婉相认,但是江药娘这句无心之语,却彻底让他涌起的希望跌到了谷底,不错,方巍是诚心诚意的对唐婉,甚至不惜用生命去呵护她,但是后来呢? 一个谎言,可以说第一次,同样也可以说第二次。 一个女人,骗过自己一次,就有第二次。 他曾经那么爱她,但那是爱,不是心。 方巍脸上没有半分变化,但内心却翻涌着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惊涛骇浪,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方巍感情复杂到几乎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够了吗?”江药娘插口道,“你已经耽误很长的时间了,如果在再这里纠缠不清,我们没有时间等你,干正事吧。” 唐婉平复心情,道:“和开始我们谈的一样吗?” 没等江药娘开口,王不留行已经点头道:“这个自然,你应该相信我们南斗的信誉。” 唐婉冷哼一声道,“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有信誉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方巍的心更冷了。 “开始吧,唐大小姐。”江药娘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唐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始捏出印决,渐渐的,在她的身后,一条白色的蛇影开始出现,然后慢慢凝实,正是当时方巍见过的那条小白龙。 王不留行和江药娘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特别是江药娘,冷哼一声,不服气道:“有什么好牛逼的,我家小金打起来未必会输。” 唐婉没有理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条龙,柔声道:“小白,该你上场了。” 010百年难见,千年一见 小白警惕地在暗室中探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到江药娘的身上,似乎挑衅一般的对着江药娘滋滋滋地伸出舌头,江药娘冷哼一声,手中正要动,但是被王不留行拉住了。 王不留行横了她一眼,清声地道:“冷静。” 江药娘这才再哼一声,别过头去。 “小白。”唐婉再次叫了一声,小白这才悠悠地回来,头颅一转,两只眼睛放出万道毫光,锁定了正中间的那个玉像,她将舌头在空气中不断的探动着,和刚才不一样,它游动地十分慢,围绕着那玉像不断的转圈,滋滋之声不绝于耳,听得出,小白对这尊玉像也充满了紧张。 终于,小白慢慢地向着玉像靠近,可是没等它靠近,玉像上面忽然泛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光,小白仿佛像受了什么异物撞击一般,硬生生巨大的身躯后退了半尺。 “行不行?”江药娘有些耐烦地道。 小白显然被江药娘的话激怒了,将巨大的蛇头回转过来,铜铃一般的怪眼圆睁,死死地看着江药娘,充满了敌意,江药娘也毫不客气地双目直视小白,空气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小白,做事的时候不要分心!”唐婉叫了一声,把小白的心思拉了过来,小白这才转过头,再次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尊玉像,可一连三次,均是被一种无形之力弹开,根本无法靠近。 王不留行眉头一皱,道:“难道,连这种神物都无法靠近这玉像吗?” 方巍在旁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纹丝不动,而这个时候,所有的目光都是锁定在小白的身上,似乎没有人会特意去注意他。 “嗷!”小白似乎也被激怒了,猛然间发出一声龙吟,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不断的盘旋,仿佛想证明自己的真龙之身,然后吗,猛地一个俯冲,直接不顾一切地把这尊玉像吞下腹中。 “不要!”王不留行大声叫道,“这尊玉像不能丝毫损毁!” 说完,便要上去,唐婉横上一步,冷冷道:“我家小白自有分寸。” 那尊玉像被小白囫囵吞枣一般全部吞入腹中,顿时间,在它的腹中鼓胀,小白痛苦地在空中不断的翻转腾挪,做出各种歇斯底里的嚎叫,而与此同时,在小白吞噬玉像的原地,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紧接着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漆黑如墨的巨鸟,对着小白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火炎。 “精卫化生!”王不留行大叫一声,拉着江药娘便往后退,而唐婉则关切地看着半空中的一黑一白,一龙一鸟,大声道:“小白。” 小白嘴里发出嚎叫,但是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迎头,将那巨大的舌头摆动,张开的嘴几乎撑到了一百八十度,幅度足够可以生吞一辆汽车,它迎面而上,将这口黑色的火炎,一口吞下! 那只黑鸟喷出这口黑色的火炎之后,身子慢慢地变淡,然后消失无踪,而小白则是不停地在空中翻滚,原本晶莹剔透的身体从里面不断的涌出黑色的光泽,看它的表情,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王不留行等着那只黑鸟消失,才缓缓地走了过来,看着半空中翻滚的小白,心有余悸道:“刚才如果我们妄动这玉像的话,怕是现在早就全部变成一具焦尸了……” 唐婉看着痛苦到了极点的小白,紧张道:“小白,你有事吗?” “放心,你家小白乃是天生地养的灵兽,天地孕育精灵,世间一切都无法灭了它。”王不留行道,“看来我们请你过来,是赌对了。” 黑色的光芒在小白的身体中开始越来越深,而小白的叫声也越来越奇怪,最后,它的身子整个被黑气全部弥漫,白色的皮肤彻底变成了黑色,甚至连眼睛,都是漆黑如墨。 忽然,小白在半空中直直一挺,然后弹了一下身子,笔直地浮游在半空中,看似死去了一般。 饶是王不留行如此安慰唐婉,唐婉的心依然紧张到了极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白,整个密室由开始的哄闹一下子安静地落针可闻。 方巍甚至能够清清楚楚地听着三人的呼吸之声,而显然唐婉的呼吸最为急切,也是三人中最为关切小白的人。 忽然,小白的“尸体”猛地一抖,就像深睡之中的人,无意的。 “小白。”唐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 又过了一小会,小白的尸体开始抖动地更加明显,江药娘不明就里地问道:“它在干嘛。” “看着。”王不留行也道,“这辈子你我怕是仅此一次的福气。” “?”江药娘明显不懂。 接着,小白的身子抖动更是明显,然后,从漆黑的头颅里面,一条红信开始试探着向外探出来,没过多久,一个晶莹如白玉一般的东西开始一点一点的挤出来,是一个白色的蛇头 “它在……蜕皮?”江药娘半信半疑道。 “是啊!”王不留行点头道,“这等神物,十年一蜕,百年一蜕,千年一蜕,它所蜕之皮,哪怕只是一小片,都是世间绝世珍宝,包治百病,返老还童,你要是能够得到这东西,拍卖上怕是又会创下新高。只是可惜这条蛇蜕我们怕是得到了也用不上,被黑炎污染了。” 就在对话之间,小白已经艰难地把从蛇蜕中成功的剥离出来,那条漆黑的蛇蜕掉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灰烬。 而此时的小白,皮肤甚至比过去更加晶莹,不仅仅是单纯的白色,在这白色之中隐隐透出一种翠绿的玉色,无论是肌肤纹理,还是神情举止,比开始都更上了一个层次。 而方巍更是注意到,原本小白头上的那两个小包,已经伸出了一个拇指一般大小的犄角! 小白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然后巨头迎向唐婉,唐婉见小白已经无碍,整颗心都放了下来,亲昵地用手在小白新生出来的犄角上面摩挲了一般,而小白也亲昵地靠在唐婉的肩上撒娇。 “东西呢?小白?”唐婉问道。 小白这才从唐婉的“怀抱”里面脱身而出,站在唐婉不到半尺的地方,张开嘴。 “哐当!”那尊玉像掉落在地上。 011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同时前去,看着那尊斜斜掉在地上的玉像,此时这玉像浑身已经黯淡无光,原本炯炯如炬的眼睛也失去了华彩。 “拿走。”王不留行毫不客气地探手向着玉像的眼睛挖去。 “哐当!”雪霁剑出鞘,拦在了王不留行的前面。 王不留行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唐小姐,条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她反复无常的性子又要犯了。”江药娘紧紧贴上来,一只手拢住袖口,随时准备出手。 暗室中的气氛又降至了冰点。 唐婉冷冷道:“开始的时候,你没有告诉我,方巍也在这里。” “唐婉,做生意,亲兄弟明算帐,签订了合同,就得依着合同办事,”江药娘冷冷道,“难道你想反悔吗?” “合同?”唐婉冷声道,“就是那页废纸吗?” “你!”江药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王不留行微微抬手,示意江药娘冷静,然后道,“你打算怎么办。” “鬼眼,结借我一次。” “不行。”王不留行还没等唐婉把话说完,断然否决,“鬼眼在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如果借给了你,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要毁于一旦。” “如果我偏要呢?” “唐婉,请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讨价还价,黄老随时都可能回来,如果他发现我们在这里的话,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够讨到好处,我劝你还是暂时合作,等出去了,我们在慢慢商议,怎么样?”王不留行顾全大局,这么说已经算是忍气吞声了。 但是唐婉丝毫不识相,断然否决道:“不行,出去了,你们南斗财大气粗,人多势众,我还怎么跟你们讲条件。” “好。”王不留行道,“你说说你要这鬼眼干嘛,如果我们能够配合,我们尽量配合,这已经是我们南斗的底线。” “我要看看……”唐婉回头,凄然看了一眼方巍,“我要救他。” 王不留行陡然明白了,唐婉是想利用鬼眼能够知晓过去,探知未来的能力,看看在方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想办法挽回。 “呵呵”江药娘忍不住地笑了,看着唐婉道,“你确定不是在搞笑?” “唐婉,当时我们说好的,用鬼眼找出那个人的下落,然后全力对付黄老,鬼眼对我们来说珍贵无比,难道你真的舍得用在他的身上?”王不留行好言相劝道,“别忘了,如果鬼眼用在他的身上,你就失去了对付黄老一次绝佳的机会,换句话,你失去了唯一可以救自己一命的机会。” 方巍此时感动到了极点,没想到唐婉居然会如此对自己,其中的利害关系,就算是王不留行不用解释,方巍也是明白,黄老此时已经把唐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唐婉和南斗的合作,是唯一能够转败为胜的机会,如果失去了南斗,唐婉不仅仅失去了一个最有力的盟友,更是失去了用鬼眼的机会。 如此弥珍贵的机会,唐婉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方巍想都不敢想,而江药娘更是难以理解。 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同时戒备,等待着唐婉最后的回话,方巍也是全神戒备,如果唐婉真的和南斗的人斗起来,他将找到一个最佳的机会,好不犹豫出手。 唐婉站在那里犹豫了许久,忽然银牙一咬,单手向着玉像的眼睛处抓去。 “撒手!”王不留行身形暴起,双掌翻飞,对着唐婉一掌拍去,如此同时,唐婉身后疾风骤起,江药娘玉手前探,快如闪电,针对的正是唐婉后背毫无防御的最薄弱且是最要命的大穴。 唐婉面容冷峻到了极点,双人夹击之下,她雪霁长剑猛地一翻,剑光流转之间,隐藏着万千的杀机,逼的两人根本不敢靠近。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唐婉玉手狠狠地往玉像的眼窝处抓去,两两颗鬼眼硬生生的抠出来,身形丝毫不停,向着门外走去。 “想走?”江药娘轻声笑道,唐婉只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一看,却发现是一条黑漆漆的蛇尾,而这条蛇尾,正是从江药娘的下半部分探出来。 “虿人?!”唐婉心下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已经死死地被江药娘缠住,江药娘蛇身迅游极快,顺着唐婉脚下便往上缠绕,很快将唐婉缠了一个结实,俏脸贴在唐婉的脸上,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笑着道:“你是交出东西呢?还是要我活活把你勒死?!” 唐婉只觉得浑身呼吸喘息不上,每一次吸气,那江药娘的身子就会把自己顺势缠绕地更紧,不断挤压着她的呼吸空间,王不留行上前,用力去掰开唐婉的手腕,但是唐婉单手紧紧握住鬼眼,连王不留行都掰不开。 “松手!”王不留行皱眉道,“唐小姐,你又何必逞强,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道法,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何必平白送命呢?” 江药娘勒地更紧,脸上笑的更艳。 小白在旁发出惊天怒吼,在暗室中回响不断,但是由于唐婉在别人手上,它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上前。 “不要弄死她了。”王不留行交代江药娘。江药娘却丝毫没有听进去,格格笑道,“我早就想弄死她了,我这辈子,最恨长的比我漂亮的女人。” “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么?”王不留行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道。 江药娘回头,笑容一敛道:“王不留行,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任何事。别忘了,你是我的属下。” 唐婉的指尖已经发白,整张脸涨的通红,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而此时的方巍看在眼里,他虽然有一万个念想冲上去救唐婉,但是他用理智再告诉自己,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此时贸然上前,不仅救不了唐婉,反而会激怒江药娘,断送了唐婉的命。 唐婉已经死过一次,方巍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次死而复生。 王不留行再次用力搬开唐婉的手,但是唐婉依然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唐婉。”王不留行也不禁有些怒了,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有心情和唐婉讲道理,硬生生道,“唐婉,你如果不松开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这么废话干什么,剁了她的手!”江药娘在旁不耐烦道。 听到这里,唐婉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惧意,但是然后死死的捏住那两颗鬼眼。 方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如刀割。 “唐小姐,这就不能怪我们了!”王不留行忽然搓掌为刀,对着唐婉露在外面的手腕便要砍下。 忽然,就在此时,白光一闪,王不留行根本想不到在这暗室中还有第四个人存在,急忙抽身后退,方巍猛地斜斜踹出一脚,直接把王不留行踢到石壁之上,势大力沉,让王不留行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江药娘脸色一变,正要用力勒死唐婉,方巍的两只手已经死死扣在她的喉咙间,冷冷道:“松开。” “原来,你一直再装!”江药娘怨毒地看着方巍一眼,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方巍的两根指头用力,顿时江药娘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方巍眼里面杀气弥漫,道:“别逼我杀了你。” “在你杀了我之前,我肯定能杀了她?”江药娘丝毫不退。 “试试?”方巍杀气凌人,“看是你先死还是她先死。” 两人对视了一两秒钟,最后还是江药娘妥协了,一脸怨愤地从唐婉身上松开。 唐婉咛嘤一声,昏死在方巍的怀里,但是手依然紧握成拳头,丝毫不肯松开。 方巍拦腰抱着唐婉,看了一眼心有不甘的江药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012我还能信任你么 “追!”江药娘心有不甘地便要上前追赶方巍,王不留行一把抓住了她,道:“不用了!” “我们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进来这里,眼看着鬼眼就要到手里,难道你甘心鬼眼落在这个小子的手里面吗?” “不甘心有什么办法,方巍修的是风云九遁,乃是龙虎山上至高秘术,你自信能够赶得上风云九遁吗?再说了,这到底还是玺的地方,只要方巍动根手指,我们就可能有去无回了。” “但是!”江药娘恨得咬牙,道,“我他妈的就是不甘心!姓方的这小子,就不应该让他活着出台湾,都是你的主意,养虎为患!” “鬼眼落在了方巍的手里面,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王不留行施施然道,“走吧。” 江药娘一愣道,“什么意思?” 王不留行没有回答,而是向外走去,回头看了一眼江药娘道,“你要在这里等黄老喝茶吗?” 江药娘又是一愣。 “如果你不等他喝茶的话,还不走?” 两人并肩走出暗室。 方巍抱着唐婉,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处一堵矮墙跃身而过,他在这四合院中待了已经不少年了,每个地方都烂熟于心,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追他。 而与方巍相反的是,江药娘和王不留行倒是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出,而林忆则是这个四合院中唯一的“守卫”,此时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在屋中听着老旧的戏曲,吱吱呀呀地跟着哼着,直到王不留行和他擦身而过,他才略略一停顿,和王不留行一个眼神交汇,然后又闭着眼睛哼着那手他永远不会听腻的老生唱段《战太平》。 “叹英雄失智人罗网,大将难免阵头亡。”刚从四合院中走出来,王不留行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挫折,忍不住地跟着哼了起来,转头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江药娘,忽然道,“你说你我之间谁是花云,谁又是朱文逊。” 江药娘一愣,她对京剧一窍不通,自然不懂,王不留行继续自我唏嘘道,“但是方巍,恐怕难成陈友谅啊。” 说完,洒然离开,留下还在咂摸王不留行话中之意的江药娘。 “唉,等等我,我们以后怎么办。”江药娘连忙跟了上去。 方巍待确定身后王不留行等人没有追踪上来,才慢下了脚步,在路边打了一个的,司机显然对方巍怀抱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有些疑惑,方巍忙道:“喝多了,没办法,去东直门全季酒店。快!” 司机心中自然自作聪明的把方巍当成了“捡尸”的富二代,瘪瘪嘴,不想惹事,回头开车,不久车在酒店前面停了下来,方巍塞了两百块个司机,没等司机找零,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咳咳!” “咳咳!!”唐婉悠悠的转醒,方巍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醒了。”方巍起身,递了一杯温水送到唐婉的手上,边道,“喝口水,洗个澡,会舒服一些。” 唐婉抿了一口,放在床头,没有说话。 气氛忽然间有点尴尬。 “我去洗澡。”唐婉扭头走进了厕所,发现里面有一套新睡衣和浴巾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立刻明白方巍定然担心酒店的东西不干净,为自己专门购买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涌上来。 但是想想刚刚方巍的所作所为,冷笑一声,打开了水龙头。 唐婉隔了很久才出来,用浴巾擦着还在不断滴水的长发,两只修长的美腿着外面,欺霜赛雪,让任何男人都不免想入非非。 方巍别过头去,故意不用正眼去看唐婉。 唐婉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用吹风吹着头发,唐方故意看着窗外,这对原本生死相依的心灵伴侣,此时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尴尬,似乎谁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似乎谁都等待着对方服软。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沉默的房间里面只有唐婉手中那吹风嗡嗡的声音,甚是恼人。 终于,唐婉放下了手里的吹风,轻轻地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不理我了?” 方巍似乎走神了,顺势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举起手打算摇手,但是又似乎发现不妥,一只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唐婉看着方巍的窘样,忽然间噗哧一下笑了,顿时化解了所有的尴尬。 方巍心里暗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唐婉,道:“你……还好么?” “还行,不好不坏。”唐婉应了一声,一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望着方巍,道,“你呢……” “好。” “白起败在你手里面呢?”唐婉认真道。 方巍点了点头,但是却丝毫没有得意的神情。 “果然……”唐婉道,“王不留行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骗我,你……你真的超乎了我所有的想象。” “碰巧吧,”方巍淡淡道,“都是运气而已。” “运气?”唐婉长叹一声,感慨道,“世间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能靠着运气战胜僵尸中的王者白起,我听说第一次你和黄老合力,依然没有杀了他,而现在你却一个人几乎干掉了他……千古之中,能有几人?”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白起以后应该不会在找她麻烦了。” “她?”唐婉立刻敏感起来,道,“哪个她?” 方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方巍猛然记得唐婉和魏慈乃是生死难容之敌,连忙改口道:“就是……一个朋友,总之,白起现在应该不会对世间不利了。” “唉……”唐婉幽幽地道,“方巍,我记得你过去从来不会对我说谎。你说的那个人,是魏慈吧。” 方巍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还会去找魏慈的麻烦吗?”唐婉忽然轻笑了一声道,“我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这点俗世恩怨还看不开,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方巍知道自己不能和唐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下去,换了一句话道:“你怎么和南斗的人搅在了一起?” “他们是你们玺的敌人,而我是你师父的眼中钉,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们合作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方巍无奈的点头,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进黄老的密室的。” 唐婉忽然道:“方巍,你问的太多了。” 方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在名义上还算是黄老的徒弟,而唐婉和南斗则是黄老的敌人,自己和唐婉还算是两个不同阵营敌对的双方,唐婉确实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些事情,忙道:“对,是我失言了。” “其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唐婉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对我不利的。” 说话间,唐婉猛然和方巍四目相对,方巍看到了唐婉眼中对自己那份坚定,但是在这份坚定的背后,却有着一丝连唐婉自己都拿捏不准的犹豫。 “你们玺中有奸细。” “嗯?”方巍应了一声道,“是……林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唐婉笑道,“不过连你都知道了,想必黄老也很清楚,黄老眼中没有敌人和朋友,只有有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两种人,而你和林忆,应该都是属于有利用价值很高的人,黄老需要你来做一些事情,而林忆,也不过是黄老和南斗争夺的一颗棋子而已。” 方巍默不作声,唐婉继续道:“时候到了。” “什么时候。” “离开黄老的时候。” 方巍摇头苦笑道:“或许在道法上,我并不过于忌惮黄老,就算没有战胜他的实力,但自付也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在心计上,”方巍有些后怕道:“只怕一百个白起,都敌不过一个黄老。” “如果我们合作,再加上王不留行,你觉得有机会吗?”唐婉蓦然道。 方巍沉思了良久,忽然仰头,看着唐婉,一字一句道:“我还能信任你么?” 唐婉哑然,无言以对。 013别墅老人 方巍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走了?” “走了?”唐婉想不到方巍这就要走,两人好不容易才有了独处的时间,唐婉多么希望方巍能够多陪自己一下,但是这句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方巍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唐婉的房间,然后带上了门,门里的唐婉幽幽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宛如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瘫软在床上。 唐婉将鬼眼拿在手上,看着这晶莹剔透,宛如玉石一般的鬼眼,为了这颗鬼眼,她费了太多的心力,可是没有想到得来却会如此容易。 唐婉看着鬼眼,喃喃地道:“如果你要,我会给你的啊……” 可是方巍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这颗鬼眼。 方巍离开唐婉,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耀目的霓虹灯晃得方巍眼睛都睁不开,周围车水马龙,往来的行人,刚刚下班正赶回家的上班男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匆匆赶路,眼睛里带着宠溺的微笑,带着孙子正在从公园散步回来的老人,一边牵着刚刚会走路的孙子,一边拧着孙子的玩具手枪,两个相互偎依地紧紧的情侣,手中拿着荧光棒,脸上带着希翼的笑容正赶往某位明星的演唱会,还有刚刚上课回来赶着去补习的小男孩,走一步退三步,被家长牵着手一脸的不情愿。 大街上真的很热闹,可是热闹却永远属于别人,方巍什么都没有。 该去哪? 方巍犹豫不决,黄老回来肯定会发现鬼眼丢失的消息,方巍难以揣测黄老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而商雀和白起一点消息都没有,该去哪儿找他们呢? 方巍独自站在十字路口,全然不顾后面死死按着喇叭的车辆和骂骂咧咧的司机,既然痴了。 忽然,一只大灯猛地照向方巍,方巍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偏头看着这辆车。 王平正坐在驾驶位上,微笑着看着自己。 “七爷。” …… 在燕郊的一处独栋别墅前面,秦政委的车猛地停住了。 秦政委下车,然后绕了过来为黄老打开了车窗,很快里面出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黄老斜眼一看,这两人绝对是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而腰间微微鼓起的地方,藏的应该是手枪。 能够在天子脚下配枪横走的,绝对来历不凡。 当然黄老并没有在意这些,对着殷勤招待的秦政委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走进了别墅。 秦政委跟在身后,而两名便衣也跟着进来了。 在秦政委的引导下,黄老走上了二楼,一个便衣上来开门,门开了之后,坐着一个穿着布衣的老者,脸略宽,但是一副硕大的古朴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他见有人进来,并没有抬头,而是微微用手按了按,示意秦政委坐下。 原本在道门中享有崇高声誉的黄老此时却变得有些严肃,坐下来之后,并没有开口,而秦政委更是神情有些紧张,只是用屁股微微靠着小半截椅子,身子微微曲着,似乎随时起身回答问题。 那人看了一会书,才耸了耸眼镜,笑道:“小秦啊,托斯陀耶夫斯基的书,你有时间也要抽空看一看嘛,这本《罪与罚》就写的很好,我记得我年轻时候那会,还是在牛棚里面偷偷看完的,现在想想,一晃,就四五十年了,时间过的好快啊。” “那是,那是。我有时间一定拜读。”秦政委立刻起身,带着笑容道,“但是以我这点皮毛功底,怕是读不明白的。”秦政委年纪也不小了,加上身份地位,现在估计也没有人敢当着他面儿叫一声“小秦”,但是这个人叫来,不但顺口,而且秦政委脸上也丝毫没有愠色,就像一个晚辈在聆听长辈教导一样。 黄老静静地坐着,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应万变。 “也是,你还有闲情逸致看这些闲书,不像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啊。”那人抬了抬眼镜,这才将目光转向黄老,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常常向你提过的,玺的主人,黄老。”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我倒也是听过,久仰大名。”说完,老者起身,仔细端详了一番黄老。 黄老微微颔首,但并没有起身。 “我常常听说父辈言,当年的事情,若不是你力排众议,独立支撑下来,还真的难以收场,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登门拜访感谢过你呢!”老者微笑道,“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处境,希望黄老多多包涵。” “不敢。”黄老不卑不亢,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仅此而已,不敢僭越邀功。” “小秦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过,你要见我,但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我记得我跟你并没有什么需要当面交涉的东西吧?” “当然,你我素未平生,自然没有任何交集,但是我想问阁下一句话。” “黄老请说,只要我知道的,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老终于起身,道:“我想知道,令尊在世的时候,可曾有什么东西传给你?” 老人苦笑道:“家父一生清苦,高风亮节,除了家风家规,并没有传给我们做晚辈的任何……” 黄老上前一步,截口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老人面上有些不快了,道:“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会骗你不成?” 黄老冷笑一声道:“论年纪,我做你爷爷都有余了,天下任何人都不要跟我比活得长,就算你爹在世,也要恭恭敬敬地尊称我一声黄老。” 见气氛有些僵了,秦政委连忙上前打圆场,打了一个哈哈笑道:“两位都是小秦的前辈,就不要在比辈分了,咦,我叫人沏好的上好西湖龙井怎么还没有上来,张君!快催催!” 一个便衣立刻下去,很快一壶冒着热气的茶水便端了上来,秦政委亲手为两人倒上一杯茶,茶水清亮,沁人心脾,显然并非能够在一般商店里面买到的凡品。 老人抿了一口,竭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快,道:“家父一生伺候老人家,竭心尽力,当真没有任何东西传下来,如果你真的要问我讨要东西,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说完老人端起了茶杯,对着秦政委道:“好茶,好茶。这东西很难得吧。” “您要是喜欢,我叫人给您送去,一点点小东西,不值几个钱。” “哈哈。”老人这才微微露出笑意,又舔了一小口,赞不绝口。 014汉唐宋元明清 黄老缓缓道:“当年唐方灭天一战,改天换日,打破七世轮回,令天地三界紊乱,光阴颠倒,轮回无序,该死者不死,以死者复生,汉唐宋元明清六朝同存于世,唐方自知大错铸成,无法挽回,用盘古大帝当年之法,如法炮制,令轮回重归于天地间,留下一门天地之源,从此无踪无迹……” 说道这里,黄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凌厉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个人,道:“而唯一知道,这天地之源的人,就是令尊!” 老人霍然起立,道:“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们所谓的道门杜撰而出来的东西,我……” 叭! 黄老微微抬手,老人手中的茶杯顿时炸开,滚烫的茶水溅了老人一声,不仅仅老人吓了一跳,连秦政委在旁都吓得不轻,但是看着黄老脸色不善,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尊大神。 黄老要是真的出手,他们两人除了伸长脖子等死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你要杀了我吗?”老人气的脸色发青,厉声道,“告诉你,你杀了我,僵尸十分十分严重的政治事件,到时候,你们玺绝对会带来灭顶之灾!” 黄老轻轻地道:“我没有任何要杀你的意思,但是我同时也会让你知道,我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你……” “黄……黄老……有话,有话好好说。”秦政委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整张脸阵青阵白,黄老如果真的在这里杀了人,他拍拍屁股走人,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所以就算冒着得罪黄老的危险,他也不得不上前阻止,“黄老,消消气,大家都是自己人,话说开了就好,你看是不是……” 秦政委心里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被王不留行抓到了把柄,他怎么可能会冒着这么大险把黄老引出来,如果黄老一旦出来真的见不到老人,那后果更加严重! 现在的秦政委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告诉我,你爹当年留给你的东西,你收到哪里去了!”黄老丝毫不给秦政委面子,咄咄逼人。 “我爹当年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就算是有,我也不会交给你这个太监!” 秦政委整张脸霎时间白了,天下有几人敢当着面骂黄老是太监,这下,就算是自己怎么劝,估计这个老人都难逃一死,说不定黄老在盛怒之下还会牵连自己。 真的是自己不作就不会死! 可是,哪知道黄老不怒反笑,森然道:“太监?你是骂我,还是再骂你爹?” “你!” 黄老没有上前,双手高举,顿时那个老人想被一双无形之手掐住了喉咙,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双目鼓出,舌头伸了出来,双手双脚不断的乱动,整张脸被涨的通红,嘴里呜呜呜的不停嘟囔着。 “说,东西在哪儿!” “黄老,你杀了他,他不知道,也是白搭啊!”秦政委带着哭腔道,“他一把年纪了,可真经不住您老人家折腾了啊。” 黄老一松手,那人咚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秦政委连忙上去骨,那人一把推开秦政委站起身来,看着黄老道:“我知道,你是高手,手枪什么的,根本伤不了你,但是今天你就算是把我杀了,该说的我还是会说,不知道的,我还是不知道!” 黄老点头道:“有那么几分骨气,跟你爹还挺像,不要紧,有的是时间,我不信你不开口!” 说完,黄老探手向前,秦政委一闭眼就,冲到了老人身前,道:“黄老,你当真要逼死我吗?” 黄老忽然浑身一震,脸色大变,道:“等会回来在跟你算账!” 说完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立刻跳下来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咳咳咳。”老人不住的咳嗽,道,“小秦啊,这次你真的要害死我啊。” 秦政委也是一脸垂头丧气,道:“我怎知道,他,他居然狠起来,六情不认,连我,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他又何尝给过任何人面子……”老人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我爹当年,真的没有看错他。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他!” 老人走到窗外,看着黄老刚刚消失的地方,道:“看来北京我是呆不下去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这就安排你动身,可是你要去哪儿?” “台湾。”老人斩钉截铁道。 “台湾?”秦政委一愣,道,“方便吗?” “方不方便也要去啊。”老人摇头道,“我今年都快八十了,虽然人到七十古来稀,可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想多活几年啊!” 黄老一路上风驰电掣,根本没有顾及任何人的感受,好在是夜晚,加上他运足了身法,如同一道闪电,旁人还没有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黄老就没有踪迹了。 多少年了,黄老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快的身法,内心更没有如此焦急过。 “调虎离山,调虎离山!”黄老整个人的心都快悬到了嗓子眼,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犯过日次低级的错误,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哐当!”黄老推开门,然后迫不及待地向着暗室中走去。 暗室中,那尊玉像还在。八个童子也还在。 唯一不再的,是那只空荡荡眼眶中,丢失的那只眼睛。 “方巍……” 暗室中传来黄老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015朝思暮想 “七爷。我们到了。”王平笑着打开了门,方巍走了进去。 一人缓缓地回过了头,道:“七爷,我们又见面了。” 方巍目光一滞,盯着来人道:“是你。” “七爷好久不见,看上去似乎比过去更加矫健了,”来人笑吟吟地伸出来手,试图和方巍握手,方巍却丝毫没有握手的意思,“王三爷,确实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王平的族叔,这代王家的族长王博,在王家排行第三,道门中都称为三爷。 也是上次八大家族反叛黄老的时候,在王平的引荐,方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然结果并不如意。 也是当时方巍的坚持,所以王博拉方巍入伙的计划才没有实现,而随着八大家族叛乱被黄老平定,黄老退居而现在之后,方巍掌权,没有对所有反叛家族进行清算,这件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心照不宣。 王平曾经痛哭流涕在方巍面前赎罪,得到了方巍的谅解,但是后来由于各种原因,王博始终对方巍近而远之,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上门。 联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方巍对于这个人并没有好感,和王平相比,王博太过圆滑,太过世故,但是眼光绝对数一数二,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投机分子,他把王平安排在方巍的身边,就是一个明证。 王平连忙道:“七爷,您也累了,现在坐会,我给你沏茶。”说完,王平殷勤地去忙,方巍摆了摆手道,“算了,我相信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这些客套还是免了,三爷,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说完了我还有事。” 王平尴尬一笑,搓着手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王博笑着道:“这些年,王平在你身边,给你添麻烦了。” “王平做的很好,”方巍淡淡道,“有话直说,王三爷应该不是一个婆妈的人吧?” 王博润了润喉咙道:“我曾经听王平说过,你想见我们家老神仙一面?” “确有此意。”方巍点头,按照方巍的计划,原本乃是希望龙虎山的林素和王家联姻后,能够引出王家老神仙,但后来一系列的变故,让方巍把这件事情耽搁了下来,现在王博主动提起,他自然明白王博的弦外之音。 “我家那位老神仙性格古怪,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 “但是……”王博话锋一转,道,“就在近几天,我们忽然有了他老人家的消息。” 方巍哦了一声,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多激动。 方巍的表现显然让王博有些失望,有些不甘心地道:“难道七爷不想见见他么?” “什么时候?”方巍道。 “三天?”王博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三根指头,方巍不置可否,脸上没有半点变化,王博咬咬牙,然后将一根手指头缩了回来,方巍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王博终于道:“好吧,明天,就明天,但是……。” “你安排一下。”方巍没等王博把话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王博站在原地。 他原本满肚子的话要跟方巍说,原本打算七情上脸,痛陈厉害,甚至家里还排练了好几次,自己都感动的痛哭流泪,自问方巍会上钩。 按照他原本的安排,先扔出王家老神仙作为鱼饵,然后慢慢地引方巍上钩,但是方巍这条大鱼一口吞了鱼儿,甚至连鱼钩都一口吞了,根本不给他任何时间来表演。 “王,王平……”王博反应过来后,心有不甘地喊着王平,企图让王平去劝方巍回来,但是王平也看出来,方巍此时的心情败坏到了极点,对这王博一个眼神,轻轻摇头,然后快步跟上了方巍。 王平为方巍打开车门,解释道:“七爷……”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毕竟是王家的人,王博要你办事,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也是为了给你面子,才来这里一次,不然这个人我见都不相见!” 王平见方巍如此维护自己,不由得有些感动,道:“七爷,你是不是又见过了她了。” 方巍恩了一声,以王平对方巍的了解,方巍丝毫不奇怪王平猜到自己见到唐婉的事情。 王平安慰道:“七爷,我是个粗人,不懂情情的东西,但是七爷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又何必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而且……” “住口。”方巍忽然道。 方巍很少如此声色俱厉地跟王平说话,但是王平依然心有不甘道:“七爷,我也是实话实说,要我说,六小姐就……” “够了,”方巍截断王平的话,王平这才打住话头,方巍隔了好久才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面的担心,你害怕我栽在一个女人身上,连累了你。” “我不敢。”王平连忙道。 方巍摇下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若无其事地道:“我和黄老闹掰了。” “啊!”王平听到了方巍似不禁意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方向盘一下失去了方向,差点追尾。 “你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我交给黄老,这样对你们王家百利而无一害,第二,跟着我,当然百分之九九的会死。” “七爷,难道你还没明白我的心思吗?”王平认真道,“虽然我王平是你的手下,但是这么多年来,在我王平的心里面,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家兄弟,卖友求荣的事情,我王平做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没有必要为我枉送了性命。” “命?”王平惨笑道,“老子这条命早就是七爷你的了,我这辈子有幸跟着七爷,做一些草他娘的混蛋事情,就他娘的值了,死,老子怕个鸟,王八活得长,但我王平可不想做他娘的一动不动的王八!” “那整个王家呢?你应该知道黄老的性格,如果你背叛了他,整个王家都会跟着遭殃的。” “七爷,实不相瞒,其实玺中百姓中很多家族都对黄老不满很久了,这次姬斯婷牵头,又在暗地里面勾结了不少家族,成立一个狗屁联盟,要再次反对黄老,毕竟黄老当时把八大古姓的家长全部杀了,搁在谁头上,谁能够咽得下这口气?这几次我就发现我三叔和姬斯婷在频繁联系,估计是想拉你入伙。” “我知道,这次王博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我的。” “那七爷你为什么……”王平有些不解。 “王博不配跟我谈。”方巍淡淡地道。 “那,您是要直接和姬斯婷去谈吗?我可以安排。”王平有些兴奋,能够把方巍拉下水,那绝对是一件大功。 “你。”方巍淡淡道,“玺中百姓,你是王家唯一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情的人。” “啊。”王平再吃一惊,方巍平静地道,“你不想吗?” 王平如何不想,王家家主之位,他朝思暮想! “去东直门的全季酒店。” 方巍推开门,发现唐婉已经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在书桌上,唐婉用笔在随意撕下的一页纸上写了两个字“珍重”。 这两个字,明显是留给方巍的。 方巍把纸在手上攥了很久,才长叹一口气道:“回去吧。” 方巍知道,这一次,他又输给唐婉了。 016两种选择 方巍回到了龙鸢儿的住处,他之所以去那里,第一是他有事情要和祝采薇商量,第二则是,偌大的北京城,他似乎已经无家可归了。 龙鸢儿听见有人按着门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打开了门,然后把方巍迎了进来,一头栽进了方巍的怀里,满足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方巍轻轻推开了她,示意原本在门外等候的王平也跟着进来,王平微微一愣,龙鸢儿立刻嘴巴撅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王平一眼。 王平顺手把门关了,跟在方巍的身后,方巍目光在屋中一扫,道:“出来吧。” 放在不远处的镇魂瓶一阵轻摇,随着一阵青烟升起,祝采薇的身影出现在诸人的眼前,看着方巍,眼中含着笑容。 龙鸢儿更是不乐意了,撅着的小嘴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了。 方巍这小子,这次来果然又不是来找自己的。 王平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七爷,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对,你滚出去。”龙鸢儿忙不迭地把王平王外面推。 “你留着,有事商量。”方巍道,“鸢儿,不要再闹了。” 龙鸢儿心里面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被方巍那句“鸢儿”,彻底的酥麻到了,心里甜滋滋的在旁窃喜。 祝采薇看着方巍,深叹一口气道:“小子,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已经解决了。”方巍轻描淡写道。 “一点?”祝采薇强调了这两个字,摇头道,“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却是天大的麻烦。” “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方巍长叹一口气道,“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嘘。”祝采薇用手亲亲的捂住了方巍的嘴唇,笑道,“让姐姐猜猜。” 祝采薇和方巍亲昵如夫妻一般的互动,立刻又惹得龙鸢儿十分不高兴,但是看得出龙鸢儿对祝采薇似乎十分忌惮,隐忍不发,而旁边的王平则略显得有些尴尬,夹在三个人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问题一定是出在女人的身上。”祝采薇笑道,“而且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方巍没有否认。 祝采薇眼珠子一转,道:“那个女人姓唐。”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龙鸢儿怒声道,“王平,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 王平嘿然一笑,方巍说到底是自己的上司,上司的私事又岂能容他一个下属多言多嘴,而且很明显龙鸢儿是在针对自己——方巍和祝采薇她都不敢得罪,只好拿自己当软柿子,当出气筒了。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方巍罩着,以她的性格,王平早就把她扔出北京了,王平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方巍会把这么一个累赘留在身边,而且王平也看得出来,方巍对龙鸢儿半点情意都欠奉。 方巍没有理会龙鸢儿,道:“唐婉和南斗的人联合,盗走了黄老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这笔帐,我想黄老很有可能会记在我的头上。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离开北京,找一个黄老找不到地方避避风头,第二个,只好……只好选择跟他正是决裂了。” “北京,逃出北京,你又能去哪儿?你得罪了黄老,难道世间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方巍苦笑摇头道:“是啊,天下之大,还真的没有我方巍的容身之所了。” “你可以去的地方只有两个。”祝采薇掰着手指道,“第一个地方就是魏家祖坟,祝由一脉在湘西根深蒂固,你和魏慈关系又非同一般,如果能够有魏家照拂,你或许能够多得了一时。”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难道我真的要等黄老老死,才能够重新出来吗?” “还有一个地方,”祝采薇道,“就看你有没有胆子,去试一试了。” 方巍仰头问道:“说来听听。” 祝采薇忽然毫无顾忌地在方巍的唇边轻轻一吻,然后斜眼看了一眼龙鸢儿,似乎在宣示主权一般,见方巍没有躲闪,龙鸢儿气的七窍生烟,但是也知道,现在的方巍心烦意乱,此时要是在这些事情上和方巍纠缠,只会让方巍反感自己,甚至把自己赶走。 这口气,龙鸢儿只好生生咽下去了。 “黑狱。”祝采薇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观察方巍的反应。 没等方巍表态,王平已经反对道:“不行,黑狱生入死出,七爷万万不可……”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方巍点头道,“王平,你现在马上和王博联系,在明天七点之前我必须和你们王家老神仙见一面,然后我马上孤身前往黑狱,而你留在北京。” 说到这里,方巍用手重重地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为难你,黄老找不到我,肯定会来找你麻烦,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如果今趟我还能侥幸杀回来,我答应你,王家必入八大古姓,而你王平,就是下一任王家家主!” 王平浑身巨震,他已经明白方巍的意思,重重点头道:“七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巍点了点头,道:“去办吧。” 王平正要走出去,忽然龙鸢儿目光一转,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几人同时心中紧张,此时已经三更半夜,是谁会来这里? 几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电梯开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接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龙鸢儿所在乃是顶层,根本没有第二条可以出去的路,而如果直接跳下去——开玩笑,这里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不开门?那只会是更加幼稚的做法,如果来的人真的是他的话,会打不开这区区一扇门? “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方巍心紧张到了极点,下意识地去问这里头脑最为清楚的祝采薇。 祝采薇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去开门,七爷趁我开门的时候逃走,我来拖住他!”王平说完便向前走去,方巍拉住了他的手道:“不行,依你的道行,根本无法牵制住他,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两个女人,绝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你们怎么都吓成这样子?”龙鸢儿有些奇怪的看着三人紧张到了极点的神情,甚为奇怪。 三人根本不想理他,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计,但三人都是束手无策,方巍横下一心道:“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是我来拖住他了,王平你带着龙鸢儿和祝采薇趁机从安全通道离开,黄老向来独来独往,只要我拖住了他,我们三个人尚有一线生机。” “可是……”王平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 “就这么办。”方巍斩钉截铁道。 “哦。”龙鸢儿后知后觉道,“原来来的是黄老啊,看把你们吓得……我有办法让他找不到我们。” 方巍心中一喜,道:“你有什么办法?” “求我。”龙鸢儿终于找到了存在感,笑嘻嘻道。 “龙姑娘,现在事关你我生死,你就不要在闹了。”王平责备道。 “不信我,万一我的办法有效呢?” 方巍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道:“你有什么办法?” 龙鸢儿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了三枚符咒,在半空中扬了扬道:“怎么样,这东西能够保我们三人平安吧?” 方巍斜眼望去,龙鸢儿拿出来的是三枚隐身符咒,要知道,这种微末道法,骗骗一般的道门小辈还有些许作用,可是在黄老面前根本半分作用都没有,顿时希望破灭,对着王平道:“按照我说的去办。” 见王平和方巍根本没有把自己拿出来的‘宝贝’放在眼里,龙鸢儿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嘴道:“怎么不相信我,我这宝贝可是……” “信他一次,也许这小妮子真的有办法助我们逃过一劫呢?”祝采薇淡淡道,“凤凰山中说不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道的本事。” 龙鸢儿得到了祝采薇的肯定,顿时来了兴致,把隐身符咒依次在三人的后背贴上,道:“相信我,就等于相信观世音菩萨,我可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来搭救你方巍的!” 三人贴完,只剩下祝采薇了,龙鸢儿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忘记了这宝贝只能救活人,我真该死,居然忘了你已经是一只死鬼了。” 祝采薇丝毫不理龙鸢儿话语中的讽刺之味,淡淡道:“放心,我是死是活,还不用你操心。” “你……”方巍有些不放心道,祝采薇对着方巍嫣然一笑道,“放心,姐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再说了,黄老的目标是你,怎么会跟我这个孤魂野鬼过不去呢?” 方巍一想,如果龙鸢儿的隐身符咒有效的话,那么就算是黄老要对祝采薇下手,自己也好偷袭,占尽先机,无效的话,现在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还能什么更糟的呢? 门外苍老的声音响起:“老七,我知道你在里面。” 017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大气都不敢喘息,就算是最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龙鸢儿也是紧张起来,毕竟黄老的威名如雷贯耳,她不可能没听过。 “老七,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黄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祝采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对着方巍做了一个“”的手势。 屋里面安静的落针可闻。 嘎,门开了。 黄老缓缓地走了进来。 方巍三人的心悬在了嗓子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黄老的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祝采薇的身上,冷冷道:“人呢。” 方巍三人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龙鸢儿更是对方巍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但是被方巍冷冷的眼神‘反弹’回来。 祝采薇的笑着,即便是面的这所谓的人类最强的黄老,她依然进退有据,不失分寸:“哟,我到时是谁来了,原来是天下间鼎鼎有名的黄老大驾光临,您这深更半夜的一声不吭的来到我家,知道的人知道您是来找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专程来找……” “嘎!”祝采薇的‘我’字还没有说完,黄老那宛如鸡爪一般的左手已经掐住了祝采薇的喉咙,冷冷道:“我家老七呢?” 祝采薇的身子在半空中不断的挣扎,等到黄老的手微微松开了,这才咳嗽着道:“黄老,您家的孩子丢了,怎么来我家找了,这不是闹笑话吗?我看您啊还是多想想,您家老七最喜欢去哪儿,说不定就在那儿呢!” “祝采薇。”黄老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老七留你在身边,我管不着到,但是如果你教坏了老七,我就不得不出手管一管了。” “黄老,你真的冤枉我了。七爷真的不在我这里,不信的话,您自己亲自搜一搜,如果七爷真的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不出来见您呢?我常听七爷说,您可是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啊。” 黄老冷哼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方巍顿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息涌向自己,但是奇怪的是,这股气息居然能够穿过自己的身体,仿佛自己整个人不存在一般。 这个龙鸢儿所持的隐身符绝对不是凡品,方巍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了,要知道啊,所谓的隐身符咒,十之八九都是障眼法,无论如何隐身,本体是绝对存在,而龙鸢儿交给自己的这个符咒,不但隐去了自己的身形,气息,甚至连自己存在的气场也跟着全部消失,就像自己和王平三人不存在这个世间一般。 想不到龙鸢儿还有这样‘惊世骇俗’的本事! 黄老收了‘谛听’之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祝采薇道:“告诉我,老七现在在哪里?” 祝采薇格格地笑道:“您老人家也真的风趣,自家徒弟自己不知道在哪儿,反而来问我这个外人,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是啊。”黄老若有所思道,“自家徒弟,自己管不住,确实怨不得人,怨不得人,怨不得人。” 黄老一连重复了三次“怨不得人。”这才对着祝采薇道:“如果我那个徒弟来你这里了,你转达我一句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而能改,善莫大焉。” 说完,黄老不再这屋里面停留,转身离开。 黄老双手没动,门奇迹一般的关上了,就像从来没有开过一样。 黄老一走,龙鸢儿正要动,祝采薇连忙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外面平静了很久。。。 终于,祝采薇长吁了一口气,后怕道:“走了。” 方巍长叹一口气,而王平更是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怎么样,我的宝贝管用吧。”龙鸢儿得意到了极点。 “是有用。”忽然方巍手中一抖,凌厉的杀生刃已经到了手上,刀口指着龙鸢儿的咽喉,冷冷道:“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平和祝采薇丝毫不意外,目光凛冽的看着龙鸢儿。 龙鸢儿大吃一惊,看着方巍手里面的刀和方巍冷峻到了极点的眼神,委屈道:“你……你要干什么。” “凤凰山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厉害的术吧?”方巍冷冷道,“告诉我,这三枚符咒的来历和你的目的。” 龙鸢儿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救了你们,你,你居然还怀疑我……刚刚要不是我,你们三人还有命在吗?” “方巍,这小丫头确实来路古怪,但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对我们有任何不利。现在不是追究她来历的时候。”祝采薇道,“黄老奸猾,他这一次没有发现我们,不代表他不会去而复返。” 方巍收回了刀,龙鸢儿却不依不饶道:“你……你跟我道歉!” 方巍哪有心思,对着王平道:“王平,时间紧迫,你赶快去联系王博。” “是,七爷。” “你给我道歉!”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王平你带着我去见王博,我会藏在你的手表里面。” 王平怒道:“你是怀疑我会出卖七爷吗!” “你们王家的人都那么蠢,万一被黄老识破了,七爷怎么办?”祝采薇没好气道,“我和七爷心意相通,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七爷也好在做安排。” 方巍知道祝采薇的意思,心中不由一暖,祝采薇这句话看似平淡,但是却表现出来她决绝的心意,万一王家失败,她祝采薇肯定会用死来通知方巍,让他独自逃走。 “你给我道歉!” “七爷,龙姑娘怎么办?” 方巍想了想道:“我有安排。” 这次正是因为龙鸢儿,方巍等人才逃过一劫,姑且不论这个神秘丫头的来历,有她在身边,说不定方巍真的能逢凶化吉。 王平和方巍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带着祝采薇快步离开。 方巍安抚了一下还在闹情绪的龙鸢儿,不知不觉,天色大亮。 是时候去会会王家老神仙了。 018王家老神仙 很快,方巍便得到了王平的讯息,和刚开始方巍安排的一样,王博居然同意了方巍见面的地点和时间,甚至没有一点犹豫,事情进展的几乎让方巍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方巍也知道王家为了促成这件事情,所付出的努力。 同时,方巍也觉察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玺中百姓特别是上古八姓,以姬斯婷为首,确实已经到了和黄老师势成水火的地步,只是这一次,在姬斯婷的全盘操控下,八大古姓比上一次谨慎了许多。 地点方巍没有选择在经常碰头的宾馆或者会所,而是在香山之上,一则这里游客密集,就算黄老忽然出现,料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二则交通便捷,无论方巍返回北京亦或者逃出京城,都十分方便,西去内蒙、新疆,北上俄罗斯亦或者南下台湾,都可以从容选择。 香山红叶已经凋零,但是今天因为是周末,香山上的游客依然如织,方巍穿着那件黑色的卫衣,头上带着连衣帽,在人群中并不打眼。 “朋友,走这边。”忽然人群中一个人闪了过来,低声对着方巍说了一句,然后没有任何表示消失在人群中,方巍跟在他身后,加快了脚步,穿过了众多的游客。 方巍跟了一小会,那人在人群中一闪而没,紧接着,另外一个人有意无意地靠近了方巍,低声道:“朋友,跟我走。” 那人带着方巍穿过东门经过静翠湖,来到双清别墅前,王平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见方巍,终于松了一口气,点头对着方巍道:“七爷,里面请。” 方巍跟着王平走进了双清别墅,在二楼的一间包间前面,方巍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王平垂首站在方巍的身后,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方巍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王博,而王博身边站着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中年乞丐,蹲在地上,吧唧吧唧地抽着烟屁股,方巍不由得一愣,道:“王博,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博有些窘然,他知道方巍指的是什么,王家大神仙,在任何人的印象中,应该是鹤发童颜,仙气凛然的老者,怎么可能会是粗鄙不堪的中年乞丐,莫说气质上对不上号,就是年纪上也相差甚远啊。 哪知那个乞丐站起身来,掐掉了烟屁股,含笑道:“小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方巍猛然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又说不上何时何地,曾经和这个乞丐有过一面之缘。 乞丐对着王博使了一个眼色,王博缓缓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了。 “小朋友,请恕我和别人有约,终身不得离开龙虎山半步,所以只能托身这副皮囊之中来与你相见,千万不要嫌弃啊。” 龙虎山…… 方巍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眼前这个王家老神仙到底是谁! 大先生。原来王家老神仙居然是两次见过的大先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王家的老神仙居然是龙虎山的守钟之人,唐婉的师父,大先生。 也许方巍早就该想到了,大先生姓王,名字叫做王阳朝。方巍曾经无数次的推衍这位大先生的来历,但大多数都归于祝由王家弟子,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在玺中百姓中,也有一个姓王家族存在! 关键问题是,王平从来没有提过,王阳朝就在龙虎山,但是想想也不奇怪,莫说王平不知道王阳朝身在何处,以王阳朝这样千变万化的模样,王平根本认不出来! 难怪会这么顺利的见到大先生,原来根本不是他在寻王家的老神仙,而是王家的老神仙一直有意来找自己! “你也许觉得很奇怪,不错,确实是我要王博安排来见你的,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婉儿。” “唐婉?”方巍顿时觉得不妙,道,“大先生,是不是唐婉有危险。” “这孩子,已经越陷越深了。”大先生叹口气道,“唐婉是当年祝由王家前辈交给我的遗孤,当年我曾经答应那位先辈,终身不出龙虎山,我原本想将唐婉抚养长大,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可是到底她是他们的女儿,绝非池中之物,当年不知道从何处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便一门心思地想去找到自己的父母,却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祝由王家的前辈?”方巍疑问道,“可是王云光。” “不错,正是王云光。”大先生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祝由王家一脉断绝,只剩下王师一人孤零零在世间,后来我王家在玺中内斗中损耗巨甚,几乎重蹈祝由王家覆辙,是王师出手相助,才让我王家免去了一场大祸。” “王师告诉我们,我王家原本是他王家的一支支脉,只是很多年前出走湘西,因此再无联系……”大先生说到这里笑道,“天下姓王的,五百年前谁不是一家,不过王师对我王家却有再造之恩,这点我不能否认。” “他要求我跟在他坐下三年,但是不准我叫他师父,三年虽短,但是跟在他身边,我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到的东西。”唐方听着大先生对王云光如此尊崇,尊称王云光为师,看得出,王云光虽然不准他叫他为师,但是在心里面大先生早就把王云光视为师父。 方巍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王云光确实是学究天人的道法大家,自己仅仅得了他一本日志,便获益良多,何况是日夜跟在他身边的大先生? “三年期满,他交给我一个小女娃儿,也就是婉儿,说该我报恩的时候到了。” “在他的授意下,我带着唐婉上了龙虎山,因为我是带艺投师,加之心无旁骛,所以在龙虎山上精进很快,庚申钟很快便传到了我手里,而唐婉渐渐崭露头角,成了龙虎山新一代的高手。而这些年来,我一直履行和王师的约定,终身不下龙虎山半步,即便是我王家有大事,我也只是假托他人之身下山,因此王家虽然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却不知道,我本尊其实就在龙虎山。” 019十殿阎罗杀唐方 果然和方巍猜测的一模一样,方巍点了点头,道,“只是后来。怎么……” “唉,”王阳朝叹口气道,“我虽然不下龙虎山,但是却不能阻止唐婉下山历练,大约是在三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唐婉忽然浑身溅血的跑到了我的房里面,昏迷三天三夜,而嘴里面去在不停地念着他父亲的名字,我就知道,唐婉再也回不去了……” “嗯?”方巍问道,“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找过王师,王师只说了一句‘由她去吧’四字,而此时的唐婉,道法已经不再我之下,我虽有心,但是却又怕矫枉过正。” “从那以后,唐婉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但道法却在不断的突飞猛进,早已经超过了龙虎山任何一人,三十年来她苦心孤诣,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可是后来的结果你是知道的。” 方巍点头,唐婉和黄老一战,败的一败涂地,唐婉输掉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大先生叹口气道:“这几十年来,唐婉为了找到他父亲,不遗余力,可是她有怎么知道当年的真相!”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跟她说?”方巍插口道。 “那我且问你,为何相,何为真,何为伪?” 方巍沉默。 “一条路,无论是通往何方,只要有人笃定哪条路的尽头有她要找的东西,那么任何人的呼唤她都只会置若罔闻,甚至会被她认为是路上的绊脚石,唐婉迷途难返,又岂能是我能够召唤回来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你救她。”王阳朝截口道,“目前你是唯一能够带她走回正路的人,也是唯一能够阻止她的人?” “阻止?”方巍不解。 “唐婉是不是盗走了鬼眼?” “你怎么知道的。”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确有此事。” “果然!”王阳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到了极点,摇头道,“此物绝不可落在她的手里,否则,道门中又将重蹈七十年前那段故事了。” “我不懂。” “你知道鬼眼到底是何物吗?” 方巍道:“当年伍子胥被吴王夫差所杀,钉在城门楼上的那双眼睛。” “看来你果然不懂鬼眼啊。”王阳朝叹息道,“那所谓的伍子胥的眼睛,不过是江湖术士的穿凿附会之说,鬼眼的来历,绝对会如此简单!” 果然,方巍上次是被那两个术士给骗了。 “当年,天下有一处绝妙之地,乃是幽冥血海,传说乃是当年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由肚脐处所化,那幽冥血海,可以洗前世恩怨、罪孽、恶咒,而这口幽冥血海,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干涸,只留下一泉幽冥血泉,而在七十年前,这口世间仅有的幽冥血泉也彻底的干涸了。” 大先生续道:“后来有人证实,这幽冥血海之所以干涸的原因,是因为其中泉眼被人抽走了,而这被抽走的泉眼,便是——黄泉之眼,也就是世人俗称的——鬼眼。” “这颗鬼眼,世世代代都是藏于皇家,由皇家高手加以看管,最后落到了就是太上老佛爷的手上。” “慈禧……”方巍轻轻一震,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当年慈禧临终前,自知大清气数已尽,便着人将这颗鬼眼陪葬,但是后来却没有人再见过这颗鬼眼,当年孙殿英冒天下之大不韪开掘慈禧墓,其实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这颗鬼眼。当然一无所获,孙殿英也被人暗杀。” “这颗鬼眼落在了……”方巍还没有说完,大先生已经接口道,“不错,落在了当时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手里面,也就是现在天下第一的高手,黄老。” “当时的黄老,虽然被已经崭露头角,但是以他的资历和名望,根本没有本事在玺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是他拥有这颗鬼眼,便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什么意思。” “所有的原因,都是源于七十年前那场公案。” “当时天下大乱,鬼畜横生,却养出了一个古往今来,绝世无匹的大恶魔——法海。” “法海的能力之大,绝对已经超乎了你的想象,他弹指一挥之间,便可以毁天灭地,王师在他的手下,几乎比一只蝼蚁还不堪一击,但是王师为了天下福祉,阻止法海灭世,硬生生的造出来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 ‘造?’方巍有些不明白。 “对以人力胜天,硬生生地造出了一个赢勾血脉的传承,僵尸的第五祖。唐方!” 说道唐方的名字的时候,王阳朝不由得肃然起敬,甚至比提起王云光的名字时候,更加尊敬。 “可是法海的能力实在是太强,连唐方紫玲玎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唐方想出了一个识破天开的设想——从轮回中前去溯源,杀掉九世轮回之前的法海。” 方巍讶然,他实在想不到,唐方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唐方胜了。”大先生轻描淡写道。方巍虽然知道结果,但是也可以想象得出,那场战之惨烈之惊天动地。 “但是。”大先生顿了顿,道,“唐方虽然胜了,却因为捣乱了轮回,导致世间轮回大乱,一时间汉唐宋,元明清,并于当世,生者死,死者生。天地秩序荡然无存。” “啊,那后来……”方巍难以想象,当时出现的是怎么样一副场景。 “而这个时候,唯一手持鬼眼的黄老出现了,但是黄老根本不可能是唐方的对手,但是天地失序,已经引起了天地震怒,一时间十殿阎罗齐出,追杀唐方。” “十殿阎罗追杀唐方一人?”方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副如何瑰丽到了极点的画面。 唐方暗自想到:“难怪七人众会生死追杀周乞……周乞乃是十殿阎罗之一,手上沾满了唐方的鲜血,而七人众乃是唐方的手下,为主人报仇,理所应当。” 大先生嘴角露出了嘲弄的微笑,道:“你以为十殿阎罗就能够杀死唐方?” “十殿阎罗其出,杀不死唐方???”方巍气粗了,当年那位举世无匹的高手,到底是如何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没有人能够杀死唐方……”大先生喃喃自语道,“唯一能够杀死唐方的,只有唐方自己……” “什么意思。” “天地阴阳乱序,生死捣乱,没有人比唐方更为自责,他深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而唯一能够让这一切恢复正常的,只有他永远的消失。” “消失?” 大先生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源’的故事吗?” 方巍点头。 “此时的唐方,已经成了天地的‘源’,而只有天地的‘源’消失,所有一切才会消失,才能恢复到正轨。” “源?”方巍似乎若有所思…… 020新道与旧道与判 “一生一死,一枯一荣,春夏秋冬,天地之间莫不有数而万变不离其宗数由一始亦从一终。”大先生徐徐道,“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方巍凝听良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先生接着道:“后天地而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而亡,而知天地之终。故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死者生之效,生者死之验,此做作之道也。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就是大道的至理。” 大先生抬眼看了方巍一眼,喃喃地道:“你明白我说的吗?” 方巍低头凝思,口中喃喃地道:“天地之间,万变不离其宗,因此天地之间,道永远不会变,而会变的只是相,眼中看着万般相,但归根结底,都只是道的折射,无论眼前看到的什么,都可以反推衍出道。大先生,是这个意思吗?” 大先生脸上兴奋起来,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方巍道:“可是如何看透万般相?” 大先生缓缓道:“圆而未满,盈而有缺。” “圆而未满,盈而有缺……”方巍低头沉,“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先生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其遁有一,你明白吗?” 方巍摇头沉吟了良久,忽然道:“是不是这个意思,盘古开天辟地,鼎定天下,制订了三界六道的规则,天地规则,恒古以来,都是恒定如一,由轮回止,由轮回终,这就是先天道,而当这先天的道中,忽然间有一股力量消失了,于是天地万物的道都开始不恒定起来,产生了千万般的相,而这股最先遁去的那股力量就是遁去的一也就是源。” 大先生睁开了眼睛,道:“我虽然不懂,但是大抵应该是这样。” 方巍道:“换句话说,而唐方就是这遁去的一,使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中的源,和盘古一样,唐方只有让遁去的一消失,才能恒定这个世间的道,大先生,是这个意思吗?” 大先生唏嘘道:“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相,是唐方的道,而已经不是原本盘古之道了。如果唐婉能够和你一样,看透这世间的相,也就不会如此偏激,执着,去寻找那虚无缥缈,永不可能琢磨的‘唐方’了。” 方巍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我似乎明白了,当年唐方和法海一战,唐方不仅仅消灭了法海,更是因为打破了轮回,导致自己成为新的‘一’而大道之术,本应盈而有缺,五十数满,便导致了道的扭变,道的扭变便导致了万般乱相出现,于是轮回紊乱,天地失序,唐方也因此遭到了十殿阎罗的追杀,唐方为了维持天地四九之序,主动隐去,也就成了天地这‘遁去的一’,成为了现在道之使,道之源。” 大先生脸色讶然,显然想不到方巍的悟性居然如此之高,其实方巍也是先后得到了大先生、王不留行、紫玲玎的点拨,多年来一直苦思轮回至理,方有了心得,今天在大先生的提点下,融会贯通,不难得出结论。 大先生接着说道:“你认为的是这样,但是在别人口中,唐方的主动隐去,却变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功劳。” “天下人认为——是黄老杀了唐方?” “若非有如此奇功,黄老一个残缺之人,又如何能够从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世间第一号高手,破除了玺中黄老不再有八大古姓中产生的传统——不过他手中拥有鬼眼,确实为重塑轮回造了天大的果报,但也造下了天大的冤孽。” 方巍皱眉道:“但是我听人说,后来鬼眼落在了我爷爷方歌吟的手里面?” “不错,那场惊天大战结束之后,确实鬼眼不知所踪,可能你爷爷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枚鬼眼,不过当时的黄老,已经炼成了神宵正法,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轮回既然已经成,那颗鬼眼的价值,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是你了。” “我?”方巍微微一愣。 “你知道玺的来历吗?” 方巍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玺乃是由天命玄鸟,精卫所创。”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不错”大先生点头道,“你可知道,这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八字,真正的含义么?” 方巍摇头。 “天命,所谓天命,就是以天之命,而这个‘天’,你认为是谁呢?” 方巍沉思了一下,忽然浑身一震道:“盘古?” “不,唐方。” “喝!”方巍附额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如果把唐方比作‘新道’,而盘古为‘旧’道的话,天命玄鸟出现的是在‘新道’之中,不出现在在‘旧道’之中。是这样的意思吗?” “大抵是这样。”大先生续道,“当年盘古创道,他的僵尸之道,便是由蚩尤之始,而唐方创道,他的道,就如从精卫之始,蚩尤、精卫便如同两条既平行又交叉的直线,既属于同一个天地之下,但是又不属于相同的道。” “新道与旧道,归于不同的源,而源只存在,分属盘古和唐方……”方巍轻轻地道,“而这两道,交叉之处为何?” “你。”大先生看着方巍,道,“就是你,判师!” “我?” 大先生道:“万事轮回,均有始有终,每一个生命,都是一次轮回,就如同一根绳子一般,一端是生,一端是死,连在一起,就是一个轮回,但是何处是始,何处是终?就如鸡生蛋,蛋生鸡一般,根本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轮回无始无终,但是却有过程,就如雨一般,看不到从何时始,何时终,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它落下来的轨迹,而这个轨迹,就是轮回。” 方巍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的价值。”大先生道,“判师是唯一能够连接新道和旧道的存在,因为你的源,不再轮回之中。随处而生,随处而灭。” “十世判身,方的一判。”方巍点头道,“我明白了,判师十世轮回,是自有他的轮回,无论是新道还是旧道,判师都会有他固有的轨迹,只要循着判师十世轮回的轨迹,就能够寻找新道和旧道。甚至打破新道和旧道的壁障。” 大先生道:“现在你明白你的真正价值所在了。” 方巍低头不言,他开始隐隐明白紫玲玎那句:“‘我终于等到了你’的含义了。”也开始明白,为什么黄老会苦心栽培自己。 方巍仰头道:“黄老的真正目的是,打破新道和旧道的壁障,然后重新树立真正的源。成为另外一个唐方?” 大学生重重点头道:“不错。可惜黄老乃是肉体凡胎,他的道法不及唐方万一,他他要创立新的道,必须需要你的帮助。” “还有鬼眼!”方巍点头道,“鬼眼是世间唯一能够逆塑轮回之物,但是就算是黄老,他也不可能真正创立属于自己的道,他立于轮回,也将终于轮回。” 大先生含笑道:“但是——至少可以永生不老,与天同寿,这对他来说,不就足够了吗?” 021以死明志 方巍沉默了,他在黄老身边多年,以黄老的年岁,早就已经看破了世间任何繁华视作过眼云烟,但是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生死之变,而近年来随着身体状况的每况愈下,他对长生的追求已经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而黄老既然是玺中的“黄老”,对他最大禁锢就是不能修仙,不能修仙便不能求长生,因此黄老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续命,所谓黄老的‘虚名’,玺的兴衰,在他眼中早已经成了一钱不值的狗屎。 在情分上来说,方巍是心底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和黄老为敌,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果真能帮助黄老长生,其实方巍心中乐于促成的,但是现在方巍明白,自己不过是黄老手中的一枚棋子,黄老是不会放过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方巍从拜师黄老的第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永生不老,与天同寿……”方巍喃喃地道,“难道黄老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是的,但鬼眼落在了黄老的手里,并非是最坏的结局,”大先生深吸一口气道,“最坏的结局,是落在了唐婉的手里!” 方巍“呀”的一声,不解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你觉得唐婉得到了鬼眼,会做什么?” 方巍想了想道:“定然是和他父亲唐方有关?” “不错,唐婉千方百计地得到鬼眼,目的只有一个——‘复活’唐方!” 方巍不解道:“这不是更好么?唐方乃是一代宗师,他能够‘复活’,岂不是天地之幸?” 大先生看着方巍,一字一句道:“如唐婉成功了,恐怕是天下最大的不幸!唐方复活,唯一的可能就是‘新道’亡,而‘旧道’始,若是‘旧道’出现,你知道会有何结果吗?” 方巍摇头。 大先生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唐方的复活,也会唤醒另外一个大魔头。如果他跟随旧道重新现世的话……世间便再无一人能够阻止他了,到时候不仅仅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那么简单?” “大魔头?”方巍道,“难道是——法海!” “不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惜冒着背誓的危险,来找你的原因!”大先生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方巍的手,道,“一定不能够让唐婉得到成功,否则,世间便会万劫不复!” 方巍道:“唐婉知道结果吗?” 大先生凄然道:“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天下再亲,毕竟亲不过血肉至亲,唐婉的性格,你我都十分了解,只要能够复活唐方,她又何惧事后洪水滔天!” “她会去哪?” “黑狱!” “我知道了。”方巍没再说什么,方巍后退三步,对着大先生摆到在地,道:“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前辈为了唐婉,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我代表她向你磕头了!” 说完,方巍咚咚咚在地上磕头三响,大先生眼眶红了,喃喃道:“我打小便带着唐婉,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拜我,而最后居然是你来拜我——唐婉能够有你这样的知己,实在是难得啊。” 大先生说完,气息越来越弱,头顶上一团白气升起,最后终于倒在地上,气息微弱,最后依然喃喃地道:“快去,快去找婉儿……” 方巍知道,大先生已经‘走远’了。 推开门,王博和王平在不远处翘首等待,显然是为了避嫌,并没有在门口等候。 方巍走出门,王博立刻走了上来,道:“老神仙都跟你说了什么?” 方巍表情冷淡,道:“放心,该做的我都会做。只要我方巍在世,必然保你王家兴旺。” 得到了方巍的态度,王博顿时放下心来,嘴里笑道:“我就知道,老神仙一定会为我王氏一族争取利益,从今日起,我王家便与七爷结盟,生死不变。” 说完,王博伸出一只手道:“只要我王家有一人在,必保七爷登上黄老之位!” 方巍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王博的手。 而于此用手,一把铮亮的刀出现在王博的身后,向着王博的脖子上抹去,王博正要挣扎,可是伸出的手,死死地被方巍捏在掌心里面。 王博面容扭曲,回头一看,出现的是王平那张平淡到了极点的脸。 “你……” “我说过,保你王家兴旺,但是王家之中,已经不再会有你的名字了。”王博的耳边传来方巍冷如冰霜的声音。 “王平……叛徒……方巍……小人……你们……你们不得好死……”王博挣扎着,但是喉间的血汩汩流出,头一歪,横死当场。 王平把手里面的在王博的衣服上擦拭干净,垂首恭敬道:“七爷。” 方巍看都没看王博的尸首,道:“我该走了。” 王平脸色平静,道:“恭送七爷。” 王平微笑着解下了手中的表,道:“祝采薇就在这里面,七爷带上她吧。” 方巍接过了手表,指针正好指向正午十二点。 方巍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走去。 王平忽然跪倒在地上,咚咚咚对着方巍磕头,高声道:“王平此生能够伺候七爷,是王平今生最大的福气,王平先走一步了!” 方巍没有回头。 王平点了一根烟,在嘴里猛吸一口,呛得直咳嗽,但是脸上还挂着笑。 “七爷,来世再见!”王平说完,手中短刀反转,向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扎下去。 方巍的肩膀不停地耸动,但是他依然没有回头,他不希望看到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 扑通,身后王平的身体倒了下去,方巍心如刀绞。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守住秘密。 方巍丝毫不怀疑王平对自己的忠诚,但是也丝毫不怀疑黄老能够让任何一个人说出真话。 方巍要去的地方,只有王平、祝采薇和龙鸢儿知道,祝采薇跟着王平名义上是保护方巍,但是王平和方巍都知道,祝采薇是在监视王平。 因此王平才会在知道祝采薇要跟着自己的时候,反应那么激烈,也就是由那一刻起,王平心中已经定下了死志。 以死明志,从一而终。 王平配得上“义士”二字。 走出双清别墅,方巍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脸庞。 方巍心里默默地道:“王平,你不负我,我定然不负你王家。” …… 022人到祁连 “滴”,车在祁连山山脚下停了下来,导游拿着扩音喇叭道:“亲爱的游客们,这是我们游览的最后一站,前面海拔4120米的大冬树山垭口,大家且看不远处云层之上,眺望眼前白雪皑皑的山峰……” 还没等导游说完,车上的游客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相机跑了出去,导游连忙维持秩序,让大家注意安全,车很快就空了,而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面,一个带着帽子的旅客似乎依然没有下车的意思。 “又是他?”导游叹了一口气,这个游客是他带团以来最为古怪的游客,去的任何旅游景点从来没有见他下车过,总是默默地坐在车的最后一个位置上,似乎也从来没有和人有过交流,真不知道他出来干嘛。 但是既然人家交钱了,导游也不好说什么,走了过去,道:“先生,这是我们最后一站了,再不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那人将黑色的帽子扬了扬,居然破天荒的“嗯”了一声,然后起身下车了。 “这个人真是我一辈子没见过的怪人。”导游等那人下车之后,嘟囔了一句。 这个在导游眼中的怪人,正是方巍,他利用一张假的身份证混在旅游团之中,而目的就是眼前的祁连山脉。 方巍下车,抬眼处,一望无垠的雪山青草,甚至连风吹过来,都带着牛羊的气息。 “祁连山,我又来了。”方巍默默地向前走去,等到了四下僻静之处,运足了道术,转眼消失在莽莽无垠的天地之间。 上次来黑狱的时候,方巍还只是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子,当时和方巍同进黑狱的陈林说过,黑狱如鬼门关一样,只有中元节当天,外人才能进去,但是现在的方巍,已经贵为玺中的第二号人物,黑狱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早已经了然于胸,自然不需要在等待中元节,黑鸟现世的时候,进入黑狱。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方巍所在的导游团,导游开始集中游客,可是猛然发现,那个从不曾下车的客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导游急的团团转,不断的向所有人打听,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化名贾政的方巍。 “怎么办,要是游客出事了,自己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导游一边利用自己在当地的关系,着人寻找方巍,一边稳定游客情绪,但是天渐渐暗下来了,已经有人开始哄闹了。 “看来只有先回去,在做打算。”导游叹了口气,准备返程,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导游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道:“两位,可曾见过一个男人?” “什么样子的?”女人开口道。 “不高不矮,二十来岁的年纪,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导游问道。 “哦。好像见过。”女人回答道,“那人可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 “是是是。”导游似乎见到了希望,忙问道:“你们知道他去哪了吗?” “去哪?”女人的嘴角忽然涌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回答道,“大抵是去鬼门关了吧?” “鬼门关?”导游一愣,可是还没有等她反映过来,那个女人忽然如同鬼魅一般靠近,猛地伸手向着导游的喉咙间插去,五根指头宛如一把钢刀一般,直接刺穿了导游的喉咙。 “杀人了!”忽然间车中有人发现外面的异样,尖声叫起来,车里面一阵哄闹,尖叫声不绝于耳。那个杀人的女人看着车,忽然笑道:“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了。” 忽然间,车身开始剧烈的晃动,紧接着,整张车仿佛被某种力量举起了一般,向着半空中猛地抛去,轰得一下砸在地上,顿时火起,车中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全部葬身火海。 看着浑身着火,叫声凄厉的游客们,男人忽然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过分了?” “过分了?”女儿嘿然笑道,“我这是在帮他擦屁股。如果这群人回到了北京,你说,黄老会不会知道方巍的行踪?” 说话间,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一条金色的大蛇飞快的向着女人的方向游走了过来,女人招了招手,那条金蛇开始蜷曲收缩,最后变成拇指粗细的小蛇,嗖的一下钻进来女人的衣服之中。 “干的不错,小金。”女人面带笑容道。 “据我所知,这三天玺中开始发生着剧变,不少家族已经开始在暗中搜捕方巍,这些家族都是黄老的心腹,看得出,黄老并没有打算公开方巍叛变的消息。” “玺中内部不稳,看来黄老心中依然有顾忌。”男人叹口气道。 “不。这说明,黄老并不知道,鬼眼已经落在了唐婉的手里。如果他知道是唐婉夺了鬼眼,肯定派人来黑狱的。” “唐婉已经赶到了吗?”男人皱眉道。 “应该是今天上午到的。”女人道,“这个女人,居然敢玩我……我不会让她舒舒服服的去死的!” “可是江三爷交代过,这个女人我们最好不要惹。”男人担心道。 女人冷哼一声道:“你怕她了?” “怕。”男人毫不掩饰道,“当然怕!” “你怕我不怕,”女人眼中射出仇恨的眼光,冷冷道,“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玩我江药娘!” “走吧,方巍已经快到了,我们去慢了,就要错过一出大戏了。”女人说完,向着前面走去,而身后,熊熊烈火之中,依然传来了游客们撕心裂肺的求救之声。。 023反戈一击 依着当年和陈林来过的模糊印象,方巍找到了死人山,此时天色已经尽墨,方巍看了一下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午夜一点。 方巍盘膝坐了下来,他手中捏决,很快,一道白光从他口中喷射而出,在他面前搭建了一条白骨桥。 方巍连忙起身,单手不停地掐决,很快,风声骤起,而且越来越急,周围的温度也似乎越来越寒,又隔了不到一刻钟,在风声中隐隐传来了哭号之声。 “来了!”方巍默默地道,果然,无边无际的阴灵仿佛被什么指引了一般,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不断的聚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成千上万,数之不尽,所有的阴灵都呼啸着冲向白骨桥,围绕方巍周围。 而在离着方巍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两人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身形,而这两人,正是跟踪方巍前来的江药娘和王不留行。 “他在干什么?” “招魂!”王不留行一瞬不瞬的盯着方巍,叹口气道,“白骨桥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 “引蛇出洞?”江药娘不解道,“他乃是玺中的二号人物,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进入黑狱,为什么还用这种鬼鬼祟祟的仿佛?” “估计是不想让玺的人知道他的行踪吧?”王不留行道,“但是他却并没有从正面进入黑狱,而是用了这种鬼术,显然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王不留行道,“看他这种姿势并不是很娴熟,应该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进入黑狱……现在并非中元节,能够用这种手段引出这么多阴魂个,实属难得,不过……” 王不留行眯着眼睛道:“其实他有更简单的方法……” 而那头,方巍恶毒白骨桥上,阴魂越来越多,周围的空气,甚至连远在五十米之外的江药娘都打了一个寒颤…… “看!”江药娘声音微微扬了扬,道,“那黑气……” “动了!”顺着江药娘的目光所指,一片浓郁的黑雾渐渐地从地里弥漫在了上来,散发咄阵阵阴森的气息。王不留行目光闪烁,仿佛可以看透这团黑雾的内里。 “那……就是黑狱?”江药娘问道。而此时王不留行并没有答话, 方巍身子一晃,如同鬼魅一样,隐入了这团黑雾之中,再也看不清任何。 “糟了!”江药娘失声道,“这小子开溜了。” “不会”王不留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方黑雾中的一举一动,伺机而动。 黑雾弥漫,周围的阴魂几乎被吞噬地一干二净,忽然间,如同炸弹一般炸开,王不留行连忙道,“走。”带着江药娘,身形疾驰,飞速的隐入到了这团黑雾之中。 入眼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屏住了呼吸,在黑暗中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适应着眼前的黑暗,企图寻找到什么,但是一种纪委不详的感觉,在两人的心头蔓延,周围一切都很诡异,而方巍却依然不知道去向。 他们两人的身子仿佛在不断的下沉,而这种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耳边不断地听到风声的声音。 一震轻微的震动传来,王不留行心猛地一跳,这种感觉他再为熟悉不过了。 忽然,一股煞气弥漫在自己的后心,直透后背。 “糟糕!”王不留行当机立断,身形飞速地向着黑雾的边缘掠去,而那股煞气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王不留行的去向,在王不留行即将抽身逃走的一瞬间,瞬息到了他的身边,破风之声在王不留行的身边响起。 此时再想抽身而退,已经迟了,好在身边的江药娘抽身向前,挡在了王不留行的后背。 “锵!”一声清脆的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来人借力后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巍?!”王不留行心中一动,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和江药娘是什么时候泄露了行藏。 “卑鄙小人!”江药娘咬牙切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唐婉刚才的那一击显然让她受伤不轻,如她不是体质特殊,怕是今日便难逃一劫了。 “看。”忽然间,那阴寒黑气弥漫之中,一个巨大的黑鸟冲天而起,它张开大口,好似吸了一下。把四周残存的一些阴魂全部吸入口中,浑身羽毛瞬间如同展开了一般,羽翼张开,变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怪物。 在那巨大怪物的头顶上,隐隐看见一个只有绿豆般大小的黑点。 “方巍!”王不留行眼中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精光。 方巍站在那只黑鸟的上端,目光在不断的搜寻着,他已经感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那只黑鸟忽然在半空之中发出了一声鸣叫,两只眼睛露出了愤怒之色,直接向着地面冲了下来,而所在的方向正是王不留行和江药娘所在之处。 “原来如此。”王不留行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拉着江药娘,就地一滚,向着旁边的巨石躲去。 轰!一声巨响,那只黑鸟直接冲向了王不留行身前的巨石,整个将那巨石击成了齑粉,王不留行和江药娘瞬间逃遁,但是已经极为狼狈。 “它怎么针对我们俩个?”江药娘大声叫道。 “我们两中了方巍的诡计了!”王不留行应声道,“刚在黑雾之中,方巍已在我们身上印下了死亡之印!现在我们浑身都是阴气,黑鸟喜静,显然认为我两打断了他的休息,因此对我们恨之入骨,非杀了我们不可!” “什么,我们两个反而成了鱼饵了?”江药娘有些跟不上节奏,这一切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轰,那只黑鸟在半空中一个盘旋,瞬间再次向着王不留行冲去,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忙再次遁逃,身形极为不雅,比之刚才更加狼狈。 方巍好整以暇地站在黑鸟的头顶,嘴角露出了一个狡黠到了极点的笑容。 至始至终,王不留行和江药娘依然不明白,自己两人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方巍有了可趁之机,但是现在形势对于两人来说,危险到了极点,根本不容两人细想,只有在山间不断逃遁,来躲避黑鸟的追击,顿时间飞沙走石,山上一切山石草木,均被那只黑鸟毁于一旦。 024死不如生 忽然间,黑鸟高叫一声,猛地吐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向着王不留行的方向直冲而来。 王不留行骇然,厉声道:“药娘!” 江药娘不假思索,身子一甩,忽然间身形暴涨数十米,她的身下,是那条长长的蛇尾,如登天长梯一般,窜上天空。 江药娘单手一甩,一道黑影如子弹一般,以更快的速度飞快地接近黑鸟。 黑炎瞬间将江药娘周身包裹。江药娘惨叫一声,从半空中直跌跌地摔倒下来。 “烧死了吗?”方巍忽然神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向着左边闪过,就在其身子闪躲的刹那,一团死气宛如来自地狱,直接从一旁出现,刹那间从方巍之前所在之处穿梭而过。 那团死气几乎是贴着方巍的身子擦身而过,方巍虽然堪堪避开,但是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到来自于这团死气之中的阴寒之气,在这团死气之中,似乎包含了方巍都未曾了解的道痕,让方巍浑身如坠冰窟,浑身的鲜血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冰住了一般。 方巍倒吸一口气,身子急促后退,一共退了十多步才堪堪稳住。他知道这股气死的来历,曾经在台湾,他就深切的感受到这股死气的威力。 王不留行,这个连方巍用言灵都不曾杀死的神秘人物。 “方巍,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没想到居然如此阴险!”那团死气渐渐凝成了实体,王不留行一步从中迈出。 方巍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刚才王不留行和江药娘配合,趁着方巍没注意的时候,江药娘将王不留行扔上了此地。 王不留行神情冰冷,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之感,显然被方巍激怒了,他上前一步,方巍便能够深切的感受到那股阴寒到了极点的死气,逼近更甚。 方巍忽然绷紧的脸庞露出了一个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道:“原来是你,我们可以合作。” 王不留行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刚才我差点栽在了你的手里。” 方巍大奇道:“我还想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风黑月高,我根本无暇看清楚跟踪的人是谁,为了自保才会贸然出手,如果是你,相信你也会如我这样做的吧?” 王不留行冷哼一声,毕竟是自己跟踪方巍在先,己方理亏,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辩驳。 耳边风声不断,黑鸟在空中不断翱翔,却始终没有离开周遭十里之外。 王不留行缓缓道:“我只不过听一些道门闲人说,最近黑狱中会有些动静,一时间按捺不住寂寞,所以才跑来凑凑热闹。” 方巍接着道:“巧了,我也是最近听说有人会来黑狱中闹事,所以才来这里。” 两人明明知道对方在满口撒谎,但是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对方的谎话。 王不留行道:“那不如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方巍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同时向着黑鸟的头颅所在之处踏前一步,走了数步,忽然,方巍转身,杀生刃也就不知道何时在手了,脑后如同长眼了一般,破风挥去,而与此同时,一股阴寒到了极点的寒气从方巍的脑后袭来,直窜方巍的身体要穴,方巍不闪不避,迎着寒气而上,寒气透体而入,方巍一口黑血喷出,杀生刃上原本雪亮的光瞬间被黑血覆盖,直刺身后那团黑雾。 嘎砸嘎砸,声音响起,杀生刃如同刺破了数道冰层一般,所到之处,黑雾瞬间凝气成冰,封住杀生刃,然后黑冰瞬间便延展而来,直接冰封方巍握刀的手。 眼看自己的单手即将被冰封,方巍面色阴沉,另一之手向着即将冰封的手猛地一拍,瞬间所有冰棱被方巍拍成冰渣,方巍握刀的手张开,杀生刃在掌心一个漂亮的回旋,反手握住刀柄,向着前方黑雾直劈而下。 嘶! 一声闷响,方巍的刀如同割破了锦缎一般,但是黑雾中已然没有了王不留行的身影。 “好漂亮的遁法!”方巍双目瞳孔收缩,王不留行的隐形藏身之法,已经妙绝天人,显然已经在自己的“风云九遁”之上。而且这遁法却显然不在“五行之遁”中,这种神奇的遁法,方巍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方巍一击不中,脚下并不停留,身子悬空而起,脚下不沾黑鸟半分羽毛,他所料不差,在他的脚下,一团黑雾不知道何时出现,而王不留行身形却如同消失了一般,藏身在方巍肉眼难以看见的地方。 方巍张嘴,白骨桥从口中出现,噌噌噌噌,飞速的搭建了一个悬梯,方巍踏身悬梯之上,黑雾袭来,瞬间,白骨桥如泼墨般,尽其染黑,但是消失,如同被白骨桥吞噬了一般。 “看来你我谁都杀不了谁。”方巍盘膝坐在白骨桥上,冷冷道。 “有点意思……”唰,四面八方的风声响起,所有的黑雾瞬间全部集中在一点之上,王不留行从黑雾中走出,和方巍一样,盘膝对坐,含笑相对,就像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白骨桥……”王不留行嘿然一笑,“天地怨气皆集中在期间,看来我是小看了那个老怪物的本事了。” 方巍盯着王不留行道:“如果刚才不是白骨桥中怨灵将你的黑雾吸进,我怕是早已经葬身在你的手上了,论道法,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 王不留行被方巍喝破了身份,居然还不奇怪,点头道:“想不到你居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比你对黄老更为熟悉的人?”方巍目光炯炯地看着王不留行道,“当带我去见黄老,我便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我没想到,相传早就已经死了多年的大师兄,居然完好无损的站在我这个七弟的面前,而且活的比谁都好。” 王不留行悠悠地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你我是敌非友。” 方巍冰冷地道:“我没有朋友。” 王不留行道:“凭你一人之力,对付不了黄老,你迟早会需要我,需要南斗,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死。”方巍笑了,“大师兄不是已经死过一次吗?死未必那么不能接受吧?” 这时候,王不留行的脸色才微微变了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巍微笑道:“我猜的。” 王不留行面容一滞,忽然哈哈笑起来,道:“有趣,聪明,聪明!!但是聪明人,通常运气没那么好!” 方巍微笑道:‘师兄之智,甚我十倍,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吗?’ 王不留行叹口气道:“别人生不如死,我是死不如生。” 方巍道:“所以你这才急不可耐地拉我入伙,甚至不惜在黄老面前暴露身份?” “连你都猜得到的事情,黄老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认为我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举手可灭。” “但是他想不到你现在如此厉害,甚至有了和他一战之力?” “不。你太乐观了。”王不留行缓缓道,“黄老要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025怪异的举动 王不留行看着方巍道:“同样,他如果要杀你,也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方巍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淡淡道:“只是我这只蚂蚁,比你那只蚂蚁更有利用价值。” 忽然,两人同时一阵晃动,明显感到了来自于黑鸟身上一种莫名的波动,一声仿佛来自于远古的咆哮,来自于那只黑鸟的身体之中。 方巍的眼中露出了沉吟之色,而王不留行显然对一现象早有准备,微笑道:“我劝你还是坐在原地不要动的好。黑鸟喜静,你我这番大战早已经惹怒了他,你若是再想与我交战,怕是你我今天谁都进不去黑狱了。” “是么?”方巍脸上露出一个古怪到了极点的笑容,道:“我还想试试。” 说完,方巍站起身来,目光闪烁,不再犹豫,右手运起杀生刃,欺身向前,毫不犹豫地向着王不留行的身边连续斩出,王不留行不断地向着身后,并不与方巍正面交战,冷冷道:“方巍,你疯了么?” 方巍不答话,手中杀生刃如如疯入魔,接连斩出,瞬间,一阵阵黑雾扬起,然后又泼散,剧烈得晃动,让方巍近乎失去了平衡,但是他依然不断疯狂出手,仿佛想当真激怒身下的黑鸟一般。 黑鸟在半空中的行动更加迅疾,显然此时它早已经感受到自己头上两人的存在,不断晃动巨大的头颅,想将方巍跌下来,王不留行的身形所在之处,那些黑雾在不断的疯狂旋转收缩,时而膨胀开来,时而急速收缩,时而瞬间消失,在大片的黑雾之中,王不留行的声音越来越急,不断招呼着方巍停手。 一声声黑鸟的啼叫响彻天地,而在黑鸟腹中,那一种沉闷到了令人近乎心烦意乱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站在地上,衣衫焦枯的江药娘看着天空中这场大战,心中也不由得焦急,虽然隔着太远,她无法看清两人谁胜谁负,但是越来越躁动的黑鸟,让她心里极为不安。 方巍这小子,明明知道这样做只会让黑鸟更加暴躁,从而失去进入潜入黑鸟腹部黑狱的机会,但是他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非要杀了王不留行不可呢? 黑鸟一个疾身旋转,巨大的头颅对着地面直冲下来,显然想甩掉头上这两只让它恼火的“虱子”。 “方巍,住手!”王不留行从黑雾中猛地伸出了一只手,向着方巍的杀生刃探去,方巍杀生刃临空一折,直接顺着这之手所在的方位,奋力刺去。 但是,方巍的身子直接穿过了那团黑雾,原本已经凝成了实体的王不留行,又如空气一般,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果然如此!”方巍心念一定,低头看着手中的杀生刃,在杀生刃上,隐隐出现了一条细如钓丝的红线,如果不是杀生刃反光效果极好,肉眼根本难以发现。 轰黑鸟一头扎进了就近的一处山峰之上,山石开始不断翻滚落下,山腰无数合抱之树全部被山石碾碎,带动着一场飞扬的尘沙,向着山下滚滚而去。 方巍被这巨大的冲力把持不住,瞬间从黑鸟的头上一头栽了下来,黑鸟摆脱了方巍,一声高呼,向着云层伸出,展翅而去。 王不留行从黑雾中慢慢地走了出来,一张脸阴森莫名,显然动了真怒,道:“方巍,我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但是却不想不到,你居然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再抵黑狱,必然比登天还难!” “谁说我要去黑狱?” 方巍的话,让王不留行和堪堪赶到的江药娘同时一怔,方巍费了这么大心力,居然不是来黑狱,难道是来满世界逗着两人玩儿? 方巍单手举起杀生刃,顿时杀生刃上强光四射,晃得两人同时睁不开眼睛,而与此同时,这道光也引起了在半空中的黑鸟的注意,它在空中一个回旋,然后向着地面上的三人猛地冲了下来! 吼! 一声咆哮,如同一场风暴,更仿若是无数个轰雷齐齐回荡,从半空中传出,这声音形成了大片的音爆,轰隆隆之下不断地散开, 紧接着,黑鸟张开了巨大的羽翼,凌空一扇,一股罡风从天而降,将三人全部卷入其中,席卷上天。 “方巍,你……”江药娘怒不可遏,方巍这是要在作死! 很显然,方巍三人已经彻底惹怒了黑鸟,成为了它的攻击目标,而方巍居然还故意暴露行藏,把三人同时置于黑鸟的攻击范围之内! “呼喝!”黑鸟张开嘴,一团黑色的火焰从它口中喷出,三人在旋风早已经失去了平衡,半点身法都使不上来。 江药娘一咬牙,只有故技重施,一条硕大的蛇尾从她身后盘旋而出,然后将自己的上身和王不留行同时裹在其中,阻止来势汹汹的黑色火焰! 滋滋滋,一阵焦臭的气味升起,江药娘整张脸惨白,可是在这旋风之中,她别无选择,只有利用自己奇异的体质,来逃过这一劫,但是这黑色的火焰凶猛,也足够让她吃不消了。 而此时,方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偷摸摸地摸了进来,对着王不留行所在之处,杀生刃毫不犹豫地砍下! 王不留行和江药娘忿怒到了极点,此时三人都到了生死一线之间,方巍居然还要来取王不留行的命! 这小子是真的疯了么? 王不留行整个身子猛地涨开,黑雾席卷而出,方巍顿时扑空,此时江药娘也愤怒到了极点,不顾一切地向着方巍双掌拍来! 方巍一声闷哼,后心处被江药娘结结实实地拍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药娘恨方巍为两人无端惹祸,手下不留情,上半身如游龙般疾走,再次狠狠拍向方巍。 方巍似乎认准了王不留行,居然毫不在意将后面的破绽留给江药娘,在这狭窄的空间处,杀生刃再次向着王不留行所在位置袭来。 王不留行的浑身黑雾散开,江药娘的掌,已经抵在了方巍的后面。 一阵剧烈的抖动传来,原来此时的黑鸟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向着已经变成硕大无比,带着剧烈的呼啸之声,目标明确的金色蛇身撞来 江药娘骤然回头,双目瞳孔猛地收缩! 轰! 一声巨响,江药娘整个蛇身瞬间被黑鸟撞开,而近在咫尺的方巍也就这样眼睁睁的被黑鸟救了一命。 破开了江药娘蛇身保护的黑色炎火,如滔天的洪水一般,向着三人席卷而至。 这瞬间,就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所有的诱敌的算计,都不可能完成,三人所有的动作,几乎只能够有用本能来形容! 方巍再看自己的手中,杀生刃上已经有了三条红色的丝线。 “够了!”方巍心中暗定,单手在杀生刃上一抹,三条红线在手,毫不犹豫地向着王不留行的所在之地猛地一劈而下! 这一次,王不留行居然没有半分动弹,而是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 杀生刃毫不犹豫地迎空劈下! 轰,王不留行整个人身体骤然爆开!化作了齑粉! 身后黑炎陡然而至! 026轮转之术 “方巍!!”江药娘的口中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巨大蛇尾甩去,对着方巍猛地砸下,方巍轻轻一点蛇尾,借力后退,不仅避开了江药娘的致命一击,甚至摆脱了黑焰的攻击。 全身而退! 身后,黑鸟再次煽动翅膀,再次向着江药娘撞去,江药娘如遭雷击,巨大的身躯如流星一般,向着地面飞速的撞来! 江药娘这才知道,自己因为巨大的体型,已经成了黑鸟的首要攻击目标,而此时,因为和黑鸟的颤抖,江药娘已经费了太多的心力,加上巨大的身躯,根本无法辗转腾挪,如方巍一般与黑鸟周旋。 陷入了巨大危机之中的,不是方巍,而是自己! 这小子,为什么每次都能够借力打力,算尽一切! 江药娘脸色狰狞,重重的砸在地上,这座山峰在黑鸟和江药娘的反复攻击之下,终于力不能胜,有了要塌陷的迹象。 江药娘当机立断,收了蛇尾,变成了本来面目,抬起头来,头脸上灰尘密布,身上火痕无数,狼狈到了极点,而当她抬头的时候,方巍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颗红色的心脏。 那颗心脏,居然还在砰砰的跳动。 江药娘仇人相见,气急败坏地就要冲上去,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不要动!” 方巍似乎也算定了江药娘不会上来,身子根本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只是微微将手中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向上举了举,示威一般。 黑鸟在半空中盘旋了一阵,显然对刚才还硕大无比的蛇身江药娘的骤然消失极为奇怪,长鸣一声,冲上来云霄。 江药娘沉默了一阵,伸出了红色的分叉舌头,滋滋滋之声不绝,那个声音从身体里面再次发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直很奇怪,世间为什么会有言灵还杀不死的人?”方巍看着江药娘,微笑道,“直到我那日与江药娘抢夺玉玺,无意中发现了江药娘毒人虿人的秘密。” “那又如何?”那个声音又响起。 “九死一生入奇门……”方巍的声音悠悠的响起,“这九死一生入奇门的人,表面上是江药娘,但是实际上却是你,我的大师兄。” 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才道:“方巍,你当年在台湾,我放你一条生路,又冒着得罪南斗江三爷的危险,借给你玺中至宝玉玺,让你在玺中立威,你我之间,我不敢说对你有恩,但是至少对你这个师弟,也算是不薄了?” 方巍点头道:“不错。” 那个声音忽然转厉,道:“但是你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和我做对!” “大师兄道行远胜与我,心机远胜于我,身后又有南斗给你撑腰,方巍不敢和大师兄为敌,只是多想多做,为自己保全一条后路吧。” “你觉得我会害你。” 方巍清笑道:“不敢,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方巍蠢笨,被人陷害次数太多,所以想多留几条后路罢了。” 江药娘阴森道:“方巍,你就是一条狡诈到了极点的毒蛇!” 方巍嘿然道:“多谢江小姐谬赞。至于谁才是蛇,相信大家自有公论。” 江药娘还是不服气,正待要开口辩驳,那个声音又想起道:“药娘,现在不是口舌之争的时候,方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如何发现我的秘密的,就算是死,我也希望死个明白!” “其实还是大师兄你自己给我的提醒……”方巍悠悠道,“大师兄曾经被恩师一掌送命却能死而复生,但是这死而复生四字说来容易,若不付出一点代价,又岂能那么随便?” “事已至此,我瞒你也没有什么用了,不错,当年黄老杀我的时候,我的确用了邪门之术,让自己三魂不灭。” “三魂不灭,说穿了,就是成为孤魂野鬼,大师兄可真做得出来啊。” 那个声音充满了恨意,道:“那老妖怪无端杀我,我岂能甘心轮回,我就算变成了孤魂野鬼,也要亲眼看到那老妖怪的下场!如果不是南斗的人救我一命,我怕是永远也只孤魂野鬼,上不能入天,下不能入地。” 方巍嘿然道:“所以大师兄才有了死不如生的这般感慨。但是如果师弟没有猜错的话,大师兄现在应该还是‘孤魂野鬼’一只吧?” “你又怎么知道的。” “转世轮回之术,何等玄奥,世间真正能起死回生的,又有几人,大师兄怕是不会轮回之术,而是轮转之术吧?”方巍道,“当然,我并非一开始就有此疑心,只是在偶然间无意见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青蛙,才会陡然异想天开,那只会说话的青蛙,应该和大师兄一样,用的是同样的术续命……” “会说话的青蛙……”那个声音喃喃道,“你到哪了见过他?” 方巍闭口不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脸上分明写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这几个字。 方巍缓缓道:“古往今来,借尸还魂之术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但是世间真有几人能做到?” “你做到了。”那个声音道,“唐婉能够借尸还魂,不都是拜你所赐。” “运气而已,”方巍道,“唐婉之所以能够借尸还魂,是因为她灵魂纯净,一层不染,未予三界六道接触,但是不是人人都有她那么好的运气,所以,若非有仙人李玄这等无上道法,借尸还魂,纯属无稽之谈。况且就算是李玄,借尸还魂也只能附身下贱愚昧的人之身,而大师兄你,恐怕连人身都依附不了。”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你太聪明了。” “大师兄可是连言灵都杀不死的高手,我如何敢轻视大师兄,所以回家之后,无聊之间翻了几部闲书,才略知一二。” 方巍说来轻巧,但是自从上次台湾之行之后,他领教了王不留行的厉害,回去之后便苦思冥想,几乎翻遍了玺中道决秘法的藏书,为的就是以后对上了王不留行,能够有备无患。 所以今日王不留行栽在了方巍的手里,并非偶然。 王不留行停顿了一下,道:“说下去。” 027王不留行的秘密 方巍缓缓地道:“人有三魂七魄,但是生灵却只有一魂一魄,只有一道轮回生魂在身,生灵只有积满功德之后,才会在轮转殿被赐予天地二魂,从而从三魂衍化出七魄,转世为人,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些有了修为的生灵鬼怪都喜欢依托在蛇、狐、花姑子等生灵的身上,一则这些生灵天生灵气十足,便于修行,二则,这些生灵只有一魂一魄,便于控制……”r “奇思妙想,但是并非全无道理。”那个声音慢悠悠地道,“那你觉得在你眼中,我会是一条会说话的狗吗?”r 王不留行多次与方巍接触,人身人言人行,这点确实无法辩驳。r 方巍道:“这一点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你用轮转之身,再世为人,除非你有大于上古仙师上洞八仙的本事,才能变成人身,我想了很久,直到我找到了这张照片……”r 方巍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近乎泛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杂乱着七八个人,并且由于年代久远,根本辩驳不清,在一个人头上面方巍重重的用笔圈出。r “这个人,应该是就是师兄你吧?”r “这张照片哪来的?”r “一个人如果想抹掉身前所有的痕迹,在现在的应该是不可能吧?师兄当年威震天下,玺中直到现在依然有不少崇拜之人吗,以我的身份,拿到这样一张照片,应该不难吧?”r “不错,我到忘了,你是玺中的二当家。找一张我过去的照片,确实不难。。”r “这么说来,师兄也承认这照片上的人是你了?”r “是我。”r “照片上的人虽然已经模糊,但是无论从身形还是相貌,绝非师兄现在的模样,人易容乔装不难,但是整个人连骨骼都变了,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 “但是也并非不可能。”r “不错,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三番两次和师兄交手,师兄道法之高绝,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师兄是这个世界上杀不死的人……”方巍慢悠悠道,“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杀不死的人,就算是僵尸,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不死不灭,你说对不对?江药娘小姐?”r 江药娘冷哼一声,伸出的蛇尖滋滋作响,方巍展颜一笑道:“所以我怀疑,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师兄并不是真正的师兄,甚至不是真正的人……”r 那个声音叹口气道:“方巍,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脑子太好使了。如果我不是人,又是什么?”r “师兄听过一种戏法吗?”方巍道,“民间曾经十分流行的皮影戏。”r “听过。”r “其实师兄用的就是这种戏法,在我眼前的那个师兄根本不是真实的你,而只是师兄你的一个皮影而已。”r “皮影?”那个声音仰天大笑道,“方巍,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你的聪明烧坏了?”r “不,”方巍将手中的心脏高举在手中,道,“只是师兄的这个皮影太高明了,并非江湖人用牛皮麂皮制成,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只是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师兄你用了什么方法,将这个人炼得如此厉害……”r “蛊,一种噬人心的蛊。”那个声音道,“将人蛊坛之中,以七十二中蛊毒钻心而入,不死不生七七四十九日,等他浑身的肌肤和血肉全部浸淫蛊毒,再提出蛊坛,三十日火炙,三十日冰封,三十日风吹,三十日雨淋,不干不净,不尘不垢,风吹则散聚,是件好东西啊……”r “可惜这个被师兄拿来炼蛊的人,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r 江药娘冷哼一声道:“那点辛苦,比起我来又算得了什么!”r “风筝飞的再高,始终会有一根线牵在主人手里,皮影戏在精彩,不是皮影如何厉害,而是藏在幕后的人手法高超,所以,师兄应该就是藏在幕后的那个操控皮影之人……”方巍缓缓地从手中拿出了三条丝线,道,“这三条丝线,就是师兄用来操控皮影的物件吧?小弟如果不是借用黑鸟之力斩断了这三根丝线,怕是也无法掌握师兄这傀儡的心脏吧?”r “原来你疯狂的和我缠斗,就是为了找到这三根丝线,就在就算是找到了我用来操控王不留行的丝线又有何用,那你杀的始终只是一个叫做王不留行的傀儡,而我,你依然找不到。”r “师兄不要急”方巍慢条斯理道,“当与江药娘在台湾一战,师兄鬼魅般的身法让我叹为观止,不敢欺瞒师兄,我曾经也学过一些遁法,比如龙虎山的风云九遁什么的,但是无论什么遁法,都没有办法和师兄相提并论,除非师兄学过缩地成寸这般的仙法,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师兄你就在江药娘的身边!”r “那我又在哪里呢?”r “师兄与江小姐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甚至当日师兄带我去师父的荷花池的时候,江小姐也再旁窥伺,江小姐乃是千死百死之身,连黑鸟都伤不了她分毫,天底下应该没有比江小姐更为合适的保护者了。而江小姐身边并无长物,甚至连兵刃都没有,奇怪的是,江小姐身边却永远跟着一条金色的蛇……”r “轮转之术,有的人变成了青蛙,而有的人则变成了蛇……”方巍眼睛死死地盯着江药娘,道,“师兄,我猜的对吗?”r 江药娘脸色骤变,江药娘毕竟城府不深,这骤变的脸色,看在方巍眼中,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r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我这辈子见过很多人,但是从未有你这般缜密到了令人害怕的心思,当年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心思,何至于被那个老怪物毙于掌下!!!”r 江药娘摊开了手,那条金色的小蛇从江药娘的袖口滑落出来,扬起了头颅,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盯着方巍道:“你猜的全对,当年我被那个老怪物掌毙,尸身已经腐烂了,是江老爷子和日本阴阳道做了交易,讨来了我的三魂,种于日本阴阳道中的神物八俣远吕知体内,江老爷子怕我无法独立行动,所以又苦心孤诣,造出了江药娘保护我。”r “八俣远吕知?”方巍微微一愣,“那可是日本神话中传说中的八歧大蛇?”r “不错。”r “日本阴阳道居然这么舍得?江老爷子的面子可真大?”r “没办法,当时日本已经面临亡族灭种之痛,而阴阳道也被玺压得喘不过气来,江老爷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莫说八歧大蛇,就算是八尺琼勾玉,江老爷子要,他们也不得不给!”r 方巍叹了口气道:“江老爷子对你可真不薄。”r 那条蛇吐了吐舌头,道:“必须的……因为他是我爹……”r 方巍这才明白南斗为什么和会黄老死磕的缘故了,原来,黄老的大徒弟,就是当年玺中八姓中姜家家主江三爷的儿子!r 当年姜家为什么会判出玺,远走台湾,甚至更名改姓,以姜姓为耻,改为江河的“江”,原来,恩怨梁子,就是从这里开始结下的!r “不过,方巍,你还是算错了一件事,我用的道法,并非中原类似于犀照的皮影之术,那个王不留行也绝非单单只是一具皮影那么简单,我的这门道术,传自于日本阴阳道,他是我炼成的一只‘侍神’,在中原道门,也常常被人称为‘式神’。”r “式神?”方巍微微一愣,这个名称在无数日漫中常常被提起,只是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道法存在。r 不过,王不留行到底是皮影还是式神,这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方巍识破了王不留行的真面目,从而掌握了前所未有的主动权。 028都是老朋友 王不留行道:“现在你想知道的问题,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方巍,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你费了这么大劲,难道仅仅就是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方巍悠然道:“不错。” 王不留行道:“你以为你手中握住了那个式神的命脉就可以将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上么?实话告诉你,式神之术乃是日本阴阳道的不传之秘,其中的高深之处会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别的不说,就那这式神来说,我炼的式神便有‘风、林、火、山’四具,你就算毁了你手中的那颗心脏,充其量不过只是毁去了我的“风灵”,根本不至于伤到我的本尊,不过你如果能够放了我的‘风灵’,我还是会很感谢你的。” 方巍点了点头,这王不留行和江药娘的配合确实可以说是妙到了巅峰,而更让他忌惮的是在这两人身后的那个ss——能够和黄老分庭抗礼这么多年的,王不留行的老子,江三爷。 按理说,王不留行在南斗中的地位是远远超乎于江药娘的,但是江三爷却偏偏将王不留行安排在江药娘之下,任江药娘差遣,这点方巍起先不解,但是现在细细想起来,确实是江三爷精心布置的局面。 大师兄的‘死而复生’想必现在黄老也可能并不知道,而江药娘在南斗中的地位隐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而如果王不留行处处掣肘江药娘,甚至以江药娘的领导者自居,很有可能会引起黄老的猜忌,从而将王不留行置于险地,而现在的王不留行,仅仅只是江药娘的一个手下,实则是对王不留行的一种“保护”。 方巍心中暗叫厉害,这江三爷的心思,确实非于常人,怕是自己能够在台湾全身而退、而王不留行借给自己“玉玺”怕是在背后都有他的指使。他的目的,无非是把自己培养成和黄老暗斗的一枚棋子,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地坠入了江三爷的局中而不自知。 至于王不留行所说的另外三具式神,方巍半信半疑,如果有的话,方巍大抵也猜到了另外三具式神是谁了。 想到这里,方巍飒然一笑道:“大师兄,你又何必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我乃是师兄弟,我怎敢有害你之心?” 江药娘冷哼一声,低低的骂了一声:“无耻小人!”确实,方巍刚才还和王不留行两人拼死拼活,现在却变脸比变天还快,这样的“脸皮”厚度,实在是世所罕见。 方巍小心地向前走了三步,将那颗心脏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后退三步,将杀生刃收起,双手放在前面,示意他没有任何意义,那条金蛇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忽然间张开嘴,吐出了一口黑气。 那团黑气将方巍手中那颗心脏包裹起来,很快,黑气越来越盛,渐渐的凝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王不留行高大的身躯再次出现在方巍面前,对着方巍微微颔首,道:“多谢。” 两人的关系和谐的就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任谁都想不到,在刚刚过去的不久,两人还在做生死之斗。 方巍还礼道:“不用谢,大师兄,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王不留行呵呵一笑道:“难道以前我们不是朋友吗?” 方巍慢条斯理道,“方巍这辈子被人坑了无数次,早已经过了傻傻相信别人的年纪了,我认为朋友之间就有一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王不留行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明白方巍的意思,方巍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识破了自己的‘秘密’,绝不是一时兴起,如今自己这最大的‘秘密’被方巍掌握,只要方巍稍微透露一点给黄老,自己便会立刻陷于极度的危险之中,方巍握住了自己的这个命门,就等于握住了自己半条命,不怕自己在他后面暗中捅刀子了。 想取得方巍的信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江药娘冷冷道:“留行,方巍这个小人,阴险狡诈之极,我看还是趁着他现在落单,杀了他,永绝后患。” 说完,对着方巍冷冷地瞪了一眼,杀意净显,但是方巍似乎根本没有把江药娘放能够在眼里,在旁悠然自得。 王不留行道:“药娘,这又是何必,方师弟只是做人做事多留了几个心眼而已,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再说了,能够成为方师弟的‘朋友’,何其荣幸,王某乐意之至。” 方巍和王不留行对望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这个黄老亲手培养出来的两个枭雄,在这一刻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王不留行望了一下天空,忽然道:“方师弟,我还有一个疑问,刚才你明明有机会独自进入黑狱之中,但是你为什么放弃了?是不是黑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巍叹口气道:“大师兄说的没错,刚才我用白骨桥为引,用上阴魂引出了黑鸟,但是却发现这只黑鸟身上似乎发生了异样?” 王不留行咦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我当时明显的感到了黑鸟的体内有一种不安的东西在隐隐作祟,但是我又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所以才隐在附近暗自窥伺,谁知道师兄你来了,我为了保命,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东西?”王不留行微微皱眉,想起了刚才和方巍在黑鸟身上争斗的时候,确实感到了在黑鸟体内发出了一种莫名的鸣叫之声,只是当时战况紧急,所以没有细想,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你觉得是什么?” 方巍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是什么,那就好了,说来惭愧得狠,小弟虽然在玺中多年,但是这黑狱中一直都是老四在掌管,老四死后,我甚至连这黑狱之主都不知道是谁,这黑狱乃是黄老最为看重的玺中禁地,所以,连我对它都不是了解得很多。” “这个我明白。”王不留行道,“既然是这样,我们进去了不就一清二楚了。” 方巍道:“师兄既有此意,我自然也乐于奉陪了。” 王不留行看着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黑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回头对着江药娘道:“药娘,可能又要辛苦你一下了。” 江药娘冷哼一声,显然对和方巍“合作”仍然心存不满。 方巍忽然道:“大师兄,既然我们要合作了,有些话可要说清楚的好。” “说。” 方巍慢慢道:“大师兄,我一人一刀,别无其他,但是大师兄似乎……” 王不留行微微一愣,转眼摇头笑道:“方师弟果然心思非同常人啊,出来吧,方七爷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再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王不留行话音刚落,嗖嗖嗖,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涌到了江药娘的身后,眼神冰冷的看着方巍。 方巍看着来人,笑道:“原来都是老朋友了。” 030黑狱第一层 来人正是在台湾有过一面之缘的苍术、杜若、龙衣、独活。 方巍看着来人,心里暗暗想到,王不留行曾经说过,自己有风林火山四个式神,现在加上这四人,就共有五人之多,而且这其中还掉了一个黄柏。 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面,黄柏很有可能就是王不留行的式神之一,而除掉他和已经知道的王不留行之外,在在眼前的四个人中,定然两真两假,至于谁真谁假,方巍在短时间内绝对拿捏不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 而这些推测成立的基础,还建立在王不留行没有对自己撒谎的基础上,但是以王不留行的性格,对自己又怎么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四人同时也看着方巍,态度各有不同,杜若和龙衣两人表面上无喜无悲,就像眼里面没有方巍一样,而独活则是冷哼一声,鄙夷地看了一眼方巍,只有其中年纪最大的苍术呵呵一笑,走上前来道:“见过七爷。” 方巍礼貌回礼道:“见过诸位前辈。” 王不留行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方巍点头。张开嘴,杀生刃在手。 江药娘回头对着方巍连连道:“小子,做事机灵点,别拖了你姑奶奶的后腿!”说完,身子一晃,身后那条蛇尾猛地出现,瞬间身形暴涨十尺,方巍等人相互对望一眼,同时向着江药娘蛇头所在的位置向上飞速攀登而上。 在半空中,正在不断盘旋的黑鸟,见到了地面上忽然出现的江药娘,顿时一个俯冲,毫不犹豫地向着江药娘所在的方向冲了下来,对着江药娘猛地张开了嘴,居然想将这身长十丈的庞然大物整个吞下。 方巍等人站在蛇头之处,那黑鸟扇动翅膀,带动的罡风,几乎让几人立足不稳,待黑鸟靠近,方巍忽然一声大喝,口中白骨桥瞬间暴涨,直刺黑鸟黑黝黝的巨口之中。 杜若、龙衣两人毫不犹豫地踏足而上,逆风前行,身后的方巍大叫一声道:“鬼遮眼!” 两人待接近黑鸟的瞬间,同时腾身而起,两人各自拿出了兵刃,一跃到了黑鸟的鸟喙之处,手中的兵器毫不犹豫地向着黑鸟的双眼一人一刀猛地刺去! 黑鸟吃痛,顿时双眼下意识的一闭,双翅一扇,向着九霄云外飞快的飞去,而方巍等人又怎么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踏上白骨桥直接进入了黑鸟的口中,王不留行随身甩出一根鞭子,套出了江药娘,江药娘身子一幻,蛇尾变小,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之中,一把抓住了王不留行扔过来的鞭子,整个人借力,直冲鸟嘴。 而杜若和龙衣两人一个翻身,几乎和江药娘同时进入了黑鸟的口中。 还没等几人站定,黑鸟张开的嘴猛地闭上,一阵地动山摇,几人在黑鸟的口中一阵颠簸,好在这几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很快稳住了身形。 眼前一片黑暗。 渐渐,颠簸停止,方巍将杀生刃拿在手上,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堪堪只能照亮脸面。 几人循着光,来到了方巍的身边,王不留行有些不解道:“老七,你的刀?” “可能这黑狱中和外面不同,杀生刃的光被隐了一些吧?”方巍看着前面幽深的甬道,回头对着王不留行道,“师兄,你来过这里吗?” 王不留行苦笑一声道:“说来惭愧。为兄虽然在黄老身边伺候多年,但是以前这黑狱也一直有黄老的亲信在掌管,我从来没有来过?” “那在吴天之前,又是谁在掌管黑狱?” “我不知道。”王不留行诚恳道,“老七,这黑狱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也应该明白,黑狱中生入死出,我如果来过这里,怕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方巍道:“我也只是多年前来过一次,当时大多数是我朋友引路,所以我也不清楚这如何去走,才能不迷路。” 王不留行微微皱眉道:“这就有点问题了。” 方巍和王不留行两人对话熟稔无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当真是兄弟情深,可是在场的几人,都知道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纷纷心中冷笑,同时对两人“做戏做全套”的专业精神佩服之至。 方巍道:“上次带我来的那个朋友,引着一只‘三死僵尸’,又有阴灵引路,所以我们才顺利达到了黑狱腹部,现在没有了这只‘三死僵尸’,我们盲目乱闯乱撞的话,怕是会有危险。” 苍术道:“那方七爷上次的那个朋友现在在哪里,方七爷为什么不约他一起进来呢?” 方巍道:“黑狱生入死出,我那位朋友怕是早已经葬身在这其中了,若是这次在黑狱中能够找到他的尸首,我倒是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出去厚葬的。” 方巍言辞恳切,不似作假,但听在江药娘耳中,却无比的虚伪,冷哼一声,正要出言反驳,被王不留行及时阻止了。 王不留行打量方巍手中的杀生刃良久,忽然道:“老七,你向前走三步。” 方巍依言如此,杀生刃刀身上的光芒发出了一阵明灭,王不留行又道:“老七,往三点钟方向走几步。” 方巍依言,没等王不留行再说什么,方巍又分别向着其他方向走了几步,方巍试探了几次,停下了脚步,道:“应该这里了。” “不错,杀生刃杀气甚重,现在却如此光芒黯淡,一定是有其他杀气更重之物压住了他,只要朝着它光芒最暗的地方走,一定就是黑狱的入口了。” 几人听言都是一阵振奋,在方巍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无尽的黑暗摸索而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终于透出了微弱的亮光,反而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几人有些不适应了。 而方巍手中的杀生刃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 方巍停下了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低声道:“到了。黑狱第一层!” 030再见故人 王不留行看着前面,忽然,低声叫道:“别动。” 这几人都是道门中的高手,全然不似方巍和陈林初次进来时候那般手忙脚乱,每个人屏息凝神,忽然间,一片黑云猛地飞了过来,扑棱棱地直扑这几人。 方巍早有准备,双手微微捏了一个印决,那些黑云哗啦啦地从几人身旁飞过,片叶不沾身。 那片黑云一个急旋,绕过几人之后,又扑棱棱的消失在黑狱之中。 王不留行皱眉,低声问道:“上次你过来到时候,有这玩意吗?” 方巍点头。 “这……”王不留行问道,“上次没有伤你们?” “没有,当时我的一个朋友,身边有个宝贝,刚好避开了。”方巍不想说太多,半真半假道。 王不留行没说什么,道:“跟着走吧。” 几人虽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是在黑狱中依然不敢大意,很快,方巍边看见了上次过来时候,遇见的那片深潭,和深潭之中,依然存在的那些垂死挣扎的僵尸。 那些僵尸依然和上次一样,在争夺往生的路,依然和上次一样,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走出去。 方巍皱了下眉头,依着依稀的记忆,往旁边的甬道一指,道:“入口应该是那边。” 说完,方巍将手中的杀生刃亮出,向着黑潭旁边的一处不起眼的甬道中走出。 忽然,身后的江药娘横上一步,阻止了方巍的去路,冷冷道:“你是我们之中,唯一来过黑狱的人,但是我并不是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带我们走上绝路。” 方巍没有理她,连连道:“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现在就出去。” 王不留行给了江药娘一个眼色,示意她跟着方巍。 这些僵尸大抵都是将一些未开灵智的小僵尸,根本不能入诸人的法眼,方巍杀生刃举在胸前,所有的僵尸脸上均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果然不敢上前半步。几人便十分顺利的通过了僵尸群,来带了方巍所指的第二层入口处。 再走了不远,前面忽然豁然开朗,一片开阔之地,如同一个广阔的礼堂,空空荡荡地空无一物,方巍忽抬眼向天,低声道:“看上面。” 借着杀生刃发出的光芒,诸人看见在广场的上空,吊着无数口棺木,密密麻麻的,倒悬在穹顶之上,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层了。这些僵尸都是有了年岁的僵尸了,有些本事,大家小心点,”方巍提醒道。 “你上次去过第几层?”忽然王不留行问道。 “也只有第二层而已,”方巍毫不犹豫道,“就在此地被这里的人发现了。” “你怎么出来的?”江药娘冷冷道。 “黄老放了我一马,”方巍应声道,“也正是因此我才拜在了黄老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否则当时以我的能力,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出来!” 方巍的话,真假掺半,江药娘就算是不信,一时间也挑不出毛病。 江药娘忽然道:“黑狱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怎么到现在一个人都没见过。” “黑狱生入死出,估计没有人会大到闯到这里来,所以守卫稀松平常也是正常。”王不留行轻声道,“只是我们随时要做好准备。鬼门关——进来容易,想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忽然,几人同时对望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几人同时后退,隐在了暗处,果然,没过多久,脚步声响起,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懒懒散散地经过,其中一个人在大厅里面左右四顾了一下,道:“奇怪了,刚刚明明有几个人混了进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我就说你小题大作了,这黑狱里面除了我们这些背时鬼,谁还会来?”另外一个人道,“肯定是你看花眼了。” “是啊,自从吴天死了之后,这黑狱里面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跟族长报告,这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族长?”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族长有个屁用,有本事直接去找黄老啊,让他老人家准你假!” 几人敷衍地在这大厅里面转了一圈,纷纷打算回去,苍术对着江药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方巍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几个人懒懒散散地回去了,怕是他们想不到,自己在刚刚已经躲过了一场生死大劫。 “第三层怎么走?”王不留行轻声问道。 方巍微微一笑道:“我们未必要去第三层……” 说完,方巍顺着大厅的岩壁,慢慢地摸索着,忽然间,找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喃喃地道:“还好,记得没错!” 说完,方巍缓缓地用手按住了那块凸起的石头,那块石头慢慢地凹了进去,和岩壁平行。 慢慢地,机械掉动的声音响起,在那大厅的顶端,慢慢地一个石棺被放了下来,直接进入了地面,石棺的底部慢慢地打开,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方巍回头,道:“你们想来就跟我来。”说完,方巍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王不留行跟上,江药娘冷哼一声,也跟着跳了进去,接着苍术等人也跳了下去。 这个黑洞尽管很深,但是依着几人的本事,均没有任何损伤,完美降落在地上、 灯光大亮,几人看去,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在深坑的最中间,竖着一根一眼望不到头的柱子,上面雕刻者各种图腾。 几个人守在这根柱子旁边,惊觉忽然有人来了,还没等动手,苍术几人便将在场的人全部放倒。 江药娘正要上去结果了他们,方巍眼中一寒,冷冷道:“这些人都是我玺中的弟子,且并无大过,几位还请手下留情!” 江药娘不想在这个关口上惹事,只好作罢。 方巍抬起头来,看着在柱子上绑着的那个人,长叹一口气道:“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长发遮面,四肢全部被绑在柱子上,但是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那人浑身轻微一震,忽然间嘴里发出了宛如夜枭一般啼叫的声音,道:“方巍,方巍,我听出你的声音了,姓方的,你终于来了。” 其中怨毒,非笔墨所能形容。。 031弃如敝履 “他是谁?”江药娘微微一愣,忽然间想起了一人,轻轻一震,脱口道:“小姜,是你们?” 那人的身子又是一震,仿佛捉到了救命稻草了一般,惊声呼道:“姐,姐,是你们?” 然后转头一想,道:“方巍,肯定是你的奸谋,你……你……” 王不留行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一下那人,沉声道:“小姜,辛苦你了……” 苍术等人同时背过脸去,不忍目睹。眼前的人之惨,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真的是你们?”那人扬起了头,忽然怒道,“你们,你们怎么跟姓方的在一起,快,快替我报仇,杀了他!” 这绑在柱子上之人,正是那日被方巍识破了身份,被黄老剃去了浑身骨头,在黑狱中永远受苦的姜子星,姜子星知道“救星”来了,第一句话居然不是“放我出去。”而是要江药娘等人杀了方巍,可见他对方巍心中怨毒之深。 王不留行微微沉默,道:“不可能了,方巍现在使我们的朋友?” “朋友?”姜子星微微一愣道,然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道:“朋友,你们,你们居然把方巍当成朋友,你知道,我是为谁才落得今日如此下场,又是谁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知道吴天为什么还留我双耳一舌?他就是我为了羞辱我!方巍,吴天,还有玺中的每一个人,都该死,都得死!” 方巍忽然道:“吴天已经死了?” “死了?”姜子星一愣,喃喃道,“死了,那怪他这么久没有来消遣我了,居然死了……死了……” 忽然姜子星话音转厉,道:“为什么你不去死!” 方巍平静地道:“姜子星,你为南斗却是付出了很多,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讲究的是利益,没有人会为一个废人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你想出去,必须证明你对我们有用。” 王不留行沉默了,江药娘也没有说话,甚至连苍术等人,都面有愧色,方巍说的虽然丝毫不近人情,但是,却是世间最为跌扑不破的真理。 方巍又道:“而且,你唯一的希望,武安君白起,也死了。” 姜子星沉默了,这些年来他为了南斗潜伏在黄老的身边,又私通了武安君白起,受他一滴僵尸血,成了僵尸之身,确实没想到居然被方巍识破,收了剔骨之行,挂在这里受罪七七四十九年,这些年来他无时不刻不想着南斗的人或者武安君白起前来救他,而现在,南斗的人就在眼前,他们却似乎丝毫没有相救的意思,而另一个卑微的希望,被方巍一句话,彻底的封死了。 姜子星不蠢,他之所以失败,欠缺的只是运气,直到现在他依然这么认为…… 很快,姜子星便衡量了其中的利弊,语气变软,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们要知道这黑狱的一切。”方巍缓缓道,“你和吴天相处了这么久,他一定把黑狱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姜子星点了点头,方巍料得不错,吴天和姜子星乃是生死对头,最后吴天完胜姜子星,以他的性格,自然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尽情羞辱姜子星,而其中自然也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全部告诉姜子星。 因为,没有人甚至姜子星都没有想过,他会活着出去。 “放我下来。” “你没有资格讲条件。”方巍语气冰冷。 “方巍,你有完没完!”江药娘再也看不过去,上前就要把姜子星放下来。 方巍拦住了她,冷冷道:“说好的,这里由我做主。” 江药娘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方巍,别以为这里没了你,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了,小姜是我们南斗的人,我们怎么处理还要经过你同意么?” 方巍冷笑一声道:“姜子星乃是重犯,黑狱的人不会防着他逃狱吗?” “他脖子一下的骨头都被你们剃光了!就算是爬他也爬不出去!”江药娘怒意大盛道,“难不成你还怕咬你一口不成?” “怕,怕得要命!”方巍丝毫不让半步,“你如果觉得在这里吵架有意思的话,你大可大大闹,但是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药娘!”王不留行终于开口道,“不急在一时半会,听方巍怎么说。” 江药娘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骂道:“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方巍对着姜子星道:“这里一共多少层。” 姜子星知道自己解困无望,只得道:“十八层。” “这里是第几层?” “五层。” “第一层到第二层怎么走?” “走隧道。” “第三层到第四层怎么走?” “过阴阳河?” “第三层到第五层怎么走?” “走阴门,过阳洞,上顶天。” “第八层到第九层怎么走?” “过悬梯。” “第二层到第一层怎么走?” “走隧道。” “第十三层到第十五层怎么走。” “走天玄门,在第二个岔口过阴阳棺,然后过玄天之镜。” “第四层到第三层怎么走?” “过阴阳河。” …… 方巍和姜子星一问一答,方巍问的极快,丝毫不给姜子星思考的时间,等过了很久,方巍才点头道:“为什么这里没什么人?” “以前吴天管着的,所以还行,现在吴天死了,估计这些人也懒下来了,没事也很少巡查了。” “守卫一共多少人。” “五六十人?” “五十还是六十?” “妈的,你问的烦不烦?我他妈的又没有数过!” 姜子星终于不耐烦了。 方巍续道:“他们一般在哪里休息?” “第三层,和第七层,我这里是三班,没十二个小时换一班,每班十二个人。” “还有多久换班?” “快了?” “快了?” 姜子星不耐烦道:“我他妈的又没有表,我怎么知道!快了,就是快了!” 方巍忽然问道:“唐婉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忽然姜子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 她,果然已经来了。 032紫薇符印 方巍神情淡漠地看着姜子星,道:“你说你没有表,为什么又知道唐婉是昨天来的?” 姜子星惨笑一声道:“十二小时一班,一天两班,我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千四百个班次了,我只想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虽然我现在在你们眼里面,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是我不想真的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姜子星吃力地抬眼看了一眼方巍,道:“这种痛苦你不会明白,而我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让你尝一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方巍丝毫不被姜子星狰狞的面目所动,冷冷道:“唐婉在哪,去哪里了?” “她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姜子星喘息道,“我只知道,进入黑狱者生入死出,方巍,想必你也不是奉了黄老之命进来的吧?” “哼!”方巍冷哼一声道,“唐婉到底去哪里了?” “十三层。”姜子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有本事你就去那里找她!” 方巍得到了唐婉的讯息,毫不犹豫地依着姜子星交代的路径直奔十三层,而身后王不留行等人也紧紧地跟上,姜子星在后面大呼大叫,但是听到诸人眼中,已经跟听不见一样了。 是啊,谁会为这个累赘在动一丝一毫的悲悯之心,就算他以前做得再好,付出再多,都已经是过去的了。 十三层,必须通过一条黑黝黝的甬道,这也就是姜子星刚刚提过的符涌之道,可是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样,前面黑漆漆的一片,一行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依然没有半分亮光透出来。 经过上次黑狱之行,和这次从姜子星的嘴里获得的消息,方巍已经大抵了解了黑狱的构造,这黑狱中的十八层,并不是第一层在前,十八层在最后,而是各种复杂的连通,勾连出一个繁复无比的黑狱,如果是黑狱中人,懂得黑狱的走法,那就是极为方便,比如说,上次陈琳从第二层直通十八层,不过也就是几分钟的路程,但是如果不懂走法,这黑狱中,怕是永远会在十八层之中反复溜达打转,根本走不出去。 甚至连黑狱中的守卫,也仅仅只是守住区区的几层,在已知的路线上生活,高层如吴天之辈,虽然知道黑狱中的路径,但是没事他也不敢妄自走动,所以这黑狱到底有多大,那些从未去过的层中到底是什么,怕是连黑狱中资格最老的人,也说不上来。 而这神秘莫测的第十三层,到底关押着什么绝世凶人,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是没人知道。 “这里到底有多深!”江药娘在被四周的黑暗逼的喘不过气来,终于不耐烦的道。 方巍停下了脚步,忽然皱了皱眉头道:“师兄,你觉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从刚才我们来的地方,只有这么一条路,并没有岔口,不应该啊?” 几人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但是越往前,心中的疑惑就越盛,仿佛被某种生物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样,喘息越来越跟不上来,但是却又说不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终于,王不留行一把抓住了前面的方巍,停顿了下来。 方巍转身,沉声道:“师兄,你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王不留行沉默了半晌,道:“一切正常。” “不对,是心口,我的整颗心脏就像被人用针在扎着一样,但是却不疼,很是奇怪。”江药娘道。 “我是脚,走起路来就像陷入泥坑一样,每抬起来就觉得很吃力,但是明明这地平坦得很……奇怪……”苍术道。 “不对,我的是手,粘粘糊糊的,就像甩不掉的鼻涕一样,好恶心。” “不对,是后脑,总觉得有一把枪在抵着我的头一样……” 方巍眼中精光一闪,缓缓说道:“看来除了师兄,我们都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因人而异,都不一样。” 方巍深吸一口气,然后四肢着地,向着一只蛤蟆一样蹲在地上,然后双腮鼓起,如同蛤蟆一样,“呱呱”的叫了几声。 几人虽然觉得方巍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但是知道方巍绝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开玩笑,所以都没有去阻止他,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方巍站起身来,道:“几位可曾学过拟兽之术。” 几人同时点头。 修道者,讲究天人合一,但是论天人合一,这天地万物之间,人类由于开了灵智,反而不如一些狼、虎、蛇等猛兽来的强烈,所以感应天人之道,多多少少修道人都会学习一些拟兽之术,以人心入兽心,虽然这等术,并非什么玄奥之术,但是却只要修道人,都会懂一点,一来这种末微道术,虽然不入流,但是在开蒙阶段,师父都多少教一点,就如同读书人的“三字经”、“百家姓”一样,当然就算不会,这几人都是道门老手,从头学起,不过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看这几人都点头了,方巍也就省去了功夫,自己率先倒在地上,拟成了一只青蛙。 方巍并非拟兽之术非要拟成青蛙不可,只是刚才想用出拟兽之术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这种东西,虽然有些不雅,但是方巍也顾不得许多了。 江药娘自然是拟成了自己的本尊——蛇。 苍术双膝微微完全,双臂展开,拟成了一只苍鹰的模样, 杜若则是拟成了一只獾,龙衣和独活两人则是一人狼,一人狈,当真是狼狈为奸,形影不离。 方巍四肢着地,看着前面的黑暗,忽然间“哇”一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在空气中慢慢地散开,就像墨染一般熏染开来,顿时在石壁的两边,发除了一道道荧光,组成了许多奇异的符号。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这忽然而来的一幕,方巍对着唯一没有任何影响的王不留行道:“师兄可认识这些符印?” 王不留行皱眉道:“似曾相识,像是紫薇一脉的天玄冥斗……只是紫薇一脉,乃是上清道门,世间消失很久了,怎么可能会有他们的符印留在世间……” “应该是了。”方巍点头道,“大师兄说是,肯定就没得跑了,我猜估计是紫薇一脉的前人进入了这里,不得而出,才留下这些符印……只是这些符印有什么作用呢?” “你说我们刚才的异样,就是因为这些符印的缘故?” “不错,因为大师兄体质特殊,所以才不会有这种感觉,”方巍顿了顿道,“而我们,都是肉体凡胎,加上修道多年,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033符印推衍 “可是这些符印,似乎并不完整。” 方巍叹声道:“如果这些符印完整,我们就不会这么轻松的走到这里了……” “不过如果我们能够逆势推衍出这些符印的话,怕会知道这里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了,”王不留行道。 方巍神情一振,扬眉道:“师兄莫非懂得符印推衍之术?” “曾经黄老教过我,只是这些年没用,怕是有些生疏了,如果这符印复杂的话,怕是需要费下一番功夫,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早点进去为好。” “天玄冥斗,倒行逆施,以人身入兽身,妄想以兽灵来参悟天地阴阳之道,到底还是误入歧途,落得个绝后的下场,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倒真想会会这位符印的主人……” 方巍“哇”了一声,以青蛙的姿态向着前面跳去,除了王不留行之外,几人也是拟兽向前,或蛇游或狼行,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微微看见了前面一丝光亮。 而这些光亮的来源,并非是灯源或者其他任何发光发热的东西所射出来的,而是密密麻麻,,漫无天际的符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会有人留下如此之多的符印。 甬道霍然开朗,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第十三层了。 方巍依然四肢着地,回头看了一眼王不留行,苦笑道:“看来,唐婉没有在这里。” 王不留行皱眉道:“这里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任何古怪,唐婉为什么哪里都不去,偏偏要来这一层呢?” 方巍看着满室的符印,道:“看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和这里的符印有关了。” 几人同时看着密如满天星斗的符印,默然不语。 方巍忽然道:“师兄,能够推衍出来么?” 王不留行苦笑道:“别说这门道术我荒废良久,就算我是此到高人,这么多符印需要推衍,怕是没有十天半月绝不可能全部推衍出来……” “师兄,怕只能试试了,师兄并非需要推衍出来这里符印的来龙去脉,我们只要知道这些符印大抵是什么意思,知道唐婉为什么必须来这里,才可能知道唐婉去了第几层,不然我们一层一层的去找,怕就算是把黑狱翻个天了,也未必知道她的下落。” “我试试吧。”王不留行向前走了一步,盯着这些符印,眼中露出了思索之色,许久,他干脆盘膝做了下来,仔细从自己平生所学之中,推衍出这些符印的来龙去脉。 隔了很久,王不留行才微微皱眉道:“这些符印,留下的时间并不长…” “多久!” “不过七十余年的时间……”王不留行道,“我只是从这符印的风伤之中,勉强推衍出来的,至于这符印到底是何年何月,还得配合云动、地脉和天绝……” “七十年……”方巍思索道,“紫薇道脉消失至少有三百年了,七十年……” 方巍道:“师兄请再参详推衍。” 王不留行又坐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苦笑摇头道:“这符印实在是太深涩晦暗了,而且很多都似乎断头符印,难以参详,我实在是勉为其难……” 方巍道:“若这真的是紫薇道脉留下的符印,这紫薇道脉和唐婉并无瓜葛,她为什么会费尽心机,偏偏来这第十三层呢?” “就没有别的可能么?”方巍缓缓地伸出了舌头,顿时间,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舌头上密密麻麻的符印,顿时间,王不留行如同茅舍顿开一般,拍头道:“该死,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看到符印,我便理所应当地想到了紫薇道脉,天玄冥斗,这些该死的东西,可是却不知道从你这里下手!” 说完,王不留行看着方巍的舌头,然后又看着漫天的符印,果然,方巍的舌尖上的符印虽然和这些符印并不一样,但是却有着相同的风伤和云动,甚至连地脉天绝,有隐有相合的地方,王不留行两只眼睛不停的游动着,时而看着方巍的舌尖,时而看着漫天符印,然后慢慢地抬起右手,在虚空中慢慢地画了起来。 一道道弯曲的线条随着王不留行食指划过渐渐浮现在了诸人面前,原本那些在石壁上的符印,也渐渐的灵动了起来,不少线条开始自动接上,漫天的光芒更炫,印着几人的脸。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王不留行免审更加凝重,而眼中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些在石壁上的符印,飞快的扭动着,王不留行的手越来越快,而甚至已经不是王不留行在画这些符印,而是这些符印,是牵着王不留行的指尖在走!! “呱!”方巍忽然大叫一声,王不留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如同从大梦中惊醒了一半,开口就道:“此地不宜久留!” “怕是迟了!”方巍开口,眼睛紧紧的盯着在石壁上依然游走着的金色符印。 那些符印仿佛有人在操控一般,开始自动勾连,收尾相接,最后,忽然一只汇在了一起! 可惜这漫天的符印所占之地实在太大,这些汇在了一起的符印,谁也不能全部收入眼底。 忽然一声鸣叫,响彻天地。 “呱!”方巍毫不犹豫,也同时大叫一声,四肢着地,警惕到了极点。 “嗷!”苍术也学着野兽,大叫一声。 “滋滋滋”江药娘舌尖探出,不断的滋滋之声从他口中发出。 几人拟兽之态全出,各自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忽然,身后风起,紧接着,一头不知道从何处跳出来的金色凤凰出现在诸人眼中,口中一喷,一阵火焰对着几人喷出! 龙衣长身而起,向着这只金色凤凰率先发出了攻击,王不留行大声道:“回来,不可用道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龙衣攻向那金色凤凰的瞬间,整个人忽然在半空中爆炸,化作一摊血雾。 诸人的脸色均难看到了极点,而这只金色的凤凰仿佛被激怒了一样,向着几人攻去! 034亦幻亦真 “不要动!”王不留行沉声道。 几人无人敢出手,而那只凤凰在喷过来的火焰,仿佛不存在一般,就从这几人的身体处穿身而过! “幻象?”苍术等人手心已经攥出了汗水,刚才虽然是王不留行开口不要动,但是当真到了这种生死一线的机会,谁又真的能做到如此镇定? 最后他们选择了对王不留行的绝对信任。 那只凤凰在空中旋转了一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王不留行飞快地道:“只要我们都是拟兽的状态,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为什么,王不留行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方巍看着已经化作一滩血雾的龙衣,若有所思。 很快,那滩淌在地上的鲜血,开始飞速的凝合起来,再次成为了龙衣的模样,看着王不留行,面色郝然。 “看来这龙衣也是王不留行的一具式神了……”方巍暗暗地道,现在他已经已经能够确定王不留行的两具式神,而另外的几个人中,谁真谁假,还需要时间来判断。 风声起,那些印在空中的符印再一次剧烈的颤抖,发出了耀目的金光,紧接着,十三层黑狱周边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天穹不见,石壁无踪,此地忽然变得宛如一片荒漠一般的存在,没有山,没有水,有的只是从“遥远”地方,吹过来的无边暴虐之风。 方巍等人已经知道,可能由于这些符印的作用,他们已经进入了“幻境”之中。 方巍凝神看了一下四周,眉头微皱,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这符印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刚才若不是你们及时阻止,我怕是也会永远沉在幻境之中了。” 方巍道:“所有的幻像,皆是肉眼所见,只要心眼不被蒙蔽,所有一切都伤害不了我们。” “不变应万变,只能如此了。” 方巍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用手推了推眼前的空当,果然,发现了眼前似乎有一层膜状之物,阻止在眼前,只要用手推动,就会如水波一样泛出涟漪,出现无数的金光闪闪的符印。 忽然,天地之间,似乎一个声音出现,如泣如诉,仿佛无数阴魂在周边不断的抽泣哀号一般,搅动的几人心浮气躁,几人继续兽行,跟在王不留行的身边,向着不知道何处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移动。 脑后的风越来越紧,就如同刀割后颈一般,但是几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有了刚才龙衣的教训,他们渐渐明白了黑狱中的恐怖,渐渐的打消了刚开始的“黑狱不过尔尔,言过其实”的念头。 “有人来了!”王不留行忽然沉声道,几人回头,只见“远方”渐渐出现了几个蚂蚁一般大小的黑影,慢慢地向着几人前进。 “唐婉?” 黑影越来越近,却是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手中捧着鲜果美酒,在风沙之中,慢慢靠近几人。 但是其中并不见唐婉的影子。 几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等待着来人的靠近。 那几个美女,说笑之间,便来到了方巍等人的面前,对于方巍等人“奇特”的造型,似乎根本没有一点意外,一人走上前,对着唯一“正常”的王不留行道,“仙人赠琼浆,助尔得长生。” 说完,手一挥,身边的一个小婢将手中的酒壶举过头顶,慢慢地跪了下来,正中间的女子巧笑倩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不留行无动于衷。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道:“仙人赠礼,尔等岂能推辞,莫非是嫌弃仙界美酒,配不上尔等凡尘俗世之人?” 王不留行等人依然无动于衷,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去看这几个人女人一眼。 几名女子同时脸色这才变得极为难看,当中的女子忽然不知道从哪拔出了宝剑,厉声喝道:“看来那你们是藐视仙人了,其罪当诛!” 说完,其余几个女子纷纷将瓜果美酒全部打落在地,拔出宝剑,对着几人同时刺去。 有了前车之鉴,方巍等人纹丝不动,奇怪的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宝剑居然全部从方巍等人的身体里面穿体而过,然后这几人又似乎没有看见了方巍等人一般,径直从他们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方巍和王不留行几人连忙跟上,可是这些女子看似走的很慢,但却又似乎懂得“缩地成寸”之术一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直到这一队人走出很远,王不留行和方巍相对苦涩一笑,果然,这些人,依然只是幻象罢了。 火凤凰,无来由的啼哭,还有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消失到了何处的美艳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些符印之中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如果唐婉来过这里,要么已经推衍出了这些符印,要么依然和他们一样,陷入在这幻境之中!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唐婉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不可! 再回头,方巍等人却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一样,几人置身在一个好似宫殿一般的建筑之中,其中放着很多案几,无数道骨仙风的人物,正在盘膝畅饮,不时击节而唱,十分快活。 方巍眼角一扫,发现还空了几张案几,上面摆放好了美酒佳肴,而空出的案几数量,正好和这几人相等。 一人拂袖而去,对着方巍等人走去,道:“贵客来临,不甚欢喜,还请上座。” 和开始一样,方巍等人无动于衷,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 那人再三邀请,方巍等人依然不动,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我等盛情相邀,为何你们一再拒绝,岂是为客之道!来人啊,跟我把几个不识抬举的小人打出去!” 说话间,几个小厮走了出来,手中各持棍棒,没头没脸地向着几人打去! 果然,和刚开始一样,这些棍棒着身,便如同空气一般穿过了几人的身子。 “哎呦!”忽然,一个声音从江药娘的嘴里发出来,方巍和王不留行顿时色变。 江药娘发出了“人声!” 回头看江药娘,只见额头上已经青了一块,是被结结实实的棒子打中了头。 王不留行飞快向前,眨眼便到了江药娘的身边,双手猛地探出,死死地抓住了砸中江药娘的那个小厮,可是那小厮的手,仿佛泥鳅一般,从王不留行的手心中滑了过去。 对着王不留行露出了鬼魅的笑容,飞快地向着大殿内跑去。 几人同时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大殿的穹顶已经不见,露出了如碧的苍天,蓦然间出现异变,但见一片片黑色闪电,在天空划过,那些闪电,以极快的度,化作一个巨大的拳头,狠狠地向着几人的头上砸去! 方巍忽然长身而起,向着刚才从王不留行手中逃脱的那个人追了过去! 035相互算计 王不留行和龙衣两人同时也身形暴起,这两人已经暴露自己是式神的秘密,所以也就不用再在方巍面前“装”。三人一前两后,近乎同时追赶上那个小厮。 “唐婉!”王不留行沉声喝道,“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 “交出鬼眼!”江药娘同时喝道,身子游龙一般向前,她与其他几人不一样,对于“蛇”的姿态,甚至比‘人形’更为得心应手,因此“拟兽”之态,并没有让她的速度有丝毫减慢。 天空中的那一片片黑色的闪电,飞速的凝聚,向着四人同时砸下! 毕竟是天雷之威,几人那敢轻易迎头而上,王不留行的等人的身形一错,从雷电的中心跳了出来。 顿时间,雷电砸中地面,原本气势恢弘的大厅一瞬间全部化作齑粉! 王不留行面色惨淡,此时,四人同时从不同的地方跳开,所以相隔已经有了数丈的距离,而这短短的距离,王不留行等人想要在追赶上方巍的脚步,已经是难上加难。 而就在这雷电临头的一瞬间,方巍的瞳孔微不可查的一缩,整个人身子向前一步迈出,脚下没有任何停顿阻碍,一步便已经跳出了雷电轰炸的区域,脚下更是不停,飞快地靠近唐婉。 “老七!”王不留行沉声道,“留步!” 说时迟那时快,江药娘已经不知道什么事摸了上来,身躯一变,一条硕大的蛇尾犹如幽灵一般,从江药娘的身子下飞快的游出,一把抓住了方巍的脚踝,方巍身躯不由得一滞,王不留行已经跟了上来,单手握住方巍的手腕,语气已经有些不善地道;“老七,说好的‘合作’呢?” 方巍单手被制,另外一只手忽然往天空一指,大声喝道:“看!” 霎那间,只见天空中那片黑云开始急促的凝集,成为一个空洞,而那个空洞中,刚才出现的那只火凤凰带着一声清鸣,从中钻了出来,铺展在天空中,将那天空染成了一片血红,猛地张嘴一吐! 一个红色的火焰从它的口中喷出,立刻占据了大半边天空,其内蕴含着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弥漫而下,原本已经跟上来围住方巍江药娘、苍术等人不知道深浅,纷纷后退,生怕沾染上火焰,只有王不留行则是硬生生地钉在原地,方巍不动,他也不动。 这火焰,是真是假,是幻是真,没有人说的清楚,方巍和王不留行在进行着一场赌上了自己性命的决斗。 王不留行虽然只是一具式神,但和宿主联系极为紧密,一日之内,他已经“毁了”两次(王不留行一次,龙衣一次。) 虽然方巍不懂日本阴阳道之术,但是天下道法,万变不离其宗,一利必有一害,这是道门中永远跌扑不破的道理,王不留行两具式神毁去一次,对本尊不可能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方巍赌他,经不起第三次的“折损”。 果然,火炎越逼越近,近乎到了两人头顶之上,王不留行的汗水淋漓直下,就在火焰靠近的那一瞬间,王不留行大喝一声,身子陡然后退。 而方巍脱困,同时跃出。 轰! 那团火炎猛地砸在地上,方巍和王不留行堪堪避开,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 再看方巍,整个人已经在诸人面前消失。 王不留行面色难堪,猛地盘膝坐了下来,对着前去阻止的江药娘喝道:“算了!” 江药娘犹不解恨,回头怒声道;“我说过,此人两面三刀,怎么可能会真心跟我们合作,要是让他先找到了唐婉,肯定鬼眼会落在这对奸夫的手里面!” 王不留行气急败坏,怒声道:“不然能这样,你觉得你能杀了他吗!你忘了在台湾,方巍是如何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么?” “好卑鄙!”江药娘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吓得另外几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王不留行索性不理几人,盘膝坐在原地,隔了好久,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也好,也好,我倒要看看,方巍和唐婉之间,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不留行起身,看着几人还在拟兽之态,厉声喝道:“还装什么装,难道还不嫌丢人的吗?” 几人连忙站直了身子,王不留行扫了一下几人,叹了口气道;“方巍,你既然早就已经看来了,居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就差了那么一点,如果给我多一念的时间……我那具式神能够炼成的话……” 王不留行什么也不说了,带头向着前面走去。 方巍在跳出火炎的那一刹那,眼前仿佛闪过了一个白影。 “是小白!”方巍心中一定,小白既然已经现身,那唐婉肯定不会走远。 方巍毫不犹豫地向着前面跃去。 前面幻象丛生,时而楼台宫殿,时而海市蜃楼,时而丛林大山,方巍伸出了舌头,顿时间舌尖的符印金光闪闪,沉声道:“吒!” 眼前所有幻象全部消失,只留下一条黑黝黝的甬道,而前面,似乎还有一道长型的白光,游走着。 方巍毫不犹豫投身向着白光追逐而去,那白光时快时慢,似乎有意在等待着方巍。 很快,前面露出一道门,那道白光走入门中,然后消失了。 方巍一步踏入门去,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背对方巍。她的身后背负这一柄长剑,方巍不用看也知道,这把剑就是唐婉的贴身之物。雪霁。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蒲团,空着。 唐婉,在这里。 而她身边的那条白龙,游动着,守护着她。 她静静的跪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身边已经有人靠近。 方巍慢慢地走上前去,她没有回头,天地安静的仿佛宇宙初生之前。 只有方巍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嘘,跪下。”唐婉等方巍靠近之后,轻声道,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已经睡着的东西一般。 方巍想了想,和唐婉并排跪倒在蒲团之上。 036唐婉的姐姐 唐婉安静的跪在前面,方巍却发现,在她的面前,似乎什么都没有。 唐婉双手放在地上,掌心向上,然后磕了三个响头,见方巍没动,又示意他磕头。 方巍乖乖地跪下磕头,起身的时候,发现唐婉的脸上带着笑意,轻轻地对着方巍道:“方巍,看来我姐姐已经认可你了。” “姐姐?”方巍有些不懂,难道唐婉还有一个姐姐吗?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唐婉问道? “黑狱的第十三层。”方巍应道。 唐婉微微偏了偏头,看着方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这里么?” 这正是方巍所想明白的地方。 唐婉徐徐地道:“在地方世界,十三是一个极为不详的数字,代表着恶魔,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一个人?” “一个人?”方巍沉,“难道不是他。” “我没说过不见他,只是估计现在他应该不会来见我。”说到这里,唐婉神色有些凄然。 “所以我要先见到我姐姐,也许她能够我帮我说几句话,这样,他就不会对我避而不见了。”唐婉说到这里,展颜一笑道,“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我的家长吧。” 方巍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我可是连你妈都见过了的,只是这件事情,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和唐婉慢慢细说,毕竟现在他和唐婉的关系——想到这里,方巍内心不由得嗟叹。 方巍问道:“这里的符印,是你故意留下的吗?” “不是,这里是我的姐姐布下的,她只是不想见那些不想见的人罢了。” “你姐姐?”方巍皱眉道,“难道你姐姐是紫薇道脉的传人吗?”、 “不是,我姐姐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只是叫来一个死人而已。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说起来,唐婉看上去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在方巍的内心不由得掀起了滔天大波,这种召唤鬼神之术,简直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这个所谓唐婉的姐姐,到底是哪路神仙? 唐婉似乎看出了方巍内心的惊异,解释道:“其实我姐姐是一个内心非常单纯的人,在她的心中,只有我爹一人,为了我爹她什么都愿意,不然……”说到这里,唐婉不由得美眉一挑,道,“这区区黑狱,如何能够关的住她?” “不过……”唐婉看了方巍一眼,道,“我姐姐布下的这些符印,对你来说不是也没有作用吗?刚才我在暗处偷偷看你,你那一本正经装着一只青蛙的样子,真的是坏到了极点。” 说完,唐婉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但是看在方巍眼中,却是满眼的柔情蜜意。 如果唐婉愿意放下一切,和自己做一对平凡而普通的夫妻的话,他这辈子,就算是朝生暮死,也是值得了,但是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相信了。 “刚才你故意那样,是为了逼出王不留行的另外几具式神?” 方巍点了点头,他确实有此意,只是王不留行也绝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逼出了一具,但是另外几具却依然行藏藏的极深,如果唐婉不是及时出现的话,再给他一点时间,依他的手段,未必不能全部逼出来。 王不留行和自己合作,貌合神离,对于王不留行,他不可能真的有丝毫的信任,所有的合作基础仅仅是建立在两人拥有共同的敌人之上,如果一旦黄老这个祸患消除了的话,方巍和王不留行之间,未必还能成为“朋友”。 因此方巍不得不未雨绸缪,能够将王不留行摸透,对于以后来说,便掌握了所有的主动。 唐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不对劲的?” 方巍道:“其实很简单,王不留行他们做过了。” “在黑狱之外,我其实已经和王不留行有过一战,当时我逼出了他式神的秘密,但是另外几具,肯定就在那几位‘药’之中——当然,王不留行不可能将所有的鸡蛋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但是那几人之中,肯定至少有两到三人,是王不留行的式神。” 唐婉点了点头道:“不错。” 方巍续道:“当时我们快要接近这里的时候,我问过几人,他们的各自反应都不同,但是王不留行却丝毫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如何这其中有王不留行的式神的话,说明这几人之中,肯定有人在说谎。” 唐婉赞许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故意用出拟兽之术,就是要在他们的头上套上一个枷锁,这样,他们一不留心,就会破出拟兽状态,这样,谁是真人,谁是式神,就一清二楚了。” “你的想法不错,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上你的当呢?” “因为他们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的话,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合作的基础了。”方巍油然道,“王不留行想招揽我,想利用我对付黄老,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和我翻脸,这是他的命门所在。” “你啊,心机为什么总是这么深。活着不累吗?” “我也不想,但是在这个每个人都相互算计的道门中,我只要稍有闪失,就可能成为第二个姜子星。” 想起了姜子星,方巍不由得浑身一颤,那样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方巍扭头对着唐婉道:“所以,我们刚一进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来了。” “嗯。”唐婉点头道,“可是我不想去见王不留行他们,我只想单独见你。” “所以,你利用符印和小白,把我单独引来这里。”方巍道,“鬼眼呢?” “在我手里。”唐婉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鬼眼,放在方巍手里,“这个东西,你很喜欢吗?” “我不喜欢,但是我更不喜欢你利用这个鬼眼,做出一些会令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唐婉一字一句道:“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后悔。” 方巍知道,唐婉性格倔强,说什么都是徒然。 唐婉道:“现在是时候带你见见我的姐姐了。” 唐婉示意方巍举起手中的鬼眼,安慰方巍道:“放心,我姐姐很好说话的。等会见到他不要紧张就行了。” 唐婉接过方巍手里面的鬼眼,示意方巍退后退后几步,自己盘膝坐下,左手掐诀按在眉心,立刻便有黑线飞出,化作一个个禁制,落在四周。 唐婉默默地将鬼眼高举过头,顿时间,那些禁制上面光芒闪烁,无数的金光射出,全部灌入鬼眼之中。 慢慢地一个人像出现在鬼眼之中,唐婉看着鬼眼里面的人,高兴地道:“姐姐。” 037别逼我 方巍定睛一看,这鬼眼中出现的那个女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的只能算是眉清目秀,和唐婉一比,便逊色了很多,而且眉眼之间,没有和唐婉半分相似,方巍已经笃定,这个唐婉口中的姐姐,和唐婉肯定没有任何血缘关系。r 至于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鬼眼中,方巍不清楚,但是听唐婉的口气,这个女人绝不简单。r 鬼眼中的女人看了一眼唐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方巍的身上。r 唐婉连忙将方巍拉了过来,脸上不由得一红,就像一个少女一般,既甜蜜又羞涩,低声道:“他叫方巍。”r “方巍?”唐婉的姐姐微微颔首,道,“不错,不错。”r 方巍连忙谦逊地道:“方巍见过……见过姑娘……”按照辈分,方巍原本想叫一声前辈,但是他现在与唐婉算是“情侣”关系,所以觉得不合适,但是如果跟着唐婉一样叫着姐姐,又显得太过于“激进”,只好先以‘姑娘’相称,最为妥当。r “姑娘……”那个鬼眼中的女人微微一错愕,然后笑了,“随便吧,只是一个称呼而已。”r “姐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啊,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唐婉笑着道,拉着方巍的手,脸上洋溢着宛如初恋少女一般的神情,而看在方巍的眼中,却是五味杂陈,心情难以形容。r “我叫唐忆。”唐忆笑着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r “方巍,别没大没小的,叫姐姐。”唐婉道,从唐婉的一举一动,显然已经将方巍当成自家人了。r 唐忆显然已经不想再和方巍在一个“称呼”上浪费时间,对着唐婉道,“我时间不多,你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出来。”r 唐婉道:“我想知道,我爹的真身,到底在何处?”r 唐忆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以一梦入你之身,我便知道,我这辈子犯下了一个大错。如果不是和那个梦,或许你现在还在龙虎山上,是我害了你。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是唐方的女儿。”r 唐婉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不错,我是唐方的女儿,我有权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r “当年你爹走的时候,怕我为他报仇,所以同时带走了我,但是我不想你爹走的不明不白,所以我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两个梦,一个留在了你的身体里面,另外一个却被人囚禁在这里,当时我说过,你要再见我之日,便是你得到鬼眼之时,这些年,难为你了。”r 方巍暗自道:原来,眼前这个唐忆,不过也是一个幻影而已,换句话说,为了囚禁唐忆的一个‘梦’,玺居然兴师动众,专门留下了一层黑狱给她,难道这个唐婉的姐姐,真的有通天彻地的能力。r 目前,方巍已经猜到,这个唐忆定然是一名极为厉害的通灵师,其他能力不详。r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唐方宁肯带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唐忆,也不带走令人胆寒的七人众,明显,唐忆的能力,在七人众之上。r “你想见他?”唐忆看着唐婉,淡淡道。r 唐婉重重的点头,道:“我想见他。”r “你要见他,便是要与全世界为敌,你懂么?”唐忆悠悠的一叹,“虽然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但是当你的能力大到足可以比拟天地的的时候,就不得不为自己的能力与天地做妥协……”r “可是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当年是他拯救了天下,为什么偏偏会落得如此下场!”唐婉咬牙切齿道,“这不公平。”r “你爹当年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天地不仁。”唐忆神情忧伤,“当年我不懂,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什么赢勾传承,什么盘古识,统统不过是任天地摆布的玩偶罢了!”r 轰!r 方巍的脑海宛如爆炸一般:盘古识!!!r 这个女人,居然是盘古识的传人!!r 难怪她对天灵有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力,难怪她能够布下如此厉害的符印大阵,难怪……r 唐方的身边到底还围绕这一群什么妖魔鬼怪!r 对,妖魔鬼怪!方巍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这群人了。r 可是唐婉和唐忆对话,丝毫没有对盘古识有任何表示,娓娓道来之间宛如没事发生一般。唐婉接着道:“姐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见我爹?”r 唐忆道:“当年我跟你爹‘走’的时候,确实趁着你爹的没注意的时候,留下了后手……但是你要明白,你爹并不一定希望见到你。”r “我知道。”唐婉沉声道,“姐姐,求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见到我爹!”r 唐忆看着唐婉,重重地道:“你想好了。”r “想好了,这些年,我每天每夜都再想,想得不能再清楚了。”r 唐忆顿了顿正要说话,忽然间方巍猛地伸出一只手,将鬼眼抢在手里,顿时间,唐忆整个人消失在鬼眼之中!r 刷!唐婉整张脸顿时惨白,雪霁长剑在手,剑尖抵住方巍的咽喉,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剑尖随着她身体的抖动,发出阵阵清鸣之声。r 方巍宛如无事一般,淡淡道:“你要杀我?”r “交出鬼眼!”唐婉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眼里几乎掉下泪来。r “婉儿。”方巍轻轻地道,“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r “交出鬼眼!!”唐婉惊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抽泣。r 方巍缓缓抬头,看着唐婉这张有些扭曲的脸,道:“你真的要杀我?”r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为了今天我筹划了多久,你不但不帮我居然,居然还要跟我做对,你,你,你为什么要欺负我!”r “婉儿。”方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回头是岸。”r “不是我不想回头,是我回不了啊!”唐婉大声抽泣道,“我只想见他一面,一面就好!”r 方巍不再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但是手中握着的鬼眼,更紧了。r “别逼我。”唐婉哭泣道,泪水不自禁滚滚而落。r 方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剑就抵在他的喉间。他甚至连后退半分的意思都没有。r “别逼我,真的,被逼我……”唐婉哭声道,手颤抖地更厉害了。r 方巍依然一动不动。r “真的,真的不要逼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唐婉露着绝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巍,哪怕只要他任何一个示好的举动,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收回宝剑。r 但是方巍依然无动于衷。r “方巍!”唐婉撕心裂肺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明白!”r 说完,唐婉不顾一切地把手中的剑向前送去!! 038我身是鬼,你心是鬼 方巍的身子微微一晃,看着刺进自己胸膛不到半寸的雪霁,和唐婉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一缕鲜血从方巍的嘴角缓缓地流了下来。r “婉儿,你还可以回头的……”r 唐婉猛地抽出了已经刺进了方巍身体里面的雪霁,神情既心疼,又惶恐,用银牙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颤声道:“把鬼眼还给我……”r 方巍缓缓地摇头,在唐婉的眼前,将鬼眼纳入怀中,头也不回地道:“我现在就走,如果你要杀我。我认命。”r 说完,方巍背过唐婉,将身后的破绽全部留给唐婉,向着外面走去。r 唐婉整个人僵立在那里,握剑的指尖已经苍白,生生地嵌入到掌心之中。r 一步,方巍没有回头。r 两步……r 三步……r 十步……r 方巍转眼便走到了入口,唐婉知道,现在自己只要一剑,便可以取方巍的性命,只要一剑便可以夺回鬼眼,只要一剑,就可以完成自己毕生的心愿……r 可是这一剑,叫她如何刺得出去!r “把鬼眼还给我……”方巍的耳中响起了唐婉如泣如诉的声音,他的心就如同针扎一般疼痛。r 只要他有,只要她要。r 方巍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唐婉,除了这只鬼眼……r 只要自己揣着这只鬼眼,从这里离开,从此再见唐婉,便是仇雠。r 就在方巍左脚迈出的瞬间,而后忽然风声响起,方巍知道,这一剑来自于谁,同样也知道,这一剑的后果,但是他心中此时却无比的坦然,也许这个结果早就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也许这个结果,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r 拯救苍生的贼任务,就交给别人吧,我方巍不过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又何必背负这些鬼事情呢?死了好,死了好……要死,死在你手里,最好不过了。r 方巍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但是却并没有想躲过这一剑的意思。r 就在这把剑即将刺入方巍后心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青烟散起,方巍的怀里忽然飞出了一块玉佩,挡在了方巍的后心。r 一声轻响,那只玉佩碎为两截,而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娇喝道:“臭小子,你死了,你姐姐我怎么办!”r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祝采薇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飞了出来,用自己的藏身的玉决,替方巍挡住了唐婉的一剑。r 在场的两人同时愣住了。r “她是谁!”唐婉忽然大声道。r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卑鄙小人。”祝采薇整个人气的都在颤抖,一方面气唐婉太过心狠手辣,居然当真下得了手,而另一方面则是恨方巍恨铁不成钢,居然甘心情愿地就这么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面。r “方巍,一直认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才甘心情愿地跟在你身边,和你同生共死,你以为我祝采薇真的是贪生怕死的人么?好,好好,我祝采薇等了你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是求你有一天能够为我死而复生,我只想你能够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叫我一声姐姐,我祝采薇生前自认为识人无数,你知道死了眼睛却被狗吃了,居然会相信你这个不仁不义的小人。”r 方巍浑身冷汗直流,既尴尬又内疚地道:“姐姐……”r “别叫我姐姐,我祝采薇没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女人算什么,你好歹也算是天下道门中有数的高手,居然会为一个女人死去活来,而且还是这个不老不死的龙虎山妖女!红颜祸水,我祝采薇今天才真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r “住口!”唐婉气的浑身发抖,用剑尖指着祝采薇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r “我说了又怎么,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欺负我弟弟老实,算什么本事,唐婉,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哪天要是找机会,我一定要你尝尝我道家五狱的厉害!”r “姐……”r “你别开口。”祝采薇柳眉倒竖,粉面含煞,戟指方巍道,“这个女人,你不忍心下手,姐姐替你下山手,杀了他,天下就没有任何人再能左右你了。”r “就凭你!”r “就凭我!”祝采薇说完,率先向着唐婉发难,但是现在的祝采薇不过只是一个“灵体”的存在,莫说伤不了道法高强的唐婉,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吹一口阳气,说不定都能够让她魂飞魄散。r “找死!”唐婉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发泄,见祝采薇主动来袭,抽身向前,手中的雪霁,毫不客气地向着祝采薇当头砍下!r “噹!”一声脆响,白光闪过,方巍的杀生刃架在了雪霁之上,整个人横在祝采薇的身前,唐婉抽剑后退,厉声道:“方巍,难道你真的会为了护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跟我做对吗?”r “刚才明明是你要方巍的命,到底我们谁不要脸了!”祝采薇毫不客气的反击,虽然唐婉一根指头就可以让她灰飞烟灭,但是比起嘴遁,十个唐婉都不是她的对手。r 方巍看着唐婉,眼神坚定,沉声道:“谁都不能伤害她。”r 祝采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神挑衅地看了一眼唐婉。r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唐婉气的浑身颤抖,“原来在你的心中,我居然比不过这个老……这个恶鬼。”r 祝采薇的年纪看上去是比唐婉大了不少,唐婉前世驻颜有术,虽然年过七十,不过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加上今生转世投胎为喻茶之后,更是有了喻茶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的相貌,再加上喻茶的潜移默化,唐婉原本那颗看透世间的作态,也慢慢地有了宛如少女般的纯洁,不自禁间,觉得自己当真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当她想骂祝采薇“老妖婆”的时候,才猛然醒的,自己似乎在年岁上,足足大了祝采薇两三轮。r “鬼,是我是鬼不错,但我身是鬼,你却心是鬼。”祝采薇抽着空的叫骂,丝毫不给唐婉留半分余地,“你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鬼!”r 两人唇枪舌战,似乎都忘了,鬼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039生死冤家 祝采薇在不停地和唐婉对骂,躲在方巍身后的她忽然用手捏了一下自己就前面呆呆的方巍的腰眼,方巍这才是猛地觉醒过来,原来祝采薇正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分散唐婉的注意力,好让自己趁机逃走。r 方巍这才明白祝采薇的良苦用心。唐婉果然此时各种负面情绪涌上来,整个人情绪变得极为不稳定,看来真的只有女人才够了解女人,嫉妒和对自己容颜,永远是女人不可触碰的底线。r 祝采薇正是充分的利用了唐婉的这一弱点。r 方巍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向着外面走出,而祝采薇口中更是叫骂不绝,唐婉自幼在龙虎山这样的清修之地长大,怎么可能是祝采薇这种在在浊世中摸爬滚打多少年的女人的对手,气的七窍生烟,偏生无言也对。r 方巍走到门边,忽然身形一闪,唐婉这才猛地觉醒过来,连忙提剑向前,追着方巍而去。r 尽管方巍的身法快如闪电,但是唐婉却对此地的地形极为熟悉,连忙紧跟而上。等方巍回头,发现唐婉没再追上来的时候,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慢下了脚步,对着身边的祝采薇真诚地道:“姐姐,这次多谢你了。”r “唉。”祝采薇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邀功,反而长叹一口气道,“姐姐心里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唐婉这样的女人……其实不用姐姐说什么你也应该明白,你不应该招惹。”r 方巍闷了闷,没有回话,祝采薇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r “出去。”方巍道,“先出去了再说。”r “难。”祝采薇平时前方,淡淡地道。前面唐婉倒提地雪霁长剑,一步一步地走来。r “把鬼眼交给我。”唐婉努力平息下来自己内心的怒意,甚至运气多年在龙虎山修的清心寡欲道决,两只眼睛如同刀刃一般盯着方巍,再无祝采薇的存在。r 方巍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鬼眼,道,“婉儿,不可能。”r “好。”唐婉重重点头,忽然间单手一番,长剑在手,不由分说,向着方巍一剑刺来。r 方巍单手中杀生刃上翻,整个人蹲步下沉,杀生刃正好架住了唐婉的雪霁神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r 这对恩怨的生死冤家,终于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成为了对手。r 方巍嘎声道:“婉儿,你当真……”r 噗……r 唐婉忽然张口,一股色的粉末从她口中喷了出来,方巍目光一闪,急速后退,可是唐婉的身法,比之方巍却并不遑多让,甚至身后留下了一道残影,雪霁神剑如一泓秋水一般,飞速向着方巍拦腰斩来,下手似乎根本不留丝毫余地。r “婉儿!”方巍沉声应对,身形再次后退,杀生刃护住全身,只守不攻,但是唐婉却似乎根本下手不留半点余地,刀刀剑剑都是对着方巍的周身要穴,似乎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看得方巍心凉如水。r 唐婉回身一抓,那些刚刚喷出来的色粉末,全部一把被抓在了他手里,在向前一抛,那团粉末立刻变得好大,飞快的向着方巍刺去。r 方巍再次后退,可是此时他整个人已经被唐婉逼近了墙角,根本退无可退之处,只得大喝一声,口中一道黑气弥漫而出,化作一条黑龙,直接对着唐婉放出的那团色粉末袭击而去。r 砰!r 两团气体同时爆炸,在一起,黑红分明,若非是在这暗室之中,光芒不畅,倒真是有一番美景。r 方巍立住身形,沉声道:“够了!婉儿。”r “唉!”祝采薇忽然再旁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她就是来要你的命的!”r 唐婉将剑倒插在地上,忽然间手心开始捏出无数的印决,十指欺霜赛雪的手,如莲花一般绽开,甚是好看,当她十指戟张后哦,猛地一收,如同一朵张开的莲花骤然收紧。r 砰砰砰!r 无数的爆炸声音在这暗室中闷闷的爆开,然后,那些被方巍逼退的粉末,如同一个个爆竹一般,在空中爆炸开来,一传十十传百,似乎上千朵小小的莲花同时爆炸,惊出了无数回响不绝于耳。r 唐婉咬牙,手中连动,同时她的声音也响遍了全场,“北斗七星!转!”r 轰轰轰轰轰轰。r 七声联响,在那片雾中,忽然炸出了七个星点,然后星点慢慢放大,映在了半空之中,遥相呼应,成为了七星连环,收尾相呼应之势。在这黑暗中的斗室之中,闪闪发亮,清冷的光,将这里每一片石头的痕迹都照的纤毫毕现,特别是唐婉手中的那柄雪霁神剑,剑柄上的七星此时全部全部点亮了,剑如龙,柄如虹,煞是好看!r “婉儿,你疯了吗?”r 唐婉看着方巍,咬牙切齿道:“不是我疯了,是你,是这个世界疯了!!”r 唐婉双手一撮,雪霁长剑在她的胸前飞速旋转,发出龙吟之声,同样,被她幻出来的七星连环也是同时旋转,庞大的音量汇聚在一起,如雷轰鸣,延绵不绝。r “起!”唐婉忽然一声大喝,雪霁长剑宛如有了感应一般,从她的手中飞出,直接贯穿了七颗星点,去势不绝,直接向着方巍的方向猛刺而去!r 方巍知道唐婉的本事高绝,自己如果只是一味忍让的话,以唐婉的性格,现在在失去了了理智的情况下,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一些令彼此后悔终身的事情来,他牙根一咬,不再有丝毫犹豫,杀生刃猛地刀刃直指上天,刀身上顿时雷电,声势骇人。r 方巍不再一味的防守,主动出击,只有在短时间内将唐婉打败,才能够让唐婉恢复理智,否则,以唐婉的性格,不定会有什么害人害己的后招在后面等着自己。r 当然唐婉不惜牺牲自己的容颜,以白发红颜瞬间苍老的代价,来对付黄老,她的狠,她的绝,道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 方巍杀生刃就在要接触到雪霁的一瞬间,雪霁忽然一个转身,向着身后失去了方巍保护的祝采薇猛地刺去!r 糟糕!r 原来,唐婉的目标人物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在嘴遁上让她刚才受到奇耻大辱的祝采薇。r 方巍不由分说,立刻回身保护祝采薇。r 祝采薇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这雪霁的威力,莫说刺中她,只需要稍稍沾一下她的皮毛,就可以让她魂飞魄散!r 锵!r 一声轻响,方巍的杀生刃堪堪赶到,雪霁的剑尖几乎擦着祝采薇的边儿飞过,直接了旁边的石头之上,入石三分。r “婉儿!”方巍强压着怒火,回头厉声喝道。可是当他回头的一瞬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r 只见唐婉手中不知道何处生出了一杆黑色的大旗,和王云光当年所用的近乎一模一样,只是在尺寸上要小了不少。她手舞那杆黑色的大气,神情哀伤,低低地道:“魂归来兮……”r 蓦然,大旗挥舞之间,黑色的雾气开始弥漫上来,蕴含在这黑色旗中的恐怖力量开始蠢蠢欲动,黑气弥漫中,一盏红灯亮了,很快,一位长发披面的衣女子出现在黑雾中,她皮肤惨白,和在各种鬼故事中出现的女鬼一样,只是手中多了一盏红灯!r 一盏红灯!r 一盏红灯!!r 方巍整张脸都变了,此时的一切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r 这杆旗。r 这盏灯!r 方巍只觉得脚底的鲜血全部涌上头部,整个人却又如坠入了九幽冰窟,大声吼道:“红灯照!!!”r “怎么会在你手里!”r ps:大家如果有印象的话,我在唐婉和黄老大战的时候,就曾经出现过一盏红灯,现在终于谜团揭开了,伏笔埋了一年。忽然,有点兴奋。。 040如悲如泣,如疯如魔 方巍怎么会忘记,曾经在祝由赶尸大会上,自己就差点死在了这盏红灯照的手上,当时若不是黄巢等人出手,自己现在早就已经成了一胚黄土了。r 而这盏神秘莫测的红灯照,自从那次在赶尸大会上偶然出现过一次后,便再无踪迹,难道……唐婉就是这红灯照背后的主使之人……r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r 方巍不由得觉得毛骨悚然。r 唐婉那次就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小命了……r 换句话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唐婉在撒谎,自己至始至终,都只是她手里面的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什么山盟海誓,什么面见家长,都是谎话,都是唐婉用来欺骗自己为她卖命的谎言!r 方巍的浑身在发抖,那种被人彻底欺骗,彻底背叛的感觉涌了上来,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悲愤,绝望,这些肤浅的字眼来形容了。r 方巍牵动嘴角,他笑了,他笑所谓的生死相依,笑所谓的山盟海誓,笑所谓的造物弄人,更笑自己这个可笑到了极点的卑微之人。r 和方巍的冷笑不同,在唐婉那边,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在黑气之中,越来越多的子母凶开始一一走出,她们如同被关押了千百年终于被放出来的恶魔一样,嘴里发出来凄厉的叫喊声,声音如诉如泣,让人汗毛倒竖。r 一个红衣女鬼,手中举着那盏红灯照。r 七点两,一片黑,一阵红。r 亮的是那在半空中的七星连珠,黑的是那浓稠如墨的黑雾,红的,是那盏近乎让方巍撕心裂肺的那盏“红灯照”。r 红如朝霞,红如殷血,红如此时方巍那双眼睛。r “一盏红灯照世间,孽镜台前无好人,孽镜台前无好人,孽镜台前无好人……”方巍低身喃喃自语,忽然声音转厉,大声喝道,“何止是孽镜台前无好人,是世间原本就没一个好人,没一个好人!”r 方巍说完,手中杀生刃化作厉芒,直接向着红灯照砍去。r 他恨此灯入骨!r “方巍……”祝采薇顿时关切地大声喊道,察觉到方巍心神的变化,感觉他此时整个人都变得如疯如魔一般,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肯定和眼前这盏红灯有关!r 方巍犹然不绝,杀生刃去势不绝,而与此同时,唐婉雪霁长剑接引,那北斗七星中数到光芒直接射入了黑雾之中,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r 似乎被这北斗七星光芒激活,黑雾漫天升起,在黑雾之中,一个个面色苍白、满脸苦楚的半人半尸东西开始出现,他们面色凄苦,仿佛诉说着多年心中的哀怨和不安。r 无数阴魂出现,数之不尽,来之不绝,汹涌澎湃,将此地变得九幽地狱。r 唐婉犹然不觉,手中忽然捏了一个印决,瞬间,所有的阴灵齐声吼叫,震得在旁的祝采薇尖声叫唤不已,用手死死捂住耳朵,浑身颤抖,灵魂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的可能。r 方巍扑至黑雾跟前,忽然停住了,高声道:“唐婉,你有十万阴灵,难道我方巍就没有么?”r 说完,方巍张开了嘴,露出了那舌上无数的封印,大声喝道:“咤!”r 瞬间,白骨桥应声而出,无数阴灵踏桥而出,两边阴灵同时相对而立。十万阴灵齐齐吼啸!r 一处是荫尸殍地中,唐婉苦炼出来的阴灵,一处是祝由方歌吟,精心炼制的白骨桥。r 两边人马齐齐出现,这场旷世决战,一触即发!r 就在这个时候,唐婉忽然手中印决一滞,有些不可置信道:“方巍,你疯了吗?”r “唐婉,你我的战斗才刚开始。之前。只是热身。”方巍声音低沉。缓缓说道。r 唐婉忽然呆了呆,一字一句道:“方巍,你真当要跟我做生死之斗吗?”r 方巍嘴角轻扬,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唐婉,你苦心孤诣对我,不就是想有一天置我于死地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唐婉默默地复诵着方巍这句近乎斩断了两人所有退路的话,忽然抬眼,一指在旁的祝采薇道:“是因为这个女人么?”r 方巍断声道:“不错。”r “好。”r 唐婉身子一颤。随后猛的看向方巍。眼中的寒芒。已然达到了极限。r “方巍,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居然要置我于死地!”r 方巍目光一闪。忽然没来由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许你杀我。我却不能反抗么。”r “我何时想要杀你?”r “你还想狡辩!”方巍不等唐婉再解释,手中一挥,一杆棋子掏了出来,那平凡无奇的旗子插在地上,似乎没有半点威胁,但是在唐婉眼中,却是莫名的一阵心悸。r “天下万应旗?!”这杆棋,唐婉印象如何不深刻!这旗子乃是玺中黄老的专利,此旗一出,天下道门风云风随影从,莫敢有违。r 虽然不起眼,但它确是道门中权利的至高象征。r 当年,唐婉就是败在了这杆棋之下,而现在这杆让她刻骨铭心的道器,再次出现在方巍的手里。r 唐婉银牙紧咬,手中一挥,身后十万阴灵蜂业似的向前奔袭而去,方巍手中捏决,天下万应旗迎着阴风招展开来,暮然间,在旗帜的上空,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r 唐婉脸色剧变,玉手飞快地掐诀。口中传出几声复杂难明的咒语十万阴灵潮水般地向着后面退却,她知道,此旗,不可力敌,但是方巍却似乎根本不给唐婉任何机会,天下万应旗随手一挥,其内此散出一道强劲的吸力。向着四周扩散,那些原本急促后退的阴灵身影开始黯淡,不由自主地向着这杆旗帜靠近。r “回来!”唐婉连连掐决,脸上布满了煞气,恍然间,眼前的方巍,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对自己百般呵护的那个山盟海誓的情郎。r 而是……r 第二个。r 黄老。r 天下万应旗,在不断的挥舞,展开,如同一个旋窝一般,开始吸进唐婉所有的阴灵,这些阴灵,都是多少年,唐婉利用荫尸殍地,暗中炼出来的,当年在和黄老大战的时候,已经折损了大半,现在留下的已经是她能够依仗的最后一点本钱,她怎么人心这最后的家当,全部被方巍尽数回去!r “回来!”唐婉催动印决,不断召唤着这些阴灵返回,但是这天下万应旗,乃是玺中至宝,威力极大,那些阴灵不断地被这旋窝吸入其中,能回来者,不过十之一二!r 唐婉心在滴血。r 此刻。方巍嘴角冷笑。右手向着天下万应旗一点。顿时。那旗身开始剧烈地颤动,漩涡反转,散出无数的黑雾。r 在黑雾中,一桥忽然出现,桥间一人,如同一个光点,木然蓦然间冲向唐婉。r 轰轰轰。r 杀生刃连连抖动,天空中轰隆之声不绝,七颗北斗星尽数被方巍毁去,而方巍身形油然不绝,速度反而更快,眨眼,白骨桥生在了唐婉身前,而站在白骨桥头的,则是方巍那张,面目狰狞的脸。r 唐婉脚下一踏。立刻后退。但方巍早有准备,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唐婉,此刻看她退后。立刻身子一动。手中杀生刃蓦然一斩!r 唐婉下意识地用雪霁一挡,瞬间把方巍的杀生刃荡开,而方巍另外一只手却如同鬼魅一般摸了上来,死死地掐住了唐婉的脖子,一字一句道:“这盏灯,你从何而来?”r 唐婉目光与方巍相触,看着方巍此时已经扭曲变形的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 “说!”r “你说啊!!!”r 石室中,方巍的尖厉吼声,如悲如泣,如疯如魔。 041坐收渔利 唐婉的双目茫然无神,看着方巍,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行血泪冲她的眼中流了下来,触目惊心。r “方巍,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唐婉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身子剧烈的颤抖,面色煞白,一眼看去,仿若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楚楚可怜。r “说。这,红灯照到底你从何处得到的,你有没有去过湘西,去过赶尸大会!”方巍厉声喝问道。r 唐婉鼻口不言,但是身后的那盏红灯亮得更加触目惊心,而那个穿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方巍。r “退后!”方巍须发戟张,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对着身后的那个红衣女鬼大声吼道。r 那个女人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护主心切,还是举着这盏红灯向着方巍慢慢靠近。r “红灯照,红灯照,看我毁了这妖物,你们还如何害人!”方巍单手掐住唐婉的咽喉,另一只手挥动杀生刃,猛地向着那红灯照砍下去!r 他恨此物入骨!仿佛此物就是他和唐婉决裂的罪魁祸首!r 轰!r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宛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方巍涌了过来。r “方巍!”祝采薇大声惊呼道,方巍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冲撞,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r “嗷呜!”r 一声历叫,一头雪白的巨龙缠绕在唐婉的身边,露出两颗獠牙虎视眈眈地看着方巍,面目狰狞到了极点。r “又是你这个畜生!”方巍近乎失去了理智,从地上鱼跃而起,手中拿着杀生刃,便想再次冲杀过去。r “方巍。”忽然间,祝采薇从身后拽住了方巍的衣诀,方巍回头,眼神通红道:“你干什么,难道你也要阻止我么?”r 祝采薇眼神迷蒙,只是轻轻的摇头,轻启朱唇,幽幽地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后悔。”r “后悔,我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后悔。”方巍大声道。r “你要干嘛。”祝采薇轻声道。r “我……我要杀了她……”方巍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舌尖似乎在打转了一般,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r “然后呢?”r 方巍猛地一震,祝采薇的话,宛如一盆凉水从他头上浇了下来,让他当场愣在了那里。r 祝采薇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人这辈子,怎么可能不遇到几个狼心狗肺的人?爱过了,痛过了,这就够了,又何必执着于谁欠谁更多一点呢?”r 祝采薇见方巍没有反应,擅作主张地走上前,对着唐婉点头道:“唐婉,方巍这些年虽然在玺中,沾染了一些和黄老一样的臭脾气,我也很不喜欢,但是他本质上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你错过了他,就永远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这是我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江湖险恶,各自珍重,山高水远,不必相见。”r 说完,没等方巍同意,便拉着方巍向着洞口处走出。r “站住!”忽然,身后传来唐婉冷冰冰的声音。r 祝采薇微微皱眉,不快道:“刚才我们明明已经放过了你,你还要干嘛!”r 唐婉不理祝采薇,双眼中只有方巍,道:“方巍,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恨我也好,气我也好,杀我也好,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鬼眼,今天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留下!”r “鬼眼,鬼眼……”方巍将鬼眼举在手中,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原来就是这东西,让你鬼迷心窍,好,我今天就把他毁了,以后谁也别想得到。”r 说完,方巍猛地将鬼眼向着地上摔去,唐婉脸色大变,欺身向前便要争夺鬼眼,同时口中大声娇喝道:“不要!”r “不要!”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从暗处里一个身影后发先至,眨眼便到了方巍的面前,一把尚未落地的鬼眼,然后身形又急速后退,来去之间,无声无息,如同鬼魅,只有一个声音带着长笑传入数人的耳中:“老七,多谢了!”r 方巍和唐婉在这里打生打死,怎么可能不会惊动王不留行等人,他们早就已经潜了过来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想等着方巍和唐婉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r 噌!r 白骨桥起,方巍踏足而上,眨眼便消失,紧接着,一道刀光闪过,砰砰砰传来几声激烈的打斗之声,人影立分,方巍已经占据了唯一的出口,脸色深沉的令人害怕。r 王不留行手中握着鬼眼,而他身后,江药娘等人一字排开,目光琢磨不定,全部锁定方巍。r 身后,唐婉和祝采薇才堪堪赶来,唐婉手中雪霁长剑遥指王不留行,满目杀机,身后围绕的一个手持红灯照的女鬼和白龙,更增添了几分冷酷。r 王不留行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刚才看七弟和唐婉打斗之间,稳占上风,想必是不需要我们帮忙,所以我等才在暗处老七你助阵加油,现在鬼眼已经到手了,我们一起出去吧?”r 方巍丝毫不理会王不留行口中的“同门之谊”,冷冷道:“交出来。”r “交给我!”身后的唐婉叱声道。r 王不留行微微皱眉,道:“老七,鬼眼只有这么一个,你和姓唐的都要,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r “我没时间跟你做口舌之争,我现在心情很差,随时都会杀人。”方巍抬眼,两只眼睛露出森森的杀机,一字一句道,“我真的会杀人的。”r “切!”江药娘冷哼一声,嗤之以鼻。r 王不留行道:“老七,进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现在我们才是同盟。刚才鬼眼你明明已经不要了,现在又来跟我抢,这有点不合规矩啊。”r 方巍懒得在和王不留行啰嗦,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差到了极点,手中杀生刃挥出,一出手便是杀招。r 而与此同时,在身后的唐婉也同时动手,雪霁长剑如同一道惊鸿,直取王不留行。r 王不留行身形急退,他明白,自己所有的幻术,早就已经被方巍看穿了,在加上在黑狱之外,与方巍的一场大战,已经损耗极大,现在方巍声势如同泰山压顶,根本就是不给他活命的机会,他哪里敢硬敌,立刻退到了己方人群之中。 042我却如此的舍不得 对上方巍的是龙衣,他虽然没有和方巍正面交手过,但是也知道方巍的厉害,此时方巍含恨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哪敢轻敌,就在方巍靠近的一刹那,手临空抓出一柄龙头短剑,直刺方巍。r 方巍眼中寒光弥漫,冷哼一声,身子一步向前迈去,就在龙衣抽剑刺他的一瞬间,杀生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一刀把龙衣的右臂斩断,另外一只手好不停留,捏成剑指,紫光闪烁,口中轻轻低:r “混元归一,生我元神,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身,五气朝元,神宵正法!”r 神宵正法!r 方巍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本事,根本不给龙衣留下任何一线生机!r 紫电疯狂地涌入龙衣的体内,轰的一声,龙衣整个人肉身崩溃,神形俱灭,化作一摊血雾,但是再也没有办法起身。r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方巍杀了龙衣之后,身法不停再次向着王不留行冲了过去,江药娘哼了一声,身后蛇尾飞快地向着方巍抽去。r 方巍和江药娘多次交战,对江药娘这条蛇尾无论是速度还是角度早就拿捏得分毫不差,轻松地避开了蛇尾的袭击,一步走下,便来到了王不留行的身前。r 声音冰冷道:“我不想杀你,交出来。”r 王不留行的脸色阵红阵白,眼前这个人,可是可以独抗一代僵尸至尊白起,学会黄老手中不传之秘神宵正法的绝世高手,而且此时的方巍,或许是因为情伤的缘故,变得冷酷到了极点,从他一出手便毁去自己的一尊式神便可以知道——方巍是真的动了杀心!r 如果真的跟他硬抗,王不留行就算是不死,这鬼眼多半也没有办法带出黑狱。r 与其这样,还不如……r 王不留行忽然将掌心向上一翻,鬼眼拖在手上,干笑一声道:“老七,你我是兄弟,又何必分彼此,你既然这么想要,做师兄的难道还会不给你吗?”r “方巍!”忽然身后一个尖厉的声音响起,“你看看我手里面捏得是谁?”r 绕过王不留行一行人,只见祝采薇死死地被唐婉捏在手上,身子瑟瑟发抖,只要唐婉稍微用一丝道念,这祝采薇绝无活路!r “放了她。”方巍声硬如铁。r “方巍,给我鬼眼我就放了她,你不是要杀我么?用你的神宵正法来打我啊!!反正我死在你手里已经一次了,有何惧再死一次!”r “放了她!!”r 唐婉不但不松手,反而将祝采薇的灵魂捏得更紧,祝采薇原本惨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白的吓人,身上那鬼魂特有的光,正在渐渐黯淡下来。r 王不留行对着江药娘使了一个眼色,江药娘内心虽然不忿,但是心里明白,此时的方巍,已经不再是在台湾那个吴下阿蒙,就算王不留行和自己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何况还有一个和方巍一样,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唐婉。r 狗咬狗,这才是最好的。r 王不留行等人悄然隐退,场面上又只剩下唐婉和方巍两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祝采薇。r 方巍缓缓地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此时的心情。r 终于,他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轻轻的把鬼眼放在了地上,默默地退后。r 唐婉死死地盯着这颗鬼眼,然后抬眼又看了看方巍,忽然间,大声笑了起来。r “他们是不是疯了?”在旁的江药娘小声道。r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斗啊。”王不留行轻轻感慨道,“这两人这辈子注定要没完没了了。”r 唐婉的声音在石洞中不断回想,开始似笑,后又似哭,最后变得声嘶力竭,她看着手中捏着的祝采薇,又看着在旁窥伺的方巍,忽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语气冰冷道:“到底还是这个女人重要,到底还是这个女鬼比鬼眼重要!”r 忽然,唐婉手中一紧,厉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 说完,身后红灯照光芒骤涨十丈,刺得人睁目如盲,一道红光,直接将祝采薇吸入其中!r “方巍救……”祝采薇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就消失不见。r “找死!”方巍一声咆哮,手中杀生刃此时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向着唐婉猛地掷去。r 唐婉站在原地,不闪不避。r 呲。r 闷声响起,杀生刃直接刺穿了唐婉的身子,去势犹自不绝,带着一蓬鲜血,直接钉在了石壁之上。r 红灯照的光,渐渐暗了下来。r 最后,彻底熄灭。r 只剩下那颗在唐婉和方巍之间的鬼眼,发着幽暗的光。r 噗通,方巍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上。r 他整个人宛如抽空了一般,已经失去了一丝一毫的力气。r 那一刀,就算速度再快十倍,唐婉也应该必避得开的,她一定能够避得开的。r 为什么不避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r “你为什么不避啊。”r 唐婉嘴角一丝鲜血缓缓的留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方巍,脸上所有的戾气既然全部消失,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和方巍并肩坐在小湖边,无忧无愁的那个天真少女。r “方巍,你还是不懂啊……”r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嫉妒心最强的动物啊……”r 方巍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地上的岩石,直到抓出一道道的深深的痕迹,指甲缝隙里面,全是石粉。r “方巍,你根本不知道,刚才我问你要鬼眼的时候,我心里有多害怕,我有多怕你会把鬼眼给我……我问你要的不是鬼眼,而是你的心啊。”r “不!”方巍狂声叫道,“就算不是祝采薇,就是阿猫阿狗,我也会把鬼眼交给你的,鬼眼怎么可能会和一条人命相比。”r “方巍,你不要在骗我了,难道你真的心里没有她吗?”唐婉勉强地笑了笑道,“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吗,你是我唐婉真心想嫁的男人,做我唐婉的男人,心里就不能再有任何一个女人……或许是我自私,但,对不起,我叫唐婉……”r “鬼眼,鬼眼,”方巍慌慌张张地捡起了鬼眼,冲到了唐婉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唐婉,道,“不,鬼眼,你要的鬼眼,我给你,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我陪你去见你爹,鬼眼,鬼眼在这里,婉儿,你睁开眼睛看一看,鬼眼,鬼眼……”r 方巍语无伦次,用尽全力抱紧了唐婉。r “迟了,”唐婉笑了笑道,“真的迟了,方巍,有些事情,直到最后一刻,你才会明白,你想要什么,为了这颗鬼眼,为了杀黄老,我花了七十多年的时间,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什么都不重要了,鬼眼,我不想要了,我爹,我也不想见了,但是你……”r 唐婉死死的抓住方巍的手:“我却如此的舍不得。” 043精卫产子 唐婉身后的那盏红灯光亮越来越淡,就如同现在的唐婉一般,似乎已经快到了熄灭的尽头。r “嗷呜!”忽然一声悲鸣,原本就在唐婉身侧的那条白龙游了过来,不断游走在唐婉的身边。r 唐婉气若游丝,已经指尖发白的手,死死得拽住方巍的手臂,她努力用最大的力量睁开自己的眼睛,眼睛里面,印着的是方巍的影子。这个令折不弯,爱恨分明的女子,此时眼中已经满是泪水。r 这……已经是唐婉第二次死在方巍的手里,而这一次,没有了当年耆闍之地的妙用,方巍再也无法用同样借尸还魂的手法,再一次复活唐婉。r 不知道是因为洞穴里面寒冷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方巍的身子开始缓缓地颤抖起来,他此时心中的悲怆,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r 判师,难道真的就因为我判师么?r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经注定好了,当年自己最亲的人,方歌吟,亲手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而今天,自己心里面最爱的人,一样,死在了自己的手里面?r 方巍的内心在呐喊着,他心里充满了一千个,一万个不服,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上端。r 可惜上面并没有天,有的,只是黑漆漆的洞顶。r 唐婉抬手,想抚摸他,但是,手抬到了一半,到一半终于还是掉落了下来。她的鲜血,染红了方巍的胸口。r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就连她的声音,也慢慢的,低了下去。r “方巍,我走了……”r 她合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r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r 只有方巍此时早已经弃如敝履的那只鬼眼,安定地待在方巍的身边。r “鬼眼?”在旁窥伺了许久的王不留行忽然对着身边的江药娘使了一个眼色。r 江药娘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张开嘴,分叉的舌尖在空中嘶嘶不绝,似乎想嗅探这里死亡的气息。r 一条蛇尾慢慢地向着方巍靠近,然后,悄悄的,靠近鬼眼,趁着方巍失神的空档,蛇尾猛地一卷,将鬼眼偷偷卷走。r 也许是方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唐婉的身上,对这只悄然而至的蛇尾浑然不觉,也许是他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去管任何事情了。r 王不留行握着鬼眼,然后慢慢地后退,一行人消失在甬道的尽头。r “得手了!”王不留行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手中那颗发出柔和的光芒的鬼眼,就算他的城府再深,此时也不由得七情上脸,有些飘然。r “若不是方巍和唐婉之间内斗,我们怕是不会如此的顺利。”苍术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自幼便是由江三爷一手栽培,不懂男女情爱,但是看着方巍和唐婉相爱相杀,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感触。r “管他的,到手了就好,”江药娘嘿然道,“最好是方巍今天为了那个娘们殉葬,一了百了。”r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方巍至于吗?”r “你们不明白。”王不留行微微笑道,“我也不明白,我们不明白,是因为我们没有向方巍那样活过。越是孤独的人,才会越重视感情,方巍原本可以成为第二个黄老,只是可惜……差了那么一点,还是差了那么一点。”r “有了这个鬼眼,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江药娘有些兴奋道,r “不急,这颗鬼眼在三爷手上才会发出它最大的威力,我们赶紧回台湾。”王不留行道:“黑狱,我们是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r “所谓黑狱生如死出,我看是言过其实。”江药娘冷哼一声道,“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能奈我何?”r “好了,少扯这些了,赶紧找到出口才是正路。”王不留行看着身前的甬道,道,“你们还记得小姜说过的路线么?”r “记得?”苍术点头,忍不住道,“要不要……”r “算了,我们自己能不能出去还不一定,带着一个累赘的话,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王不留行截口道,“小姜为我们南斗付出了很多,回去之后,找一块风水宝地,好好的为他立一个衣冠冢,不能亏待了人家。”r 苍术心中暗自一叹,低声道:“是。”r 几人按着姜子星给出的路线,一步不差地向着外面走去,可是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似乎影影绰绰的光芒出现,王不留行凑近去一看,却发现这光来自于一条白龙,而在白龙的身边,则是方巍死死地抱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唐婉,一声不吭。r “怎么回事?”王不留行等人连忙往后退。r “从第十三层,到第七层,穿阴阳河,到第五层,走阴门,过阳洞,上顶天,到第三层,然后穿过隧道,过阴阳棺,到第一层,你确定没错吗?”王不留皱眉道。r “没错,我记得是这样。”沉默寡言的杜若点头道,而其他几人也是一起点头。r “有鬼”江药娘闷闷道,“难道我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在第十三层吗?”r “走,去找小姜。”王不留行断声道,几人悄悄地往回走,直接去找姜子星。r 可是兜兜转转,如同迷宫一般,几人走了许久,又再次回到了第十三层。r 方巍还在那里。r “妈的,难道真的见鬼了不成?为什么跟着方巍,走过来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顺利,现在……”江药娘骂了一句,低声对着王不留行道,“不行,我得再走一次,我就不信,这里真的走不出去!”r “行了!”王不留行低声道,“看来黑狱中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生入死出,生入死出,难道我们真的要困在这里不成?”r “大不了拆了它!”r 王不留行想了想道:“黑狱中深不可测,如果我们用强的话,怕是会惊动这里的僵尸……几千年了,关押在黑狱中的僵尸,绝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看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r “怎么做。”r “找方巍吧,”王不留行叹口气道,“他是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人,也许只有他能带我们出去。”r “找他?”江药娘反对道,“我们好不容易从那小子手里拿来了鬼眼,如果再回去找他,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再说了你看他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找他也是白找。”r “我去试试,”王不留行道,“方巍这个人虽然诡计多端,但是人品还是可以信任的,再说了,当年我们把玉玺借给他,他还欠着我们一份人情,出去之后,就算鬼眼归他了,我们问他‘借’,想必他也不会真的当面驳我这个大师兄的面子吧。”r “你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师弟,我看他未必当真把你当师兄。”r 王不留行苦笑一声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r 没等江药娘反对,王不留行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方巍的身边,推了推依然怀抱唐婉,一动不动的方巍,“师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r 可是当王不留行的手触碰到方巍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方巍的整个人,连同唐婉,一并化作了灰烬……r “该死!”王不留行脸色瞬间大变,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阵轰鸣之声传来,整个山洞地动山摇。r “怎么回事。”江药娘等人连忙上前。r 可是王不留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同痴了一般,反复念道:“我早就应该想到,我早就应该想到了……”r “怎么了?”r 山洞摇摇欲坠,几乎快要塌陷了一般,可是王不留行依然脸色煞白,任凭江药娘等人如何呼喊都是充耳不闻。嘴里只是反复念叨:“我早就应该发现不对劲了,从我们进入黑狱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不对劲的……”r “到底怎么回事!”r 王不留行猛地扭过头,看着身边的江药娘,眼睛中露出了深深的惧意,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精,卫,产,子。” 044分道扬镳 “什么,精卫产子?”江药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不留行道,“精卫,精卫不是僵尸吗?僵尸怎么可能产子?”r “我也不知道,”王不留行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这样的传说……这次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精卫极为不稳定,但是怎么也想不到,精卫真的可能产子……”r “我也发现了。”在旁的苍术也点头道,“你和方巍在黑鸟的头上激斗的时候,我就发现黑鸟似乎情绪极为不稳定,从它内部传来很多异样的声音,当时我没有注意,现在联想起来,确实颇为蹊跷啊。”r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药娘色变,连忙道,“就算精卫产子,也跟我们没有关系,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要怎么出去!”r “废话!”王不留行情绪波动颇为厉害,显得极为暴躁,道,“我不知道么?可是现在谁能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出去!”r 所有人一阵沉默,而石道中的传来一阵阵轰鸣之声,更是让人心惊胆颤。r 一群人在原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可是谁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r “石壁快要崩塌了,如果我们现在还不出去的话,怕是要活埋在这里了。”江药娘急声道。r “等等,等等,我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王不留行喃喃自语,忽然间目光锁定了手中的鬼眼,急中生智道,“这东西或许可以救命!”r 几人心头一阵狂喜,连忙凑了过来,王不留行道:“你记得,刚开始方巍和唐婉见面的时候,唐婉在这颗珠子中,曾经叫出一个人来。”r “对,当时我在旁窥伺,唐婉似乎说过,这个人就是唐婉的姐姐,听唐婉说过,那个女人是盘古识的传人”r “不对,好像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只是在黑狱中留下了一个幻影而已。”苍术皱眉道。r 王不留行截口道:“不管是不是幻影,如果我们能够召出这个女人,就一定有办法能够出去!”r “可是我们不是唐婉,就算我们想找她出来,她肯出来见我们么?”r “到了现在这个关头,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王不留行顿了顿,将那只鬼眼摊开在自己的手里面。r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鬼眼之上,连大气都不敢出。r 生死存亡,或许就系于这一刻了。r 王不留行整理下思绪,朗声道:“前辈,我们乃是唐婉唐姑娘和方巍方公子的朋友,不知道您可否赏脸一见呢?”r 那只鬼眼丝毫没有任何动静,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王不留行照着这句话又重复了几次,可是那只鬼眼根本置若罔闻,无动于衷。r 王不留行依然不死心道:“前辈,现在我等有难,还请前辈看在唐小姐的面子上,赏脸出来相见!”r 依然没有半分表示。r “估计唐婉另有什么手法吧。”江药娘急声道,“现在没有时间了,这里似乎随时都可能塌下来,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还是快点想办法自己出去吧。”r 说完,江药娘急切切的就要走。r 王不留行没有理她,依然对着那只鬼眼道:“前辈,现如今精卫产子,我等都困在黑狱之中,如果前辈不出来的话,不仅仅是我们怕是唐小姐和方巍都会有危险!”r 那只鬼眼依然无动于衷,王不留行依然不死心道:“难道前辈就忍心看着唐婉和方巍统统都死在黑狱之中吗?”r “苍术,我们走,现在不走的话,等会就再也走不出去了。”江药娘急声道,但是发现苍术没有丝毫动静,不由得火冒三丈道,“你难道要跟着王不留行一起下地狱吗?”r “小姐,走不出去的。”苍术长叹一口气道,“黑狱生入死出,绝不是一句空话,现在王爷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r “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不走,我们走!”江药娘说完,看了旁边另外几人一眼,但是他们几人似乎都神情冷淡,丝毫没有跟着江药娘逃生的意思,似乎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王不留行的身上。r “一群傻逼!”江药娘怒不可遏道,“好吧,你们就等着跟王不留行那个傻逼一起下地狱吧!”江药娘说完,独自一人就要离开。r “东西留下!”忽然王不留行开口道。r “好,回去告诉三爷,不是我不救你,是你自寻死路的。”江药娘袖口一抖,一条金色小蛇爬了出来,钻进王不留行的身体里面。r 江药娘不再耽搁,当机立断,立刻和王不留行分道扬镳,向着来时的一条甬道走去。r “前辈,我等困在黑狱之中,不得而出,求您老人家搭救!”r 王不留行手心里面捧着那颗鬼眼,苦苦哀求。r 苍术等人也是神情紧张的盯着那颗鬼眼,希望哪怕看到一丝一毫的生的曙光。r 黑狱中发出的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随时都有塌陷的危险,王不留行依然在苦苦哀求着,这是他认为的,唯一能够活着出去的办法。r 不管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了。r 终于,那颗鬼眼开始有了感应,王不留行连忙不断的哀求着,几人脸上也有了一丝希望。r “你们……真的是唐婉的朋友?”一个声音终于幽幽地从那颗鬼眼中传来出来,如同沉睡了许久,许久。r “前辈,前辈,你终于听到了吗?”王不留行内心不由得一阵狂喜,一叠声地道,“不错,不错,我们是唐婉的朋友,我们几个人一起进入黑狱中的,现在黑狱似乎要塌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才恳请你,看在唐婉的面子上,救我们一救!”r “婉儿……人呢?”r “唐婉和我们在途中走散了,前辈,求您救救我们,出去之后,我们一定报达您的厚恩。”r “走散了?”鬼眼中的那个声音道,“怎么会走散了呢?”r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晚辈现在没有时间跟你细细解释了,还请先辈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走出黑狱。出去后,我自当细细跟你老人家细说。”r “先找到婉儿再说吧。”r 几人对望了一眼,现在唐婉已经死了,甚至连尸首都不见了,他们怎么可能再赔她一个活生生的唐婉,不过看王不留行神情镇定,显然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计。r 几人在鬼眼中那个女子的指引之下,开始去“寻找”唐婉。 044以为出来了 “往这里走,对就是这里。”王不留行带着鬼眼走到了一处,故作惊诧地道,“我们刚刚就是在这里跟他们分手的,怎么……人忽然就不见了……” “也许他们可能先出去了吧,毕竟这里……”王不留行和苍术等人一唱一和道,“这里好像快要塌了。” “出去,说的容易,这里是哪里难道你们不知道么?黑狱生入死出,根本不可能出去的!” “这前辈就有所不知了,唐婉身边带着一个方巍,他可是黄老的关门弟子,对于黑狱的路线了如指掌,可能唐姑娘和他一起先出去了也说不定。” “毕竟这里好像快塌了……”王不留行仰头看着天,焦急地道,“方巍肯定先出去了,前辈,我们也还是先出去了在说吧。” 唐忆沉吟了一下道,“你们撒谎。” 王不留行等人相互对看一眼,王不留行连忙解释道,“前辈,我们怎么敢欺瞒前辈!” “方巍和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不带你们一起出去呢?” “前辈我们不是刚刚已经说了吗?精卫产子,谁敢在这里多待啊,再说了黑狱中甬道众多,一不留神就要永远出不去了,我们要是不能及时出去的话……前辈你放心,我猜想方巍肯定会比我们先出去的,前辈你还是快点带我们出去吧!” 唐忆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你们是婉儿的朋友,让你们死在这里也不合适,婉儿肯定会怪罪我的,也好,我先带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出去后,一定要找到唐婉和方巍,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王不留行一叠声地道,几人同时眼中露出了狂喜之色,没想到这个鬼眼中的前辈心性如此单纯,根本不对己方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现在有了她的保证,几人逃生升天的可能性激增。 “跟我走……”王不留行等人在唐忆的指引下,沿着一条根本不知道能通向哪里的道路摸索着,而此时黑狱中的波动尤为明显,似乎随时都可能坍塌了一般。 王不留行等人此时也没有丝毫犹豫的余地,只能将所有的赌注全部压在了唐忆的身上,因为没有唐忆,他们甚至连“生”的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这唐忆带的路似乎跟姜子星给自己的路线图一点都不一样,不仅仅没有往上走,反而一直似乎在往地下走,王不留行不由得心生疑窦,但是在黑狱随时可能崩塌的危险之下,也不敢开口询问什么。再说,这黑狱的设计,也并非按照常规一层一层的设计,有的时候从第一层到第十几层往往只要几步路,但是从相隔的两层却又是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 穿过了一条暗无天日的甬道,忽然间,一扇门出现在诸人的眼前,唐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道:“就是这里了,推开这扇门,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苍术不由得有些激动,没有多想,就要快步走上前去,但是身边的王不留行忽然拦住了他,王不留行总觉得一路走来,无论是眼前这个“唐忆”还是唐忆带着自己走的这段路,都太过于蹊跷了。内心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却总是找不到问题的所在。 “前辈,我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第一层黑狱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 “黑狱中没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层次分明,从第一层进来,未必也就要从第一层出去,你们几个都不是刚出道的雏儿,这点小问题,不用我来解释吧。” 王不留行点头道:“可是我内心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安,前辈,是不是因为或许我们走进了这扇门,就永远出不来了呢?” 唐忆声音忽然变得冷淡起来,道:“腿长在你们的脚下,进不进去,是你们的自由,如果你们一辈子想待在这里,我也没有办法。” 王不留行想了很久,但是实在是没有第二种选择,示意苍术带头打开那扇门。 苍术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他进去之后,王不留行在门外焦急的等待,很快,里面传来了苍术兴高采烈的声音:“这里是外面,我出来了!” 王不留行等人不再犹豫,一并出去了。 果然,打开门,一片辽阔无边的草原,一望无际,这应改就是贺兰山下了。 王不留行等人劫后余生,兴奋的差点叫起来了,而王不留行一并紧锁的眉头,也不由得舒展开来。 “看!”杜若指着天空中一点黑点,道:“那是黑狱吗?” 几人抬头,只见天空中那个黑点时上时下,在云层中不断的颠簸,看上去极不稳定。 “可惜……”苍术面色一暗,道,“药娘……” “王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杜若在旁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在王不留行的身上,可是王不留行明明舒展的眉头现在又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不留行忽然开口道:“前辈,怎么没有看见唐婉他们?按理说他们应该就就在这里等我们啊。” 杜若几人同时色变,王不留行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是在唐忆面前提唐婉下落的时候么? “找找吧。也许就在前面也说不定。”唐忆缓缓道。 “可是,这草原中一望无际,所谓风吹草低见牛羊,俩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唐忆冷冷道:“这是你们的事情。” 王不留行道:“前辈,唐婉是您的晚辈,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她的下落么?” 唐忆道:“我怎么不担心。” “可是前辈语气中似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王不留行续道,“因为前辈知道,这里根本不再黑狱之外,而依然在黑狱之中!” 顿时,苍术几人同时变了脸色,一齐围拢在王不留行的身边。 唐忆沉默了一下,徐徐道:“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正直冬季,北风正紧,按道理如果这是黑狱之外,所有的草应该是伏向南边,可是……前辈,这里的草,所有的无一例外的,全部向着北方伏倒!前辈,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几人震惊,连忙看着周围的高草,果然和王不留行说的一模一样,全部向着北方伏到。 “前辈,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几人全部围拢过来,看着捏在王不留行手中的那颗鬼眼。 “想不到,这么一点点疏漏,居然被你这个小子抓住了,是我疏忽了。”唐忆的声音丝毫没有变化。 “前辈,我们真心真意的相信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们!”王不留行嘎声道。 “不是骗,利用而已。”唐忆声音依然听上去极为平静,“再说了,说到骗,也是你们先骗的我。” 045作茧自缚 “前辈,你是前辈高人,和我们这些后辈晚生开玩笑,难道不觉得可耻么?”王不留行虎目炯炯有神地看着那颗鬼眼,警惕着鬼眼中的一举一动。 唐忆叹口气道:“唐婉……死了,对么?” 王不留行知道,现在不可能在欺骗唐忆,点头道:“不错,唐婉姑娘确实和方巍两人殉情而死,我们只所以没有告诉前辈,是因为害怕前辈过于伤心!” 忽然,鬼眼中传来了一声笑,“如此说来,你们倒是为了我着想么?” “不错。前辈,就算是我们有错在先,也罪不至死,前辈何至于要欺骗我们,将我们引入这里呢?” “我没有说要杀你们。”唐忆缓缓地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看一看,这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副场景而已,说起来,你们要感谢我呢!” “你!”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感应到你们?”唐忆缓缓开口道。 王不留行摇头。 唐忆徐徐道:“当年,我叔叔带我离开的时候,我不甘心,所以背着叔叔在这世界里面留下了两段记忆,一段给了唐婉,而另一段则留在了这里。” “前辈,我们没有时间听您讲故事了,您还是先带我们出去吧。”杜若插嘴道。 唐忆根本不理会杜若等人,自顾自道:“唐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唤醒我的人,而除了她谁都没有可能。” “那为什么我们。” “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黑狱会有大变……比如说,玄鸟产子。” 王不留行面容铁青,看来自己一方,还是小看了这个唐忆,已经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精卫产子,不迟不早,偏偏在这个时候么?” “你们当然会觉得奇怪,但是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为了等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多年,很多年了……” 唐忆说完,忽然间,整个天地都变了,眼前一片漆黑,而紧接着一丝光亮从黑暗中亮起,一个男人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长发披肩。 王不留行面色骤变,惊呼道:“唐方!” 眼前这个人,正是当年,方巍在黑狱中见过的那个人! “不对,你们细看一下。”唐忆缓缓道。 王不留行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安详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一种隐隐的威力却如实质一般,传到了王不留行的身上,仿佛一瞬间可以让他风魔,一霎那可以让他入道,一瞬间,又似乎可以让他立地成佛! 王不留行的眼中露出了比刚才更为惊悚的神情,吞吐道:“法……法海……他是法海,他是法海!!!” “法海,”唐忆缓缓道,“想不到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名字,看来你并非是新道之人。” “你来自旧道!” 王不留行忽然如同疯了一般,跪倒在地上叩头如捣蒜道:“前辈,前辈,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们不过都是尘世中的一只蝼蚁,根本不值得你们这么看重,我们走,我们这就走,你们之间的争斗,跟我们没有关系,跟我们没有关系!!” “迟了。”唐忆缓缓道,“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谁都活不了,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僵尸!!” “好!”王不留行忽然掏出一把匕首,道,“王某自今日起,自挖双眼,只费口舌,以后绝不会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去半点。” 说完,王不留行便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眼睛挖去。 “有用么?”唐忆叹口气道,“你的演技很好,但是不要忘了,我是谁,日本阴阳道的道术,说穿了,不过也就是一种幻术而已,而我……拥有着举世无双的盘古识,任何人都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 唐忆顿了顿,道:“出来吧。” 王不留行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如丧考妣的脸喘息不停道,“前辈,能否给我一条生路……”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王不留行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趴着,很快,一条金色的小蛇从他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 “这条蛇,出自于三娘之手吧?”唐忆唏嘘道,“人间五邪,畜道柳脉,想不到还能遇到故人之物。” 那条金色的小蛇听见唐忆如此说,不由得对着唐忆伸出了舌头,嘶嘶不绝,口吐人言道“前辈,既然你我还有这么一段宿缘,能不能放我一马?” “我有说过要杀你们么?”唐忆嘿然一笑道,“我现在连一个真身都没有,根本杀不了你们,不过关你们一个一年半载还是没有问题的。” 王不留行听到唐忆不能杀自己,蛇眼中露出了一丝欣喜,但是唐忆的话又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当然,也可能是百五十年。” 王不留行狠声道:“前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要前辈吩咐,我等一一照做,绝不犹豫!” 唐忆的话语中露出了一丝欣喜,道:“聪明人果然是聪明人,很好。” 王不留行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算计,在盘古识面前都只是小儿科的手段,现在自己被唐忆所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猜,按照唐忆的说法去做。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条生路了。 唐忆开口道:“去,看看那个人。” 王不留行没有选择,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可是等到他即将碰到那个人他口中的‘法海’的时候,忽然,那个人猛地一变,变成了一尊雕像。 王不留行浑身一震,这尊雕像,似曾相识。 猛然记得,黄老的密室之中,似乎那尊雕像,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叹道:“作茧自缚,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046你到底是谁 方巍怀里面紧紧地搂着唐婉的尸首,不知不觉,唐婉的尸体开始渐渐的变冷,而方巍坐在地上犹然未觉。 “爷爷离开了我,现在你也离开了我,问世间,我这样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一个给身边人带来灾难的煞星,我就不应存在这个世间?” 方巍喃喃自语,眼睛里面死死地盯着身边唐婉的尸体,杀生刃就在身边,他艰难的拿起了刀。 黄老。玺。还有湘西祝由,似乎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孤零零的活在世间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他在生存下去的意义。 他就像一只从树上掉下来的枯叶,随风飘着,却不不知道到底会落在哪里。 但是他知道,当他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棵树,曾经是方歌吟,而现在,是唐婉。 现在,连树都死了。 方巍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婉儿,说一千,道一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把这条命赔给你好么?” 方巍拿着杀生刃,杀生刃的刀背上泛出了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我来了,我来了……” 方巍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刀…… 举着红灯照的那个女鬼在旁一动不动,而这盏灯的光,也随着唐婉的死,变得越来越暗。 忽然,脚步声响起。 方巍骤然回头,厉声喝道:“谁。” “你不记得我吗?”来人笑着走了过来,递给了方巍一支烟。 “你说一个身边从来不抽烟的人,身边带着烟,是不是很奇怪呢?”那人咧嘴一笑,径直在方巍的身边坐了下来。 “是你。” 方巍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当年和自己一起走进了黑狱,却消失无踪的陈林。 “是我啊,”陈林笑着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啊……” 方巍抬头,看着陈林,这么多年了,陈林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和当年一样,嬉皮笑脸,没有一个正形。 甚至,连身上穿着,和手上拿着的棍子,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方巍沉默了一下道:“你一直在这里么?” “是啊,我一直在这里啊,怎么见到了老朋友很高兴么?” 方巍摇了摇头道:“陈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把你带出去,而今天,我恐怕也不能带你出去了。” “你想寻死?” 方巍看了一下怀里的人,脸上挤出一丝涩然的笑容道:“陈哥,你不懂的。” “好啊,好啊,我这辈子最喜欢看人寻死觅活的,临死前把你的银行卡,卡,p卡统统告诉我,密码也要告诉我,说完了你就可以死了。” 方巍没有心思和陈林开玩笑,摇头道:“陈哥,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了,等会你你把我和婉儿葬在一起吧。谢了。” “好好好,”陈林拍手称快道,“快死,快死,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死的。” 方巍想了想,看着手中的杀生刃道:“陈哥,你当年不是很想要这把刀吗?我现在给你了,就当我这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了,下辈子再还吧。” “好啊,好啊,我就想看你怎么死的,好久没看到活人便死人了,我整个人都有点小激动呢。”陈林依然嬉皮笑脸。 “陈哥,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把刀有点魔力,如果你能够悟通了,这把刀说不定能带你出去。” 陈林咧嘴笑道:“不苦不苦,这每天不都是你在陪我么?” 方巍以为陈林在黑狱中呆久了,呆傻了,连忙道:“陈哥,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我今生生无可恋了,我先走了我要陪我的婉儿。” “快死,快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方巍举着刀,可是陈林在身边,歪着头看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把刀自己的心脏,不由得回头看着陈林,陈林一脸疑惑道:“不是你说要死的,怎么还不动手啊。” “陈哥,你可不不可以……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方巍原本求死的心,现在反而被陈林搅得哭笑不得,陈林连忙摆手道:“不行,在黑狱中我只见到死人想求生,没见到生人想寻死,这么刺激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放心,你放心的死,我绝不会干扰你的。” 方巍再次举刀,可是人一旦求死的心境被破坏了,再想求死,就简直不可能了,反而陈林在旁三番五次地催促方巍,方巍更是心情开始变得举棋不定起来,举起的刀,如论如何也落不下来了。 “怎么了,还不死。”陈林忽然道,“既然你下不了决心,那么我就来帮帮你吧。” 说完,陈林向前,猛地一把将方巍拿在手上的刀向着方巍的胸口灌了下去! 方巍顿时痛苦倒地,看着陈林,嘎声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轰隆,轰隆! 忽然间黑狱大动,四壁都似乎要坍塌了一般。 “出去了这么久,该回来了。”方巍最后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不断的回想。 然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片黑暗。 咚咚咚。 轻微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方巍…… 方巍…… 方巍…… 爷爷,爷爷是你么? 你为什么要走,你快回来,别过去啊,那边是白骨桥啊,桥边有很多妖魔鬼怪的,爷爷,爷爷,你回来啊。 唐婉,唐婉,啊婉儿,你在白骨桥边干嘛,当心,别掉下去,快回来。 啊,是你,娘,娘是你们,我怎么又看到你了,你在等我么,娘,别吃我啊,我是巍儿啊,我是你儿子啊。 姑姑,是姑姑,你在河边干嘛,过来,快过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也在那里,黄……黄老,师父,你是要来杀我的么,婉儿,婉儿你快过来,我师父要杀你。 姜子星你别过来……好,你要报仇么。好,你过来啊,过白骨桥啊,我在这里跟你决一死战! 咚。咚。咚。。。 方巍。 方巍。 出去这么久了,是时候回来了。 …… 047雷电之体 四面一片漆黑,仿佛只有一个微弱的心跳声在轻轻的响动。 心跳,好久没有的心跳。 这个声音好熟悉,又好陌生。 在这里到底过了多久,是一年,还是十年,百年,还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这里是哪里,我在哪里? 呵! 我又是谁。 方巍。 方巍。 一个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的声音,在不知道何处的地方回荡。 “我是方巍……” “我是方巍?” 眼前一片漆黑,他用力推了推身边的,但是仿佛一块硬板在阻隔着自己。 自己到底在哪里? 忽然间,一束光照了进来,他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涨,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这一般,开始凭空漂浮了起来,他的神智似乎可以穿透所有一切的所在,他看见了在黑狱的第一层,那些争先恐后跳入血池中的僵尸们,嘴里发出来的惊恐绝望的声音,他看见了王不留行等人在黑暗中不断的摸索着前进,他甚至看到了孤单一人的江药娘,在不断的向前奔走着,尽管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是依然在不停的走。 他甚至能够看到这十八层中每一层的僵尸,无论是关押在棺木之中,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僵尸,还是那些等级不高,禁锢在那里不得而出,哀号不断的僵尸。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姜子星的模样,甚至每一个头发都纤毫毕现,甚至他能够清晰的‘听’见姜子星的脑海中所有的一切。 滋滋滋。 方巍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周身出现了雷电的样子,顺着他的身体在不断的游走,他开始感到了痛苦,感到了不安,仿佛这一丝雷电,如同倾泻的洪水一般,呀吞噬掉自己的所有一切。 周身的电光,使得方巍浑身处于一种随时都可能被崩溃的边缘,若不是他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在生生的硬抗着,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神智,就会彻底的消散。 方巍忽然猛地张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看见了自己的周身缠绕着的电光,猛地一抽,将整条电光全部抽了起来,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电光不断的侵袭着自己的身体,自己可能将被这道电光吞噬,灰飞烟灭。 一抽之下,那条电光猛地变成了一条雷蛇,带着庞大的雷电之力,对着方巍的身体不停的鞭挞,四面八方,均传来可怕的啪啪电光之声。 方巍的身体已经承受到了极限,他如何能够和这些雷电相抗衡,他甚至想妥协,就这样被这雷蛇抽中,然后死去,也好过,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 雷电在不停地鞭挞着方巍的全身,方巍忽然一声爆喝,力不能胜,一头栽倒在地上。 哗啦啦,忽然间,两团白光从方巍的身体里面冲破而出,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那两人一男一女,仿佛被这雷电抽的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能力,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 雷电再抽,方巍大叫,然后他整条胳臂全部被这雷电砍断,掉在地上,变成了一朵莲花, 雷电再抽,方巍在叫,没抽一次,方巍的身体,便会被这雷电抽掉一部分的器官,全部掉在地上,变成了一朵朵洁白的莲花。 啪啪啪! 方巍只觉得身体开始不停的崩溃,他的身体全部散落在地上,而在地上,却奇迹般的出现了一片莲池。 方巍的神智,开始由清晰变得迷糊,渐渐的萎靡下来,他甚至不敢断言自己到底是生是死,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已经和这满地的莲花渐渐的融合,浑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当这雷电做完了所有的一切,才停止了下来,在半空中化作漫天的星辉,全部落在了莲花之中。 朵朵莲花开始不断的盛开,这原本毫无生机的阴森死地,忽然间,变成了一片欣欣向荣的莲池! 一切又变得安静下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终于,脚步声响起,一个人慢慢地向着这里走来,他看着满地的莲花,终于满意的笑了。 “出淤泥而不染,方巍,你虽然身是判身,但是内心却如这莲一般的纯洁,看来这么多年了,你在外面,并没有被污浊的凡尘俗世所染,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孩子,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在黑狱中照顾你了。” 那人走了上来,看着莲池旁边那个人状的物质,开口问道:“你们知道么,为什么就算你们在他的身体里面,依然不会有丝毫作用。黄老想利用你们杀死方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那两个人仿佛被雷电抽的心惊胆颤,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开口说话。 那人施施然道:“因为,你们看到的都只是相,一由盘古识造出来的相而已……” 那俩个人呆呆地看着那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么多年了,也应该出来了。”那人缓缓地道,然后顺手一指。 忽然间,那莲池之中,仿佛有某种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出来,紧接着,地面开始出现了裂缝,一个人像缓缓地升起,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如佛陀跌坐,双手平放在两膝之间,呈拈花之象。 那个人,长相和方巍一模一样! 他端坐在莲花之上,所有的莲花仿佛成了他座下的莲座,将他高高的举起。 方巍!他似乎沉睡了很多年,但是无论容颜还是相貌,都和当年进入黑狱的时候一模一样。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顿时间,周围传来轰隆隆的雷鸣之声,两道闪电从他的眼中猛地冲出,好像游龙一般,向着莲池中冲去,然后消失在莲池之中。 所有的莲花全部绽开,围绕在方巍的四周,电光如龙一般卷起,从莲花中不断向着方巍的体内狂灌而入,整个黑狱在不停的抖动,无数声哀号之声,从各层的的地狱中传了出来,如同一个不可预知的存在,即将临世。 那两个小鬼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不可置信的一面,那无尽散出来的电光,好像有无数条银蛇在方巍的身体上游走就,轰隆隆的雷鸣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雷电开始汇聚在方巍的头顶,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小的,三寸高的小人,银光闪闪,然后渐渐的融入方巍的身体之中,而在那小人融入的时候,仿佛有一丝隔膜,但是在雷电的威力之下,强行全部灌入方巍的识海之中。 方巍站起身来,脚下的莲花已经全部凋谢,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的双目,宛如划过夜空的闪电一般明亮。 入眼处,陈林正在含笑看着自己。 “恭喜你。终于出关了。” 方巍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和刚开始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肌肤上,似乎有一种隐隐流动的物质,似乎是雷电。 048人间阎罗 方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道:“多谢。” 陈林微笑着道:“你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应得的,我这些年只不过在黑狱中替你照看你的本尊而已,可这些年来,你在外面所作所为,完全配得上今天的成果。” “雷电之威,居然强大到如此地步。”陈林叹口气道,“我想都没想到,天下间居然能够引天雷入体,心血种雷,悖天逆地,想必连当年最擅长雷电之道的魏家也难以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境界。” “我这么做,不过只是想多活几天罢了。”方巍叹口气道,“当年我被黄老逼的太紧,不得已才铤而走险,为的只是活命二字。” “当年你为了活命,能够引动天下大劫,让天雷入体,今日为何却如此消沉,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以身殉情呢?” “婉儿……”方巍叹口气道,“如果这世间真的没有了她,我还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我不过是天地的一个弃子罢了,什么九世判身,什么天道轮回,对我来说,都没有婉儿一条命重要。” “是,性情中人,大多如你这般,”陈林笑着道,“但是对于我来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够多活一天,都总比死了的强。” 说完,陈林笑着将方巍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心口,道:“你听听。” 方巍猛地发现,原来陈林的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方巍一惊,道:“你。” “天地让你活下去,总有让你活着的理由,相信我,真实的世界,远远比你想象中要精彩很多,方巍,连我一个蝼蚁之身,无名之人,都尚且爱惜,何况是你呢?你想想,你能够活到今天,经历了多少,你舍得放下所有吗?” “舍得,与舍不得又如何?”方巍神情一暗,道,“婉儿……” “你看看这是什么。”陈林微笑着,将手一指,只见远远的,一盏红灯悠悠的飘了过来,而那个提着红灯的女鬼,神情木然。 “红灯照。” “不错,正是红灯照,收进天下万般厉鬼的红灯照,当年塔教的无上圣物。” 方巍看着这盏灯,不由得唏嘘良久,正是因为这盏灯,他才和唐婉闹掰,才导致了唐婉最后悲惨的结局。 说到底,这盏灯,才是罪魁祸首。 方巍快步上前,怒声道:“这等邪物,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尽数回去的好,免得留在世间害人。” 说完便要把这盏灯毁掉,陈林在身后悠悠地道:“如果你舍得唐婉的灵魂烟消云散的话,尽可以将此灯毁去。” “什么意思。”方巍忽然浑身一震。 “唐婉死后,一缕残魂不灭,我已经替你收入这红灯照之中了。”陈林慢条斯理地道,方巍整个人顿时激动起来,大声道:“这么说来,婉儿还有还魂的额可能?” “没有。”陈林斩钉截铁道,“不过也不会转世投胎,人死如灯灭,灯不灭,人不死。” 方巍神情激动的问道:“那我还可以再见她么?” “有机会。”陈林缓缓地道。 “什么办法。” “拜入我教,成为我教新任护法。” 方巍一愣,陈林续道:“一盏红灯照世间孽镜台前无好人。” 方巍闻言,大惊失色道:“陈哥,你……” “不错,我是塔教中人。”陈林漠然道,“也就是你们玺中常言的塔教余孽。你可能早就忘了,我不姓陈,我姓单,麻衣单家。” “塔教……单林……”方巍看着单林。 “塔教在你们眼中或许都是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但是试问一下,你们玺中的那些百姓,所作所为,有比邪魔外道高到哪里去呢?红灯照,无所谓正邪,同样,我塔教也无所谓正邪。心正,则百邪不侵。” “可是……” “塔教弟子入教,皆尊心而行,你若是觉得我们依然是邪魔外道,那么我不强求,但是这红灯照,乃是我塔教圣物,恕我不能给你了。” “这……”方巍支支吾吾道。 陈林话锋一转道:“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这盏红灯照,会在唐婉的手里面么?” “……” “当我看到这盏红灯照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唐婉就是我教本代圣女,她早就已经是我们塔教中人了。” 方巍思索了半晌,忽然道:“陈哥,如果我入教的话,那……” 陈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并不强求你入教,但是你是判师之身,便已经注定是我圣教的护法,迟早有一天,你还是会回来的。” 方巍沉吟了一下道:“现在塔教还有多少人?” “不多,如果算上你的话,只有你我二人。” 方巍叹口气道:“陈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这些年,你在黑狱中照顾我的肉身,此情我无以为报,但是入教……” “人各有志,我明白你意思了。”陈林不再说什么,带着红灯照就要离开。 “站住。”方巍忽然道,“陈哥,如果我入教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执掌这盏红灯照。” “不错。” “是不是以后就可以见到婉儿?” “有机会,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毕竟我家族一直以来在塔教身份不高,所以对圣教上层法器了解不多。” “好。”方巍点头道,“我入教。” 陈林这才展颜一笑,转身回头道:“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 说完,陈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蟾蜍,供奉在地上,拉着方巍叩头,然后站起身来,肃穆道:“方巍,我今日引你入教,便是你的接引之人,原本我没有资格奉你尊号,但是现在我教人才凋敝,我只好越俎代庖,奉你为我教第九十五代护法,掌红灯照,奉尊号,人间阎罗。” “多谢。” 方巍起身。 049仙子的真相 王不留行猛然回头,看着来人,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看见了他。 这个人不应该在北京吗?他怎么回来黑狱? 黄老缓缓地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王不留行,他的前额还是剃得铮亮,而脑后面的那根老鼠辫儿,似乎又多增添了几根银丝。 在场所有人看见进来的黄老,都是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脸上布满了惊怖之色。 黄老面色沉重,似乎眼中根本没有王不留行等人的存在,径直走到了那尊玉像的前面,叹了口气道:“仙子,这些年来,老奴待你如何?” 那尊玉像冷若冰霜,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的反应。 王不留行等人在偷偷摸摸的后退,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敢在黄老面前气定神闲,他是整个道门中如同图腾一般的存在,同样,在某些人心中,也是恶魔的代名词。 “站住。”黄老盯着前面的玉像,头也不回地道。 王不留行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居然站在原地,和同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进该退。 “鬼眼留下。”黄老淡淡的道。 王不留行死死地咬住牙关,手中捏着的鬼眼几乎要攥出汗水来,他的额头上居然也同样沁出了一滴滴汗水,站在原地,脸上阵红阵白。 黄老回头,终于“看见”眼前的王不留行,语气平常道:“我的话,没有他听见么?” 王不留行咬牙,艰难地上前,然后见鬼眼放在了离着黄老不到十米的位置,缓缓地退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黄老一个不高兴,神宵正法便如同雷霆般砸在自己的身上。 黄老上前,拾起了地上的鬼眼,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叹口气道:“仙子你我曾经约法三章,今为何要反悔?” 终于,握在黄老手中的那颗鬼眼亮了,里面一个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道:“你到底还是赶来了。” 说完,鬼眼中一个身影慢慢地飘了起来,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光,如同初层的雾一般。 “仙子,你为何要背信弃义,弃我如蔽履。”黄老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我小心翼翼的服侍您,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敢有丝毫违抗,而我只想得到盘古识这么一点点的小要求,为什么你要三番两次的,距我于千里之外呢?” 那个女人神情冷淡,缓缓道:“盘古识,你不配。” 黄老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缓缓地摇头,道:“世间没有人能够欺骗我,就算您是盘古识的传人,也不能……我做什么事情,我阻止不了您,但是我一定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女人淡淡道:“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你大可把我毁去。” 黄老忽然扬起手,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女人没有说话,扬起头,目光丝毫不回避地和黄老四目相对。 最后,黄老的目光一暗,低下来头道:“仙子,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您做牛做马的份上,就成全我,好么?” 女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道:“你不是不敢毁我,而是你舍不得,这么多年了,你苦心经营,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盘古识秘密吗?可惜,你根骨太次。” “你要判骨,我便给你判骨,你要四大僵尸的心血祭奠,这些年来,我苦心经营,为你找到了张献忠的不化之骨,前些日子,我又为你找来了四大僵尸中最难缠的白起,这些都是你交办我的事情,我桩桩件件,都为你办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还要闹出精卫产子这样的笑话!!” 女人神情默然,仰头望天,神游天外一般,呓语道:“他……应该快了吧。” “方巍,又是方巍!”黄老怒不可遏道,“当年是你要我收方巍为徒,我也照办了,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要一脚踢开我,居然想扶正方巍那个小畜生!” “小畜生?”女人嘴角微微一笑,道,“方巍的成就,将永远是你比不上的!” 黄老微微一愣,哑声道:“盘古识,我明白了,盘古识,原来你早就在暗中筹谋,你……你把盘古识传给了方巍。” “不然呢……”女人微微笑道,“除了盘古识,谁又能造出一个有血有肉,有根有基的方巍?” “你……”黄老恍然大悟道,“难怪,我总觉得方巍身上异常,当年我用天地人三才之术,入方巍之魂,却总觉得方巍魂迹难寻,所以不得已用两个守魂童子为方巍守护应公庙,日日招魂……原来……原来……” “不错。当年方巍第一次进入黑狱的时候,是我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而他的真身一直都留在黑狱里面,只是这相,你看不穿,可怜的你,还以为方巍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黄老的脸色有些扭曲了,他努力平心静气,道:“就算是这样,但是为什么是他,难道,这世间就只有方巍一人,有资格传承盘古识吗?” “不错,方巍虽然资质不高,也没有你聪明,但好在他是判师之身,他是唯一能够连接新道和旧道之人,轮回有道,判师无踪,只有他才有机会打破当年我叔叔留下来的那层轮回之壁,让这世间重回正轨。” 黄老沉默了许久,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 “是我的想法。” 黄老重重的点头道:“你背叛了他。” “这不算是背叛,只是我在纠正我叔叔当年犯下的一个错误而已,”女人轻声地道,“他是拯救你们所有人的大英雄,所以,本该受世人的香火,享受万世万代的景仰,他应该成为这个世界的图腾,让所有的人朝夕参拜,供奉香火,可是……” 女人凄然的叹了一口气道:“世间居然没有人记得他。” 黄老缓缓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利用唐婉,而当你发现唐婉并不能完成你的野心的时候,你又把目标定在了方巍的身上……现在,我们都是从旧道过来仅存的几个人,我们也曾经亲眼目睹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悲剧,难道你忍心让那悲剧再一次重演吗?” 女人重重地道:“这不叫悲剧重演,而只是简简单单的拨乱反正。” 黄老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旧道重来,那个恶魔也会伴随着旧道而重新归来,你有信心打得过他么?” “我叔叔乃是天下地下第一高手,他完全可以对付法海。” “别忘了,当年轮回紊乱,天地失序,是你叔叔一手造成的,就算你们能够再次联手灭到法海,你觉得你们能够对付地府十大阎罗的围攻么?” “当年或许不能,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唐忆,我是盘古识的传人,我能造出千万种不同的相,我会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安安稳稳,永无争斗的生活,十大阎罗,早已经不放在我眼里了。” 黄老深深的叹口气道:“在你的身上,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可怕。” 050三个赌局 唐忆缓缓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抹去,第二,还是当年你我之间的条件,没有任何改变。” 黄老忽然眉毛一扬,道:“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 唐忆缓缓地点了点头。 黄老道:“那,方巍。” 唐忆缓缓道:“关于方巍,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早已经有另外的安排了。” 黄老问道:“那关于方巍,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点,你不用就不要管了,你只要明白一件事,无论新道还是旧道,你黄老永远是黄老,即便是玺没有了,你依然是黄老。” 黄老这才不由得喜上眉梢道:“那仙子,你是不是已经打算……” “七界化生子呢?” 黄老毫不犹豫道:“在北京。” “很好,只要七界化生子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更多了几分把握,记住,我是源,而方巍则是相,而这七界化生子,则是那把衡量真相的尺子——盘古识建立新道易,但是返回旧道却难,五千年,虽然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但是到底五千年岁月悠悠,很多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太多的不可预知让我根本做不到完全把控,再加上这次没有了叔叔……” “逆转轮回,如同逆水行舟,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我害怕……” 唐忆抬起了头,道:“你害怕?这句话居然可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当年那个从宫中盗出鬼眼,背叛慈禧老佛爷的那个小太监的勇气去哪儿了?” 黄老挤出一丝微笑道:“当年可能是年少无知,全凭着心口的一个执念,人啊……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九十耄耋,像我这样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在一般人眼中,怕是早就已经成了妖怪了。” “一百二十多岁了……”唐忆轻轻的点头,道,“对于一般人来说,一百二十岁的确是有点夸张了。” 黄老忽然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精光,道:“我不仅想活一百二十岁,我还想活一千二百岁,一万两千岁……” “所以……”唐忆道,“你已经有了答案?” 黄老沉声道:“我这辈子,一直都在赌,当年我老佛爷派我秘密入玺,我赌大清国祚已经到了尽头,那一次我赢了,老佛爷发现我盗了鬼眼,叫人追杀我,可惜口谕还没下来,她老人家就一命呜呼了,而整个大清也跟着她陪葬了,我在玺中浑浑噩噩过了四十多年,尽管我已经成了玺中第一高手,但是奈何我不是八大古姓中人,八大古姓联合起来排挤我,要将我逐出玺,我又赌了一次,当年我单枪匹马找到唐方,原本想他助我一臂之力,可惜他嫌我是个阉人,根本不拿正眼瞧我,于是我有把赌注压在了你的身上……” 黄老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道:“那是我第二次拿命在赌,而且再一次赌赢了……我成了玺中的黄老,世人眼中的天下第一高手,八大古姓对我俯首帖耳,玺中百姓为我马首是瞻,转眼又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到了再一次拿我这把老骨头去赌一次的时候了……” “不……”唐忆缓缓地摇头道,“你不仅仅在赌你今生的命,而是永生永世的轮回,你不是赌你一个人命,而是天下苍生,数十亿生灵的命……” 黄老顿了顿,没有说话。 而唐忆看着黄老,道:“那么,你现在还敢赌吗?” 黄老惨笑一声,道:“一个赌徒,除了赌,还会什么?” 唐忆微微一笑道:“祝你好运。” 听着两人的谈话,王不留行等人早已经震惊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可惜黄老在这里,他们不敢轻易遁逃,也不可能能逃过这两个谈笑之间,便赌上天下生灵命运的超凡大能之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站在原地保持沉默,迎接着黄老对于他们命运的审判。 当然,王不留行知道自己不可能还能见到黑狱之外的太阳——黄老怎么会让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他们活着走出黑狱。 忽然间,唐忆抬头看了看上面,道:“精卫产子,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原本摇摇欲坠的黑狱,终于归于平静,方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要去见哪个人。 黑黝黝的甬道在唐方的前面,尽管唐方从姜子星嘴里大抵知道了黑狱的分布,但是在这错综复杂的黑狱中,想去再找到那处,怕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在黑狱中呆了多年,并且同样见过那个人的的陈林。 穿过了一条黑长的甬道,忽然方巍耳边传来了呼喝之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在打斗。 “是她?”方巍听声音,已经知道前面的人是谁?只是他们怎么还待在黑狱之中? 拿到鬼眼的他们不是应该立刻离开么? 嗷呜,忽然一声僵尸的叫声传来,方巍心中已经明白了,肯定是他们在退出黑狱的时候,遭到了这黑狱中的僵尸的缠斗,而听江药娘的声音似乎极为狼狈,方巍可以想象,他们此时的境况绝不容乐观。 “走,去看看?”方巍冷冷道。 “不去找他了吗?” “不急于一时,我先去会会几个老朋友,”方巍缓缓道,“他们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忘记还给我了。” 说完,方巍循声而去,陈林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方巍就看到了浑身是血,险况还生的江药娘。 方巍眼中精光一扫,暗自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王不留行呢?难道他们全部死了不成? 数十头僵尸紧紧的跟着江药娘,尖叫之声此起彼伏,而江药娘则是一边逃走,一边还击,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珠,脸上尽是绝望之色,而那条巨大的金色蛇尾也已经伤痕累累。 051你们三个谁来送死 方巍眼睛一扫,围攻江药娘的僵尸大约十多具,但是大多数只是灵智未开的低阶僵尸,而在战场之外,留下了十多具四分五裂的僵尸尸首,显然是江药娘当场斩杀的,另外最旁边则还有五六个僵尸在旁窥伺,从眼睛的眼神和他们神情举止观看,这几头僵尸应该全部是绿魑首的境界,每一头僵尸的本事,都不比当年在长沙被王小罗等人擒杀的商福等级低。 他们虽然在旁冷冷的观看者战局,但是却没有出手的意思,而眼角的余光却紧紧地锁定旁边的绿魑首,方巍看在眼里也很快就明白了,想必这些已经开了灵智的僵尸,谁也不敢贸然出手,怕成为其他绿魑首的众矢之的,他们更为忌惮的,是同类。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药娘才能支撑到现在,不然若是这几头绿魑首级别的僵尸一齐出手,江药娘就算是有百死不死之身,现在也被他们生生撕成了碎片。 只是这些僵尸为了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和刚才那阵不知道来由的地震有关? 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僵尸猛地蹦了起来,张开利嘴,向着江药娘的右手咬去,江药娘连忙蛇尾一挥,重重地把那个僵尸砸在地上,脑浆迸裂而出,而那被砸碎在地上的脑袋,嘴里还叼着江药娘的一块血肉。 江药娘疼得差点掉下了眼泪,一边狼狈的和这些僵尸周旋,一边伺机跳出战圈,想从方巍所在的方位逃出升天,但是此时杀红了眼睛的僵尸根本不给她任何逃生的机会,张牙舞爪地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上来,要将江药娘置于死地。 何况旁边还有几个虎视眈眈,同样眼中放着贪婪光芒的更加高阶的僵尸。 “她死定了。”方巍轻轻地道。 “她是你的朋友?”陈林忽然问道。方巍摇了摇头。 “有仇?”方巍同样摇了摇头。 陈林叹口气道:“十几具红煞、还有四头绿魑首,加上地上已经躺下的七具,一个人能够对付这么多僵尸,还能支撑着不死——这个女人放在道门中,也应该是随便跺跺脚,天下道门就要抖三抖的人物吧?” 方巍冷哼一声道:“南斗中的头号战将,有着不死灭之身的江药娘,又岂是易与之辈?” 陈林忽然道:“你要出手救她?” 方巍咦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对你还不清楚,当年你可是连一只蚂蚁死了都会伤春悲秋半天的好孩子,既然你认识这个姑娘,不出手相救的话,就不是你了。” 方巍语气一寒道:“那是以前的我,这些年死在我手中的人,太多了……” “那我敢断定,这些死在你手中的人,一定是他们该死”陈林忽然润了润嘴唇,嘿声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相信你依然还是那个心性纯良的三好学生。” “你想多了。”方巍冷冷回话,似乎不想在再这个问题上和陈林讨论下去,目光重新转移到眼前这场惨烈的厮杀上来。 江药娘已经渐渐不支,那条巨大的金蛇蛇尾摆动的频率也越来越慢,不少僵尸已经能够乘虚而入,不断攻击这江药娘的要害部位,江药娘浑身都是鲜血,而眼中绝望之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浓。 “你再不去救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方巍目光平静,缓缓地张开嘴,顿时,白光大炽,杀生刃如虹挥出,直奔僵尸群而去。 “方巍救我……”原本已经绝望的江药娘忽然间似乎看到了一丝生的力量,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僵尸们传出一声声尖啸,其声刺耳,似乎不敢与杀生刃硬抗,全部向后退去,紧紧围住方巍。 而另外在旁观战的四头绿魑首级别的僵尸,更是眼睛一亮,目光全部锁定在方巍手中的刀。 “王不留行人呢?”方巍冷眼撇了一眼刚刚脱离了险境,气喘如牛的江药娘。 “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 方巍冷冷道:“死到临头,居然还跟我耍这些小心机,你就不怕我……” “我跟他分散了,他们应该还在刚才的地方,鬼眼应该还在他们的手里,你救了我之后,我带你去找他们,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江药娘尽管此时伤痕累累,但是脑子却似乎变得更加灵活,不等方巍开口,便说出了方巍所有想要知道的信息,并且成功为自己找到了方巍必须救自己的理由。 方巍冷哼一声,杀生刃护在胸前,果然,所有僵尸都呆在了原地,不敢过来。 “朋友……”忽然,在远处的一个绿魑首级别的僵尸开口了,“这把刀,你从何而来。” 方巍看着这四个人,三个穿着清朝服饰,而开口则是穿着明朝服饰的僵尸,这些绿魑首,就算是最年轻的,也应该在黑狱里面困了两百年,但奇怪的是,这些绿魑首级别的僵尸,不应该在棺材中沉睡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来黑狱中真的出事了。 方巍森然道:“和你有关么?” “怎么说话的?”另外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人阴森森地道,“小朋友,大概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老子在这里困了两百多年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好玩畜生玩玩,你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搅了我们的雅兴,就不怕我们把你撕碎吗?!” “绿魑首……”方巍环顾了一下,果然四个人齐齐变色,显然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能够一口喝破自己的僵尸级别,绝不是那些有眼无珠的黑狱守卫。 既然知道己方的实力,还敢现身,来者不善啊,明朝服饰的僵尸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缓缓开口道:“小朋友,看在这把刀的份上,我们今天不为难你,你走吧。” “别……”江药娘生怕方巍把自己甩给这些僵尸,不由自主的哼道。 “绿魑首,在僵尸中级别也算马马虎虎了……” 几个绿魑首几乎听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绿魑首,在他们眼中那可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为了练到这个境界,他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残害了多少人命,再进一步,那可就是能达到“伏尸”这样无上境界的存在,若不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玺中这些屑小所趁,关押在黑狱中,现在他们可能达到的修为,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怕。 这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方巍将手中的杀生刃抬高了几分,缓缓道:“白起你们认识么?” 四恶十罪七人众,这是僵尸中无人不知道的几个人,虽不为谋面,但是心向往之,几个人一起点头,冷冷道:“武安君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随便提的吗?” “前不久,他死了——死在了我这把刀之下。” “什么?”四个僵尸如同听错了一般,愕然道:“武安君归天了?” “不错。”方巍点头。 “小子,如果你说武安君死在了你这把刀之下,我信五成,但是武安君死在你手里……这恐怕是我这几百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对于一个几百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僵尸——我承认这是你这几百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但是这是真的。”方巍慢条斯理地道,顺便用手指轻轻地在杀生刃上划动,杀生刃仿佛有了感应,发出了嗡嗡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小子,你既然这么口气不凡,我倒要试试,你有几斤几两,敢玷污武安君大人的圣明。”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僵尸阴森森一笑,向着方巍猛地扑了过来。 方巍双腿微微张开,双目微闭,神情似乎还沉寂在与杀生刃共鸣之中,丝毫没有觉得危险的来临,直到那只僵尸跳到了眼前,乌黑的利爪即将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的一刹那,才骤然睁开了双眼! 滋…… 一道紫电不知道从何而来,顿时大片大片的电光缠绕了方巍全身,只听见轰的一声,那绿魑首浑身猛地一颤,大叫一声,身直冲上方。 “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在旁怪叫的一个僵尸忽然大声怪叫起来,“老子当年就是吃了魏家那群狗贼的亏后,才被玺的人抓进来的!” “不对,不是魏家的雷!”穿着明朝服饰的人,眼中露出了惊恐之色,大声道,“是,是老祖的……老祖的!!” “找死!”方巍平淡的声音回荡,顿时那僵尸全身被紫电缠绕,闪烁光芒,在其就要碰到顶部的刹那,其身子立刻一颢,直直地摔到在地上! 霎那,方巍出现在那绿魑首的身边,用手一点,死死地按住了那僵尸的眉心,无数汹涌的电光全部向着绿魑首的眉心涌去! 那僵尸哪里知道方巍如此厉害,原本出手之际就只有试探的意思,留了七八分力,现在瞬间被方巍制住,浑身丝毫不能动弹,加上无限涌入体内的雷电,让他浑身如同受着天雷地火一般的痛苦刑法,挣扎中,忍不住厉声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听的旁边的另外三具绿魑首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方巍双眼盯着这只绿魑首神色冷漠中右手抬起,向前狠狠一抓,只听见轰的一声,那个僵尸整条琵琶骨居然整个被方巍拽了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居然有着如此狠辣的雷霆手段,而更让这些僵尸感到害怕的是——从头到尾,甚至那把真正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杀生刃,方巍根本不屑用之!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绿魑首级别的僵尸,居然在他面前没有一合之力! 武安君,武安君白起,难道真的死在了这个年轻人手里面吗? 剩下的三个僵尸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意,谁都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 方巍缓缓起身,将那根琵琶骨扔在了地上,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般拍了拍手,道:“接下来,你们三个谁来送死??” 052武悼天王 方巍淡淡地看着眼前三个惊魂不定的绿魑首,而这三个僵尸同样也是悄悄地关注着方巍。 那个穿着明朝服饰的僵尸忽然开口道:“阁下可是玺的人?” 称呼由“小娃儿”变成了“阁下”,显然方巍的实力已经让这三人产生了恐惧,不由自主地对方巍肃然起敬。 在旁的江药娘忽然开口道:“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小贼,难道连玺中本代黄老的徒弟,都不认识么?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 方巍心底暗自一怒,这江药娘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在算计自己,她把自己玺中弟子的身份亮出来,看上去似乎是无心之言,其实是想激起这些僵尸对玺中弟子的仇恨,最好让自己和这三具僵尸拼的两败俱伤,她才好在旁边渔翁得利,看来自己好心相救对方,对方却依然不肯感恩,反而反咬一口,心如蛇蝎。 “果然!”其中一个僵尸长长的叹口气,道,“你果然是玺中的高手——但是就算是当年玺中的八大古姓身手最高的高手,也不及你的身手,而你还仅仅只是玺中的黄老的徒弟……看来世道无常,玺的实力强悍到了这等地步,我等就算能够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还有那个女娃儿,怕是我们三人单独出手的话,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人道当立,僵尸道却式微……我等还不如呆在黑狱中算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丢了四大僵尸祖的面子。” 他说完这句话,另外两个人也同时低下了头,心灰意冷。 “朋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提点!”其中穿明朝服饰的僵尸向着方巍微微拱手,便带着仅存的僵尸慢慢后退。 “站住!”忽然江药娘冷声喝道,方巍眉头一皱,心中微微不快。 方巍原本就只想救下江药娘,查探鬼眼的下落,不想在黑狱中节外生枝,而且这四个僵尸都是绿魑首境界,让他心中不由得联想到了另外一个绿魑首商福,爱屋及乌之下,并不想和他们为难,原本就想息事宁人,可是江药娘却偏偏要把事情挑大,其狠毒用心昭然若揭。 绿魑首回身,对着江药娘怒目圆睁道:“小娘子,刚才明明是我们放了你一马,不然你当真以为你能撑到救兵来援么?” 江药娘嘴唇一撇,正要说下去,忽然方巍抢着她前面道:“几位是如何忽然醒过来的?” 对方巍,这几个僵尸内心既害怕,又有些敬意,其中一人点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忽然间黑狱中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我就醒过来了,然后就遇到了另外几个……然后再就是忽然遇到了你的朋友。” “黑狱中到底有多少僵尸醒过来了,都是多少等级的,可有不化骨等级的僵尸?” 答话的那个僵尸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但是关押我们这一层的一共有三四十伏尸,醒过来的仅仅只有我们四人,想必其他层醒过来的僵尸也不算很多……我们都是明眼人,阁下刚才的出手,我们都看在眼里了,就算是醒过来几头不化骨级别的僵尸,也对阁下产生不了威胁了,我们担心的是,如果他真的醒过来来……” 几人相对对望了一眼,均看到眼中的惧意。 方巍微微错愕。要知道不化骨已经是僵尸中的最高存在,难道这黑狱中还有比不化骨等级更高的僵尸存在不成? 见方巍面有疑惑,其中一个僵尸恭恭敬敬道:“刚才阁下说,武安君已经折损在阁下手中,是真是假。” “怎么可能。”没等方巍开口,其中一个僵尸已经嚷道。方巍就算是道法再高,但是武安君白起是何等人物,在这些绿魑首眼中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自然半分都不信。 方巍徐徐点头。 那僵尸看着方巍,道;“可有欺骗?” “不仅仅是白起,就连黄巢也曾经和我交手,拜我为主。” 三人又是一阵哗然,如同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方巍,这小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僵尸中最强的两人,一人死在他的手上,一人拜服在他的座下,这说出去,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个僵尸叹口气道:“小子,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到底道法强到何种地步,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如果你在黑狱中遇到了他,最好躲得远远的,不然当心小命。” “你们口中所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好吧,看在你小子还算懂事的份上,我们也就告诉你,就当是报答你这次不杀之恩。” “我们有说过要放过你们么?”江药娘忽然开口道。 “你要是在说一句话,我就把你扔进僵尸堆里,再也不管你了!”方巍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江药娘闭紧了嘴,再也不敢乱说半个字。 僵尸缓缓道:“四恶十罪七人众。想必你也知道了。” “这黑狱中莫非还有四恶十罪级别的僵尸存在么?” “有,”一个僵尸缓缓点头,“武悼天王,已经在这里数百年了……” 方巍脱口而出,道:“武悼天王?” “若论残忍好杀,怕是黄巢、张献忠也未必在天王之下,但是天王才是四人中唯一继承大统的奉天承运皇帝,至于张、黄二人,生前不过是沐猴而冠的伪皇帝罢了。” 方巍对于这个武悼天王,不是很熟悉,但是也明白他当年曾经下过最猖狂的一道“杀胡令”,是一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手上沾染的鲜血怕是不比另外三人多,只是因为当时世道太乱,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个魔头,史书中均只有只言片语,不及另外三人的名头响亮而已。 但是他怎么会在黑狱中? “言尽于此,我等告辞了。”三个人说完,便拱手要离开。 方巍忽然叫住了:“等等。” 三人回头,方巍紧接着说:“你们以后打算去哪儿?” “天下既然已经有了阁下这样的高人,我们也绝了再出世的念头了,只求找一处隐秘之地,早日冲上伏尸境界。” 方巍嘴角微笑道:“你们可愿意跟我?” “跟你?”三个绿魑首一齐愕然,一人沉,“跟着你,有什么好处。” “我暂时不能给你们任何承诺,但是我可以保证,有我方巍的一天,你们一定能够进入伏尸的境界,而且会比你们想象中早很多,就算是不化骨,我也可以帮你们冲上一冲。” 几人脸上露出了贪婪之色,但是还是颇为犹豫,商量了一会,道:“我们再想想。” “好,我等你们。”方巍没再说什么,领着江药娘离开。 053收服四大僵尸 方巍单手一把拧着江药娘,等到了僻静之处,把江药娘放了下来,看着一脸怒容的江药娘,没有说半个字。 “方巍,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江药娘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不服气道。 “你现在这条命是我救的,如果我想看你的笑话,没什么比看着你的尸体更好笑的事情了,”方巍神情冷淡,徐徐道,“做人,当知恩图报。” 江药娘银牙一咬,狠狠道:“方巍,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涕零,说到底比你也不过是想从我口中得到关于鬼眼的下落而已。” “不错,但是你不能否认,没有我,你现在已经尸骨不存了。” “好,方巍,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但是你想凭着对我这点恩情,就让我出卖王不留行,想都别想。” “我说这位小姐,看你长的如花似玉的,但是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如果是我,什么江湖道义,什么兄弟情义,都可以放在一边,毕竟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陈林,江药娘微微一愣,道:“你是谁。” 说完怔怔地看着陈林身后的那盏红灯照,有些疑惑道:“这宝贝怎么落在了你的手里。” 陈林缓缓道:“这东西如何在我手里你不用知道,但是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不照着我们的话去做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江药娘忽然笑了下来道:“方巍,你也应该明白,我江药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这副身体,我江药娘付出了多少,难道还怕你那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吗?” 方巍缓缓道:“你可曾听说过‘道家五狱’?” 江药娘顿时脸色一变,脱口道:“方巍,我江药娘对你有恩,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对我是有恩,但是刚才我也救了你一命,现在你我已经两清了,说,王不留行等人在哪里,鬼眼在哪里!” “兄弟,你又何必跟她说这些废话,把她交给我,半个小时之内,我保证把她所有的银行卡密码全部问到手,甚至连她睡过的男人身上的几根鸟毛都给你问得清清楚楚!” 说完,陈林有意无意地退开了半步,将那个手持红灯照的女鬼毫不遮掩地露在江药娘面前,其意不言而喻。 江药娘叹口气道:“方巍,我就算告诉你你也没用,我跟她走散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下落。” “没关系,你只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全部告诉我就可以了。” 江药娘没有办法,只好将自己是如何和王不留行等人分开的前因后果毫无暴露的告诉方巍,最后,还道:“方巍,所有一切就这样了,如果他们失败了,现在怕是尸骨无存,鬼眼指不定去哪儿了,而万一他们成功了,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带着鬼眼回到台湾,只要鬼眼落在了江三爷的手里,你不可能还有像当年一样好的机会了。” 方巍微微皱了下眉头道:“你说,王不留行在赌,鬼眼中的那个女人?” “是。” 方巍和陈林对望了一眼,两人皆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 “走吧。”陈林对着方巍道,“我猜王不留行他们肯定在那儿。” “嗯,我踩也是。”说完,方巍便和陈林撇下江药娘向着甬道的另一方走去。 “方巍。”江药娘忽然急声道。 “什么事情?” “难道你就不怕我欺骗你们吗?”江药娘急声道,“为了证明我没有撒谎,你们还是带上我的好。” 陈林不由得哑然失笑,嘿然道:“你这个小姑娘还有些意思,明明是害怕我们走了之后,那群不化骨来找你的麻烦,现在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嘿嘿,嘿嘿嘿。” 江药娘脸色郝然,有些乞求地看着方巍,他是当真害怕方巍把她扔在这里,刚才那一幕,她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方巍走了没多久,忽然间,停下了身子,江药娘和陈林也是警觉地停住了脚步,特别是江药娘,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方巍没有回头,朗声道:“身后的朋友,你们跟了我们这么久了,也该出来现身了。” 方巍话音刚落,忽然间嗖嗖嗖几声,四个身影从黑暗处碰了出来,借着幽暗的光,方巍认得,这四个人,正是刚才和自己正面遭遇的那四个绿魑首,而其中那个和自己交战后,被自己抽出一根琵琶骨的那个僵尸,面色最为惊悚,躲在三人后面,不敢出来。 四个僵尸对望一眼,其中依然是那个穿着明朝服饰的僵尸走了过来,道;“刚才阁下说的话,还算数么?” 方巍点头道:“我不保证你们一定能够冲上不化骨的境界,但是我能保证,只要你们四人跟着我,冲上伏尸境界的时间一定会比你们预想地早很多。” 四人眼中皆是一阵狂喜,那个明朝服饰的僵尸点头道:“阁下的身手,不得不承认,比我们见过的那些玺中所谓的高手不知道高了多少,有了阁下这句话,我们信了。” 方巍淡淡道:“君子之交,贵在一个信字。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其中若有一人背叛我,我也定然不会轻易地饶了你们。” “那是自然,我们四人既然愿意跟着你,便是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那个穿着明朝服饰的僵尸走了过来道:“我叫吕思成,那是元泰定元年进士及第。后因家人误葬养尸地,于明洪武二年修成红煞,明崇祯二年被玺所擒,打入黑狱,但是我这自成僵尸以来,并无做大奸大恶之事,更没有伤及无辜,只可恨玺中八姓,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也拿我下狱……唉……” “我叫薛定康,清朝乾隆十三年失手被玺用奸计所擒,那些人……哼!卑鄙之极!” “我叫袁硕,清朝嘉庆人,别的我不说了。” “我叫李琦,小子,你刚刚取了我一根琵琶骨,我自认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当我修成伏尸境界的时候,我还是会找机会找你讨教的。” 四人一一介绍了自己,方巍也含笑道:“我叫方巍,无名小卒一个,这位是我的朋友,陈林。还有这位算不上朋友的朋友,江药娘。算起来我们都是四位不知道晚了多少辈的晚辈,几位都是历经了无数风浪的前辈,以后还请四位多多指点。” 方巍道法高强到不可思议,但是偏偏为人和蔼,看上去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再加上刚才明明有机会杀了李琦,却并没有痛下杀手,和那些玺中将僵尸一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似乎很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接受方巍的建议,过来投靠方巍。 当然,方巍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的无比强悍的实力,才是他们真正愿意心甘情愿的投靠方巍的原因,毕竟,他们有自知之明,绿魑首虽然已经算是僵尸中等级极高的存在,但是大千世界,上面还有伏尸,不化骨,甚至四恶十罪七人众等等,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此次黑狱大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大事,自己率先投靠了方巍这颗大树,说不定还能化解一二。 054古今罕有 看着四人,方巍点了点头,黄老和自己的终究会有了解的一天,而自己现在除了一个已经死了的王平之外,已经别无心腹可用,想要对付在道门中势力根深蒂固的黄老,单单靠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方巍已经下意识的开始建立剥离玺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只向自己一个人效忠,只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在旁的陈林也不由的暗暗点头,现在的塔教,只有自己和方巍这两个“光杆司令”,但是陈林明白,只要死死的抓住了方巍这颗大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手来投靠塔教,塔教复兴之日指日可待,而眼前这四个自愿来投的僵尸,便是一个明证。 塔教收人,并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效忠于塔教的人,无论三教九流都可以入教,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乱世之时,塔教可以兴盛一时的原因,当然也正是门中弟子的良莠不齐,导致了塔教被正道所不齿,沦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门派。而陈林更明白,塔教之所以全军覆没的真正原因,只是在关键时候,选错了老板,站错了队伍,被人坑了。 方巍对着吕、薛、袁、李四人道:“走吧。” 四人对视一眼,站在了方巍的身边,而有了这四个僵尸的加入,江药娘的内心更为绝望,方巍好说话,但是这四个僵尸就……原本江药娘想趁着安全之后再摆脱方巍,但是现在多了这四个杀人不眨眼的绿魑首,何其难也。 江药娘只好装聋作哑,跟在方巍的身后,而那四个僵尸也似乎明白江药娘的想法,有意无意的跟在江药娘身后监视着她,让她心中只能暗暗叫苦。 在陈林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容易地传过来黑狱中一道一道幽深的甬道,很快,陈林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道:“就是前面了。” 方巍正要上前,陈林一把拉住了他,眼神犹豫。 方巍道:“难道你害怕?” 陈林长吁了一口气道:“前面的人,你不怕么?” 吕思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我也觉得前面很古怪,虽然我说不上来,但是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前面似乎有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我必须找到他们,夺回鬼眼。”方巍毫不犹豫,头也不回道:“如果你们害怕了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吕思成等人正刚刚归附方巍,正是需要表示忠心的时候,四人齐齐道:“我们愿意前往,不过大家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一行人再次动身,很快,隐隐约约前面便有人声传来,一男一女,相互对答,但是等几人靠近之后,便似乎所有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方巍浑身一颤,他对于这个声音如何不熟悉! “黄老!”他怎么来了? 方巍对着身边的江药娘狠狠地瞪了一眼,江药娘立刻回答道:“黄老并非我们带来的,我们没那么笨。” 要知道方巍潜入黑狱的事情,只有王家才知道,而为了保全方巍的安全,王平甚至不惜在方巍面前自杀,可是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黄老怎么可能从远在天边的北京赶到黑狱,就像有人通风报信了一般。 方巍知道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了。 首先看见的王不留行数人,几个人哭丧着脸,如丧考批,但是看见方巍来了,还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江药娘脸色郝然,躲在方巍身后不敢和王不留行等人对视。 而黄老则施施然站在不远处,而在黄老和王不留行中间,是那颗鬼眼,和鬼眼中冒出来的那个灵魂。 唐忆。 “师父。”方巍恭恭敬敬地道,但是却没有向着黄老身边靠近的意思。 “你果然在这。”黄老轻笑着道,“我说这几天大北京的整天而转悠都不见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方巍不由得暗自佩服黄老的定力,若是黄老上来便大发一阵脾气,或者厉声质问方巍什么,方巍还不觉得可怕,但是现在黄老如同没事儿一般,和自己谈笑风生,这才是让方巍感到暗自心惊胆颤的原因。 这个人,城府实在是太可怕了。 方巍回答道:“我因为有点急事,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跟师尊禀报,就擅自来这里了,还请师尊恕罪。” “怎么会怪你呢!”黄老笑眯眯道,“我早就昭告天下了,玺中大小事务,全凭你处置,黑狱自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只是我这个人记性有点不好,都忘了教你怎么正确进入黑狱,我怕你在黑狱中出事,所以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还好,还好,上天保佑。” 从方巍和王不留行的对话中,四个绿魑首大抵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只是在他们耳中听起来的的对父慈子孝的师徒,在王不留行等人知道内情的人心中,只是微微一笑。 黄老把目光放在了四个绿魑首的身上,疑惑道:“你怎么带了四个绿魑首在身边?” “这都是我刚入黑狱中交的朋友,我打算带出去。” “唉,”黄老微微一叹,道,“黑狱中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为玺中身份地位仅次于我的人,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眼里面,你要知道,众口铄金的道理啊……” 四个绿魑首微微变色,听黄老的口气,极为不善,四人都做好了随时和黄老翻脸的打算,哪知道黄老语气忽然一转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仅此一例,下不为例,不然我们黑狱成什么地方了,任何僵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玺的威信何在?” “徒儿知道了。”方巍颔首道。 “呵呵,”忽然没有说话的唐忆忽然道:“你们这对师徒倒是很有意思。” “哪里哪里,家务事,让仙子见笑了。”黄老微笑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是一对父慈子孝的师徒,为什么对话之间,一个人在暗暗结印,一个人在偷偷拿刀……奇怪,奇怪。” 方巍被唐忆点破,不由得老脸一红,把在背后早就死死拽紧的杀生刃微微松了松,但是心中戒备依然没有放下,可是和方巍比起来,黄老的脸皮显然厚了很多,哈哈一笑摊开双手,道:“我们师徒之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毕竟,危险永远是在你最安逸的时候发生,所以我们师徒之间经常在不禁意之间就开始互相切磋,目的都是为了好好调教我这个好徒弟!方巍,你说对不对?” 方巍点了点头,只要黄老不公开和自己撕破脸皮,方巍绝不会率先翻脸,比的就是一个耐心,一个定力。 “好,好有趣的一对师徒,一个明明知道自己的师父差点把自己手下的徒弟全部杀光,还一门心思的愚忠,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收的徒弟是一个天生的判师,还好不藏私,倾囊相授,这对师徒,天下罕有,古今罕有!” 唐忆语气中的调侃味道,谁都听得出来。 055你要不要! 黄老若无其事道:“方巍,你在黑狱中的事情可曾办完?” 方巍点了点头,道:“回禀师尊,已经全部完成了。” “既然是这样,你就带着你的朋友先走吧,我这里还有一点事情,等我办完之后,我会回北京四合院,到时候我还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方巍看了一眼黄老和身边的陈林,回头道:“那师尊,我就先行离开。” 说完,方巍便要走,身边的王不留行也跟着方巍的身后,伺机离开,身后黄老森然的声音传来:“我说过叫你离开么?” 王不留行浑身一颤,没说什么。 黄老缓步上前,道:“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但是当年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是啊,是该了结了,”王不留行缓缓道,“当年我能在你手下侥幸不死,多活这几十年,已经是上天的垂怜,不过纳兰,你可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还能活多久?” 黄老冷哼一声道:“也是,我这身子骨原本就没打算活太久了,但是,总会走在你后面。” 王不留行没说话,对着方巍道:“老七,我有几句临终之言,要想单独对你说。” “死到临头,你还想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么?”黄老厉声道。 唐忆格格笑道:“人家年轻人说些离别的话,你这个当长辈的也不许吗?” 黄老沉默了,而方巍横向一步,对着王不留行冷冷道:“有什么后事你就交代吧。” 王不留行拉着方巍走到了一个角落,看着在旁窥伺,但是又似乎自持身份,没有靠近。 王不留行苦笑一声道:“老七,我命不久矣。” 方巍点了点头。 王不留行忽然用手捏住了方巍,方巍陡然之间,只觉得从王不留行的身体里面,传来了一丝微弱的雷电之力,微微诧异地看着王不留行,王不留行示意方巍不要声张。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黄老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么?” 方巍不动声色道:“你背叛了玺,背叛了师尊,这还不够么?” 王不留行背对着黄老,故意让黄老看不出自己脸上的表情,咬牙切齿道:“不错,是我背叛了他,但是,我之所以背叛了他,是因为他背叛了玺!” 方巍眉头皱着,没有说话。 王不留行轻叹一声道:“你知道黄老的神宵正法的来历吗?” 方巍依然没有说话。 王不留行紧接着语速加快道:“那是我当年拼死从魏家跟他盗出来的雷种!我现在时日不多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愿意听我讲这个故事吗?” “当年,我原本是江家最有希望的一个弟子,甚至有成为黄老的希望。”王不留行苦涩一笑道,“而他纳兰,不过是一个前清的遗老遗少,在玺中根本没有任何地位,是我三番两次的替他在玺中八姓面前说好话,才让他没有被驱逐出玺。” 王不留行长叹一声,双目露出了迷茫和追忆,道:“当年我正是被他那不出世的道法所感染,才心甘情愿的屈尊降贵,拜在他的门下,为他鞍前马后,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以说,他能够成为今天的黄老,没有我,绝无可能。” “不过当时他也确实对我另眼相看,将所学道法,毫不藏私的全部交给我,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他不过是想利用我,去盗去祝由魏家的雷种!” “当年的魏家,你绝对想象不到是何等的强大,而我为了他,甘冒奇险,去魏家为他盗去雷种,我原本以为,当我盗去了雷种之后,便能够取得他完全的信任,但是当我把魏家雷种交给他的时候,他居然污蔑,我骗了他,魏家的雷种是假的!” “雷种。”方巍脸上默不作声,当年为了骗取魏慈的信任,他曾费尽心机,自制雷种一枚,骗了魏慈,可能是由于魏家雷种已经失传已久,连魏慈都没有真正见过,而且方巍的雷,乃是无中生有,道心种雷,所以和起源魏家的雷种在本质上并无二致,所以方巍有绝对的信心能够骗到魏慈。 前提是魏慈不利用这雷种,修炼天罡五雷掌,而以魏慈的纯阴之体,这完全没有可能。 王不留行继续道:“当时我以为他骗了我,所以一直耿耿于怀,但是这么多年,他的神宵正法依然没有能够大成,于是我开始相信,当年我给他的雷种并非真正的纯种雷种,换句话说,当年的魏家,其实也已经没有了雷种,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机缘巧合,我接触到了鬼眼……” “当时黄老已经完成了玺中的大统,成为新任的黄老,而我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他的首席大弟子——只有我有机会看到他修炼,而那天我发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情景,他居然在从鬼眼中抽取雷力!” 方巍心中猛地颤动,但是表情上依然不敢露出丝毫差异,不禁意间看着黄老,也不知道他当真是所有一切都稳操胜券,还是对旁边的唐忆颇为忌惮,依然没有阻止两人对话。而王不留行则继续道:“我于是渐渐的明白了,黄老的神宵正法,并非偷学于魏家,而是来源于这颗鬼眼!他之所以宁可背负小偷的骂名,也不敢将真相说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颗鬼眼中的秘密太多了,他必须死死的守住!但是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天上地下,只有你我二人才知道。” “后来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原因,鬼眼落在了易神灵的手中,后来又辗转到了你爷爷的手里面。我和你交过手,你体内的雷力之强,简直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我当时就很怀疑,黄老收你为徒的真实目的……” “什么。” “也许黄老收你为徒,真正的目的就在于你体内的这天生天养的雷力,你当真以为你就靠着王小罗交给你的那些残破的神宵正法,就能炼出这一声道心种雷么?” “当时我和你交手的第一次,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黄老的圈套,包括你现在所有的道法。他的手里为徒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弥补他神宵正法的最弱一环!”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的双目中冒出了滔天恨意,道:“当年我带你荷花池,目的就是想要你真正明白你不过是黄老修行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和我一样,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傀儡罢了,用的时候,对你千般的好,丢弃的时候,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方巍怒声道:“你别想挑拨我跟黄老的关系,你以为,你说的,我会相信吗?” “你会信,因为你是我见过,你的城府,决不在他之下,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当年我就是太过自以为是,才会遭此大难……” 王不留行叹声道:““黄老的一生没有任何事算计错误,全部准确无误,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可言,一切想要与他为敌之人,尚未对决,便已然输了三分!可是……如果让他算计错误一次,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说道这里,王不留行忽然虎目中露出了一道精光,沉声道:“方巍,现在鬼眼就在你面前,你可敢要?” 方巍沉默,他不得不沉默,鬼眼,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特别是王不留行如此说来,更是让他有了无限遐想的空间,但是同样,鬼眼对于他黄老来说,也是至关重要之物,现在如果自己和王不留行联手取走鬼眼,那就是在黑狱中和黄老公然翻脸,面对的将是黄老的雷霆之怒!! 他不敢妄下决断,因为他真的还没有准备好。 王不留行沉声道:“只要你我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要你敢动手,那么,我南斗以后便会全力支持你,你就是天下道门中,唯一的存在。” 王不留行看着的方巍,摇头苦笑道:“你还是不敢……也对,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敢……毕竟……” 王不留行脸上没有了半分血色,对着方巍微微躬身,道:“我不会怪你……” 说完,脸上露出一往无前的姿态,向着黄老走去。 黄老双目微微开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056万人之上与一人之下 王不留行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黄泉路上一般,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但是他至始至终,再也没有回头去看方巍,更不会再说半句,让方巍出手相救的话。 离着黄老不到三米的距离,王不留行停下了脚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道:“我知道,你终究还是不会放过我的,要杀要刮,我认了。” 忽然,一阵如同迷一般的沉默,在长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甚至包括一直在旁看戏的唐忆。 方巍等人的表情各自不同,但是均是神情凝重,即便是新加入来,不明就里的陈林和那四个绿魑首,似乎也感到了此时凝重到了接近冰点一般的氛围。 江药娘表情犹豫,内心的挣扎此时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她一直在犹豫,如果黄老当真要对王不留行斩草除,自己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另外的杜若等人,都是王不留行的人,内心自然没有如江药娘一般的挣扎,他们在暗自积蓄力量,只要黄老痛下狠手,他们全部会一拥而上,和王不留行同生共死。 这是他们存在这个世间的意义。 所有人都在等。 但是所有人等来的,只有黄老的一声长叹,和轻轻的一声:“阿原……” 王不留行忽然浑身一震,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了,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小名。 王不留行虎目一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已经衰老到似乎一阵风就过来就可以把他吹倒的老人。 “师……”王不留行硬生生地把另外一个字咽了下去。 “阿原,这些年,你让为师甚是想念啊……”黄老话语中,带着无限的唏嘘,此时的他,哪里还像一个杀人如麻的上位者,更像看着许久没有见过的孙子,变得絮絮叨叨的老人。 王不留行的虎目,眼眶中更红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从来没有,但是你要明白,我虽然是黄老,但是在玺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你背叛了我,我如果容忍了你的背叛,玺中百姓便不会再有一个人听我的话了,这些年,我每日每夜都很想你,毕竟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烧出那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王不留行没有说话,但是身子抖动地更加厉害了。 “我纳兰一生,无根无基,无子无女,世人皆以为我纳兰心中只有权利二字,无情无义,但是我纳兰的心也是肉长的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纳兰又当真能做到无情无义吗?” 说到这里,黄老叹了口气道:“说实在的,我做不到。” “我这生收了七个弟子,你是老大,也是跟在我身边同生共死次数最多的,没有你,我黄老自问也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我跟你情同父子,这是我纳兰的肺腑之言。” “而老七……”纳兰说着将目光转移到了方巍的身上,缓缓道,“老七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在他身上倾注心血最多的人,人一旦老了,就少了许多锐气,难道我纳兰当真想大年三十的时候,桌子上只有我自己一双筷子么?难道我纳兰就不想有几个可以叫我师祖的娃儿承欢膝下吗?难道我纳兰就不想有一天坟头孤零零的在哪里,连送上一杯薄酒的后人,都没有么?” 纳兰一番肺腑之言,说得众人均是动情,甚至让王不留行这样历经多少大风大浪,早已经喜形不露于色的汉子都只能紧紧的抿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态。 江药娘等人更是听到动情处,都放松了警惕,脸上不似刚才那样动则牵动全身。 黄老看着方巍和王不留行,续道:“古人都说过,人之初性本善,就算是天下间最坏最坏的那个人,也不想做千夫所指的大坏蛋,大恶魔,何况是我们师徒三人……虽为师徒,但是情同父子啊……” 王不留行终于抬起了头,眼中已经有了泪水,轻声道:“当年……” “这么多年了,当年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怨,我都早已经放下了,只是阿原你却,始终放不下啊……看到这样的你,为师心里很痛,很痛……” 王不留行忽然道:“并非是我放不下,而是我担心……” 忽的,黄老展颜一笑道:“看来,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了,阿原,现在我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了,我需要你过来帮我,当然,更是来帮老七。” 一直沉默着的方巍,抬头看了一眼黄老和王不留行,欲言又止。 “其实刚才我不用听也知道你们再说什么,阿原,你在策反方巍。对不对?” 王不留行的眼神忽然又变了,没有说话。 “老七,你会叛我么?”黄老忽然升高了音调,对着方巍道。 方巍连忙道:“师父,我是你一手提拔的,我能有今天,全部都是你的恩惠,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不,你会。” 方巍和王不留行同时一震,晃来续道:“但是我不怪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阿原跟你说什么,甚至我知道他曾经带你进过我的荷花池,但是我都没有阻止你们,我就是让你知道,不错,我是在利用你。” 黄老的话如同奇峰突起,根本让人来不及跟上他的思路,他到底意欲何为。 “其实每个人都在利用或者被利用,就在于这个人是否有利用价值,仙子一直在利用我,而我一直在利用你……哦,错了,我不仅仅利用了你,更利用了你的爷爷,和易神灵。” “易神灵?”方巍反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脱口问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黄老幽幽地叹了口口气,道,“一个我唯一感到害怕的人。” “不,一个接近半神的人……”忽然,唐忆开口道。 “不谈他了……”黄老唏嘘道,“反正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老七,我不瞒你,我收你为徒,确实如阿原告诉你的那般,是为了弥补我神宵正法中的唯一缺陷,让我道心圆满。这是我很多年前就开始布下的一个局,为了这个局,我利用了易神灵,而易神灵则利用了方歌吟,最后,才出了你这个我期待了整整七十年的人出现。” “但是,随着你的成长,我开始感到惊奇,后来感到不可思议,而当你单枪匹马挑落白起的时候,我感到了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并不是我怕你,而是在你身上,我逐渐在验证着当年易神灵临死前给我下的谶语…… 黄老缓缓抬头,看着方巍,道:“因为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易神灵。” “于是我渐渐开始明白,与其说我利用了易神灵,不如说我已经被易神灵利用了,可笑的是,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猜出丝毫端倪,我自问自己心智已经万人之上,却依然还在一人之下……” 黄老一字一句道:“这种挫败感,你们明白吗?” 057判师之体 黄老的一个一个字,如同一根一根的针一般扎在王不留行和方巍的心里,是啊,正如黄老所说的,人非草木,谁能真正做到无情无义,方巍心里早就知道,也许有遭一日,自己不得不与黄老刀兵相见,但是如果真的还有第二种选择,方巍难道真的想和这位这些年来,一直照顾自己的师父翻脸么? 方巍迟迟没有走出最后一步,不是因为他内心真的害怕黄老,而是那份情谊,那份师徒之间的默契,如同一副镣铐一般,死死地把他锁住,所到底,没有黄老,便没有现在的自己,从现在黄老所有的作为来看,他或许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他至始至终,也没有伤过方巍一根毫毛啊。 所到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方巍扪心自问,那一刀,他下得了手吗? 黄老慢慢地道:“阿原,你过来。” 王不留行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勇气探出这一步,黄老笑了,道:“你还是惧我。” 王不留行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我不是惧你,而是不相信你。” “我明白。”黄老微微点头,“当年的事情,是我做的过分了,但是把我换成是你,你也同样没有第二种选择,当年的形势,你不是不知道,你勾结日寇,这对于中原道门来说,人人得而诛之,我若不把你正法的话,我拿什么给天下道门交代?” “那件事是我错了,但是你也没有必要非我置我于死地不可啊!”王不留行嘎声道。 “置你于死地?”黄老摇了摇头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够从我的神宵正法中死里逃生吗?难道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我当真一无所知吗?” “你……” “我一直在给你机会,等你有一天能够想清楚,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依然……唉……”黄老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只要你回来,我愿意为你建一座应公庙,助你借尸还魂,这样,你就永远不用躲在阴暗处,见不得人了。” 王不留行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道:“当真!” “嗯?” 王不留行炽热的目光一闪而没,低低地道:“我不相信。” “是,我换做是你,也不相信,如果换做一年前的我,我同样不相信。”黄老低低地道,“吴天、姜子星、玲珑、周云、小罗,当他们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或许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这一年来,再也没有人教我练瑜伽了,我房中永远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这一年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这辈子,小心翼翼的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连一个在身边的孩子都没有,我这辈子,拼死拼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每见到我的人,都怕我,惧我?然后某天如果忽然死了,身边连一个送葬的人都没有吗?” 王不留行和方巍同时低下了头,眼眶都已经红了。 忽然,王不留行对着方巍道:“老七,你信么?” 方巍沉默不语。 王不留行点头道:“好,反正我王不留行也是一个废人,老七,如果他肯救我,就证明他心口如一,这一把,我赌上了,你信不信,自便。” 说完,王不留行回头,对着苍术点了点头,苍术忍不住道:“王爷……” 然后慢慢地摊开了手,一条金色的小蛇,缓缓地从他的怀里面游了出来,然后向着黄老慢慢地游了过去。 黄老蹲在地上,摊开了手,那条蛇缓缓地游上了他的手心之中,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黄老看着眼前的这条小蛇,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道:“阿原,你肯信我,我很高兴,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身,让你能抬起头,堂堂正正的做人。” 那条蛇吐出蛇信,嘶嘶不绝。 黄老将那条蛇纳入怀中,对着方巍道:“老七,现在该你做选择了。” 方巍沉默不语,忽然道:“我一直不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好,我不妨告诉你。”黄老坦然道,“当年,易神灵得到鬼眼之后,便消失了,而鬼眼有落在了方歌吟的手里,于是我大抵判断出,你就是判师转世,我也曾去湘西查探过,方歌吟所有的布局,都是因判师而设,所以我更加笃定,你就是这世的判师。” “方歌吟为了重振方家,不惜把所有的赌注全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但是他到底只是湘西祝由出身,对判师的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刻,所以我一边按兵不动,一边在默默地观察着你的成长,你还记得你在生死河中见过的易鸾玲吗?” 方巍点头。 “他是你奶奶,也是你母亲方小蛮的娘。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她恨方歌吟入骨,就是因为方歌吟并不爱他,而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易神灵手中的那颗鬼眼。” “当年,方歌吟唆使易鸾玲盗取易神灵手中的鬼眼后,被易神灵发觉,两人后来大战一场,按理说以方歌吟的道行,就算是十个都不是易神灵的对手,但是吊诡的事情是,易神灵输了,也死了。” “为了这件事情,我暗自探访了一年,但是很多关窍都没办法,直到一年后,你的出生,我才大抵明白了。” “白骨桥,生死河,乃是封印你前世的地方,我曾经用鬼眼探测过,也去过,但是却依我的道行却无法你前世的封印,但是后来,道行比我低了无数个等级的方歌吟却了这个封印,这另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想通了,你身上封印的并不是方歌吟,而是易神灵。” 方巍啊的一声,皱眉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神灵一生喜怒无常,但是唯独对他的这个妹子却是百般呵护,开始我一直以为,是易鸾玲在方歌吟的授意下,骗易神灵这么做的,但是自从我收你为徒之后,你身上种种的表现,越发让我觉得奇怪,我开始怀疑,易神灵揭开你身上那个封印,是另有目的。” 黄老长叹一口气道:“说到底,都是为了这颗鬼眼啊……” “易神灵得到了这颗鬼眼,却无法这鬼眼中的真正秘密,所以他不得不另辟蹊径,把利用了他妹子的方歌吟反过来利用,用你,来破除这个鬼眼。” 黄老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黄老并没有把所有的秘密全部说完,这其中肯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黄老并不愿让方巍知道更多。 “这鬼眼中到底包含着什么。” “雷!”黄老不假思索道,“当年上天为了对付逆天的法海,判下的这颗真雷,就包含在这颗鬼眼之中,我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源于这颗鬼眼,同样,易神灵一身超凡脱俗的道法,同样来自于这颗鬼眼,但是,我二人都无法将这颗鬼眼中的真雷真正吸收,因为我们两人的根骨,说到底都只是肉体凡胎,而唯一能够吸收的就是你——判师!” “你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你能够凭着王小罗为你盗出的半部不全的神宵正法,打败白起,并不是因为神宵正法的厉害,否则,白起早就已经死在我的手里了,甚至我当年斗败八大古姓的当家,也是借了你的雷力,你今日的成就,一半来源于你自己,而另一半,则是易神灵给你的遗产。” “张开你的嘴。” 方巍不由得张嘴,露出了舌尖那一道道深涩莫名的符印。 “这些符印,我从你拜入我门下第一天开始,就在研究,可是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能全部,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符印,并非你天生天养而成,而是有人替你种下的。” “易神灵?” “不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鬼眼中的雷力太强,如果你全部吸收了的话,易神灵估计就算是你是判师真身,也只能爆体而亡,所以他用这些符印,锁住了鬼眼中的雷力,让你在先天之境的时候,能够循序渐进,虽然不过十月怀胎,你身体中的雷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和易神灵,只是这些符印,一直没有,所以,你并不能真正和鬼眼产生感应,将鬼眼中的真雷全部吸收。” “易神灵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和我一样,不过只是为了你这具根本不入轮回的判师之体。”黄老盯着方巍,缓缓道。 058天伦之乐 到底,黄老还是坦诚地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了方巍,但是方巍并不惊讶,只是自己身后太多操纵,太多算计,让现在的他不寒而栗,也许自己从出生后,所有的人生都在无数双眼皮子底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一双双精于算计的眼睛。 方巍长叹一声道:“你为什么全部告诉我。” “没有为什么,”黄老缓缓道,“原本所有的计划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是上次和白起一战之后,我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大约是大限将至,而你却是在以超乎我想象的速度在成长,我若真要下手,莫说你我之战,五五之数,就算我胜了你,大约也只是惨胜,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只是不想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经营,反而成了别的的嫁衣,与其这样,我不如看开一点,大方一点,索性成全了你,毕竟你还是玺的人,我就算有朝一日真的死了,玺中还是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不是还有王不留行吗?”方巍试探着道。 黄老点了点头,道:“不错,阿原会是下一任黄老,而你的任务就是在他根基未定之前帮助他,至于他根基稳固之后,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就算是你退出玺,相信也不会有任何人说半句闲话。”黄老缓缓道,“那个时候,你就自由了。” 黄老一番话,方巍反而迟疑起来,如果黄老当真说让他接班的话,方巍反而不信,现在这么说来,反而让方巍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 黄老这番话,说的言辞恳切,似乎没有一点点隐瞒,如果这还不是他的肺腑之言的话,方巍不敢相信,他还会有其他什么别的目的。 至于黄老之位,方巍原本就不是一个利欲熏心之人,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够从道门中解脱,他反而愿意做一个普通人,或者会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学业,也或者会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看来黄老对方巍了解的极为通透。 方巍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能够相信你么?” “信与不信,只在你的一念之间。”黄老淡淡的道,“阿原选择相信我,这是他这辈子做出来的最重要的抉择。” 是啊,这正是方巍感到极为矛盾的地方,王不留行的选择,绝不可能是在被逼无奈之下之举,以王不留行的个性,和王不留行与黄老之间的恩怨,王不留行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重新投靠黄老。 看来,王不留行确实是被黄老的一番话所打动了。 现在王不留行已经有了选择,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方巍,只有王不留行在旁轻轻道:“老七,师父其实并非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不错,师父曾经是要置我于死地,但是他给我的恩情同样是我今生所不能报答的,老七,如果你想做黄老的位置,我答应你,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师父身边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难道你真的愿意看着师父这样孤独的老死吗?”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语气哽咽,看似动了真情。 黄老继续道:“老七,我知道你心中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那就是唐婉,其实我知道你和唐婉之间的事情,当年我让你去杀唐婉,确实是对你不放心……你不要挂在心上……” 方巍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现在她,他已经死了。” “死了……”黄老唏嘘着望着天,道,“到底还是死了……这个孩子太倔强了,七十年,整整跟我斗了一辈子……到头来,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输,只是我比她能多活几天而已……” 黄老眼睛盯着方巍,道:“老七,实不相瞒,为师已经时日无多了。” “什么……” “近两年,我先是与白起恶斗,伤了经脉,后来不得已又要对付八大家主,这两场仗下来,其实我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我用着自己这些年的道行勉力支撑着,但是我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到几时……” 说完,黄老缓缓地撩开了衣衫,只见他胸前一个拳头大的空洞,看的人触目惊心。 黄老勉强笑了笑道:“这个伤,是我当年和白起缠斗的时候,他留给我的,快一年了,却始终不见好转,虽然常言道少不算财,老不算寿,但是我还是请了一个精通此道之人,替我算了一卦,他说我只有三年阳寿。” “师父……”王不留行再也忍不住,一个从未流泪的汉子,如今已经泪流满面,而方巍也是紧紧闭上眼睛,用力抿着嘴唇。 这个老人……就算他方巍再狼心狗肺,也不能真的做到绝情绝义,毕竟这些年朝夕相处,撇开所有的恩怨,方巍在内心的深处,早已经把他当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 现在这个曾经站在人类道门最巅峰的老人,如同一个孤寡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地在两个晚辈面前说了这么多,甚至不惜将自己最不想示人的伤口袒露在晚辈面前,目的只想两个逆子能够回头是岸,让他阳寿不多的日子,能够感受到一丝的天伦之乐。 “哐当!”方巍的杀生刃掉在了地上,方巍整个人跪在地上,哑声道:“师父……” “这句师父,听起来好顺耳啊……”黄老眯着眼睛,笑了,对着方巍招了招手,道:“老七,你过来。” 方巍嗯了一声,向着黄老跪着过去,黄老弯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方巍的脸,笑道:“你的性子,和唐婉一样,都是太倔了,你说,你想炼神宵正法,又何必偷偷摸摸地找小罗呢,直接来找我,我怎么可能不教你呢!” 方巍低下了头,黄老笑着道:“摊开你的手。” 059不要相信他 方巍依言,摊开了手,黄老看着方巍的手相,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你道心种雷,算是另辟蹊径,但是你用的太过猛,太过急,身体中雷力积蓄太多,或许你现在感觉不出来,但是越到最后,对你的修行越是不利,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太过急功近利,这样不好。” “不过还好。”黄老眯着眼睛道,“你修习神宵正法的日子不算太久,还没有到雷毒攻心的地步,我能帮你化解。” 说完,黄老用手一招,那只鬼眼到了手里面,然后缓缓地放在了方巍的手上,笑着道:“合上。” 方巍想了想,但是还是用手合上了,黄老慢慢地摊开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握着方巍的手,脸上布满了慈爱之情,柔声道:“我现在用我的神宵正法,替你打通身体里面的经脉,把那些不必要的雷毒全部逼出来,然后我再用三到五个月的时间替你调理,就没事了。” 黄老的手上缓缓地亮起了一团柔和的光,轻轻地抚摸着方巍的手,方巍只感到一阵温暖如朝阳的暖意慢慢地从黄老的手心传来。 “不要相信他!”忽然,一声尖叫猛地响起。 黄老眼中杀机一闪而没,而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唐忆,同样笑容一敛。 方巍猛地回头,看见了来人。 王小罗! 轰! 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无穷无尽的雷力从黄老的掌心汹涌而来,黄老飞快地道:“方巍,专注神情,我来替你除雷毒!” “他是骗子!”王小罗的声音在方巍的身后大声道,而与此同时,王不留行猛地向着王小罗所在地飞快的冲了过去,就要捏住王小罗的咽喉。 无穷无尽的雷力汹涌而至,方巍浑身激烈地颤抖着,如坠火坑,如上冰山,而此时黄老的表情中哪里还有半分慈祥之意,他甚至连喘息都急了,所有狰狞的表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而在另外一边,陈林忽的掐决,身后那盏红灯照猛地转动,放出万道毫光,将所有的一切都照的通透! 刺目的光芒首先让靠的最近的王不留行一阵眩目,他闷哼一声,连忙后退,放弃了追杀王小罗。与此同时,陈林厉声喝道:“快救方巍。” 四个僵尸不由分说,全部出手,向着方巍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而王不留行也是大声吼道,“别让他靠近!” 杜若、苍术等人,飞身而至,一人对上一只绿魑首,虽然四人的道行未必是绿魑首的对手,但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只需要阻止一时片刻,还是有可能的! 方巍浑身如糠筛一般在颤抖,而源源不断的雷力从黄老的手心中全部涌进来,他的五脏六腑如同要炸开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那嘴上,金光闪闪的符印,如同一个个的金字,从方巍的嘴里面飞了出来,悬在半空之中。 唐忆此时也收了漠不关己的表情,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厉声道:“纳兰,鬼眼!” 那颗鬼眼慢慢地随着雷电,开始嵌入方巍的掌心之中,黄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身体中的雷电更加炽热。 方巍一阵头昏眼花,意识在慢慢的消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所有的意识,被嵌入自己掌心的鬼眼疯狂地吞噬着。 “轰!”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一条蛇尾猛地卷了过来,硬生生地切开了方巍和黄老之间的连接,将方巍卷了过来。 陈林连忙旋动红灯照,红灯照的光芒更加触目惊心,他大声道:“谁敢过来,我就放出这红灯照中的所有鬼魂,大不了在黑狱中大家同归于尽!” “妈的!”王不留行几乎双目冒火,大声吼道:“江药娘,你居然敢背叛我!” “下三滥的玩意!滚!”江药娘猛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卑鄙!” 四大僵尸和苍术等人罢手,各自归位,而王小罗则冲到了方巍的身边,用袖口擦去方巍嘴角的血渍,关切道:“你没事吧?” 黄老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道:“老夫筹谋了这么久,所有一切都已经天衣无缝了,没想到偏偏坏在了你手里,小罗啊小罗,早知道今日,我原本就应该对你不留半分慈悲之心,斩草除根!” “没用的东西!”唐忆狠狠地白了黄老一眼。 方巍挣扎着起身,看着黄老一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王不留行身边,此时的他才如梦初醒,大声道:“原来,原来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王不留行冷冷道:“不错,可惜你明白的太迟了!” 方巍这才明白,原来所有一切都是黄老在策划的,而王不留行则是黄老这个局中最重要的棋子。 王不留行先是万般姿态,做出与黄老不共戴天,目的就是让方巍放松对自己的警戒,让方巍有意无意地把王不留行当成和自己是“同病相怜”的人,这样,在潜意识里面,王不留行就取得了方巍的信任。 方巍之所以最后皈依黄老,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王不留行的姿态,试想,连王不留行都能够和黄老重归于好,何况是自己。 黄老的苦肉计,几乎做到了完美,让你不得不相信他,而王不留行的反间计则是这场戏最关键的角色,两人演技近乎完美到的骗到了所有人,成功的骗取了方巍的信任。 而黄老利用的就是方巍内心的那份纯真,那份善良。 整个计划严丝合缝,层层推进,就像一个钓鱼之人,耐心的坐在江边,用王不留行这个鱼饵慢慢地钓着方巍这条大鱼,等方巍近乎完全上钩之后,才猛地一扯钓线! 今天则是这个计划的最,如果不是王小罗这个不可预知的小人物忽然出现,黄老和王不留行,绝对已经成功了。 想到这里,方巍已经汗流浃背。 黄老的道法固然是世间最强,但是他的心机和这份常人不拥有的耐心,更甚道法十倍。 太厉害了。。。 060师徒决裂 “可惜了。”黄老微微叹了口气,但是脸上没有半分惋惜之色,从所有的布局来看,黄老为了方巍肯定下了极大的苦心,到现在这样功亏一篑,也仅仅只是一句“可惜”,便一笔带过了。 “你当然觉得可惜。”方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四个绿魑首连忙围在方巍的身边,保护着此时已经虚耗甚多的他,陈林则是神情严峻地将手中的红灯照高高举起,紧张地关注着黄老的一举一动,四个绿魑首虽然厉害,但是显然没有放在黄老的眼里,黄老现在唯一忌惮的便是陈林手中的这盏红灯照。 当然,这盏红灯照,也是方巍一方,唯一的依仗。 “江药娘!”王不留行的目光狠狠地看着江药娘,甚至想把她整个生吞下去,冷冷道,“你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吗?” 江药娘毫不闪避地和王不留行四目相对,道:“不是我背叛了你,而是你背叛了南斗!” 王不留行的涵养显然没有黄老好,不由得狂怒道:“三爷是我亲爹,南斗便是我,我便是南斗,有区别吗?” “不。你是你,南斗是南斗。南斗的存在,是有朝一日打败玺,打败黄老!南斗虽弱,但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对敌人卑颜屈膝。” “哈哈哈!”王不留行闻言不由得仰天大笑道,“我这样做,不是以最小的代价让南斗得到最大的利益吗?!” “利益……”江药娘眼神一暗,道,“果然,在小人眼里,永远只有利益……可是你这么做,对得起南斗千千万万死去的兄弟么,对得起……”江药娘用手指了指上面,声音黯然,“对得起他吗?” “一派胡言。”王不留行回头对着黄老道,“师尊,看来是时候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了。” 黄老轻轻地摇了摇头,用极其温柔的语气,看着方巍道:“你恨我?” “不恨,但是你让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道门中只有胜负,不讲手段。” “那就好。”黄老缓缓点头,“你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成熟了很多,的确是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了,站在作为你师父的角度来说,我确实很欣慰。” “你差点害死了他!”王小罗带着哭腔大声道,“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师父。” “小罗啊……”黄老微微嗟叹道,“如果你有方巍十分之一的经历,就不会这样天真了,当然,我也不会留你到今日。” “你杀了玲珑姐姐,杀了我爹,杀了好多好多人,现在还想害小七,我,我,我跟你势不两立。”王小罗哭得更厉害了,一抹脸上的泪水,整张脸都花了。 “是你娘叫你过来的吧?” 王小罗一愣,立刻反驳道:“不是。” “那就是了。”黄老幽幽叹息道,“姬斯婷果然是一条毒蛇,我小看她了。” 黄老转头看着方巍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上当么?” 方巍还没有说话,黄老已经慢慢地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放不下的就是我执,有人执于地位、金钱等俗物,这是小执,而我执着生死,长生,这是大执。而老七你,名利、金钱、地位,甚至生死对你来说,都可以云淡风轻,但是你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唐婉——如果我告诉你说,只要你在我面前自刎,我便可以让唐婉死而复生,你信么?” 王小罗吓了一跳,立刻道:“方巍,不要相信他!” 方巍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黄老盯着方巍,缓缓道:“这就是你终究不能成判的原因,你杀了方歌吟,杀了唐婉,但是这些不是你主动为之,你会悲伤,会后悔,甚至有时候会生无可恋,而真正一个合格的判师,无我、无相、无天、无地,心中有的只有杀戮的快感,你怨不深,仇不深,杀心不凝,你凭什么跟我斗?!”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斗。” “可是刚才你差点死在我手里!” 方巍道:“如果刚才死在了你手里,是我的修行不够,道行不深,我不怨任何人。无论如何,你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黄老咧嘴一笑道:“有点当年易神灵的意思了。” 黄老道:“你们走吧。” “走?”王不留行一愣,道,“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方巍没有说话,带着王小罗上前一步,道:“师父,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师父,我和小罗都是您一手栽培的,无论您对我二人做过什么,徒弟始终只是徒弟,这一跪,算我们两人报答您的这么多年的恩情。” 说完,方巍拉着王小罗跪在黄老面前重重地叩头三次。 王不留行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黄老安然地受了方巍和王小罗三拜,然后起身,道:“这一跪,我受得起,但是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师徒三人,怕是再也没有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机会了。” 王小罗仰起头,狠狠地道:“再见面,便是仇雠。” “嗯,再见面,怕是你我师徒只能刀兵相对了。”黄老感慨地道,“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只怕从此以后,道门中便永无宁日了。” 方巍不再说话,拉着王小罗等人缓缓离开,而陈林头上悬着的红灯照还是在不停地旋转,陈林一步一步地后退,两只眼睛死死锁定黄老,不敢大意。 “鬼眼,不要了吗?” 方巍脚步一滞,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黄老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方巍等人全部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将地上的鬼眼拾起来,拿在手中不停地摩挲。 “师父,难道真的就让方巍他们……” “我和方巍都是雷道中的高手,如果在黑狱中动起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惊动黑狱中的这些老怪物了,只可能两败俱伤。” “可是……” 黄老白了王不留行一眼道:“你不服气。” “我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方巍……可是……唉!”王不留行重重地跺足。 “不怪那个小女娃儿,这是命数……”唐忆缓缓道,“方巍命不该绝。” “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不急,还有三年。”黄老缓缓道,“机会总会有的,听仙子的安排吧。” 唐忆耸了耸肩膀道:“管我什么事情,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我累了,剩下的这个烂摊子,你们自己解决吧,别忘了,你我之约。” 黄老躬身道:“是,仙子辛苦了。” 唐忆没什么,整个人在半空中慢慢消散,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去见一个人。”黄老开始先前踱步。 王不留行一愣:“谁。” “去了就知道。” 061脱困黑狱 终于,方巍等人在王小罗的带领下成功地走出了黑狱,看着祁连山脉,江药娘的心中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另外四只绿魑首更是神情激动,几乎快要掉下眼泪来了。 “我们终于出来了……”吕思成喃喃自语,多少年了,我记得我上次进去的时候还是崇祯二年,现在却不知道又是今夕何夕了。 “三百年了……”方巍粗粗计算了一下,道,“百年光阴,弹指一挥,对你们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毕生的追求。”方巍叹了口气,心中自然是想起了某个人。 “你怎么了?”王小罗对着方巍道。 方巍摇头道,没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进入黑狱,对他来说一一何等重大,既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但是也失去了毕生的挚爱,而和黄老这次也是毫无挽回余地的决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时间来悲伤。 方巍忽地记起了一件事情般道:“你怎么来了。” 对,王小罗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黄老在黑狱中,又怎么能够绕开黑狱的重重机关,进入其中,更有甚者,王小罗似乎对黑狱极为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进来,但是以方巍对王小罗的了解,她似乎从来不闻不问黑狱中的事情。毕竟这里面太多的肮脏和苟且,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 王小罗目光闪躲道:“我自己进来的。” 王小罗的一举一动如何能够瞒得过方巍,方巍问道:“是你娘叫你来的吧。” “是了。”王小罗知道瞒不过方巍,只能承认。 “方巍,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江药娘没有心思再待下去,转身要走。 “你去哪?”方巍问道。 江药娘咬牙切齿道:“王不留行背叛了北斗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回去禀告三爷,否则以后北斗不知道还会因他掀起多大的风浪。” “你觉得你这次回去,还有可能活着走出北斗吗?”方巍沉声道。 江药娘一愣,摇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和王不留行,谁和江三爷比较亲。” “自然是他了,但是他已经背叛了北斗,重新投靠了纳兰那只老狐狸,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要告诉三爷。” “王不留行乃是江三爷的亲儿子,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会信他?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江三爷也不会让知道真相的你再活在世间……药娘,这次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已经着了黄老的道儿,所以作为回报,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江药娘踟躇了半晌,喃喃地道:“三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如果不回去,王不留行说不定连三爷的命都……不行,我还是要回去,就算是死,以我一条命,换三爷对王不留行的一个戒备,我也算是值了。” 陈林忍不住道:“你就没想过,也许黄老和江三爷早就暗中勾结了,说不定他们暗中不知道筹划什么阴谋诡计,你这一回去,反而坏了他们的好事,方巍说的没错,你还是留下来吧。” 江药娘摇了摇头,惨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我江药娘有眼无珠,我也认了!” 说完,江药娘对着方巍道:“方巍,以前我是恨你,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你,你是我江药娘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可死在你手里,告辞。” “好走不送。”方巍点头道,目送着江药娘离开。 “愚不可及。”陈林摇摇头,叹息道。 “不,这叫士子之心,可惜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江药娘这个人我如论如何也不会对她产生好感,但是在这点上,或许连我也做不到……”方巍喃喃地道。 “你们四个既然已经脱困了,以后就各自寻一处地方修炼,不要在出来害人了。”送走了江药娘,方巍又开始安排四个僵尸的去处。 四个僵尸齐齐对望了一眼,忽然齐刷刷地跪倒在方巍面前:“主公。” “别介。”方巍有些哭笑不得,道:“现在这个年代,早就没有了主仆之分,人人平等,你们这么叫我,我怎么好意思。” “当时我们在黑狱中已经说好了,誓死跟随主公,我们四人都是重信之人,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改变!” 方巍笑道:“我在黑狱中不过是和四位开个玩笑,在黑狱中诸位也看到了,我方巍以后可能面对的太多,给你们的承诺,我方巍也未必能真的兑现,你们跟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薛定康道:“正是因为我们在黑狱中看到了,所以我们知道,主公现在身边肯定缺人,我们四人虽然不算什么高级僵尸,但是在您的身边,端茶倒水,跑路什么的,还是能有点作用的。” 陈林担心方巍真的把这四个人支开,毕竟这四个绿魑首,在当今天下也是罕有的角色,现在塔教百废俱兴,正是用人之际,总不能真的靠着方巍和自己打天下吧,也忙着道:“方巍,我看这四个人都是诚心诚意地跟着你的,我看不如就留下他们四个人吧。” 方巍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主公这两个字大家都不要在叫了。” “那以后叫你什么?”四个人不解问道。 “就叫方先生吧,称呼只是一个代号,大家心里明白就是了。”陈林插口道。 方巍不再说什么,转头对着王小罗道:“走吧?” 王小罗嘿然一笑道:“你说你这个撒尿童子,就跟成精了一样,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不然你大老远过来干嘛,说你娘现在在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王小罗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062可怜,可悲,可憎 跟着王小罗,没走多久,王小罗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几张白色的路虎便开了过来,薛定康等人顿时神情大变,连忙一把护住方巍等人,大声喝道:“前方是何妖怪,快快现出原形!” 方巍等人不由得啼笑皆非,但是想到薛定康等人在黑狱中困了两百年,现在陡然出来,肯定是见到什么东西都会认为是“妖魔鬼怪”。知道三言两语难以将话讲明白,只好道:“前面的不是妖怪,是我们的朋友。” 几台路虎在方巍等人面前停了下来,下来了几个人,见到方巍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对着王小罗道:“六小姐。” 方巍明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认识自己的,但是故意视而不见,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也不在意,和王小罗上了第二趟车,把四个绿魑首和陈林扔在了另外一张车里面,便扬长而去。 一路上方巍和王小罗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都有些刻意回避刚才在黑狱中发生的事情,王小罗低头玩着手机,方巍则是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但是脑子却没有半点停留,将在黑狱中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一回想了一遍。车走了很久,在一处小茅屋前面停了下来,方巍等人下车,而薛定康等人更是面色铁青,显然这一路让他们“难受”到了极点。只是在方巍面前强忍着,故作镇静,窘态让一贯嬉皮笑脸的王小罗忍俊不禁。 方巍示意陈林等人在外面等候,跟着王小罗走进了屋子里面,果然姬斯婷就在里面等着,见到方巍和王小罗,面露微笑道:“我还担心你们出不来了呢。” 姬斯婷在玺中地位微妙,虽然也参加过“反黄联盟”,但是从来明目张胆地出来反对黄老,不少家族都希望她能够出来主持大局,她也是默默隐忍,这个女人,对于黄老来说,是有杀夫之恨的,她能够如此不动声色,方巍都不由得佩服她这份定力。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将会是敌是友,但是场面上的应酬方巍早就在这么多年和玺中各大家族打交道中练出了一份功力,当下也是满脸堆笑,轻轻点头道:“姬阿姨。” 姬斯婷将方巍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道:“这才多久没见,方七爷的整个人气质变了很多啊。” 方巍不咸不淡道:“姬阿姨抬举,姬阿姨千里迢迢赶到祁连山来,不会只是和我说这些废话吧?” “我自然是有要事找你。”姬斯婷微微一笑,对着王小罗道:“小罗,你先出去招呼一下其他客人,我和方巍有事商量。” “哦。”王小罗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出去了,临走时还对方巍使了一个连方巍都看不懂的眼色。 屋中只剩下方巍和姬斯婷这一老一小,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 姬斯婷叹了口气,道:“看来鬼眼应该是没有在你手中了。” 方巍默然。 姬斯婷道:“为了那鬼东西,我那口子都丢了命,黄老欠我姬家和八大古姓的太多了。” 方巍接口道:“如果不是王叔叔利欲熏心的话,也不会枉自丢了命。” “我过来不是跟你吵架的,我也不想知道我那口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人都死了,再追究这些没有什么意思,虽然别人常说杀夫之仇不共戴天,但是我姬斯婷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仇恨只会迷失了人的本性,所有的一切都要向前看,你说对不对。” “你和黄老闹掰了。” “小罗都告诉你了。”方巍道,“难怪她一路上只顾着玩手机,看来是向你汇报。” 姬斯婷微笑道:“有兴趣和我们合作吗?” 方巍早就知道姬斯婷的来意,没有马上拒绝,道:“我有什么好处。” “果然,方七爷是一个实在人。”姬斯婷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的目标都是除掉黄老,而以你一个人的能力,我不认为你能够成功,你跟我们合作,我们八大古姓就会全力协助你,帮你除掉黄老。” 方巍悠悠地道:“当年八大古姓想拉我入伙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们还答应,让我来坐黄老的位置。” “看来你对我们八大古姓没有信心。” “不,我是对你没有信心。”方巍直截了当道,“玺中八大古姓,能够执掌道门千年之牛耳,其中的底蕴之深,我深以为然,但是这些年来,八大古姓被黄老刻意削弱,应该没有出来几个像样的弟子吧?” 方巍看着姬斯婷道:“不怕得罪您,当年八大古姓的八大家主加起来,也不是黄老的对手,现在黄老挟着铲除八大古姓的余威,玺中百姓莫不马首是瞻,噤若寒蝉,而你们……”方巍摇了摇头道,“此消彼长之间,你们已经失去了和我谈条件的筹码。” “不错。”姬斯婷对方巍的冲撞丝毫不以为意,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如果我是你,还是想静下来听一听,对方到底能够拿出什么筹码。万一对自己有作用呢?” 方巍淡然道:“愿听高见。” 姬斯婷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和黄老都知道你会去黑狱?” 这正是缠绕在方巍心中的一个谜团,方巍忙问道:“是不是问题出在了王家?” “不错。你去过香山,去见王家老神仙。” “嗯。” “见到面了吗?” “见过,正是他要我来黑狱。” 姬斯婷慢条斯理道:“你又怎么知道,你见的那个人就真的是王家老神仙?” 方巍浑身一震,陡然明白,脱口道:“难道那是黄老布下的局?” “不错,”姬斯婷续道,“王平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这不假,但是他始终姓王,在你和王家的利益面前他别无选择。” 方巍明白了,难怪自己见得王家老神仙,只是一个幻影,而非真人,显然是害怕方巍看出破绽,而王平之所以选择自尽,并非全然为了保守秘密,更多的是因为对方巍的愧疚,没有面目再见方巍。 方巍眼睛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咬牙道:“王博!” “他出卖你,你杀了他,两清。”姬斯婷续道,“王博这个人惯来两面三刀,所以我对王家的一举一动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在你和王平密谋的时间,王家更是频频出动,和黄老暗中接触,我就知道,你这条鱼迟早要上钩。” “就算是这样,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黑狱。”方巍这一路上十分小心,自信不会轻易露了行藏,为的就是为了避开玺中的耳目,姬斯婷不可能跟踪自己到了黑狱。 “不错,我们确实线索断了,但是忽然有人给我们提供黄老即将起身来黑狱的消息,于是我推测你也很可能到了黑狱,于是我和小罗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能够知道黄老行踪的人……”方巍想都不用想,道,“我一直怀疑林忆是南斗的人,没想到居然是你的人。” 姬斯婷摇头道:“林忆不是我的人,但是消息确实是他提供给我们的,而且连出入黑狱的方法也是他给我们的,这个人太神秘了,居然能够在黄老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而不露真面目……”姬斯婷深吸一口气道,“可能他的来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可思议。” 方巍自嘲道:“如果不是小罗及时出现,我怕是这次真的要栽了,说起来我还欠你一条命。” “这条命的确是你欠我的。”姬斯婷款款道,“但是我也没有打算让你报恩,王不留行重新归附了黄老,南斗那边肯定会大乱,而现在正是我们集合全部力量,给黄老全力一击的时候,如果事成了的话……” “成不了。”方巍坦言道,“我们这些虾兵蟹将,黄老根本不放在眼里。” 姬斯婷摇头道:“七爷,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八大古姓的家主全部死了……”方巍摊手道,“我是黄老的关门弟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黄老真正恐怖的地方。就凭我们几个人,几条枪想弄死黄老,黄老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姬斯婷怒道:“方巍,黄老作恶多端,玺中百姓敢怒不敢言,现在正是需要有人振臂一呼的时候,黄老在黑狱中就差点逼死你了,你难道还对他有半分师徒之情不成?” “振臂一呼的事情,姬阿姨愿意做,我方巍乐观其成,但是我也想提醒你,枪打出头鸟,不要重蹈覆辙。” “胆小如鼠。” “不错,我方巍胆子小,比老鼠还小。” “你!” “看来姬阿姨也拿不出让我满意的筹码,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方巍就要往外走。 “站住!”姬斯婷面如寒霜,厉声道,“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出这扇门?” 方巍目光毫不退避,冷冷道:“你愿意在小罗面前看着他的师弟血溅五步的话,我方巍也只好奉陪了。” “别拿小罗来要挟我。我知道小罗喜欢你,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你!!” “我方巍福薄,也没奢望做王家的女婿。如果姬阿姨你觉得能够在三秒中之内叫来高手让我方巍束手就擒的话,方巍倒想看看,但是我自问,连黄老也没有这个本事,别忘了,白起是败在我手里的!” 姬斯婷不怒反笑道:“可怜。可悲。可恶。” “我方巍的人品姬阿姨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还是感谢您,帮我解了心中一个未解之谜。方巍还有事情,就不耽误姬阿姨您了,祁连山的冬景不错,姬阿姨可以在这里住几天。” 063心不蒙尘 姬斯婷被方巍气的半死,偏偏又拿眼前这个黄老的关门弟子没有半点办法,在她的认知里面,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原本方巍这次和黄老彻底闹掰了,是和方巍“合作”的最佳时机,她实在想不通,方巍有什么理由来拒绝一个来自于八大家族的强力臂助。 但是方巍不仅仅拒绝了,而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这不禁让姬斯婷有些恼羞成怒,却有无可奈何。 “方巍,你只要走出了这扇门,以后,八大古姓将不再追究和你合作,而以你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没有可能与黄老为敌。” “悉听尊便。”方巍头也不回地正要出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色变,不由分说,全部冲了出去,只见王小罗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面,而四个僵尸则是神情戒备,见方巍出来,大声喊道:“方先生,暂且后退,这里有妖怪厉害的很,能有隐身之法,小心!妖怪出来,出来!” 方巍看着王小罗道:“怎么回事。” 王小罗一副快气得要死的模样儿,道:“我只是无聊想看看电视,没想到这四个人居然把电视给砸了!” “妖怪,出来!”四个绿魑首齐声大喝,看得方巍和姬斯婷不由得气结。 不用说,这四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僵尸肯定是把电视中的“人”当成了妖怪,才引起了这次不必要的误会。 方巍白了一眼陈林道:“他们跟着胡闹,你也不阻止。” 陈林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道:“什么事。” 方巍略略解释了一番,四个僵尸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羞愧地道:“方先生……”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打扰了这么久。”方巍回头道,“这电视的钱我会转给小罗。” “不必了。”姬斯婷不咸不淡地道,任谁都看得出来,两人的“谈判”应该是不欢而散。 “我送送你。”没等姬斯婷说什么,王小罗自告奋勇地送方巍几人出门。 出门后,王小罗有些惴惴不安道:“和我娘闹得不愉快?” 方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王小罗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方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小罗,“你到底向着哪边。” 王小罗眼眶不由得红了,用几乎只有方巍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老七,其实我挺怕我娘和师父打起来……” 方巍更加不明就里道:“怎么说。” “虽然我是我爹娘生的,但是我其实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人谁能没有感情……我,我其实早就把师父当成父母了……” “唉……但是……”方巍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师父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但是……他毕竟是你我的师父啊,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不是他杀了青花姐姐,杀了我爹,杀了吴天他们……我……可是我又……方巍,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嗯。” “方巍……”王小罗昂起了头,道,“如果真的有可能,我说,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和师父不得不……不得不……我求你一件事情……” “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杀他,哪怕只留他一条命也行啊……师父年纪大了,没多少好日子可以过了,如果你只是废了他的道行,我……我愿意为他养老送终……” 方巍闭目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想杀他……只是……他不肯放过我啊……” 方巍转过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王小罗的头发,柔声道:“师姐,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除了好人就是坏人,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特别是道门中,每天都处于尔虞我诈之中,稍不小心就可能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相信的,和你越亲的人,对你越好的人,也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而这一刀,才是最痛最痛的。” 王小罗连连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道:“我懂,我什么都懂,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你和我娘,我谁都不相信,对任何人都会多留一个心眼,我懂,我真懂。” 方巍好想说一句“未必”,可是又害怕伤到了她的心,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嗯,好自为之。” “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方巍笑了笑道:“嗯。” “好想回到过去,那时候我和青花姐姐,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想着每天去哪里玩儿,哪个包包最好看……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是啊,方巍心中长叹,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可是这个结局,是多少人流了血,多少人夙夜盘算,又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的,这些,这些表象后面隐藏着的暗涌,又岂能是你这个心中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消除脸上雀斑的小女娃儿能懂的…… 方巍轻轻地抚摸着王小罗的头发,心中喃喃道:“愿神能够眷顾你,让你的心永不蒙尘,远离阴暗。” 说完,方巍带着陈林等人,不再停留,在王小罗泪眼迷蒙中,越走越远。 第一章黄大仙庙 香港。黄大仙庙。 南方有修建黄大仙庙的传统,而传到了香港,则是更甚,林林总总,不知道有多少,而比起供奉的其他神仙的庙宇来说,黄大仙一贯都是香火鼎盛,香客临门,除了眼前的这间。 这间黄大仙庙已经破败的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甚至连牌匾都歪在了了一边,别说香客,估计连耗子都没有几只,门楣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过了。 传说这间黄大仙庙曾经也是盛极一时,而最近几十年却渐渐衰落了下来,并非是因为这里的“黄大仙”不灵,相反,反而以前传说这里百试百灵,它衰败的原因只有一件事情。 闹鬼。 黄大仙庙里面闹鬼,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笑话,但是如果能遇到这个村里面老一辈的人物,却能够有鼻子有眼地说出来这件往事,传说大约在三十年前,一个孕妇前来拜仙求子,可是不想在庙中居然生了一个“鬼娃”。 见过这个“鬼娃”的,现在在村里面还有一两个老人,听说这鬼娃浑身惨白,满口血污,生出来便是一口血牙,如同锯齿一般,人见人怕。 而这个生出鬼娃的孕妇,没等走出黄大仙庙,便已经横死当场,更让人匪夷所思地是,当晚,这孕妇家中上下十多口,一夜之间全部死于非命,于是人们传说,这是因为这孕妇生前不洁,因此惹怒了黄大仙,才降下这等灾祸,于是乎这件事情在当地越传越玄乎,很快,原本香火鼎盛的黄大仙庙,便渐渐的不再有人来,但是又没有人敢大着胆子把这庙拆了,于是一直留在了现在,成了一座荒宅。 甚至,有人半夜不小心路过这黄大仙庙的时候,还能看到里面隐隐传来男婴的哭泣之声,便认为是这黄大仙庙中的“鬼娃”作祟。 至此,原本靠近这黄大仙庙的住户也统统搬走,不再有人敢半夜从这庙前走过,即便是有再紧急的事情也宁可绕道数十里。 这座黄大仙庙便孤零零地矗立在这荒山野岭中,时间一晃,二十余年。 子夜。 黄大仙庙中忽然间出现了火光,如果是生人路过又恰好知道这里传说的人,定然会吓得屁滚尿流,好在这里方圆数里之内,已经无人敢靠近了。 一个穿着一身破烂衣衫的人,头上的头发近乎掉光了,而两撇小老鼠胡子却被打理得铮亮,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手里面抱着一个狸猫一样的东西,愁眉苦脸。 在他面前架着一堆篝火,篝火上面用木棍穿着几只老鼠,鼠油滴在火堆上面,滋滋作响。 他独自一人坐在地上,也不管灰尘,呆呆的看着地上。 地上除了灰尘,还有一个如同新鲜的血渍一般粘稠的液体,写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字。 繁体的“杀”字。 架在火上烧着的老鼠肉由开始的红色变成了黑色,最后,树枝被篝火烧断,直接掉入火堆之中,发出难闻的恶臭,而这个怪人似乎浑然未觉,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字,一看便是几个小时。 甚至连天都快要亮了。 “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怪人的口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句话,不是夹杂着几声生无可恋的哀嚎。 而他怀里那只狸猫状的怪物,则如同睡着了一般,对主人现在似乎面临的难题根本没有一点察觉。 天,渐渐的,开始亮了。 忽然,那只狸猫双耳猛地竖了起来,双目圆睁,这只看上去脏兮兮的狸猫,将尾巴猛地竖了起来,而那只竖起来的尾巴,看上去却如同绸缎一般光滑,和它整个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妈的!”忽然间,那人猛地起身,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什么仇,什么怨,都可以解了,老子都躲到香港来了,二十年像一条狗一样活着,为什么你们玺就是不肯放过我,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呼…… 一阵风吹过。 那只狸猫猛地抬起头了,嘴里开始狂叫,而一阵风过后,原本尺高的篝火,在一瞬间,如同一盆水当头浇下,一丝火苗,一丝青烟都不剩。 怪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抱着手中的狸猫,头也不回地向着窗外跳去。 刷。 窗破。 刷, 年久失修的黄大仙庙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那个抱着狸猫的怪人又回到了原地,而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两个面无表情的人,一人拧着他一只手臂,就像拧着一只耗子一样,将他拧在半空中,双脚不断在空中乱晃。 “两位绿魑首大人,有话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我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啊……” “能够一眼就认出两个僵尸的等级,这样的人才就算放在中原道门中,也不多吧。” 一个声音响起,那个怪人抬首,只见黄大仙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椅子,而一个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就端坐在那里,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同样面无表情。 而在门边,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根本不避讳这黄大仙庙中的肮脏,睡在满是灰层的门槛上,懒洋洋的,又像在晒太阳,又向在捉虱子。总之,屋里面的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怪人吓得牙根打颤,如果不是被人拧着,说不定现在就会双膝软在地上叩头捣蒜。 “七,七爷……”那人哆哆嗦嗦道。 坐在椅子上的人,身子前倾,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道:“你认识我?” “不……不,不认识……不过七爷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早就听过……七爷乃是贵人,这种地方不适合七爷来,七爷……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坐在椅子上的人扬声道,但是说话的对象,并不是眼前这个连话都说不转的怪人。 坐在门楣上的那个人慢悠悠的起身,然后走了过来,走到那个怪人面前,嘿然道:“不认识我了。” 那人怔了怔,才道:“你小子,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 “死了,是死了,不过你小子还没有死,我想了想,又活了过来!” “妈的,你小子想吓死老子啊,血仇追杀令,玺中老七,我他妈的被你吓了一个晚上,还真的以为是玺中那个阎王爷,方巍来找我的麻烦了……”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和蔼的道:“我是方巍。” 那个怪人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张大的嘴久久合不拢来,吞吐道:“方……七爷……你……你是方七爷。” 方巍吩咐左右道:“放他下来,好好说话。” “你,你不是来追杀我的……”那个怪人试探着道,愁眉苦脸地样子,特别是那两撇小胡子生动形象,让方巍都有些忍俊不禁。 “不杀。”方巍轻声道。 那个怪人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道,“你可说好了,你是玺中的代表,说出来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不可以反悔!” 方巍忽然又道:“但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想起了你,说不定就随手不小心杀了。” 那人神情立刻又紧张起来,道:“七爷,别吓我,我胆子小,那您老人家心情什么时候算是不好呢?” “比如说阴天,雨天,晴天,晚上,白天什么的,我都心情不好。” 那人再蠢也知道方巍在调侃自己,就差跪在地上求饶道:“七爷,您老人家到底找我干嘛,杀我也可以,放我也行,但是您老人家就别玩我……我胆子小啊……” 方巍用手轻轻磕着自己的大腿,慢条斯理道:“你当年潜入我玺中百姓中排行第九十五的路家,奸杀路家二小姐的时候,你可没说你胆子小啊。” “你……陈林……你……”那人吓得瘫软在地上,抱着手中的狸猫,一个劲地道,“误会,误会,陈林,你帮我说几句啊,老子是冤枉的啊。” 陈林终于开口了道:“放心,这件事情七爷以后会跟你算的,但是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那人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道:“那你们……” 陈林看着那人怀里的那只狸猫道:“自然是为了你手里面的这个宝贝。” 第二章一顿黄金 那个怪人顿时手中一紧,赶紧把自己手中那只看着其貌不扬,除了尾巴漂亮的小怪物藏在怀里,愁眉苦脸道:“七爷,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东西跟了我一辈子,又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点家当,您老人家还是高抬贵手吧?” “君子不夺人所好……”方巍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文化人,好吧,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把你手中的狸猫交给我,第二条路,就是跟我回黑狱。” 那人脸上凑苦的表情更甚,看着在旁的陈林,一副求饶的模样,哑声道:“七爷,难道就不能再商量吗?我这……你看我……” 方巍面色一肃,冷冷道:“段舍离,道门中人称段空空,畜道黄脉出身,专干挖人祖坟、断人祖脉的下贱勾当,二十三年前犯下滔天大罪,为了躲避玺中的追杀,一藏就是这么多年,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当年你富甲天下,是道门中最为霸道的隐藏富豪,现在居然沦落到在这里栖身,啧啧啧,可真难为你了。” “所以七爷看在我这么多年改过自新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吧……”段舍离虽然人在香港,但是为了保命,这些年对与玺中的大小事故从来不敢那下,而方巍作为玺中这些年风头正健的二代高手,他的名字就算是道门中最不起眼的小门小派也是如雷贯耳,他段空空又怎么不知道方巍的行事作风,现在自己栽在了他的手里,只能苦苦哀求,自求家山多福,方巍一时心软放过他一条生路。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年自己隐藏在香港这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里面,方巍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把自己挖出来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看段空空,你就把手里面那只不起眼的畜生给了七爷吧。” “七爷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啊……”段舍离哀号到,“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要是我在我手中丢了,我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方巍声音一寒,冷冷道:“路已经指给你了,要死要活,也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我时间不多,没空听你讲故事!” 段舍离双眼一闭,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道:“罢了,早就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了,死就死了,七爷,栽在你手里,我认了!” 方巍对着身边的两个僵尸使了一个眼色,一人猛地把段舍离提了起来,段舍离果然没有半点反抗,只是手中把那只狸猫抱的更紧了,眼看着段舍离就要血溅五步,忽然陈林道:“慢着。” 段舍离连忙跪在地上,大声道:“七爷饶命,七爷饶命。” “饶你一命,你的命不值钱。”方巍摇了摇头道。 “我愿意用钱买命,小的以前还攒了些家底,愿意全部给七爷,只求七爷饶我不死!” “你那些扒坟盗墓的东西,我拿了怕脏了我的手。” “七爷,我愿意出十万块……不一百万……”段舍离见方巍丝毫不为所动,连忙道,“五百万……七爷这是我所有的家底了,七爷饶命。” “我说段空空,你挖了别人家一辈子的祖坟,就攒下这么点么,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吗?”陈林调笑道。 段空空连忙道:“我挖的那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卖不了几个钱,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卖不了几个钱……”陈林笑道,“我听说当年陪着唐太宗下葬的那本兰亭序就是你小子偷出来卖给老外的,光那一笔你就赚了至少一个亿吧?听说还是美金。” “账户早就被你们玺查封了,我还有啊……” “你段空空行事一贯小心谨慎,玺就算查封了你的账户,也不过你是你身家的九牛一毛吧……你看看你现在……有钱没处花……活着又是何必呢?” “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要这么多……”方巍缓缓地竖了一个指头。段舍离一愣,咬牙道:“我……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啊。” “一千万……你打发要饭的吗?”陈林笑道,“你身上随便拔下一根毛,也不止这么多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把自己所有的资产换成了黄金,至于藏在哪里,只有你小子清楚了。” 段空空这才知道,方巍和陈林是有备而来,显然把自己的底子摸了一个清楚,目的就是要自己吐血。 但是自己的小命捏在他的手里,又有什么办法。 段空空咬牙道:“我,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我就告诉你们,我是藏了一百斤黄金,但是那都是我的养老钱,七爷既然看得起我,我就全部给七爷了。” 方巍的一根指头轻轻的晃动,淡淡道:“一吨。” 段空空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七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知道你藏的黄金绝对不止这么多,但是我只要一吨,剩下的你可以自己花……”方巍看了看四周,道,“不过我看你现在是有命挣钱,没命花了。” 坐拥上亿的家财,但是为了保命,每天只能吃糠咽菜,还要提心吊胆地活着,这份辛苦,只有段舍离自己明白。 陈林是时候和方巍一唱一和道:“想吃法国大餐,做私人飞机,泡俄罗斯妞吗?” 段空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陈林续道:“想过回去当年你那种纸醉金迷,醉生梦死,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生活么?” “想。”段空空眼睛都直了。 “现在你有一个机会。”陈林笑道,“只要你愿意,以后你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出来,玺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真的吗?”段空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眼前的方巍,这可是玺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一言九鼎,只要他说一句,玺对自己的追杀令便立即失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可是段空空混了这么多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种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他自然明白,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方巍千里迢迢地找自己,并不是要自己的命的,而是求自己办事,当然,如果是容易的事情,他绝不会来找自己,换句话说,这件事情肯定难于登天,除了他段空空,谁都做不好。 “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找几个人。”方巍淡淡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段空空顿时神情一振,开始明白方巍的来意了。 “畜道五脉,胡黄白灰柳。这五脉的人,我都要你找出来。” “啊,这……” 陈林道:“段空空,现在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可是在七爷面前帮你争取了好久,你不要错过了,不然做兄弟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段空空咬牙道:“我试试。” “好。”方巍不再废话,看着段空空手中那只狸猫,不动声色地离开,陈林对着已经呆如木鸡地段空空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还不跟上?” 第三章招兵买马 夜黑风高,山沟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的声音,忽然间暗处跳出了一个野兽,顿时,惊奇了在林中的无数鸟雀。 紧接着,数道身影闪出,而走在最前面的人几乎带着哭腔道:“七爷,就是这里了。” 后面几个人紧跟而上,在领头的人带领下,向着前面走出,这一行人,正是方巍等人。 方巍忽然脚下一滞,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借着微弱的夜光环顾四周的环境,点头道:“这地方果然是一处藏宝的好地方,不仅仅人迹罕至,就算是过来寻龙点穴的,也会认为这里不会有大墓,你那些金子藏在这里,倒是万无一失。” 段空空苦笑一声道“多谢七爷抬举,这地方原本是有一处大墓,可惜估计修建墓穴的人,不懂得风水之术,所以才会在开山建墓,我不过是借用了他一处阴宅一用而已,这里面乃是我平生所有的身家性命,所以我自然不敢怠慢了。” 方巍等人在段空空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一处盗洞,这盗洞打的十分隐秘,一般人绝难发现,段空空将洞外的野草稍稍清理了一番,忽然撅着嘴,学着鹧鸪一般的叫了起来,很快洞中传来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方巍等人在旁静静地等候着。 没多久,里面忽然蹦出来一只和段空空手中的那只狸猫模样儿相似的似猫非猫,似狗非狗的怪物,看见段空空,喵呜一声,急急地窜向他的怀里,段空空将两只狸猫放在地上,用手抚摸着那只看守山洞的狸猫,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原来刚才那洞中如同猛兽一般的嘶吼,居然是这弱不禁风的小小狸猫发出来的,就算是有人无意中闯了进来,有这东西狐假虎威的吓人,估计也不会有人再向里面探寻,看来这段空空为了他口中所谓的‘全副身家’,确实是用心良苦。 段空空领着方巍一行人走进山洞,走到了里面,段空空点燃了自己以前设置在这里面的长明灯,当眼前一亮的时候,段空空忽然色变道:“不好,有人来过!” 说完,段空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后猛地打开放在角落里面的一口巨大的箱子,可是箱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段空空一把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的身家性命,我的宝贝,全部完了!” 陈林神情一变,冲了上去,果然,发现那口箱子里面,连一丁点渣滓都没有剩下,段空空仰天大哭道:“这是那个天杀的贼,把我的金子,全部偷走了,我的金子,我的金子啊!” 方巍不动声色,静静地在旁看着,段空空啼哭了一阵子,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七爷,刚才你也看到啦,我的金子,金子全部被人偷走了……我,我也不活了!’ “很好,既然金子没了,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这里就给你作为阴宅吧。”方巍忽然伸出了手,顿时间,手中雷电闪烁,看得段空空整张脸都绿了,跌声道:“七爷,七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冤枉的。” “金子,我只要金子。”方巍生硬地道,“所以,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没有时间看你演戏。” “你小子装的!”陈林顿时愤愤不平道,“快说,金子到底在哪?” 身后四个僵尸见方巍面有怒容,连忙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段空空高高举起,只要方巍一声令下,便可以将段空空撕成四块血肉模糊的尸体。 段空空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大声道:“七爷,我再找找,我找找,也许是我记错了!” 方巍对着四个僵尸使了一个眼色,四人把惊魂未定的段空空从半空中放了下来,段空空用手拍着胸脯,他已经慢慢地摸清了这个看上去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七爷的个性,话不多,但是绝对心狠手辣,说到做到。 没有办法,段空空知道,自己这条命已经捏在了方巍手上,如果再耍手段的话,怕是当真要命丧当场了,段空空在空地中不断的踱步,但是眼光的余光却不断地向着方巍瞟去,方巍的表情既没有一丝喜,也没有一丝烦,而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等候着,更是让段空空拿捏不准这个七爷的心性,要知道这可是一吨金子啊,除了泥菩萨,这些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就算是见过再大世面,再大风浪,也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可是方巍却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事不关己。 终于,段空空知道再也挨不下去了,指着一处地面道:“我想起来,好像就在这下面。” 方巍对着四个僵尸使了一个眼色,四个僵尸不等方巍吩咐,便立刻着手开挖,很快,一个大箱子便被四人提了上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黄金,四个僵尸不停手,一连挖出了四个大铁箱子,每一个铁箱子被发现,段空空都是一阵肉疼,如丧考批。 “就这些了?”方巍问道。 段空空忙不迭地点头道;“七爷,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 “现在全部给我,我保证你不会吃亏的。”方巍道。 这四个大铁箱子,就算方巍等人合力也很难搬出去,就算是能运出去,这么大工程,难免会惊动他人。 方巍吩咐陈林道:“你负责把这金子运出去,融了后用这笔钱给我招兵买马,我要你在短期内给我组织500人以上。可能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七爷,这五百人人数不算少,其中肯定鱼龙混杂,再加上……七爷,你看能不能由你把把关?” “没关系,我只要有本事的人,至于其他无论,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只要这些人认钱,就行!” “我明白了。”陈林点头,“三教九流的人物,我倒是认识不少,看着金子的份上,我相信肯买命的大有人在。七爷你放心,有你这句话,我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这四个人留给你,如果有人想打金子的主意,杀无赦。”方巍冷冷道。 “明白。” 方巍对着段空空道:“现在,我们该动身去做第二件事情了。” 第四章胡乔木 门打开了,四五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簇拥着两人,面有怒色,其中一人二十来岁,中人之姿,但是眼神冷淡,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柔之感,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脏兮兮的如同乞丐一样的人,手中抱着一只杂色野猫,看不出品种。 “嘿!”那个脏兮兮的乞丐似乎气不打一处来,脏兮兮的鞋子就踩在了胡乔木价值上百万的真皮地摊上,看得周围的保镖和秘书都是一阵心疼,但是胡乔木既然说了,这些人是他的朋友,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只要胡乔木一言不合,定然要把这个乞丐扔进长江里面去。 “我说胡老三,保镖、秘书,晚明黄花梨、乾隆紫檀、波斯羊毛地毯,啧啧啧,胡老三这些年老子过得生不如死,你倒是过起了地主资本家的日子,妈的!” 这乞丐,看上去貌不惊人,但是一开口就能说出这屋中连这些经常进来的人都不明白的陈设,几人不由得大惊,但是这乞丐明明知道这地毯的价格,还故意弄脏,齐心可诛。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不过我怕你没这个福气消受。” “是,我段空空是个命贱的人,但是老子现在时来运转了,告诉你,就你这些破铜烂铁,老子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老子现在境界高,一心修道,心无旁骛,这些东西已经提不起我的兴趣了。” 胡乔木对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道:“你们出去。” 几人不敢违背胡乔木的意思,赶紧出门。 “你居然敢大马金刀的出现在我面前,玺不找你麻烦了?”胡乔木虽然在跟段空空说话,可是眼睛却始终盯在方巍的身上。 段空空狐假虎威,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方巍面前摇尾乞怜的可怜样子,道:“介绍一下,七爷,什么来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胡乔木,畜道五脉中狐脉传人,狐脉现在成气候的也就只有这么一支了,其他的旁支都是一些二流子,影响社会治安。” “七爷。”胡乔木已经知道了方巍的身份,但是却一直没有起身,保持着一种客气的警戒。 “我听过你的名字,胡乔木,胡三爷,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鼓楼的那块地是你让给我们玺的,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 “举手之劳,再说了,整个道门,玺看上的,谁又敢跟你们争。” “可是我没有想到,规规矩矩的商人,居然是畜道的人,连我们玺都没有你的资料,这份大隐于市的功力,我还要好好的向三爷你学习学习。” “学习不敢当,不过七爷我事先声明,您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商人,和道门中已经没有丝毫的瓜葛,道门规矩,我既然已经金盆洗手,废掉了自身的道法,那就是天大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再说了,我混畜道的那会儿,也没有得罪过玺,七爷不要坏了规矩就好。” 段空空站起身来,惊讶道:“你废了道法?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在时代不同了,打打杀杀的事情没多大出息,现金为王,我不敢说家大业大,但是这南京中,我至少能够排进三十名吧,我们当年辛辛苦苦修道,为什么,不就为了钱和女人么?现在我都有了,还要那些道法干嘛?” “那……七爷……”段空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方巍道,“这,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躲在香港,以前的朋友……” 方巍截断了段空空的话道;“现在有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你愿意参加吗?” 胡乔木摇头苦笑道:“七爷交代的事情,那肯定是在道门中惊天动地的事情,七爷看得起我,按理说,鞍前马后,我应该万死不辞,但是现在我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商人而已,七爷就算找到我,我给您想点办法是可以,但是我实在不想在趟道门这趟浑水,不然下次再来几个向七爷这样的道门高手,我门口那几个吃干饭的,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这件事情如果成了,我保证你们畜道狐脉中兴之日不远。” 胡乔木摇头道:“老了,老了……不过七爷,我只是好奇的问一句,您要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 “杀一个人。” “哦?”胡乔木不由得哦了一声,而连段空空也从来不明白方巍的目的,不由得也侧耳倾听。 “能让七爷出手的人,在道门中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啊。” “这个人的身份确实不低,他就是黄老。” “啊!”段空空吓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而胡乔木浑身一震,良久没有开口,忽然猛地一拳砸在大腿上,大声道:“人道是七爷您乃是判师转世,天生反骨,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有兴趣吗?” 胡乔木忽然咧嘴一笑道:“邪门五道,原本就是你判师马首是瞻,这件事情我,我简直太兴奋了。” “啊。”段空空根本想不到胡乔木的转变会这么大,疑惑的道:“你,你不是不答应吗?” “我是不答应,但是这件事,太好玩了,太刺激了,黄老,玺中至尊,人间最强的黄老,杀他,太他娘的有意思了!我胡乔木这辈子就他娘的想干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老子窝了三十年了,七爷,我真的太,太他妈的高兴了。” “不懂,不懂,你们狐脉的人,果然人人都是变态,我可不想跟着你们疯,黄老,我们杀得了吗?还有,你不是已经自废道法了吗?” 胡乔木悠悠地道:“黄鼠狼,你跟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见我我胡乔木杀人,什么时候用过卑贱的道术吗?” 第五章灰脉传人 走出胡乔木的独栋别墅,段空空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七爷,你真的要打算去杀黄老么?” “嗯?”方巍不置可否道,“你不相信?” “相……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可是我觉得……您这件事情有些欠妥。” “说来听听。” “首先,胡乔木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反而是一个阴险到了极点的小人——也不怪他,狐脉又能有几个正人君子?”段空空笑了笑道,“但是,七爷,您就算是要对黄老动手,也不用这样张嘴闭嘴地挂在嘴边吧,毕竟……” “我明白你的意思。”方巍淡淡道,“你是怕胡乔木两面三刀,这里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然后转过身,就把我们卖给了黄老?” “嗯,我是意思,不是我瞧不起您七爷的手段,但是您面对的对手可是黄老啊。” “没错,但是如果换做是你,你能有什么手段请动胡乔木出山?” 段空空挠了挠头,想了半晌之后,摇头道:“我想不出来。” “锦衣玉食,声誉名望,他胡乔木都不缺,如果没有一个说动他的理由,你觉得胡乔木会跟着我们干吗?” “但是……” 方巍悠悠地道:“对付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挑动他心里那根弦。” “什么弦。” “刺激。”方巍悠然道,“这种人,什么都有了,但是生活却平淡地如水一般,但是他始终是道门中人,只是缺少一个再入道门的借口罢了。” “可是,你就不怕他反水吗?” “反水,至少现在不会。”方巍道,“这样,对于他来说,得不了任何好处,反而失去了一次重入道门的机会。” “就算现在暂时不会,可是,你就不怕他以后反水吗?” 方巍意味深长的看了段空空一眼道:“你呢?” 段空空低下了头,方巍接着道:“所以说,我从来不怕你们反水,你们反水只能证明我的无能,我这样败给了黄老,输得不冤。” 说完,向前走去,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段空空越发捉摸不透,喃喃自语道:“判师,难道判师都是这样……” “下一个是谁?”方巍头也不回道。 “周谗。灰脉的传人。” “又是一只狡猾的老鼠啊。”方巍低声感慨了一声。 青岛,有着中国最古老又最完善的地下管网,是当年世界上最严谨的德国人力主修建的,虽然已经几十年了,但是却依然运转正常,只是随着政府的数次更迭,一些图纸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存在着大量根本连政府都无法掌握的‘秘密地带’。 方巍在威海路上逛了几圈,身边的段空空早已经把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了下来,虽然是全新的大品牌,可是穿在他身上依然向地摊上淘来的二手货,只是那两撇小胡子被他呵护得格外油光发亮,走在人群中,不免会引来行人的侧目。 方巍两人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方巍有些不耐烦了,低声问道:“找到了吗?” “再等等,再等等……嘿,这只死耗子……”段空空神情囧然,不由得用手去摸那两撇胡须,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一声如猫一般叫声从一个黑暗的巷子里面传来,段空空神情一振,邀功道:“七爷,有下落了。” 说完,领着方巍向着这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面走出,段空空那只从来不离手的狸猫忽然从角落里面窜了出来,对着段空空不断的“娇声”叫着,如同邀功。 “辛苦你老人家了。”段空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方巍看不明白的‘食物’作为奖赏给了那只狸猫,狸猫叫了一声,然后带着方巍等人在一处地下管口停了下来。 段空空忙道:“这死耗子从来不再地面上生活,一辈子全在青岛这一块活动,以前我去过他的老巢,但是这么多年了,亏得老人家还找得到。” 方巍点头道:“在里面?” “嗯。”段空空认真道,“但是七爷,这死耗子生性多疑,一辈子和耗子打交道,很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接触,如果有人误闯了他的老巢,第二天尸体肯定会在渤海里面了,七爷下面太脏了,您还是在上面等,我下去。” 方巍想了想道:“我下去。” “可是七爷……”段空空道,“这里面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进了,而且乌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那只死耗子弄了多少,您还是在上面等吧。” “如果我不去,周谗会跟着你乖乖的上来?”方巍截口道,“就这样决定了,你先进去,我跟在后面。” 段空空知道再说无益,瘪了瘪嘴,打开了那个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开的井盖。 刚打开井盖,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方巍忍不住捂住鼻子,段空空回头道:“七爷我说了,这里面绝对不是人待的地儿。” “走。” 段空空让那只狸猫领头,自己在中间方巍拖后,方巍何曾来过这种污秽之地,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闻之欲呕,但是此时为了见到那只耗子,也只能忍了。 在这黑暗的井道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时不时跳出一两只大老鼠,警惕地打量着方巍等人,但是似乎对领头的那只狸猫十分忌惮,两只眼睛闪着幽绿的光,吱吱吱吱叫着,然后淌着水消失地无影无踪。 狸猫领头,方巍和段空空在这个恶心到了极点的地方转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前面微微的光。 “这只老耗子果然还在这里。”段空空强忍恶臭,兴奋地回头道,“七爷,你看,那就是死耗子的耗子窝了。” 话音未落,吱吱吱吱,数十只黑色的老鼠便围拢了过来,紧接着,无数的老鼠从各种地方钻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头皮发麻。 “七爷,当心这些老鼠,这老耗子肯定在这些老鼠身上种了毒,不过不用担心,有老人家在,百无禁忌。” 果然,那只狸猫竖起了那只漂亮的大尾巴,对着这些耗子喵呜一声,那些耗子开始潮水般后退,退出了一块空地,但是不肯离去。 段空空扯开了喉咙大声道;“死耗子,故人来访,你就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一连三声,无人响应。 段空空有些气急了大声道:“死耗子,你在不出声的话,信不信我把你这些徒子徒孙,统统杀个干净。” 终于,前方一个桀桀怪笑响起:“我这个破地方,数十年没人来了,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二爷。” 第六章老鼠城 话音未落,潮水般的耗子向着方巍涌了过来,大小不一,大的有半个小孩那么大,所有的头全部向着方巍,嘴里啾啾不已,忽然,在中间想起了刚才那个怪声:“二爷,还是你上心,来看我也就算了,居然还知道我老周的怪脾气,记得给老周我带礼物。” 方巍循声望去,只见在耗子堆中,一个硕大无朋的眼睛,紧紧盯着方巍,和那些耗子不同,这双眼睛,方巍下意识的觉得,居然闪着人类特有的灵性。 “难道……” 段空空大惊失色道:“死耗子,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 “你吃惊吧,我就喜欢看你小子吃惊的样子,怎么样,有兴趣划下道儿来比划比划,我就不信,我这么多的徒子徒孙,斗不过你手里面那个宝贝。” 段空空气结道:“就算你的徒子徒孙再多,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算了,今天来是找你有正事的,有贵客临门,别把你的徒子徒孙们都叫下去,看得老子反胃。” 那只大耗子的眼睛盯着方巍,冷冷道:“你给我带来的,不是礼物?” “妈的,这么多年,你那臭脾气还没改么?死耗子,我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真的能动我身边这位朋友一根毫毛,我段空空给你磕三个响头。” “呵呵,看来你带来这个朋友,来历不小。”那是大耗子眼睛滴溜溜的在方巍身上转了几圈,滴溜溜地道:“你身上有祝由那些臭道士特有的尸味,你进过赶尸客栈……不对,你是祝由的人!” 方巍点头,礼节性道:“祝由方巍,见过先生。” “不对,不对……”那耗子挥了挥‘手’,所有耗子潮水一般的退去,他走上前,离着方巍三米的距离,用他的鼠鼻子嗅了嗅,大声道:“不对,你是判师!天啊,段老二,你这不是害死我么,你……不见不见。” 说完,那只耗子如同撞鬼了一般,跌跌撞撞地向着后面的下水管道中遁逃而去,段空空连忙放下手中的狸猫,那只狸猫快如闪电,转眼便冲到了耗子的前面,张牙舞爪地阻住了他的去路。 那只耗子垂头丧气,道:“天杀的,自古耗子怕猫,可是老子可是耗子中的老祖宗,姓段的,你别太过分!” 段空空道:“周爷,我们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趟,你面都不照就急着走,这太没意思了吧。” “你,你带个判师过来,老子……老子怕啊……”那只大老鼠几乎哭了起来,“段老二,你这不是要谋财害命吗?” 方巍终于开口了,虽然依然觉得恶心:“周爷,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必须请您出山,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 “判师的话能信,这猪都能飞上天了,当年我师父就是听了你们……”周谗自知说漏嘴了,连忙住嘴道,“爷,两位爷,我灰脉现在都已经混成这不田地了,就不要再找我们麻烦了,您老人家请回吧。” “五分钟,就五分钟。”方巍道,“我只借用您老五分钟。” “周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们来都来了,不会当真让我们站在门口等吧?” “好,算你狠,段老二,你说当年玺怎么就没把你脑袋给提了去,”周谗知道避无可避,只好垂头丧气地领着几个人向着里面走出。 没过多久,方巍忽然眼前一亮,在他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座“城池”。 没错,真的是一座城池,虽然面积不大,但是无论城郭,街道都一一健全,甚至在城门前面还有几个半米大小的硕鼠在耀武扬威地守城,进出的老鼠均是秩序井然,看见周谗这只大老鼠回来,纷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谗领着两人向着鼠城中走出,弯腰穿过了城墙,方巍等人来到了大殿之前,大殿前面是一个面积不到五平米的“空旷”的广场,原本在广场中的老鼠现在已经清空,前面是和故宫太和殿一般木质建筑,里面还隐隐看得见一张刚好能够坐下周谗这只大老鼠的‘龙椅’,大殿中还有几只穿着人模狗样的“朝服”的大老鼠,纷纷跪倒在地,嘴里吱吱不绝。 段空空不由得笑了起来:“难怪你小子这么多年都不肯上地面,原来是在这里逍遥快活,当成了老鼠皇帝了,嘿嘿……” 方巍也不由得眼界大开,这宫殿之外,还有不少老鼠在‘建造’着宫殿,他们嘴里衔着木棍、淤泥等物,不断涂抹着城郭,能够将这多的老鼠如臂指使,方巍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也不由得佩服周谗地这份本领。 方巍眼尖,忽然发现在城郭的一个角落里面,还有半截人身,身上有老鼠啃食的痕迹,忽然响起周谗对段空空提过的‘礼物’,心里面不由得一阵发麻,这怪物,不会有那种嗜好吧? “两位大爷,你们有什么就快点说,我这里面不干净,两位呆着也不舒服,说完了就早点走,行么。” 方巍的眼睛依然在这个奇葩建筑上面不断的端详,漫不经心道:“周老,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几十年了,我自己也不清楚了,上面的人,都太坏了,我只有和这些徒子徒孙们过日子才觉得安稳,白活了一辈子,也没落下什么东西,让两位见笑了。” “没什么宝贝?”段空空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作势要把手中的狸猫放下,吓得周谗尖声叫起来:“天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今天要是敢把这畜生放下来,我保证让你们永远也回不去!” “我不就是说说而已,看给你急的,放心,你的那些宝贝,我段空空还没放在眼里。”段空空嘟囔了一句。 “您老人家有兴趣上去么?” “有什么好上去的,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忽然,方巍身手如电,猛地一把抓起了周谗的手臂,周谗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可是方巍的手如同铁箍一样,紧紧地锁住周谗的手,让他如何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 “你,你要干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先生之所以不肯回到地面上生活,大概是和这身鼠皮有关吧?” “你,别乱说,我,我过的好好的,我……” “我听说一个有趣的传说,说灰脉的弟子,收徒弟的时候,都只收为足月的孩子,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灰脉的师父,就会抓上一只大老鼠,活生生地剥下鼠皮,然后趁着滚烫的血将鼠皮一把披在婴儿的身上,这样,当那鼠皮冷了之后,就会永远的和小孩子的皮肤黏在一起,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这都是……”周谗待要分辨,方巍截口道,“因为这鼠皮过热,很可能将这小孩子活活烫死,所以就算一百个小孩子中未必能有三四个活下来,而就算是活下来了,也很难长成人,这样灰脉嫡传就会少的可怜,但是一旦这样的弟子能够活过六七岁,师父就会教着这个孩子琴棋书画,所以这些灰脉弟子在艺术上的造诣,比之一般的读书人有过之而无不急……” “而当这些孩子真正长大十五六岁,灰脉的师父便会把这些孩子卖给了大户作为伶人供人宰割,想想看,一个会说话,甚至会琴棋书画的大老鼠,谁人不喜欢?而师父则会得到一大笔金银财宝,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娶妻生子,虽然同是老鼠的身子,但是只要有钱,就会买来媳妇,所以这是你们灰脉弟子最后的归宿。” “师父和弟子此生便不会再见面,除非师父快到了弥留之际,才会召回徒儿,将灰脉的道法亲囊相授,并且会让徒弟杀死自己,以便了却曾经的罪恶,而杀死了师父的徒弟,则可以自立门户,去寻找他新的弟子。” “我说的对吗?” “哼,对又怎么样?” 第七章交易 “而你之所以不肯上去,一则是因为你内心自卑,知道现在无论隐居在哪里都无法逃过世俗的眼光,所以索性便躲在这个地下道里面,了却残生,二则是你良心发现,觉得灰脉这样的传承太过险恶,不想在用数百个婴孩的命造就一个弟子,但是……”方巍斜眼瞟了一眼在城郭隐处的那半截尸体,道,“你应该没这么好的良心。” “不错,我不收弟子,并不是因为我有良心,只是因为当年我师父横死,没有把这门手段传给我!”周谗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絮絮叨叨了这么久,就想跟我聊聊我们灰脉的历史么?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如果,我能帮你除去这身鼠皮呢?”方巍缓慢地道, “哈哈哈哈,”周谗笑道,“这玩意儿是我周谗的标志,我穿着这身衣服不知道过的有多惬意,干嘛要你帮忙除去,再说了,古往今来,我们灰脉想了多少办法,能够做到的话,早就有前辈做到了,轮得到你,判师,我知道你本事比天还大,但是我们灰脉也有我们灰脉立足的本事,还有,段空空被以为老子怕你,有本事你划下道了,老子一并接了。” “没人想找你打架。”方巍慢条斯理道,“我只是过来跟你做一个交易,我可以帮你去了这身鼠皮,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把你的命卖给我一年,这一年如果你死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如果你挨过了这一年,你就可以以后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从此不用再这个老鼠城里面受苦了。” “老子不觉得苦,老子欢实地很。” “很好,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方巍说完,便带着段空空转头离开,临走时段空空还不住地对着周谗挤眉弄眼,唉声叹息。 “站住。”没等方巍等人走出鼠城,周谗忽然叫住了,方巍笑着回头,周谗那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问道:“老子怎么相信你。” “没有让你相信我,如果我方巍做不到你也不亏,还可以临走时骂我一句傻逼。” “那……就算是……我说如果,你真的帮我脱掉了这身鼠皮,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故意让我送死?” “我没那么无聊,但是我也不能保证你真的能活着过一年,如果你万一死了,不能怪我,只能怪你阳寿已尽,是老天爷要收你。” “你们判师惯来说话出尔反尔,我周谗需要一个保证。” “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跟我一年,便要真心真意地跟我卖命,一旦我发现你给我玩那些阴谋手段,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周谗不是段空空那种阴险小人,这点你放心,但是我也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给了我这么大好处,肯定也不会让老子平白无故的收你这份大礼,你说这一年你要老子干什么!” “我会请出畜道五脉所有人,而你只是其中之一。” “五脉重聚?”周谗笑了笑道,不屑道,“五脉的人,能够听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摆布?” “加上你,已经有三脉了,就差柳脉和白脉了,相信他们也不会对我拒之门外。” “五脉重聚,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周谗叹了口气道,“当年除了塔教,谁能够有这么大魄力,让五脉的人同时听命于一个人,你以为你身为判师,就可以和当年的人间阎王相提并论么?” “事在人为。”方巍笑道,“人间阎王也不可能空前绝后,独此一人。”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够说动柳脉的人,我们这桩交易便成了。” “柳脉……”方巍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这可是一个大难题啊。” …… 上来之后,方巍和段空空的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挥之不去的臭气,方巍回到酒店,一连洗了好几个小时,身上的恶臭才略略退了,没办法,方巍只好足不出户,在青岛盘桓了三天,等身上的臭味彻底消散了之后,才去找下一个目标。 白无净。 方巍缓缓地把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坐在飞机上,若有所思地打盹,因为段空空寸不离身的那只狸猫是无法过安检的,方巍只好动用自己在玺中的暗中关系网,弄来了私人飞机,当然,这对方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巍在玺中日久,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加上他刻意去接触玺中下层弟子,不少弟子其实已经暗中倒向了他这边,只是没有言明而已,这些举手小事,自然不会为难方巍。 白无净,方巍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喃喃自语,又似在和身边的段空空说话:“你和他熟么?” 段空空皱了皱眉,道:“不熟,但是这个人生性孤傲,看谁都看不上眼,单单只服柳脉,我看您要是想收服他,只怕比胡乔木和周谗更难。” “每个人都有弱点,有的贪财,有的好色,有的好名,有的怕死,只要能抓住他们的弱点,一切都会好办。” “但是这个白无净,生性很奇怪,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七爷,我看这个人您还是放弃吧。” “那就给他双倍的价格。”方巍不再理会段空空,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飞机停了下来,方巍和段空空下机。 武汉,九省通衢。 生活在这里的白无净,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第八章阴阳盘龙道 在武汉的一处闹市中,却鲜有的开着一处茶室,要知道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够开得起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买卖,绝非平凡人,所以一般顾客谁敢轻易进去,就是远远的一望,也不由得咋舌。 在茶室的旁边是一个车库,里面停着一张大奔,价值至少五百万起,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奔驰是此间主人所有,但是很少见他出门,茶室每天都开门,风雨无阻,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则是坐在对着门口的那张椅子上,自斟自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怡然自得。 偶尔有几个好奇的客人走进去,但是却发现这里面价格高的离谱的商品之后,纷纷摇头离去,主人既不上前介绍,对于客人的离去脸上也没有半点不悦之色,就像一个大隐于市的智者一样。 整条街都不知道这家神秘的茶室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这茶室的主人是何来头。 方巍带着段空空信步走进了这间茶室,举目四望,方巍虽然对古玩字画不是很精通,但是随眼望去,也绝不是凡品,点了点头,在茶室里面不停地踱步。 而坐在椅子上的主人似乎对这样的客人司空见惯,没有半点起身揽客的意思。 方巍踱了一圈,终于将目光锁定在这主人的身上,慢条斯理道:“这茶道,无非就是讲究修生养性,所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饮茶若是能够顺应天道,才能品尝出其中的三味,先生大隐于市,以市井百态做引,如此饮茶,如饮甘霖之水,就算是当年的茶圣陆羽也难以有先生这样的心境。” 主人无动于衷,坐在椅子上,似乎对方巍的话充耳不闻,倒是在旁的段空空有些着急,正要出言呛声这个人,被方巍阻止了。 方巍洒然一笑,大马金刀坐在了那茶室主人的对面,没等主人同意,便拿起了那放在茶桌上的瓷器小杯,自斟一杯,浅尝辄止。 主人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对方巍这样不礼貌的举动。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快, 方巍润了润嘴唇,放下杯子,道:“白先生的茶果然是上品,可惜我们这些俗人却品不出任何味道。” 白先生无动于衷,抬了抬眼皮,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 方巍呵呵一笑道:“先生有一千种方法可以将方某置于死地,但是绝不会在茶水中做手脚。” “为何?” “先生爱茶成痴,岂能因为方某人的贱命而玷污了这壶好茶?” 白先生点了点头道:“有点道理。” 方巍笑道:“这茶讲究的是造、别、器、火、水、炙、末、煮、饮九道,但是其实全在心境,若是心中恬淡,能够坐看云卷云舒,才能真正品出其中的意境。可惜方巍是个俗人,品不出来,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堂堂玺中的高手,黄老的关门弟子,居然还需要我这个废物指点,这有点意思了。” 方巍道:“我常听我师父提起,茶分为绿茶、红茶、白茶、乌龙茶、黄茶、黑茶几大类,不知道白先生最喜欢饮哪种?” “饮茶无关品种,在于心性。” “是,在于心性,”方巍笑了笑道,“白先生这么多年退出道门,不再管道门中的俗事,自然可以一门心思的钻研茶道,这种境界,我等是望尘莫及。我也想有一天能够有先生这般境界啊!” “知其乐,忘其苦。明其心,苦其志。追其型,忘其意。所说,所想,所做,所为,所用,所弃,所喜,所怨,所忧,所虑。皆为人之五行,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坎坷迷离,伤痛落失,众叛亲离,流离失所,凡此种种都为苦之表象。舍得,舍得,由舍便有得,方先生所缺的便只是放下二字。” 方巍拍膝笑道:“放下。寥寥十一画,可是世间又能有几人如先生一般大彻大悟。” “所以,唯有饮茶。” 方巍忽然话锋一转,道:“可是我想知道,先生这杯中的一杯茶,比之孟婆碗中的那碗茶,谁的味道更好?” 忽然,白先生脸色一变,冷冷道:“什么意思。” 方巍悠悠道:“我这几天忽然间听到了道门中一个传说,说道门中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会在午夜十分出没于各大医院之中,寻找弥留之中的人,然后灌下一种药物之后,造成这个人一个假死的表象,甚至连医院都查不出来,家属领会‘尸体’之后,就会自行下葬,而这个人就会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这个人的‘尸体’挖出来,然后带到一个地方,骗说他已经‘死了’而自己则是阴间的使者,骗这个‘死者’喝下一碗号称可以忘记前世的‘孟婆汤’,不知道先生可听过这样的事情?” “无稽之谈,我没有听过。”白先生冷硬地道,但是在方巍说话之间,眼皮子明显眨了一下,而这个细微的变化,丝毫没有逃过方巍那双犀利的眼睛。 “我也很奇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无聊的人。”方巍摇头道,“我还以为先生知道一点什么,看来先生不知道,我们白跑一趟了。” 说完,方巍领着段空空就要出门。 “站住!”没等方巍走到门口,忽然间白先生站起身来,两道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方巍,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黄老的意思?” “先生误会,我们只是偶然路过,绝对没有打扰先生饮茶清修的意思。”方巍笑着道,身子慢慢地向着门外走去。 白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们早就调查清楚了,不错,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白先生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方巍有些意外呢!”方巍笑着道。 “如果是别人,我当然不会承认。”白先生冷冷道,“但是你方巍不同,我调查过你的,你一贯谨慎,这次贸然现身在我这里,绝不可能是巧合,怎么你们玺要对付我不成?” “白先生乃是世间硕果仅存的畜道高手之一,我们这些后生晚辈,怎么敢对先生不敬。” “段空空,这是你的意思?” “嘿!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我还以为我已经炼成了隐身之术呢!”段空空嘿然一笑,嘴角的胡子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方巍叹口气道:“我只是不明白,如先生这样清妙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下作之事。” “我说过,舍得,有舍便有得,我自然有我的意思,方巍,这是我白脉的秘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以我方巍这点本事,杀不了先生。” “不错,我听说过,你是现在道门中道法最高的第二代弟子,做出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你杀不了我。” “天下谁都知道,先生的防守之道,乃是道门最高。” 白先生哼道:“既然你知道杀不了我,为什么又来找我,闲的蛋疼吗?” “我只想知道,先生的阴阳盘龙道,现在修到了几层?” 这个时候,白先生的脸色才终于大变,厉声道:“这是我白脉的不传之秘,就算是黄老也不知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方巍悠悠地单手指天,笑道:“你猜!” 第九章过往情史 白先生有些按捺不住,方巍就如同猫戏耗子一般,在玩弄着自己,但是自己偏生又忍不住地想去知道答案,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住心中的一团怒火,冷冷道:“方先生既然不愿意说,那我白某人也没有兴趣听了。” 方巍悠悠道:“道门自天地初开之际,其实便已经存在于世,后又有龙虎山中不出世的大人物张道陵去芜存菁,成就了龙虎山千年不灭之基,但是各门各派,各有所长,千年来无数道门中人殚精竭虑,研究出来无数匪夷所思的道法,有阴邪者,有刚阳者,有奇诡者,更有害人害己的恶毒之人,我一直认为,道法无关好坏,全在修道之人之心。” “哼!” “但是有人因心入道,而也因道而无法守心,正如先生所言,利益始终是蒙蔽所有人凡人的一双眼睛,有人求长生,有人图人间富贵,有人出世,有人入世,出世之辈,以龙虎山这帮牛鼻子为首,而入世之门,则是判、贡、畜、尸、虫这五脉,世称道门五邪。五邪之中奇门异数不胜繁举,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如白道一般,有如此诡异的‘道法’。” 白先生抬眼看了方巍一眼,眼神依然冰冷,似乎随时都可能撕破脸皮,出手攻击方巍,甚至连旁边的段空空看着都有些紧张,不自禁地将手中的狸猫抱紧了,但是方巍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不快之意,说话的声音更细,更阴柔,但是在这其中却包含着让白先生不寒而栗的音线。 方巍看了白先生一眼,继续道:“天下道法,归根结底,不过生死二字,有人为生求生,有人以死求生,但生死之间界线分明,而只有你们白道,在生死之间另辟蹊径,开创出一脉将生未生,以死未死的模糊之境,而在生死之间,求的道法之化境。” “这就是你们白脉的盘龙阴阳道中最大的秘密吧?” 这一点,连段空空这类从畜道出生之人都没有听过的玄妙道法,却能够从方巍口中娓娓道来,看来这七爷脑子里面,装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段空空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跟眼前的这个小怪物耍过花招。 而白先生的脸则是阵红阵白,无数次的想出言打断,但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等方魏说完,终于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黄老不可能教你,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方巍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你猜。” “易神灵。”白先生试探着道,“世间上除了他,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难道……”说到了这里,白先生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易神灵早就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白先生,你应该明白,我既然知道了这么多,也就是说有破了你们盘龙阴阳道的方法。”方巍看着白先生道,“换句话说,白先生你在我眼中已经不再是杀不死的人了。” “所以,你这次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我,你可以杀了我,不过我告诉你,就算是你杀了我,又如何,白某早就已经将生死二字看得淡了,生亦何欢死又何苦,方七爷,您威胁不到我。” 方巍摊手道:“白先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对您老人家不利,我只是和您切磋一下白脉道法的一些心得罢了。” “切磋?”白先生冷哼一声,道,“有你这样切磋的吗?” “是。”方巍笑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不错,无事不登三宝殿,方巍今天前来,确实有事相求。” “你这是要挟。”白先生冷冷道,“就算你知道些我派的不传之秘,但是也不代表,你就能左右白某人的生死。” 方巍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道:“难道先生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 “快说!”白先生连连道,“这个秘密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试问一下,先生以前有过红颜知己?” 这句话一出,顿时间,白先生整个人都愣住了,站在原地良久不说话,居然一行清泪从眼中流了出来,喃喃道:“果然,果然,果然是她,果然是她告诉你的。告诉我,她现在是死是活,为什么二十年了,从来不肯来见我!” “我姐姐之所以不肯来见你……” “你姐姐?”白先生大声道,“采薇是你姐姐?” “不错,我和她早已经义结金兰,情同姐弟,所以,她才会对我说起这些,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了你,一定要小心防备,毕竟,畜道五脉,每一个人是好惹的。而您老人家绝对是最头疼的几个人之一。” “采薇,采薇……二十年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来见我呢?当年我不过只是一句戏言……你……唉……” 忽然白先生眼睛亮光一闪,大声道:“她除了跟你说这个,还有别的提到过我么?” “我姐姐和我无话不谈,但是对于先生的事情……抱歉……” “果然,她还是恨我……”白先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方巍,如果我帮你一次,你能帮我见到她吗?” 方巍长叹一口气,终于认真起来,把自己和祝采薇所有事情对着白先生一一到来,从认识到最后,而白先生则听的十分认真,甚至不是插嘴,让方巍解释。 等方巍说道在黑狱中发生的一切,白先生这才眼神空洞地站起来,道:“方巍,我的听得出,你没有骗我。看来采薇当真是你的姐姐。” 方巍道:“任何谎言,都只是谎言,绝对不可能天衣无缝,您老人家乃是聪慧之极的人,我如果撒了一个字的谎,也决不可能瞒过您的。” “这么说来,你要我做的事情,就是杀黄老了。” 方巍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先生长叹一声,道:“黄老乃是世间上最强之人,杀他,如同以卵击石……但是……我还是答应你,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依我。” “先生说,只要方巍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杀了黄老之后,把红灯照给我。” 方巍脸色露出了疑难之色,白先生摇头道:“果然,红灯照乃是世间罕见的道器,你又怎么可能给我呢?” 其实方巍之所以为难,并非是因为白先生口中的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在这红灯照中,不仅仅有祝采薇的残魂,更有让他朝思暮想,肝肠寸断的唐婉…… “好。”方巍点了点头。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 啪,方巍的手和白先生的手同时扬在半空之中,重重击掌。 白脉已经搞定了,但是这五脉中,最难的一脉——柳脉,才是最为关键。 第十章骷髅王庙 出了门,段空空不由得向着方巍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七爷,我这一路上可真的服了你了,我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很难搞定,可是没想到居然你三言两语他就听话地像个娘们一样。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可是对你,我真的要真的是要五体投地,写上一个大大的服字!” 方巍难得笑了笑想,但是没有回话。 段空空挠头道:“可是七爷,你既然知道祝采薇和他的关系,为什么刚开始不跟我说,害得我一路上为你白操心,下次七爷不要在逗我了。” 方巍摇头道:“其实我也是猜的,只是没想到恰好猜中了。” “猜的,七爷难道不是祝采薇告诉你的。” “我姐姐确实跟我提过白道的阴阳盘龙道,但是也仅仅只是在道法上的切磋而已,至于她和白无净之间的关系,却对我只字未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姐姐……唉……” “那您……” “其实很简单,你进屋的时候,发现了墙上挂的字画了吗?” “好像有一些。” “其中有一副字,是《诗经小雅》中的采薇篇,你有印象吗?” “我这还真的不知道。” “白无净是一个有雅号的人,在墙上挂着的字画,我虽然不全部明白,但是从功底上看,每一副字画都应该是出自于名家之手,但是独独那篇采薇,却下笔寥寥,我猜这副字应该是出自他本人之手,依他的性格将这副字和其他名家相提并论,挂在前堂,肯定是因为这副字对他有着非凡的愿意。” “七爷,我可真没有看出来。” “有道是睹物思人,我当时也一直再想,这副字画对他来说一定是在思恋一个对他意义非凡的人。只是我当时根本没有联想我姐姐。毕竟我不是算命先生,能掐会算。” “那您是……” “当时我试探性地说出来盘龙阴阳道,哪知道他脸色大变,而且对我反复强调这盘龙阴阳道对于白脉的意义,既然是白脉不传之秘,我姐姐又怎么会知道的呢?当时我就开始怀疑我姐姐和他之间一定有不可高人的亲密关系,再加上那副采薇……这一切不是很明显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段空空连连点头,道,“七爷,刚刚挺你说起来仿佛很简单,但是换做我,就算是换做任何人,怕是也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七爷,您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白老刺猬奸猾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来却栽在了你手里。” “他并非栽在我手里,只是栽在一个情字上面……”方巍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年,他居然还能够为一个女人恋恋不忘,痴恋到了如此地步,难为他了……” “七爷,那我们下一个。” “最后一个了,希望柳脉能够顺利拿下……上天保佑……”方巍心里默默地道,踏上了最后一站。 山西,高平。 方巍小心翼翼地踏足而前,在他的前面是一个凹形山谷,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老派庙宇,矗立在山坳之中。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尚未靠近,便能够感受到阴寒之气,这里果然非道门清修之地。” 而段空空脸上也收敛了戏谑之情,喃喃地道:“四十万人啊,整整四十万人,全部坑杀在这里,怨念千年不散,白起一日不归无,怕是这里的阴灵一日不会消停。” 方巍轻轻地向前,似乎害怕叨扰了这下面无尽白骨的清修之地,直到走到了那个山坳之中,在那座庙宇前面停下来,仰头看去,一张古朴的大匾上面刻着“骷髅王庙”四个字,时代已经久远,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方巍笑了笑道:“一个是功高盖世,奠定了秦朝不世霸业的古今第一名将,一个是只会纸上谈兵,枉送了四十万将士姓名的无知小儿。现在功臣却含恨而死,被万世唾骂,这赵括小儿反而能够得飨人间烟火,立像封王。可笑,可笑。” 门上一把巨大的铁锁将门锁的死死的,段空空上前,用手一掰,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开过的铁锁应声而断,段空空推开门,道:“七爷,里面请。” “你说当年白起是不是真的在此地坑杀了四十万将士?”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您老人家不是和白起有故交么,凑个时间自己问问不久可以了,我觉得,没有四十万也差不了多少,那尊杀神!”说到这里,段空空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害怕被人听见一样。 “确实,史家之言,不足为信,有机会我还真的好好问问武安君自己。”方巍说着说着,便走进了庙宇中,这是一间三进院落,虽然旧。但是还是算比较整洁,应该是当地政府在刻意保护,方巍走进了正中间的那间屋子,上面供着两人塑像,一男一女。 “这就是赵括夫妇。” 段空空瘪瘪嘴道:“谁知道呢?这庙在唐宋元明清五代都有专人修葺过,估计谁也没见过真的赵括,只是随便找了两尊泥菩萨摆在这里,聊胜于无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沉重,方巍明白,来的绝不会是道门众中人。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方巍回头,是一个六七十的老人,典型的当地农民装束,看不出一丝一毫道门的影子。 方巍笑了笑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听见这里有骷髅王庙,所以就进来看看的。” “我知道,可是你们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明明已经锁了门的啊!” 段空空笑着道:“老人家,您的锁坏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到处逛逛,您老人家先忙,我们自己管自己就可以了。” 老人家似乎有些失聪,段空空一连说了几次,他才听懂,正要说什么,段空空塞了一包烟在他手里,连连说辛苦,他这才不再说什么,出门去看那把锁到底是怎么坏了。 方巍端看着这辆尊雕像良久,才缓缓地闭山眼睛,此时不知道何处的一阵山风吹来,把方巍衣诀吹得猎猎作响,方巍喃喃地道:“好重的阴气。” “估计这里的亡魂已经感应到了你,所以才会如此的躁动不安,七爷,四十万军士啊,生前戾气极深,而又是被白起活活坑杀,死后怨念极强,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不,他们感应到的不是我,而是白起……” 风越吹越大。门外的大爷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咦声道:“奇怪,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冷死我了,估计要变天了,赶紧回去加件衣服。” 第十一章柳脉女子 风,大风,好大的风。 方巍缓缓地走出了骷髅王庙,来到了门前的旷地上。 门外风汹涌地灌了进来,而在风中,传来了细微的驼铃的声音,几乎不能分辨,但是在方巍和段空空这样的道门高手耳中,却听的清清楚楚。 段空空神情开始有些紧张,凑了过来道:“七爷,她来了。” 方巍点了点头,很快,铃铛的声音越来越近,在风中出现了一人一驴,这驴子踩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仿佛被这风托着,腾云驾雾而来。 在这驴子的脖子上,拴着一枚铜铃,随着风一晃一晃,发出来沙哑的声音。 在农村里面,依靠驴子作为代步工具地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所以当人看到还有人骑驴的时候,确实有些搞笑。 但是方巍却丝毫笑不出来,他的眼睛死死地锁定这个驴上面的女人。 风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刮得更紧,更急了,方巍等人甚至觉得耳根生疼。 女人下驴,牵着驴子走进了骷髅王庙,说来奇怪,这风如同被人指使了一般,猛地停了下来,但是这许久没有人打扫的大院,却被风刮得如果刚刚被人细心洒扫过一般,一层不染。 女人走到方巍前面不到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对着方巍嫣然一笑,道:“七爷?” 方巍细细瞧着对面这个女人,见她三十多岁年纪,肤色白皙,长眉秀目,身量高挑,一副的打扮。她的肌肤不是很白那种,微黄,但晶莹如玉,细腻平滑,看上去比白皙更有吸引力。何况她身材极为均匀,浓密油光的披肩发衬托出匀称的脖颈,下面是削瘦的肩膀,的以及瘦长的美腿。 方巍也见过不少美女,王小罗、祝采薇、唐婉、魏柔,都能算得上是女人中最美的一种,而方巍生性冷淡,对女人标准也极为严格,在他眼中,不是说一个脸蛋漂亮,身材的女人就可以称得上美女,一个真正的美女,越到细微处,越生得漂亮细致,甚至可以入微至身体每一个微小的器官。 而眼前这个女人,连方巍都不由得由衷赞叹她的美,甚至可以毫不犹疑地把她归类于此生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那个——甚至光凭长相,比之唐婉还要更甚半筹。 而段空空的眼珠子都已经快掉到了地上,长大的嘴似乎已经合不拢来了。不怪段空空,只要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会这样,她身体中仿佛无时不刻不再散发着成人的那种不可阻挡的魅力,勾魂夺魄。 方巍双眉一挑,问道:“白娘子?” 那个女人闻言幽幽一叹,道:“白娘子这个称呼,在我们畜道中已经很久就没有人再敢叫了,七爷如果觉得我年岁痴长几岁,叫我一声柳姐姐,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说完,双眼一翻,给了方巍一个难以抵挡的媚眼,让方巍都不禁心神摇曳。 段空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凑过去小声道:“七爷,当心这个女人,千万别被她的美貌所迷惑,这女人,看上去长的不赖,其实是一条美人蛇,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她这张脸上。” “咯咯咯。”那个女人忽然笑了,道:“段空空,可惜你自己想死在我手里,却长的太丑了,姐姐我看不上……当年……” “咳咳。”段空空连连咳嗽,连连对着那个女人使颜色告饶,女人眼珠子一转,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段空空过于尴尬,将话题拉了回来,道:“我这里穷乡僻壤,也没有什么好玩好看的,七爷不远万里从北京那么好的地方来我这里,真的让我有些意外啊——不会专程来找我的吧?” 方巍笑了笑道:“骷髅王庙,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的地方,我自然想来看看。” “白起再厉害,能高的过七爷您么?现在天下谁不知道,白起可是在您手上吃瘪了的……”女人脸上的媚色越发明显,“这多少年来了,能够让僵尸王白起吃瘪的,除了七爷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啧啧啧……七爷,若是我再年轻十几岁,说不定还真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你,做你的小迷妹呢!” “七爷,千万别信她!”段空空连忙提醒,也不知道段空空曾经在这个女人手里面吃了多少亏,所以变得如此胆小慎微,一言一行都紧张到了极点。 方巍微微一笑道:“我想弄一个大pry,不知道柳姐姐有没有兴趣。” “大pry,多大的pry?七爷怎么忽然会想起我?我记得我好像和七爷以前并没有交情啊?” “交情,交情都是处出来的,你看,我们现在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不错,我们现在确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柳姓女子走到方巍的前面,伸出一只食指轻轻地着方巍的心口,轻轻地道;“可是你的心跳的并不快,见过我的男人从来没有像七爷这样的,七爷到底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还是根本对女人不敢兴趣的那种呢?” “我对柳姐姐发乎情,止乎礼,不敢有丝毫地非分之想。” “格格,格格……以前见过我的男人都这么说,可是最后谁不想睡上我的床呢?你说对么?”说完,向着段空空瞟了一个媚眼,顿时间,段空空破空,脸上又露出了色迷迷的笑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生扒活剥了。 第十二章风起云涌 不知道是柳脉女子皆是生性大胆之辈,还是这柳姓女子和祝采薇一般,性格皆是泼辣大胆的人,顿时间方巍有些啼笑皆非,对于女人,方巍不是没有兴趣,但是常年的生死压力已经让他将儿女情长看得不那么重了,再加上他身在江湖多年,知道这女人,绝对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稍有不慎,就可能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绝境。 方巍后退了半步,让柳姓女子贴的不那么近了,道:“柳姐姐,有兴趣吗?” 柳姓女子叹口气道:“不是我有没有兴趣的问题,而是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就这么在鸿门宴里面丧生了。” 方巍眉头一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姓女子似笑非笑道:“这一个月来,你找来了我们畜道所有高手,甚至连那只仇老鼠的老巢你都愿意去走一遭,若是没有重要的大事,你怎么可能会如此放得下身段,所以,你这个大pry,做姐姐的我,实在是不敢去啊。。” 方巍笑了笑道:“原来姐姐早就已经知道了。” “杀黄老,这可是天下道门中最难最难的事情,你既然敢去做,说明你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信心的,但是你到底有几层把握?” 说完,柳姓女子将手掌摊开,在方巍面前晃了晃,那春葱如玉的手,看得段空空口水之流,方巍缓缓地摇头。 柳姓女子嫣然一笑,依次减去一根手指,可是方巍还是不断的摇头,直到柳姓女子只伸出了一根食指在半空中晃了晃,方巍才默然。 柳姓女子依然脸上带着笑容,道:“你看,你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我又有几个脑袋,能跟你去送死呢?” “再说了,虽然我跟你是朋友,但是我们应该还没有熟到可以同生共死的地步吧?” “所以……”柳姓女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道,“七爷好走不送,这里阴气太重,七爷就不要再来了……” 柳姓女子翻身骑上了那头驴子,便要离开骷髅王庙。 方巍猛地在柳姓女子的坐骑驴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毫无征兆之下,几乎将柳姓女子一下子从驴子上面颠下来。 柳姓女子顿时翻身下驴,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和颜悦色,眼神冷漠地看着方巍,冷冷道:“七爷,千里前来,就是为了消遣我的么?” 方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若无其事一般,而身边的段空空则是不知道方巍为什么会这样没来由地‘捣乱’,吞了吞舌头,躲在方巍的身后,一副吃瓜群众等看戏的表情。 “如果我说,三分钟之内,我可以叫柳姐姐死无葬身之地,柳姐姐你信吗?”方巍声音忽然便寒,更是吓了段空空一跳,要知道,前面几个畜道的高手,方巍都是巧舌如簧,好生规劝,才将他们收入麾下,但是没有一个如柳姓女子一样,方巍动过半点怒容,而现在方巍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面对的还是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生起气来的美艳娘子。 “你以为七爷是一个怜香惜玉的……” 柳姓女子话音未落,忽然间,方巍猛地张嘴,一把寒光四射的杀生刃已经到了手上,还没等柳姓女子反应过来,方巍已经欺身向前,一刀猛地劈向她! “七……”段空空张嘴叫道,可是没等他上前劝阻,杀生刃已经凌空而下! “你!”柳姓女子面色大变,可是杀生刃临头而下,根本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她只能下意识地向着旁边滚去,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身法依然妙曼到了极点,能在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躲过方巍势在必得的一击,可见这个柳脉高手的身份,绝不是浪得虚名。 “七爷,你要是在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柳姓女子粉面含煞,但是似乎心存忌惮,只能隐忍后退,而不敢主动反击。 但是方巍仿佛杀红了眼睛,根本不顾对手是否在退让,也不管对方是否是女人,杀生刃在他手中划出了无数个精妙的浑圆,电光闪烁之间,招招去向柳姓女子的要害处,一副非要将柳姓女子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感觉。 “七爷,手下留情!”段空空高声叫道。 方巍哪里顾得许多,和柳姓女子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根本下手不留情,方巍手中的杀生刃是何等厉害之物,很快便将柳姓女子逼的毫无反击之力,随时可能死在方巍的手里。 忽然间,那柳姓女子大叫一声,嘴里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那只被方巍踢了一脚,奄在地上的驴子似乎猛地听到了指令了一般,疯了一般地冲了上来,奋起后蹄,对着方巍猛地踹去! “受死!”方巍杀生刃一变,对着驴头就猛地砍去,杀生刃是何等的锋利,这一刀下去,这驴子怎么可能还有性命! 柳姓女子稍稍喘一口气,一咬牙,二话不说右手虚空掐诀,蓦然间向下斩去,而袖口中也是隐隐闪动这清光,轻轻一送,一道清虹从袖口裂出,顿时发出了青盈盈的光芒,好像一头刚刚脱困的猛兽一般,向着方巍刺去。 方巍回身,杀生刃架在了柳姓女子刚刚亮出来的青色宝剑之上。 锵! 一声清脆到了极点的声音,从两人兵器交接处传来,声音不大,却激荡人心。 与此同时,已经脱离战圈的那只驴子猛地又回头,双腿跪在地上,张大了嘴,猛地对着自己的舌头咬去! 砰! 一口精元之血从它口中喷出,直接洒向方巍。 星星点点,方巍的身上顿时被这驴血沾满,发出了阵阵腥臭的味道。 而那只刚刚喷完了血的驴子,居然‘盘膝而坐’,呼呼地喘息,如同一个修道的‘人’一般,原地调息起来。 这一幕,匪夷所思到连段空空都不敢相信,这只驴子,怎么一举一动,越看越像是一个人? 风声四起,寒风毫无征兆的狂涌而来…… 第十三章收服柳脉 方巍目光闪动,暗叫一声,道:“来了。” 果然,寒风瞬间滴水成冰,方巍和段空空的眉宇间瞬间被冻成雪白一片,若是一般寻常人物,恐怕在这瞬间就已经全身血脉冻僵,当场死亡。 但是方巍是何等人物,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猛地倒抽一口气,双手连连掐决,只见一道紫电无端从他手中出现,然后瞬间缠绕在他的双臂之上,方巍大声喝道:“破!” 所有缠绕在他身上的冰霜瞬间全部破开,而方巍的双手一合,两道紫电在这一刻立刻练成一体,方巍双手合十,两只手就像拿着一条浑身闪着紫光的巨龙一般,而手中拿在对顶端。成为这条龙口的,便是那把无坚不摧的杀生刃! “咤!”方巍双目闪动,一目如日,一目如月,一目金光灿烂,一目华光闪烁,脚下踏出禹步,毫不犹豫地向着柳姓女子的要害刺去。 柳姓女子双手一挥,所有的狂风在一息之间,全部被她吸拢在自己的周身,就像披着一件如风做成的披风一般,皓腕一翻,那柄青色的宝剑不知道何时又被她握在了手里,挑剑向上,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强自拦住了方巍开山裂石的杀生刃。 锵! 两件兵刃再次相触,柳姓女子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快的向着后面席卷而去,跌到在地上,口中大声喝道:“住手。” 方巍不停她说,再次欺身而上,一刀向着她的眉心处劈去! “方巍,你杀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柳姓女子大声喝道,双目紧闭,只能坐在地上等死。 “七爷,手下留情啊。”段空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在方巍面前他不敢造次,不敢出手相救柳姓女子。 刀,离着柳姓女子的眉心半寸处,方巍骤然收手,但是杀生刃带来的巨大杀机,已经让柳姓女子眉心出多出了一道血痕,柳姓女子如同虚脱一般狼狈之极。 方巍收刀。站在柳姓女子面前,渊渟岳峙。 方巍淡淡的道:“差一点。”语气中不免有些惋惜。 柳姓女子缓缓起身,看着方巍,居然脸上半分厉色都没有,还能够挤出已一丝微笑道:“我就知道七爷不是那种不懂得怜花惜玉的人。” 方巍淡淡道:“我并非怜香惜玉,只是我刚刚没有把握杀死你,当然就算是杀了你,我也将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得不偿失罢了。” “七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方巍看着柳姓女子道:“如果我刚才那一刀劈下去了的话,你怕是要做用出那一招了吧?” “未必。” “我不信。” 柳姓女子道:“因为七爷是一个值得我用命去赌的人。” 方巍冷哼一声。 “如果我刚才没有半点犹豫,那一刀下去的话,你知道会什么结果吗?” “我会死,”柳姓女子不假思索道,“但是七爷绝不会让我死的——因为七爷千里迢迢来到我这里,绝不会带着一具没有用的尸体回去。” “我不信。” 柳姓女子道:“不错,我和七爷素未平生,七爷的人品也只在道门的传说中,但是你也知道,传说这种东西,最不可信。我相信的是这把刀——”柳姓女子将目光投向方巍手里面的那把刀,道,“我相信这把刀的主人,绝不可能会把它送给一个他不值得信任的人。” 方巍道:“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 柳姓女子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道:“略知一二。” 方巍点了点头,道:“我不杀你,但是我要你帮我,你会肯吗?” “如果你是以黄老弟子,玺中第二人的身份跟我说,我不会帮你,但是如果你以这把刀的主人的身份跟我说,我会答应。” “为什么?” “见刀如见人,只要是这把刀的主人找到我们柳脉,我们柳脉的弟子都绝不会推脱,哪怕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无论什么事?” “无论什么事,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 方巍轻抚手中这把刀,缓缓道,“看来这把刀,不仅仅能够杀人,有的时候,还有其他的作用。” “七爷太小瞧手中这把刀了。”柳姓女子格格笑道。 这个时候,段空空见两人似乎已经达成了和解,这才冲了上来,有些埋怨的道:“七爷,早知道这把刀这么好用,你早就应该掏出来了,刚才你们打生打死的,吓得我小心脏噗通噗通的直跳。” “七爷既然是这把刀的主人,那么我也算和七爷是半个家人,我斗胆问七爷一句话,七爷刚才招招要命,是不是因为想证实道门中传闻的那件事情?” 方巍淡淡地道:“不错。” “那七爷已经有结果了?” “七分真,两分假,还有一分,我不明就里。” 段空空有些疑惑道:“七爷,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刚才,我还真的以为你是要下狠手呢?” “咯咯,”柳姓女子用笑声打断了段空空的问询,看着七爷道,“七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你什么都不问吗?” “不会。一切只需要七爷吩咐便是。” 段空空真的想不到,这方巍当真是有着通天的本事,畜脉合一,这是何等难得的大事,在段空空看来那是难如登天,无论是眼高于顶的胡乔木,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馋,甚至是早已经隐遁,不问世事的白无净,均是他三言两语之间全部搞定,这通天的本事,当真看得段空空目瞪口呆,可是这些原本他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居然顺理成章地全部成了。 段空空不由得看着方巍,暗自叹道,这个年轻人,肚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坏水”。 方巍点了点头,道:“十天之后,长沙城,我等你。” “我会去的。”柳姓女子笑着道,“希望这趟七爷会给我一个惊喜。” “会有的。” 方巍说完转身离开了骷髅王庙。 树欲静而风不止,方巍走出骷髅王庙,不觉得外面的气温更低了,他走了几步,望了望天,喃喃道:“果然如此……” 柳姓女子等方巍等人消失在视野之外后,用手轻抚这身边这头驴子,喃喃道:“小妹,你的眼光可真毒啊,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他居然已经猜到我们柳脉最大的秘密,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做呢?” 哪头驴子叫了一声,把头靠在了柳姓女子的肩膀上。 第十四章我只想活下去 方巍独自一人坐在长沙喜来登大酒店的套房内,下面便是车水马龙的世界,比起刚来长沙时候的那个无知懵懂少年,现在的方巍不知道成熟了多少。 想当年,这下面任何一家店铺,方巍甚至都不敢进去,当时的他和商雀两个人都只是穷学生,这下面任何一家店铺卖的衣服都够他们几个月甚至一年的生活费,但是现在,方巍只要稍微动一下心思,这下面任何一家店面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来,哪怕是他要下面的整条街,甚至都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地为他办到。 可是,时过境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在红墙巷子里面那个拆迁户,而他现在眼里的那个世界,同样也不是自己曾经所认为的那个世界。 时间短短不过数年,但是方巍却似乎用光了别人一生中所有的好运或者厄运。 方巍抿了一口茶,他将目光放的更远,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毫无遮拦的望过湘江,将整个长沙城一览无余,只是他想看得更远,却发现前面一片灰蒙蒙,什么也看不清了。 哦,雾霾。 方巍暗自道了一声。 门外脚步声响起,方巍正要说“进来”的时候,门推开了,陈林走了进来。 方巍心中暗自摇了摇头,来的人已经不是那个进门的时候,会恭恭敬敬地敲门的王平了。 “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陈林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沙发上,享受着这长沙城中最好的几家酒店之一配备的意大利进口沙发带来的舒适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应该很快,畜道的人都会来了吧?” “别的我不担心,但是柳脉……”陈林笑了笑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搞定了那个女人。” “其实搞定她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姓段的?别跟我开玩笑,他没那个本事……”陈林笑了笑,摆了摆手。 方巍没有再回答陈林的问题,换了个话题道:“你那边搞的怎么样了?” 陈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更离谱。” “怎么?”方巍微微地皱了下眉头道:“人没有凑够?” “恰恰相反,”陈林苦笑道,“我时到今日,才真正明白这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世道,怕真的是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不仅仅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来了,甚至连外国不少佣兵组织也来了,足足投靠的人有七百多,我稍作筛选了一下,按你的要求留下了五百个人,但是这里面凑热闹的,想发财的占了大多数,真正能够办事的我怕没多少——我想不通你要大张旗鼓做这件事干嘛,现在估计你招兵买马的消息,整个道门的人都知道了,肯定也瞒不过黄老的耳目,我看……算了,我懒得说你,你比我聪明,看得也比我远,这其中的利弊肯定你比我更清楚,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 方巍心中稍微有点感动,陈林虽然没有王平那样对自己恭恭敬敬,但是他和王平一样,只要自己决定的事,他都会认真完成,即便是认为荒谬,也不会提出异议。 这种执行力,正是方巍所需要的,他不可能永远单打独斗。 “约定见面的时间了吗?”方巍问道。 “十五号,我在乡里租了一栋楼,应该可以将这些牛鬼蛇神安置下来,但是他们其中索要金额过高,我看是不是需要考虑一下。” “钱是最不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自己安排就可以了。”方巍顿了顿道,“我需要的这批人真的有本事,哪怕只是鸡鸣狗盗之徒,也要有独到的地方,我都要。” “可是你真的觉得,这些人能有用得上的时候吗?当然花钱我不心疼,又不是我陈林自己从口袋你掏钱,只是我替你觉得冤枉,我记得当年,你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都当作宝贝一样,死了都不肯告诉我密码,现在……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懒得管了。” “胡乔木、周馋、白无净这几天都会陆续来找你,而柳脉的相信也会到了,你把他们几个人安顿好。” “这个没问题,只是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将这几个人全部收服了。”陈林还是忍不住,见话题重新扯到了这里来。 方巍对着陈林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陈林走了过去,方巍拉开窗帘,淡淡地道:“你看到了什么?” “能看到什么,我知道你是想对我炫耀你有钱,不就是住了一个破酒店,有点好视野罢了——咦,下面那个大波妹子的是粉红色的。” 方巍不由得气结,白了他一眼道,“四十五层,你居然看到别人穿的什么内衣,你练过通天眼吗?” 陈林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老是板着一张脸,所以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不过这酒店确实不错,难怪人人都想做有钱人。” “你住在快捷酒店里面,看到的窗景,也许就只有楼下那条街,但是你如果住的好点,就能够看到三条街,五条街,但是如果你住在这里,能够看到的则是整个城市,这就是区别。” “这点我明白,但是方巍,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个痴心于名利的人。” “你去过骷髅王庙吗?” “没有。” “我刚去过,那里面供奉的是一个叫做赵括的人——这个人你应认识。” “嗯,我知道。” “可惜长平一战,败者却能永享香火,而胜者生前却被主君逼死,死后更是无回,成为道门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僵尸,就算是整个中国,没有一处供奉白起的庙宇,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讽刺吗?” 陈林沉默了一下,道:“就算是这样,但是却丝毫无妨白起的名声,在世人眼中,他依然是一个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方巍缓缓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这样做,太过无情吗?” “有点……”陈林接口道。 “可是你也见到了,在黑狱中,是他要杀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有反对你,但是其实你有更好的办法,依你现在的本事,就算是黄老也绝不可能轻易杀死你,你又何必如此宣扬,非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玺中最大的叛徒呢?” “你觉得我还在乎名声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没有人想做欺师灭祖的恶人吧。” “欺师灭祖,”方巍喃喃地道,“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做的到底是对是错,但是你纠结这么多道门中的乌合之众,他们的名声可以说是声名狼藉,你觉得和这么一群人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你?” “你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 “我无所谓,但是你不同,你是道门中的这数十年唯一的希望,不少人都觉得,你将是领导道门中兴之人,甚至可以有超过龙虎山先辈张道陵的潜质,你为什么非要搭上自己的声望,去做一个人人不齿之人呢?” “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人能够人人都尊敬,什么人又是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善恶确实不好区分,但是你可以做的更好。” 方巍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一个人,连保命都是一种难的话,善恶,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奢侈……” 方巍沉凝了一下,沉声道:“而我,只想活下去。” 陈林浑身轻轻一震,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十五章螳螂捕蝉黄巢在后 黑狱,黄老一个人坐在原地不知道做了多久,闭上的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王不留行在他身边站着,就像一座泥塑木雕,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丝毫。 在他们的面前,一口凌空悬着的石棺,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谁也看不懂的符文,看上去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月。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凝固,空间,时间,在这一瞬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黑狱落针可闻。 终于,黄老张开了眼睛,长嘘了一口气,对着王不留行道:“外面怎么样了。” 王不留行似乎等待了很久,脸上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道:“师父,您在这里已经整整呆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您什么都没做,可是外面却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他怎么了?” “他这段时间都在招兵买马,不知道从哪来得到了一大笔钱,而且他利用这笔钱网罗了道门中一些牛鬼蛇神,显然是冲着您老人家来的。” 黄老微微一笑道:“方巍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不会这么傻。” 王不留行道:“我和方巍也相处日久,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是冲着钱来的,绝不可能有任何战斗力,如果对上玺的话,这些人根本不用打,就会自我崩溃,我看方巍现在是疾病乱投医,用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不,方巍不会这样,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是啊,这些乌合之众,确实不足为虑,但是真正让我感到威胁的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将畜道的五脉高手都网罗在他的帐下,甚至连柳脉的柳昕蒨,似乎也被他说动了,愿意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不奇怪,毕竟柳脉和唐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柳昕蒨愿意出来帮助方巍,并非是因为方巍的关系,多半是因为那把杀生刃的缘故。” 王不留行微微皱眉道:“柳昕蒨如果出来的话,那么,他们柳脉的……” “这个估计柳昕蒨自己会有权衡,也不用我们操心,方巍急于求成,未必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坏事。” “是啊,方巍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和师父比起来,太嫩了。” “但是现在的方巍,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方巍了,未必还能在我的掌控之中……”黄老叹了口气道,“甚至现在连我都不知道,方巍已经变成什么东西……” 王不留行叹口气,道:“只怪那天王小罗忽然出来,坏了我们的好事,不然师父现在……”说完,王不留行鼻尖缩动了一下,但是脸上马上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看上去泫然欲泣。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虽然黄老的眼皮子没有抬起来,但是依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用混黄的余光瞄了一眼王不留行道:“你闻到了。” 王不留行浑身一震,道:“师父。” “没事,我身上这个味道以后会越来越重,你没有必要觉得有什么回避的。这是尸臭。” “师父。” 黄老和蔼道:“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等我拿到了我要拿的东西,我就会闭关三十五年,而在这三五十年中,玺中一切事物我都不会过问,全部交给你打理,我在闭关之前,会把黄老的位置传给你,毕竟,我身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黄老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道,“你不用怀疑,我在黄老的位置上已经待了这么多年,这个位子对我来说半分兴趣都已经欠奉了,我要的是那份虚无缥缈的天道,那才是我的追求,而百五十年后,你也会和我一样,踏上那条路。” 王不留行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道:“我不敢奢望。” “没关系,现在的你或许没有接近那个境界,但是百五十年后,你就会和我一样,明白那天道的动人。”黄老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真的会让人茶饭不思,朝思暮想呵!” 黄老站起身来,道:“不过,要想你我二人各取所需,现在首要目的,便是先要解决方巍这个大麻烦。” “是。” 黄老走到了石棺前面,在旁边不停地踱步,终于,双手掐决,缓缓的向上平移,从心口到眉间,然后高举过头。 神气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石棺,缓缓地向下落了下来,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地上,黄老缓缓的走上前,跪倒在地上,高声道:“武悼天王在上,臣纳兰从悥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悼天王,这眼前石棺中躺着的,肯定就是四大僵尸之一的杀人魔冉闵,也是这四大僵尸中,唯一一个真正称帝的皇帝! 王不留行不由得对着这副古朴平凡的棺木多看了几眼。 可是石棺中并没有出现黄老想听到的应喝,沉默地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黄老的脸色微微变了,声音提高了几度,大声道:“臣纳兰从悥参见陛下,愿陛下出来与臣等一见。”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响应,黄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再次重复了一遍,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声响。 黄老再也顾不上所谓的‘君臣之礼’了,冲了过去,猛地打开了石棺。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石棺中居然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黄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喃喃低语道,“冉闵应该就在里面,是谁放他出来了,是谁!” 说完,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王不留行,吓得王不留行赶紧跪在地上,道:“师父,不是我,我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黄老连忙盘膝坐在地上,双手不断的掐决,十指转动极快,甚至都出现了残影,隔了好久,忽然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急怒攻心还是因为消耗了超过他身体所能承受极限的道念。 黄老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大声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螳螂捕蝉,黄巢在后,我怎么就算漏了你呢!好,很好,很好!!” 噗,黄老的身子力不能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第十六章伤心欲绝 台湾。阳明山别墅,与山上那些灯火通明的别墅相比较,这座阳明山上地段最好,价格最高的别墅却漆黑一片,仿佛如同阴森森的鬼蜮一般。 忽然间,灯火大亮,紧接着便是一阵吵杂的声音,甚至夹杂这几声划破夜空的枪声。 不管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其他的别墅均在这一刻全部大门紧闭,毕竟谁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谁都知道,能够住进这里的,绝不是普通人。 噪杂的声音越来越急,这对于这栋很少有人知道主人是谁,神秘到了极点的别墅来说,已经安静了不知道多少年,忽然间变得如此吵杂,确实是反常之极,任谁都知道,这别墅中一定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不要放走了她……” “快,拦住她……” “她杀了三爷……”脚步杂乱无章,枪声也变得愈来愈密,甚至别墅中的人,已经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出现在明天的报纸头条之上。 一道人影快如闪电,从屋中冲了出来,还没有站稳在地上,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个跟头,才堪堪稳住身形,但是刚刚站起身来,身后便是一阵枪林弹雨。 “砰砰砰!”一连无数的枪声或划过她的头顶,或直接打中她的身子,摇摇晃晃起身,却发现,身上已经中了不少枪。 屋中一行人纷纷出来,每个人手里面都拿着一把枪,而黑黝黝地枪口指向的便是那个已经浑身是血的女人。 “江药娘,三爷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暗杀他!”领头的人嘴里发出悲愤的声音,持枪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噗,这个被无数人追杀到近乎无处可逃的江药娘再次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大声辩解道:“三爷不是我杀的!” “胡说,你前脚进了三爷的房间,后脚就传来三爷的惨叫,三爷的屋里面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暗算三爷,难道还是三爷自己杀了自己不成?” 一个年轻的黑衣人脸上悲愤尽显,高声道:“江药娘,三爷对我们视如己出,你……你居然敢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我要杀了你替三爷报仇!” 人越积越多,几乎把整个院子里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的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江药娘,应对这样的场面,江药娘根本插翅难飞。 江药娘看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三爷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我才会冒死回来见他,否则他儿子王不留行的所作所为,我根本不会再回台湾一步。” “对,你明明是和王不留行两人同往大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王不留行是不是被你暗算了!” “放心,王不留行的道法心机,比这妖女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她怎么可能杀了王不留行!” “谁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们谁又会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对三爷下黑手。” 江药娘怒斥刚才开口之人,大声辩解道:“我再说一次,三爷不是我杀的。” “兄弟们,不要再听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解释,大家并肩儿上,杀了这个人妖,替江三爷报仇!” 几个对江家忠心耿耿的家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上前与江药娘决一死战,忽然人群中一个人高声道:“慢。” “五爷,您来了。”江药娘看见来人,面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三爷真的不是我下的黑手。” 被江药娘称为五爷的人长叹一口气道:“你是我南斗培养起来,现在却判出南斗,是为不忠,三爷将你视为己出,十几年来悉心栽培你,你暗下黑手,是为不孝,药娘,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你对南斗的功劳,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你为什么为了一个方巍,连忠义二字,均抛到了脑后呢?” “我……我和方巍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当年你将玉玺借给方巍的时候,我就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反叛之心,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你肯定是受方巍的指使,来盗去玉玺的,可惜三爷发现了你的阴谋,所以你才暗下黑手,杀人灭口,对不对!” “不对,不对,七爷,你误会了,背叛南斗的人不是我,是王不留行,我这次冒死回来,就是要告诉三爷,要提防王不留行!” “胡说,王不留行和三爷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背叛三爷!”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就算是你亲眼所见,我们又怎么可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我有人证!” “谁!” “方巍。”江药娘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泄气了,莫说别人不信,连她自己都不信别人会相信。 果然,五爷的嘴里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容,看着江药娘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江药娘长叹一口气,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了,自己肯定是掉入了别人已经设计好的陷阱之中,目的就是为了借自己的手,杀掉江三爷。 借刀杀人! 肯定是王不留行…… 江药娘知道多说无益,咬牙道:“五爷,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们如果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来吧,我江药娘今天如果能够活着走出去,来日肯定会为三爷报仇!” “事到如今,还巧言令色,可耻之极,杀了她!”五爷一声令下,顿时间枪弹如雨全部向着江药娘身上招呼而去,江药娘仰天长啸,身子一抖,顿时间一条巨大的蛇尾冲天而起,挡住了所有的枪弹。 “上!这个江药娘乃是百死之身,除非能够将她碎尸万段,不然绝难杀她,兄弟们,弃抢持刀,给我剁碎了她!” 所有弟子纷纷向前,江药娘大声道:“兄弟们,你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难道今天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以吗?!” 没有人理会江药娘,但是手里面挥出的那些白森森的刀刃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江药娘惨笑一声,忽然,巨大的蛇尾猛地一甩,几个人便被他扔到在地上,江药娘借着蛇尾之力,一个旋转,蛇间猛地向着巨大的铁门砸去! 轰,一声巨响,那扇重达千斤的大铁门居然猛地被江药娘的蛇尾砸开,江药娘回头大声道:“我还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三爷不是我杀的!” 说完,江药娘飞快地向着外面游去。 “别让他跑了!”身后的人呼哧而上,但是江药娘身法极快,根本不给他们追杀缠斗的机会。 砰砰砰。 身后又是一阵如同放鞭炮一般的枪声,所有人都不甘心,想上去追杀她。 “算了!”五爷长叹道,“如果刚才她真的有心杀人的话,你们……” “江药娘乃是百死不死之身,如果真的让她走脱,我怕她日后会报复我们……而三爷……” “三爷为了她花了多大的心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杀了她……还是等王不留行回来,在做打算吧……” “也只有这样了,给我听着,从今天起,把把江药娘名下所有财产全部冻结,给我派人去封住各种交通要道,决不允许她走出台湾!” “是。” 江药娘闷头向山下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确定南斗的人没有追上来,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阳明山上灯火通明的别墅,跪了下来,泣声道:“三爷,我知道你肯定是被王不留行暗害了,我江药娘发誓,一定要替你报仇。” 说完,跪在地上嘤嘤的哭起来,这个比男人还要坚强千倍万倍的女人,第一次哭的如此伤心欲绝。 第十七章平分一吨金 长沙近郊。 一个荒僻的小旅馆,整个被一个无名的富豪用高价买了下来,当主人因为这旅馆的荒僻而战战兢兢地开出一个价位的时候,来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就答应了,而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这旅馆的主人,三日之内马上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准向别人提起。 虽然很蹊跷,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有可能这一掷千金的土豪拿着这间旅店另有用途,但是旅店的主人自然明白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只要手续齐全,他也懒得惹事上身,没等三日之内,便将所有行装打点完毕,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这里,同时带走了一张足够他下辈子衣食无忧的银行卡。 很快,这家原本门可罗雀的旅店便陆陆续续地住进来了不少外地人,不到一天,这栋七层小楼便住的满满当当,不下百人。 入夜,这原本荒僻的酒店忽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当然,似乎当地的公安已经被提前打点好了一般,默契地没有一个执勤民警过来过问这有些蹊跷的变化。 八点,门口已经早早挂起了“客满”的招牌,大门紧闭,灯火通明。 在五楼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满满当当的聚集了无数人,这旅馆原本只是三星标准,平时接待的会议也只是当地乡政府或者村委会组织召开的小型会议,要么就是一些传销组织组织的秘密活动,会议室能够容纳的人数有限,一百多人满满当当的挤在这里,除了极个别自付身份地位的人之外,其余都只有脚下的立锥之地。 虽然地方小,人数多,所有人的表情也各不一样,但是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种让人奇怪的气息,甚至有些诡异。 在会议室中,最重要的几个位子没有撤去,但是也没有人贸然去坐,就这样空在那里,这也就是在告诉别人,这场奇怪的会议的主角,还没有登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场的人依然在耐心的等候着,没有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终于,靠门站着的那些人潮开始波动,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几个人排众而出,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走在最前面的中年人,手里面拿着一根奇怪的竹竿,凌空挑着,仿佛挑着什么东西一般,但是看上去却又空空如也,跟在身后的人是一个怀里面抱着奇怪狸猫,面容有些猥琐的糟老头,除了两撇油光发亮的小胡子之外,身上每一寸都透着酸楚的味道。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诸人的围观,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似乎料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当发现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立刻露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仿佛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但是每到十秒钟,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后那个穿着黑色卫衣,把头深深埋在了头罩之中,看上去低调得仿佛让人根本不会发现他存在的男人身上。 这副装扮,已经引起会议室的第一次骚动,不少人已经嘴里发出了“果然是他”的感慨。 甚至有些人想挤出人群,上前和这个三人中最不起眼的黑衣人打招呼的时候,立刻被身边的人挤出了人群,即到嘴边的“七爷”二字也只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那个黑衣人微微将遮住眉线的黑色帽子向上掀了掀,眼角的余光将大会议室所有地方一扫而过,所有人的面目表情均一一牢记在心里,他上前,径直坐在了所有空位的最正宗的位置。 另外两个人在他坐下之后,才堪堪坐下,一左一右,更为突出黑衣人的核心位置。 场面上忽然如同遭遇了一场忽如起来的寒潮的湖面,瞬间结冰,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有了,全场落针可闻。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个黑衣人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所有人无尽遐想。 定格了两分钟,那个黑衣人缓缓起身,道:“多谢诸位赏光前来,方巍无以为报,只有……” 方巍拍了拍手,立刻两个容貌姣好身材绰约的礼仪小姐便端着两个大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方巍的身边,方巍轻轻地将蒙在上面的丝巾掀开,顿时间,金灿灿的光芒笼罩全场,一根根黄金闪闪的金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这两盘金条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些人不是没有见过钱,其中不乏身家千万、上亿的存在,但是对于金子,他们依然有着狂热的追求,因为这是代表财富的最直接方式。 平分一吨黄金,他们不知道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否真的有这样的魄力,但是冲着方巍这块金字招牌,他们说什么也要来试试手气,如果事实证明方巍不过是一个言过其实的小人,他们大可拍拍手走人,而以后,方七爷这个名号便在道门中一钱不值,甚至连玺的声望也会随着大跌。 而如果事实证明,方巍没有撒谎的话…… 那就是另外一种选择了。 啪啪啪…… 在无声处,忽然一个忽如起来的掌声响起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声音响起:“七爷果然豪爽,但是七爷不会就只想用这点东西打发我们吧?我们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东西,对于我来说还真的没看在眼里。” “辛鹫,祖籍山西,吕祖门世传弟子,十年前因为在鬼市中走私禁品被道门通缉,十年前玺曾经派出百姓中一堂来追杀过你,但是此事已经不了了之,这些年,你靠着祖传寻龙点穴的功夫,乔装成商人在山西挖煤,近年暴富,传说身家已经上十亿……” 方巍这才缓缓抬起头,道:“不错,这点东西在辛老板眼中确实不算什么,甚至我那点金子,也可能不放在辛老板眼里……” 方巍起身靠近了辛鹫,顿时辛鹫脸色微微一变,不自觉的后退几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金子是给有需要的人,辛老板既然这么有钱,显然也不会在乎这一两个子……”方巍淡淡道,“我只想知道,辛老板前来我这里,既然不是为了挣钱,那么是为了什么。” 辛鹫嘿然一笑道:“凡是道门中有大事,我姓辛的就喜欢凑个热闹,怎么方七爷觉得不妥吗?” “凑个热闹?”方巍忽然仰天大笑,把在场所有人都笑的愣住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方巍会对辛鹫不利,甚至辛鹫都已经做好防守,方巍忽然伸出了手,轻轻地拍在辛鹫的肩膀,道,“我就喜欢凑热闹的朋友,今天我打开大门,欢迎天下所有人,不管是老朋友,新朋友,不管是来拿银子的,还是捧场的,凑热闹的,还是想看我方巍葫芦里面卖着什么药的,不管是正道的,外门的,还是身上有玺中通缉令的,今天我方巍打开了门,所有人就都是我方巍的朋友,我方巍举双手欢迎!” 第十八章远来是客 “爷们,”辛鹫当着方巍的面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缓缓的退到人群之中。 “咳咳,”忽然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诸人循声望去,只见在角落中缓缓地站出了一名青衣黑发的中年男人,长相普通,但是一双犹如鹰鸠般的眼睛却给人印象深刻,很多人立刻认出了这个人,这个人在道门中向来独来独往,但是因为善于钻营,所以成了不少达官显贵的坐上之宾,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以能和他合影为荣,虽然他的道法在道门中真正有本事的人手里面算不了什么,但是以他为中心所形成的一个圈子,却是很多人不得不重视的一股势力。 传说在三十年前,他曾经给一位没有发迹的大领导送过一块靠山石,这位大领导便因此风云骤起,短短数年内,成为了一方要员,因此,有的时候,他说的一句话,甚至会比真正手握重权的人还管用,这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是这确实就是事实。 方巍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很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但是很快明白,自己摆下如此龙门阵,引起注意的肯定不仅仅之限于道门之中,想必某些大人物也闻到了风声,而眼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受人指使,前来探探。 方巍微微一笑,道:“王老爷子亲自前来,我倒是有些奇怪了。” “我王霞只是一个退了休在家无所事事的一介平民,我只是刚巧去岳麓山上散心,听到七爷这里有大买卖,所以闲来无事,过来坐坐。七爷不会要赶我走吧?”王霞虽然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但是此人保养有方,实际年龄其实已经快七十岁了。 “哪里,哪里,王老爷子肯来,自然是我方巍的荣幸,我怎么会敢老爷子走呢?” “不赶我走是吧?”王霞排众而出,道,“既然不赶我走,我这里就有几句不中听的话,要替大伙儿问七爷一问了?” “王老爷子只管问就是了。” 王霞因为常年在官场上混迹,和这些寻常道门中的鸡鸣狗盗之徒,在气度上完全不一样,他缓缓地走到了方巍的身边,用那双似乎可以看透世俗的眼睛在方巍身上仔细打量一会,才慢条斯理道:“如果我还没有老眼昏花的话,我记得七爷应该是玺中的人物。” “不错。” “玺,号称天下第一,七爷又是自重身份之人,我只是想不明白,七爷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物混在一起?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在方巍的眼中,只有朋友和敌人,没有身份地位。” “好,七爷既然这么说了,我忍不住还要问一句,七爷眼中的朋友是谁,而敌人又是谁?”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方巍的答案。 方巍飒然一笑,道:“我开始就已经说了,今天在场的人,都是我方巍的朋友。” 王霞冷笑一声道:“如果这里面偏偏有人辜负了七爷的好意,不愿意把七爷当成朋友呢?” “方巍开门纳客,以诚心和诸位相交,相信诸位也会真心待我,就算是觉得我方巍不配和诸位做朋友,方巍也理解,并且双手恭送。” 王霞再逼近一步,道:“七爷的回答让我觉得好无聊,难道七爷没有听懂吗?我是说,如果我们这其中有人想要七爷走不出这个门,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呢?” 方巍无动于衷,神情依然如常道:“方巍自问,诸位没有这个本事。” 轰,一句话,顿时如同炸开了锅,要知道方巍本事再强,但是在场的三教九流,其中也不乏身负异术的,这些人道法或许不精纯,但是道门中的歪门邪道,却是精通得很,下蛊、下毒、断阳路、烧阴魂,各种各样奇葩的道术能人齐聚一堂,就算是道法再高强,也禁不住这么多阴损的人招,使绊子,何况方巍就算再屌,在这些人面前,依然也只能算是后生晚辈。 果然王霞冷笑一声道:“七爷的口气有点大啊。” “千里奔波只为财。杀了我方巍对诸位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大家不会去做的。” “别忘了,你可是黄老的弟子,杀了你便可以扬名天下,怎么是损人不利己呢?” 方巍哑然失笑道:“名扬天下?那又如何,杀了我,诸位怕是要和段空空一样,被玺无穷无尽的追杀,那日子不好受的。” “可是有些人偏偏不爱金子,也不惜性命,为的就是一个万儿……七爷就不怕这样的人吗?” “怕,怕的要命,但是如果他杀不了我,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 “哈哈哈,七爷雅量。佩服。”王霞后退,冷冷道,“那我王老头子就拭目以待了。” 忽然一个简历的声音响起:“朱老四,你以前那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要杀了方巍,扬名立万吗?以前说的话都是喂了狗吗?怂比!” “老子杀了他就是!”忽然人群中一声暴雷般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一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一样向着方巍奔杀过来,两个拳头如同钵盂般大小,向着方巍猛地就是一拳。 方巍随手一抛,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忽然脱手,直接塞进了那人的嘴里,那人重达两百斤的身子居然被惯性猛地向后抛去,落地后,吐出来一看,两颗门牙带着一颗金光闪闪的金子全部落在他的手里。 方巍笑道:“朱老四,这块金子是我多送你的,勇气可嘉!” “老子要你妹的金子,老子要的是你的命!”朱老四大声叫道,再次起身攻向方巍,而这一次,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再次被硬塞进他的嘴里,却不是方巍扔出来的。 东西入口,朱老四只觉得一阵恶心,忙吐出来,定睛一看,这次是一只死老鼠! “呜哇。”朱老四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腾。几乎要把隔夜饭呕出来。 方巍不看朱老四,对着刚刚扔出东西的地方,微笑道:“来了。” “没迟到吧。”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想起来,段空空立刻眉毛一挑,“不迟不迟,刚好还能赶上宵夜。” 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诸人一阵惊咦,躲避不及,那人唉了一声,有些泄气,道:“我好像不应该来,还是回我的老鼠洞里面好了……” “这怪物是谁?” “不知道啊,老鼠……人……怎么还会说话……” “你快想想……” “我哪知道,我是正经生意人,哪里知道这么多的牛鬼蛇神,你回去问你爹也许知道……” “我问你妈逼可以么?” 诸人一阵嘈杂。那只老鼠被诸人注视的目光看得怯生生的,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嘴里喃喃地道:“我知道,我就不应该来,我就不应该来。” 轰。忽然一阵浓烟,在方巍的脚下冒起,伴随着一个欢快的声音:“倒下,倒下,倒下……”诸人这才将注意力再次移到方巍的身上,方巍身子摇摇欲坠,连忙屏住了呼吸,刚刚那个欢快的声音又道:“七爷,我的狼烟是就算憋气也是没有用的一样可以从你的皮肤里面渗进去的。而且我为了七爷好走,在里面放了点特别的东西,放心,七爷你很快就会在醉生梦死中死去,死了以后去了黄泉路,别忘了告诉阎王爷,是我钟发亮杀了你,叫他记得找个好时辰来找我,也好把我带走……” 方巍身子踉跄了几步,那人更加开心道:“倒倒,倒……咦,怎么还不倒……” 噗通,倒下的人却不是方巍。 人群中间一人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长大嘴里面衔着一块硕大的金子。 “钟老鬼死了?”一人尖声叫道,围在钟发亮身边的人,纷纷躲闪不及,倒是一人冲了上来,双手猛地在他身上探寻了一番,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道:“这个人平日吸毒太多,身子早就废了,给我也用不了了,我都说了,你们这些人,平时不要只知道抽烟喝酒找小姐,临死前能给我留点像样的精血吗?!” 方巍站稳了身形道:“多谢白老出手相救。” “我早就看出来了,那点狼烟对你没有任何作用,我只不过想找一个比较帅的出场方式而已。”白刺猬白了方巍一眼,扔给方巍一块金子,道;“别浪费了。” 白无净扔给方巍的那块金子,正是从钟发亮嘴里的那块。 “老白,你也来了。” “这只臭老鼠怎么也在这?” “我就知道,连你这只老刺猬都嫌弃我,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就不该来……”周馋低声喃喃自语。 “方七爷,你不是说好,远来是客,你为什么会出手杀人?!”人群中立刻有人大声叫道。 白无净横了那人一眼道:“我白某人从来不杀人。” “那……钟老鬼……” “放心,只是着了我一点小道,等会就醒来了。”白无净说完,居然坐了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杯一壶,自斟自饮。 “你居然还有心思喝茶……”周馋哭丧着脸道,“白刺猬,快教教我,我该做点什么呢,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很尴尬……” 第十九章做点小买卖 白刺猬、臭老鼠、还有手里面抱着狸猫的怪物,这三人装扮太过惊世骇俗,出手更是诡异,在场的人都是在道门中的老油子,道门中任何一举一动都不会逃出他们的眼睛,以这些人的身手,不可能在道门中没有一点名堂,况且方巍还对他们礼遇有加,显然是本次‘集会’的上宾人物。 “这三人是谁呢?”所有人的脑海中共同盘旋着这么一个问题。 “我想起来了。”忽然一个人尖声叫道,立刻吸引了周围的人目光,“是谁。” 那人神秘的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管妄断,但是从他目光中的惊恐可以看出来,这三人的来历肯定不同非凡,一定是退隐道门很多年的高人。 方巍笑了笑道:“如果诸位还有人认为不是我朋友的,尽可以对我方巍出手。” “七爷少年英雄,我们怎么敢对七爷下手……” “七爷把我们当朋友,倒是我们高攀了。” 周围的人不断的打着哈哈,应和这方巍,但是一双眼睛却在不断的乱转,也不知道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也许他们都只是在等别人出手,自己再捡一个便宜。 但是人人都这么想,便越是没人出头。 “七爷,你的本事我们都领教了,你的诚意我们也看到了,但是我们也不是蠢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七爷,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今天你把我们都召集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巍清咳了一声道:“诸位都是道门中的好爽之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不错我方巍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和大家交一个朋友,但是还是有一点小事,请大家帮忙的。” 方巍开始说正事了,所有人都侧耳倾听,等着方巍揭开谜底。 方巍缓缓道:“诸位可知道,我这一吨金子是从何而来?” 诸人一齐摇头,只有段空空哭丧着脸,如丧考批,方巍慷他人之慨,当然大方,可是方巍每提一次‘金子’,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那可是他辛辛苦苦一辈子所有的家当啊。 “玺。” 方巍慢慢道。 “哦。”对于方巍这个答案,大家并不感意外,因为方巍本就是出身于玺,也只有玺才能够如此财大气粗,拿出这么多宝贝。 “七爷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一个人走上前去,冷冷道,“我们出身虽然都是旁门左道,但是也有师承家门,如果七爷想用钱来换我们对玺的妥协,万万不可能,我们散漫惯了,受人约束的日子还真的过不惯。” “薛老三,你太抬举自己了,玺中百姓,哪一个不是家大业大,祖宗根基深厚,就凭你那点来历还想进玺?做梦!” “不错,玺中百姓乃是玺中前辈早就定下的,就算我方巍有心,怕是也是无力,但是方巍倒是有一条更为光明的道路给各位。” “方七爷说来听听。” 方巍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缓缓道:“我方巍无论资历还是道法,都是末流,但是我却很相信一句说起来烂大街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呵呵。”所有人不由得嗤之以鼻,但是在场面上还是附和着方巍。 “我要开宗立派。”方巍几个字清清楚楚地从自己的口中蹦出来,然后清清楚楚地传入诸人的耳中。 场面上忽然再次安静下来。 然后,啪啪啪,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道:“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七爷既然有大志向,我们佩服得很,遥祝七爷成功。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七爷玩了。” “什么玩意。”一个人小声嘟囔了一声,“千里迢迢的把我们找来,就是要我们陪他玩过家家吗?” “玺里面任他闹还不够,还要我们这么多人陪他一起闹。” “估计是脑子进水了吧。” 场下一些人小声嘀咕,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以方巍等人的耳目,怎么可能听不见,陈林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是嘴角却泛着一丝冷笑,而段空空的眼睛还盯在自己的金子上面,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白无净静静的喝茶,偶然抬一下眼皮,似乎与己无关,而周馋还小心翼翼地蹲在角落里面,嘴里嘟囔着:“我就不该来,我就不该来”。 “陈林!”忽然方巍声音变大,这一声方巍运了道念在其中,不下于惊雷咤蹦,震得所有人耳根生疼,嗡嗡作响。 “轰!”忽然间一道红光猛地出现,将所有人的眼睛照的一片血红,随着方巍的声音缓缓在半空中转动。 “一盏红灯照世间,孽镜台前无好人。” 灯,陈林拿出来的是一盏宫灯! 那盏红灯鲜红如血流转着宛如实质一般的光芒一灯如日睁目皆盲。 “红灯照!” 铛!白无净手中的茶壶猛地摔在地上,整个人霍然起立。 红灯照三个字传入所有人的耳朵,这些人怎么不知道这盏红灯的来历,顿时间整个场面爆炸,所有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错,这正是塔教的红灯照!”方巍朗声道,“消失了近百年的塔教,现在从我方巍的手中再次临世!而我就是塔教本代护法,人间阎罗!” “不好玩,我要走。”一个人忽然怪叫道,整个人腾空而起,连门都不来不及走,直接从窗户外跳了出来。 唰,那个人刚刚探出窗户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折返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怎么,拿金子的时候,手伸得比谁都长,现在见到红灯照了,脚跑得比谁都快了吗?” 这可是五楼,居然会有人在五楼的窗外说话,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一个女人站在窗外,一张脸巧笑倩兮,但是在所有人眼中,却显得恐怖到了极点。 她,又是谁? 有人的脸上不禁流下了汗水,特别是已经猜出了前面三个人来历的一些人,更是隐隐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的来历。 这位爷,不这位娘,可是名副其实的蛇蝎美人。 方巍是到哪里招来的这些人呵! 红灯照、塔教、判师、畜道…… 所有的一切联想起来,不禁让人细思极恐。 难道当真当年那个寸草不生,祸国殃民的塔教又要回来了,那个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让小儿止啼,闻风丧胆的人间阎罗,又重现了……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有的人不禁从方巍那张依然面带微笑的脸上读出来了他内心的阴森和野心…… 可是,大哥,我们都是道门中混口饭吃的无能小人,骗人骗财骗色才是本行,什么塔教、玺我们一方都惹不起,我们只想贪点小便宜,做点小买卖。 七爷,我们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啊。 不要吓宝宝。可以么? 第二十章一鸣惊人 “七爷!”在诸人恐惧的眼神中,王霞不得不挺身而出,虽然他道法不强,但是强在身后背景,所以就算是方巍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在这个时候,诸人都吓得不敢说话的时候,他不得不做这只出头鸟了。 “王老爷子有话直说。”方巍依然面带微笑,可是现在这样的笑容,在所有人眼中,却不寒而栗。 要知道,方巍是在诸人面前亮出了红灯照,这就意味着,只要这里有一个人出去,方巍拥有红灯照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道门,塔教复兴,这不仅仅是玺所不能容忍的,就算是整个道门中所有自诩名门正派都不能容许的。 一旦消息传出去,方巍不仅仅会面对玺的追杀,更有甚者,阴山、龙虎、祝由这些曾经和塔教做过殊死搏斗的门派,没有一个人会放过方巍! 那么,方巍会让这个消息传出去吗?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也就是说,在方巍亮出红灯照的那一刻,便意味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现在,方巍的笑容在这些人眼中和死神的笑容没有什么两样。 逃,也许是最佳选择,但是在门内有白无净等人在场,门外又有那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守门,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从某个暗处,方巍还埋藏了如何的高手,等待收割性命。 当然,让所有人最为忌惮的是陈林手中的那盏红灯照。 这盏灯的恐怖,已经深入人心,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能从这盏灯下面活着走开。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霞了,希望他能够拼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为大家赢得一线生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有人内心中都在后悔,这场鸿门宴,自己实在是不该来。 “七爷……”王霞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没有那么发抖,毕竟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七爷的意思,是要我们加入塔教。” “塔教百废俱兴,诸位都是道门中的中流砥柱,我希望大家能够和我一起中兴塔教,开创道门中的一段佳话。” “七爷,那你可知道,塔教乃是玺的死敌,如果七爷当真是要开宗立派,中兴塔教,那就是意味着,和玺为敌,和你的师父黄老为敌。” “我知道。”方巍淡淡道,“那又如何?” “七爷既然知道,难道七爷就不觉得这太过荒谬了吗?塔教当年有黄莲圣母,人间阎罗,尚且被道门联手灭了,七爷觉得,就凭七爷——我不是看不起诸位,也不是看不起畜道的各位先辈……” 忽然,周馋的眼睛亮了,咦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咳咳……畜道灰脉的周……前辈,大名……哈哈……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终于有人知道我是谁了,终于有人知道我是谁了……”周馋一蹦三尺高,跳到了王霞的身边,踮起脚尖用力摇着王霞的肩膀道,“谢谢你,谢谢你,你就是我的知音,从今以后,你我便兄弟相称,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这个见面礼,送给你不成敬意。” 说完周馋从怀里掏出一只死耗子,硬塞到王霞的怀里,激动到了极点,如同看着二十年未曾谋面的亲人。 场面一下子变得滑稽起来,所有人都想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笑得出来。 王霞却只想死。 王霞尴尬地收了可能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的“奇葩”礼物,对着周馋尴尬地道:“前辈,我跟七爷还有话说,你能不能……” “恩。” 周馋飞快的蹦开,临走时还挥着手道,“大家记住了,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周馋。是畜道灰脉的周馋!” 其实周馋的身份不少人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是当真确定了,依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人真的还活着? 当然也有不认识周馋的,一头雾水。 王霞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道:“七爷,如果当真想壮大塔教,难道韬光养晦,等到实力壮大后再一鸣惊人,不是更好么?” 方巍略微沉思道:“有道理。” 王霞还以为说动了方巍,顿时来了精神,鼓噪着舌尖道:“七爷既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恕我冒昧,我实在不懂七爷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何目的。” 方巍反问道:“王老先生,我请问您一句,你口中的一鸣惊人,什么叫做‘一鸣惊人’。” “这……”王霞被问的哑口无言,只好说,“就是,就是当七爷你觉得有足够的能力对付玺中高手的时候——这个……嗯……就是……” “看来王老神仙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一鸣惊人了。”方巍反身边走,走到了会议室的最中间,也正是红灯照的正下方,抬眼看了一下所有人,朗声道,“既然王老先生提出来要一鸣惊人,我就来回答王老先生这个问题。” “杀了黄老,算不算一鸣惊人!!!” “啊!!”所有人忍不住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在这里所有的人,道德二字全然欠奉,所以没有人觉得方巍欺师灭祖有什么不妥的,他们感到惊异的是——黄老! 方巍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四个字! 杀了黄老! 这可是人类最强啊。 这何止是一鸣惊人!! 王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相信。” “不相信?”方巍一字一句道,“这三个字,我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了。” “是,”方巍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当年我只是湘西一个不起眼的小娃儿,很多人不相信我方巍会出人头地,但是呢,现在我是玺中的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我在玺中许诺,从南斗的手里面拿到玉玺,当时的人和你们一样,不相信,可是结果呢,我拿回了玉玺,全身而退,很多人都说白起是僵尸之王,无人可以战胜,就算是黄老也不行,你们一定也不会相信有人会打败白起,但是我——我做到了了,我方巍就是有这个能力,把你们一次次不相信的事情变成事实,你们今天可以说不相信这三个字,但是很快你们就会为你们的不相信而感到后悔,因为我方巍,从来不说大话,不办做不到的事情。” 方巍顿了顿,道:“因为我是方巍,是现在唯一存活于世的判师,在判师的眼里,没有不可能。” 第二十一章先下手为强 悠悠中华,千年历史,王朝兴替,斗转星移,但是无论时空怎么变换,却有两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肯屈居人下,或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没有人相信一个道门中冉冉上升的新星会永远听命于一个腐朽顽固的老人。 同样也没有人相信,一个在道门中呼风唤雨十几年的大人物,会愿意将手上的权利交给任何一个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父慈子孝,师徒之情,在这些人眼中连一个馒头都不值,方巍能够隐忍到现在,已经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奇迹了。 现在,方巍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了。 塔教对付玺,判师决斗黄老。 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只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没有人想在这场注定写入道门史书中的经典之战中作为炮灰。 方巍的话已经不能不明显了。 以现在塔教的实力,和玺正面对撞无疑是以卵击石,而方巍想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就只有铤而走险,开展斩首行动,杀掉黄老,一旦黄老死了,玺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而以方巍这些年在玺中积攒的威望,很快就能够平息一切,重掌大局,到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是死是活,就是看方巍的脸色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后话,也仅仅只存在于理论之上,问题是方巍杀得了黄老么? 方巍看似振聋发聩的发言,对这些人丝毫没有作用,他们要看的是仅仅只是结果。 但是并非全无可能,虽然九死一生,但是如果能够活下来,这其中的利益绝对是难以估量,这些人敢来这里,原本就是内心充满着贪婪、血腥和欲望,在他们眼里面,别人的命不值钱,自己的命,也并非真的那么值钱。 一次铤而走险,博取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并不是不能考虑的。 况且眼前的这个少年,确实没有撒谎,他的一生充满着奇迹和不可能。 闭上眼睛,管他前路刀山血海,跟他娘的干了! 看着不少人阴晴不定的脸色,方巍微微笑了,道:“放心,大家不用担心我真的要大家和黄老斗法,和黄老正面相抗的只有我和畜道的五位好朋友,而大家,只需要在我的计划中做好自己应尽的事情就可以了,大家都是我方巍的朋友,我当然不会拿大家当枪使的。” 方巍一句话,让不少人定下心来,其中一个动了心思的人问道:“方七爷,在你的计划中,我们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方巍微微一笑道:“方巍已经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只是现在不便跟大家透漏,我可以给大家承诺,这一吨金子,只要大家肯跟我干,我现在拱手奉上,而以后,我会十倍百倍的报答大家,只要杀了黄老,我塔教就可以重现道门,而诸位,都将是我塔教的中流砥柱,道门中以后就是大家的天下!” 又能拿金子,又不用和黄老正面对抗,然更多人不由得动了心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吨金子平均分下来,每个人虽然分的不多,但是这仅仅只是‘定金’,如果真的杀了黄老,每个人都知道黄老的那个四合院中价值几何,还有玺中多少年累积的稀释奇珍,方巍不过是一个二把手,随便出手便是一吨黄金,如果真的…… 心思蠢蠢欲动中,不少人在低头沉思,盘算得失,很快就有人点头道:“七爷,我张三烂命一条,跟你干了!” “好。”方巍点了点头,“这位兄弟,这一锭金子便是你我之间的凭证,拿了便可以走了,余款陈林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的。” 那人走了过来,对着方巍点了点头,拿着一锭金子,扬手道:“我张三跟七爷混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拿着金子就走。 开始有人不断上前拿着金子,拿了金子便走,方巍也不阻拦,一一拱手相送。 很快不少神情犹豫的人,知道如果今天不拿,便绝不可能走出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轮到王霞的时候,王霞面色犹豫,长叹一声道:“七爷……唉……”不再说话,接过金子,闷头走了。 很快,五百人全部走光,大厅内只剩下方巍等几人。 “金子……我的金子啊……”终于,酝酿了一个晚上的段空空,再也忍不住,哀声哭号起来,陈林白了他一眼,道:“够了,别装了,我知道你的家底绝不止这点,别在这里哭穷了。” 在窗外的那个美女一跃而入,笑着道:“刚才我倒是看了场好戏,方七爷,想不到你的号召力还是满强的啊?” 方巍苦笑道:“比不过柳大姐临空虚步的本事,我能够这么顺利,还不是因为大姐你在外面罩着么?” “小小年纪,嘴倒是很甜,难怪采薇这么疼你。” 提起祝采薇,方巍的白无净同时脸色黯然,白无净走上前去,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见过,见过三姐。” 柳脉女子似乎对白无净丝毫不假辞色,冷哼一声,对着方巍道:“以后你别老一个大姐,大姐的叫我,把我都叫老了,我叫柳青烟。” “方巍……”陈林在旁插嘴道。 “嗯?” “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妥啊,这些人都是三教九流的老顽主,见钱眼开之辈,你真的觉得他们可以信任啊,你今天居然……我估计明天只怕全天下都知道你要杀黄老的消息了。” “嗯?”方巍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好么?” “这……”陈林犹豫道,“这岂不是连黄老也会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不会防备你。” “我今天不说,难道黄老就不知道我要杀他吗?” “我明白。”白无净微微一笑道,“这叫敲山震虎,方先生明摆着要杀黄老,把消息放出去,就是想看看反应,玺到底不是铁板一块,相信很快不用我们动手,不少人就该在后面玩小动作了。” “白爷果然是老江湖,我的一点小伎俩一眼就被您看穿了。” “杀黄老是个大局,牵一发就动全身,看来今天晚上道门中会风起云涌,不少人估计睡不着了。” “他们不睡,我们正好可以睡个好觉!”方巍笑了笑道,“陈哥这些天你最辛苦,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我辛苦点倒是没什么,可是七爷你,几个亿就这么轻易的送出去了,连个水泡都没打,你真的以为这些人拿了金子就会听我们的话,替我们办事?方巍你想的太简单了!” 方巍冷笑一声反问道:“那陈哥你觉得,我方某人的金子,是这么好拿的吗?” “什么意思。” “出来了,很快就到了你表演的时间了。” 方巍对着虚空喊了一声,不仅仅陈林,所有人都脸色变了,要知道,这里来的都是高手,居然没有发现,会议室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一个虚影慢慢地凝实,变成了一个女人,十六七岁年纪,长的很可爱,笑道:“真讨厌,才叫我出来,你在不叫我,我这张隐身符咒,就要没用了。恨死你了方巍!” 方巍微微一笑道:“鸢儿,等会就到了你表演的时间。” 第二十二章跟踪 “这位是……”显然龙鸢儿的“忽然”出现惊到了在场的这些畜道的高手,包括陈林在内,所有的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个年岁不大,却让人感到惊奇到了极点的女娃儿。 柳青烟眼珠子一转,笑道:“姑娘应该是凤凰山上来的吧?” 龙鸢儿天真的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柳青烟脸上微微一笑,转而道,“可是据我所知,就算是凤凰山上也没有这么厉害的隐身之术吧,姑娘这门道法……” “我这法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还要跟你汇报吗?”龙鸢儿嘴唇一撅,手指微微一抖,紧接着,柳青烟脸色一变,双手连动,忽然间手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个大蜘蛛,而柳青烟两只手捏在这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那只大蜘蛛尽管八只脚在空中不断的抖动,但是却伤害不了柳青烟分毫,柳青烟冷冷道:“都说湘西蛊女狠辣无常,果不其然,我不过问了你一句不该问的,你居然要置我于死地。” 龙鸢儿似乎也想不到这柳青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蛊术,微微一愣,顿时知道柳青烟是自己惹不起的女人,连忙拉着方巍撒娇道:“你看,你看有人欺负我,你也不帮我一下子,我……我……”说着七情上脸,泫然欲泣。 “好了,这份狐媚子的功夫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告诉你,论心肠狠毒,我胜你十倍,论道法毒术,我更胜你百倍,所以……看在方巍的面子上没有给你难堪,但是你以后如果在来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了,坐正事了。”方巍过来打圆场,道,“柳姐姐,鸢儿年纪还小,得罪之处,我带他赔罪。” “凤凰山的女子一贯如此,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柳青烟淡淡道,“但是她既然已经下了凤凰山,就不能由着在凤凰山的脾气行事,不然以后还有大亏要吃,当然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听不听就看你自己了。” 方巍等人离开了这间会议室,回到了自己订下的房间里面。 而在路上,陈林悄悄的把龙鸢儿拉到了身边,悄声问道:“鸢儿,你刚才用来对付柳青烟的那个大蜘蛛可是七尾彩蛛?” “你怎么知道?”龙鸢儿有些奇怪,陈林嘿然一笑道:“可惜,你那蜘蛛炼的时候太短,应该是才炼出来的吧?可惜了,如果能够炼成九尾的话,我估计那个姓柳的女子就够吃上一壶了。” 柳青烟走在前面,显然已经听到两人对话,头也不回道:“放心,就算是你们凤凰山的四大蛊毒,我一样有办法解。” “吹牛不犯法,讷讷讷……”龙鸢儿在身后做了一个鬼脸。 走进方巍的房间,诸人才发现,在方巍的房间里面,床铺桌椅都已经搬开了,在地上铺着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而在地图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布下了无数的黑点,不下数百个,而这些黑点正在不停的游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陈林有些不明白,方巍对着龙鸢儿道:“鸢儿,看你的表现了。” “嗯。”龙鸢儿对着方巍甜甜一笑,又趁着柳青烟没有注意的时候,瞪了她一眼,然后盘膝坐在这张地图之上,很快便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方巍等人在旁静静地等候着,隔了好久,龙鸢儿忽然睁开了眼睛,长吐了一口气道,“我基本上都已经锁定了目标了。” 说完,龙鸢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顿时间里面爬出来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小虫子,柳青烟定睛一看道:“金蚨……凤凰山居然允许你从山上带下这东西!” “偷的。”龙鸢儿甜甜一笑道,“既然我都要跟方巍下山了,当然要多带点保身的东西了。” “要是凤凰山抓到了你,估计万蛊池你是下定了。”柳青烟长叹一口气道,“你倒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放心,有方巍在这里,凤凰山的那些人根本不敢拿我怎么样,你是没有看到方巍在凤凰山上的时候,那些平时老欺负我的人吓成什么样。” “那是因为当时他有黄老罩着,现在……”柳青烟不再说话。 “怎么样……”显然方巍跟关心在地图上不断移动的黑点。 “零三号去了襄阳……”龙鸢儿闭着眼睛想了想道, “〇三……”方巍随手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一个小本子,默默的翻了一下道,“零三号——周天竹——襄阳是他的老巢,他回那里不奇怪。” 陈林等人原本是一头雾水,但是看到现在,忽然间明白什么,陈林大声道:“我知道啦,原来你早就在那些金子上做了记号,然后就可以知道谁拿了金子去了哪里……聪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不对……你需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干嘛?” “放长线钓大鱼。”方巍显然来不及解释,问道,“王霞去了哪里……” “王霞,哪个王霞……” “哦,”方巍略微一翻小册子,道,“七十四号,七十四号。” “七十四……让我看看……”龙鸢儿看着地图上的黑点,“好像是……好像是,这里,对就是这里。” “这里应该是北京的方向,嗯,保持关注。” 方巍等人蹲在地图的附近,然后看着这一点一点在不断移动,向着全国四面八方不断散去的黑点,就这样蹲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大亮。 方巍长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冷冷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姬家派来的。” 方巍指着地图上的黑点,道:“当然另外七大古姓也派来了奸细过来,但是这三个人……必须除掉!” 方巍翻开了手中的册子,道:“第六十九号,张白、五十六号,赵默、三十九号,钱树!” “方巍我不懂,姬斯婷当时已经愿意和我们联手,为什么我们非要针对她,这样多树劲敌对我们有害无益……” “我已经决定了,陈哥你就不要问原因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周馋!” “嗯?叫我。” “这三个人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我要全道门都知道他们三个人已经死了的消息!”方巍缓缓道。 “杀人好办,可是我怎么能够找到他们呢?”周馋皱眉道。 龙鸢儿抓起了三只小虫子,道,“你跟着这三个子蚨就可以找到他们三个。” “好,我这就去办。你就看我的手段吧!”周馋收下了三枚虫子,快步离开。 “九十六、一百三十四、三百二十七、一百七……这个三个人交给你。”方巍让龙鸢儿拿起另外三个金色的虫子,递给了段空空,“记住,要让他们死的很惨。” “这个我最擅长了。”段空空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笑道,“我有一万种方法整死他们。” “247、111、221、431、354、54这几个就拜托你了。” 陈林接过了虫子,道:“我明白了。” 方巍对着柳青烟道:“这七个人可能需要姐姐亲自出马了。” “好,”柳青烟笑着道,可是却没有接过不情愿的龙鸢儿递过来的虫子,冷冷道,“我自有办法找到这几个人。”说完便飘身而去。 “至于这个……”方巍盯着地图上那个最大的黑点,正向着西北方向移动的,“看来只有我们两人亲自出手了。” 第二十三章下马威 张白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东,直进城之后才稍稍喘息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日夜兼程,眼看着“赤舄堂”就在前面。 “还好。” 进入寿丘,张白的心才暗暗镇定了一下,心里想着,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张白。”忽然张白的肩膀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张白回头,发现了正是赵默和钱树两人,虽然这三人之间并无深交,但是在道门中走动,也有过数面之缘。 “你也来了。”张白对着两人微微颔首,指着不远处已经能够看清楚牌匾的“赤舄堂”道:“你们也是。” “姬大小姐的事情我们是丝毫不敢怠慢的,我以为姬家只拍了我们两人,没想到你也是其中之一,还好在长沙方巍没有察觉出我们三人的身份,不然我们只怕都要完蛋。”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放下心来的张白笑着道,“我们快去找姬大小姐吧,估计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三人并肩而行,向着姬家大门走去,和往常一样,姬家大门依然大门紧闭,张白连忙上去,正要敲门。 “嘿嘿,七爷果然说的一点都不错,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急着往一个地方赶……”忽然一个怪声响起,“换做是我,肯定要先把手上的金子换成钞票,先找几个娘们快活快活。” “谁,”张白忽然回头,可是身后却没有一个人。 “难道是幻听了?”张白三人对望了一眼,心中暗自嘀咕,不管了,先回去找姬家汇报在方巍处得到的情报再说。 张白再次把手按在那个兽环之上,敲门,忽然间,手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连忙收了回来。 “怎么了。”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张白摇头道,“你们呢?” “我这一路上也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又没有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很奇怪……”赵默也嘀咕道。 “我……”钱树刚说了一个字,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到了极点的表情,长大的嘴久久何不上来。 “怎么回事……”张白的赵默也感觉到不对劲,正要上去搀扶钱树,可是没等他们靠着钱树,忽然钱树的嘴里猛地蹦出了一只活生生的大老鼠。 “怎么会这样!”两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身边的赵默也是浑身颤抖,身子如同糠筛一般抖动起来。 “赵默,赵默,你怎么了。”张白正要说话,赵默张开了嘴,嘴里同样喷出来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 “吱吱吱……”忽然间,两人的嘴里接二连三地喷出来大大小小数十只老鼠。 “是他,一定是他来了……”张白吓得整张脸都白了,不顾一切地去敲门,颤声道,“姬大小姐,姬大小姐救命,救命……” 话音未落,忽然间他和前面两人一样,同时浑身发抖,张白不由自主地张大嘴,瞪大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的老鼠从自己的嘴里依次钻了出来…… “救,救命……”张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但是,此时他已经神仙难救了。 吱吱吱吱…… 三人的嘴里几乎钻出来了不下三十只大大小小的老鼠,而三人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胸口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了。 那些老鼠围在三人的尸体上,久久不离去,似乎想上去抢夺尸体,终于,一只“大老鼠”出现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地上数十只老鼠,摇了摇头。 “吱吱吱吱……”那些老鼠纷纷发出叫声,有些不舍,周馋笑着道,“今天不行哦,等会我给你们再准备好吃的……” 周馋“鼠袖”一张,那些老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入了到了周馋的“袖子”里面。 “留点什么呢?”周馋看着三人的尸体,犹豫道:“七爷说,要弄得轰轰烈烈的,但是我这个人平时又太低调了……想想……” 周馋蹲在地上想了很久,忽然眉开眼笑道:“就这么办。” 周馋起身搓口为哨,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没过多久,吱吱吱吱吱的声音响起,从墙根里面爬出来了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的老鼠,大小不一,品种不一,仿佛方圆数十里的老鼠全部被他召唤来了。 周馋的嘴里面发出了一声声只有老鼠才能够“听得懂”的命令,那些老鼠井井有序地在姬家的大门前叠起了罗汉,最上面的那只刚好能够够到门环,然后伸出了前爪,砰砰砰地敲门。 “来了,来了……”没过多久,门里面果然有人应了,似乎有些责备道,“怎么才来,姬大小姐等你多时了!” 那人一开门,顿时嘴里面发出了“妈呀”的声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门前密密麻麻,宛如鼠山的老鼠,差点晕倒在地上了。 远处的周馋嘴里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道:“现在估计没人不知道,这买卖是我周馋做下的吧?” 说完,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姬斯婷看着三具尸体,脸色苍白。 “周馋!”姬斯婷用力捏着手指,愤怒道,“你在青岛,我在曲阜,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为什么要砸我姬家的场子!” 一人走上前悄声道:“畜道五脉现在都已经和方巍合作了,这件事情,肯定是方巍派他做下的!” “方巍,很好,很好,干的漂亮!”姬斯婷回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王小罗道,“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好师弟做下的好事。” 王小罗看着地上的尸体,眼泪都快出来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方巍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还有救吗?” “五脏六腑都被老鼠啃烂了,你说呢!”姬斯婷冷冷道,“方巍,就算你不和我们姬家合作,也不用上来给我们姬家这样的下马威,你真的以为我们姬家就真的这么好欺负!” “估计是方巍早就发现了这三人是我们派去的,所以才派周馋在我们姬家大门口将三人斩杀……这就是要给天下道门看的!” “很好,很好!”姬斯婷连连点头,整张脸难看到了极点,冷笑道:“方巍,我倒要看看,你把玺中八姓全部得罪了,你一个人怎么杀黄老!” “大小姐,这三个人……” “还不给我抬出去埋了,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姬斯婷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第二十四章 西南小镇 入夜,西南小镇上的一处酒吧,虽然已经过了午夜,但是依然灯火通明,和这小镇的规模和经济似乎有些不相匹配。 巨大的吊灯倾泻下来,将所有人的脸都照得不真切,在正中间的一个舞台上三五个涂脂抹粉的少女在表演者恶俗的舞蹈,酒精彻底麻醉了酒吧里面的每一个人,没有人发现谁走了,谁又进来了。 一男一女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径直走向了水台,水台里面那个服务生看见女生的时候,顿时眼睛亮了。 这个女生绝对没有超过二十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虽然没有过分装扮,但是这个服务生已经知道,她的紫姿色已经把在舞台上那几个胭脂俗粉彻底比下去,甚至连他经常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些大明星,素颜也没有未必有眼前这个女娃儿这么漂亮。 而他有经不住看了她身边的这个少年一眼,这个穿着黑色卫衣,身上没有一件名牌的少年,普普通通甚至还没有自己这么帅气,不由得心中感慨了一番。 作为服务生,他自然忘不了自己的工作,连忙凑过去热情道:“两位,点点什么?” “两杯白开水就好。”男生闷闷地道。 “啊……好!”服务生有些奇怪,通常带着这么漂亮女生来酒吧的男孩子,至少都要点上几瓶上百块的红酒,而这个男孩子居然这么好意思,只点了两杯白开水,这可是这个酒吧里面最便宜的东西了。 服务生不情愿地给男生到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又拿着一杯红酒笑嘻嘻到了漂亮女生身边,道:“这杯是我送的。一杯酒能换你一个微信号吗?” “我不玩微信……”女生没有接过酒,也没有给服务生好脸色,但是作为在夜店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他自问自己把妹的水平已经炉火纯青,扬起手,故意把手上那只全身上下最贵的天梭手表在女生面前扬了扬,不死心道:“喝杯红酒,交给朋友,我叫杨胜,如果你肯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的话,我保证今天晚上在你身上一定会有一件幸运的事情发生。” 说着,那个男生不由自主地把手凑到了女生面前,女生忽然展颜一笑,伸手就要握住他的手,而就在服务生内心狂喜的时候,女生的手被身边那个不识趣的男生按住了。 女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服务生顿时心中一阵冒火,正要发作,男生忽然冷冷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这方圆数百里的人我杨胜都认识,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偏偏就不想告诉你。”服务生冷冷道,只要男生稍微有点不满他就乘机借题发挥,把几个兄弟叫过来暴打他一顿,好在女生面前展现自己在当地的“实力”,说不定…… “我找莫亮。” “莫亮?”服务生不由得再次打量了这个黑衣男生一眼,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问,把他找出来就是了。”男生冷冷道。 “笑话,我们老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服务生表情搞笑地看着那个男生,“每天有几百个人都来找我老板,难道我们老板每个人都要见吗?” “你把这个给他,他就会来见我了。”男生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名片,而在名片下面则放着一叠红色的钞票。 服务生一下子看傻了,想不到这个连酒都不舍不得点的男生,出手居然这么大方,看着毛爷爷的份上,他收下了名片和钱,点头道:“等会,但是我保证我们老板会见你。” 说完向着后面走去。 男生刚走,女生冷哼一声道:“你看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我正要给他点教训的。刚才为什么要拦我!” “算了,出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男生笑着回答,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很快,一个三十来岁,有些秃顶的男人冲了出来,而身后则跟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服务生。 “七爷,七爷,真的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那人冲到了男生身边,把手在身上揩拭得干干净净,然后伸出双手,但是看着那个男生似乎根本没有和自己握手的意思,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去而复返的服务生整个人都看傻了,刚才老板看着看到自己给他的那张名片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甚至还来不及骂自己就冲了出来,而刚才那一幕如同村长见到省委书记时候的那副卑颜屈膝的模样,更是让他几乎不敢相信。 这个男生到底什么来头!难到是省里的某位富二代或者是官二代,不过也不奇怪,如果不是背景深厚的人,又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女朋友,幸好刚才自己……想到这里,服务生都有些后怕。 来的人正是方巍和龙鸢儿,而这个酒吧的主人,则是在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估计莫亮做梦都想不到,方巍会来到自己的地盘。 当然他此时的心更是七上八下,悬在半空中,道门中最近流传出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已经让他瞠目结舌不已,只是想不到,眼前这些小道消息的源头人物会找到自己。 “带我去吧。” “这……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以莫亮的地位,是绝对不敢得罪近在眼前的方巍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方巍走进了酒吧的后面。 走过一条幽暗的甬道,是一扇大铁门,上面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个门神,莫亮将这俩个门神揭去,门自动开了。 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酒吧。只是这个酒吧比外面的那个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无论装潢还是陈设,都比外面的那个酒吧高档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莫亮陪着小心跟在方巍的身后,方巍和龙鸢儿走到了一个偏外的位置,坐了下来,莫亮站在旁边不敢坐下,方巍拍了拍,道:“坐。” “我还是站着吧。”莫亮小心翼翼道。 “你站着我坐着,这样让别人看起来会很奇怪的。” “嗯,那我……” “叫你坐下就坐下,婆婆妈妈的干嘛!”身边的龙鸢儿瞪了他一眼,吓得莫亮一屁.股坐了下来。 方巍扫了一眼,道:“生意不错。” “都是道门中的兄弟给面子,还,还行……”莫亮心里面直嘀咕,不时用余光瞟着方巍的脸色,可是这个传说中的七爷,当真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连他这样的老江湖也丝毫看不出来他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十五章 黄老门下走狗 莫家虽然在玺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但是因为是玺中百姓一员,在道门中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特别是西南这一块,莫家的触角基本上伸向了道门中任何可以赚钱的买卖。 当然,莫亮所谓的这家酒吧,只是一个幌子,而他真正赚钱的是这间并非每一个人都可以进来的真正的“酒吧”。 这间酒吧基本上只对道门中人开放——修道之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当然,来这里的人,并非单单只为了喝酒玩乐,这么多道门中人在一起,其中的生意便可想而知。 当然,酒吧里面也并非永远向方巍看到的这么融洽,经常也会出现斗殴打架的事情,甚至偶然还会弄出一两具尸首出来,但是因为莫亮在这里的缘故,基本上都能够摆平,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亮才将酒吧开在了这样不引人瞩目的小镇上,却丝毫不影响这酒吧的生意。 而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也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 方巍拧开矿泉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场上这些已经喝的昏昏沉沉的道门中人,以他的眼力,基本上根据这些人的行为举止、衣着相貌,大抵就能判断出这些人的师承门派。 莫亮依然在那里颤颤巍巍的,心里打鼓,偶然过来几个打招呼的他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应付,心上一直盘旋不去的这个阴影:方巍,方七爷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方巍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微微闭上眼睛,耳尖微微耸动,整个嘈杂的酒吧内瞬间便安静了不少,只有他想听到的声音才可以清晰地进入他的耳中。 很快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动声色的用眯着眼睛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粗狂大汉,和这些醉眼迷蒙的眼睛比起来,他的一双眼睛显得额外的清澈,方巍心中笃定,这个人肯定是在装醉。 “你听说了吗。方巍判出了玺。”那个声音小声对着身边另外一个人道。 “你才知道吗,这件事情早就在道门中传遍了,道门中不是早就流传,方巍是条抱养的野狼,养不熟的,总有天会反噬黄老一口,现在这些流言全部成真了! “唉,说起来方七爷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么就……” “哼,正是因为他是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永远屈居于黄老之下,换做是你,你肯么?” “但是黄老……黄老当真是那么好惹的吗?” “当年传闻黄老因与白起一战,身负重伤,所以八大家族联合对付他,结果呢?”另外一个人冷哼一声道,“方巍不过是在步八大家主的后尘而已,放心,半年内,黄老肯定会铲除这个叛逆的,黄老对付叛徒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惜……唉,其实对这个七爷我还是……” “嘘,这样的话,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知道吗,只要你一说,别人就会认为你是方巍的人,到时候铲除了方巍,回头对付的就是你!” “我……”那人笑了笑道,“我既不是方巍的人,也不是玺的人,谁来管我这个小喽喽。” “那可说不定。”就在两人对话之际,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坐在两人的旁边,把两人吓了一跳,方巍肯定,这个人的道法,肯定在这对话的两人之上,而且不知道高了多少等级。 “方巍前段日子召集道门中的三教九流之辈,只要去露个脸就给二十万,你们两人怎么就没去呢?” “关你什么事情,”显然这两人不想惹事,干脆起身,准备另外寻一桌继续喝酒。 那人不依不饶,拉住其中一个人,强自按住,笑道:“不过你们没去是正确的,这次去了的人,很多都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方巍亲手杀死的!” 方巍的心砰然一动,显然陈林他们的行动已经成功了,只是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 “哼,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是黄老杀死的呢!”其中一人显然被对方的无理激怒了,不顾自己的朋友使劲给自己使眼色,大声道。 那人脸色骤然一变,冷冷道,“这么说,你们还真的是方巍那个狗贼的人呢!”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是什么人用不着你管,再说了,我跟你很熟么?干嘛拉着我们不放。” “不怕告诉你,我就是玺中的人,我姓晁!”那人冷冷道,顿时两人吓得脸都绿了,支支吾吾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晁姓,方巍明白了,这人应该是晁方,虽然方巍没有见过他,但是从身形相貌,乃至于说话语气,大抵和别人口中传的无异。 晁方冷冷道:“方巍背叛黄老,天理不容,我晁家身为玺中百姓,岂能坐视不理,我今天来就是要看看,那个狗日的,敢跟方巍出头!看来你们一定是方巍的人,告诉你,只要是方巍的人,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 “你!” 这一桌的争吵,当然传到了莫亮的耳中,只是方巍没有表态,所以他迟迟不敢过去。 晁家,我明白了,方巍大抵知道了,晁家虽然在百姓中不起眼,但是却以黄老门下走狗自居,想必是方巍背叛玺的消息传出来,玺中百姓还在坐二观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按捺不住跳出来。 只是他们知道,以他们的实力是没有和方巍对抗的把握,所以才将目标转移到其他方面。 一条狗么,自然是逮到谁就咬谁。 第二十六章 杀人如麻 见到两人已经怂了,晁方顿时更得意,阴声笑道:“我这次出来,就是要看看,道门中到底有谁是方巍的走狗,告诉你们只要是方巍的走狗,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其中一人低声道:“晁爷,我们真的不是方巍的人,我们刚才只是……” “那你们刚才怎么口口声声的说方巍的好话,难道以为我耳朵是聋了么?” “我们只是同情……” “同情也不行!”晁方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方巍判出师门,其罪当诛,就算是关进黑狱中,也不为过,你们也应多多少少听说过黄老对付叛徒的本事吧,方巍公然招募三教九流的人和黄老做对,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道门中凡是和方巍有瓜葛,甚至是同情方巍的人,都是方巍同犯,我晁方家乃是玺中百姓,世代供奉的只有黄老,凡是反对黄老的人,我晁方,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揪出来。” 这段话,晁方说得盛气凌人,原本和这两人交好,想出来替他说几句话的人,此时听晁方这么一说,均是惊若寒蝉,不敢出头。 “莫爷,你看……”两人知道得罪了这个霸王,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莫亮的身上。 莫亮迟迟未动,皱着眉头看着在自己场子了里面发生的一切,他何尝没有苦衷,要知道如果是平时,他早就出来打圆场了,毕竟事情发生在自己这里,闹出了大事情,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可是今天他一声不吭,不是因为怕了莫亮,若是论在玺中的排位,晁家还排在了自己家主的后面,只是现在晁方借故闹事,乃是现在道门中极为敏感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自己不小心淌了这趟浑水,说不定就真的要深陷其中,莫亮城府不比晁方,他不想在事情还没有出现明朗的情况下贸然站队,这样万一自己选错了,可能整个莫家都会有灭顶之灾。 而且,现在事情的“正主儿”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都没有出来表态,自己更是不能做这个“出头鸟”。 莫亮干咳了一声,默不吭声。 见莫亮没有表示,晁方还以为莫亮怕了自己,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对着全场道:“大家都给我听清楚了,方巍乃是玺中败类,如果有人敢为他出头的话,就是跟我晁家过不去,跟黄老过不去,跟整个玺过不去,份量大家自己掂量着,而你们两人,我今天高兴,你们一人留下一只手,就走吧!” 两人面色惨白,大声道:“莫爷,我们不过是说了方巍几句,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吗?” “不能。”莫亮面色冷然,道:“就算是方巍亲来,今天也救不了你们!” “哼!”忽然,于无声处,一声冷哼好响起,晁方循声望去,厉声道,“好,什么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头,让我莫亮见识见识,是哪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咯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站在莫亮身边的一个女娃儿起身,晁方看见起身的女娃儿,顿时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一瞬间把刚才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抛到了脑后,一张阴沉的连顿时如同换脸般挤出了一丝笑容,走到了莫亮身边,下意识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道:“你的人?” 刚才明明是一个男声,但是现在起身的却是一个女生,而晁方似乎也‘忘了’这个细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女的身上,甚至忘记了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黑衣服,似曾相识的少年。 莫亮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晁方所有的目光都被他身边的这个天姿国色的少女吸引,也不再盘根问底,笑着走过去道:“小姑娘,现在站起来为这两个人傻逼出头,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但是晁爷欣赏你这份胆气,好,我就不追究你了,但是作为道歉,你必须陪我喝一杯。” 没等龙鸢儿答应,晁方已经自作主张地从身边端起了两只酒杯,盛满了两杯酒道:“这一杯无论如何你要喝了,只要你喝了,我就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考虑放了这两傻逼。” 龙鸢儿笑着接过了酒杯,见龙鸢儿“上道”,晁方顿时两只眉毛都爬到了额头上面,开心道:“好好好,想不到你莫亮这里还有这么好的货色,有胆有识,长的又漂亮,怎么,交个朋友,以后在道上混,我晁罩你了!” “你先喝。”龙鸢儿笑嘻嘻道。 晁方微微一愣,转眼大笑道:“好好好,我先就我先,但是我喝了,你可不许耍赖啊。”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倒过来,示意杯中已经没有半滴酒了,晁方故作潇洒道:“现在轮到你了哦。” “我不喝。”龙鸢儿笑着摇头。晁方顿时连一沉,冷冷道:“美女,不要耍我,你也应该知道我晁方不是好糊弄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龙鸢儿摇头道:“我怕有人在酒里面下蛊。” 晁方哑然失笑道:“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湘西……”忽然晁方觉察到了什么一般,脸色骤变,大声道:“蛊!你是凤凰山的人?” “是啊。”龙鸢儿天真地道,“你还蛮聪明的嘛!” 晁方整张脸扭曲了,上前一步就要捉住龙鸢儿的脖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青绿色,涨红的连也变得请青地吓人,晁方厉声道:“给我解蛊,快给我解蛊,不然我杀了你!” “解蛊,哎呀,我只记得师父教我怎么下蛊,可是教我解蛊的时候,我上厕所去了,没听,怎么办?不然我现在去凤凰山给你打听打听,可是我这一来一去怕是要三五天的时间,到时候那些虫子早已经让你肠穿肚烂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快,快,快救救我。”晁方整张脸已经变形了,腹中的剧痛已经让他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求活命。 “解蛊,哎呀我换想起来了。”龙鸢儿笑着道,“快坐下来。” 晁方那顾得其他,连忙坐下来,龙鸢儿笑道,“用你的右手摸着自己的左耳。” 晁方连忙照做,连声道:“然后呢?” “然后,把你的右腿放在自己的脖子后面,嗯,嗯,就这样。” 晁方没有办法,只要能活命,他什么都照做,看着晁方刚才还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现在却被一个少女认同玩物一样耍的团团转,在场的人都憋着笑,特别是刚才被晁方欺负的两人,更是冷笑着看着,大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觉。 “然后呢,然后呢,快。快说。” “好了,就这样,”龙鸢儿拍手道。 “这样就可以了。”在场的人也有些奇怪,但是凤凰山蛊女下蛊的手法千奇百怪,解蛊的方法方法这样“新奇”也不足为奇。 “这样,这样是不是可以解蛊。”晁方喘息着,急声问道。 “我没说给你解蛊啊。”龙鸢儿天真的道,“我说,如果你这样做了,就可以死的比较有趣而已。” “你!”晁方差点要气的昏死过去,可是偏偏腹痛难忍,强忍着剧痛起身,大声道:“凤凰山的妖女,别让我再碰到你。” 晁方急急起身,想回去之后找家中的长辈想办法,看能不能解蛊。 “唉,我忘了告诉你,中了我这种蛊的人,千万不能做剧烈运动,否则就会……哎呀我话还没说话,你看!” “啊!”晁方一声惨叫,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无数的黑色虫子从他的腹中跑了出来,吓得在场的那些舞女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 龙鸢儿回头,看着方巍无辜地道:“不管我的事情,是他自己找死的。” 第二十七章 翻脸不认人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才将目光锁定在那个还没有起身的少年身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方巍。” 顿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已经认出了这个少年是何方人物。 要知道,方巍乃是现在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特别是黄池大会、赶尸大会上多次露脸,并不是一个神秘人物,在场的人,就有不少人见过方巍的真容,特别是他那标志性的黑衣,更是深入人心,就算没有见过方巍的人,多少也见过方巍的照片,所以,方巍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其实如果不是刚才晁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鸢儿的身上,只要稍微一动脑子,应该就可以认出方巍来,毕竟他可是亲自参加过黄池大会的,可见贪恋美色,有的时候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莫亮顿时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晁方死在了自己的地方,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跟晁家交代,现在方巍又在大庭广众下出现在了自己的酒吧,现在就算是他有十张嘴怕是也说不清自己和方巍的关系。 心里恨恨,方巍摆明了是要把自己拉上贼船,而现在自己就算是不想上,也没有办法不上了。 方巍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间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那人自从龙鸢儿出现之后,便整个人有些惴惴不安,伺机逃走,但是有不好走的太过引人注目,只好一直默默后退,退到阴暗的角落,最好谁都没有发现自己。 但是方巍凌厉的目光还是锁定了他。 他此时在也不顾一切,飞也似得想要夺门而出。 方巍一步向前,仿佛缩地成寸一般,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阻住那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道:“孙老哥既然来这里玩,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了?” 那人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方,方七爷,我……咳咳……呵呵……哈哈……” “我记得孙老哥的家应该是在福建,怎么,现在忽然赶到这里来了?” “这个,这个……嗯,”那人脸色阵红阵白,干笑道:“见个朋友,见个朋友。” “朋友,孙老哥所说的那个朋友,不会是复姓纳兰吧?”方巍漫不经心道,可是那个姓孙的却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道:“不是,绝对不是。” “这里,离祁连山应该也不远吧?孙老哥前脚拿了我的钱,后脚就去通风报信,这……这说出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没有,没有。” “快说。”方巍厉声道,“你是不是去黑狱,是不是去见黄老!” “我……”孙姓男子脸色一变,飞也似的夺门而出,方巍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完,脚踏禹步,伸出五指,抓住了孙姓男子的后背,整个人将他举起来,重重地摔倒了酒吧正中的舞台之上,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吓得惊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但是现在谁也不敢贸然离开,生怕被方巍发现,成了方巍下一个目标。 “七爷饶命啊。”孙姓男子四脚朝天,张口哇哇大叫道,“我,我真的不是去黑狱的。” 方巍随手一扔,所有人都只看到白光一闪,一把匕首猛地插在了孙姓男子的耳边,离着头不到三寸的距离,当然所有人都不会认为方巍是手法上出了错误。 孙姓男子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方巍在上前,用膝盖顶住那人的心口,厉声道:“说,黄老的人约你几时见面,在哪见面!” “七爷!”莫亮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七爷手下留情。” 方巍缓缓回头,冷冷道:“莫亮,你要跟我做对不成?” 莫亮何尝不知道方巍的性格,他心机沉稳,但是心狠手辣,杀人灭口乃是常事,他刚刚出道的时候,就曾经灭了蓝家满门,他是求神拜佛,希望不要惹了这尊杀神,但是现在,他不能不手了。 若是这个姓孙的真的是黄老的人,而方巍又在自己的地盘上,亲手宰了他,那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莫说生意丢了,就连自己的命怕是也会不保。 “七爷,你和黄老之间的恩怨,我们这些做属下的,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七爷,你在我的地盘上杀了晁方,这锅我背了,但是如果黄老的人也死在我这里,我……七爷看在我面子上,要杀也等出去了再杀,好么?” 莫亮的语气近乎哀求,但是方巍却丝毫不给面子,冷冷道:“我跟你之间有交情吗?” 顿时,莫亮气的浑身发抖,他一直在给方巍“面子”,按照道上的规矩,方巍就算是不给自己“面子”,但是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折损自己,如果自己不能再自己的酒吧里面找回场子,以后在玺中,甚至在整个道门中自己都不用在混了。 命固然重要,但是对于莫亮这种混江湖的,面子就是自己的命,甚至比命更重要! 莫亮知道,自己已经和方巍撕破了脸面,而且现在也是他唯一证明自己的机会,在方巍和黄老的对决中,他不想选择任何一方,但是在得罪方巍还是得罪黄老的问题上,他却是异常清楚:宁愿得罪天下人,也决不能得罪黄老。 “方七爷既然不给我莫亮面子,莫亮也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回面子了!”说完,莫亮双手一翻,一对黑白分明的骷髅在手。 方巍回头一看,冷冷道:“阴阳骷髅?莫家的看门道器居然传到了你的手上。” “得罪了!”莫亮翻身而上,两只骷髅如同活了一般,同时张开了嘴,顿时,两股黑烟同时从骷髅的嘴里面喷了出来。 “莫亮,你要记住,是你自己找不痛快的!”方巍大喝一声,放开了孙姓男子,杀生刃在手,向着莫亮迎了上去。 第二十八章 断六识 顿时,整个舞厅中腥臭弥漫,但是除了莫亮这边请来的舞女和侍应四散逃命之外,其他道门中人并没有慌张逃遁,只是让出了场地,避免殃及到自己,在道门中,打架斗殴原本就是司空见惯之事,何况今天出手的还是道门中传说甚多的七爷方巍,试问在场的人,谁不想亲眼目睹一下天下第一人黄老调教出来的高手,到底有几斤几两。 “好快!”诸人只觉得眼前亏一花,方巍的身子已经欺身而进,那把杀生刃闪烁的光芒完全压制住了莫亮手中的那两个骷髅,眩目得人睁不开眼睛。 莫亮实在是逼于无奈才和方巍对决,但是哪知道方巍一上来便当真不给自己丝毫余地,出手就是杀生刃这样的凶器,和这把天下闻名的杀生刃相比,自己这副阴阳骷髅简直就是小儿科的玩具,但是这副在方巍看起来不起眼的道器,却是莫亮的心头至宝,岂敢真的与杀生刃这样的绝世凶器相抗。 莫亮担心宝贝受损,连忙后退,但是方巍哪里肯放他从容后退,瞅着莫亮露出的丝毫破绽,飞起一脚,直接把莫亮踢开了七八米远,倒栽在地上,狂喷鲜血。 方巍回头,再次看着已经吓软了的孙姓男子,不理莫亮。而莫亮虽然受伤,但是心里却不由得对方巍一阵感激,要知道,方巍刚才其实是有意放过自己,若是踢向自己不是那一脚,而是那把无人能敌的杀生刃,怕是自己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 莫亮道法虽然不甚高明,但是方巍若是在电光火石瞬间便想将他擒住,确实有些困难,其实,方巍心中也清楚,刚才莫亮露给自己的一个破绽,看似无心,却是有意,至于方巍踢向莫亮的那一脚,也绝不可能让莫亮伤的如此严重。 这个老狐狸…… 方巍无暇顾及莫亮的“表演”,而莫亮这是才心中一松,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一招便败在了方巍的手下,自然是有失身份,但是比起身份来,他到底还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日后黄老追究起来,自己也有一番说辞。 至于名声——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在能与白起分庭抗礼的方巍手下活命?不算太丢人! 此时的孙姓男子已经面色一片惨白,看着一步一步地逼近的方巍,不由得浑身颤栗,结结巴巴道:“方,方巍,你想干什么?” 方巍不理他,忽然伸出双手,猛地按在了他的太阳穴之上! 啊!孙姓男子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而方巍双手按住他太阳穴的同时,在两人之间,变戏法的出现了六张白纸,方巍不由分说,一口真阳血吐在六张白纸之上,白纸幻出三男三女六个纸童,男的一尺五寸高,女的一尺三寸高,男的为红黄身,女的为蓝绿身! “这是婴灵道的六鬼通灵之术!”忽然,人群中一个颤栗的声音高声喊道,“方巍是要封了孙琦灵的六识!” “封了六识,那孙琦灵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巍的手段太过狠辣了吧?”有人唏嘘道,“这到底是何怨何仇,才会做出如此不留退路的事情?” “有违天和,有违天和啊!” 在诸人嘈杂的吵闹声中,方巍充耳不闻,其中一个男童,脸面一片空白,只是用毛笔一双修长的眼睛,用眼眶之中,用朱砂点灵,而这个童子,正是六鬼中的,目童! 方巍用两根食指,死死抵住那人的太阳穴,让孙琦灵丝毫不能动弹,而两根拇指,则缓缓的向着孙琦灵的眼眶中掐去。 孙琦灵的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露着绝望,他想挣扎,想活命,但是浑身已经连半分力道都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巍的那两只拇指,伸进了自己的眼窝。 观战的不少人已经侧过脸去,浑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啪啪,两声宛如爆竹一般的声音响起,孙琦灵的两颗眼球,被方巍活生生地捏炸了! 所有人都是浑身一激灵,喉咙里面仿佛被某种东西卡住了一样,难受至极,出来龙鸢儿…… 她正歪着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两蓬血夺眶而出,方巍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怜悯的表情,冷冷喝道;“收眼识!” 鲜血喷在了那个目童身上,他的双眼猛地亮起,炯炯有神。 方巍手决一变,两只沾满了孙琦灵鲜血的拇指换出食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之上,然后食指捏做剑指,猛地刺向孙琦灵的耳朵里面! “收耳识!”方巍沉声叫道,而于此同时,一个只画了一对耳朵,耳坠两个小铜铃的耳童跳了出来,随着两声闷声,两股鲜血从孙琦灵的耳中溅出,落入耳童的身上。 此时的孙琦灵已经再无半分反抗之力,在方巍的强迫之下,跪在那里,奄奄一息。 方巍手下不停,一只手捏住孙琦灵的下颚,另一只手猛地扯出了他的舌头,厉声喝道:“收舌识!” 一个画上口舌,嘴含金钱一枚的口童跳了出来,张开嘴,整个把方巍拔出来的舌头囫囵吞下。 “收鼻识!” “收身识!” 六鬼中,一个只画鼻子,鼻穿金环的鼻童和一个面目不画五官,手脚四肢上用金线编制手镯脚镯配戴的身童同时跳出,收了孙琦灵的鼻、身二识,而六鬼中,还仅存一个五官全在的灵童。 而孙琦灵已经浑身鲜血,不成人形了。 “七爷,这人就算有再大的罪过,你收了他的五识,若是连第六识也收了,他只怕三尸神都找不到附灵之物,比之孤魂野鬼还不如,七爷就看在菩萨的份上,留给他一识,让他转世投胎不至于堕入畜道,七爷开恩啊!” 在人群中一个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哀求道。 “七爷,灭人六识,有违天合,有违人道,还是放他一马吧!” 方巍冷哼一声道:“你们当真以为,此人还是‘人’么?” “什么?”诸人不解方巍之意,全部愣住了,方巍自然也不会在解释,高深叫道:“吾领至上妙法阴阳祖师令,点血为引。点灵童,趋鬼神,四方不得阻,八方不得拦,如有阻拦,定斩尔命!” 说完,将手上仅存的灵童打出! 就在这孙琦灵六识皆要没的一瞬间,忽然间,那双黑洞洞的血眼中,喷出两道黑烟,而已经断了舌根的嘴里也发出了一声宛如野兽一般的咆哮,原本已经是一个废人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一股力量,猛地一把把方巍推开,然后如同一匹受伤的野兽一般,弹地而起,飞快地撞墙逃遁。 “狐狸尾巴还是夹不住了!”方巍的眼睛中闪烁着一层宛如实质的晶莹,半步不停,紧跟而上。 “等等……等我!”忽然起来的变故,让龙鸢儿暂时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到时候,方巍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二十九章 逆风之局 方巍的离开,顿时让整个酒吧的气氛为之一松,不少人开始扶起莫亮,而原本是晁方带过来的人,则慌忙扶起已经是一具干尸的晁方,人群中不由得响起各人的唏嘘之声。 “没想到方巍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用出这种绝户的手段!” “真的不知道,孙琦灵和方巍到底有多大的仇,不然也不会用这样的术了。” “只是可惜了莫老大了,在您这里搅出来这么大的事情……” “莫老大,您放心,今天的事情,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了,是方巍这小子不顾道门规矩,而您可是和他血战到底的,到时候如果黄老追究起来,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向玺中的人汇报。” 莫亮咳出一口鲜血,惨笑一声,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作揖道:“这样的话,就要有劳各位兄弟了。” “应该的,应该的,莫老大平时对我们都好,我们当然站在你这一边了,而且我们又只是实话实说,把我们今天亲眼看到的如实相告而已,相信黄老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那是,那是,只是今天晁方惨死在那个凤凰山的蛊女手上,晁家的人,会善罢甘休吗?” “哼!凤凰山,方巍,这两股势力,平时没有一个是晁家惹得起的,而且晁方平时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叫死有余辜。” “过了,过了,人死为大,人死为大。” 酒吧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诸人再也无心玩乐,纷纷散了,相信今天的事情很快就会在道门中传开,只有莫亮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满地狼藉的酒吧中,独自发呆。 他也是玺中的高手,虽然道法比方巍天差地别,但是眼力价却比在酒吧中的三教九流角色高出了不少。 “方巍……”莫亮默默的想到,“孙琦灵?” 方巍为什么花这么大的气力追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难道……”莫亮默默地想到,“只有一个可能,孙琦灵早已经不是活着时候的孙琦灵了……” 方巍速度疾驰,此时根本顾不上是不是惊世骇俗了,好在现在已经深更半夜,所以没有惊动当地居民,偶尔有几个夜猫子遇上,也只当自己眼花了。 尽管方巍的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但是这孙琦灵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和方巍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看着他就要逃出方巍的视线范围以外。 “出来!”方巍一声大喝,忽然间,两道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而且速度丝毫不弱于方巍等人。 “滚回去吧?”其中一人冷声道,在夜色的掩映之下,那张脸阴沉的人见人怕,他单脚踢出,后发先至,直接踢中了孙琦灵的下身要害,又稳又狠。 哪知道孙琦灵只是闷哼一声,身形只是略略一晃,速度不减,向着前方急冲而去,来人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而另外一人则是蓄势待发,飞起一脚,踢中孙琦灵的后心! 孙琦灵一个踉跄,一张布满了鲜血,已经看不清任何喜怒哀乐,他倒地一卷,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奔去。 正在这个时候,方巍已经赶到,手上杀生刃毫不留情,飞快的从手中掷出,在月光下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穿过了孙琦灵的胸膛,将他钉在了附近的一颗老树之上。 孙琦灵披头散发,已经被方巍扯去了舌头的嘴里,居然发出了宛如夜枭一般的桀桀怪叫之声:“没想到还是被你抓住了……” 方巍不答话,欺身向前,打出一张金色符咒,最后一个灵童出现在他的面前,方巍按住他的天灵,厉声叫道:“吾领至上妙法阴阳祖师令,点血为引。点灵童,趋鬼神,四方不得阻,八方不得拦,如有阻拦,定斩尔命!” “收灵识!!” 一道灵光从孙琦灵的天灵之中冒出,灵童见到,连忙凑了过去,当那道灵光与方巍的灵童相遇之时,那灵童忽然浑身火起,五官俱全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瞬间被烧成灰烬! 方巍愣了,而身后跟着方巍的两人同时也愣住了,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以为这样,就真的能够收我灵识?”孙琦灵的嘴里发出了尖厉的声音,如同刀尖划过磁盘,十分渗人。 方巍的眼睛中微不可查的一闪,森然道:“逆风了?”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间,那孙琦灵的身后猛地出现一个四五米牛头人脸的怪物,穿着宽大的和袍,舌尖一卷,一把太刀卷在舌上,向着方巍斜斜砍去。 而孙琦灵此时,如同一摊烂肉一样瘫软在地上,瞬间化作了一摊脓水。 “方巍,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出我来的?”那个牛头人脸的怪物声音极为恶心,传进了方巍的耳中,就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在耳中爬行一般。 方巍冷哼一声,道:“王不留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安分!” 、“方巍,还是那句话,我承认我杀不了你,但是你也不可能杀得死我,我们这辈子和平相处,不是很好么?” “和平相处,曾经我也想过啊!”方巍嘴里飞快回答,同时手中的杀生刃也是飞快地向着那牛角人面的怪物砍去,但是那怪物仿佛没有真身一般,方巍的杀生刃如同传过来透明的空气,根本伤不了那个怪物分毫。 “我混进你招来的那群牛鬼蛇神之中,其实就想看看你在搞什么鬼,可惜,方巍你让我很失望,很失望啊!”那牛角怪物边说边打,但是每一次攻击,都是真的。 而方巍打向他的每一次,却都变成了虚无。 这是什么鬼? 方巍虽然在玺中宝册中研读了很多关于日本阴阳道的记载,但是日本阴阳道乃是日本国教,直属与天皇,其中真正的术除了阴阳道中之人,根本无人知道,几百年偶然间玺与阴阳道发生摩擦,想生擒几个阴阳道的高手,但是日本偏偏动不动就“玉碎”,根本让玺抓不住活人,所以,尽管方巍穷尽心思,依然只能搜到很多语焉不详的记载,对日本阴阳道的真谛,确实难以琢磨。 第三十章 来赌一把 方巍很想知道,王不留行到底算是一个什么存在,僵尸?不像,阴魂,也不似,如果他的本体只是那条被金蛇的话,他又是以一种什么形态存活于世,而他的式神,到底又有多少? 王不留行曾经说过,自己有风林火山四个式神,但是这个式神似乎不是王不留行曾经经常带在身边的四个之一,而且王不留行也曾经说过,炼就一具式神,绝不是容易的事情,而现在这个依附在孙琦灵身体中的式神,又是什么? 而且,式神只是中原道门对于日本阴阳道的一个统称——甚至连统称都不算,只能算是一个泊来的翻译词而已,若是以中原的“魑魅魍魉”任何一种或者是阴灵之类的来解释日本阴阳道中的式神来历,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方巍知道,日本阴阳道也不过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鬼谷子阴阳道的衍化罢了,只是在日本似乎他们琢磨出了一些虚张声势的东西,就像日本的很多文化一样,虽然源自于中原,但是到了日本人的手里,似乎便另外有了一种活力。 虽然方巍不喜日本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日本的这种能力。 方巍与式神且战且退,但是却不断思考着对付这具式神的办法。 方巍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个印决,顿时一阵风起,对着那个式神吹去,但是那式神似乎丝毫不受影响,舌尖一卷,那把长刀又对着方巍砍下。 方巍侧身躲开,暗自想到:果然,这个式神,对中原道法免疫。 刀刺不进,印决似乎也没有用,方巍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界,但是方巍知道,如果王不留行真的厉害到如此地步的话,断然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和自己周旋,这式神中,肯定有着现在他没有找到破绽! “方巍,你怎么不等我!”气喘吁吁地龙鸢儿终于赶来了,见方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鬼物似乎陷入了苦战之中,顿时间不由分说,手中一挥,密密麻麻地黑虫向着那具式神飞来。 那具式神回头一看,见到龙鸢儿顿时双目圆睁,不顾一切地舍开了方巍,舌尖长刀一卷,好不客气地向着龙鸢儿劈了下来! 当心,危险! 方巍口中一吐,白骨桥顿时闪现,方巍脚踏白骨桥,用肉眼难辨的速度,向着龙鸢儿飞也似的奔了过来,抱着龙鸢儿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这个式神即将到来的一刀! 方巍后背已经是汗水淋漓,这个小妮子实在是太不懂深浅了。 那个式神浑身一抖,阴森森地道:“方巍,没想到你倒真是一个多情君子,唐婉刚死,你这就搭上了新的女人了,不知道唐婉地下有灵,是为你感到开心呢?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方巍知道,王不留行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唐婉,定然是想搅乱他的心神,其心可诛。强行按下心中的忿怒,冷冷道:“大师兄,在黑狱中的那笔血债,我还没有找你讨回呢?” 那具式神脸上挤出一个难看到了极点的笑容,道:“方巍,你赢不了我的,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和我一起回去见师父吧?” “黄老,你真的以为黄老会信任你,你应该知道你在黄老的手里面,只是一具工具而已,当他利用你对付了我,你就将是他威胁最大的敌人,你觉得他真的会让你继承黄老的位置么?” 方巍手中杀生刃连连舞动,生生的杀气,让这个式神也不敢轻易地靠近,只得且战且退,方巍让龙鸢儿站立在安全位置,没有了后顾之忧,方巍那式神开始放开手脚缠斗,虽然依然伤不了他,但是那式神也没有对方巍造成半分威胁。 这样不行,这式神可不是‘人’,似乎没有疲累之感,如果这样下去,自己终究会道法耗尽,被这个王不留行活生生的耗死。 方巍一边用黄老来刺激王不留行,使他分心,一边默默找寻破除王不留行式神的办法,他的脑海中将所有和王不留行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细细地过了一遍,可以说,方巍在对付王不留行是在一心三用,若不是方巍这么多年来有了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再加上手上这把无坚不摧的杀生刃,只怕此时已经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了。 而王不留行也同样用唐婉刺激着方巍,两人最嘴皮上的较量,丝毫不亚于手上的较量,甚至更为刺激。 “破绽,破绽究竟在哪儿?” 方巍手中杀生刃不停,但是已经有了疲累之意,到底是道念消耗太多,这样下去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真的会出问题。 方巍眼中闪过一丝果断,忽然间,刀锋向左,猛地向着自己身边的一处空留之处劈去,那式神果然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阴森森道:“方巍,你到底还是露出了破绽!” 说话间,那式神舌尖一卷,身体整个扑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那一刀劈向方巍的左肋。 谁都想不到,方巍居然丝毫没有躲闪,反而调整身躯,将心脏对准了那式神的刀刃。 方巍!龙鸢儿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难道方巍疯了吗?不然怎么会自己去送死! 那式神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卷在舌尖上的刀直刺方巍的心脏! 方巍眼神果决,一动不动地看着式神那双眼睛。 龙鸢儿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相救方巍。 而就在那刀刺进方巍心口的时候,忽然间,式神眼中的得意消失了,反而露出了一丝犹豫。 就是这样的一丝犹豫! 方巍没有任何犹豫,拼着心口承受这一刀之危险,手中猛地一挥,并指未剑,紫电闪烁,毫不犹豫地向着那式神的腰眼出打去! 滋滋滋!!! 紫电顿时从式神的身体中穿过,式神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哐当! 卷在舌尖的刀,猛地掉落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 鲜血汩汩地从方巍的心口滴落,但是好在王不留行那一刀只是伤了方巍的一丝皮毛,没有伤到要害。 方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中捏着一个黑色的小虫子,叹息道:“师兄,你到底还是不敢杀我!” “我不敢杀你,我不敢杀你……”王不留行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点头道,“方巍,你果然是机关算尽,不错,我是不敢杀你,你又赌赢了!” 轰,那式神的浑身顿时燃起了一团幽兰之火,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道金色的闪电非也似的蹿了出来,方巍那等他逃脱,一把将这金色的闪电捏在手里面。 “师兄,你输了。”方巍一抹嘴角一丝血丝,冷冷地看着手里面的这条金色的小蛇。 第三十一章 大轮回之术 “这个是什么?”龙鸢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手中握着的这只金色的小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式神,居然是这么一条人畜无害的小蛇。 而且,这条蛇虽然是蛇,但是奇怪的是,它的面部表情,完全和人一模一样,甚至可以想象成一张人脸。 “我输了。”王不留行缓缓地开口,道,“我一直都不敢低估你,但是到最后我还是低估了你。唉。” 看得出来,王不留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恼,只是奇怪的是,现在他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但是却没有恐惧和绝望。 王不留行仰起头,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方巍,道:“你能够识破我的身份我不奇怪,毕竟你在玺多年,我们两人也算得上是‘宿敌’,我的式神瞒不过你的眼睛,我早就能够想到,只是我想知道,如果刚才我那一刀没有犹豫的话,你会如何?” “我会死。”方巍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不是在赌?” “不错,我是再赌,在用我的命在赌,我赌你没有做好充分杀我的准备。” 王不留行嘴角狡黠的一笑,道:“你这么笃定?” “不错,我知道你绝不可能轻易杀了我。” “杀了你,我就是黄老手下的大功臣了,难道不好么?”王不留行裂开了蛇嘴,嘴角依然在笑。 方巍悠然道:“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没有人比你更明白,如果我死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了。” 王不留行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如果我是你,最好的结果就是我能够和黄老两败俱伤,而你则在旁坐收渔利,而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向着这个方面去走,你在我和黄老之间反复摇摆,只要谁弱一点,你就推谁一下,这样就能够在我和黄老之间一直保持平衡,巩固你在黄老地方位置。” “你当年你帮我,是真心的,因为当时我比黄老要弱,而你现在重新投靠黄老,也是认真的,因为你已经确定,我已经拥有了和黄老匹敌的实力,特别是我和黄老一战,更加笃定了你这样的想法。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地投靠黄老,你想要得到的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王不留行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果然把所有的一切猜的如此通透,除了黄老之外,你是我见过对人心二字吃得最通透的人,难怪黄老会视你为最大之劲敌,你确实配。你居然敢用自己的命去赌。胆大包天之极。” 方巍悠悠地道:“我正是因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所以有的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愿意的选择。” “好,就算你机关算尽,但是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命门所在的。” “其实很简单。”方巍缓缓地道,“我一直在研究日本式神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笃定的是,日本阴阳道出自于我中国阴阳之术,所以,式神的原理绝不会出于中国阴阳道之左右。”、 “不错。” “我当时一直认为,式神就是类似于中国阴阳之术,是一种召唤阴间鬼神之术,只是比中国的通灵之术更为复杂而已。但是依然是通灵术中的一种高级表现。” 王不留行缓缓道:“后来呢?” “后来我对你的式神之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 “什么。” “大轮回。” “大轮回?” “不错,生老病死,不过是小轮回而已,而还有一个大轮回,却是我最近才领悟出来的?” “大轮回,看来那个人当真是待你不薄,连这等玄奥之术,也告诉了你。” “一半靠听,一半靠猜。”方巍微笑着道,“不过,如果不是他给我的启发,我实在是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玄奥之术。” “嗯,不错,就算是他在帮你,你也斗不过黄老。” 方巍不言,缓缓地道:“其实日本阴阳道的式神,绝不会如此复杂,而你的式神之术,却是让我几乎不能琢磨的玄奥之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式神之中,不仅仅是日本阴阳道的来源,更融合了那种已经超越了中原道门的术……” “不错,那叫仙法……” “人在六道之中,轮回之内,只要是肉体凡胎,绝不可能修习仙法,而你猜的不错,世间只有他一人,以肉身成圣,历经了天人五衰,从而成为世间悟通大轮回之人,因而改天换地,逆转阴阳,成就了现在你我所见的这片天。” “而他之所以能够这样,除了赢勾传承人这一特殊身份之外,在他刚出道的时候,曾经在王家祖宅中枯坐百年,易经洗髓,之后他所有的成就,都离不开这一关。” 说到这里,王不留行叹口气道:“我和他也一样,只是我并非赢勾血脉的传承,因此我我所受的折磨,也绝不是你们所能够想象的。”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你是在告诉我,你和那个人一样,悟通了大轮回。” “悟通大轮回,这是需要何等的造化,我若是能悟通大轮回,世间便再会有第二个唐方,你说,我还需要夹在你和黄老之间做人么?” 方巍点头道:“所言极是。”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看出我的式神之中包含了大轮回之术。” “普通的通灵之术,不过是以通灵出神妖魔怪,这些,就算是最高等级的通灵术,也不过是通灵出妖魔这一等级的存在,而你的式神,并非通灵的是这些,而是……” “而是什么?” “光阴……”方巍缓缓地道,“这就是取之于大轮回之术中的光阴。” 王不留行两只蛇眼瞪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忽然大笑道:“方巍啊方巍,厉害,厉害,厉害!!!” 第三十二章 小人之礼 王不留行淡淡地道:“但是是如何看出我的式神中包涵光阴之术?” “很简单。”方巍道:“大千世界,包含了无数种形态的存在,也包含着无数种轮回的存在,我们所在的是一个轮回,而这个轮回之主,就是你们口中相传的赢勾老祖唐方,当年是他一手逆转阴阳,再创世纪,因此才有了我们现在的所在的轮回。而这只是万千轮回中的一种,唐方能以肉身成圣,创造一个轮回,但是轮回的掌控权却只有天地才配拥有,因此唐方也因此得罪天地,至今下落不明。” “不错,当年是这样的。而且这件事情也成全了玺,成全了今世之黄老。” “也成全了你。”方巍淡淡的道,“当年黄老之所以要把你除去,肯定是因为你和唐方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不对。” 王不留行叹口气道:“当年我与唐方确实有数面之缘,也曾经过他点拨之后,悟了半分光阴之术的奥秘,不然我早就死在了黄老的手上,也得算得上因祸得福。” “你……不恨他?” 王不留行脸色凄然:“山野村妇都懂得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何况我和黄老有杀身之仇,但是……同样一句话,世间没有永恒的仇人,也没有永久的恩人,有的只有永恒的利益。” 方巍悠然道:“你果然是个小人。” 王不留行嘿然道:“彼此彼此。” 王不留行吐出舌尖,笑道:“方巍,既然你我都是小人,小人之间就不要讲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做个交易如何?” “哼,你是小人,就说我家方巍也是小人,我们家方巍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可能跟你做交易!”在旁的龙鸢儿大声道! 方巍表情上不为所动,冷冷道:“你现在性命在我的手上,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是,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谈条件,但是方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王不留行嘿然道,“你反黄老是假,而你的真正目的,其实是精卫!” 方巍忽然间面容耸动,脸上掠过了少见的惊异的神情。显然没想到王不留行真的能够看得如此之深,如此之远。 方巍缓缓地道:“反黄老是真,得精卫,也是真。” “方巍啊,方巍,你的心机真的是让人叹而观止啊,如果当年唐方能有你一半的心机计算,何至于落得今日之如此下场,九世判身,九世判身,果然,厉害,厉害!”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八个字,应该已经包含了我们这个轮回的全部。” “是,不错。”王不留行接着道,“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在我们这个世界,也就是唐方创造的这个轮回中,为什么会有僵尸的存在?” 方巍摇了摇头道:“愿闻其详。” “不错,这个轮回中,唐方是源,唐方是肉身成圣,虽然是僵尸真主,有着赢勾血脉,但是他深知这个世界是不应该有僵尸的存在的,毕竟他性格温和,绝不可能在他的世界中有对人类威胁的物种存在。” “嗯。” “但是在轮回中,方巍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愿,创造出天地、创造出光阴,但是唯一不能控制的,只有你——和僵尸。” “判师最大的本事不是一言而定人生死,而是因为他无规则,不受天地轮回的桎梏,如一片从天而落的树叶一般,没有人知道,他会落在那个地方。” “雁过留声,风过无痕,天地天地万物,包括轮回,都会有他固有的轨迹,就像人一样生老病死,都只是一个过程,只有判师,没有过程,只有目的。因为你根本不是人,而是天地之源!” “你原本就是天地之初、之始。又如何能够堕入轮回,又如何能够在别人执掌的轮回中苟且!” 王不留行说到这里,已经声嘶力竭,近乎嘶喊起来,但是方巍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冷冷地看着手中这条有些张狂的蛇,只要稍稍用力,王不留行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而龙鸢儿则听得目瞪口呆,宛如在听天书一般。根本不知所云。 王不留行气粗了,喘息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杀你的原因,我没有耐心在等一个判师出来了。” “可是在黑狱中,你却是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不错,当时是黄老的吩咐,如果我哦不照做的话,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方巍沉默半晌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黄老搭上的。” “你还记得一个人么?” “谁。” “林忆?” “我,是四合院看门的那个林忆?” “不错。” 方巍皱眉道:“他难道不是你们南斗放在黄老身边的人吗?” 王不留行微微一愣,脱口道:“你什么时候……不,该死!” 王不留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好吧,不错,林忆曾经确实是我们的人,但是后来……” 王不留行的眼中露出了切齿的仇恨,一字一句道:“就是他把我出卖给了黄老!” “呵呵。”方巍忍不住笑了笑道,“间中有间?” 王不留行喘息道:“当年我把你带进四合院,原本是想让你看去看清楚黄老的真面目,第二天,我没有出北.京,而是和林忆见面,想问问他现在黄老的动向。可是后来,我遇到了黄老。” 方巍哦了一声道,“于是你迫于黄老之威,不得不为虎作伥,和黄老一起在黑狱中算计我,可惜棋差一招,被王小罗撞破,坏了好事!” “我王不留行岂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 “不是么?”方巍讪道。 王不留行一时无语,喘了口气,才道:“好吧,就算我王不留行胆小怕事,但是你以为王小罗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黑狱中吗?” “难道又是你?” “不错,是我告诉了姬斯婷,方巍,是我救了你,你还不知情吗?” 王不留行急声道:“所以,我并不是真心害你的,方巍,我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相信我,你我联手一定能够干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你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我讨厌和你这样恶心的人合作。” 王不留行咧嘴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所以我会给你一份,你无法拒绝的礼物。” “什么?” 王不留行的嘴角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道:“四大僵尸中,唯一真正称帝的,最具有皇者之相的僵尸王者——武悼天王,冉闵!” 第三十三章 帝王之棺 方巍眯着眼睛,看着王不留行,晌久不说话,王不留行急切的问道:“这个僵尸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从黑狱中带出来的,连黄老都不知道,放心,专此一事,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与你之间精诚合作的决心吗?” 方巍没有说话,似乎在细细思量。 王不留行趁热打铁道:“冉闵就在此处不远,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方巍,刚才这个人可是差点要害死我们的,你难道真的相信他的话吗?” 方巍没有做声,龙鸢儿以为方巍没听清楚,又加高了音量再说了一遍。 方巍沉默不语,隔了良久,才缓缓回头,看着身边的龙鸢儿,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龙鸢儿浑身剧震,不由得泪如雨下。 方巍苦笑一声道:“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如果王不留行在骗我,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而我和王不留行合作,说明,王不留行对我而言同样还有利用的价值,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龙鸢儿更是哭得泣不成声,方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道:“鸢儿,我方巍就是在这样的烂泥坑里面打滚,而你,真的没有必要跟我一起,去招惹这些跟你没有丝毫关系的是非恩怨,听我一句话,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我方巍真的不适合你。” 这是方巍第一次在这样平和的环境中,用这样决绝的话语拒绝龙鸢儿,而龙鸢儿除了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巍轻轻地在龙鸢儿额头上一吻,轻柔地道:“走吧,离开我。” 说完,不理在已经哭得根本直不起腰的龙鸢儿,带着王不留行和随身四大僵尸,快步离开。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 在王不留行的带领下,方巍和四大僵尸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面停了下来,王不留行道:“我将冉闵的尸身藏身在这里,放心这里是我的一个秘密基地,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找到。” 说完,王不留行带着方巍走进去,方巍回头对着薛定康等四个僵尸道:“你们就在外面等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通知我。” “是,”薛定康四人早就将方巍认作主人,垂首回道,方巍很是满意,他需要的人,就是这样,不需要多说一句,只需要二个字: 服从。 此时天已经入夜,白色的月光从破烂的窗户外面射入进来,方巍步入破屋之中,顺手解开了王不留行封在这个屋中的结界。 空荡荡的屋中,果然躺着一副上好的棺木。 王不留行看着前面的这副棺木道:“这就是冉闵了。” 方巍嗯了一声,快步向前而去,王不留行急声道:“且慢。” “你开棺之前,我有几句话跟你说,我知道你道法高深,连白起都未必是你对手,而黄巢也曾经多次挫败在你手上,这冉闵虽然是四大僵尸之一,但是依你现在的道行未必惧他——但是,” 王不留行话锋一转道,“冉闵和其他三具僵尸王不同,他或许杀气没有黄巢白起等人深重,但是他乃是四大僵尸中唯一一个真正称帝的之人,你要知道,凡古称帝之人,皆有上天庇佑,而且这冉闵自成为僵尸之后,从来没有在世间行走过,一直在黑狱之中,帝王之棺,一旦开棺,绝非小可,不可和黄巢、白起之流相提并论。” 方巍也知道此事绝非小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建议你用十方俱封之阵,困住此处,然后等冉闵一旦出关,便立即用杀生刃镇住他的杀气,不然血光冲天,周围生灵涂炭事小,万一引起了黄老的注意,你我都将功亏一篑。” “然后呢?” “只需要你用杀生刃反复消磨他的戾气,我相信降伏这个帝王僵尸并非难事,只是,他生前乃是帝王至尊,又岂能屈尊降贵,听凭你我二人的号令?这还需要你我从长计议才好。” “我与他之间,并无主仆之分,实乃兄弟之交,我又何必惧他!”方巍说完,大步流星地向着那副棺木走去,但是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在这个棺木之中布好了十方俱封之阵,然后祭出来杀生刃当空悬之,如月如辉。 做完这一切,方巍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副棺木旁边,这副棺木乃是用上古的金丝楠木打造,遇水不烂千年不腐,红色的棺盖上密密麻麻地印着了无数的封印,有新有旧,显然是不同时代的黄老都十分重视这副棺木,代代加持,生怕这冉闵破棺而出,看得出,玺对这副棺木是何等重视。 换句话说,这些封印,绝捏造不出来,王不留行没有骗自己。 若是换做一般人,怕是绝对解不开这些封印,但是方巍乃是玺中出身,对玺中道法了如指掌,就算是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反复专研之后,也大抵明白,不过三四个小时的钻研,方巍自信已经能够将所有的封印全部解开。 方巍神情肃穆,紧紧盯着这副棺木,用手一拂,顿时,棺木上金光闪烁,所有的封印全部消失无踪。 王不留行在旁瞪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舌尖滋滋之声不绝于耳。对于他来说这冉闵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今日有幸能够亲眼目睹他出关,也算是见证历史。 方巍做完这一切,定了定神,用手一指,顿时间那柄悬空的杀生刃更是光芒四射,方巍气定神闲,冷峻的面容上泛出一丝期待,高声喝道:“恭请武悼天王出关。” 棺木上面金光更为炽热,棺木开始耸动,悬在半空中的那把杀生刃光芒更为炽热,方巍神情不由得也开始紧张,加大了音量,道:“恭请武悼天王出关!” 棺木裂开了一个小缝,一只黑漆漆的手缓缓地从棺中探出…… “恭请武悼天王出关!” “哈哈哈哈!”忽然桀桀怪笑从窗外传来,一个熟悉的怪腔怪调道:“小子,还是让你爷爷来接武悼天王出关最好!” 顿时,方巍脸色大变,回头大声道:“是你!” “正是朕!”黄巢一阵旋风一般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只手按住了棺木,整个人趴在棺木之上,难看的脸上挤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小娃儿,想跟朕玩捉迷藏,你还嫩了点!” 第三十四章 虚以委蛇 薛定康等四大僵尸面色惨白的冲了进来,看着在棺木上的黄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来到方巍的身边,咬牙道:“七爷,这个人本事实在太高,我们四个人拦不住他。” 方巍当然知道,黄巢的本事和薛定康等人差了不知道多少,就算无论来多少薛定康这级数的僵尸,也是无法将黄巢拦下来的,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退下。” “是。”四个僵尸依言后退,但是目光警惕地看着黄巢。 方巍向前一步,看着黄巢,道:“想不到你居然来了。” 黄巢大手一摆,道:“小子,今天我来,不是找你的晦气的,你先退下。”说完,看着方巍手里面的那只小金蛇忽然猖狂地大笑起来,几乎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道:“王不留行,王不留行,你什么时候如此狼狈了?” 王不留行的蛇嘴咧出一丝笑意,对着黄巢道:“参见帝君。” 黄巢大手一摆,顿时脸沉了下来,冷冷道:“王不留行,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朕吗?当日你是怎么跟朕约定的,现在你居然背信弃义!我明白了,你是故意骗我将冉闵弄出来之后,然后在方巍这小子这里来邀功,好,王不留行,你居然连朕都敢骗,就不怕老子龙心一怒,将你撕成碎片!” 黄巢一会自称为朕,一会儿又是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果然是草莽英雄出生,自己还没有过几天皇帝的瘾儿就被人拉下马来,所以在称呼上连自己都有时候混乱不清。不过对于黄巢这种性格,方巍已经多次接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方巍看了一眼手中的王不留行,咦声道:“想不到师兄居然还和他有这样的交易。” 王不留行苦笑一声道:“黑狱这种地方,生入死出,莫说带出冉闵,就算是带出一只苍蝇,也是难上加难,再说了,我和黄老朝夕相处,若是不请人相助,怎么可能把冉闵带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啊。”方巍油然道。 “这些小事,我觉得就没有必要跟你说了,再说了,帝君乃是九五之尊……” “哼,对不住了,老子天生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方巍,今天朕可把话撂在这里了,这口棺木,老子要定了,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方巍眼中闪过微不可查一丝凌厉,冷冷道:“如果我偏要呢?” “你!”黄巢顿时语塞,别看他气势上咄咄逼人,但是其实外强中干,而且方巍的本事他是领教过了的,当年在龙虎山,自己尚且全盛,还被方巍斩去八百万阴灵,差点被阴间两个不入流的鬼差给带回了阴间,虽然这段时日,他苦修阴灵,仅仅也只是小有所成,想恢复到当年的水平,怕是还需要方巍这多加照拂,所以对于方巍,他能得罪就不得罪,尽量近而远之。 但是这具棺木中躺着的僵尸,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黄老发现的危险,从黑狱中偷出这副棺木。 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策划良久,绝不能让方巍在“天亮”之前,窃取了自己胜利的果实。 黄巢在内心中把王不留行骂了一千遍,但是面对方巍也无计可施,只好道:“方巍,别忘了,当年在湘西的时候,我还救过你一命,看在老子是你救命恩人的份上,这副棺木就交给我了吧。” 黄巢难得如此低声下气,可是方巍却偏不买账,冷冷道:“不错,你是救过我,但是当时你救我的目的,只是自保而已。” “你!”黄巢不由得火冒三丈。厉声斥责道。 “但是,”方巍话锋一转,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欠你一个人情。说吧,你要这副棺木有什么用。” 黄巢听见方巍话中似乎有一丝转机,顿时喜上眉梢,道:“好吧,老子也不瞒你,老子千辛万苦地找冉闵,还不是因为你。” “我?”方巍眉毛一挑。 黄巢有些泄气道:“当年你斩断了我八百万的阴灵,老子没有了那八百万阴灵护体,阴间的那些牛鬼蛇神如同吃了春.药一般,跟着我屁.股后面追杀,幸好老子这僵尸之体也不是白混的,好歹躲过了他们几次,但是你知道,十殿阎罗这些老东西是终究不会放过我的,如果那天秦广这些屑小忽然出关,找到了我,到时候我恐怕真的要回去受罪了……” “十八层地狱啊……”黄巢面色哭丧,如丧考妣道,“老子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所以姓方的小子,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我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这句话没错,可是问题是,黄巢他还算是‘人’吗? 方巍吁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找到冉闵,无非就是想将冉闵体内的怨气吸收,然后助你重修八百万阴灵!” 黄巢嘿然一笑道:“大抵是这个意思,所以方巍你别逼我,如果你今天不把冉闵交给朕,朕一怒之下,当真杀人八百万!到时候,血流成河,血染江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方巍不觉得好笑,哪有那别人的命来威胁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是方巍知道,黄巢乃是真的心狠手毒之人,一怒之下,还真的可能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你要冉闵体内的怨气,我不是不能给你。” “方巍!”王不留行闻言大惊道,“不能信他!” “小子,老子迟早把你的皮剥了泡酒喝!”黄巢见王不留行打断自己的好事,不由得怒火攻心,戟指王不留行怒骂道。 “但是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黄巢一愣,脱口道:“什么事情。” 方巍叹了口气道:“你果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黄巢搜肠挂肚,显然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方巍一字一句道:“张献忠。” “哦。”黄巢猛地想起来了,当年在龙虎山上,他被方巍削去了八百万阴灵,恰好被阴间鬼差来索命,所以不得已拜在方巍的脚下,自称为奴,而方巍也当时要要他去做三件事,只是当时黄巢为了保命,什么事情能够答应,但是转眼,当真是抛到了脑后。 可是方巍却记得清清楚楚。 黄巢一挠头,满脸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有眉目了,那张献忠,张献忠就在……嘿!就在……嗯,就在须驼山里面闭关呢!” “你撒谎,那里我去过,张献忠根本没有。” “啊,刚才是我说错了,是在紫阳山,嗯,紫阳山。” 方巍稍微一诈,便知道黄巢是在心口胡诌,冷哼一声道:“黄巢,看来你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在一个活了好几百岁的“老人”面前谈“长进”,当真也是滑稽到了极点,但是黄巢丝毫不以为意,摸了摸头,郝然道:“七爷,这件事情,黄巢这下是真真正正的记在了心里了,只要你把冉闵交给我,我定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张献忠!” 第三十五章 王八龟孙 冉闵和张献忠同为四大僵尸,如果黄巢有丝毫张献忠的下落,也就不必冒着这么大危险,进入黑狱去找冉闵了。所以方巍坚信黄巢根本不可能有张献忠的丝毫线索。 当然,也有可能,对付张献忠,比对付黑狱和黄老加起来还可怕。 总之,黄巢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主儿,他的赌咒发誓,方巍半个字都不信。 方巍凝神半晌,缓缓道:“好,如果你帮我找到张献忠,我便把冉闵交给你。” “你把冉闵交给我,我自然会找到张献忠。”黄巢乃是狡猾如狐的人,岂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话。 “我说,你把张献忠交给我,我自然把冉闵交给你!”方巍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低声道。 “不,先把冉闵给我。”黄巢用手压住冉闵的棺盖,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方巍怒道:“你不信我吗?” “对不起,老子除了自己,谁他娘的都不信,方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强加一杠子,搞到冉闵,不也就是为了他身上那股积攒了千年的怨气,好修你的三生三世之术,朕如果真的把冉闵给你了,老子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黄巢扬起了头,眼中射出坚决之色,看得出他是铁了心,要把这冉闵抢夺到手。 “一人退一步。”王不留行忽然开口,想打圆场,可是话没说出口,就被黄巢喝断,道,“这里面就你小子最坏!老子先把这件事情了了,回头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事到如今,事情似乎已经进入了死局,看来,不得不用实力来解决了。 方巍面色阴沉,用手一招,那悬在半空中的杀生刃回到了手里面,而黄巢也丝毫不示弱,狞声一笑,手中一挥,黄巢剑在手,双眼如同鹰枭一般,直刺方巍。 祭出黄巢剑,黄巢也是迫不得已,和方巍一战,自己即便是胜少败多,自己也没有选择,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冉闵。 方巍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黄巢手中的那把黄巢剑,剑身上已经斑驳了不少血迹,而一些腥臭的鲜血从黄巢剑剑身传来,闻得出,这段时间,死在这柄剑下的无辜之人,决不再少数。 “得罪了!”方巍清啸一声,手中杀生刃幻出,带着数尺的白芒,向着黄巢席卷而来,而黄巢则是将黄巢剑横在当胸,咬牙抵挡这方巍这一往无前的去势! 噹! 一声轻响,方巍与黄巢各自后退半步,稳住身形,两人的脚都如同生根了一般,立在了冉闵棺木的两头。 再次出手的,却是黄巢。 黄巢黄巢剑一挥,顿时间,在剑身中一股黑雾弥漫而出,而在黑雾之中,无数阴灵如同海啸一般狂涌而出,喷向方巍。 果然! 方巍心下一凛,他对黄巢的性格了如指掌,黄巢十分爱惜羽毛,绝对不会打毫无把握之战,他这次敢公然和自己对抗,肯定别有用心,炼出了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外门邪道。 那无数阴灵如海潮一般涌来,方巍声色不动,杀生刃临空当胸,正准备张嘴,放出白骨桥。 忽然,屋外一阵厉啸响起,而在一道虚影一闪而没,冲着方巍两人处奔来,而根本不给给方巍掠阵的四大僵尸任何可以反应的时间。 几乎眨眼之间,那虚影便穿过了所有阴灵的包围,所到之处,所有阴灵的嘴里都发出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瞬间消散无踪。 在这道阴影穿过的地方,还留下来一道长长的,宛如实质的轨迹,可见此人身法之快! 方巍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此生最大劲敌,黄老,但是,即便是黄老的身法,也绝不可能迅疾到这等速度! 虚影闪动之际,方巍和黄巢同时色变,两人同时后退,随着一长声怪叫,虚影已经在两人身前凝实,刚好阻在了两人中间。 陡然而来的变化,让两人都措手不及。 此人一出,向着方巍随手一挥,方巍就感觉一股强大到近乎没有抵挡的压力铺面而来,这股压力,只有他与白起正面相抗的时候,才曾有过!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如此神乎其技! 没等方巍回答,那人一声长笑,如同信手拈来一般,已经将黄巢的黄巢剑夺在了手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兴奋地道:“黄巢剑,黄巢剑,总算是落在了老子手里面了!” 可是,转眼那人脸色骤变,一把把黄巢剑扔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极其厌恶地道:“垃圾!” 说着抬起头,厉声对着黄巢喝道:“你的剑上阴灵呢?” 黄巢的脸色阵红阵白,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被来人一招夺剑带来的羞辱,而更多的则是如何保命了。 方巍看清楚了这个人。 来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当然方巍绝不会以貌取人,此人的身手,若非千百年的锤炼,绝难到达这种地步。 来人长发披肩,黄面长身,豹眼虎须,长的虽然十分丑陋,但是却是极为彪悍,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这种感觉,绝非天生,只有可能是在千万战中,用敌人的鲜血凝结起来的一种独特的杀神气质。 “难道是他?”方巍心中陡然一个念头出现,不由得摇头心道,说曹操,曹操到,不会这么巧吧。 黄巢嘿然一笑,冷冷道:“老子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死了又活了的王八,王八龟孙,乘人之危,是什么英雄好汉。” 第三十六章 交易 方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来人身法之快,几乎超过了他的想象,僵尸不通修道之术,所以和人类相比,最大的优势便是那刀枪不入的僵尸之身,和比人类迅疾太多的身法。 方巍原以为,白起的身法,已经是僵尸之冠了。但是来人身法之快,比之白起,也快了不少。 来人真的是张献忠? 方巍眉头一皱,在他的惯性思维之中,四大僵尸的修为座次应该是白起第一,冉闵或者黄巢第二,而张献忠不过是明朝后期的人物,距今时日最短,修为也应该是最低的。 但是这张献忠的实力,似乎比之白起,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完全已经颠覆了方巍的所有认知!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此人决不可力敌!方巍一念至此,敛去了杀生刃的光芒,扬声道:“前辈可是秦王!?” 张献忠曾经建立大西国,自称秦王,八大王乃是世俗对张献忠的调侃称呼,在张献忠面前,方巍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张献忠眼睛微微一抬,顿时两道凌厉的目光刺得方巍心惊胆颤,他淡淡地道:“杀生刃。居然在你小子手里。” 转眼又看了一眼面色惊惧的彭定康四人,道:“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四个等级不算低的僵尸甘心情愿地做你的狗,这一代的判师倒是有些本事。” 方巍心中暗自心惊,想不到自己的来历,张献忠只忘了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 张献忠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的棺木,冷冷道:“黄巢,这就是冉闵的棺木?” 黄巢因为失去了八百万阴灵护体,知道现在不是张献忠的对手,只好低声下气地道:“不错,这就是冉闵。” “哼,无知小儿,沐猴而冠,可笑至极!”张献忠仰天一笑道,“黄巢,给朕开棺。” 黄巢脸色阴晴不定道:“王八,这可不是随便开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献忠面色一沉,冷冷道:“朕知道,冉闵乃是帝王之棺,难道朕就不是么?” 黄巢嘿然一笑道:“王八,拉倒吧,你我二人虽然都是据帝称王之辈,但是你我清楚,我们这个皇帝都是关起门来自己给自己封的,得不到上天认可的,不然你我也不会……” “住口!”张献忠显然听不下去了,大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朕这个皇帝,这贼老天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他不肯赐朕紫薇真身,难道朕就不能自己修出紫薇真身不成?” “你!不要告诉朕,你已经修出了紫薇真身?” 方巍不由得有些好笑,破大点地方,居然出了两个口口声声自称为“朕”的人,什么时候,这皇帝变得如同菜市场的大白菜,论斤称两的卖,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张献忠默然不语,微微一笑,黄巢喃喃地道:“难怪,难怪……老子说怎么你的修为一时间精进这么多,原来这些年一个人躲着……不对!” 黄巢冷冷道:“你骗朕,朕不信你能做出这等逆天改命之事来!” 方巍仔细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希望把握每一个细节,然后推衍出各种可能。 黄巢忽然哈哈一笑道:“秦王,你既然已经修出了紫薇真身,便是白起如今也奈何不了你了,你又何必来这里跟朕抢夺冉闵,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冉闵让给朕,这份心意,朕一定铭记五内,千年万年。” “想得美。”张献忠哼声道,“冉闵的棺木,老子要定了!” “张献忠,你莫要欺人太甚……”黄巢嘴里大声喝道,忽然间语气戛然而止,脸色骤然露出一个惊慌失措到了极点的表情,惊声呼道;‘武安君……’ 张献忠连忙回头,但是身后根本不见白起的身影,而凌厉的剑气却从黄巢方向劈面而至! 黄巢剑剑气如虹,而与此同时,黄巢大声吼道:“方巍,与我一起杀了这个人,这棺木老子就白送给你了。” 黄巢剑虽然已经失去了八百万阴灵,但是依然是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连张献忠都垂涎三尺,黄巢又是有备而来,一剑而来,声势生猛,甚至连张献忠也不敢轻易撄其锋芒,只得占时退其三步,冷声哼道:“黄巢,你现在不过是一只没有爪牙的病虎而已,也敢跟我斗!” “老子要你的命。”黄巢虽然贪生怕死,但是当真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他也是血气上涌,神勇无比,一连劈了几刀,都被张献忠轻易的躲闪开来,张献忠仰天长啸道:“果然,天下之人,无一人不可杀!” 方巍心念一动,忽然抬起了双手,在半空中挽出无数个好看的手势,用一种女人奇异的腔调,柔声道:“大王,你看我这双手好看吗?” 一句话,张献忠如遭雷击,跌声道:“玉妃……” 张献忠一瞬之间的心神失守,方巍岂容机会错过,杀生刃轰然飞出,直刺张献忠的心脏要害。 见方巍出手,黄巢顿时间精神大振,手中黄巢剑如同绵绵之水,封住了张献忠所有可以逃走的线路,让张献忠不得不和方巍祭出来的杀生刃正面相对。 好个张献忠,忽然生出了两个指头,凌空摄去,杀生刃不偏不倚,如同事先设计好了的一般,正好落在了他的双指指尖,整个刀身鸣声大作,轰然不绝。 “大王,我等了你三百年了,你说过会来接我的,小玉我一直在等你啊,一直在等你。”方巍模仿着当年那具不化骨的语气,如泣如诉,如哀如悲,张献忠整个人浑身巨震,大声道:“你见过朕的玉妃,他在哪里,在哪里?!” 方巍说完一个‘你’字,忽然间嘴张开,一道白骨桥从嘴里飞快的射出,方巍踏足而上,以不逊于张献忠的身法,借助白骨桥眨眼便近身到了张献忠处,两指并称剑指,雷决捏决而出,紫电霎那间缠绕周身,一不顾后路的姿态,向着张献忠刺去。 张献忠显然对自己过于自负,没有想到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够借助“外物”,无限加速自己身法的奇门道法,加上心有杂念,一愣神之间,方巍已经到了自己面门之前,那双不带丝毫人情色彩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成了?!”方巍将体内多年修来的雷力运至巅峰,僵尸惧雷,这一招,就算杀不死张献忠,也足够让他身负重伤! 方巍有这个自信! 身后有黄巢不顾一切的阻拦,而身前与方巍不过半寸的距离,而那已经积蓄了许久的紫电,如同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一般,就要黏上张献忠。 张献忠似乎在一瞬间已经陷入了死地,黄巢脸色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忽然,变化陡至! 张献忠的双胸之前,居然亮起了两盏明灯。 方巍没有看错,真的是平白间出现了两盏明灯。 白晃晃的光,吞吐不定,宛如地狱的幽冥业火。 方巍一咬牙,疾身后退,他不知道这两盏灯是为何物,所以不敢轻易冒进。到了张献忠这层次的高手,保命的东西,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应付的! 只是可惜了这完美的一击。 张献忠后撤半步,双肘猛地击出,正中身后黄巢的胸膛,黄巢一声闷哼,被张献忠击倒在地,一脸几滚,嘴里还不绝的叫出惊魂未定的声音:“白莲灯,白莲灯,你果然和那个人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 僵尸不修道,更不可能运用得了任何道器。 而张献忠此时居然能祭出道器,而且似乎还有道念在这两盏白莲灯中,再一次打破了方巍对固有思维的认知。 方巍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这张献忠,似乎已经不能归类于“僵尸”这样的物种的存在。 交易,黄巢嘴里的交易,到底是指什么? 第三十七章,你要战,那就战! 白莲灯,难道和白莲教有关? 方巍知道,白莲教乃是明清时期纵横一时的邪门道派,甚至后来的塔教,大抵也是从白莲教中分离出来,归根溯源,两者完全可以算作是同根同源,只是邪门道派中,不仅和正道门派势不两立,更甚者,是教内内斗更为严重,严重削弱了教内实力。 在明清交替之际,正是白莲教最为迅猛发展的时候,那时候所有的起义军,或多或少都和这个教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张献忠能够坐大,其中肯定会有白莲教支持的影子。 难道张献忠现在的“本事”与白莲教有关??? 两盏白莲灯在张献忠的身前一闪而过,就像从来没有出现一般,张献忠嘴角含笑,道:“不愧是判师,朕差点都着了你的道儿。” 方巍心中开始紧张,张献忠这等嗜杀如命之人,越是笑容可掬,便代表着杀心越重,原本方巍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自己和黄巢联手那一击,就算不能杀掉张献忠,也肯定会让他身负重伤,但是现在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自己和黄巢联手,怕是也不是眼前这个可怕之人的对手。 况且,方巍刚才之所以能够一击得手,欺的的就是张献忠被“玉儿”所惑,一时间心神不守,但是张献忠是何等人物,同样的手段,在他身上施展第二次,便是和找死无疑。 果然,张献忠话音未落,身子一个俯冲,如同一道电芒一般,穿过白骨桥,眨眼便到了方巍的身边,而方巍身边的四大僵尸早已经有准备,见主人有难,也顾不得眼前的僵尸比之自己高了多少个等级,不由分说,四人合力击出! 张献忠冷哼一声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双手一甩,那宽大的袖袍中仿佛带着两股强烈到了极致的罡风一般,将四大僵尸扫得七零八落,张献忠身子不停,单手探出,伸手成五爪之状,去势正是方巍的咽喉要害。 方巍闷哼一声,双手急搓,顿时间杀生刃幻出千道光芒,如同千百把宝剑一般,林立在方巍的周身,张献忠身子一缓,顿立当场,冷冷道:“这一式,是谁人教你的?” 方巍不言语,双手不停的掐决,紫电缠绕之间,滋滋作响,如今的方巍,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吴下阿蒙,多次身临险境之间的安然逃脱,让他面对强大于数倍之敌也毫不担心,而特别是与白起一战后,他的自信已经到达了巅峰状态,即便是面对张献忠这样,在僵尸中有着至尊地位的高手,也能够丝毫不乱。 彼要战,那就战!方巍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豪情,就让我这个后生小辈,来领教所谓的站在僵尸顶端的四大僵尸的本事吧? 张献忠目光一扫,见方巍不但不乱分寸,反而似乎有了一种强大的求战欲,这种人,无论是他生前死后都极少遇到,不由得也激起了心中的血性,忽然一抬手,冷冷道:“天下之人,很少有人在朕面前站的如此稳当,不错,小娃儿,有些本事……黄巢,你如果要偷袭朕的话,最好找个好时机,否则,朕若不死便是你尸首分离之时,而现在……” 张献忠嘴角牵动,抬脚一步迈去,生冷地道:“就让朕看看本代判师,有何通天彻地之能,居然敢当面向朕溺战!” 身后的黄巢狞声道:“张献忠,如果不是朕八百万阴灵尽数毁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黄巢和张献忠虽然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杀人狂魔,但是两人截然不同,黄巢之所以杀人,并以人肉充当军粮,实在是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为了生存而不得已为止,黄巢本人其实是一个饱读圣贤书之人,因此在本性中多少还有那么一丝礼义廉耻。 但是张献忠则是不同,他草莽出生,从内心深处便视人命如草芥,他杀人,一半是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而更多的是,他乐意。 所以,张献忠本人从里到外,完全是一个不通情理,以杀人为乐的变态型人格! 对上这种人,要么把他杀了,要么被他杀了,再无第三种选择。 方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之中! 深吸一口气,每临大事需静气,这是王姓老者交给方巍最宝贵的财富。 杀生刃在方巍的手上,闪烁着耀目的白光,和方巍双手缠绕的紫电相互呼应,而无数把金色的小剑,或插在地上,或围绕方巍周身,无一不锋芒毕露,而那条白骨桥,则在方巍的身侧,方巍只要心念一动,便随时可以踏身而上。 所有的一切,方巍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等待的,便是这个杀人狂魔的致命一击! 张献忠目视方巍良久,忽然大声道:“我要来了。” 说完,张献忠抬起右手,向前一拳打去! 天地一颤,随着张献忠这近乎毁天灭地的一拳,整个小屋已经剧烈的震动起来,力不能胜般,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而四大僵尸虽然不再张献忠的拳风之内,但是人人面色大变,露出恐惧惊慌之色,可见张献忠一拳之威! 而身处其中的方巍,最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一拳的无可匹敌,甚至比之白起手中那柄剑犹有过之,平心而论,张献忠的实力,貌似还在妨白起之上! 那一拳落下,而随之而来的张献忠蓄力到了巅峰的拳劲,方巍敢肯定,这一拳,世间无人能敌,当然,自己更不能敌。 方巍毫不犹豫的踏上白骨桥,试图躲避张献忠这一拳,白骨桥飞速伸展,带动方巍的身子,离开这旋窝的中央,一道巨大的裂缝,,骤然间在方巍和张献忠之间撕开,撕裂之声刺耳,而这地缝还在不断的轰轰延伸,转眼之间,地面一分为二,这地面居然如同一张薄纸一般,被张献忠从中间划开,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巨缝! 方巍心惊胆颤,暗想,如果这一拳轰实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怕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张献忠大叫一声道:“好,居然能够躲过朕的第一拳,这一代判师之名,你当之无愧!” 张献忠脸上露出狂傲之色,长笑中脚下不停,身子以比刚才更为迅疾的速度,冲着在白骨桥上的方巍直奔而来,而那带着无尽罡风的拳头,对准的依然是方巍命门要害。 方巍瞳孔收缩,如针眼一般大小。 现如今,天上地下,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了!! 第三十八章 束手就擒 此时的方巍内心已经后悔到了极点。 这张献忠的本事,似乎已经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 要知道,曾经方巍能够力拼白起三招而不死,而时过境迁,方巍无论心智还是道法,比之当年和白起战时都已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原本以为就算自己和黄巢联手,就算没有胜算,但是自保无虞。 可是,当真对上了张献忠,方巍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何等的离谱和好笑,眼前的张献忠,简直是已经不能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强悍,自己近乎连他一拳之威都难以抵挡! 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果然没错,在方巍和白起一战之后,自信心已经爆棚,从而带给了自己连自己都每层察觉的——傲慢。 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有的时候是没有机会去弥补的! 拳风如同罡风,方巍看着这张献忠的身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而拳头也变得似乎越来越大! 事到如今,避无可避,方巍牙根一咬,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所有的雷电之力全部集中于双拳拳眼之中。 轰! 雷光咤迸,气旋飞舞,张献忠口中大喝一声:“好!” 方巍的身体如同断线般的风筝一般,向着远方席卷而去,将这破屋中仅存的几张破凳破桌撞的七零八散,才堪堪停住了,嘴角一甜,鲜血狂涌! 再看方巍倒卷的轨迹上已经焦枯一片,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焦土痕迹。 四个僵尸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架住方巍,同时腾身而去。 “想逃!”张献忠目光中露出森然的目光,大声道:“在朕的手下,还从来不曾有全尸!” 说完,一脚踏出,再次击出一拳! “保护主人!”四个僵尸层层相叠,同时站在方巍面前,用尽毕生所有的力量,来对抗张献忠宛如神迹的一击,为方巍赢得些许喘息的机会,但愿能够死里逃生。 又是一声巨响! 四个僵尸被张献忠一拳击中,四个人分成四个方向,飞散开来,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已经再无站立的可能。 张献忠嘴里长笑,身化长虹,向着方巍再次奔来,如同仙尊临世,便是要取方巍之命! 方巍再偷看一眼,此时的黄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之大吉,逃命去也。 “该死!”方巍头皮发麻,对于眼前的张献忠,从他出现的第一刻起,便只有四个字来形容! 高深莫测。 区区两拳,带给方巍心神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而张献忠拥有什么样的神通尚未施展,方巍依然不得而知。 “想不到,刚一出山,便杀了一个闻名千古的判师,朕心大快,朕心大快啊!”张献忠一步走到了方巍的面前,看着面色苍白的方巍,如同看着一只濒临绝境的蚂蚁一般。 方巍万念俱灰,张献忠的第二拳,宛如一把千斤重锤,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虽然自己用尽了所有雷电之力,勉力抵挡,但是张献忠强大地超乎了想象,那一拳,已经穿过了方巍所有的防护,毫无花俏的击中方巍的心口,此时的方巍,浑身如同火烧一般,而四肢则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唯一可做之事,便只有闭目等死了。 张献忠抬起了铁拳,忽然缓缓地放下了…… 方巍心中一惊,暗自道:难道他不杀我,方巍睁开眼睛,看着张献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明白,张献忠并非不杀自己,而是还舍不得杀自己! 依他的性格,必然要自己尝遍了世间所有的痛苦后,在他非人的手段下,慢慢地死去! 这个死变态! 果然,张献忠缓缓开口道:“朕今生杀人无算,但是判师却还是第一次杀,所以小子,你给我挺住点,如果你表现地够好,朕也许会考虑,让你早一点见阎王。” 果然,方巍面白如纸,受伤的心口起伏不定,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嘎声道:“你如果杀了我,你就永远见不到小玉了!” “小玉”张献忠的脸上露出了追思的神情,道,“确实,有好多年未曾见过她了,只是不知道,她的那双手是不是还和过去一样动人如初呢?” 方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道:“天底下,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不急,你在我手上,朕怕你不肯说出小玉的下落?”张献忠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恐怖,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道:“再说了,这小玉的下落对朕来说无关紧要,试问,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折磨判师更让人兴奋呢?” 方巍的一颗心几乎跌到了谷底,他又忘了,张献忠是何等薄情寡义,小玉对他来言,和自已一样不过只是一件“玩物”罢了。 只是他现在更为迷恋的是自己这件而已。 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似乎也已经断绝,方巍唯一的希望,就是最好张献忠快点杀了自己,免去许多临死前的折磨。 可惜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秦王开恩,请饶恕小主一命,我等四人甘愿替小主一死!”角落里面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张献忠忽然回头,扶额笑道:“你们看朕这记性,居然把你们四个给忘记了,不急不急,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到了这里,张献忠忽然叹息道:“只是可惜了黄巢,果然是一条狡猾的狐狸,又让他给逃走了,否则一个判师,一个不成器的伪皇帝,朕一并杀之,岂不快哉。” 方巍心中已经将黄巢骂了一百遍,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张献忠转身看着方巍,道:“你不求我?” 方巍咬牙不语,张献忠面容阴沉,冷冷道:“如果你现在开口求我,说不定我一时高兴,就改变主意放你一条生路。” 方巍知道,张献忠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只是希望看着全天下人都在他脚下摇尾乞怜的样子。 方巍冷冷道:“你如果杀我,绝对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张献忠一乐,道:“愿闻其详。” 第三十九章 真戏假做 方巍此时已经豁出去了,生死全然置之度外,仰天长笑道:“张献忠,你当真以为你现在是天下无敌吗?” 张献忠神情一肃,冷冷道:“如果在二十年前问我,我确实不敢如此说,但是现在不同了,就算是白起之辈,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献忠如此说,确实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二十年前?”方巍忽然心念一动,联想到刚才想说但是没有说出口的半截话,道,“看来秦王这二十年来定有奇遇了。自身已经突破了天雷地火的境界,连白起也不放在眼里了。” 张献忠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方巍继续道:“看来,就算是就算是先天僵尸,也未必是秦王的对手,能死在秦王这样的高手手里面,方巍死而无憾。” “哈哈哈!”张献忠仰天大笑道,“好一句死而无憾,天下人在我张献忠面前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只求一生,而唯独你,却能够说出死而无憾这四个字,小子,朕倒是有些喜欢你了。” “不过不要以为,你这几句马屁,就可以换回你一条命,朕手里面绝不会有活口留下,不过朕可以许诺你一件事,你死之后,朕会把你的头骨制成一件道器,日日夜夜陪在朕身边,这样如何,足够配得上你死而无憾四个字了吧? 方巍勉力挤出一个微笑,他知道,越是面对张献忠这样的大恶人,在气势上便越不能有丝毫怯意,否则,张献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一心求生之人,反到符合了他内心的恶趣味。 ”能日夜陪伴在秦王身边,确实是小子的福气,但是秦王,就没有想过成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唯一’么?” 张献忠闻言大怒道:“难道朕现在不是天上地下,为我独尊的第一吗?” 方巍知道,张献忠已然动心,心中不由得一阵大喜,但是表情上却是不敢露出丝毫喜悦的情绪,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还不够,”张献忠神情傲然,道,“难不成你还知道,这世间还有比朕更为厉害的角色吗?不要告诉我是白起,那小子我迟早会与他一战,让他死在朕的手里面!” “白起?”方巍摇了摇头道,“恕我直言,如今的白起,已经不配为秦王的对手了。” 张献忠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 “不过。”方巍神秘地摇头道,“君上难道还忘了一个人么?” “唐方。” “唐方?”张献忠闻言不由得一愣,道,“你说的可是赢勾之后,唐方?” 方巍话锋一转道:“秦王应该比我更清楚,世间先天僵尸有四,蚩尤、赢勾、禹溪、后卿。而这个唐方便是赢勾转世投胎之人,而其功力已经功参化境,过了天人五衰,和秦王一样,他也是肉身成圣,但是恕我直言,君上比之他,似乎还差了那么一丁点。” “方巍!”张献忠喝破方巍名字,森然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所想,你在这个时候搬出唐方,无非就是想多活一会,谁人不知道,唐方早已经不再人世,你小子休想诓我!” “未必!”方巍见张献忠越是如此,便知道张献忠已经上了自己的套儿,神秘道,“其实秦王可能不知道,前些时日,我还曾与唐方促膝长谈呢,不然君上以为我这把杀生刃,是从何而来!” “嗯?”张献忠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道,“你刚才与我对敌的时候,虽然道法不济,但是的确颇有几分他的影子……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也算是难得了。” “能够得到君上的谬赞,方巍三生有幸。”方巍越发从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秦王之所以要冉闵,估计是为了应付天人五衰之苦吧?” 张献忠目光一闪,道:“不错!” 果然,这张献忠已经突破了僵尸中最大的桎梏“天雷地火”,直达天人五衰的境界,难怪他会如此难对付!方巍猜测不错,内心中越发有了几分求生的信心,面色从容道:“君上如果想利用冉闵来突破天人五衰之境,难道身边就不需要一个护法之人吗?” “护法”张献忠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张献忠自从成为僵尸以来,一贯独来独往,难不成身边还要多几个累赘不成?” “当然,以现在秦王的道法,过天人五衰那是迟早之事,但是我听说当年唐方过天人五衰都甚为不易,秦王还是小心为上,毕竟古往今来,能够过天人五衰之境的,也独独只有唐方一人,而他凭地就是先天僵尸血脉,甚有作弊之嫌,君上肉身成圣,才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张献忠闻言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所以,如果君上有过天人五衰之心,我愿意为君上护法!” “你?”张献忠看着方巍,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良禽择木而栖,而我方巍如果能够靠上君上这颗大树,实乃是三生之幸,再说了,秦王的修为远超于我,如果我有叛变之心的话,君上不是只要动一根指头,就可以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吗?” 张献忠面色傲然,冷哼一声,没有做声。 方巍现在大抵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大魔王的秉性,此人眼高于顶,视天地万物如若无物,也许正是这种性格,才成全了他一世凶名,但是,方巍知道,如果自己运用得当的话,未必不是一个突破口。 当然,方巍现在并未想着如何应付这个大魔王,而是如何保命才最为要紧。 张献忠沉吟了良久,才道:“也好,你乃是判师转世,在朕过天人五衰的时候,也许真的能够对朕有所帮助,也罢,我就暂留你这条性命,跟我走。” 方巍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之色,道:“多谢秦王不杀之恩。” “不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方巍道。 张献忠眉头一皱,冷冷道:“方巍,不要以为朕饶你不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是过分了的话,朕随时都可以取你性命!” “那是,只是这四僵尸,乃是我方巍的贴身好友,多年来为我方巍出生入死,秦王大人大量,可否放四人一条生路?” 张献忠冷眼一扫,道:“算了,你四人杀之无趣,都滚吧。” 方巍连忙叫四人离开,四人还要再说什么,但是被方巍凌厉的眼神阻止,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起身逃命。 “走。”张献忠对着方巍道,“带走冉闵。” 方巍点头,走到了冉闵的棺木之前,绕着冉闵棺木左右看了一圈,忽然皱眉道,“秦王,不妥。” “什么!” “这似乎不是冉闵的棺木,”方巍斩钉截铁道,“我在黑狱的时候,便曾经奉命守护过冉闵的棺木,绝不是如今这副!” “黑狱?”张献忠有些吃惊道,“你是玺的人?” “算是吧。不过现在我已经和玺势同水火了。”方巍苦笑道。 “玺中之人,多是道貌岸然之辈,你能够及时回头是岸,很好。”显然张献忠对方巍的身世不敢兴趣,话锋一转道,“你说这棺木有异,是怎么一回事?” “秦王稍等片刻就行,让我试探一二。” 没等张献忠点头,方巍自作主张地走到了冉闵的棺木前,道:“我曾经在黑狱中见冉闵棺木时候,其间共有三十三道符印,而这棺木上却只有二十多道,且符咒上天门鬼路和我曾经所见的也大相径庭,我怕是黄巢在这里动过手脚了。” 方巍双手捏咒,顿时间那些在棺木上的符印金光大作,张献忠冷冷道:“怎么,有问题吗? 方巍忽然抬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如假包换,果然是冉闵的棺木。” “那就好……”忽然张献忠脸色大变,道,“方巍你干什么!” 方巍不由分说,猛地一把把棺木掀开,大声道,“有请天王陛下!” 张献忠大怒,道:“小子,你居然敢阴我!” 方巍早有准备,白骨桥顿时祭出,踏足而上,长笑一声道:“君上不送,我去去就来!” “找死!”张献忠不由得暴怒,对着方巍猛地轰出一拳,但是方巍此时早有准备,早已经将张献忠所有的速度计算得丝毫不差,张献忠的拳风瞬间靠近方巍,但是却还是短了半寸,而这半寸的距离,已经足够方巍祭出的白骨桥飞身远去! 张献忠顿时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将死的人,居然还敢在自己的面前耍弄花招,欺身上前,正要将白骨桥上的方巍一拳击下! 身后劲风陡至! 第四十章 是敌是友 眼看着方巍便要丧命于自己的掌下,但是身后的那股强烈的劲风却让张献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来者何人。 世间除了他,还能有谁给自己造成如此之大的威胁。 张献忠可以瞬间去方巍之命,但是代价却是要以受伤为代价。 张献忠一咬牙,回身去挡来自于身后的这股强烈的劲风。 方巍这才长吁一口气,踩上白骨桥,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献忠回头,只见身后一个身高两米的红眼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方巍,朕不杀你,誓不为人!!”张献忠嘴里发出怒火,声动屋瓦。 “你早几百年前就不是人了。”身后张献忠的身影传来,方巍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头从白骨桥上栽了下来,而埋伏多时的四个僵尸跳了出来,一把抱起方巍,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劫后余生啊。 方巍半昏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才悠悠转醒。 “主人,你没事了吧?”方巍微微抬起眼皮,看着身边的人,吃力的用手一指,道:“水。” 彭硕连忙将准备好的谁送到方巍的嘴边,喝了一口水,方巍这才微微觉得好受一点,想起张献忠依然不由得后怕,看着身边的四个僵尸,吃力地点了点头道:“多谢诸位了。” “这都是主人足智多谋,我们才能够侥幸脱身,不过这张献忠……”四个人相互一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王不留行呢?”方巍道。 “哼,这小子在我手里面呢!”李琦举起来手中的一条蛇,冷冷地道:“这小子还想趁着主人昏迷的时候逃跑,我怎么可能让他好受,主人,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剁碎了,给主人补身子。” 看着王不留行浑身萎靡,身上多处负伤,就知道这小子在李琦的手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方巍不想与王不留行为难,但是四大僵尸人人都不是好说话的,他们将在张献忠身上受的委屈一齐发泄在王不留行身上,而王不留行则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剩这一口气吊着。 若不是顾忌方巍,估计这个僵尸真的早就把王不留行生吞活剥了。 见方巍转醒,王不留行浑浊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丝喜色,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你醒了,师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恭喜。” 方巍的眼睛中杀机一闪而没,看着王不留行,冷冷道:“我没有死在张献忠手上,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方巍坚信,黄巢和张献忠的忽然出现,绝对和这个阴险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这两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难在茫茫之中找到他们的藏身所在,若不是方巍急中生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唤醒了冉闵,然后用冉闵缠住张献忠,不然这次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不留行“苦笑”道:“师弟,这次你可真冤枉我了,张献忠怎么出来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再说了,如果这次你死了,以张献忠嗜杀的性格,我焉能活命?” 方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不留行,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王不留行也是惴惴不安,方巍这次死里逃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如果把这笔帐全部算在自己的头上,怕是自己这仅存的“半条命”也会一命呜呼。 方巍忽然冷冷道:“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你还有机会害我的话,麻烦计划得再周全一些。” “就这么算了?”薛定康的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主人,这个人留在世间始终是个祸害,他三番五次的想要陷害你,难道都这么算了?” “算了。” 王不留行也有些愕然地看着方巍,道:“你不杀我?” “杀你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王不留行,你给我听好了,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你若是一味作恶的话,总有一日会自尝苦果,到时候,就算是我不收拾你,也自然有人回来收拾你的!” 王不留行闷哼一声,对着方巍点头道:“多谢。”说完,在四个僵尸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飞快地逃走。 方巍在李琦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艰难的在地上走动,彭定康等人找的依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面的一间废弃的房屋,因为城市化的进程,一些穷乡僻壤中很多壮年人都搬到了县城里面,留下来的也只是一些老弱病残,有的村子甚至整村整村的不见人,给方巍这样的人提供了很好的庇护场所。 桌上面原本的灰尘也已经被四个僵尸清扫干净,放着几个刚刚洗净的茶杯和一个破旧的茶壶,茶壶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这四个僵尸为了照顾方巍特意为他准备的。 方巍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暖意,这几个人无论生前死后,都算上的名动一方的人物,但是现在却心甘情愿的作为自己的奴仆,数次三番的和自己同生共死,这份情意,方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 而且更难得可贵的是,这四个人为了照顾自己的喜好,不用自己吩咐,强行压制住僵尸之体内的戾气,这份折磨,就算方巍不能感同身受,也是明白有多难受。 如果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生报答这四个人。 方巍心中默默想到,顺手端起了一杯热水,滚烫的水流入喉间,微微有些烫喉,但方巍感受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收拾了这些复杂的情绪,方巍默默地坐在桌前,开始冥想,四人都知道方巍的脾气秉性,小心的伺候在方巍周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搅扰了方巍的思绪。 方巍拿起了四个茶杯放在桌上,默默道:白起、冉闵、黄巢、张献忠。 这四个僵尸中的王者,方巍已经一一领教过,论实力,冉闵实力未知,原本想必应该是伯仲之间,而现在原本应该是实力最弱的张献忠应该是另有奇遇,第一个突破了白起都梦寐以求的境界,一跃成为了最强王者,而失去了八百万阴灵的黄巢反而实力大减,与其他三人已经不再是一个档次了。 以黄巢以张献忠一战来看,黄巢目前的实力应该仅仅比薛定康等人高出一线,彻底的被踢出了顶尖高手的行列。 想到这里,方巍将代表黄巢的那个茶杯移开。 但是黄巢这小子狡猾如狐,临危之际居然头也不回的就把自己给卖了,也许依然隐藏了不少实力也为未可知。 数人之中,白起虽然与自己数次交战,可谓是生死之敌,但是他的气度风范,却让方巍心折不已,不愧为四大僵尸之首。 而冉闵多年来受困于黑狱,数百年来未于人世接触,估计一时间要适应当代,还需要很长一个过程,而且他被黑狱关了这么多年,肯定对玺恨之入骨。因此此人最易收买,如果策略得当,可以收为己用。 想到这里,方巍在代表冉闵的茶杯上,蘸着茶水打了一个勾。 至于张献忠,此人刚愎自用,自己此番戏谑他,必然会被他当成毕生奇耻大辱,必杀自己而后快,遇到了他,估计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想到这里,方巍苦笑摇头,在代表张献忠的茶杯上打了一个x。 方巍看着剩下的一个茶杯,怔怔的发呆。 武安君白起啊。 我与你究竟是敌是友? 方巍心中暗叹。 第四十一章 修道僵尸 张献忠的出现,彻底打破了现在道门平衡,同时也让方巍精心策划的所有方案心血付之东流,现在应该是重新审视目前的局势,在做打算的时候了。 方巍一个人在桌前坐了良久,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各种方案,但是到最后,都被他否定了。 最后方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和陈林他们取得了联系了没?” “已经联系上了,他们都已经按照您交代的,把所有的事情办完了,现在正等着您回话呢?” “嗯。跟他们说局势有变,暂时按兵不动,等我的通知。” “是。”彭定康小心翼翼地道,“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您怎么处理?” “谁。” “龙鸢儿。”彭定康道,“自从上次……上次,您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她现在到处杀人,每杀一人便留下杀人者是方巍的留言,搅得道门中人心惶惶,陈林让我问你如何处理?” “什么。”方巍不由得大惊道,“她怎么如此滥杀无辜!” “不过龙鸢儿也不算是滥杀无辜,杀得都是道门中声名狼藉,作恶多端的恶人,还有一些玺中的人,只是现在道门中人人都以为是我们在大开杀戒,陈林说,现在很多人都嚷着找到你,要你偿命,而玺也趁机收服了一批道门中的杀手,悬赏重金,取……取你之命。” “哦。”方巍随口道,“那些都是玺中不受待见的小字辈家族,趁火打劫,好讨好黄老,暂时不用担心,你跟柳脉的柳青烟说一声,叫她看好龙鸢儿,千万不要让她落在玺或者凤凰山的手里就可以了。” 方巍顿了顿道:“我估计暂时要在这里养伤一段时间,娘的……张献忠那一拳还真的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忽然,方巍扬声道:“你既然来了,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干什么!” 四大僵尸同时色变,护住方巍,生怕是张献忠追上来,经此一战,四人还真的成了惊弓之鸟。 黄巢的声音在外面阴阳怪气地响起:“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能够从张献忠那小子的手里面死里逃生,方巍啊方巍,你可真的又一次让朕大开眼界啊。” 方巍没好气地道:“好不是托你的福。” 黄巢漫不经心地走了进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方巍,啧啧称奇,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临阵脱逃,把方巍卖了而感到羞愧。 四大僵尸人人面色不善,护住方巍,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黄巢嘿然一声道:“还不是想多看看我这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好朋友。刚才老子临时肚子疼,去拉屎了,对不起了啊。”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薛定康大声道,“刚才你差点把我们五个人全部害死!” “好了,朕乃是九五之尊,说句对不起已经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难不成还真的让我负荆请罪不成。” “好了。”对于黄巢的临阵脱逃,方巍反而没有四大僵尸如此愤懑,一则他知道黄巢的本性,原本就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二则,自己和黄巢那点香火情还真的够不上让黄巢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如果两人交换处境,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方巍说不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卖了。 正如黄巢所言,能够从他口中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还真的算是给了方巍天大的面子了。 “看来你一路上一直跟踪我。” “怎么能算跟踪呢?朕的八百万阴灵全部都被你收去,如果万一你真的死了,阴曹地府那些阴魂不散的狗东西,不马上来找朕麻烦。”黄巢涎着脸道,“我还需要你在阴曹地府给朕多说几句好话。” “既然如此,如果刚才我死了,你不是也……” 黄巢苦着脸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张献忠那小子现在变得有多可怕,如果朕刚才上了,可能死的更快,朕和你不同,你乃是判师。不堕轮回,终有转世轮回之日,我要是死了,阴曹地府还不把我的七魄生吞活扒了不可。” “好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方巍懒得在这些方面和黄巢计较,换句话道,“那我问你,张献忠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层次。” “其实不瞒你说,我和张献忠、白起他们虽然并称四大僵尸,但是其实我们四个人真的没有任何来往,几百年来也只碰面过几次,但是绝不会交手,因为彼此都有默契,我们一旦打起来,胜负都是五五之数……” “五五开?”方巍鄙夷地看了黄巢一眼,黄巢面色一红,道:“好吧,白老大以前是比我强一点,但是张献忠,不是我吹牛,如果我八百万阴灵尚在,完全可以把他吊起来打。” “嗯?” “不过那也是以前的张献忠了。”黄巢摇头道,“连我都想不到,消失了这么久的他居然会忽然出现,而且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修为比过去不知道精进了多少,想不到四大僵尸中,第一个度过天雷地火的居然是恭陪末座的他……苍天不公啊!” “连白老大都畏之如虎的天雷地火,为什么他可以安然度过。” “我不知道……”黄巢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但是应该和他的出身有关。” “说来听听。” 黄巢舔了舔嘴唇道:“张献忠生前是出身白莲教的,说实话,在生前就已经炼了一声邪门外道的本事,算得上是他那个时代的道门第一。死后一念不灭,变成了僵尸,但是你知道的,僵尸不能修道,这是僵尸中最起码的规则,我不知道他凭什么能够点燃两盏白莲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白莲教中得到了什么邪门功夫,因此突破了天雷地火,突破了僵尸不修道的桎梏……一个会道法的僵尸,想着就不寒而栗……看来我们四大僵尸的座次,得重新排了。” 方巍点头道:“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第四十二章 陈林来访 黄巢见方巍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似乎已经没有了大碍,耽搁了一会儿,见这里所有的人都似乎不欢迎自己,自讨没趣之后,便出言告辞,方巍自然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方巍心里明白,黄巢这次去而复返,说不定就是来打自己杀生刃的主意——毕竟杀生刃里中的阴灵也许能够弥补他失去了的八百万阴灵。 但是方巍强装镇定,让黄巢看不出自己伤势深浅,加上有四大僵尸在旁护法,黄巢没有十全的把握,所以只好怏怏离去。 但是方巍知道,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走远,说不定就在不远处暗中观察,所以方巍并没有急着另寻庇护所,而是索性在这里住了下来,给黄巢传递的信息就是——老子现在好的很,杀生刃,你有本事来抢啊!我怕你有去无回。 对于谨慎到了极点的黄巢,自然不敢轻易下手,于是这几日,方巍到显得格外安静。 三天之后,陈林闻讯赶到,见到方巍就连忙关切地道:“你伤势如何。” “从张献忠的手里面死里逃生,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方巍摇了摇头,“没有半年的休养,估计很难复原。” “半年?”陈林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方巍现在的修为,在陈林眼中已经近乎于“无敌”的状态,没想到张献忠居然能够把他伤得这么重。 “嗯。”方巍也摇头道,“我也未曾想到啊,张献忠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不然我也不会贸然出手了——是我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们怎么样?” “你交代的事情,他们都办完了,听说你受伤了,周谗和段空空原本嚷着要来见你,但是被柳青烟阻止了,她说,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极容易被黄老的人发现。所以就只有我个人偷偷摸摸的先过来,看看你小子死了没有。” 方巍点了点头道:“柳青烟做得对。柳脉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陈林接着问道:“那,攻打黄老住处的事情?” “只能在做打算了,”方巍摇头道,“我现在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应付得了黄老,而且现在张献忠的本事比白起还大,他的贸然出现,可能我们会打破现在局势的均衡,我们也只能以静制动,看看黄老那边有什么反应,我们再随机应变。” “也只好如此了。”陈林骂了一句娘,道,“你说这个张献忠消失了这么久,早不出来,迟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而且一出来就找到了你……这天下巧合的事情太多了,也不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我当时听闻这个消息,还以为他娘的见鬼了呢!” “是啊,无巧不成书啊……”方巍叹了口气,“但是这就是事实。只能怪我们运气稍微差了几分。” 陈林皱眉道:“你说,张献忠的忽然出现,会不会身后有黄老的影子?” “冉闵原本是落在我手里面的,估计黄老也没想到,但是他绝不是被动挨打的主,如果冉闵出世,张献忠在出世的话,这四罪就算是同时现世了……”方巍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也算是蔚为奇观了。” 陈林看着方巍道:“所以,你觉得,这个张献忠是黄老给找过来专门对付你的?” “有这个可能,但是张献忠是何等人物,岂能听命于黄老,再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黄老就不怕惹上了这个一个大麻烦,脱不了身吗?” 陈林深吸一口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黄老他怂了,错过了黑狱那次绝世良机,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张献忠如果真的是他请出山的话,黄老技穷矣!” 方巍苦笑摇头道:“老子现在都只剩半条命了,你现在倒是还挺乐观的。” 陈林忽然笑容一敛,道:“如果连自己都不看好自己,别人又怎么看好你呢?方巍,你现在不再是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命了,我,还有这四个人,还有段空空、周谗、柳青烟他们,我们可都是因为看好你,才舍身跟你干的,还有那些三教九流们,方巍啊方巍,你可以定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千万不能输啊。” 方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样幼稚的错误了。” 陈林欣然点头,咧嘴一笑道:“我可是从来都是对你一百二十个信心,从我见到你,我就从你的面相上看出来,你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好了。我等会就走了,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的,我也就能放心的跟他们交差了。” “多谢陈哥了。还有一件事情可能要劳烦陈哥了。” “说,我能办到就尽量办到。” “龙鸢儿的事情……” 一提到龙鸢儿,顿时陈林整个头都大了,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个疯丫头,这段时间不知道给我找了多少麻烦……我说方巍,你的风流债可不可以少一点啊。” 方巍不由得闻言大囧道:“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是交代柳青烟了吗?”陈林道,“估计这会儿她已经落在了柳青烟的手上了……这小丫头还是得好好的整治一番,不然还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翻天了!” “那就请陈哥代为照顾了。” “这个是没问题的,那毕竟是你的女人……我说,她到底算不上你的女人?” 第四十三章 出山 方巍和陈林长谈了一夜,而问题的关键自然是离不开张献忠。 从陈林的口中,方巍终于弄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天下道门一般,追根溯源,都能追到龙虎山的张道陵处,就如同天下武功出少林一般,现在世间上所有流传的道术,大抵都会有龙虎山的影子,只是各门各派中历代强者不断改良、精进,许多道门已经完全突破了龙虎山修行的窠臼,自成一派。 而邪门外道也是一样,只是令方巍感到惊奇的是,从陈林口中,这些邪门歪道的出处居然是现在在道门中并不算强大的畜道。 而且是畜道的柳脉。 陈林告诉方巍,虽然畜道五邪并立,但是柳脉的历史却比其他门派更为久远,甚至比祝由世家一脉还要久远,归根溯源,居然能够追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时。 只是畜道流传久远,虽然高手层出不穷,但是由于畜道的前辈们疏于管理,所以,什么人都收留,天长日久,导致柳脉中良莠不齐,各种下九流的人物都有。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方式,也导致了邪脉的蓬勃发展,不少人从柳脉中能分离出来之后,自立门户,成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邪门歪道。 而塔教归根溯源,也和柳脉有关。 但是其来源确实与一只上古蛙神有关。 蛙神?方巍一念至此,不由得想起了在凤凰山遇到的那只大青蛙。 难道这两者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不成。 塔教、白莲教以及很多教门,看似不相干,其实都是同气连枝,可算是各领风骚数百年,若是论那一支更强,则不好说了。 白莲教兴盛与明末。而塔教则在清末时期黄莲圣母的手中发扬光大,至于畜道柳脉,曾经在宋元之交的时候,成为道门中一枝独秀的门派。 至于为什么总在乱世中邪门兴盛,并非世传的“乱世出妖孽”而是因为在乱世中,百姓流离失所,流民大增,而这些邪门的道义对普通百姓吸引力极强,所以才导致这些门派兴盛一时。 但是每当乱世中打出一个草头王的时候,这些君王上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这些邪门铲除,防止东山再起。 所以陈林认为,这些邪门之所以是邪门,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当新君如芒在背——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是出自于这些邪门歪道,所以,上台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剿灭这些邪教,于是乎便将邪教的“帽子”扣在他们的头上,久而久之,就成为世间共识了。 当然,陈林出自于塔教,站在他的立场,自然对塔教为害多有隐瞒,不过依着方巍在玺中旧典中的理解,大抵也应该是陈林说的这样。 而张献忠就是出自于这样的邪门道派。 对于张献忠,陈林倒是了解地并不是很多,和黄巢一样,看来需要破解张献忠身上的谜团,方巍还需要时日。 方巍在这里恢复了两月,恢复的结果比他预想地更为快,现在的他虽然不是最佳状态,但是在道法的控制上已经没有大碍了。 而这两个月,通过陈林布在道门中的耳目,各种各样的消息如同纸片一般飞来,让方巍目不暇接。 首先,张献忠和冉闵一战虽然结果未知,但是“这未知”的结果已经让方巍有些吃惊,不由得开始重新评估冉闵的实力。 冉闵出世之后,和方巍预想的一样,开始对玺进行了血腥残酷的清扫,已经不下于二十家姓氏在他的手中被灭门,顿时间让玺中百姓惊若寒蝉,甚至惊动了八大古姓,不得不暂时放弃和黄老之间的恩怨,大敌当前,似乎玺又有了合作的意思。 这一点倒是出乎方巍意料之外,如果一个原本即将四分五裂的玺,重新整合起来的话,对方巍来说,是一个坏到了极点的消息。 另一方面,则是张献忠在满世界地寻找方巍的消息,甚至在道门中放出话来,只要能够提供方巍消息的人,无论贵贱,一律封为平妖候。 平妖候,方巍听着都觉得有些好听,张献忠现在一个光杆司令,居然还装模作样的封候封王,看来这个老小子还沉醉在做了几百年的皇帝梦里面没有醒来。 而原本被方巍收买的三教九流们,也开始人心失散,特别是张献忠点名要他的姓名之后,人人开始对陈林等人敬而远之。 陈林请示如何办,方巍只是淡淡地道:此乃人之常情,不要怪罪。 在方巍的安排下,畜道五邪的人也并未闲着开始为方巍真正网罗那些有用之人,这些人,都是避世隐居的高人,自然和陈林叫来的那些破皮无赖不同,各自身怀绝技,而且在这个时候,能够挺身而出,来帮助方巍的,自然是和这五人有着过命交情。 当然,和上次交代陈林不问出身,不论实力不同,方巍要求这些人就算不是道门中的一流高手,但是至少需要有一技之长,能够在关键时候,做出关键的事情。 道门中风起云涌,用很多人的话来说,就是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乱的场面。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但是方巍这数月却得到了难得的休息,自从出道以来他每天的生活都是在血与火之中,这份安逸对他来说已经是久违的奢侈了。 天还未亮 方巍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来,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每日养成了清晨定时吐纳的习惯,风雨不改。 三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方巍从地上一跃而起,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主人。”薛定康见方巍得空,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古怪,方巍问道:“是陈林那里出事了吗?” “陈林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有点小事情,陈林原本想着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们四个人一合计,还是告诉一下主人的好。” “什么事情?” “昨晚,昨晚,昨晚,龙鸢儿,龙鸢儿跑了?” “跑了?”方巍微微一惊,大声道,“怎么能让让她跑了呢?不是说好有柳青烟照顾的吗?”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是柳姑娘照顾的,原本龙鸢儿也表现的服服帖帖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主人你也知道的,她的隐身符咒,可是连黄老都骗过了的。” 龙鸢儿曾经用隐身符咒救过方巍一次,以她的性格自然叽叽喳喳地到处表功宣扬,因此连薛定康等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鬼丫头啊!”方巍挺着不由得有些头大,如果让她再在道门中乱搞一气,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其实方巍到不是爱惜自己的名节,怕龙鸢儿打着自己的旗号胡搞,最担心的是龙鸢儿赌气,暴露了身份,引起了凤凰山的注意,到时候就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看来我自己非得亲自出马了,方巍心中默默地道,两个月的养精蓄锐,已经让他的伤势差不多好了,而自己静观其变的策略也引起了各方的猜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张献忠的手里面了。 得出山了。 方巍对着彭定康、李琦等人道:“今天我们就走吧。” 彭定康等人也知道方巍出山是迟早的事情,早有准备一齐点头称是。 第四十四章 鬼门关 走在南县的街道上,方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前面的那张保时捷卡宴。 街道很窄,所以车流十分缓慢,方巍就算是步行,也丝毫不担心被落下。 这样的小城市里面,一张保时捷足够赚取路人艳羡的目光,而比这张保时捷更为珍贵的是车尾后面的八八八八的车牌。 这样的车,和坐在这车里面的人,在南县来说,绝对非富即贵,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这车的主人是南县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几乎南县一多半的房地产都是由他家主导开发的,是南县名副其实的首富。 看着在车流中的保时捷,方巍忍不住的叹口气,这样高调,就算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很难啊。 方巍知道这车主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玺百姓中的步家。 玺中百姓,步家只是恭陪末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姓,但是能够配的上进入玺中百姓,绝不可能是善与的家族。步家进入玺中百姓不过百年,原因是因为步家的祖宗曾经救过上古八姓中姜家家主的一命,所以被姜家提拔进入了玺中。好在步家知道自己的处境,偏安于边陲小镇,没有多大的志向,却一直稳步发展,近百年来居然奇迹的在竞争残酷的玺中百姓中保留一席之地,也实属难得。 车中的主人是步家这一代的家主的儿子步枫,方巍见过一两面,每次见面的时候,在方巍面前卑颜屈膝,在方巍的印象中,步枫就是一个胸无大志,安于享乐的富家子弟,没有任何威胁。 而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在玺中任何一个稍有志向的二代,都不会在街市上如此招摇,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逛街泡妞之上。 方巍之所以会来南县,是因为据陈林的可靠消息,龙鸢儿出现在了这里。 不用猜,方巍知道,龙鸢儿这次的目标就是步枫,原因很简单,步枫在方巍和黄老决裂之后,曾经在酒桌上半醉半醒之间,把方巍贬低地一无是处。 方巍心中微微对步敬有些不值得,步敬作为这一代步家的家主,凡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没想到生出这样不知道轻重的儿子。 方巍已经跟踪了步枫三天了,他知道只要跟踪上他,龙鸢儿肯定会出来,步枫这几天除了陪正牌女朋友逛街之外,就是陪小三小四开放,抑或去本地的职业学院勾搭一些学生妹,生活之乏味,品味之低让方巍都有些发指。 保时捷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了下来,步枫从里面走了出来,稍微有些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方巍连忙低下来头,此时的方巍,绝对不敢以平时招牌的黑衣亮相,而是稍稍易容改装,和自己数面之缘的步枫绝对不会认出自己。 方巍内心好笑,这步枫绝对不可能想到危险的临近,他之所以如此警惕,无非是想知道,自己的正牌女朋友有没有盯梢。 这样的个性,如何在如狼似虎一般的玺中生存啊……方巍知道,一旦步敬身死,怕也是步家被逐出玺中百姓之日。 步枫走进了酒店,方巍也连忙跟上,而这个时候,忽然身边两个女子和自己擦身而过,一人轻声问道:是他么? 声音不大,但是以方巍的听力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甚至听出来这个女子口音中夹杂的湘西口音。 虽然她已经把普通话尽力练得字正腔圆了,但是又如何能够瞒过方巍这样从小在湘西长大的人? 方巍利用和这两个女子错身而过的机会,偷瞄了一下其中一个,这两个女子身材高挑,打扮入时,甚至和所有爱美的女子一样,几乎武装到了牙齿,一个女子酒红色的烫发,一个则是黑色直发,口红、手包、眼影等等一个不落。 但是当方巍目光低垂的时候,看到了两个女子四双纤细的手。 手确实很美,指甲整理地很干净,既没有留长指甲,也没有做任何美甲的处理。 头发、口红、眼影……任何需要化妆的地方她们都是丝毫不落,但是偏偏却没有在手指上下功夫,这对于任何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都决不可能容忍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如果指甲做了处理的话,使用起来会有些不方便。 方巍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两个女人的身份。 方巍不动声色,和这两个时髦女子擦身而过后,消失在滚滚人群之中。 步少爷脚步轻快的走在酒店六楼的楼道上,心情大好的他还不禁把象征身份的车钥匙在食指上不断的打转,哼着节奏明快的口哨,他当然不知道方巍对自己的评价,而在他自己眼中,自己是一个眼光极高的人,一般的女人绝对不会放在眼里。 无论是自己的女朋友,还是外面那群情人,在他眼中,无一不是脸蛋身材数一数二的,不然也配不上他这个县城首富之子。 为为女人上床是步少爷为之奋斗终身的伟大事业。当然,眼界决定了人看待事物的高度,在有些人眼中的胭脂俗粉,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天姿国色了。 所以当步少爷遇到了她的时候,才明白,以前所有的莺莺燕燕和他这个女人比起来都是狗屎,都是垃圾,再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于是三天前步枫便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其实也就是砸钱。 在他看来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多砸钱。 果然,那个女人在步少爷的疯狂攻势之下,终于妥协了,约在了今天,约在了这家酒店。 步枫从来没有觉得人生如此美好过,他甚至有些小激动,就像十年前第一次和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女人约炮时候一样。 “叮咚。”门铃响了,步枫站在门前,满脸堆笑,却丝毫不知道,这扇即将走进去的门,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鬼门关”。 第四十五章 谈笑杀人 门开了,印入眼帘的那张让步枫魂牵梦绕的三天的那张美到了极点的脸。 步枫一下子冲了进去,一把把那个女人搂在了怀里,气喘吁吁地道:“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 进来之前,步枫不是没有想过如何见面之后第一件事情该做什么,也许该抽根烟,稳定一下气氛,或许应该聊聊天,顺便把自己在南县的家业夸耀一番,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或许应该看看电视,培养一下感情,不要向一个发春的公狗一样。 但是一见到这张脸,他还是变成了一条发春的公狗。 因为眼前整张脸实在是太美了,美的让他荷尔蒙一下子冲上了云霄,所以的矜持的设想都被抛在了脑后,唯一的念头就是上她,上她,上她! 女人轻轻的推开了步枫,嘴角含笑道:“门都没关呢,步少爷,你急什么急啊。” “是是是。”步枫连忙把门关了,一下子冲了过来想抱住那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如泥鳅一样从他的身边溜走。 如果步枫现在还稍微有一点理智的话,就会觉得这个女人不妥,但是他现在根本已经被情欲占据了头脑,错过了保命的最佳机会。 “步少爷,你要是还这么不老实的话,小鱼儿可就要生气啦。” “是是是,是是是。”步枫连连点头,生怕美人不高兴,对于这个自称是小鱼儿的女人是他三天前在酒吧里认识的,对于这个小鱼儿的身份来历,他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连她的真名不想知道,她只要这个人,这个女人。 小鱼儿对着步枫使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媚眼,顿时看得步枫半边身子都酥了,道:“先去洗澡。” “对对,洗澡,洗澡,一起洗澡。” “谁跟你一起,大色狼!”小鱼儿欲拒还迎的姿态让步枫更为疯狂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先洗,我先洗,你在床上等我,可不许耍我哦。” “快去吧。”小鱼儿把步枫推进了浴室。 步枫打开了龙头,哗哗哗的热水冲了下来,不由得让他想入非非。 “小鱼儿,你无缺哥哥马上就要洗好了哦。”步枫在里面大声嚷到。 “不急,我等你哦。”外面的小鱼儿甜的让人发腻的声音传来。 “洗好了,洗好了,今天你可要好好的赔我玩玩,我明天给你买个l!” “哎呀!”忽然,处于兴奋之中的步枫大叫一声,道,“这里有蛇!” “哎呀,”浴室里面传来了步枫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小鱼儿,快,快打110!我被蛇咬了!” “打110啊,救命啊!!”步枫在浴室里面疯狂惨叫着,声音越来越虚弱,可是就在卧室外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听见一般。 隔了三五分钟的样子,小鱼儿才缓缓地从屋里面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整个人肿胀地不成样子的步枫,蹲了下来,一脸关键地道:“呀,步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步枫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撕心裂肺地道;“有蛇,我被蛇咬了,110!”步枫只觉得整个人头疼欲裂,说起话来也已经条理不是很清楚了。 “蛇?”小鱼儿一愣,道,“是不是一条白尾三角头的蛇啊。” “嗯,嗯,嗯110,救我,救我,求求你了!” “哦,抱歉了,步少爷,可能我忘了告诉你,那条蛇是我的朋友,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朋友,嘻嘻!” “你,那你肯定有解药啊,快给我,快给我。”步枫挣扎的道。 “对啊,我是有解药,可是你不想知道刚刚咬你的那个朋友,是什么吗?” “是……什么……” “在我们湘西,有赶尸人,也有赶蛇人,而这个赶蛇的本事,就是凤凰山独传之密了,每年三月三,蛇出山的时候,我们凤凰山就会随便挑选一座山,然后把山上所有的蛇都集中在一起,任意挑选其中两条最毒的蛇,一条吃了,一条留给自己……而这最毒的蛇,就是刚刚你见过的这条。” “至于这条蛇的名字,哦,我们习惯把他叫做小青龙,而你们……等等,我刚刚在等你来的时候,还百度了一下,你看我对你多好。” 说着,小鱼儿从怀里掏来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很多文字,她清了清嗓子,道:“这条蛇的学名叫做矛头蝮——还是我们老祖宗取得名字好听。这种蛇的神经毒素是自然界的剧毒之一,作用于神经系统可能导致瘫痪。毒液能在四小时内致人于死,这是在脚踝或拇指被咬的情况下,不过被咬到脸部或躯干,二十分钟内就会瘫痪至死。” “哟,让我看看,可怜的步爷您可是被咬在了肩膀上,啧啧……那您更要好好听了。”说着,小鱼儿清了清喉咙,认真的道,“这一段你可要好好听着,因为和你有关……凡是被咬了之后,如果十分钟之内不注入……注入400的血清的话,必死无疑……可怜的步爷,现在离你被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分钟,你说,您还有救吗?” “救我,救我,”在混乱的意识下,步枫开始疯狂起来,死死的抓住了小鱼儿的脚,声嘶力竭地道,“救我,求你救救我。” “步爷,我给您提一个建议,与其您来求我救你,还不如乘着剩下的三分钟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哦,只有两分钟了。” 步枫双眼几乎渗出血来,仰起头,无助地看着小鱼儿,艰难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我是方巍的女人啊。”小鱼儿言笑晏晏,看着濒死的步枫。 “咕隆……”步枫双眼一翻,抓住小鱼儿的手,也缓缓的放下,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只是一双眼睛睁着,死不瞑目。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向龙鸢儿这么这么美丽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出来跟他开房,毕竟男人的眼睛都不瞎,只要她愿意,有大把大把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只为一亲芳泽。 诚然,步枫家里是很有钱。 但是,在现在的中国,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第四十六章 失手被擒 祸从口出,不知道步枫在临死之前,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眼前这个女人杀死的。 龙鸢儿看了一眼已经肿胀的不成人形的步枫,露出来一个鄙夷到了极点的笑容,对于这个男人的死,她丝毫没有同情,她拿起了刚才在步枫面前那本小册子,自言自语道:“下一个……嗯,就是他了!” 说完,她收起本子,准备走出浴室。 忽然间,她只觉得脚下一滑,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步枫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个肿胀的不成人形的身体对着龙鸢儿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把龙鸢儿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龙鸢儿吓得魂飞魄散,对于这忽然而来的变化显然没有准备,她用尽了全力,想把身上的步枫身体推开,可是这步枫就像有着千斤重量一般,任她如何去推,都不能推开! 步枫的两只眼睛几乎凸出在眼眶之外,粘稠的粘液从他的嘴里滴滴落在龙鸢儿的脸上,不知道有多么恶心,他的身下那物件已经坚硬如同铁棒一样,两个膝盖拼死顶着龙鸢儿用尽全力挣扎的身子,而两只手掌则是死死把龙鸢儿的双手按住,龙鸢儿别提有多恶心。 这步枫到底是怎么了,忽然之间仿佛变成了僵尸一般,力大无穷,让龙鸢儿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而且,他似乎对欲望有着无法满足的感觉,眼看着龙鸢儿就要失身在这个已经死了的步枫身上。 忽然间,龙鸢儿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声道:“师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咯咯,”在屋中一个软软的声音想起:“不敢了?我看你胆子蛮大的吗?不是喜欢男人么?今天师姐就让你一次开心个够!” “师姐饶命,师姐饶命!”龙鸢儿带着哭腔道,“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哪里错了啊,你可是从来不会错的,是我们凤凰山上的人错了,你可是现在天下闻名的人物啊,杀了这么多道门中的英雄豪杰,可以啊,我的小鱼儿。” “师姐,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知道错了!”龙鸢儿此时已经别无选择,被步枫死死的压在身下,只要一声令下,步枫就会毫不犹豫的破土而入,破了龙鸢儿的处子之身。 从室外缓缓的走进来两个人,正是刚才和方巍檫身而过的两个人时髦少妇,其中一人蹲了下来,笑脸盈盈得看着在不断挣扎的龙鸢儿,嘿然一声道:“哎哟喂,我还以为是哪个英雄少年在这里谈笑杀人呢?原来是我的们最漂亮的小师妹啊,怎么,刚才你那份段谈笑杀人的本事去哪儿了?怎么现在知道摇尾乞怜呢?” “陆师姐,我,我错了,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我龙鸢儿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的!” “放你一马,我可不敢,转头你把那条蛇放进我的被窝里面,我岂不是怎么死都不知道啦?” “我……我不敢啊!” 另外一个冷若冰霜的少妇冷冷道:“你连凤凰山都敢背叛,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错了,我知道背叛凤凰山是我的错,但是凤凰山有规矩,凡是背叛凤凰山的女子,不能够私自处决,必须带回凤凰山丢进万蛊池中,你现在杀了我,一样是背叛祖训,一样是要被扔进万蛊池里面的!” “对啊,我现在没说要杀了你,但是凤凰山祖训没有规定,不能伤你一根毫毛吧?”爱笑的少妇看上去似乎比哪个板着脸的少妇更为毒辣,“不如我今天就先验验你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如何?” “你!陆静,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老公知道了是你们杀了我,肯定会带人踏平凤凰山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你扔进万蛊池里面的,你和我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老公?”陆静盈盈笑道,“是不是方巍那小子,哟,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也不告诉师姐一声,好让师姐给你们上一份大礼啊。” “陆静,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方巍是不会放过你的!” “哼!”陆静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方巍现在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来管你?龙鸢儿,你今天就认命吧!” 说完陆静手一挥,步枫的身子又沉下了几分,巨大的物件抵住龙鸢儿的下身,随时都有破体而入额达危险,龙鸢儿时而求饶,时而威胁,但是两人都无动于衷,特别是陆静,大有一种享受感觉。 “陆师姐”,终于身边的那个蛊女说话了:“师父只要我们带回龙鸢儿,没说要我们怎么处置她,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陆静冷冷道,“龙鸢儿背叛凤凰山,我们给她吃点苦头,师父怎么会怪罪我们,你少啰嗦!” 显然另外一人对陆静十分忌惮,只好闭口不言,陆静一声令下,步枫扯下来龙鸢儿的内裤,滚烫的东西,对着龙鸢儿的下面,用身一挺! “陆静,我要杀了你!”龙鸢儿绝望的吼道,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道罡风从外面卷入,瞬间把步枫的身子卷出数米。 两个蛊女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只大手,一只手按住一个人的头,碰!一声响,两人的头同时碰撞在一起,连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昏死过去! 龙鸢儿抬头,泪眼模糊中,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方巍!”龙鸢儿劫后余生,不顾一切都扑进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第四十七章 凤凰山的动向 方巍一把把扑上来的龙鸢儿推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龙鸢儿仰起头,她从来没有见过方巍如此冷若冰霜的表情,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害怕。 她低下了头,轻轻地道:“方巍……我……” 没听龙鸢儿一个字的解释,方巍转身就走。 “不要走!”龙鸢儿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方巍,大声哭道:“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现在外面那么多人骂你,我,我不准任何人骂你!” 方巍心中暗叹一声,但是板着的脸丝毫没有改变,冷冷道:“是不是一个人骂我你就杀你一个人,十个人骂我你就杀十个人,如果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甚至全天下的人都骂我方巍,你是不是就要把天下人都杀光呢?” “是,只要谁敢骂你,我就杀人!”龙鸢儿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声道,“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可是啊……”方巍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一点,他知道龙鸢儿的本性其实并不坏,只是在凤凰山长大,耳濡目染之间,沾染了凤凰山那种阴狠毒辣的性格,她能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正常。 见方巍面上愠色稍减,龙鸢儿是何等蕙质兰心之人,立刻抓住机会可怜楚楚地道:“方巍,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如果这次我不是我及时赶来,你现在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方巍叹了口气道,“我叫你不要在在道门中行走,找个好人家,你怎么……” “全天下的男子,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龙鸢儿道,“方巍,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方巍不禁笑了起来,道,“这次就原谅你了,如果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饶你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你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呢?”龙鸢儿打蛇上棍,一把搂紧了方巍道,“只要你以后不敢我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方巍不由得头疼,惹上了这么一个大麻烦,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好了,看看你的师姐吧。” 方巍和龙鸢儿把凤凰山的那两个蛊女拉到了大厅的正中间,并头放在地毯上,龙鸢儿道:“这个高个子的,是陆静,以前专门跟我做对,方巍,我们把她杀了。” “另外一个叫田真,和陆静从小一块长大,什么都听陆静的,一点主见都没有,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也一起杀了吧?”龙鸢儿说起来面带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这是两条人命而感到有愧疚。看得方巍心里面微微有些不舒服。 方巍自然不会任龙鸢儿随意行事,走上去把两人拍醒。两人一见方巍,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陆静狠狠地瞪了龙鸢儿一眼,冷冷道:“果然是奸夫淫妇,使的都是下作到了极点的手段。” “呵呵,我们的手段下作,陆师姐您的手段也高明不到哪儿吧?”龙鸢儿盈盈笑道,“陆师姐,你说我是该杀了你呢?还是杀了你。” “哼”陆静显然还有些硬气,冷冷道,“落到了你的手里面,算我倒霉,你要杀便杀,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让蛊神把我扔进万蛊池中,永世不得超生!” 田真低声道:“龙师妹,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看在同门的份儿上,你能不能放我们一马啊?” “别求她!”陆静怒斥道。 “哟哟哟,师姐的火起可还没有一点消减啊,”龙鸢儿脸上越是笑颜如花,在两人看起来就越发阴森恐怖,“陆师姐既然一心求死,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我如果不成全你的话,倒是坏了我们姐妹的情谊,也好,陆师姐,你说我手里面这把刀,是先切你的喉咙呢,还是先捅你的心脏!” 说着,龙鸢儿把随身带着的短刀亮出来,在陆静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用冰冷的刀刃又在她的脸上擦了擦,饶是陆静再“视死如归”,也不由心惊胆颤,颤声道,“你要什么。” “哟,陆师姐害怕了啊。害怕就说出来啊,你求我啊,你不求我,我怎么知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啊。” “你,你要是杀了我……凤凰山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陆静颤声道,“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总有天会有报应的。” “嘴还这么毒!”龙鸢儿顿时变色,道,“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龙鸢儿作势要割陆静的舌头,陆静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想往后缩,可惜被方巍用道法制住了身子,让她动弹不了半分。 “好了。”见龙鸢儿“胡作非为”惯了,方巍也该开口了,“你们这次多少人下山。” “你说。”方巍看着在旁吓得瑟瑟发抖的田真。 “就我们两人。”田真一心求生,哪敢隐瞒,连忙回答。 “两人?”方巍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没有骗我。 “骗没有骗,试一下就知道了。”龙鸢儿笑格格地拿着刀走向田真,吓得田真魂飞魄散,连忙向方巍求救。 “够了。”方巍喝住了龙鸢儿,对着田真正色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绝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敢骗我,我就只好把你交给你们的龙师妹了。” 方巍这么说,算是给了田真一个承诺,田真连连点头。 田真生性胆怯,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撒谎,但是如果说凤凰山要杀龙鸢儿的话,单单指派出这么两个不算高手的人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毕竟龙鸢儿有自己的保护,没有凤凰山的高手,绝不可能成功。 难道是因为凤凰山根本不想杀龙鸢儿,只是碍于祖训,不得不出来做做样子,找两个人来“送死”? 这算是向自己“示好”? 方巍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当年凤凰山之所以给自己面子,完全是碍于自己在玺中的身份,忌惮黄老,而自己现在判出玺乃是天下共知的事情,凤凰山不迟不早,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追杀龙鸢儿,肯定也是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才会“落井下石”。 田真和陆静只算是“前哨”,能够带回龙鸢儿最好,带不回去的话,更有高手前来。 凤凰山乃是极具实力的门派,虽然全是女子,但是胜在杀人无形,最难防备,虽然她们一贯中立,不参与中原道门的明争暗斗,但是如果这一派全面倒向黄老一边的话,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第四十八章 放长线钓大鱼 方巍换了一句话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方巍这样一句看似的废话,其实包含着极大的智慧,田真仰起头,有些迷惘地道:“是凤凰山。” “我知道是凤凰山,具体给你们指令的是谁??” “是珊瑚姐姐,”田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回答。 “果然是她。”方巍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凤凰山中见过的,虽然无欲无求,但是却让方巍感到极大威胁的那个少女。 珊瑚!龙鸢儿不由得大声道,“不可能,你别骗我!珊瑚姐姐怎么会派人来杀我……你们一定知道我和珊瑚姐姐关系最好,所以才故意嫁祸给她的,对不对?” 珊瑚曾经是骨魅千罗派来送龙鸢儿下山之人,龙鸢儿也确实说过,她们两的关系最好。 见龙鸢儿不说话,田真大急,连忙道:“真的是珊瑚给我的命令,但是她说命令是阿姆下的,只是要我们执行而已。” 方巍问道:“他手上可有阿姆的信物?” 许久没有开口的陆静叹了口气道:“当时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追杀凤凰山的叛徒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当时我哦也就没有向珊瑚讨要阿母的信物。” “这么说就是没有了。”方巍心中一想,知道想从这两人口中获得更多的消息应该是不可能了,用手一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同时一愣,没想到方巍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了自己,但是发现自己的手脚可以活动了,方巍果然没有骗他们。 龙鸢儿大急道:“这两人可是要杀我的啊,你怎么怎么可以轻易放过她们啊!” 方巍道:“你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龙鸢儿尽管不高兴,但是碍于方巍,不敢再说什么,撅着嘴站在那里,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走吧。” 两人半信半疑地起身田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小声道:“不会等我们背对你的时候,给我们一刀吧?” 方巍哑然失笑道:“我如果要杀你们,何必这么麻烦。回去告诉凤凰山,就说龙鸢儿现在由我保护,想杀她的话,必须先杀了我方巍。” 龙鸢儿听到方巍这么说,顿时间心里像抹了蜜一般的甜,哪里还顾得上那一丁点的不开心,对着两人道:“都听清楚了么?” 两人点了点头,不敢停留,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两人走了,龙鸢儿嘿然一叹,有些惆怅道:“没想到珊瑚姐姐居然也要杀我。” 方巍安慰道:“可能形势所逼,她也没有办法。” “嗯,”龙鸢儿嗯了一声,低下头道,“方巍现在我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以后再也不要把我一个人仍在荒山野岭了。” 方巍心中暗叹一声,柔声道:“好了,别想太多了,我还有点事情,你自己回陈林那里等我。” “嗯。”现在龙鸢儿得到了方巍的“保证”,乖的就像一只猫儿一样,点了点头,有些担心道:“那你什么事时候来找我。” “多则三五天,少则一两天,放心,我会回来的。” 龙鸢儿知道现在局势紧张,方巍自然有很多需要亲自处理,点了点头,道:“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安抚下了龙鸢儿,方巍远远地跟着陆静两人,他知道此时陆静两人受了惊吓,肯定内心六神无主,绝对不会发现方巍。 方巍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如果两人没有撒谎,的确是凤凰山派来的,那么他们肯定不敢轻易回去见珊瑚,凤凰山上规矩甚多,两人把事情办砸了,珊瑚知道了肯定会汇报凤凰山,如果按照凤凰山的“规矩”,两人不死也得掉半条命,而如果是他们与珊瑚勾结,私自下山追杀龙鸢儿,那么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和珊瑚的接头处,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两人果然在街上没走多远,便进入了一家民宅之中。 方巍心里暗笑,果然,这里有她们两的接头之人,估计是因为害怕方巍通过身份证查验他们的住宿信息,所以故意没有在酒店开房,而把大本营设在了这里。 这两人果然入世不深,尽管心肠毒辣,但是江湖经验却少的可怜,任何一个江湖老手都不会马上回到大本营,因为谁都知道,敌人肯定会跟踪。 可惜她们是出自凤凰山,从小便没有在道门中走动,经验缺乏得让人发指。 这样也好,如果是住酒店的话,方巍想要窃听几人的对话,只怕还要大费一番功夫。 进门之后,田真把门关好,里面一个声音就急不可待地道:“怎么,杀了老九没有?” “方巍出来了,我们没有杀掉她!”陆静气呼呼地道:“那丫头差一点就要死在了我手里面了。可惜方巍恰好赶到了,我们……这次算那个她运气好,下次别落在我手里面!” “怎么这么巧,”里面的声音道,“方巍这一向为了躲避张献忠的追杀,已经藏起来了啊,怎么忽然就南县?”里面那个声音沉思道,方巍听出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细想起来,应该屋里面的人,就是珊瑚。 果然,这次是珊瑚的个人行动,不是凤凰山的命令,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按理说,珊瑚和龙鸢儿应该是最好的闺蜜啊。 数十年的交情,方巍不信珊瑚可以隐藏这么深,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变故。 方巍平心静气,在外面侧耳偷听。 “那东西你们到手了吗?”珊瑚急声问道。 东西?什么东西?方巍不由地有些奇怪。 田真摇头道:“我们刚要逼问,可是方巍就过来了,所以……” “你们两个真的是蠢到家了,亏我还把你们当姐妹!” “师姐,方巍问是谁派我们来的,我们可是说的是凤凰山派我们来的,可没有把你供出来啊……”田真连忙邀功。 田真这句话,让方巍瞬间明白,和这个陆静比起来,田真看似没什么威胁,其实城府比之咋咋呼呼的陆静深了不少。 “方巍怎么肯放你们走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方巍怕惹怒我们凤凰山吧。” “不会,方巍胆大包天,连黄老都敢得罪,还怕得罪我们凤凰山?”珊瑚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急声道:“放长线钓大鱼!你们上当了!” 这珊瑚果然比田真陆静要聪明,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方巍轻轻的推门而入,原本已经锁好的门,不知道为何就被他轻轻松松的推开了。方巍看着眼前三张气急败坏的脸,呵呵笑道:“好久不见啊,珊瑚姐。” 第五十章 惊悉阴谋 珊瑚看着田真和陆静一眼,大声道:“你们,两个废物!” “不怪两位姐姐,我只是担心两位姐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怕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一路护送,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珊瑚姐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珊瑚不愧是凤凰山心机最深的人之一,只是稍稍一慌,很快便平复了下来,若无其事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弟弟你呢!看来我们当真是有缘得很啊。” “有缘无缘,这要看彼此有没有心,无心的话,及时面对面也不会遇到,而有心的话,天涯海角,自然也会寻到。” “那是,那弟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方巍脸色露出一丝笑意,道:“这就要看姐姐来这里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珊瑚骤然脸色一沉,道:“好,方巍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不错我们确实奉命来杀老九的——老九和我自幼一起长大,在凤凰山上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虽然有心放过她,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凤凰山的规矩,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如果觉得我们做错了的话,大可对我们出手,不过,天下闻名的七爷,对三个弱女子下手,传扬出去,可是对你的声名不利。” “呵呵。”方巍不由得一阵大笑道,“我方巍的名号不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了,再添上一条欺负妇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珊瑚脸色再变,道:“你真的是要来杀我们的?” 三人除了珊瑚稍微能够镇定,其余陆静和田真两人都已经吓得脸都白了,方巍心狠手辣,她们不是不知道,落到了这小子手上,怕是凶多吉少。 “杀你?”方巍愣了愣道,“珊瑚姐姐是鸢儿的朋友,就是我方巍的朋友,我方巍名声再差,也不会乱杀自己的朋友吧?” “你不是来杀我们的?”珊瑚有些奇怪,仔细看着方巍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方巍一脸微笑,真诚地像一个孩子。 田真怯怯地问道:“我们也……还算……朋友?” “算是。”方巍脆生生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有那么好说话!”珊瑚低声骂了一句,道,“方巍,我知道,论本事就是三个一起上也不是你对手,你说,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想好好的和珊瑚姐姐叙叙旧,顺便问问珊瑚姐姐这次为什么来南县。”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奉命行事,我们在南县找到了老九,就一路追了上来。” “珊瑚姐姐,如果你觉得我方巍是这么好糊弄的话,那就错了,我们既然是朋友,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以诚相待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答案不让我满意的话,我会让你明白,万蛊池绝不是人间最难受的酷刑。” 方巍轻飘飘的几句话,顿时让珊瑚脸色更加难看,甚至额头已经隐隐有了汗渍。 “好好想,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方巍索性拖了一条板凳,坐了下来,摆明和三人耗上了。 “师姐……”田真看了珊瑚一眼,欲言又止。 珊瑚想了很久,终于银牙一咬,道:“好,我告诉你,不错,这次我们不是奉命行事,所有的主意都是我珊瑚一个人出的,我恨老九,恨她道法比我强,长的比我漂亮,我就是想杀她,我早就想杀她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方巍把食指竖起来,好整以暇地摇了摇,道:“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我或许还有几分相信,但是珊瑚姐,我知道你不是这种气量狭小的女人,而且据我所知,私下凤凰山,罪过应该不小吧?你肯冒这么大的风险下山,绝不会是报复鸢儿这么简单。” “好。”在方巍巨大的威势之下,珊瑚终于服软了,道:“我这次下山,的确是为了龙鸢儿身上的一件东西。” “她下山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方巍不动声色,问道。 “一张符咒。”珊瑚看着方巍,道,“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们要的是什么东西了。” 果然如此! 对于龙鸢儿身上的那张隐身符咒,方巍一直都大惑不解,按理说,这张符咒连黄老都能够骗过,在道门中绝对是顶尖的道门符咒了,不说凤凰山女人善于制蛊,不善制造符咒,就算会,如这样的隐身符咒,绝对是凤凰山视如珍宝的,绝不可能交给龙鸢儿这样地位的弟子。 “这张符咒一直在龙鸢儿身上,你既然和她情同姐妹,在凤凰山上的时候,为什么不问她讨要呢?” “我不知道啊!”珊瑚不由得跺脚道,“我也被这个小妮子骗了——不,我以前也怀疑过,那张符咒在她的身上,也试探过她几次,但是她从来不将这张符咒轻易示人,我还以为真的不在她的身上。” “不对!”方巍心中暗想,龙鸢儿手中有隐身符咒的秘密仅仅限于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知道,而四大僵尸刚刚出山,不可能和凤凰山有联系,而祝采薇则更不可能,珊瑚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方巍心中一动,问道:“你和王平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珊瑚不由得大讶没想到方巍居然知道自己和王平的关系,还以为王平什么事情都跟方巍说了,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老实道:“大约半年前……后来……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珊瑚的神情一暗,看得出来,珊瑚似乎对王平动了真情,而非纯粹的为了接近王平而施用的美人计。 “是,有空的话去北.京香山看看吧,他就葬在那里。”方巍也不由得心生感触,“如果你要去的话,最好带上一包红梅,他喜欢抽那个味道的烟。” “知道了。”珊瑚低头轻声道。 不知道是不是提起了王平,方巍和珊瑚之间关系不知不觉地拉近了不少,气氛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尴尬了。 “你为什么对那张符咒感兴趣?”方巍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那张符咒的厉害之处相信你也见识过,世间除了一个人,绝对没有人能够制出第二张这样的符咒……”珊瑚抬起头来,道,“如果那张符咒在珊瑚的手上,我就证明了一件萦绕在我心头多年的事情……” “什么事情……” “她见过他。” “哪个他?” “洞里面的那个他。” 方巍顿时间明白了,他怎么不知道珊瑚嘴里面的那个人是谁,世间除了那个坏人,谁人能够制出这样厉害的隐身符咒,如果龙鸢儿得到了那个人的隐身符咒的话,换句话说,龙鸢儿就是那个人故意派在自己身边来的! 可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龙鸢儿和自己同时坠落谷底的那次,就不是一次偶然,而是龙鸢儿和那个青蛙故意表演的一场戏,而目的就是为了让龙鸢儿彻底得到自己的信任。 虽然方巍对龙鸢儿的身世多有猜测,但是从来没有把龙鸢儿和洞中那个怪物联系在一起,毕竟龙鸢儿看上去心狠手辣,但是心机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根本没有藏住任何事情的城府! 可是,到底是龙鸢儿城府深不可测,把自己完全骗住了,还是,龙鸢儿有什么顾忌,所以一直没有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情。 那个青蛙怪人,把龙鸢儿派在自己的身边,到底是目的何在? 方巍正是因为对龙鸢儿还有一丝戒心,所以才没有让龙鸢儿跟着自己来追踪珊瑚,现在看起来,自己这个一时兴起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第五十一章 我可以相信你么 方巍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但是表面上却让珊瑚看不出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那个青蛙?” “你见过他?”珊瑚的眼睛忽然一亮,道,“对,你肯定见过他?是了,你曾经进入那里那么久,肯定见过他,他可跟你说过什么?” “说了很多话,也教了我很多事情,但是这些我不方便和珊瑚姐姐细说。” “他有没有告诉你,当年骨魅千罗死而复生的秘密!”珊瑚急切问道。 方巍故意思索了一下,才道:“说过一点,但是我当时因为急着出来,所以只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 “哎呀,你怎么可以不记住呢?你可知道,那个人身上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啊!”珊瑚一时间忘情,一时间不注意,顺口说了出来。 方巍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闭口不言,只是死死盯着珊瑚,珊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嘴。 “说下去。”方巍冷冷道。 “好,算你厉害!”珊瑚想不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掉进了方巍的圈套,只好咬牙道,“很久以前,我曾经去凤凰山树神那里探过,发现——老五的蛊坛不见了。” 珊瑚嘴里的老五,就是骨魅千罗了。 “一个蛊女,就一个蛊坛,这是凤凰山亘古不变道理,但是老五的蛊坛不见了,而且阿母明明知道,却不让我们知道,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五姐曾经死过一次……但是后来又奇迹般的复活了。” 珊瑚去偷看骨魅千罗的蛊坛,想必是和凤凰山的权力斗争有关,方巍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他关心的是珊瑚接下来要说的话。 “后来我通过关系,才知道,老五能够起死回生,是和一个叫做邬立德的人有关……而这个人曾经进过落洞,而且得到了一种不死不灭的道法……” 方巍缓缓道:“那套道法的名字叫‘打不死,捶不烂,叮叮咣咣还能活’,我没有骗你,真的就叫这个名字。” 骨魅千罗和邬家家主的恩怨,方巍已经从骨魅千罗的嘴里得到了,而那青蛙传给邬立德的这套道法,因为名字太过奇葩,所以方巍记忆深刻。 珊瑚的眼睛瞬间亮了,大声道:“你果然见过他!” “我打不过五姐,所以只好从老九身上下手。”珊瑚道,“我和老九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她就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年正月月圆之夜,我们蛊女都需要拜月,但是每次这个时候,老九就会奇迹般的消失——这件事情除了我,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时我很奇怪,所以有一次我偷偷的跟踪她,发现她居然进了那个洞里面……” “这不奇怪。” “是,不奇怪,但是如果一个人每年月圆之夜都会去同一个地方,那就让人产生怀疑了,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老九和老五,都知道洞里面的秘密,可惜不知道是我太笨了,还是老九太聪明了,我无数次的诓她,她就是不吐露半个字,加上老九平时和我们一样,我就渐渐的消除了怀疑,直到你把她带下山。” “蛊女一生只有一个蛊坛,所以终身是不可能离开凤凰山的!”珊瑚道,“但是老九居然敢跟你下山,我就怀疑,老九的蛊坛不再了,等我去找老九的蛊坛的时候,果然,凤凰山上根本没有老九的蛊坛!” 珊瑚说到这里自顾自的笑了,“可怜我自负聪明,居然被老九耍的团团转,我不服,所以我才拜托王平打听有关老九的消息。” “直到那次王平告诉我,老九的身上有一张神乎其神的符咒,我这才肯定,老九肯定和洞里面的那个人有关!” “所以,你就私自下山,来杀老九,夺得那张隐身符。” “我没想过要杀她,”珊瑚立刻道,“我只想得到那张符咒,然后知道她和洞里面的人的关系,老九能够得到他的信任,我一样可以,我只是缺少了那份运气罢了!” “为了一个术,你值得吗?”方巍叹息道。 “值得!”珊瑚忽然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知道身为一个蛊女,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我们的命就是凤凰山的,凤凰山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不得不做什么,因为我们的命都捏在凤凰山,我……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珊瑚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这些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我们从小就是孤儿,被人卖到了凤凰山,我们对自己的未来根本一点主都不能做。我恨凤凰山,恨山上的每一个人,我恨蛊神……恨凤凰山那颗怎么也不倒的大树,恨山上每一块石头,每一滴水!” 珊瑚或许是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如此发泄,这次终于把心里多年的积怨全部发泄出来,所以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而她的话传入了田真和陆静的耳中,两人都是神情黯然,似乎感同身受。 珊瑚仰起头,看着方巍道:“让我再这么活下去,我宁可死!” “那你就去死吧!”方巍忽然厉声道,身子急速向前,一掌向着珊瑚轰去,珊瑚根本没想到方巍会忽然出手,根本没有丝毫反应的余地,整个人被方巍轰出三米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方巍的身形不停,向着珊瑚身后的虚空一把抓去! 轰! 又是一声响,龙鸢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面色惨然,看着方巍。 “鸢儿,你真的不应该跟来。”方巍叹了口气,看着整个人张皇失措的龙鸢儿。 “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龙鸢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显然方巍刚才推向她的那一掌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以龙鸢儿现在的道行,就算不当场毙命,也会受伤不轻。 珊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方巍并不是要杀她,而是在救她! “你居然要杀我!”珊瑚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地看着龙鸢儿。 龙鸢儿委屈地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站在当场,手足无措。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龙鸢儿支支吾吾道。 “唉……”方巍叹口气,龙鸢儿的隐身符咒确实厉害,连自己都没有感到她接近,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却出卖了她。 柳青烟在龙鸢儿常用的化妆品中,放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味道很淡,几乎没人能闻得出来,加上龙鸢儿每日使用,根本不会察觉,但是方巍一闻,就知道龙鸢儿来了。 柳青烟这种“味道”,原本就是为了对付龙鸢儿这道神鬼莫测的隐身符咒。方巍虽然笃定龙鸢儿不会害自己,但是还是默许了。 正如方巍当日和龙鸢儿分别的时候,说的那句:我可以相信你么? 他不是没给过龙鸢儿机会。 第五十二章 你不是人 珊瑚笑的前俯后仰,道:“方巍啊方巍,人道是判师众叛亲离,注定孤独到死,我还以为只是一个传闻,没想到今天我倒是亲眼所见了,方巍,你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信任,世间你还有谁可以信任,世间又还有谁,肯相信你。” 方巍默然不语,珊瑚笑的几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大声嚷道:“方巍,你刚才为什么不让她杀了我,只要杀了我,我就什么都解脱了,什么都不用管了,你为什么要阻止她!” 方巍一双如刀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龙鸢儿,那双眼睛,看得龙鸢儿浑身瑟瑟发抖。 终于,方巍沉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方巍!”龙鸢儿想不顾一切的扑向方巍,大声抽泣,方巍后退半步厉声道:“别过来!” 龙鸢儿扬起了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看着方巍,道:“原来,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 “老九!”珊瑚厉声道,“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可怜样子,我相信你,把你当亲姐妹,可是你却一直把我当猴耍一样,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原来杀得的不止是锋利的刀,还有女人的眼泪……你……你居然要是我,你居然要杀了你十多年的最好的姐妹!” “是你要先杀我的!”龙鸢儿大声反唇相讥道。 “你真的以为我会杀你?”珊瑚呵呵冷笑道,“我只要你身上的那张符,而你却是真心要我的命!” 龙鸢儿将求救般的看着方巍,道:“方巍,我刚才真的不是想杀她的,我只是……” “你走吧。”方巍颓然的摆了摆手,“你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但是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方巍!”龙鸢儿嘴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厉叫声,不顾一切地向着方巍扑去,珊瑚身形一闪,拦在两人之间,用手捏住龙鸢儿的命门厉声道:“交出隐身符印!” 珊瑚显然在下了暗劲,龙鸢儿整个人疼得都快要弯下腰来,其实龙鸢儿的本事与珊瑚不相上下,如果真的要一对一的决斗,恐怕只会两败俱伤,但是现在的龙鸢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哪里还能应付珊瑚这样阴狠的招式,但是显然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珊瑚身上,而是忘情地看着方巍,眼泪簌簌而下,模样让人楚楚可怜。 看着龙鸢儿这副模样,方巍的心不疼,那是假话,虽然和龙鸢儿相处不久,但是却多次在生死边缘和龙鸢儿共同度过,方巍并非忘情之人,他虽然对龙鸢儿在本能上有一丝抗拒的戒备,但是内心深处,他其实已经把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心机的女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亲人”,寥寥两字,但是对于方巍来说却重于泰山。 “交出隐身符印!”珊瑚脸上戾气越发深重,手上不由得在加了些暗劲,方巍甚至能够听到龙鸢儿骨骼摩擦的声音。 方巍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善变,经历太多的叛变,自己的授业恩师,现在无时不刻不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而自己最爱的人,直到现在,方巍依然不敢确定,唐婉到底是爱自己还是在利用自己,甚至一手将自己抚养长大的爷爷,似乎也并非那么单纯。 他已经相信任何人了,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他就像一个刺猬一样,将自己所有的刺全部对准任何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正如他自己所言,向他这样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去相信任何人,因为哪怕是一点点行差踏错,他都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无数次的教训,证明了这一点。 “方巍,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我不成?”龙鸢儿的喉咙已经哑了,她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她的手疼的要命,可是更疼的是她的心。 “交出隐身符咒,我便考虑放你一条生路!”珊瑚狞声道,她的气息也变粗了。眼中射出了阴狠而又贪婪的光。 “方巍。方巍。”龙鸢儿歇斯底里地叫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巍,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怜悯。 方巍闭上了眼睛。 他必须知道龙鸢儿的身世,因为自己输不起。 “好!”龙鸢儿忽然大声道,“放开我,我给你!” “交出符印,我自然会放你!” “放开她。”方巍忽然沉声吼道。 珊瑚忌惮方巍,不得不将龙鸢儿放开,龙鸢儿踉踉跄跄的起身,看着方巍,泣声道:“方巍,我并非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有自己的苦衷,你明白吗?” “我明白。”方巍点了点头。 龙鸢儿笑了,但是笑容却显得有些凄厉,她声音忽然变柔,看着方巍,眼中露出了款款的深情,柔声道:“方巍,你要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龙鸢儿这辈子永远只会爱你一个人……” “老九,你的这些狐媚伎俩给我收起来吧!”珊瑚在旁边冷冷道。 忽然,龙鸢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方巍顿时觉得不妙想要上前阻止,但是龙鸢儿那把匕首还是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龙鸢儿披头散发地看着方巍,咬了一下嘴唇,道:“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 “你干什么!”方巍连忙上去,想要抢救龙鸢儿,龙鸢儿猛地一把把方巍推开。厉声道:“不要过来!” 一股黑暗气息,无形却似有质,陡然间从龙鸢儿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降临在这个废弃小院之中。方巍愕然止步,就连身边的珊瑚,也是愕然一声,道:“她在干嘛?!” 那股凶厉的气息从龙鸢儿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蕴含着诡异到了极点的森森鬼气,向着四面八方用了过去,顿时间,鬼啸连连,阴风惨惨,就像万鬼在齐声呼啸一般,让人心头直碜的慌。 七滴心头血在龙鸢儿的身前依次排开,缓缓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缓缓地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就像七只睁开的眼睛一样,每一滴血都死死地盯着方巍。 方巍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那惨烈的阴风将他的衣袖刮得直响,把他的脸面刮得生疼。 忽然间,珊瑚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声呼道:“鬼……鬼……术……你……你不……是……人……” 第五十三章 隐身符咒 珊瑚一语未落,忽然间方巍突然不顾一切,双臂猛然挥起,此番陡然出现在他手掌上的,竟是多达八张的金色符纸。 阴风吹过,那八张符咒在方巍的手中无风自燃,点点火焰,如在方巍掌上狂舞,照的他的双眼晶莹发亮,珊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看见了方巍眼中居然噙着泪水。 “六丁六甲,黄泉速回;虚影形遁,吾命召之!” 在方巍的大声呼喝中,忽然间一阵狂风大走,将所有的废弃的桌椅都吹得飞起,飞沙走石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就在凌空之中,哗啦啦啦的一阵声音不绝于耳! 方巍斜手一割,居然把自己的手腕割破,顿时间鲜血狂飙而出,将手中那把杀生刃染得血红一片。 “你疯了吗!”珊瑚失声大喊道。但是方巍根本充耳不闻,用那只颤巍巍的手,向着龙鸢儿一把抓去! 阴风呼啸,方巍立在半空中的八张符印已经全部烧尽,忽然间,在天地之间,一座巨大的金甲神将猛地出现! 方巍大声喝道:“天门有路,地狱有门,三界六道,黄泉招之,地狱寻之,天界往之!” 那巨大的金甲神将得令,临空之中一把向着龙鸢儿的肉身抓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噗噗噗,七声闷声响起,那龙鸢儿临空放置在半空中的七颗心血陡然之间全部化为灰烬! “不要!”方巍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狂风之中,龙鸢儿的身体浑然不动,只是右手轻轻一扬,便将靠近了的金甲神将退出六步,不知道何时,坚硬的地砖登时炸开,在清光的摇曳之中,方巍的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而地底之下,也猛然发出了一声痛楚的叫唤之声。 方巍手下不停,连连捏决,那已经鲜血淋漓的手,伸在半空之中,看上去格外恐怖,四面八方吹进来的风,已经将珊瑚的眼睛迷糊了,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方巍和龙鸢儿到底在所什么,只听见那些如泣如诉的阴灵的声音,在周边不断的回响。 方巍伸出来血淋淋的手,不断手中掐着印决,招呼着金甲神将向前,但是金甲神将却在半空中神情肃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然后缓缓地摇头。 “先君,求求你了!”方巍的声音已经嘶哑,用尽力气的呼喊道。 但是金甲神将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在半空中缓缓摇头。 “先君,难道你就不能施以援手吗?”方巍哀声求道。 那金甲神将终于开口道:“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啊,”方巍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方巍不顾一切地猛地扑了上去。 “方巍,你在找死吗?”珊瑚瞪大了眼睛,大声吼道。 方巍扑了上去,而龙鸢儿的身子却忽然的爆开,发作无数的阴灵,缠绕在方巍的周围。 方巍发出了厉声吼叫,不知道是哭,是哀,是伤,还是无能为力的哀伤。 …… 时间过了很久。 黑雾终于散去,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珊瑚只看见方巍一个人坐在地上,身体上抱着龙鸢儿,而此时的龙鸢儿,已经面如白纸,气若游丝。 方巍轻轻地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珊瑚走了过去。蹲了下来,用手握住了龙鸢儿的手。 毕竟是十几年的姐妹,珊瑚的心,也一阵一阵的疼,虽然她用计陷害龙鸢儿,可是,当真龙鸢儿到了要“走”的时候,她才恍然间记得,曾经她对自己的好。 龙鸢儿看着方巍,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方巍……” “我去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不用了,你刚才不是已经救我了吗?”龙鸢儿笑了笑,勉强用力举起手,摸着方巍的脸,颤声道:“连六丁六甲尚且不能挽回我的魂魄,世间又能有谁能够救我呢?” “一定有人能够救你……”方巍用力一把把龙鸢儿抱了起来,道:“一定有人的,一定有人的……” “方巍,趁我还有时间,你听我说几句,好么?”龙鸢儿轻抚着方巍的脸,努力笑着道。 “九妹……”珊瑚此时也已经泣不成声了,悲戚地道,“九妹,我真的没有想害你,我真的只是想要你的隐身符咒而已,你,你不信可以问她们两个,你不信可以问她们两个。” 此时在旁一直没有做声的田真和陆静两人,脸色也变得难过起来,虽然她俩和龙鸢儿没有任何私交,甚至对龙鸢儿有些仇怨,但是到底是师出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姐妹,当真眼睁睁的看着龙鸢儿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好了……”龙鸢儿用力笑着道,“你不是想知道隐身符咒的秘密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快说!”珊瑚连忙道。龙鸢儿用力别过头去,看着珊瑚,道,“珊瑚姐,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姐妹,你多次问我这件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你,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曾经答应,这个秘密,我绝不能说出口,除非我死了……” “现在我就要死了,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了……” 方巍难过到了极点,龙鸢儿用鬼术逼出自己七滴心头血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当机立断,用平日里视如珍宝的金色符咒幻出了六丁六甲,企图将龙鸢儿的魂魄生生拉回来,可惜龙鸢儿一心求死,用鬼术逼退了金甲神将,现在已经是神仙难救了。 龙鸢儿道:“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张隐身符咒……” “没有!”珊瑚霍然站起身来,道,“老九,死到临头你还要骗我么?如果没有……” “珊瑚,你都说了我已经死到临头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么?” 珊瑚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看着身边神情冰冷的方巍,知道自己如果还这样的话,说不定方巍会把所有的怨恨迁怒在自己身上。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离开,趁着方巍的心思全部在龙鸢儿的身上,但是她有舍不得,毕竟她知道,龙鸢儿终于要说出那个隐身符咒的秘密了。 龙鸢儿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才道:“你们所见到的那张隐身符咒,不过是我变出来骗你们的——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的符咒……” “真正的隐身符咒,是我……我就是那张符咒……” “什么?”珊瑚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五十四章 鸢儿,我们回家 龙鸢儿慢慢地道:“其实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当年我是凤凰山上的一个蛊女,从小在凤凰山长大,但是因为有一年拜月的时候,凤凰山不知道什么事情触怒了蛊神,蛊神降下灾祸,让凤凰山大旱三年,为了平息蛊神的忿怒,凤凰山上的蛊女们决定将一名蛊女投入万蛊池……” “最后,她们选中了我,而我没有选择,谁让我当年在凤凰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们让我生,我就生,她们要我死,我就得死……” 龙鸢儿看了珊瑚一眼,道:“当年的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没有人会告诉你的。” “我被投入万蛊毒池中,受万蛊啃噬的痛苦,而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忽然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小姑娘,想不想活下去?” 说到这里,龙鸢儿的声音都变成了那个青蛙的的怪腔怪调,可见她对这件事的印象极为深刻,所以不知不觉地就模拟出来了。 “我当然就想活下去。于是那个人救了我,把我的灵魂重新投入到一个刚出世的小孩子身上。” “而依照我跟他的交易,我在六岁的时候,杀死了我的父母,然后上了凤凰山……”龙鸢儿凄然道,“你知道的,凤凰山只收孤儿,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珊瑚心中一阵默然,因为在湘西一代,重男轻女的风俗很重,在一些没有尚未被现代文明接触到的地方,生下女儿不是卖了就是杀了,凤凰山上的女子,都是可怜的女娃儿,也因为这样,愤世嫉俗。 但是让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女娃去杀自己的“亲生父母”,只为进入凤凰山确实有些残忍。 当然在生死的关头,他们都不会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多久,龙鸢儿续道:“进入凤凰山之后,我依照他的要求,每年都和一月拜月的时候,我乘着空儿去和他见面——珊瑚姐姐,你之所以找不到我,就是因为,我用了隐身术。” “隐身术??”方巍大讶,要知道,这可是传说中才会存在的术,在道门中所有的“隐身术”都只是障眼法而已,因为不可能做到全部隐身,而龙鸢儿怎么可能做到。 “不错,隐身术。”龙鸢儿道,“方巍,你还记得王不留行的式神吗?其实我和他的术都是同宗同源,你看不到我,并非我没在这里,而是因为我根本和你不再同一个轮回之中……” 方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若是别人或许不怎么明白,但是他对王不留行的道术专研时日很久,因此明白龙鸢儿在说什么。 珊瑚忽然道:“你每次去见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珊瑚姐姐。”龙鸢儿凄然一笑道,“那个人你根本不想去见的,就算你去见了他,他也不会教你不死不灭的术。你放弃吧。” “我不信,他肯教你,为什么就不会教我,只要我有心……” “珊瑚姐姐,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珊瑚依然不肯放弃,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去想吗?九妹,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一定要帮帮我……” “跳下万蛊池,或许他会和我一样。” “住口!”方巍对珊瑚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不由地呵斥。 “他要你留在我身边,取得我的信任,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你会出世了。”龙鸢儿有些吃力,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起来,“他每一年都在说,你还有多久,多久会来,每一年他见我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后来,终于有一天,他把我叫了过去,说,你终于来了。” “于是我就和你一起找到他,按照和我他的计划,我顺利的取得了你的信任,然后跟你下山了。” “他为什么要你留在我身边。” 龙鸢儿凄然一笑道:“因为,我是他留给你的礼物。” “礼物?”方巍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龙鸢儿一字一句道,“终有一天,我用死来成全你。我只是他为你准备修道的一件工具,因为我早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我多活了二十年,也是因为你。” 龙鸢儿尽力拉着方巍的手道:“所以,多谢你让我多活了二十年。而我今天把这二十年,已经全部还给了你。” “什么意思。” “那个人说,你是判师,天下独一无二的判师,但是似乎戾气不够,所以这二十年来,每一年他都在为你收集戾气,让你真正有一天能够立地成判,从而看穿这个轮回。” “为我收集戾气?”方巍更是不明白。 “不错,每一年都在为你做……而我……就是这件工具……我原本想着在过几年给你,因为我想多看你一天,多看你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啊……” 龙鸢儿不断呓语,眼泪从眼角不断的滑落下来,她的声音几乎低到方巍必须凑近才能听清楚的地步,“这就是我的宿命,从我在万蛊池,答应他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今天。” “方巍,我真的很不想和你分开啊……”龙鸢儿的手变得越来越冷,而心口的起伏也变得越来越慢,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 “刚才……我已经把我七滴心血全部给了你,这七滴心血之中,包含着我这二十年来所有的戾气,现在的你,终于可以真正和黄老他们一较长短了……方巍,你是判师,天下独一无二的判师,判师无情的,所以,你不会为我感到悲伤,对不对……” 方巍强忍的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住,簌簌而下。 “记住,你带着杀生刃,回去那个地方,去见他,他会告诉你一切的,”龙鸢儿的声音越来越低,用力捂住方巍的脸,道,“方巍,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恩!”方巍重重地点头,泪水从给他的脸颊下来,然后滚到了龙鸢儿的手上,凝成一滴之后,掉落在龙鸢儿的脸上。 龙鸢儿笑了,“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是,我依然很开心。” 啪,龙鸢儿捧着方巍的手,掉了下来。 方巍的整个身子,慢慢开始发抖,甚至连他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看他的表情似乎想要大声呼喊什么,可话到嘴边,竟没了声音。 忽然,方巍起身,他微微笑着,可是这份笑意,在珊瑚的眼中,却比悲伤还让人难过,他抱着龙鸢儿慢慢冷去的尸首,起身走了,在这一瞬间,仿佛过去他身上所有的悲欢别离,都不曾有过,甚至连回忆,都那么的伤。 “鸢儿,我们回家……” 第五十五章 再临凤凰山 眼看方巍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珊瑚忍不住追了上去,大起胆子道:“方七爷。” 方巍没有回头,他怀里躺着的龙鸢儿正在慢慢地变冷,在他的世界里,现在只有龙鸢儿一人,别无其他。 判师无情,难道连接近判师的人,也要死于非命吗? “方巍!”珊瑚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珊瑚话出突兀,让身边的陆静和田真都忍不住地打了一天寒颤,生怕方巍一言不合,拿了自己几人的性命为龙鸢儿陪葬。 果然,方巍缓缓的回头,看着珊瑚,眼中闪露着杀机,虽然没有说一个字,但是那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杀机,已经足够让三人不寒而栗了。 “七爷,你要把我妹妹带去哪儿?”珊瑚用最大的勇气,问道。 “妹妹?”方巍冷冷道,“如果不是你们来,龙鸢儿会死么?” “我……” “算了!”方巍粗暴地打断了正要解释的珊瑚,冷冷道,“我劝你三人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彻底从我的眼前消失。” “七爷,七妹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啊!”珊瑚显然没有死心,大声道。 “合作?”方巍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我嫌脏。” 说着,方巍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三天之后。 在湘西的莽莽山林之中,现代化的公路显然还没有惠及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方,这里只有最原始的山路,和最原始的交通工具。 方巍拉着一只租来的老驴,在这条古老的茶马古道上一人迤逦前行,而老驴身后拉着的是一具棺木,前几日的大雨,已经让这条近乎已经没有人走的山路冲地坑坑洼洼,虽然山路山路崎岖难行,但是很少人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凤凰山最近的捷径。 雨还在下。 方巍没有打伞的习惯,只是将卫衣身后的帽子带上,长长的刘海下面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连连日来一直吊在他身后的珊瑚三人也不知道。 龙鸢儿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珊瑚依然不死心,想和方巍“合作”。 她也知道,现在的方巍并不适合好好坐下来说话,所以她只有一句不吭地跟在方巍身后,方巍走,她们就走,方巍停,她们就停,和方巍始终保持不近不远的十米。 一路上,珊瑚虽然很想凑过去和方巍说话,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何时的机会。 方巍抬了抬眼,看着前面耸入云层的十万大山,他要去的地方,就隐藏在其中一座山中。 看似近在咫尺,但是湘西望山跑死马的俗语绝不是耸人听闻,以方巍的脚程,怕是还得有半天的功夫。 四个小时之后,太阳西斜,眼看着就要到晚上了。 凤凰山似乎就近在眼前。 珊瑚终于忍不住了,一阵小跑过去,道:“七爷,你打算从正门进去么?” “和你何干?”一路上方巍虽然没有和珊瑚说话,也没有驱赶珊瑚,但是内心深处,对这个心机不善的女人始终半分好感都欠奉。 “七爷,上次你来凤凰山,是因为当时……当时有黄老的庇佑,我们凤凰山不敢得罪玺,但是现在……” “哼!”方巍冷哼一声道,“难道我方巍还还怕你区区凤凰山不成。” “当然,七爷的本事我是一丝怀疑的都没有的……”珊瑚见方巍已经开始和自己对话了,连忙抓住机会道,“但是如果有更简单的方法,七爷又何必自找麻烦呢?再说七爷还带着我七妹……” 没等方巍反对,珊瑚连忙道,“我知道一条更简单的路,可以完全绕开凤凰山的眼线,七爷跟我来。” 珊瑚连忙自告奋勇地上前带路。 方巍想了想,跟着珊瑚向前走去。 田真和陆静犹豫了很久,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一起走。她们两人被珊瑚鼓动,原本以为杀了龙鸢儿,便可以将功赎罪,弥补自己私下凤凰山的过错,但是现在估计凤凰山不会饶了自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跟着珊瑚一路黑走到底了。 珊瑚果然没有吹牛,她带的路虽然绕,但是都极好的避开了凤凰山的眼线,方巍记得骨魅千罗曾经说过,在凤凰山上,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凤凰山的“眼线”,就算是凤凰女也不一定能够全完避开,而珊瑚能够“完美”避开,说明她早已经有了背叛凤凰山的心思。 走了很久,方巍又来到了上次到过的那块巨石前面,而这块巨石后面就是一条深不可测的甬洞,通向凤凰山中绝无仅有的秘密。 “七爷当心,这里面有些古怪,一路上还请七爷小心脚下。”珊瑚假意提醒,而目的就是将自己和方巍已经彻底破裂的关系出现一丝能够弥合的可能。 方巍没有说话,拿出了杀生刃,割断在老驴身后的绳子,卸下了棺木。正要往里走,珊瑚叫住了方巍,道:“七爷,这驴子……” 方巍明白珊瑚的意思,如果这头驴拴在这里或者放生的话,肯定会被凤凰山发现,那么自己的行迹肯定会暴露。 方巍没回头,径直往里面走了,珊瑚叹了口气,走上去对着这头驴子的头摸了摸,叹息道:“委屈你了,只愿你来生能够投个好胎,脱离畜生道。” 老驴通灵,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眼角处流下来眼泪,珊瑚从怀里掏出一种白色的粉末,在老驴的头上抹了抹,瞬间那头驴仿佛喝醉了一般打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很快便浑身如同被硫酸腐蚀了一样,化作了一摊血水,融入在泥土中,珊瑚又用凤凰山特有的药剂把地上痕迹擦干净,就像这头驴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珊瑚才跟在方巍的身后进洞,但是身后的田真和陆静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要知道,这是凤凰山的禁地,她们已经犯了死罪,如果再没有经过允许私闯的话,怕是万蛊池中难逃一劫,她们两人在洞口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姐姐,我们。” 珊瑚笑吟吟地道:“也好,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吧,顺便帮我们把风。”说着,珊瑚凑了过去,正要用手轻轻地拍两人的肩膀,忽然身边方巍冷冷道:“你如果敢杀了她们,我绝对让你似无葬身之地。” 珊瑚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两人这才知道刚才珊瑚已经动了杀机,是方巍出言才相救了自己一条命,心生后怕,看了方巍一眼,眼中露出了感激之情。 珊瑚被方巍识破了心思,自然不敢再动手,嘿然一笑,岔开话题转身对着方巍道:“七爷,我们是现在就进去吗?” 第五十六章 和则双利 方巍没有回答,单手举起龙鸢儿的棺木,直接走了进去,珊瑚自然也跟跟在后面,另外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心知肚明,虽然刚才出手救了自己二人一命,但是如果自己不跟着方巍进去的话,方巍绝不会在这么心慈手软,毕竟,如果两人跟着方巍的话,无疑是告诉凤凰山,方巍来了。 两人咬牙,心下一横,横竖是死,现在只有死心塌地跟着方巍,或许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四人各怀心思,默不吭声地在这个甬道中行走着,每一个人都很小心,凤凰山蛊女心狠手辣,就算是方巍这级数的高手,也不得不步步为营,不怕凤凰女正面对敌,就怕这群女人在背后不声不响的阴你一下。 故地重游,方巍反而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小心,好在一路上,珊瑚果然没有撒谎,凤凰女由始至终都没有现身。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不知道多少阴森幽暗的甬道,终于,眼前一片开阔,无数盏油灯亮起,在这偌大的凤凰神殿中,照的每一处都纤毫毕现。 在这里面依然到处都是如同蜂巢一样的空洞,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和方巍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偌大的万蛊池就在这个神殿正中间, “万蛊池。”看见了万蛊池,田真和陆静的声音明显都在打颤,想到了背叛凤凰山的下场,都害怕到了极点。 “师姐,你看!”忽然,田真仿佛看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人变得害怕到了极点,大声道。 “镇定点,就不怕把人都引过来吗!”珊瑚低声叱声,但是随着田真指向的地方,脸色也变了。 “那是邹师妹的发簪!”陆静也注意到了,整个人都变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不顾一切地向着万蛊池中奔了过去,果然,在万蛊池中有着四五具白骨,而衣服等物则是散落在万蛊池之中,也就是说,这几天至少有五个人被扔了进去。 “邹师妹,秦师姐,老十二,还有方格,鲁靖……”陆静站在万蛊池旁边,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她们,她们都死了……” “肯定是阿母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所以才杀了她们……”陆静哭声道,“珊瑚,你看,她们都死了,我们肯定也活不了了……我们肯定迟早要进这个万蛊池里面受苦的……” “锵!”田真有些失控了一般拿出来一把匕首,抵住咽喉,绝望地道,“反正迟早要死,还不如自己死的好,省的在这个万蛊池中受苦!” “珊瑚,邹师妹她们都是被你害死的!”陆静也跟着拿出匕首,怨毒地看着珊瑚,道,“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陆静心下一横,向着自己的咽喉抹去,就要寻死。 哐当,方巍不知道从哪里过来,随手打掉了陆静手中的匕首,陆静显然被万蛊池中的尸骨刺激到了,有些心神失控,失口道,“难道我们要死,你也要拦着吗?” 方巍对这两人本来就没有好感,冷冷道,“你们要寻死觅活,跟我没有关系,但是你们既然是我带来的,我就有责任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下山去,至于你们下了山之后,要死要活,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现在……你们还不能死……” 田真的心里猛然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知道方巍的能力,如果方巍真的有心要保全自己和陆静这两条微不足道的性命,确实不难,颤声道:“你真的愿意救我们吗?” 方巍点了点头,不想和这两人多纠缠,往万蛊池中望了一眼,对着珊瑚道:“这是怎么回事?” 珊瑚叹口气道:“这几人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怕是我们这次私下山,被阿母他们知道了,所以……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我的心也很难受!” “以你的头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方巍截口道,“这是这几人的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听闻凤凰山蛊女对男人绝情狠毒,但是内部却团结得很,没想到居然出了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另类。”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珊瑚耸了耸肩膀,道,“现在我们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么你跟我走,救活龙鸢儿,要么我们四个人一起扔进万蛊池里面,死无葬身之地,方巍,我们都没有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彼此合作,逃出生天。”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走不出这里,救不活龙鸢儿吗?” “是,你是十世判身,又是黄老的关门弟子,我们凤凰山确实忌惮你几分,但是别忘了,上次你之所以能够平平安安的走出去,并不是因为我们凤凰山无能,而是我们不想得罪玺而已……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区别,都是一条丧家的狗而已。有我这个在凤凰山多年的老人,对你救活龙鸢儿百利而无一害。” 说到这里,珊瑚也叹了口气,她并非当真铁石心肠,一点点人类的情感都没有,这几个好友的死也同样触动了她,同时也让她更生出摆脱凤凰山控制的欲望,“我们和则双利,散则俱死,方巍,从现在起,我们真心合作吧。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这几个快死的人么啊?” ”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太长的时间,还是赶快去找我们要找的人吧,只有找到了他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方巍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点了点头,在这个布满了蜂窝一般的甬道四下探寻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曾经待过的那个甬道,带着几人就要进去。 忽然间,烛火一阵明灭,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你们果然还是来了!” 方巍和珊瑚同时脸色一变,心道不好,而田真和陆静两人则是面如死灰。 凤凰山的人来了! 第五十七章 诅咒 怎么会这样? 珊瑚的脸色骤然一变,看在方巍的眼里,不似作假。 凤凰山一贯只在湘西一代活动,很多蛊女甚至之生活在苗疆的少数民族地区,甚至连湘西都没有走出去过,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却很少干预道门中的事情,一贯信奉明哲保身的她们,没有理由来针对方巍。 当然,作为凤凰山的叛逆,龙鸢儿罪不可赦,就算是凤凰山要针对某人,也只会是龙鸢儿,不会是他方巍。在万蛊池中的那几具尸首已经证明了珊瑚等人的计划已经暴露,如果凤凰山还不懂得在这里守株待兔的话,那也是蠢到了极点了。 所以珊瑚应该不会是凤凰山的内应,故意把自己引入凤凰山来的。 凤凰山不想针对方巍是一回事,不敢针对方巍又是一回事,不想找方巍麻烦是一回事,但是方巍私闯凤凰山禁地,又是一回事。 一忍再忍,方巍已经突破了凤凰山能够忍耐的底线了。 凤凰山一行浩浩荡荡的过来,领头的正是被凤凰女称为“阿母”那个中年少妇,她面含冰霜,冷冷地看着方巍一行人,神情冷淡到了极点。 “方七爷!”阿母冷冷地道,“我凤凰山对你已经多有忍让,上次你私闯凤凰山,我们也没有为难你吧?而是大大方方的把你送下山,可是方七爷,你也太令我失望了,不仅偷偷拐走了我凤凰山的弟子,而且还敢再次私闯我凤凰山的禁地?七爷,你可真是把我凤凰山当成了你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有的蛊女都是对这四人怒目而视,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和战战兢兢的田真和陆静不同,方巍冷静地仿佛还真的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闲逛一般神情写意,这种挑衅般的神情,看得凤凰山的人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将方巍生吞活扒了。 “珊瑚!”终于,阿母把目光落在了珊瑚的身上,冷冷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珊瑚娇躯轻轻颤抖,低着头,不敢去看阿母一眼。 “陆静、田真,你们可真是凤凰山的好弟子啊,方格,鲁靖她们估计还不够万蛊池填牙缝的,看来你们也是活的不耐烦了!” 陆静和田真两个人,吓得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最好永远不要出来。 方巍长笑一声,故意把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诸位姐姐,看来还真的是方巍失礼了,来得匆忙,没来及跟各位打个招呼,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阿母冷笑一声,“方巍,你也算是道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不知道私闯凤凰山的后果吗?” “知道,扔进万蛊池,永世不得超生。”方巍微笑着,笑的并不勉强,反而十分真诚,他这种令人捉摸不定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凤凰山的疑心——这小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谈笑聊天,莫不是还有高手在旁窥伺,或者——不可能,方巍已经判出了玺,背叛了黄老,道门传言,黄老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怎么可能还会在暗中帮助他? 方巍确实是一块烫手山芋,就算他已经背叛了黄老,可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祝由弟子,而且道门中传闻,和魏家走得很近,祝由和凤凰山虽然同在湘西,但是一贯井水不犯河水,祝由千年的实力,就算是现在衰落了,也不是凤凰山能够轻易招惹的,万一的话。 其实如果方巍能够“承认错误”,并且把珊瑚三人交给凤凰山处理,凤凰山其实很乐意借坡下驴,不介意在放过他一马,而让珊瑚三人成为替罪羔羊。 可是方巍又岂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除非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死在凤凰山,那么就能够一了百了。 凤凰山有一万种阴人杀人的方法,可是当对手是道门中近年来连白起这样的人物都忌惮三分的方巍,阿母有些犹豫了。 这就是为什么还在这里和方巍“啰嗦”的原因。 而方巍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物,他只需要看一眼阿母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洒然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道:“谈谈条件吧。” “哼。”阿母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方巍笑了,阿母的这句话,并不是说不能谈条件,而是需要“资格”,只要方巍能够有“有资格”那么也就是说,还有谈判的余地。 “把凤凰山借给我三天,我只要三天就足够了……”方巍笑了笑道,“而我能够给你们的条件就是——帮你们凤凰山的凤凰女们,解除身上的诅咒。” “诅咒!”这两个字一出,所有凤凰女都不禁大惊失色,阿母更是神情大变,厉声喝道:“是你告诉他的?” 这句话自然质问的是珊瑚,珊瑚浑身一颤,连忙道:“不是我!” “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凤凰山上最高深的秘密,所有蛊女都必须守口如瓶,他是怎么知道的……对了,肯定是龙鸢儿那个丫头,她,她居然连这件事情都告诉方巍……难不成她疯了吗?” 珊瑚心中疑窦连连,方巍这个人,从头到尾,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诅咒”,难道他早就已经策划好了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的城府实在是太深了,可恶的是,自己自负聪明,却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出来! “怎么样,我的这个条件,足够可以借你们凤凰神殿三日吧?” 阿母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情,想了很久才道:“天下人都知道,方七爷狡猾如狐,我们又如何能够轻易地相信你呢?” “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只是违背了祖宗的训示而已,但是祖训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凤凰山的列祖列宗知道你们可能找到解除凤凰山诅咒的方法,那么相信她们也很乐意把凤凰神殿借我三日。” 方巍微笑而言,款款而谈,让人觉得此时的他,真诚地就像一个孩子。 第五十八章 再见老人家 阿母隔了很久,才道:“你还知道什么?” 方巍笑着,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道:“我还知道,关于凤凰山上的那棵树……” “够了!”阿母猛地一摆手,道:“好,成交,这三个人……”阿母用手一指珊瑚道:“这三人乃是我凤凰山的叛逆,所以必须交给我凤凰山来处理,否则我对凤凰神没法交代。” “方七爷!”珊瑚连忙向着方巍求救。 “可以。”方巍耸了耸肩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方七爷,你不是说要带我们下山的吗?”田真颤声道,“如果我们留在凤凰山,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你们下山了,就有活路吗?”方巍面无表情,“别忘了,你们的蛊坛还在凤凰山,也就是说你们的命,根本不属于你们自己,而是属于凤凰山。” “方巍,你,你居然……背信弃义,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你无耻……”珊瑚想不到方巍就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卖了,气的破口大骂。 “首先,我们之间没有存在任何交易……其次,从一开始我就要你别跟着我,是你死皮赖脸地跟在我后面,第三,龙鸢儿是因你而死,我借凤凰山的手杀了你,这不为过吧!” 是,方巍说的都对,可是珊瑚根本无法接受,她怎么也想不到,方巍居然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可是,这都怨谁? 怪,只怪自己自作聪明,被利益迷了眼睛,反而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珊瑚绝望的点了点头,不怒反笑道:“好,好一个方七爷,我珊瑚领教了,只要我珊瑚侥幸不死,我就要把你挫骨扬灰。” “报仇,能够从万蛊池中爬出来再说吧!”方巍的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确实,珊瑚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自找的,就算把她投入万蛊池中一百次亦不为过,但是田真和陆静,确实有些无辜,毕竟她们只是被人利用的两只可怜虫而已。 “把这三个人抓起来,听候发落!”阿母厉声道,顿时从众蛊女中走出三个铁面人,把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的田真和陆静一把抓起来,向小鸡一样提向阿母。 “走开,”珊瑚用手一摆,甩开前来捉她的铁面人的手,冷冷道,“我自己会走。”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方巍一眼。 方巍若无其事,仿佛这三个人的生死跟自己毫无关系。 讲道理,确实也是毫无关系。 方巍对着阿母道:“现在你们能够退出这里么?” 阿母一愣,道:“为什么。” “既然我已经借了这地方三天,那么这三天之内,这里就是属于我的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好,我们走,”阿母点了点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方七爷……”田真还抱着一丝希望,期待方巍能够在最后的时候,出言相救自己一命,但是方巍却无动于衷。让三人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万蛊池,想到这三个令人胆寒的名字,三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万蛊池中尸骨未寒,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阿母点了点头,带着凤凰山的女子如潮水一般退出了凤凰神殿,来得快,去的更快。 方巍伸了一个懒腰,安静地看着四面八方空洞如蜂巢的墙壁,叹了口气,道:“出来吧。” 四周无人应答。 方巍又说了同样的话,终于,龙鸢儿的棺木缓缓地移动了,对没有看错,这口棺木真的在移动! 呱。 忽然间,棺木打开了,从里面蹦出来了一直青蛙,等着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睛,对着方巍不满的“呱”了一声。 “前辈的出现,果然每次都出人意表啊。”方巍叹了口气,道,“好久不见。” “很久么?”那只青蛙嘎了一声,道,“我们好像昨天才加过面啊……也是了,我活了这么久,总觉得时间会被你们过得更快一点,小子,怎么姘头死了,没办法救,才想起老子来了?” 方巍苦笑一声道:“晚辈真的不知道何德何能,居然劳烦前辈这么费心机的在我身上下功夫。” “不错,在我眼里,你确实只是一个屁,但是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在老人家眼中连个屁都算不上。”青蛙呱了一声,怪声怪调道,“小子,这可是我给你最高的赞扬了,你不觉得你应该表示一下吗?” 方巍拱手道:“那我还得多谢老前辈的抬爱了。” 老青蛙在方巍身上左看右看,啧啧道:“不错,不错,果然和上次来见我的时候不一样了,有点意思,看来你应该是见过她了。” “谁?” “还有谁,我那个不听话的徒弟呗。” “徒弟,老人家你还有徒弟?” “本来没有,但是是我死皮赖脸求着她当我的徒弟的,没办法,人家有盘古识,而我……嘿嘿……上偷天,下偷地,自然也想偷个有盘古识的娃儿做徒弟,可是我这个徒弟……你说小时候多聪明可爱,可是怎么越长大,越和我老人家一样,满肚子的坏主意了……” 方巍明白他说的是谁了,点头道:“不错,我在黑狱之中,确实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好了,不说这些让老子想起来就气的喘不上气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说,你这次不请自来,不是回来看看老人家这么简单吧?” 方巍点头道:“确实是只是来看看您老人家,看看就走。” 青蛙上下打量了方巍良久道:“不对,不对,你小子没说实话。” 方巍笑着道:“那老人家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你抬着这个小妮子的棺材进来,难道不是来求我老人家救她的。” “人死不能复生,我不相信您老人家有这么大的本事……” “呵呵,天下间居然还有我老人家办不到的事情?!”青蛙想了想道,“不对,你小子是在用激将法,老子差点被你骗了……你小子太不老实了!” “不瞒老人家,晚辈曾经也曾让人死而复生过,只是这样的事情,晚辈办得到,前辈就未必能够办得到了。” “好大的口气,居然敢在老人家面前夸海口!”青蛙嘿然一笑道,“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不错,我就是一个垃圾,一个畜生,一个小人,你的这套阴谋诡计,在我身上不管用。” 第五十九章 秘密 方巍笑了笑,没在和这个已经失去肉身,不得不寄身在一只青蛙身体里面的古怪老人说话,抬起了棺木向着里面走去。 果然,身后的老者一声厉喝:“你要干什么。” “我自然是去求能救得活鸢儿的人去救她,至于你……对不起,不劳您老人家操心。” “嘿,你居然能够相信紫玲玎救得了她?我就奇了怪了,你认为龙虎山的那个小妮子真的有那么厉害,不错,她是龙虎山的掌教,可是没有我,她的掌教之位能坐的稳吗?当年不是老子神机妙算,她早就死翘翘了,还……罢了,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这个明明不开窍,却有偏偏不老实的小畜生。” 方巍不理他,向着蜂巢一般的甬道走进去,那只青蛙连忙跟着,仿佛对方巍的态度极为不满,追着道:“你在干嘛,你去哪儿,你以为你还能找到紫玲玎那个女人么?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你岂有此理……你!” 方巍上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将通往紫玲玎所在之地的所有道路都记得滚瓜烂熟,而且在不同的地方都做了暗记,当他进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当日布下的暗记都没有消除,心中暗中一定,不理身后那只呱噪的青蛙,禁径直而去。 青蛙一直在他的身后说话,天南地北的一顿胡侃,在这个人的身边,只要有耳朵的人,都会觉得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不停,但是方巍却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理他,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肯说出来,气的那只青蛙一蹦三尺高,却偏偏拿着这个人没有一点办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方巍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顿时那只青蛙一蹦,就蹦到了方巍的眼前,得意地道:“怎么样,无路可走了吧?再走啊,继续啊,走啊……” 方巍眉头皱了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上次紫玲玎的洞穴入口,方巍可以肯定,自己一步都没有行差踏错,除非这个洞穴发生了变化。 沧海桑田,需要多少年的时间,方巍离开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可能变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有人在捣鬼,而唯一的可能捣鬼的就是眼前这只烦人的蛤蟆。 方巍脚下只顿了一顿,就继续向前走去,这下反倒是那只青蛙惊呆了,拦在方巍的面前,似乎忘记了移动,而方巍只要稍微抬下脚,就可以一把将他踩死。 方巍跨了过去。 “小子,你……你要干什么?” “去找人啊。” “你不是要去找紫玲玎吗?” “对啊。” “紫玲玎不就是在这里吗?” 方巍微笑道;“前辈,你记错了吧,上次你一脚把我踹下去的地方,可是一个无底洞,这里有洞吗?” 这下轮到青蛙无言以对了,怔了怔,道:“好小子,跟我斗心眼是不是,好,爷爷反正有的是时间,就好好的陪你玩玩,我就不信,你现在还能够活着出去。”说着,跟上来方巍的步伐。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很多连方巍都听不懂的污言秽语,可是方巍却充耳不闻,仿佛这个“人”如同空气一般,根本不存在。 不错,如果那个紫玲玎的洞穴不在这里,就说明这里的地形发生了变化,而方巍以前留下的所有暗记都没有用了,换句话说,方巍现在如果没有人指点的话,就永远不可能再出去了。 除非这只青蛙带着他出去,或者自己能够找到紫玲玎。 而前者,似乎比后者更加不靠谱。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看自己和这青蛙谁能更沉得住气了。 这只青蛙肥了这么大的心机,将龙鸢儿在万蛊池中救活,然后又费劲心力把龙鸢儿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卧底,若是没有强大到让他不可拒绝的理由,他绝不会耐心的等上方巍这么多年。 所以,方巍有理由相信,自己绝对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 而现在之所以方巍冷落他,就是要和他比一比耐力,只要憋着这青蛙实在憋不住了,开口,方巍不敢说胜券在握,至少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而显然,这只青蛙的耐心,比方巍想象中地还要差。 果然,在方巍漫无目的地在这个洞中转了不到半个小时,那只跟在身后的青蛙终于忍不住了, 他跳到了方巍前面,“双手”插在自己明晃晃的肚皮上,两个腮帮子鼓得老大,原本就已经夸张的眼珠子,近乎全部突出来,看得出,他已经“生气”了。 “好了,小混蛋,别在老人家面前演戏了,老子烦了!” 方巍知道,现在在闹下去,只能适得其反,放下了棺木,蹲了下来,笑道:“怎么,你饿了吗?” “吃饭?”青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老子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就已经辟谷了,好了,小子,老头子耐心有限,没有时间陪你玩了,你有什么事情就不要跟老子绕弯子了了。” “好,我问你,龙鸢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只青蛙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巍,“你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老人家就已经盯上了你了,没办法,你是绝世无双的判师之身,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啊。” “你不是说你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吗?” “不错,我是在这里很多年了,但是判师出世,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我自然能够感应到。”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让你不惜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来算计我。” “不是你身上有秘密,说实话,判师对于世间来说确实是绝无仅有,但是在老人家的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你身上的秘密,我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有人在你身上藏了一个秘密,却让我很感兴趣。” “别人……你嘴里说的别人,是唐方吗?” “嗯,不错,当年唐方破碎虚空之时,确实在你身上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唐方才可以跟十殿阎罗妥协。” 方巍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问下去。 第六十章 斗智 这只青蛙已经歪着脑袋,得意洋洋地等着方巍问询,甚至盘算着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故意不回答方巍的问询,而是停下来故意掉方巍的胃口,哪知道方巍似乎没有半点问下去的意思,反而让他难受了,就像拉屎刚拉到一半,却被人堵住了屁.眼一样难受。 方巍的缺点很多,但是有耐心却绝对是他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优点。同样,这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蛤蟆,优点肯定很多,但是沉不住气,也是他自认为为数不多的缺点。 当一个不喜欢怎么说话的人,遇到了一个十几年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一肚子的话无人诉说的人。不用猜,这个青蛙,在这上面有输了一层。 终于,青蛙顺理成章的沉不住气了,疑惑的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唐方当年破碎虚空的秘密?” 方巍笑着道:“我又没想成仙,我干嘛要知道。” “不对?”青蛙摇头道,“我不信,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不是你们修道者的目的所在么?我不信你这么看得开。” 方巍笑道:“那我问您老人家一句,您活了多久了?” 青蛙把那双鼓着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如同正在思考问题的人一样,板着“手指”算了算道:“不长不短,老人家怎么也活了五六百年了吧。” “五六百年?”方巍笑着道,“确实够长的。” “那是,也不看看本老人家到底是何许人也,天上地下,有几个能够如老人家这样潇洒。” “潇洒?”方巍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调侃一般地看着他道,“做一只会说话的青蛙?的确是很潇洒的。” “放你妈的狗屁!”那只青蛙有些怒道,“想当年老子嫖过女人,偷过的宝贝,杀过的人……老子当年在道门中的威风,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以为老子和你一样……” “哦,您老人家原来这么厉害啊,那好,您老人家继续追忆过去的光荣岁月,小子不奉陪了。” 方巍说完转身便走,倒是青蛙愣住了,连忙道:“姓方的,你要干嘛去,喂喂喂,等等,等等,姓方的,喂喂喂,小方,等等我,喂喂喂,别走,喂喂喂,方七爷,喂喂喂……干嘛,你想干吗……停下来,我说你停下来你聋了吗?!” “我现在要出去了,你么,继续在这里做你的长生不老的老神仙吧,我不奉陪了。” 青蛙想不到方巍居然会玩这么一出,怒声道:“你把这里当你家后花园了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好,我不信你你今天能够走出去,你要是能走出去,我给你叩三个响头,在叫你一句爷爷!” 方巍点头道:“走出去确实有点难,好吧,我不走了。” 说完,方巍盘膝坐了下来,闭目不语,这青蛙又有些迷糊了,他真的弄不清楚,方巍的手段,他这又是在玩哪一出啊? “你干什么?”青蛙试问道。 “等死。”方巍回了一句,继续盘膝坐在那里,闭目等死。 “等死。”青蛙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笑的在地上打滚,把白花花的肚皮都翻了出来。 “你就这么等死?你知道这要等多久吗?” “我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但是也应该比普通人强点,十天半月吧。”方巍认真的回答到。 青蛙冷冷道:“如果我不准你死呢?” “那我就继续等,运气好的话,我也许能够活个七八十岁,不过这里终年不见日光,加上气温潮湿,也许我很快就会得上关节炎什么的病,想必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伙食,胃癌什么的也许也很快就会来了,退一万步,就算你有本事治疗天下一切的病,但是你总不能和时间做对吧?人的寿命最多也就是七八十年,我总归是要死的,而且前提是还得偷偷防着我自个杀什么的。” “你为什么要寻死?!” 方巍耸了耸肩膀道:“对我这种人来说,根本人生没有什么追求,我又不求成佛成仙,也不求破碎虚空,永生不死,对我来说活一天和活三十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我知道,你是不会这么轻易放我出去的,我除了等死以外还能做什么?” 青蛙怒道:“你可以跪下来求我,叫我一声爷爷,也许我就一高兴就放你出去了呢?” 方巍淡淡道:“为什么不是你跪下来求我,叫我一声爷爷,求我一时高兴,不求死了呢?” “你!”青蛙气的火冒三丈,厉声道,“小子,你是跟我杠上了!?” “不错,小爷今天还真的就跟你杠上了。” 说完,方巍真的闭上眼睛,再也不说一个字。 “好,老子就跟你耗上,看谁耗得过谁!”说完,这青蛙双手环抱胸前,站在方巍面前,两个腮帮子气的咕咕的不住喘息。 而若是论真的比拼定力,这青蛙又怎么会是方巍的对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他怎么不也不能抑制住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欲望,恨不得所有的话都说给方巍说说,但是既然是比拼定力,它还当真就真的耗上了,把满肚子的话全部压在了心里面,一个字不说,还真的装模作样地盘膝坐在方巍对面,可是那张眼睛,时不时的偷偷睁开,偷瞄方巍一眼。 而方巍当真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气的青蛙牙根痒痒,偏生拿着方巍没有一点办法。 这样,反而给了方巍时间,好好的把毕生所学梳理一遍,这些日子,虽然道法在不断的精进,可是方巍还真的没有时间把所有的道法全部认真的梳理,然后融会贯通,反而今天到有了时间,很快整个人就沉寂在道法之中,还真的不是和这青蛙比拼定力了。 这样,还真的过了一天一夜。 忽然间,那青蛙猛地暴起,一蹦在方巍的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方巍的脖子,怒道:“老子掐你死!” 方巍一动不动,那青蛙当然是掐不死也不想掐死方巍,发泄了一番,跳了下来,颓然道:“好,小子你赢了。” 可是方巍依然不动,对青蛙说话充耳不闻。 青蛙负手在方巍的周围走了一圈,冷冷道:“你别以为老子真的不敢杀你。” 方巍还是不说话,青蛙继续围着方巍转圈,什么话都说了,狠话,笑话,垃圾话,哀求的话,什么都说了,口干舌燥,方巍依然不动如山。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方巍的脸色越发红润自然,但是这青蛙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它快要抓狂了。 第三天。 青蛙已经气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翻在地上,露出那个白花花大肚皮,喘息道:“好,方巍,你小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难缠的人,老子认栽了,我这辈子就服过两个人,唐方算一个,法海算一个,你小子算第三个……” “行了吧,大爷,方爷爷,方祖宗……” “你说老子这辈子到底是倒了什么霉了,尽遇到你们这些奇葩……” “你他娘的倒是说说话啊,你不说话,放个屁也好啊!” “咕噜……” 方巍没有放屁,反而是肚子叫了。 三天没有进食,饶是方巍的这样的修为,也有了饥饿感,毕竟他既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也不是僵尸之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 青蛙脸色一僵,仰天大笑道:“哈哈,小子,你饿了,你饿了,我就不信,你能撑得过今天,老子赢了……” 青蛙没有说完,脸色再次僵硬,方巍已经掏出了干粮,自己吃了起来。 青蛙倒退三步道:“好,你吃,你吃,吃完了,我看你还有什么吃的,你能够熬过几天!” “我吃完了,你就会给我弄了,反正你不会让我这么快死在这里的。” “是,我是会给你弄东西吃,但是我只给你一点,让你永远处于饥饿状态,我让你活,却偏偏让你活的不那么舒坦,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多久!” “是,你的办法是好,但是我别忘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吃不饱的话,会死的更快。” “你当真以为我怕你死了吗?告诉你,你死了,我别提多开心了,等你饿死了,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的骨头挫骨扬灰!” “随便,一具皮囊而已,悉听尊便。” “你他娘的就这么不怕死吗?!” “怕死,怕得要命,但是既然横竖是要死在你手里面,我认了。” “你可以求我啊,求我告诉你怎么出去!” “人都死了,我也不想出去了。”方巍眼中伤感的神情一闪而过。 “不就是那个小娘们吗?我给你救活,我给你救活……不对,你小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诓老子,老子不上当。” 方巍微微一笑,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第六十一章 死里逃生 看着方巍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那只青蛙再也不能遏制住心中的忿怒,大声道:“方巍,你信不信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方巍这次反而开口了,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不信。” “你……” “好,老子今天就要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这只青蛙做撸着袖子状就要上前,给方巍“一万种生不如死的”惩罚,可是方巍似乎根本没有看在眼里,轻蔑的一笑道:“得了吧,你如果真的有本事对付我,又何必在这里跟我耗三天的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除了那点唬人的小道术可以用之外,你现在根本就只是一个废人……哦,不对,是我表达错误,你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 “你,”那只青蛙气的浑身发抖,厉声道,“你知道吗?这么多年,天下有谁敢跟我老人家这么说话,就算是龙虎山的掌教,塔教的教主,魏家的家主,甚至十殿阎罗、五方鬼帝,都不敢跟我王大神仙这么说话,方巍,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真的以为少了你,老子就办不了事了吗?小子,做人要懂得进退,更要懂得尊敬老人!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可惜我方巍废人一个,烂命一条,我什么都不在乎。” “你,你他妈的就是厕所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好,方巍算你狠,我投降了,但是别以为是你赢了我,是我老人家怜悯你,不想你白白死在这里!” 青蛙气鼓鼓地道:“说吧,你现在可以提条件了,只要我老人家能够做到的,我一一为你做到。” “首先,救活她。”方巍慢条斯理道。 “好,我救她。还有什么要求!” “先救活她。”方巍半步不让。 “老人家说救她就救她,不会骗你!” “先救活她!”方巍寸步不让。 那只青蛙看着方巍良久,这几百年来,他才第一次见到如方巍这样既不怕死,又不怕唬的奇葩,说真的,和这个人打交道,他老人家是一万个心里堵得慌,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方巍是这世间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人。 青蛙还真的不敢轻易得罪了方巍。 “好,我带你去。”青蛙点了点头,带着方巍向着地道的深处走去。 方巍举棺跟上。 没走多久,方巍便看到了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紫玲玎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洞。 青蛙一指里面,道:“诺,你去找她,她能救她。” 方巍微微一皱眉,道:“你不是打了包票,说救活她的吗?” “对啊,我是说能救活她,但是没说我老人家亲自出手,放心,你见到了那女人,就说是王大神仙下的命令,我的命令,她不敢不听的。” 方巍想了想,青蛙虽然忌惮方巍,但是方巍同样对这古灵精怪,诡计多端的青蛙没有半点好感,硬生生道:“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一头撞死。让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说完,举起龙鸢儿的棺木,跳了下去。 花开两朵,个表一枝。 那珊瑚三人被凤凰山的人带走,被人拎着,垂头丧气地来到了凤凰山的正殿之上,三人还没等阿母发话,已经纷纷瘫软在地上。 “你们三人背叛凤凰山,私自下山,还引来了方巍这样的大魔头,你可知罪?” 陆静和田真自然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脑子还保持清醒的珊瑚大声辩解道:“我三人下山,只是为了为凤凰山除掉龙鸢儿这叛贼,事先未有和阿母通报,只是因为当时事情紧急,来不及……” “好,这么说来你们三人还有理了!”阿母一听珊瑚居然还狡辩,更是气打不出一处来,厉声道:“那么你们三人引方巍上山,也是为凤凰山着想吗?” “我们三人杀了龙鸢儿,他自然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但是我们真心没有背叛凤凰山的心思,还请阿母和各位师叔师伯详查。” 珊瑚知道,现在唯一能够保命的办法就是把这滩水搅浑,把越多的人牵扯进来就越好,处罚凤凰女乃是重要大事,必须凤凰山几个掌权的人相互商量才行,只是阿母一贯在凤凰山有着说一不二的威严,因此这条规矩,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珊瑚重提,就是希望几个凤凰山当家的恶人能够站出来,虽然结果肯定是由阿母一言而定,但是能拖上一刻,便是一线生机。 “如此说来,你还有理了!”阿母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珊瑚忙道:“我们甘愿认罪,只是之所以犯下此罪,实在是我们三人一心为凤凰山着想,才着了方巍小儿的道儿了,还请阿母看在我们三人为凤凰山辛苦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 “对,阿母,我们不是有意的,请阿母饶我一命。”陆静和田真连忙附和道。 “好,我问你,你说是你们私自下山是因为来不及通知我,那我问你们,龙鸢儿的消息是谁提供给你们的?” 陆静和田真面面相觑,实在是答不出来,而珊瑚虽然想回答,但是必须认真考虑一番,必须慎重相对。 “怎么说不出来了呢?!”阿母冷笑道,“一派胡言,我看你们三人就是有意背叛凤凰山,来人,把这三人给我丢入万蛊池中!” “阿母,是……”珊瑚急不择言,正要把一个大人物牵扯进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是我。” 骨魅千罗悠悠的走了过来,看见阿母轻轻一拂,道,“阿母,是我通知她们的,当时事情缓急,所以我就让她们三人先行下山,本来这件事我的确是要跟阿母汇报,只是一直没有联系到她们三人所以就耽误了,出了这样的事情,骨魅千罗有责任,还请阿母责罚。” 不仅仅珊瑚三人愣住了,想不到这个时候,骨魅千罗居然敢出来背这个黑锅,阿母也愣了一下,皱眉道:“千罗我知道你和珊瑚情同姐妹,但是背叛凤凰山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你要想好了。” “是,正是因为我和珊瑚妹妹姐妹情深,所以更加不能对不起她们三人,阿母要责罚的话,就请把我一起丢入万蛊池里面。”骨魅千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事情牵扯到了骨魅千罗,反而阿母有些犹豫了,想了想道:“这三人先押下去,听候发落,千罗,你跟我来一下。” 死里逃生,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够死里逃生,三人已经喜出望外了,珊瑚感激地看了骨魅千罗一眼,可是骨魅千罗微微对着她点头,以示友好,同样传递着让她放宽心的意思。 第六十二章 我背叛的 “这是怎么回事!”阿母把门关上,脸色阴沉地看着骨魅千罗,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珊瑚那小妮子一贯不和,这个时候为什么忽然站出来为她们三人作保!” 骨魅千罗叹了口气道:“阿母,我并不是为她们三人作保,而是在为凤凰山的前途命运考虑,这三人死不得。” “笑话,我处理几个门徒都不行吗?” “当然,珊瑚她们确实是背叛了凤凰山,论罪确实应该扔出万蛊池中,但是阿母有没有想过,就这么草率地处置了三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阿母冷冷道,“”杀了她们,只是对祖宗家法的交代,如果我们对凤凰山的人还不严加约束的话,凤凰山以后迟早会乱套了!” 骨魅千罗长叹了一口气道:“阿母,难道你真的想永远呆在这里吗?” “大胆!”顿时,阿母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弹身而起,大喝道,“骨魅千罗,你什么意思,凤凰山上凤凰神,守护凤凰神乃是我凤凰山千古不变的祖训,这话你我就当着你没有说过,如果再妖言惑众的话,我把你也扔进凤凰池中。” “阿母,时代变了。”骨魅千罗真诚地看着阿母道,“我们的那一套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现在谁家的还会把女娃儿送上凤凰山,而我们如果再凭着老规矩做事的话,政府迟早会对我们下手,你看湘西祝由四大家,六十年前是何等风光,现在却龟缩在湘西,连赶尸的活当都时有时无,阿母,时代变了,你真的应该为我们凤凰山上的姐妹们考虑一下了,她们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你难道真的要他们一辈子守着一颗破树,孤独终生吗?” “骨魅千罗,你疯了吗?你居然敢亵渎凤凰神,你,你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阿母”骨魅千罗凄然一笑道,“凤凰神如果真的有灵,就不应该把这么一群女子在一座山上世代孤零零的囚禁千百年,阿母,你知道手机吗?你见过电视么?你看到过那些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东西吗?阿母,真的时代变了,凤凰山也该到了关门歇业的时候了。” 这一次,阿母出奇的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才道:“最近一个进入凤凰山的女娃儿,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了……”骨魅千罗道,“还是三年前我下山的时候,从一个人贩子手里面买来的……这三年来,别说我们去收,就算是去买,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娃儿送上凤凰山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凤凰山已经后继无人了……” 阿母再次沉默了,道:“其实我早就想到,玺迟早会对我们出手,所以方巍来我凤凰山,我一再隐忍,就是不想和玺闹翻……” “阿母,你还不明白吗?玺代表的可不仅仅是道门啊!” “我懂,可是我有什么办法。”阿母终于妥协了,骨魅千罗的话已经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提起的地方,“诅咒一日不除,我们走不出去的……” “所以这就是阿母不能杀这三人的原因了。”骨魅千罗道,“再等等吧,我和她们再聊聊,也许,如果我们凤凰山还想有一线生机的话,也只能从方巍身上寻了。” “可是方巍那个人,能信任吗?别忘了,他爷爷方歌吟是死在他的手里面,还有黄老,他居然也背叛了,他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看他今天,根本想都不想就把珊瑚三人给卖了,这样的人,我们能够合作吗?” “是,方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是阿母,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骨魅千罗凄然一笑道,“我们凤凰山,早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了。” “你一个人下山最多,世面也最广,好吧,你去找她们谈谈,但是凤凰山的规矩我们不能乱,就算是我们都死了,也要保全凤凰神木。” “我明白。”骨魅千罗说完走了出去,径直去找珊瑚三人。 珊瑚死里逃生,但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正在思考如何逃出凤凰山。 以她的手段,逃走并不难,难得是如何找到蛊坛。 找不到自己的蛊坛,命还是掌握在凤凰山的手里面,只是死法的不同而已。 而据她知道,打碎蛊坛后,命运不一定能比扔入万蛊池中好多少。 门推开了,骨魅千罗走了进来,看着珊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五姐。”珊瑚连忙道,随着骨魅千罗大门,露出了一丝眼光,就像她们在暗无天日的牢中看到的一丝生的希望。“多谢你今天仗义执言,保全我们三个人。” “珊瑚,我知道你不是安分的人,说实在的,我希望你扔进万蛊池,受万毒啃食而死,”骨魅千罗缓缓道,“所以我不会出手救你,更不会为你担一点风险,我今天所以救你,是受人之托。” “谁。” “你知道的,方巍。”骨魅千罗道,“方巍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方巍答应过你们,会保全你们一命。” “真的?”原本对方巍已经失去信心的田真和陆静顿时眼睛一亮,想不到方巍当着说话算数。 “我不信,方巍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和他怎么可能取得联系。” 骨魅千罗笑了,道:“珊瑚,你当真以为自己配成为方巍对手?不错,你是聪明,但是你的聪明仅仅只限于你在凤凰山上的见识而已,道门中的魑魅魍魉,你知道多少?生死一线的体验你又有多少,你不过是一只在凤凰山上安逸的井底之蛙而已,方巍可是在生死一线中打滚多年的道门老油条,和他斗,你当真以为是对手吗?” 珊瑚想辩解,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性命还捏在骨魅千罗的手里面,所以暗自告诫自己,无论骨魅千罗如何羞辱自己,自己都要隐忍,毕竟,命是自己的。 骨魅千罗冷冷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现在凤凰山下不下十几个高手,在这里面,光绿魑首境界的僵尸就有三人,还不包括掌握着塔教圣器红灯照的高手和道门五邪中一等一的人物……而且你还可能不信,祝由世家的高手,也来了。” “凤凰山当真是风云际会啊。”骨魅千罗冷冷道,“因为你的愚蠢,给了方巍一个很好的理由,你知道么,因为你们三人,凤凰山现在随时都可能毁于一旦。” “啊……”田真和陆静倒抽了一口凉气,作为凤凰山的人,她们依然本能的在为凤凰山的安危担心,但是珊瑚却不同,她心中暗自窃喜,现在凤凰山越乱,她保命,甚至达成自己目的的可能就越大。 “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是方巍的人?” “不错,方巍看来是要准备来拿我凤凰山开刀了。”骨魅千罗叹息一声,忽然扬眉看着珊瑚道,“对于这个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 珊瑚连忙低下头,企图掩饰内心的狂喜,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方巍,他真的太狡猾了!” “你应该暗自庆幸,因为你们现在暂时保住了一条狗命。”骨魅千罗冷冷道,“阿母很快就回来找你们,到时候,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只需要一句话,方巍跟我说,龙快要出来了。就可以了。” “记清楚,这是你们唯一保命的机会,否则,神仙也难救你了。”骨魅千罗不想在跟她们啰嗦,转身离开。 “站住!”忽然珊瑚叫住了骨魅千罗。 “你什么时候背叛凤凰山的。” “背叛?”骨魅千罗笑了笑道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缓缓道,“我背叛的,只是一棵树。” 珊瑚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六十三章 悟轮回(一) 入眼处,一片黑暗,方巍凭着自己的记忆,向着原本所在的那片小池潭走去,但是似乎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原本应存在的小池潭已经不复存在,此地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就是一个空洞的,不存在的世界。 方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前辈?” “前辈,你在么?” 此时一片寂静,除了方巍的回声,什么都不听到,没有任何人回想。 方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当年曾经见到紫玲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根据回声,此地应该比上次来时,大了不下数倍。 但是,方巍并不慌乱,他笃定,那只古灵精怪的老青蛙,不敢擅自,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加害自己。 世界上任何谜题,只要有谜面,就一定会有谜底,除非出迷的人也不知道谜底。 既然双方的都不知道谜底,那么方巍暂时还不算输。 方巍试探着道:“前辈?你在吗?” 依然没有回应,方巍索性不动,坐了下来,在这个时候,任何慌乱都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方巍知道,自己的命在这些大神的手中,几乎举手可灭,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同时也知道,自己这个蝼蚁,对于这些大神来说,暂时还很重要。 杀生刃在方巍的头顶上空缓缓地升起,那抹霞光终于将周遭一切照的敞亮。 方巍猜的没错,原本应存在的那个小池潭,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原本应该时常回想的龙吟,也消失了。 方巍缓缓道:“前辈,你不要骗我了。晚辈耐心有限。” “哈哈哈哈哈,方巍,你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玩弄我王大神仙于鼓掌之间吗?老子现在就要告诉你,你这小子在我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现在我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我不想你死,你怎么都不可能死的!” “我他娘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自杀来威胁老子的,呸!就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想跟老子斗心眼,你也配!” 方巍站起身来,在这个所谓的地底中走了一遭,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而仅仅只有自己杀生刃所带的光芒能够照亮眼前的一块地方,而奇怪的是,所有的地方都完全一样,根本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一个没有尽头的盒子一般,无论方巍怎么走,都只是在原地。 而方巍明明能够听到自己声音的回响。也能够清晰的听清楚那只蛤蟆的声音。 “前辈,你这样做有为江湖道义。” “道义,你居然会说出怎么无知的话,方巍,我真的对你很失望啊。” “前辈,方巍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不知道前辈三番两次的和我过不去,是什么意思。” “我做事还需要理由么?方巍你是不是已经痴呆傻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巍当然没有痴呆傻,反而他脑子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引起这个青蛙的注意,然后听风辨位,知道青蛙的所在,这样,对于出去这个方巍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阵,百利而无一害。 奈何,这青蛙的声音,根本无从辨别,虚无飘渺,就像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一般。 能够布出这样连方巍都无法想像出来的厉害阵法的人,方巍笃定,世间连黄老都无法办到,而这只青蛙,此时根本道法全无,所以,这阵绝不可能是是他临时起意为自己而建,而是应该这个阵原本就存在,或者,原本不存在,因为自己的出现,所以就存在了。 这个阵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破去,因为他知道,在暗处,应该还有一双眼睛在窥伺着自己,考验着自己。 方巍踏出了一步,和开始一样,都只是一步,根本无南北东西之分的无用的一步。 道门阵法诸多,杀阵、困阵、幻阵三类,虽然各门各派都各自不同,但是无非就是都是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再辅以八卦五行的方位,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是阵,就不可能如能够有算解,就像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总会有一个解题思路。 而方巍现在所处之“阵”,却如同羚羊挂角,根本无处可寻,方巍甚至开始猜测,自己现在所在的之处,根本不是阵中。 若是杀阵,方巍感觉不到半分杀气,如是困阵,方巍来去自如,身体根本没有半分阻碍,若是幻阵…… 方巍缓缓地用杀生刃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小口,血汩汩的流出,痛感尚在,自己仍是本尊,身下影子在杀生刃的照耀下,依然存在,没有半点晃动或者虚幻的迹象。 这就令人有些费解了。 见方巍陷入了沉思,那青蛙顿时得意起来,洋洋得意道:“怎么,出不来了?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大发善心的帮你出来。” 方巍不言不语,忽然间,用杀生刃向着自己的喉咙割去! “你干什么!”青蛙的声音骤变,显然想不到方巍当真寻死! 顿时间方巍血流如注,洒满了整个衣衫,倒在地上。 血绕着方巍的身体,在不断地向四面延伸而去,铺成了一个粘稠而诡异的画面。 方巍的身体开始变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的尸体上面开始出现了苍蝇,很快开始腐烂,然后渐渐现出了白骨…… 又过了很久,方巍整个人只剩下一堆白骨。 最后,连这堆白骨也风化了。 整个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杀生刃的光芒暗淡了下来,整个空间静谧地让人感到害怕。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在方巍原本寻死的地方,杀生刃的光芒重新亮起,一个婴孩呱呱坠地。 然后婴儿开始成长,一年一年,终于长成了如今方巍的模样。 时间,很长,当真如同过了二三十年,而似乎又很短,短短的不过白骥过隙一般。 方巍接过了杀生刃,再一次,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和刚开始的时候,动作神情一模一样,就像时间又倒转了回去…… 周而复始。 方巍在这里,自刎、风化,出生,成长,然后再自刎…… 一遍一遍,不知道过了十遍,还是百遍,还是千遍。 没有人知道时间过多久,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声音。 原本话语最多的青蛙,也选择了沉默。 只有方巍一个人的表演。 第六十四章 悟轮回(二) 这一瞬间,仿佛空间和时间一起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音,但是仿佛又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推动着一切向着某种未知的方向发展,就像微风拂动过柳条,你可以通过柳条来判断风的存在,风的方向,却永远不能用肉眼去亲眼目睹哪怕一丝一毫的风的“形状”。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 方巍还是那个方巍,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周而复始。 世界上最难的的东西是时间,因为时间对于每一个人都公平,给每个人的只有那么多,失去了就永远没有找回来的余地。 但是这一刻,上天仿佛对方巍奢侈到了极点,给予了他无穷无尽的时间。 每个人永远回不到过去,但是方巍在这一刻却无数次的回到了过去。 就像一条河,由涓涓流水汇成了大江大流,然后由大将大流汇入了江河湖海,而当所有的江河汇聚到了一起,却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刚才那一滴从天而落的那一滴水。 …… 而方巍,最终还是看清了这一滴“水”。 他终于停下了周而复始的动作,停止了这一切的轮回。 他第一次做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动作。 看着方巍踏出的突兀的一步,忽然间,那只青蛙的嘴张大到了极点,两只蛙眼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他喃喃地道:“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方巍迈进了眼前的这一滴水中…… 有清风拂过…… 有花香飘过…… 方巍永远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轻松写意。 他仿佛放下了所有,放下了方歌吟的死,放下了唐婉的爱,放下了对黄老所有爱恨交错的感情。放下了所有一切的一切。 他甚至想引亢高歌。 他的身子就像要飘了起来,在这滴水中,他就像一只第一次学会飞翔的苍鹰,就像一条第一次越过龙门的鲤鱼,就像第一次高中的状元郎,一日看尽长安花。 “我们终于见面了……”一个声音在方巍的身体里面响起。 方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似乎从来没有听过。 “我叫唐方。”那个声音笑了,温暖淳厚,就像方巍第一次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听过的黄老的声音一样,亲切,温暖,给人无端端一种力量。 唐方?!! 方巍愣住了,这个名字他已经如雷贯耳,这就像一个神一般存在的名字。 不。 不, 这个名字就代表着一个神,一个湮灭在时空中,消失在记忆中的神。 “你,你是……”方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是什么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何等称呼,来称呼这个“神”。 “我是唐方,唐婉的父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叔叔。”那个声音亲切的就像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亲人。 “我……”方巍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了,以他一贯的沉着冷静,也变得手足无措,他就像一个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一样,惴惴不安,却有充满了期望。 “怎么,你害怕了,他娘的,我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面已经成了怪物了。”那个声音变得有些慵懒,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这句“他娘的”,顿时间让方巍心生好感,不知不觉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方巍举目四望,可是周遭一片空白,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虚无之中,根本没有那个唐方的存在。 “前辈,前辈,你在哪里,可以现身一见吗?”方巍对着虚无的空间大着胆子吼道。 “见我,你不是每天都在见我么?”那个声音笑着道,“我一直在你的身边,跟着你已经有千百年了……可惜今天才和你打招呼,这些日子可真的他娘的难熬啊……” 说着,唐方打了一个哈欠,方巍的脑海中立刻脑补出一个人,刚刚睡醒的模样。 “我们天天都见?”方巍愣了一下,道,“可是先辈,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啊。” “是,以你这些年来的道行,确实感觉不在我的存在。”唐方笑了,我在轮回之外,而你在轮回之中。仅此而已,跳出轮回对于有些来人说,是永生永世都不能打破的隔膜,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却又是轻松得不能再轻松地事情,“小子啊,老子等你这天,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了……不对,也不算很久,忘了,时间,已经不再是属于我的概念了。” “前辈,你不是已经破碎虚空,成仙得道了,所以我现在是在和神仙说话吗?”方巍问道。 “成仙得道……”唐方笑了笑道,“你就这么点追求吗?” 成仙得道,破碎虚空,这可是无数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在唐方的口中仿佛却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成就了,方巍有些激动了。 方巍丝毫不怀疑唐方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唐方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能够见到我吗?” 方巍摇头。 “打个比方,你现在出门,往东走三百步会看到一栋房子,那么你走三百步就会看到那栋房子,并不是因为你走了三百步,而是那房子原本就在那里,你走一百步,或者走四百步都看不到那栋房子,你懂吗?” 方巍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懂。”唐方摊手道,“这些年没事和那个秃驴天天就是坐而论道……嘿,我现在居然能够用这样高端的词了,自己都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你说的没错,”忽然间一个声音冷冷道,“这个道理很简单,如果他连这样的道理都无法悟透的话,就没有资格来到这里,也没有资格见我……” “秃驴,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还不死,老子好不容易有个伴儿不用每天和你吵架了,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难道这里还有人? 方巍的脑海中忽然涌现了一个人…… 难道是他??? 第六十五章 悟轮回(三) “死,”另外一个声音哼了一声,道,“别忘了,在他们的世界里面,我们早已经‘死’了。” “是啊,当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唐方的声音叹了口气道。 方巍忍不住道:“你们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吗?”唐方笑了笑道,“我们就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到我。” 方巍举头四望,可是身边空空如也,但是声音却又像在耳边响起一样,人应该就在附近,只是以方巍现在的道行,见不到这样高深的存在罢了。 方巍疑惑的摇摇头道:“前辈,你就不要在玩我,晚辈道行实在是低端……” 另外一个声音冷哼一声道:“难道活到现在,你都只会用那双没用的眼睛看东西么?” 方巍疑惑地摇头道:“前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唐方笑道:“我问你,三界六道,为何人道之中,却有人能够看见孤魂野鬼?” 方巍道:“那是因为人道与鬼道最为相似,而人鬼二道,向来是轮回的根本,生落人道死落鬼道。” 方巍点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呢?” 方巍想了想道:“那是因为孤魂野鬼,生前都是人,所以在他们的身上,依然保留着一丝人的气息,通过这一丝气息,如果能够有相通阴阳的阴阳眼,就能够捕捉到这股气息,从而看到鬼。” 唐方欣然道:“那你告诉我,阴阳眼是一对肉眼吗?” 方巍摇了摇道:“阴阳眼那是天生的,我们这等人怎么会有这等通阴的本事。” “不,你不仅有,而且与生俱来,你乃是十世判身,经历了十世的磨难,连阴间的阴司都惧你三分……当年四大僵尸之一的黄巢不是因为不敢得罪阴司,来寻求你的庇护吗?你不要小看你身体里面的能量,你不仅有自通阴阳的本事,而且可以直接和我对话,难道你觉得这份本事,比阴阳眼还要珍贵吗?” 方巍点头道:“可是,就算我身体里面有这份能量,我也无法无师自通啊。” “判师是不会有师父的。”唐方道。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那个已经许久没开口的人道,“只要有恩爱贪欲,就逃不出轮回。方巍,你斩不断心中的七情六欲,自然是逃离不了你的轮回,自然也不可能看见我们的。” “不对,”唐方插口道,“如果这样的轮回,和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方巍,你只要顺从自己的内心,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做自己想做到的事情,这样,你自然能够随心所欲,那么轮回对你也不再是一种桎梏了。” 另外一个声音怒道:“斩不断三千慧根,又怎么可能跳出轮回,唐方这个道理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唐方反唇相讥道:“如果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了无牵挂,便什么都不存在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跳出轮回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来说,你比我谁更痛苦?”另外一个声音道。 “你。”唐方不假思索道。 “胡说,明明是你,你想见到紫玲玎,想见你的女儿,而我了无牵挂,赤条条无牵挂,是何等的开心。” “你错了,正是因我心中记挂着小紫,记挂着婉儿,所以我比你更能对抗这无边无际的时光,因为我知道,无论多长的岁月,总有一天我终究会见到他们,这是我支持我存在的原因,而你,什么都没有,岂不是更可悲?” 那个声音断了一下,叹口气道:“唐方,我不想跟你争,这么久了,我们也没有争出一个结果。” “所以……”唐方的声音变得认真了,道,“这个少年会证明,你我最后到底是谁对谁错。” “不错,可是目前来看,这个少年只是在重复着我过去。终有一天,他不会成为你,而是成为我。”另外个声音冰冷地道。 “不,终会有一种力量,会让他明白的。”唐方道,“法海,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个你我合力造出来的世界,到底会走向何方!” “哼!世间凡人不过是一群无知的蝼蚁,他们只好永远活在肮脏之中,心里面充满了贪婪,欲望,和自私,这样的人,唐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这么护着呢,我和我一起,只要你打破你设下的这个禁制,你我都自由了,我们一起联手,三道六界,谁还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你再造几个世界,再塑造几个轮回,我都支持你,我们终将是造物之主,唐方,这是我们的宿命,使我们赢勾血脉的宿命!” 再造几个世界! 好大的口气!! 方巍听的毛骨悚然,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确实有这个本事。 法海!! 这个是唐方当年最强的对手,而现在却成为了最近的人。 唐方的声音缓缓道:“不,每个生命,无论是人、是妖、是神还是蛇虫鼠蚁,他们的存在,就是价值,他们生老病死,在六道轮回中不断轮回,这就是当年盘古造世的初衷,而这个初衷,是我们应坚守的。” “盘古,别忘了,盘古已经死在了你我的手里,是你亲手灭了他。”法海桀桀大笑道,“你忘了吗?” 唐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所以,你我现在都在了这里。” “唐方。你到底还要关我多久!!!”终于法海忍不住道,“多少年了,你就不嫌累得慌吗?” “你还记得时间?”唐方笑了笑道,“我已经早就忘了……” “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三年!!!”法海疯狂道,“我每一天都记得。唐方你这个疯子!!” “哦,我以为你也忘了呢?” 方巍愣住了,他知道,唐方应该离着自己这个时代不算远……不然也不会有唐婉这样的女儿了,只是法海口中的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三天是什么意思。 是了,方巍想起来了,唐方杀了盘古,然后重塑了轮回,最终导致了世间重头开始。 也就是说,唐方造出来的这个世界,已经整整过了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三年了。 可是,为什么在唐方这个世界里,会有王云光,会有唐婉。 原本这些人应该是属于那个已经破碎的世界的。 唯一的解释,唐方有意留下了他们。 更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唐方的世界,原本就和盘古造出来的那个世界高度重合,甚至只是重演一次。 他造出来的世界,并非是属于唐方的,而只是将当年他和法海大战之时,逆转了的轮回拨乱反正而已。 而代价就是,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中,唐方和法海整整耗了三万年…… 方巍不由得对着眼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唐方,肃然起敬。 这个世界之所以能够正常,能够和平,能够有日月轮回,有生老病死,这些看似简单的存在,却是有人在背后默默的守护着。 他守护着这个轮回的秩序,却不求回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第六十七章 看山看水看人生 方巍心中一阵沉默,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巍隔了好久,才道:“我想知道,我们现在到底生活在哪里?” 似乎是很没有来由的一句话,居然让唐方和法海两个超级大神同时一阵沉默,法海终于道:“多少年了,终于有人问这个问题了。” 方巍低下了头,等着唐方或者法海的回答。 唐方缓缓道:“所以,这需要你自己去看。一般的人,会用眼去看,而你却需要用心去看。” “用心去看吗?”方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方巍的心平静的宛如湖面的水一般,波澜不惊,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心里面不再有法海,不再有唐方,甚至连唐婉在这一刻也从他的记忆中删除,他就像刚刚从母胎中出生的时候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多年的对自己苛刻的修道,严谨的生活作风,让他更能够进入这种境界之中。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直接耸入云霄的孤坟,孤单单的矗立在这里,在无尽的虚空之中,透着历经了沧海桑田般的苍凉,而在这个孤坟的前面,是一块已经辨不出年岁的巨大墓碑,仿佛无数年岁月扫过,沧海无数次变成桑田,仿佛山峦无数次变成大地,他都会岿然不动。 就像亘古的存在,他从一开始就存在,并且一直会存在。 方巍“仰头”,看着这个巨大的墓碑,赫然写着: 盘古之墓。 盘古之墓? 方巍想起了刚才唐方跟他说的那句话。你现在出门,往东走三百步会看到一栋房子,那么你走三百步就会看到那栋房子,并不是因为你走了三百步,而是那房子原本就在那里,你走一百步,或者走四百步都看不到那栋房子。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这个盘古之墓一直存在这里,而他刚好走了这三百步。 多一步,少一步,都看不到。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方巍的心头,他仰望着这高不可攀的巨大古墓,仿佛自己所有的存在和这个坟墓相比,都变得渺小不堪,他就像一直蝼蚁,忽然间望天,发现自己的头上是一片树叶,而透过这片树叶,是一颗树,而透过这棵树,是他永远想象不到的一片莽阔无尽的苍天。 他就是那只第一次看到天空的蝼蚁。 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形容此时方巍内心的震撼。 看山看水看人生。 方巍看到了不仅仅是山,不仅仅是水,也不仅仅是人生。 他的目光坚毅,看着这座存在在自己眼前的盘古之墓,然后慢慢的迈出了第一步。 依稀之间,他看到了一个孩子,挽着父亲的手,走在了一条古道之上,而他的手,恍然间便被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握在了掌心。 手中传出来的温暖,让他的内心变得无比的坚定,他仰起头,看着身边这具伟岸的身躯,喃喃地道:“父亲,是不是我们这就会找到娘了?” 是啊……那个父亲缓缓的叹口气,对着他说,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悄悄地把另外一只手上握着的一把沾血的匕首藏在了身后。 父亲带着孩子向前走了一步。 方巍的脚步,再向前踏出了一步。 依稀之间,他看到了一个男女躺在了床上,他们双眼露出了世间所有情人爱的最浓的时候才会有的浓情蜜意。 女子握着方巍的手,话语呢喃地道:“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是的,相信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男人俯下身子,吻了下去。 男人跳下了床,不经意将将一只露在床底下面,一只惨白的脚挪入了床下,然后向前再走了一步。 方巍的脚步,也同时向前踏出了一步。 …… 一幕幕,就在方巍的面前出现,就像过了一生又一生,一次又一次,无止尽的轮回。 一幕幕熟悉的岁月味道,在方巍的眼前如流水一般淌过,他甚至已经分不起自己是那岁月中的流淌着的人,还是自己。 就如同庄周梦蝶一般,方巍已经分不起,自己是蝴蝶,还是梦里面的蝴蝶,是庄周,还是梦里面梦见蝴蝶的庄周…… 他走过了一生又一世,每一步,都是岁月的烙印,记录了一生的欢乐和痛苦。 而此刻,方巍已经站在了盘古墓前。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在每一世遇到的每一个人,也清晰的记得,每一世中,自己杀过的每一个人。 但是此时,任何都不重要了,他看着眼前这巨大的墓碑。 然后盘膝坐了下来。 “这,就是判……吗……”方巍呢喃着,慢慢地开始忘记。 不错,他要将所有记得的十世记忆,在这一刻全部忘记的干干净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的身前坐了一个人。 就像一面镜子,和方巍一样盘膝而坐,另外一个方巍。 方巍对着自己在笑。 而另外一个自己也对着方巍在笑。 方巍对着自己再哭。 而另外一个自己也对着方巍再哭。 “你是谁。”方巍问道。 “你又是谁。”另外个方巍问道。 “我是方巍,十世判身,有着不堕入轮回的能力。” “不,你是方巍,你仅仅只是方巍。” “那你是谁?”方巍问道。 “你忘了吗,我方巍啊。”方巍的“镜子”对着方巍笑道。 “不。”方巍缓缓道,“你是我的恶。” “不错,我是你十世做的恶。但也是你。” “不,我方巍,我没有前世。我只有今生。” “没前世,你就不是判师,你将堕入这个轮回之中,在轮回中永世的沉沦。” “不,轮回对我来说,不是负担,而前世才是。”方巍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每一个字就像雨滴落在地上,再也没半分收回去的余地。 “你不要我了?”方巍的“镜子”道。 “我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不想你成为我的负担。” “判师之身,别忘了,多少人求之不得。” “任何拥有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拥有,希望拥有的,才是真正的拥有。” “我明白了,任何拥有都是一种负担。”方巍的镜子笑了笑,不等方巍回答,缓缓地起身,道,“我走了。” 说着,方巍的镜子变得身子越来越淡,溶在了地上,变成了滔天巨浪,一遍一遍的冲刷着方巍前面的这块墓碑。 这耸入云霄的盘古墓,是何等的存在,方巍化作的滔天巨浪在这墓前变得无比的渺小。任凭海水弥漫,也始终巍峨不动。但是他却在不停地冲击着,就像精卫填海,就像愚公移山。 一遍遍,一次次,无功而返。 方巍就坐在那浪潮的前头,心无杂念地一心冲击着。 海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成为了一切,终于,一轮金光从盘古墓里面升了起来,印照在方巍的身上。 把方巍整个人照的金光闪闪。 方巍,终于,用十世的恶,叩开了盘古墓。 方巍毫不犹豫地起身,向着墓中跳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盘古之墓 引入眼帘的是一座直接耸入云霄的孤坟,孤单单的矗立在那里。 在无尽的虚空之中,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墓碑,上面依然写着四个大字:盘古之墓。 怎么会这样? 方巍心神巨震,自己明明已经跳入了盘古墓之中,为什么偏偏有重新回到了这里。 他踏前了一步,和刚才一开始一模一样。 一步一世。 然后他用十世的“恶”继续扣动着这盘古墓。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方巍似乎又掉入了在外面的时候,那种由生到死的过程,永远逃不出这个窠臼。 当方巍不知道多少次开始叩问这个盘古墓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盘膝坐在了盘古墓前。他在思考。 生死交替,有如车轮般旋转不停,便是轮回,无始无终。 自己如果只是这样,是永远不可以真正进入盘古墓中。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盘古之墓。 直到他的双眼,一片血色,知道他黑色的瞳仁中,把这遮天蔽日的盘古墓全部引入其中。 他的双眼几乎快要瞎了,可但是他依然还在坚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月,两月,还是三月。 方巍终于感到了,那盘古墓的的变化。 这盘古墓一直在转动,尽管这转动很微弱,就像肉眼看着天上的星斗一般,看上去似乎永远亘古不变的在那里,其实,却是无时不刻地在变动着。 一丝明悟在方巍的心里出现。 轮回,一端是生,一端是死,而生死就如同唐方口中的那栋房子。房子永远都会在那里,而只有当年走到了房子的跟前,才能看见,差一步,慢一步,都看不见。 换句话说,如果这栋房子始终固定那里,而自己向东走,向南走,向北走,向西走,是不是就看不见了呢? 不,房子始终还是在那里,而重要的是这四百步。 不多不少的四百步! 就像轮回,生老病死,都是注定了的,但是如何生老病死,却充满了变数,有的人一生惊天动地,如白起、黄巢之辈,而有些人则是如同蝼蚁一般,碌碌终生。生存与死亡,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上古大椿逃不过,沧海终究有一日会变成桑田,就如同天空中的看似永恒的星辰日月,也终究会有消亡的一日,而眼前,不正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仙吗?既然连盘古大仙都终究一日消亡无痕,如此,为何为生,又为何为死? 如此,为何连一只蚂蚁也要拼命的活着吗? 我明白了。 走四百步,看到的不是房子,而是这四百步走过来累积。 想到了这里,方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终于喃喃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沉睡了一般,但是在他的心神内,却在疯狂的翻动着滔天巨浪。 那一日…… 终于,盘古墓中下起了倾盆大雨。 但是所有的雨并非是由天上落下来的,而是由地面直窜上天! 方巍身边所有的滔天巨浪,仿佛脱离一切一样,向着天空中“飞”了上去,形成了一幕不可思议地倒悬的雨季。 方巍坐在那里,任凭雨滴“落”在自己的身上,毫无察觉,他的双眼尽管还闭合着,全身因为这么多日的推衍,已经化作了两道血泪从眼眶中划出,此时的他的精神,已经达到了巅峰,他闭眼就可以“看见”盘古墓的转动,而这种转动,与他内心的想法正在完美的契合着,他越发开始笃定自己的内心想法。 盘古墓开始在方巍的“内心”疯狂的转动着,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 终于,他猛地睁开了双目,就在他双眼睁开的那一刹那,仿佛天空中雷鸣电闪,所有的光全部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身子颤动着,而且颤动的越来越激烈,就连身边那些由地面“落入”天上的所有雨滴的轨迹也随着他身躯的颤动,偏离了原有的方向。 他的双目中,一座盘古墓赫然出现! 更为诡异的是,他那瞳孔中的盘古墓,正在缓缓地转动着。 随着他瞳孔中的盘古墓的转动,那雨滴也在缓缓地转动着,他眼中的盘古墓向右倾斜,雨滴便向右倾泻。他眼中的盘古墓,向左走,雨滴便向左走。 在这诡异的景象出现的时候,许久没有开口的法海缓缓道:“轮转再生,是依于禅定、十善、五戒、十不善的业力而招感;轮转升沉,主要的是以人道为中心,因为唯人道才能发挥自由意志的力量。唐方,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没想到你在对于人道的理解,比我更甚一筹。” “我只是相信人道,相信人道中的善恶。相信人道中有一种改天换地的能力……”唐方缓缓道。 “当年你那么做,我一直不理解,六道之中,人道并非是最佳的选择,你将那股力量注入人道,而且是判师的身体里面,我以为你疯了……现在想象,极恶与极善,原来也只是一念之间……” “不,善恶本就是一念间。法海,你如果想从这里走出去,也只是一念之间。” “不,我要和你斗,我想最后看看,到底是你的执,还是我的舍。” “不,是我的舍,你的执。放不下的是你。” 法海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方巍,可惜方巍却看不见他们,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雨水还在不停的转动着,与方巍眼中的盘古墓应对着,就在雨水在此和方巍成一条直线的时候,方巍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掌心向下,雨滴“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方巍握住了这一滴雨水。 霎那间,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方巍眼中精光一闪,掌心骤然变换,向着天空一按。口中沙哑的道:“翻天!” “翻天……”方巍堪堪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法海已经大惊失色了……这也许是他自从入道之后,唯一一次失态! “他居然……他居然悟透了你藏在这里的秘密。” “不是居然……”唐方缓缓道,“我知道,他终究会有一日,明白……只是连我也想不到,这么快……” 就在方巍口中喝出两字的同时,那盘古墓开始真正都“旋转”起来,可惜此时此地无他人,不然任何人都会看见这一幕不可思议的场景。 一座巨大的盘古墓居然在转动!而且带动的不仅仅是盘古墓的转动,更是整个天地的转动! 不仅仅是盘古墓的转动,而且方巍的身子开始变得无穷大,而盘古墓却变得无穷小! 很快,那盘古墓就像一个物件一样,被方巍握在了手心里。 变成了一块金砖。 方巍握着这块金砖,心中忽然感概万千。 “这块翻天印,便是我当年赖以成名的法器,现在他属于你了。”一个声音在方巍的身后缓缓响起,方巍回头,引入眼帘的两人,一人黑发披肩,雄壮威武,仿佛天下都踩在他的脚下一样,而另外一人,则是一身僧袍,袜不沾尘,宝相庄严,对着唐方打了一个道人常用的稽首。微笑着看着方巍。 第六十八章 破碎的轮回 “前辈……”方巍知道前来的两人是谁,自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当传说中的两个天骄一般的人物,当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真如同梦境一般。 “不用这样,你已经解开了盘古墓的秘密,也就有资格见到我们了。”法海含笑道。 “没错,你现在有了和我们平起平坐的资格,也有了接受我送给你这份礼物的资格。”唐方附和道。 没等方巍说话,唐方看着方巍手中那块金砖,感慨万千地道:“这东西,我用他镇住盘古墓多少年了,终于得见天日。” “镇住盘古墓?”方巍一震道。 “当年我与法海一战,阴阳捣乱,轮回失序,引起了天地之间的一场浩劫,而为了重建秩序,我不得不寻到这个世间的源头,也就是盘古墓,然后用翻天印将盘古墓镇住,这样,轮回的源头就控制在我手中,我也可以重建另外一个轮回。” “说是重建,其实是我他娘的自己看得起自己……”唐方摇头,郝然一笑道,“依我的本事,那能够真的将盘古大神的世界毁去,重建一个新的轮回呢?我多就是一个补锅匠。修修补补,维持着这个轮回秩序。” “但是我知道,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盘古大神的轮回秩序,又岂能是我能轻易窜改的,所以我不得不通知王仙峤,早日将你弄过来……” “我,为什么是我。” “你是我埋在这个轮回之中的种子……” 法海缓缓道:“我来解释,天地有常,轮回有序,这是在盘古的轮回的基础,但是在盘古的轮回中,却有一种叫做判师的奇葩,因为判师出自与判骨的一根肋骨,所以,不受盘古轮回的桎梏,换句话说,也就是判骨轮回中的一个变数。” “而我就是要利用这个变数,成为我轮回中的常数,我的轮回,所有的一切,都是依赖于判师的转生,他就是我轮回中的一根时间线。” 法海道:“也就是说,判师的转生,会支撑着唐方造出来的这个轮回,而一旦这个世间少了判师的存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重新落入盘古的轮回之中。” “那会有什么后果?”方巍忍不住问道。 “其实后果也不严重,最多就是恢复到当年阴阳捣乱,轮回失序的情况中……当然也有可能会更严重,毕竟过去只是一个轮回失序,而现在,却是两个轮回同时失序……唐方其实这样也好,你至少可以见到紫玲玎了,你说对吗?” 方巍隐隐已经明白了,唐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为了镇守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盘古墓,而法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则是很简单,唐方为了困住法海,不让他再为祸于世。 只是方巍不明白,唐方既然用翻天印镇住了盘古之墓,为什么现在又会把翻天印交给自己,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盘古墓不攻自破了? 显然,唐方和法海都是参悟了世道人情之人,唐方微微一笑道:“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了。” 方巍点头。 “因为你参悟了盘古墓。”唐方点头道。 “其实在你之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判师来过……应该就是在不久之前……” “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易神灵。”法海缓缓道,“他是和你一个完全不同的判师……” 唐方接着道:“不得不承认,他的资质远在你之上,参悟盘古墓,他用的时间整整比你少了三倍。但是最后,他还是死了。” “就死在了盘古墓中……”法海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他原本是最有可能继承我的衣钵的人。” “可是为什么?”方巍反问道。 “和你一样,他也参悟了生死轮回的本源,明白用十世修来的恶,来扣开盘古墓的办法,只是在叩开盘古墓的瞬间,他心中有了杂念。” “他想拥有这个盘古墓。”法海接着道,“他的想法没错,任何人都想拥有这座盘古墓,拥有了就能有机会成为真正掌控轮回的人。” 法海道:“是我动手杀了他……他是我很少喜欢的一个孩子,可惜了。” “拥有,就会变成一种负担,真正的拥有,永远在于你追求他的道路之上体味到的一切。”方巍缓缓道,“这就是您给我将那座房子的意思。” 唐方欣慰的点了点头,但是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忧伤:“如果他当年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的坚守或许早就可以结束了,而小紫也不会与我……”看得出唐方和法海是完全性格不同的两人,法海性格冷静,永远无喜无悲,但是唐方似乎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大大咧咧。 方巍的性格,按道理说和法海的比较相似,自然应该和法海更容易谈论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法海和唐方之间,唐方给自己的感觉却更为亲切。 当然,这种肯定有唐婉的因素在其中。 杀生刃加上现在的翻天印,唐方当年成名的几件法宝,现在基本上都在方巍的手里面了,能够继承唐方的衣钵,当然是方巍莫大的荣幸,但是方巍却知道,这一切肯定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你要我做什么?” 方巍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要你把这个轮回带出去……”唐方缓缓的伸出了手,盘古墓既然被你破去了,也就失去了他存在的价值,而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个轮回带入人道之中。 虽然,方巍知道,以唐方为人,定然不会害自己,但是自己还是本能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很简单,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轮回……我和法海虽然都是高手……嘿!我这么说你没有意见吧?”唐方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可是说真的,我们任谁都无法独创一个完美的轮回……除了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 “即便是当年的创世之神也无法创造出完美的轮回——不然也不需要女娲补天了……”法海插嘴道,“唐方,你的能力,已经不再当年的创世之神盘古之下了,你又何必自谦。” “不说这些了。”唐方酣然一笑,看得出他和这个自己平生最大的宿敌,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已经亦敌亦友。 上万年的岁月,就算是再大的恩怨,也足以在时间的长河中一笑泯恩仇了。 第六十九章 返回现实 方巍看着唐方手中递过来的东西,这是一个类似于水晶球一般的物件,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却有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光。 “难道就是……这个……”方巍怔怔的看着这个物件。 “不错,这就是我用翻天印镇住轮回……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就叫盘古轮回吧,而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把这个轮回代入我创造的那个轮回之中,然后让两者相互契合……这样……我就可以见到小紫了……”说到这里,唐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温柔的光,而这种光,方巍曾经见过,就是那日在龙虎山的无名山谷中,唐婉躺在自己的怀里,痴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烁的一样的光泽。 这件事情,方巍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水晶球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好奇的反复摩挲着,心里面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这个水晶球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的重量,静静地平躺在自己的手里面,却仿佛有着一种让人忍不住细细地去专研的感觉。 “千万不要好奇地去玩这个东西……”法海的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如果好奇的话,会让你跌入这个轮回中创造的幻境之中,就算是千百年也永远无法醒过来,这是上古神物,是盘古大仙用了毕生精力所炼,不要过分的亲近。” 方巍问道:“我该如何让这个两个轮回契合呢?” 唐方苦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唐方讶声道,“你不知道还把这东西交给我……” “天道在于摸索,我和法海已经走到了人类所能至的巅峰了,再无前人窠臼可寻,所以一切都是我们两慢慢摸索出来的,而这个轮回如何去和我造的轮回契合,同样需要你来摸索……我们已经为了这个东西斗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你们这些小辈乃承担一下责任了……奶奶的,不知道谁他娘的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老子真的是信了他的邪,害的老子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破玩意儿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娘的,老子要是能够出去了,得好好的喝他娘的一顿花雕酒!” “我要提醒你,这东西千万不能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面!”法海正色到,“这轮回一旦打破,也必将引起现在你们的轮回的陨落,到时候人间又是一场大难……” “如果不是你当年非要和我斗,我们现在能有这么一屁.股的屎没有擦干净吗?”唐方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横了法海一眼,法海不怒反笑,道,“不是我非要和你斗,而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会少了很多的乐趣啊!” “好了,宝贝你已经得到了,我们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办砸了……”唐方喃喃地道,“小子,你要是和那个易神灵一样,心怀不轨的话,老子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有资格变成鬼吗?你要是变成了鬼,估计十殿阎罗都得要翻天了!”法海笑道,“方巍,好好的把这两个轮回契合起来,这样唐方就能够和他的娇妻相聚了……说起了紫玲玎那个丫头,我还是很想念他的。” “我估计你更加想念的人,是王仙峤吧?”唐方笑道,“如果不是他连续阴了你两次你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吗?” “那个小子么?”法海眯着眼睛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能蹦跶多高了?” 唐方忽然挥手,道,“小子,虽然你破了盘古墓。但是你的肉身还是不能在此多留,早些回去吧,不然王仙峤一时嘴馋,把你的胳膊啃没了也说不定,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我……”方巍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唐方既然这么说了,只能作罢,捡了一件最紧要的事情道:“两位,你们可曾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吗?” “生死有命,怎么你想复活唐婉?”法海微微笑道。 “前辈,唐婉是你的女儿,你既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救她一命啊。” “如果连轮回都能够逆转,生死这种事情,也只是眨眼之间而已,小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打开了盘古墓的人,在道法修为上,连我们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唐方过来拍拍方巍的肩膀道,“好了,安心的去吧,老子看好你的。别他娘的丢了我唐家的脸。” “唐家……”方巍心中一愣,顿时有些明白了唐方话中的含义,法海笑眯眯地道,“唐方,得了一个便宜的女婿,别在我面前显摆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把把这小子给捏碎了,让你做便宜丈人的梦想破空。” “你不会的。”唐方丝毫不以为意地一把拉着了法海,对着方巍挤了挤眼,示意他快速离开。 方巍闭住了眼睛,顿时,唐方和法海仿佛已经消失了一般,身边空空如也,他运足了心力,再次看见了那一滴水…… 他一步迈了过去。 “哎呀!”忽然间一声怪叫响起,一只青蛙从方巍的身上蹦了下来,方巍快速一握,把这只青蛙握在了手里面。稍稍用劲,疼得那只青蛙呲牙咧嘴,大声道:“小子,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方巍没有回答,目露杀机,手里的暗劲又紧了几分,把这青蛙白花花的肚皮捏得紧紧地,就差没有把肠肚给捏出来。 “我……我跟你说……你要是,要是杀了我……你一辈子,一辈子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我跟你说……老子……老子乃是不死之身的神仙……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你……妈的,你到底放手不放手,不放手我叫人了!” “你的真名就是王仙峤吧。” “不错,我就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先祖,也是你们祝由一脉的老祖宗,哎呀,疼死我了,你这么对我,对得起你们祝由的列祖列宗吗?哎呦,放开我,松一下手行吗……方爷爷,求求行行好,让我喘口气好吗?” 方巍想不到王仙峤都到这里会儿了,居然嘴里的话还这么多,冷冷道:“我不管你身份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救活龙鸢儿,然后带我们出去,不然我捏碎了你!” “好好好,你放了我,我照着你的吩咐,马上办好么?” “你骗我怎么办?” “你看我一脸诚实的样子,像是在骗您吗?”王仙峤无辜地睁着两只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方巍。 方巍稍稍松手,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怎么,你真的见到他了?”青蛙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你真的见到他了!娘的,想不到你居然真的能打开盘古当年布下的结界……娘的,你还真的到了往生境了……” “往生境?什么是往生境?”方巍一愣,用手一紧,厉声道,“说!” “娘的,轻点,老子的屎都要被你捏出来了,弄脏了你的手我可不负责任!” “别为难他了,是我安排的。”一个声音响起。 “是您?”方巍回头猛地道,“您老人家来了。” 第七十章 紫玲玎 方巍回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只青龙。 “紫……前辈……”方巍看着这条青龙,道,“您终于肯现身了。” “我要是在不现身,这可恶的王仙峤就真的要死在你手上了,”紫玲玎笑了笑道,“虽然我很想他死。” “呱呱!”王仙峤趁着方巍因为见到紫玲玎而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机会,悄悄从方巍的手掌心里面溜了出来,然后双手叉腰,站在旁边,道,“放心,爷爷的命是天底下第一硬的,当年法海想弄死我,结果怎样?就凭你们这几个烂番茄,臭鸟蛋的想弄死我……差了十万八千里!” 紫玲玎凑了过来,在方巍的身上细细地闻了闻,然后欣然点头,和蔼地道:“果然不同了。” “什么?”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他的气味,你见过他了?” 方巍自然知道,紫玲玎嘴里的那个他是谁,点头道:“见过了?” “他还好么?” “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紫玲玎和王仙峤同时紧张的道,而两人询问的,却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他很好,似乎和另外一个前辈相处的不错。” “什么,”王仙峤浑身如遭雷击,如丧考批地道:“他,他居然和法海那个老秃驴相处的不错?!!完了完了,老子这次铁定完了,那老秃驴一出来肯定第一个弄死的就是我,我……娘的!老子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结果所有的锅都得老子一个人背!娘的,老子一头撞死算了。” 说着王仙峤便一头向着墙上撞去,见两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大声哇哇叫道:“你们两个人难道都不拦一下吗?也许你们拦一下,就可以救一个正义凛然,大气纵横的大英雄的一条命,你们真的要错过这个天大的为苍生立功的好机会吗?” 方巍和紫玲玎同时白了他一眼,方巍续道:“他老人家给了我一点……” “什么东西?!”刚刚还在寻死觅活的王仙峤两只眼睛咕隆一转,立刻跳到了方巍的肩膀上,把头凑到了方巍的嘴边,就等方巍开口。 方巍厌恶地一把把这臭青蛙,癞蛤蟆打在了地上,正要说话,紫玲玎忽然道:“不要说,唐方既然是给你的,就是你的了?” “是不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砖?”王仙峤不死心问道,“还是还有别的好东西?” 王仙峤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唐婉还好吗?”紫玲玎忽然话题一转。 方巍心中一叹,紫玲玎和唐方一对夫妻果然不同,唐方心怀大志,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提唐婉,估计直到自己走后,唐方也不会提半个字,而紫玲玎一来,第一句问的是自己的丈夫,而第二句,就是自己的女儿。 当然,方巍不会怀疑唐方对自己亲人的感情,只是男女有别,唐方的心中装的是亿万苍生,十万年轮回,而紫玲玎,对于她来说,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方巍把当时的情景细细的说了一遍,紫玲玎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口一句,显示出了她极高的涵养,当然,旁边那只青蛙可是一直在不停的聒噪,只是方巍和紫玲玎两人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存在。 自尊心严重受辱的王大神仙,心里面想了一万种弄死方巍的办法,可惜他现在半点道法的都欠奉,而那个偷来了无数法宝的宝贝乾坤袋也没在身边,现在除了上串下跳来昭示自己的存在之外,没有一点办法。 等方巍说完,紫玲玎叹了口气道:“也难为你了。” 方巍不死心,问道:“唐婉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么?” “不是你已经把她的一丝残魂收入了红灯照里面了吗?”紫玲玎道,“换做当年的我,或许还有些办法,不过现在……” “老子有办法啊!”王仙峤截口道,“王大神仙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主意啊。” “你有办法?”方巍联想起王仙峤让龙鸢儿转世的本事,知道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怪人,在这一点上倒是真的没有信口开河。连忙急声问道。 蹦跶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王仙峤终于找到了那份属于自己的“尊严”,“双手”叉腰,露出一副得道神仙的模样儿,连一双蛙眼都半眯着,还真有些像街头正在给人算命的游仙庸道。 “你把唐婉的事情告诉他爹了么?”紫玲玎问道。 唐方点了点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是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唐前辈好像对婉儿的事情早就知道了,而且……他好像不是很……很关心……” “他眼里只有盘古墓,只有轮回,又怎么还会有我们两个孤儿寡母呢?”紫玲玎幽怨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但是……”紫玲玎看着方巍,勉强地笑了笑道,“女人都是自私的,见笑了。” 方巍已经被紫玲玎的气度折服,暗中想着,如果紫玲玎现在拥有人身的话,将是一位何等雍容华贵的少妇,难怪唐婉气度不凡,果然是亲身的。 “小子,你到底想不想救自己的姘头啊。”王仙峤涎着脸过去,看着王仙峤一副恶心的模样,方巍脑海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个阴险狡诈,又恶心到了极点的小人嘴脸,变成禽兽的王仙峤尚且这么恶心,真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能有多恶心。 谢天谢地,方巍的想象力到底有限,王仙峤的小人嘴脸会绝对超过他的想象力的极限。 “婉儿如果真的已经死了,就让她去吧,毕竟人到七十古来稀,她也辛苦了一辈子,这个世界上欠她的人太多,又何必强留在这辈子,陪着我和她爹受苦呢?下辈子希望她能够投个好胎,别在让上辈子的恩怨左右她的幸福了。”紫玲玎叹口气,龙眼中隐隐现出泪水。 “小子,你到底救不救你的姘头,你只要你点头,把唐方给你的东西给我,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唐婉,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我再将老子毕生绝学春宫十八式一并传给她,保证让你们行房的时候欲仙欲死,爱的那叫一个激烈!”王仙峤说着,嘴里滴着涎水,谁都看得出他脑子中在想着什么。 “给我滚!”紫玲玎显然发怒了,声音伴着龙吟,把唐方的耳膜都震得发颤,王仙峤吓得一步跳出三步外,嘟囔道:“老子实话实说也有错吗?紫玲玎你给我记者。” “滚!” “贼婆娘,贱婆娘,你女儿尸骨无存,老公变成了兔儿爷,贱婆娘,贼婆娘,几十年没人草的恶婆娘!”王仙峤骂完,知道紫玲玎和方巍不会善罢甘休,嘴上讨到了便宜,脚下溜得比谁都快。 第七十一章 请你帮帮他 随着王仙峤的离开,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方巍顿了顿道:“前辈,我想知道,我能够见到唐方前辈,是不是你的安排。” “算是,但是也算不是吧?”紫玲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恼王仙峤,他虽然可恶,但是确实是唐方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们夫妻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方巍点头道:“王仙峤前辈乃是有大智慧的人,自然行事出人意表,方巍知道了。” “当然,他也算不上是是什么前辈高人,前辈倒是算得上,至于高人两个字,隔了他还有十万八千里。”说到了这里,紫玲玎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勾起了曾经的往事,“所以你千万不能相信他嘴里的半个字,不然你会被他害的很惨的。” “晚辈记住了。但是晚辈还是想问,我能够见到唐方,是不是您安排的。”显然方巍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被紫玲玎糊弄过去,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甚至甘心冒着得罪紫玲玎的风险。 “你这个孩子,怎么凡是一根筋呢?”紫玲玎幽幽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安排的,相信你在往生境中,和他们也说了很多,唐方交给你什么,或者回答了你什么问题,我不管,我只想求你,能够好好的把唐方从那个地方带回来,对我来说,和他分别不过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数万年了……真心难为他了。” 说这里,紫玲玎龙目中泪痕隐现,看得出他对唐方的爱,并没有因为时间或者空间的缘故,有丝毫的衰减。 紫玲玎看着默默不语的方巍,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是不是觉得被我利用了?” 方巍没有吭声,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是一个好孩子,至少比那个易神灵强很多,不错,你是利用了你,但是你看在我们唐家也算是为苍生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能不能原谅我呢?”紫玲玎的语气中有些哀求,方巍想不到,以她的身份,居然会屈尊降贵的来求自己。 方巍自然不会真的怪罪紫玲玎,不算唐方夫妻的行为让他尊敬,就是单单看着唐婉的面子上,方巍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自己在唐方夫妻身上也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得到了很多梦寐以求的道法。 自己的风云九遁,是在紫玲玎的指引下突飞猛进的,而这次唐方又毫不藏私的把他当年赖以成名的法器交给了自己。 方巍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唐方虽然拜托了自己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讲道理,唐方也是为天下苍生立命,心底无私天地宽。 唐方能够为了天下苍生,忍受千万年的无情孤独,忍受妻离子散的人间悲剧,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为什么就不能为天下人贡献那么一丝的心力呢? 说真的,方巍不是唐方,他没有唐方那份为天下人舍弃一切的高大情操,他只想安静的一个人在世界上平凡的活着,然后平淡的死去,如果自己不是判师之身,如果当年不跟方歌吟走出湘西大山的话,方巍或许也就在湘西的山村里面过完和所有人一样平淡如水的人生,只是后来所有的变故都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连好好活着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成了一种奢侈,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方巍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那天早上忽然醒来,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了,他努力修道,把所有的情感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不近人情却有偏生一呼百应的七爷,可是方巍知道,自己今年才二十来岁啊。换做是任何人,现在都是应该为工作、为房子、为女朋友高兴与否烦恼的年纪,可是那些在其他人眼中重如泰山的事情,现在在他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忽然一天,一个人拿着一颗水晶球,告诉你,小子,拿好了,别打碎了,靠着这个,拯救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这种场景如果不是出现在周星驰的电影里面,任谁都会一脸懵逼的,好不好? “你在想什么?”紫玲玎忽然问道。 方巍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再想,唐方前辈交给我的任务,我该如何去完成。” “尽力就可以了,成事在天。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紫玲玎笑了笑道,“我曾经在龙虎山修道,掌教师尊曾把我定为百年不遇的奇才,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同辈中的第一高手,甚至连一些龙虎山的长老,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当时,我还算稍有姿色,所以,很多门派的人都上门提亲,可是不管是谁,我一个都看不上,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当真就要孤独终老了……” 方巍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紫玲玎会忽然提起她的过去,不过这位紫前辈的声音中有着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让他不忍心打断,只跟着紫玲玎的话语,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当年的场景。 “直到我遇到了唐方。”紫玲玎缓缓道,每次提到唐方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中都会露出欣慰之色,“你想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么?” 方巍哑然失笑,紫玲玎自问自答道:“我第一次见到唐方,他浑身邋遢不堪,语气粗俗,如果不是我为了利用他去杀一个人,这辈子我都不会对这样的小人物瞧上一眼。”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这个小人物的身上蕴含着一种魔力,他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害怕,就算前面站着一百批狼,而他什么都没有,甚至手脚都不能动弹,他也会大声吼几句,而不是转身逃跑。” 方巍笑道:“如果换成是我,我肯定转身就跑,但是估计死相会很难看。” “但是他又不是那种莽汉,你信不信,他居然会为了一点点小事情,就跪在我脚下。”想到这里,紫玲玎勾起了往事,不由得噗哧笑了,“那个傻瓜。” “当时我们为了对付法海,所有人都悲观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们早就放弃了,但是因为他在,我们一直坚持着,你肯定不知道法海当年的可怕,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只要动一根指头,就可以把我们所有人全部杀死,我们几乎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但是他却一直坚持,哪怕每次被法海打的灰头土脸,他都相信,下一次肯定会弄死法海,再一次一次挫折中,他越来越成熟了,成为了我们这群人的核心,成为了我们精神的支柱,可是你根本想不到,他当年是个只会装死的兵痞子吧?” “当然,所有人都说,唐方是得益于自己的赢勾血脉,但是赢勾血脉每一次都转世,为什么偏偏他就可以把赢勾血脉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当然我不否认机缘巧合,但是如果不是他这种死缠烂打的精神,估计任何人都已经崩溃了。” 方巍点了点头。 紫玲玎续道:“所以,唐方不欠我们任何人,但是我们所有人都欠着他的,包括你,如果没有唐方,你觉得还会有现在的你么?” 方巍默然。 “所以……”紫玲玎抬了抬龙首,看着方巍道,“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帮他。” 第七十二章 尔虞我诈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你见过唐忆吗?” “唐忆?”方巍稍微想了想,道,“我记得,是不是唐婉口中的那个姐姐。” “正是那个孩子……唉……冤孽啊……如果不是她……”紫玲玎叹了口气,道,“你可以去找她,只要她肯帮你,就一定能够有办法的,只是她,性格太偏激了,除了唐方的话之外,谁说话都听不进去。” “你们又背着我私下议论我的好徒弟干什么!”一个怪腔怪调响起,王仙峤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蹦了出来,他当然不会是真的走远,每一个字都他都听的认真着呢,毕竟,方巍口中可是有“那边”带来的秘密啊。 “好了,方巍,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那个女娃儿我暂且留下了,我可以保证,你以后能够见到她的。”紫玲玎道,“你可以回去了。” 紫玲玎既然这么回答了,方巍心中自然高兴,看来龙鸢儿有救了,可是隐隐却有那么一丝不快——但是想想也没有什么,毕竟紫玲玎手中并没有限制方巍的筹码,把龙鸢儿压在手里面,也算是多了一份保证,紫玲玎不能凭着方巍一句话,就真的完全相信他,这种事情,换做是方巍自己,也会这么做。 “您老人家不跟着我出去吗?” 紫玲玎叹口气道,“我要是能走,又何必呆在这里呢?再说了,我现在是本尊之象,能够去哪,除了这暗无天日的洞中……要真的到了外面,都会以为我是怪物吧?”紫玲玎勉力笑了笑,神情中有一丝凄然,“再说了,这里面怨灵还没有洗净,我如果走了,又有谁能够镇住这些怨灵呢?如果唐方真的能够和我有再见之日,我也希望,他出来后,第一个人见到的人是我,我在这里等他,无论十年,百年,还是千年万年,我终究会等到他的。” 紫玲玎眼神坚定,让方巍这个时候,不能说任何让她泄气的话。 “我跟你出去啊?”王仙峤怪叫道,“小子,你可知道唐方为什么会那么厉害,连法海都不是他对手吗?” 方巍不答话。王仙峤得意道:“还不是因为他背后有我这么一个大神仙给他操盘啊。逍遥游中有几句怎么来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老子就是那个圣人,深藏功与名。” “哟,你还读过庄子。”方巍揶揄道。 “何止是庄子,四书五经,天下道法我都倒背如流,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啊?”王仙峤道。 方巍还真的不知道,王仙峤这次还真的没怎么说谎,他当年在祝由中也是一个少年风流的人物,也曾经是无数少女梦中情人,只是可惜他这个人行为乖张,目中无人,在祝由中不受人待见,后来又遇到了一些感情上事情,才变成了现在这副吊儿郎当,满口跑火车的性格。 紫玲玎冷冷道:“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捏碎了你的生魂!” “紫玲玎,臭婆娘,老妖怪,你凭什么捏碎我的生魂,是嫉妒老子千魂千魄的本事,我他娘的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是看在唐方的面子上,当年老子就应该草了你,你这个不草不舒服的臭婊.子……你……当年……” 王仙峤的话越来越污秽难听,连方巍的听不下去了,但是从两人对话中,这些年两人应相处地不是很愉快。 很奇怪,王仙峤按道理说是唐方的好友,可是为什么对紫玲玎却如此不对付,方巍不明白两人之间的过节,也不好打圆场。 紫玲玎不理王仙峤的污言秽语,对着方巍道:“方巍,最后,记住我说的一句话。这句话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听到没?” 方巍洗耳恭听。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你去吧……”紫玲玎龙尾一甩,一声长吟,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仙峤也骂累了,趴在地上不住的喘息着。 “前辈?”方巍试探地道,“您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还不是拜那个臭婆娘所赐!”王仙峤气喘吁吁道,“他在这里为唐方守灵,也非得拉上我,你说我上辈子是倒了哪八辈子的血霉了,遇到这么一个臭婊.子,想着老子就生气。不提她了。不提她了。你说说唐方把什么好东西交给了你。” 王仙峤倒是心心念念,一刻不忘。 方巍支吾道:“也没什么,也就是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果然是那东西,唐方可真的下血本了,居然把翻天印交给了你。” 方巍之所以如实回答,是因为他知道,王仙峤性格狡诈多端,如果自己空手从唐方那里出来,他肯定一百个不相信,所以只好先说出自己已经拿了唐方的翻天印了,至于那个更为重要的“破碎的轮回”,方巍自然是打死不说。 “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王仙峤看着方巍,一脸的不相信。 “他当时只是把翻天印交给了我,好像他原本还准备给我一个东西,但是被法海拦住了。后来我被法海打出来了。” 方巍这截话,真假参半,连王仙峤一时间也不能认定方巍到底有没有撒谎。 “真的?”王仙峤依然不信。 “真的。”方巍一脸真诚,“不对,你小子就不是一个善茬儿,你怎么可能会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肯定有鬼,说,唐方是不是交给了你更重要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更重要的东西,你觉得唐方会交给我了吗?前辈,你口中那个更重要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王仙峤含含糊糊地道,“真的没了?” “没了。”方巍摊手道,“不信你可以搜。” “我搜你有什么用,如果真的有宝贝,搜也搜不到的。”王仙峤仰首道,“好了,我王大神仙姑且信你一次,可是小子,你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老子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是是是。”方巍一叠声道,“前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跟着我吧。”王仙峤含糊了一句,带头带着方巍离开这里。 龙鸢儿既然已经交给了紫玲玎,想必紫玲玎不会和王仙峤一样不靠谱,方巍也算是了了一分心思,他不知道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所以他现在急切的想出去。 外面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第七十三章 出洞 这一次,王仙峤还真的没有骗方巍,居然真的把方巍带了出来。 方巍看着前面不远的凤凰神殿,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只神情有些哀伤的王仙峤,疑惑道:“前辈,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触景伤情罢了。”王仙峤这次居然没有乱开黄腔,“一本正经”的忧伤。 “触景伤情?”方巍问道。 “看着你们能够自由自在地,挺好。”王仙峤唏嘘道,“可怜我王大神仙……不提了,不提了,一把伤心泪。” “紫前辈和您之间,是不是有过节……”方巍试探着道。 “过节……”王仙峤冷哼一声道,“何止是过节,我跟她不共戴天!” “算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紫玲玎那婆娘做事狠绝,不留余地,老子……算了,算了,你走吧,老子现在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就他娘的见不得你们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滚,马上给我滚。” 方巍试探着道:“前辈不和我一起走么?” “我要是能出去,我他娘的会呆在这里……紫玲玎那婆娘!” “紫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和凤凰山到底有什么干系啊……” 王仙峤这次没有说话,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方巍,看着方巍都有些发毛了,才冷冷道:“你在诈我。” “前辈多心了。”方巍心中暗呼厉害,这王仙峤果然是千年老狐狸,自己想从他口中掏出什么,当真不容易。 “也不怕你诈我,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些毛头小子在我面前耍心眼么?”王仙峤道,“看来你也看出这凤凰山上有鬼了。” 方巍尴尬一笑道:“我只是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是,不错,凤凰山上是有鬼,但是这个鬼,不是真的鬼,而是紫玲玎那个恶鬼。不错,凤凰山上那颗鬼树是有问题。当年唐方和法海一场大战,让无数冤魂现世,唐方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冤魂用凤凰山上那个树给镇住,但是这棵树下镇住的冤魂,是紫玲玎在暗中洗出污秽,所以紫玲玎不能走,因为这些年为了洗秽,她近乎将所有道行都散去了,只能用真龙之身现世。一旦紫玲玎离开,那些冤魂就会出来害人。” “想不到紫仙子居然有如此博大胸襟,佩服。” “他们夫妻两人都是神经病。可是他们神经,为什么非要拉我下水!”王仙峤吐了一口唾沫,冷冷道,“紫玲玎就是嫉妒我,怕我没了法海的约束,在世间为非作歹,姓方的,你评评理,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方巍看得出,王仙峤虽然嘴臭,但是心地看上去并不像是坏人——但是王仙峤现在处于弱势,尽力伪装也是有可能的。 唐方能够把王仙峤当成至交好友,至少说明,这个人应该不该是天生的大恶人,既然这样,紫玲玎为什么又对他防范如虎呢? 是唐方看错了人,还是紫玲玎一意孤行? 在这个问题上,当然只能点头附和。王仙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冷哼一声道:“所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紫玲玎就是天底下最毒最毒的恶妇!” “那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龙鸢儿起死回生,前辈是怎么做到的?” “是紫玲玎指使我的。”王仙峤道,“目的就是勾引你。” “勾引我?”方巍不明白了。 “紫玲玎需要与外界沟通,所以必须要养一群人……” “一群人?”方巍问道。 “不错,不止是有龙鸢儿一个,在凤凰山中,我们至少培养了十几个人,只是很可惜,真正如龙鸢儿一般存活不到三五个。” 方巍还想再问详细一点,可是王仙峤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道:“小子,你明白了就好,紫玲玎那丫头在你说身上没安好心,你好自为之。” 说完,王仙峤不再说话,转身就跳入了黑暗之中。 凤凰山上,一棵树在孤独的矗立着,四下无人,除了一个在树下跪着的少妇,从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而现在已经日落西山了。 而且在这里,她已经足足跪了三天三夜了。 “你找我?”终于,树上一个声音幽幽的传来,“我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找我。” “我知道,”跪在树下的女人缓缓抬头了。 “可是这半年来,你已经找过我两次了,这次不会又是为了那个小娃儿吧?” “是的,仙娘,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你来决断了。” “怎么?玺的人已经上山了?” “没有。” “玺的人已经要开始砍掉凤凰山树了?” “没有。” “凤凰神殿已经被玺的人攻破了?” “也没有。”跪着的人声音越来愈小,显然已经明白树上的人已经动怒了。 仙娘果然怒了:大声道:“既然都没有,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来找我?” “仙娘息怒。”跪在地上的人连忙道,“只是我怀疑,方巍已经找到了凤凰山中的那个秘密。” “怀疑?”仙娘冷哼一声道,“怀疑就可以随便来找我,你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没有时间跟你废话,如果血娘子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我知道仙娘的难处,可是仙娘你既然把凤凰山交给了我,我就必须给您一个交代,如果凤凰山在我手下……我对不起仙娘,也对不起凤凰山的列祖列宗。” “凤凰山立派千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过,镇定二字我交给你的,你都喂狗了吗?” “好,我这就下来,看看你能给我一个什么交代!” 说完,凤凰神树一阵抖动,落叶缤纷,而在落叶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地从树上飘落下来。 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连忙五体投地,都不敢抬一下头。 第七十四章 凤凰叛逆 “抬起头来,我有那么可怕吗?”仙娘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听上去,就像是寒冬里面的寒冰一样,让人呢不寒而栗。 跪在地上的人,缓缓抬头,但是依然不敢正眼去看她,余光中,她看见了眼前的这个人。 她静静地站在一根6树枝之上,长长的裙子遮住了她的双脚,单单只露出几根鲜红的脚趾盖,右手拿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而她另外的一只手上,一根火红的蜈蚣,正在指尖不停的游动,和其他的凤凰女不一样,她并没有穿着苗人的服饰,而是选择了汉人更容易接受的白色,只是在双耳之间,一对血玉打制而成的耳环硕大无比,像是鲜血染红了一般,显得格外惹眼。 唰,她右手的一把飞刀飞快的钉在了来人的身前。 来人脸色一变,仙娘缓缓道:“你懂规矩的。” 来人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拾起地上的那把飞刀,狠下一心,竖起一根食指,然后猛地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来人脸色惨白,捂住伤口,忙不迭地开始止血。 就在那根指头吊在地上的一瞬间,仙娘只见忽然一道红光闪过,那掉落在地上的指头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仙娘的手上,确切的说是,被仙娘手掌中把玩的那只蜈蚣衔在了嘴里。 仙娘低头看着掌心的蜈蚣,眼睛中才有了一丝温暖,笑着道:“你喜欢,就赏给你了。” 火红色的蜈蚣吱吱的欢叫着,爬着指头上不住的吮吸,瞬间,那根雪白的手指变得焦枯,被蜈蚣扔在了地上,蜈蚣这才心满意足地在仙娘的掌心中垂垂睡去。 再看地上,刚才被蜈蚣爬过地方,居然焦枯一片,所有的草木全部枯萎死去! 来人脸色惨白,强自笑道:“恭喜仙娘,看来千眼的大成,指日可待。” 仙娘点了点头道:“无尾、千眼、血娘子、守宫,原本就是我凤凰山的镇山四蛊毒,有凤凰神的庇护,我凤凰山的镇山四蛊自然不用过多久就可以得见天日,而我们凤凰山一脉,振兴之日自然也是指日可待。唐婧,这些年你主管凤凰山大小事务,确实费尽心思了,但是规矩是规矩,你既然赶来见我,就必须守我交给你的规矩,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一点不用我教你。” 唐婧点点头,此时在她的断指上已经趴了一个巨大的蚂蟥,不住地往唐婧的伤口处输血,唐婧的脸色这才看上去微微缓和,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仙娘,我也知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该来叨扰你清修,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关系到凤凰山的生死存亡,所以我不得不向你禀告。” “说,和上次闯山的那个小子有关系对不对。” “是。”唐婧点了点头道,“方巍那小子这次再次闯山,已经进入了凤凰山最核心的地方,我估计他可能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 “是,在地底里面的那个人。” “哼,不就是一只臭蛤蟆吗,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 “仙娘,我指的不是那个人。” “你说紫玲玎?”仙娘不由得大笑道,“就算是他见到了紫玲玎又怎样?紫玲玎不过是一个连人身都变不出的怪物,里面一只蛤蟆,一条囚龙,方巍就算是能够和这两人汇合,又如何,能不能有命走出来,还不一定呢。” “仙娘,我派人探听了,听说这次方巍纠集了很多牛鬼蛇神来到凤凰山,我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是仙娘不得不防啊?” “只要我们有千眼在,有凤凰神在,何惧之有,唐婧,你是不是想多了。” “仙娘,不是我想多了,而是这些年凤凰山人心骚动,我一直怕打扰仙娘清修,所以一直没有说,但是现在我们很多凤凰山的弟子都惦记着下山,如果仙娘不加以约束,我怕我们会从内中生乱啊。” “只要这些凤凰女的蛊坛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她们就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可是仙娘,骨魅千罗的蛊坛呢?”唐婧似乎下定了决定,试探着说:“如果骨魅千罗带头叛变,我们该如何办?” “千罗……”仙娘稍微思考了一下道,“如果千罗真的有了反心,我自然不会留她了,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凤凰山还是你做主。” “有仙娘这句话,我就知道怎么办了。仙娘可否在给我五分钟。” “你要干吗。” “仙娘很快就知道了。”唐婧拍了拍手,一只青蛙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三步一蹦,就消失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阵嘈杂从山下传来,仙娘微微皱眉道:“唐婧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血娘子最喜静的吗?你招呼这么多人上来,就不怕惹怒了血娘子?” “仙娘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凤凰山的生死存亡,所以,还请仙娘体谅,否则唐婧也不会冒着自断一指的风险也必须要向仙娘禀告了。” 三五个凤凰女很快出现,而领头的三个凤凰女则是被人反绑着双手,被后面人押送上来。 “千罗。”仙娘神色一沉,对着唐婧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婧抬起头,朗声道:“骨魅千罗等三人勾结外人,企图颠覆凤凰山,阴谋被我知悉,所以特地抓她们三人上来,等候仙娘发落。” “请仙娘发落。”身后的凤凰女一齐道,听起来有些逼宫的味道。 仙娘脸色一沉,冷冷道:“唐婧,就算是骨魅千罗触犯了凤凰神,该怎么处罚也应该由你来做,你为何找我出面?” “骨魅千罗乃是您老人家的嫡传弟子,加上她蛊坛不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骨魅千罗该如何处理,只有仙娘您才能处置。” “千罗,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仙娘没有直接问唐婧,反而问身有嫌疑的骨魅千罗,包庇之意十分明显,果然,其他的凤凰女脸上都露出了不快的神情。 第七十五章 斗嘴 “师父!”骨魅千罗没有出言辩解,反而先发起了嗲,唐婧冷哼一声道:“骨魅千罗,你罪大恶极,还不快点把所有一切都交代出来,在凤凰树面前,任何人都包庇不了你,你就死了这份心思。” 骨魅千罗回头,看着唐婧,千娇百媚地一笑,道:“师姐,我对凤凰神的忠心天地可鉴,你又何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来污蔑我,最多我也只是犯了没有和你同流合污的错,可是师父,如果有人想害死您,我不愿跟他合作,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胡说。”唐婧大声叱道,“骨魅千罗,你不要血口喷人。” “闭嘴。你说!”仙娘强忍着怒意,道。 “事情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呢!”骨魅千罗笑着道,唐婧插口道,“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仙娘你还记得当年你最后处决的那个小师妹吗?”骨魅千罗道。 仙娘微微沉思了一下道:“是龙傀吗?” “是,就是龙傀师妹啊。师父您的记性真好。”骨魅千罗笑道,“可是那个小妮子不仅没有死,反而转世投胎了,成为了我们有一个小师妹,而这个小师妹啊,唐师姐,您应该最清楚了的。” “骨魅千罗,你判山罪大恶极,还需要狡辩什么!”按照唐婧的意思,原本是想着一上来在仙娘面前痛陈厉害,然后在凤凰树下逼着骨魅千罗认罪,这样一来,只要认定骨魅千罗背叛了凤凰山,就算是仙娘也没有办法包庇她。 可是她低估了骨魅千罗在仙娘心目中的地位。 凤凰山每一个凤凰女,都可以被外人称为仙娘,但是凤凰山上,真正意义上的仙娘只有眼前这个白衣仙子。 她才是凤凰山的最高象征,最高统治者,当然也是凤凰山上,蛊术最强的人。 甚至,骨魅千罗等人认为,眼前这个仙娘,在凤凰山的历史上也可以排得上前十。 遗失了数百年的凤凰山四大蛊毒在她手中重新聚齐,而这二十年来,她悉心重练凤凰山四大神蛊,如今已经隐隐有了要功成的迹象。 刚才那只千眼,唐婧是亲眼所见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煞气如此之重的蜈蚣。 不能再让骨魅千罗自说自话下去了,唐婧了解骨魅千罗的口舌之厉害,如果让她在说下去,她真的能够把死的说成活的,仙娘向来疼爱她,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在真相面前,骨魅千罗才没有丝毫辩驳的余地。 一念至此,唐婧没等仙娘开口,大声道:“仙娘,骨魅千罗和唐方勾结,正是她还有珊瑚、田真、陆静和珊瑚几人勾结,把唐方引入上山。” 怕仙娘不相信,唐婧追说道:“当日,就是骨魅千罗为珊瑚三人求情,而唐方就是珊瑚三人带入凤凰神殿的,这件事情,凤凰山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仙娘如果不信,可以随便问在场任何一人。” “可有此事。” “确实有此事。”骨魅千罗没有隐瞒。 “为什么?”仙娘柳眉倒竖,如果唐方真的和骨魅千罗勾结,骨魅千罗便会坐实背叛凤凰山的过错,这可是杀身之罪,就算是她也不能偏袒。 “当日,方巍为人狡诈,珊瑚等人虽然当时确实和方巍在一起,但是并不能坐实珊瑚等人背叛了凤凰山,我出言相救,不过是希望能够问清楚在做处理,在这件事情上相信换做是师父您,也不会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贸然杀了自家的姐妹。” “珊瑚她们都承认了,你还说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唐婧仰天冷笑道,“那好,我问你,你和珊瑚等人在密室中的对话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跟珊瑚说的,也是假的。” “我当时不过虚与委蛇。” “住嘴。” 仙娘面目含煞,对着同样被捆绑着双手的田真道,“你说。” 这几人中,珊瑚、骨魅千罗等人,都是灵泛到了极点的人,除了田真,所以仙娘不准两人说话,把目光放在了田真的脸上,田真浑身一颤,张嘴道:“仙娘饶命,仙娘饶命。” “你是否犯了死罪,自有公论,你说,当日骨魅千罗和你们说了什么。” “她说……”田真看了一眼骨魅千罗,有些害怕,声音不由得变低了。 “说下去。”仙娘厉声喝道。 “当时,当时珊瑚问她,问她,什么时候背叛的凤凰山……” 骨魅千罗正要开口,仙娘厉声道:“说下去,千罗,你不准说话,等会我会给你辩解的时间!” “当时,当时五姐,说了,她说,他背叛的只是一棵树……”田真不敢说话,骨魅千罗此时的脸已经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仙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冷冷道:“背叛的只是一棵树……很好,很好,骨魅千罗,我听你的解释。” “师父,我当时只是和她虚以为蛇,所以……” “住口,你这是算承认了?!”仙娘厉声喝道。 “师父,我言语不当,甘愿听师父责罚。” “仅仅只是言语不当吗?”唐婧冷哼道,“我看你早就有了背叛凤凰山之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吧,当年的易神灵……” “易神灵的事情,师姐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骨魅千罗冷冷道,“我的蛊坛是怎么丢的,师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当年师姐若不是……” “好了,都给我住口,易神灵的事情,我说过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仙娘摆摆手道,“说说方巍的事情。” “仙娘,现在真相已经很清楚了,骨魅千罗勾结方巍,利用方巍的势力来打压我凤凰山,并且觊觎的是您的位置……骨魅千罗就想取代您呢。” “不错,我是和方巍合作,但是并不是勾结。” “仙娘,你看她都已经承认了,还等什么。” “我说的是合作,并不是你口中的污秽不堪的勾结,哦,说到勾结,您和洞里面的那只蛤蟆,才算是真正的勾结吧?” “你血口喷人。” “十五年前,龙傀被丢入万蛊池,是你把龙傀的尸体交给它的。” “隔年,龙傀转世投胎,成为龙鸢儿又是你引入凤凰山的,这我没有说错吧。” “龙鸢儿和你不一样,她每年最多进入凤凰神殿一次,而你则是每月都进一次,我说的没错吧,你利用自己主管凤凰山的权利,对龙鸢儿进入凤凰神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的没错吧,我甚至怀疑,龙鸢儿是不是受你的指使,才和洞里面的人勾搭上的。” “仙娘,骨魅千罗血口喷人,请仙娘立刻下令把她丢入万蛊池。” “我血口喷人,你说说,我到底那句话说错了。。” “好了,都给我住口,”仙娘厉声道,“你们吵什么,是非曲直,我自然会调查清楚,你们两都给我过来。” 唐婧和骨魅千罗都上前,靠近仙娘。 “关于龙鸢儿的事情,你给我说仔细了。”仙娘对着骨魅千罗道。 第七十六章 是来杀你的 “仙娘,你看她都已经承认了,还等什么。” “我说的是合作,并不是你口中的污秽不堪的勾结,哦,说到勾结,您和洞里面的那只蛤蟆,才算是真正的勾结吧?” “你血口喷人。” “十五年前,龙傀被丢入万蛊池,是你把龙傀的尸体交给它的。” “隔年,龙傀转世投胎,成为龙鸢儿又是你引入凤凰山的,这我没有说错吧。” “龙鸢儿和你不一样,她每年最多进入凤凰神殿一次,而你则是每月都进一次,我说的没错吧,你利用自己主管凤凰山的权利,对龙鸢儿进入凤凰神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说的没错吧,我甚至怀疑,龙鸢儿是不是受你的指使,才和洞里面的人勾搭上的。” “仙娘,骨魅千罗血口喷人,请仙娘立刻下令把她丢入万蛊池。” “我血口喷人,你说说,我到底那句话说错了。。” “好了,都给我住口,”仙娘厉声道,“你们吵什么,是非曲直,我自然会调查清楚,你们两都给我过来。” 唐婧和骨魅千罗都上前,靠近仙娘。 “关于龙鸢儿的事情,你给我说仔细了。”仙娘对着骨魅千罗道。 骨魅千罗明显在仙娘的心目中地位更高,因此隐隐占了上风,得意地看了唐婧一眼挑衅,然后道:“仙娘,其实这件事情我是不应该说的,只是唐婧这些年做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所以我不得不把实情对仙娘禀报,不然凤凰山迟早会毁在她的手里面。” 唐婧正要反驳,但是仙娘瞪了她一眼,把她的话硬生生的掐了回去,骨魅千罗再赢一场更为得意,润了润嘴唇,缓缓道来说:“这些年,我因为师尊的恩惠,所以可以随时下山,一则为我凤凰山存续血脉,二则是为了是为了打听当年发生在我凤凰山那段未解的公案。” 仙娘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意思,你说下去。” “当年易神灵,”骨魅千罗顿了顿道,“既然都说到这里,我也不怕诸位姐妹们都知道了。当年易神灵凭着一己之力,勉力打开凤凰山的出入的蛊毒大阵,当时我就有怀疑,师尊当年也同样有怀疑。对么?” “是,易神灵不过是肉体凡胎,以他的本事,根本没有办法,毁去有凤凰神布下的蛊毒大阵,当年我确实有怀疑,是否在我凤凰山中有内应,但是为了我凤凰山的团结,这件事情我一直在隐忍,只是派你下山暗中调查。” “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我凤凰山中不仅有叛逆,而且这个叛逆是最得师尊宠爱的的您啊。”骨魅千罗娇笑着看着唐婧,徐徐道来:“当年,我奉命下山调查这件事情,我当时想了很多人,但是每一个人都没有坐实的证据,所以我一直在隐忍,直到您把龙鸢儿抱回山。” “你血口喷人!”唐婧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原本是来仙娘面前细数骨魅千罗的罪状的,可是没想到骨魅千罗居然倒打一耙,对自己栽赃陷害。自己的口舌比之骨魅千罗差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如果骨魅千罗当真坐实了自己的过错,自己难逃一死。 “不急,我会让你慢慢地承认的。” 骨魅千罗续道:“当老九上山以后,我就觉得很奇怪,这个老九长的和龙师妹简直是一个一模一样。” “当时龙鸢儿上山的时候,不过周岁,你居然说她和龙师妹长的一模一样,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故意栽赃陷害我?”逮着了骨魅千罗的语病,唐婧自然不会放过,奋力反击。 “当然,周岁的时候的老九我是没见过,我说的一模一样是因为龙鸢儿越长大,和师妹越来一样了,可是,龙师妹的右肩是有一颗朱砂痣的,而这颗朱砂痣,又刚巧不巧的出现在龙鸢儿的手臂上,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了。” “世间上这样的巧合之事太多了,如果你用这样的证据来说唐婧,确实证据不足啊。”仙娘皱了皱眉头,显然对骨魅千罗的说法不甚相信。 “是,师尊,我知道。”骨魅千罗道,“但是有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就不难将他她们两人联系起来吧?仙娘既然派我彻查当年的事情,我自然对凤凰山上下每一个人都应该有怀疑。我有这样的怀疑,也是正常的吧?” “是,有怀疑确实正常。”仙娘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骨魅千罗道:“龙鸢儿和龙师妹长相相似这是一个事实,因此我从龙师妹的身份开始下手,但是很奇怪的是,龙师妹身世清白,似乎这条线索便无从下手,但是我刻意接近老九……也不说刻意接近了,这样说起来好像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机太深了。” 说到了这,骨魅千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这让在一旁咬牙切齿的唐婧心中做何感想? “果然,在龙鸢儿懂事之后,便时常往凤凰神殿中跑,我跟踪过她几次,好像有高人指点一般,她总是能够把我甩了,这样就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曾经套过她的口风,可是这小妮子居然守口如瓶——唐婧师姐,如果没有高人指点,你觉得一个小孩子的心机会有这么深吗?” 唐婧冷哼一声道:“就算是这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凤凰神殿可是一直由您把持着的,任何人如果没有您的通许,是难以接近凤凰神殿的,更别说在其中来去自如了。” “是,如果真的是你这么说的,我确实有监管不到位的职责,但是如果就这样来说我是内应,怕是凤凰山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服气的吧?” “不错,确实不能断定,内应就是你,但是当年龙傀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也忘记了吧?” “龙傀背叛凤凰山,引妖人上山,依着规矩,自然是投入万蛊池中,万劫不复。”唐婧冷峻的道,“这是仙娘定下的规矩。” “是,龙傀死有余辜,但是唐婧你不觉得你应该对龙傀的死负上一定的责任么?” “笑话,我当年不过是遵照仙娘的吩咐处事,难道这也有错?” “是,但是易神灵当时找的人不是龙傀而是你吧?” “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千罗你给我好好说说。”显然仙娘已经动了真怒。 “好。”骨魅千罗上前一步,嘴里笑了笑道,悄声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 “啊!”骨魅千罗的话音未落,一把雪亮的钢刀已经插进了仙娘的腹部,但是动手的不是骨魅千罗,居然是唐婧! 骨魅千罗身手如电,乘着仙娘剧痛而来不及防备的当口,将仙娘两只血红的耳环一把抢到了手。 与此同时,所有人一声厉喝,早有准备地向着仙娘发动攻击。 唐婧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道:“我说过,骨魅千罗就是来杀您的,可惜你怎么就不信呢?” 第七十七章 千江有水千江月 “你们!”仙娘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人会联手来杀自己! 是的,这就是这个计划的全部核心。仙娘对两人任何一人都抱有戒心,如果两人中任谁一人出手的话,绝对不可能成功。所以两人才联合,用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在相互斗嘴,而目的就是为了让仙娘认为,两人绝对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一旦主导了仙娘,那么,她被暗算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看似简单的一个局,其实两人早就对所有的情况预演了无数次,加上骨魅千罗对仙娘的性格了如指掌,所以,才促成了这瞬间的成功。 仙娘一声厉啸,怒声道:“你居然敢杀我。”本能般的右手一扬,那只蜈蚣飞快地向着唐婧射来。 对于这只千眼,唐婧不可能不妨,她们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忌惮仙娘手中的这只蛊毒。 毕竟,这可是凤凰山上五中最厉害的蛊毒之一。 那蜈蚣闪电般的射了过来,近乎肉眼难辨,这么短的距离,唐婧几乎避无可避,她知道,只要被这个蜈蚣黏上,哪怕只是一点点皮肉,甚至一根头发,后果都只有一个。 死! 唐婧一击得手,立刻抽身就退,但是任她的身影再快,也不可能快过这蜈蚣的速度。 可是奇迹发生了,唐婧居然退的飞快,就在这千眼快要接近的一瞬间,她的身子仿佛身后有一根绳子一般,飞快的拉动,将她整个人抛向天空。 而这个细如发丝的绳子,另外一只手,掌握在原本双手已经反制的珊瑚手中。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蛊女抢出,手中挥出宝剑,劈向仙娘。 当然,她们的目的并非是要杀了她,而是阻止她同时对骨魅千罗出手。 果然,在锋利的刀刃威胁之下,仙娘犹疑了片刻,便抽身后退。 骨魅千罗飞快地向后退去,但是手中,那两只血色的耳环已经到手。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千眼显然并不甘心,一个冲刺,冲天而起,对着唐婧追捕而去。 飞在半空中的唐婧此时距离千眼已经有了近乎二十米的距离,而这个二十米的距离,已经足够她做任何事情了。她飞快地手腕一抖,一道白光从她袖口中飞了出来,向着对冲而来的千眼飞去,待这一红一白两道光即将接触的一瞬间,那道白光陡然变大,变成了一条数十米长的白色蟒蛇,张开了血盆巨口,一口将千眼吞了下去! 唐婧好整以暇地落在蛇头之上,缓缓落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仙娘。 仙娘现在什么都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唐婧,并不是唐婧,而是她! 至于真正的唐婧,估计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在畜道柳脉的手里面,怎么会留下活口。 “柳青烟!”仙娘咬牙切齿地道。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柳青烟笑着道:“万大小姐,我们已经有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 “是,就算我以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来灭我凤凰山吗?” 柳青烟笑容一敛道:“姓万的,你这么说我们就没得聊了,你觉得我柳青烟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么?我们之间的过节,有么?我怎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仙娘一愣,道:“你不是来报仇的?” 柳青烟格格笑道:“得罪我柳青烟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一个个都记得住,那我岂不是活的很累。” “那你是来干嘛?” 柳青烟慢条斯理道:“自然是来杀你的了。” “很好,你以为以你的道行……”仙娘捂住胸前的伤,此时,柳青烟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刀还没有来得及拔掉,鲜血汩汩流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仙娘转头看着在旁面色阴沉的骨魅千罗,道,“再加上几个我凤凰山的叛逆,就真的能够杀我了?别忘了,这里是凤凰山,凤凰神会永远庇护我凤凰山的每一个女子!” 柳青烟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凤凰神树,喃喃道:“你口中的凤凰神,就是这棵树吗?看上去是挺碍眼的,不如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就一起拔掉吧!” 说着,柳青烟一声娇喝,脚下一踩,那条巨大的白蛇便飞速的向着凤凰神树的方向游动,仙娘猛地一抬手,大声道:“慢着!” 柳青烟果然停了下来,道:“你还有什么说的就快说,不然怕是以后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仙娘看着骨魅千罗,咬牙切齿道:“老五,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 骨魅千罗面无表情道:“如亲生一般。” 仙娘厉声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何联合外人来反我!” 骨魅千罗道:“因为我讨厌这个地方,讨厌凤凰山,讨厌别人把我们当作是杀人不吐骨头的邪恶蛊女,我们不想修道,也不想炼蛊,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下山,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说到了这里,珊瑚、陆静、田真等人都一起低下了头,心有戚戚然。 “做凤凰女有什么不好,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野男人吗?”仙娘厉声道。 “时代变了。师尊。”骨魅千罗缓缓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们凤凰女的容身之地了,与其让别人毁去,还不如我们自己,自行了断,结束这个诅咒。” “笑话,我凤凰山延绵千年,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毁去凤凰山的千年基业!” 说完,仙娘单手一招,柳青烟坐下的白蛇忽然一声长嘶,一把将柳青烟甩在了地下,巨大的身子开始不住的在地上扭动,身子中隐隐泛出了红光。 哇! 白蛇忽然猛地一吐,一条火红的光从它的口中窜了出来,直接飞向仙娘的掌心。 “你们以为,我凤凰山的蛊,是那么好破的么?” “那你以为,我柳脉的刀,是那么好受的吗?”柳青烟嘴里含笑,忽然间插在仙娘胸口的那把刀居然自己动了,猛地用力一插,直至没柄,整把刀都消失无踪。 第七十八章 生于此,死于此 仙娘的嘴里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显然柳青烟这把刀对她的身体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仙娘尖叫一声,向着凤凰树的上头飞驰而去。 “想走?”骨魅千罗是何等丰富的战斗经验,知道现在正是仙娘最为虚弱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不趁她病要她命的话,那么再想杀她,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骨魅千罗身形如电,手中一道粉红色的烟雾向着仙娘散去,可是她忘了,她的蛊道,全部是由仙娘一手亲传的! 仙娘两只雪白的鼻翼深深一吸,毫无顾忌地将所有的粉红色烟雾全部吸入鼻中,然后再一吐,烟雾倒卷而来,而目标正是骨魅千罗! 骨魅千罗自然知道自己这道粉红蛊毒的厉害,如果沾染上了一点,全身皮肤会在三分钟之内全部溃烂,立刻一个旋转,从半空中直落而下,避开自己释放的蛊毒。 仙娘也不追击,舍下她向着凤凰树的深处急急跃起。 忽然,三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后发先至,丝毫不顾及一切的,一把扯住了仙娘那娇滴滴的脚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直接把仙娘往地下拽。 仙娘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三个面色惨白的“人”,每个人的双眼都透着幽绿色的光,面无表情,似乎如死人一般。 “僵尸!”仙娘想收脚,却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地被来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地面上,珊瑚等人原本有机会抢前去结果了仙娘的性命,但是她们每一个人都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下,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嗷”扯住仙娘的那人一声怒火,三人形成一个品字形的攻击阵势,向着仙娘的身子猛地砸落,这三人原本的身法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加上了下坠的速度,更是猛烈无比,如果仙娘瞬间被这三个大汉砸中,整个人都会砸成肉泥。 而在旁的柳青烟不动声色,手中暗自掐决,不用猜,肯定她是在利用已经融入了仙娘身体中的那把刀在做文章。 内忧外患,就算是神仙,此时估计也会慌乱了阵脚,何况仙娘原本就是蛊女,擅长的是暗中下蛊害人,这种明面上真刀真枪的打斗,根本不是她的强项。 仙娘暗中后悔,不应该被骨魅千罗和柳如烟轻易骗下了树,如果自己身在凤凰神木之中,谁都没有办法伤她半分。 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爬上凤凰树,那是她唯一能够死里逃生的办法。 “救我。”仙娘此时雪白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而那欺霜赛雪的脚踝上,已经被来人深深地掐出了血痕,此时的仙娘,已经顾不得任何形象,只要能活着,她都愿意去做。 可恨的是,自己那对耳环,现在已经被骨魅千罗抢走了,那才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一道血光从仙娘的手中爆出,顿时间,那只蜈蚣再现,身躯变大,生生地把仙娘护在自己的身下,三人势大力沉的三招全部落在了千眼的身上。 “嘎嘎嘎!”如同爆竹般的声音在那千眼蜈蚣的身上响起,这被誉为凤凰山上最为厉害的五种蛊毒之一的千眼,也经不起这三个人的合力一击,红色的外壳开始碎裂。 但是,好歹,在千眼保护下的仙娘,安然躲过了一劫。 三个僵尸上前,把仙娘围的牢牢的,想从这三人的手中逃出生天,显然是痴人说梦。 仙娘咬了咬下嘴唇,用已经颤巍巍的手,抹了嘴角的血渍,这个时候,她已经有时间能够观察场上的局势了。 珊瑚、陆静、田真虽然背叛了凤凰山,但是看得出,她们并非和骨魅千罗是一路的,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从刚才她们三人原本有机会结果自己而放弃出手就可以看出来。 骨魅千罗虽然表情无碍,但是看得出她眼睛中还是有一丝愧色,毕竟自己一手将她抚养成.人,这份恩情,不管她有多冷血,最终还是避不开的。 三个僵尸面无表情——死人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眼睛里面闪露的幽光很显然,他们今天绝对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 柳青烟的脸上则是永远露着让人恶心的笑容,让她仍不住想上去扇她一割大嘴巴子。 可惜,不是此时,此刻。 现在,自己已经完全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肉身搏斗。绝非她的强项,但是却是这三个僵尸最为擅长的。 必死无疑了吗? 仙娘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凤凰神树,此刻是如此的远在天边。 “我想死个明白……”仙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柳青烟清澈入耳的声音响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么?”仙娘微笑着,但是笑容中却透着无尽的苦涩,“我凤凰山这些年来一直与世无争,难道也难逃此劫吗?是谁非要置我凤凰山于死地?” “这个你不需要明白。” “是方巍吗?”仙娘开口道,说道方巍的时候,加重了这两个字。 “是我。”柳青烟缓缓道,“血娘子,可真的是一个令人朝思暮想的宝贝啊。” “你?”仙娘轻蔑地笑了笑道,“我了解我的徒弟,她是不可能屈服在一个女人之下的,你柳青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收服千罗的。” “是么?”柳青烟不动声色,“你既然这么了解自己的徒弟,为什么就算不到她会反你。” 仙娘没有理会柳青烟的问题,转头对着骨魅千罗道:“唐婧,她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是我动的手。”骨魅千罗声如蚂呐。 “不是你动的手,”仙娘点了点头道,“说明你还是有一点良心——好好安葬她们,就算你对我有天大的仇,天大的怨,她们毕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姐妹,给她们一个体面。” “放心,我柳青烟虽然是邪魔外道,但是却不是杀人狂魔,我只杀应该而且必须要杀的人,你的凤凰女们,我可一个都舍不得杀,她们可都是娇滴滴的小女子,谁忍心啊?” “多谢。”仙娘闭上了眼睛,仰望身边这颗耸入云霄的凤凰树,缓缓跪倒在地上,低声呢喃道:“凤凰神在上,我万晴雪生于凤凰山,长于凤凰山,多年来承蒙凤凰神的庇佑,执掌凤凰神五蛊二十年,今日自当自裁于此,以谢凤凰神恩养。” 说完这些,万晴雪双目泫然欲泣,缓缓起身,依然不忘记拍了拍已经身上的泥土,捋了捋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下颚高高抬起,有些鄙夷地看着骨魅千罗,道:“动手吧。” 第七十九章 金蚕血蛊 柳青烟缓缓点头道:“得罪了,你不死,血娘子便不会重新认主,血娘子对我很重要,所以,只能你委屈一下了,我会为你建一座衣冠冢,并请高僧为你超度,身后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的去吧。” 万雪晴笑了笑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落入了你们的阴谋之中,无话可说。” 万雪晴至始至终,并不承认自己是败在柳青烟的手里面,而是落入了柳青烟和骨魅千罗的阴谋之中,确实,如果不是两人有心算计万雪晴,万雪晴绝不可能落入两人手中。 柳青烟缓缓抬掌,掌心向上,在手心中洒下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然后双手缓缓地搓动,顿时间万雪晴的身子开始颤抖,浑身一股青烟冒起,雪白的衣服开始变得焦枯,而身体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慢慢地,万雪晴的皮肤开始出现一个一个的小点,那些点一个一个的凸起,看上去极为恶心。 噗,忽然,万雪晴身上的一个小点猛地炸开,钻出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青蛇。 万雪晴强忍着痛楚,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柳青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这种超过人体极限的疼痛,也只有她们这些从小和蛊毒打交道,不知道被蛊毒伤了多少次的凤凰女才承受地起。 一个接着一个的凸点出现,然后爆炸,一条接着一条的小蛇从万雪晴的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她死死地盯着柳青烟,眼神中怨毒愈深。 骨魅千罗手中握着的那对鲜血般的耳环也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光芒时暗时亮,甚至在发出宛如婴儿般的声音。 骨魅千罗连忙握紧,但是这对耳环总有一种让她心惊肉跳的感觉。 “怎么回事?”很快,心细如发的柳青烟发现了骨魅千罗这边的异样,投过来疑惑的眼神。 骨魅千罗摇了摇头,道:“血娘子是认主的,现在主人面临死亡,很可能生出感应。” 柳青烟冷冷道:“千罗,血娘子对我们十分重要,你能控制么?” 骨魅千罗稍稍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应该没有问题。” “我不想听到应该两字!”柳青烟摆摆手道,“我需要的是万无一失,你知道,血娘子对我们有多重要!” “我明白,”骨魅千罗将这对耳环小心翼翼地捧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它有丝毫的不对劲。 万雪晴身上的鲜血蓬勃而出,无数条小蛇缠绕在她的身上,在不停地啃噬她的血肉,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万雪晴,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就已经被柳青烟的蛇啃食地干干净净,按道理说她早就应该死了。 可是她现在居然还能够站在那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为蛊女,在炼制蛊毒的过程中,身体已经有了抗体。 柳青烟皱眉,赢得胜利的她,不仅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反而疑虑更深了。 没有比她更明白万蛇啃心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比丢入万蛊池中还要痛苦一百倍! 一种是由内而外,一种是由外而内,在蛊女进入万蛊池中的时候,大多数都已经吓得人事不省了,而他的这万蛇之苦,却会让人头脑清楚,在浑身极度痛苦中,慢慢折磨而死。 说真的,如果柳青烟还有第二种选择,她可以给万雪晴一个痛快。 但是,柳青烟对于万雪晴忌惮极深,这把万蛇刃,是她最残忍的杀人手法,同时也是她最拿手的杀人手法。 她不想有万一。 这把万蛇刃中,包含着无数个蛇卵,平时柳青烟在温度极低的盒子里面保存,让这些蛇卵不会孵化,但是一旦遇到适合的温度,这些蛇卵就会快速的孵化,变成小蛇。 而人血的温度,则是最为合适,也最为被这些小蛇喜欢。 这把万蛇刃因为过于阴毒,柳青烟也很少使用,但是遇到了万雪晴这样的高手,她也不得不用了。 那些在万蛇刃下痛苦死去的每一张扭曲的面孔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每一个临死前的哀鸣她都记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像万雪晴这样。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柳青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她不认为万雪晴真的能有这样坚韧的意志,强大到可以对抗万蛇刃的力量。 柳青烟的秀眉微微颦着,努力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然,原本腥臭的万雪晴的身体里面,飘出来一股暗香,虽然这股香气味淡的几乎没有人能够闻得出来。 但是柳青烟闻到了,而且这股香就像瞬间爆炸了一样,异香四溢,香透了整个凤凰山。 “不好。”柳青烟似乎想起了一个关于凤凰山的传说,她的脸色大变,一拍身下的白蛇,头也不回的向后走去。 “怎么了?”珊瑚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金蚕血蛊!”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骨魅千罗,她丢下了这句话,转身如同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怪物一样,头也不会地跟着柳青烟疾驰下山。 “啊!”珊瑚等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了,和骨魅千罗一样,恐惧、惊怖、死亡的表情出现在她们的脸上。 在凤凰山,每一种蛊毒都代表着死亡。 只有程度不同而已。 但是一物降一物,只要施蛊的人活着,在理论上存在着每一种蛊毒又同时都有解蛊的办法。 甚至连最恐怖的凤凰山上的五毒,也理论上存在着解蛊的方法,只是解蛊相对于放蛊来说,要难上千万分,加上凤凰山上一般只会对蛊毒深加研究,对解蛊却是兴趣欠奉,所以,虽然存在着办法,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如果在凤凰山真的有一种百死无解的蛊毒的话,只有刚才骨魅千罗嘴里的四个字。 金蚕血蛊。 金蚕血蛊,不是没有解蛊的办法,而是因为,解蛊的人,已经死了。 这种蛊毒,只有死人才会施放, 没有凤凰女会炼这种蛊,因为没有人会死了还想杀人。所以这种蛊毒在凤凰山的历史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甚至所有蛊女都忘记了,在凤凰山上,还有这样的一种蛊毒存在。 所以,在一瞬间,骨魅千罗等人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正常。 如果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杀了你,那么他就一定可以杀了你。 江湖中的俚语,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万雪晴已经死了,但是临死,她也要拉柳青烟陪葬。 香味越来越浓,柳青烟的脸上已经汗水淋漓,她心里只有四个字“在劫难逃”。 扑通! 跑到最后的田真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身子瞬间化为一摊血水,恐怖到了极点。 可是无论是柳青烟还是骨魅千罗,甚至和她玩的最好的陆静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逃命,逃命,所有人都只想着这两个字。 第八十章 血娘子 香风肆虐,所到之处,一片草木焦枯,而且焦枯草木的速度,已经很快就跟在了跑在最后的陆静的脚跟处。 陆静魂飞魄散,只得玩命地向前跑着,连畜道高手柳青烟这样的大人物,对于金蚕血蛊都畏之如虎,何况她这个根本上不了道门台面的凤凰山上的可怜虫。 “珊瑚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陆静的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跑在她前面的珊瑚何尝不想回头救她,可是,此时她也是自身难保了。 “跑!”珊瑚大叫一声,此时她连多说一个字的精力都没有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血娘子。血娘子!!”走在蛇头上的柳青烟大声叫道,“快用血娘子。” “可是,血娘子还没有认主,一旦放出来……” “没有什么可是了,还能够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吗?” 确实,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骨魅千罗银牙一咬,当机立断,把从万雪晴处抢夺过来的两只血玉猛地王地上一摔,大声叫道:“凤凰神,救救我。” 无论此时,骨魅千罗有多么恨凤凰山,有多么恨凤凰山上的这个凤凰树,有多么恨传说寄住在这颗树里面的凤凰神,可是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心里还是想着的是这山上的凤凰神。希望凤凰神能够显灵,救她一命。 简直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轰!一阵血雾升腾而起,直接涌向天际,然后相互交融,成为了一体。 在血雾中,一个缓缓地身影出现,正好挡住了珊瑚和陆静的逃跑的方向。 珊瑚脸色大变,连忙一个翻身,从身侧卷了过去,可惜被珊瑚挡住了视线的陆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整个人直接撞向了那个渐渐成型的血娘子。 陆静整个人的身子从血雾中完全消失,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枯草在这团血雾前面停了下来,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注意到场面上这个变化的柳青烟停了下来,转身小心翼翼地盯着那团血雾。 骨魅千罗也停下了脚步,和刚刚滚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停下身子的珊瑚撞了一个满怀。 “这,就是,血娘子吗?”珊瑚悄声问道,而骨魅千罗和柳青烟同时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团血雾开始不停地变化,时而变大,时而收缩,不规则的运动着,虽然不知道,这团血雾到底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团香风已经越来越淡了。 “它在干嘛?”珊瑚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她在吃东西。”骨魅千罗轻声道,随着柳青烟的目光,看向了万雪晴的尸首。 骨魅千罗这才发现,在万雪晴的身体中,不断的涌出金色的像小蚕一般的蠕动物体,然后慢慢地向着那团血雾移动。 那团金色小蚕所到之处,柳青烟留下来的小蛇全部成为了干尸。每一条蛇只留下拇指大小的蛇干。 那团血雾在不断的涌动着,和那些金色的小蚕在慢慢的靠近。 “我看来是赌对了。”柳青烟这才抽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如她这样优雅到了极点的女人,此时也被金蚕血蛊整的狼狈不堪。 “还是姐姐你厉害啊。”骨魅千罗由衷的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们,她们好像要互相残杀?”连珊瑚也看得出,这血娘子和金蚕血蛊之间将要发生什么。 “血娘子。金蚕血蛊,都是你们凤凰山上数一数二的蛊毒。”柳青烟缓缓道,“至于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蛊毒之间,水火不容,一旦两种蛊毒相遇,那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结局,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这个道理凤凰山上人人都明白,只是,刚才在一瞬间,骨魅千罗也没有想到这层。 在生死一线之间,还能够保持头脑清醒,甚至能够想出活命的办法,这不仅需要脑子灵活那么简单,更需要无数次在刀山火海中走过来,才能够变得如柳青烟这样从容不迫。 “还不走吗?”珊瑚的声音颤抖着,劫后余生的她,不想在这里呆上哪怕一分一秒。 “走?”柳青烟轻蔑地一笑,“现在走了,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可是,不管是最后剩下的是金蚕血蛊还是血娘子,对付的肯定是我们。”骨魅千罗也有些着急地道,“我们刚才可是死里逃生,所有人都差点死在这里了啊!” “差点?不就是还没有死吗?你急什么!”柳青烟不悦道,“血娘子乃是你们凤凰山上最珍贵的东西,想得到她,总是需要冒一点险的。” 这才叫冒一点险,同来的几个人,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了好么?珊瑚心里犯着低估,可是却不敢说出来。现在想抽身而退,已经迟了。只要自己稍微说错一句。以柳青烟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说不定随手就可以把自己从这个世间彻底的抹去。 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游戏,不是她这样级数的人能够玩得起的, 说话间,那血娘子和金蚕蛊相距已经不到一米了,可是两种蛊毒都没有轻易再前进,似乎都在试探着对方的虚实。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金蚕血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一只小蚕缓缓地张开了“翅膀”,警惕地试探着血娘子的变化。 血娘子在不断吞吐着烟雾,似乎对这只金蚕血蛊的靠近丝毫未察觉。 这只小金蚕似乎胆子大了些,又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了几公分,和血娘子只有一掌宽的距离。 血娘子依然没有反应,身体上的血雾时大时小,仿佛根本没有攻击的欲望。 “怎么回事?”骨魅千罗微微皱眉。 “等着看。”柳青烟冷冷道,“如果是血娘子赢了,我们尚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是金蚕血蛊赢了,我们今天百死无生。” 珊瑚听着这话,牙根打颤,这柳青烟是疯了吗?为什么明明已经逃过一劫,还要在这里作死,嫌活的够长了吗? 珊瑚想起现在已经尸骨无存的田真和陆静,心里就一阵揪心,兔死狐悲,她不想步二人的后尘,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祈祷血娘子能赢,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第八十一章 两蛊相争 那只试探着的小金蚕也似乎发现了血娘子没有攻击的欲望,胆子更大了一些,又靠近了几分,这个时候,离着血娘子最外围的烟雾已经不到两指宽的距离。 所有的金蚕血蛊也都从万雪晴的身体里面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了血娘子的四周,有的“发育”得比较好的,已经扇动翅膀,飞在了半空之中,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那团血雾猛地散开,直接把最近的那只金蚕吞噬了进去,顿时间,所有的金蚕血蛊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向着那血娘子冲了过去。 嗡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那团血雾如同一个无底深渊一般,吞噬着不断疯狂涌入的金蚕血蛊,而金蚕血蛊则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那团血雾蜂拥而入。 这种血蛊相残的景象,就算是在凤凰山上修道多年的骨魅千罗也是第一次才看见,她瞪大了眼睛,怕遗漏每一个细节。这种最强血蛊的争斗,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绝佳的学习机会,只要此番不死,她对蛊毒的理解,就会因为这一次的经历,而更上一层。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修为稍浅的珊瑚显然看不出什么,她唯一关心的只有一个,谁赢了。 “谁赢了?” “不好说。”柳青烟皱起了眉头,侧身问骨魅千罗,“你说呢?” 骨魅千罗摇了摇头,道:“我见识浅陋,不敢妄下断言。” “再等等。”柳青烟道。 说话间,金蚕血蛊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入其中,至少多达上万只,而且在这个过程中,骨魅千罗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些金蚕血蛊,不仅仅在和血娘子在斗争着,而且它们内部也再相互蚕食!!! 没错,个头最小的金蚕血蛊总是被周边稍大的金蚕血蛊所吞噬,而吞噬后的金蚕血蛊则会个头疯长,当他长到拇指般大小的时候,就会生出双翅,而生出双翅的金蚕血蛊就会在翅膀上蚕卵,然后再次进行残酷的“内斗”。 只是这种母蚕产卵的速度远远超过于金蚕血蛊吞噬的速度。 换句话说,这金蚕血蛊只要有一只在世,就会源源不绝地产生。只要给它们时间,它们甚至可以产生十万、百万甚至上亿的金蚕血蛊。 甚至,理论上说,只要金蚕血蛊没有天敌的话,她们可以靠着自身无性繁殖,占领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骨魅千罗就是依着你后怕。如果不是有血娘子暂时制住它们的话,估计此时凤凰山都已经是寸草不生了。 可见这个万雪晴在死后放出来的金蚕血蛊,是有多么可怕! 好在骨魅千罗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当机立断地释放出来了血娘子。 当然,这也是暂时能够缓解一下。 这个血娘子因为只是刚刚从万雪晴手上夺取,根本来不及炼化,更不会逼它和自己的本命蛊坛相联系,所以,这个血娘子现在是一个无主的蛊毒。 没有凤凰女的控制,这种蛊毒会变得更为可怕! 当然,骨魅千罗明白柳青烟的想法,好不容易杀了万雪晴才得到的金蚕血蛊,她不想让煮熟了鸭子飞了,而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希望能够在其中找到控制血娘子的办法。 只是这样太过于冒险了,但是作为畜道柳脉的传人,这个看上去雍容华贵的少妇,内心却藏着一个何等疯狂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蚕血蛊开始变得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已经进化出了双翅,飞在空中的金蚕血蛊密密麻麻,依然在不断的往那堆不知道已经吞噬了多少金蚕血蛊的无底深渊中涌入。 终于,那堆血雾,似乎出现了“极限”的状态,开始紧张的不止是珊瑚,甚至连骨魅千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如果说金蚕血蛊赢了,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死,要么可能晚点死,这原本就是梭哈输光的节奏,也许三个人中只有赌徒柳青烟抱着赢了全部的想法。 所谓的血娘子的那团血雾膨胀或者缩小的速度明显开始放缓,而吞噬进去的金蚕血蛊速度也逐步地降低,此消彼长之间,金蚕血蛊繁殖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血娘子围在了其中。 血娘子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小,而在珊瑚眼中,则变成了“瑟瑟发抖”,明显,在这次蛊毒最顶端的斗争之中,金蚕血蛊已经占了绝对的上风,将血娘子整个包围起来,然后分儿化之,看上去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还……还不走么?”珊瑚颤巍巍道。 “在……等等……”柳青烟的两条眉毛已经紧紧拴在了一起,看得出,她的内心也在承受着生死选择的煎熬。 “珊瑚,你就那么怕死么?”骨魅千罗忽然道“你要是怕的话,现在大可离开。” 珊瑚想了想,此时的她,早已经汗湿衣襟了,勉强笑了笑,道:“我只是为两位姐姐的安危着想,所以……” 骨魅千罗笑了笑,不再说一个字,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两个正在斗得你死我活的绝世蛊毒之上。 珊瑚何尝不想走,只是她如果真的一走了之的话——前提是她能走而柳青烟没有出手杀她的话——那么她就彻底的退出了以方巍为核心的小圈子,永远永远得不到她想得到的那个秘密。 她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拿自己的命去赌一赌。 时间过去的很快,那无穷无尽的金蚕血蛊已经把血娘子围的密不透风,而厮杀也越发惨烈,从而开始出现了几只挥着白色翅膀的金蚕血蛊,而这几只白色翅膀的金蚕血蛊显然已经成了各自一方的霸主,对身边的“同伴”展开了血腥到了极点的屠杀。似乎要争夺吞噬血娘子的最佳权益。 而其他的金蚕蛊毒仿佛对于吞噬和被吞噬丝毫不在意,并没有因为这几只“霸主”的存在而远离了它们,反而是主动“凑过去”让些挥着白色翅膀的金蚕血蛊吞噬。 “看样子已经决出了几个‘王者’了。”柳青烟轻轻地道,“不过,每一种蛊毒都只能有一个霸主。看来还有得看。” “是啊,蛊毒的个性就是容不下其他,即便是同类,也会互相残杀,只是不知道最后决出的那个真正的金蚕血蛊之王,回事何等恐怖的存在。” “拭目以待吧……就是不知道血娘子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看!”忽然珊瑚语调变得有点亢奋,显然是看到了局面对自己一方有利。 那团血雾开始慢慢收缩,变得越来愈小。 蛊毒并不是以个头大小来论,有的蛊毒,反而是越小越好,虽然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血娘子的最终形态是什么,但是终于看到了血娘子的变化,而珊瑚之所以有些动情,是因为这血雾的收缩并非是因为金蚕血蛊所逼,而是主动为之。 以凤凰女的经验,所有的蛊毒只要主动变换形态,就意味着,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如果血娘子真的这么弱,那么也配不上凤凰山五毒中的至尊了。”骨魅千罗喃喃地道。 第八十二章 血娘子出世 “可是它在干什么呢?”柳青烟柳眉颦蹙,她对道门中各门各派的道法近乎了如指掌,但是对于凤凰山上这至尊级别的蛊毒,却只知其名。 也难怪她,连出自凤凰山的骨魅千罗都不知道血娘子的炼法,估计就算是一手炼出血娘子的万雪晴恐怕也也不清楚。 很快,血娘子的个头开始蜷缩,只有拳头大小,但是依然有无数的金蚕血蛊争先恐后地飞了进去,而留在外面已经开始“指挥”的金蚕血蛊,个头已经有了不弱于血娘子的大小。 终于,这几只原本相安无事的最大的几只,也开始了残酷的吞噬,它们挥着翅膀,开始惨烈的斗争,只要一只稍稍出现怯意,或者不小心受伤了,无论多大的金蚕血蛊都会一拥而上,将她撕得粉碎。 场面残酷到了极点,而最终,一只挥着翅膀的金蚕血蛊,出现在其中,它猛地振翅,呼啸一声,所有的金蚕血蛊顿时间都吓得瑟瑟发抖,而它则是在半空中不断地盘旋,就像是一个将军再检阅着自己的部队。 它再振翅,便有无数的金蚕血蛊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任它吞噬。 “这,应就是金蚕血蛊中的‘王者’吧,这样说来,金蚕血蛊已经有了领头之人,血娘子怕是越发难以对付了。” 而血娘子的身体已经越变越小,只有拇指大小,此时,已经不是它主动在吞噬,而是这些金蚕血蛊主动地飞入它的身体里面。 嗡嗡嗡嗡。 那只巨大的金蚕血蛊,在不停地振翅,引动所有的“小弟”,一边如饕餮一般享受着“大餐”,一边指挥手下去争夺血娘子的身体,企图一举将血娘子彻底解决。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血娘子毕竟还没有大成,看来我们想得太乐观了。”柳青烟等人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随着场面上的状况时上时下,但是此时,金蚕血蛊明显已经占有了压倒性的优势,似乎想翻盘,已经难上加难了。 “我相信,血娘子一定能赢!”柳青烟斩钉截铁道,“赌上我整个畜道的名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血娘子的身体整个爆炸开来,变成了一滴一滴的血,溅落在地面上。 而此时,地面早已经寸草不生,一片焦土,这些鲜红的血渍,溅在地上,显得格外的打眼。 而骨魅千罗的心,此时也彻底的低到了谷底。 所有的金蚕血蛊飞快的振翅,展示出她们最后取得了真正的胜利,争先恐后地向前,想夺取胜利的果实。而金蚕血蛊中的王者则是猛地一振翅膀,所有的金蚕血蛊一齐噤声,后退,不敢动弹半分。 “还不走吗?”珊瑚的声音颤抖着道,这金蚕血蛊中的王者显然想独享胜利的果实,一旦收拾了血娘子,转过来,对付的就会是她们。 金蚕血蛊随口吞噬了几只最近的小蛊之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看得出来这只金蚕血蛊并不是“莽夫”,它还懂得试探对方。 那几滴鲜血凝固在地上,一动不动,金蚕血蛊试探着靠近,用翅膀碰了碰其中一滴血,见没有反应,这才振翅重新飞到了半空中。 所有的金蚕血蛊用振翅的方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音。 那最大的金蚕血蛊猛地附身向下,向着其中一滴血冲了过去,然后伸出一根长长的喙,企图去洗那滴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鲜血猛地“动了”。 那金蚕血蛊顿时感应到了,觉得不妙,想再飞起来,可是那滴鲜血就像一团胶一样,死死地把她贴在地面上,让它不能脱身。金蚕血蛊连忙振翅,传递求救的信息,所有的金蚕血蛊一拥而上,企图来救它们的“王”。可是就在这个刹那,那滴血猛地膨胀,将金蚕血蛊整个包裹在其中。 其他的金蚕血蛊见到那只最大的王,中了埋伏,所有都停了下来,不知所措。 “擒贼先擒王!”柳青烟欣然道,“没想到血娘子居然这么聪明。” “我就知道,血娘子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两人见到血娘子在绝地中的反击,都有些欣喜,但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隐患……这血娘子的“智商”如此高,就凭她们两人,能够控制地住吗? 所有的血滴飞快地向着包裹着金蚕血蛊的地方回笼,所到之处,均是如橡皮一样,把经过的金蚕血蛊全部包裹其内。失去了领头的金蚕血蛊们,此时成了无头苍蝇,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互相残杀之中。 “看!” 那些血滴瞬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血球,而在血球之中,那只最大的金蚕血蛊正在仓皇失措地挣扎着着,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血球时明时亮,渐渐的由透明,过上了一层血肉,停在了那里,又失去了动静。 而互相残杀地金蚕血蛊,更加激烈。 “不对。”柳青烟微微皱眉,“你不觉得蹊跷吗?” “我不懂?”骨魅千罗摇头。 “上一次这些金蚕血蛊互相残杀,其实是天性使然,目的就是为了决出最后的王者……但是你看现在……” 骨魅千罗经过柳青烟的提醒,这才发现,这次金蚕血蛊已经变得残暴不堪,根本不是顺应“天性”的残杀,而是真正没有目的,血腥残忍的内斗,只要稍有一只金蚕血蛊变大,就会被好几十只金蚕血蛊靠近,分而食之,总之,这里面不再出现一只变异的金蚕血蛊,所有的金蚕血蛊,都是最初形态。 “你看着这些金蚕血蛊,是不是像人一样,喝多了,醉醺醺的。” “不是喝多了,而是吸毒了……”柳青烟一字一句道,“就像吸毒的人一样,会变得亢奋起来,忘乎所以,而这些金蚕血蛊,也是一样。” 柳青烟看着那个血肉之球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毒是血娘子放的。” “你是说,血娘子……” “还记得那些烟雾么?”血娘子就是利用那些烟雾带出来的毒气感染到了金蚕血蛊,柳青烟深吸一口气道:“也就是说,现在所有的局面,都是它一手造成的,更是它想要的。” 柳青烟一阵后怕,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一般,血娘子看来不仅仅只是有智商那么简单,从一开始她就制订好了作战计划,然后慢慢地引君如瓮,这样的心机,就算是道门中的那些老油条也未必有——它真的只是一种“蛊毒”吗? “甚至……”柳青烟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未曾有过了——她并不是在和金蚕血蛊争斗,而是在利用金蚕血蛊……你不是说她还没有真正炼成吗?现在金蚕血蛊反而成了她最好的磨刀石,她吸收了不止有一百万只了吧? “而且还有那只金蚕血蛊之王……”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鉴证奇迹了。” “你们看!”珊瑚尖叫着,顿时引起了两人的不悦,这样咋呼的话,很可能会把金蚕血蛊引过来的! 但是当他们知道珊瑚为什么如此大惊失色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只血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而从里面居然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 第八十三章 叫我一声娘 “传说是真的,是真的!!”骨魅千罗面色惨然,道,“难道真的会有血娘子出世!” “出世?!”柳青烟皱了皱眉头道,“怎说?” “我曾经听我师父无意中提起过,她说,血娘子之所以为血娘子,是因为她完全不同于任何一种蛊毒。” “所有的蛊毒,都离不开蝎、蛇、蜂、蜮、蜈这五种。正是因为我凤凰山背靠湘西十万大山,所以才对这五毒予取予求,也造就了我凤凰山的千年传承。” “但是我记得我师父说过,血娘子,并不是用五毒来炼制的,它……它是用女婴来炼的!” “我当时以为师父只是再开玩笑,但是自从师父开始炼制血娘子之后,我们凤凰山带回来的小女娃儿便日益减少……我当时以为她们是因为不服凤凰山的水土……现在想想,这血娘子,原来就是这些婴孩的鲜血炼成的!” “以人血炼邪术,这本就是邪门歪道常用的手法,不足为奇。”柳青烟皱了皱眉头道,“如果当真血娘子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以凤凰山上你们这些人的道德水平,应不会把血娘子列为禁术吧?” 骨魅千罗惨笑道:“你是有所不知,我们凤凰山上的凤凰女虽然在世人眼中是恶女,蛊女,但是我们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就是杀男不杀女,就算是犯了大错的凤凰女,也只会让凤凰神处置。” 柳青烟轻蔑地一笑:“让凤凰神处置,不就是丢入万蛊池吗?这不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残忍?” 骨魅千罗微微一笑,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过多纠缠,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缓缓地从肉球之中伸出来的爪子之上。 肉球破开之后,果然,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儿从其中跳了出来,浑身赤裸,皮肤白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但是估计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这么做。 和正常的女娃儿不同的是,那小女娃儿的要后面,长出一只蓝汪汪地像蝎子尾巴一样的钩子,钩尾处,锋利无比,湛蓝一片,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而在她的心口上,是一个和拳头大小的刺青,血红色,和刚才她包裹着的那只血色蛊毒一模一样。 难道——她把这只金蚕血蛊吞噬了之后,收为己用了吗? “难道,这就是血娘子?”连见多识广的柳青烟也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只”看上去完全不敢想象的“小女娃”。 但是,她更为忌惮的,这个小女娃儿,身后凭空多出来的那根蓝汪汪的倒勾。 这个倒勾,估计只要是人沾一下,非死即伤。 这个“小朋友”到底会是敌是友呢? 这个时候,所有正在厮杀的金蚕血蛊也似乎感应到了这个“非人”的存在,一时间,仿佛被人下了“蛊毒”一样,停止了厮杀,转过头来,面向这个小女娃,但是没有一只敢贸然靠前的。 她可以控制这些金蚕血蛊吗?一个疑问在柳青烟的脑海中出现。 果然,那个小女娃儿一拍自己的心口,那只原本在她身体上的刺青变成了一只最大的金蚕血蛊,飞了出来,忽然张开了嘴,所有的金蚕血蛊全部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她吞了下去, 顿时间,地面全部干净,只剩下一片枯败的荒草。 而吞噬了这么多金蚕血蛊的血娘子,立马匍匐在地上,像如同人类打坐修行一样,只是姿势完全不同,把那只雪亮的倒勾高高亮起,时刻防备着。 柳青烟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贸然走上前去,因为没人知道,这只血娘子是敌是友。 隔了好久,匍匐在地上的血娘子收起来那只蓝汪汪的倒勾,站起身来,脸上一片酡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而她的身子也似乎变大了不少,刚“出世”的时候,她看上去不过三岁,而现在已经有了四五岁的模样。 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啊——如果她后面不是有那么一个倒勾时刻提醒着柳青烟等人她的真实身份——任何看上她那天真无邪的脸的人,都不会有丝毫的防备。 小女孩打了一个哈欠,如梦初醒一般,用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柳青烟动了,而身后的骨魅千罗悄悄地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靠近她,但是柳青烟摆了摆手,还是踏出了这一步。 “是谁?”小女娃忽然道。 会说话,那就是好事,柳青烟心中暗自道,笑着走上前去,道:“幺幺,我总算找到你了,快天都快黑了,快跟娘回去。” “娘?”血娘子后退了半步,身后的倒刺高高扬起,显然一副戒备的模样。 柳青烟似乎没有看到的一般,蹲下身子,想用手去扶着血娘子的肩膀,以示亲密,但是手伸到了一半,缩了回来,脸上挂着招牌笑容道;“你出来玩也不跟娘说一声,还得娘担心了好久呢!” “娘?”血娘子摸了摸头,道,“娘是什么?” “娘,娘就是你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记住了,这辈子,只能听娘一个人的话?” 小女娃忽然脸色一变,后尾高高翘起,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因为娘有好吃的啊!”说完,柳青烟拿出了一粒巧克力,扔到小女娃的手上,道:“吃,看看好吃不?” 小女娃想了想,把这颗巧克力吃了下去,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吃。” “好吃吧。”柳青烟笑着道,“只要你肯听娘的话,娘以后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好么?” “好。” “那我们走?” “嗯。”小女娃跟在柳青烟的身边,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身后的骨魅千罗和珊瑚差点都傻了眼,没想到一句娘,一粒糖果就把这个凤凰山上最为厉害的“蛊毒”血娘子给收买了。 看着柳青烟的身后,骨魅千罗才发现,柳青烟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一句娘,可真的不是一粒巧克力就买来的,而是柳青烟的一条命。 骨魅千罗看着这两人下山,不由得感慨,柳青烟果然那是世界上的奇女子,胆大包天到了极点,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她依然不敢上前。 这就是生与死的赌局。 柳青烟如她自己所言,她永远是赢家,而且赢得了全部。 第八十四章 人间地狱 抱着新收的女儿,柳青烟不知道心里有多畅快,此时的她,倒骑着自己的那只小毛驴,而血娘子则是跟在身后——此时她还不了解血娘子到底有多毒,所以不敢贸然抱起她下山。 有了这只血娘子,柳青烟如果真的能够为我所用,那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恩赐。 走到了一半,骨魅千罗道:“下面就是我们凤凰城了,你还记得我跟你的约定吗?” “知道,我们这次回去,就是要解散凤凰山,从此以后,再无凤凰女这个称呼,你们都自由了。” 骨魅千罗点头道:“还有,你必须找到我们所有人的蛊坛,不然你绝不能下山。” “我知道,这点事情难得到我亲爱的女儿吗?”柳青烟笑了笑道,“是不是,乖女儿。” 血娘子抬起了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点了点头道:“娘,我可以吃刚才那个好吃的吗?” “等会,那东西吃多了可不好消化啊。”现在柳青烟能够掌握的是,眼前这个血娘子,和寻常的女孩儿并无不同,至于到底血娘子有多毒,还需要时日的检验。 柳青烟坚信,凤凰山的最毒的蛊毒,绝不会让她失望。 山下一片低矮的吊脚楼,正是凤凰女平日休息的地方,因为凤凰女炼蛊毒每人各有不同,自然不会在屋中,她们每一个人在凤凰山上都有一处隐秘的洞穴,放置着自己所炼的蛊毒,只有在月圆之夜,需要拜月的时候,她们才会真正集中起来。 到了山脚下,很快迎面走来了一个铁面人,看到了骨魅千罗,浑身微微一震,连忙跪倒在地上。 骨魅千罗心情同样也好,居然笑着对这个下贱的仆人道:“去,召集所有的姐妹们,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那人连忙回头就走了。 柳青烟等那人走远了,忽然柳眉一蹙,道:“你们凤凰山平日里面的生活,都是这些人照料的吗?” 骨魅千罗道:“这都是一些心术不正的臭男人,下贱到了极点,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已经是他们家山有福了。” “我是说平常日常的采购,也由他们负责吗?” “基本上都是我下山,然后叫人送到山脚下,这些铁面人在背上来,我们基本上生活能够自给自足,平时也就是需要有些油盐酱醋之类的,当然还有些姐妹们托我买几件新衣服,你知道的,我们女人,谁不爱美呢?” 因为刚才的一场劫难,骨魅千罗和柳青烟之间的距离稍稍拉近了一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正常人”之间的攀谈。 “那这些男人呢?”柳青烟问道,“他们的衣服由谁负责。” “他们,能过活着就错了,还想讲究这些?”骨魅千罗鄙夷道,“谁死了,就穿谁的,要不然就不穿呗。反正一年在凤凰山上死的这些下贱男人不再少数。” “不对。”柳青烟冷冷道,“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骨魅千罗一愣神,那柳青烟已经身形如电,直接向着刚才的那个铁面人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喝道,“朋友,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个铁面人在柳青烟追上来之后,稍稍有些诧异,但是反应奇快,双手猛地向前推去,大声道:“畜道柳娘子,果然厉害。” 那人的掌力居然有着排山倒海的威力,柳青烟居然一时间被逼退了几步,再想追赶,那人已经长啸一声,消失无影无踪了。 “好厉害。”柳青烟不由得一阵后怕,刚才来人绝对是道门中的高手,可是以他这么高的手段,为何要混进凤凰山来呢? 骨魅千罗和珊瑚一齐感到,面色铁青道:“刚才那人是谁,居然混入我们凤凰山来了。” “来着不善啊。”柳青烟长叹一口气道,“如果刚才不是他脚下那双没来得及换的鞋,我还差点真的被他骗了,看来他也应该刚混进来不久,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 “嗯。”骨魅千罗冷冷道,“敢混入我们凤凰山,想必是活腻了,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柳青烟道:“如果找不出来呢?” “那就把所有人都杀了,反正我们凤凰山已经要解散了,这些臭男人留着还干嘛!” “先回去再说。”珊瑚插嘴道。 柳青烟在赶上来的驴子背上拍了拍,那驴子聪明,立刻撒蹄跑得无垠无踪。 三人回到回到凤凰城中,去发现,原本应该执勤的铁面人如今一个都看不到了,骨魅千罗心中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带着柳青烟几人向着最大的那个屋子中走去。 整个凤凰城静谧地让人心惊胆颤才,门关着,骨魅千罗正要推门,柳青烟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骨魅千罗点了点头,道:“柳姐姐,我……” 门还没开,猩红的血已经从门缝中汩汩的流了出来,骨魅千罗和珊瑚的脸霎时间就白了。 一路上上她们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是没想到心中预料得最坏的那种可能性,正慢慢变得真实起来。 门开了。 整个大殿上横七竖八,无数具凤凰女的尸首,十几个铁面人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雪亮的钢刀,衣衫上已经全部被鲜血浸透了,看见有人进来,所有人一齐回头,盯着她们,铁面中露出的两只眼睛,光芒阴翳到了极点。 骨魅千罗和珊瑚大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 在大殿最里面,一张巨大的躺椅在慢慢的摇着,如果不是下面露出一双干枯的脚,可能不会有人看见,这上面还躺着一个人。 摇椅吱呀吱呀地响着,配合着满地的凤凰女尸首,形成了一副人间地狱。 终于,躺椅上的那个人缓缓地站起身来,他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就像苍老的如同弥留之际的老人,他用那只枯爪一般的手,啐了一口拿在手中的茶壶,沙哑着声音道:“老七,来了吗?” 黑狱一别,黄老又苍老了好多岁。 第八十五章 不要和老人家说谎 这个老人,干瘦的让人担心他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浑浊的眼球缓缓地抬起,看了看闯进门来的三个人,用干瘦的手指轻轻一指柳青烟,沙哑道:“过来。” 这个老人,苍老的随时一阵风都可能把他刮走,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他随时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样,捏死这个世间上所有的人。 因为他是人类最强! 黄老。 骨魅千罗六神无主,他看着眼前的黄老,又看了看身边的柳青烟,此时的柳青烟,慌了,怯了,害怕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可是面对金蚕血蛊和血娘子都没有半分动摇的奇女子啊! 柳青烟抿了抿嘴唇,强自笑了——但笑的是那么的不自然,那么的僵硬,上前一步,恭敬地道:“老爷子。” “老爷子……”黄老眯着眼睛,看着柳青烟,干咳一声道,“亏你还能叫我一声老爷子,估计这个时候,你心里恨不得把我杀了千遍万遍吧?” “我不敢……”柳青烟低下了头,脸上怯意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再装,而是真的怕了…… “当年我玺灭你畜道余孽,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你一条生路吗?”黄老缓缓地道。 “启禀老爷子,那是因为黄老大人大量,而我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在您老人家根本不值得一提。” “启禀?……”黄老眯着眼睛,追忆的神情浮现在脸上,“这两个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记得最后一次,还是在太后老佛爷跟前……可是现在……大清都已经亡了很多少年了……” “就冲你这俩个字,你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女娃儿……”黄老点了点头,面色欣然道,“可是你做的事情,却让我有些不高兴了。” “老爷子,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好,好一个一时糊涂,如果畜道柳脉的弟子,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天下人岂不是都是一辈子的糊涂虫了?”黄老嘿嘿一笑,看上去面色和蔼了不少,但是在满地的尸体面前,时刻提醒着对面的人,这个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对我当年杀了君莫如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只躲在杀人庙里面,蠢蠢欲动,只是你觉得没有实力跟我抗衡,所以在一只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判师的降临对不对?” 柳青烟低下了头,正要辩解,黄老摆摆手道:“不要说谎,我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和我做对的人,一种是在我面前说谎的人,但是前者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而后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这四个字说出来,柳青烟顿时面色煞白,面无血色,她知道这个老人说话,绝不会信口开河。心里似乎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那个一直留在方巍身边的那个柳脉小人物也是你派过去的?目的就是试探方巍,是不是真的如你想象的那样?” 柳青烟僵硬地点了点头。 “姓祝的小姑娘……可惜了……心狠手辣,是个好苗子,不过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一个男人动了真感情,还记得你们畜道的先祖白娘子吗?也是死在了一个情字上,柳脉多痴情,果不其然。” “你是谁?怎么跟我娘说话的?”忽然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吓得柳青烟等人三魂出窍。 柳青烟连忙道:“住嘴,不能跟长辈这么说话!” “这个人在欺负娘,难道不是吗?”柳青烟身后的小女娃儿丝毫不怕的走上前去,和黄老四目相对,冷冷道,“我不准你欺负我娘。” 当黄老注意到这个小女儿的时候,眼中精芒一闪而没,又恢复了浑浊的眼神,喃喃道:“这小女娃儿应该不是你亲生的吧。” “是我刚刚收的一个干女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老爷子不要怪她。”柳青烟抢着道。 “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懂事得很啊!这么小就知道维护大人了。”黄老如揉皱了的橘子皮一般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小妹妹过来,让爷爷看看。” “我不过来,你欺负我娘,你不是好人。” “好人,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好人是坏人,坏人难道会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么?”黄老呵呵大笑起来,指着满地的尸首道,“这么多死人,你不害怕吗?” “我不怕。”小女儿振声道。 “不错,有胆识。”黄老赞许道,似乎对这个小女儿不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道,“老七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和方巍早就已经没有联系了。”柳青烟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呢?” “不要对老人家撒谎,这个习惯很不好。”黄老微微抬首,只是用眼睛的余光轻轻地瞟了柳青烟一眼,顿时柳青烟的心仿佛被某种物质戳了一下一样,心惊胆颤。 “再给你一次机会。”黄老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在凤凰神殿。”柳青烟如实道。 “继续说。” “就在半个月前,我和方巍取得了联系,要我和骨魅千罗联系……” “你就是骨魅千罗?”黄老点头道,“我听过你的名字。” 能够让天下第一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换做任何时候,骨魅千罗都是荣幸之至,但是此时此刻,她不但不想让黄老知道自己,甚至恨不得让黄老看不到自己。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有个地缝钻进去,她肯定钻,她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为了活命。 眼前多少具姐妹的尸首让她肝胆俱裂,但是面对仇人,她却一点报仇的心思都打不起来。 试问天下,谁敢向黄老报仇? 这笔血债,不是打脱了牙齿和血吞下,忍不忍的问题,而是自己还能够活多久的问题。 黄老将全局全部掌控在手中,轻声道;“后来呢?” “后来……”柳青烟道,“我和骨魅千罗取得联系后,知道了方巍想解放凤凰女的心意,然后用计杀了万雪晴。然后……然后就到了这里了,老爷子我可是一句假话都没说。” “嗯,万雪晴死在了你的手上……”黄老点头道,“不冤,不冤,你确实有杀她的资格。” “老爷子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黄老点头道:“不错,你说的都是真话,但是不是全部的真话,我要听的是,全部。” 柳青烟不是傻瓜,反而很聪明,她知道,黄老能够在这个时候不迟不早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绝对不会是巧合,而是准备万全,有备而来。 自己一句话如果说错了,说不定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人就会大发雷霆,她能够在血娘子和金蚕血蛊中侥幸活过来,但是她知道,自己万万敌不过黄老的神宵正法。 一掌,自己有可能就会灰飞烟灭。 第八十六章 一招不死 何须二招 柳青烟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这么多年来,她已经记不得这个老人的模样,已经记不得这个老人的声音,甚至连他那标志性的鼠尾辫也有些模糊了,可是她依然记得,那天漫天星辉的灿烂光景,就是这灿烂的漫天星辉,让畜道柳脉的弟子近乎于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这么多年来,她隐忍于杀人庙,以当年白起坑杀的四十万赵国将士的怨气为引,在默默之中不断修为着柳脉的无上妙法,她一次一次强忍着出来找玺,找眼前这个老人报仇的欲望,她自以为此时的道法修为,乃至心智武功,都已经比当年那个自己强了千倍,百倍,甚至憧憬着可以面对眼前这个人,说一句“我要报仇”。 可是当真的面对他的时候,他的微微一个动作,就可以让自己心惊胆颤,不自禁地联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夜晚。 上位者,不怒自威。这是柳青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柳青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不错。方巍是去了那里。” 终于,黄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赞许的笑容道:“继续。” “方巍去见紫仙子了。” “紫仙子……”黄老的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不是就是紫玲玎。” “是。” “他跟你说了?” “是。” “所以……”黄老缓缓道,“你也跟他说了,关于凤凰山中藏着的那个秘密?” “是。” 黄老悠悠道:“凤凰山下凤凰城,凤凰城里凤凰神,凤凰神化凤凰木,凤凰木藏凤凰心。所以,你杀了万雪晴,也是因为这个秘密?” “是。” “好孩子,”黄老缓缓道,“所以,你觉得,如果你能够拿到了血玉玲珑,就可以对付我了吗?” 柳青烟缓缓地抬头,道:“至少,我有了胜算。” “傻孩子,你还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娃儿啊。”黄老柔声道,“当年我杀了柳脉无数的高手,单单就留下你一人,一则是因为你少不更事,柳脉做的那些事情,跟你关系不大,二则,就是因为你当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如果我不杀你,你会回来找我报仇,当时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孩子,现在去哪儿了?” 柳青烟沉默了半晌,忽然黄老提高了声音,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柳青烟浑身剧震,不由自主地抬头,而当她在看见黄老的时候,黄老已经隔着自己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跨越这无数的尸身血海,不过刹那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了的,但是没有人怀疑,他能够做到。 黄老面对柳青烟,柳青烟甚至能够听到黄老心口的喘息声音。 “方巍在哪里?!”黄老大声呵斥道。 柳青烟吓得低下头去,黄老再次道:“方巍在哪里?!说!” “我不知道?”柳青烟大声喊道,“你要杀我,那就杀了我吧?我不会怕你,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不要欺负我娘!”忽然,那个小孩子上前,拦在了柳青烟的身前,摊开双手,挺起胸脯,两只雪亮的眼睛,盯着黄老。 “柳青烟,还有你,骨魅千罗。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死么?”黄老缓缓道。 骨魅千罗听到黄老再次提起自己的名字,吓得浑身发抖,牙根发颤,本能的摇头。 “他们都是替你们两死的。”黄老缓缓道,“我原本就不想灭凤凰山,怜惜尔等不过是女流之辈,而且近年来在道门中又2无大恶,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却丝毫不知道感恩,居然联合方巍,想来反我!” 黄老的眼中忽然精光暴涨,佝偻的身躯瞬间也挺直了不少,厉声道:“世间没有人能够反我,我是玺中的黄老,天上地下,天为一,地为二,我为三!” 黄老忽然仰天大笑,笑容中居然带着一丝邪魅,让人很难和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笑声刚落,忽然间,黄老伸出了一指,指着柳青烟道:“天下,没有人能够反我!” 指尖骤然间紫电缠绕,滋滋之声不绝于耳,而对于柳青烟和骨魅千罗来说,无疑于追魂夺命的声音,但是两人在黄老强大到了极点的气魄之下,没有丝毫对抗的勇气。 “走啊!”珊瑚大声道,“逃啊。”说完,珊瑚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跑去,而柳青烟和骨魅千罗也不敢怠慢,柳青烟此时也不顾血娘子是否浑身剧毒,一把牵过血娘子,向着门外急遁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黄老怒声呵斥着,两指并拢,电光如蛇一般在他的之间缠绕游走,他脚下如同生风了一般,禹步踏出一步,便拦住了三人的去路,两指之间紫电暴涨,对着柳青烟的心口激射而去。 柳青烟这个时候才真正明白死亡来临之前那种虚脱和无力,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反抗都将是徒劳,但是她又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黄老的手里面,但是黄老指尖的电光,根本让她连起心动念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大叫一声,一把将血娘子搂在怀里,绝望道:“黄老,饶命。” 然后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 噹,忽然一声巨响,如同天雷直接在柳青烟的耳中炸开,她浑身激烈的颤抖,感受着黄老的雷霆之怒。 一响之后,万念俱寂。 “我死了么?”柳青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见的是,在自己身边不到半米处,一个深达半尺的巨坑,再然后,是巨坑对面的黄老。 黄老闷哼一声,收起来电光。 “怎么回事?”柳青烟仰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头上出现一道蓝汪汪的巨大蝎尾,而蝎尾的尾尖之上,还冒着一丝青烟,几行裂痕。 “娘,您没事吗?”柳青烟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血娘子,整个人面色惨白,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刚才,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这血娘子用自己的蝎尾救了自己。 “娘没事,娘没事……你没事吧?” “娘,我好疼……” “是娘不好,刚才你不应该救娘的。” “不,我还要娘给我吃好吃的呢?”血娘子的声音微弱道,“娘,我好疼,那人打得我好疼。” 黄老收敛了怒容,看着柳青烟和柳青烟怀里的血娘子,喃喃道:“血娘子……难怪,居然能够救你一命。” “你走吧。”黄老缓缓道。 “啊……”劫后余生的三人仿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老缓缓地道:“我既然一招杀不死你,如果在用第二招,那便是我的错了。” 一代高手,果然风度非凡。 柳青烟挣扎着起身,对着黄老一弓身道:“多谢黄老不杀之恩。” “遇见方巍跟我带句话。”黄老缓缓道啊,“只要他肯回来,他依然是我的关门弟子,玺中,依然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知道来。”柳青烟生怕黄老改变主意,哪敢停留,带着骨魅千罗和珊瑚,急急离开。 第八十七章 天地之下,万人之上 “黄老,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吗?”身边一个铁面人走了过来,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机,冷冷道,“方巍的消息还问出来呢!如果放她们走的话,他们和方巍汇合了,无异于是放虎归山……黄老!” 黄老轻轻地将手抬起来,道:“算了,柳青烟既然能够接我一招,证明她生机未绝,我就算是今天强留她,也只是徒劳……血娘子吗?” 黄老仰头,看着那凤凰山上高耸入云的凤凰树,浑浊的眼球盯着,看了良久,才道:“天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天为敌,我就算不去找方巍,方巍自然也会回来找我。凤凰山上雨未歇啊。” 说完,黄老带头走出了凤凰城,而身后跟着的铁面人一个个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张在道门中任何一张脸都将掀起一阵波澜的脸。 这些人,是黄老在玺中苦心经营六七十年所有的家当,当年在八大古姓叛变的时候,他都未曾动过这只队伍。 而今天,为了区区一个判徒,他居然打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看得出,他对方巍是何等的重视! 当然——这真的就是他全部的底牌吗? 凤凰山上,骤雨初来,将凤凰城中的鲜血洗刷干净,除了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之外,不曾有人觉察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屠城,而那一具具凤凰女的尸体,可能就只会在这个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凤凰城中慢慢地腐烂,慢慢的变成一堆白骨。 也许她们都是无辜的。 可是,无辜,却并不是她们能够躲开这场灾难的理由。 人活着,或者死去,又有几个不是无辜的呢? 延绵上千年的凤凰山,在一场忽然其来的大屠杀中,一天之内。 灭了…… 黄老一步一步地向着山的最顶端爬去,山路的崎岖已经让他有些喘息不及了,甚至每走几步,他都会示意队伍停下来歇脚,走走停停,直到走了三个小时,才来到了那颗凤凰神木之下。 他仰头看着这株笔直耸立,苍天入云的巨大神树,从山下来看,似乎隔着那么近,可是真正走到树下,却发现,原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 就像现在的自己为了达到的那个目的,看似那么近可是总差了那么一点点,而这一点点的一点点,变成了遥不可及。 黄老跪了下来。 身后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虽然不知道黄老为什么会忽然对着一棵树下跪,但是黄老既然跪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站立的理由。 “后辈纳兰,参见后卿殿下。”黄老缓缓道,身后的人每个人的脸都变得诧异了,难道这棵树,就是传说中的僵尸四大先祖之一的后卿?亦或者是后卿留在世间的某些东西? 树叶一阵摇晃,簌簌而落,落在黄老的肩膀上,黄老佝偻的背用力挺直着,达到他能够挺直的极限,缓缓开口道:“殿下如果还能开言的话,烦请一叙,否则后辈纳兰恐怕要对殿下不利。” “什么?”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老居然敢声称挑战后卿,那可是盘古开天地时候的存在,是传说中与天同寿的存在,是连破碎虚空后的仙都不敢与之匹敌的存在。 黄老是人类最强,但是也仅仅只是人类最强,他,他斗得过天,斗得过地,斗得过天地之间永恒的存在——僵尸真主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恐怕已经引起了哄堂大笑,但是没人敢笑话黄老。 有的人走一步,看到的下一步,而黄老走一步,看到的是前面的山,看到的是山后面,他的一步,是世间多少人走千步万步都不能企及的。 如世间真的有神灵的话,在场的人都愿意相信,黄老就是。 树叶一阵急促的下落,比刚才落得更多了,很快堆满了所有人的双肩。 黄老跪在地上,不动如山,他不动,任何人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要变得小心翼翼。 终于,黄老起身了,仰头看着这颗参天大树,朗声道;“仙子既然不愿给老奴法旨,老奴就只好肆意而为了……” 老奴两字,黄老已经很多年没有当着外人用过了,这两个字说出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老佛爷面前任人欺凌的小太监,而时光荏苒,一百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小太监如今已经成了执掌道门命运的人物,天地之下,万人之上。 此时从她空中说出的“老奴”二字,字义虽同,语调却完全不同,隐隐中带着一种披靡天下的傲气。 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够在僵尸四大真主面前自称“老奴”? 黄老上前一步,手捏剑指,那熟悉的电光又在他的指尖上缠绕不绝,身后的人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生怕这电光不识敌我,误伤了自己。 黄老的双目中精芒一闪而过,佝偻的背又停止了不少,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成了举世无双的绝世高手,喃喃地低语道:“精神魂魄意,相与混融,化之一气,不可见闻,亦名无状,故曰虚无。” 忽然间,他双目圆张,厉声道:“我以虚无对僵尸,僵尸灭不了我,我却灭的了僵尸!” 他双手舞动,单手划了一个浑圆的圆心,捏出印决护住己身,整个人居然腾身而起,如一片树叶一般不断的攀升半空之中,两只手上紫电如霜,嘶嘶嘶嘶之声不绝,他手下的人何曾见过黄老如此这般的全力施展修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实力,敢于天地抗争的实力! 树叶急急地落下,在万千树叶之中,黄老的身子上紫电缠绕,忽然间嘴里“呵”的一声,剑气弥散,卷起千堆雪。 波澜壮阔。 一道道闪电,如同刀刃一般劈在凤凰神木之上,那颗高耸入云的大树,树身之上散出近百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旋风卷起落叶,乱入眼眸。 所有人的表情都如同僵住了一样,痴痴呆呆地看着在落叶中肆意旋转飞跃的黄老,看着半空中紫电漫天,落叶如雪。 紫电卷叶而行,两道雷电之威在黄老的手中如臂指使,纵横无匹。 忽然间,天地骤静。 明明风卷残云般的落叶,此时仿佛定住在半空中一样,时空仿佛失去了控制,一切的一切,都禁锢在这一秒之中。 两道电光骤然合并,化作一道玄妙的电光,直接向着凤凰神木的最中心,扬刀而去! 与此同时,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从黄老嘴里发出来的那已经令无数人心惊胆颤的神宵正法真诀:“混元归一,生我元神,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身,五气朝元,神宵正法!” 第八十八章 我用沉默,当作回答 “你感应到了?”王仙峤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他蹲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抬头看着头上那黑漆漆的洞顶。 黑暗中沉默了良久,一个声音响起:“他来了。” “是啊,他终于来了。” “他等不及了。”紫玲玎缓缓道。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他已经等太久了。”王仙峤缓缓道,“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从那天你和他在岳阳楼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等。” 王仙峤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能够隐忍的人,人等一件事情不难,难得是一辈子都在等一件事情。我服他。” “一个人,只要有执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惜我们都是有执念的人,比不得唐方和法海那般的洒脱。” “把肉身交给我。”王仙峤忽然道,“我出去帮你杀了他。” 紫玲玎缓缓地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王仙峤忽然暴怒道,“你囚禁了我这么多年,让我在这个暗无天日鬼地方呆了这么久,你还要关我到何时,我有错吗,我有错吗?当年是谁为了唐方,修炼了上千年的千魂万魄为他毁于一旦,当年是谁在唐方身边不离不弃,与他同抗天下最强之敌,连唐方都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而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你比唐方和法海加起来,还要可怕。”紫玲玎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出去之后会干什么,所以我不能放你,委屈你了。” “委屈……”王仙峤仰天大笑,“委屈,你不要跟我讲委屈这两个字,你这个疯子,女疯子,臭娘们,你……简直不是人,你知道么,只要那个阉人找到了你封印在凤凰山中的血玉玲珑,你就要灰飞烟灭了,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唐方了,你懂不懂,你这个女疯子,我是唯一能够救你的人,你只有放过我,给我肉身,我就能出去,我出去就能把这个阉人打的魂飞魄散,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这是你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不过是一条在黑暗中永远都见不得光的泥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骂完了?你开心了?” “不,我没有骂完,我要从你的十八代祖宗开始骂起,我要骂云道子那个老贼,造出了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我要骂唐方那个臭男人有眼无珠,喜欢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要骂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唐忆,还有苏三娘子那个骚娘们,还有……还有……” 王仙峤居然哭了。 他真的哭了。 他也真的怕了。 “紫仙子,给我肉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了……” 王仙峤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跪倒在这个他口中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女人面前。 “我会等,而你也应该等,我们应该相信唐方,相信他。” “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了!”王仙峤暴跳道,“难道你一定要我把真相拆穿吗?生死轮回,没有人能够打破,没有人!” “不,我相信他。”紫玲玎语气坚定,“他一定能够做到。” “呵,呵呵。”王仙峤笑着,但是笑声中,却充满了苦涩,“抱着你的方巍,一起死吧。” 紫玲玎没有说话,缓缓地抬起了龙头,望着根本看不到的天空,喃喃低语道:“方巍。一切都拜托你了,唐方选中了你,说明你就是那个拯救他的人,轮回的奥义,你一定可以悟道。一定可以……” 轰隆隆,轰隆隆。 一个一个的炸雷在半空中炸响,整个天空仿佛被涂上了一层血色,只有金色的电芒不断地在天空中吞吐不停,时而光芒闪烁,让人睁目如盲,时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十指。 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只见之间黄老站立在半空之中,那原本梳理地整整齐齐的铜钱鼠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劈头散发立在那里的黄老,整个人变得政令恐怖,星空摇动,长龙飞舞,片片星光散落,每一道星光都化成一道闪电,千万道闪电,劈向了那苍天耸立的凤凰神树之上! 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凤凰山整个山巅已经被削平,山石土瓦,皆为齑粉,花草树木,皆为火海,观战的群众此时已经跳的老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闪电误伤。 同时人人心惊胆颤,他们终于有幸看到了黄老的至高绝学,可是谁也想不到,黄老当真能够引动天下星辰,化而为雷,这份惊天动地的手段,世间仅有此一人。 忽然之间,黄老手决再变,然后两只手高扬在自己的眉心之上,大拇指和食指相对,掌心外翻,形成了一个如太阳般的手印。 黄老得瞳孔在放大,无数道精光从他的眼中放出,忽然间,在他的头顶上放出了千道毫光,一颗大印出现! “玺!!!”所有人逗哦倒抽了一口凉气。 电光忽然找准了方向一般,纷纷向着黄老幻出来的这颗玺电射而去,而这个玺在吸收了无数的雷电之力之后,变得越来越大,徐徐上升,如同山岳一般,徐徐地向着这个凤凰神树压下。 如移山倒海,天崩地裂,如天旋地转,雷霆万钧。 没有人怀疑,当这颗能平山填海的大印缓缓砸下之后,凤凰山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作齑粉。 当然也包含着这颗凤凰神树。 这就是黄老的全部实力吗? “你听见么?”在凤凰山的地下,王仙峤抬头看着,经过了冷静后的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撕碎紫玲玎的欲望:“血玉玲珑,就快要到手了。” “你的死期也快了。”王仙峤两只巨眼如刀一般看着紫玲玎,“有什么遗言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会帮你转达给唐方……当然啊,前提是我还能够活着……哈哈……天灭不了我王仙峤,地灭不了我王仙峤,轮回困不住我王仙峤,法海也对付不了我王仙峤,可是我王仙峤居然今天要死在一个阉人手里,可笑,可悲,可叹,可耻,可恶!!!” “紫玲玎,你还在犹豫什么?” “放!” “我!” “出!” “去!” 王仙峤歇斯底里地喊道。 而紫玲玎只用沉默,当作回答。 第八十九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巨大的玺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天而降,将整个凤凰山罩在下面,日月无光。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很快,凤凰山的一切,都将化作齑粉。 黄老在笑,他的脸上充满了得意,他笑自己的算无遗策,同时也在笑柳青烟的一时糊涂。 柳青烟真的糊涂吗?她的心智绝对是世界上一等一的。只是,她想不到自己会落入一个黄老策划了数十年的阴谋之中,然后所有的剧情,都照着黄老想要发展的地方去演绎。 如果万雪晴在,黄老不得不顾忌到万雪晴手中的金蚕血蛊,更让他忌惮的是血娘子。 如果以硬对硬的话,黄老不是没有杀掉万雪晴的可能,但是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一旦在万雪晴手中受挫,他将不能全力以赴的施展神宵正法,也不能全力去应付他对付凤凰神树之后所有的代价。 当然,以黄老的心机,他会用一万种方法,将万雪晴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以他的身份,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柳青烟猜的不错,黄老确实忌惮血娘子,得到血娘子,是柳青烟唯一能够报仇的可能。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黄老当年之所以放过她,就是等着她有朝一日来找自己报仇。 柳青烟确实是极能忍的人,在杀人庙中,她苦苦等待了数十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方巍,因此才慷慨出山,报当年为报之血仇,而她可能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也在等,等了几十年的时间,等的就是柳青烟来找自己报仇。 难怪,王仙峤说黄老是世界上最能隐忍之人。 柳青烟输的不是策略,而是等待。 当然,黄老虽然精通术数,但是也绝不可能算到柳青烟何时何年何月会来找自己报仇,只是他当年见到柳青烟的时候,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脸,就知道,这个女子终将有一日会来找自己报仇。 黄老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念而起,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从不会做无用之功。 当他当年起意放过柳青烟的时候,其实就种下了一粒种子,而当他再次面对柳青烟的时候,那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苍天大树。 那一掌过后,血娘子出现了,所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现在是他来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此时的黄老,多年不苟言笑的他,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手中连连捏决,那座如山一般的大印,缓缓地向着凤凰山压了下来。 忽然,一个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翻天灵印结吾掌心,吾乃天皇手执灵印,打天天开打地地裂,打人人长生,打鬼鬼消灭,吾奉太上老君火急如律令!” 紧接着,光芒四射,一块金砖一般模样的物体从斜刺里面飞了出来,虽然不大,但是居然能够堪堪抵住了那庞然大物下落的去势。 紧接着,方巍的身形缓缓的出现。他看着黄老,脸色痛苦:“师尊,收手吧。” 身后,跟着的是柳青烟、骨魅千罗和期期艾艾,生怕被黄老看见的珊瑚。 当然,柳青烟的手里面,还捏着一只小手,而小手的主人则是气嘟嘟地看着黄老,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 黄老看着自己的徒弟,方巍还是那个方巍,黑衫、长发,眉宇之间,有着那么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英气,亦或者是邪气。 只是此时的方巍,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老七。 他在道门中已经是翻云覆雨,一呼万应的绝顶高手,而他的身边,也确实存在了无数为他效死的高手。 黄老看着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徒弟,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黄老嘴角笑了,道:“老七,你来了,好久没有见你了,一向可好。” 方巍低下了头,事到如今,他依然没有办法坦然面对这个一手栽培自己的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管曾经黄老对自己做过什么,以后还会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始终叫过他一声师父。 这个人,可是世间除了方歌吟之外,和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啊。 “方巍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已经上了他的当了,如果他将这个凤凰神树击倒,那么他就有可能得到紫仙子留下来的真龙血脉,我……我上了他的当了。” 柳青烟是何等聪明绝顶,当黄老没有杀了自己,她遁逃走后,立刻觉得其中道理不是那么简单,很快,她就明白了,立刻联系方巍,而方巍此时也刚好从凤凰神殿中出来,听柳青烟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方巍就带着她急急的赶到了这里。 还好,及时赶到。 方巍看着黄老道:“在黑狱中,你欲夺我的舍,但是被小罗破坏了,所以你才退而求其次,来这里找紫仙子的麻烦……对不对?” “不错。”黄老坦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紫仙子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被我更清楚,她是为天下苍生请命,你现在趁人之危,夺她的七巧玲珑心,陷她于必死之局……”方巍长叹一口气道,“师父,你怎么做,对得起唐方吗?” 黄老没有看方巍,而是将目光放在那块顶住那方大印的金砖之上,嘿然道:“想必你已经见过唐方了,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翻天印就已经把你收买了……方巍难道我对你十年的养育之恩,还不及得外人的一块翻天印吗?” “可是……当年在黑狱中你是要杀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方巍我对你一日为师,便是终生为父,莫说我只要你的判身,就算是我真的要杀了你,你又有何话说!” 方巍缓缓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要跟我斗?”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斗,我只想你停下来,收手。” “方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个月,你煽动道门中的三教九流,牛鬼蛇神,与我做对,收服了畜道五脉,就是在积攒实力,想取我而代之……方巍别以为我老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方巍抬起头,眼睛直视黄老,这一次,他不再躲闪,不再怯懦,朗声道:“师尊,您真的老了。” 没想到方巍会如此针对自己,黄老先是一愣,仰天长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好,我就要看看你这个后浪,是否真的能够将我这个前浪,推倒在沙滩之上!” 说完,黄老没有说话,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双手并指,对着方巍便是猛劈而下! 第九十章 你到底还是悟不透啊 这是这对师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来的如此忽然,如此急切,如此的毫无征兆。 “方巍,我看看,你在唐方紫玲玎处,到底学了什么高人一等的道法!” 天地轰轰,那压山之印呼啸之声惊人,瞬息之间,便又长大了不少,而方巍祭出的翻天印似乎力不能胜,隐隐有了抵挡不住的迹象。 这。真的是玺吗? 玺,不是在南斗江老爷子的手中吗?为什么现在在黄老的手里面了? 方巍开始明白了,为什么王不留行能够重获黄老的信任。 原来这枚玺,早就已经由王不留行在暗中进贡给了黄老,成为了王不留行的投名状。 那座欺天之山的威压,压得凤凰山上所有的人都喘息不过来,这玺极为诡异,在降临之中,方巍清晰的看到,那玺上的一条条线条化作的金龙,数百条金龙盘旋在玺之中,如抬着这枚举世无双的道器一般,生出一种让方巍这样的高手都无法感应出来的诡异的力量。 这股力量,似乎真的可以与天同存,与天相争。 这就是玺中最珍贵的法器吗? 方巍的双眼精芒毕露,他站在那里,黑色衣衫被风吹动,长发轻拂,目光注视着前方如流星赶月一般杀将而至的黄老,忽然猛地一拳击出! 剧烈的破风之声和雷电缠绕之声交缠在一起,听的人耳膜发震,方巍不明白,一贯爱惜羽毛,从不先发制人的黄老为何会一反常态,主动来对自己攻击。但是既然避无可避,方巍想再多也没用。 先能够躲过黄老这如雷如电的一指再说吧。 两人身形一错而过,而轰鸣之声回旋不绝,那巨大的玺,依然在缓缓地下沉,与翻天印做着输死抵抗。 黄老微微一笑,停在在半空中,道:“你的道法,还是我教的。” “是。”方巍将手背在了身后,只有柳青烟等人,才看到他的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方巍在努力平息着。 黄老忽然道:“难道从唐方那里,你就没有学到任何道法吗?” “我学到了很多,但不仅仅止于道法,而是道。” “道?”黄老微微笑道,“老夫修道百十年,你居然有勇气在我面前说什么是道!” “师父,你曾经教过我,人生在道的面前,只有悲悯如蝼蚁,我们只有不断的精进修行,才能够悟通天道,达天人合一之境。但是师尊浩冥妙沓为道,尘卑俗陋何不为道?你所说的海纳百川为道,但是三千不取为何就不是道?修道人弃世绝俗为道,那悲天悯人为何就不是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鸿蒙。鸿蒙宇宙,两仪微尘,观卑微而知浩瀚,于平凡而悟我道。师父,心之所从,道之所存,行住坐卧何不无道?天地无道,人心不古。师父您又何必一意孤行?回头是岸!” 黄老先是一愣,接着仰天大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百年光阴过去了,今日居然还有人来教我如何修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个教我修道的人,居然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 黄老阴冷道:“这就是唐方交给你的东西……就凭这几句话,你就以为你可以当我的师父,教我修道了吗?” 方巍道:“我只是一片肺腑之言,望您老人家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好,那你教我,如何回头,何处是岸。” 没等方巍回答,黄老已经自问自答道:“我已经没有回头,没有岸了,我何尝不知道平凡悟道,何尝不知道潇洒修道,可是我是黄老,我已经走了你们永远到不了的路,我的身影你们永远都看不到,没有人给我修过桥,也没有人给我砌过岸,我要走的,是人间最难最苦的一条路,要么继续走,要么死……孩子,你明白吗?师父只是不想化作一胚黄土,被那些凡夫俗子踩在脚下。因为师父这辈子,永远都只是将别人踩在脚下!” 黄老叹了口气道:“老七,我一直不否认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是,一将成名万骨枯,一人得道,并非鸡犬升天,而是鸡犬不留。师父要走的路,比你想象中更难,更险,更急,道无好坏,得道,便是得道。你懂吗?” “可是唐方前辈……” “老七,不要跟我提他,我比你们都熟悉他,他只不过是轮回而弃儿,我要走得道,前路无人,凶险无比,但是只要我走了,那边有了道,后人就可以沿着我的道,走的至少不会那么辛苦……;老七啊,老七,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苦衷呢?” “可是……” “天地人三才,先有盘古后有天,盘古开天辟地,鼎定轮回,后又女娲娘娘补轮回,稳定六道,尚有了我现在之天地,然轮回如诅咒一般存在,天地二道高高在上,而我人道却修仙万难,历经三灾五劫,不过也只是堪堪窥其堂奥,我人道何辜?就算是白日飞升,亦有天人五衰,这些臭规矩都是谁定下来的,既然是有人定,为什么我们人道就不能定?难道三界六道中,我人道就堪堪被人凌.辱,任人摆布不成?” 黄老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方巍,你过来,跟着我,我会走出一条前无古人之路,而这条路,我终将会传给你,跟我一起。成为人道开荒之人,开拓之人,为万世福祉,为天下苍生。” “我之言,句句发自肺腑,信与不信,俱在你一念之间。” 黄老难得说这么多话,说完不住的咳嗽,他的身体,仿佛真的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方巍缓缓道:“如果修道,必须要以他人的损伤为代价的话,我认为这样的道,不修也罢。” 黄老沉默了良久,说出了法海当年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你到底还是悟不透啊……” 第九十一章 凉凉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凤凰山的上的云随着风动,但是没有瞟过来,阵阵的风,穿过了由那玺制造的无穷天幕,带着潮湿的水汽,落在了方巍的身上,带着凤凰山的山风的寒意。 很凉。 就像第一次见到黄老的时候。心凉凉的。 这雨,是秋雨,也是似乎积攒了多天的宿雨。 凤凰山的天彻底的阴暗了下来,雷霆之声在半空中不断的回荡,越是靠近凤凰山,这雷声就越近,乌云滚滚,就像打破了的砚台,洒在了宣纸之上,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方巍抬头,看着那天空中巨大的玺。 凤凰神树此时已经一片狼藉,被黄老糟蹋地不成样子了,雨滴落在地上,声声入耳,除了雨声,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雷霆在半空中回荡,巨大的闪电一闪而过,就像一条巨大无比的蛟龙从云层中闪过,那闪电骤起的瞬间,照亮了四周的乌云, 那雨随云动,还没有飘来,可却有阵阵风从那雨幕内吹过”带着潮湿的水汽,落在了方巍身上,带着雨的寒意,很凉。 这雨,是秋雨。也是似乎方巍心中积攒了多年的怨。 方巍的内心忽然一阵嘈杂,似乎总有什么在内心中不断跳动,随时想从他的脑海中蹦出来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师,方巍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熟悉。 雨在落,从天空在地面,是雨的宿命,而方巍的宿命,又会从何时开始,又会在哪里结束。 悟不透,为什么要悟透? 生,老,病,死,又是他娘的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方巍的脑海中无来由的浮现起唐方那张懒洋洋,似乎人世间任何事情都与己无关的模样儿。 世间,为何会有如此洒脱之人,如同师父这个问题,再问唐方一次。他又会如何回答。 也许他只会回答四个字:去他娘的! 想到这里,方巍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了一丝笑意,而这一丝笑意看在黄老的眼中,似乎变成了嘲讽。 黄老此生从未如此愤怒过! 雷霆交错,闪电忽明忽暗,在那雨水倾盆下,一股萧杀的气息,赫然间从那乌云内爆发而起,这股萧杀来的极为突兀! 方巍抬起了右脚,向前走上一步,但是忽然间,他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心跳之声传来,他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猛然感到了一股从来没有感觉到的杀机。 而这股杀机的来源,就是来自于黄老! 黄老的双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在胸前结出了一个方巍从来没有见过的印决。 历经了无数次生死大劫的方巍,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驰而去! 大印遮天,刚好闭住了方巍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如山的玺印中,滚动着无限的萧杀之意,云层雷电层层变换。 轰! 一声巨响。 那大印猛地炸开了一般,千道光芒将天空照的一片金光! 天是金色的,地是金色的,连凤凰山上的任何一草一木,都一片金光灿烂! 大玺遮天,将整个凤凰山的上空染成了一片金色的天幕! 方巍双眼瞳孔收缩,他不假思索地向着玺所覆盖不掉的地方奔去,但是那大玺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一切空间都已经锁定了,只要金光笼罩的地方,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只有黄老和方巍。 黄老抬起头,那身有些寒酸的衣服,被金光染红,他的前额更是亮锃锃的,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光亮,他浑浊的眼神中出现了方巍的倒影。 “既然你悟不透,为师就只好帮你来悟透这个道理了。” 话音刚落,黄老忽然厉声道:“有请陛下!” “谁在唤我!”一个模糊的声音,隐隐从玺中传出来,就如同一头沉睡了多年的雄狮,在这一刻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方巍不敢怠慢,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双眼瞳孔收缩,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杀生刃在手,此时的方巍已经运转了其全部修为,他知道,此生之战,比起今日来,均是不值得一提。 那短短的一句,传过来的灵压已经压得方巍近乎喘息窒息,此时的黄老,又会唤出什么厉害的金甲神将,来对付自己。 玺发出了剧烈的波纹,回荡在凤凰山的每一个角落,隐隐,一个人出现在玺中,他的身子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看出是一个黄衣的老者。 那老者目光如电,只是轻轻一瞥,就让方巍一阵胆寒,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修为的高手,如此气度的高人,就算是在气势上,不弱于天下间任何一人的杀神白起,此时在此人的面前,给于方巍的压力,已经只能用小儿科来形容了。 “请帝君出手,助我降伏孽子!”黄老的手印捏成了拜神印决,他站在那里,喘息地声音清晰可见,显然用这样的道术,已经让他感到了力不能胜。 “是你吗?”那人的双眼瞪了方巍一眼,忽然间向着方巍猛地一指! 一指,便是风云色变,那指风如同狂卷的风暴,如同一条风龙,在咆哮中,神情狰狞,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席卷而至。 差距,是天与地的差距,是云与泥的差距。方巍此时不用多想,也知道此时他的修为,根本躲不开这一指。 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有超过了白起无数倍的实力? 帝君,黄老口中的帝君到底是谁? 现在僵尸中最高的存在,也只有白起、黄巢、冉闵、张献忠,这四人方巍均见过,但是这四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及眼前这个黄衣帝君的万分之一! 难怪黄老要用术将凤凰山全部封锁起来,否则,以此人的威力,何止凤凰山,就算是这十万大山,均可能夷为平地。 方巍在这一指之下,不过是被人类指尖搽过的蚂蚁,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 太强了!!! 方巍不假思索,翻天印祭起,这是他唯一的赌注,依他的本事,就算是风云九遁,就算是神宵正法,都在这一指之前不够看的,他唯一能够寄希望的,也只有自己从唐方处得到的法宝! 方巍祭出翻天印之后,本能的一声大吼,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命运,已经不再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 第九十二章 五德皇帝 “翻天印?!”那金色的帝君,双目一凝,显然想不到这个法器会出现在这里。 那一指泛起的风龙,和方巍祭出的翻天印霎那就碰到了一起,轰天惊鸣的声音响起,那双方产生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横扫,动天动地!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方巍的一头乱发吹动,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丈,再抬头,面色苍白,但是他没有逃,而是急促的转身,向着黄老轰然一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因为他不可能活到那金色帝君擎出第二指。 黄老微微一愣,想不到方巍能够在绝境中还有如此果敢的作为,脚下稍稍慢了半步,拳风从他的耳旁贴面而过,划出了一道伤痕。 鲜血从黄老的脸上慢慢的渗透出来。 黄老目光阴沉,干瘦的右手抬起,电光缠绕在其上,狠狠地向着不留后路的,将后背全部破绽都卖给了自己的方巍。 黄老的指尖触碰到了方巍的背部,方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向着侧方倒卷,黄老岂能会给他任何机会,右手食指的电光崩溃,化作了碎片散落一地,他目光阴寒,一步一步向着方巍走进。 原来,进步的不仅仅是他方巍,这些日子,黄老也同样以方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进步着。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何其之难,但是他黄老做到了! 方巍面色惨然,吐出了一口血,大声道:“他到底是谁?” 黄老脚步顿了顿,点头道:“好,我今日就让师父给你上最后一刻,否则你到死都不会原谅我的。” 黄老收敛了杀机,缓缓道:“你应该知道,玺之所以为玺,就是因为这方大印。” 方巍点了点头。 “但是世间除了黄老,没有人知道这方大印的真正威力……”黄老笑了笑道,“否则王不留行就算是死也不会把这方大印从他爹那里偷来,作为他的晋身之资了。” “天下僵尸,并不是只有四罪十恶七人众为尊。”黄老慢慢道,“我们玺中,还封印着五个外人难以想象的高手……” “那就是,五!德!帝!君!” 方巍讶然,道:“他就是五德帝君?!” “天下五德,土、木、金、火、水五德分别为黄帝、夏禹、商汤、周文王和嬴政。而你刚刚看到的这个帝君,就是得土德的黄帝轩辕!!!” 方巍此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轩辕黄帝! 这玺中居然封印这轩辕黄帝! 这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帝君!! 自己刚才居然和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帝君轩辕黄帝对了一招! 而且自己还幸运的没有死去!! 这,连方巍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过你到是有些手段,居然能够敌得上轩辕黄帝的一指……翻天印……唐方的护身神器,能够敌皇帝一指我并不感到奇怪,但是方巍我徒,你的实力,在轩辕面前,怕是不值得一提吧?” “离开了我这么久,你的精进速度,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了。我承认,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完全控制你的把握了,既然如此,与其让你落入其他人的圈套之中,还不如我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免得夜长梦多……” 黄老深深叹气道:“老七,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惜你自己悟不透啊……” 黄老的一番话,给了方巍些许缓冲的时间,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七窍中的鲜血汩汩流出,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他看着黄老,眼睛中却一片平静,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很难平安度过,但是他还是想去搏一搏。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生死,只有我自己亲自把握,就算是师父黄老,就算是轩辕黄帝,也不行!” 他缓缓的掐着翻天印决,平静地看着天空道:“有请黄帝赐招!” 哼,轩辕黄帝冷哼一声,轻飘飘的一掌拍了下来。 方巍微微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里面想着什么,看着这个徒弟,黄老都觉得有些陌生了,眼中露出了一丝讶色。 轰! 忽然间,方巍在那一掌快要靠近自己的一瞬间,整个人爆炸开来,无数的身影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让黄老一时间也认不出谁是本尊,谁是分身。 “天月有情道?”黄老喃喃道,“这是紫玲玎的杀手锏,她也传给了你吗?” 无数道身影,每一个身影瞬间都变成了一把利刃,一道遮天蔽日的剑雨在这金色的空间中盘旋飞翔,嘎嘎嘎的声音直奔黄老。 杀了黄老! 方巍此时,已经别无选择,这是他唯一能够起死回生的办法。 他知道,轩辕黄帝的实力之强,根本不可能跟他对抗一秒,就算是有翻天印护体也不行。 但是同时,他也看到了轩辕黄帝的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轩辕黄帝此时根本不是自己随心所欲的出手杀敌,他只能凭着黄老的吩咐。 也就是说,他只是黄老手中的一个牵线木偶,黄老每次召唤轩辕黄帝出手,都必须有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短的如同电光火石。 但是,过程就始终是过程,电光火石,也是时间。 方巍必须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此时的方巍,通过无数的生死之斗,对场面上的局势已经洞若观火,任何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黄老浑浊的瞳孔中,出现了一柄短刃,然后瞬间向着他的身子刺了过来! “杀生刃吗?” 黄老眯起来眼睛,那把短刃就向从虚空中凭空出现,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但是,他的对手是黄老! 黄老双手交缠,一道电幕在他的心口处出现,在这个短刃出现逼近,已经超过了那所谓的“电光火石”。 滋! 一声巨响绝天而动,杀生刃带着凄厉的声音,被那电光劈成两半之后,倒卷飞去。 “假的?”黄老的瞳孔骤然变大。 而很快,身后,感到了一丝痛楚,痛苦渐渐的扩大…… 他看见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方巍手中的杀生刃握在手里,而刀刃已经半截在黄老的体内。 这一次,方巍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的感情。 “有点意思了。”黄老的嘴角划过一丝鬼魅的笑容,“老七,你确实可以出师了。” 第九十三章 了如指掌 黄老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浑浊,气息也变得越来愈弱,鲜血汩汩的从他的后心处流了出来,黄老奋力的扭过头去,想看着方巍此时此刻的面部,但是方巍却故意避开了眼睛。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的一个亲手死在自己手中的师父。 继方歌吟之后,方巍的手上又多了一笔永远抹不去的血债。 如果方歌吟是误杀的话,那黄老就是自己在生死存亡线上的不得不杀。 如果能够有选择的话,他何尝想和黄老一战,但是命运就是这样,谁叫他是判师呢? 黄老脸上尴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到底还是心神不定啊……如果这样的话,你就算在道法上有超越我的可能,但是,也永远无法杀掉我。” 方巍闻言,陡然一惊,不顾一切地抽身后退,而此时黄老的身子猛地炸开,一根如同钢铁般的物体从黄老的身子中出现,向着方巍的方向疾刺而去,好在方巍早有提防,连忙抽身后退,堪堪避开这一击。 方巍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五德帝君。 既然土德帝君轩辕皇帝已经出现,而另外的那四个人,又会在玺中出现么? 方巍知道,要杀黄老,难于登天,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一出手就是杀招,希望在黄老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他一并抹去。 但是黄老还是那个黄老,那个在道门中屹立百年,却不倒下的天下第一人。 要杀天下第一人,何其难也! 回旋之声响起,那从黄老体内伸出来的铁棒一般的物体瞬间涨开,划出如同一道长虹,卷动天地之力赫然就临近方巍身体而去。 方巍定睛一看,这物体,原来是一根黑色的树枝,在不断的张开,要将自己捆绑在其中。 “木德?”方巍心中冷哼一声,不敢怠慢,右手握住杀生刃,运足了所有的力量,整个人战斗状态临近巅峰,以杀生刃中万千戾气为引,封住这黄老势在必得的杀招。 砰!杀生刃与那树枝相触,瞬间弹开万道金光,杀生刃在空中不断的旋转,而与此同时,方巍岂敢怠慢,口中白骨桥应声而出,踏桥而上,身化长虹,急急遁去。 霎那间,杀生刃刀刃上千道光芒不停的闪烁,而那根树枝也变做无数碎片倒卷,消散于无形。 长笑中,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从地中钻了出来,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右手向前抬起,顿时间手中藤蔓闪现,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直奔方巍而来。 方巍边走边退。 和上次一样,黄老再次运出了那连白起都不能逃遁而出的阵法,将方巍困顿其中,方巍想从其中逃出去,除非他真的有战胜白起的能力。 当然,方巍心里面明白,上次与白起一战,自己只是占了“阴灵有毒”的便宜,真正硬实力上,白起在自己之上很多! 方巍牙尖一咬,此时,不求生,便是死。 方巍必须破开这道门的壁障,才有可能存在一线生机。 “方巍,你悟明白了吗?”黄老的声音响起:“若不是刚才你那一刀中包含着不忍,此时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黄老说的没错,刚才木德帝君的一击,确实留有余地,如果是天空中土德帝君齐齐出手,那方巍真的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噗! 方巍最终一吐,无数道黑气弥漫而出,而这黑气中包含着在生死桥中凝聚的无数阴灵。 这已经是方巍最后的手段了。 黑气顿时弥散开来,方巍身子隐在其中,而隐在不知道何处的黄老眉头轻轻一皱,心道:“这小子果然在战斗中有着连我都难以企及的天分,如果换做是我那般年纪,怕是根本不懂生死之间的艺术……” 噗! 杀生刃金光闪烁,从黑气中如同破帛一般从黑气中窜了出来,方巍手中握刀,在黑气中一连劈了八刀! 既然已经隐入黑暗中,为何不乘机休息,反而主动暴露自己的身形呢? 黄老微微皱了皱眉头。 方巍的战术,当真是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小子在无数次生死之间的艺术中,当真成熟了。 不过,战斗,比拼的是硬实力,在具有绝对碾压情况下的黄老,稳操胜算,此时方巍再多的变化,在他看来,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手段,不值得一提。 八刀的刀光收尾相接,在黑雾中喷薄而出,形成了一道首尾相连的光幕,而方巍昂首立在光幕之中,半分没有求死或等死的意思。 他的眼中闪着一往无前的坚决,活着。 始终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方巍,你还没有悟透吗?”黄老的声音响起。 “师父……”方巍扬声答道,“悟不透的只有你!” “孽种!”黄老暴怒,隐在黑暗中不断的掐决,就要将方巍就地正法! 方巍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向着半空中一撕! 天空仿佛一块薄纸一般,居然被方巍一撕而开! 黄老顿时有些变色,脱口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我的术!” “告辞!”方巍长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向着那破洞之处飞驰而出! “留下!”黄老厉声大喝,终于现身,双手向着方巍探身而去。 方巍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黄老终于还是上当了。 是的,天下间没有人破黄老的术。 当然他方巍也不能。 黄老一生猜忌多疑,但是在道法上却有着无穷的自信,这几十年来,试问天下有谁敢向黄老讨教道法? 因为独孤求败,黄老对自己的术越发自信,当他发现有人“破了”自己的术的时候,那份内心的冲击,绝对如同黄钟大吕般震撼。 所以黄老才会不顾一切的现身,因为此时的忿怒,已经让他丧失了往日的冷静和从容。 这是对于人类最强这四个字的没理由的捍卫!这是对自己绝对权威的捍卫! 黄老一手调.教了方巍,对于方巍他已经了如指掌,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 但是同样,年复一年的朝夕相处,方巍对于黄老,何尝不是一样。 了如指掌?! 第九十三章 同归于尽 而同时攻向黄老的方巍,则是金光灿烂,浑身流露这一种妖艳的紫色,而眸星更是如同深渊一样可怕。 风云雷电,方巍左眼为日,右眼为月,日月交合于眉心,皎洁圆明,金光灿烂,如同天神降世,在这眉心出,一道紫色的闪电,宛如实质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白雪黄牙之象! 两人的双手同时闪烁着紫色的闪电,带着吞噬一切的,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力,丝丝缕缕,宛如一片天幕,绞杀一切,天地之间风起云涌,滋滋之声如同狂风一般灌入人的耳,两个浑身紫色的电芒闪烁,毫无花俏的抵挡在一起!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比的就是雷力,比的就是功力! 轰! 一声巨响,方巍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身后倒卷而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黄老仰天啸道:“老七,别忘了你这一身的功力传自于谁,和我比拼雷力,这是你今天最大的失误!” 不错,方巍的神宵正法的来源,不过是王小罗处的一本残破的道经,而王小罗的神宵正法,而正是传自于黄老! 王小罗本就无心道法,交给方巍的神宵正法原本就是残缺不全,很多都是方巍自行领悟的,虽然方巍在香山红叶中引雷入体,生死几决,他的神宵正法,与黄老的神宵正法,已经不再是一个层次的。 但是,到底归根溯源,黄老的神宵正法,才是最为精纯的,而且黄老数十年来苦心打磨,其积攒的内功之深,又岂是方巍这个毛头小子所能比拟的? 方巍确实不该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但是方巍又有什么办法,他所有的道法中,神宵正法的威力已经是最大的了,在生死存亡之际,他用最有威力的道法,有什么错? 错的就是他对上了一个神宵正法更为精纯的老师罢了! 黄老说话间便靠近了方巍,手中雷电吞吐,就如同一条要人性命的毒蛇。 两指并作一指,黄老已经“给不起”方巍任何机会了! 方巍双眼一闭,嘴角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呼…… 黄老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凌厉的风刮过,可是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杀生刃回旋,刀柄正中黄老后心,黄老躲闪不及,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雷电轰出,顿时在他身前砸出了一个巨坑。 如果,这雷电,是砸在方巍的身上呢? 哇…… 黄老和方巍同时呕血,两人相距不到一米,可是现在似乎两人都站不起来了。 “不错,不错,居然用自己作为佯攻,而利用杀生刃的回旋之力,从背后偷袭……方巍,你用的精妙。”、 方巍的确,刚才掷出杀生刃,并非是要取黄老的性命,而是利用杀生刃特有的弧度,在黄老的身后一个回旋,而黄老此时正在与自己对战,身后门户大开,必有破绽。 方巍这一招的确奏效,可惜,还是杀不了黄老。 好在两人似乎都伤的不轻。从任何角度来看,方巍能够将黄老逼到现在的处境,绝对可以笑傲道门了。 可惜,这样,还仅仅不够。黄老的这一掌,已经将方巍逼入了极限,他现在面色看上去无常,可是他知道,只怕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黄老刚刚的那一掌,震得碎成了齑粉。 原本同归于尽的计划,看来也已经破产了。 方巍必须承认,姜还是老的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就是比徒弟高那么一丢丢。 黄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道:“如果我还年轻二十岁,你必然不是我对手。” 方巍惨笑道:“如果你没有手中那枚玺印,我也不会轻易败于你手。” 黄老淡淡道:“人器想通,道器本就是本身道法的一部分,你败在了玺的手里,就是败在了我的手里,这点你应该还是清楚的。” 方巍点头道:“如果我没有杀生刃的话,我可能并非你一合之敌。” “行了,年轻人能够有如此修为,此生无憾了……”黄老叹息道,“如果你今日不出手阻我,而是在忍耐三五年,或许当真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到时候,你可以独霸整个道门,可惜……” “如果你得到了真龙之身,世俗中当真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了……”方巍吐了一口血道,“所以,我必须出手。” “血玉玲珑……”黄老眼中露出了悠然之色,道,“那真的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好东西,但是方巍你错啦,如果我真的得到了真龙真身,那我绝对不会在留在这个世俗的轮回中……在这里,鹤立鸡群,也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天人五衰……”方巍点头道,“那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呵呵……”黄老摇头道,“如果有一天你悟透了,你也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判师,十世恶人,天生阴灵的恐惧者……你的肉身,我收下了,也不枉费我栽培你一场。” 方巍此时的脸,已经无悲无喜,道:“师父,如果我把我的肉身给你,你是不是……就可以绕过紫仙子一命?” 黄老沉默了半晌,才道:“紫玲玎,必死无疑。” “知道了。”方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黄老的裁决,他已经尽力了,而且是尽了自身最大的努力,对于唐方,对于紫玲玎,他并不亏欠什么…… 也许下辈子,会是一个好归宿吧,就不再用受这十世恶人之苦,平平凡凡。 方巍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惧和怕,也没有任何悲和喜。 死亡,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必经之路,只是,方巍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它的到来。 方巍闭上了眼睛,他听得清,黄老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沉重的脚步声。 师父……毕竟也已经老了。 第九十四章 一丝明悟 凤凰山的地穴,安静地让人感到害怕,只有王仙峤喘息的粗气,清晰入耳。 这一场战,紫玲玎和他都丝毫不敢大意,可以说,紫玲玎只在赌。用自己和王仙峤的命再赌。 虽然王仙峤将紫玲玎恨之入骨,但是此时也顾不得用粗言秽语来侮辱紫玲玎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害怕,因为这是他有生之年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是的,王仙峤是遇到过无数次比现在更困顿、更危险十倍百倍的境遇,但是这一次,他第一次感到了命运彻底被别人支配的恐惧。 终于,王仙峤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大声道:“紫玲玎,你的希望破灭了,那小子马上就要死在那个太监的手里面了,你能做的事,就只有等死,然后被人把皮抽筋……紫玲玎,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肯放我出去吗?” 紫玲玎仰起了龙首,看着根本看不到的天空,喃喃低语道:“唐方,你就不能保佑我度过此劫吗?” 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了,也许此时的她,也不能左右任何了。 “我不相信……” “你有什么不相信的?”王仙峤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固执的像一块石头的老女人,自己找死,还非要拉着我陪葬。” 紫玲玎龙首轻轻地摆了摆,道:“我不相信他还不会现身……” 王仙峤一愣道:“哪个他。” “他……”紫玲玎幽幽地道,“他欠唐方那么多,现在也应该是他偿还的时候了……” 紫玲玎仰首,低语呢喃:“唐方相信你,而我也会相信你……” 黄老红着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方巍,他的手上电光闪烁,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 忽然间,一个声音如同来自于九幽地狱。 “魂归来兮……” 闻言,顿时间黄老脸色大变。 在这里,完全是一个隔绝与世的世界,除了自己和方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更不会有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 恍然之间,黄老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黄老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魂归来兮……”那个声音又在半空中响起,如泣如诉,就像一个找不到归路的怨灵,只能用悲歌来倾泻自己内心中的怨怒。 黄老不由自主地仰天望天,只见这只有方巍和自己才能进来的天幕,如同一把刀一样,被割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 紧接着,一张大手,直接将这天幕撕开。 一杆大旗就直接从天空中飞了进来,然后丝毫不差的插在了方巍和黄老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之上。 大旗迎风招展,黑色的旗面上一个字都没有,就像一块黑云挑在那高高的旗杆之上。 一只枯瘦的大手,稳稳的握住了旗杆。 黄老抽身后退,同时厉声喝道;“王云光,当年我便与你有言在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来坏我好事。” 王云光的手握着旗杆,两只眼睛迷惘却又隐隐蕴含着一丝晶莹的光…… 他一头乱发,在风中飞舞着,身上穿着的一件道袍已经洗的看不清颜色,任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神情落寞的少年,曾经在道门中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在祝由世家中,曾经是何等的骄傲绝伦! “是,我是答应过你,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既然你来到了凤凰山,我和你之间的默契自然也就作废了……” 黄老厉声道:“难道你就不想找到你 的妻子吗?要知道,天底下除了我玺能有这样的能力,谁能够帮你办到……这些年,你上刀山下火海,目的就不是为了找到魏柔吗?只要你今天不管这件事情,我保证我回去之后,动用我手上所有的力量,帮你找到魏柔!” “柔儿啊……”王云光内心黯然神伤,轻轻地会呼唤着自己妻子的名字。 “王云光,虽然我痴长你几岁,但是在道门中只论道法高低,不论齿龄,你问道比我早,按理说,我应叫你一声前辈。” 黄老缓缓道:“方巍是我的徒弟,这是我的家务事,今天请你不要插手。” 黄老很少这样耐心的和人说道理,看得出来,对于王云光他是有几分忌惮的。 “凤凰山与我有几分俗缘,你为何又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凤凰山中的可怜人一马,王云光永记五内。” “可怜人 ,可怜人……”王仙峤哈哈大笑起来,“紫玲玎,你听到了吗,王云光那个臭小子居然叫你是可怜人,你到底是有多可怜,连王云光那怨妇都看不起你呢!” 王仙峤笑的肚子都快痛死了,可是紫玲玎却丝毫无动于衷,她的龙首高高扬起,两处龙须在轻轻的舞动,心里默默的道:“云光,你到底还是来了……” 黄老强忍着道:“云光兄,你乃是超凡脱俗之辈,而我则是尘世中的大俗人,你本不应该来干涉我们尘世中的事情。” 王云光轻轻摆首道:“血玉玲珑对你来说,并不是一场造化。” 黄老缓缓道:“是不是造化,这和王云光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但是还是那句话,山中有王云光故人,我欠她的,就算是这条命给了他们夫妇,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了,这么说你我之间应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望你高抬贵手。”王云光徐徐道,“修仙之道,大道十万,可是却没有一条是终南捷径,你以肉身修仙,如今的造化已经是上天给你的极限了,若是在勉强,恐怕天地不容。” “天地不容我,这是我的问题,云光兄,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本就应该不存在于这个轮回。” “我懂,自从岳阳楼一别,我就知道了。” “这是我的命。”黄老缓缓道,“我是一个怕死的老人,人老了总会愿意相信命。” 王云光仰首看着在天空中一动不动的那尊轩辕帝君。忽然道:“五德终使,看来藏在玺中的秘密,你已经参悟的十之七八了。难得。” “天下大势,不就是五德终始么?”黄老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我想我开始有些明悟了。” 第九十五章 一念抵万念 “你的悟,并不是真正的悟。”王云光悠悠叹息道:“若是如此,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如此,纳兰恭候云光兄指点。” “指点谈不上,只是有些人,王某人不得不保而已……”王云光单手轻轻地握在旗杆上,然后双脚成丁字形轻轻站立,看上去只是一个老人无意中的站立姿势,但是却给了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黄老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在方巍的眼中,即便是当年面对白起那惊世一战,还是在八大古姓中反败为胜,黄老从来没有如此的专注过。 黄老单手向前,微微捏成一道剑指,在指尖,电芒开始飞速的积攒,他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唯一起作用的只是彼此之间的实力。 在道门中,用实力说话,这永远是唯一的真理! 霎那间,黄老的身上风起云涌,紫电在他的周身缠绕,他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声:“风来!” 一股无形之风,如刀锋一样席卷而来,配合着黄老手中的电芒,瞬间放放大,漫天滋滋之声不绝于耳,黄老微微举手,所有的风如一条龙一般席卷而上,将那硕大无朋的玉玺卷入其中。 “风起!”黄老口中大喝,大飓风席卷玉玺,就要向着王云光的额头轰然而下!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全部被这玉玺的光芒所笼罩,万长光芒如虹如刀,弥漫在整个天地之中,那玉玺的光芒,仿佛是天空中的那尊太阳! 不,不是一尊太阳,而是九尊太阳,同时发出的炽烈的光! 而在这九阳之光之下,王云光弱弱的身躯,就像是一只蝼蚁。 “风动!”黄老喝道,那巨大的玉玺当头砸下! 方巍不敢怠慢,连忙祭出翻天印,而此时,王云光的手只是微微摆动,示意方巍不要轻举妄动。 方巍立刻停下法决,虽然方巍对黄老的实力心知肚明,但是同样对王云光这样的高手保持着高度的信心,他对王云光留下来的笔记曾经认真的读过,他知道,除非有着能够和黄老比肩的实力,没有人能够写出那样高深莫测,但是有通俗易懂的笔记出来! 当时他依然忍不住道:“前辈,当心!” 玉玺就在砸下的那一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王云光,终于动了,他的手,摆动的幅度几乎让人看不清他是不是动过,但是就是这样,他单手居然高高地将那玉玺定在了离着自己头不到一寸的地方。 就像一个黄巾力士,将五岳高山牢牢的托在手上! 黄老冷哼一声,道:“风落!” 那玉玺似乎在瞬间沉重了千百倍要硬生生的压断王云光的伎俩。 王云光的双腿深深地陷在身下的泥土之中,轻轻地哼了一声:“凝!” “好一招五丁托山!”黄老大声道,“不愧是祝由中百年难出的人物!” 话音未落,黄老的周身,无数道紫光从虚无中出现飞快的凝聚在自己的手中,转眼间,一道如同长龙一般的紫电立刻出现,浓郁的紫光在这紫电周身闪烁,看上去绚烂到了极点。 “请教了!”沙哑的声音从黄老的口中传出,瞬间,那紫光微微微微一阵,黄老单手拿着这紫光的尽头,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紫剑一样,向着王云光砍杀而去。 王云光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双手摆动的幅度近乎要用肉眼才能看清楚,明明手还举着玉玺,但那是下一刻,就结印在胸前。 玉玺立刻一压,又将王云光压入地面数寸。 此时的王云光,仿佛已经完全处于劣势,但是在方巍的看来,王云光不仅没有丝毫劣势,反而隐隐处于上风,原因就是那份气度。 方巍油然想起,当年王云光传给自己的那七个字“每临大事须静气”。 此时的王云光,已经在言传身教间,将这七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方巍细看王云光捏决,只见他阴手食指和无名指卷屈,拇指、中指、小指向前伸直,成三阴刀诀式,道念所至,大中小三指的指端凝聚变成三颗紫色的明亮星星,阳手飞快地掐金水木火土五诀。 这是什么道法。 方巍博览群书,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到了极点的印决。 “三阴化血刀!”黄老长叹一声道,“你到底还是没有忘记!” 黄老抽动手中那把紫电长刀,纵横捭阖,而在每每黄老的刀光要抽到自己的时候,脚下才堪堪一动,而这微微的变化,却让黄老所有的招法变成了徒劳。 而手中那奇诡到了极点的印决,则在隐隐的慢慢形成一个方巍都看不懂的阵结。 天下禹步之妙,莫过于王云光这双脚,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方巍永远想不到,天下间会有人将道门中平常到了极点的禹步运用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简直就是让自己叹为观止。 天下武学之妙,已经超过了方巍此时的想象,直到看到了高手对决,方巍才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一只井底之蛙。 而那只真正的井底之蛙。 则在郁闷地仰望着那黑黝黝的洞顶,时而发出一阵子让人难以理解的声音。 “王云光那个孽畜的本事,现在当真已经去芜存精,达到了令人难以理解的地步。”王仙峤长叹一口气。 “这并非是道术。”紫玲玎悠悠地道,“而是心术。” “嗯。”王仙峤居然出乎意外的第一次和紫玲玎达成了一致,“虽然我是古往今来王家中最聪明的人,也是古往今来王家中道法最为精纯的人,但是,这份心境,我始终是做不到的。” “那是你杂念太多,”紫玲玎忽然问道,“而云光则是心存一念,便舍去万念,这点,在唐方那一辈人中,只有他能够做到。” “切……”王仙峤嗤之以鼻道,“那是因为他不懂人间至乐……对了,这小子还是处男吗?” 紫玲玎鄙夷的看了王仙峤一眼,王仙峤自顾自干咳了一声,淫笑道,“这件事情,我是应该付点责任,我知道。” 第九十六章 大道万千,却无终南捷径 两人不知不觉地斗了数十个回合,忽然间,黄老手中的紫电轻轻一晃,整个人抽身急退。 两人身影骤合骤分,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黄老在一旁悠悠站定,干咳一声道:“北斗望月步,三阴化血刀,领教了。” 王云光站在原地,轻轻抚摸着身边的这杆旗杆,明明是世间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似乎他浑身的重量都得依靠身边这跟黑色的大旗才能够堪堪站稳,他微微一笑道:“紫电清霜,白雪黄牙,就算是当年魏家的绝世高手,未必在雷术上有你这样的修为。” “谬赞。”黄老举止恭谨,丝毫看不出刚才还是和王云光要生死相斗的仇人,而王云光也是彬彬有礼,脸上没有半分怨怒。 两大高手即使在这样的生死要判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彬彬有礼,这份胸襟,实在是令人折服。 但是方巍知道,刚才两人看似斗得你来我往,下手却十分有节制,更多的只是出手试探对方的深浅。 黄老皱眉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但说无妨。”王云光颔首道。 黄老缓缓道:“天下道术,最利为雷,这就是我当年舍弃其他道术,专精雷术的原因……而天下雷术,以祝由魏家的天罡五雷掌为最,我这些年在雷术上苦心孤诣,也略有收获,不是纳兰自负,天下间在我雷术之下,无一人敢硬撼,就算是如白起之辈,我也自信在雷术上有相抗之力……但是……云光兄,我你之北斗望月步虽然精妙,但是并非最上乘之禹步,三阴化血刀虽然厉害,但是恕我直言,在此术之上光我知道的,便有数十种,祝由世家世代累积,光我知道的便有天罡五雷掌、白骨坐忘关,天人合一金光大法,而王家世代也是无数精妙道法,云光兄既然坐拥祝由道法宝库,为何专修这两种?” “我这两种道法,在纳兰兄眼中如何?” 黄老深吸一口气,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见,其实修道之道,并非在道,而在心,更在人。”王云光缓缓道,“不错,年少之时,我也曾经博闻强识,学了很多无用的道法,但是最后,我才明白,修道只是一个过程,任何道法,都蕴含着天地之间的至理,只要顺应了天地之理,任何道法,都很有些作用的。” “何止是有点作用……”黄老深吸了一口气道,“连我的雷术都不能伤你半分,我真的有点怀疑,我的神宵正法,能否在你面前起作用了。” “纳兰兄你尽管试试,放心,王云光不过是一介无用的老叟,即便是死在了你手中,也是无用之躯,一胚黄土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从刚开始的打生打死,到现在坐而论道,任谁都想不到。 黄老长叹一口气道:“如果不是在此时,如果不是遇到此事,我实在是想和云光兄好好的长谈一番,也许很多我多年未解的修道困惑,云光兄还能为我点拨一二。” “你是我见过的人中修道最为勤奋之人,能有今日的修为,是你应得的。但是道法便是道法,大道万千,却没有一条是终南捷径。”王云光道,“如果你能够放下对魏家雷术的执着,你的修为可能会更上一层楼。” 黄老再次长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似云光兄这般洒脱,实在是俗事缠身,不给老夫半分喘息的功夫。” 王云光点头道:“那也是,如果你散去现在的雷术,最乐于见到的,肯定是上古八姓之人。” 黄老再次道:“云光兄当真不能网开一面,只要云光兄今天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便是我纳兰的再造恩人,纳兰永记五内,终身不忘。” 黄老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让王云光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但是王云光只是轻飘飘道:“职责所在,不退半寸。见谅。” 黄老仰天,看着天空中那硕大的玉玺,悠悠地道:“看来你我二人的修道之路,今天必然要有一人就此了断了。” 王云光道:“云光如果能够侥幸不死,必然将纳兰兄三魂七魄收拢,为你再造肉身。” 黄老苦涩道:“不用了,我这一世要么生,要么死,半生半死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虽然老了,但是总还是想要一点面子的。” “明白。”王云光点头,手中那杆黑色大旗,攥在手中,握得更紧了。 “这次是老夫先手,还是云光兄?” “我修道之术,一贯习惯以守为攻,后发制人,纳兰兄只管出手就是。” 黄老点头道:“那么,老夫得罪了。”黄老说完,缓缓地结印在手,大声喝道:“有请陛下出手!” 忽然间,天地间再次金光闪烁,那巨大的灵压再次出现,轩辕黄帝的身影再次从玺的上空慢慢浮现,那金色的帝王冠冕,印照在整个天地之间,金碧辉煌。 “五德皇帝!”方巍知晓其中得厉害,立刻大声提醒王云光,道:“这乃是五德皇帝,先生不可硬撼!” 王云光仰首,看着这天空中出现的轩辕大帝,缓缓道“人生有五德,德失经失,德成身成。身成经成,是以五德轮回,周而复始,心气明;智不绝……纳兰兄居然能够修为到如此金刚不坏,云光佩服之极。” “得罪了……”黄老一声厉喝,顿时间手中雷力隐现,裹着一道风龙向着那天空中出现的轩辕大帝急驰而去,与此同时,在半空中悬着的巨大玉玺,也同时发出了耀目到了极点的光芒,浑身颤抖,声震十里。 雷电裹挟着风龙,直卷上天,包裹着轩辕大帝的身形,黄老李胜道:“请大帝助我,诛魔降妖!” 顿时间,轩辕黄帝周身金光大炽,轻轻地向着王云光推出一掌。 王云光摇头道:“我既非魔,也非妖,你如何诛我,如何降我!” 直到,现在,方巍这才陡然发现,王云光已经从那种昏昏欲睡,颤颤巍巍的模样中走了出来,眼里开始射出凌厉的光,看得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手的他,再次被同等级的高手,唤起了少年时候争强好斗的斗志,他开始全力以赴地面对了! 哗! 黑色大旗终于拉开了他全部的面目,那张原本漆黑一片的黑布上第一次亮起了第一颗星。 “九曜!”黄老陡然大喝一声。 第九十七章 九曜 此时的王云光,眼神锐利,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手中迅疾,打出了一枚金色的符咒,上书:日宫太阳帝子星君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符咒迎风便瞬间化作乌有。 灯起,十二盏灯凭空出现在王云光的脚下,每一盏灯火苗笔直向上,不动分毫,印照着王云光那张苍老的脸。 黑烟尚未散尽的时候,忽然见,一个巨大的人形虚影出现在王云光之前。 那黑色大旗上面,独星闪闪发亮。 天枢贪狼! “以天道入人道,云光兄好造化!”黄老不由得大声赞许。 黄老喝声未断,轩辕大帝的金掌已至,那巨大的虚影顿时在王云光面前凝实,一个金甲神将威风凛凛的站在王云光身前。单手擎住,转身抽出一只桃花。 虽然看上去有些可笑,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那巨大的灵压,已经让远远的观战的方巍,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轩辕帝君一掌的威力,方巍如何不晓得,若不是借助了唐方传给自己的翻天印,才勉力脱险,此时的方巍,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可是这翻天印是何等神物,以王云光的凡胎肉体,能够硬撼轩辕大帝吗? 那只手握桃花的金甲神将,猛然一声大喝,桃花陡然变大,护住了金甲神将的周身,而金甲神将的身后,则是站着握着黑色大旗的王云光。 轰! 一声巨响。 金甲神将手中的桃花枝村村碎裂,而金甲神将那身金甲在轩辕大帝的一指之下,也是裂痕遍布,摇摇欲坠。 黑色大旗上,孤星闪耀,光芒却有些黯淡了。 两人实力原本就在伯仲之间,这次以生死相斗,两人都丝毫不敢有半分藏私,终于开始真枪真刀的比拼道法上的硬实力! 黄老手决再换,那玺中忽然生出来无数藤蔓,如同千万条毒蛇一般向着王云光飞驰而去,王云光不再答话,再次打出一枚符咒,上书月宫太阴皇后星君八字,迎风在西南位点燃,脚下灯再起。 灯七盏。 天璇太阴! 一个宫装少妇瞬间出现在那金甲神将的附近,长袖善舞,两只袖洞如长鲸吸水一般,将所有的藤蔓全部吸收进去。 “如此,便可以对付我吗?”黄老长啸一声,手中手决变换,顿时间,无数的藤蔓如针一般,从那宫装少妇的身体里面全部喷薄而出,绕天三周,将这宫装少妇和金甲神将全部困在其中。 黑色大旗上面双星闪烁,光芒时隐时现。 而轩辕大帝的第二指,掌风更甚,向着王云光的方向排山倒海而来,气势如虹,惊涛拍岸。 王云光的脸上露出了慎重的神情,手中一紧,大旗迎风而动,黑色的旗帜上面再添两星!! 四星辉映! 与此同时,王云光再燃两枚符咒,脚下的灯已经多达五十四盏! 天玑禄存!天权文曲!! 两尊天神同时现身,其中一人红袍紫金冠,一步踏出,便是到了宫装少妇的身边,单手一握,将那藤蔓捉在手上,用力撕开。 宫装少妇刚一脱身。轩辕大帝的浩荡掌风便至,另外一人毫不犹豫的踏步前往。双拳平推而出! 轰轰轰! 瞬息间,剧烈的声响疯狂的传遍整个空间,所幸的是,现在他们战斗的地方,乃是黄老用道法布出来的一个结界之中,否则,若是当真在凤凰山一战的话,怕是此时凤凰山早就力不能胜,化作齑粉了。 轰鸣之中,黄老的身形急速后退,而脚下的五十四盏灯一时明灭,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黄老的手中依然紧紧地攥着那杆大旗,只是握着旗杆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白。 黄老颔首道:“云光兄,我五帝轮回,不过刚出二帝,云光兄却已经九曜出其四了,似乎云光兄的九曜之术,有些过于勉强了。” 王云光吐出了一口鲜血,哑然道:“我还是那句话,大道万千,却无一条终南捷径,黄老如果自信对付得了我,尽管出手,接不接得下,那是我的事情。” “云光兄当年那干云豪气,果然没有减低半分,”黄老点头欣然道,“我当年未出道的时候,便听闻王兄在弱冠年纪,便已经在赶尸大会上以一敌百,成为祝由门中津津乐道的快意之事,这些年王兄虽然意志有些消沉,但是在旁人看来,云光兄是为情痴,但是我知道,云光兄实则是为道痴!” “说这些有什么用,出手吧。”王云光手握黑旗,轻轻道。 双眼寒光一闪,压下体内之前在那破空九灭下的伤势,双手掐诀之下,猛地向前一指而去。 黄老双手掐决,此时的他,连出两帝,虽然看似稳操胜券,其实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如此的巨大的灵压,还是未知之数,正如刚开始王云光所言:人生有五德,德失经失,德成身成。 德失经失,正是黄老真正命门之所在,虽然有无上玉玺加持,但是招出五帝,对自己的损耗极大,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才能有十足的胜券。 当然,在旁观战的方巍,始终是黄老心中的一大隐患,虽然他遵守着道门中的规矩,只是在旁观战,但是他真的能够守规矩,放弃任何一个能够将自己一击致命的机会吗? 恐怕不能…… 毕竟,要么生,要么死。 他和自己,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方巍站在那里,静静的一个人独自观看者这可能是近五十年来,最为精彩激烈的道门斗法,只是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内心中在想些什么。 黄老朗声道:“云光兄看好了,我的第三帝君就要来了!” 说完,黄老手中掐决,神情微微有些狰狞,双手猛地向着自己的双目砸去! 顿时间,九道不同的火焰轰然从他的双目中飞出,化作九条红龙,对着王云光直喷而去。 王云光早有准备,大旗一甩,顿时间,那四星之间,又有一星,隐隐亮起! 狂风横扫,大旗遮天,九条红龙,如九个食人的恶魔,要把王云光这个朽木老人烧成灰烬。 第九十八章 一万三千四百刀 而王云光也不甘示弱,虽然他的此时已经汗水湿透了衣襟,脚下的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五十九盏之多! 但是,这五十九盏灯发出来的光芒,在黄老幻出的九条火龙之下,却如同皓月与萤火之光,不值一提。 九条火红龙,呼啸而至。 五曜星君,格挡在前! 这人类近乎于当世超越一切人类存在的力量,发出了两道不可思议的神通之术,眨眼之间,便在一刹那,毫无花俏的接挡在一起! 轰! 轰!! 轰轰轰!!! 一连串声音剧烈的响起,回荡在这天地之间,这天地之中仿佛所有的生灵都已经被这两道神通抽干了一样,大地在晃动着,如同野兽在咆哮着,剧烈的震动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响起,两道光泽炸裂开来,力不能胜地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方巍此时想都不想,抽身急退。 他知道,这弥漫着天地之间至理的威力,一旦殃及自身,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巨大的冲击波之中,王云光拿在手上的那杆大旗,已经收敛的光芒,旗面上一团漆黑,不再有一颗星亮起。 九个星君一瞬间全部化作齑粉。而脚下所有的灯全部熄灭。 长笑声音响起:“云光兄,人之命灯,极九之术,五十九盏灯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云光兄,我三式神通,灭你命灯,你服不服!!” 王云光面色惨白,头顶上雾气越来越浓,显然他在利用自己平生所学,来炼化刚才因为这九条红龙带来的内伤,此时的他似乎已经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便是三尺稚子,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它性命。 “好道器!”王云光扬声道。 “滋滋……”雷电之声响起,黄老的身影飞速现身,他双手中雷电闪烁,没有了这烦人的九曜之术,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王云光斩于马下! 五十九盏本命灯全部熄灭,他不信王云光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人至,光至,雷电至! 忽然间,王云光的身影猛地崩溃,化作了一阵一阵的青烟凭空在天地间消失,而一枚轻飘飘的符咒,掉落在地上。 “怎么会在这样,怎么会这样?”黄老整张脸都变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变化。 “王云光,你在哪里……”黄老厉声喝道。 “纳兰兄,我在此。” “纳兰兄,老夫这厢有礼了。” “纳兰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纳兰,你看这里。” …… 一个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每一个声音的音色都只有一个人。 王云光! 不可能,不可能。 纳兰的脸色铁青,他隐隐已经知道,王云光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术。 世间没有人会修这种术,就算是最能忍耐的人,都不可能修这样的术! “地煞七十二术!!!” 纳兰的整张脸都变了,厉声喝道:“你居然修了仙术!!” “纳兰兄,且看此处……”忽然,天空中露出一张人脸,看着黄老,但是眼神中布满了无尽的哀伤。 “原来你在那里!”黄老爆喝一声对着王云光猛地就是一拳,但是拳风过去,便消弭于无形,就像打在了空气上一样。 “纳兰,你杀不了我的。” 忽然间,天地的另外一边又露出了一张人脸,眼神中依然有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悲伤,道:“纳兰,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纳兰,你杀不死我的……” “你杀不死我的……” 瞬间,在天空中,无数张脸同时出现,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天际。 纳兰忽然间愣住了,然后仰天长笑,笑的几乎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最后才道:“我,我输了,我一个活人,输给了一个死人。” “不错,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可能杀得死一个死人……” 方巍在旁已经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自己刚刚所看见的一切。 王云光,王云光人呢? 为什么连刚刚黄老势在必得一招都不能要他的命,而且,黄老还忽然承认,杀不死他? 忽然间,纳兰厉声道:“人死如灯灭,你既然早就已经死了,为什么灯却不灭。” “留一盏灯,寻一个人……人死灯不灭……”王云光幽幽的声音从天际之间传来…… “天道之术,一百单八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黄老缓缓道,“我曾经也是听玺中先辈所言,但是没想到居然世间真的有人会修行此术……” “错了,人有三魂七魄,再没有斩去三尸,白日飞升之前,没有人能够修行仙术。” “那你为什么会!”黄老厉声道。 “你都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刨腹剜心……刨腹剜心,刨腹剜心……”黄老低语呢喃道,“难道世间真的有人为了道,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人因为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云光幽幽道,“但是,为了情,却能够刨腹挖心,自残自伤……还有,纳兰兄,你错了,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修过道,我穷尽十万大山,踏遍天涯海角,只为了一件事情……” “找到魏家的大小姐……”黄老长叹一口气,道:“看来我必须为我刚才的失言为你道歉……看来世间所说确实如此,你并非钟情于道,而是钟情于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王云光停留在半空中的那无数张脸,均露出了哀伤之极的神情:“我既不可以生死相依,也不能生死相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一片片的肉全部割下来,然后变成一个一个的自己……去寻你……” 黄老脸上的肉在跳动,道:“一共多少片……” “一万三千四百片……”王云光缓缓道。 黄老心疼道:“所以,你自己割了自己一万三千四百刀……你这又是何苦呢?” “如果能够找到柔儿,何止这一万三千四百刀……就算是每天割上我一万多刀,我又有何惧……” “只是可惜……多少年了,魂不归……” 天空中所有王云光的脸一起暗淡无光,甚至连天地也变得萧瑟起来,所有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那传来的,隐隐的,如泣如诉的…… “魂归来兮……” “归来兮……” 第九十九章 无法原谅 两人的对话说到了这里,听的方巍一阵心惊胆颤,和黄老一样,他也不敢相信,世间当真有如此痴情之人,更不敢相信,世间还居然有如此残酷的术——哪怕这种术是天道中才会出现的仙术…… 人,自古艰难唯一死,而万千钟死法中,唯有自我了断是最为艰难的,只有一个何等万念俱灰的人,才会选择自我了断! 但是即便是自尽之人,也不敢如王云光这般,生生的把自己剁碎,整整在自己的身体上割上一万三千四百刀! 一万三千四百刀…… 这是何等残酷而又冰冷的数字…… 不敢相信,世间居然有用情之深如王云光之人,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只为见到一个女人一面,而宁愿受此酷刑之人存在! 与王云光比起来,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而自己对唐婉所谓的感情,在王云光面前又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方巍内心凄苦,所有的惆怅和惋惜都变成了此时黄老嘴里的四个字——何苦来由…… “是啊,我这又是何苦,我只不过只想见她一面,无论是人是鬼,是生是死。”王云光苍老的容颜出现在半空中。 方巍和黄老此时都已经沉默了,黄老自幼便自宫入宫,自然不会沾染任何情欲之事,方巍年少轻狂,自然也很难理解那在岁月中沉淀出来的爱情。 唯有沉默。 这个刚刚还烽火四溅的天地中,骤然间,因为王云光的出现,变得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没有一个人首先开口说话。 一声叹息,终于从黄老的嘴里发出来。 “云光兄,你走吧,这个世间原本就与你无关。” “是,这个世间是与我无关,但是这山中的可怜人儿,却让王云光不得不出手。”王云光在空中缓缓道,“还请黄老高抬贵手。” 黄老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嘲笑之意,嘲笑的不是方巍,也不是王云光,而是自己,他自顾自的摇头道:“云光兄,这世间难得有老夫佩服之人存在,你难道非得让老夫将你神形俱灭,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不成?” “心死了么……我的心,真的已经死了……”王云光脸上的茫然,眼中的哀伤,更浓,“记忆原本就是对我一种万劫不复的惩罚……” 黄老一声轻叹,抬起的右手不知觉的变成了紫色,轻轻向着天空中一弹,一道金光蓦然而出,蕴含着无尽的雷力,直接刺向王云光的面首。 王云光停留在半空中的一张脸被这金光刺中,如水波一样荡了一下,然后消弭于无形。 “云光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黄老叹息道,“是,我承认我杀不死你。但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并非与你一决高下,我要的只是血玉玲珑。所以,如果你阻止不了我,杀不杀得了你,我都赢了。而且,我并没有杀你的理由。” “是,我承认,五德终始之力以我的九曜之力确实难以对付……”王云光天空中的面首沉默了一下子,才道,“我现在确实已经阻止不了你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各退一步呢?”黄老苦口婆心道,“云光兄,希望你明白我对你的一片苦心,退出这场不属于你的战斗,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刨腹剜心么?”王云光缓缓道,而说话的对象却是在旁许久不曾开口的方巍。 方巍摇头。 “我一个人寻遍了世间名山大川,寻遍了世间所有的角落,但是天地之大,以我一人的力量,如何能够穷尽……”王云光道,“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一个‘我’,变成千万个‘我’,我刨腹剜心或许痛苦,但是每多出一个‘我’,便能够增长一份找到柔儿的机会,你说,我握刀的手,还会颤抖吗?你说刨腹剜心时候的我,还会疼么?” “一个人是否活着,并非取决于他的肉身是否还停留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取决于,对于这个世界,他是否还有执念。” 王云光叹息了一声,才续道:“我就是心中有执念,才迟迟放不下,原本我在五十年前便有白日飞升的机会,但是我放弃了,至今不悔。” 王云光双目空洞,看着地上的一切。眼中露出的悲伤,足以弥天。 “柔儿……” “前辈,如果我方巍今日还有命活下去,我一定帮你找到夫人。”方巍沉声道,“这是方巍对您的承诺。” “年轻人,你有心是好事,我很感激你。但是切不可胡乱许诺,特别是自己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情。”王云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但你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前辈,既然你已经穷尽了毕生之力,为什么还无法找到夫人呢?”方巍皱眉道:“难不成尊夫人已经不再这个世间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总会在的。”王云光缓缓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多年,依然音讯全无,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前辈都没有呢?”方巍反问道。 王云光无奈地点了点头,方巍试探着道:“恕我多嘴,晚辈虽然不知道前辈和尊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有没有可能……尊夫人是故意对前辈避而不见呢?” “避而不见……”王云光的脸上立刻有了变化,他苦涩道:“避而不见……为什么呢?” 方巍开始有些明白,王云光虽然聪明绝顶,道法冠绝人间,但是可能在男女之事的处理上,还不及一个稍微聪明点的高中生更富有经验——当然,如果当真那个王云光口中的那个魏柔知道王云光正在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来寻找自己的话,只要她稍微对王云光有一点关切之情的话,都会主动出来。 这么多年了,音讯全无,这其中肯定有王云光未能把握的讯息在其中。 或许是生不由己,而更有一种可能。 有人不想要王云光见到她! “前辈,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方巍问道。 “最后一次……是在我的剑下……” “什么!”方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魏柔是被王云光亲手杀死的!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无数种误会,但是……方巍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对情至深如此的人,会下得了手。 “不错,她是死在我的手里。”王云光想起了过往的回忆,眼中忧伤更浓。 方巍不由得想到了唐婉。 和唐婉最后一句:我还是舍不得你啊…… 心如刀割。 原来,世间伤心的人,不只有自己。 原来,世间后悔的人,也不只有自己。 方巍隐隐有写明白,原来王云光要知道的并不是魏柔,而是无法原谅的自己。 第一百章 规劝 “既然如此前辈已经知道魏大小姐已经死了,现在肯定已经轮回转世,前世皆忘,前辈也应该彻底了却了这段往事,对前辈,对魏大小姐都算是一个解脱。” “若是转世轮回,过了奈何桥,饮了忘魂汤,我也认了,说明我今生无缘无份,但是……”王云光惆怅道,“柔儿,并没有死啊。” 方巍心中一动,道:“前辈如何知道的。” “我知道。”王云光斩钉截铁道。 方巍明白了,王云光也无须在解释,他并没有疯,而是他笃定的知道,魏柔必没有死,而这种感应,说不明,道不清,而是只有用情至深的情侣之间,生出来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 方巍不再说任何话了,此时,任何语言的力量在这段感情面前都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王云光要做,他一定就要做到,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万丈深渊,为了这个女人,他都可以一往无前,忘乎所以。 王云光停了许久,仿佛才从这段忧伤的感情中稍稍清醒,对着黄老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何苦来由……一万多个幻身啊,要灭到几时几刻……”黄老叹息道。 “那就一起灭掉吧!”黄老厉声狂喝,顿时间手中雷电风起云涌,他脚踏禹步,与天响应,悬在半空中的那巨大的玉玺仿佛又再一次活了一般,发出了万道炫目之光。 这光芒,比之刚才还要更甚许多! 方巍心下大骇。 一步,黄老便踏在虚空之中,双手掐决之下,立刻,无数片黑芒闪烁而出,这些黑芒出现后,立刻迎风见长,直接化作一块块碎片山石,落在地上。 再踏前一步,一座巍峨的山脉冲天而起,密密麻麻的数十块碎片如流星一般,落在地上,霎时间,凝聚出一个新的天空,玉玺遮天蔽日,形成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使得方巍都有些喘息不及。 一缕缕的光芒,在云层中闪烁,原本破败不堪的天地,仿佛重生了一般,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做完这一切,黄老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地张开,悬空在半空之中,天空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使得这天地色变。 无数的山石,以黄老为中心,在不住的旋转,黄老站在周天之上,头顶上是那块古往今来最为稀世的奇珍玉玺,而在玉玺的上空,是那仰望不到天际的高天。 天空中暗流涌动,呼啸如龙,黄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瞬间改天换地!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道法! “终始之力!”王云光的声音传来,只见在云层中,如同一双大手被生生撕裂开来,露出了一角明朗的星空,而在星空之中,是王云光那张面首。 “不错,这就是终始之力,源自于玉玺中的真正力量!”黄老的声音清朗地道,“在这里,没有人能够逃得出去,王云光,你若是现在认输,我便可以放你出去!你我之间,今日恩怨,一刀两断!” “你我之间,既无仇,也无怨。”王云光缓缓摇头道。 “是,只是道不同而已!”黄老大声道,双手掐决,云层中那漩涡愈发扩大,黑洞中已经开始隐隐出现雷电之力! “对不起了!”黄老高声叫道,顿时间,一道光柱从天空中直下,直接对准王云光的面首,砸了下来! 轰,一声巨响,王云光的面首瞬间碎裂,而这声音之大,仿佛一把大锤落在心口,让方巍心神巨震! “一万个化身吗?”黄老高声道,“在这里,就算是十万个,百万个化身,都不值一提,因为,这是终始之地!” “终始之地,何处是终何处是始,你弄得清么?”王云光的声音徐徐传来,如同一万个人同时说话,声震如雷。 天空之,密密麻麻的全是王云光的面首,而黄老一句话也不说,指引着从天空旋涡中放出来的雷电,不断的向着王云光无数张脸,一道,一道的疯狂的砸! 每一道电光砸下,王云光就会毁去一张脸面,而在整个天空都会掀起无尽的波纹,疯狂的四散开来,随着那漩涡的越来越大,其内传出的这砰砰声,更是剧烈的无法形容。 如果任凭黄老如此下去,恐怕就算是王云光有一千个幻身,一万个幻身,到最后都会毁于一旦。 此时的王云光已经肉身毁去,根本没有再用运用道法的力量,正如黄老所言,他最后到底还是杀不死王云光,但是王云光此时,也没有丝毫的能力,阻止黄老去做任何! 方巍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调息完毕,身体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但是他知道,要救王云光,最关键的是,将这个空间毁去,回到现实之中。 但是,这个阵,乃是黄老亲手布下的,当年和白起一战,连白起都逃脱不了,何况现在有了玉玺的加持,已经成了黄老口中的“终始之地”,如何能够毁去! 只有这样了。 方巍心下一横,顿时间将杀生刃拿在手中,举手望天。 方巍的一条肋骨忽然发亮,如同七彩琉璃一般闪耀着,瞬间遍布了全身。 他的双颚之间不断的蠕动,顿时间源源不断的河水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泛起了狂波,而在这河水之中,无数双阴灵的手高高举起,带着汹涌而来的河水,径直冲向方巍。 “胡闹!”黄老一声断喝,用手一指,那条生死河便停滞在了不远处,就像被一面无形的镜子阻拦了一样,永远无法突破。 河水倒卷而归,全部涌入方巍的身体中。 “白骨桥!”方巍大声喝道,顿时间,河中升起一道白桥,方巍踏住而上,杀生刃上滚滚刀光,借着白骨桥上迅疾到了极点的速度,向着黄老冲去! 黄老单手捏决,而头上的玉玺,只是轻轻一转。 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在方巍和黄老之间竖起,让方巍不得寸进半步。 因为方巍的忽然出手,让黄老微微分心,天空中的雷电微微一停。 方巍手中杀生刃不断闪烁,如同疯了一般,不断冲击着黄老布下的结界。 白骨桥、生死河、杀生刃,方巍几乎用尽了自己压箱底的一切,而目的就是为了冲破这道无形的壁障,终于,方巍浑身一震,于虚空之处,一道细小的裂缝硬生生的被撕裂而出,组在方巍面前的那道结界瞬间奔溃,方巍心神一震,踏着白骨桥,向着黄老无限接近! 黄老在捏决,方巍再受阻! “砸!”方巍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沉寂已久的翻天印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使命,咚咚咚咚!一连串脆响响起,黄老幻出来的所有结界,瞬间奔溃。 杀生刃就在黄老的三寸之前。 黄老冷哼一声,轻飘飘的避开了方巍的杀生刃,方巍和黄老错身而过,方巍的双指之间,雷电光起,也仅仅只接触到了黄老的一根发丝。 “方巍,你还不明白吗,在这里,你连我一根头发都伤不了。” 方巍嘴角笑了,反问一声道:“是么?” 砰! 方巍浑身雷光大炽,熊熊燃烧,浑身浴雷。 黄老微微皱眉,他不明白方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他所有的道法,都只是徒劳,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坚持这么做呢? 以黄老对方巍的了解,特别是在这种生死之斗上,他不会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更不会如同垂死的人,做那些无力的挣扎。 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根头发么?”方巍低声喃喃道,“一根已经足够了。” “前辈!”方巍忽然高声道。 王云光应声。 “前辈,如果前辈还能够再见唐方,请替我转告一声,方巍尽管无能,但是,确实已经尽力了。” “他要干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黄老的脑中浮现,他隐隐已经感觉出来了,方巍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可是,他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做到吗? 他到底要什么!! 方巍的嘴角浮现出来一丝笑意,真诚地看着黄老道:“师父,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好么?” “得不到血玉玲珑,我死不瞑目!”黄老咬牙切齿道。 “我明白了。”方巍点头。 这是他最后一次规劝黄老。 第一百零一章 同归于尽 “你要干什么?!”黄老厉声喝道,“别做傻事!” 虽然,黄老不知道方巍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从他对方巍的了解来看,方巍似乎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 “方巍,你要什么!”在天空中的王云光也不禁大叫起来。 “你感觉到了吗?”沉默了许久的王仙峤喃喃地道。 “是么?”紫玲玎低声道。 “当年,似乎只有法海,才有这种能力……而后来……就是唐方了……” “你是说……” “但愿吧。”王仙峤默默道,说完回头重重地瞪了一眼紫玲玎道,“我说了,如果你放我出去,还我肉身,何至于如此。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紫玲玎更是垂下了头,而在龙眼中隐约闪烁着泪水,低声喃喃道,“方巍,你对我夫妻如此,这份恩情我紫玲玎永记五内。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唱哈un与你……” 方巍将杀生刃悬空在心头,杀生刃上光芒闪烁,身子向前一迈,整个人没有任何停顿与阻碍,直接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的右手缓缓掐决,一指天空,口中喝道:“引雷!” “引雷咒!!” 黄老的嘴里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大喝,大声道:“方巍,你当真这么做吗?” 说完,黄老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而方巍护在身前的杀生刃猛地发出了万道光芒,阻止了黄老的前行。 霎那间,天空中,一片紫红色的光芒,于无声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半空中铺展开来,所有的云层急速的堆积在一起,仿佛蕴含着一种极为恐怖的气息。 黄老的身形连连后退,厉声道:“方巍,就算你引下天雷,也只会让自己被天雷击中,化作齑粉,你依然杀不了我。” 方巍无言无语,而单手指向的天空,隐隐一种陌生的力量在换哈un的感应着。 王云光面色骇然,也不住的出言阻止:“方巍,停下,快停下!” 方巍仿佛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他的头发在乱风中舞动,整张脸上都充满了亢奋到了极点的神情。 轰! 忽然一个当头的炸雷在天空中猛地炸响! 所有的云层开始不断的堆积,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方巍此时的身影,忽明忽暗,仿佛彻底的融入了天地之中。 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暗合着天地至理! 方巍他抬起的手,忽然间往下一暗,口中低声喝道:“雷来!” 顿时间,方巍浑身雷电闪烁,此时的天地中飞沙走石,黄老刚刚重造的五德之地,已经一片狼藉! 乌云堆积着,与你昂着,在疯狂的咆哮着,云层中带来的那股力量仿佛如荒古的野兽苏醒了一般,带来了令人颤栗的威慑。 黄老整张脸都已经变得惨白,他已经明白,这云层中,由方巍引来的,是何等生物! 嗷呜,终于,在云层中,一个巨大的头颅探了出来。 他的两只眼睛明亮的宛如天上的星星,整个身躯巨大的连天地都容纳不了,在它的周身,一种难以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巨大光柱缠绕着,即便是在地面上人,都能够清晰的听到那雷电摩擦时候,产生的那种令人心悸的声音。 他的目光终于集聚在了方巍的身上,缓缓的声音传来:“又是你。” 方巍整个人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于疯狂的境地,仿佛此时他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中的那尊神兽,长笑道:“不错又是老子。” “你还不死心?” “老子要在渡劫!!”方巍长笑一声,身形飞出,向着天空中那硕大无比的怪物一拳轰去! “雷祖!!” “方巍停下来!” 王云光和黄老同时喊道,“你疯了吗?” 在空中的那巨大的雷兽,是何等的骄傲,世间万物在他的脚下只有臣服,只有屈服,曾几何时,居然有人敢对他出手! 虽然,方巍这一拳,根本伤不了他,可是那份态度,已经让不可一世的雷祖彻底的愤怒了! “上次你侥幸不死,今日居然还敢来惹我!!”雷兽咆哮一声,口中喷出来一道电芒。 方巍的手中同样电芒闪烁,带着一往无前的去势,向着雷兽狂轰而去! 这两道电芒的差别,无疑是蚍蜉与大树的区别,黄老不明白,方巍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出近乎于自我毁灭的事情。 “难道他以为此时逆天渡劫,一旦成功就可以灭了我吗?”黄老不由得觉得心中好笑,但是又是一阵凄苦。 也许,方巍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黄老轻叹一声,看来自己这最得意的弟子,今日只能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了。 只是可惜了那十世轮回才成就的判身! 那两道光刚一接触,方巍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而手中的雷电立刻崩溃,化作无数碎末,环绕在他四周,他发丝焦枯,血流不止。 雷祖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有些奇怪,方巍为什么没死。 方巍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紧咬着牙关,舌头上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咒印,所有的咒印如同活了一般,开始从方巍的口中跳了出来,一个个巨大的金子在他的面前闪烁。 黄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其中肯定是方巍动了什么手脚,可是他到底做了什么呢? 一个个的金字,在方巍的面前呈现,形成了仿佛一句咒语,方巍单手一抓,将所有的金字全部抓在了手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全力向着黄老冲去。 黄老早已经将方巍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容许方巍近身,要知道,方巍现在是得罪了雷祖的人,雷祖一怒之下,降下天雷,可是连自己都要殃及池鱼的。 黄老立刻转身就走,与方巍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天空中的雷祖显然一击不中后,眼中更是忿怒,巨口一张,顿时间降下了两道雷霆。 两道雷霆,没错,是两道! 一道砸向的是方巍, 而另外一道,降下的对象居然是黄老!! 黄老心下大骇,连忙躲闪。 自己既不逆天渡劫,也没有得罪雷祖,雷祖为什么要降下天雷惩罚自己?!! 难道是雷祖仓皇之间出错了吗? 黄老正要解释,可是天空中五道粗大的电光轰然击下,对象根本不分自己和方巍!! 怎么回事!!! 方巍的声音在雷电中响起:“师父,你不是一直想渡劫,一直想飞升吗?今日徒弟便成全你!!” 黄老闻言,肝胆俱裂。 他明白了,为什么雷祖会连自己一起针对的原因了。 问题就出在,刚刚方巍在自己身边偷走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雷。 没错,方巍刚才攻击雷祖的那一拳中,包含了自己的那一丝雷力,因此雷祖才会误以为,黄老也是自己的敌人,因此才会在暴怒中,连黄老也要一并杀了! 这就是方巍“同归于尽”的办法。 没有人能够躲过雷祖的天雷! 即便是白起,即便是方巍,即便是黄老,即便是所有的一切…… 在雷祖面前,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 在最后,方巍用同归于尽的手法,对黄老发起了最漂亮的反击。 虽然,双方双方的不会是赢家。 但是血玉玲珑保不住,紫玲玎的命也保住了…… 紫玲玎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这个可怜而又倔强的孩子啊。 为了只是一个虚无的承诺,何苦牺牲自己一条命。 “唐婉的命……我用自己的命,还了……” 看着在雷电中疯狂逃命的黄老,方巍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他已经放弃了抵挡,任凭天雷降世,砸在自己的身体上。 “方巍!!!” 黄老双目通红,在雷电中疯狂的大叫着,但是,天雷之下,安有活口。 “唉……”王云光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如泣如诉。 第一百零二章 将计就计 暴雷如雨,一个个的砸在了地面之上,黄老幻出来的终结之地,此时已经被这天雷之威毁于一旦,黄老在雷雨中急急奔走,焦急之下,一咬牙,咬破了食指,隔空画符,一个个血色的符咒印,在他的身前成型,每一出现一个,便立刻被雷电击碎。 黄老此时已经命悬一线,不得已,他只有口中大喝一声,散! 顿时间,天空为之一变,凤凰山再次出现在诸人的眼前,那高耸如云的凤凰神木,在黄老上次的折腾之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黄老知道天雷不可抵,所有只好收了禁制,从终结之地走出,回到了现实。 而在凤凰树之下,焦急等待着的骨魅千罗和柳如烟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副模样,都呆了一呆,方巍隐在暗处的三个僵尸,见主人有难,不顾一切地想靠近去搭救他。 “不要过来。”天空中传来了王云光的声音,这三个僵尸这才猛然发现隐藏在云层之中的雷祖,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 僵尸惧雷,而雷祖又是万雷之祖,是僵尸天生的克星,以白起等人的能力,尚不能抵挡雷祖半分,何况这连不化骨境界都迟迟不能突破的三只“小僵尸”,在雷祖面前,他们牙关打颤,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伤的乌云依然密布,在雷祖的眼中,可没有任何禁制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两个人。 方巍。黄老。 黄老不断的掐决,用舌尖鲜血化符,一道一道的符印隔空飘起,为他争取片刻的喘息,但是,这真元之血毕竟有限,每一道符咒,都是黄老毕生精力所幻,这样的支撑,隔不了多久,就算是黄老不被雷电击杀,怕是会因为真元耗尽而死。 黄老的发根都已经变得雪白,脸上千沟万壑的皱纹,昭示着他已经命不久矣。 黄老带来的亲信虽然人人都想前去搭救黄老,可是场面如此,谁都知道,以他们的本事,现在贸然前去,与送死无异。 忽然间,黄老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颗已经残破不堪的凤凰神树。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向了凤凰树旁的黄老。树叶焦枯,树身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忽然间黄老仰天大笑起来,笑的几乎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方巍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杀得了我!” 啊!凤凰神树! 骨魅千罗的脸变了。 方巍把雷引到了黄老的身上,谁知道黄老在垂死之际,居然灵机一动,把天雷引到了凤凰树之上! 这凤凰神树一断,那紫玲玎便要现世,黄老可以在瞬间取得血玉玲珑! 若是即便黄老被雷电击杀,一旦紫玲玎现世,那血玉玲珑也会落入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手中。 那么方巍的舍生取义,王云光的一诺千金,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轰! 当头一个炸雷,砸在了凤凰山之上,瞬间削平了一小块山头,直接将凤凰树的小半截一分为二! 山石开裂,一条巨大的沟壑直接通向了地底。 紫玲玎仰望着,心中一个念头不由的涌现出来:必死了吗? 紫玲玎并非惧死,而是因为,在这里,有她镇压的无数冤魂厉鬼,一旦这凤凰山被砸开,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将冲破牢笼,那么对于整个世界,都将是一次难以预计的大灾难。 “王大神仙。”紫玲玎忽然道。 王仙峤先是一愣,最后才反应过来,这里除了自己,紫玲玎不可能喊第二个人。 “你再叫我?” “如果我赐给你肉身,你能够阻止他吗?” 王仙峤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迟了……没有人能够避开天雷之威……紫玲玎,你作茧自缚,到了现在才醒悟,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晚了,懂么?” “你怕死吗?”紫玲玎忽然那道, “死……”王仙峤猖狂地大笑起来,“我王大神仙是什么人物,你居然说老子怕死,老子……” 忽然,王仙峤一蹦三尺高,怪声叫道:“你要干嘛?!” 只见紫玲玎忽然龙尾一甩,向着王仙峤卷去,口中疾呼道:“对不起了!” “你居然,你居然临死前也要拉我陪葬!”王仙峤连忙跑路,大声道,“我王仙峤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就为什么就不肯放我一条活路!!” “对不起……”紫玲玎眼中含着热泪,但是龙尾还是无情的向着王仙峤扫去,“你若不死,我死不瞑目……” 轰! 当天一道巨雷,将凤凰神树直接削去了冠盖,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根还矗立在那儿,黄老手中的血色符咒越来越快,他在用燃烧命魂的方式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只要最后一道雷,把凤凰树彻底劈断,那么血玉玲珑便在自己的手里面了! 想到这里,黄老不禁大笑起来,那万般雷降身带来的痛楚,都让他不觉得疼。 血玉玲珑,血玉玲珑!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要感谢方巍,如果不是方巍想出这样奇葩的同归于尽的方法,自己也不可能借力打力,将凤凰树彻底的砸断! 方巍啊方巍,你可真的是我的好徒弟啊,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悉心教导。 王云光此时已经没有半点办法,来阻止这一切了,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黄老将计就计,取得血玉玲珑。 忽然,一道雷电冲冲天而起,冲向了那云层之中。 方巍! 此时的方巍,浑身火起,那无数道雷电已经将他砸的不成样子了,可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向了雷祖! 雷祖大怒,又是一道雷电,劈向了方巍。 方巍不闪不避,任凭雷电砸在自己的身体上,若不是方巍的身体几经改造,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化作齑粉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方巍也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方巍咬牙,他的眼中已经冒出了火,不顾一切地冲进来乌云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 一百三十万局 “嗷呜!”没想到被上天认为如蝼蚁一般存在的人道中,居然还有这样敢“冒犯天颜”的存在,雷祖彻底被激怒了,所有的雷汇成一道光柱,全部向着方巍毫不留情地砸来!、 “白骨桥!!!”方巍歇斯底里地喊道! 顿时间,白骨桥生,方巍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踏足而上,将所有的道行用最后一丝道念全部使出! 轰! 那道巨大的光柱在白骨桥的之上轰然炸开,顿时间,将白骨桥炸成了无数碎片。 可惜,方巍借着白骨桥的速度,堪堪避开了。 人类的速度是绝对难以到达这样的,只有在白骨桥上,方巍才能做到!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拿到巨大的光柱在方巍的脚下砸开,巨大的冲力反而将方巍不顾一切地推向了雷祖。 雷祖微微一愣,显然想不到方巍居然能够避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 “生死河!”方巍再次大声喊道,口中碧涛卷卷,无数阴灵顺着河水向着雷祖席卷而去。 所有的,所有的,方歌吟为方巍护身的阴灵,包括方巍在黄巢处偷的得所有阴灵,此时全部被方巍不顾一切地放了出来,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留任何余地了。 难道方巍想重演当年打败白起的故事,将阴灵种入雷祖的身体中。 恐怕这样的办法,对于已经拥有不坏之躯的雷祖来说,根本没有半分作用! 这一点,方巍应该知道! 那黑色的生死河一如同黑色的旋风,带着大片大片的寒气,冲向那篇乌云中的裂缝,方巍双目已经被雷电焦灼,失去了一切的目力,他现在完全就是跟着自己的第六感觉,判断,支撑,反击! 雷祖扭过头,看着在黑涛滚滚中,冲向自己的方巍,嘴角轻蔑的一笑,但是眼神中却多了一份郑重。 方巍,居然成了雷祖眼中一个值得去认真的对手! 这恐怕是开天辟地后,道门中最值得引以为豪的修道故事! 所有的人都仰着头,紧紧地盯着,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在云层中的方巍,尽管在乌云中方巍的身影已经看得不真切了,可是他们依然在祈祷着,祈祷着在方巍身上,能够有奇迹出现! 方巍,从出道到现在,不是就是一直在创造着奇迹吗? 甚至连黄老,也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仰头望天,神情复杂。 他到底要干什么! “嗷!”雷祖的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巍,而方巍此时已经由一颗米粒般大小,慢慢接近。 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张脸,那张已经由雷电烧灼,不成样子的人脸,可是就是这张人脸上,却满布着不甘,满布着不服! “人道本就是在天道之下,这就天地法则,无人可逆,就算你有不服,又如何,又奈何?”雷祖心中轻轻嗟叹了一声,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所有的雷电在他的口中开始飞速的集聚,融合,天地变幻乌云之中,雷祖的身上发出来的异样光芒,越来越亮,雷声轰轰,所有的电芒都在攒动着,云层之中,狂风暴雨大作,如天地震怒! 而方巍,却对云层中发生的一切仿佛浑然未觉,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不断的靠近雷祖,至于其他,恍若不知! 嚎! 一道惊雷,凭空而降! 直接砸在方巍的身体上!! 轰! 方巍的凡胎肉体,如何能够承受天地之威! “方巍!!”柳如烟大声喊道。 “方巍!”骨魅千罗不忍目睹,别过了头去,热泪盈眶。 “老七啊……”黄老一声叹息,缓缓摇头。 只是这些人都没有看清楚,就在这雷电接触方巍的一瞬间。 方巍张开了嘴。露出了无数道金光闪闪的符印。 金光一闪而没。所有人被这电光闪烁眼睛,一时间睁目如盲,看不清任何。 就像天地忽然间黑了一样。 只是短短的一瞬…… 却如同千年万年。 …… 地底深处。 紫玲玎接近王仙峤头颅的龙尾忽然静止了。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一般,仰头望着看不到的天。 “你猜……” “我猜什么?”王仙峤苦笑一声,似乎也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忘记了刚才紫玲玎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件事。 两人又似乎成了多年的老友一般。 “你猜……他能悟透吗?”紫玲玎幽幽地道。 “不知道……”王仙峤缓缓摇头,“判,要自己悟,没人能够帮他,你也帮不了他,唐方也帮不了他,甚至法海这样的人物……依然帮不了他……” “十世判身……啊……那可是十世轮回才修到的判身啊……” …… 虚无中,两道人影对立而坐,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任何物体,在他们的身边,没有任何,他们就像虚空中突兀的出现的存在,可是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整个虚无中四处充满了鸟语花香,盎然生机。 唐方看着眼前的“棋盘”,镇重其事地落了一子。 法海笑了,站起身来,道:“这是多少局了……” “一百三十万局了吧?”唐方微笑着道。 “一百三十万局……”法海笑道,“也就是说你应该能够想到一百三十万种走法,可是为什么每一次,这一子你都要落在这个地方呢?” “因为这里是唯一能够胜你的地方?” “是吗?”法海微笑道,“可是你在这一步上已经输了一百三十万局了。” “也许这局就赢了呢?”唐方不动声色,淡淡道。 “你觉得呢?”法海微笑地落下了一子,道,“这一目,我赢了你一百三十万局了。” 唐方默不作声,看着棋盘良久,道,“所以,无论我起手走哪一步,最后一目都会落在这里。” “不错,这就是天地的安排。只要我们还下一局,我依然会赢。” “你真的赢了么?” 法海左手洒然一拂,道:“自己看。” “我看未必。”方巍轻轻摇头,“拾起了”一粒子,轻轻地放下,然后转身而起。 法海整张脸骤然大变,霍然起立! 第一百零四章 最开始的 忽然! 雷声之中,无数道精光从方巍已经焦枯的身子中冒了出来,青、红、金、赤流转不止,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尽数灌入了方巍吐出来的金色符印之上。 方巍的身子慢慢地下沉,被雷劈中之后,慢慢地隐入了黑暗之中,但是那留在半空中的五彩符印却变得更为耀眼了。 黄老惊愕的抬头,看着留在半空中的五彩符印,脸上露着惊讶到了极点的神情。 “判!” “这就是判?” “这就是判!”地里紫玲玎缓缓道,“看来,他已经悟透了。” “一道成名万骨枯啊!”在龙虎山山巅,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走到了庚申钟前面,用尽全力,猛地撞了上去,他低头,喃喃地道,“他悟透了吗?” “九死一生入奇门……”在一处远方不知名的山巅,江药娘看着西南方向,低声喃喃地道,“你入了吗?” “看山山水看人生……你的道,就是你的道,一直都在……”唐方站起来的身子,看着无尽的虚空,嘴角含着笑意。 黑狱之中,一个雕塑,矗立在那里,似乎隔了千年万年,忽然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处流了下来。 “我给你的不多,但是已经是我的全部了……”声音在黑狱中轻飘飘的响过,又似乎从来没有想起过一般。 陈林独步走在一条山路之上,他向着凤凰山正在赶路,忽然间,他身后的无风自动,背负在身后的那个背包中开始发出了剧烈的声音。 “红灯照。怎么了?”陈林脸色大变,连忙想用力去抚平红灯照的“情绪”,哪知道那红灯照猛地飞上天空,霞光万丈。 “方巍,方巍,是方巍……”红灯照里面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女声,“你感应到了吗?” 魏家的地底之下,魏柔跪在那尊棺木之前,静静地忏悔着,她原本无罪,但是魏家在她手中毁于一旦,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向魏家赎罪。 忽然间,魏家的那口棺木开始剧烈的摆动着,棺盖不停地抖动,仿佛要冲破什么一样,魏柔连忙上去,用力抱紧了棺木,惊恐地道:“爷爷,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一处荒山野岭,一座已经废弃了多年的应公庙中,一个白衣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她身边跟着的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男孩则在百无聊赖地自己玩耍着,忽然间,那个女子站起身来,唰唰唰地冲到了庙门口,紧紧地握着身边小男孩的手,激动的道,“灵儿,灵儿,你感应到了吗,是他,是方巍,是方巍……” 玉玺再转,杀生刃再跳,翻天印浑身闪烁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王云光的黑旗迎风招展,还有天地万应旗,也跳了出来,似乎失去了所有人的控制一般。 天地间所有有灵的道器,都感应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 十万大山中,一只正在修炼的野狐,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它尘封在这山洞之中,努力突破着,忽然,他睁开了眼睛,四足接地,猛地冲出了山洞,望向西南。 龙虎山下,一口清潭古井无波,忽然间,一头白龙跃出水面,引亢高吟,声震四野。 义庄之中,七口布满了灰尘的棺木,一只棺木开始抖动,接着,第二只开始抖动,第三只……第四只…… “老六,你感应到了?” “嗯,我们都感应到了。” 天地间所有正在修灵的妖魔鬼怪,同时都感应到了。 孽镜台前,一个高大的人影倒映在镜子之中,他猛地起身,抬头望向天空,脸色复杂,低语连连。 抱犊山中,中央鬼帝仰头看天,神情复杂,低声道:“来了么……” 天上地下,所有大能,也同时感应到了。 当然,在场的雷祖,同样感受到了。 他的眼神中居然透出了一丝畏惧。 没错,雷祖居然惧了,天地的审判者,甚至连破碎虚空后的大能,都不敢面对的雷祖,居然惧了。 这是一股什么力量? 黄巢剑起,张献忠猛地一个翻身,将黄巢剑打落在地,黄巢呲牙咧嘴地大声叫道:“你追了我三十三座山,九十九条河,你还要追我多久!” 张献忠不言不语,而另外一个穿着黑色龙袍的男子,以黄巢和张献忠三人鼎足而立,三人各自防备。 “天王,我们联手除掉张献忠,不然我们两都得死。”黄巢哇哇大叫,在张献忠和冉闵面前,黄巢不敢再擅自称“朕”。 冉闵不置可否,忽然猛地向张献忠出手,张献忠早有防备,躲开冉闵的袭击,奔向黄巢,而黄巢则是抽空,绊了冉闵一脚。 这三个不同时代的大恶人又开始缠斗在一起。 忽然间,黄巢猛地后退,怪声道:“不打了。” 冉闵也退出战圈,闷声道:“不打了。” 张献忠停了下来,看着西南方向,喃喃道:“是判吗?” “三生三世之术……” “不……”张献忠缓缓摇头,“是十世十生……十个轮回……” “轮回便是轮回,何来十个轮回?”冉闵的声音闷得让人心塞。 黄巢道:“生便是生,死便是死……对我们来说……” “不,我们只有死,没有生。”张献忠徐徐地道,“但是对于判,未必生就是生,未必死就是死……” “无生无死,便无轮回……”黄巢道,“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张献忠的眼中露出了追忆的神情,慢慢地道:“我第一次是如此的怀念曾经得到的那根判骨……可惜了……” “十世判身,成就今生一世之判,”黄老仰头看着上空那炯炯发亮的金字符印,“前世累计的恶,这一世都该你偿还吗?方巍……” “山泉流入江河,江河汇入大海,你以为大海就是水的尽头,那么你就错了,真正的尽头,是落下来的第一滴雨,没有这一滴水,就没有泉,也就没有江,更不会有海。”王云光的声音在黄老身边轻轻地响起。 “所以,那第一滴水,才是尽头吗?” 王云光不置可否。 “你是在告诉我,就算是我拥有了方巍的判身,也不可能成为判师,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那一第一滴水。”黄老恭恭敬敬道,“是这个意思吗?” “是。”王云光断声道。 “多谢前辈,纳兰受用了。”黄老徐徐的拜倒,向着王云光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一百零五章 以一人之力,逆天! 方巍的身子越来越低,直到变成一片灰烬,终于消失无踪。 “方巍!”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凤凰山上响起,柳如烟和骨魅千罗同时大声悲声叫道,而黄老的眼睛却始终在那半空中无比耀眼的七色符印之上,眼神一瞬不瞬。 就在方巍的身影彻底消失的一瞬间,忽然间,那无数的符印动了,在慢慢地融合,七色光芒不断变换,最终变成了黑白之色。 黑白之色的符印依然在不停地融合,最后成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啊!”一声清脆的清鸣从这黑白符印中出现,就像天地初开时候,一切混沌的时候,宇宙中发出的第一声,唤醒了所有的黑暗,唤醒了万物的潜滋暗长。 一个人从这黑白之气中冲了出来,比刚才更快的去势,冲向了雷祖? “方巍?!!”柳如烟和骨魅千罗简直不敢相信这忽如起来的变化,因为眼前这一切变化之快,变化之急,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有的想象。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柳如烟和骨魅千罗心里同时想到,当然,现在没有人会回答她们的疑惑,黄老依然仰头,看着那如流星赶月一般冲向雷祖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犹哭还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嗷!”雷祖自然也感觉到了威胁,再次聚集雷力,一股巨大到了极点的雷电冲击波再次冲向那个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又是无数的符印,围绕在那人的身边,当那冲击波与来人相撞的一瞬间,那人身形再次和刚才的方巍一样,急速下坠,但是另外又是一个由那无数符印变换出来的一个新的身影,冲天而起! 灭! 生! 再灭! 再生!! 如此九次,那身影已经无极限的靠近了雷祖! 雷祖喘息着粗气,看着这几千年来第一个如此接近自己的“人类”,看着这个第一次让自己威严扫地的人物,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畏惧。 他嗷呜一声,居然后退了! 雷祖居然后退了!这天上地下,主宰无数大能生死的雷祖,居然后退了,这天上地下,掌管着无上雷力的雷中之祖,居然后退了!! 如果有人事先说,世间如果有大能能够逼退雷祖,恐怕谁都会认为这个人是在说笑。 就算是张道陵,就算是法海,就算是唐方,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现在就眼睁睁的在柳如烟之辈眼中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方巍眼中的杀机一现,张嘴,杀生刃在手,雷祖的退却,令他胆气更壮,他双手拿起来杀生刃,毫不客气的对着雷祖的头顶,用尽全力劈了下去!! 以一人之力,逆天!! 不,方巍现在不只是在逆天简单。 他在斗天! 此时的方巍,在诸人的眼中,就像这道产生以来,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举手,天就会塌陷,他跺脚,这大地就会颤抖,他指向六道,六道之中无不噤若寒蝉,他是天上的仙,他是地下的阎! 他是在轮回中无人可以左右的存在。 他是六道中跳出跳出法则的另类。 他是超越了一切一切的存在……人间阎罗! 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在五更。 杀生刃所指,便是死期。 风,还在刮。 雨,还在下。 闪电,划破天空。 雷鸣,震破深夜。 在狂风暴雨中,一个挥舞着短刃的少年,他的黑衣在夜空中鼓动,他的白发在风雨飞舞,他的中眼中一片冰冷,他的刀比他的眼神更冰冷,在这柄刀的面前,无论是人,无论是妖,无论是鬼,无论是仙。 均要一斩而灭。 杀生刃,如镰刀般割破乌云。 嗷呜!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天空中传来,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雷祖颤抖畏惧,张皇失措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刀光收,云收雨霁,风雨消散。雷祖的身影已经缩进来云层的最深处。 天空中一片清朗,只有一个黑衣少年,立在虚空之中,在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丝紫色的电芒。 一丝细细的紫色雷电,立刻进入他的体内,方巍的身躯开始出现同样色彩的电芒与之辉映,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乎痛苦,又似乎舒适的神情,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方巍身体上的电芒消失了,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已经断了半截的凤凰树之上。 黄老仰望着方巍。 这是黄老平生第一次仰望自己的弟子。 也许以后永远,自己都需要向现在这样仰望自己这个一手调.教的弟子了。 这可是以一人之力,硬撼雷祖的绝世存在啊,黄老知道,若干年后,自己可能将会和前世所有的黄老一样,湮灭在滚滚的历史的红尘之中,但是刚才方巍这一刀,将永远在道门史册之中写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笔,成为万世景仰的存在! 黄老的眼中苦涩一闪而没,脸上阴沉不定。 方巍从凤凰树上飘然而落,骨魅千罗立刻拥了上来,关切道:“你没事了吧?” 柳如烟则是在远端含笑看着方巍,眼神中露出暧昧而欣赏的神情。 这样的绝世无匹的男子,足够让任何一个女人心动了。只是柳如烟知道,她的身份,她的道行,已经远远配不上眼前这个男人了,他就像九天高悬的皓月一般耀眼,而自己,做一个在月下静静赏月的女子,远远欣赏就好。 “老七啊……”黄老长叹一声,“恭喜你了。” “多谢师尊。”方巍轻轻点头,依然恭敬道。 黄老依然笑道:“你终于明白了,你嘴里那生死符印的秘密了。” “我能有今日,都是师尊栽培的结果。”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黄老摇头道,“你无需谢我,我收你为徒,不过是贪念你那判师之体罢了,我们之间的师徒名分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当年你在黑狱中拜我三拜,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我了。” “所以,师尊,只要你现在还能够抽身而退,我方巍保证为你养老送终,永远是你的弟子。”方巍耐心地道,希望凭借着自己一刀逼退雷祖之威,让黄老回心转意。 “养老送终?”黄老脸色一变,哑声道,“你这是在咒我死吗?” “老七不敢。” “方巍,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件没有完成的事情吗?”忽然骨魅千罗道,“你当年答应替我杀了邬立徳,可是你食言而肥了。” 方巍言语一顿,骨魅千罗已经一挥手道,“这件事情我不追究了,但是现在,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杀了黄老!他灭了我凤凰山,杀了我凤凰山上下数百人,这仇我不报,我骨魅千罗誓不为人!” “凤凰山作恶多端,纳兰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黄老轻飘飘地道。 “你!”骨魅千罗怒声道,“方巍,你还不动手吗?今日不杀他,必留下后患!” 第一百零六章 你不配 方巍眉头一皱,高声道:“前辈以为呢?” 空中飘来了王云光的声音:“此人确实留不得。” 方巍知道,经过了连番大战,特别是雷祖的数道天劫,此时的黄老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自己却机缘巧合般得了一场大造化,此消彼长之间,确实是将黄老置于死地的最佳时机。 正如骨魅千罗所言,此时若是不杀黄老,日后再要对付他,就难上加难了。 “方巍,你要杀我?”黄老冷冷道,“你想好了吗?” “只要师尊今日立下誓言,从此不再踏足道门半步,方巍愿意为师尊尽孝。” “唉,我千辛万苦调.教出来的好徒弟,居然学会了弑师判门了。”黄老长叹一口气,道,“也是,这一切原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猜中了过程,却没想到会是相反的结果。” “师尊,方巍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黄老仰天大笑道,“好一句问心无愧,当年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怜你,收你入门,还给了你黄老关门弟子的道门地位,当年你化作一胚黄土,是谁为你逆天改命,再塑肉身?你一句问心无愧就够了吗?” “我……” 方巍正要解释,黄老大手一扬,冷冷道,“我不奢求你报恩于我,但是你今日若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当真对得起你说的问心无愧四字吗?” 方巍无言以对,只得道:“师尊对我之恩,方巍无以为报,但是方巍个人名节是小,天下之事是大,师尊执意要得到血玉玲珑,这件事如果我不不阻止的话,愧对唐方前辈。” “唐方,唐方是什么东西,他对你有恩吗?他对你有义吗?我不过是杀了一条恶龙,你不助我也就罢了,还千方百计来阻止我,方巍,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道门险恶,适者生存,我不过是杀了一个比我弱的人而已,有什么错,别忘了,我们每天都在杀人,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沾满了鲜血。” 黄老看着眼前所有人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么?” 黄老说完仰望天上,道:“王云光,你一生号称侠义,但是你告诉我,你手中就没有一个错杀之人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方巍想起了自己刚出道时候,死在自己手中的蓝家上下老少,而王云光心中则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我们修道,原本就是将我们置于了一个无情无义的死地,只有杀戮,才会让我们更接近修道者的巅峰,每一个修道人都是在无数次生死边缘走过来的,只是结果是,有的人死了,而我们侥幸活了下来,仁义,这是儒家那些无用之人为自己开脱的虚伪之言,我们每个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变得更强,一个强者就是踩着别人尸体走过来的,方巍,你去问问唐方,他手上有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你去问问紫玲玎,她又错杀了多少人,当然。这些都没有关系,这就是修道,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黄老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道:“方巍,我有时候确实羡慕你,你是判师临世,又有主角光环,每次总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但是我又有何错,我也是在修道,这一百年来,我在道术上的刻苦,不比你方巍来得少,我苦心孤诣地布置出来这个局,不过是想走到那最后一步,而你,凭着判师之身,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步,但是你以为你现在就可以高高在上的藐视我的存在吗?方巍,我告诉你,除去了你的判师之身,你在我眼中任何一项,都不及我的万一。这是我的实话。” “我以前不过是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小子,为了生存,我父亲将我净身之后送进了宫里,我从最卑微的敬事房小太监做起,做到大太监,总管太监,最后成为玺中第一人,成为了黄老……而你们……”黄老嘿然一笑,“王云光,我虽然敬你道法修为,但是你沉溺女色,心无大志,活着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方巍,我受的苦,比你多了千倍万倍,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来决定我的生死。我纳兰或许今生当真没有破碎虚空之日了,但是我的生死,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因为,你们不配,世间没有任何一人配!” “师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得到血玉玲珑吗?”方巍叹息道。 “得不到血玉玲珑,我死不瞑目。”黄老咬牙切齿道,“这就是我道,我生死追随!” 方巍沉默了许久,才道:“老七会为您老人家立下世间最宏伟的碑陵,每年三节,必定亲自洒扫拜祭,师尊,您自便吧。” 黄老仰天大笑道:“方巍,好,好!好!!你当真欺负我年老体弱,斗不过你了吗?” 方巍背过身去,骨魅千罗冷冷道:“老猪狗,别逼我出手,你自尽吧!” 黄老颤巍巍的举起来手,此时身负重伤的他,连举手都变得如此困难,一代枭雄,居然凌弱如此! 可是当黄老举手的瞬间,他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变换,他没有自尽,而是捏出来一个印决,早有准备的骨魅千罗一声大喝,抢上去便要结果了黄老,不等他捏决! 忽然,一阵狂风刮来,一股凌厉到了极点的剑气疯狂席卷而来。方巍连忙迎上。 “是你?!!”方巍看着眼前袭来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盖世气势! 武安君,白起! 他怎么会出手,而且会出手来救仇雠黄老!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人飘然而至,高声喝道:“师尊,我来了。” 王不留行不知道从哪来钻了出来,一把提着黄老飞快而走,同时高声喝道,“老七,对不起了,又坏了你好事!” “方巍,你真的以为你赢了么?你真的以为你悟透了判师的真谛,就是绝世无敌了吗?别忘了,判师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很快,就会知道了。” 王不留行的声音越来越远,方巍想追赶,但是眼前的白起如泰山一般横在自己身前,要对付这样的高手,方巍现在尽管道法大增,可是怎么也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白起见王不留行和黄老安全撤退了之后,虚晃一剑,不再和方巍纠缠,抽身急退。 方巍看着黄老遁逃的地方,怔怔发呆。 “判师的弱点……” 方巍眼神迷茫,走上前去,拾起了王不留行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扔下的一朵花瓣。 方巍凑到了鼻尖,一股清香传来。 这是金雀花特有的香味。 商雀呵…… 那是个多么爱笑的女娃儿啊。 祝由世家还有最后一卷就大结局了,新书还在构思中,大家加我,里面会不时发布我的个人讯息,搜索凝眸七弦伤就可以了。 第一章 睥睨天下 清明,有雨。 雨纷纷而下,落在了人间,一片黑色的大伞尽然有序地张开,几乎望不见尽头。 方巍站在人群的最前头,第二排是陈林、柳如烟、胡乔木、段空空、白无净、周馋。 而第三排则是三教九流依附方巍的主要人物,其下,密密麻麻的各色道门中人,没人均着黑衣,一眼望去,不下五百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做声,大雨滂沱肆意地打着雨伞。 方巍看着墓碑,心里喃喃地道:“王平,我来看你了。” 一杯黄酒,三根香烟,放在王平的墓上,方巍扯了扯嘴角,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 人群缓缓地后退,方巍缓缓地转身,看着这些人,这里面多少人曾经在道门中叱咤风云,不可一世,而现在,全部皈依在他方巍的门下,成为了道门中谁都不可以忽视的一股势力。 方巍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陈林在听:“你托我办的事情,我做到了。” “塔教……”此时没有人能够比陈林更激动,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他白手起家,短短数月之间,已经笼络了道门中无数的高手。 当然,他知道这一切之所以能够顺利,他的努力只占了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天下道门都知道了,就在数月之前,凤凰山一战,方巍击败了不可一世的黄老。 是的,眼前这个穿着黑衣,不动声色的少年,击败了号称人类最强的存在——黄老。 换句话来说,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是天下第一人! 正是这震动天下的一战,让方七爷的名号如日中天,让天下英雄云合影从。 也让已经仍在历史的尘埃中的塔教名号,再一次响彻道门。 人间阎罗,方七爷。 队伍缓缓地下山,山上只剩下撑着伞的方巍陈林和畜道五脉。 柳如烟望着人流,平静道:“七爷,你不应该在这里为王平建立衣冠冢。” 方巍沉默了一下,自语道:“香山的红叶,还有多久?” “在凤凰山一战,虽然黄老遁逃,但是玺中势大,千年以来,已经根深蒂固,黄老苦心经营百年,如果我们想连根拔起,怕是很有难度,而且那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随时可能倒戈,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托大,而是应该步步为营,北.京乃是黄老的根基所在,你将王平的衣冠冢建在这里,无疑是在对整个玺挑衅,我怕……” 方巍回头,忽然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道:“柳姐姐是怕我因为凤凰山那一战膨胀了,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我是觉得物极必反,七爷这么挑衅,我怕激起玺的叛逆之心,再说……” 方巍抬了抬手苦笑道:“柳姐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请你不要现在当着这么多人打我的脸行吗?” 见方巍求饶,柳如烟嫣然一笑露出一个好看到了极点的笑容,把周馋和段空空的口水都看出来了:“我知道你鬼点子最多,但是相信姐姐,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知道。”方巍虎目中露出一丝精光,隔着香山看着黄老四合院的地方:“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方巍另外一只手拿出一朵已经干枯的花朵,对着柳如烟道:“姐姐认识这是什么花吗?” “金雀花。”柳如烟道。 “是啊,金雀花……我一个朋友最喜欢的一种花。” 柳如烟是何等心思细腻,立刻知道方巍口中的这个朋友和他之间的关系,道:“怕是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吧。” 方巍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日黄老之所以放出白起,其实就是在威胁我,白起应该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面,并且被他用某种道法控制……白起的能力相信大家是知道的,如果白起助力黄老,我们没有十足的胜算。” “那为什么你还亲来北.京,不是摆明了挑起战斗吗?”柳如烟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天下,我方巍,不惧他。” 方巍将伞仍在一旁,大雨落在他的白发之上,黑衣白发,刺目分明。 这一天,在香山上的方巍。 睥睨天下。 北.京城郊一座民房之中,方巍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月色凉凉落在他的双肩,在他的前面放着一杆黑色的大旗,无风招展。 “前辈。”方巍轻声道。 “是你啊……”那杆大旗缓缓道。 “前辈伤势怎么样了?” “我原本就已经没有了肉身,何来伤势一说。若不是黄老手下留情,我现在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方巍道:“我能帮前辈什么?” “人情债如刀啊,我王云光一生只求过一个人,但是没想到,这笔人情债却还了一辈子。到现在还是还不清。” “前辈还需要肉身吗?如果需要方巍帮助,我可以……” “罢了……”王云光摆了摆手道,“暂时就这样吧,在这杆旗中,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方巍试探道:“前辈……如果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方巍一定做到。” “我知道你说什么。”王云光长叹一口气,“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去做,不需要假任何人之手。” “前辈,恕我直言。”方巍壮着胆子道,“前辈要找的并不是魏柔前辈,而是前辈自己。” 提到了魏柔,王云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语气有些不满道:“方巍,你觉得你得到了判师的真谛,就可以来教我王某人做人做事了吗?” “晚辈不敢,但是晚辈自幼便和阴灵打交道,所以对阴灵有种特殊的直觉。” “你不要说了!”王云光忽然暴怒道。 “晚辈不想看着前辈永远将自己困在里面,所以就算前辈责罚我,我也一定要说出来!” “你敢!”大旗一展,旗面扇在了方巍的脸上,方巍就像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样,右脸火辣辣的疼。 “晚辈要说!”方巍大声道,“前辈之所以找遍世间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魏柔前辈,是因为魏柔前辈其实一直就在前辈身边!” “你再说我杀了你!”王云光厉声道。 “魏柔前辈其实一直都在前辈的这杆旗中,所以前辈才会将这杆棋视若生命,宁死也不敢让这杆旗帜有损分毫。” “啊!”王云光如同被箭刺中了心脏,整个人语调都变了,告饶道:“求求你不要说了。” “前辈之所以满世界去找爱人,不是前辈找不到魏柔前辈,而是……前辈找不到面对魏柔前辈的方法……所以……” “啊……”王云光长叹一声,“年轻人,你这样的性格,是不会讨老人家的喜欢的啊……” 第二章 此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晚辈只是想帮助前辈解开心结,不要再困在情中无法自拔。” “无法自拔,你知道我有多对不起她么?就算她杀我一千次,一万次,我都无怨无悔,可是……我做不到啊!”王云光声音哽咽,这个在道门中呼风唤雨,被誉为祝由百年难出的天才,当提到心爱的人的时候,却软弱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前辈曾经误杀了魏柔前辈,所以心结始终没有办法解除。” “你既然知道,你要我怎么面对她?”王云光笑了,但是笑中却带着一丝苦涩,“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明白,把刀子插进自己一生挚爱时的心情。” “我知道。”方巍沉声道,“我和前辈一样,曾经亲手杀过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王云光声音一滞,才缓缓道:“是唐婉那个女娃儿吗?” “是。”方巍的眼中隐隐露出泪水,牵扯了一下嘴角,摇头道:“如果我能够有前辈这份福气,还能够见到她,那么刀山火海我都会去闯,可惜我没有前辈这份运气……” 方巍抬头道:“我羡慕前辈,真的,无论生死,见面总比分别要幸福很多,而且我相信唐婉,只要能够见到她,她还是会爱我,无论我是否我曾经杀过她,因为就算换做是她杀了我,我依然还是会爱她,我相信她,就像她相信我一样。” “难道前辈就不能选择相信魏柔前辈对前辈的感情吗?前辈是不相信魏柔前辈,还是不相信自己?” 王云光长叹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如果前辈依然没有这种勇气,今天就当方巍什么都没有说过,今天是晚辈擅自做主了,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海涵,方巍言尽于此,还望前辈三思。” 方巍说完,便向着房中走去,大旗中的王云光沉默了许久,等方巍快要进屋的时候,才忽然道:“站住。” 方巍转身,王云光的声音颤抖道:“你说,你说柔儿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方巍摇了摇头道,“但是前辈至少得到了一个答案。” “答案?”王云光笑了笑道,“我不需要答案,我只想她能原谅我。” “前辈爱她么?” “爱”王云光不假思索道,“非如此,我又何苦这般。 “那前辈,你觉得魏柔前辈爱你么?” 王云光想了想道:“应该……爱吧?” “前辈,如果不去知道,又怎么知道呢?前辈和魏柔前辈看似隔着千山万水,其实却是一念之间。” “此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啊……”王云光长叹一声。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些年前辈所受的孤苦,相信魏柔前辈也会理解的,我建议前辈还是去揭开那个答案。” “方巍,你以为我们还在演三俗的言情小说呢?老夫这辈子何尝没有想过去揭晓这个答案,只是,有些事情或者对我来说比修道还要困难很多。” “此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方巍默默地念着王云光这句话,苦笑一声道,“至少前辈还有山有水,而我……只有生与死,只有阴阳永隔。” “方巍,你真的觉得柔儿可以原谅我?”王云光又再次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希翼,就像一个等待着大人肯定的小娃。 “前辈试试就知道了。”方巍道。 “那我……”王云光似抿了抿嘴,“反正我现在连肉身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方巍看着这杆大旗,等着王云光最后的决定,王云光迟疑了很久,似乎做出来最后的决定,道,“方巍,拿出你的杀生刃。” 方巍依言,王云光忽然又道:“慢着。” “方巍,如果,如果魏柔没有原谅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要永远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毁去,不要轮回不要转世。” “前辈……你又是何必?” 王云光语气严肃道;“答应我。” “嗯。”方巍含糊道。 “发誓。” 方巍想不到,这个道门中历经沧桑的孤苦男子,在对待爱情这件事情上,内心还如一个孩子一般纯净,点了点头道:“好,前辈我答应你。” 王云光深吸了一口气,大旗招展,终于,一个人影慢慢地成型,变成了王云光的模样,看着方巍,神情很不自然。 “前辈,”方巍恭敬道。 “你说,柔儿会不会原谅我?”这已经是王云光第三次问同样这样的问题了。 方巍只好点头道,“前辈我相信,人定胜天。” “好。”王云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被人押上断头台,闭上了“眼睛”道,“你开始吧。” 方巍点了点头,拿起了杀生刃,忽然间王云光又喝断了方巍,不放心道:“等等。” “前辈,还有什么问题?”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王云光一时间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方巍耐心等了王云光一阵子,王云光双手握拳,紧张道:“方巍,开始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方巍再次拿刀,但是又被王云光喝断,王云光紧张道:“方巍,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老了,你说如果魏柔看见我,还认得我出来么?” 方巍连声劝解,王云光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前辈我开始了。” “好,”王云光将双手握得紧紧地,死死闭着眼睛,但是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偷偷地在偷看着。 方巍再次举刀,忽然王云光又道:“慢着……” “前辈!!” “方巍,你说,我是不是要换一套衣服,这件衣服我已经穿了三十年了,是不是有点臭了……嗯,我得去洗个澡,等会,马上啊……” 方巍无语到了极点,劝道:“前辈,你这又是何必,伸头缩头都只有一刀啊。” “对,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王云光整理了一下衣襟,咳嗽一声,道:“好,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等等……啊!”王云光还想阻止方巍,可是方巍已经不由分说,一刀劈向了那杆大旗。 一道白光升起…… 王云光吓得几乎要躲到了方巍的身后。 第三章 生固欣然,死也无怨。 那道白光闪过,很快在虚空中渐渐地浮现出一个女子的样子,样子不过二十出头,轮廓有些像魏慈。 依着相貌,方巍也大抵认出这个女人是谁,点头恭谨地道:“魏前辈。” “你是……呵……王云光!”魏柔认出了躲在方巍身后的王云光,厉声喝道。 王云光硬着头皮从方巍的身后走了出来,手足不知所错地看着魏柔,隔了好久,才道:“柔儿……”声音居然哽咽了。 方巍道:“前辈,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要,”王云光从身后一把抓住了方巍,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方巍。 魏柔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两人,连方巍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王云光似乎被魏柔这种沉默的弄得有些害怕了,试探着道:“柔儿,好久不见。” 魏柔忽地仰天大笑:“哈哈,嘿嘿,哈哈……”良久不绝,但是在笑容中充满着狠绝凄惨之意,听得人毛骨悚然。笑了一阵子,才道:“王云光,好一句好久不见,多少年了,我终于等来了你一句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是啊,好久不见啊!!” 魏柔凄然的神情一闪即逝,一甩手对着方巍道:“小娃儿,我不知道你和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眼前这个人我早就已经忘了,替我转告他,魏柔早就已经死了。” 魏柔的声音有些尖厉,眉宇间隐隐有些乖戾之气,或许是因为和阴魂在一起久了,沾染上了些许阴邪之气,又或是因为看见王云光,旧事重提,心中怨恨难消。 方巍见魏柔虽然容貌有些惊怖,但是眉宇间依然挥之不去的一丝英气,显然身前肯定是个敢做敢为,没母清秀的女侠,也难怪王云光会对她一见钟情,终其一生不能从这情孽之中走出来。 方巍看得出,魏柔对于王云光是余怒未消,但是余怒未消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说明,魏柔心里面还有王云光的存在。 只是这其中的仇怨,还需要王云光自己去开解,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最不应该待在这里的,反而使自己。 方巍对着王云光和魏柔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走进了里屋,王云光想挽留他,可是方巍并没有停下来,于是,王云光和魏柔便只有两人,相对而视。 相对无言。终于,王云光开口了:“柔儿,我好想你……” 一句好想你,浓缩了王云光这些年所有的感情,也是王云光目前唯一能够说的三个字。 他不奢求魏柔能够原谅自己,但是,至少,希望魏柔能够听到自己所说的这三个字。 魏柔无动于衷,道:“你终于,也死了。” 王云光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死了,只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所以,不想从这个俗世中脱身,我害怕,我一旦路轮回,过了生死河,饮了忘魂汤,就永远忘记了你。” “你确实早就应该死了……”魏柔点头道,“你留在这个人世间,本来就是一个祸害。” 王云光面色痛苦道:“魏柔,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原谅?”魏柔轻飘飘地哼了一声,道,“我的生死,我的爱恨,都是我自己的抉择,我不后悔,也不痛苦,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不需要人怜悯,同样不需要人记得,生也是我,死也是我,生固欣然,死也无怨。王云光,你想多了。” 王云光面色一僵,隔了好久才缓缓道:“柔儿,看拉开你是真的不能原谅我了。” “我说过我的生死,与你无关,如果你还念在我们同出祝由的份上,念在我魏家对你王家还有那么一丁点香火之情,请你放过我,将我打入轮回,这一世,我已经过腻了,我无愿无悔,也无情无憾,不求今生,只求来世。王云光,我看得出来,你的那个朋友是个高手,就请他为我超度,魏柔感激不尽。” 说完魏柔面无表情地对着王云光躬身谢礼,语气平淡得就像秋天的风,煞人煞景。 王云光沉默了半晌,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那么我可以请方巍那小子帮你轮回,相信我这张老脸,他还是多少会给点面子。” “方巍?!”魏柔惊讶道,“他是方家的人?” “不错,想不到方家还能出现这么出色的人才。” “那我魏家呢?”魏柔忍不住问道。 “还好。” “还好?还好是什么意思。” “你的侄女,魏慈现在是魏家家主,是个很不错的女娃儿,有她做主,魏家不会乱的。” “我哥呢?” 王云光摇头道,“我不知道,求喜一生独来独往,很少跟我联系,自从唐方和法海一战之后,魏求喜便下落不明,或许魏家的人知道,但是我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情我不好开口。” “把他叫出来。”魏柔道。 王云光只好把方巍叫了出来,方巍想不到魏柔会来找自己,魏柔道:“伸出你的手。” 方巍依言,魏柔只看了一眼,冷冷道:“你见过魏求喜?” 方巍茫然摇头,道:“我并未见过前辈。” “你撒谎!”魏柔厉声道,“若是不是我哥传你天罡五雷掌,你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雷种!是不是王云光不准你说的!” 王云光忙道:“方巍得到天雷之力,确实有机缘巧合,但是我可以证明,他真的没有从魏家偷学任何雷术。” “一丘之貉,合伙着来骗我来着……王云光,我生前你骗我,死后,你还这样骗我,有意思吗?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也不是你们两个大男人的对手,方巍你要杀我不过一念之间,又何必骗我?” “晚辈,我对您十分尊重,所以并没有撒谎骗您的意思,我之所以请您出来,只是想解决您和王云光前辈的一段因果,这些年来王前辈为您付出太多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为你……” “付出?”魏柔仰天长笑道,“他为我付出??他当年插进我心口的那把剑现在还在这儿呢?你们看不见吗?” 说完,魏柔一指自己的心口,果然在她的心口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光芒,看上去确实像一把长剑。 魏柔咬牙道:“让我原谅这个负心之人,除非天塌地陷,除非海枯石烂,否则……休想!” 王云光神情一暗,哀伤到了极点。 第四章 贵客来访 方巍想不到魏柔的性格居然如此刚烈,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硬着头皮劝道:“魏前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王前辈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他也受够了惩罚了,我看……” “你的雷种到底是从何而来?”魏柔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方巍纠缠,把话题重新拉了过来。 方巍道:“其实我这雷种乃是道心种雷所得。” “道心种雷?”魏柔不明白,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一切还多亏王前辈所赐。”方巍谦虚道,“如果没有王前辈留给晚辈的那本笔记,晚辈也不可能有今日这番造化。” “这感情好了,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骗到了一块去了,难怪王云光收了你这么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怪物。” “晚辈并没有拜王云光前辈为师,晚辈另有师承。” 魏柔冷笑一声道:“好,说来听听。” 方巍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所有的经过全部对魏柔说了一遍,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快亮了,方巍舔了舔嘴唇道,“两位前辈,天就快要亮了,我看两位还是先回去,到了晚上我们再详谈。” “想不到你……”魏柔叹了口气道,“你说了这么多故事,从头开始都没有停顿过,显然不是临时编撰的,我虽然不知道你几成真假,但是如果你说的故事里面能有一成是真的……也真难为你了……”魏柔原本并非大奸大恶,反而心地极为善良,听了方巍这坎坷的故事,也不由得神情黯然,唏嘘不已。 “是啊,柔儿,我们还是先回去,如果太阳出来了,我们……” “你就这么怕死?!”魏柔瞪了王云光一眼,吓得王云光半截话生生咽了下去。 魏柔白光一闪,冷冷道:“等会再跟你算账!”说完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王云光愁眉苦脸,仰天长叹道:“看来魏柔是不会原谅我了。” 方巍笑道:“我看未必,我看魏柔前辈并没有当真恨上你,她现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要您老人家好生给她赔礼道歉,我相信魏柔前辈迟早会原谅您的。” “迟早……”王云光苦笑道,“迟早是多久。” “前辈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急在这一时半会吗?”方巍含笑道,“至少您已经见到她了,这不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吗?前辈现在最需要是耐心。” “是,我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了,还怕现在这一时半会吗?柔儿一年不肯原谅我,我就等一年,十年不肯我就等十年,一百年……” “前辈放宽心,不会那么久的。” 方巍和王云光又谈了一会儿,王云光这才消失不见。 回到屋中,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了,陈林等人都已经醒来,见到方巍回来都过来打招呼,方巍点了点头,笑道:“从现在到下午两点,谁都不要来找我。我得好好睡一会儿。” 方巍说完就回屋睡觉。到了下午两点,方巍才醒来过来,陈林在门外敲门道:“老七,起来了吗?” 陈林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善道:“有人来了。” “谁?”方巍微微皱眉,大抵知道了是谁。道,“她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陈林道,“这里我已经安排的很隐秘了。玺的人不可能找到这里。” “既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吧。”方巍道,“叫她等一会儿,我洗脸了就出去。” 王小罗在外面不断地踱步,终于忍不住道:“娘,这老七现在是架子有多大,连我们见他都要等这么久吗?娘,我们就不应该来这里!气死我了。”王小罗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水。 姬斯婷皱眉低声叱喝道:“你性子怎么这么急,都你这样的话,还能办成什么大事!” 脚步声响起,王小罗从脚步声就分辨的出来人是谁,和以前不一样,王小罗并没有起身,而是坐在椅子上,连正眼都没有瞧着方巍一眼。 “方七爷。”姬斯婷款款道,脸带微笑。 王小罗气鼓鼓道:“方七爷,现在您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见你一面可是比过去见皇帝一面还难啊。” “姬阿姨,小罗。”方巍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过来了。” “自然是方七爷您的东风啊,试问现在道门中,谁不想借着方七爷的东风吹上一吹啊,道门第一……啧啧啧,方七爷能够屈尊降贵来见我们母子,我们当真是荣幸之至了。” “姬阿姨说笑了,陈林,快给两位倒茶啊。” 陈林笑着倒茶,方巍道:“姬阿姨有什么话就不要绕圈子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姬斯婷左右把方巍打量一番,最后摇头道:“方巍啊方巍,我以前是以我能想到的最大的潜力来揣测你的实力,可是没想到,你还是一次一次给我惊喜……想不到啊,想不到啊,黄老都败在你的手里面了……” “方巍,你真的打败了师父?”王小罗性格毛躁,听母亲说到了这里,把所有对方巍的不满全部扔到了脑后,急匆匆地问道。 “如果黄老真心要杀我,我怕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方巍苦笑道,“那一战有太多的巧合,加上王云光前辈相助,我们才侥幸从黄老手中逃走,道门传言,都是夸大之词,姬阿姨不要往心里去。” “原来有王云光帮忙,那就不奇怪了。”姬斯婷点头道,“你能详细的把那一战的经过告诉我们吗?” 方巍道:“那一战我和王前辈两人拼死相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取胜上了,你现在真要我说我们怎么大难不死的,我还真的说不上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没有脑子了,当时一心就想着冲冲冲,什么都没有想。咦!你们去问王云光前辈吧,他记得最清楚了。” 见方巍不肯说,姬斯婷也不勉强,道:“道门传言,当时你们一战,惊动了雷祖,可是当真?” “是……”方巍这倒不隐瞒,很痛快地道。 “那这就奇怪了……”姬斯婷皱眉道,“雷祖怎么会放过你们俩个人?” 第五章 黄老之位 “可能是看在方巍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上,所以雷祖不屑对我如何吧。”方巍一笑了之。 姬斯婷微微一笑,她知道方巍定是对自己不相信,所以才故意搪塞自己,也不再追问,可是王小罗也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没心没肺之人,皱眉问道:“不对,既然雷祖现身,便不会有人活着,方巍,是不是道门中传言是假的,你又不好见到每个人都解释一次,所以就干脆懒得解释了。对不对?” “是。大概就是这样了。”方巍含笑道。 姬斯婷点了点头,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然,开门见山道:“方七爷,你知道,我姬斯婷不是有很多空闲功夫的人,所以我这次亲自登门拜访,其实还是问你那个问题——我们合作,你看如何?” 方巍道:“姬阿姨,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上次我不是已经说了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只是朋友,不存在超越朋友之外任何关系。”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来一次,我知道你会回心转意。”姬斯婷笑着道,“这次我可是却是有备而来。” 方巍悠然道:“有备而来,我倒要好好听听你的‘有备而来’是什么了。”说完,方巍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不会认为,你真的就胜券在握了吧?”姬斯婷笑着道。 “我从来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估计之外的事情,但是也从来不会妄自菲薄。”方巍道,“不过这一次,我倒是还有那么几分胜算了。” “嗯,七爷有信心是好事。但是我想问七爷一句,杀了黄老之后呢?”姬斯婷道,“黄老乃是道门中的第一高手,这么多年来经营玺,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你说,如果这道门中没有黄老的存在,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方巍愣了一愣,姬斯婷幽幽地道:“这么年来,塔教烟消云散,邪道五脉更是缩着尾巴做人,就连一向势大的湘西祝由,这些年也是偏安湘西一隅之地,不敢走出湖南半步,道门中这么多年来没发生什么大事情,一切平平安安,你觉得这是谁的功劳。” “自然是黄老的。”方巍坦诚道。 “那你觉得,对于那些不想道门大乱的人来说,这个道门,是有黄老好呢,还是没有黄老好。” “就算是没有黄老,也会有另外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你说的另外一个人,是不是指你自己?”姬斯婷看着方巍目光炯炯。 方巍苦笑一声道:“我自问没有这本事。” “那就是了,看来七爷还是自知之明了,也不枉费我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了。”姬斯婷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七爷认为谁可以代替黄老的位置?” “车到山前自然直,方巍没有姬阿姨那份眼力,看得没有那么远,但是我相信,这个世间离开了谁,天都不会塌下来的。” “是天是不会塌下来……但是道门会乱。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姬斯婷满怀深意道,“而道门一乱,一些偷鸡摸狗之徒就会乘势而起,你说,这个局面是上面人愿意看到的吗?” “我知道八大古姓眼可通天,但是我相信这个局面我们自己也会处理好的。”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柳青烟缓缓地从后面走了过来,道,“如果姬大小姐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我看大可不必了,再说了,姬大小姐真的还以为现在的姬家还是过去的姬家,现在的八大古姓还是过去的八大古姓吗?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自从姬斯厉等人围剿黄老不成战败身死之后,八大古姓便是风雨飘摇,人人自危了。只是黄老还没有时间过来料理你们才给了你们耀武扬威的机会!七爷好说话,我柳青烟就没那么好说话的了,识趣的话,把你的尾巴给我夹起来,充什么大尾巴狼,来我们这里装。” “你!”王小罗粉面煞白,便要和柳青烟刀剑相对,一则是因为柳青烟毫不留余地的侮辱自己母女二人,二则是她可以不经通报便擅自闯入这样重要的场合,很显然和方巍关系密切,让她不由自主地把柳青烟视为敌人。 “王大小姐,把你的那些假把式给我收起来,我看在方七爷的面子上不想给你难堪,否则你现在早就已经躺下了!” 王小罗气的差点就要上去和柳青烟打起来,好在方巍适时拦在了两人之间,而姬斯婷也扯了扯王小罗的袖子,低声怒斥道:“把你的家伙给我收起来,这是畜道的高手,你不是她对手!” “畜道柳青烟?”王小罗瞪了柳青烟一眼,冷冷道,“我听过你的名字。” “王大小姐的名字同样如雷贯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畜道不少弟子都是死在你的追杀之下的。” “那些都是屑小龌蹉的人,杀一百万个都不足可惜,你跟他们是一路货色,迟早我也……” 姬斯婷怕两人当场闹僵连忙扯住了王小罗,劝她不要节外生枝,扯开话题道:“七爷,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外人随便进来怕是有些不好吧。” “柳姐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她说话就等于我说的。”方巍斩钉截铁道。 “你!”王小罗气的直跺脚,恨不得上去马上诛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姬斯婷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也曾经想用王小罗来圈住方巍的心,可惜方巍心有所属,但是她从来不反对王小罗对方巍的“一厢情愿”,在她看来,王小罗和方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方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在感情上可以和王小罗相提并论的,如今唐婉已经香消玉碎,只要王小罗对方巍的感情还在,方巍说不定哪天还会回头。 同时,姬斯婷对方巍性格了如指掌,知道方巍不会轻易对任何一个动心。 所以自己女儿现在是方巍爱人最有资格的人选。 姬斯婷笑了笑,对于柳青烟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也对,有柳青烟在旁为你出谋划策,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不过……”姬斯婷话锋一转,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姬斯婷道,“黄老可以死,但是玺不能灭,黄老是黄老,玺是玺……玺的真正拥有者只能是从八大古姓中出来的人。” “我从未奢望过黄老的位置。” “既然这样,七爷为什么不大方一点,把黄老的位置让给八大古姓之人呢?” “想得美。”柳青烟笑着道,“姬大小姐,你的算盘可是打的真好啊。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七爷,你已经重建了塔教,这就摆明了和玺做对,玺中百姓是不可能认可一个塔教出身的人来坐黄老之位的。” “那又如何,规矩可以改的,在纳兰之前,玺中也没有外姓人做上黄老的位置的。” “是,规矩是可以改,但是底线不能突破。”姬斯婷振振有词道,“玺和塔教原本就是世仇,怎么可能让塔教教主来执掌玉玺大印?这一点没得商量。”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奢望黄老之位。”方巍冷冷道。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黄老之位让给一个你我都认同的人呢?”姬斯婷缓缓道,“比如说小罗。” “我?!”王小罗指着自己的鼻子,整个人彻底懵逼了。 第六章 血债血偿 “不行,不行……”王小罗连连摇手道,“我不是这块料,我自己明白。” 方巍沉默了一下,姬斯婷的建议虽然有着明显的私心,但是并非没有可以操作的可能,的确,没有人比王小罗更适合下一代黄老的位置了,第一,他是黄老的嫡传弟子,是自己的师姐,从法律程序上来讲,最为合适,再说了,她是八大古姓出生,黄老如果真的败亡了,那么道门中当真是要乱上一阵子,自己把三教九流的人聚拢起来,一则是为了对付黄老,二则也是为将来考虑,自己手上有这么一批“和谐社会者”的眼中钉,未来谈判起来,也是有了几分筹码。 但是还真的如姬斯婷所言,必须有一个各方面的人都能够接受的人出来主持大局,这个人不会是自己,更不会是柳青烟或者姬斯婷。 眼前的王小罗还真的是各方面都能接受的最佳人选。 虽然这个“最佳人选”看上去总是那么的不靠谱。 “这样……也好……”方巍思考了一下子,缓缓地说出了四个字。 “方七爷!”柳如烟大声提醒道。 “不行,不行,老七,你别赶鸭子上架啊,我,我不想当什么黄老,我……我也不是当黄老的料……娘……你发什么神经!”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姬斯婷笑着道,“相信我们这次一定能够合作愉快。” “嗯。” “这里我们不宜待得太久,就走了,静候七爷佳音。”姬斯婷笑着对着方巍告辞,拉着还要说话的王小罗走了出去。 没走多久,王小罗再也憋不住了,大声道:“娘,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姬斯婷笑着道,“玺中的黄老位置,多少人为了这个地位丢了性命,现在白送给你,你还不要?” “我……我哪是那块料啊,”王小罗哭丧着脸道,“娘,你知道的,我,我根本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轮功劳,这些年来,你为玺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玺中有几个人能够比得过你,论身份地位,你是黄老的第六大弟子,是玺中八姓第一的姬家的嫡传子孙,你不坐这个位置,难道真的要外人来坐吗?”姬斯婷说的有些严厉了,看得王小罗一阵心慌。 “可是,可是……” “放心,娘会帮衬着你的,有娘在,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解决。”姬斯婷柔声宽慰王小罗。 “可是……” “好了。”姬斯婷四下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脸上这才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道,“你真的以为,方巍就赢定了?” “不管谁输谁赢我都不想知道,我不希望他们真的打起来,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师弟……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事。”王小罗带着哭腔道。 “这就是道门法则,为了名誉地位金钱女人,男人各个都可以变成一条饥不择食的野狗……”姬斯婷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方巍就能好到哪去?” “不许你这么说老七,老七是被逼无奈。当日在黑狱的时候,师父还要亲手杀他!” “好了。”姬斯婷叹息道,“小罗,你也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脑子就永远跟七八岁小孩一样,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有事。” “我不瞒你,方巍这次死定了。” “什么!”王小罗讶声道,“你怎么知道,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他。” “我猜的。”姬斯婷平静地道。 “如果黄老当真那么好对付的话,早在七八十年前就被人剁成肉酱了,我承认方巍确实厉害,但是到底还年轻了,你刚才看见他和柳青烟那份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吗?哼!还真的以为黄老那么好对付!” “娘,你说方巍输定了?”王小罗睁大了眼睛,道,“可是这次明明是他赢了啊。” “笑到最后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赢家。” 姬斯婷缓缓道:“黄老一定留着后手,方巍这一次让他安然走脱了,还明目张胆的来北。京,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啊……当年你舅舅他们筹划了多久,我们都以为八大古姓稳操胜券,可是结果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那条老狐狸的对手……至少现在没有。” “不行,我得去提醒方巍,不然他,”说着王小罗便向着方巍的住处急忙忙的走去。 “回来!”姬斯婷厉声道,“小罗,你疯了吗?” “我们得赶紧去提醒他啊。” “他用得着我们提醒吗?”姬斯婷冷冷道,“现在的他眼中,只有眼前的欲望,却看不到身后的万丈深渊。你说什么都是空的!” “不管怎样,我都得提醒他,老七和我从小就玩的最好,他听我的话!” “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姬斯婷怒声道。 “啊……”王小罗双肩一颤抖,回头看着姬斯婷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爹就是被这你最尊敬的师父和你最爱的师弟联手杀死的,还有你舅舅……”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姓王,你身上流的是姬家和王家的血。记住了。不管是方巍还是黄老,都是你的仇人,你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的死去的爹,祭奠你死去的舅舅,祭奠所有死去的八大古姓的前辈!” “你和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之所以和方巍这样,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实力不够,所以我们不得不隐忍,但是我们是姬家的人,是八大古姓的人,从盘古开天辟地就存在的八大古姓之人,世间多少姓氏都烟消云散了,但是我们姬家,却保留了下来,任何人欠我们的,终究是要还的,我们姬家,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姓氏,我们姬家才是玺的真正主人!” 王小罗看着母亲这张有些狰狞的面目,一时间感觉到有些陌生,有些害怕。 “小罗。”姬斯婷用手摸着王小罗的头发,和蔼的道,“在忍一忍,很快,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了。” 第七章 我回来看你了 “你觉得,这次姬斯婷为什么会来找你。”柳青烟的眼睛没有看方巍,眼神有些空洞。 “在很多人看来,我们似乎赢面更大一些,所以很多喜欢投机的人来找我并不奇怪。”方巍淡淡道,“但是这里面一定不会包括她。” “所以呢?”柳青烟终于回头看着方巍,表情中露出耐人寻味的味道,看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尽管比自己小很多,但是柳青烟却怎么也看不腻。 “姬斯婷这次来,明面上是来和我商量善后的意思,实际上是想看看我这面到底情况如何,以便于她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计划?”柳青烟饶有意味道,“你觉得,她看出来么?” “八大古姓始终是玺的中坚力量,这些年来被黄老压得死死的,所以才会做出绝地反击,八大古姓的家主虽然都死了,但是八大古姓却没有完,在玺中他们根深蒂固,所以就算是黄老,也不敢对他们斩草除根。毕竟,很多事情如果做的太绝了,就不好交代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柳青烟徐徐道,“但是在我们和黄老之间如果一定要选择一方的话,八大古姓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未必。”方巍缓缓道,“他们只会站在赢的那边。” “所以姬斯婷来看我们是不是赢的那边?” “嗯。” “他看到了什么结果?” “我们快输了。”方巍嘴角一讪,道,“她一定会这么认为。” “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失去了八大古姓的支持?”柳青烟走皱眉道,“方巍你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一个假象呢?” 方巍苦笑道:“这不是假象,这是事实。虽然我们赢了一局,但是我们胜算依然不大,我们依然是最可能输得那方。” “黄老杀了八大古姓中大量的高手,我相信八大古姓的人对他恨之入骨,我们为他们出头,他们岂不是应该感恩戴德,难道他们真的会背叛我们去重新和黄老合作,然后永远仰黄老的鼻息生活?如果我是姬斯婷,断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是柳青烟,永远独来独往的柳青烟,当一个延绵了千年的大家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面的时候,任何私人恩怨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了,姬斯婷一直以来都试图和我合作,但是我已经反复拒绝了她多次,因为在我的阵营中,我不喜欢出现一个摇摆不定,不安分的因子……这样我还需要用更多的精力来注意我的身后。” “是啊,背后捅的刀子,才真的痛啊。”柳青烟点头认同,“那么刚才你跟他的协议?” “小罗是我的师姐,如果我们真的侥幸赢了,确实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玺的新的主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柳青烟愕然道,“那岂不是把玺重新交给了八大古姓,交给了姬斯婷?那到时候我们该如何是好,兔死狗烹的故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放心……”方巍一字一顿地道,“通常太贪心的人,都活不长久……” “但是我最担心的却不是八大古姓,在我的眼中,姬斯婷不过只是跳梁小丑,翻不起多大的波浪,最多他们就是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最好的结果就是我跟黄老两败俱亡……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的话,我相信整个北。京的酒窖都会被他们搬空的……” 方巍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然后正色道:“这么几个月了,黄老一直没有消息,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你担心的是白起……” “是啊……他怎么会和黄老走到了一起呢?按道理他们应该是生死仇雠啊……还有她……”方巍神情黯然,脑海中不由得浮起商雀的影子。 当年商福临死前将商雀交给自己……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却并没有真正好好的照顾过她……真的愧对那位老人啊。 方巍缓步走了出去,道:“既然姬斯婷能够找到这里,黄老肯定也能找到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见一个故友。”方巍头也不回道,“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会跟陈林联系,这一个月的时间招呼塔教所有人,不要跟我节外生枝。” “嗯。”柳青烟点了点头。 说完,方巍领头走了出去。 三天之后,方巍从大巴上走了下来,看着这条自己已经走过了无数次的那条小路,十几年时间过去了,这里依然还是当年的那模样。一花一草,方巍都熟悉无比,记得读书的时候,方巍每个周末都会从这辆大巴车上走下来,然后走回自己的家中。 开大巴的司机还是过去的那个,只是已经老了很多。他没有认出方巍,但是方巍却认得他。 走过那条熟悉的老路,一条岔路口就在眼前,方巍想了想,走上了另外一条。 左边,去的是方歌吟和自己曾经的家,而右边则是去辰州,祝由世家的魏家。 方巍来到了魏家的后山,后山依然是一片荒凉,已经很久不曾有人祭扫了,这个和自己小时候记忆中的那种盛况已经截然不同了。 果然是人走茶凉啊,方巍心中感叹,自从白起灭了魏家之后,魏家已经近乎于从道门中消失了,除了或许还有人若有若无的记得的魏家那个家主魏慈。 方巍走到了那座熟悉的坟茔前面,和其他的坟墓不同,在座坟墓清扫的干干净净,而且上面还摆满了新鲜的祭品,显然有人刚刚来过。 方巍轻轻地按了一下机关,门开了。 方巍走了进去,并不明朗的长明灯将这条幽暗的甬道照得并的影影绰绰的,在正中间,一个人女人依然跪在那里,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警觉地起身,道:“是谁。” “姑姑……是我。”方巍小声道,“我来看你了。” 第八章 复仇 “是你?”魏慈回头看着身后的方巍,隔了好久才道:“很好。” “姑姑,这些日子,你一直住在这里的吗?”方巍看着这座简陋的坟茔,和魏慈因为常年不见日光而已经变得有些惨白的脸色,心疼地道。 “魏家,败在了我手中,我这么做也不足以赎我之罪的万一,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希望……列祖列宗能多少原谅我一点吧。”魏慈叹了口气道,“你来干嘛?” “来看看姑姑。” “看我?”魏慈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很忙,如果没有正事的话,你还会记得我这个活死人?” “不过不管你为什么来这里,还记得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方巍皱了皱眉头道:“他……有没有来过?” “他来过几次,但是都被我赶走了,我这辈子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所以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魏慈面色凄然,道,“上官是个好人,是我魏慈配不上他。” 魏慈曾经对上官阴阳一度迷恋之极,甚至为了上官阴阳多次和唐婉争风吃醋,势同水火,而现在魏慈提起这个名字,已经没有半点情绪可言,可见她是真的把一切都看开了,甚至包括那些还留在凡尘俗世,但是已经不属于她了的感情。 “姑姑,魏家现在还有传人在世吗?” “有。但是都是一些不争气的小后生。”魏慈笑了笑道,“魏家现在四面楚歌,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也不想把魏家交给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子,算了,魏家就在我手上亡了也好,这样所有的过错就我一个人来承担了,以后到了死了见到魏家的列祖列宗,他们也也就只怪我魏慈一个人了。” “可是魏家作为千年大派,流传了这么多年,万一真的就这么亡了,岂不可惜?” “亡了就是亡了,有什么可惜的。”魏慈凄然笑道,“再说了,现在何止是我们魏家,听说凤凰山也被黄老灭了吧?” “你听说了?” “昨天下山的时候,听别人说了那么一耳朵,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方巍自我解嘲道:“看来我的事,连姑姑你都知道了,估计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了。” “亡了也好,”魏慈道,“这天下原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这些都算是封建余孽了,早该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方巍默然,魏慈虽然说的让人感伤,但是这的确是事实。 两人默契地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魏慈才道:“你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您给做个鉴证。”方巍道,“魏柔前辈……” “什么!”没等方巍说完,魏慈猛地一惊,脱口道:“魏柔,哪个魏柔?!” “正是祝由魏家的前辈魏柔……王云光前辈的红颜知己。” “什么,她还活着?”魏慈有些激动,道,“她还活着?王云光找到她了?” “嗯。”方巍点头,“云光前辈确实已经找到了她。”方巍只说王云光已经找到了魏柔,但是却故意避开了魏柔的生死。 “我要去见她。”魏慈连忙道,“你肯定知道她在那里对不对,带我去见她。” 魏慈有些激动了。 “我已经把她和云光前辈都带来了。” “在哪?”魏慈向着身后望了望,但是方巍确实只有一个人独自前来。 方巍缓缓地把已经收好了的王云光那杆黑色大旗拿了出来,魏慈惊呼道:“王云光的旗?” 王云光这辈子最珍贵的就是这杆旗帜,所谓人在旗在,现在这杆旗到了方巍手里面,让魏慈本能的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方巍缓缓的张开了大旗,很快两道黑烟冒出,王云光和魏柔的声音缓缓地在黑烟中渐渐成型。 “小子,你把我们带到哪里来了,”魏柔冷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魏慈的身上,一时间愣住了。 魏慈浑身颤抖着,嘴唇翕动,眼中的泪水似乎随时可能夺眶而出,虽然她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魏柔,所有关于魏柔的事情全是听家中长辈口口相传,但是当她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她便如此的笃定,眼前的人,一定是魏家的传人。 “噗通!”魏慈猛地双膝跪倒在地上,呜咽道:“姑奶奶,魏慈不孝……” 再也忍不住,在地上悲伤地哭了起来。 “你是……” “这位是魏家现在的家主,魏慈,算起来应该是您的孙儿辈了。”方巍连忙解释道,“王云光前辈应该很熟悉她。” 方巍故意把王云光牵扯进来,便是希望拉近魏柔和王云光之间的关系,希望这层厚厚的冰,能够早日融化。 “魏慈……”魏柔细细地看着地上跪着地魏慈,低语喃喃道,“到底还是出了一个女子做魏家的掌门之人。站起来!” 魏慈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起身,魏柔这才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哭哭啼啼地算什么样子,魏家不管男人女人,都不是孬种。别在外人面前丢了我魏家的脸面。” 王云光干咳一声,神情有些囧然,显然魏柔口中的外人,说的正是自己。 魏柔环顾一下四周,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魏家其他人呢?” “魏家……”魏慈长叹一口气,泪水横流,道,“魏家已经亡了。” “什么……”魏慈不由得粉面一变,厉声道,“怎么回事?” 魏慈转头看着王云光,厉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吃屎的吗?魏家亡了,你就一点点都无动于衷吗?也对,魏家跟你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为我魏家动一动你那金贵的手指呢?” 王云光没来由的被魏柔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但是并觉得难过,反而内心隐隐有些欣慰,至少魏柔现在已经开始‘骂’自己了——当年,魏柔不就是无时不刻地对自己冷面相对,随意责骂吗? “这件事情和王前辈无关,”魏慈道,“如果没有王前辈,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魏家之所以还能保留一点薪火,全仗王前辈出手。” “哼!”魏柔冷冷道,“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够灭得了我魏家。” “是白起。”方巍轻声道,“僵尸中最厉害的白起。” “我管他白起黑起,只要敢动我魏家一根毫毛,我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魏慈走,我们去报仇!”魏柔火冒三丈,全然不顾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灵体,任何人吹口气都可以让她魂飞魄散。 “柔儿,算了,这件事情不是我们现在能够解决的,我看还是……” “你的‘看’还是算了吧……一辈子优柔寡断,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我魏柔没你那么没种!方巍你去不去?” “白起和我还有另外一段过节,我迟早会去找他的。”方巍劝道,“但是绝不是现在。” “一群孬种。”魏柔鄙夷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第九章 因果 人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看得出来,魏柔的性格和她的后代魏慈截然不同,在世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叱诧风云,天不怕地不怕的巾帼豪杰,也难怪眼高于顶的王云光会对她一见倾心,至死不渝。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做好的,对于王云光和方巍这类人来说,脑子才是个好东西。 但在场的人都不敢拂逆了这位大小姐,都不敢出声反驳。 “我哥呢?如果我哥在的话,魏家绝不会沦落成这样子。”魏柔看了魏慈一眼道。 魏慈没有说话,但是用目光斜斜瞟了一眼在正中间的那口棺木。 魏柔浑身一震,脱口道:“我哥是不是已经……” “柔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求喜不求长生,所以……再说了,不也应该早该是一胚黄土了吗?现在强留在这个人世间,不过只是别人不懂的孤魂野鬼而已。”王云光劝慰道。 “哥……”魏柔大叫一声,哪里听得进去王云光的劝慰,飞快的向着那口棺木跑去,但是跑到中途,却被反弹了回来。 “柔儿当心,求喜生前害怕有人骚扰他,所以在这口棺木中布下了祝由阵法,你钥匙强行靠近的话,会有飞灰湮灭的危险!”王云光慌张地道,飞了过去,一把抱住魏柔。 魏柔把王云光一脚踢开,厉声道:“滚开,别用的脏手碰我!” 魏柔看着这口棺木良久,她也知道,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缓缓开口道:“我哥是什么时候去的?” “已经三十多年了……”魏慈恭谨地道,“我当时年纪还小,当时爷爷把魏家家主之位传给我之后,就走了……他走的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那就好……”魏柔长叹一口气道,“他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能够有个安分的……”忽然间魏柔想起了什么一样,厉声喝,“你奶奶是谁,是不是那个凤凰山上的妖精!” “凤凰山上……”魏慈茫然摇头,“奶奶很早就已经过世了,听说是生我爹的时候难产过世的,后来爷爷就一直没有续弦,但是自从和那以后,爷爷就很少回家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魏柔冷哼一声道:“肯定是那个狐狸精,不然……” “柔儿,都是过去了很多年的事情,你又何必揪着这些事情不放呢?再说了,我们都已经是两世为人的鬼了。” “哼,你当然开心了,魏家的后生晚辈不知道,你肯定知道,说,是不是凤凰山上的那个妖精!” “算……是吧……” “那就是了。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也包括你,小娃儿!”说完,魏柔狠狠地瞪了方巍一眼,方巍无故躺枪,哭笑不得。 在洞穴里面,魏慈等四人谈了很久,大多数是魏家这些年来的往事,魏柔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细细的询问,特别是关于魏求喜,更是每一个细节她都要向魏慈了解的清清楚楚。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久,听到王云光拼死从白起的手里面拯救魏家的香火,魏柔才稍稍对王云光有了一点好脸色,王云光则是兴奋莫名,自己和魏柔之间的过节,看上去有弥合了不少,连旁边的方巍都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魏慈和魏柔还有很多话说,趁着这当口,王云光把方巍叫了出来。 虽然洞中无岁月,但是方巍知道,外面已经天黑了。 “前辈。看得出魏柔前辈已经有意思和您冰释前嫌了。” “也许吧。”王云光今天的心情因为魏柔的关系特别好,和那个平日里整日哭丧着脸的老人截然不同,笑着道:“这还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想办法把他带到这里,怕是她也没有那么轻易肯原谅我。” “魏柔前辈心里其实一直都有前辈您的,连我都看出来了。” “好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谈了,现在谈谈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 “唐方的女儿。”王云光笑着道,“想过见他吗?” “唉,她现在只有一缕残魂还留在红灯照中,一旦放出来定然是飞灰湮灭,在我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我还需要等待,再说了现在我自身难保,更没有能力保护她。” “放心,好事多磨。”王云光安慰了方巍一句,接着道,“黄老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说真的,我还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起。”王云光道,“白起忽然站在了黄老这一边,你不觉得蹊跷吗?” “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心中的一个大疑问。”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白起已经彻底的被黄老控制住了。他的巨阙,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份杀气。” “您也感觉到了。”方巍点头道,“可是,黄老用什么办法能控制住他呢?” “玺中能人无数,加上多年来对僵尸专研极深,黄老能够控制白起不奇怪,但是我更担心的是那个女娃儿。” “商雀?”方巍长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商雀落在黄老的手中,这是你的疏忽,也有可能成为你的致命伤。”王云光正色道,“别忘了商雀的真实身份。” “判使。”方巍点了点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判使到底是什么存在,但是的确如果黄老利用商雀来对付我的话,我确实下不了手。” “是啊,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除了胜败,其实还有更多我们应该在乎的东西,可惜我当年年轻,一心执念要铲除法海,其他什么都顾不上来,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年多么的幼稚可笑……”王云光牵动嘴唇,道,“这几十年的孤苦,也许就是上天给我当年不懂得这个道理的一种惩罚吧。” “前辈……” “好了,不用劝我了……”王云光摆了摆手道,“说说你,这次你击退雷祖,确实让我大感诧异,当时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方巍苦笑道。 “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对抗雷祖,即便是白日飞升的大罗神仙也不例外。”王云光笑着看着方巍,道,“我很奇怪,你们判师到底是一种什么存在。” “前辈见过判师吗?” “见过,而且还很熟。”王云光道,“那个判师的能力远在你之上,但是即便是他,也绝对没有对抗雷祖的实力,所以,你真的让我对判师有了重新认识。” “侥幸而已。” “侥幸?”王云光笑着道,“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侥幸的,一定都有他的因果。这些天我也在苦思这个问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祖应该是有意放你一条生路,而且把他的雷种赐给了你。” “有意的?”方巍一愣,毕竟能够击退雷祖他嘴上说侥幸,但是心里面却是把他当成平生最为得意之事,现在在王云光口中居然成了侥幸,让他一时间有点尴尬了。 “你一定在想,雷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是啊?” “天道难测,但是凡事皆有他的因果,如果说唐方是这个因的话,你应该就是这个果了。所以的一切应该是始于唐方,而终于你方巍。” 方巍愕然,道:“还请前辈解惑。” 王云光轻轻一笑道:“好,我试试解开这个结。” 第十章 天意 王云光微微一笑,忽然搓掌为刀,一道白光从指尖电射而出,猛地刺中了在前面的那颗大树,树木一阵木屑纷飞,很快,一个大字在树上铁钩银划的出来。 唐方借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看,正是一个“悟”字。 王云光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若是他有肉身在,那这样的动作便如同喝水吃饭那般简单,现在他不过只有灵体存在,按照常人熟悉的说法就是,他已经是一个孤魂野鬼了,孤魂野鬼,飞天遁地,日行千里对于他们这种无形的灵体来说,并非难事,但是这在树上留下实打实的字迹,对于人类就算是三尺稚童都能做到的事情,对于孤魂野鬼来说就难于登天了。 何况还是这种凌空留字的本事,已经超出了一般孤魂野鬼能够做到的极限,可见生前的王云光是人类中的翘楚,就算死了,也是“鬼”中的异类。 “看得清这个字吗?”王云光笑着道。 “嗯。”方巍点头。 “看得懂吗?”王云光又道。 “嗯。”方巍点了点头,但是旋儿皱了一下眉头,苦笑一声道,“晚辈不敢妄自尊大。” “嗯。”王云光欣慰的点了点头,“人的一生,都活在这一个悟字上,而我们修道之人,穷尽一生,也只是为了这个字而奋斗,有的人悟了,白日飞升,永生不死,有的人悟不透,便跌入凡尘,蝇营狗苟地过活一生,然后跌入轮回之中,等待下辈子上天给自己的命。” 王云光顿了顿,继续道:“可是,那些白日飞升的家伙们,就真的悟透了么?那些在凡尘中庸庸碌碌之辈,其中就真的没有一人能够悟透吗?” 方巍道:“道只是古人为了方便而使用的一个名称,简而言之,道只是一个名称,只是一个字,而不是道的本质。它本无名,你的道可以是凡尘俗世中的天伦之乐,可以是刀兵争锋中的制霸天下,,也可以是心如止水,追求天人合一的境地,这些都可以称之为道,且没有谁高谁低之分,但是如果真的去追求,不管是追求荣华富贵还是白日飞升,都已经误入歧途了,因为道就是道,你求之不得,去求的话,就只会心生魔念,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云光顿了顿,有些惊异地看着方巍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能有这么透彻的见地,倒是我小瞧了你,但是这道理,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王云光眼中露出了追思的神情,道:“我做不到,如果我做到了,也就不会成为今天这样子了。” 方巍道:“前辈忠于自己的情感,同样也是在修道,大道万千,只是前辈走的路和别人走的不一样罢了。” “你不要抬举我了。”王云光苦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但是真的能够悟透这个道字的,我平生仅见只有两人。” “唐方和法海?”方巍试探着道。 “不错,唐方和法海确实如同万事万物的两种极端,法海是由得到舍,他先后悟透了佛道魔三家,成就了前无古人的自身成道之体,更难得的是,他当能够拥有一切之后,却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舍去,七情六欲,六道轮回,世间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不值得一提了。” 方巍苦笑一声道:“如果这样的话,和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又有什么区别” 王云光道:“但是唐方则是和他截然相反,他从来不主动修道,所有一切都从不刻意追求,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困了就睡,这样在我们这种刻板的修道人眼中,根本就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修道的修道之人,却达到了我们这些所有修道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当然,你可以说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从一出生便有了异于常人的赢勾之体,但是赢勾轮回多少辈,世间产生了多少赢勾血脉,真正能够摆脱赢勾血脉而自成一道的人,也只有这俩个人了。” “所以我们修道不可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尊大,你是判师转世,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在修道路上比一般人多跑了三百里了,但是这三百里对于你来说是轻松的,但是到了接近终点的最后三百里,你的判师之体不仅仅不会给你带来裨益,而且会成为你更进一步的最大桎梏,你走得会比一般人慢很多,过程也会比一般人痛苦很多。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方巍点头,他明白,自己现在所能达到的境界,已经超过了往日无数的判师,可以说已经到了判师的顶点了,再想往前进一步,难如登天。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利弊相当,自己已经从自己判师之体上受了无数好处,而至于坏处,也会接踵而至。 除非他现在满足了,停滞不前。 或许对于一般的判师,能够达到现在的境界,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他不满足,因为现在对于他来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每耽误一天,就会在再次对上黄老的时候,少了一分胜算,接近一分死亡。 王云光专门找他出来,用这段话点醒自己,其实就是在告诫自己切记自己骄傲大意,心生骄横,所以才会旁敲侧击来敲打自己,方巍心中不由得一暖,感觉到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关切之心。 “可是,我该如何去做呢?”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何其之难啊。”王云光幽幽地道,“你是判师,判师是没有师承的,一切都只能靠这个字……” 说完,王云光指着那树上的一个“悟”字。 “如何修行只能靠你自己了。但是你可以从那一丝雷力上下功夫。”王云光道。 “天雷?”方巍皱眉,这一丝天雷,他已经研究了很久,可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不同之处,反复几次,方巍都已经有些沮丧,甚至认为这一丝天雷对自己来说根本就一无是处。 “不是这一丝天雷,而重要的是,为什么雷祖会把这一丝天雷赐给你。” “这就是天意。”王云光平静道。 “你需要悟的不是判师的秘密,不是雷力的秘密,而是天意。” 第十一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天意?”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前辈,方巍愚钝,还请前辈明示。”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天意也发现这个轮回中的破绽,所以想借你之手弥补这个破绽?” “破绽,轮回还能存在破绽?”方巍愕然。 王云光道:“当年盘古开天辟地,鼎立轮回,就算是盘古这等大能,创造的轮回依然存在破绽,导致当年差点天地颠倒,六道全部毁于一旦,若不是女娲娘娘只手补天,重新稳定了六道轮回,怕是就不会再有世间,不会再有你我了。” 王云光看着方巍道:“而你,就是这轮回破绽的弥补之人,所承担的命运和的当年的女娲娘年一样。” 方巍摇头苦笑道:“为什么是我。要知道六道中判师是最不受天待见的,我们从出现开始便背负着逆天的原罪。” “那是过去。”王云光一字一句道。 “请前辈指点迷津。”方巍恭谨地道。 “其实很简单。”王云光道,“物极必反。判师乃是不堕轮回,自有自己的一套轮回规则,偏偏又存在于人道。忽远忽近,捉摸不定,原本是六道中最不受欢迎的判师,却偏偏成为了弥合这六道破绽的关键所在。” “前辈。”方巍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大声道,“你是说,如果这破绽无法弥补的话,那岂不是……” “不错,我如果推测的不错的话,唐方也同时感觉到了这轮回的不稳定性,甚至有毁于一旦的危险。” “毁于一旦?”方巍气粗了,问道,“前辈口中的所谓‘毁于一旦’是什么一丝。” “就是轮回中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包括天地,时间,六道中轮回的所有生死之灵,都将化作泡影。” 方巍惊呼道:“那岂不是世界末日……” “不错,正是末日,而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我相信正是唐方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些年才会频繁的来寻找判师,当年的易神灵,现在的方巍,都是他最后的希望,易神灵心术不正,自取灭亡,而现在唐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我能做什么?”方巍想不到事件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当年唐方就不能创造一个稳定的轮回……” “一个轮回的创立,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当年盘古大人也用了长达万年的准备,才准备开天辟地,而唐方当年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创造出一个轮回……不论唐方和盘古的自身实力,单单是唐方在仓猝之间创造的这个轮回能够保持这么久,就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那……” “我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上天也察觉到了这轮回的破绽,所以才会假借列雷祖之力,将那一丝天雷之力赐给你,而这一丝天雷,就将是你弥合这个轮回破绽的关键所在……” “方巍,你身上的任务之重,已经超过了你的认知范围……我知道,难为你了……但是现在除了你……我们再无第二号人选了。判师难得……我和唐方都没有时间再等待另外一个判师的来问道了。” 方巍的脸色一连变了三变,最后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王云光道,“如果你一旦弥合了这个这个轮回的破绽,你的地位就会上升和唐方一样,成为创世之人……而这个轮回……只要是在这个轮回中存在的,无论是人妖鬼怪,你都可以让他们一念而生,一念而没。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懂么?” 方巍愕然了,惊声呼道:“那岂不是……唐婉……” “原则上是有这种可能……你不仅仅能够复活她,还有我和魏柔。甚至……”王云光看着方巍,道:“还有你的爷爷。” “啊!”方巍整个人惊呆了,王云光这番话实在是太震撼了,如果自己真的做到了,岂不是……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见到自己曾经永远见不到的人还重要,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心中永远难填之恨烟消云散更让人兴奋? 这……这也太爽了吧。 方巍瞬间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兴奋之情,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轮回稳定下来,弥合这个所谓的轮回中的破绽,然后…… “但是,这可能会附带一个更为苛刻的条件。”王云光声音一肃,道,“那就是你……” “我,我怎了。” “你一旦做到了这一切,就已经不属于这个轮回而高于我们现在的这个轮回的存在。打个简单比喻,如果我们活在二维世间,而你就存在于第三维的空间,你虽然能够感应到我们每一个人的粗壮奶,但是我们……却永远感应不到你的存在……” “简单的说……你就是将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懂么?”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方巍从头凉到了脚跟,一悲一喜之间转圜是如此之快,连他自己都来不及适应这一切。 “也就是说,你可能和唐方一样,将用你永世的孤独,来换取我们的平和……当然我嘴里的孤独只是我这种层次和修为的人的认为,就像一只蚂蚁永远不懂人类怎么想,而我们人类又怎么可能懂得上帝的心思。” “那我和婉儿?”方巍支支吾吾地道。 “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王云光看着方巍满脸的失望,也不禁有些心有不忍。 “真的永远不可能……不可能在一起了吗?”方巍轻声重复着,眼神木讷,但是又希望从王云光嘴里听到另外一个答案。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王云光。 “她可以重生,甚至你还可以抹去那些让她不愉快的记忆,她可以重新在世间生活,和所有人一样结婚生子,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最后在儿孙绕膝,享尽了人间天伦之乐后,安详的离开……但是她永远,永远都不会记得,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有你的存在……” “难到就没有双全之法吗?” “世间难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王云光轻轻的摇头,“依我现在的道行和眼界……没有。” “以你的道行和眼界……”方巍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希望,道,“如果我弥合了轮回,成为了轮回主宰之人,也许能想出办法呢?” “也许吧。但是……盘古和唐方都不曾做到过。”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方巍喃喃自语。 “你仔细想想,我不打扰你了,很多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决定,我们都帮不了你。”王云光拍了拍方巍的肩膀,留下方巍一人独自苦思,自己飘然入洞。 第十二章 存在还是死亡 be r nbe has a quesn。 存在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月色清朗,那一弯新月,还是如同一开始一样,一直存在在半天之中,似乎永远都会存在。 这是在往日方巍的眼中,所见。 但是现在,看着这一弯新月,方巍似乎随时可能感觉到它会消失。 就像春天中开的最美的花,冬天里落得最美的雪,就像初晨之时最灿烂的朝阳,以及,世间无数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碌的蝇营狗苟的众生。 花会凋谢,雪会融化,朝霞也会很快变成夕阳落入海平面之中。 而天地间那些众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来。 方巍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世间融为一体,喜怒哀乐,都因为这个世界的变化而存在,又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个世间完全隔绝开来,游离于所有悲欢离合之外。 这……种感觉,是……判吗? 存在于这个世间中的,一个孤独而又灿烂的神。 存在还是死亡? 问的不仅仅是四百多年前的哈姆雷特,同样拷问的是现在站在湘西魏家祖坟中,孑然一身或即将孑然一生的方巍。 方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再次回头看着那树上王云光刻着的那个悟字,喃喃低语道:“前辈,就算是我悟透了,又如何?我能够给的,我全部都能给,但是我想要的,谁又能给我,哪怕是一分,一毫?” 一定还有第三个选择,不是么?方巍看着已经渐渐鱼肚白的东方,满怀心事地走了进去。 魏慈和魏柔这对阴阳相隔的魏家传人还在攀谈,这几十年间丢失掉了的记忆,魏慈似乎希望在一天之内全部找回来,关于魏家的一切,她都需要事无巨细地全部了解。而王云光则呆呆地站在远方,看得出,他和方巍一样,同样满怀心事。 方巍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上前道:“姑姑,魏前辈,王前辈。早上好。” “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存在早上和晚上了。”王云光含笑走上前去,丝毫没有询问方巍想得怎么样了,就像两人在坟外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怪物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大坏蛋也这样,小坏蛋也这样。”魏柔嘟囔了一句,她对王云光的性格了解得很,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向别人吐露心思的人,而且她对方巍和王云光之间发生过了什么,也丝毫没有半点关心,她眼中只有魏家,已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魏家。 魏慈不理俩人,回头又对着魏柔接着道:“所以,这里面是我哥,不会错了?” “嗯,正是爷爷。” “我要开棺验尸。”魏慈道,“我不信我哥哥那么容易死。” “不行!”王云光连忙阻止,道,“魏求喜在这个棺木上加上了禁制,我和你都没有肉身,一旦开棺验尸的话,我们都会有灰飞烟灭的危险,我不同意。” “所以,王云光你生前怂,死后也怂对不对?”魏柔鄙夷地看了王云光一眼,冷冷道,“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般的存在了,这个世间还有谁比孤魂野鬼更加可怜。魏慈,你开棺,我反正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的,灰飞烟灭又怎么样,只要能够看到我哥一眼,就算是我不堕轮回,又如何?” “这……”魏慈有些为难,求救地看着王云光,王云光有些尴尬,魏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魏求喜是何等修为,他为了防止死后被人挖出尸首,肯定下了很厉害的禁制,一般即便有肉身的修道之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自己和魏柔? “我试试吧。”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巍忽然道,“我可以布下一个雷池,而姑姑和两位前辈可以站在雷池中,只要不出我的雷池,我相信应该问题不大。” 王云光微微思索了一下,方巍的方案虽然还是有些冒险,但是并非不可以一试,点头道:“如果能有几张阎王纸加持,我布下咒决,倒是可以稳定住雷池的反噬,只是……” “我这里有。”魏慈忽然道,“我魏家还留着几张。” “什么级别的。” “金色的,黑色的都有。”魏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魏家虽然已经破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始终还是比马要大的。” “金色的足够的。”王云光点了点头道,“方巍,你现在以九玄之祖的名义定下云篆,再配以龙章、凤文,书‘晔媸袷橹懔隳袼’七文,试试。” 方巍微微一愣道:“不用雷篆?” “云篆。”王云光道,“云雷相生,定有奇效。” 方巍当然在符咒印器四门修为之上,比之王云光拍马难及,连连点头道:“我试试,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王前辈随时指点。” 说着,方巍接过阎王纸,再上依着王云光的意思定下了雷篆,王云光颔首道:“天门开得巧,鬼路绝得妙,看得出你小子在这上面还是下了点功夫的,我当年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未必能够书写这么漂亮的符文。” 方巍微笑道:“前辈过谦了,前辈乃是天纵英才,当年祝由中的少年英豪,我这点道行在前辈面前班门弄虎了。” “无耻,还开始互相吹捧起来了。”魏柔冷笑一声,两人同时老脸一红,颇为尴尬。 方巍大叫一声道:“前辈,你们三人都站远一点,各自站好位置,我要布下雷池了。” “好。”三人都是道门中的高手,自然明白这雷池非同小可,分别选择站定了最好的方位,忽然王云光道:“柔儿,你站在我这里来,天坎位置稍微好点。” “谁稀罕,我偏要站地阙。” 王云光又碰了一鼻子灰,但是这一次却丝毫没退缩,固执道:“柔儿,过来。” “哼!看在我哥哥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魏柔说着就和王云光换了一个方位。 其实这天坎地阙,虽然天坎比地阙稍微要安全那么一点点,但是当真出了问题,这一点点的安全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王云光也宁可得罪魏柔,也不愿意退让半分,看得出王云光是打心眼里面,对魏柔无微不至的关心。 “前辈,都站好了吗?”方巍朗声道,“那晚辈就要布阵了。” “开始吧。”王云光再次确认了魏慈和魏柔的安全,点头道。 方巍双手捏决,顿时电光闪烁,以他现在的对雷力的理解,布下一个困鬼的雷池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是他依然小心翼翼,生怕伤了王云光和魏柔半根毫毛,雷电闪烁之间,将三人围在当中,方巍又将符印打出,为三人的安全加持。 做完这一切,方巍才将目光投向了魏求喜的棺木。 这个让他几次来到这里,都心生异样感应的棺木。 这棺木中躺着的前辈,生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第十三章 魏家有灵猫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靠着棺木前进。 这些生前风光无限的大人物,肯定生怕死后有人对自己的棺材打注意,而依他们的本事,一般修道之人肯定会被他们算的死死的,莫说开棺,就算是靠近棺木,怕是都会有性命之忧。 方巍熟悉这口棺木中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靠近。 当日,在遇到冉闵的时候,那份生死一线的感觉方巍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魏求喜虽然比不上冉闵那种帝王之棺,但是魏求喜在道门中摸爬滚打多年,肯定对盗墓之人的心思拿捏的更为准确,所以,开这个棺木,比之开冉闵的棺木,还要恐怖,还要危险。 谁知道,开棺之后,里面会蹦出一个什么怪物? “方巍!”魏慈心中记挂方巍,不由得开口提醒了一句,“当心。” 方巍摆摆手,打出一个“k”的手势,示意自己没事,但是为了保险,他吐出了杀生刃,拿在手上,以防不测。 方巍一步一步地向着棺木靠近,而在雷池中的三人也是紧张到了极点,除了王云光知道方巍的性格和本事,稍稍放心,但是目光还是全部定在他的身上,一瞬不瞬。 方巍走到棺木前,用手轻轻地在棺木上按下,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似冷又似热,无法用言语形容,玄之又玄。 方巍准备妥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推开了棺木。 “嗷呜!”忽然一声声音从棺木中传了出来,方巍当下有准备,身形急退! “怎么会这样?” 方巍想得到,在棺木中设有无数精巧的机关,只要人一靠近就会被机关射中,也想过棺木中藏有无比剧毒的毒药,遇风便散开,避无可避,甚至,从这个棺木中跳出无数只僵尸都不足为奇。 但是方巍怎么样想不到,在这棺木的上沿上,居然站着一只活着的猫。 没错,方巍没有看错。 一只浑身雪白,乖得如同宠物一般的灵猫。 没错,方巍没有听错。 刚才那声如同雷鸣般的声音,也是从这灵猫的口中发出来的。 那只灵猫跳上了棺盖,警惕地看着方巍。随时准备过来和方巍“厮打”但是那只猫的模样儿实在是太过于可爱,让谁都忍不住去摸摸它的头,去挑逗它一番。 但是方巍是何等经验丰富的道门之人,知道这越是表面上越是人畜无害的东西,可能危险系数就会越高,而且在这密封的棺木中能够几十年不死,甚至一出来就活蹦乱跳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宠物”。 魏求喜把这只灵猫作为守灵之物,绝不会一时兴起。 “前辈,你认得此物吗?” 方巍没有回头,两只眼睛不敢从这只猫身上离开一下子,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这猫偷袭了。 王云光和魏求喜乃是旧识,但是这只猫他也没有见过,默默地摇了摇头。 “好。”方巍点头,想要靠近,想要去见魏求喜的尸首,这只猫是绕不过去的,方巍手中杀生刃亮起,而那只猫仿佛也感觉到了方巍的“杀机”,眼睛一蹬,吹毛瞪须,叫声在这墓室中刺的人耳膜生疼。 “姑姑,”方巍问道,“这只猫跟魏家没有干系吧?” 魏慈摇头道:“魏家不养猫,我也没有听过爷爷有过这么一只猫。” “那就好。”既然和魏家没有关系,方巍也不用照顾魏慈的感受,一刀向着那只白猫砍去。 那只白猫又叫了一声,张开嘴,忽然两道雷电从口中喷了出来。 这只猫居然能喷雷!! 任谁都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这等奇物,方巍原本这一刀便只是试探,一击击去,见那白猫还击,连忙一个翻身,堪堪避开。 在看地上,居然被这道雷电砸出一个寸深的大洞。 若不是方巍“风云九遁”炼就了一身敏捷到了极点的身法,换做一般人还当真想不到,即便是想到了也不见得能够避得开。 若是这道雷电是砸在了一般人身上,那肯定就是非死即伤了。 想不到魏求喜还有这等灵物守灵,难怪可以将棺木堂而皇之地放在这里了。 试问方巍是什么身手,连他都对这只白猫忌惮三分,换做平常的道门中人,那不是只有两个字形容了吗? 找死! 方巍斜眼看了一眼那雷电砸出的坑洞,低声喃喃道:“一寸三分吗?” 说完,手中杀生刃再起,一道虹光吐向白猫,这一次,方巍似乎不打算留半分余地。 那只白猫通灵,岂能不知道这杀生刃的厉害,顿时一个猫腰跳了三米多高,不敢和杀生刃硬对,躲开了杀生刃,再次张开嘴,喷出一道雷电。 这一次方巍没有闪避,反而伸出另外一只手,只见他手上的雷电骤然出现,滋滋之声不绝于耳。单手一把把这道雷电抓到了手中! 徒手抓雷! 不仅仅这只白猫吓到了,就连在场的数人,也想不到方巍居然这么大胆。 方巍将这道雷电抓住手中,反手一抽,将这道雷电搓成一道电光,啪的一下,打向那只白猫。 那只白猫还跳在半空之中,根本无法再次辗转腾挪,躲开方巍这一道雷电之鞭。 “啪!” “嗷呜!” 那只猫被这雷电击中,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呲牙咧嘴,显然疼得不轻。 方巍再次挥舞那只鞭子,再次抽到了白猫的身上。 白猫疼得哇哇大叫,但是眼中还是浮现出不服气的神情。 “慢着!”忽然王云光想到了什么一般,大声喊道。 方巍闻言住手,那只猫斜眼拿着方巍,似乎想偷袭方巍,但是又对方巍手中那只雷电之鞭极为忌惮,倒在地上,呜呜不绝。 “我大概猜到了魏求喜弄得什么鬼了。”王云光道,“魏慈,摄魂铃是否还在你手上。” “嗯。“魏慈从腰间卸下了摄魂铃,但是不知道王云光忽然要摄魂铃干嘛。 “你走出去。”王云光道,“这只猫是不会伤害你的。” 魏慈相信王云光,举着摄魂铃出去了,然后依着王云光的指点,轻轻地摇动手中的摄魂铃,果然那只猫回头,仿佛遇见了亲人一般,对着魏慈亲昵地叫着。 魏慈见这样,胆子也放大了不少,弯下腰主动抚摸着那只白猫的毛发,而那只白猫则亲昵地在魏慈的脚底下轻轻地蹭着。 “方巍,”王云光笑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估计是魏求喜早已经算到了终有一日,他死后依然会派上用场。这老东西,呵呵,呵呵……” 方巍有些不明白了,问道:“前辈,这怎么讲。” 第十四章 落叶尚需归根 王云光的眼睛放着光芒,喃喃自语道:“当真是天不灭魏家,魏家失踪了多年的雷种,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雷种?!”魏慈愣了一愣,忽然似乎什么都全明白了,对着方巍大声呵斥道:“原来你小子一直在骗我。” 方巍也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西洋镜居然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拆破了,脸色囧然,道:“姑姑,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魏慈一时间怒不可遏,怒声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你就是一个大骗子,亏我还这么相信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云光一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魏慈气鼓鼓地道,“他当年骗我已经为我魏家找到了雷种,用雷种骗取了我的信任,作为他重返祝由的晋身之姿,当时我因为自己是女流之辈,没有办法修炼真正的天罡五雷掌,所以……就让他把雷种交给你,让前辈你替我魏家保存,传给我日后我魏家有能力的后人……原来一切都是这小子在胡诌,我真的是有眼无珠,居然会相信你。” 方巍被魏慈当面拆穿,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了,嘿然道:“当时因为是因为权益之计,所以……姑姑,我也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安好心!”魏慈厉声喝道。 王云光皱眉道:“方巍,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方巍只得硬着头皮道:“前辈,晚辈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道门风声鹤唳,白起对祝由虎视眈眈,而且黄老也有动魏家的心思,所以我不得不插手,以我的身份来争取姑姑的信任……” 方巍摊手道:“你也知道,因为过去的原因,姑姑不可能再相信我了,所以我只好炼出一个雷种来,谎称已经为魏家找到了失传多年的雷种,这样至少能够争取姑姑一丝信任。” “这么说来,那个在鬼市中卖雷种的桥段,也是你安排的。” “嗯。”方巍不否认点了点头道,“只有这样,姑姑才能够相信我。” “那么那个人也是你安排的,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方巍,你的心机好重,连我都被你骗了。” 方巍道:“是姑姑性格直率,不像我这样一肚子的坏水。” “你也知道你一肚子的坏水,你们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魏柔冷冷的道。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追究了。”王云光轻声咳嗽,以全场之中我最大的姿态,为雷种事件做了最后的盖棺定论。 “怎么可能不追究了!”魏慈和魏柔同声道,“雷种乃是我魏家传世至宝,有人伪造我魏家雷种,这件事情我魏家无论如何也要追究到底!” 王云光老脸一红,看着方巍,一副分明是“老人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方巍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姑姑的乃是菩萨心肠,对我从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我当真要返回祝由,即便是没有雷种,姑姑也会原谅我的。” “哼!少来这套。”魏慈见方巍这么说,怒气稍减,但是内心还是愤愤,她气的倒不是方巍如何狡猾多诈,而是自己被一个后生晚辈当着猴一样耍的团团转,面子上多少挂不住。 因为她知道,方巍无论手段如何,但是内心还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当年一个人拼着必死的信念保护自己,力抗白起了。 “前辈,你说这只猫就是雷种?”方巍眉头一皱,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果然魏家一老一小立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这只猫上。 “应该是了。”王云光点头道。 “雷种不是已经失踪多年了,为什么会留在这里,难道是爷爷……”魏慈皱眉道,“他是故意将雷种藏在这里,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将祝由宗主之位传给了你,而你乃是女流之辈,不可能修炼这纯阳至刚的天罡五雷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想看,如果这雷种留给了你,那么现在会在谁的手上呢?” 魏慈深吸一口气道:“那黄老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我魏家,夺取雷种……那我魏家恐怕早就亡了……” “是啊,如果雷种在黄老手中,那么他的神宵正法将再无破绽,那么我们,不只是我们,世间任何人,包括四恶十罪七人众,都不再是他的对手……”方巍也心有余悸道。 “所以这正是魏求喜的聪明之处,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把这雷种带入了棺材之中。”王云光叹息道,“魏家没有了雷种,就等于失去了在道门中执掌祝由一脉牛耳的机会,魏家这么多年的衰败原来早就在你爷爷的预料之中。” “如果魏家保留了雷种,那怕是不仅仅只是衰败,而是亡族灭种了……”魏慈凄然一笑道,“至少现在,我们魏家还能够苟延残喘。” 墓穴中一阵沉默,在场的人,包括方巍,都是祝由出身,莫说王云光看破红尘,莫说方巍事不关己,但是当真谈论到祝由生死存亡的事情的时候,祝由弟子身体里面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使命都会显露出来。 无论选择了什么路,无论在自己的路上走了多远,但是回头的时候,看着来时的路,他们依然是从湘西大山里面走出来的祝由弟子。这点将永远烙印在他们的心里面,时间与岁月都抹不去。 落叶尚需归根呵! 祝由四脉,王家是彻底亡了,而魏家,现在只有魏慈一个女流之辈在勉力维持,方家……方歌吟过世之后,便再无一个可以执掌全局的人物出现,虽然现在的方巍如日中天,可是谁只是把他的身份当成是曾经的黄老关门弟子,或者是现在的人间阎王,谁还真的记得,他还是祝由弟子? 至于邬家……邬立德无德无良,败亡只是迟早之事。 曾经祝由中传诵的那些大英雄,现在都已经化作了一胚黄土,曾经传诵的那些叱诧风云的故事,可能后代都不会知晓。现在的祝由,当真是自立派以来,最为萧瑟,最为孱弱的一代了。 好在,人在,雷种在。 天不亡我祝由! 第十五章 祝由基业 在场的四人,目光均锁定在这只憨态可掬的白猫身上。 “魏慈。”忽然王云光正色道。 魏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若我以祝由中长者的身份,请求你魏家一件事情,你可曾愿意答应。” 魏慈点头道:“前辈尽管吩咐。” “我不答应。”魏柔忽然阴声插口,“别忘了魏家还有我在。” “魏家家主现在是魏慈,按照祝由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家主的命令,即便是你魏柔在魏家辈分远高于家主,魏家的事情,也只有魏慈一个人说了算。” 王云光说的十分甚重,倒是把魏柔吓了一条,嗔道:“你凶什么凶!” 王云光振声道:“我要你把祝由宗主之位传位给方巍,你可愿意?” “啊,魏家宗主之位向来只有我魏家的人才能担任,就算是唐方也是因为,也是因为……反正我不同意!”魏慈还没有说话,魏柔已经率先出言反对了。 王云光没有理会魏柔,两只眼睛看着魏慈,等着魏家这一代宗主的答复。 魏慈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地道:“祖训不可违。” 王云光没有再劝,只是长叹一口气道:“可惜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他不在我。”魏慈忽然话锋一转,道,“我曾经希望收他为我的义子,并将天罡五雷掌传给他,很可惜,他拒绝了。” “有这种事情?”王云光皱眉问方巍。 方巍点头,魏柔有些不信,道:“你居然,你居然不想学天罡五雷掌?世间居然有人不想学天罡五雷掌?方巍啊方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和王云光一样阴险毒辣的小人,可是现在……你小子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非我之物,取之有愧。”方巍振声道。 王云光慢条斯理道:“那是因为你知道,魏家的天罡五雷掌需要发挥他的真正威力,还需要和雷种配合使用,而光有天罡五雷掌而没有雷种的话,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一门不错的道门神功,而对于你方巍来说,对修为并没有多大的益处。我说的对不对?” 方巍心中暗呼厉害,这王云光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人精,居然能一眼把自己的小算盘全部扒拉的干干净净,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囧然笑道:“哈哈,一半一半……前辈还是留点面子给我行吗?” 魏慈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仿佛自己一辈子都捉摸不透,轮年纪还不到二十五岁,可是心智却比之一个活了百年的人瑞还要厉害,处处计算着利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打细算的小人。但是却偏偏在关键时候,能够站稳自己的立场,甚至不顾一切地去捍卫自己需要保护的人和自己的所坚持的事。 这样的人,你说他是小人,他怕是世上最坦率,最真诚的小人,你说他是君子,偏偏又是机关算尽,不折不扣的小人。 方巍啊方巍,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但是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魏慈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情:眼前的这个少年为善则能恩泽祝由,为祸,怎能贻害千年。 算是道门中可爱的——奸雄。 “如果现在,我要求你拜入魏家,成为魏慈的义子,你还反对吗?”王云光和蔼的道。 方巍坦然道:“方巍自幼父母双亡,全凭着爷爷一手带大,自从爷爷过世之后,便孤苦无依,以为世间在没有半个亲人了,姑姑待我如若己出,若是能够拜姑姑为义母,是方巍前世修来的福分,一切但凭王前辈做主。” “那好,我就越俎代庖,来做这个主了。”王云光惨白的脸上居然闪出了一丝红色,显然也十分高兴,吟吟道,“原本我应该选个黄道吉日,配上三牲六畜,来做个这桩喜事,但是现在祝由乃是危难之际,那些臭规矩我们就免了吧,好在你在你爷爷的坟前,也就让魏求喜来做个见证。” 魏柔道:“方巍,你如果真的要入我魏家,我也不反对,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只要进入了魏家,便是魏家之人,凡事都要以魏家事情作为优先考虑,如果你有朝一日背叛了魏家,背叛了祝由,那么我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不就是鬼吗?”几个人同时想到。 “方巍一生孤苦,但是自问为人处事,不求对得起天地,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方巍自出道以来,所行之事,虽然多有不端,但是并没有有意害过任何一人,方巍双手沾满血腥,但是自问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我没有唐方前辈和王前辈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我也做不到,但是我至少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可以认为我方巍阴险毒辣,不择手段,但是在我看来,这是不屈不挠,以牙还牙。” 方巍这番话,说的倒是中肯,王云光点点头道:“柔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们决定就好了,这小子跟我不熟。”魏柔将头扭到一边,算是默认了。 方巍和王云光不同,果然不是那种整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话说得虽然不中听,但是倒是很合魏柔这种直来直去的人的性格。对于方巍拜入魏家一事,她算是默认了。 毕竟,魏家不能没有一个男人做主,当年的魏家也不是快被人逼的亡族了吗,还不是因为唐方的出现,才将魏家拯救出来?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这么的吧。方巍跪下。” 方巍依言跪下。王云光收了平日的哀伤之色,而魏柔也收起了对任何人不假辞色特别是和王云光不对眼的样子,而魏慈则更是面色凝重,看得出三人都将这件事情看作是魏家家族中的一件大事,不敢等闲视之。 三跪九叩之后,方巍起身,魏慈依着魏家的规矩,对方巍重申了祝由十大禁令,虽然以方巍现在的能力,就算当真背叛了魏家,背叛了祝由,祝由中也没有任何一人有实力来惩处他,但是,禁令就是禁令,约束的不仅仅是行为,更是心。 方巍起身,魏慈甚重地道:“祝由弟子魏慈,身为祝由第一百六十七代宗主,现将祝由宗主之位传给第一百六十八代弟子方巍,并将摄魂铃,天罡五雷掌一并传与你,愿你与我祝由弟子上下同心,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保祝由千年基业,守祝由百年平安。” “弟子知道。”方巍肃容道。 “起来吧。”魏慈将手中的摄魂铃珍而重之地交给了方巍,道:“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第十六章 三雷相争 成为祝由宗主,是曾经年少时候,参加祝由赶尸大会时候的方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年少多病,经常被其他家族的少年欺负,那时候的防卫i便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在这些同龄人面前崭露头角,后来方歌吟搬到了赶尸客栈之后,便很少和祝由其他家族接触,赶尸大会方巍也再没有参加过了,虽然对于年少懵懂时候所立下的誓言,如今已经是一笑了之,但当真儿时梦想成真的时候,方巍的内心,还是颇为波动。 而且这是史上第一次由祝由世家中的方家担任祝由宗主! 魏、王、方、邬,这祝由四大脉,为了祝由宗主的地位,多少年来明争暗斗不休,但是其他三家却永远无法撼动拥有天罡五雷掌的魏家,方家多少辈的人,为了这个梦想含恨而终,而当真方家出现一个祝由宗主,却来得如此不费功夫。 命运的讽刺,莫过于此。 方巍珍而重之地将摄魂铃接了过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着祝由中的第一大法器,古朴、无华、丝毫不起眼是这摄魂铃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但当真将这摄魂铃握在手上的时候,那种由魏家历代先祖摩挲过无数遍的摄魂铃,散发出来的灵威,让方巍印象深刻。 这件法器,不仅仅沉淀的是魏家千年来的兴衰荣辱,也是整个道门千年发展的一个鉴证,在道门中的地位,绝不会龙虎山的庚申钟,甚至不弱于玺中那一枚传国之玺。 所有的仪式全部到位之后,方巍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中握住摄魂铃,而另外三人均是表情严肃,异口同声道:“参加宗主。” 三人都是比方巍辈分大了不知道多少的祝由前辈,方巍有些手忙脚乱,连连摆手,王云光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已经成了祝由宗主,便是祝由中唯一的权威,我们作为祝由中的老人,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否则祝由宗主一旦没有了权威,那……祝由一脉也就彻底没有了规矩。” 魏慈道:“古往今来的规矩,祝由宗主新任一月之内,必须召开赶尸大会诏告天下,方宗主,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这件事情让我们再商议吧。”方巍想了想道,“姑姑,虽然你把祝由宗主传给了我,但是我事先说明,我方巍并非觊觎祝由宗主之位,只是现在祝由正值生死存亡之秋,而我方巍也是面临生死大难,所以我们算是相互合作,共渡难关,如果我们能够侥幸渡过,那么祝由宗主之位,我是万万不敢再担任下去了,还请姑姑重新复位。” 方巍这番话倒是没有假,说实在的,祝由宗主之位,对于方巍来说,并非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道门地位,反而他身为黄老的弟子,玺的下任最大继任人选,就任祝由宗主到有些屈尊降贵之举。 再说了,如今的祝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祝由了,凡人均是讲究利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如同鸡肋一般的祝由宗主去付出更多。 虽然王、邬、方、白等家为了祝由宗主之位争夺不休,但是那只是过去,现在的祝由宗主,名誉大于实际。 而现在人最讲究的就是实际利益。 不然,现在实力最强的邬家,也就不会暗地里面和玺中弟子互通款曲了。 “好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应该进入正题了。”王云光的目光投向那只原本在魏慈身边,但是当魏慈把摄魂铃交给了方巍之后,又讨好的来到方巍身边亲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白猫。 王云光振声道:“按在它的天灵之上。” 方巍依言,缓缓地伸出了手,想按在那白猫的天灵之上,白猫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声音,但是方巍轻轻摇动手中的摄魂铃,虽然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白猫温顺地趴在地上,任凭方巍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一股强大到了极点的力量从这只白猫的天灵中直接窜了出来,方巍下了一跳,差点松手,可是身边的王云光已经开口道:“不要动。” 方巍闭上了眼睛,任凭这股力量从那白猫的天灵中涌出,直接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十分古老,透露着一种沧桑之气,而且十分驳杂,就像尽力了无数人悉心打磨一样,并非是天生天养。 “嗷呜。”咆哮之声传来,但是却并非来自于那只白猫之口,而是源自于方巍的心底! 雷音之下,忽然间,方巍所在之地,陡然一变,无数的雷霆之光从方巍的身体里面喷射而出,在方巍的周身集聚,这一幕这一幕,惊天动地,雷声回荡,尤其在这斗室之中,更是令人动容。 若不是王云光和魏柔两人生前都是道门高手,而且有了云雷护身,换做一般的孤魂野鬼,怕是光光这雷音,就可以让他们飞灰湮灭。 “怎么回事?”魏慈忍不住问道。 “三雷相争,必有一伤。”王云光徐徐地道。 “三道雷?”魏慈不明白。 “第一道,是方巍道心种雷,自成一脉的心雷,第二道,源自于雷祖留下的那一丝雷力,乃是天雷,而第三道……就是你们魏家多少代宗主苦心收集的,春雨过后,天下第一声雷!” “怎么回事!” 王云光续道:“方巍和我讨论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办法将那一丝天雷炼化收为己用,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雷祖的雷,和方巍自身体质生成的雷相互抵触,彼此水火不容。方巍就算枉有天下间最珍贵的天雷,也无法收为己用,实在是可惜之极。” “我想了很久,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用你们魏家的雷种为引……其实我和方巍这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让我们误打误撞得到了你们魏家的雷种。” 王云光笑着道:“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着方巍。” 说话之间,轰隆隆的雷鸣中,围绕着方巍的雷不断收缩,最后成了是三道不同光泽的雷球。而这三个雷球彼此虎视眈眈,互成犄角之势,都似乎想吞并了对方。 魏柔也不禁问道:“这是在干吗。” “雷种相溶,原本就是前无古人之事,我们今天也算是一次鉴证了。” “会成功吗?” “应该会吧。” “应该?”魏慈和魏柔异口同声道。 王云光苦笑道:“所有的事情哪能尽如人意,修道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没有一点风险,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白日飞升?我相信方巍的造化。” 魏柔狠狠地瞪了一眼王云光,恶狠狠道:“我这个重孙儿要是少了一根毫毛,王云光,我拔了你的皮!” 第十七章 三雷合一 此刻疯狂的收缩凝聚之下,整个墓室已然再无任何声音存在,王云光等人也不自觉地立刻退后,目露谨慎凝重之色。 这三个不同性质的雷种在相互牵扯,相互凝聚之下,仿佛一道道巨浪,卷向方巍,方巍咬牙坚持着,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将这三股雷力合三为一的话,自己在雷道上的修为,可能终生就止步于此了! 从第一步走到第一百步并不难,但是踏出这第一百〇一步,所需要的努力,怕是需要十倍,甚至百倍。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何其难也! 忽然间,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墓穴似乎都在颤抖,三个雷霆只压缩凝聚,成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然后猛地向着方巍的头顶灌去! “天灵要穴!”魏慈忍不住惊呼起来,他们都是修道之人,怎么不知道此处的重要性! 王云光面上有焦虑之色,值此风云变幻的关头,他面色似也如天际风云变幻不止,颇有些举棋不定。身旁魏柔却有些着急了,他望着方巍,眉头紧皱,对着王云光大声叫道: “现在怎么办?” 王云光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只能看他的造化了,我们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得了她了。” 话音刚落,王云光一声喝令,盘膝坐好,手中忽然间展开,随即,那杆黑色的大旗从天而降,直接插在了方巍的身边。 王云光大声道:“方巍,你听好了,天地之间,轮回至理,不过生死二字,你若能够参悟生死,雷算什么,天劫算什么?这杆黑旗,乃是我数十年修炼所得,今日便一并赠与你吧!” “握住它!” 方巍此时从头到脚,身体每一处都似要爆炸开一般,而脑海中,又有着无数纷繁怪啸杂音,将整个人团团围住。体内种种气息如沸腾一般,似巨浪波涛,尽数汹涌澎湃。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王云光扔过来的这杆旗帜。 “啊”! 方巍一声大叫,口中一团白气吐出,顿时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口黑气吐出,一霎那浓黑如死,雷鸣的声音在他的身体中如怒马狂啸自九天驰骋,只一瞬间,将方巍整个人淹没其中。 嘎砸,嘎砸,黑色大旗断成三截,然后化作齑粉。 方巍冷哼一声,昏死过去。 ……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魏慈端着一碗热粥来到了方巍的身边,看着在方巍身边守护的王云光,低声道:“他醒过来了吗?” “可能还需要时间,毕竟将雷融入自己的生死轮回之中,古往今来并没有人尝试过,但是放心,他气息还在,只是需要时间吸收罢了。” “那就好。”魏慈将这碗粥放在了方巍的床头上,顺手带走了已经冷却了的另外一碗,低声道:“他醒了记得叫他喝粥。” 为了方巍,魏慈只得带着王云光和魏柔还有方巍离开魏家祖宅,借宿在一个魏家一个远方亲人的家里。 “您的那杆旗?”魏慈问道啊。 “算了,原本就是身外之物,毁了就毁了吧,好在老夫这杆旗,还帮了他一点,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可是没有了那杆旗,您……” “我知道,我和魏柔现在都不宜在人世久留,没有了那杆旗帜,我们也就是去了栖身之所,但是放心,还能够撑的住几天,等方巍醒了我在想办法吧。” “嗯。”魏慈应了一声,道:“您老人家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就在门外。” “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情。”忽然,王云光道,“为什么这雷种之中,我找不到一丝魏家的气息。” 魏慈轻轻一震,道:“我不懂您说的。” “魏家的雷种,和魏家的血脉相连,外人是不可能收为己用的……别隐瞒我,我对你们魏家的家事,知道的怕是不会比你少。” 魏慈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所以我一直再想,是不是你在这雷种上面动了手脚。”王云光转过身来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这雷种就在魏求喜的棺木里面,你早就想把这雷传给方巍,所以,你才去芜存菁,去掉了雷种上面你们魏家的血脉阴泽……” “前辈当真误会了。”魏慈摇头道,“我以前并不知道,但是我们魏家的阴泽……却是真真正正地败坏在了我的手里了。” “啊……”王云光闻言大变,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当年我和方巍;联手对付白起,我……我知道自己不是白起的对手,不得已,用了我魏家积攒下来的阴泽,炼成紫电清霜……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 “原来如此……但是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因果……若不是当年方巍冒死来救你,今日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得到魏家的雷种了。三雷合一……我也很期待,这样的雷术将会爆发出何等的威力!” 魏慈凄然一笑道:“这大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好人有好报了。” “嗯。”王云光看着熟睡中的方巍,道,“希望他这次,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也为我当年所犯的冤孽,做一个了断……” “好孩子啊……”魏慈低声呢喃,“愿上天保佑你。” 说完,魏慈转身走了出去,就在踏足房门的那一刻,方巍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王云光大喜,疾步走了过来,坐在方巍的床前,喜道:“这小子好像醒过来了。” 魏慈连忙转身过来,在两人的注视下,方巍的身子轻轻动弹,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第十八章 是福是祸 夜色清朗,圆月高悬。 方巍负手,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高山,王云光站在他的旁边,在月光下,他原本若有若无的身影,显得更加地虚无。 白日,方巍转醒之后,魏慈曾经为他细细看过,他除了身体上有些火痕之外,全身并无大碍,只是现在精血两亏,尚需要时间调理。 “多谢前辈。”方巍由衷道。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唐方,也是在帮我自己。” “可是前辈的旗已经毁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只是一杆无用的东西而已,没什么打紧的。”王云光笑着道。 “可是前辈和魏柔以后还何处栖身呢?” “大不了建一处衣冠冢,我和魏柔就此轮回,也省去了无数的麻烦。” “前辈为了魏前辈这几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是受着折磨,现在才堪堪有了冰释前嫌的意思,难道又要分开吗?” “这大抵就是命运吧。”王云光微笑着看着前面,道,“这风吹得真舒服,你要是再说,我还真的舍不得离开了呢!” 就砸这个时候,魏柔的身影也从屋中飘来出来,道:“小娃儿,你既然已经是我魏家的人了,我们作为前辈,为魏家付出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反正王云光和我都早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人了,是时候该了结这一世了。” “可是……”方巍长叹一口气道,他摇了摇头,“前辈舍身取义,晚辈感激不尽。只是……” “我们不叫舍身取义,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罢了,” 王云光微笑道:“这个时代原本就已经不属于我们了,而是属于你的。” 方巍低下了头。 王云光回头,用手拉住了魏柔的手,看着魏柔这张脸,深情款款道:“柔儿,上天能够让我与你在相见,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赐了,就算为你,我再挨上十万八千刀又如何?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来世……” “你来世还要杀我一次么?”魏柔冷冰冰道。 王云光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久长叹一口气道:“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愿来世,你不在遇见像我这样的负心之人。” “哼!想得美,你以为这辈子你欠我的,就想一笑了之,告诉你,下辈子我还要遇到你,不仅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遇到你,然后我要一次次一次地把你杀了,就像你当年杀我一样,告诉你,我要对你始乱终弃,对你刻薄寡恩,对你……反正你别以为多的掉我!” 王云光无语凝噎,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魏柔猛地一把扑进了王云光的怀里,大声哭泣道:“难道我们真的就要分开了吗?我们才刚刚见面啊!” “世道已经容不下我们了,对不起,柔儿,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又一次……害了你。” “王云光,别说了,我魏柔跟着你第一天起就知道你王云光是什么货色,你是我魏柔自己亲手选的,所以我认了,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你王云光和唐方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大豪杰,可是我魏柔不是,我做不到紫玲玎那样,我真的做不到,我……我只是一个希望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的小女人,我……我舍不得离开你啊……” 说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而魏慈更是泪如雨下。 相见时难别亦难。 王云光抹去了魏柔脸上的泪水,笑道;“柔儿,听到这句话,你知道我多么开心吗,你终于还是原谅我了。” “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嗯。”王云光点了点头。 魏柔扑在王云光的怀里,哭得想一个泪人儿。 隔了好久。 天快亮了。 王云光看着东方渐渐露出的鱼肚白,道:“柔儿,我们必须要走了。” 魏柔依然在抽泣,头埋在王云光的怀里,久久不肯抬起来。 方巍心中感慨,“前辈,你们真的要走吗?” “不然呢?”王云光爱怜地抚摸着魏柔的秀发,“轮回,总比灰飞烟灭的要好。” 忽然方巍心中一动道:“是不是只要有了肉身,就可以不用轮回了。” “如果你要用别人的命来救我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王云光平淡道,“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柔儿的底线。” “我没说用别人的肉身。”方巍连忙道,“前辈,你们最多还能支撑多久。” 王云光低声沉吟了一下,道:“半个时辰吧。” “够了。”方巍不答话,直接向着外面走去。 只一小会,方巍就回来,和去时不同的是,他手中多了半截新砍下来的木头。 王云光看着这段木头,问道:“你要干什么。” “前辈稍等。”方巍没有解释太多,坐了下来,掏出杀生刃,便开始盘膝削着木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巍身上,特别是王云光,目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方巍神情专注,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不小会儿,便是两个栩栩如生的木质小人儿出现在方巍的手中。 “前辈,这两具木偶,可否当成肉身。” 王云光不答话,反而问道:“这术,你是从何而来。” “晚辈只是灵机一动,想着用轮回之力注入其中,也许能管用。” “这一道术……曾经有一个人比你更熟悉……”王云光语气感概,“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目睹这术。” “有人?”方巍问道,“以前也有人用过?” “是,而且他的身份和你一样……判……” 方巍看着一下天色,道:“前辈,时辰不早了,前辈只说,这一术可否有用。” “判师之术,超越轮回。此术有用。” “这么说,前辈和魏柔前辈有救了。”方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露出了一个如同孩子般的笑容。 王云光缓缓点头,但是却没有半分开心之色,因为这一术,让他想起了太多太多。 判师,方巍到底还是无师自通,悟出了这一道术。 却不知道……是福是祸? 第十九章 对不起 回到了房里,魏慈将一碗参汤放在了方巍的床边,方巍摇头苦笑道:“姑姑,你觉得这东西对我还有用吗?” “试试总是没有坏处的。”魏慈轻声道,“这参汤好歹也是我魏家前辈积攒了多年的野参,活血补气,喝了。” 方巍无奈地摇头,端起了参汤,他的脸色发白,原本在魏家祖宅的时候,因为三雷合一,他的身体便遭受了重创,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结果醒过来便马上对王云光施术,伤上加伤,所以现在躺在床上,整个人的身子都不听使唤,如果这个时候黄老杀过来,那是手到擒来之事。 但是这个险,方巍冒得太值得了,因为他让王云光和魏柔同时有了肉身,不用迫于无奈去轮回。 这个术,方巍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堪堪施展完毕,将生魂活活纳入木偶之中,复五脏、归三神,这比之当年黄老为了救方巍用的莲花化身虽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黄老也需要多年用阴公庙奶滋养方巍的生魂,才能够施法相救,而方巍没有任何准备,仓促施法,不仅仅凶险高了万分,而且难度也比之当年黄老之术高了不知道多少。 好在一切尽如人意。 方巍放下了碗,对着魏慈道:“姑姑,王前辈和魏柔前辈还好吗?” “还好。王云光原本就是高人,虽然你在施术中对生魂有着一丝损害,好在前辈道法高强,现在只需要他自己用道法弥合那一丝破绽,便可以如正常人一般了。” “王云光前辈和魏柔前辈一生孤苦,好在现在所有的厄运都已经过去了,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平平安安,一切顺心如意,再也不用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恼了。” “嗯。”魏慈点了点头,将方巍喝过的碗拿走,道,“你也是一样,好好休息,祝由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魏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道:“你是不是一直准备叫我姑姑?” 方巍一愣,摇头哑然失笑。 王云光坐在蒲团之上,吐纳完毕,抬了抬手,虽然现在身体依然不是很听使唤,但是好歹也能动弹了,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自己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虽然在道法上会带来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但是对于已经看破一切的他来说,争强好斗之心早就烟消云散,他现在眼中只有坐在自己对面,身子依然无法动弹的魏柔。 魏柔和王云光不同,一则她的修为和王云光原本就不再一个水平线上,二来,她肉身失去多年,早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不过她需要的是时间,虽然这段时间会远远多于王云光。 王云光痴痴地看着魏柔,忽然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地起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魏柔顿时脸色大变,奈何自己身子不听使唤,大声叫骂道:“你。下流坯子,你要什么。” 王云光呵呵笑着,不以为意。 多少年来,王云光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 也许这一切都应该拜托方巍所赐,当然也是命运。 魏柔死后,王云光便鬼使神差地造了这杆大旗,然后将魏慈的阴魂收入其中,但是那时候的他,在精神上已经失常了,他无法面对魏慈,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只好用那种办法让自己内心的痛苦稍微降低一点,正如方巍一语中的。 他不是找不到魏柔,而是找不到如何去面对魏柔的办法。 好在有方巍这个少年人在自己和魏柔之间搭起了一座桥,让他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放出魏柔,而又是方巍,用判术将自己和魏柔重塑肉身,让自己和魏柔能够如一对正常人一样在一起。 回头看起来,王云光感慨万千,对方巍的感恩之心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把方巍形容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魏柔忽然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王云光愕然道:“什么意思?” 魏柔叹口气道:“王云光,你不要瞒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王云光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当天,你看着方巍拿出那截木头的时候,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魏柔点头道:“看来你真的已经动了这份念头了。你打算杀了他对么?” 王云光惨笑一声道:“我现在早已经不是他对手了。” 魏柔道:“当年你的和法海之间的差距,不会比你和方巍之间的差距来的更大,但是结果呢?你赢了……王云光我知道,你若是要做一件事情,你会比任何人都坚持,任何人都能够隐忍,这是我最怕的地方……” 魏柔忽然笑了笑,嘴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是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还记得那年的赶尸大会上,你为了我独抗邬家数百高手,而当时的你,不过只有十四岁。从那时候起,我就打算这辈子跟定你了。” “成年往事,还提他干什么……” “是啊,都是成年往事了,你我也是两世为人了,但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没有变,你依然还是那个少年,那个倔强的,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什么都对的蠢蛋。” “是,只有蠢蛋才会像我这样……”王云光喃喃道。 “你是害怕方巍会变成另外一个法海?”魏柔道:“对不对?” “嗯。”王云光道,“但是他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魏柔道,“当他拿出那截木头的时候,我想到的人也是他。” 王云光徐徐道:“你知道他这个术,有多难吗?” 魏柔僵硬地摇头。 “我简单地打个比方吧。”王云光道,“什么是判,一言而决人生死。是为判,就如同阎王手中的生死簿,只要阎王轻轻地在上面勾上一笔,任何人都会死。” “而方巍掌握了这个术,就等于掌握了阎王手中的这本生死簿,谁人能生,谁人能死,俱在他的一念之间。” “为什么会这样。” “人,生老病死,投胎,转世,消亡,然后在投胎,这就是一个轮回,一个生死的轮回。这个轮回是有迹可循的,有的人能够活到九十九,而有的人却连十岁都活不过,这一切,既是天意,也是业。” “业?” “对,也就是因果,这里面它复杂了,复杂到我们人类穷其一生也难以探究,我们人道修道,其实也就是在修业。我们常言的功德圆满,就是业行圆满,这样我们就可以突破生死轮回的限定,白日飞升,修成正果。” “这个我明白,但是这和方巍有什么关系。” “方巍已经渐渐掌握了这个轮回的钥匙所在,他是判师,判师不堕轮回,所以给他了掌握轮回的先天条件,而我们,当局者迷。看得轮回永远没有判师看得清楚。所以这个轮回,以我们修为是永远无法看透的。” “那唐方?” “赢勾百世轮回,其实也就是为了掌握这个轮回的钥匙,而在唐方这一代,他掌握了,所以他创造了一个新的轮回。” “那方巍……” “这正是最担心的地方。”王云光摇头苦叹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魏柔摇头道:“但是方巍看上去并不像是坏人。” “没有人天生就是坏人。”王云光徐徐地道,“人为善,因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是一旦你发现这举头三尺的神明只是你手中的利用工具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不明白。” “很好明白。人活着,就会有欲,而这个欲会驱使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打个简单的比方,比如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代价就是一个和我们不相干的人,短寿一年,你会怎么做。” 魏柔想了想道:“我会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会补偿那个人的。” 王云光哑然一笑道:“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你觉得你可以补偿那个人,是因为你自己觉得你身份地位能力都在他之上,你有能力补偿他,可是他短了一年的阳寿,就是短了一年,哪怕你用其他道术补偿他十年百年,甚至长生不死,但是短了的这一年,再也找不回来了,他没有义务为你付出任何事情,所有的原因只是因为,你强,他弱。” 魏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小事,如果有一天方巍要复活唐方的女儿呢?” “如果他真的有本事,那是一件好事啊。” “但是如果复活唐方女儿的代价是需要一百具尸体呢?” 魏柔呀的一声,道:“是真的吗?” 王云光苦笑道:“我只是打一个比方。” 魏柔想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说方巍或许本性不坏,但是人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是你我都会有节制,因为我们远远没有超越一般人的实力,但是方巍一旦悟通了那个术,他就是这个世间无法节制的存在,因为他可以随意操控任何一人的生死……而这个诱惑是没有人能够靠着本性去控制的,你是担心他终有一日会走上邪路?” “没有节制的力量,本身就是邪恶。” “所以,你要在方巍尚有节制的时候,铲除他?”魏柔大声道,“你于心何忍,他刚刚才救了我们啊!” 王云光闭上了眼睛,道:“你忘记了法海吗?” “可是唐方,他同样拥有这个世界的终极之力,为什么你没有想过杀他?” 王云光面色痛苦道:“你何尝知道,我没有想过?” 魏柔怔怔地看着王云光,道:“王云光,你的内心好黑暗,原来你……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行,我要去告诉他,他是我魏家的子孙,我不准你伤害他半根毫毛!” 王云光缓缓道:“你觉得我的推测都是错的话,你大可告诉方巍,他现在杀我,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死了,这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没人会是十全十美的,一旦有了那么一点私欲,就会如汪洋一般倾泻出来……而这片汪洋大海,足可以毁灭整个人道,整个轮回……甚至,天道!” 魏柔如同泄气了一般,低声道:“世间上,为什么会有法海、唐方、赢勾、方巍这样的怪物啊!!” “不,不是他们是怪物,而是我们太弱小了,在这个鸿蒙之中,我们人类只是一粒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尘沙,人类之前是什么,人类之后又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生而为人,便就想在我有生之年,让人类这个卑微的种族,能够活的更久一点吧。” “而当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管他世界末日,我都管不了了,但是我还活着,方巍救活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又一次面临大劫,我做不到……” 魏柔低头喃喃低语道:“王云光,方巍当真不应该救你,真的不应该救你……你,你才是披着圣人外衣的恶魔!方巍才救了你啊,他对你毫无猜忌,甚至把你当成他的导师,他的家人,你居然下得了手?” “杀了他之后,我会自裁。”王云光斩钉截铁道。 “那我呢?”魏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声音,“你就一点都不为我考虑吗?” 王云光沉默了一阵子,嘴里硬生生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第二十章 人各有志 这次,魏柔没有悲恸,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王云光,忽然缓缓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王云光的眼中顿时射出了欣喜的光,狂喜道:“柔儿,你,能走动了?” 魏柔没有说话,她看着王云光的表情,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的感情,王云光的心仿佛被一万把刀子一样反复的割着,他低下了头,他害怕看魏柔的眼神。 这个眼神,王云光刻骨铭心,当年,当他把那把剑插进了魏柔的心口的时候,那时候魏柔绝望的眼神,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魏柔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她的脚步僵硬,每走一步,浑身就像针扎一样疼痛,但是她没有哼一声,王云光想起身去搀扶她,可是他不敢。 他甚至害怕站在魏柔的面前,就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害怕的那样,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这种恐惧感,是连法海都不能带来的。 魏柔缓缓道:“王云光,我理解你,但是请原谅我,永远都无法再原谅你了。” 王云光闭上了眼睛,泪水滚滚地落了下来,这是他平生第二次落泪,而这两次落泪,都是因为身后的这个女人,他明白魏柔这个“再”字的含义。 自己再一次亲手毁了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 也许他自私一点,悄悄地保守这个秘密,不去告诉魏柔,也许,也许自己还能至少快乐那么一段时间,但是他想过了,甚至这样的结果他也知道,只是他宁愿对不起魏柔,也不想骗她。 魏柔走出了这间屋子,步履沧桑地宛如历经了三生三世。 她没有回头,而且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王云光双膝跪地,沉默了很久,这一次他再次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成为了一个没有人可怜,也不值得任何人可怜的未亡之人。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王云光才听见脚步声。 魏慈急匆匆地赶过来,看着王云光,大声道:“前辈,我整个院子都找遍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前辈她去哪儿了?” “她……哪个她?”王云光一愣,恍然道。 “呀!你说还有哪个她,她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魏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道,“她伤势还没好,路上如果遇到了野兽可怎么办?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辞而别了,前辈,她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王云光站起身来,所有的愁思他必须全部压在心底里,他还有事情要做。 “方巍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方巍没事,前辈你是不是又和她吵架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啊,哎呀急死我了……” 王云光不再理会魏慈,向着方巍的房间里走去。 方巍听见门开的声音,连忙半直起身子,看着缓缓走来的王云光,欣然道:“前辈,你的伤势好的真快啊!” 王云光笑了笑,坐到了方巍的旁边,用手探了探方巍的脉息,点头道:“看来你现在只是身体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方巍苦笑道:“要是现在我的仇家找上门来,我可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云光淡然道:“放心,这里是湘西地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你放心就好了。” “我当然知道,前辈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连前辈都不相信呢?!”方巍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道:“魏慈前辈,你们是不是已经和好如初了。” “还行吧,”王云光错过了这个话题,道,“你这次用的术,是怎么学会的。” 方巍挠头道:“我也不是学,就是福灵心至,实不相瞒,我曾经的肉体也如前辈一样被人打散过,但是我师父——唉——黄老曾经用莲池化身,将我重塑肉身,既然黄老能够做到,我也就想尝试一下。” “黄老可曾将此术传与你?”王云光看着方巍,神色甚重。 “没有……”方巍老实道。 “判师,这就是判师,无师自通的判师……”王云光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黄老应该是偷学了你们判师的术,才将你重塑肉身的,但是他不是判师,所以其中肯定运用了不少旁门左道加以辅助。” “不错师父为了救我,整整用阴公庙的香火供养我三年。” “黄老对你还是不错的。” “是。我曾经也这么想过……”方巍惨笑一声,道,“你知道吗,黄老在用阴公庙供养我三年香火的同时,也将两只小鬼融入我的身体里面,企图用这两只小鬼来控制我的肉身,然后……”方巍眼中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后怕道,“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了这一点,现在……我恐怕早就已经遭到了他的毒手了。” “杀生刃给我看看。”王云光忽然道。 方巍没有多想,拿出来杀生刃递给王云光,王云光用手摩挲着这把精光四射的宝刀,刀面上照出他的满怀心事脸,道:“久违了,老朋友。” 方巍一愣,王云光解释道:“这把刀曾经跟我有些缘分,可惜我福薄,受用不了这样的道器。”说完,王云光用手抚摸着刀刃,刀尖有意无意地对着方巍,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一丝杀意。 “前辈如果喜欢,就拿去吧。”方巍道。 王云光一愣,反问道:“你会这么大方。” 方巍苦笑一声道:“说实话,我确实有些舍不得,倒不是因为这把刀,而是因为这把刀上面承载了我的过去……实不相瞒,这把刀是唐婉给我的。” “既然是她赠你之物,我岂能夺人所好。”王云光淡淡地道,刀尖向着方巍把刀递过去,“收好了。” 方巍并没有接刀,而是道:“你说当年唐方前辈乃是大杀四方的人物,举手便可以改天换地,为什么还需要这把刀呢?” “和你一样,留个念想。当年这把刀就是从我手中赠给他的。” “原来如此。”方巍道,“唐方前辈和您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年少轻狂的时候,确实有过一段香火情,但是现在年纪大了,记不得许多了。” 方巍侧身,兴奋道:“那这么说来,前辈一定和他关系很好了,前辈不要误会,我其实就是唐方前辈的一个小粉丝,所以对于他的过去很想了解,唐方前辈道法到底有多高,和前辈相比呢?” “萤火与皓月之别。”王云光淡然道,“他已经超越了道法对于他的所有禁锢,甚至超越了天地法则的存在。举手可灭世。” “啊……”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厉害……原来天地间还真的有如此厉害的存在,那我……我还以为我道法修为还算可以了了,可是现在和唐方前辈一比,我当真是井底之蛙了。” “你和他不同,但是又有着很多相似之处。”王云光道,“只要你肯努力,未必达不到那样的成就。” “说句实在话……”方巍苦笑一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修道的料,我最大的愿望其实就只想好好的读书,好好地工作,做一个普通人就好,可是没想到……世事无常,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前辈,我其实心里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这件事情其实我想了很久,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方巍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打败了黄老,我希望找到复活唐婉的办法。” “很快了,你既然能够复活我跟柔儿,也就很快会复活唐婉,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虽然还有难度,但并不是痴人说梦。” “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复活了她,我恳求前辈一件事!”方巍真诚地看着王云光。 “什么事情。” “我希望前辈能废掉我所有的修为。” “废掉你的修为?”王云光惊奇地道,“你可知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在道门中完全可以做到万人之上。你舍得么?” “万人之上,万人之上之后,有是什么呢?”方巍苦笑摇头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明白,高处不胜寒啊……我的愿望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而且还有每天早上的煎饼果子,晚上能够安安静静地看看电视,聊聊八卦……前辈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没有出息,但是我却认为这是我最向往的生活了。” 方巍看着王云光道:“道法,修为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真的。” “人各有志。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王云光把杀生刃递给了方巍,道,“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王云光走了出去,而方巍看着王云光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第二十一章 唯一的选择 王云光从方巍的房间里面出来,整个人宛如虚脱一般的倒在了墙角下,如释重负,但有心有不甘。 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当然不会被方巍的三言两语就骗得团团转,可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少年,一个真诚地在帮助自己和魏柔的少年,他很难将他何曾将的那个大恶人联系起来。 判师……难道注定只能是邪恶的吗? 为了这件事情,王云光的心里已经天人交战了很久,他是怀着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走进方巍的房间里面,他知道,一旦那杀生刃下去,他将永远背负忘恩负义地万古骂名,他当然不是怕这个,曾经为了得到法海的信任,他曾经亲手将长剑送进魏柔的心口里面,薄情寡义,见利忘义,这些卑微下贱的事情他没有少做。 因为他心中笃定,只要心向阳光,便身在阳光中,身后无尽的黑暗都可以熟视无睹。 可是刚刚,这一刀,他是万万下不了手了。 万一—我错了呢? 少年的王云光,年少成名,视天下英雄如若无物,当然他有这样笑傲道门的资本,而正是因为这样,也养成了他骨子里面的自负和自以为是。 后来历经沧桑地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有的事情,自己无比笃定的正确,只是自己以为。 岁月让王云光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想的也更多,但是岁月同样也磨平了当年的那份凌然盛气,和满腔的少年热血。 王云光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把这这件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魏柔,其实就是想把自己逼入死绝的境界,不成功便成仁。 但是到最后,他依然下不了手。 “前辈,你怎么了?”魏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云光恍然未觉,直到魏慈连续叫了几声,王云光才勉强回头。 “我到处都找遍了,可是,依然找不到啊……”魏慈看着王云光恍惚的神情,还以为他在为魏柔不辞而别的感伤。 “哦”王云光机械的应了一声。 “你休息吧。”魏慈叹了口气,知道现在的王云光正处于悲伤之中,叹了口气,神情复杂,走进了方巍的房间里面。 “干娘。”方巍见魏慈回来,叫了一声。 “魏柔前辈失踪了。”魏慈叹口气,“我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见到她。” “云光前辈知道了吗?” “他一早就知道了。唉……真不知道云光前辈和魏柔前辈到底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算了,魏柔前辈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她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方巍安慰道。 “也只能这样了。”魏慈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也该回去了,柳姐姐他们还在等我呢。” “你现在方便吗?”魏慈有些担心道,“你的伤……” “不要紧,能够支撑得住。”方巍笑了笑道,“我走了,干娘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个不用你你担心,倒是你……”魏柔叹口气道,“黄老的道行原本就深不可测,现在身边又多了一个白起……该当心的应该是你才对。” 方巍从床上走了下来,道:“那,干娘,我有事先走了,我就不和王前辈告别了,看现在他也没有心情和我告别了。” “就走,这么快。” “放心,我会一边走一边养伤的,等回去了,伤势也就痊愈了。”方巍微笑着道。 方巍看来是坚决要走,魏慈也没有理由在阻拦,吩咐方巍一路小心之后,就把方巍送走了。 离开这里,方巍长叹一口气。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马上离开,但是现在…… 此地不宜久留! 方巍一人独自上路,湘西此时正是初雪初晴的时候,一切的生机都隐藏在白雪皑皑之中,方巍并不急着赶路,而是走走停停。等到了一个凉亭之后,方巍喝了口水。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依着方巍的印象,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赶尸客栈,是自己的一个堂叔开的,方巍犹豫着要不要上门借宿,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方巍放弃了连夜赶路的想法,依着印象,来到了一间荒废的民房中。因为经济的发展,很多在大山里面的人家都已经搬迁到了人口密集的集镇上面,而这些老房子自然而然就空了出来,因为常年无人打扫,已经破败不堪了。 今晚看来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明晚绕过这山,就应该有集镇了。 月光爬上窗棂,方巍借着机会调息打坐,忽然心生警兆,厉声道:“谁!” 这半夜出现在这里的,不一定是人! 若是放在平时,方巍并不害怕,但是现在自己伤势未愈,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心想有着翻天印、摄魂铃、杀生刃这些道器压身,一般的孤魂野鬼,倒是不害怕。 “七爷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 果然是熟人。 但是现在再见面,是敌是友了。 方巍嘴角一笑,道:“你来找我,是来报恩呢,还是报仇?” “既不是来报恩,也不是来报仇,就是心中记挂着七爷,所以就算是千山万水,也要来看七爷一眼。”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窗外人影一闪,江药娘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身姿动人之极。 “台湾那边的事情办完了?”方巍笑着道。 “嗯。惹了一屁。股的麻烦,灰溜溜地跑回大陆。没办法,南斗的人现在对我下了必杀令,所以我只好来投靠七爷了。”江药娘走了过来,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你的鼻子可真灵,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给你找到了。”方巍苦笑着摇头道,“你现在杀了我,大可去找黄老邀功,到时候不仅仅你跟王不留行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甚至以后可以靠着黄老的势力重回南斗,前途无量。” “七爷说笑了。”江药娘的眼中露出怨恨之色,狠狠道,“王不留行这样的小人,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说来听听。”方巍微笑着招呼江药娘坐下来。 江药娘坐在方巍的身边,火光中印照着方巍那张并不英俊的脸。江药娘喃喃地道:“方巍我第一次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 “相由心生。”方巍笑着道,“好了不提这个了,让我猜猜你在台湾发生了什么……嗯……是不是王不留行偷了玉玺,然后把祸嫁到了你头上了。” 江药娘愕然道:“你知道了。” “我和黄老决斗的时候,他曾经用过你们南斗的玉玺,我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王不留行为了讨好他给他的,但是王不留行肯定不愿承担这个恶名,所以理所应当的把这黑锅压在了你的身上。” “这个狗贼,好阴险。” “好了,比起你跟王不留行的恩怨,我更关系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起北。京找过你,但是柳青烟告诉我你和王云光等人走了,所以我猜想你们可能会回祝由,于是顺藤摸瓜,就找到了魏慈,然后就自然找到了你,只是当时王云光他们在,我不好现身,所以一直跟踪你,才来到了这里。” “我不信。”方巍道,“柳姐姐和你非亲非故,怎么可能把我的行踪告诉你,就算你用刀逼着他,他一样不会说……当然我不信心你有这个本事。” “要去的一个人的信任,拿刀是万万不可能的。”江药娘神秘地笑道。 “那用什么呢?”方巍好奇问道。 “拿命去换。”江药娘道,“这就很容易了。” “拿命去换?” “不错,我把如何杀死我的办法告诉了柳青烟,所以她信任了我,才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顺藤摸瓜就很容易找到了你。” “你乃是百死千死之身,杀你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 “方巍,你和王不留行很不一样。虽然你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小人,但是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小人。” 方巍苦笑一声道:“光明正大的小人?我真不知道你是在夸赞我,还是在贬损我。” “总之,投靠你,总比投靠王不留行要好……” “而且王不留行那边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今天投靠王不留行,说不定明天你的人头就已经到了台湾,作为玺和南斗合作的基础了。” “我们之间确实存在很多不愉快的经历,但是希望曾经的过节不会成为我们合作的阻碍,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王不留行,而且有我在,我可以作为说客,去支持更多南斗方面的人的支持。” “南斗已经把你视为叛逆,你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纸是抱不住火,总有一天,南斗的人会知道江三爷是死在谁的手里面。到时候新仇旧恨,南斗支持你就顺理成章了。”江药娘神秘一笑道,“但是你和南斗之间依然缺少一个中间人,而我就是这个中间人。” “我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江药娘伸出了手,但是方巍却并没有伸手的意思,而是饶有意思地看着江药娘。 “合作?”方巍慢条斯理道,“可是在我的理解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合作?” 江药娘一愣,不明白方巍话中的意思。 “入我塔教。”方巍一字一句的道,“在我看来,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第二十二章 拜访七人众 江药娘久久没有出声,仿佛心中在天人交战,脸色十分凝重,而方巍则没有催他,而是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江药娘的决定。 “我们可以合作……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入塔教不可?” “任何人合作都需要有基础,而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是你必须加入我们塔教。” 江药娘抿了抿嘴唇,方巍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塔教声名狼藉……不过我记得,你南斗在道门中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很多吧?” “一入塔教,便终身是塔教之人,这个规矩我知道……” “所以你害怕了?” “杀了王不留行的话,如果我能够……” “不可能!”方巍毫不犹豫地拒绝,“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既然重建塔教,便一定要有我塔教的规矩,规矩是死的,既然是死的,便决不能破。” “既然这样……”江药娘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凄然道,“我啊还有选择吗?” “你确实没有选择……”方巍微笑着伸出了手。 江药娘轻轻地伸出手,和方巍击掌,“其实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已经看淡了生死。” “我们先去做一件事情,做完了去和苏三娘子汇合。”方巍起身,“看上去我们似乎还有很长的时间准备,但是其实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巍说完起身,笑着道:“夜黑路滑,江小姐应该不会害怕在夜间出没的魑魅魍魉吧。” 方巍和江药娘连夜赶路,在天明时分,终于遇见了一辆路过的小车,方巍用一个让车主无法拒绝的价格买下了这辆车,由江药娘开车,两人急驰而去。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药娘道,“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开车。” “是,主要是我一般出没的地方人迹罕至,车辆还没有我两条腿来得快。” 方巍莞尔一笑道:“有车坐的话,没有人会愿意用两条腿的。” “那你为什么连张车都舍不得买。” “不是舍不得买。而是因为……”方巍耸了耸肩膀,“我没驾照。” 江药娘哑口无言,确实,方巍这个借口,让人无法辩驳。 有了车,行动起来就方便了很多,两个小时之后,在方巍的带路下,两人已经离开了湖南的境地,来到了湘西。 在离着龙虎山没多远的地方,方巍叫停了,因为前面的路,以他们这张国产的破车肯定会抛锚。 将车停在了一旁,方巍直接向着龙虎山相反的方向走去,江药娘一愣,道:“我们不是去龙虎山吗?” “谁说我们去龙虎山?” “那……” “跟着走就是了。” “嗯。” 两人在不知不觉的对话中,已经隐隐有了主仆之分,这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一种默契,毕竟现在江药娘已经加入了塔教,而方巍则是塔教的实际控制者。 也就是她的顶头上司。 方巍在山腰上盘膝坐下,打坐调息,江药娘没有这个习惯,但是却不敢出声,只能陪在方巍的身边,百无聊赖地等着时间过去。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方巍猛地起身,对着身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江药娘道:“走了。” “哦。”江药娘连忙扔下自己正在编草根,起身跟在方巍的身边。 夜色清凉如水,这一路上,所有的蛇虫鸟兽的声音随着方巍脚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就变得万籁俱寂,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了。 江药娘知道,大概应该也许快到了。 虽然江药娘不知道方巍为什么来这里,但是现在战况已经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方巍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在月光下,一个破败的义庄就近在眼前,只是看不清牌匾。 方巍推开了这个嘎吱嘎吱的门走了进去。 在这义庄的正中间,整整齐齐地摆着七口棺木,看上去十分渗人。 方巍走上前,朗声道:“晚辈方巍,参见七位前辈。” “义庄、七个‘人’、前辈、棺材……”江药娘不傻,脑子里面只是稍稍一转,便大抵猜到了方巍这次要找的人,想到这里,江药娘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这七个人,岂是善与之辈,方巍单枪匹马前来,就不怕…… 方巍开口之后,却无人回答,义庄中出现一阵短暂的沉寂,几乎听得见江药娘喘息的声音。 隔了好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到底还是来了。” “哼!”另外一口棺木中发出了不同声音,但是同样阴冷的让人心生寒意。 “雷祖……也没有奈何你么?”有一个声音响起。 “判啊……”最外面的一个棺木中幽幽的声音响起。 “杀了他,以绝后患?”一个声音尖厉地道。 “杀了他……就凭我们七个人?”最开始开口的人叹了一口气道,“难啊。” “留着他,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是还能有比现在更坏的事情发生吗?” “我们七个人都是一具死尸而已,世间好也罢,乱也罢,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一个声音悠悠地道。 “放他走?” “留下他!” “杀了他!” 方巍静静地站在那里,屋中只有这七个人争吵不休。 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方巍忽然道:“我见过唐方前辈了。” “啊!”唐方这两个字仿佛有着无穷的魔力一般,顿时七人停止了争吵,异口同声道:“你撒谎!” “晚辈真的见过他了,不信,几位前辈请看!” 说完,方巍捏了一个印决,顿时一块金砖凭空飞起,金光四射,将整个义庄照的通透。 七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翻天印!是主人的翻天印!” 第二十三章 七种关系 翻天印在空中放出了无尽的光芒,将整个义庄照的宛如白昼,方巍站在这道光之下,冷冷得到:“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唰唰唰,顿时间,七口棺木全部碎裂,在江药娘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七道黑色的光影从棺木中冲了出来,七个浑身漆黑,带着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七人众。”江药娘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步,她知道这七个人代表着什么。。 “前辈,我们又见面了。”方巍颔首道。 “你既然能够拿出翻天印,那一定知道主人的下落。。”一个人上前一步,道,“快带我们去找他。” 方巍慢条斯理地摊手道:“对不起,请原谅晚辈没有这个本事。” “哼。这么说来,这翻天印并非是主人赐给你了的!”七人众之一冷哼一声道,“既然来路不正,我们只好替主人收回了!” “前辈,我话还没有说完,干嘛这么心急。”方巍道,“我理解诸位的心情,翻天印确实是唐方前辈亲自赐给我的,而且我的确也是和前辈见面了。” “你既然见过主人了,再带我们见他一次又有何难!”其中之一阴阴地道,“若不是心虚,为什么不肯带我们再见他!” “我见唐方前辈,是因为他想见我,说实话,只有唐方前辈想见我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如果他不想见我,就算是踏破铁鞋,晚辈也无法得见的。” 七个人对望了一眼,半信半疑道:“快把你见他的过程全部说出来,如果有半句假话,我要你二人今日便出不了这里,快说!” 方巍点头道,“这个自然。”然后把和唐方见面的所有细节全部说了一遍,七人听得极为仔细,生怕漏了半个细节。 等唐方说完,七人聚在一起,细细低声商量了一番,其中之一道:“我们姑且当作你说的是真的……只要主人安好,肯不肯见我们七人倒是其次。” “你这次来找我们,不会就是来告诉我们七人,你见过主人这么简单吧?”一人从斗篷中都能感到他阴冷的目光,“是主人叫你来找我们七人的吗?” 方巍悠然道:“不错。唐方前辈说,为了完成他教给我的大事,需要帮手,而七位就是他交给我七个帮手。” “你撒谎!”其中一人嘿然道,“唐方绝不会这么说。” 方巍心中微微一震,但是脸色故作淡然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一人缓缓道:“我们七人的来历看来你是不了解了,我们七人虽然遵唐方为主人,但是唐方却从来没有视作我们为仆人,反而我们七人……” 那人缓缓地露出扯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张邪魅到了极点的男性的脸:“我是他的生死大敌。” 方巍和江药娘的同时一惊,在他们的想象中,原本以为七人众是七个脸色惨白面色奇丑的怪物,但是没想到其中之一居然是这样俊俏的男子,那男子缓缓道:“我当年曾经亲手杀过唐方两个恋人,唐梦琊和紫玲玎……唐方当年恨我入骨,我是他一生之敌……” “我叫欧阳风骨,曾经阴山首席弟子。”那个中年俊俏男子缓缓道。 怎么会这样……这七人口口声声的尊唐方为主,可是关系怎么这么复杂。 “我姓魏,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我出身。”另外一个缓缓地揭开了面具,“我是唐方的长辈,唐方没有任何资格差遣我。” “我是金亚东……”第三个人揭开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紫棠色的长脸,“我这辈子是主人给的,唐方一日是我的主人,终生都是。” “我叫张合,唐方虽然是我主人,但是更是我师父。如师如父。”第四个人揭开了面具,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 “张若龙,和唐方算起来我应该是他的大舅子吧……上辈子他欠我一条命,算起来,我应该是他的债主。” “花蔠……”第六个人缓缓地揭开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地脸,让方巍两人更是看得大跌眼镜,前面六个已经和他们想象中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没想到,七人众中居然还有如此让人爱怜的小女子! 花蔠凄然一笑道:“我是他义妹……永远的义妹。” 六个人都露出了自己真面目,反而最后一个却迟迟不肯露出面目,直到那个魏姓男子道:“老七,该你了。” 那人幽幽一叹,揭开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的脸。 “又是一个女人!”方巍心中震惊一波接着一波。 “我叫安倍沙罗,是日本阴阳道的弟子,唐方……唉,唐方……在她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七人众中居然还有日本人……而且这七个人和唐方的关系居然复杂到方巍想都不敢想,可想而知,这七个人和唐方之间,肯定有过罄竹难书的过往。 只是这七个人…… 仇人……长辈……仆人……弟子……债主……义妹……和嗯,恋人,是如何最后变成这七个不见天日的怪物,为唐方穷尽一生。 “我们七人,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七人,是因为唐方的缘故,结为兄妹,成为世人眼中的七人众,不错,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唐方。”欧阳风骨缓缓道,“并且为唐方当年复仇。” “复仇?” “不错,我们要复仇。”七人众咬牙切齿道,“向十殿阎罗,向五方鬼帝复仇。” “但是唐方从来没有要求我们做过任何事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所以你肯定在撒谎!” “我知道,你小子现在以天雷种己身,有了我们不敢想象的力量,但是,我们七个人也绝不会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七个僵尸而已……说,你来的真实目的!” 到了现在,方巍心中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原本想借用唐方的名义,轻而易举的将七人收为己用,但是没想到他们七人和唐方之间还有如此复杂的关系,自己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道,自己不打着唐方的名号,直接开口相求,说不定还更容易争取七人的信任。 第二十四章 黄老出身 这七个人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方巍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可能会导致自己失去七人众的信任。 但是方巍已经没有退路,要战胜黄老,七人众的支持,是绝不可能失去的。 方巍转念一想,缓缓道:“七位既然是要向十殿阎罗、五方鬼帝复仇,但是恕我直言,以七位的本事,实在是难上加难,正如我当年所见一样,七位想进了千方百计,才将周乞骗出了抱犊山,可是依然是功亏一篑,若是连一个鬼帝,七位都难以相抗的话,还有十殿阎罗,五方鬼帝……在我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你!”欧阳风骨大怒,但是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错,你说的不错,以我们七人的本事,确实对付不了你口中那那些大人物,但是你有怎么知道我们非要对付他们,才能报仇呢?”魏家老者微微一笑,看得出,此人在七人众中无论阅历还是道法,都应该是执牛耳者,其余六人应以他马首是瞻。 方巍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嘴角轻轻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道:“愿听老人家细细到来。” “如果向前翻上十年,有人会说你成为道门中有数的高手,你信么?” 方巍摇头道:“连我都不信。” “再往上翻三年,有人说你会有朝一日成为黄老最为头疼的大敌,你会信吗?” 方巍笑着喘息道:“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的。” 魏家老者摊手道:“而现在呢?” “现在我道法虽然不高,但是在道门中想亲手杀死我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他们难以想象的代价。”方巍的话声音不高,但是掷地有声,而且他现在确实有说这个话的资本。 “所以,蚍蜉尚有撼树的梦想,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有呢?”魏家老者冷冷道,“别忘了,我们是不死不灭的僵尸,就算我们现在不能杀了他们,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有时间,就会有机会。” “但是就怕你们没有等到那个机会的时候,就已经飞灰湮灭了。”方巍笑着道,顿时间这句话引来了张合等人的不满,张合冷冷道:“方巍我看见你手中杀生刃,翻天印,才一再容忍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怕你了!” “既然诸位对自己的本事如此有信心,方巍不惧与七位前辈切磋,如果方巍败在了诸位手中,任凭处置,但是如果方巍侥幸胜了,还请七位前辈,帮助方巍做一件事情。”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哥几个,上,别让人小瞧了咱们。”张合是一个急性子,脑子中有没有那么多的名堂,方巍的激将法虽然有些过于明显,但是在这种人身上百试不爽。 可惜的是,七人众并不是张合说了算,魏家老者冷冷地看着方巍,道:“我们和十殿阎罗之间的恩怨,和你没有关系,说,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看来还是您老人家目光如炬,方巍那点微末道行,在您老人家面前当真是班门弄斧了!”方巍笑着摇头,几番对话,方巍一直在试探七人众的性格,看得出,现在方巍已经大抵了解了。 这个魏家老者,老谋深算,见多识广,确实是方巍最为头疼的人,但是同时方巍也把握到了他性格上的弱点,就是过于刚愎自用,对于自己过于自信,换句话说,就是自负。 而其他几人,虽然没有什么接触,看出来都是以魏家老者马首是瞻,张合应该是七人众比较好对付的,性格耿直,可以选作突破之人,其他几人没有开口,但是从言行举止来看,应该不是那种阴谋家。 而最让人头疼的反而是欧阳风骨,此人无论亦正亦邪,而且谋定后动,连唐方都将他视为毕生之敌,方巍不敢说完胜于他。 不过方巍现在手中握着杀生刃和翻天印,加上和唐婉的特殊关系,这七人并不会将他做为仇人相视之,只要自己能够把握住局面,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方巍缓缓道:“我希望知道一件事情,不知道七位了解不了解。” “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黄老的底细。” “黄老是你的师父,难道你不比我们清楚?”魏家老者嘿然一笑道。 “是,他是我的师父,但是现在却已经不是了……” “判师果然是判师,骨子里始终长着反骨……”欧阳笑着道,“看来你已经正式背叛师门了,和黄老撕破脸皮了。” “并非方巍要叛,实在是逼不得已。” “我们知道,黄老当年收你为徒的时候,就并非安了什么好心。” “说,你想知道什么。”魏家老者道。 “我想知道,黄老的神宵正法的来历。”方巍缓缓道,“神宵正法和天罡五雷掌同出一辙,若是黄老和魏家没有关系的话,我不信。” “不错,黄老确实是出自我们魏家,算起来,黄老应该算是我的表兄。” “啊……”方巍微微一惊叹,但是并没有特别惊奇。 反而是魏家老者奇怪了,讶声道,“你难道就不觉得惊讶吗?” “天罡五雷掌确实是传自魏家,黄老如果和魏家没有关系,才奇怪了,只是我想不到黄老当真是姓魏。看来纳兰只是他假托之名了。” “不错,小子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件事情除了我之外,当真天下还真的没有人知道。”魏家老者缓缓道,“黄老虽然姓魏,但是并非是魏家宗族,而是魏家旁支,而且是那种根本在族谱上排不上号的魏家宗族。而且在所有魏家子弟中他的天分不算突出,按道理说,如果没有那次赶尸大会,只怕天下将不会有此人的存在。” 魏家老者道:“当年那届赶尸大会,我和他都不过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当时我力战群雄,原本是夺得了赶尸大会的头彩,可是就到了最关键时候,他出来了……” “当然,依他的当年的道法,替我提鞋都不配,我只用了一招,便打败了他,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唤出来一只僵尸?” “其实这种道术,在祝由中算不得什么,但是我祝由乃是赶尸世家,祖上规矩,绝不可以偷练人尸,所以他犯了禁忌,剥夺了魏家族人的称号,在赶尸大会上原本是要处死的。” “但是看在他年纪尚小,一时利欲熏心,加上当时他主动愿意以自宫的方法,来换自己一条命,所以在赶尸大会上,魏家宗主便饶他一命,只是将他逐出祝由,剥去了魏家姓氏。”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插曲,像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在每届赶尸大会上都会出现几次,我们都不以为意,甚至连我都已经忘记魏家还曾有过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在后来,他忽然出现了。” “而这次出现,我们才发现,他已经是玺中的黄老了,当时我们都是以为他回来是找我魏家复仇,一雪当年被逼自宫之耻辱,但是他非但对那件事情绝口不谈,反而要和我们合作。” “?” “合作什么?” 方巍不由得问道。 “鼎定乾坤。”魏家老者缓缓道,“只是他合作的对象并非我,而是唐方……” 第二十五章 这是哪里 “啊?”方巍情不自禁地道。 “也许你不知道这一切,当然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魏家老者缓缓地道,“你知道到底什么是玺吗?” 方巍是从玺中出来的,对于玺的来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魏家老者此问似乎是多此一举。 但是方巍却缓缓地摇头,真诚地道:“愿听前辈赐教。” “告诉我,什么是轮回。” “一生一死,一荣一枯,灵魂不灭,轮回不熄,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前辈,是这样的吗?”方巍很谦卑地道。 “不错,所有修道之人都是希望跳脱轮回白日飞升。”魏家老者道。 “老大,难道真的要告诉他吗?”欧阳风骨有些担心,开口想出言阻止,魏家老者继续往下说。 魏家老者摇了摇手,道:“这个秘密,迟早是要有人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有了杀生刃、翻天印,说起来,唐方已经承认他继承人的资格,我们也是时候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了。” “可是我担心……” “是,我也担心,但是这个秘密,总是要人知道,何况他是判师,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这个资格。”魏家老者缓缓道,“我相信唐方也是这个意思……” 欧阳风骨撇了撇嘴唇,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魏家老者回头,道:“告诉我,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所知道的轮回是假的,你信么?” “什么!”方巍大声惊呼道,这个转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爆炸,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接下来魏家老者所有的话,怕是会让他更加惊愕。 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江药娘也同时和方巍惊呼道,她也感觉到了,接下来魏家老者所有的话,可能会颠覆自己过去所有的认知。 “也许你应该自己亲眼看看,不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可能相信的。” “你跟我来。”魏老者对着方巍道。 方巍点了点头,江药娘还想开口劝他,但是方巍微微笑了,道:“我相信他们。” 魏老者走到了自己的这口棺木之中,然后示意方巍躺进去。 “方巍!”江药娘再开口道。 方巍毫不犹豫地躺了进去。 而魏老者也同时躺了进去,棺木不宽,两人躺在一起,确实有些拥挤,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七人众依次走进了自己的棺木中。 “准备好了吗?”魏家老者的声音在方巍的耳朵边响起,方巍点了点头。 “好。”棺木缓缓地关下,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方巍似乎感觉到了棺木的缓缓下沉,方巍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能默默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身体跟着缓缓地下沉。 周围沉寂的宛如死地,方巍感觉到从拥挤慢慢变得宽阔,而自己原本躺着的身子,似乎也慢慢地竖起来了。 方巍感觉到了魏老者就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并肩而立。 他的声音也响起:“你借下来看到的一切,将会颠覆你现在所有的认知,但是你必须相信,因为你等会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方巍点头道:“嗯。” 忽然间,魏老者猛地把唐方往前面一推,方巍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摔倒在地上。 方巍起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义庄之中。 而魏家老者则立在自己的身边,另外七口棺木缓缓地打开,里面的剩下六个人缓缓的走出来,和唐方站在了一起。 “这……” “和刚开始没有什么两样对不对?” “嗯。” “走出去。”魏家老者沉声道。 八个人缓缓地走了出去,依然是那荒山,只是这山上的月光看上去昏黄一片,如同一片粘稠的鲜血挂在半空之中,看上去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地方除了没有江药娘之外,和自己进来的那个义庄一模一样,但是方巍心中却涌起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用一块大石头死命的压在自己的心口,想用力叫喊,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脚步声响起,很沉,很重,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仿佛是某种野兽。 七人众没有任何表情,很快,在月光下,一个人影缓缓地靠近,他走的很慢,如同将是一般。 没错,就是一具僵尸! 这个僵尸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衣服,身体已经溃烂的只留下一丝皮肉还贴在自己的身体上,白骨森森,举着一个骷髅,两只深陷的眼眶中,眼珠早就已经溃烂,茫然四顾。 然后从方巍的身边缓缓走过,似乎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僵尸。 这……方巍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为什么会有僵尸出现在这个地方! 要知道,这里虽然人迹罕至,但是到底还是离着人类聚集的地方没多远,以现在的科技手段,如果有这样的僵尸出现,那将会在人群中掀起一股如何的滔天巨浪! 而且,这似乎和方巍所见过的僵尸完全都不一样。 后天僵尸,如果能够现世的话,至少已经有了相当的灵智——至少拥有保护自己的本能,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继续在棺木中吸取月之精华,当真正有了灵智的时候,才会出现。 真正敢在人界行走的僵尸,至少也应是地缚灵的级别,而到了绿魑首的境界,已经和人类相差无几,混在人群中很难辨别。 但是即便是绿魑首,也逃不过玺的追杀,商福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而至于出现成千上万的僵尸,也是白起攻打祝由魏家时候才会出现的极端情况,而且这种情况也被玺强行压下去,为了稳定群众的情绪。 像这样,低端僵尸出现在人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很快,又是脚步声响起,又是一只僵尸走了过来。 然后,第三只……第四只…… 方巍简直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不远处,一大波的僵尸已经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望上去乌压压的一片,大约有上百之多。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僵尸?” “这里到底是哪里?”方巍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问道。 第二十六章 存在的意义 虽然这里和方巍刚刚进来的时候,所有一切都一模一样,但是方巍断定,这里肯定不是自己所存在的那个“真实的世界”,应该是七人众幻出来的某种幻境。 可是却如此真实的存在。 魏家老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道:“我带你再去看看。” 说完,魏家老者在方巍的肩膀上一提,方巍不由自主地跟着魏家老者腾空而起。 很快,七人便来到了半空之中,俯瞰着整个大地。 方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眼中的世界宛如九幽地狱一般的存在,在这里,遍布着无数的行尸走肉,他们如同木头一般在地面上行走着,就如同电影里面看到过的世界末日一般。 所在的一切,腐烂的枯木,一片沼泽,腐烂的建筑,一切就像是人类曾经生活过,然后又灭绝过的场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有的,只有那些在不断行走着的,却毫无目的可言的僵尸。 “这……这到底是哪里?” “走,”魏家老者几人在空中凌空虚步,很快便来到了一座已经破败的城市,城市中残留着的建筑存在,在街道上还是有无数的行尸走肉在行走着,方巍看到城门上写着三个字:长沙城。 这里是长沙…… 魏家老者说完,又带着方巍走,来到了一座更大的城市,依然破败的宛如末日,魏家老者缓缓道:“这是北平。” “这,这到底是哪里?”方巍的语气中带着慌张,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是如鲠在喉,不敢面对。 魏家老者缓缓道:“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吗?” “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很好。”魏家老者带着方巍从空中降下来,然后摸着方巍颤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城墙,语气平静地道:“你在摸一摸。” 方巍用手抚摸着城墙,潮湿、阴冷,但是却真实的存在,显然自己不是在幻境之中,这里的一砖一瓦,甚至每一具行尸走肉,都是真实的存在。 “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方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这个时候,一具僵尸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对于方巍等人依然视而不见。 “看见那个僵尸了吗?”魏家老者缓缓道:“他的身躯并没有完全腐烂,应该是死了没有多久……” 方巍看清楚那个僵尸,穿的是民国的服饰。 而另外一具已经肉身完全腐烂,但是衣服尚且完好的僵尸从他的身边走过。 “这具僵尸应该是清朝的,你看他的服饰,他应该是在阴气极重的地方爬出来的,所以才会完好的衣服……肉身还没有完全腐烂……”魏家老者平静的语气宛如娓娓道来,跟这样一副世界末日的惨状丝毫不搭调:“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遇到元朝,唐朝的僵尸……但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他们葬下去的肉身大多数都已经化作一胚泥土了,只有极少数的存在……而你看到最多的,应该身穿民国的衣服,因为这些人大多数是在那个时代死去的……也许是因为战争,而更多的是死于那场末世之战……” “末世之战?”方巍的身子抖动更加厉害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场唐方与法海之间的大战,那一战能够活下来的人,不多……” “那,那为什么……”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魏家老者缓缓道,“这场战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么?” 方巍正有此问。 魏家老者缓缓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真正的人世,你信么?” “啊……”方巍闻言大惊失色,道,“不可能,不可能!我……那我……现在……” 方巍因为激动,已经语无伦次了。 “这一切应从那场灭世之战说起……”魏家老者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缓缓地摇头。 “唐方与法海一战,因为捣乱了轮回,导致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人类秩序彻底失序,生、老、病、死,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原本已经死去的人活了过来,而活的好好的人,却无缘无故的死了……” “所以唐方才会用大无上的轮回重新创造了一个轮回……重新制订了六道的秩序……” “再创轮回……”魏家老者缓缓地摇头,“不错,他确实是创造了一个新的轮回……可是在那个新的轮回里面,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意义了。” 方巍闻言再惊,脱口道:“我不明白。”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现在所在的世界是真正的人界的话,而你来的地方,又是哪里?” 这个问题,方巍确实答不上来。 “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叫尸鬼村。” “啊!!” “尸鬼村是一个不属于三界六道而存在的地方,原本只属于僵尸……但是人间失序,原本的人世已经不能再供人类活下去了,于是,唐方将尸鬼村变成了你们现在所在的人世,而真正的人世,也就是这里,被当成一个永远不被人提起的秘密,尘封了起来……” “啊,那,那这一切不符合逻辑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所有的历史,所有的时间,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变得没有意义了吗?” “比起人类种脉的繁衍,所有的一切都无足轻重,如果那些幸存的人类依然在那个轮回之中的话,人类只有死路一条,就和这些人一样,永远成为没有思想,没有行为能力的,甚至连僵尸都算不上的——一堆烂肉。” “当然,你们会有历史,而这个历史,就是玺。” 方巍摇头:“我不明白。” 魏家老者叹了口气道:“这样说起来,这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欧阳风骨上前一步,道:“告诉我,什么是玺。”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方巍毫不犹豫地道:“这就是玺的来历。” 欧阳风骨微笑摇头道:“在我们曾经的世界里面,没有玺这个说法。” 魏家老者道:“也就是说,玺是生硬的插入你们历史中的存在,在任何时间,任何世界,都没有存在过。懂吗?” “我不懂,那八大古姓,那——黄老……那,姬家,那……我不明白。” 魏家老者缓缓道:“你要明白,要创造一段历史,远远比创造一个轮回简单很多。” 七人众给于方巍的震撼,就如同晴天霹雳,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 魏家老者缓缓道:“当年,人界大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一线之间,于是,唐方当机立断,将所有幸存的人类全部转移到尸鬼村中,而将尸鬼村变成了一个和现世一模一样的人世,所以那些幸存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世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人世,唐方又借助女娲后人唐忆之力,将所有人类的记忆重新洗去,于是这段历史便永远从人类的记忆中抹去了。” “难怪没有人知道唐方的存在。”方巍喃喃自语道。 “而在那场战役中的枉死者,也幸好是世界二战,他们便顺理成章的死在了战争之中。” “于是在尸鬼村中,人类得到了保存血脉的机会,重新开始繁衍生息。” “不对!”方巍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间抓住了魏家老者话语中的一个破绽:“如果是尸鬼村是僵尸居住的地方,那人类如何生存,僵尸的威力会远远的超越于人类而存在。” “不错,这就是玺存在的意义。” 第二十七章 尸鬼村 “我不明白。” 魏老鬼缓缓道:“天地混沌之时,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演河图,奠定天地法则,从此天地人三界分明,各守其本份。这原本是上古三神为天地制定的秩序,无人可破。然在六界之外一处混沌,演化出了一个盖世魔王,也就是僵尸老祖蚩尤。此人目空一切,从六道中造出赢勾、后卿、禹溪三尊大魔,合称僵尸四大真主。然,僵尸本源只是蚩尤,其他三祖,虽然与蚩尤并称,但是实则只是蚩尤手下而已。” “忽一日,蚩尤临幸人间,见人界无辜,虽有灵根,但是却无法突破天地法则,肉身成道,或心生恻隐或有意为之,令赢勾在天人之界开下一丝通道,人若入其中,便能够避开天神之罚,肉身成圣,一时间,人界之人蜂拥而入,天地法则大乱,引起天神震怒。而这个地方就是尸鬼村。” “以上古三神为首,加上轩辕、祝融等大神,与蚩尤一脉展开一场旷世大战,蚩尤引领赢勾等人与之鏖战,虽败,但蚩尤却在最后一刻,用无上道法布下结界,自身隐入尸鬼村之中,从此僵尸一脉便困在尸鬼村之中,虽无法再突破天地法则,却有了永生不死之力。” “尸鬼村原来是僵尸的老巢?”方巍惊异地道,“那怎会?” “不急,你听我慢慢地细说。” “赢勾又在人界寻了四大家族守护尸鬼村,并许了四大家族能够进入尸鬼村的诱惑,让四大家族为之效死,而这四大家族便是当今仍然存在的祝由四大宗脉,这些你们都应该清楚,我就不再细说。” “后赢勾趁蚩尤战败之际,欲杀蚩尤自立,反被蚩尤打败,至此僵尸界再无赢勾立锥之地,为了躲避蚩尤的追杀,赢勾不得已堕入人世,转世为人,亟待时机有变。” “再后来,赢勾在人界转世轮回数百世,而在数百世中出现了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就是唐方和法海——他们都是赢勾血脉的传人,而法海更是以无上绝顶之姿,利用龙虎山青仙子的契约之力,摆脱了赢勾血脉的禁锢,成为了旷古绝今的第一人物。”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不满足,他唆使了祝由世家十三脉集体闯入尸鬼村中,名义上是要给祝由中人不死不灭的能力,而实际上却是要找到尸鬼村中,一件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 “祝由十三脉的弟子禁不住法海言辞的鼓噪,便中了法海的圈套,但是好在祝由中人并非人人都是利令智昏的人物,有一个前辈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妥,便暗中吊在法海的身后,最后导致了法海和青仙子的决裂,法海原本的计划全部打破,一怒之下,便要杀死那王家弟子,王家弟子躲在尸鬼村中数百年不敢现身,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唐方,才得以重见天日。” “而法海在这次阴谋失败之后,性情狂怒,从尸鬼村中放出无数的僵尸,要向青仙子讨还公道,青仙子主动牺牲自己,保全了道门的一丝血脉,而法海的尸首,则被祝由王家之人得到,一直沉睡不醒,直到有一日,唐方从法海的嘴里拿走了镇住法海的翻天印,法海才再次苏醒。” “王家为什么不肯杀了他?而是还留着他的尸首?” “唉,这件事情一言难尽啊。法海的尸首何其珍贵,其中包含了多少道门中的秘密,随便参悟一二便可以可以成为道门至尊,王家如何舍得将这么一个宝贝毁去啊,法海乱世,王家历代先祖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五百年,也就是到了现在我们这一辈,王家出了一个才学惊艳的人才,叫做王云光。” “原来是王前辈?” 魏老鬼看了方巍一眼道:“你认识他?” “有过数面之缘。”方巍点头道。 “王云光用无上天资,结合王家历代先祖留下来的笔记,算出了法海已经快要苏醒,人界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大难,此时想依靠祝由势力来阻止法海已经不现实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和法海一样,拥有赢勾血脉传承之人——也就是唐方。” “唐方和法海之间三战定乾坤,虽然前两次唐方惨败在法海的手中,但是最后一战,决定生死之战,唐方胜了——我只能姑且这么说——但是,人界因为法海与唐方一战已经人间失序,阴阳大乱,唐方为了保留人界骨血,将人界转移到尸鬼村中。但是却要面临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魏老鬼舔了舔嘴唇:“原本在尸鬼村的僵尸怎么办?” “于是,唐方便有了创立黑狱的想法,将尸鬼村中的僵尸全部关入黑狱之中——唐方身为僵尸一族的真主,如此做已经是背叛了整个僵尸族人,但是唐方为了保全人类骨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这不是最难的。” “最难的是——你要知道,尸鬼村乃是不同于六道中的独立存在,人一旦进入尸鬼村中,便可以白日飞升,不老不死,自动成为僵尸!” “啊,难道这不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是,肉好吃,但是每天都要你吃肉,你愿意吗?”魏老鬼缓缓道,“对于有大决心,有大毅力的人,长生不死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芸芸众生来说,长生不死只会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折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再说了,一个不再拥有轮回的人,还算是人吗?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我懂。”方巍重重地点头,如果当真一个普通人面对悠长的岁月,绝对比死更难受。 “所以,方巍必须要在尸鬼村中重建轮回的秩序,尽管这个秩序,并没有盘古所建的那么完整、庞大,甚至漏洞百出,但是,这都不算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时间。” “时间?” “不错,正是时间。”魏老鬼道:“我们之所以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因为我们知道日升月落,所以太阳就是我们的时间,因为有了太阳,所以人类才拥有了存在感,而这样的时间才会有意义,如果把你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中,时间还对你有意义吗?” “况且,人类中并非人人都是傻瓜,方巍虽然用了大无上的道法,让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到了尸鬼村,但是尸鬼村到底是尸鬼村,和人界总会存在那么一丝的不同——好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原本存在于真正人世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现在的人,已经根本无法感受到尸鬼村和人界真正的区别。” “我有一个问题。”方巍举手道。“我们如果死后,是不是也会进入轮回中,然后……” “不,在这里的人类,没有轮回。” “你们死后,只会存在于一个地方,变成阴灵,而镇住所有阴灵的人,是唐方的妻子——紫玲玎。” “啊。”方巍大声道,“原来,原来紫玲玎——原来那里……” “想必你也见过她了?” “不错,原来紫玲玎在地中镇住的是我们死去的阴灵——那我的亲人是不是死后也会——” “不仅仅是那些阴灵,还有在那次灭世大战中死去的人,紫玲玎虽然是青仙子转世,拥有青龙之身,但是到底这亿万阴灵日积月累,随时都可能冲破而出——如果这些阴灵一旦出来,那人类将面对真正的一次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 方巍终于明白,为什么紫玲玎会急不可耐地找到自己,并且珍而重之的拜托自己,看来她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找到修补这个轮回破绽的办法——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第二十八章 耆闍之地 方巍叹口气道:“如果这样当真能够保证人类血脉的延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着这满目疮痍,漫山遍野皆是僵尸的真实世界,方巍有感而发。 “如果是这样,确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方巍为了这件事情,几乎耗费了全部的心力,但是——呵呵。”魏家老鬼嘿然一笑,道,“但是,建立一个新的轮回,并没有唐方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连无上大神盘古耗费了全部的心力,才做到的事情,也存在破绽,不得不让女娲来弥补,唐方前辈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方巍感叹道。 “天地人神鬼,各有尊卑,天地伦常,早已经确定了数万年,牢不可破。而唐方硬生生地将人道抽离出来,这已经是触犯了天地法则。” “那……天地岂不追究?”方巍讶声道。 “不错,天地肯定会追究,但是由于唐方乃是僵尸真主,不再六道之内,天地法则在他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桎梏,再说了,如果一旦追究,便又将挑逗出一场不弱于当年蚩尤之战,天地也耗不起,为了区区人类,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毕竟,万物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蝼蚁,又何况是我们人类呢?” 魏家老者叹口气道:“但是唐方真正得罪的是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 “为什么?” “无人进入鬼界,阴间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也就将不复存在。你懂吗?” 方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大抵明白。唐方的这种再创轮回之法,导致他们失业了。” 魏家老者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你这个比喻虽然牵强,但是也不无道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失去是权利。他们失去了对轮回的主宰,也就失去了对人界的控制,从此,在无一人畏惧他们,再无一人供奉他们,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所以,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才会联合起来绞杀唐方?” “不错,这只是一个引子,毕竟五方鬼帝和十殿阎罗看起来都是阴间主宰,但是其中他们自身内斗不断,而单拿出来任何一个的话,都不是唐方对手,他们要和唐方为敌,只有联合,但是——这些人各自心怀鬼胎,又要他们联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以为只有人界才会内斗不断,没想到在鬼界也是这样。” “但是真正促使他们下定决心,下手对付唐方的事情,另外因为一人……” “谁?” “王仙峤。” “就是那个在尸鬼村中不敢出来的那个王家弟子?” “不错,王仙峤在尸鬼村中躲了五百年,最后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和唐方重归人界,并且成为了朋友。” “我知道,在紫前辈那里我见过他,他现在真身已经没有了,附身在一只青蛙的身上。” “就是那只无尾吧。”魏老鬼嘴角微微上扬,道,“如果不是王仙峤太过于贪婪,也不会引出后面的无穷事端了。” 方巍没有说话,只有静静地听着。 魏家老者缓缓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去过一个地方,并且在那里,你第一次复活了婉儿。” “嗯。在龙虎山上。”方巍点头道。 “那个地方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耆闍之地。”方巍清晰的记得,自己和唐婉在其中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从唐婉的嘴里清楚地听过耆闍之地的来历,“我记得唐婉曾经说过,当年龙虎山的首席掌教张道陵曾经从尸鬼村出来,也曾带过一龙一虎,然后在龙虎山中创造了耆闍之地,所以才导致了龙虎山中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历代贤者,比其他门派都多,这是龙虎山之所以千年来执掌天下道门牛耳之所在。” “不错,耆闍之地对于龙虎山很重要,可以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但是我记得我上次进去到时候,非但没有任何仙家仙界的模样,反而是一片废墟——不对,应该是一片虚无。” “一片虚无?”魏老鬼嘴角笑了,道,“一片虚无就对了。” “既然是仙家之地,为什么会这样。还有,为什么连黄巢这些已经到了僵尸极顶的人物,为什么都会拼了命的要进入其中。” “这是对于尸鬼村的绝对压制啊……”魏老鬼道,“方巍为了人界的生存,必须要将尸鬼村中的僵尸全部收服,但是小小的一个尸鬼村中,哪里的地方能够容纳如此之多的僵尸?方巍没有办法,最后在唐忆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唐忆,就是唐婉的姐姐?” “不错,一个拥有盘古识的女子。”魏老鬼似乎对唐忆有些成见,不愿多提这个名字,“唐忆运用盘古识,在轮回中寻找到了一具玄鸟的尸首。” “啊,精卫!” “唐方发现,在精卫的腹中,有一个地方可以装入三江四海之地,最妙的是,这里对人类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对于僵尸却有一种奇妙的禁锢作用,于是,唐方在轮回中复活了精卫,把他变成了第一具僵尸。” “第一具僵尸?那蚩尤它们?” “这里所谓的第一具僵尸,说的是在唐方这个新的轮回中诞生的第一具僵尸,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后天僵尸……” “原来如此。” “这具僵尸诞生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僵尸的有一处栖息之地,可以算是尸鬼村中的尸鬼村。但是此例一开,导致了后天僵尸层出不穷,加上尸鬼村原本就是僵尸之地,对于尸变很容易,所以便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僵尸——四恶七罪便是如此而来。” “既然四恶七罪生于尸鬼村,那对于他们来说,岂不是不用受天雷地火之苦,便可以升级为旱魃,那又何必如此要进入耆闍之地?” “首先,世间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这里就是尸鬼村。其次,如果让僵尸一族壮大,在这个世间出现新的旱魃,那人类同样没有生存之地。所以必须要有雷劫,而且比过去的雷劫更要凶猛,必须要求没有一个僵尸能够突破雷劫!” “难怪连白起这样无限接近于先天僵尸的大能,也无法成为旱魃,上升到先天僵尸的境地……”唐方喃喃地道,“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可能过天雷地火……” “但是不是还有一处么?”魏老鬼缓缓道,“就是耆闍之地。这是白起唯一的希望。” “难怪黄巢白起这样的僵尸拼了命也要进入耆闍之地……” “只是他们不知道,耆闍之地,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毁灭了。他们进去了除了面对无穷无尽的虚无之外,根本没有办法出来,成为先天僵尸又如何,进入耆闍之地,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猜白起应该隐隐约约知道这其中的关节,所以上次在龙虎山,他没有贸然进入耆闍之地。” 第二十九章 颠覆阎罗界 方巍开始渐渐明白,以前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在魏家老者的解释下,渐渐开始变得明朗起来,只是魏家老者现在爆出的这些料,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再慢慢地消化,而且,如果真的如魏家老者所言,那其中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比如,如果一切都按照魏家老者所言的话,那么唐方所创建的,根本不能算是一个轮回——因为在尸鬼村中最多只是人类最后的庇护所——人进入其中,有死无生,既然有死无生,又如何能够叫做“轮回”呢? 再者,如果这里是尸鬼村的话,那么便是不在六道之内的存在,而自己当年复活唐婉——也就是当时的喻茶的时候,明明看见过黑白无常——如果这里没有轮回的话,黑白无常又如何能够来到这里? 还有,让黄巢战战兢兢,怕到了极点的鬼界鬼差的复仇,如果这里是尸鬼村的话,不正是黄巢最为理想的庇护所,他又何必卑颜屈膝地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的保护? 还有——还有在龙虎山上,为什么五方鬼帝周乞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入尸鬼村——按道理说尸鬼村中可是连大罗金仙都不能自由出入的六界之外的法外之地? 还有唐方,最后的结果到底怎么了?王仙峤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天地人神鬼五界的秩序如果真的因为唐方而打断的话,那么,现在六道规则根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轮回秩序都已经大乱了。根本不可能如魏家老者所言,天地能够坐视不管,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可以假装看不见。 可是自己在这里亲眼所见的一切,不容他有怀疑,而且如果七人众要欺骗自己,那么,根本可以选出一个更加符合逻辑,更加贴近现实的解释,没有必要费劲脑汁造出这么一个荒唐到了极点,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相信的“故事”。 还有一点最最关键的是——黄老,在这所有的故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七人众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他们不得已撒了谎,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真正了解。 “几位前辈,”方巍恭恭敬敬地道,“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当年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要联手绞杀唐方。” “还不是因为那个杀千刀的王仙峤。”在旁一直没开口的花蔠终于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王仙峤,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也许现在唐方也紫小姐也应该是笑傲江湖,成为一对人人艳羡的道门侠侣,而我——也可以一直在他的身边,何至于如今天人各一方,却不知道如何再相见。” “花蔠,并非如此,这一切原本就是因果报应,就算是没有王仙峤,也许结果还会更坏,我虽然相信人性本恶,但是我同时相信,人定胜天,只要事在人为,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的。老七,老六,你们就不要在自怨自艾了。” “唉……”花蔠长叹一声,脸色依然忧伤。 “你上次见过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吗?”魏老鬼忽然问道。 方巍摇头道,“我不知道前辈所指的是谁。” “紫玲玎的义父,唐方的半个师父,也是当年和法海对抗,将耆闍之地近乎毁于一旦的龙虎山掌教云道子。” “紫玲玎的义父?”方巍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唐婉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去见的那个人! “前辈所说的可是一个男子,身边布满了莲花,一身白衣,气度……气度很好。嗯……还有……” “就是那天,你和小姐去见的那个人。”魏老鬼道,“我上次在龙虎山上去问小姐,但是小姐对我们依然心存戒备,所以并没有如实相告,我也不好追问,” 欧阳风骨道:“他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方巍仔细想了一下,才道:“那位前辈说话机锋太深,说了一大堆的比喻,晚辈一时间还无法完全悟透。” “哼!林不依一贯都是那副德行,自以为天下大势全部被他一个人参悟通透,如果他当真好好说一句话,我还真奇怪了!”欧阳风骨哼了一声道,“装模作样的老东西。” “好了,你再仔细想想,他说了什么?” 方巍仔细想了想,忽然惊声道:“他说,他说如果黄老将玄鸟复活,那么唐方前辈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好像大意是这样的!” 七人众齐齐对望了一眼,魏老鬼长长的叹口气道:“果然——我们料想的最坏的情况,看来当真是要发生了。” 方巍眼神迷惘,道:“前辈我不明白。” “当年唐方将人界所有人都搬入尸鬼村中,这件事情隐秘到了极点,就算是王云光这种道法上精通到了极点的人,都丝毫没有察觉。” “什么,王前辈对这件事情也一无所知。” “并非一无所知,也许后来他应该察觉到了,但是当时确实唐方没有告诉他,一则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二则,唐方也想知道,到底自己的轮回之术能有多强,如果连王云光都无法察觉的话,那世间的人,就应该不会再有人察觉了的。” “原来如此。”方巍有些明白唐方的用心良苦了。 “可惜这件事情,到底还是瞒不过两个人。” “王仙峤和唐忆?” “不错。王仙峤乃是从尸鬼村出来的,自然对尸鬼村有着独特的感应,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件事情,而唐忆,唐方想再创轮回,就必须借助唐忆的力量所以,也没有办法隐瞒她。” 欧阳风骨叹口气道:“但是怪就怪在,唐忆乃是王仙峤的徒弟。” “什么?” “不错,当年王仙峤贪图唐忆的盘古识,所以才欺骗唐忆吗,收他为徒,所以王仙峤对唐忆有了除了唐方之外,无人可比的影响力。” 欧阳风骨插口道:“当年法海企图利用十万血祭阴灵,镇住十殿阎罗,是唐方出手,才导致了法海阴谋失败,所以算起来,十殿阎罗对于唐方多少还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王仙峤做的太过分了,估计十殿阎罗也不会对唐方大打出手。” “王仙峤到底做了什么?” 欧阳风骨一字一句道:“他企图颠覆整个阎罗界。” “啊!”方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三十章 阴界阴谋 “当然,以王仙峤一个人的能力,这件事情做起来比登天还难,但是有了唐忆的帮助,就并非没有可能了。” “唐忆?她真的那么厉害。” “盘古六识之力量,如果我们不是亲眼目睹,根本不敢相信。”欧阳风骨的眼中露出了惊惧的神情,“那个唐忆,简直就是天地之间的一个异数。” “如果不是王仙峤,唐忆身体中的潜能可能也不会完全激发出来,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王仙峤。错,只在他一人。” “其实当年,在唐方灭掉了法海之后,一切都祥和无比,唐方甚至与秦广王等人谈妥了协议,相互达成了妥协,唐方愿意在尸鬼村中开辟出‘万应之门’,让鬼差往返于尸鬼村中,这样,既然保全了十殿阎罗的面子,也让唐方所建立的轮回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情况之下——至少不会出现后来那种一个枉死之人都不能往生的后果。” “万应之门?”方巍记起来了,当年自己和唐婉两人进入的耆闍之地,就是因为打开了万应之门。 |这不是很好么?至少在尸鬼村和鬼界之间达成了完美得平衡,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如果这一切的故事在这里打住,那便是完美的收场了,皆大欢喜,可是万应之门的打开,打开的不仅仅是尸鬼村和鬼界的联通之道,同时也打开了王仙峤心中那份熊熊燃烧的野心。” “王仙峤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是什么人,都会有欲望,一旦有了欲望,就会产生邪念,而当心里面的这只魔鬼被放出来的时候,所有一切的努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王仙峤没有错,任何人站在他那立场上,都很难不动心。”魏老鬼叹口气道。 “王仙峤曾经自创了一术。”欧阳风骨续道,“利用判祖,修炼千魂万魄之功。” “判祖?”方巍一愣。 “不错,和你一样,十世判身。”欧阳风骨接着道,“不过他的修为可能并不在你之上,他不过只是法海炼出来的一个走狗而已。不值一提。但是,他是十世判身,这点同样是毋庸置疑的。” “王仙峤就是看中了他的十世判身,假装投靠了判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生魂交给他……” “将生魂交给别人,岂不是生死皆掌握在别人的手中,王仙峤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他原本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不然当年在尸鬼村中又岂能偷袭法海?” “他是一个赌徒,一个天上地下最恶的赌徒,只是在他将所有的赌注压在了唐方的身上,这一场赌局,他赢了,但是最后他发现,就算是这场赌局,他是最后的胜利者,但是场上却没有一个筹码。他一个筹码都没有赢到。” 魏老鬼道:“所以他不服气,又开始赌第二局。而这一局,他要赢了所有。” “在他眼中,唐方再创轮回,因成为新的轮回主宰,而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要在开启第二场赌局,而这场赌局,如果他赢了的话,他就会成为阴界的主宰,取代十殿阎罗,成为阴界的第一人!” “他去挑战十殿阎罗了吗?” “王仙峤没有那么傻,十殿阎罗五方鬼帝是何等人物,以他自己的能力绝对没有把握,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唐方也拉进来,有了唐方,他便有把握僵尸十殿阎罗,五方鬼帝统统灭了。” “啊。”方巍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唐方会去做吗?” “会。”魏老鬼点头道,“唐方的性格,没有人比王仙峤更清楚,他是肯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人,而王仙峤,唐方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兄弟。” “好卑鄙。”方巍恨恨地道,“难怪这辈子只能依附在一只青蛙的身体中,活该!” “但是紫玲玎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王仙峤。”欧阳风骨叹息道,“如果不是紫仙子对王仙峤始终抱有戒心,恐怕唐方和唐忆真的会被王仙峤当成猴子一样耍了,替人捉刀。” 魏老鬼接着道:“万应之门的打开,不仅仅打开了阴界和尸鬼村的联系,也同时打开了王仙峤内心的欲望,他利用唐忆打开的万应之门,可以自由的出入在阴界和尸鬼村之间,并且在不断的吸食阴界的阴灵,暗自修炼千魂万魄之功。” “但是很快,这件事情被紫玲玎知道了,他告诉了唐方,可是唐方心中虽然生出疑问,但是还是坚定的相信,王仙峤不会背叛自己。紫玲玎没有办法,只好独自去警告王仙峤,王仙峤一方面在紫玲玎面前保证不再偷习阴功,而另一方面却开始变本加厉,丧心病狂地偷练。” “纸是保不住火的,十殿阎罗便很快发现了这件事情,开始警告王仙峤。但是看在唐方的面子上,十殿阎罗并不打算过多的追究,只要王仙峤放弃修炼,便可以一笔勾销,但是此时的王仙峤已经丧心病狂了,他如何肯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于是他开始变得疯狂,并且打算借助唐忆的盘古识,一举将阴界全部吸空!” “什么?” “于是这件事情,最终成为了十殿阎罗和唐方之间决裂的导火索,为了保全阴界,十殿阎罗要唐方交出王仙峤,而唐方为了保全王仙峤,不得不和十殿阎罗正面决斗。” “原来是这样。”方巍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唐方前辈太过于义气用事了。” “非也。”魏老鬼愤愤不平道,“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王仙峤偷练邪功很有可能就是受到了十殿阎罗的挑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和唐方全面开战的借口罢了,毕竟,世间不可能拥有超越十殿阎罗权势的存在。” “人界的轮回,几乎已经掌控在唐方的手中,唐方掌握了轮回,就是掐住了十殿阎罗的命脉,他们当真会允许唐方这样的存在逍遥于天地在外么?王仙峤?哼,不过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愚蠢小人罢了!” 第三十一章 众人皆醉我独醒 所有的一切脉络似乎都清晰可见了,方巍开始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听起来i似乎已经顺理成章,方巍也可以想到,当年在这场大战之中,包含了多少阴谋诡计,包含了多少恩怨与背叛,而当年唐方和十殿阎罗的一战,虽然魏老鬼只是寥寥数语,但是方巍也能感到,这是一场如何空前绝后的大惨烈。 他明白,为什么七人众会将十殿阎罗恨之入骨。 他明白,为什么紫玲玎对王仙峤会如此忌惮和防备了。 但是在七人众依然有两个关键人物没有交代。 黄老。 和法海。 无疑,在这场战役中,最得利的应该是黄老,他通过这场扭转乾坤的战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物,攫取了道门的最高控制权,甚至习了由魏家天罡五雷掌衍化出来的无上神功——神宵正法。 毫无疑问,黄老肯定在这场战役中背叛了唐方,因此唐婉才会将他列入头号必杀名单,恨不得日夜食肉寝皮。 而法海。 在唐方处,方巍是清清楚楚地见到过此人的。 方巍抬头问道:“前辈,我想知道关于我师父——嗯,黄老的事情。” 七人众深深的看了方巍一眼,最后还是有魏家老者发言:“其实你的师父不算是一个彻底的混蛋——至少比起我来说,他要很多。而且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背叛了唐方,但是依然在执行着唐方当年交给他的任务,剿灭天下僵尸,所以,如果换做是我,我同样也会这么做。”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活一世,草木一春,黄老不过只是在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换做是当年的我,我或许会更为过分。” “卖主求荣,死有余辜。”花蔠冷哼一声,道,“这种人早就应该被雷劈死。” 魏老鬼微微一笑转头看着花蔠,道:“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是你想想在道门中最后爬到最上面,最顶端的人物,哪一个不该被雷劈死?在最艰难的时候,做出对自己最最有利的选择,我们任何人都无法苛责。” “但是如果不是他,主人又怎么会!” “不错,但是错的不是黄老,而是唐方,他信错了人,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欧阳风骨冷冷道:“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这么想,成功了,功劳都是自己的,而失败了,责任总是在别人,总觉得是小人暗处阴自己,可是分不清小人与君子,难道不是自己最大的错吗?” “哼!”在道理上,十个花蔠显然都不是欧阳的对手,她唯有冷哼一声道,“我只知道,主人待他以义,他却背信弃义,令人鄙视!” “老六啊,看看你自己,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啊,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道理还不明白吗?” 花蔠还想说什么,但是走过来的安倍沙罗安慰道:“不要和他争这些,你永远争不过他的。反正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嗯。” 魏家老者顿了顿,把方巍注意力重新引在自己的身上,道:“唐方成于义,也败于义。无论成败,他都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唐方前辈并没有败。”忽然方巍插口道。 魏家老鬼愣了愣,低头喃喃道:“对,我们还没有败,我们还没有败。哈哈哈!”忽然间豪情顿起,仰天长啸,引得不少僵尸机械的别过头来,迷惘地望着这一行似乎和自己“有些区别”的“怪物”。 “这件事情应该从当年洛阳楼说起……” 魏家老鬼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喃喃道:“当年唐方再创轮回,并与十殿阎罗达成了明面上的妥协,正是逍遥于天地间之时,那年他和几个旧友相聚在湖南岳阳楼,我记得当时紫玲玎已经有了唐婉。” “那次相聚,应该是这几人最后一次相聚了,当时我记得祝由世家的三大巨头,唐方夫妻,和王仙峤,数人相聚甚欢,并约定每五年相聚一次,就在离别之时,忽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人物见到了唐方,并自称是玺中弟子。” “当时,天下并无玺,这一组织。”欧阳风骨插嘴道。 “嗯?”方巍有些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当时唐方正在头疼一件事情。”魏老鬼缓缓道,“岁月。” 唐方摇头。 魏老鬼道:“世间三难,光阴、岁月、轮回。尸鬼村中虽有光阴,所有轮回,但无岁月。若无岁月,活在尸鬼村中的人,便如同活在一间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看似什么都不会失去,其实,什么都不曾拥有。” 方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也就是你的师父,黄老。”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了唐方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这八字,取自诗经,并无特别之意。”方巍接口道。 “不错。若是一般读书人或许会付之一笑,但是唐方并不是一个读书人。”魏老鬼笑了,“但是这八个字给唐方提供了一个思路。” “回到轮回之中,以玄鸟为起点,再活生生在尸鬼村的轮回中创造岁月?!!”方巍惊讶的道。 “不错。这就是在这个尸鬼村中,玺真正存在的意义。玄鸟降世,开创八大古姓,八大古姓延绵繁殖,在玺的轮回流动中,便有了岁月。” “明白了吗?”魏老鬼深深的看着方巍,似乎并不能确信他是否能够明白。 方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时间的刻度。” 魏老鬼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大抵是这个意思。” 方巍接着道:“但是无论是玺还是八大古姓,他们的流传只会在尸鬼村中,而这段岁月也仅仅只是尸鬼村中流动的岁月,依然只是在一个盒子中,暗无天日。所以必须有另外一种不堕于新旧轮回中的存在,而这种存在就如同在地球上仰望太阳,而这种存在只有一种——就是判师。” 魏老鬼笑着道:“看来你明白的比我更多。” “判师轮回,虽然十恶不赦,但是他是连阴界鬼司都无法左右的轮回,唐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创立玺的同时,将判师引入在尸鬼村中,但是判师轮回无迹可寻,所以他创造了玺,创造了玄鸟,也就是叛使,目的是为了在判师和叛使之间建立一种联系,从而能够找寻找到每一世判师轮回,用判经来约束判师——因为判师是在这个轮回中也掌控的存在,一旦有失,可能会影响这个轮回的平衡,而轮回的平衡一旦打破,世间就会失序,而尸鬼村的秘密也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当时黄老正是这么跟唐方说的。” 方巍忽然间目光炯炯地看着七人众道:“告诉我,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轮回中,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是怎么做到众人皆酔我独醒的。” 第三十三章 我以我血荐唐方 魏老鬼叹口气道:“这正是我等当年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但是直到后来我知道他的身份,才顺理成章的认为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他的身份?” “我提过,他是我们魏家的弟子。”魏老鬼看着方巍道,“我们祝由世家,和尸鬼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我们魏家的历代先祖遗训中,也有着无数和尸鬼村秘密有关的古籍记载,他是魏家的传人,从先祖的某些典籍中察觉到蛛丝马迹并不奇怪。” 欧阳风骨叹息道:“这是我们当年能够给出的最合理的答案。” 欧阳风骨道:“但是他的建议无疑是为唐方解决了他所面对的最大的难题,而且得到了唐方毫无保留的信任。” “于是唐方生生从旧轮回中插入了这段岁月,于是便有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方巍吐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今日亲口听你说,当真不知道世间上真有如此无上的存在,当真有如此无上的道术。” “当你能够掌控轮回的时候,所有一切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忘了,唐方此时已经是僵尸真主,是无上的存在,是所有人类世代相传,口中的‘神’。” “如果真的是神,那就好了,可惜主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紫玲玎一起,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花蔠有感而发,幽幽叹息道。 “所以最后黄老利用自己得到了唐方的信任,顺利的偷学了魏家的天罡五雷掌,然后再王仙峤惹下不可收拾的大祸之后,在他的号召下,天下玺中弟子全部站在了唐方的一边,来对付十殿阎罗,而在唐方与十殿阎罗决斗在最关键的时候,阴了唐方,不但攫取了玺的最高权利,而且得到了取代唐方的‘天下第一人’的称号。” “虽然其中还有很多曲折,但是大抵过程和结果就是这样。” 方巍冷笑一声道:“诸位,事到如今,难道还以为这只是黄老在关键时候的一念之判吗?” 欧阳风骨和魏老鬼作为七人众中最有发言权的两人,一齐沉默了,隔了好久,欧阳风骨才道:“你所猜测的,其实我们早就猜测到了,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监视黄老的动静,但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黄老受了任何人的指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魏老鬼长叹一声道,“黄老这些年全部在苦心经营玺,处理和八大门派的关系,他和法海之间确实没有任何联系。” 方巍仰起头,看着七人众道:“是狐狸,总就会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唐婉虽然多次要我们出手对付黄老,但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虽然黄老背叛了主人,但是我们没有必杀他的理由。我们的复仇对象只有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 方巍冷哼一声道:“所以,当唐婉一个人冲向黑狱找黄老复仇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唐方之奴,就眼睁睁的看着,所以当婉儿被黄老的阴谋害死的时候,你们依然可以无动于衷,躲在棺材里面不见天日?” “我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花蔠忽然大声道。 方巍冷冷道:“唐婉在祁连山上于黄老一战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她在龙虎山上被人排挤,油尽灯枯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婉儿是唐方的唯一子嗣,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么?” 魏老鬼长声叹息道:“我们不是没没有劝过唐婉,可是唐婉实在是太过于执拗了,性格和紫玲玎一模一样,我们也没有办法。” 欧阳风骨道:“这件事情牵扯地太大了,不是杀了一个黄老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的,唐婉,她太心急了。” “是,她心急了,所以她心急如焚的等了七十多年,所以她心急如焚地在龙虎山上暗自栽培实力,所以她才心急如焚地找到了我……心急了,你们是僵尸,不死不灭,可是婉儿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她等不了,也等不起。” 七人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方巍一系列的质问。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道:“前辈,七位前辈,你们是前辈不错,但是在这一点上,我看不起你们。” “你!”欧阳风骨怒声道。 “欠我的,我一定要血债血偿。哪怕对方强大到无法匹配,我咬他一口肉,他要我一条命,我哪怕只能咬他一口肉,赔上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人生一世,有恩要偿,有仇必报。” 方巍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个地方我待着只会觉得恶心,七位恕不奉陪了。” 说完方巍便大踏步向着义庄的方向走去。 七人众沉默了良久,魏老鬼道:“我送你回去。” …… 方巍回到了刚才来的地方,江药娘还在那里等着,心急如焚地她看着方巍走过来,连忙凑过去,警惕地看了一眼七人众,悄声道:“没事吧。” “看来我们来错地方了。”方巍低声道,“我们回去。” “是。”江药娘没在追问,跟着方巍走出了义庄。 “方巍!”魏老鬼忽然在身后道。 “七位留步,这条路方巍还认得来的方向。”方巍不假辞色,脚下依然不停。 “你下一步准备干什么?” “有些事情方巍必须去了。”方巍坚定道。 花蔠道:“需要帮忙吗?” 方巍回头,对于这个怯怯的姑娘,是七人众中唯一一个给方巍带来好感的‘人’,方巍礼貌的回答:“如果我刚开始来的时候,确实是来寻找七位的帮助的,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猜测成真的话,可能带来的会是另外一种结果。”魏老鬼在身后沉声道。 方巍挑眉道:“你怕我会输。” “我怕你会冲动用事,导致所有一切都毁于一旦。” 方巍讪笑道:“那是不是也要给我一口棺材,和你们一样躺在里面,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们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做!”七人众中的花蔠忍不住开口道,“方巍,你误会了。” “是,你们确实和周乞一战,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呢?你们还做过什么?” “一切必须从长计议!” “可是方巍和七位想的不一样,有恩要偿,有仇必报。而无论是报恩,还是报仇,皆从今日始。从方巍踏出的这一步开始。” “是啊,我们的确是有些优柔寡断了。”魏老鬼长叹道。 “也许这个小子确实值得我们一赌也说不定。”欧阳风骨道。 “我信他。”金亚东沉声道,“我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嗯。”另外一个除了自报名号开口后,便从来没有开口的僵尸张合也附和道。 “我以我血荐唐方。”安倍沙罗肯定地道。 “那就在这小子身上赌下一切。”张若龙道,“也算是为我那个可怜的妹妹,做一点事情了。” “走吧。”魏老鬼没再说什么,跟在方巍的身后,七人众回身一掌,顿时阴火冒起,义庄化为灰烬。 第三十四章 邪门外道 方巍见到柳青烟的时候,已经是入暮时分,柳青烟看着在唐方身后的那个女子,眼中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 天下道门中没有人不知道南斗的代表江药娘。 “我派人去了台湾。”柳青烟道。 江药娘道:“你见过江云鹤了没有。” “嗯,我的人见过了他,但是江云鹤说了,如果没有江药娘不亲自出面的话,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嗯。云鹤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但是一根筋的人总有自己的优点,至少他不会轻易被王不留行收买。” “看来你必须亲自去一趟台湾了。”柳青烟对着江药娘道。 “我知道。”江药娘道,“在塔教中不会有只会吃饭不会做事的人。我既然跟你们混了,自然要拿出足够的东西来证明我在塔教的地位。” “南斗是我们和黄老胜负的最重要的一环,我们不容有失。”方巍正色道。 “我知道,我这就启程去台湾。”江药娘道。 “慢着我派人跟你一起走。”方巍正要说,江药娘摇头拒绝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你能够杀得死我,而当我真的遇到可以杀得死我的那个人,你觉得你派出去的人除了跟着我陪葬以外,还有什么意义?” “不错,千死百死之身,的确没有那么容易死。”方巍点头道,“那么就辛苦你了。” “我走了。”江药娘道,“但是如果真的有意外的话,别忘了答应我,杀了王不留行,替我报仇。” “只要我方巍有一口气在,王不留行与我势不两立。”方巍淡淡地道。 “我相信你。”江药娘不再说话,好不容易从台湾逃出来的她,这次又不得不重返虎穴,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南斗倾向于谁,可能真的会左右整个战局,而唯一能够说服南斗的,只有她。 此事兹事体大,非她亲自出面不可。 江药娘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立刻起身边走,江药娘走了之后,方巍回头对着柳青烟道:“现在局势怎么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道门中现在所有一切都潜滋暗长,所有的有势力的门派都在准备大赌一次,而我们只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是我,要么是玺,别无选择。” 方巍微微皱眉道:“这不是要将所有人都逼到黄老那边去么?” “人数再多有什么用,那些人只不过是一些骑墙派而已。”柳青烟嗤之以鼻道,“他们还妄想左右摇摆,甚至坐收渔利,不把他们逼入死地他们是不会知道,现在的道门,到底是谁说的算。” 柳青烟道:“这些都是我的主意,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你可以惩罚我,甚至可以杀了我。” 方巍哑然失笑道:“现在就算把你杀了,又有什么用。你做事情向来果断,我相信现在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对么?” “不错,我已经安排陈林等人对道门中各大门派下了血仇追杀令,凡是不服塔教的,我们都会逐一铲除。” 方巍微微皱眉道:“这样的强压之下,就不怕道门中人出现逆反心理。” “那些人不给点颜色看看,他们是根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实力的,而玺不是一贯以道门正派自居吗?我到要看看,如果我们将道门各派逼入了绝境,玺到底有哪个家族会出来说话,可惜结果让我很失望,堂堂玺中百姓,现在所有人都不过是惊弓之鸟,没有一个有种的。” 方巍长叹一口气道:“如此一来,我们塔教当真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邪门歪道了。” 柳青烟笑道:“我们原本就是邪门歪道,不是么?”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可能所有一切顺利,道门中毕竟还有几根硬骨头的,比如说龙虎山——听说龙虎山的掌教已经亲掌庚申钟,调集龙虎山势力,与我决一死战。但是很奇怪的事情是——他们在所有的檄文中,都只是把屎盆子扣在我和陈林的头上,但是对于你却只字不提。看来他们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毕竟唐婉是出身龙虎山,多少和我还有一些香火之情,放心龙虎山不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的,他们不过是自诩道门正宗,出来虚张声势,不然这龙虎山掌教的位置绝对要坐不稳了。” “你这么有信心?”柳青烟笑道。 “有……一点吧……”方巍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祝由的事情摆平了吗?王云光前辈他没事了吧。”柳青烟换了一个话题。 “应该问题不大了。”方巍道,“对了我跟你引荐几位前辈。” “哦,能让你这样重视的,肯定是什么大人物,是不是祝由……啊……”柳青烟正要说话,可是身后一阵阴风吹过让她脊梁骨都感到寒冷。 柳青烟回头,已经七个黑衣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后,他们头戴着斗笠,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就像一具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 “七人众。”柳青烟看到了这七人的特有装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想不到方巍居然能够请动这七个怪物。 “畜道的小娘子?”七人众之一哑着嗓子,发出深涩的声音,听的人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见过七位前辈。”以柳青烟的胆子,见到这七个人都大气都不敢出,这可是象征着死亡的七个存在,关于七人众的传说,她耳边已经不知道听过了多少次了。 “龙虎山和主人和紫玲玎有太多的牵扯,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七个人吧。”七人众缓缓道,“我保证他们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那就有劳七位了。”方巍点头道。 七人众冷哼一声,身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已经不知道低了几度的空气。 柳青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这七个怪物,你都能够请出来。方巍,可真有你的。” “邪门歪道,原本就是一家吗,你说对不对。”方巍心情似乎不错,轻快地笑道。 “黄老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方巍道。 “没有。”柳青烟缓缓摇头,“他在四合院中一步都没有出来过。” “上次对待八大古姓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啊……”方巍长叹息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尽力而为。我相信有你,不会输的,方巍在你的身上,我可是赌上了所有啊。别让我失望。” 方巍没有说话,缓缓地走出门,外面的月光倾泻到他的身上,他回头对着身后跟过来的柳青烟道:“开始吧。” “嗯。” 第三十五章 一眼千年 斗室之中,一个面色苍老的老人席地盘膝而坐,在他的身边,站立着一个男子,一声不吭,生怕任何一声响都会惊动眼前的这位老者。 黄老缓缓地站起身来,吐了一口浊气,虽然面色还是有些憔悴,但是两只浑浊的眼神中,却隐藏着两道让人王不留行胆颤心惊的锐利。 黄老用眼角看了一眼王不留行,道:“这一次又是多久?” 王不留行面露喜色,忙上前一步道:“恭喜师尊,这一次,只用了短短十二个时辰!” “一个月……半月……十天……三天……二十四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应该够了。” 王不留行兴奋道:“师尊现在是不是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恢复最佳状态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对付一个区区判师,应该是够了。” “方巍那小子原本就是属尊一手栽培的,现在却忘恩负义,不杀了他,我难消心头之恨。” 黄老淡淡道:“这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王不留行语气一顿,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黄老缓缓道:“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对与错,恩与义,不过是维持彼此利益的另外一种解释罢了,如果现在方巍愿意跟我握手言和,我还真愿意和他一笑泯恩仇。” 王不留行脸色有些慌了,黄老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道:“放心,我和方巍,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恩仇上面的计较。而是我们都输不起的一场赌博……这场赌博我们都已经下注了,没等到开骰,谁也不能中途退出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在玺中日后的地位……当然前提是你我同心合力,将那些阻碍我们的绊脚石统统踢开。” 王不留行道:“徒弟定然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黄老道:“这话听起来虽然虚伪,但是道理还是这个道理。”说完,黄老不理会王不留行,径直向着暗室中走去,王不留行急忙跟上。 暗室中还是那样,八个童子跪在一尊玉像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威武的金甲神将,手按长剑,站立在这尊玉像之前,威武到了极点。 这个威武的金甲神将,正是不可一世的杀神白起! 黄老看着这尊玉像,不由得痴了,而王不留行则跟在他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终于,王不留行按捺不住,在黄老的耳边悄声道:“师尊,现在时辰到了吗?” 黄老缓缓地摇头。 王不留行脸色露出疑惑之色道:“现在玉溪和轮回之眼都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了,只要我们……” 黄老不做声,只是用手轻轻的摆了摆手。 然后将目光转向在另外一旁站立的白起。 黄老冷冷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你要知道,在这个轮回里面,僵尸只有一个真主。” 白起的眼睛忽然动了,目光中射出两道阴寒到了极点的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黄老,黄老丝毫不退让,和白起四目相对。 最后,白起收起来目光,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活捉了你么?”黄老缓缓道。 白起讪道:“可惜就算尔拼了性命,也不是吾一合之敌。如不是方巍那小子阴我一道,以尔的本事,擒不住我。” “不错,自从那一战之后,我已经清楚的认识到,我虽然不惧你,但是也没有活捉你的本事……”黄老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看上去让人不那么舒服的笑意,“但是你最后还是到了我手里了。” “无耻小人,吾若长剑在手,定将尔等千刀万剐!” “把剑给他。”黄老缓缓道。 王不留行一愣,但是还是从身后拿出了那柄举世无双的巨阙神剑,这是白起千年来震动整个道门的无上神兵。 白起微微一愣。但是还是接过了巨阙神剑,用剑尖抵住黄老的咽喉,但是黄老没有动,甚至连眼中都没有闪过一丝惊慌的神情。 “这一剑你不会刺的。”黄老缓缓道,“因为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救你的是谁。” 狰……长剑发出了一声惊鸣,在这暗室中久久回响。 白起的眼神中惊慌之色一闪而没。 黄老的声音依然镇定,仿佛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永远是这样,他永远看上去只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病入膏肓的老人,谁似乎都不会甩上一眼在他身上,乐视只要他愿意,不管对面的人是谁,是什么来历,他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一切都吸引在他的身上,让人知道,无论在什么场合,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连,在当年横扫六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安君面前,亦是如此。 “如果武安君这么冲动,那就不是天下闻名,用兵如神的武安君了。”黄老悠悠地道,“为兵者,首要之义,便是权衡利弊。” 黄老轻轻地抬起了两只手,将白起的剑刃放过一旁,然后慢慢地走向白起身边的那尊雕塑,道:“你之所以用一滴僵尸血洗去这她的记忆,是因为你害怕她,而你之所以不敢杀她,是因为你更害怕,如果杀了他,你又会变成怎样。” “所以,千年万世,王侯将相,都不要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害怕,就会害怕,哪怕你已经死过来一次……” “我们不过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罢了。”黄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看的的王不留行,但是说话的对象,却是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虎躯一震,举在手里面的长剑巨阙,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仿佛刚刚从一场千军万马的战役中逃脱一般。 黄老慢慢地转过了那尊玉像。 在这尊玉像的身后,一个昏迷的女子双手被紧紧的绑着,就像沉睡了千年万年。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黄老慢条斯理道,“这一把我能否翻过来,指望的便是你这个传说了。” …… 黄蜡干枯入朽木的手滑过商雀洁白如玉的脸庞,喃喃道:“所以,你千万不要让纳兰失望啊。” “张献忠他们现在何处!” 王不留行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一切尽在掌握。” “那还等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说完,黄老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不留行连忙跟上。 白起眼神复杂,钢牙一咬,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跟了上去,但是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 一头一眼。 一眼千年。 第三十六章 不死不休 风夷山,这座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小山上,一个樵夫在艰难地行走着,在这个年代,樵夫这个职业,除了这种鸟兽难至的地方,已经消失了。 这个樵夫上一次去乡镇集镇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他独自在这山里生活了快六十年了,终生未娶——当然,也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有女人肯嫁过来,三十年前他曾经从一个路过的女人手里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一个女人,可惜那个女人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没过三个月就一命呜呼了。从此,樵夫便断了娶妻生子的念头,每年除了快过年的时候用自己烧的炭去集镇去换上一年必备的盐之外,他几乎没有机会见过生人。 他就像从远古时代走来的人,和这个世界已经隔绝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甚至,多年独居的生活,已经让他连语言都变得有些吃力。 而他所居住的风夷山,自然也是人迹罕至,见到的也只是偶然几个迷路的驴友。 而今天,他看见的人超过了这一年所有的。 三个人! 他擦了擦眼睛,看着前面的一阵尘烟,没错,这三个人身后,每一个人都跟着一阵尘烟,他们就像爷爷嘴里面的“神仙”一样,全部虚浮地漂浮在空中。 这三个人彼此对立,成品字形的形状在对视着,似乎谁都准备出手,但是谁都不敢出手。 而且,这三个人,穿的根本不是现代人的衣服,而是……而是戏文里面的皇帝一样的衣服,只是各自不同,樵夫当然分辨不出这三件衣服分别属于哪个朝代。 但是,这三个人肯定不是凡人! 樵夫吓得连忙把背后的柴禾仍在地上,匍匐在地上,口中大声叫着:“神仙,神仙,拜见神仙!!” 三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谁都没有动一下,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樵夫还以为这三个神仙没有注意到自己,连滚带爬地靠近了,跪在地上不住的口呼大仙。 其中一人手微微抬了抬,见三个大仙有了反应,樵夫心中不由得大喜,正准备再靠近几步,但是,忽然间,他觉得额头上似乎有些凉,用手一摸,似乎黏稠无比,他连忙将手凑到了自己的手边,血。血。鲜血! 是自己的鲜血,樵夫大骇,而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如同开闸的水龙头一般,汩汩而出。 巨大的疼痛感这个时候才传遍他的全身,他半跪在地上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轰隆嘟囔道:“神仙……神仙为什么要杀我……” 话音未落,整个人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献忠,你又杀人了……”三个成品字形,虚空而立的人,最左边的那个人叹息道:“他找死。”张献忠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冷冷道,“而且死在你手里面的人也不少吧,黄巢匹夫!” 最左边的人唏嘘道:“不多,也就几百个人而已,倒是死在武悼天王您手下的人,最多吧?” 说完,黄巢地脸对着最右边的人。 冉闵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嘴里硬生生地吐出四个字:“挡朕者死。” “看来我们一直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老子承认,我们三个假皇帝里面,老子最差,可是你们两个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 “那我们两个人就联手,先做了你。”张献忠冷冷道。 黄巢悠然道:“世间只有联吴抗曹之说,哪有联魏灭吴之理。我承认,你们两个老子一个都打不赢,但是你们两个只要其中一个跟我合作,就可以杀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再轻而易举地杀了我。所以,我们三个要斗,我绝不能做第一个死的那个人。” “朕跟你联手,杀了冉闵!”张献忠厉声道。 “可惜,我不信你。”黄巢悠然道,“我有一个好主意,杀了这么久我们都累了,不如想个轻松一点的解决办法,你们看,好么。” “说!”冉闵惜字如金。 “哈,不如我们三个猜拳,谁要是输了的话,就当场自裁怎么样?” 张献忠思绪了一下,点头道:“这个办法,未可一试。” “好。” “既然你们两个都同意了,我就是全票通过了,好,说好了,谁都不可以耍诈,听我指挥,石头……剪刀……布……” 三人同时出手,冉闵出的布,掌风犀利地如罡风一般向着张献忠席卷而去,而张献忠的拳头则是力敌万钧,破风之声响起,一拳毫无花俏地袭击黄巢,而黄巢出的剪刀则是那把绝世珍宝黄巢剑,剑锋犀利,剑光吞吐不绝,罩住了冉闵的周身大穴! 轰轰隆隆,噼噼啪啪,滋滋滋滋,三个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这样周而复始的战斗,他们一直从山西打到山东,从河北打到湖北,辗转了大半个中国。 好在没有惊动百姓——因为他们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成了城下的池鱼,再也开不了口,而他们过后,玺的人会悄悄过来,将所有的痕迹全部遮掩,没有一个字会出现在报纸或者网络上。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缠斗了半年。 他们三人为什么要打,现在估计三人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现在,他们只知道,这三个人中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可是问题是,这三人中,任何一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比另外两个人要强一点。 黄巢阴毒,最为省时度势,张献忠阴狠,却独自奈何不了其中另外两人联手,每每把黄巢逼到绝境了,黄巢总会拉上冉闵一把,险中求生,而冉闵则什么都不不知道,只知道杀! 若是一般人类,怕是打到现在都早就精疲力尽,无力再战了。可是这三个却是僵尸,而且是世间上极为罕有的最高等级的僵尸,他们的精力总是源源不绝,每时每刻都能够保持最佳状态,完全还可以再战五百年! 这样的缠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忽然,黄巢大喊一声,道:“停。” 张献忠和冉闵顿时停了下来,张献忠冷冷道:“黄巢,如果你现在自尽的话,我还可以保你全尸。” 黄巢嘿嘿一笑道:“小娃,论辈分,我是你祖宗的祖宗,论功绩,死在老子手里面的人,比死在你手里面的人不知道多了多少,老子今天要不是状态不佳,早就把你的头扭下来当夜壶了。” 张献忠冷冷道:“你状态什么时候好过?” 其实三人中,最为焦急的是黄巢,他也是最想脱身的一个,如果这场仗,真的要分出你死我活的话,他肯定是三个人最先嗝屁的人。 所以,他绞尽了脑汁脱身,其实如果只有张献忠一个人的话,事情还好办,因为他至少会讲“道理”,但是最头疼的却是冉闵,他根本什么都不跟你废话,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永远缠着自己。 而且自己又不能把他甩了,因为自己这条命,还必须靠他来保。 “谁来救我啊,该死的方巍,老子就他娘的是被你拉入这趟浑水里面的,你拍拍屁。股走人,把老子可是害苦了……” 这一路,黄巢不知道把方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了,但是心里有希望能有奇迹——方巍驾着五彩祥云,身穿金甲圣衣过来救自己,然后自己感激涕零的阴了方巍一把,把他珍贵到极点的身体据为己有……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黄巢的想象……他知道,方巍估计是不会来了,求他来,还不如求救苦救难的南海观音来的实际。 忽然,一声巨吼,三人同时侧目。 一个金甲神将,在山顶上奇迹般的出现。 黄巢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叫道:“白老大!”声音亲切地就像白起和自己是拜把子的兄弟一般,全然忘记了,自己和白起之间生死恩怨。 不管是谁,不管是敌是友,能把这趟水搅得越混越好。 冉闵和张献忠也同时注意到了山间的那个人。 “白起吗?武安君……”张献忠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脸色阴晴不定。 “嗷……”冉闵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意欲何为 武安君横刀立马,站在山巅,依然是那副睥睨天下的姿态,那身金甲圣衣,在眼光下光芒夺目,随风飘动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巨阙剑遥指前方,冷冷地看着前来袭击的冉闵。 武安君白起的到来,让黄巢不由得惊喜万分——虽然他知道,武安君绝不可能是来相救自己的。但是能够有人将这个近乎已经陷入泥潭的死循环打破,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但是,此时,黄巢已经发现了,张献忠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杀机净显。 “糟了。”张献忠之所以迟迟解决不了自己,正是因为有冉闵在旁“捣乱”,如果一旦冉闵被武安君牵制了,那自己在张献忠手中,岂不是变成了案板上的肉,瓮中的王八? 黄巢心眼一动,当机立断大声叫道:“君上莫慌,小弟黄巢前来助阵了!”说完,身形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向着冉闵扑将而去。 “想走!”张献忠大喝一声道,“没门!” 张献忠腾身而起,向着黄巢一拳轰去。 轰! 轰! 第一声,是武安君和冉闵短暂接触的瞬间发出来的巨大声响,而第二声,则是武安君与张献忠接触之间,发出来的声音。 不过转瞬之间,武安君不仅仅一拳能够击退了冉闵的偷袭,而且还能后发先至,绕过黄巢,与张献忠以硬对硬,这份功夫,这种速度,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超过了对白起多次对手,知根知底的黄巢的想象! 黄巢的眼睛瞪大了,他一是想不到,武安君白起居然会救自己,而且更想不到,在败在了方巍的手上之后,武安君白起不仅仅在短期内迅速恢复,而且在功力上,似乎比之开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明明武安君中了方巍的“阴灵有毒”,为什么会在短期内如爆发般的功力大进? 当然,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黄巢也顾不得像这些了,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趁着张献忠和冉闵两人同时立足未稳的瞬间,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想走!”武安君白起不由分说,反手一剑,迅若流星,直接切断了黄巢的逃走路线,黄巢脸阵红阵白,躲过白起一剑,在旁干笑。 好在白起这一剑,并非是要自己的性命,否则后果难堪设想…… 黄巢立在旁,如同一只受伤的兔子,讪讪道:“武安君,白老大,君上……这……这……” 这个时候,张献忠和冉闵两人已经过来了,四个人各成犄角而立,相视而对。 或许现在这四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后人若是知道,这是这四个人类现存的最强的四个僵尸几百年来第一次齐聚在一起的话,才会忽然知道,这是一次如何值得纪念的历史事件。 只是,现在这四个人类中现存于世的四大僵尸,各怀心思,均不知道对手的心里是如何想想的,特别是忽然而来的白起,毫无征兆的出现,毫无征兆的三招,另外三人都不知道,武安君白起。 意欲何为。 冉闵缓缓地仰起头,他的双目空洞,茫然地道:“好……强……你是谁……” “武安君……久违了。”张献忠抱拳,冷冷道,“风采如故啊。” 黄巢审时度势,想不到武安君和张献忠居然还是旧识,只是两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如果两人联起手来,自己今天当真就是大难临头了。 “你这只王八……”白起缓缓道,“终于从壳子里面伸出头来了。” 张献忠虽然号“八大王”,但是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自己是乌龟王八了。张献忠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干笑道:“在河里面呆久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 两人的对话,给了黄巢两个信息:两人是敌非友,就算不是敌人,至少不会是朋友,第二,张献忠现在就算是功力大增,也没有把握是武安君的对手——至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黄巢哈哈一笑道:“白老大,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武安君一拳便让我们三人敬畏不已,看来是伤势已经痊愈了啊。” 白起暗骂黄巢卑鄙,转头对着黄巢道:“我伤有没有好,你大可上来试上一试。” 黄巢吞了吞舌头,干声道:“我哪里是我白老大的对手,有冉闵天王在这里,哪里轮到我这个后生晚辈出手。” 白起不肯发放自己离开,看来是此来不善,冉闵头脑最简单,所以让他做出头鸟最合适不过了,而趁着冉闵和白起缠斗,再激起张献忠的怒气,最好能够让白起和张献忠也同时干起来,那自己在旁摇旗呐喊,便可以乘机逃之夭夭了。 方法虽然简单,但是执行起来却是很难,张献忠和白起都不是傻瓜,自然不会让被自己当枪使,万一这两人联合起来,先对付自己。自己就只有找块地方自己埋了省事。 现在的黄巢,就像在钢丝绳上行走,内心的苦只有自己知道——所有一切说起来都是方巍那小子,如果不是他收了自己身体里面所有的阴灵,让自己功力大跌,否则自己就算不能稳赢他们,至少自保之力还是有的。而现在……自己就像是掉入狼群中的小白兔,生死全在这三人的一念之间了。 果然,冉闵双眉一挑,冷冷道:“领教。” 白起没有退缩,上前一步道:“领教!” 冉闵双拳如电,对着白起猛地轰去,而白起的巨阙剑也是翻起千万杀机,毫无花俏的的对上冉闵。 这僵尸中最高等级的对决,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比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速度快! 张献忠冷冷的一笑,负手对着黄巢道:“现在轮到我们两人了。” “嘘!”黄巢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嘴里微笑道:“你不能杀我。” “你害怕了?”张献忠目中精芒浓浓,森然道。 “你杀了我了,你的死期也就快到了……”黄巢呵呵的笑道,仿佛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 第三十八章 阴谋 此时的白起和冉闵在空中缠斗不休,黄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人,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先弄清楚这个人,为何而来,为谁而来。” 张献忠不是傻人,他的双眉一颦,冷冷道:“你觉得呢。” “我们四个人的来历,你应该清楚……”黄巢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武安君的无端出现,我总觉得不是巧合……” “说来听听。”张献忠冷冷道,“如果你只是想将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然后想借机逃走的话……我劝你最好断了这门心思,你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黄巢苦笑一声道:“黄虎儿,你我都是死过一次的僵尸之身,你又何必对我穷追猛打……” 张献忠冷哼道:“少了你,至少就少了一个跟我抢夺机会的人,你说我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吗?” “虎落平阳,这趟老子失去了百万阴灵护体,看来是谁都可以在老子的头上撒泡尿了……”黄巢长叹一声道,“若是我百万阴灵护体,你还敢在老子面前如此嚣张。” 张献忠目光闪烁,道:“所以,这是杀了你的最佳时机,若是当真等你百万阴灵重炼,就没有今天这么好对付了。” “你真正的对手不是我。”黄巢仰望天空,此时冉闵在和白起的激斗中已经明显处于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你觉得,你是武安君的对手吗?” 张献忠森然道:“那是杀了你之后,我再需要考虑的事情。” “天雷地火,这几千年来,连武安君都不敢轻易尝试,你资历最浅,修为最差,你觉得你有可能吗?” “那是以前,但是现在……” “黄虎儿,我知道你现在功力大增,就是武安君也不敢稳胜于你,但是我还是劝你不要轻易尝试……” “与你何干!”张献忠大喝一声,便要出手,黄巢忙声道,“黄虎儿,你且听我说最后一句!” “说!” “你在洞中修炼,为何偏偏这个时间现世!” “这又和你有何干系!” “这非常重要!”黄巢忙不迭地道,“回答我!” 张献忠想了想,道:“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洞中修炼,只是前不久,我忽然感觉到有人似乎在召唤我……我无端苏醒之后,便已经感觉到了,小玉已经死了。” “哪个小玉?” “我曾经的一个侍妾,在她的身上,我曾经放过一双手,所以当这双手失去了,我自然也就醒来了……” “你醒过来之后,然后为什么能够找到我?” “其实我只是跟着我留在小玉身上的气息……在方巍的身上,我发现了这股气息,所以自然而然地便过来了……找到你,纯属巧合……” 黄巢的汗水已经淋漓而下,道:“我开始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我们四人,虽然都已经成了僵尸之身,但是为了突破那最高的境界,于是分别开始了修炼……所以,想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时代,凑齐我们四个人,是极为罕见的概率。” “不错。” “而现在,我们四个人都在,你知道为什么吗?” “巧合而已。” “不是,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操纵这一切。”黄巢道,“我也曾经在一座荒山之中修炼,但是忽然间听见有一个人声再叫我……说耆闍之门已经开了,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入世……” “而白老大……”黄巢道,“我听过一些传说,似乎这和黄老灭了商家有关。” “哪个商家?” “这个你不用管,你再仔细想下……” “白起出世,是因为黄老灭了商家……你出世,是因为你的侍女被人杀了——而这个人就是方巍,而方巍又是奉了黄老之命,我出世,是因为有人唤醒,而如果这个人不会错的话,也应该是黄老,至于冉闵……他原本就是在黑狱之中,他的出世,完全黄老完全可以一手操控!” “你明白了吗?”黄巢看着张献忠。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想想看,现在我们四人,白起已经伤了——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强,但是他伤在方巍手下,这是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而我,百万阴灵均毁,是几百年来最弱的时候,冉闵……他刚刚出来,根本对于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他的灵智还没有复原……也许你是我们四人中最强的,但是我敢肯定,你一定也有短板!” 张献忠的脸色一连变了几次,黄巢这一句话,便如同针一样扎在他的心里,他不蠢,立刻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脱口道:“你是说,我们四人被人阴了,所有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什么?所以……”黄巢大声道,“趁着现在还能跑,能走多远,是多远吧!” 张献忠脸色连变,点头道:“好,这次姑且信你一次。” 说着,两人便同时向着不同的方向急掠而去。可是没过多久,两人便擦身而过,同时停了下来,脸色难堪到极点。 “完了。被暗算了。” “阵法……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 “我们逃不出去……” “谁,谁在后面搞鬼?给我出来!” “张王,黄王,两位既然已经到了,又何必急着离开。”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顿时间,脚下雷声如注,仿佛整个山脉都在颤抖。 “你。果然是你……纳兰小儿……”黄巢气急败坏,瞪着施施然走过来的黄老。 而张献忠的的目光,则完全停在了黄老手中的一件器物身上,脱口道:“怎么在你这里。” “我等这一天,已经多时了。”黄老长叹一口道,“能够把你们四个聚齐,可真不容易啊……” 黄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件事情,我自然等会会和张王您慢慢解释的,不过现在……” “还是正事要紧!”黄老说完,顿时整个人都变得杀气腾腾,双脚一跺,整个山,如同地震了一般,飞沙走石,轰然作响。 一只硕大无朋的黑鸟,破开了山石,从山中振翅而出,一冲飞天。 一声清鸣,声动天下。 第三十九章 杀尽天下 “你现在明白了?!”黄巢见天空中那只黑鸟,顿时脸色变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扔下一句话,忙不迭地向着能够逃跑的方向飞遁而去。 “妈的!”张献忠嘴里怒喝一声,也不由气急败坏地夺路而逃。但是他选择的道路是和黄巢相同的道路。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如果两人分开来走,那么自己可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被追杀,但是现在,他只需要跑得赢黄巢就行了——至少,黄巢在万般无奈之下,会做困兽之斗,而自己则大可利用这段时间逃之夭夭。 原本和白起还在半空中缠斗的冉闵,不由分说撇下了白起,遁逃而去。 “十方俱封大阵已经开启了,我看三位就不要徒劳了。”黄老嘿然一笑,并没追赶的意思,反而双手负后,好整以暇,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后发制人,向来是黄老的强项,他之所以现在出来,就表明他已经在暗中攒局很久很久了,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出来现身。 这一路,黄老不顾世间所有人对自己的质疑,如同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北。京的四合院中,一方面是为了养精蓄锐,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眼前这个他已经筹划了多年的局。 将四大僵尸集在一起,原本便是一件难上加难之事,而要生擒四大僵尸,则简直是痴人做梦! 黄老不仅在做,而且很快就要成功了! 他的眼角露出一丝难得微笑,如同猫戏耗子一样看着眼前如同没头苍蝇乱撞的黄巢三人。 三人在这山中无论如何逃遁,可是最终结果都是回到原地,如同鬼打墙一样,最后看着的都是黄老那张令人可恶到了极点的脸。 “三位……”黄老看着黄巢等三人气喘吁吁的样子,好整以暇道,“还准备走吗?” “老子宁死不屈!”黄巢大喝一声道,“纳兰小儿,你真的以为就算你有了武安君做帮手,就可以生擒我们么?” 张献忠冷冷道看了黄巢和冉闵一眼,道:“现在我们不是互相残杀的时候了,黄虎儿,我跟你的债,有空再算,现在,是时候联手御敌了。” 冉闵鼻孔中喷出一口白气,表示赞同。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遥遥对着黄老,而黄老的身后则站立着宛如战神临世一般的白起,而空中盘旋的,是那只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黑色大鸟。 “武安君……你堂堂四恶之首,难道要跟这样的小人为奴吗?”张献忠怒喝着道。 “时也命也……本君已经偷得了两千多年,是时候该还回去了。”白起的脸色无动于衷,声音冷得让人害怕。 “呸,无耻小人,你以为只有你可以这么无耻吗?告诉你老子无耻起来比你更无耻十倍。”黄巢吐了一口痰,狠狠地瞪了白起一眼,大义凛然地走上前去,让张献忠好感顿生——看来这势要杀光长安百万人的乱世枭雄,到底还是有几分骨气。 “噗通!”黄巢双膝一软,跪倒在黄老脚下,白所有谄媚的表情全部挤上脸,道,“纳兰爷爷饶命,小人愿意降了!” 张献忠气的差点把黄巢的头拧下来,无耻小人,无耻小人!! 按道理说,白起,就算加上黄老,在纸面上的实力比这三个人只弱不强——何况白起还受了重伤,如果三人当真能够联合起来,对付白起后再转头对付黄老,并非难事——毕竟黄老只是人类最强,在这些活了几千上百年的老僵尸眼中,也不过是蝼蚁一只。 但是场面却显得非常奇怪,黄老出现后,三人都似乎失去了抵抗力一般,首先想到的居然是逃命,而当逃不出黄老布下的结界后,三人居然连背水一战的勇气都欠奉。 这似乎非常不合常理。 但是从三人眼神中,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在半空中那盘旋的黑鸟身上移开,每每看到它,都是一阵心惊胆颤,无半分提起的战斗的勇气。 这——玄鸟,才是他们真正害怕的。 “三位……哦……”黄老回头看了一眼白起,才道,“四位。能够将四位聚在一起,实属不易,其实晚辈也不想这么做。但是苍天已经不给纳兰时间了,所以纳兰只有铤而走险,希望四位能够理解。” 张献忠牙根横咬,厉声道:“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纳兰并非赶尽杀绝,只是希望四位能够入土为安,不再祸害苍生。” “虚伪,假,恶心!”黄巢知道求饶无望,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戟指黄老,厉声骂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你是想将那个人复活,我,我们四个不会如你所愿!” “四位的来历,难道还需要我来说明吗?”黄老悠悠地道,“这个世道,原本就不应该有四位的存在,更不应该有僵尸的存在。我们都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 说着,黄老缓缓地举起手中的一个物件,对着张献忠道,“张王,这件东西你不会忘记吧。” 黄老的手中,握着的是一件美到了极点的手臂,而这只手,正是当年方巍从张献忠小妾那里得来献给黄老的。 张献忠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道:“你以为夺了这件东西,便可以让我降伏了吗?” “四位的之所以成为僵尸,应该都是相信了那个传说……”黄老悠悠地道,“杀千万人,让戾气冲天,让六道轮回不收留,让阴界鬼帝颤栗,方成全一世恶名,万世僵尸之体。” “所以,武安君在长平,一坑赵军无数,冉闵祭出杀胡令,让外族几乎灭绝,黄王一首菊花词,从此长安无活人,而张王,七杀碑文现,川人尽屠……四位,论天下人杀人之多,杀人之狠,古往今来,怕是没有人能出四位之右吧?” 黄老此言一出,武安君白起面无表情,冉闵目有凶光,张献忠则是闻言讥笑,只有黄巢,面有得色。 黄老续道:“四位均是天地人屠,但是不仅仅是因为嗜杀而杀人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四位是因为手中鲜血太多,自知会下阿鼻地狱,所以才想世间能否有永生不死之法……” 张献忠冷哼一声道:“起兵造反,如果不杀几个人,天下人谁肯服你?” “站在你们的立场上,自然是无可厚非了。只是四位为了一己私利,而滥杀天下之人,为生前死后做准备,就未免有违天和了。” “干你屁事。”张献忠冷冷道,作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恶名昭著的起义军领袖,他比起黄巢来说,的确多了几分“英雄本色”,难怪白起才会极为看不起黄巢,讥讽他是“落第秀才,沐猴而冠”了。 第四十章 困兽之斗 “不错,确实干我屁事。”黄老呵呵一笑道,“但是四位这永生不死之法,却是和我有那么一丝干系了,如果四位不是听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用死人戾气聚集己生,成为一代僵尸的话,那就一点点关系都跟我没有了。” 张献忠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黑鸟,忍不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借四位的身体一用,来杀个轮回玩玩。”黄老说起来似乎轻描淡写,事不关己,但是这句话听到除了已经知道真相的白起耳中,均是心神巨震。 张献忠脱口道:“难道你已经知道杀轮回之阵的布法吗?” “有幸听人提起过,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所以才恳请四位帮忙。”黄老颔首道, “杀轮回……”黄巢喃喃自语道,“世间真的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没有办法。”黄老的声音温暖,听得人极为舒服,似乎忘记了他所说的是一个何等恐怖的事情,“请原谅纳兰,纳兰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是为了对付方巍!”黄巢尖声叫道,“你打不赢他,所以你居然让天下人陪你一起死?!” “在你而言,是死,对我而言,是生。就如同你们一样,别人的死是死,而你们的死,却是永生……四位,僭越了。”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张献忠大喝一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人也不能阻止我的命运!” 说完,张献忠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被落入了黄老的圈套中。 逆天之人,跪死站亦死。 作为曾经的大立下七杀碑之人,作为天下间人人颤栗的绝世凶人,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跪着委曲求全! 冉闵嘴里冷哼一声,不甘落后,向着黄老同时一拳轰去。 黄巢的脸色再变,而内心则是天人交战,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自处,斗,还是降。 可是现在黄老已经不受降了,他如果降他,又有什么意义,最多‘死的’没那么难看。 可是他还是怕死啊!! 两道绝世凶人同时出手,顿时卷起了无尽的罡风,隔着十米的距离,黄老已经能够感受到这迫在眉睫的杀意,他肉体凡身,怎么可能能够硬抗这两位凶人含恨的势在必得的一击? 好在他身后还有白起。 剑气纵横,杀意无尽,白起横出一步,已经挡在了黄老的身前,对上了两人。 张献忠冷声道:“武安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安君没有答话,如保镖一样站立在黄老面前。 黄巢在后面摇旗呐喊道:“白起老儿,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他要的是我们四个人的命,也包括你的,你现在不杀他,难道等着跟我们一起下油锅吗?” “武安君,我们四人合力,杀了这个无耻小人,各自解脱,如何?”张献忠连连道。 武安君面无表情,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们四人合力,并非不能破了这玄鸟!”张献忠大声道,“这是我们四人唯一的机会。” “是啊武安君,别人要杀你了,你还要给他为奴不成?”黄巢也在后面劝道。 “对不起,白起另有苦衷。”白起冷冷回答了一句,巨阙飞舞,对上了两人。 “我说大家还是不要打了,坐下来谈谈,以和为贵。”黄巢大声道,“纳兰小儿,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不就是打不赢方巍吗,我们四个人助你一臂之力,杀了那个小子如何?这样你依然是你的玺中之主,岂不是两全其美?” “黄王。”黄老摇头道,“你太天真了。我要的,不仅仅是判师……而是整个……轮回!!” 说完,黄老的双目精光暴涨。 手中缓缓地升起了两件法器。 一方大印,腾升而起,发出了万道煌煌气息,这是经过了无数代君主浸淫之后,才会产生的煌煌之气。 玺,天下唯我独尊的一方大印——玉玺。 这方曾经让方巍和王云光吃过了无数苦头的绝世法器。 但是,见到这枚玉玺之后,三人的表情并没有如同见到另一件法器更为吃惊。 那是一颗丝毫不起眼的小珠子,在玉玺的衬托之下,似乎没有半点霞光,就如同儿童手中随意把玩的玻璃弹子。 但是这颗小珠子,现在已经是几易其主,无数人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和生命都想得到的绝世法器。 但是,似乎天下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枚小珠子从何而来,又有什么作用。 有些东西,只有在对的人手中,才会发出无穷的魅力,就如同这枚不起眼的小珠子,黄老自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它价值所在的人。 而在方巍的手中,无异于是暴殄天物。 他居然愿意用这颗珠子去交换一个女人的性命! 鬼眼,几番易主后,终于落入了曾经对他朝思暮想的人手中。 看到了这颗珠子,三人的脸色大变,同时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轮回之眼。” 而作为早已经明白其中一切的人,白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你们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他看着这三个人,就如同看着三个跳梁小丑,或者是三个已经死了的人。 如果方巍知道了这枚珠子的真正妙用,他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初,如同一件无用之物一般,大方地让他落在了黄老的手中? 当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后悔之药。 但是却有轮回,甚至逆转轮回的存在。 那只玄鸟在半空之中一声高叫,仿佛有了某种感应一般,张开了巨嘴,向着地面上俯冲而来。 轰轰轰! 三声剧烈的声音响起,地面上天崩地裂。 黄巢、张献忠、冉闵三人再无一分一毫的犹豫,纷纷启用了僵尸的最终形态。 兽化! 一只苍鹰,一只白蛇,一座玄龟,在这不起眼的小山上立刻出现。几乎将整座山都快要压垮。 “困兽之斗吗?”黄老口中喃喃自语,在头顶上的两件法器,顿时随着他的心意,那枚玉玺忽然变大,如同一座山一样,对着三人猛地压来! 第四十一章 不过尔尔 三人同时抬眼,看着天上这尊硕大无朋的玉玺,脸上同时露出了惧色,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只有拼死一战了! “嗷!” “嗷!” “嗷!”三声巨吼,同时从三人的最里面发出,似乎宣泄着他们彼此的不甘与不愿。 “孽畜!见到玉玺还不下拜?”黄老的话语冷酷到了极点,传遍了这山中的每一处角落。 “老匹夫,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张献忠大叫一声,四足在地上猛地一蹬,这座山顿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这一脚就要被张献忠的身子全部震碎! 张献忠迎空而起,巨大的头颅上两只眼睛仿佛夜空中最闪亮的星辰,发出了耀目的光芒,多少年来,他已经没有如如此一般,全力一击。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生物,都在瑟瑟发抖,仿佛整片星空都在摇动,杀气从他的身上弥漫而起,遍布到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天地万物仿佛均有感应。 “好,既然如此,纳兰就只要先拿你开刀了!”黄老的声音冰冷,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哧! 黄老直接出手了,他的手中捏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印决,速度快的几乎只能看到手指挥动的残影,但是这印决之中,仿佛蕴含着星斗转动,宇宙破灭,这印决仿佛在开天辟地之时便已经存在,而黄老只是在借用天地初开时候的那份力量。 在他的手中,仿佛掌控着一个轮回,轮回中可以容纳一方宇宙,可以容纳日月星辰,可以容纳三山五岳,自然自然也能容纳在天地之间,三山五岳之中,所有的魑魅魍魉,仙妖僵尸。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黄老的手中幻过无数的残影,最后所有的印决全部归一,形成一最为普通的剑指,但是这枚剑指之中,容纳了天地一切的至理,大凡至简,大巧若拙。 哗! 玉玺中一道光芒蹦然而出,照亮了天地,直接变成一道光剑直接向着张献忠刺去。 张献忠一声长啸,生出了巨大的龟首,而在他的身后,一个虚影出现,形成一个比已经大到了极点的他的身子还要巨大的法相。遮天蔽日。 张献忠身后的虚影伸出了无数道手臂,死死地把玉玺中射出的光芒拽在了手中。 光芒炸裂,如同万道星辰同时爆炸开来,张献忠身形巨退,而于此同时,玉玺在转,欺身而进! 一进一退,黄老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但是他悠然不止,手中在捏法决,朗声道:“有请陛下!” “又是尔?!”忽然间,天地中一个苍茫的声音响彻全场,一个人隐隐从玺中出现,黄衣黄冠。 “轩辕?!!”在场的不仅仅是黄巢,就是连现在看似站在黄老一边的白起,都同时变了脸色,大声呼喝道。 “五德帝君?!!”黄巢大声嚷道,“你终于悟透了五德之术,你……你已经参悟了?” 黄老的眼睛半睁半闭,低声喃喃道:“伍德终始,便是轮回,可惜当时和方巍一战,我还尚未领悟这五德轮回的真谛,但是现在,鬼眼已经在我手中,我已经完全参悟了轮回之力,而今日,就让你们这几个屑小,为五帝祭旗!!” “有请帝君替我斩妖除魔!”黄老手中印决再变,在天空中的黄帝冷冷俯视着这山下的一切,就如同天神在俯视世间的一切蝼蚁。 不错,在他的眼中,所有一切都只是蝼蚁而已,他是千古一帝,古往今来,最为完美的帝君——轩辕黄帝! 在他的眼中,张献忠、冉闵、黄巢等人,就算是曾经称帝,而他们所谓的皇帝,在三皇五帝面前,不值一提。 灵压,巨大的灵压,压得所有人的喘息不已,而在这灵压最为聚集的地方,正是张献忠所在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黄帝带来的威压! 不可敌! 亦不可退! 张献忠的龟首望天,四肢却在微微的颤抖着,历经过无数大战,无数生死边缘的他,居然现在变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战还是跪下来求饶。 也许他想下跪求饶——如果求饶有用的话…… 但是,黄老显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他手中掐决,忽然间,黄帝感应到了,冷哼一声,眼神冷的跟来自冰窟中的闪电一般,刺骨而带着寒意,手中幻出来万道光芒,全部洒向张献忠,将他覆盖。 张献忠连忙将四肢和头全部缩入到龟壳之中,在这样的强大的对手面前,他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祈祷。 祈祷自己能够逃过此劫。 轰隆! 所有的光芒全部喷在他的身上,他那巨大的身子,就如同变成了一团骄阳,混森无不裹着令人胆寒的杀气,仅此一招,黄帝便可以将天地万物,轻而易举的全部抹去。 这可是连唐方的至宝,当年用来镇压法海的绝世道器翻天印都难以抵挡的一招。 天地崩裂,仿佛一切都已经死去了。 “铮铮铮……” 忽然间,在张献忠的身边,一道剑芒破开了一切,如同抽刀断水,硬生生地从这无尽的金芒中破开了一丝天际。 黄巢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飞也似的逃离。 “尔敢!”黄老历叫一声,指挥着轩辕黄帝再次追杀。 金芒再至,黄巢嘴里面大喊着:“替我挡住。” 冉闵不动声色,只有他,似乎眼中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害怕,什么是不可抵挡! 他横出一步,挡在了黄巢和黄老之间。 金芒陡降。杀机无处不在,杀机无物不杀,杀意无生不死! 冉闵永远沉默的向一块石头,在这无尽的杀机面前,他和张献忠不一样,心无杂念,硬撼天地! 已经尸化的他,换做一只高昂的白蛇,蛇口张大成了九十度,将这一片璀璨全部吞服而下! “是条汉子!”在旁观战的白起心中敬意犹然而生——不愧是当年誓要杀尽天下胡人的武悼天王! “噗” 噗噗噗…… 亿万缕剑光从他的身体中射出,到处都是,冉闵一个翻身,化作人形滚落在地上,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孽畜无知,居然敢要逆天……”黄老阴森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一起死吧。” “慢!”忽然间黄巢仰天大叫道,“你若杀我,我三人立刻启动天劫,同归于尽!” 黄老捏印的手忽然一滞,顿时间,轩辕黄帝也停在半空之中。 “天劫,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黄老缓缓道,“在不久前,我曾经见过,不过尔尔。” 第四十二章 杀人的刀,活人的药 “谢了。”趁着这万分之一的空档,张献忠在黄巢的耳边低声道,就算是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该说的话,他也依然要说。 “我们的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不过自保而已,没想过救你。”黄巢一声苦笑,无奈的道。 “无论如何,今日你救我一命,我一定会还。”张献忠冷冷道。 “先有命出去再说。”黄巢苦笑摇头,忽然音量加高,道,“纳兰,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我们却有让你白忙一场的本事。” “三位的生死,对我而已,没有任何意义,生固可惜,死亦欣然。”黄老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的感情,显示出他要必杀三人的强烈愿望。 “是。”黄巢喘息道,“我知道,你想要的不过是我三人的尸首,但是如果我三人现在开启天劫,我们三人同时化作齑粉,你……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堆黄土而已,又有什么意义。” “我算过……”黄老慢条斯理道,“当日方巍启动天劫,用了十三分又二十四秒,而天劫自启动到降临,还有十五秒的时间……也就是说,你们想要自尽,总共需要将近十四分钟,你觉得我们会给你们这么长的时间吗?” “连死都不让我死?”黄巢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是作为三大僵尸中,头脑最清楚的一个,越是到了这关键时刻,就越要清醒,这样才有和黄老讨价还价的资格。 硬拼。张献忠已经试过了。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三人的希望,只有黄巢这个还算机灵的头脑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而且,你们三人都已经负伤了,只需一击,你们皆是我囊中之物。你们已经没有谈判的资本了。” “嘿,如果当真没有谈判的资本,你刚才为什么会停手?”黄巢嘿然道,“就算你有九成九的把握,也不能保证一切尽如人意吧。” “强弩之末,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黄老显然对黄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黄巢生怕黄老一言不合就出手,连忙抢着哇哇大叫道:“纳兰,我告诉你,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你就算杀我了,也得不到曾经的我,我现在早就已经是个废物了。” “我知道,你的阴灵已经被方巍夺走了。”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也不可能得到完整的我,依然没有打开生老病死四方结界的本事……我们打个商量,我现在就去找方巍拿回我的阴灵,然后在过来给你杀,怎么样。” “你会么,黄巢,死到临头了,你的笑话倒是越讲越熟练了。”黄老呵呵笑道,笑声里全部都是讽刺和鄙夷。 “至少这样我能多活几天,料理一下身后事。”黄巢干声道,“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杀我了。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并没有损失。” “你跑了,天地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你,再说了,不就是几百万阴灵吗,我杀就了弥补就是。”黄老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仿佛杀几百万人,对他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是你累啊。几百万人,一时半会一杀不完啊,我都替你累……你又是何苦这样呢?我们可以商量的……”黄巢一边敷衍,一边想着脱身之计。 可是黄老显然不吃这一套,冷冷道,“时辰不多了,我还是及早送三位上路的好。” “纳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冉闵和张献忠拼死抵抗,能不能为我争取这十五分钟的时间。” 黄老嘴角轻轻一瘪道:“你居然用自杀来威胁我。” “一拍两散。老子活的比你长,赢得还是老子!”黄巢狞声道,“谁他妈的都不要逼我!老子……” 轰! 忽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将黄巢三人轰杀! 原来在对话之间,黄老已经默默捏准了印决,然后趁着三人生出一丝生的希望,彻底将三人抹杀。 可惜三人均是一代枭雄,却在不明就里的死在了这无名之处。 甚至死的窝囊之极。 看着三人的尸首,黄老轻轻摇手,叹息道:“话多必死,这点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他们不是死在你的手里面。”白起进身一步,冷冷道,“他们死于轮回。” “不错,就剩你一个了。” 黄老看着白起,在这个生死对头面前,他显然保持着一丝尊敬:“是君上自己来,还是?” “如果是我,我称得了十五分钟吗?”白起看着黄老,冷冷道。 “莫说十五分钟,君上就是撑上半个小时,我也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五德终始之术……”白起缓缓道,“我撑不过。但并不我技不如你,而是因为,我们生于轮回之术,便会终于轮回之术……这点,我清楚。” “是,君上永远是纳兰无法战胜的对手。”黄老肃然起敬。 “可惜,你的五德终始之术,和你的神宵正法一样,难成气候。” “气候,那是别人口中的断语,但是对我纳兰来说未必就是真的——你觉得我的神宵正法,比之魏家的天罡五雷掌如何?” 白起沉默了一阵道:“除了魏家历代少数几个精英之外,你比魏家很多家主的天罡五雷掌,犹有过之。” “我没有雷种,依然能够练成雷术,我处于轮回,依然能够跳出轮回。”黄老负手轻轻道,“方巍有的,是天生的,但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未必真的能够悟透,悟懂,但是我有的,全部是我多少年一步一个脚印,独自悟出来的,自己的悟,总比别人施舍的悟,深刻一点”。 “你的悟,是偷来的。”白起沉声道。 “算是吧。君上认为如何就如何,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讲道理的。”黄老微微一笑道,“但是我会赢。” “你会输的一无所有。”白起淡淡道。 黄老微微笑道:“这算是君上给我的诅咒吗?” 白起看着黄老,缓缓道;“记住你的话,你如果敢背叛我,我就算变成鬼……算了,我承认,我败的一败涂地,但是天理昭彰,我会看着的。” “你终究会看到我重塑轮回,君临天下的一天。”黄老沉声道。 白起深深的看着半空中悬空的鬼眼一眼,低语呢喃道:“轮回啊,轮回……你究竟是活人的药,还是杀人的刀。” “君上走好!” “记住你的承诺。”白起冷冷道,举起手中的巨阙,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一代杀星,就此谢幕! 黄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天地一片空寂,万籁俱静。 轰,忽然一声爆响,鬼眼轰然炸开,无数道光从里面迸射而出,将四恶的尸首全部包裹其中,然后慢慢地吸了进去。 最后再次变成一颗平白无奇的珠子。 黄老走上前,用两只手中轻轻的“摘”了下来,放在口中。 他的前额铮亮得在发光。 他缓缓地将鬼眼放入口中,然后吞了下去。 “方巍,我等你……在轮回中,等你……” …… 第四十二章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师尊,恭喜师尊,贺喜师尊。”等黄老做完了这一切,王不留行才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脸上全是喜色。 黄老微微颔首,喜怒早已经不形于色的他,此时看上去也是神采奕奕,满脸笑容,他终于完成了一件泼天的大事,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筹划多年了。 “这其中自然也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步步为营,布下这个连环之局,我又怎么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张献忠他们全部齐聚在此,等所有的事情全部了解了之后,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放心,玺的未来是你的。” 顿时间,王不留行喜上眉梢,连连点头道:“这一切都是师尊运筹帷幄,而我只是依计行事而已,好在所有的一切都顺利,没有出现纰漏。看来上天也站在师尊这一边啊。” 黄老微微仰首,看着这天空,喃喃道:“老天爷站不站在我这一边,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次,绝不会站在方巍那小子的一边。为我护法,这鬼眼我还需要稍加炼化。” “是,”王不留行不敢怠慢,连忙在黄老身边布法,黄老盘膝而坐,隔了好久,才微微地吐出一口浊气,王不留行发现,黄老原本已经干枯发黄的鼠尾辫子,居然多了一丝油亮之色,连忙道:“师尊,恭喜,恭喜。” “走。”黄老淡淡地道,“你的功劳,桩桩件件,我都记着的,不用你提醒。” 说完,黄老不再看王不留行,兀自下山。 三天后。 北。京,四合院中,黄老盘膝坐在自己的房间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王不留行停在他的身边,低眉束手,大气都不敢出。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去忙自己的吧。” “是。”王不留行转身离开,顺手轻轻地把门带上。 门房里面,响着“定军山”的京戏,老仆林忆端着一个茶杯,坐在摇椅上,轻轻地哼唱着,见王不留行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当初对待方巍的那份恭谨。 “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锋交。 上前个个俱有赏, 退后项上吃一刀。 就此与爷我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听到林忆哼唱到这段,王不留行的脚步微微停了下来,抬了抬眼皮,一句不说,走了出去。 一间看上去有些破旧的夫妻店客人不多,大约是因为已经错过了饭点,所以兼职服务员的老板也有些怠慢下来,见王不留行进来,甚至连一个职业般的微笑都懒得挤出来。 王不留行坐了下来,老板将菜单递到了王不留行身边,但是王不留行没有接过来,而是顺口道:“一份驴肉火烧,谢谢。” “不要点别的吗?我们这里的烤鸭也很出名的。”老板问道。 “谢了。” 老板急着打烊,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以一种看着穷鬼一般的眼光横了王不留行一眼,就去了后厨。 王不留行坐在这张布满了油腻的椅子上,看着前面的碗筷有些出神。 驴肉火烧很快就来了,但是王不留行却没动,似乎在等人。 他等的人很快就来了。 他刚坐下来,老板就拿着菜单过来,那人抬了抬手,笑着道:“一份驴肉火烧。” “又是驴肉火烧。”老板有些气恼,走的时候道,“你们快点用餐,我们快要打烊了。” “知道,耽误不了多久的。” 那人抬起头,用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若无旁人的哼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行了,刚听你唱完定军山,又给我来空城计,你唱的不累,我听得也累……说正经的。” 林忆笑了笑,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老板的驴肉火烧也上来了,对于吃驴肉火烧不配驴骨粉丝汤的客人,他永远没好脸色,碟子在桌子上碰的叮当响。 “他不会跟过来吧。”王不留行有些不放心,“要是他来了,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不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现在他应该在他的那个鬼地方……” “你跟着他多少年了。” “上次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委屈你了。” “每月两万块钱的真金白银,什么都不用做,还包吃包住,随时可以听京剧,找遍全北。京城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吧。”林忆笑了笑道,“我的银行存款现在有这么多。” 说着,林忆做出了一个代表六字的符号。 王不留行将林忆的拇指和小指弯曲,然后将他的食指竖起来,道:“这件事情完成了,你能有这么多。” “一万?”林忆笑了笑道,“有点少。” “一亿。”王不留行淡淡道。 “这么多钱,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花。”林忆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如果转去三十年,我还可以包养一个嫩模,可是现在有心无力了……” “你想怎么花是你的事情,就算你全部捐给希望工程我也没有意见。”王不留行看着林忆道,“我知道,你留在黄老的身边,绝不会是因为钱吧。” “不然呢……”林忆呻吟道。 王不留行不理林忆,换了一个话题道,“告诉我,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爷找过你?” “嗯,他亲自来过台湾。” “所以你又打算背叛黄老了……我相信小爷能够给你的,绝不会比黄老给你的更多。你这样做,我真的很奇怪。” “鸟尽弓藏,我不得不防。”王不留行道,“他已经得到了四大僵尸,应该很快就能够突破‘生老病死’四劫了。到时候,也就是我的末日了。” “那你还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他,我还真的以为,你已经成为他门下的一条狗了。” “我本来就是他门下的一条狗。只要给骨头我就会去咬人。”王不留行站起身来,沉声道,“无论是什么人。” “好吧,你信小爷?” 王不留行摇了摇头道:“我信方巍。” 林忆悠然道:“如果纳兰知道,连你都不相信他会赢的话,心里会怎么想。” “天下容不下一个不老不死的黄老,同样也容不下一个参悟轮回的方巍。” “所以,你觉得你的机会来了。” 王不留行沉声道:“告诉我。小爷到底说了什么。” 林忆收起来戏谑的表情道:“当年,唐方创造新的轮回,而旧轮回则被他收入一颗珠子之中,也就是现在黄老手中的鬼眼。当年方巍将鬼眼交给了老爷,因为他知道,只有老爷才能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守护下去,毕竟创建一个新的轮回不容易,而创建一个新中国,同样也困难重重。” “可惜老爷死后,小爷却无法继承老爷的天人合一金光大法……老爷死后,鬼眼便丢失了,我们找了很多年,才知道鬼眼落在了易神灵的手上,当我们要寻找易神灵的时候,易神灵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林忆狠狠道:“后来鬼眼落在了方家,落在了易鸾玲的手中!而方巍那个傻逼又拱手将已经得到的鬼眼让给了黄老!” “看来后来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了。”林忆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道,“但是小爷却知道老爷临终前的另外一个秘密。” “什么……” “鬼眼中的轮回并不完整,还有很关键的一部分唐方没有交出来……” “这一部分轮回一定会落到了方巍的手里面!”王不留行一拍大腿道,“他见过紫玲玎,肯定也见过唐方,唐方肯定会给他!” “所以,你不用慌,就算是黄老吸收了鬼眼中的能力,也未必会真的成功……唐方会防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说不定,这个时候,他正看着呢。” 说完,林忆指了指天,神秘的笑了。 第四十三章 老板结账 王不留行重重的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唐方阻止不了黄老。”林忆道,“能够阻止他的只有方巍。” “你真的这么认为?” “我只能这么认为,做人总是要乐观一点,不是么?”林忆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但是肯定不是黄老身边的人,能够在黄老师身边卧底这么多年,依然能够保持住这样的气度,这一点王不留行很佩服他。 “不过,我们必须要注意一件事情。”王不留行的语气加重了,凑了过去轻声道,“这次虽然黄老得到了四大僵尸,但是却因为黄巢的缘故,所以他少了数百万的阴灵,看来黄老是要大开杀戒了。” 说道这里,王不留行不由的叹了口气道,“黄老为了对付方巍,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当真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了……这次的杀孽,不会比上次来得小……” 林忆充满了奇怪的眼神看了王不留行一眼,淡淡道,“这句话从任何人嘴里面说出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一个惯用两面三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会在乎别人的性命?我想笑。” 王不留行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我的名声当真就这样声名狼藉吗?” “在我看来至少是!”林忆若无其事道,“不过这不是我们担心的事情,反正,这些人中,大多数都不可能堕入轮回中,死了和活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最多只是多了几十年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罢了……再说了,他们原本就应该在几十年前就结束一切,现在的生命已经是赚来的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不能堕入轮回?”王不留行一惊,站起身来,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跟我解释!” “看来黄老并没有对你知无不言啊!”林忆看了王不留行一眼道,“既然黄老没有说,我自然也不能说了,刚才是我失言,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王不留行一把抓住林忆的衣领,恶狠狠道,“快说。” “别这样,会引起人注意的。”林忆小心的打下来王不留行的手,王不留行看着在柜台边有些眼神异样的老板,清咳一声,老实的坐了下来,低声道:“快说。” 林忆悠然道,“当年唐方为了拯救这个所谓的人界,以尸鬼村为山河湖海,以玄鸟为天命之始,以判师为轮回之时,而四大僵尸……则是玄鸟有意选定的四个人——生老病死,对于人来说就是一个轮回,而对于玄鸟来说同样也是一个轮回。” 王不留行努力消化着林忆的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天命玄鸟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是,只要处于轮回中的任何,都逃不过了四劫。”林忆肯定道。 “所以……精卫将自己的生老病死分别赋予了四大僵尸,白起、冉闵、黄巢和张献忠,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凶恶,只有他们的恶,才能够和轮回相抗?白起为生、冉闵为老、黄巢为病,张献忠则是死……” “你很聪明。”林忆抚掌笑道,“你应该见过黄老的五帝轮转之术。” “五帝轮转?不是五德终始吗?” 林忆呲之以鼻道:“五德终始,便是轮回,若是黄老真的能够掌握五德终始,那么,就已经有了掌控轮回之力,自然也就能够跳出轮回,成为如同唐方一般的人物……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吗?” 王不留行一阵沉默,道:“难怪他上次召唤出来的具有人体的形态的只有轩辕皇帝……而其他的,只是以物化的形态,而真正的实体均未出现。我一直在旁窥伺,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释然了。” “但是你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五帝轮转,黄老已经掌控了鬼眼和玺的实力,一旦真的能够吸收生老病死这四种形态,那就真的可以脱胎换骨,”说到这里,林忆有些后怕,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那,那就可以召唤出真正的玄鸟?!!” “不。到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方轮回之始。” “一定要阻止他。”王不留行脸色大变,“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轮回,我们都是他的瓮中之鳖,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林忆白了他一眼,缓缓道:“你有这个能力吗?” 王不留行不由得哑然。 “放心,在这里,还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陷……那就是藏在鬼眼中的部分轮回并不完整。只要唐方手中还掌握着那部分轮回,黄老难成气候。”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黄老会对四恶如此心心念念,布下这么一个大局,引四人上钩……他的心机,当真入海一般的深,方巍怕是难是对手。” “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你的立场了。”林忆道,“别忘了,在方巍的眼里面,你不过是黄老门下的一条走狗,如果我是他的话,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 “是啊。”王不留行缓缓道,“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林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虽然我相信黄老不会全然相信你,但是至少,他现在已经依赖你为他办事了。你在他的身边能够得到现在的地位,很难得。” “和您比起来,我不过是萤火之光而已,您才是在黄老身边最久的那个。” “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记自己到底姓什么了……”林忆眼神迷惘,唏嘘不已。 说道这里,林忆起身,道:“时间不久了,黄老很快就会从他的老鼠洞子里面出来,我如果不在的话,会很麻烦。” “我也该走了。”王不留行起身。 “问你一个问题。”林忆看着王不留行,认真道,“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的所有动机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不留行惨然一笑道:“活下来。” 林忆点头道:“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活下来,真的是一件很需要费心费脑的事情。” 王不留行扬声道:“老板,结账。” 第四十四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夜深人静,方巍看着自己手中这方温柔如玉的光球怔怔的发呆。 这光芒一点也不耀眼,比不过黄老手中的那方玺,也比不过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有份量的道器,而和他的杀生刃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这方温润如玉,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仙力”存在的光球,其中却包含了一个“破碎的轮回”。 ——至少,唐方交给自己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轮回,就是轮回,何以称呼为“破碎”?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方巍总是会把这个光球拿出来好好的端详,参悟,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依然不知道,这个光球中到底包含了什么秘密。 生老病死,因果循环,甚至无尽的岁月,都可以被一个小小的光球所包裹吗?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我们最后生活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光球其中,那么是不是也会有人在另一方天地,向现在的自己一样,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方轮回,就像现在自己看着这个光球一样? 如果轮回,所谓的天长地久,所谓的海枯石烂,不过只是一个光球就可以包裹的,那么,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愿意,那么我们求仙问道又有什么意义,甚至,我们拼死拼命所争夺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方巍嘴角泛起苦涩,仿佛听见天上有人在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一方天地,然后啐了一口道:看,那群卑微的虫子。 一个唐方就可以造出一个轮回,那么那些比唐方更为久远,更为伟大的神仙呢? 比如蚩尤、比如赢勾、比如盘古,甚至张道陵等等等等。 莽莽天地,这样的轮回是不是仅此一个,或者——有两个,三个、十个,甚至亿万个的存在。 方巍深吸一口气,不敢多想。他将这一个光球收好,这个秘密,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甚至王云光、柳青烟、七人众、紫玲玎这些他直觉上觉得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他都没说。 他走出了屋子,仰望星空,他想知道,自己眼中所见的这片星空之中,到底还包含了多少秘密。 或许有的时候,人类真的只适合做一只虫子,生老病死,前面不知道,后面更无从知道,只要越少,就会越幸福。但是他方巍不同,从遇到唐婉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了卷入这横贯了所有轮回中的无极之战,他想脱身,却发现后面已然没有了退路。 七人众给自己的讯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幸好多年修道的他已经炼成了内心古井无波的境界,否则光这些讯息或许就可以让他丧失所有的活着的勇气和动力。 身后脚步声响起,柳青烟过来,轻轻地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方巍的身上,耳边传来柳青烟温柔的声音:“外面凉,别冻着了。” 方巍回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吧。”柳青烟叹了口气道。 “还算顺利?”方巍眉头一皱道,“那就是不顺利了?” “龙虎山那边暂时没有消息,毕竟你知道的七人众并没有加入我们,所以我无权调遣他们,只能静静等待。” “放心,他们七个人会做好每件事情的。台湾那边呢?” “江药娘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刚打电话给我,说台湾那边愿意跟我谈判——我看多半是他们已经明白现在大陆这边道门的形势,知道黄老式微,但是他们提出一个要求,必须要有八大古姓中的家主级别的人物背书,才会和我们见面。” “姬斯婷那边怎么样了。” “按照我们和姬斯婷之间的密约,姬家行动的很快,特别是姬斯婷,很急于促成此事,现在八大古姓中除了少数两个还在犹豫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站在我们这边来了。” “王小罗呢?”方巍问道。 “这小女娃儿,真的不是搞政治的料,如果我们当真把她捧上那么高的位置,对她未必不是一种折磨。”柳青烟婉转道,“她性格太重情,也太容易相信人,更致命的是,她太容易原谅一个人了——只记得恩,不记得仇,这样的女娃儿,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娃儿,可是偏偏把她放在八大古姓中——这等于把一只小白兔放进了狼群。” “她不是小白兔。”方巍淡淡道,“她是八大古姓的嫡传血脉,黄老的嫡传弟子,她本就应是一匹狼。” “可是我还是觉得。” 方巍看着柳青烟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了。” 柳青烟苦笑着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这件事情以后我不会再提了。” “剩下的呢?” “陈林他们还算给力,再加上有周谗等人的帮忙,玺中百姓中其他依附在八大古姓中生存的的家族大多数都跟着八大古姓走了,周谗他们暗杀了十八个,毒死了二十六个,还有三个因为家族内讧自相残杀死了——只有少数几家,但是也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很多都举家出国避难了。我们要不要……” “除了黄老,就只能选我们这边,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制定的政策吗?非友即敌,每个家族都必须表态。” “我明白了,我很快就会制定一个猎狐行动,就算他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们一个个揪出来,我这就联系美国方面的人。” “快准狠,不归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方巍淡淡道,这一句话,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嗯,我明白,我会让周谗——不,我亲自去一趟。” “事情不是很顺利吗?”方巍有些轻松,“还有什么问题。” “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只是超出了我们想象……”柳青烟迟疑了一下道,“这次我们的清理行动,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玺中百姓的抵抗不算顽强,倒是很多道门中的一些小门小派,平时和玺和黄老都没有什么交集的小人物,反而出来抵抗,而且抵抗的非常激烈,这些人原本都是无名小卒,在道门中也没有什么份量,但是——如果对于这些人我们一味的杀戮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既然做了一件坏事,那么一定要做尽做绝,不然没有人会害怕我们,我们在道门中无根无基,只有靠拳头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会记得我,才会记得我说的话。” 说到这里,方巍感叹道:“恐怕黄老也没想到,自己孤心孤诣百十年的玺,就这样轻易的分崩离析,而最后站在他那边的居然是那些素不相识的小人物,古人说的不错——仗义每多屠狗辈。” “如果我是他,怕是心里不太好受吧?” “黄老的心,又岂能用我等凡夫俗子的心态去揣测呢?去做事吧。” “嗯。。”柳青烟回答了一声,马上回去就要办事,忽然方巍叫住了她,问道:“我和黄老之战,胜负并不十分明显,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死在了黄老手中,而你就会成为道门中的众矢之的,天下之大,怕是也没有你的藏身之地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毕竟你什么都不欠我的。” “我知道。”柳青烟回首嫣然一笑道,“但是对于杀人这件事情,我永远乐在其中。” 第四十五章 入城谈判 夕阳西下,映照在方巍的脸上,而光同样也印在柳如烟那张近乎洁白无瑕的俏脸上。 柳如烟起着自己的那头驴,走在国道上,不由得引人侧目,当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长的美艳绝伦的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的时候,总是会觉得身后一种莫名的凉风吹来。 走在柳如烟身边的这个穿着黑衣连帽衫的男子,无论身高还是长相,都是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普通大众脸,但是只要一接近他,就有一种不由自主的心虚,甚至想扭头就走。 一对男女郎才女貌,却有让人近而远之。 没人想多生事端,只是多看了这个骑驴的女人几眼之后,就匆匆离开。 虽然这是一条近乎于荒废的国道,十几分钟也过不了一张车,但是柳如烟这种倔强,却让方巍有些反感,他不喜欢成为陌生人眼中的焦点。 “我们可以租一张车。”方巍道。 “我不喜欢它分开,我在哪,它就要在哪。”柳如烟看着自己的驴子道。 “我可以租一张大点的车。够放下十头驴子。” “可是我不喜欢坐车——我的坐骑永远都是它。” 方巍瘪瘪嘴,想反驳,上次你去湘西难道也是骑着这头驴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知道一个真理——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特别是当一个女人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坚持的时候。 “还有。它不是一头驴。”柳如烟看着这只驴子,脸上露出只有她看着方巍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笑意。 进城了,很快就引起了更多人的围观,而柳如烟则是若无其事地坐在驴子上继续向前,这种奇葩的场景很快就造成了交通的堵塞,方巍的脸寒得如同一块冰。 很快,交警就过来了,当然是因为柳如烟相貌的原因,交警还算客气,只是眼睛里面都是不可思议,好在这名老交警“阅历丰富”,对话还算客客气气。 柳如烟只是简单地和他沟通了几句,很快旁边来了一个人在那个交警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交警点了点头,就若无其事的走开继续指挥交通,顺着柳如烟的目光,方巍看向旁边一个酒楼的二层包房。 窗户里面露出了姬斯婷的脸,举着一个高脚酒杯,向着方巍举杯致敬。 进了包房之后,方巍和姬斯婷分主宾坐下,姬斯婷拿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服务员道:“替这位小姐照顾好她的宠物,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来。” 姬斯婷出手至少有三千,服务员何曾得过这么高的小费,欢天喜地的出门去照顾柳如烟的那头“宠物”,把门关的死死的。 姬斯婷叹了口气道:“柳小姐,我们说好不是密谋吗?” 柳如烟媚眼一抛道:“我可是守口如瓶,任何人都没有告诉啊。” “你在这大白天的起头驴子进城,估计明天新闻头条就是你了——你说道门还有谁不知道你见了我。柳小姐我这次算是被你坑到家了。” 方巍这才明白柳如烟为什么要坚持骑着驴子像个乡巴佬一样进城了,这头驴子就是柳如烟的招牌,看见驴子了道门稍有眼力价的人都知道是何方神圣降临了——而且柳如烟确实没有违反和姬斯婷的约定,她确实没有和一个人说过——甚至包括方巍。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姬斯婷大方道,“七爷,现在你看到我们的诚意了吧。” 方巍没有应声,看着包厢里面的一副名画,似乎出神了。 姬斯婷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除了在方巍这里三番五次的得不到尊重之外,去任何场合都会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但是现在又不得不在这个性格阴沉的方七爷面前低头,没办法,仰人鼻息,求人办事就得这样。 姬斯婷知道方巍在听,忍着心中的不快继续道:“八大古姓的人,除了云家和姚家还少有写犹豫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了,放心云家和姚家现在只是在考虑,我有信心拿下这两家……” “不是合作。”方巍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姬斯婷的话,淡淡道,“是投靠。” 姬斯婷面容一怒,强压着怒气道:“七爷,当时我们商量合作的事情的时候,你是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我反悔了。”方巍淡淡道,说话的语气轻松到了极点。 “你!”姬斯婷的心口不断的起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当时我们说的是,让小罗继承黄老之位。” 上次见面,方巍还算客气,尊称自己一声姬阿姨,可是现在倒好,居然目中无人到了如此地步,全然把自己当空气! “没错,当时我是这么说的。”方巍点头承认。 姬斯婷这才一缓,情绪回归正常,道:“既然七爷还记得这件事情,那么一切我们就有的商量了。这次我们来正是要和七爷商谈下一步合作的事情,这次柳小姐彻底把我的后路堵死了,我姬家已经避无可避,所以七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诚意。” “逐利乃是天性,但是一个人有了非分之想,离着死期也就不远了。”方巍淡淡道,“姬阿姨你觉得呢?” 姬斯婷平静地道:“我们只需要得到我们应得的那一份,我想我八大古姓以举族之力相助七爷对抗黄老,我姬家的人继承黄老的位置并不过分——我保证,我们只提这一个要求。” 终于,方巍转头,看着姬斯婷道:“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就舍得将所有的家底全部压在我的身上呢?以你的见识狡兔三窟这样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万一我失败了呢?你们也愿意在我这根树上全部吊死,或者跟着我一起陪葬?” “黄老杀我丈夫,杀我哥哥,这个仇,就算我姬斯婷粉身碎骨,也不能不报!”姬斯婷眼中露出了怨恨的神情,道,“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没有必要拉着整个姬家一起死,除非你有后招。”方巍看着姬斯婷的眼睛道,“无论是我输了还是赢了,你肯定都不会输,说不定在某个像这样高档的包房里面,这番话你也当着黄老的面说过——咦,这幅画倒是很不错,是谁画的来着。” “是梵高的向日葵。”柳如烟笑着道。 “哦。”方巍若有所悟点点头道,“要是是真的,该有多美啊。” “七爷!”姬斯婷拉高了音调,冷冷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 “可是你的动机让我不得不怀疑——从一开始你就在一直找我合作,即便是我一直拒绝,你也一直不肯罢休——姬阿姨,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而聪明的女人,是永远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你的痕迹太明显了,让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啊。” “好,七爷,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么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 “这个——”方巍慢条斯理道,“其实也很简单。” 第四十六章 世间的一丝真 姬斯婷静静的等待,她其实知道,想得到方巍的信任,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她却想不到,方巍会开出一个如何让她为难的条件。 如果方巍的条件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底线,自己是不是应该拂袖而去,或者继续虚以委蛇,以观后效? 姬斯婷在等待的同时,看着柳如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仿佛想从这张脸的笑意中读出点什么。柳如烟现在是方巍最为信任的人之一,方巍的行动计划,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个女人的城府,比之方巍还要深不可测,到目前为止,姬斯婷对于柳如烟会贸然孤注一掷地加入方巍阵营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而让她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方巍居然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 到底是什么动机,让方巍这个除了自己谁都不会相信的“孤独”的男人,会相信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和方巍曾经从无任何瓜葛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姬斯婷出身八大古姓,天生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对于方巍集团中的“牛鬼蛇神”,她内心深处是无比排斥的,但是现在的八大古姓,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把持“玺”在道门中呼风唤雨的那个 “八大古姓”了。 现在,“八大古姓”,需要的是生存。 在夹缝中生存。 想到这里,姬斯婷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 终于,方巍开口了。 “我需要你去见一个人。” “谁。” “南斗。” “南斗?”姬斯婷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想必是方巍已经和南斗方面的人搭上了线,而南斗对于方巍的“诚意”依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所以,需要自己这个八大古姓中最能够说的起话的人作保。 这个问题,对于姬斯婷来说,虽然有些为难——毕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南斗是八大古姓中分出去的一个分支,这些年,八大古姓和南斗没少有过过节,但是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把一切都推到黄老的身上就可以了。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是比起姬斯婷心中预设轻松了很多,如果方巍只需要自己帮这么一个忙的话,确实是很容易的。 姬斯婷皱起了眉头,轻轻摇头道:“七爷,这……这未免太难了,你知道我们和南斗的关系,我们双方早已经恩断义绝,势如水火了,而且我姬家早已经立誓与南斗江家的人势不两立了,如果我出面的话……恐怕有违祖训啊……” 姬斯婷是何等人物,她当然要把这件事情难度最大化,才能够显示出自己的“诚意”,若是一口应承,反而对自己不利。 方巍道:“你向姬家的人如何交代,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至于南斗方面——已经有人点名需要八大古姓的人出来作保。所以这件事情非你出面不可——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这是你的权利。” “我回去想想……”姬斯婷努力挤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件事情我必须跟姬家几位长老商议。” “好,但是我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相信三天你们一定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三天后依然是在这里,南斗会派代表过来和我谈判,至于你来不来,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我尽量。”姬斯婷道,“如果七爷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了。” 姬斯婷款款而退,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叫住了她:“姬阿姨。” “嗯,七爷还有事情?” “小罗还……好么?” “托七爷的福,能吃能睡。一切都挺好的。” 方巍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变得温柔了许多道:“师姐是个好孩子。” “是啊,好孩子,可惜是个快三十了,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谈起了自己的女儿,姬斯婷身上的那份令方巍十分厌恶的如同市井商人一般精于算计的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所有天下母亲都一样,谈起自己的女儿,嘴角都忍不住挂出一丝笑意的普普通通的母亲。 作为第三者存在的柳如烟,忽然不自禁间觉得,方巍的姬斯婷因为王小罗的关系,瞬间亲近了不少。 “姬阿姨,我们都是恶人。”方巍感叹道,“我们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是要下地狱,入油锅的大恶人,但是恶人就不代表没有善意,没有底线,小罗和我们都不同,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善良到了骨子里面的人——” 方巍缓缓抬头,眼中露出一丝恳切,真诚道:“姬阿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姬斯婷的身子轻轻一颤,道:“是啊,我们都是恶人,是大大的恶人。但是小罗和我们不同。” “所以我们都应该保留那么一丝底线,不为别的,就为了每天不会在噩梦中惊醒。” 姬斯婷低下了头,缓缓才抬起头来,轻轻苦笑道:“我已经失眠很多年了……” “姬阿姨,你也许在内心会认为我能赢,当然也会认为我必败无疑……” 姬斯婷正要开口,方巍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道,“但是小罗不应该成为我们利益中的筹码,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师姐,也是您唯一的女儿,我们都应该保留那么一丝底线,这一丝底线就是在这个万恶的道门中,在尔虞我诈的道门中,尚存的一丝理智,一丝没有被利益驱动而存在的理智。” 姬斯婷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羞愧之情。 方巍缓缓道:“我方巍,本就是世间所不容的大奸大恶,人们憎我,恶我,恨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方巍的双手可以沾满天下人的鲜血,我本就是一个来去条条无牵挂的大恶人,轮回困不住我,天劫压不垮我,就算是这个世间,打碎了重来便是——但是小罗,因为她的存在,我才会在恍然间感觉到——原来这个世间,还有那么一丝真……我可以杀尽天下人,但是我不敢对不起小罗。” 姬斯婷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我的女婿,该有多好啊……这是我的真心话,七爷告辞。” 说完,不等方巍再说什么,姬斯婷快步离开。 方巍看着墙上的那幅画,看得出神,柳青烟静静地等着,一声不吭。 第四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方巍回到了由柳青烟选定的据点之后,破天荒的看到了很久不曾见到的朋友——陈林。 陈林一脸的焦灼,一见到方巍,就快步冲了上来,方巍注意到了他的腿脚上还沾着泥水,显然是因为快步赶路,连身上的泥渍都来不及擦干净。 柳青烟选择的是据点在一处很偏僻的地方——按柳青烟原本的意思,是想选择人烟密集之处——所谓大隐隐于市,就算是玺的人发现了他们,忌惮当地治安,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个动议被方巍否决了,因为在摸不清玺最后的底线之前,方巍不想殃及池鱼。 柳青烟只好照办,当然以柳青烟的智慧,所选的地方绝对保密和安全。 而在与陈林等人的通讯,柳青烟早已经摈弃了手机等一切现代化工具——毕竟在利用公共资源上,玺的人比他们有优势得多,用任何现代化的工具,等于就是把自己位置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至于柳青烟用的手段是什么,方巍根本没有过问,只需要柳青烟在自己身边,那就等于多了一千只眼睛,一万只耳朵。 方巍见到陈林写在脸上的焦急,顿时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方巍。”陈林见到方巍,立刻叫道,方巍一脸轻松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用这么急,有什么进去再说。” 说着带头进屋,陈林见方巍神情轻松,心里稍安,跟着方巍进屋。陈林是现在所谓的塔教中少有的几个——甚至是唯一的一个——可以直呼方巍之名的人,与方巍相识与微末之时,是陈林成为方巍心腹的最大的资本。 方巍进屋,柳青烟乖巧地接过方巍披在肩上的黑色的斗篷,方巍抖了抖肩膀,哈了一口气道:“天有开始变冷了哦。” 陈林道:“方巍出大事了。” “嗯,你说,我听。”方巍坐下来,示意陈林也坐下来慢慢说。 “四大僵尸,也就是以白起为首的四大僵尸,似乎一时间全部消失了,而且——很有可能被黄老收服了。” “哦。”方巍轻轻的哦了一声,陈林以为方巍没有听明白,把拉高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急着道:“如果白起这四个人全部站在了黄老的一边,对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十分不利的!” “哦。”方巍的脸上依然没有明显的变化,陈林以为方巍会暴起,甚至会大发雷霆,怒道:“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你的人,看好张献忠他们的吗?”或者是“你们怎么这么没用!”甚至是面如死灰地道:“完了……” 但是方巍任何表情都没有,神情依然和没有听见或者是没有听明白一样轻松写意。 这就让陈林有些尴尬了。 他只好再次重申这件事情兹事体大。 方巍终于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道:“其实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黄老干的太过于干净利落,看来他们那边也没有闲着啊。” “我们虽然有七人众帮忙,但是七人众的等级至少比白起四人低了一个等级——虽然只有一个等级,但是对于僵尸来说,那就是天差地别——不说张献忠他们三个,单单一个白起……” 想起了武安君白起的绝世之姿,陈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可是天上地下,第一的煞星啊。” “白起和黄老势如水火,特别是在黄老现在看上去式微的时候,白起不可能没有任何条件的投靠黄老。”方巍淡淡地道,“可能这其中有我们未知的原因。但是就算是白起真的投靠了黄老,无非是在黄老身边多埋下了一颗雷,黄老不仅要全心全意对付我们,还得分心去对付白起——得不偿失。” 陈林不由得摇头苦笑,不知道是方巍太过于乐观还是自己目光短浅,没有看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不管是白起真投靠还是假投靠,只要白起出手,那就是有摧枯拉朽的威力,何况还有张献忠三个举世凶名的大恶人帮忙。 方巍的这番话,陈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把事情的完整经过,说一遍。” “嗯。”陈林用唾液润了润喉咙,道,“没错,我们当时是把张献忠三个人盯得很死,但是我们也同时知道,玺的人也再盯着这四个人,毕竟他们一路走来一路打,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不可能,但是我们并没有和他们起冲突,只是彼此都在默默地跟踪,一路上相安无事,玺的人还经常帮这三人打斗之后收拾残局。想必这是黄老的意思。” “在这一路上,黄老没有派出任何像样的高手,王不留行等人也从未出现。”陈林顿了顿道,“但是在一座无名之山的时候,原本我们跟得紧紧的这三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不奇怪,这是黄老的看家本事,当年我和他联手对付白起,还有上次在凤凰山上我与他相斗的时候,他都曾借用过此术。看来是黄老出手了。” “可是后来,这三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最后看到的只是黄老。”想到了这里陈林都不由得不寒而栗,“我记得当时他回头还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就像针刺一样,扎的我整个心口到现在还疼,当时我就知道,黄老已经把这四个人全部收拾干净了。” “这不可能。”方巍淡淡道,“黄老的道法虽然高强,但是要同时对付这四个人,他没有把握——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和白起联手,对付剩下的三个人,同样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师父的性格我最了解,他做任何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没有十全的把握,他绝不会现身。” 柳青烟不由自主的插口道:“也就是说,他掌握了四大僵尸致命的弱点。” “更有可能,他终于悟透了一种高深莫测的道法……”方巍缓缓道,“而这种道法,连四大僵尸联手都很有可能不堪一击。” 柳青烟和陈林同时色变,他们明白方巍这句话的份量,如果真有这等奇术,那——那他们和黄老之间,还需要斗什么。 直接伸过头去,一人一刀,干净利落。 柳青烟颤抖道:“世间真有这等奇术?” 方巍看了柳青烟一眼,重重点头有道:“世间上很多事情,都会超乎你我想象之外的。” “那他还在等什么?!”陈林砸了一下拳头,整张脸看上去都有些狰狞恐怖。 “这……正是我们不需要明白的。”方巍淡淡地道,“以黄老的性格,如果现在有十全把握,柳姐姐,你觉得你在这里布下的那些阵法能够困住他几时。” 柳青烟叹口气道:“我从来没想过我的阵法能够困住黄老,那些障眼之术,都是为了对付道门中一些不开眼的小贼而已。” “所以,我们不需要明白他在等什么,只需要明白,他还在等,这就可以了。” “你是说,黄老就算悟透了一套道法,但是依然不敢没有把握动手?”柳青烟眼睛一亮,“也就是说,这套道法中肯定有连黄老都无法弥补的破绽,而他现在需要时间去弥合这个破绽?!” “如果真的是破绽的话,对于这等高深之术,没有百年之功,绝难有寸进。”方巍摇头,叹息道,“不过这是在他对付四大僵尸之前——但是有了四大僵尸之后……情况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方巍走出门,看着门外萧萧瑟瑟的落叶,若有所思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四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如果是这样的话……”陈林走了过来,道,“那么我们的全盘计划可能就要改变了……以前我们之所以隐忍,是因为我们必须在暗中积蓄力量,时间是对我们有利的,但是现在……或许我们应该把一切都加快了。” 方巍回头,苦笑道:“那么你觉得,我们能快成怎么样。” 陈林对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胸,在来的时候,他就一路在思索这个问题,而现在方巍问起来,自然是毫不加思索道:“现在我们手中能够掌控的势力是有三万五千人左右,而忠于黄老的所有势力,我们也已经全部摸清楚了……” 说着陈林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地图,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各种颜色,显然陈林在这里面投入了很多的精力:“你看这里……”陈林指着地图上显示的山东的一角道,“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这里的吕家极为顽固,但是实力并不济,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山东是姬家的老巢,我们在这里也可以敲山震虎,让姬家的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当然,与此同时,还有这,这里,河北、武汉、重庆……这几个地方,我们已经聚集了大量的高手,可以以摧枯拉朽,全部碾碎黄老在这几个地方的实力,保证干干净净,一夜之间,就可以全部铲除……第二阶段,我们从东三省下手,然后四面八方全部聚拢,最后是北。京……” 说着,陈林重重地一指象征着北。京的五角星,肃声道:“然后我们可以聚集大约一百二十名好手——这些人中自然包括你我,畜道五邪,七人众和其他的高手,一百二十人,我就不信黄老有三头六臂,能够逃出升天!” “车轮战吗?”方巍不置可否地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林显然十分自信,道,“我就不信北。京那个四合院中,能够飞出一只苍蝇!” 陈林说完,面有得色,显然是等着方巍的反应。 柳青烟皱了皱眉头,虽然她知道陈林的办法在目前来说,是最为合理的,但是就是这种合理让她觉得总有什么不妥地方。 方巍沉默了一下,道:“你知道为什么八大古姓族长联手诛杀黄老,却落得战败身死的下场?” “人不够,道法不够!”陈林不假思索道,“他们太过于轻敌了,但是我现在有一百二十多个好手,全部都是道门中一流高手,且人人都是当年被玺打压,对黄老恨之入骨,他们有绝对的理由参战……而且七爷,不是还有你么?” “不,八大古姓之所以落败,不是人不够,也不是道法不强,而是……他们败在一个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手中。自信是好事,但是很容易就变成了自负。何况乌合之众,一溃就散,车轮战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用,但是对于黄老,不过也就是一招神宵正法的功夫,连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用。” “神宵正法?!”这四个字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时刻萦绕在陈林的脑海中,当然,这也是所有道门中人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方巍,”陈林忍不住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你觉得人数不够,我可以再找人,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是缺的是高手啊。”方巍截口道,“何况我们这样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陈林脸上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方巍,方七爷,我是不是听错了?道门中只有结果,没有过程,只要能够杀了黄老,就是最大的胜,最强的武!” “而且,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话,我们更加等不起了,先下手为强啊!” “再等等。”方巍道。 “还等什么啊!”陈林心急如焚。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相对的,未必只对黄老有利。”方巍悠然道。 “什么意思?”陈林愕然道,忽然间明白过来,几乎跳起来道,“难道你也有?” 方巍嘴角微笑道:“只是有一点心得而已,还需要时间完善。” 陈林笑着一拳打在方巍的心口,喘息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对付!你肯定是又在偷偷的悟什么惊天动地的道法,好,我相信你,一切听你的安排。” 陈林心急如焚的赶过来,终于等到了方巍让他吃了定心丸一般的一句话。 “陈哥,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你可是整个大局的把控之人。” “嗯,我知道,我现在就走。”陈林点头,说着就要风尘仆仆赶路。 “不急在一这一点时间,我们兄弟也有几个月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吃了饭我和柳姐姐送你。” “也好,这荒郊野岭,也亏柳脉的人想的出来。不瞒你说我还真的空着肚子赶过来的,如果现在空着肚子回去,我这五脏庙还不知道支不支撑得到有卖吃的地方。” 方巍和陈林相视而笑。 送走了陈林,方巍和柳青烟回到了屋子中,柳青烟徐徐道:“陈林是个能干之人,脑子清楚,做事干练,你能够结识这样的朋友,算是福气。” “如果能把贪财的毛病改一改,就更好了,”方巍想起和陈林第一次去黑狱时候的光景,恍如隔世,不由得笑起来了。 “塔教现在欣欣向荣,十分里面有九分的功劳属于他,我看你干脆把这个塔教全部给他算了。”柳青烟笑着道。 “我又不是塔教教主。”方巍耸肩道。 “新一代的人间阎罗,”柳青烟莞尔道,“谁不知道塔教是姓方。” “成立塔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和那些玺中的魑魅魍魉周旋。” “可是陈林的热情很高,他似乎对中兴塔教有着比任何人都高的兴趣。” “由着他去吧。”方巍笑道,“每个人活着都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才能活的精彩。” 柳青烟换了一个话题,道:“你刚才和陈林说的,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方巍知道瞒不过她,摊手道,“不过我还真有点心得了,只是需要实践。” “你的心得,怕是会开创一种全新的道门修炼之法。”柳青烟不由得感慨道,“愿你早日有成。” “借你吉言——南斗那边有消息了吗?” “已经来大陆了,看得出南斗对这次会晤有着极高的热情,来的可都是抖一抖脚,台湾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希望姬斯婷那边不会出问题吧”方巍伸了一个懒腰道,“好了,柳姐姐,我今天被你折腾了一天,也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梦。”柳青烟对方巍露出一个媚笑,“但是我知道你肯定睡不着。” 说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四十八章 轮回之主 方巍知道柳青烟睡不着,但是自己何尝不是呢? 估计今晚很多人都睡不着了,陈林、王不留行、黄老,今天估计都夜不能寐吧? 想到这里,方巍心里不由得苦笑,黑夜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能够把所有的贪欲、丑恶、仇恨,全部隐藏起来,虽然只是欲盖弥彰。 黄老…… 方巍知道,在知道黄老收服了四大僵尸的时候,方巍内心的震惊并不弱于陈林,只是他身为现在所有跟着自己的人的主心骨,所以他一定不能慌乱,哪怕仅仅只是在表面上。 自己和黄老已经公开撕破了脸,而且由于各自立场问题,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和解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 而双方都为了胜利在暗中筹谋着,自己这边没有半点懈怠,他相信在黄老那边同样如此,只是黑夜将所有的苟且全部遮住了,只有这个时候,方巍才能稍稍喘息,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之所以急着和南斗的人见面,其实就是想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藏在那枚玉玺中的秘密,来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 可惜的是,南斗的掌印之人被王不留行暗杀了,方巍只能祈祷,这个秘密没有随着他的死而永远消失。 方巍和衣而坐,在床上努力将自己所有的杂念全部抛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唐方给自己的“破碎的轮回”拿在手中,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光球平面光滑得让人忍不住地想用手去触摸,就像一个出自于大师之手的艺术品,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越看,就越觉得这里面包罗万象,深不可测。 唐方给自己这个“东西”,到底意欲何为? 现在黄老已经拥有了玉玺和鬼眼,这两者之间的结合,方巍不知道能够产生何种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但是黄老能够轻而易举的收服四大僵尸,肯定这两件绝世道器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黄老下一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方巍静静地看着这颗光球,眼光一瞬不瞬,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方巍不仅没有觉得眼睛干涩,反而越看,越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跟柳青烟和陈林所说的,自己的悟,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和这个“破碎的轮回”相处的越久,他隐隐似乎能够把控了其中的一些关键所在,但是每每想深入其中,却又觉得似乎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或许给自己时间,一年,十年,或许是一百年,方巍有自信,能够悟出这其中的真谛,但是现在时不我待,若是黄老比自己进度快了,那么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将成为无用之功,会一败涂地,而且会死的很难看。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真的去探究这个破碎的轮回中的秘密,尽管自己现在一无所知,但是修道,不就是在一无所知,前途未卜的道路上,一个人孤独的前进。 不是吗? 方巍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全部放空,任何事情现在都变得无足轻重,脑海中浮现的只有这个光球,眼观鼻,鼻观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方巍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身子连自己的存在,似乎都忘记了,而在他睁开双眼的一刻,他缓缓地站起身子,从床下走了下来,他的身子说不上高大,但是隐隐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透出来,这股气息,仿佛能够支撑日升月沉,支撑星河轮转,支撑生死存亡。 而这张床,这间房,仿佛都已经消失了一样,在方巍眼中,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一般,自己存在于其上,俯瞰着一切,一切都清清楚楚,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他的眼睛。 他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给人一种说出不来的沧桑。 方巍的双眼露出平静之色,而他一步之下,那颗光球就自动地往后退了一步,光球上原本就不十分耀眼的光芒开始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方巍一连走了七步,而这个光球也一连退了七次。 最后,那颗光球身体上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沉默中,方巍缓缓地伸出了手,慢慢地去触碰这个黑洞,那个已经变成了漆黑一片的光球似乎隐隐一颤动,似乎在坚持着什么。 方巍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咬了咬牙,眼中露出了坚毅的神情,缓缓地将手放入了这个黑洞之中。 顿时间,发出一声只有方巍一个人才听得到的巨响,黑球的浑身轰然颤动,其上光芒急急闪烁,一张黑色的的网状物体从中弥散而出,将方巍的整个人全部包裹其中,然后开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无边无际,方巍所在的位置,全部轰轰轰的发出一丝丝的闷响。 方巍猛地五指握拳,向着黑球中猛地一拽,轰天的鸣叫之声,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中飞旋而出,向着方巍猛地撞击而来。 方巍早有准备,两手相交,并立剑指,在他的手臂上,滋滋的电光开始不断的聚集,然后全部集中在他的双指之间,形成了一把由雷电聚集而成的银抢! 方巍双手握住这把枪,向着这只黑色大鸟猛地刺去,随着一声尖厉的碰撞之声,方巍和这个黑色的大鸟错身而过,自己整个人向着那无尽的黑洞跌落而去,看上去似乎是这个黑洞在吞噬着方巍的身子,但是实际上是方巍在主动迎合这这个黑洞。 “你一拳开天,一脚踏地,鼎定轮回,创造了六界三道,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轮回之主,所以,我拜你一拜……”方巍双膝跪地,对着无尽虚空,款款下跪。 “但是人的命运,不属于天,不属于地,更不能是任何道法所能够控制的,轮回困的住三道六界的一切往生来世,但是却困不住我这个不在轮回之中的异类!” 方巍的双眼放光,双掌猛地一按脚下的虚空,昂然扬起了头颅。 无数道细如游丝的黑线从虚空中缓缓出现,然后将方巍整个人缠绕起来,无尽的灵压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压着方巍,但是方巍的感觉,并不是皮开肉绽,骨碎筋断那种难受,而是觉得整个人都在塌缩。 没错,就是塌缩。 原本的身子开始同比例的缩小,方巍的整个人有可见变得肉眼难辨,最后变成一个“圆点”。 这种变幻玄之又玄,根本无法用笔墨来形容。但是一定需要将这个玄奇的变化解释,我只能说,从一开始从心入道,进入了一个高于现在轮回所在的异度空间,而现在又被空间中某种不知名的能力在不断的打压,连自己都已经将入了零度空间。 也就是说从第四维的空间,直接被打压成了零维! 如果现在这么持续下去,过不了多久,方巍就会不再是‘人’,甚至不在是‘生物’,而是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这个异度空间这的一个无线小的圆点。 第四十九章 天赐之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间一震刺目光从“方巍”的身体中传出来,直刺上天,将这个黑洞中所有的一切都照的通透! 无尽的雷霆之力,就在方巍身体近乎全部塌缩的一瞬间,全部爆炸开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这可是方巍曾经吸收过的“天劫”之力,用“道心种雷”之术,蕴积在方巍身体中所有一切的雷力! 轰! 一声巨响,全部炸开! 化作无数闪电向着四周游走,弥漫了数百万里,把这一切映照的一片明亮。 侧耳倾听,仿佛一声声的哀鸣和咆哮在这个传出来,一个个看似人影的东西在不断的浮动,碎裂,出现,消失,方巍身体中的所幻出来的雷电之力呼啸而走,如同一条雷龙一般,在闪烁着周边的一切,也似乎在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黑暗中,一把血红的红缨枪直接从远处飞驰而来,枪头闪烁着铮亮的光,直接刺向方巍,而当触到方巍身体的时候,便被这雷力吞噬,消散于无形。 长剑如雨,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然后消散了。 长刀如林,从所有角度劈砍而来,然后消散了。 军号响起,无尽的马蹄之声响起,黑压压的军队以十面埋伏的姿态向着方巍冲了过来,然后消散了。 刀枪剑戟,军队,野兽,风雷火电……所有所有一切伤人伤身之物,全部向着方巍冲了过来,可是方巍身体中的迸发出来的雷电之力,就像一道无坚不摧的铠甲一般,将所有的进攻全部挡在外面,而每一次的过程,方巍的身体就会胀大一分,然后渐渐恢复成过去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来过,攻杀过,然后崩溃,消散在了方巍的目中,方巍目光坚毅,嘴角轻轻的抿着,八方来风,不动如松! 万丈虚空之中,一条金色的长鞭划过万里的虚空,扭曲着如同一条吞山巨蟒,发出啪啪之声,照着方巍的后背猛地抽去! 这一次,方巍动了。 方巍轻舒猿臂,就像已经预测到了这条长鞭的轨迹一般,向着虚空中猛地一握,将鞭身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那条鞭子浑身一震,一股沧桑的气息骤然而起,入眼处已经变成了一把巨大的狼牙棒,棒上有无数利刺,向着方巍倒射而去! 方巍也同时身子一颤,无数道金色的闪电从他的身体中跃然而出,根根于这利刺相对,砰砰砰砰,发出了震天之响,然后全部崩溃。 那狼牙棒疾速的收缩,最后当所有轰鸣之声消失之后,在虚空中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斧头虚影,带着一股浓郁的古朴气息,漂浮在方巍的眼前。 方巍的神情平静,静静地看着虚空中漂浮的这枚巨斧。 随着此斧的出现,整个空间似乎开始变得极度的不稳定,磅礴如浪的气息,呼啸而至,牵动这个空间中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这个破碎轮回中的秘密吗?” 方巍的目光全部锁定在这个巨斧之中,尽管四周的虚无空间已经开始坍塌,当这个空间坍塌殆尽,方巍或许就永远回不去了。 方巍九死一生,如果不是那天劫之力,或许他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了这个虚空中的那个微不足道的圆点,消失在远离人世间,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当他看见这把巨斧的出现,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这次冒险,已经足够的值得,因为他感觉出这个巨斧已经开始渐渐的对自己解除了戒备,没有刚开始这个空间对于自己的排斥于敌意。 而这一切,光凭自己的修为和道法,是远远无法做到的。 他甚至可以笃定,不仅自己做不到,黄老也做不到,甚至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肉身成圣的人可以做到! 甚至张道陵、唐方、法海这类级数的高手,进入其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做到了,这不是巧合,而是“天赐”。 如果方巍没有猜错,正是自己上次逆天而行,得到了雷祖之力,才能够平安的支撑到了现在。 其实他早就开始怀疑雷祖上次出现的动机——他并不是在惩罚自己的逆天之行,而是在“帮助”自己。 而目的,就是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身体中的这个‘破碎的轮回’,而企图帮助自己进入其中,探索这破碎轮回中的终极秘密。 当然雷祖乃是上天灵感之物,方巍没有办法揣测它的动机,但是殊途同归,它的目的,很有可能和唐方保持高度的一致! 如果方巍没有猜错,正是因为自己身体中的“天劫”之力,与这轮回中的某种“神秘”之力有着高度的契合,甚至是同根同源,所以在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之后,这个空间开始慢慢地接纳自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部分”。 所以最后才会以真身出现。 也就是这把斧头! 如果所有猜测的都成立的前提下,那么,这把斧头的来历,就呼之欲出了。 这把斧头,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盘古用来开天辟地的“开天斧”! 时间缓缓流逝,轰鸣越加响亮,方巍和这个斧头相对,静静地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开天斧漂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方巍在“打量”着它,而它似乎也在“打量”着方巍。 方巍伸出了手,试图去握住这把斧柄。 但是这开天斧似乎并不乐意方巍去触碰自己,稍微后退了半步,斧刃对着方巍,做出来防备警戒之姿。 方巍眉头一皱,看来想控制这把斧头,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方巍右手抬起,向着那开天斧开天斧,直接一掌按去,轰鸣传荡,稍稍安定的空间又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那开天斧一震之下,其巨大的斧身转动,直奔方巍而来。 方巍双手合十,一股巨大的雷电之力向着那开天斧猛刺而去,就在方巍临近的瞬间,斧身传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呼啸,向着方巍骤然斩下! 方巍眼中寒光一闪,身子一步向前,就在方巍身形晃动的瞬间,方巍整个人猛地膨胀起来,顶天立地,仿佛要将正虚空全部填满了一般,身子有了千万长大小,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在这虚空之中,双手卷起千般的雷电,向着这那斧头,将所有的雷电之威全部倾泻而出! 第四十七章 刑天 疯狂的声音在空间中不断作响,使得整个空间都似乎要崩塌了一般,那一片片一片片的黑线在方巍的周身不断的碎裂,而那把拥有开天辟地之威的开天斧,一时间也无法斩落,而是疯狂的倒卷后退,一泄千里。 方巍再次欺身而进,巨大的手掌向着虚空中探出,杀生刃在手,手中的电芒一转,包裹在杀生刃之上,顿时化作了一把数百丈长电芒长刀,笼罩着四面八方。 方巍双手将这把长刀高举过头顶,对着后退的那把开天斧一刀而下! 刀身之上电芒闪烁,迎合着从杀生刃中传出来的巨大诡异阴森的气息,融合成了一把见人杀人,遇佛斩佛的神奇到了极点的巨大杀器! 虽然这虚空似乎无边无际,但是在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空间都被方巍塞满,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 开天斧避无可避,只有迎头而上,与方巍手中的巨大杀生刃撞在了一起! 两把均是不出世的神器,无坚不摧,均是世界上最锋利的矛,也是世上最坚固的盾! 轰轰轰! 两把道器在不断的碰撞,方巍的双眼通红,如同巨灵之神一般,站在虚空之中,手提万丈长刀,于盘古当年开天辟地的神器缠斗在了一起。 这是一副如何惊魂动魄的光景! 一刀一斧在不断的碰撞,声动四野,片刻之后,方巍手中杀生刃光芒愈发强烈,而那把开天斧上的光泽却在不断的消散,节节败退! 方巍咬牙厉声道:“服不服?” 那把开天斧原本就是有灵之物,听闻此言,顿时“浑身一震”,用尽全力,迎空而上。 轰鸣之声大作,如惊涛拍案,一浪高过一浪。 到底,这把开天斧只是一件盘古手中的器灵,自身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并不多,如果这把斧头的使用者是盘古,那就另当别论,怕是方巍连一合之敌都不是! 毕竟这把可是上古时期,曾经开天辟地的无上之物! 骤然! 轰的一声,那斧头震动中回旋倒卷,落在虚空之时但听砰声再起,整个虚空被这把斧头拉出了一道缝隙! 方巍眼中精芒一闪而没,顺势而起,一步向前,霎那间便与那斧头站在同一处,救灾这斧头将要从这缝隙中遁逃的时候,方巍轻舒猿臂,一把将这个斧柄抓了一个正着! 斧身之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不断的抖动着,可是方巍任凭这斧头如何挣扎,双手就像生根了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那斧身之中漫出一个巨大的虚影,怒吼着,从斧头之中冲了出来,瞬间化作比方巍同等身高的巨大神将,一拳向着方巍轰击而来。 方巍不闪不避,硬生生的受着这斧中精灵的强大到了极点的拳劲! 红!,巨响以方巍为中心,在不断的扩展,方巍的身子蹭蹭蹭地向后退后了数十步,但是双手依然不肯将这斧柄放弃。 轰!那个斧中精灵已经狂怒到了极点,又是对着方巍一拳! 方巍依然只能用自己的身子去承受这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冲击力。 轰轰轰! 一连数十拳,方巍的身体处处出现深可见骨的伤痕,甚至连于拳劲相接的部分已经出现了破碎的痕迹,但是他依然咬牙坚持,不等这开天斧有半分逃走的可能。 终于那个斧头中出现的精灵停止了对方巍的攻击,反而有些奇怪的开始端详起方巍来,眼神由最开始的忿怒,变成了后来的惊奇,然后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神将忽然对方巍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揖,之后,身形渐渐的淡去,消失在斧头之中。 那斧头也开始放弃了挣扎,变得越来越小,而方巍的身子也和他同比例的缩小,最后一人一物都变成了正常模样。 方巍将这把斧头我在手中,空间变得平静起来,被开天斧劈开的那道缝隙,也渐渐弥合,空间四下无光,只有盘膝而坐的方巍,和握在方巍手中的那把斧头。 斧柄忽然抖动了一下,示意方巍放开自己,方巍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 那把斧头漂浮在半空之中,盘旋在方巍的眉心之处,就像一个和方巍坐而论道的老者。 “你是这千百年来,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人。”那把斧头缓缓地开口了。 “是么,荣幸之至。” “你懂我的意思吗?”斧头慢条斯理道。 方巍轻声道:“愿闻其详。” “你之所以能够进入这里,是因为你原本就属于这里。” 方巍没有作声,等着这斧头的下文。 “天地山川,星河日月,所有一切的来源,皆来自于主人。”斧头认真道。 方巍知道,这斧头的来历,那他口中所谓的主人便不用在赘言是谁了。 “而你,也属于主人身体的一部分。你曾经逃离了,但是最后还是回来了。” 斧头接着道:“当年主人用了一万八千年的岁月,用无上意念创造了我,让我为他开天辟地,而主人自己的身体则化作了日月山河,创造了现在的大千世界。唯独只有你——从主人的身体中逃走了。” 那把斧头的刀刃对着方巍,就像一个老者,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巍。 “你这是要惩罚我曾经的叛离之罪吗?” “不?”斧头缓缓道,“主人创造了天地轮回,用伦常将世间万物管理地仅仅有条,但是我相信主人也明白,天地有常但世事无常,你虽然是从主人的身体中逃走了,但是我相信,这同样也是主人的意思。” “这是盘古亲口对你说吗?” 那斧头似乎对方巍直呼其名微微有些不满,但是还是忍住了,轻轻地摇头,道:“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既然你已经悟出来了,为什么刚才还要置我于死地。” “这里原本就没有生死,我又如何置你于死地?”斧头“笑了笑”,接着道,“我只是心怀不忿,为什么我们都必须按照主人的意愿去做,而你,却可以背叛主人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我已经收到了惩罚。”方巍叹息道,“你知道现在的世人叫我什么吗?叫我做十世恶人,是天地的弃子,轮回不收,六道不存,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但是你不同,你身负重任。” “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方巍,就算是你,是盘古都不可以。”方巍一字一句道。 “如果是天地初开之时,我或许相信你的话,但是在人间这么多年,你附身在人身之中轮回,已经浸淫了人生无数的烟火之气,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年的盘古之肋,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斧头叹息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人界有什么魔力,居然可以把你同化成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物种——就像当年的赢勾一样,一滴血的传承,却成就的是一个如蝼蚁一般的人类。” “因为存在。”方巍缓缓道,“没有七情六欲,就算是长生不死,到头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也许是这样吧,不然主人也不会开创三界六道……虽然我不懂。” “你当然不会懂。”方巍笑了笑。 “但是你既然来到此地,我就明白,主人当年创造的轮回,已经到了尽头。”斧头缓缓道,“你是来找寻当年主人开天辟地的办法,来拯救你们所谓的人道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对。” “我在这里等待了万古的岁月。对我来说,只有当我开天辟地的那一刻,才是唯一的存在。” “对于人来说,一辈子的辉煌,或许只有那么一瞬间,剩下的都是平庸。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瞬间,一生足矣。” “你还把自己当人?” 方巍沉默了一下道:“是。我属于人道。” “好吧……”斧头缓缓道,“不管是把自己当成。人还是鬼,是仙还是魔,这都与我无关,你既然来找我,我自然不会让你白走一趟。” 方巍犹疑道:‘你肯帮我?’ “对我来说,你是主人身体中的叛逆……但是,无论你是不是背叛了主人,但是你是主人身体中的一部分,这始终是一个事实,所以……你同样也是我的主人……” 说到这里,那刚刚出现的人影缓缓的浮现出来,对着方巍拱手,道:“刑天,见过主人。” 第四十八章 造化 方巍看着眼前这个“人”,愕然道:“你有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我可以叫张三也可以叫李四,自然也可以叫刑天。” 方巍看着眼前这个虚影,缓缓道,“你经历过人道的轮回。” 虚影微笑道:“何以见得。” “也许你曾经如神一般俯瞰过整个人界的轮回,但是你若是不入人道的话,是绝对无法真正模仿一个人类的,但是你说话的语气,神情,这绝非是模仿可以做到的……而且,你还自称刑天——你应该明白,这个名字,对于人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错,我曾经确实用一个分身在轮回中度过了百十之年,但是对我来说,人类的生活太过于无趣了。所以我做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我的名字,居然人界中还有人记得……” “人类确实是善忘的动物,但是对于某些人某些事,终究会世世代代流传下来。”方巍微微笑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人界轮回。” “我原本是想去杀你……”刑天缓缓道,“但是后来我放弃了,一则我入轮回,就必须遵守主人留下来的轮回法则,因此我没有百分之百的能力与你相抗衡,二则,你乃是判师之身,在轮回中无迹可寻,就算是我,也很难找到你的踪迹……当然,最后是因为我在人界走了一遭,悟透了。” 方巍默然不语,刑天接着道,“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主人创造出来的人界会如此污秽不堪,但是只有我生而为人,我才明白,这才是主人所需要的,完美,固然好,但是并不能长久,只有残缺才是永恒,就像主人开天辟地,却单单逃脱了一个你。” 方巍笑了笑道:“人界一遭你并没有白走。” “也罢……我今日就与你再去这污秽不堪的人界走一遭。也算是了却了我多年的夙愿。”刑天说完,便不再言语,消失在斧身之中,方巍拿起了斧柄,伸出了自己的舌尖,露出那满布经文的舌头,轻轻地咬破,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发作一道血色的符印落在开天斧之上,瞬间消失,融入其中,只在斧身之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肉眼难辨。 看了手中这把开天斧一眼,饶是方巍再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由得心情长快到了极点,甚至有一种引亢高歌的冲动,他手中这把神器,可是盘古当年开天辟地之物,试问世间万物,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和盘古大神的兵器相提并论? 这把原本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神器,现在就静静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方巍轻轻舞动手中的开天斧,顿时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斧身之中传入自己的身体中,仿佛要和自己合二为一。 “此斧虽为开天,但是分人……”斧身之中一个声音在方巍的心里响起来,“我知道你的现在的想法,但是同样是一把斧头,在你手中和盘古手中不可同日而语,你若是以为凭借此斧便可以开天辟地,成为第二个盘古大神,就大错特错了。” “以你现在的修为,若是想强力运用此斧十成之功,恐怕会力不能胜,到时候只怕你神形俱灭,望你慎之……” 方巍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贪心到拥有如同当年盘古大神一般开天辟地的本事,但是有了此斧,便如同如虎添翼,就算是黄老收服了四大僵尸,自己现在凭借着此斧,也能够和黄老的神宵正法,五德终始之术斗上一斗了…… 看来这趟险,自己没有白冒。 这可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啊…… 方巍悬空在这虚空之中,白发飘摇,就像一个天神一般,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独而又灿烂。 方巍右手一挥,将这开天斧化作点点精光,直接融入眉心,消失不见。 低头看着这个虚无的空间,方巍的双眼露出了沉思的光芒,这个空间之中,开天斧原本就是镇住这个轮回的终极之力,而自己收了开天斧之后,这个空间不仅没有半分崩塌之象,反而比之刚才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更为四平八稳。 看来唐方给自己的这个‘破碎的轮回’之中,还另外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方巍右手抬起,五指成章,向着那虚无的空间轻轻挥去,在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最强之音,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方巍欺身而进,转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走出这个破碎的轮回,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不知不觉,方巍在其中已经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那个漂浮在虚空中的圆球依然暗淡无光,方巍端详了许久,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才将这个圆球收回,扬声道:“柳姐姐,起这么早。” “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啊……”柳如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今天居然没有出来吐纳练功。” 方巍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无论面临什么情况,这清早三更起床吐纳练功,吸收天地之间最浓郁的灵气的习惯风雨不改,柳青烟也早已习以为常,今天方巍忽然缺席,倒成了一个柳青烟料想不到的场景了。 门开了,柳青烟笑脸盈盈地走了过来,忽然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在方巍的脸上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缓缓道:“奇怪。” 方巍一摊手笑道:“我脸上画花了吗?” “真奇怪,虽然我不能形容,但是总觉得你今天的气质和往日大不一样……” “可能是昨晚你休息地好,所以‘容光焕发’了。” “但是我却认为你昨晚肯定一晚没有休息……”柳青烟嘻声笑道,“好了,你有你的小秘密,我有我的拿手菜……馒头配咸菜,吃不吃……” “只要是柳姐姐亲手做的,那肯定是绝世佳肴了……”方巍长身而起道,“我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方巍今天的心情极佳——当然,昨晚经过了那么一场生死之斗,然后得到了一场天大的造化,也是方巍性格沉稳,换做别人早就手舞足蹈,轻飘飘兮快要羽化登仙了。 洗簌完毕,用过早点,方巍问道:“柳姐姐,南斗的人到了吗?” “一早就到了,就在昨天的小镇上面,忘了跟你说了,我已经通知了姬斯婷,就看她去不去了。” 方巍满意地点头,和柳青烟合作就是这点好,她总是心细如发,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用方巍劳心劳力,事必躬亲。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柳青烟笑着转身,去牵自己那头心爱的毛驴。 方巍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支支吾吾道:“柳姐姐,我们能不能换一种交通方式……比如……” “不能……”没等方巍说完,柳青烟已经脆声拒绝了,在这一点上,没得商量。 第五十二章 南斗北上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方巍和柳青烟再次入城,来到了二楼的包厢里面,里面早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里等候,方巍进门只是一眼,便看出个人眼中的慌张,特别是一个年长的人,看上去面色如常,但是手中在不断换着频道的遥控器已经出卖了他此时心急如焚的心情。 而这里面唯一显得很镇定的却是江药娘,方巍便心里有数,江药娘肯定和这些人已经谈妥了某些条件,只是这些人必须要见到自己,才能够吃下定心丸。 方巍推门进来的瞬间,也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全体人全部齐刷刷的站起来,道:“七爷……” 方巍在台湾的事迹已经轰动到了极点,这其中就有不少人和他打过照面,就算是没见过方巍的人,通过各种途径也见过方巍这张脸,所有没有半分迟疑,全部认出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连帽衣服,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正是这些年来在中原道门翻云覆雨的才觉惊艳的后生晚辈。 可是这里面没有一个人真的敢把方巍当成“后生晚辈”来看待,全部人都恭恭敬敬,其中一人快步走上前来,伸出手,笑道:“七爷来地得好早。” 方巍露出一个亲热的笑容,把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招呼着所有人道:“都站着干嘛,坐,坐,坐……” 说完,方巍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正主儿的位置,左手边柳青烟,右手边则是刚刚那个和自己握手的中年男子,其余人各自按照主宾坐下,而江药娘只能恭陪末座,可见这些人的来头每一个都比在南斗中呼风唤雨的江药娘来的大。 中国人这种虚伪的应酬饭局虽然看上去讨厌,但是至少有一个好处,这一大桌子人,谁是老大,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服务员见人到齐了,恭恭敬敬地把菜单递给了方巍,方巍只是瞄了一眼,就递给了右手边的男人,笑道:“您老人家远到是客,您请。” 这在桌子上,出了方巍,哪一个不是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的主,这样的“穷乡僻壤”中的“低级酒家”能有几盘能他们法眼的菜?但是这个中年男人还是很客气地将菜单认认真真地翻了一遍,点出了几道荤素搭配合理,其中更有一道湘西特色的小菜后,交给服务员,最后吩咐道:“我们七爷是湘西人,湖南人喜欢吃什么不用我交代吧?” 服务员露出一个明白的表情,快步走出去下单了,方巍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中年人有了不少的好感,无论敌友,但是这个中年人为人处事的功夫和做事细致的能力,都让方巍刮目相看。不愧是南斗的精英,应该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吧? “湖南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惟楚有才啊,我走遍了大陆很多省,但是一直没有去过湖南,以后有机会可是要好好的跟着七爷去一趟,好好玩玩。” “一定会有机会的。”方巍笑着道,“看来您来我们大陆的次数不少啊。” “七爷不要误会,我可是过来做生意的,是正经的台商,”那人微笑道,“七爷上次来台湾,来去匆匆,我都没有机会好好地跟七爷请教,今天,我们可真的要和七爷好好喝几杯。” “喝了这杯酒,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方巍笑着道。 那人愕然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你们几人,说,你们有没有把七爷当成朋友?” “我们心中仰慕七爷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七爷愿不愿意当我们是朋友啊。”几人一起起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起来。 那人简单的给方巍介绍了来的几人,方巍其实进来的时候,就早就认出来了——他们对方巍了解的通透,难道方巍对南斗的底细就能做到不闻不问吗? 坐在方巍左手边的人,叫做蒋东,是台湾的九头蛇,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南斗中下层中威望极高,但是因为不是江家嫡系,所以一直被江老太爷压制住,隐藏郁郁不得志,现在江老太爷被人暗杀,而王不留行又成了头号凶手,对江家嫡系的猜疑在南斗中普遍存在,以前在南斗中把持的江姓,现在已经大抵打压了不少,而领头的就是这个被人称为九头蛇的蒋东。 方巍还听江药娘提起过一件事情:蒋东原本不姓蒋,而是姓其他的,只是这个蒋姓在台湾实在是太过打眼,别人问起来,蒋东也是呵呵微笑不语,一副你自己去猜的高深莫测的模样,由此可见,蒋东这个“九头蛇”的称号,倒不是浪得虚名。 另外方巍还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就是坐在蒋东左手边的人,方巍一个都不认识,而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南斗的人,方巍曾经在阳明山的时候,都打过照面。 果然一介绍,蒋东旁边的人,都是外姓,而另一边,虽然外姓也有,但是以江姓居多,方巍不用猜也知道,现在在南斗中斗争已经进入了何等白热化的境界,若非到了你死我活的境界,他们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家丑,暴露在方巍的眼皮子底下。 但是这件事情江药娘没有跟自己详细提过,这才是关键! 以江药娘的目光,怎么会不知道,这完全是一件可以大做文章的大事! 菜上的很快,几人轮流上来敬酒,方巍和他们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段子,把气氛炒的十分融洽,但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对此行的真正目的,都讳莫如深。在外人的眼中,仿佛还真是一次和谐热烈的老友会。 他们不主动提,稳坐钓鱼台的方巍自然也不会说,他一边盘算着蒋东等人心中的小九九,一边故作亲热的和诸人闲谈,只有坐在最下首的江药娘,神情有些冷淡,不是很主动地插入双方交谈的话题,只有当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才稍稍点头微笑,示意在听。 “上次我和周泰去东莞,你猜怎么着——八十八个……我的天,我这辈子都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一个面色有些惨白,显得纵欲过度的江家弟子酒过三巡便胆子放开了,又开始聊自己当年的那些风流往事。 这个时候,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方巍心中一定,到底还是来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江药娘连忙起身开门。 姬斯婷出现在门口处,望着满座的人,微微笑道:“我是不是迟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全部锁定在这个中年贵妇的身上,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穿着貂裘的贵人的来历。 第五十三章 谈判 “姬阿姨您来了,就是给我方巍天大的面子了。”方巍笑着起身。 “但是我还是迟到了,服务员,那个杯子给我,我自罚三倍。”姬斯婷从容的走到了酒桌前面,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酒杯,一连三杯一饮而尽,将空着的酒杯倒转过来,笑道:“七爷,您看,满意吗?”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拿着一把椅子正要加塞,姬斯婷唯一带的一个保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们都出去吧。” 那个服务员被来人瞪得心都要蹦出来了,连忙带着另外一个人下去。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但是奇怪的是,每一个人主动过来给姬斯婷加把椅子,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姬斯婷站在那里,并没有半分慌张——在方巍眼中她是顾全大局,所以才忍气吞声,可是别忘了她的身份,八大古姓的姬家大小姐,这可是在道门中跺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这张椅子加在哪儿,便是天大的学问。 姬斯婷眼波流转,看着所有人一眼,空气中似乎凝滞了几分,刚才热烈昏闹的气氛一哄而散,原本几个喝的有些迷糊的人,此时眼睛清澈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南斗与八大古姓可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碰面,身份地位谁高谁低,这可是千万要有个说法的。 蒋东脑子一转道:“原来姬大小姐大驾光临,来来来,快快快加把椅子。”蒋东一挪身后的椅子,在自己和方巍之间让出一小块地方,示意姬斯婷坐在自己上首。 这个安排原本也没错,毕竟蒋东不是江姓,而姬斯婷则是真正的姬家传人,坐在自己的上首,只能说明姬斯婷的地位比他蒋东高,却不能证明姬家就压过了江家一头。 哪知道姬斯婷微微一笑道:“蒋爷也太客气了,但是七爷我可以要说你的不是了,你说你也太重男轻女了,满大桌子的大男人嘴里肯定不干不净的,我刚刚在外面都听得真真的,还好有药娘陪我。”姬斯婷身边的人过来,在江药娘的身边安插了一把椅子,姬斯婷坐了下去,故作亲昵的握住了江药娘的手,神秘地道:“我跟你说,最近我买了一个l的新款,限量的。” 姬斯婷当然不是和江药娘神奇的成为了闺蜜,而是因为,蒋东安排的位置无论是哪里,她都是万万不能坐下去的,一旦坐下去了,就说明姬家的位子是他江家安排的,她只有主动自己挑位子,而且话语中点出了这顿饭做东的人是方巍,说明她坐这里是给方巍面子,而与江药娘亲昵,只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一个任何人都明白是借口的借口。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场可能引起道门中火并的“外交事件”,一瞬间被消弭于无痕,姬斯婷不愧是见过大场面,临危不乱的高手。 姬斯婷来了,说明前面的吹牛打屁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开始进入正题了。而江家这边的人,显然有几个脸色有些不善,对姬斯婷的忽然到来,还有些不适应。 果然,方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在自己的身上后才道:“姬阿姨,蒋兄,你们原本是天南海北,今日给我方巍面子,聚在一起,也算是我方巍三生有幸……” 方巍的话语中流出一种重重的江湖习气,虽然和方巍平日的性格不相似,但是用在这种场合中是在适应不过了的,“大家既然来了,空着手回去,不仅是我方某人待客不周,也恐怕道门中也会笑话我们,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谈点什么,两位说对不对?” 方巍的话中软中带硬,大有今天谈不成就一个都不要出去的意思,城府较浅的南斗的几个人脸上已经有些怒意,只是方巍现在的风头太盛,谁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倒是蒋东和姬斯婷,面不改色,蒋东虽然在笑,但是连桌子上还没有吃完的半条鱼都看得出他笑的有多假,倒是姬斯婷不动神色,看上去比之蒋东更胜一筹。 “七爷就不要绕弯子了,我们既然来了,就已经打算把所有的话摊开在明面上说了。”姬斯婷淡淡道。 “好,姬阿姨既然这么说了,我今天这顿也算是和头酒,目的就是希望南斗和八大古姓放弃前嫌,共同帮我方某人一把,当然我方巍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两位有任何要求尽管提,我方巍能办到的一定办到,办不到的我方巍也尽力试一试。” 蒋东拿出一包烟,给方巍一只,方巍摆手微笑拒绝,蒋东毫不客气地自己点上一只,丝毫不顾在做的还有姬斯婷这样的女性,有些挑衅地吸了一口,道:“七爷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南斗和八大古姓的恩怨,那是老一辈的人的事了,我蒋东没有参与,我蒋东可以表个态,姬大小姐想来台湾,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保证没有人敢动你半根毫毛,但是这仅仅只能代表我蒋东个人,蒋某在南斗中身份低微,做不得江家人的主。” 坐在柳青烟下首的江崇山眉眼微微一挑,刚要说话,但是坐在他身边的人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谨言慎行。 方巍笑道:“那我就奇怪了,今天江家谁能做主?” “以前江老太爷在的时候,自然是江老太爷了,江老太爷走了,原本也是王不留行,但是王不留行既然投靠了黄老,自然也就是我南斗的叛逆,现在南斗谁做主还真不好说啊……”蒋东吐了一个烟圈,斜眼看着江家的人。 “以前南斗的事情,就一直是蒋哥在做,问问王不留行他们又做过多少?江老太爷归天了,南斗自然是由蒋哥做主!”蒋东身边的人立刻道,江家的人顿时大怒,但是对蒋东似乎十分忌惮,敢怒不敢言,看得出,自从江老太爷归天之后,蒋东在南斗中的“工作”,定然是做的有声有色了。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道:“江家的人,还没有死绝。” 说话的人是江药娘。 第五十四回 言灵再现 蒋东的脸色顿变,江药娘在南斗中的地位的确曾经举足轻重,但是自从闹出江药娘“叛变”的故事之后,打蛇上棍的蒋东怎么会浪费这样的天赐良机,几乎以吹枯拉朽的姿态把江药娘在南斗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但是现在的江药娘与王不留行的身份发生戏剧化的变化之后,江药娘现在已经是方巍的代言人,他们不得不顾忌。 而且,就算江药娘赤手空拳,身边没有一个帮手,她也是所有人不得不提防的一个危险人物。 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霍然起立,冷冷道:“如果你们南斗连一个能够做主的人都选不出来的话,方某人就只好先行告退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方巍刚才还亲热的和诸人推杯换盏,可是没想到脸色说变就变,蒋东连忙起身道:“方七爷,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我们稍作商议便可。” 说完,蒋东对着所有人使了一个眼色,南斗的人全部起立,走进套间之内,只有江药娘还稳稳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南斗出身。 窸窸窣窣地商量了大约十几分钟,估计是达成了暂时的一致,出来之后,笑面虎一般的蒋东满脸堆笑,道:“七爷,我们商议过了,就暂时由我来和七爷谈。” “暂时?”方巍冷笑一声。 “七爷,南斗的情况您也是知道,但是我保证,我蒋东今天说的话,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子,决不反悔,南斗上下决不反悔!” “好。”方巍淡淡地坐下来,姬斯婷也款款而坐,蒋东嘿然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清了清喉咙道:“七爷,您在阳明山的时候,那份风采,我们都是十分仰慕,如果今天能够有幸和七爷合作……” “合作?”方巍无理地打断了蒋东,冷冷道,“我是没有交代清楚,还是你们听错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们合作……” 蒋东皮笑肉不笑道:“七爷,您这次约我们来不是谈合作的事情吗?” “非也,我谈的是南斗以什么身份加入我们塔教,而并不是我们塔教和你们南斗合作。”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全部变了,其中一人再也沉不住气,赫然起立,厉声道:“七爷,你不要逼人太甚,我们南斗虽然现在是虎落平阳,但是也不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当年江老太爷,就是因为不服纳兰继位为黄老,所以才愤然出走,想不到江老太爷的这份傲骨能够在南斗晚辈中重现,果然是言传家教,不堕门风。”姬斯婷讥讽地道,声音慢条斯理,充满着让人十分不爽的感觉。 八大古姓和南斗原本就是水火不相容,但是既然南斗提出了必须要姬家作保的前提,姬斯婷只好忍气吞声的前来,但是心底里对南斗的人,特别是对这些后生晚辈是极为看轻的,所以见他们窝中斗得正酣,忍不住就要出言讥讽。 “你。”刚开口的江言忍不住道,“姬家的女人,给我闭嘴,男人说话的时候,哪有女人说话的份儿!” 这句话,不仅仅得罪了姬斯婷,而且把江药娘和柳青烟两位也得罪的干净,江药娘可以隐忍不发,但是柳青烟是何等人物,顿时间格格笑道:“想不到江小爷的脾气秉性到也直爽啊。” 方巍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江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南斗藏龙卧虎,能够和黄老抗争这么多年,就算是晚辈中的江药娘。王不留行也是让方巍感到敬佩的高手,比起这些人来说,这个江言当真是拿不上台面上来说,但是这次鸿门宴居然他有资格参加,说明这几个月中,南斗内耗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地步! 江言到底不是蠢到家之人,听话听音,立刻听出了柳青烟话语中的弦外之意,吓得冷汗淋漓直下,连声道:“不敢,不敢,柳当家的乃是当世女中豪杰,江言仰慕至极。仰慕至极……” 柳青烟冷哼一声,懒得和这样的毛头小子计较,姬斯婷嘿然一笑,道:“七爷,看来南斗的人,是没有任何合作的诚意啊……他们自持身份,不肯归降七爷,看来我这个作保之人,也是空欢喜一场,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我就要先走了,家里还炖着汤呢!” 蒋东嘿然一笑,连忙出面打圆场,把话题拉了过来,道:“七爷,您的要求……要求实在是有些……有些……我们实在是难以承受……毕竟……” “连八大古姓的人,都肯归附,你们南斗当真以为自己在道门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八大古姓吗?”方巍冷冷道。 “不是……不是……只是……”见方巍的语气越发阴冷,早已经听惯了方巍各种狠辣手段的蒋东的额头上已经有些冒汗了,自己这次冒死前来,原本已经有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打算,可是没想到方巍居然会如此直接,一句话把自己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了。 “说实话,以现在南斗的实力,我未必看得上眼,但是我既然亲自来跟你们谈了,并且请了姬大小姐作保,完全可以说明我的诚意……” “七爷的诚意,我们自然是了解的……” “我话没说完,别忙着插嘴……”方巍语气愈发不善,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蒋东的附和之言,蒋东的面色阵清阵白,若不是面对素有凶名的方七爷,换做任何一人,他早就已经发作了。 “我之所以真心招揽你们,我可以把话说穿,你们这几个人的道行,或许你们自己认为已经够在外面唬人的了,但是说实话,在我方巍的眼中,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如果你们不信,大可派出一个对手出来,我方某人如果动一招一式,算我输。” “一招一式都不动,那不是摆明了认输吗?”蒋东的眼珠子直转,他确实也想摸一摸方巍的底细,虽然他知道方巍并非浪得虚名,但是若是一招一式不用,就能够打败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蒋东认为方巍有些信口开河了。 试探一下?蒋东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对着江言道,“江言,刚才你得罪了七爷,还不赶快过来赔礼道歉。” 江言原本就是一个急性子,在台湾这些年来也是横行霸道惯了,只是一路来蒋东等人多次吩咐他要低调行事,对于这个年纪相仿的方七爷,江言还真不信他比自己能高到哪里去。 当然,如果真的真刀真枪的话,江言或许认栽,可是刚才方巍说了,不动一招一式……不动一招一式,老子还怕你个鸟啊! 江言冷冷地看了方巍一眼,道:“刚才是江言的错,我向七爷赔罪!”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倒满了一杯酒,大声道:“七爷,这杯酒就算是我江言的赔罪了!” 忽然间整个杯子如同一道流星一般飞向方巍! 江言自然不敢真的对方巍动真格的,但是如果这杯能够哪怕有一滴洒在方巍的身体上,那也足够方巍难堪的。 不动一招一式,我看你怎么接这一杯酒? 所有人都含笑看着方巍,等着他出丑。 方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当真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直到那杯酒飞到了离自己不到三尺的距离,方巍忽然张开嘴,所有人隐隐看见他嘴里面布满了符印的舌头。 “死!”方巍忽然厉声喝道。 “砰。”那玻璃杯在半空中猛地炸开,酒水洒满了整个台面,可是却没一滴滴在方巍的身上。 “好……身……”江言一声厉喝,在不顾其他了,双手猛地按住桌面,便向着方巍飞退而来,可是自己刚起身,忽然间猛地觉得心口一疼! 整个人猛地摔在地上,叮叮咚咚,桌上一片狼藉,酒水饭菜,全部倾泻在他的身上,蒋东脸色一变,连忙冲了过去,扶住江言,只见江言双目凹处,面如死灰,一探手,居然发现江言的整颗心脏都被震得粉碎。 所有人面色变了,齐齐回头,看着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上首的方巍,如同看见了真正的人间阎罗。 “言灵,这是言灵……” “人间阎罗……原来这个世间居然真的有一言而定人生死的术……” “魔鬼……” 所有南斗的人,均是吓得瑟瑟发抖,想不到天下间居然真的有如此狠辣、直接、不由分说便可要人性命之术…… 眼前的这个人——他真的是‘人’吗? 第五十五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在场的所有人一时全部噤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方巍一个不高兴,拿自己做了第二道“下酒菜”。特别是南斗江家的人,更是瑟瑟发抖。倒不是说他们胆子小,能够出席今天会晤的,哪一个不是在道门中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生死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方巍这种杀生手段,太过直接,太过凌厉,不给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给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的震撼,而是连自己怎么死,何时会死都不知道。 柳青烟的秀眉扬了扬,脸上同样也露出一丝惊骇的表情,方巍的言灵之术,她不是没有听闻过,但是从她跟着方巍的第一天开始,方巍就从未使用过这样近乎于“bug”的术,连她都以为是道门中以讹传讹,今日亲眼得见判师的“生死言灵”,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江药娘则是神情复杂,她虽然投靠了方巍,但是方巍这个人在她眼中城府太深,心机太沉,连她都不不知道自己在方巍心中得到了几成的信任,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否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方巍俯视全场,不再多说一个字,但是那份惊心动魄的气度,已然让所有人心惊胆寒。 “啪!” “啪啪!” 三声掌声响起,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的,也就只有她了。 姬斯婷抚掌完毕,微笑道:“七爷今天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人间阎罗,名副其实。” “七爷,七爷……”终于,蒋东鼓足了勇气,“是,我知道,江言是顶撞了,七爷,可是说什么他也罪不至死啊。七爷杀了他不要紧,可是,可是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啊……” “药娘,药娘,你出来帮我们说几句吧……”蒋东这个时候才似乎想起了江药娘的存在。 蒋东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本,除了摇尾乞怜,他已经别无他途。 世传人间阎罗虽然狠辣,但是却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角色,再加上这趟已经得到了江药娘的保证,蒋东才麻着胆子来见方巍,心想着就算方巍不顾及自己这几个人,但是总得顾忌一下南斗的实力吧? 谁知道方巍当真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狠角色,说杀就杀,不讲任何情面。 这口气,就算蒋东咽不下去,也得生生吞了,现在只想着如何脱身而上,至于江言,也只能算是他命该如此了。 “我不知道你们南斗是如何看待我方巍的,但是江言之死,死有余辜……”方巍左右看了一下南斗的人,“如果诸位的记性不至于那么差的话,应该还记得就在前几年,南斗曾策划谋杀过我和我是师姐王小罗……而江言,则是那次策划的主谋!” 方巍顿了顿,继续道:“方巍向来有恩必偿,但是有债,就算是天涯海角,方巍也要追到底!”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当初刺杀方巍的计划,只有南斗的高层少数人知道,在场都没有一个参与过那次行动,所以方巍点出江言是那次主谋,诸人都不知道真假,但是方巍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这么认了。 谁叫方巍的拳头比所有人都大呢? “可惜那次计划,还是最后功亏一篑……没有留下七爷的命!”忽然间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诸人同时一惊,没想到门外居然还有人偷听且没有被在场任何一个人发现,可见此人的道法,肯定不在他们之下。 蒋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这个声音对他们来说,熟悉到了极点。 方巍双手环抱于胸前,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他知道,南斗现在真正能够说的上话的人,已经来了。 门推开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五十上下的中年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南斗的人连忙条件般的反射,全部起立,道:“江师叔(师伯)”。 方巍细细打量这个人,来人身高大约两米,比所有人都高出了不少,两条腿细长,就像两根竹竿支撑着一个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瘦弱身子,马脸,细眼,眼睛似乎永远的睁不开,但是却偶尔可以闪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精芒。 奇人奇貌,方巍已经笃定这个人,就是自己心中认定的,真正能够和自己谈的南斗中现存的唯一一人:江别离。 多情自古伤离别,江别离在南斗中的江别离的风流韵事在南斗中整整传了七十年,而就在去年,以九十二岁高龄的他,成功与一个还算出名的二十岁的影视新星成婚,也成为了天下道门口中的一段风流韵事。 他退出南斗,金盆洗手已经快三十年了,可是这三十年中,他的影响力在道门中又无处不在,就像隐藏在南斗身后的一个巨大yin影,时时刻刻左右着南斗的未来。 终于,在江老太爷身死,王不留行叛变,江药娘投靠塔教,南斗面临四分五裂局势的时候,他终于从后台走了出来,亲自披挂上阵。 而他重新出山后,所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方巍。 这个人,方巍从江药娘的口中听说过,所以除非他真的已经看破红尘,否则他一定会来。 方巍的判断没有错,在他杀死了江言之后,近乎在南斗颜面扫地的最关键时候,这个南斗身后巨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而以他在南斗中的身份之高,连姬斯婷也得亲口叫一声:“师叔。” 姬斯婷神情有些恍惚,在江别离出现之后,她已经不再有那份从容不迫的雍容华贵,神情有些复杂。 当年江家判出八大古姓,南渡台湾另立门户,江别离就是其中硕果仅存的经历过那次玺中剧变的老人。 在那个时候,没有姬斯婷,甚至没有姬斯厉。 江别离走到了蒋东的身边,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原本属于蒋东的位置上,甚至没有看在旁边已经气绝身亡的江言一眼,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加双筷子。” 蒋东只是愣了一小会,连忙亲自出门为江别离准备碗筷。 “叫人把这桌撤了,重上一桌。”姬斯婷道,“见过江师叔。” “别麻烦了,我还是喜欢吃剩菜,入味。”江别离平静地道,“但是这不代表南斗就是喜欢吃人剩菜剩饭的哈巴狗。七爷,这点希望你明白。” 江别离夹起一块牛肉细心地在嘴里咀嚼,看得出他是一个对修养极高的人,即便是面对着已经满桌狼藉的酒席,他也能吃出皇宫御宴的味道。 蒋东见江别离出现,顿时有了靠山,胆子也大起来,立刻一连悲愤地道:“师伯,江言死了……” “小朋友说话不当心,理当付出代价,而且他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说完江别离冷眼看了蒋东一眼,眼中意味深长。 第五十六章 言灵之谜 方巍没有开口,既没有起身和江别离打招呼,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双手抱在胸前,施施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不动。 他在等江别离主动和自己说话。 江别离品了一口酒,咂巴了一下嘴,摇了摇头道:“差强人意。” “在这个小镇上师叔自然是喝不到好酒了,有空请江爷去趟山东,相信我姬家的酒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江别离叹口气道:“姬家的酒虽然好,可未必容易喝啊。” 这个时候,江别离才扭过头,看着方巍道:“七爷认为呢。” “酒不分好坏,分人。”方巍淡淡道。 “如果我厚着这张老脸敬七爷一杯酒,七爷和还是不喝呢?” “这得看敬酒的理由,我方巍接不接得起了。” “好。”江别离把酒放在桌子上,道:“七爷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磨蹭了,七爷是真的想要我南斗全体加入你们塔教吗?” “是。” “没得商量?”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方巍冷冷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江别离忽然仰天笑起来道,“七爷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七爷以为天下英雄都在七爷的鼓掌之间吗?” “不敢,但是灭掉一个南斗,我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哈哈哈,七爷好气魄。但是七爷可知道,就是连尊师黄老,这么多年来,也拿着我南斗没有一点办法,七爷这口气未免有些托大了。” “把你杀了,南斗不攻自破。”方巍阴森森道,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方巍可是说杀就杀的主儿,绝不拖泥带水,尸首还没有冷的江言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万一方巍有使出刚才一式言灵,真担心江别离能不能接下来。 “七爷认为,言灵之术,能杀掉我咯?”江别离面带微笑,轻松写意。 “不信可以试试。” “天下道术,不分正邪,只有阴阳,但是无论多高,多强之术,总不能跳脱出轮回的桎梏,七爷之所以能用此等不可思议的道法,是因为七爷乃是判师之身,不在轮回之中——但是即便是判师,怕是也无法完全如阴间生死簿一般,当真可以轻而易举的定人生死——我等都是修道多年之人,已有白日飞升的可能,只怕七爷言灵之术,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并且,七爷的言灵之术,与其说是一种术,但是在我看来,更是一种本能,而好处就是,言灵,任何人都偷学不来,但是也存在弊端,这个弊端就是,既然是本能,那么在有些时候,就不已七爷的的意志为转移了。”说到了这里,江别离马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七爷以为然否?” 柳青烟不由得动容,忍不住多看了这个这个南斗中著名的老花花公子,按道理说,南斗除了江老太爷之外,他是绝对的第二号人物,但是他爱江山不爱美人,一生为情所困,对于道法名利地位等,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因此在南斗中的名号并没有那么响亮,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隐藏的大人物,连柳青烟对他的底细也仅仅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没想到一出来,便是如此非凡卓绝的人物,连柳青烟都暗自叹服。 而方巍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心中已经掀起了千般波澜。要知道,这个言灵之术,从方巍一出道开始便跟着方巍,但是方巍却百思不得其入门之法,随着方巍道法精进,眼界开阔,但是却永远如同一道铁闸一般,让方巍在这个术中无法寸进。 直到最近,方巍对轮回有了新的领悟,才慢慢悟出刚才江别离的这番道理,江别离说的没错,言灵不是术,而是他的一种本能。 天下的术皆可修,普通的术,可以熟能生巧,复杂,高深的术,则靠着天赋和机缘,说到底,道法中不离符咒印器四个字,修道之法,无非也就是假天时,顺天命,以天地无为便修道人有为,天道、人道、阴阳道,三道合三为一,相互融合,方可成大道,无论是何等术,要么有前任的窠臼可寻,要么天资聪颖,自成一派,但是所有的术,均有循序渐进的过程,无论量变质变,万变不离其宗,但是言灵之术,却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方巍根本就无从下手,更无法修炼,只能通过自己的“悟”,慢慢的掌握,但依然是一种不稳定的存在,摸不着,猜不透。 所有的原因,刚才三言两语之间,便被江别离轻松道破。而他仅仅只见方巍用过一次! 应该是仅仅只听方巍用过一次。 这等修为,这等眼界,就算是黄老为未必能够达到,就算江别离不会一招一式,但是凭着这份对道法的领悟,就足以笑傲整个道门了! 南斗能够和玺南北对峙这么久,其中藏龙卧虎之人果然超过了方巍的想象。 江别离微微笑道:“一家之言,上不得台面,七爷姑妄听之。” 方巍长叹一声道:“江老您的眼睛可真毒啊。” 听到方巍这么一说,南斗人人脸上都有了喜色,这一直被方巍死死压着,终于在江别离的一番话中,扳回了一局。 江别离一番话,江整个局面都扭转过来了,而主导权也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手里面。 江别离微微一笑道:“七爷少年成名,有这份气吞天下,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胸襟气度,确实让我钦佩,但是七爷认为我南斗中人人人都是酒囊饭袋,可以予取予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的条件不会变,至于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慢慢谈。我刚才和蒋爷说过,只要我方某人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就算我做不到的,我也会试着去尽力。” “七爷这番话有理,”说完江别离一看在场的姬斯婷,缓缓道,“看来八大古姓已经和七爷达成了条件了。” 姬斯婷道:“我八大古姓家主皆惨死在黄老手中,我八大古姓于黄老有三江四海之仇,当然选择支持七爷了。” “咎由自取。”江别离冷笑一声,道,“七爷,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人吗?不是敌人,而是那些见利忘义,背友求荣之人。而八大古姓,则是为虎作伥,其实我江家不恨黄老,恨得只是八大古姓中这些伪君子!” “你。” “事实如此,我不想争辩。” “就算我八大古姓有对不起你江家的事情,那也是上辈人的恩怨了,我想如果南斗能够重归八大古姓,姬家双手表示欢迎。” “南斗是南斗,玺是玺……早已经不再有可能合并了。”江别离缓缓摇头道,“七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方巍起身,和江别离走向了另外一间包间。 第五十七章 和平协议 在所有人一脸迷惑中,两人来到了隔壁包间,因为南斗的人已经把整个酒店包下来了,所以空房很多(原本这样的小酒店也不可能满房)。 方巍和江别离分别坐了下来,距离不远不近,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一样。 江别离摇着头苦笑道:“七爷一上来便把我们南斗的人杀了一个,这下回去我可不好交代啊……” “没办法,在道门讨生活,最重要的是要有眼力价,我需要杀人立威,他则是主动找死,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方巍平静地道。 “七爷就算是要立威,也可以找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式啊……”江别离叹息道,“南斗中人虽然现在内耗比较厉害,但是一旦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会团结的比一块钢铁还硬。” 方巍眉间一挑,道:“江爷这是在威胁我吗。” “讲道理。”江别离道,“我既然来了,就代表了南斗——至少代表了我本人的诚意,可是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没有感受到七爷半分合作的诚意。” 方巍徐徐道:“合作?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合并,或者是吞并。” 江别离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道:“七爷,我知道现在塔教势大,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但是您在中原道门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们在台湾——您总不可能真的在台湾把我们南斗的人全部杀光吧?别忘了七爷有一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了,七爷就算能把我们南斗全部剿除,但是七爷以后在道门中的声望,怕是也到了尽头。” “塔教原本就是邪魔外道,在多添几笔血债也没有什么——既然你跟我讲道理,那么我就告诉你,南斗加入塔教这是我们今天谈判的前提,没有了这个前提,我就只有告辞了,一拍两散。” “七爷的气势太过于咄咄逼人了,年轻人火气太大,终究不好。”江别离叹了口气道,“七爷能够听我把话说完吗?” “说。” “如果七爷能不动我南斗,那么我们南斗便和塔教相安无事,也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塔教和七爷的半分事情。” 方巍不由得站起身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江别离似乎胸有成竹,道:“我说了,七爷请让我把话说完。” “在南斗和玺中,藏着一个秘密,如果七爷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把这个秘密拱手相让。算作我们南斗保全自身的条件,我承认,自从王不留行偷袭了我三哥之后,南斗现在一盘散沙,只需要一根掉下来的稻草,就可以让南斗分崩离析,而这样的南斗,不值得七爷出手。” 方巍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江别离其实看得很清楚,以现在南斗的实力在方巍面前确实不值一提,方巍能够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和南斗谈判,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方巍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是把整个南斗全部毁了,他也在所不惜,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交出来,换的南斗数年休养生息的机会,在做东山再起的打算。 但是这些话,江别离不可能当着蒋东他们说出来——因为这是对南斗最大的背叛——当然这个秘密,除了他江别离之外,在南斗中,也无人知晓了。 江别离徐徐开口:“七爷应该知道,在我姜家从玺中分裂出来之后,带走了玺中最重要的东西——玉玺。而这个秘密,就隐藏在玉玺之中。” 方巍心动,恨不得江别离将所有的秘密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但是现在他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脸的不在乎:“我知道,而且这玉玺已经从你们的手里面弄丢了,现在已经在黄老的手中。” “不错,王不留行背叛了我们,把玉玺献给了黄老,并因此逼死了三爷……”江别离摇头道,“我原本已经金盆洗手,只想着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不好意思,激动了。” 江别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续道:“七爷,可知道,这个玉玺的真正魔力所在吗?” “我如果知道,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方巍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传国玉玺,传国玉玺……”江别离缓缓道反复念叨这四个字,“既为玉玺,如何传国?世人皆知这四个字,却不知道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方巍不再插话,就希望江别离能够快点把所有的问题全部说清楚。 “其实,在这个玉玺中藏着一种让人心惊胆颤的能力。那就是他会将每一个触摸过他的人全部记录下来。” “什么?”方巍微微颦眉,道,“我不懂。” 江别离看着方巍一字一句道:“每一个使用过这个玉玺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奴隶,无论生死。” 江别离续道:“这枚玉玺的来历,没有人说的清楚,至于传说为楚人卞和所发现的和氏璧所雕琢,此乃缪误,因为据我说知,早在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就曾有这枚玉玺的出现,而当时所谓的三皇五帝,均曾经得到过这枚玉玺,只是当时没有文字,所以便失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玉玺,早已在这个轮回之前便已经存在,甚至不属于这个轮回。” “不属于这个轮回?”方巍心中一震,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七爷这是在考我吗?”江别离缓缓地摇头,道,“我从修道有成之时开始,便发现自己在白日飞升的境界前面迟迟不能有突破,可是却总是摸不到这其中关节所在,我这几十年放下了所有的凡尘俗物,一心向道,直到最近,我才隐隐查出——或许七爷觉得我这番话太过于危言耸听,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在我们所在的这个轮回中,一切都是虚无的……根本不可能做到白日飞升,踏入仙界!” “只是我还是摸不透这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修道多年,已经有些精神上的问题了,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七爷姑妄听之便可。。” 方巍一字一句道:“你的猜测并非是无迹可寻。” 江别离猛地看着方巍,充满希望地道:“七爷难不成已经摸清其中的关节了?” 方巍当然不会把所有的秘密告诉江别离,淡淡地道:“我也只是猜测。” “哦”江别离显然有些失望:“如果有人知道,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我苦修近百年,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老矣,老矣。” 江别离看上去脸上极为萧索,或许这个轮回中的秘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悟透,也只能抱着遗憾郁郁而终。但是方巍却不能告诉他,江别离无论眼界还是修为,都是方巍极为忌惮的——别忘了他亲口承认,自己的道法已经接近于白日飞升的地步,或许一旦当他悟透了这个秘密,当真有打破这个轮回的可能! 那将是成为或许超越黄老而存在的,另一个方巍日后最大的威胁! “按照江爷的意思,如果每一个见过玉玺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奴隶,而且无论生死,那么是不是可以换句话说,这个玉玺可以随时召出那些人?”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是从来没有人做到过。而且毕竟人生死轮回了,留在玉玺中的也只是一丝残息,不可能发挥出真正的全部实力,但是这已经足够了……想想看,一旦这玉玺能够招出三皇五帝般的绝世人物,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能力,都不是我们这样的修为的人所能抵挡的。” 明白了,明白了! 方巍之前所有的疑惑已经豁然开朗了。 五德终始之术,方巍已经明白了,他甚至明白了,黄老所有要做的事情,和正在所做的事情。 玉玺。鬼眼。 这果然是黄老所有计划中的关键所在。 方巍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自己和黄老缠斗的时候,黄老的五德终始之术的理论了。 这枚玉玺,果然是经天纬地的大神器!! 王不留行可真的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大的坑啊。 方巍喃喃低语道:“而如今,玉玺已经落在了黄老的手里面,按理说,再你的眼中,我现在已经是必败无疑了,为什么你又要将这个秘密告诉我,就不以后黄老来找你的麻烦了。” “是,我怕。但是我对七爷更有信心。”江别离道,“七爷并非肉体凡胎,而是百年不遇的判师之身,而黄老——在我看来,一个连轮回都无法让他屈服的人,又怎么可能败在一个普通人的手里面,虽然我不知道七爷现在到底有多少领悟,但是我相信七爷。” “你觉得我一定能赢?” “不是你能赢,而是判师。”江别离道,“判师,永不会屈居人下。再说了,七爷就算输了,对我们也没有影响,我南斗原本就是黄老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跟黄老,只有战斗在最后一刻,不可能会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这一点,你还是能够看清。”方巍点头道,“或许这就是你们南斗的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江别离缓缓道,“我一个垂老之身,要这一线生机有什么用,但是蒋东他们还年轻,南斗终究最后要交到他们的手中,我只是不想他们走上邪路。” “投靠我塔教,难到不是一条最邪最邪的路吗?” “活下去,才有路。”江别离道,“关于玉玺,我才疏学浅,能够知道的也就这么一点,至于如何破解,就看七爷您的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巍恭敬地道,“方巍多谢了,方巍保证,有我一日,塔教绝不会侵犯南斗。” “七爷的话,我信。”江别离缓缓起身,道,“祝七爷马到功成。” 第五十八章 鬼眼与玉玺 拜别了江别离,方巍确实需要时间来静一静,这趟对于方巍来说,确实受益匪浅。 虽然只有只字片言,但是方巍却从其中悟出了很多,甚至证明了很多。 玉玺! 果然是一件经天纬地的奇珍异宝啊,难怪江家就拼死出走台湾,一物不带,也要将此物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玉玺,鬼眼,黄老的五帝轮回的秘密,方巍现在大抵已经猜的差不多了,而正是因为这个猜测的证实,让方巍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然他已经对黄老的计划有了无数种天马行空的想象,但是江别离的一番话,让他还是暗自自责。 自己还是太低估黄老的计划了。 送走了所有人的柳青烟回到了房间中,看着方巍紧蹙着双眉,连忙凑了过去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方巍长叹了一口气道:“南斗的人都已经打发走了?” “嗯”柳青烟点头道,“刚才七爷和江别离说了些什么?” 方巍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证实了一些我曾经心里的疑惑而已。” “那七爷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柳青烟笑着道,“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七爷应该证实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方巍勉力一笑道:“柳姐姐,在你看来,我和黄老之间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柳青烟看了方巍很久,才叹了口气道:“在我看来,你和黄老之间,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你赢了黄老,但是却输给了自己。” 方巍沉默了半晌,才道:“柳姐姐,我答应你,你现在认识的方巍,就是以后的方巍,现在是,未来是,永远都是。” “谁知道呢?”柳青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去看看我家的那只驴子了,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合他口味的草料。” 柳青烟缓缓地离开,顺手把门关好,屋中只留下方巍独自一人。 “恩师啊,恩师……”方巍默叹了一声,心潮起伏,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想什么。 江别离很聪明,他知道现在的南斗在方巍眼中不屑一顾,方巍肯亲自来见南斗的人,只可能因为一件事情,那就是玉玺。 而方巍的目的也确实如此。 玉玺,按照江别离的话,这只玉玺并非当年卞和献给楚王的那枚玉玺,他的来历神秘之极,连江别离都不清楚。 那么,这么玉玺的来历,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不属于这个轮回中的。而是当年唐方造如今的这个新的轮回中,从旧的轮回中,无意中带过来。 从那个轮回中,带过来了东西,或许有很多,比如自己,比如这只玉玺,因为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过唐方所造轮回的极限。 当然,在这新旧轮回交替的时候,肯定不止有这两种东西从旧轮回中过来,肯定还有很多连唐方都不知道的。 就像一个连锁反应,一旦启动了,那么就不再是制造这个反应的人所能够预计的了。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对于轮回的完整没有任何影响,而这枚玉玺则是不同。 关键是江别离点出的那句话:所有见过这枚玉玺的人都会成为这枚玉玺的奴隶,而这枚玉玺可以随时召唤出来。 哪怕只是一丝残息。 这就很好的解释了当日自己和黄老交战的时候,黄老的五德终始了。 五帝的出现,正是因为这枚玉玺中特殊的魔力,黄老是利用这枚玉玺的特殊能力,招出了藏在这玉玺中五帝的一丝残息。 这五个人都是帝君的人物,所以他们和这枚玉玺之间必然有了接触,隐藏才会在玉玺中残留一丝残息。 所以,当日和方巍缠斗的五帝,只不过是一丝残息而已,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五帝那么“弱”的原因。毕竟仅仅只是“一丝残息”。 这五帝的一丝残息——确切的说,仅仅只是黄帝的一丝残息就已经让方巍拼尽了全力来抵挡,而剩下的四帝,黄老似乎不能掌握自如,因此不得不借助天地中的物体来承载这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除了黄帝之外,其他的仅仅只能是“物体”状存在了。 若是当时黄老已经掌握了这枚玉玺,动用了真正的五帝的残息,那场战的结果又会是怎么样? 如果这枚玉玺真的招出了真正的五帝真身,那么方巍还有抵抗的余地吗? 在进一步,如果黄老将全部的玉玺的残息力量全部招出来——世间多少帝君,那么又是怎么样一场光景呢? 方巍想到这里,自己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恐怖了。光是去想想,他都不由得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但是,方巍知道,这些都只是黄老计划中的冰山一角。 他要的是整个轮回,改天换地的轮回之力! 方巍记得,当日唐方与法海一战,天地轮回失序,所有的轮回全部紊乱,曾经死去的人复活,造成了一个根本无法控制的乱世,隐藏唐方才不得不避世在尸鬼村中。 但是那个轮回。依然还在。 七人众带着方巍亲眼见过,那是一个鬼蜮一片,但是在这片鬼蜮中,却存在着各式各样各朝各代的大神。 如果能够在这两个轮回之间打开一道壁垒,将那些传说中的帝君引入在这个轮回中,将是一片如何恐怖的光景?! 的确,方巍做的很好,尸鬼村和那个轮回格格不入,旧的轮回和新的轮回,按理说是不可能有焦点存在,这个轮回壁,是永远不可能打破的。 但是永远不可能,不代表就真的不可能,自己不是曾经穿越过去吗? 那黄老为何有不可? 自己能够去那个轮回中,是因为自己那是判师之身,不受轮回的禁锢,黄老却是肉体凡胎,他就算是道法再强,也不可能打破这道唐方定下来的天地法则。 除非——他掌握了玉玺。 在玉玺中,存着那个轮回中各种大神的残息,这就给了新的轮回和旧的轮回产生联系的可能。 而且,光光是一枚玉玺还是不够的。 他必须还需要一件能够计算轮回的法器。 哦…… 鬼眼…… 第五十九章 那山更高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方巍长叹一声,他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一手将自己带入道门的老人家真正恐怖的地方。 当有的人在爬山的时候,心里面想着都是山顶上的风景,但有一个人人却想到了翻过了这座山,后面有什么,而当这些人爬上山顶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想着山后面是什么的那个人早已经云深不知处。 有的人的目光就是这么远,远的在你永远看不到的地方。 方巍习惯性地捏了捏眉头,若是在三天前,他或许已经缴械投降了,承认自己不是师尊的对手,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线胜迹。 第一个爬上山顶的人,可以把所有一切都计算到精确,但是却永远无法真正把所有的变数全部计算在内。 而方巍此时就掌握了一个黄老都无法预知的变数。 或许只能这样了。 方巍推开了窗,窗外柳青烟已经牵着自己那头与现代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交通工具,在楼下含笑看着方巍。 方巍看了她一眼,会心一笑。 自己真的不是孤独一个人,或许在此时,陈林正在为某件事情在绞尽脑汁,五邪的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正在拼死战斗,还有那些自己叫不出名字,但是却将自己当作精神偶像一般存在的人,正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在一步一步地推进着。 他们之中或许每天都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死去,但是他们把所有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自己,他们笃定地相信,自己会给他们一个锦绣的前程。 他知道,此时连王小罗都在为自己默默的祈祷。 这个世间,人对自己畏之如虎,有人对自己咬牙切齿,同样也有人为自己肝脑涂地,有人为自己义无反顾。就像那日在香山王平的坟头,那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大伞,组成了一个在道门中石破天惊的名字——塔教。 而自己就是近乎消失在历史尽头的名字重新焕发了新生,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将牵动未来道门的走向,自己无需在仰人鼻息,但是却能对无数人生杀予夺,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胜顾可喜,但是自己若是败了,也算是一代枭雄,我本就是湘西的一介小民,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够了,这一生真的够了。 连生死都是小事,世间又有什么能够再让我方巍在乎呢? 想到这里,方巍沮丧到了极点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甚至想引亢高歌。 楼下的柳青烟脸上露出一个会意的微笑,对着楼上的方巍招了招手。方巍不顾任何人的目光,一跃而下。 “看来你想通了。”柳青烟笑着道。 “只是忽然觉得人生有趣,何必如此悲观。”方巍嘿然一笑,道,“驾!” 可是身下的驴子根本不给方巍面子,身子一拱,把方巍摔了一个趔趄,笑的旁边的柳青烟笑的直不起腰来。 回到了根据地,方巍在第一时间见到了江药娘。 江药娘有些不好意思,生怕方巍对自己的“工作”感到不满意。 “南斗的事情就在此了结,以后你没事就不要再去台湾了。”方巍笑着道,似乎没有一点责怪江药娘的意思。 “可是南斗……就这么白白放他们回去吗?”江药娘有些不解。 “如果这群人里面有人得罪了你了,你大可下手,我绝不干涉。”方巍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是我相信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蒋东这些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好好的一个南斗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如果三爷灵下有知……”江药娘长叹一口气,“算了,不提也罢了。” “创业维艰,守成更难,南斗衰败如此之快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这样也好,南方少了一个心腹大患,给我们减轻了不少心力。” “七爷当真就这么白白放过南斗吗?”江药娘不解道,“我记得七爷下过死命令的,不入塔教,便斩草除根,我们如果放过了南斗,对我们的威望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我们……”方巍很满意江药娘下意识的这两个字,笑着道,“江别离跟我做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交易,所以我方巍必须信守承诺。至于南斗的未来就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他们肯定会斗得你死我活!”江药娘咬牙切齿地道。 “谈谈王不留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方巍轻描淡写道。 方巍提到这个名字,顿时江药娘眼睛都红了,啐了一口道:“卑鄙小人。他有什么好谈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从我懂事之后,我一直都跟着他,但是他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一直躲在幕后,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我的手下,其实——我才是他的人。”江药娘摇头道,“王不留行的心机极深,虽然我跟他朝夕相处,但是在我眼中他真的是一个没有缺点的男人,当然是在那件事情之前。” 温文儒雅,永远脸上带着笑容,待人接物彬彬有理,除开立场,王不留行确实是一个极为有魅力的男人,特别是王不留行当年不计前嫌还亲自送来玉玺给自己解围(现在方巍细细想过,当年王不留行给自己的那枚应该不是真的),方巍心里还真的差点把他当成了朋友。 “一个没有缺点,而且能够自持的男子,不是一日三省的圣人,就是一个隐藏地极深的大奸大恶。”方巍感叹了一声,忽然问道,“你知道王不留行为什么会忽然转投黄老么?” “我和他都在赌,只是各自压的对象不同罢了。”江药娘淡淡的道,“也许在你和黄老之间他更看好黄老,但是我恰好相反。” “你就这么看好我?”方巍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看好你,你不一定能赢,我知道。但是我还知道,跟了你,你至少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江药娘淡淡道。 “据你所知,到底王不留行在台湾做了什么?” “杀了江三爷,然后偷走了玉玺,最后嫁祸在我头上,就这些。”想到了这些,江药娘的脸上依然写满了怨怒,显然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这个曾经最好的朋友。 “江三爷道法如何?”方巍忽然道。 “深不可测。”江药娘感叹道,“我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可以与他实力相近的人,更别说有能够杀了他的人……”江药娘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是王不留行偷袭,我怕十个王不留行都不是江三爷的对手!” “江三爷和王不留行一战,可有人见证?” “如果有人看见,他又如何能够轻易嫁祸给我。”江药娘冷冷道,“如果不是王不留行将玉玺献给黄老,只怕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南斗人怕是更希望相信杀了江三爷是我这个不男不女的怪人。” 方巍哦了一声,他看得出这个曾经在台湾呼风唤雨的江药娘眼中露出的一丝自嘲,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如果真去安慰,倒显得自己看低了江药娘了。 “能联系他吗?”方巍忽然道,“我要见他。” “啊……”江药娘有些不敢相信,道,“你去见他干嘛。王不留行狡猾如狐,如果你去见他肯定会掉入他和黄老布置的陷阱里面。” “我相信王不留行不是那种人。” “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七爷凭什么你相信他?” “直觉……”方巍哑然失笑,“我相信一个把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隐藏的人,肯定隐藏了一个更重大的秘密。” 第六十章 何为因果 用过了晚餐,方巍回到了房间里面,其实此时的道行早已经到达了辟谷的境界,只是常年养成的自律的习惯让他近乎于对于自己苛刻得近乎于苦行僧般的刻板。 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方巍尽量保持着一日三餐,早睡早起,剩下的时间近乎都在修行,中午甚至还午休一小会儿,哪怕睡觉只是修炼的另外一种模式。 方巍现在的年纪,正是男人一生中最贪玩的时间,但是在方巍世界里面,没有网络中的颓靡,没有酒吧里面的醉生梦死,甚至连一个酒肉朋友都欠奉,他使用的永远那台爷爷留给自己的那台最古老的诺基亚手机,根本不像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更像一个已经看破红尘的老学究。 在熟悉方巍的人眼中,一切在正常不过——因为在他们的,得道高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但是只有方巍知道,他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拥有的,别人得不到,但是普通人所有拥有的小确幸,对他来说同样也是遥不可及。 所以,他只能用正常人最规律的生活来提醒自己,自己还是一个“人”。 回到房中的方巍,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穿着睡衣,看上去无比的悠闲写意。 他坐在了床上,缓缓地拿出了那颗看上去普普通通那枚破碎的轮回。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那枚水晶球一般的珠子从黯淡变得光华四射,照亮了整个卧室,然后慢慢地上升在半空之中,和方巍的眉眼齐平。 方巍呼吸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急促。 “你在叫我?”珠子中一个声音缓缓地响起。 然后,整个珠子的光芒收敛,在珠子中一个人影慢慢地飘来出来。 正是方巍曾经在这珠子里面见过的那个金甲神将,刑天。 刑天的身影慢慢凝实,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左顾右盼,忽然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这……又过去了多久。” 方巍沉吟道:“如果按照人类的计算,应该有五千多年了。” “哦,不长。”刑天缓缓道。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刑天虽然认了方巍为主,但是方巍到底只是盘古身体中的一部分,他对方巍不可能对盘古那般礼遇,再加上他特有的高傲与耿直,所以话语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之意,但是这也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人类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而他则是人界之上,高高在上的神。 “你有什么事情最好快点说,我能够感受出,现在你处于的这个轮回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有崩塌的危险,如果我在这个轮回中待得太久,我的能量很可能会影响到这个轮回,从而导致他加速的崩塌……当然如果你希望这个轮回崩塌的话,对我而言,并非难事。”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找你来只是想问你三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上次为什么不一起问完?”刑天冷冷道,“你的问题恐怕没有那么好回答吧。” “很简单,这三个问题,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连三岁小孩都能回答上来,但是我要听的是正确的答案。” 刑天沉吟了半晌,才道:“你问。” 方巍徐徐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金甲神将,道:“你是谁?你从哪来来,将会去哪里?” 刑天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道:“就这三个问题?” “是,就三个问题。” 刑天一时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让我难以回答的问题,好,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叫刑天,是盘古大仙手中的那把开天斧,盘古大仙用了亿万年的岁月赋予了开天辟地的灵力。是开辟了轮回,然后自我修炼,曾经也曾堕入你们人界之中,而以后,我依然会在这里,一万年,一亿年我都会这里,没有未来。” 方巍点头道:“我知道你叫刑天,也知道你曾经开天辟地,但是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天地未开之前,你从哪里来,天地破灭之后,你将会去哪里?” 刑天脸上轻松的表情终于变得甚重起来,重重地看着方巍那张严肃的脸,长叹一声道:“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想知道的不是我,而是主人的来历。” 方巍看着刑天,点了点头。 刑天想了想想道:“如果我告诉你,轮回之前还有轮回,轮回之外还有轮回,天地之外有天地,你信不信?”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我信,我想知道的,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事。” “天地初开之前,一片混沌,而主人就是生在这混沌之中。” 方巍看着刑天,断然道:“何为混沌?” “无天无地,便是混沌。” “既然无天无地,何有盘古?” “主人就是混沌,混沌就是主人。” “你撒谎。”方巍缓缓道,“混沌之中,还有一种——僵尸!盘古就是一具僵尸!”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方巍缓缓道:“曾经有一个我很敬佩的人,说过一段话,我一直都不明白,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些——如果你往前走三百步,看到一座房子,并非是因为我走了三百步,而是因为那座房子原本就在那儿。” 方巍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刑天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方巍续道:“这第一层意思就是,我向前走了三百步,这是因,而房子那儿,这是果。而第二种意思是,房子是因,而我走的这三百步是果。还有第三种意思,房子并非因果,而我走的三百步,也并非因果,因就是果,果就是因。” 刑天脸上露出更加迷惑的神情,摇头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明白。” “所谓轮回,一生一死,对于人界来说,一生是因,一死为果,而对于在这个轮回中出现的后天僵尸来说,一死是因,一生是果,而对于先天僵尸来说,生不是因果,死也不是因果。”方巍一字一句道,“而对于盘古来说,因果是生死,生死就是因果!” 方巍缓缓道:“大而化之,第一层,对于盘古轮回来说,先有盘古,后有天,盘古是因,天地是果。先有混沌后有盘古,生盘古的混沌是因,盘古是果。” 刑天越发显得局促不安起来,急声问道:“那第二层是什么?” 方巍不急不慢地道:“而第二层……我下章再说……” 第六十一章 三个问题的答案 方巍不急不慢地道:“对于盘古来说,;轮回不是果,而对于混沌来说,盘古也不是果。没有混沌,依然会有盘古,没有盘古,依然也会有轮回。混沌不生盘古,盘古也不生混沌,就像那座房子,永远都在那儿,不是因为你走的那三百步才会出现。” 刑天的眉头越发皱的厉害,道:“你能不能不要跟一个书生一样掉书袋子,你就直接说,你到底悟透了什么?” 方巍嘿然一笑,悠悠地道:“如果我告诉你,世间原本没有盘古,也没有轮回?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疯子。” 刑天盯着方巍看了许久,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主人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准你污蔑主人。” “我刚才没有没有说过盘古没有存在过。”方巍悠悠地道,“他的存在只是在盘古的轮回之中。”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主人的存在,所以创造了一个轮回,而在主人之外,又有千千万万的轮回?对不对?” 方巍仰望着天,似乎可以从这个屋顶中透视出去,道:“天地浩瀚,宇宙无穷。谁又知道,这浩瀚星河之外,又藏着什么秘密? “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刑天道,“轮回之外还有轮回!” “不……”方巍悠悠地道,“轮回只有一个。” “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刑天可能觉得方巍有些故意玩弄自己,脾气不由得上来了,大声道,“你不要跟我说那些大道理。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那我问你”方巍笑着道,“你是谁,生你之后,你是谁?你生之后又是谁?!” “老子是刑天!”刑天咆哮着道,“如果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一定要撕烂了你的嘴,你是我见过的世间最可恶的人!” “你回答不出。”方巍的笑意越发和蔼可亲。 “好吧,那我问你,你又是谁?” “我是谁?”方巍低低的沉吟着这个问题,“无我无受无作者,善恶之业亦不亡。” “我是恶。”方巍忽然猛地单手向前一抓,整个手上电光闪烁,宛如一道利剑一样,直接抓破了刑天的胸口。 刑天一时间猝不及防,看着自己胸前被抓破了一个大洞,顿时间厉声喝道:“你要杀我?!” 单手一挥,一把金光闪闪的金色大斧出现在他的手上,刑天须发皆张,厉声道:“你居然要杀我?” “不要动。”方巍淡淡道,“你若是一动,这个轮回就会瞬间灰飞烟灭,而你拼死守护的那个盘古轮回也会从此崩塌,盘古万亿年的心血全部将毁于一旦。” 刑天一愣,咬牙切齿地道,“你好毒,原来你把我引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杀我?” “杀你?”方巍笑了笑道,“你还‘杀’得死吗?” “那你要做什么。” 方巍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就像刚开始和刑天谈话时候那么写意。 “毁了你。” “你……”刑天怒声道,“你,你好卑鄙。” 但是因为当真是顾忌轮回因为他的波动而毁于一旦,所以真的不敢贸然出手。 “不,我要成全你。”方巍道。 “你要杀我,还说是成全我,”刑天整张脸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狂声嘶吼道,“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已经堕入了人道的你,人类都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今天就算是拼着死,也要拉上你!”刑天嘶吼道,他手中的金色斧头光芒越盛,对着方巍就要当头劈下。 轰隆,一阵仿佛来自于无源之地的声音响起,刑天的手僵立在半空中,那把斧头迟迟没有落在方巍的头顶。 “如果你毁去我的同时,也要将盘古亿万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可是别忘了你的责任。盘古轮回是由你来守护的!”方巍厉声道! “主人!”刑天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我刑天为你守护轮回千百世,可是,今日却要被这卑鄙小人暗算,你在天有灵,你出来看看,出来看看啊。” 声音凄厉,如同杜鹃啼血。 “不——这个轮回根本不是属于你的,因为他早就应该不存在了……”方巍手中电芒如柱,全部倾泻于刑天的体内,刑天的身子在颤抖,他遥遥举起的金色斧头,似乎想劈下。 他只要将这斧头劈下,那方巍绝不可能独生,但是,他这一斧劈下,毁去的也将是整个轮回。 他下不了手。 刑天的身子,渐渐变得虚无起来,他的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他盯着方巍,喘息道:“答应我,不要让我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刑天近乎于哀求。如他这样骄傲一世,一生只服一人的战神,此时变得如此的哀怨。 他不惧死,但是却害怕自己所守护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方巍重重的点头,真诚地道:“谢谢你。” 刑天面色惨然,道:“也许你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你没有错。只是没有悟透啊……”方巍缓缓道,“亿万年的岁月,对你来说,都空度了,但是今天,你的成全,将会让你毫无意义的亿万年岁月,变得光彩夺目。”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是主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姑且信你一次,用我的生命去成全你……但是你不要辜负我……” “放心……未来的事情,会变得很有趣。” 刑天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半空之中,就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间屋子之中,只剩下了那颗破碎的珠子,如同水滴一样,平滑得没有一丝的褶皱。 方巍用手轻轻一戳,那颗水滴便猛地炸开,化作万千的水痕,消失在空中。 “泡影。”方巍缓缓地道,“轮回亦如是。” 他利用了刑天。 他利用了刑天对于盘古的忠诚。他之所以把刑天找到这里,是因为在那个破碎的轮回中,他永远不会死,没有人能够杀得死他。因为方巍进入那个轮回,就成为了那个轮回的一份子。 就像人能杀得死人,但是却永远杀不了前世和来生。 但是只要将刑天引出来,刑天就不再是永生不死,而因为顾忌自己的道法太强一旦出手会导致整个轮回的崩塌而选择不还手,才给了方巍能够杀死他的契机。 不错,方巍的确是利用了他,利用了一个对盘古忠诚了亿万年的忠仆和这个忠仆历经亿万年依然对盘古的不变的耿耿忠心。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有些事情,必须需要人去做牺牲,而且是有价值的牺牲。 或许刑天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等待今天,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也许永远也回答不出来方巍为他提的那三个问题。 他是谁。 他从哪来来, 将会去哪里?” 但是方巍已经替他找到了答案。 轮回因他而起,也会因他而终。 但是轮回又将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刑天耗费了亿万年,依然参不透轮回,因为他永远属于盘古轮回,跳不出来。 但是方巍替他跳了出来。 也许他要是还活着,明白了所有,对于方巍只会有感激,而不是怨怒。 但是他死了。 而新的轮回,又将破土而出,绽放出新的生命。 方巍跪倒在地上,看着刑天消失的地方,恭恭敬敬地道:“谢谢你,刑天。” 第六十二章 众叛亲离 日出东南隅,方巍早早的起身,看着初升的太阳,从院子里面的石桌上跳了下来,柳青烟知机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送到了方巍手上。 新的一天,方巍容光焕发,而在柳青烟看来这些和方巍独处的日子,方巍每天早上都能够呈现出一种不同的精神状态,就像每晚他都在易经洗髓一般,虽然以柳青烟的道行,看不出方巍道行精进的程度,但是柳青烟知道,方巍的修为定然每晚都在精进,甚至一日千里。 方巍伸了一个懒腰,吐吸完毕,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不好意思。”方巍有些难为情的接过了柳青烟的汤面,“让你每天像个管家婆一样伺候我,委屈你了。” “女人本来就是伺候男人的。”柳青烟微微笑道,“不过世间上能够让我柳青烟伺候的人,确实不多。你算是第一个。” “那我岂不是荣幸之至?” 方巍和柳青烟通过这段时间的独处,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虽然两人之间并情愫,但是感情上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爱情。 “王不留行那边怎么样了。”方巍不急不慢地将碗里的汤面吃完,他越是修道至深,便越是做事慢条斯理,当然方巍自己没有感觉,但是柳青烟这个旁观者却十分强烈的感觉的到——或许这就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大宗师”境界吧。 柳青烟皱眉道:“正在想办法联系,但是在北。京,黄老的耳目太多了,想不惊动黄老直接跟王不留行取得联系太难了。” “其实未必要直接和他联系,你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方巍微微一笑,用手轻轻地拍打着大腿,轻轻地哼唱起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在北。京的四合院,看门的林忆轻轻地哼唱着这这首百听不厌的《空城计》,似乎所有京剧名家演唱的版本他都有收录,窗外一个人影徐徐的走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交错,似乎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没见到谁。 王不留行手中提着一件礼盒,径直穿过了四合院中大大小小的门,走到了那栋独居的宛如工人居住的不起眼的小屋前面——而这个屋子中居住的则是这个四合院的核心人物,也是整个道门都必须高度重视的玺中第一人黄老。 小屋前面的荷塘不知道为何,自从方巍离开四合院中便开始凋零,已经整整数年没有在开过荷花,而原本叽叽喳喳,是四合院中最吵闹的王小罗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来过了。 以前四合院中来来往往的车流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想当年黄老的数名弟子齐聚,方巍、王小罗、青花玲珑等人进出入流,而逢年过节时候,更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院子还是哪个院子,林忆平时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是没有了生机,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师父。”王不留行在门外恭恭敬敬地道。 “你手里拿着什么?”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师尊,您忘了吗?”王不留行轻轻地道,“今天是您的生日啊。” “生日?”里面的人呵呵一笑,道,“还真的忘记了。” 往年每逢黄老的生日,便是道门中一年中最大的盛世,玺中百姓为了讨得黄老的欢心,挖空心思,有的甚至为了这一天筹备数年,当年方巍与蓝家结下了梁子,其实归根溯源,就是因为黄老的生日引起来的。 可惜今年…… 自从八大古姓叛变之后,每年给黄老祝寿的百姓便越来越少,一年不如一年,而今年,似乎道门中所有门派都选择性的遗忘了,连一个上门拜寿的人都没有。 黄老在里面长叹一声道:“亏你还记得……” 王不留行推门而入,将手中的那个礼盒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黄老撇了一眼道:“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王不留行赔笑道,“徒儿也知道……所以实在是拿不出手……” “有心就好。”黄老看着这个礼盒怔怔发呆,忽然间笑了:“往年这东西都是小罗和玲珑那两个鬼丫头准备的,什么镶金的,镶钻的,我以往常常说她们破费,可惜现如今……那两个鬼丫头……”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们……”黄老长叹一口气,“特别是玲珑和云儿……” “师尊,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黄老点头道:“难为你了。” 王不留行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蛋糕,王不留行点了一根蜡烛,拿了过去,笑道:“师尊,你看……” 黄老看了王不留行一眼,道:“免了吧,有心就好。” “哦。”王不留行原本就没有想过黄老会真的会动这个蛋糕,只是今天是他的生日,自己做徒弟的怎么也应该尽点本份,但是真的这么做,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尴尬,黄老说免了,王不留行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拿过来。”忽然黄老道,“以前我总是觉得过生日吹蜡烛真的是有些无聊,但是那两个鬼丫头就是逼着我吹。还要我许愿。呵呵,呵呵。” “哦。”王不留行将蛋糕捧到了黄老的身边,黄老还真的吹了蛋糕上的那根蜡烛,然后还煞有介事地双目闭上许愿。 黄老这个愿许了好久,王不留行端着蛋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终于,黄老示意王不留行把蛋糕拿走,然后整个人靠在了太师椅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了五个字:“众叛亲离啊……” “师尊,没事的,只要我们干掉方巍那个叛贼,玺中百姓自然望风归附,到时候,天下道门,谁人还敢忤逆您……您依然是天下第一!” 黄老看了王不留行一眼,道:“你真的那么想杀他吗?” “叛师之罪,罪不容诛!” 黄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向着身后的密室中走去,淡淡地道:“做事了。” …… 姬家,王小罗在房间里面摆放了一个蛋糕,双手合十,默默地道:“师尊,祝您一百三十九岁生日快乐……”话没有说完,眼泪已经簌簌而落。 月朗星疏。方巍独自坐在院子里面,抬头看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低语道:“师尊,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是该祝您寿比南山,还是祝您早日驾鹤西归呢?” 第六十三章 其翼若垂天之云 穿过一条幽暗的隧道,看着前面黄老佝偻的背影在长明灯的照耀下昏暗不明,王不留行的心里始终在发慌,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来了,但是黄老能够如此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带进他最为隐秘的地方,他依然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如果在这里面,黄老忽然对自己发难的话,怕是自己永远就要从这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消失了…… 当然,他知道黄老不会。 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黄老的步伐开始放缓,王不留行跟在他身后的脚步也同时放缓,黄老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盯着前面那个巨大的敞亮的大厅,和在大厅中王不留行曾经见过的那尊冰清玉洁的雕像。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事情,王不留行历历在目,只是当年他所做的只是如同小孩一般的把戏,而现在他或许真的有机会一睹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奇迹”了。 可惜,那个人不是自己…… 王不留行的嘴角泛出一丝苦笑,目光身前这个身体上尸臭之味越来越浓,似乎距离死期已经屈指可数的老人身上。 黄老啊黄老,你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存在,这百多年来,道门中无数次传出你的死讯,可是每一次你都能够在众目睽睽中现身,无数次别人认为你已经老眼昏花,病入膏肓了,可是你却能够只手手刃八大古姓的高手,收服四大僵尸…… 你不是连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吗?为什么你现在却似乎越来越令人难以琢磨了? 黄老面向玉像,自然不会看到此时王不留行脸色的变化,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眼前的这尊玉像之上,这尊玉像似乎包含了他所有的未来和所有的希望——甚至,生命…… “跪下……”王不留行的耳边传来黄老冷峻的声音,回过神来的王不留行这才发现黄老已经跪倒在这尊玉像之前了。 他忙不迭地连忙跪下。 “仙子在上,请受老奴纳兰一拜……”黄老恭恭敬敬的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就像每次他来的时候,一样虔诚。 王不留行也连忙磕头,头碰在地上,砰砰作响,在这个暗室中久久回荡。 玉像一动不动,围绕着她的八个童子也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黄老在王不留行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他从身上慢慢地掏出了两件东西,就像掏出两件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物件一样。 但是这两件物件,在多少人眼中,是何等的重要,会让天下多少修道之人为之疯狂。 王不留行看见这同时拿出来的两件物件,眼中都不由得放光,心口的起伏也不由得更加快了。 “你的心跳很快……”黄老淡淡的道。 “是,师父……天下能有几个人能够同时见到鬼眼和玉玺。” “这两件东西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黄老淡淡地道。 的确,这两件东西对于王不留行来说,何止是不陌生,他曾经还曾无数次的无限接近于它们,只是到最后,他都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这两件东西给,他不配拥有。 他此时已经明白,黄老要做什么,他知道黄老也会必然去做这件事情,可是当真这件事情就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又有些疑惑了,难道黄老真的要这么做?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黄老没有在意王不留行是否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全部在这尊玉像之上。 他浑浊的眼神变得有些清朗起来,佝偻的背影也稍稍直了不少。 玉玺和鬼眼在空中不断的漂浮着,两件绝世无匹的神器仿佛相互之间有了感应一样,滴溜溜的在半空中不断地旋转着,不知道是在相互排斥,还是在相互吸引。 黄老看了这两件物件良久,才吐出了一口浊气,道:“事已至此,仙子,只能恕我冒昧了。” 黄老的腰挺直了。此时的她,不再是在这尊玉像前面唯唯诺诺的奴才,不再是任凭这尊玉像鞭挞而毫无怨言的那个老人,他气度恢复了往日天下第一人的模样,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尊玉像。 “铛……”暗室中发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无声,但是又似乎振聋发聩,仿佛在提醒着在祭坛前面两人止步。 黄老没有停下来,而脚下的步伐越发迅疾了,他只有三步,就能够步上这个祭坛,用手触摸这尊玉像。 “铛……”于无声处,那声音在响起,这是第二次的警告。 黄老依然没有止步,两件法器同时在他的手中发亮,他快步走上了祭坛,就在他左脚踏上祭坛的那一步,忽然间,八个童子同时动了! 黄老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鬼眼和玉玺的光芒同时一闪,那八个永远守护着这尊玉像的八个童子,在虚空中全部消失,就像一抹尘烟散落,便再也无迹可寻。 黄老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尊玉像的脸庞,眼神中居然有一种晶莹的物体再闪动:“仙子啊仙子……纳兰等今日,苦矣!” 玉像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经过黄老抚摸之处,瞬间变得粗糙起来,如同普通的石头一样,不再那么华光四溢。 黄老看着这尊玉像,他似乎是第一次和这尊玉像平起而视,四目相对,不再有任何的尊敬和敬畏。 他缓缓的将这尊玉像翻了过来。 玉像的背后,居然捆着一个女子。 她的头发披了下来,遮住了她的整张脸,身体上一丝不挂,只是隐秘的部位,刚刚好被长发遮蔽,但是晶莹剔透,凹凸有致的身形依然让任何男人此时脑海中浮想联翩。 可惜此时面对这具酮体的是黄老,一个心中可以包藏下天下任何事情却偏偏没有女色二字的黄老。 黄老缓缓地开口,道:“让你就等了,商雀。”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已经睽违了许久的商雀。那个爱吃苹果,爱金雀花,一颦一笑都鬼马精灵的小丫头商雀。 只是此时她的头勾得很低,昏昏沉沉的样子,生死未明。 黄老的眼中焕发这金光,声音陡然提高道:“今日,就请圣女展示出你真正的力量,助老夫杀天杀地杀人间!!” 嗷呜! 一声清鸣,来自于那只无踪无迹的玄鸟,从半空之中传来,虽然王不留行身处于暗室之中,但是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北。京城。 所有人,匆匆行路的旅人,堵在路上的司机和乘客,正在开会的上班族,甚至是那些已经躲在房中多少天都不曾出现的宅男宅女们,此时所有人要么冲出了自己的房间,要么仰头望天。 今天,他们目睹了他们一辈子都不曾看到的一幕。 一只苍天大鸟,张开了双臂,将整个北。京城天空遮挡地密不透风。 其翼若垂天之云。 第六十四章 受命于天 所有人都惊呆了,抬着看着天,他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样,擦了擦眼睛,仔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根本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的景象,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有想象力的极限,也颠覆了他们自己所有的认知。 当然,乐观的人侥幸的以为,这一幕是在某个电影场景制造出来的高科技手段,而悲观的人,则是认为某个敌对国家制造的新型武器,但是无论大家怎么认为,事实就是整个北。京城彻底的乱了,无数人尖叫着奔跑着,无数交通事故在北。京城的每一个可以看到天空这奇异场景的地方上演着,而更有不少人趁乱打劫,而面对这忽如起来的一面,所有公共部门都来不及反应,整个北。京城乱作一团。 黄老仰望着穹顶,仿佛可以透过穹顶可以看到天空上的那只无边无际的玄鸟。 他的手开始不断的抖动,化出无数复杂而生涩的符印,让在一旁不敢声张的王不留行看得心惊肉跳。 而那玉玺和鬼眼则是越靠越近,在黄老符印的指引下,竟然有了渐渐融合之势。 而捆绑在玉像上的商雀的头渐渐地抬了起来,脸上散发出一种柔和的白色光辉,在他的发尖上慢慢地流淌着,而这种光的出现,立刻让玉玺和鬼眼有了感应,慢慢地向着商雀的身体渐渐靠近。 黄老脸上的光更亮了,已经分不清是他脸上泛出的光还是他额头上滴下的汗水,在玉玺、鬼眼、和商雀脸上泛出的三道光相互映衬下出现的反光。 “叮”,终于,玉玺和鬼眼两个原本已经无限靠近的宝物,终于触碰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亮到了极点的声音,好听之极。而在这一声清脆之声之后,玉玺和鬼眼同时被一种刺目的光芒所包裹,仿佛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光芒一闪而没,渐渐变得温润起来,如同无形的水波,在半空中慢慢地流淌着,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入目之感,而黄老手中的印决更是不绝,十指的晃动快如飞电,就像千根手指头同时在动。看得王不留行目不暇接,却偏偏不认识其中任何一道手印。 忽然间,黄老的双手闪电般的探入,将玉玺抓在了手中! 没错,此时的鬼眼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玉玺之中,消失无痕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不留行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但是直接告诉他,此事并没有完! 果然,黄老双手握住了玉玺的边缘,然后一翻,将玉玺的印面对准了商雀! 此时的玉玺,在王不留行的眼中仿佛变了一个模样,他曾经无数次的抚摸过这方玉玺,但是终究不得其法,这方玉玺对他来说,始终只是一方价值连城的文物,并不能发出它应该有的魔力。而在此时,这方曾经无比熟悉的玉玺,却变得陌生了。那玉玺边缘镂刻的图案,似乎全部活动了起来,变得古朴雄浑,生动灵巧,就像被人注入了灵魂一般。 王不留行这才发现,这些图案,仿佛形成了一个神秘的轨道,每一个图案变得让人目眩神迷,隐含着天地至理。 黄老拿着这枚玉玺在不断的变动着,他每动一个角度,玉玺之上便会一亮,闪出一个字。 受 命 于 天 既 寿 永 昌 这八个字,正是可在玉玺上的八个字,而黄老转动一下,便金光闪过一个字,直到这八个字全部闪完。 但是黄老转动的迹象并没有停止,而这玉玺上闪过的字也并没有停止。 八个字闪过之后,玉玺光芒大炽,一连闪过了十个字,二十个字,甚至数百个字,这些字体闪光,看去都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的,只是一面闪亮之后,另一个地方又有一面亮起,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也更多了几分神秘。可惜都是一闪而没,否则以王不留行的目力一定会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闪过的数百个字,和方巍舌头上印刻的那些鬼魅莫测的符印,居然全然相符! 黄老的容颜,背对着王不留行,让他看不清他脸上任何表情的变化,也无法谈起猜测他心中所想,但是王不留行料想得到,此时的黄老,肯定是全神贯注,充满了激动和专注。 若是此时,在黄老身后偷袭的话…… 一个念头在王不留行的脑海中一闪而没,但是这样诱惑而冲动的念头,被王不留行死死地用理智压了下来,当然,更让他断绝这个念头的是——他也想知道,等会到底还会出现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一声轻轻闷响,黄老居然将整个玉玺反扣在手中,单手呈剑指,轻轻地隔着自己的手背,轻轻一点玉玺的最上端。 站在一旁的王不留行几乎在同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全部慢了下来,而自己所在的世界,仿佛已经不再是那间暗室,而是站在世界的中心,能够侧身俯瞰整个众生芸芸! 这种奇妙的感觉玄之又玄,他就像这个世界的巨人一样,能够主宰世间的一切,却又像一只卑微的蚂蚁,面对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 王不留行向前一步,忽然间所有一切都变了,他来到了一个大殿之上,这座殿宇之大,已经超过了他所有的想象,所有人都在低头跪倒在地上,而在大殿的最上端,一个身穿黑服的高大男人,正背对着所有人,他如同一座山岳一样,遥遥地站定在最高之巅。 王不留行身不由己地向前走了一步,周边严肃的气氛让他手心里面满是冷汗,可是仿佛就是有一种力量在身后不断的推动着他,让他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走上了那庄严辉煌的大殿。 那个男人猛然转头,所有人都将头匍匐在地上,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将所有人压得都不敢抬头。 王不留行失声叫道:“师父……” 那身穿着那个时代最尊贵的衣服的人,居然有着一张和黄老一模一样的脸。 就在王不留行发声的瞬间,仿佛打破了这个空间所有的平衡,他周身场景猛然转动,来到了一个萧瑟肃穆的沙场,一面已经有些破损的旗帜在晚风之下猎猎作响,所有人都拥簇在这面大旗之下,而在大旗之下,一个即使看不到正脸,都能感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尽杀机的人。 “师父。”王不留行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人的面前,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生生按到在这个人的身前,他抬起头,再次看见了黄老的脸。 场景不断的变换,无数在历史上书浓墨重彩,改变时代的场景在王不留行的面前如同流水般的出现,他仿佛身在其中,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王不留行就像一个时空的穿越者一样,历经了千载万世。 那些在历史上出现过的伟大人物,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一一出现在王不留行眼前,而每一张脸千变万化,但是这每一张千变万化的脸无论怎么变,王不留行都能够认得出。 是黄老啊。每一张曾出现的人脸,都是黄老啊。 第六十五章 龙脉断了 突然,就在这紧张而诡异的时候,王不留行的心口仿佛被某种重物重重的击打了一下,他只觉得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一般,浑身猛地一震,周身的血脉的流转也在片刻间停滞了一下,他眼前一黑,一阵眩晕,差点昏倒过去。 王不留行终于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想从刚才那诡秘莫测的场景中清醒过来,他用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盯着眼前一幕,却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那璀璨光亮的金色大字在黄老的周身盘旋着,而正对着黄老的商雀,檀口微微张开,一种宛如流质一般的物体缓缓地从她的口中流淌出来,然后如同被某种神秘的气机牵引,缓缓地流向黄老的身体中,黄老的双手掌心,脚底涌泉和腹间的丹田穴居然都在隐隐的跳动,王不留行甚至由肉眼就可以看清楚黄老周身血气的走向。 而由商雀嘴里面流出的那股流质,正在一点一点地进入黄老的身体,替代着黄老自己的血脉。 黄老面色惨白,从他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苍老的身子在颤抖着,以他修道多年的坚忍,居然也受不了这种洗毛伐髓般的痛楚,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痛苦至极之意。 这是运功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也是王不留行最佳偷袭的时机,可是现在的王不留行,已经彻底地被刚才自己在幻象中所见到的一幕惊呆了,他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曾经自己熟悉无比的黄老,而是这千百年来,人类所有俊杰合二为一,独一无二的精英! 这种巨大的震撼,让王不留行变得胆怯,变得懦弱,他甚至连举起自己的右手的勇气都没有,在黄老面前,他莫名地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虽然不知道这股原动力源于哪里,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给他一种高不可攀,就如同仙魔降世,成为他只能仰望而无法触及图腾。 他甚至有一种坚定的认为: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哪怕是稍稍抬上一根手指头,自己就会化作齑粉,万劫不复。 无数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在王不留行的脑海中掠过,最后他做出了看似荒唐,但是在此时此景却最为正确的选择。 他跪倒在地上,五体投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从黄老身体各处汇聚而来的流质已经全部汇合在黄老的眉心额头正中之处,刹那间,黄老的头顶额骨发出了一声爆裂的声音,宛如一场爆炸,生生的把他的眉心处炸开。 一道刺目的光束,宛如一把锋利匕首,猛地从黄老的眉心处刺出,贯穿了黄老的头颅,然后直直的向前,这诡异变化之快,简直非人可想象,下一刻,整座暗室竟是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诡异而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喷薄而粗,迷漫了所有地方,四周坚硬的石壁上,“啪啪啪啪”令人惊心的脆响连续发出,那些原本的裂缝赫然再度扩大,无数的大小石块,从石壁上被震落下来。 然后,这道光,直生生地把这个密室劈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王不留行真切的感受到,地面之下,仿佛有某种生物在蠢蠢欲动,被劈开的石室已经不再是那个密封空间,王不留行甚至隐隐能够听到远处,人类绝望的嘶吼之声。 不仅仅如此,这道光束还不曾停歇下来,直接从黄老的房间中冲了出来,然后冲出荷花池,冲出四合院,冲出北。京城,直直的,在整个北。京城劈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缝隙。 宛如一场忽如起来的天崩地裂,无数无辜的人,掉入了这巨大的地穴之中,陷入了深不见底的缝隙之中。 而在半空中的玄鸟忽然一声清鸣,仿佛感应到了这地上的动静,张开了垂天之翅,将整个北。京城遮得不见天日。 一瞬间,所有的电力系统,应急系统,通讯设备,全部失效,北。京城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成为风雨飘摇中的一座孤岛。 所有人疯了一般,如同面对着某日来临,这种只有在好莱坞电影里面才出现的场景,此时,居然真实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类根本无法抵御,除了嘶吼、绝望、哭泣、麻木,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一声龙吟从那深不见底的巨缝中传来,一条五爪金龙腾空而起,直接冲向上空,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显得痛苦不堪。 所有人再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扬起脸看着半空中这只出现在神话中的图腾,一瞬间仿佛忘记了生死。 这才发现,这条金龙居然没有头颅! 金色的血渍从金龙的脖颈处流淌下来,洒遍了空中,仿佛一道金雨降世,滴在人的身体上,被这金血滴上的人,浑身也变得金光闪闪,骨骼晶莹剔透,散发着异香。 那条无头金龙在半空中嘶吼,挣扎着,最后无力的从半空中摔落了下来,掉落在城外的一处无名山峰之上,然后渐渐石化,成了宛如龙形的山脉,只是在最前面,是一道陡峭无比的山崖,就像被一刀斩断了头颅一般。 王不留行所在的四合院,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只有王不留行和黄老生生的立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单。 而天空中停滞了许久的那只玄鸟,忽然俯冲下来,而面对的正是黄老所在的方向! 它张开了巨喙,一口将黄老所在的地方吞吐下去,囫囵吞枣一般连同残砖碎瓦衔起,当然也包括了还立在那里的黄老、王不留行、玉像以及商雀。 然后振翅高飞,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天边。 轰隆隆,轰隆隆。 北。京城的余震犹然不止,只是不再是刚才那番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 这一日,北。京发生万年不见的超级大地震,遇难者数十万人。 四合院的狼藉之中,一个浑身灰头土脸的人从残砖断瓦中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怔怔地看着远方刚刚形成的那座断龙山发呆。 主宰中华上千年命运的北京城龙脉…… 断了…… 第六十六章 道门主人 方巍仰头望着前面,目光所到的尽头,是北。京城的方向。 很快,他身后脚步声急匆匆地响起,方巍头也没有回,道:“消息,带来了吗?” 身后柳青烟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这次是那个师父可真的玩的很大了,居然……我不说了,这么大的消息,今天一早已经传遍了各大报纸头版头条……你的师父……” “你知道我想知道官方的消息。” “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是北。京那边也肯定封锁不住了,而且这次出世的地方又是北。京,那可是京畿重地,这次上面非常的震怒,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红顶子保不住了。” “这个和我没有关系,北。京那边怎么报道的。” “地震……八点四级大地震……只能这么解释了。”柳青烟摇头道,“这是唯一能够平息民愤的办法了,死伤数十万人,而且其中不少都是政府要员,商贾巨富,还有不少外国人……总之,这次事情真的没有可收拾的余地了……你师父这次真的是疯了。” “龙脉啊,北。京的龙脉……断了……”方巍喃喃自语道:“看来他真的已经孤注一掷了,甚至连自己的后路都没有留。” “可是,就算他不留后路,但是也不用拉着数十万人跟着他一起陪葬吧?”柳青烟道,“你师父真的这次玩的太过分了。” “不过分。”方巍淡淡地道,“人的命运在神的眼中不值一提,就像我们看着地上的蚂蚁一样。” 柳青烟看着方巍,嘎声道:“数十万人,说没了就没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伤心吗?” 方巍还是没有回头,声音更是冷酷地宛如地狱的魔鬼,他淡淡的道:“一切只是开始……” 忽然方巍心中一动,道:“陈林来了。” 柳青烟穆然回头,在远距数百米的地方,两个人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身形出现在地缘边界上,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没有可能发觉,而方巍甚至连头都没回。 陈林来的很快,刚到方巍的身前就已经气喘吁吁,连话的说不出来,而他身后的人更是神情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可见他们是何等急迫地想见方巍。 “七爷。”陈林带过来的人没等方巍开口,就已经说话了,“我来的意思你肯定明白,说吧,我们该如何合作。” 来人正是秦政委,曾经和黄老单线联系的军方代表。 “你们找到他了吗?”方巍气定神闲地道。 秦政委这次是吃了大苦头,因为黄老的关系,他已经被军方免职,差一点就送上了军事法庭,好在他在军方人脉深耕,自己又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承诺,这才有机会来见方巍。 他此行的目的自不必说。 “我们已经出动了一个军来找寻他,而且各地的武警也接到了命令,秘密搜捕,同时我们严令道门所有门派,凡是见到他的,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方巍轻蔑的一笑道,“杀得了吗?” “所以我才来见你,我是代表政府过来和你合作的,所以你必须相信我的诚意。” “可惜我们不是你们眼中的邪门歪道吗?”方巍笑着道,“和邪门歪道合作……上面会点头吗?” 秦政委本来就已经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见方巍还有意调侃自己,一时间便压不住脾气了,怒道:“方七爷,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而且很有意思。” “好吧。”秦政委强压着怒气,虽然他已经屈尊降贵,尊称方巍一声七爷,其实内心里面一直把自己和黄老同辈而论,方巍只是自己的晚辈,若是平时,他断然不会用这么好的语气和方巍说话,只是现在……自己的这颗头能不能保住还两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们已经决定,只要塔教改名换姓,比如说并入玺,我们对塔教所有的过去都既往不咎,而且我们可以让你取代黄老的位置,号令天下道门……换句话说,以前黄老能够享受的待遇,我们都可以给。” “这就够了?”方巍依然在笑。 秦政委有些怒了,大声道:“你还要怎么样?!” “塔教是塔教,玺是玺,我想这点还是区分开了好。” 秦政委原本让塔教改名换姓,实在是因为塔教名气太差了,借壳上市一下,让双方面子都好看一点,但是方巍既然反驳了,也只好依他的意思,事已至此,小节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好。” “你能做主吗?” “能。” “我姑且信之。”方巍回答道。 “第二件事情,我们塔教无论做什么事情,你们军方政府都不可以干涉,而且要给我们提供便利。” “如果你们中人故意扰乱社会治安,难道我们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心,我会尽力劝阻他们的。” “也罢。但是只是现在在非常时期之下,在我们这里,不会有法外之地,更不会有不服法之人!” 方巍提得这两个要求并不过分,秦政委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现在黄老搞出这么大的名堂,如果不飞快的解除这个祸患,那么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自己这颗项上人头当真是要保不住了。 “第三件事情,也是最后一件事。” “你说。” “我要打开耆闍之地的钥匙……” “什么!”秦政委顿时整个人脸色惨白,大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方巍微笑着道:“看来耆闍之地的钥匙果然在你们这里。” 秦政委这才知道自己失言,可是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沉思了良久道:“这事情关系到国运,我自己没有办法私自做主,我必须先打个电话……向上面请示。” “秦政委,你所谓的上面那个人,是不是姓邬?” 秦政委的脸上的肌肉稍微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方巍的问题,而是走到一个偏僻处,去和上面的人请示汇报。 陈林这才插话道:“方巍,这次黄老彻底把事情搞大了,我觉得政府方面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所以才会有求于我们,我们如果能够和他合作的话,确实更多了一分胜算。” “这个我心中有数。” 方巍和陈林还要说话分析,但是秦政委已经很快回来了,道:“他愿意见你了。” 秦政委请示汇报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上面就已经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看来上面这次真的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了,他们越急,对方巍来说就会越有利。 “怎么见?” “放心,一个小时后,他就会出现在这里,在这里和你见面,这下你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 “果然是诚意满满啊。”方巍慢条斯理地道,“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传说中道门真正的主人了……” 第六十七章 道门浩劫 一个小时……方巍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看来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急迫。 半个小时之后,轰隆隆的直升机声音在方巍的头顶盘旋,一架方巍根本认不出型号的直升机径直落在了方巍所在草皮的空地里,秦政委连忙迎接了上去。 没想到这么快。方巍明白,对方早有准备,已经做好了会晤的一切准备。 直升机停稳之后,秦政委恭恭敬敬地在门边道:“老爷子,这里荒郊野岭,风寒雾重,委屈你老人家了。”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谁是方巍。” 方巍连忙走了过去道:“晚辈方巍,见过前辈。” 飞机里面的老人透过窗户端详了方巍好一阵子,才道:“英雄出少年,不错,很像那么一回事。” 说完,机舱门打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慢慢地从飞机里面走了下来,秦政委连忙上前搀扶。 方巍看着这个老人,已经白发苍苍,看上去年岁似乎比自己师父还要大上许多,但是精神尚好,佝偻着背,将两只手交替插在衣袖里面,颤颤巍巍地走下来,方巍随时一阵山风就可以将他卷走。 可是谁能够想到,这个人,其实就是在暗中操纵中原道门数十年,保持了中原道门数十年和谐稳定,不出现大的争端的真正高人。 如果不是因为北。京发生的这件天崩地裂大事,或许道门中甚至连黄老,都没有机会再见这个老人。 道门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传说,但是圣人无名,就算是i方巍这样已经深入到道门中最核心的地位的人,也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中听过他的名字,而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去判断,在道门中应该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当然,方巍也没有想过,还真的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显得老态龙钟,但是在方巍这样的高手眼中,却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之力,这是长期处于上位之人,才会凝练出来的一种气度,这种气质,绝不是秦政委随便找两个阿猫阿狗就能装得出来的。 当然,方巍也料定秦政委不会多此一举来欺骗自己,看来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个正货。 只是不知道他的能量,他能够决定的事情,又是多少。 方巍在打量老者,而老者同时也在重新打量着方巍。 老者将自己一只布满了皱纹的手,声音沙哑的道:“我知道你找我,所以我提前来了。” 这个老者的声音很古怪,对于正常人来说,黄老的声音已经何难让人接受了,尖利刺耳,而眼前这个老者的声音,不仅音色难听,甚至在语调中都带着一种让人极为不爽的感觉,谈不上是戏谑、藐视,但是语调中那种感觉,总会让听话者不自禁地觉得低人一等,自甘为下。 方巍清咳了一声,目的是将这个老者制造的奇怪的场景打破,虽然只是一声咳嗽,但是整个气场都变了,就像在暗夜中忽然于无声处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暗夜的整个格局。 老者疑惑地露出了双眼,干涩的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种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时间急迫,晚辈也就来不及和前辈攀亲认故,前辈,我们还是进屋一叙吧。” “是啊,老爷子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去再说。”秦政委在旁轻轻地道。 屋子中放着几张会客的大椅子,但是真正有资格坐下来的却只有两个人。 秦政委站在老者的身边,而方巍的身后则分别站着柳青烟和陈林。 方巍率先开口道:“前辈,关于这次北。京事变,前辈可曾有前兆?” “我知道,必有此劫。”老者缓缓道,“如果家父在世的话,或许能够阻止,但是家父仙逝很久,以我的道行,只能算出此劫,但却无力回天。” “黄老为何要斩断北。京龙脉。” “他斩断的不仅仅是北。京龙脉,而是中华积孕万年的地脉,龙脉一断,天下必然大劫临世,已经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了。”老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我此次来找你的原因。” “前辈太看得起我了。” “方巍,我一直在关注你,从你走出祝由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你我同宗同门,也算是有些香火渊源,我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祝由中人,但是家父乃是祝由出身,所以,祝由多少还是跟我有一点关系的。” “看来我猜的没错,前辈是我祝由邬家一脉的人。” “不错,只是我们和祝由早已经划清了界限。”邬家老者缓缓道,“你也可以称我们为祝由叛逆。” “真巧,方巍也是祝由叛逆一名。” “不,你是祝由所有人的希望,魏家已经将祝由一脉全部的希望交付给你了……”邬家老者缓缓道,“不仅仅是祝由,天下道门的希望,和天下众生的希望,也全部压在你的身上。” “前辈怕是言重了。” “从你见过唐方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天下大势,你已经不能置身事外,唐方既然能够相信你,把重塑轮回重任交给你,我自然会选择相信你,毕竟唐方是家父唯一钦佩之人。” “而且……”邬家老者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了。” “前辈需要我怎么做。” 邬家老者看着方巍,一字一句道:“现在不是我要求你怎么做,而是你要求我们怎么做……只要能够渡过这场浩劫,即便是你要老夫一命,老夫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老爷子。”秦政委连忙劝道,“可比如此!” “前辈言重了,方巍并不是那种人。” “你我现在同舟共济,别忘了,黄老之所以这么做,他真正的目的是你,而我们不过是殃及的池鱼罢了,方巍,你现在要思考的问题,是需要如何保命,而你要保命,就必须杀了黄老,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游戏,你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你因为他聪明了,聪明人并不是好控制的,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接受控制,维持道门平衡的人物——但是现在我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你……我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恐怕无数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可以给你特权,就是你可以放手去做,不要顾忌其他……”老者长叹一声道,“但是我依然希望你能够以苍生为重,不要造太多的杀孽。” “多谢前辈。” 邬家老者看了方巍一眼,道:“你确定你要耆闍之地的钥匙?” “嗯。” “没有第二种方法了吗?” “前辈你懂的,北。京龙脉已断,黄老再无顾忌……这是我唯一的办法,而且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筹划了很久,现在就等您老人家点头了。” 邬家老者思考了良机,重重点头,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定道:“好,我给你。” 第六十八章 彼之珍宝 邬家老者环顾了左右一眼,道:“诸位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吗?” 邬家老者虽然只是在询问,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让人不能拒绝的气势,诸人也知道,邬家老者与方巍之间的对话,肯定包涵若干不能够被外人知晓的秘密,除了秦政委稍稍有些不安,害怕邬家老者与方巍独处,会着了方巍的道儿之外,其他人一语不发地,全部告退。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邬家老者才道:“我邬家之所以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当然与我邬家前辈的功绩分不开,但是更重要的是,在我们邬家手中掌握着一张极为重要的东西……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方巍眉毛一挑,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当年唐方给我家老人的一件法器,交给我邬家世代珍藏,唐方当年临走时候,曾经交代家父,万一这个轮回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的时候,就让我们将这张图打开,至于这张图打开之后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们邬家从来没有人碰过这张图。” 邬家老者顿了顿道:“但是今天我带来了,因为在北。京龙脉断了的那一霎那,我就知道,这张图已经到了不得不打开的地步……” 说着,邬家老者缓缓地伸出了手,慢慢地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卷卷轴一般的东西,卷轴上用红绳系着,在开口处,被封了一方血红的大印,而这个印上面印刻的文字,方巍虽然认不全,但是却极为熟悉。 这些文字,和方巍口中所封印的言灵……近乎一模一样! 方巍用手轻轻地前伸,想将这卷卷轴握在手中,但是被邬家老者阻止了,他横上一步,移在了方巍和卷轴之间,表情变得十分的肃穆。 “这就是打开耆闍之地的钥匙?”方巍问道。 邬家老者重重地点头:“这张图掌握着这个轮回中秘密,家父在世之时就吩咐再三,事关重大,事关重大,事关重大啊……” “我知道,”方巍凝重地看着邬家老者一眼,道,“但是现在你我都知道,这张图必须打开了。” 邬家老者缓缓地走到了旁边,这张图再次展现着方巍的眼前,方巍用手缓缓将这张图握在了手中,然后轻轻地抚摸着,而邬家老者则是眼神戒备地看着方巍,嘴里欲言又止,但是随时都准备做出出现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出手。 方巍的右手轻轻地解开了那条红绳,然后缓缓地将那张图打开,那张图在空中慢慢地展看,一点点地展现出他的原貌。 方巍和邬家老者两人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图,直到这张图上面所有的一切展现两人面前。 这张图笔迹粗俗,根本没有任何出彩地地方,就像一个不会作画的人,匆匆而作,根本看不出任何值钱的地方,估计就算是放在拍卖市场,怕是也不会有人开价。 但是就是这样一副画,却让在场的两个人心生敬意,不敢有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下道门背后真正的主宰,甚至连黄老都要忌惮三分的高绝人物,一个是如彗星般崛起,此时已经掌握了道门大部分实力,能够和黄老分庭抗礼的道门新生实力派高手。 这幅画上面,是一副在道门中最常见的堪舆图,而方巍和邬家老者均是道门中的高人,对于这种简单的堪舆图,两人只看一眼,便可以烂熟于心。 在这张堪舆图上,有七个黑点,分别象征着中华大地七个地方。 方巍看着这七个黑点,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而邬家老者则是眉头紧锁,看着这张图,若有所思。 “果然如此。”方巍嘿然一笑道,“陈林,你可以进来了。” “慢!”见方巍要传人进来,邬家老者连忙阻止道,“此图那是我邬家绝传,我是相信你才与你参详,却没有第三人观看。” 方巍淡淡道:“我借此图观看,并非是觊觎此图,而是来证明我的想法是否有误,看来,所有一切跟我想象中并无二致,这张图,对你邬家来说,是传世至宝,但是现在,对我方巍来说,已经不值一提了。” 见自家珍宝,被人贬低地一文不值,顿时间邬家老者有些恼了,道:“看来七爷是成竹在胸,了,连我邬家的东西都不放在眼中,不过邬家的东西不值钱也没有什么,但是七爷别忘了,这可是当年唐方传下来了,难道七爷认为唐方传下来的东西,也是一文不值吗?” “若是我没有见过唐方之前,唐方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是世间珍宝,但是我见过唐方,我连他本尊都曾经见过,他传下来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放在眼中呢?” 邬家老者惊异地道:“你,你见过唐方……??” 方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但是我还是要感谢您,是您的这副江山社稷图,解除我心中的疑问,让我知道,我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并非是无用之功。” “怎么说?”邬家老者脸上阴晴不定,眼前这个少年为人处世,实在是太过于出人意表,连自己这种见过世间无数的人,居然也摸不透这个少年的心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前辈不信?”方巍微笑道。 邬家老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天下之事,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这副江山社稷图,不明白的人,自然是看不出其中的关节所在,但是当你明白了一些道理,这幅图阅读起来就会简单很多……前辈只要肯让我叫陈林过来,我就可以为前辈解答所有一切。” 邬家老者还在思考,不知道方巍这些话中是否有诈。 “前辈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将这副图暂且收拢,这样就不会让不该看的人去看了。” 听方巍这么说,邬家老者还有什么疑问,冷哼一声,将这副画卷卷起,方巍对着外面清朗的声音响起:“陈林,你可以进来了。” 陈林说来就来。 推开了门,陈林笑着走了进来,对着邬家老者恭敬地道:“见过前辈。”礼数周到。 第六十九章 走出地下 邬家老者始终心中弄不明白方巍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自然只好认真的听下去了。 陈林微笑着掏出了手机,邬家老者便更不明白了。 “七爷,我能打个视频电话吗?”陈林笑着道。 方巍微笑点头,陈林笑着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段空空的脸出现在手里屏幕里面。 段空空确实长的令人不敢恭维,一只手拿着手机,而另外一只手上则是永远不会和他分开的那只狸猫。 “我的天,你总算跟我联系了。”段空空喘着粗气道,“你还要老子在这里待多久,老子现在只想杀人……七爷在不在你身边,让他给我通电话。” 方巍接过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段空空没想到方巍居然真的就在陈林的身边,顿时整个人焉了下来,张口结舌道:“七爷,七爷……我……” “最近过得怎么样?”方巍轻松地道,段空空是他收服的畜道中第一人,除了和自己形影不离的柳青烟外,这个长相猥琐的老头儿,让他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嘿,七爷,真的是七爷……”段空空被这忽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嚷着道,“你到底还要我在这里待多久啊……我和兄弟们都已经不耐烦了。” “很快了,”方巍笑着,把镜头对向了邬家的老者,邬家老者脸色阴沉,一个心不断的往下沉。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知道方巍在搞什么名堂,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极为不妙。 对于方巍,和方巍手下所有人的动向,他不可能不闻不问,反而派人盯得极紧。但是这方巍就像一只摸不着,抓不准的泥鳅,他已经和无数人讨论过,但是却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方巍真正的目的。 当然,剿灭依然冥顽不灵依然依附黄老的势力肯定是方巍的当务之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越发到了后面,就越发觉得奇怪,特别是方巍核心的几个人,时隐时现,现的时候,不是在追杀余孽,就是在劝降归附,但是隐的时候,邬家老者终他们所有的能量,都无法得知。 当然,这并不奇怪,因为方巍手下的几个人,都是道门中老油条,独自为战虽然不能兴风作浪,但是当他们当真想做一些不可告人言的事情的时候,在当下,没有一股实力能够阻止,他们也不能! 但是更让邬家老者不安的是,他们居然敢通电话了! 用居然二字,绝对没错! 要知道,道门始终是在暗处,在明处依然有一套规则,一旦道门中使用了明处这套规则,那么就一点一滴,一丝一毫的都不会逃脱他们的法眼,他们可以用一万种方法把他们揪出来,诚然,他们道法很高,但是对于现代化的应用,邬家老者相信这一块,还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了。 方巍当真已经胆大包天到已经要从暗处转为明处,也就是说,他当然已经有了可以将整个明处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的能力吗? 要知道,这是连玺都不敢做的事情,不然在玺中也不会有一种专门的收尸队,来解决道门争端后的烂摊子。 道门事,道门决,这是道门和他们之间已经履行了很多年的不成文的规矩,难道现在方巍要打破这个规矩吗? 要知道,一旦这个口子一开,便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甚至比北京龙脉被断还要恐怖! 想想看,如果你一出门便看在在你房顶上飞檐走壁的那些世外高人,动不动就是妖魔鬼怪横飞四野,那,这个社会将会变成如何? 铲除方巍,甚至连玺和黄老都连根拔起,并非没有可能。但是其带来的后果,恐怕会随着年代的久远,越发凸显出来。 而且,万一没有办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呢? 邬家老者不是不记得,就在不久前,白起攻打祝由的时候,那漫山遍野的僵尸模样,虽然事后他不惜代价地将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但是带来的社会影响,并非掩耳盗铃就能解决。 谁知道方巍和黄老的身体里面,蕴含着何等能量,也许不见得比现代化中最终极的打击小呢! 只在瞬间,无数的念头在邬家老者的心头浮起,但是城府深不可测的他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看方巍到底要做什么。 方巍笑着道:“段爷,麻烦你转一下摄像头,让我们看看。” 段空空将摄像头转了一下,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山间之上,四周一片旷野,除了他之外,身边还有四五个人,应该都是他的手下。 这个时候,邬家老者就算是城府再深,也忍不住勃然色变了。 “邬老,您看清了吗?”方巍笑着道。 邬老重重点头。 方巍把手机扔给了陈林,示意他关掉摄像头。 方巍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道:“邬老,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 “且慢,”邬老神情凝重,道,“首先,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邬老有疑问尽管问。” “你是如何躲过我们的监控的。” 方巍笑道:“这是技术上的问题,陈林你给他解答一下。” “我怎么知道,不都是七爷你让江药娘安排的吗?” “江药娘?”邬姓老者有些咆哮道,“就凭南斗那两下子根本不可能做到避开我们的监控,他姓江的床上有几只虱子我都知道!” 邬家老者显然有些感到受了侮辱,变得有些失态了。 “如果江药娘的身后,站着一群智商超过我们想象的大人物呢?” 蹬蹬蹬……邬姓老者往后一连退了三步,道,“你是说门萨……你们怎么跟门萨联系到一起了的……” “我们并没有联系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找到了我们合作……”方巍笑着道,“门萨的人,绝对比你我的想象中都要聪明,他们明白什么时候,该和什么人合作……而江药娘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中间人……毕竟在她的手里面,还有不少声音和他们往来……至少外语比我说得好。” “七爷,我见过一个人,他的京腔可比您正宗多了。”陈林忍不住地调侃了一下。 邬家老者点头道:“门萨原本就和唐方有些牵扯,既然是他们出手了,我也心服口服。这个问题就此打住,第二个问题。你安排段空空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又准备要他做什么事情。” 第七十章 他见过唐方 方巍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邬老不是心里面已经有答案了吗?” 邬家老者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信。” “那邬老方便不方便,把刚才那江山社稷图给除了你我的第三个人看呢?” 邬家老者看了在旁的陈林一眼,叹口气道:“也罢!” 说完,邬家老者将江山社稷图缓缓打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他手中视为珍宝的江山社稷图,此刻再次打开,他有一种想弃如敝履的感觉。 方巍,不是,是方巍身后的唐方…… 太可怕了。 邬家老者不确定方巍从唐方那里得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方巍,绝对有可能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甚至方巍可以把这个世界整个玩弄于鼓掌之间。 毕竟,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是唐方,而方巍是唯一一个可以和这个“创世之神”直接对话的人。 就像是基督教中的耶稣,佛家子弟口中相传的各种佛祖,或者是道教中的太上老君。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神”的那个人。 或者说,他从见到唐方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属于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他可以冷冷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淡淡的俯瞰这个世界,然后…… 江山社稷图缓缓地打开,而此时邬家老者已经汗流浃背,这一瞬间,他已经分不清是斩断龙脉的黄老更可怕,还是眼前这个笑容可掬,永远对自己彬彬有礼,以礼相待的年轻人,更可怕…… 曾经,邬家老者认为是自己是道门中最为接近“天道”的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掌握着这张祖传的江山社稷图,也就是掌握了这个世界最为珍贵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连这张图看一眼的兴趣都已经欠奉了。 但是江山社稷图的全貌还是展现着了三个人的眼前,一览无余。 唐方只是随意的瞟了这张图一眼,笑着道:“邬老,现在你应该能够明白了吗?” 邬家老者正遭受着人生中最为要紧的一次打击,他甚至连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见过这张图。” “我说我从来没见过这张图你信吗?” “那你怎么知道的!”邬家老者的声音中已经有些咆哮了。 方巍缓缓地道:“天下之道,万宗归一,当你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张江山社稷图也就不难理解了。” 邬家老者冷哼一声道:“既然你已掌握了打开了耆闍之地的诀窍,你又何必来见老夫!你这是在老夫面前炫耀你的道法,还是认为老夫年纪老迈,可以任你欺凌不成?” “邬老,你误会了。”方巍的眼中露出真诚之意,“这耆闍之地的诀窍,实则是我的‘悟’,但是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悟’是否正确,现在事态紧急,所以我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一旦我错了,那么,你我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点,还望您老人家理解。” “哼!”邬家老者冷哼一声,方巍这么做确实没有错,自己也没有理由再反驳。 方巍续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邬老解我心中疑惑,现在我见到了这张江山社稷图,我心中便有了底了,下一步,我们也会变得轻松很多。”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这是邬老最为关心的问题。 “邬老请看。”方巍用手指着这张江山社稷图,道,“当年唐方离开的时候,将这张江山社稷图传给邬家,肯定是希望邬家后人中能够有有缘人能够悟出其中真谛,从而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再次拯救人道于水火之中。” “可惜我邬家后人才疏学浅,担当不起。”邬老余怒未消,讥讽了一句。 方巍微微一笑道:“其实当年唐方创世之时,就知道自己无论用何等道法,也无法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世界,一旦世间失衡,而所有人都将困顿于这个轮回中,一个人都逃不出去。所以他才设计了这江山社稷图,利用耆闍之地为人类创造了一线生机,当然后辈中有天纵奇才,能够弥补这个轮回的缺陷最好,万一失败了,那就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 “返回人界……”方巍缓缓地道,“回到过去的轮回中,回到那个由盘古开创的天地之始中。” “你可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方巍缓缓地道,“我不仅知道,而且还曾经去过。” “你,你去过?”邬家老者脸色大变,如果这番话是除了方巍之外,任何一人说出来的,他都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方巍说了。他信了。 “那可是一片死地啊……”方巍感叹道,“以人类脆弱的适应力,根本不可能适应的……除了变成僵尸。” “既然这样,那么和困死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但是至少,还算是由一线生机,哪怕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人道就不算真正被灭。”方巍苦笑道,“如果当真正这个世界轮回紊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是你我,都无法逃出去。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一个也是活,一个也是生命啊!邬老!”方巍加重了语气,表明他的话,并非天方夜谭。 邬家老者的神情凝重了,没有反驳一个字,只是重重地道:“说下去。” 方巍把目光放回了这张地图上,道:“在这张图上一共有七个地方……” 方巍用手一指,道:“这里,西昆仑。也就是刚才段空空所在的地方。邬老不会看错吧。” 邬家老者是何等人物,虽然这张江山社稷图,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是以他的修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已经将整张图任何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刚才出现在电话中的段空空,才会让他大惊失色,失去了一代宗师的风范。 正是因为段空空所在的地方,正是这江山社稷图标注中最为重要的七个地方之一,才会让他如此失态,如果方巍没有见过这张图,他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地,让段空空出现在西昆仑山上。 虽然方巍的解释他可以接受,但是他更倾向于方巍在自己之前已经见过这张图,而来源就是唐方。 虽然唐方与方巍见面只是方巍单方面的一面之词,但是方巍的行踪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与唐方女儿唐婉的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确实去过凤凰山,也确实不止一次的见过紫玲玎,甚至这段日子和方巍手下的七人众走的极为亲密,总总蛛丝马迹结合起来,就算是傻子都会认为,他见过唐方不奇怪。 不然无法解释,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为何有这等经天纬地的修为! 这样的徒弟,又岂是黄老这等级数的人能够调教的出来的。 第七十一章 风起云涌 邬家老者虽然知道,在道法修为上,自己无法和黄老相提并论,但是他依然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中的真正道门之巅,因为自己手中掌握着江山社稷图,而这江山社稷图中的秘密,甚至连黄老都要忌惮三分。 而且自己的背后,还拥有着黄老不曾拥有的力量在支撑着,对于黄老这个所谓的道门第一人,他总是一笑了之,因为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无法突破“规矩”二字,这些年来,道门与世俗势力的相互制衡,已经让他有些飘飘然,认为整个道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是黄老惊天动地的一刀斩断龙脉,将他彻底地从梦中清醒过来,而这次再见到方巍,更是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也许,自己不过只是一只井底之蛙,一直在被这些自己自我为已经操控在鼓掌之间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现在,他甚至连选择的余地的都没有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如果……只要……你能杀得了黄老……那么,一切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你。” “包括放过我?”方巍面带微笑。 “不,不能放过他!”邬家老者心中忽然间跳出来这个念头,黄老必须死,方巍不可留! 从邬家老者失神的眼神中,方巍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句话问了也是白问,邬家老者此时已经连黄老都容不下了,又何况是如果已经杀了黄老的自己? 陈林眼中的杀机一闪而没,只要方巍任何一个暗示,他就会把邬家老者当场格杀在此,但是似乎方巍并没有任何表示。 邬家老者长吁一口气道:“上面不可能让一个威胁他的存在。” 方巍点点头道:“我明白,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至少你没有骗我。” “不过我答应你,如果真的能够杀了黄老,我愿意远走他乡,永远不出现在中国,你们会饶我一命吗?” “何必乞求他们?”陈林截口道,“七爷,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方巍摆摆手,阻止陈林说下去,眼神中带着乞求道:“可以吗?” 邬家老者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不现实。” 方巍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了。” “陈林送客。” “滚吧!”陈林眼中露出浓厚的杀机,冷冷道,“如果你再来这里,我绝不会放过你。” 邬家老者长叹一口气,似乎根本没有把陈林对自己的不尊重放在心中,转身离开,可是走了几步,回头看了方巍一眼,道:“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立场,但是站在我个人角度上,我是很认可你这个世侄的,只是一个人强大,是一件好事,但是强大到匪夷所思,那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了。方巍,我回去后会在上头尽力为你说话的,希望你我之间能够达成一个都能接受的条件……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说完,邬家老者转身离开,陈林还没等他彻底的关上门,就已经急不可耐地道:“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至少要留下他点什么,至少让他上面的人知道,我们塔教不是好惹的。” “然后呢?”方巍微笑着道,一如既往的心态平和。 陈林居然一时语塞。 “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个世界乱,而是和,就算我们能成为至上至高,又有什么意思,所有人只会怕我,但是却并不会尊重我,而这个世界上,怕我的人太多了……人间阎罗……我方巍难道真的是双手血腥,十恶不赦之人吗?” “十世恶人,世界上谁会相信前世九世都是大恶人的你,这一世会忽然立地成佛,变成如来佛祖呢?”柳青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们不会放过黄老,同样也不会放过你。” “但是我们至少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在黄老未死之前,我至少是百分百安全。”方巍笑着道,“不是吗?” “他们走了。”陈林警觉地道。 “走了,”柳青烟笑着道,“看那个姓邬的人脸色,你们并没有谈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结果。” “已经很满意了。”方巍笑着道,“至少我们证明了一些事情。” “陈林!”忽然方巍的表情一变,肃声道,“该轮到我们表演了。” “七爷,你终于打算?”陈林搓着手道,整个人忽然间变得兴奋起来。 “我们绸缪了这么久,也该是出来透透气的时候,”方巍喃喃道,“龙脉断了,这是黄老给我们最后的通牒,我们就算是不想战,也不得不开始准备最后的决战了。” “我这就去通知所有人。”陈林笑着道,“我已经急不可待地等着看这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 方巍缓缓地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然后递给了陈林,道:“这张卡,就送给我曾经的师父吧。” 一张黑色的卡片上,一个鲜红的“死”字格外的惊心动魄。 血仇追杀令! 直到此刻,方巍彻底斩断了和黄老之间所有的一切,成为了你死我活的仇敌。 陈林默默地接过了这张卡,重重点头,然后一字不说,转身离开。 西昆仑山。山脉的最深处,白雪皑皑中,段空空一人独立矗立在山巅之上,终于,视野外一个人飞驰而来,很快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了他的手上,段空空看了良久,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孩儿们,现在就要看我们的了。” “是!”忽然间,山脉的深处,传来了数万人的齐声大吼,震得山间的白雪轰然而下,如雷鸣一般。 胡乔木摸了摸手中的碧玉扳指,然后抬了抬自己的眼眶,认真的盯着手中这张黑卡,湖水平静如镜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的波动,他静静地矗立在船头上,身边跟着一个刚刚送来这张黑卡的手下。 “这是要有大动了啊。”胡乔木将这张黑卡慎重其事地放进了怀中,忽然间大声吼道:“你们都看来到了吗?” 呼……湖面上忽然间风起云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将胡乔木乘坐的这张小船几乎倾翻。 湖中传来了千万人异口同声地道:“七爷待我等如此,自当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那就……等着你们了!”胡乔木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将参与这件事情,可能不会被后人任何人铭记。 因为甚至连他都不知道,此时之后,是否还有“后人”。 天山的山水,好美啊……胡乔木心中默默地道。 西藏珠穆朗玛峰,周谗。 他已经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鬼地方坚持了数月了,这个已经多少年没有从青岛的地下世界走出来的人,此时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适应的新世界,他身上的那张鼠皮已经不能够他取暖了,他身上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怀里露出一个小头的耗子已经冷得瑟瑟发抖,周谗爱怜的抚摸着它的头,低声道:“快了,快了,你我都快要解脱了。” 他猛地用力,把一张黑色的卡片抛入上空,大声道:“我生,我死,上天注定,今日生,明日死,何惧之有。” 轰隆隆! 话音刚落,一条雪龙,从山峰上滚滚而下,向着他的身子急促的涌来,他非但没有闪避,反而嘴里带着癫狂地笑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我周馋拼了。” “我等跟随七爷,周爷,一起拼了。”身后的迤逦着上千人的大队伍一起吼道,似乎没有将即将到来的雪崩放在眼中! 白无净放下了手中的茶具,失神一般看着玩弄着自己最珍爱的一只茶宠。 “白爷。”身后的人轻轻地道,“大家都等着您呢?” “好茶啊。”白无净轻轻地道。 “白爷,您说什么?”手下显然没有听清楚。 “我说好茶。”白无净音量放大,轻轻重复了一句。 “……”手下人不明就里,但是目光瞟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黑色的卡片上,白无净终于起身,从这间精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外面茫茫四野,没有人知道白无净是如何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段时间内修起一座如此精致的二层小楼的。 但是他做到了,因为他是白无净,永远不会委屈自己的白无净。 而四野之内,茫茫无尽,入眼处都是红着眼睛,身上散发着汗臭的各色人物。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着白无净,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 “开始吧。”白无净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又钻进了那间房中,继续喝茶。 外面人声雷动。 台湾玉山之巅,忽然间出现了一条金色的巨蟒,在巨蟒之上是一个女子半截身子。 此人正是江药娘。 她冷冷地看着在场所有人,道:“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人不服,有人和我有仇,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要的是你们所有人都臣服于我,这是七爷的命令。” 说完她手中一扬一张黑色的卡片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自然是明白,血仇追杀令!” 在她之下,所以都低下了头。 江药娘的眼中露出凌厉的神情,她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去完成一件事情。 龙虎山上,掌教真人房门紧闭,在他的门前,七个人一次排开。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这七个人之一传出来:“该出来了。” “避不开了。”里面传来的一个人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 咚, 咚, 咚…… 庚申钟响彻天地。 方巍一步一迤逦,走向这个已经破坏的不向人样的曾经被人视为不祥之地的凤凰山。 凤凰树已经倒了,凤凰女近乎死绝了。 但是凤凰一脉还在,哪怕只有一个人,依然还在。 凤凰山上,有人在等他。 骨魅千罗和龙鸢儿肩并肩,在山腰处等候着他。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娃儿,血娘子。 血娘子首先看到的是方巍身后的柳青烟,一声欢叫,不顾一切地扑进了柳青烟的怀里,亲昵地叫道:“娘。” “你回来了……” 龙鸢儿远远望着方巍,望着自己这个可望不可及的情郎,依然抑制不住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我在等你。”龙鸢儿涩涩地道。 “我在等你!”忽然间在山间的那头,冒出来一个人影,她的青丝随风飘散,眼神刚毅。 方巍浑身轻轻一震,道:“娘。” 魏慈还是那么漂亮,岁月永远不忍在她的脸上留下半丝的痕迹。 “我们都在等你。”忽然从魏慈的身后涌出数百人,人人高声喊道,“祝由魏、邬、方、白四大宗脉弟子参见宗主。” 祝由难道只有四脉了吗? 是不是我已经老得让别人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一杆黑色的大旗升起,一只苍白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它。 第七十二章 面见一人 “王前辈!”方巍看着山中那杆大旗,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想不到,王云光居然会来到这里。 所有人被方巍的声音所吸引,全部的目光不由得都望向了那杆大旗,和在大旗下面,那个苍老,干瘦的老人。 知道这杆旗来历的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知道——来者是谁,而即便是不知道王云光名号的人,看着王云光那种说不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也知道,来者不善! 柳青烟嘴角不由得泛出了一丝冷笑,对王云光她不由得戒备起来,因为曾经王云光有过要暗杀方巍的举动,而此时来此,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他居然还敢来。”柳青烟冷冷道。 “此番盛举,他若是不来,到凭空少了不少色彩。”方巍微微一笑道,“王前辈,我来了!” 说完,方巍几个起落,有意展示自己的道法,在诸人的惊呼声中,他已经来到了王云光的面前。 王云光依然面色索然,似乎对方巍的亲临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淡淡的道:“来了。” 不少青壮之人,脸上已经有了愤然之色,方巍是何等人物,乃是他们现在心中独一无二的偶像,既是塔教的精神领袖,又是祝由一脉的宗主,身份地位之高,天下道门中罕有,就算是各门派掌教级别的人物,也得在方巍面前恭恭敬敬,叫一声“七爷!”而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是何身份,居然让方巍如此屈尊,而且还没有一个好脸色! 不少青年人有些要发作,但是身前的老年人却是硬生生的把他按住,淡淡道:“这个人,我们谁都惹不起。” 很快,陈林、柳青烟、魏慈等人均围绕在方巍的身后,对着身前的王云光颔首行礼,但是王云光丝毫不以为意。 “前辈不去寻找该找的人,反而来凤凰山上游山玩水,莫非这凤凰山上,还有前辈要找的人不成?”在所有人中,只有柳青烟敢于开言讽刺王云光,在柳青烟眼中,除了方巍,其余的人,不过就只是一个人而已。 “方巍,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王云光一声叹息,看着方巍,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方巍重重点头,道:“相信北。京的事情,前辈也应该略有耳闻。” 王云光点头。 “看来你是下了决心了。”王云光神情慎重,道,“这件事情,是你三思而后行的结果吗?”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万一失败了呢?”王云光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方巍微微沉默,才道:“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王云光目光如电,看着方巍,道,“你可知道,此事如果失败,那么,天理难容,你就算是九死,也无法抵消今日之过!” “我知道,如果当真如此,便是我人道命该如此,但是方巍和前辈不一样,不会假他人之手,成自己之私,所有毁誉,方巍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当得起吗?” “此事行,九死一生,不行,百死无生!”方巍言辞振振,不容人有任何辩驳。 “若我不许?” “前辈正是因为优柔寡断,才导致和柔前辈百年分别,若是前辈在这种时候还有犹豫不决……” “大胆!”王云光断然喝道。 “晚辈失言了。”方巍低头轻轻地道。 “若是我不许你如此做,你会这么做?”王云光冷冷地道。 “那我只好……杀了前辈。”方巍抬起头,丝毫不惧怕王云光清冷的目光,而手下的柳如烟和陈林则是立即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我不知道我当日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王云光怅然地叹了口气。 “其实前辈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不然当日也不会放过我一条生路……以前辈的道法,杀我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的事情。” “你说的不错,我天性如此,每逢大事,不及你和唐方那般果敢决绝……也许你是对的,但是这个失败的代价,我们都担当不起。” “前辈,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如果黄老那边一旦抢占了先机,我们所有的努力就化作乌有了……”方巍急匆匆地道。 “带我去见一个人。”王云光忽然道。 “七爷,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了。”陈林忍不住道。 “还有多久时间?”方巍轻轻地问了一声。 陈林看了一下表:“半个小时。” “给我二十分钟时间……” “不行。”柳青烟没等方巍说完,立刻否决了,“这里一切都必须你主持,不容有任何行差踏错,你若是离开二十分钟,任何可能性都有可能发生,至于王云光……我们没有时间陪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耗费口舌,有人阻我,杀了便是!” “杀了便是!”柳青烟的语言中没有半分调笑的意味,对于这个道法高绝,浑身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前辈高人,在她面前,也不过只是四个字“杀了便是!” “不可以!”魏慈上前一步,拦在王云光的面前,道,“王前辈乃是我祝由一脉前辈高人,想杀我祝由的人,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慈儿,你让开一下。”王云光丝毫不惧,用手轻轻推开魏慈,看着在场三人,特别是面带杀机的柳青烟,道,“我承认,你们三人联手,确实有杀了我的可能……但是半个小时之内,我自信还死不了……” “是吗?”柳青烟冷冷一笑,将身边的那个红衣小孩的手牵得更紧了,“我们可是四人联手。” 王云光这才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小女儿身上,点头道:“难怪你胸有成竹,原来有血娘子控制在你手中……不过即便是这样……” “我答应你。”方巍忽然插口道。 “不行!”柳青烟勃然色变。 “你当年救过我娘一命,就当是替我娘,替我祝由一脉还你一个人情。”方巍没等柳青烟和陈林反对,“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二十分钟,我只要二十分钟。” “如果你二十分钟后,没有出来呢?” 方巍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就执行计划b吧……” “啊?”柳青烟和陈林同时呼出声来。 方巍拉着柳青烟的手,认真地道:“相信我。最后一次。” 柳青烟无可奈何道摇头,道:“你可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妖精啊……” 方巍对着王云光道:“走吧,前辈。” “不!”柳青烟冷冷地道,“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带上魏慈……” 方巍顿时明白柳青烟这么安排的意思,她害怕王云光再次暗算方巍,所有叫魏慈和他们同去,毕竟,魏慈在场,王云光就算是要下手,也必须有所顾忌。 “我去。” “好。”王云光表示同意。 第七十三章 三拜紫玲玎 目送着方巍三人的身影,陈林不由地叹了口气,口中默默道:“但愿天遂人愿,不要从旁生出更多的是非了。” “我理解你。”柳青烟道,“虽然这个计划是我和方巍制定的,但是所有的具体执行都是你,陈林我明白你在其中付出的艰辛,我替方巍谢谢你。” “若是计划能够成功,这么点小辛苦算得上什么。”陈林苦笑一声,道,“我就怕王云光问我们要时间,而黄老却并不会给我们时间。” “二十分钟。”柳青烟道,“我们需要的是二十分钟时间。” “如果借不到这二十分钟呢?”陈林苦笑一声道,“计划b,你知道一旦执行计划b,就意味着什么,我觉得七爷刚刚……” “大事临头,不可诋毁主将!”柳青烟缓缓地回头,两只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盯着陈林,道,“现在,无论方巍做什么事情,都是最正确的安排,我们只有服从,并且坚定地相信,方巍一定带领我们成功。” 陈林浑身轻轻一震,明白了柳青烟的意思。 “天不惧我生,独惧我死……”柳青烟心中默默地道,“方巍,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所有弟子听令!”魏慈一声大喊,“我将与宗主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和宗主不在的时候,一切行动,由柳青烟指挥,任何人不得违抗!” 祝由弟子一片哗然,要知道,祝由中宗门盘根错节,加上魏慈生性软弱,早就没有了曾经令行禁止的习惯,一个弟子忽然大声道:“如果这个女人叫我去死,我也要听命吗?” “如果他叫你去死……”方巍幽幽地道,“你就去死。” 见方巍发话了,所有人不再做声,安静了下来,原地待命,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方巍一行三人消失在凤凰山的尽头。 “方巍……”忽然间,身后一个声音飘起,龙鸢儿的身影急促走了过来,看得出她走的有些急迫,所有如白玉般的脸上,留下了一丝酡红。 “你们……是不是要去见师父……” “师父……”方巍这才陡然记起来,自己曾经把龙鸢儿托付给紫玲玎了。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面,我永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儿……”龙鸢儿低咬着嘴唇,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云光若无其事,只是魏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魏慈明白方巍对唐婉的情愫,看来这个女娃儿只能是自作多情了。 “你对我好也罢,坏也罢,毕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为你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我带你们去见我师父吧。” “你师父是紫玲玎还是王仙峤。”王云光插口道。 “紫玲玎。” “没想到你居然能够拜在紫前辈门下,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方巍不由得为龙鸢儿由衷的感到高兴,毕竟现在凤凰山已经算是被黄老彻底灭了,剩下的龙鸢儿之辈都也成了孤魂野鬼,能够拜在紫玲玎的门下,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 “你就这么不想我留在你身边吗?”龙鸢儿楚楚可怜,欲言又止,魏慈心中联想到自己,不由得也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思,安慰道:“姑娘,如果觉得凤凰山上闷了,随时欢迎你来祝由做客,天下之大,必然能找到你喜欢的东西。”魏慈一语双关,算是毫无力量的劝慰这个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处于失恋中的女娃儿。 “既然是紫玲玎的弟子,去一趟也无妨……”王云光点头道。 四人一行向着紫玲玎所在的地穴中走去,一路上,方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前辈,可有柔前辈的消息?” 王云光默然不语,魏柔这个名字,从他懂事开始,便如同一根针一般插在他的心口上,留着会疼,拔了,则会死…… 魏慈溘然一叹,接口道:“我也请了道门中不少朋友打探她的消息,奈何如果她不肯现身的话……我们怕是谁人都无法找到她……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情还需要云光前辈自己解决。” 王云光依然默然不语,铁青着一张脸,嘴里面砸不出任何一个字,魏慈和方巍相互对望一眼,知道魏柔和王云光这对苦命鸳鸯,已经历经了几生几死,他们的事情,方巍帮过一次,就无法在帮第二次了。 “呱呱……”终于,一个熟悉的蛙叫在洞穴中响起,王云光在黑暗中眉毛一挑,冷冷道:“是你?!” “我重重重重重重孙子,正是你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妙手空空仙人王云光是也……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多少年了,你自己算算多少年了,你想过老夫没有,想见过老夫没有……呱……没良心的东西……呱……老夫一脚踢死你……” 黑暗中风声紧过,王云光手中黑旗一抖,仿佛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 方巍将光源打开,只见王仙峤灰头土脸地砸在地上,“一脸的不忿”…… “呱……”王仙峤一个翻身,跳到了方巍的肩膀上,顿时比王云光高了那么一丁点,用俯视的表情横了王云光一眼,大摇其蛙头,瞪着两只蛙眼,怒气冲冲地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难怪你王家在你这辈断子绝孙,报应,报应……活该……” “前辈,你既然自称是王家先祖,那王家断子绝孙,不也就代表你……” “咦,什么风把你刮了过来……唐方的小媳妇也来了,呵呵,有趣有趣……待会见了紫玲玎那个恶婆娘,终于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王云光知道,魏慈和魏柔虽然长的不像,但是眉眼之间却有几分相似,王仙峤多少年没见过魏柔了,估计记忆有些模糊了,加上这里灯光昏暗,把魏慈误认为魏柔了。王云光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道:“这位是魏家现任的家主,魏慈。” “我知道她不是魏柔那个恶婆娘,我就是故意气你的,你拿我怎么办?”王仙峤大晃其头道,“想不到一个娘们居然当了魏家家主,你不是靠男人睡上魏家家主之位的吧?” “唰!”魏慈顿时大怒,抽出剑便要砍杀王仙峤,王仙峤一个蹦达,蹦到了方巍的头顶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想不到你堂堂王家先祖,居然是一个……一个满口粗言秽语的无耻下流之辈!” “想不到吧,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王仙峤得意洋洋,仿佛自己得到了无上高的评价。 王云光手速如电,一把把王仙峤从方巍的头上抓了下来,然后猛地仍在地上,唰唰唰,手中的黑旗如电,每一下都抽在了王仙峤的身上,疼得王仙峤大呼小叫:“要死,要死……肠子要出来了……龙鸢儿啊,方巍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到王大神仙被欺负也不过来帮忙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们继续走。”王云光看都不看这个王家老祖,对着方巍等人道。 方巍无奈耸肩,对于王仙峤真不知道应该用不拘小节,游戏风尘还是嘴欠人贱,自己讨打来形容。 第七十四章 不是真的 时间紧迫,从进入这里,方巍已经浪费了整整七分钟的时间,如果在和这个没来由的王仙峤纠缠下去,怕是还没有见到王云光需要见到的人,就已经把所有的时间耗尽了,方巍没有时间在听王仙峤在这里插科打诨,对着龙鸢儿道:“你应该是最熟悉这里的人,有没有捷径,带我们进去见紫玲玎。” 龙鸢儿点了点头,用手在石壁上轻轻一点,王仙峤一见顿时如丧考批,哇哇大叫道:“吃里爬外的小娘们,你居然把老夫费心心机做出来的‘秘密通道’卖给别人,我……我要你……” 方巍已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了,他知道,如果从正常的路径,去见紫玲玎的话,肯定二十分钟不够,王仙峤在这里来去自如,肯定其中有不为他所知的密道,所以才笃定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当然,方巍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密道,他真实的想法是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先把王云光骗到这里,然后可以利用自己风云九遁的身法,提前离开这里,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王云光要和自己再算账的话,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就在王仙峤吵吵嚷嚷之间,一道光幕渐渐形成,方巍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光幕中的样子,是一个空旷如也的大殿,正是方巍见过紫玲玎的地方。 龙鸢儿带头走进了这个大殿之中,方巍等人毫不犹豫,一步踏入,方巍大声道:“紫前辈,我带了一个朋友来见你了,烦请你现身一见!” 紫玲玎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王云光,你来了。” 王云光沉默了一下子,才道:“紫宗主,久违了。” “确实是久违了……”紫玲玎的声音在空旷的斗室中响起,“这些年来,你应该过的不错吧。” 方巍心中记挂着时间,已经没有时间让两人叙旧了,低声着王云光道,“王前辈,时间紧迫,你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在浪费时间,我们耗不起。” 王云光点了点头道:“好,长话短说,紫宗主,我今日来,只问三个问题,只要紫宗主能够跟我解答,我王云光就算身死当场,也是死而无憾了。” 紫玲玎道:“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行,只要你想问的,只要我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紫宗主也算是爽快人。”王云光道,“第一个问题:当年唐方和法海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事情,具体你是只哪一件。” “究竟是唐方打开了盘古墓,还是法海打开了盘古墓。”王云光望着高天,等着虚无之中,紫玲玎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紫玲玎的声音居然沉寂了,隔了好久,才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经不必知道了。” “不,我一定要知道。” “王云光,时间很久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紫玲玎的回答,不仅仅只得到了了王云光的冷笑,就是在旁的方巍也不由得大皱眉头。 王云光不是不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他冒着被方巍等人联手做掉的危险也要来见紫玲玎,肯定心中有一个关系到天下苍生的问题,必须在此之前,和紫玲玎前来对峙,而紫玲玎敷衍的态度,肯定其中包含着很多不能够被人知道的讯息。 究竟这其中到底还有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被方巍所了解的秘密。 “你不可能不知道。”王云光态度坚决,“如果你今天不说,那么我就只好替你说了。” “方巍!”紫玲玎忽然厉声道,“这个人我不是很喜欢,替我杀了他。” 王云光忽然用手猛地一握手中那杆大旗,退后数尺,冷冷地道:“紫玲玎,你骗得了方巍,难道你以为你骗得了我?” 在场的人全部愣住了,甚至连一贯聒噪的王仙峤也没有插嘴,跳在龙鸢儿的肩膀上,“双手”抱在那个白花花的肚皮前,冷冷地瞪着紫玲玎,尽管形象很搞笑,但是在场没有人还笑得出来。 紫玲玎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方巍没有动手,而是仰头望着上面,冷冷道:“晚辈也想知道。” “你……”紫玲玎怒声道,“难道你忘了你在唐方面前的承诺了吗?难道你忘了你当日在我面前所说的一切吗?” “方巍断不敢忘。但是方巍更想听个明白。” “你不说,我替你说。”王云光缓缓地道,忽然间,一声娇喝从半空中传了过来,厉声道:“大胆!”王云光早有准备,身形急促后撤,一道清光闪过,一条巨大的龙尾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一条硕大无朋的青色大龙,盘旋出现在半空中,两个眸子如同黑暗中的星星一般,快要喷出火焰。 “当年,打开盘古墓的,不是法海,而是唐方……”王云光的声音慢慢地从嘴里面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一般,冰冷,而且刺骨。 在这无风的斗室之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仿佛有着冰冷刺骨的风刮过,刮得人浑身生疼。 紫玲玎厉声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唐方是为了……” “唐方已经入魔……”王云光厉声道,“真正要灭世的人,不是法海,而是唐方对不对?!” 这个讯息如同炸弹一般,在所有人的心里轰然炸响,就算是方巍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如同神一般的人,居然是一个要灭世的大魔头!? 这近乎颠覆了他以前一切的认知,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对唐方的信任,对紫玲玎的信任,对这对为了人类生存而默默付出的情侣的钦佩和崇敬…… 如果这一切都是紫玲玎在骗自己,那么,自己现在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恶人手中的刀,还是他人的嫁衣?! 当然,方巍不会因为王云光的只言片语就会相信,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紫前辈”方巍的声音不由得已经声音颤抖着,不自禁间,双目已经赤红,近乎要掉出眼泪下来,“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紫玲玎那近乎喷火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王云光,冷冷道:“王云光,这就是对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信任?别忘了,唐方当年是如何对你的!” “我认识的是唐方,不是赢勾……”王云光缓缓道,“不是那个一心灭世的赢勾。” 第七十五章 你都未曾见过 本章是收费章节 第七十六章 无可避免 王云光和方巍均无言以对,紫玲玎续道:“王云光,如果不是你,或许唐方一辈子都只可能是一个不知道生命为何意的无知混混、兵痞,小人物,是你王家在一万人中找到了他,然后让他明白,他乃是僵尸四大真主之一的赢勾血脉转世,而你王云光,甚至不惜用王家数百人的性命,来唤起唐方身体里的戾气,从而踏上了他根本不愿意去走的另外一条路……对于这一切,你王家才是罪魁祸首。” 王云光面色黯然道:“我知道,这一切我王家难辞其咎,但是……” “你不需要解释,我也并没有怪罪你王家的意思,这一切原本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就算不是你王家,总会有张家、李家的人,从芸芸众生之中,将唐方找出来,然后赋予他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像是现在的你……”紫玲玎看着在旁踟躇不语,默默无言的方巍,道,“就像你一样,方巍……唐方的赢勾血脉和你的判师之身一样,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们并非普通人,也绝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安稳的渡过一生。你们终究是属于道,属于这天地之间唯一扑跌不灭的真理——轮回!” “我不明白。”方巍终于抬起了额头,那凌乱的刘海下面一双眸子中布满了困惑,“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王云光平心静气道,“你应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左右判师的决定。” “我从出生那天,就生活在一个湘西的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以为我这辈子终将默默无闻的老死在那里,我曾经无比的向往这外面的花花世界,以为只要出了湘西,凭着我的努力,终于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不再看别人的脸色,但是现在,我复兴了塔教,成为人人口中的七爷、人间阎罗,惧我者有之,恨我者有之,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怀念起当年那个小山村,怀念起当年在山村中认人欺凌的小男孩……难道我错了吗……” “我真的还想真心的对待每一个人,我真心的爱唐婉,真心的想尊敬师父,为他养老送终,我也真心把您和紫玲玎还有唐方前辈当成我的偶像,我努力地朝着我自己以为能够拯救这个轮回的方向出发,可是到最后,我最心爱的人,背叛了我,我尊敬的师父,要取我的性命,甚至你们三人,我最尊敬的前辈,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到最后,却告诉我,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难道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吗?可是我到底错在哪儿了呢?难道是因为我错爱了人,是我拜错了师父,还是我错信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前辈?如果是我错了,那好,我方巍要生要死,我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你是你们错了……” 方巍的眼中不由得开始露出了杀机:“那么你们该如何补偿我?!” “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生死,杀一人是错,杀百人是错,但是杀万人,或许就不是错。”紫玲玎缓缓地道,“错与对,都只是你心中的执念,如果你真的要追根溯源的话,那么从盘古开天辟地那一刻,就已经全部都错了。” “是的,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已经错了,现在轮到的是你我师徒二人来纠正这个错误了。”忽然一个声音从天空中划过,那么熟悉,而又那么冰冷。 方巍这才陡然惊醒,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早已经过去了。 “黄老!”王云光陡然举头,仿佛隔着数百丈深的地底,也能真切的感知到这个黄老的所在之处。 “师父?”方巍的心陡然一沉,暗自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说完,方巍便要起身,忽然间紫玲玎叫住了他,道:“最后一句话,还望君谨记。无论天地有无对错,为人一心,不愧天地,便足矣,我不奢求你去做什么,但是,别忘了,你是一个人,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更不是别人手中的玩物或者垫脚石,好好想想,我等你,唐方在等你,而婉儿,也在等你。” “唐婉……”方巍的心莫名一痛,但是身法却毫不停滞,手中忽然幻出一道精光,一把硕大无比的斧头隐隐出现在他的额头之间,金光闪烁,向着虚空便是猛地劈了下去。 轰轰轰,山石碎裂,在半山之中陡然出现一道裂缝,方巍的身形腾空而起,顺着这道裂缝,便向着半空中飞驰而去…… 只留下王云光和紫玲玎等人在在原地。 紫玲玎的双目缓缓地从方巍离开的地方移开,留在了王云光的身上,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的感情:“现在,也该你我了结一下这么多年的宿怨了。” 黄老双手负后,看着在中天炽热的太阳,就这样站在半空之中,而身下的山巅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人群,无论是方巍这方的,还是祝由这方的人,全部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眼前这个能够矗立中天的人物,到底是人是妖。 黄老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地中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从一个陡然形成的地穴之中,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和他占据在同一片高天之中,相互对峙。 两人的表情近乎冷淡地形同陌路,没有一丝一毫的眼神交流。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黄老的小辫儿梳理得整整齐齐,甚至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了一套全新的唐装,没有一丝一毫的皱褶,他负后的双手,甚至连指甲都整理地整整齐齐,他这么多年一直在隐忍,一直在等待。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过时了,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法再在道门中执掌牛耳,就当所有人的江赌注都压在了他一手培养的徒弟身上,没有一个人看好他的时候,他没有半点表示,在这个世间没有人活的比他更久,也没有人比他活的更通透,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人性。 如今的万丈光芒全部属于他身边的这个人,他已经在黑暗中隐忍了太久了,但是他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便是惊天动地。 方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比世间上任何人都了解他,都了解他的可怕。 但是该来的始终回来,就像就像秋风过境,第一场雪,终究还是会来。 无可避免。 第七十七章 应该死的人活了 数日之前,山东。青岛。 偌大的厅堂之中,落针可闻。 姬斯婷跪倒在正中间,而在她的以前,是一排排的灵位,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每一块灵位,都象征着姬家的一段传奇,将所有的灵位连在一起,就是姬家数千年来,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千百年来,八大古姓,执掌牛耳者,非姬家莫属。 王小罗在身侧,大气都不敢喘,她明白今天对于姬斯婷来说,对于整个姬家来说,将是何等的重要。 自从黄老将玺的位置把持,将姬家赶下王座,姬家的人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重返光荣的那一刻。 虽然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过,虽然他们失败了,并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他们一直在坚持,姬家千百年的荣光,现在全系于她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她如同一株墙头草一般,在黄老和方巍之中两边摇摆,但是现在,她腻了,她厌倦了,她应该有所动作了。 “我的一切均得于先祖的恩赐,我所做的一切,也均是为了恢复先祖的荣光,愿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我姬家万世长存,福泽万年……”姬斯婷三拜而起,冷冷地对着身边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道:“人都到齐了吗?” “已经全部到了。”那人垂首道,“就等小姐您了。” “小罗,我们走吧。”姬斯婷缓缓不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王小罗心中满腹心事,但是也不由得站起身来,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阵无来由的风吹过,忽然一块灵牌被风吹过,砸在了地上。 王小罗看在眼里,但是她不敢说一句话。 姬家的密室之中,因为并不大,所以少许几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这些人,有的在不断的踱步,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则是在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面的那对铁胆,各怀心思,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有着一样的焦灼,只是这份焦灼,在他们多年风雨的洗礼下,一般人看不出来罢了。 脚步声响起,所有人一齐望向门外。 姬斯婷缓步而入,于是,密室中一阵骚动,走动的人,连忙坐了下来,养神的人睁开了双目,而玩弄铁胆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着走进来的这个女人,显得有些急不可待。 “姬侄女,你招我们来,究竟何事,你应该知道,此时我们八大古姓并不应该聚集,毕竟瓜田李下,难免会惹人怀疑。” 姬斯婷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准备解释。 她静静地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若无其事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人群开始还稍稍镇定,很快便窃窃私语响起,然后不少人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有人已经打算开始开溜。 虽然姬家有令,令八大古姓聚集,但是姬家的令仅仅只是原则上的,而这个原则就是——姬家是否还能够强大到令其他六家心悦诚服。 显然现在的姬家早就已经丧失了这份能力,八大古姓与黄老一战,不仅仅让八大古姓的精英尽数毁去,同时毁去的是姬家的威信。 更显然,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号召八大古姓。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毕竟一个葫芦里面装着什么药,只有自己亲手揭开才知道。 但是现在的姬斯婷却显得像一个根本没有嘴的闷葫芦,他们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终于,一个人开口了:“姬斯婷,如果你真的打算让我们全部归降方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谈,但是方巍给了你什么许诺,你必须一五一十地讲出来,我们八大古姓同气连枝,但是也再也遭不起一次致命的打击了。” “黄老和方巍之间,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要是我们贸然站队,一旦黄老赢了的话,那么我们岂不是便成了案板上的猪肉,任人宰割了?” “黄老已经疯了,你难道还没有听说吗?黄老连龙脉都已经斩断了……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于情于理,方巍确实更胜一筹,但是方巍这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他太冷酷绝情了……他逼天下道门站队,就是要将天下道门全逼上绝路啊……我们应当三思……” “现在根本不是三思的时候,我们如果在犹豫不决的话,那么我们就是两派人都认为的夹心层,再说了,黄老那边我们已经回不去了,相对黄老来说,我更相信方巍……” “黄老与我们一战……方巍也出力不少啊,两帮人都不是好惹的啊……” “可是姬家已经代表我们,站在了方巍一边,我们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啊!” “其实对于姬斯婷的这个决定,我是有话要说的……只是……” “我看,坐山观虎斗未必不是良策……” “不行!黄老与我们八大古姓仇深似海,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没等姬斯婷开口这些人已经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顿时间密室中嗡嗡闹成一团,但是姬斯婷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些人,心中感慨万千。 若是姬家列祖有一人在此,若是八大古姓前辈有一人在此,何至于如此! “一群酒囊饭袋,你们说够了吗!”忽然间,姬斯婷骤然起立,柳眉倒竖,看着眼前这七个人。 顿时间,所有人停下了,全部神情愕然地看着姬斯婷。 没有人相信,平时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气起来,还……还真的有点恐怖。 姬斯婷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八大古姓自先祖以来,创立玺,千百年来,恩泽道门,延绵不绝,何曾沦落到如今这番,连生死性命都要交付他人之手的无能之境,先祖列宗在天有灵,怕是也要气得魂消魄散……” “你姬斯婷谄媚之状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吗?”一人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方巍之间早就有了协议,你用你的女儿王小罗美色勾引方巍,让方巍保全你姬家上下,姬家当真是生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好女儿啊。” “你。”王小罗顿时气的脸色煞白,可惜她生性纯良,哪里能够应付这种恶毒的讽刺,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要血口喷人,根本没那么回事。”王小罗说话之间底气不足,也就算是变相承认了方巍和姬家的交易确有其事。 所有人都冷冷看着姬斯婷,等着她的解释。 哪知道姬斯婷大大方方的点头:“确有其事。” 顿时一片哗然。 “姬斯婷,你这算是卖女求荣吗?” “不,我这算是卖女求生。”姬斯婷毫无愧色,“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恐怕人人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我云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是也懂得威武不能屈的道理,骨气还是有几分的。” “你只是恨自己没有生出一个可以勾引别人的女儿吧?”另外一个人调笑道,引来了哄堂大笑,但是这笑之中,也是对峙之味道十分明显。 “但是现在,我们不仅仅需要求生,更要求荣。”姬斯婷截断了那人的话,“打到八大古姓的,永远不可能是外人,只要我们团结一致……” “团结一致?上次怎么说!如不是姬斯厉怂恿,我们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份田地!” “如果杀了我,你们姚家便可以再次中兴,如果杀了我,你们其余的人便可以不再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活着,我姬斯婷很乐意江这条命交给你们,但是……没有我姬斯婷,八大古姓覆亡,为期不远,所以你们没有选择,只有选择相信我。”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是么?”姬斯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凭他。”姬斯婷缓缓地拍了拍手,啪啪啪,三声,在密室中响起。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个人缓缓地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这个人,一些人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道:“你是……李鑫?” “不错。混荡江湖,一事无成的无业游民,李鑫。” “姬斯婷,你什么意思,这是我们八大古姓的密会,你找这个过来干嘛。” 姬斯婷不言不语,紧接着,李鑫的身后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而王小罗甚至忍不住大叫起来,“是你,你不是早就应该死了么!” “是我,很遗憾,我没死。” 来人是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皱纹已经布满了他的脸,他显得有些沧桑,甚至有些苍老,而腰带上斜斜的系上的那根绳索,也代表着他的身份。 王小罗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她曾经远远的惊鸿一瞥过,见过他,而见他的那天,正是他的死期。 而正是因为他的死,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生命的诡计,从一个不喑世事,生性纯良的三好学生,一步一步开始堕落成冷酷无情,人见人怕的人间阎罗。 这个人姓方。 是方巍在世间最后一个血亲。 方歌吟。 见到这个人,王小罗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故事很长,布满了长长长长阴谋。 她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第七十八章 易神灵 见到这个人,王小罗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故事很长,布满了长长长长阴谋。 她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但是王小罗还是不死心,她没等所有人开口,率先发问道:“你到底是谁?” 王小罗把“到底”两个字咬的很重。 方歌吟微微一笑,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唰!”王小罗猛地抽出了长剑,架在了方歌吟的脖子上,几乎带着哭腔道,“你到底是谁?” 对于王小罗的威胁,方歌吟视而不见,依然没有回答。 “小罗!”姬斯婷一声厉喝,道:“莫要怠慢了贵客!” 王小罗只得抽回了长剑,掩面而泣。 李鑫在旁悠然地道:“想不到六小姐还是一个性情中人。”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八大古姓中一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出言道。 王小罗知道这些人又要密谋一些让她感到作呕的阴谋诡计,但是她没有离开,因为她想知道,这群整天脑海中只有“利益”二字的人,到底会针对方巍做下那些下作的事情。 整个道门,整个天下,她都可以不关心,但是只要事情牵扯到方巍,她都敏感地像一只竖起了耳朵的兔子。 虽然这个男人三番两次地伤了自己的心。 李鑫看了一眼在旁的方歌吟,悠悠地道:“这可能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如果姬大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讨一口水喝,然后慢慢详谈。” “故事要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你到底是谁?”王小罗依然执着于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方歌吟,是不是方巍的爷爷……如果你是,为什么你要假死欺骗方巍,你知道吗,这些年方巍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连他的房间里面都放着你的牌位,他这些年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判师,原本就是痛苦的一生,这个我比你更清楚。”方歌吟徐徐地道,“我不是方歌吟。” “啊……”所有人一片哗然,王小罗则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放了下来。 “但是,我也是方歌吟。” “什么意思?”所有人彻底又蒙圈了,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厉声道,“老头子,你逗我们玩儿呢?!” “姓吉的,你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趁早滚出去!”姬斯婷柳眉倒竖,再次展现家长风采,下头的人顿时一起噤声,毕竟这里是姬家,如果姬斯婷横下心来,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怕是想逃出生天,难上加难。 也好,到底看看这个老小子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老者慢条斯理地道:“方歌吟要名,而我要利,我们原本是可以合作地很好的,可惜,他不该背叛我跟他之间的约定,擅自带方巍去寻找仅存的那一滴幽冥血海,企图洗去方巍身上所有的一切,如果他按照约定,当时乖乖的方巍交给我,他现在应该已经一统祝由,成为他梦寐以求的祝由宗主了。” “你到底是谁?!” “小罗,不得无礼,这位前辈的来头很大。”姬斯婷道,“你听过易神灵的名号吗?” 这三个字,宛如炸弹一般在所有人面前炸开,易神灵,这可是曾经惊天动地的名号! 但是关于他在道门中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所有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曾经和方歌吟有过一战,且,是一个连黄老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但这已经足够了。 “你是易神灵?” 老者重重地点头道:“不错。” “那为什么你长相……” “和方歌吟很像是吗?”易神灵微笑道,“因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再提问,甚至包括王小罗,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自称是易神灵的人,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一切的开始,都应该从一颗鬼眼说起。” “鬼眼?” “不错,就是那个可以参悟轮回,看清前世的鬼眼?”王小罗气粗了,她知道这颗鬼眼意味着什么——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这颗鬼眼而死的。 “当年我在无意之中找到了这颗鬼眼——”说到这里易神灵讪笑一声,“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以为自己运气大发了,知道后来我才知道,并非是自己运气好,而是这颗鬼眼找到了我!” “依着这颗鬼眼,我找到了一只蛤蟆……而后来……”说到了这里,易神灵眼神一寒,怒气不由得布满了脸面,“可惜我想不到,居然会被这个人欺骗,他骗了我!” “谁?” 易神灵眼中含着怒意,一字一句地道,“唐方。” “啊?!”王小罗一惊,立刻反驳道:“唐方前辈乃是一代大侠,怎么可能欺骗你?你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当年我也是和你一样这样认为的?”易神灵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直到很久,我才参悟这其中的奥秘——是,我是错了,可是错就错在我并非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但是我又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我必须死。” “你撒谎!”王小罗反驳道,“如果唐方要杀你,易如反掌,怎么可能还真的留你一命?” “是啊,他杀我确实易如反掌,但是我偏偏就活了下来,甚至连唐方都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就是活着从他的那个所谓的盘古墓里面走了出来,这就是天意!” “天不亡我,唐方又奈我何?” 易神灵嘿然一笑道:“可惜我虽然逃出生天,但是也是奄奄一息了,刚好我遇到了赶尸经过的方歌吟,是他救了我一命,于是我和他成为了莫逆之交,我把自己的妹子嫁给了他,可惜方歌吟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之所以接近我妹妹,无非就是想得到我手中的这颗鬼眼。” “最后方歌吟用诡计骗走了我的鬼眼,当时我身负重伤,所以并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以他的十二道印信,根本伤不了分毫,而我……因为被唐方剥夺了判骨……不过方歌吟也受伤不轻,被我点破了气海,整整十年重伤不愈,只能躲在湘西赶尸客栈中,再无出头之日。” “你是判师!!!”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得浑身发抖,判师,这个称号是何等的令人惊悚,一言而能断人生死! 方巍之所以能在段时间内聚集起强大的势力,并非是因为他是黄老的徒弟,而是因为他是判师! 判师天地之间,何人不惧,修道之人,何人不怕? 第七十九章 合作诚意 “不错。”易神灵嘿然一笑,“不过那只是过去,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被剥夺了判师资格的可怜之人而已。” “我明白了!”忽然间,王小罗如梦初醒地大声叫道,“正是因为方歌吟曾经对不起你,所以你才怀恨在心,才杀了方歌吟,但是杀了方歌吟你还是不解恨,你连方歌吟的孙子方巍都不肯放过,你假扮方歌吟,来欺骗方巍,让方巍永远不能怪从亲手杀死他爷爷的阴影中走出来,你……你这是有多狠毒,就算是方歌吟对不起你,你杀了他,天大的仇,天大的怨,都了了,可是方巍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要这么对他?!” “你只对了一半。”易神灵笑道,“不错,天底下认识我易神灵的人都知道我睚眦必报,凡是的罪过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方歌吟例外,我不仅仅可以大方的原谅他,而且把他的十二道印信打磨得更加精致,不然被我点破了气海的人,又怎么可能活过十年!我不仅继续对他以兄友之礼待之,甚至愿意助他登上祝由宗主的宝座。”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是搞不懂这个性格乖张的易神灵,脑子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终于姬斯婷忍不住开口道,“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关系吧。” “不错。”易神灵道,“我被剥去了判骨,世间便再无判师,但是一判死,则一判生,我虽然不再是判师,但是判骨还在……” “所以……你和方歌吟,就合伙再造了一个判师……”姬斯婷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判师方巍并非是天生地养的判师……而是你和方歌吟活生生地用判骨造出来的……” “不错,但是单有判骨是不可能的,判骨赋予他的只是判师的能力,却没有九转轮回的恶人体质,不过方歌吟拥有鬼眼,这个问题便不是问题了,只是可惜,所以的事情都必须要有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判师的母亲小蛮成为了最可怜的牺牲品……方巍出生之日,便是小蛮魂灭之际!” “所以方巍是历代判师中最不像判师之人,判师一声孤傲,不近生人,何曾会有七情六欲!”易神灵看着王小罗道,“如果方巍真的和历代判师一样,你还会爱上他吗?” “那可是你们最亲近的人啊!”王小罗已经出离了愤怒,大声道,“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 易神灵傲然道,“能够成为判师之母,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魂虽然灭了,但是魄还在,我把小蛮交给了龙虎山,并与方歌吟约定,当小蛮回到祝由之时,便是他将判师拱手相让之日!” “方歌吟又怎么会乖乖的方巍交给你。” “他必须给我,没有我,无人能搭生死河,无人能修白骨桥,若是没有生死河,白骨桥,方巍早就被千万怨灵啃得连渣滓都不剩下了!”易神灵道,“而且方巍在他的手中,最多只是一具杀人工具而已,方歌吟需要的是祝由宗主之位,而我要的则是判师之身……我们各取所需……我答应方歌吟,只要他把方巍完完整整的交给我,我就助他登上祝由宗主之位,这笔买卖,我不认为他亏了!” 说到了这里,易神灵的嘴角浮现出一个自我解嘲的笑容,道:“可惜最后,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卑劣,方歌吟居然背叛了我,他居然找到李鑫,想用幽冥血泉来为方巍洗毛伐髓,剥去他身上的判师体质!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给我一个不杀他的原因!” 姬斯婷叹息道:“也许是方歌吟最后觉悟了……到底是骨肉亲人啊……方歌吟怎么忍心看着方巍在你手中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方巍成长的这十几年,也是方歌吟最痛苦的十几年,想必他每时每刻都在悔悟,就算他过去何等的利欲熏心,何等的铁石心肠,但是当他选择抹去方巍判师之身的时候,我认为他依然是值得尊敬的人。” “那是糊涂到了极点……”易神灵咬牙切齿道,“判师之身,何等难得,难道我得到方巍之后,就只会让他成为我的杀戮工具吗?方歌吟根本不懂,他的目光短浅地令人发指,不然,怎么会死死盯着一个祝由宗主之位一辈子呢?山野村夫,山野村夫!” “所以,你才杀了方歌吟后,假扮成方歌吟的样子,让方巍亲手杀了方歌吟,好成全他这一世的‘判’?” “不错。原本是这么计划的。”易神灵道,“可惜没想到方巍这块香饽饽,不仅我在虎视眈眈,黄老也早就已经虎视眈眈了……那天我知道黄老就在那里,所以我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把方巍拱手相让。” 王小罗冷哼一声道:“我师父的神宵正法何等厉害,算你识相,知难而退!” 易神灵呵呵一笑道:“神宵正法不过是偷了魏家的天罡五雷掌,空有其表而已,要是我判骨尚在,纳兰老贼又奈我何?!” 王小罗冷冰冰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神宵正法,奈何得了你了!” “那也人,如果是方巍或者是黄老,我自然忌惮三分,但是如果换做是小朋友你的话,只能算你不自量力了!” 王小罗冷哼一声,被易神灵点穿了心思,原本打算偷袭的想法也只能作罢,收起了在身后暗自已经捏好的雷决。 “我杀不了你,但是方巍迟早会找上你,杀了你为他爷爷报仇的!” “可惜已经晚了,我既然已经现身,并且跟你们把一切都说明白,自然不怕你在方巍面前告状,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时方巍和黄老怕是已经水火不容,毕竟黄老砸断了龙脉,方巍就算是再想拖,纳兰老贼也等不及了!” “你是说我方巍和师父,已经打起来了。” 易神灵老神在在地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了。” “不行。”王小罗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姬斯婷叫住了他,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娘,我要出去。” “拦住她!”不等姬斯婷下命令,八大古姓中人已经横出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冷冷道:“六小姐,稍安勿躁。” 王小罗单手拿捏雷决,冷冷道:“如果你们想尝尝神宵正法的厉害,尽管一起上就是了!” 说完,王小罗手中雷电骤起,厉声道:“五气朝元……” 神宵正法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阻拦他的人连忙向后闪躲,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鬼魅般的声音飞快的欺身而上,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闷响,王小罗手中的雷电便已经消失,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神情痛苦。 易神灵不以为然地道:“我说过,小姑娘你的神宵正法火候还欠了很多。” 王小罗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但是易神灵下手却极有分寸,她的两根指头只是脱臼,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短期内莫说在用神宵正法,就算是普通的拿剑吓唬人,也不可能了。 易神灵转头对着姬斯婷道:“姬大小姐,我和您的老公也算是旧识了,虽然可能我和他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会议,但是今天我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了,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下面我们是不是应该来谈谈合作的事情?” 姬斯婷点头道:“可以。” 易神灵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八十章 必有一战 凤凰山顶,方巍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只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从一个高中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变成了,现在道门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是眼前的这个老人依然还在,并且,越活越精神。 今天的黄老,仿佛换做了另外一副模样,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老人,他的眼神依然浑浊,但是浑浊之中,隐隐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方巍不敢怠慢,杀生刃出,拿在手中,闪着冰冷的光。 黄老却是双手负后,一副没有半点即将出手的动作。 就算是方巍明白,所有一切优势都在自己一边,就算是自己有半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他依然不敢对眼前这个老人有丝毫的轻慢,就算自己在道法上、在气势上、甚至在所有一切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依然不敢。 因为眼前的人是黄老。 他既然来了。 就绝不会输。 方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提升到了巅峰状态,到达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 黄老忽然嘴角轻轻一笑,对着方巍道:“这应该就是我们师徒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应该是吧……”方巍重重点头。这些年,方巍与黄老之间,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如果此时在叙师徒之情,已经不必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黄老举手望天,忽然问道,“方巍,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吗?” 收我为徒?方巍心中默默一念,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判师之身?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黄老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为了你的判师之身,但是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我就算得到了你的判骨,又如何?最多只是另外的一个判师……易神灵又如何?我既不惧他,又如何会惧你……以我现在的道行,确实没有再成为一个判师的必要了……当然这个道理,并没有说服力,对么?你知道我毕生的心愿,就是白日飞升,突破这个轮回的桎梏,但是……这很难,没有你的帮助,我或许可以活一百三、一百四……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人生如白驹过隙,百年光阴眨眼而过……” “但是这个道理,我想你是懂得的……”黄老润了润喉咙,道,“但是后来,我忽然悟明白了,我之所以收你为徒,并非是因为我贪念你的判师之身……而是我内心不服……” “我不信判师就真的那么厉害,凭我一己之力,就真的要败在判师的手里……”黄老续道,“你知道,很早很早以前,我在这个世间就已经找不到可以匹敌的对手,一个人没有了目标,就会变得很颓废的……我曾经把白起作为对手,一次又一次地企图降伏他……但是当我越过了白起这座大山的时候,然后呢……” “我的意志会消沉,而当逆天之路遥不可及的时候,我根本在无心在道法上有寸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何其之难……所以,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收你为徒的真正目的,因为我想看你到底能够成长成如何的强大……你知道,我数次有可以杀你的机会,但是我都放弃了,并非我不能杀你,而是我舍不得……” “方巍啊……你其实早已经成为了我的一块磨刀石,把我的心智磨得坚硬如铁……虽说你是我徒,但是实则你是我师……你让我明白,在道法上绝无终南捷径,任何假他人之手的路,都是邪魔外道……修道,你能有自己。” “你断了龙脉。”方巍忽然发言,“龙脉没了,这个世界也彻底的没有了希望。” “你贪念这个世界吗?”黄老笑道,“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虚幻,这里的生死轮回也是一个笑话,与其这样,还不如还原他真正的模样。” “至少……这里还保留了人道的种子……” “与其苟延残喘,”黄老的目光中精光四方,“还不如让这些苟且偷生的人道,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可是在你眼中的这些蝼蚁,他们或许活的很卑微,但是他们是在活着,他们有家庭,有事业,他们的‘活’,并非活在轮回中,少时恩养,举案齐眉,天伦之乐,这就是他们的活,他们知道自己终将死去,甚至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可是他们依然活着,无论快乐、幸福、委屈、卑微,他们都在活着,有血有肉……” “可是不过百年,如沧海一粟,短短百十年,又有何意义?” “敢问师尊一句,您活了这么多年,意义何在。” “道法如天地之宽广,我一心求之,不绝百年忽骤而过。” “可是在师尊眼中,难就只有道法么?” “方巍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不知道人间八苦,苦苦难为,只有一心向道,才可以心怀天地,如苍鹰般翱翔……” “师尊,我认为,你所谓的人间之苦,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并非苦,而是乐……” “你是想告诉我……彼非鱼焉知鱼之乐的道理?” 方巍摇了摇头道:“论口舌之辨,我自然不是师尊的对手,但是我想问师尊一句,除了道法、权势给您带来的快乐,其他的时间你快乐吗?” “对于修道之人,所谓的人间之乐,原本就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师尊错了,如果道法就是师尊所谓的全部,那师尊为什么每年过生日的时候,还要大操大办……当然,我理解师尊是为了树立在玺中的威望,但是我看得出,每当这一天,我们几个人回到师尊身边,师尊是快乐的……青花玲珑和周师姐,或许师尊有一万个理由要去杀他,姜子星他们也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但是师尊,当青花师姐和周师姐离开您以后,您真的就可以放得下吗?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后悔吗!” “住口!” “我知道,对于师尊来说,他们的命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说到底,我们这些徒弟都是陪伴您多年了,您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下手的,您放过小罗一马,我就知道,师尊您其实并非铁石心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师尊,您还‘活’着……” “方巍,你的口才可是越来越好了……可不再是我当年的那个笨口拙舌的老七了……”黄老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可是,已经迟了……你我之间,今日必有一战!” “是啊……”方巍举头望天道,“你我师徒之间,今日必有一战!” 第八十一章 此战之后便无战 日升月沉,不绝已经数十日。 凤凰山巅之上,两道身影,就如此对峙着,神色冷漠,像是万古不融的冰山,没有一个人贸然出手。 他们彼此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熟悉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对方的起手之势。正是因为熟悉,所以两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出现任何一个破绽。无论是身法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原本激情澎湃的围观之人,从喧嚣到沉寂,再到无聊,最后实在是熬不住地离开了,虽然他们很想坚持,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就会一直这么对峙着,直到地老天荒。 也许真的会一直对峙到地老天荒。 但是,依然有几双眼睛,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战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无论是烈阳高照的日间,还是暴雨如注的黑夜,他们废寝忘食,和那山巅上的两人一样,凝固成了一座“雕塑”。 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但是剩下的,都是双方最亲密的战友,或者是最狂热的崇拜者。 他们坚信,己方一定能胜。 “可惜,可悲,可叹,任你轮回千百载,到头来只会是蹉跎了岁月,磨灭了数百年的光阴,是非成败,转头即空,光阴,轮回,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忽然间,黄老的声音,冷漠地响起,如同魔咒一般,突兀地出现在空空如也的山巅之上,却犹如迎风缥缈,浩荡万里。 一股气势从黄老的身体中浮现,他,终于,选择了先手。 对于一贯谋定后动的黄老,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率先出手了,也许是五十年前……也许是七十年前…… 但是今日是他最后一战,他终于动了,两只手捏成一个法印,双十指虚扣并拢,向着方巍临空而去。 言出法随,气势如虹,身形更是快得超过了人类目力的极限。 最后一战,黄老已经准备了很久,筹划了很久,同样,也等待了很久…… 神雷如电,瞬间由黄老的双臂缠绕到了指尖,电光如火蛇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势必一击即中。 方巍顿觉自己被这磅礴到了极致的气势所笼罩,特别是那神电之威,更是如同将这个世界割裂开来,看似只要一闪而过,但是方巍却知道,这一闪,无论前后左右,都只有死路一条。 方巍积攒了数日的气势,就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只觉得身边仿佛出现了无数的黄老,无数的印决,和无数张,黄老那张看上去有些狰狞的脸。 黄老的招式诡异而又神秘,既不见传于任何典籍,也不出自于任何前辈高人,他的每一招,都是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千锤百炼,他的每一式,都来自于于无声处的灵光乍现,百年光阴的积淀,成就的不仅仅是他大宗师的地位,更是弹指间取人首级的自信。 为大宗师者,似羚羊挂角,无踪可觅,无迹可寻。 “杀!” 黄老一声断喝,修身养性很多年的他,已经绝少露出这番杀意凌然的模样,并非他心中已无杀戮,而是那份杀戮已经被他收敛装载,积压在内心的最深处,一旦宣泄,便如同黄河决提,便如同虎兕出柙! 对于黄老来说,一往无前,已无退路,而对于方巍来说,又何尝不是? 此战之后便无战! “轰!” “刺!” 一声巨响,却同时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方巍别无选择,只有硬撼,但是在雷力的运用下,自己虽然突飞猛进,但是自己面对的可是将神宵正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对手,并非自己出自于王小罗偷来的那半部经书! 若非雷祖雷霆灌顶,此时方巍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方巍手脚麻木,踉跄而退。 “啊!”山下一阵惊呼,不少人已经看得大跌眼镜,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臆想了无数次两人对战的情节,这两位绝顶高手,拿平生死斗,就算不是宝物翻飞,也肯定是令人眼花缭乱,可是谁也没想到,两人居然用的是最为简单的对招方式。 以硬对硬,虽然在道法上高上了无数个层次,但是这和乡野村夫为一些琐事对打有什么区别,谁的力气大,谁就是胜者? 当然,这只是开始…… “你的杀生刃呢?此时不出,更待何时?!”黄老厉声喝道。 方巍遥遥站定身形,喘息道:“无论如何,你是我恩师,我理应让你三招!!” “三招?”黄老闻言不怒反笑,“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打不死的小强吗?别忘了,你的这副身体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三招??!” 嗤! 话音未落,黄老的身体已经欺身向前,手中电芒雷射,黄老双手掐决,所有的电光全部归于一点,形成了一柄光彩夺目,璀璨到了极点的神矛,照亮了整个凤凰山,甚至压制了中天的日光。 观战的人,都被这璀璨到了极点的光芒灼伤双目,纷纷闭目,别过脸去,没有人能够正视这人类最强之人,用毕生功力化成的最强之矛! 矛尖所向,便是方巍立身之处,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黄老须发皆动,振臂一挥,矛锋染着绚丽的光芒,如同划过数百次的轮回,以一往无前的去势,直刺方巍心口。 方巍双掌连动,如同莲花般绽开,化出无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印决,整个人便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天干神煞,后天掌决,月令两神煞,长生十二宫!”黄老的声音已经响彻云霄,“你以为紫玲玎传你的风云九遁,我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风从龙,云从虎,龙虎山所有的道术,无论印、决、虚、幻,无过风云二字,紫玲玎傲视天下的风云九遁,龙虎山不传之秘,在老夫眼中不过只是儿戏罢了!” 说完,黄老单手起印决,大声喝道,“看我先破你寅卯辰三会东方木局。” 说完,黄老那柄神矛忽然转向,向着虚空刺去! “噗!”一蓬鲜血飙出,虚空中一个人影乍现,瞬间便消失了,而黄老咒印不停:“再看我破你巳午未三会南方火局。” 矛尖所向,一道残影从半空中跌落,方巍人影出现,而身边缠绕着的一龙一虎已经残破不堪,奄奄一息,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看为师再破你申酉戌三会西方金局,亥子丑三会北方水局。”矛影引天向上,直接垂直向上,刺向茫茫的虚空。 噗! 一声惨呼,方巍整个人直接从半空中跌落,而在他的身上,已经插着一根电芒闪烁的长矛! 方巍倒在地上,呕血不止。半跪的身体,衣衫已经焦枯过半! “方巍!”龙鸢儿和柳青烟已经忍不住要冲上去,可是王不留行的一双清冷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二人。 “一人死,好过多人死,你们认为有能力去阻止他们么?” “方巍,我从你入门第一天便跟你说过,一力降十会,一雷降十力,你所学驳杂,若是以雷力对我,未必会遭此重创,可惜你信错了人,更学错了功!紫玲玎便是你最大的破绽!” 方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将胸口的长矛拔出,口中又是一口鲜血,看的人触目惊心。 “多谢师尊教诲!” “还……有一招……” 黄老目光闪烁不定,道:“你避不开第三招的……” 方巍步履漂浮,努力地道:“我想……搏一搏……” 黄老收起来法印,顿时,全身雷电全部消失,看着方巍,凝视良久,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八十二章 恩怨已清 黄老周身杀气骤敛,缓缓道:“如果你能避开这一式,那么,便可以真正出师了。” “请师尊赐教。”方巍缓缓地挺直了脊梁,他知道,黄老这一式是什么了,在这一式下,即便是强悍如若白起之辈,也只能苟延残喘,世间无人能敌。 “神宵正法!” 果然,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黄老的口中慢慢地吟唱出来,仿佛来自于遥远的九霄云外,又仿佛是情人在自己耳边亲亲的呓语。 黄老的声音,沙哑,低沉,却蕴含着可以将时间凝固,将岁月粉碎,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化作齑粉的,不容置疑的气势。 那个悠悠的声音,从黄老的嘴中缓缓淌出,传入方巍的耳中,同时也传入了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中! “方巍!”柳青烟闻声色变,她虽然知道,方巍有着可以硬撼雷祖一怒的实力,她亲眼见过的,但是即便是她亲眼见过,现在依然不敢笃定,方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神宵正法。 这四个字,对于每一个修道之人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存在,就如同他的施术者一般,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存在。 混元归一,生我元神,照耀太清,入我黄房,万神化身,五气朝元,神宵正法!” 一语咒闭,黄老站立入钟,手中的印决缓缓地掐出,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中所有的光芒似乎都全部被他吸入了体内一般,原本灿烂到了无比的华彩,全部消失。 静的让人心惊胆颤! 积天下光芒于一身,化气成声,吐气为雷! 神宵正法!! 在这刹那的静谧之后,忽然间,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如同将天地彻底割裂了一般,将高天割裂成两半,一半黑,一半白。诡异到了极点。 “老七……你确定你能避过吗?” 方巍不言,仰头望着这天空中呈现的奇异景观,嘴里喃喃自语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这神宵正法的真正诀窍所在……” “是么?”黄老嘴里发出冷冷的声音,“我知道,神宵正法的秘密,你迟早都会悟透,但是现在已经迟了……” 方巍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在这巨大的雷压下,他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而且笑的宛如一个孩子一般的灿烂。 忽然之间,两道电芒激射而出,从这黑白参半的高天之中,向着方巍所在之处,半空之中,两道电芒宛如一对蛇一般,相互交缠,然后最后融合成一道紫色的光柱,劈向方巍! 方巍的嘴角露出了依然天真的笑意,喃喃低语道:“古人常言,朝闻道,夕可死矣,往日我始终不明其中真谛,但是今日生死一线之间,我终于还是明白了……” “但是,对于我来说,朝闻道,夕可活矣!” 方巍一语说毕,居然不闪不避,向着这雷电之威笔直地冲了上去? “方巍!”方巍的耳边传来了柳青烟等人歇斯底里的声音,这雷电之威,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避其锋芒,何况是肉体凡胎的方巍! 就算他有过天雷灌顶的过去,可是……他当真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巍这是在干嘛! 方巍浑身黑色的卫衣已经残破不堪,一直戴在头上的帽檐也被罡风吹破,一头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修理过的长发终于散开,如千根银针一般,如瀑散开! 他,甚至连雷决都懒得捏,更甚至连用一对肉掌去抵抗的姿势都懒的去做? 他难道……只是在寻死吗? 一个不详的念头在柳青烟的心头陡然升起,方巍的性格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虽然可以杀人无算,但是恩怨却是极为分明,有仇者,睚眦必报,有恩者,则是十倍奉还…… 难道方巍真的要一死来报黄老的师徒之恩吗? 不可能!很快,柳青烟便否决了内心的这个想法,方巍绝不会是这么自私的人,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小义,而至天下苍生于不顾,他,无论做什么,无论做出如何荒唐的事情,她都只能选择。 相信他。 柳青烟等人的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而龙鸢儿更是泣不成声,不敢去目睹眼前即将发生的人间惨剧! 轰! 那道雷电毫无破绽地击中了方巍的心口,顿时,方巍整个人浑身火起,身体焦枯莫名,最后直接被雷电轰杀至渣! 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怎么可能这样?怎么可能这样!”柳青烟等人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只是他们现在离着方巍太远,就算全力冲刺,想冲入战场也不是需要一段时间。 王不留行毫不客气地站在了柳青烟等人必经之路上,可是他的双眉紧蹙,并没有因为方巍的横死而有一丝一毫的兴奋。 他此时心中又在想着什么呢? “诸位!止步!”王不留行发出了警告,可是柳青烟等人,此时已经陷入了无比的悲恸之中,就算眼前站着的是天王老子,也绝不可能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红儿,给我杀了他!”柳青烟对着身边的血娘子道。 血娘子虽然也被眼前这场旷世之战吓坏了,但是对于她来说,世界上的人之分两种——娘说可以不杀的,和娘说必须要杀的! 血娘子不由分说,手中扬起,顿时一阵红雾升腾而起,向着王不留行笼罩而去,王不留行惊声后退,大声道:“柳小姐,难道这就是你给于方巍的信任吗?” 柳青烟闻言一呆,被复仇冲昏了的头脑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对!方巍不可能死,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去! 他一定活着,一定还活着。 柳青烟止住了脚步,带着绝望中充满着无限希望的神情,看着那依然冲天而降,不断冲刷着山巅的雷池。 黄老负手其中,眼神疑惑,但是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你……到底悟透了什么……” 黄老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神宵正法,取法天地,法相自然……”于无声处,一个声音缓缓地响起,“师尊,我这副身体,原本就是您利用三年之功,恩养而来,今日,我将这副身体还给了,从今以后,你我便在无任何关系了……” “不错,”黄老点头道,“你用三招,偿还我师徒恩情,然后以必死之心,偿还我三年恩养之义,你我之间,确实再无瓜葛,我是我,你是你……恩怨已清。” 第八十三章 正是落花时节,一朵黄花未谢 “恩虽已了,但是怨却未清……”方巍的声音缓缓传来,“婉儿毕生之仇,便是为了杀你,而我,虽然对不起她,但是她的仇,我必须为她报了!” “难为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黄老微微颔首道,“可惜,除非轮回倒转,时光倒流,你与她将永无再见之日……” “我知道……所以……” 方巍的声音忽然沉默了,清冷的山风吹来,万木摇动,乱叶飘零,大战过后,无尽山脉满目疮痍,有一种秋的肃杀。 这股寒意,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方巍这边的人,还是王不留行,都心有寒意,刚才一战,那惊世骇俗的雷电之威,已经让所有人都变得无比忌惮。 “刷!”忽然,一道寒光,即使在远离战圈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感到那刺骨的杀意。 一道忽如其来的淡淡的虚影,忽然就这么忽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眸之中,当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道凌厉到了极点的寒光,已经向着黄老的心胸前,直刺过来! “杀生刃!”所有人都惊呼,这个早就已经在道门中如雷贯耳的名字,起之于唐方,终之于方巍。 两个跨越了时代的双骄。 所有在场的人瞳孔都急速收缩,无论是谁,绝对无法躲开这惊世骇俗的一道杀生之刃。 “噌!”黄老,即便是高如黄老这样的高手,也不敢轻易夺其锋芒,而是身形急速后退,这一退,在诸人眼中不过只是一抬腿的距离,可是黄老的身形却已经在十丈之外。 杀生刃的光芒并没有任何收敛,在这间不容发的空隙之间,一道人影渐渐凝实,似真似幻之间,手握杀生刃,向着黄老追击而去。 黄老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双手看似缓缓护住胸前,其实绝对是已经手速已经达到了巅峰。 黄老的双手在胸前交叉成了一个“十”字。 寒芒骤起! “铮!”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影蹭蹭蹭后退,各退十步。 诸人这才看清楚黄老手中,此时已经握住了两柄长剑,而正是这辆柄长剑相互交叠,才堪堪于方巍这迅疾如风的杀生刃对了个正着。 两人第一次以兵刃对敌,肉眼难分高下。 诸人这才看清楚,手握杀生刃的方巍,已经以一种“重生”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白发飘飘,黑衫如墨,就似乎刚刚沐浴更衣之后的容光泛发,丝毫让人联想不到,刚才在黄老手中,以全力抵挡神宵正法的狼狈之状。 龙鸢儿等人一阵欢呼,悬着的心儿,这才安定了下来,方巍,没错,这正是方巍,他不但没死,反而变得更加…… “原来这才是你呵!!!”黄老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方巍,无奈地摇头道,“好一步惊天之举,好一步浪世之棋!连老夫都差点骗了……还让老夫不惜耗费心血,与你重生,原来你早就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方巍了……我收的那个徒弟,原来一直只是判师分身……可恨,可恶,其心可诛!!!” “若非我的真是肉身一直在黑狱之中,只怕早就已经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不错,不错。我就说为什么我在你身上下的两个灵儿,一点作用都没有,原来你早就已经……只是你是什么时候,取得自己真身的?”黄老自顾自的笑了笑道,“黑狱,黑狱,我明白了……” “再来!”方巍不想给黄老以喘息的机会,杀生刃再起,顿时这柄绝世神器发出了比之刚才更为炫目的光芒,吞吐着数丈长的白色芒尾,向着黄老的额头,就是一剑而来。 绝世神兵,而且又带着方巍一杀必中的信念,杀生刃发挥出来了他近乎全部的实力,所有人的背部都是寒气直冒,这就是绝世神兵和普通道器的区别,这就是当年天下第一人赖以成名的绝世神兵! “婉儿啊婉儿,当年你将这柄神兵赐予我,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今日吧?”方巍心中默默地念着,“那就让这一击了却你多年的夙愿,也了却我此生所有的念与想……” 惊世之刃,讲究的便是一击必杀,试问天下人若是当真中了方巍这一剑,无论是谁,哪怕是修仙之人,也只有神形俱灭,断无生还的道理。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黄老手中的那两柄长剑…… 试问…… 能够硬撼杀生刃的兵刃,又岂是凡品? 忽然间,黄老一声厉喝,大声道:“剑已出,人何在?” “剑在人在?”忽然间,天地中,如同春雷乍起,两个人声同时出现,紧接着,一方大印悠悠而起,出现在黄老的三寸之灵之上。 黄老将手中两柄剑往半空中一抛。 人声未定,人影已现。两只手从虚空中探来,各自拿住一柄剑,两剑相交,交叉处正好封住了方巍的杀生刃的来势! “退下吧!”两人同时大喝! 三道剑光如龙,同时搅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其中一人左手推出一掌,掌风如若排山倒海,绕过了方巍杀生刃之威,直袭方巍的肉身。 方巍近乎避无可避,一切是如此的突兀与迅疾,根本超过了方巍所能够反应的极限。 方巍抽身后退,看着黄老身前两人,沉声道:“你们!” “一切因缘起,一切因缘灭,我等身不由己,得罪了!”一人沉声道。 “正是落花时节,却一朵黄花未谢。好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白起。黄巢。 方巍看着两人,沉声道:“既有今日,又何苦当初?!” “白起。黄巢。冉闵。张献忠……”柳青烟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陈林,看来你的消息丝毫不错。只是苦了七爷,四大僵尸若是当真全部对黄老归降,那……我们的优势可能就尽失了。” “我们有过优势吗?”在旁同样看得惊魂动魄的陈林苦笑一声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在悬崖边上舞蹈,一失足,就是万劫不复。” 柳青烟道:“还好,比我想象中最坏的情况,还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白起,黄巢,既然已经出现,那另外的两个人呢?” “四大僵尸联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柳青烟欲言又止,道,“只能祈祷七爷所有的判断,都精准无误吧……” 说到这里,柳青烟的双手合十,心中喃喃默念道:“苍天若有眼,就请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方巍今日,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人道那一丝种血,你若内心垂怜,觉得人道不该因此而灭,就请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天,从来不会因为同情,而帮助任何一个人。”一个声音响起,““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与此同时,七个血红的大字出现在半天之中。 “杀杀杀杀杀杀杀” !!! 第八十四章 得罪了 张献忠?!! 那个纵横了半世的绝世大凶人,张献忠? 四大僵尸,已经现了其三,而冉闵,还会远吗? 看着柳青烟脸上浮起的那一丝苦涩的笑容,陈林也只能无奈地跟着笑了笑。 然后轻轻地抬了抬手。 一直注意着陈林这边动静的王不留行,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闪而没,取而代之的眼睛里的一闪而过的凶光。 半空中一道身形浮现,他头戴紫金冠,脸膛亦有紫金色,身段颀长,高挑,这是一个恐怖的生灵,压迫的人要窒息。他嘴里一声沉闷的声音如雷一般响起:“判师?!” “杀了他!”黄老的嘴里发出了不容置否的声音,同时,他的手中急促的掐着印决,那枚举世无双的玉玺,再次出现在他的头顶,发出了万道霞光。 三大僵尸联手,不对,还有一个没有出现,但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冉闵。 方巍的局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把握能够力抗四大僵尸,不仅仅是他,就算是换做这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人,敢面对眼前这惊世骇俗地一幕! 黄昏染着血色,如同末世的凄云。不知不觉,方巍和黄老已经缠斗到了暮色四合。 而对于方巍来说,危机或许还真的似乎才刚刚开始…… “本王生来,便是杀人之人!”张献忠一声低吼,浑身光芒漫天,穿越了数百年的光阴,划破了数百年时间长河的一拳,已经向着方巍轰然而至! 帝位之盛,更剩于天! 方巍神情肃穆,动用着杀生刃,顿时间,这一方天地天崩地裂,爆发出强大的杀机,直冲云霄。 “杀生刃?”张献忠忽然间目光一凝,喃喃自语道,“吾以杀生成神,尔用杀生成刃,但,天地之间,唯我七杀,我倒要看看,当年吾横行天下之时,杀人盈野,吾之命,无人敢收,我到要你看看,到底是这天煞孤星的判师厉害,还是我七杀命格的厉害!” “不就是杀人吗?”黄巢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于这个后来居上的小弟,他可是一百个不服气)。 张献忠耳尖,回头看着一脸戏谑的黄巢,怒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过是江河里面的王八,怎么了。有意见?”黄巢阴阳怪气地道。 “我先杀你,再杀这个无知的判师!”张献忠大怒,便要对黄巢出手。 轰。 忽然间,那方玉玺中发出一声清澈到了极点的声音,顿时间,黄巢等三人同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了乖戾的目光。 “听我之令,速速联手杀了此人!”黄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杀了他,我在与你算账!”张献忠怒喝一声,身形如电,探手为爪,只见他五指戟张,仿佛天下所有的坚硬之物,都可以一手碾成齑粉,而方巍手中的那把杀生刃也同时催动,在方巍道法的加持之下,那杀生刃之上发出阵阵炽热之光,无坚不摧,就算是天地间最为坚固的僵尸之体,也可以轻易的破开。 伴随着张献忠的一声厉喝,顿时间黄巢手中的黄巢剑和白起所持的巨阙也同时催动,三人都是曾是人中龙凤,除了黄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屈能伸之外,其余两人都是心高气傲到了极点之人,莫说与他人联手,就算是稍假他人之力都是不屑为之的事情,但是今日却被迫要去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不仅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也是愤懑到了极点,三人联手,若是一击而中,那还好说,若是一击不中,以三人的性格,那都是绝不能接受的耻辱。 但,三人联手之威,却有惊天动地之能! 方巍不慌不忙,仿佛手中只有这柄杀生刃之外,便再无他物,一人来是杀,百人来是杀,千人万人来,依然是一刀而杀之,杀生刃在他手上发出了从未呈现出来的杀气,璀璨刺目,在三人联手,近乎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操作空间的时候,他的刀画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半圆,然后向着三人唯一的缝隙中,劈了下来。 “这是为什么?”三人中同时是心头一凛,要知道,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方巍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对上这三人中最弱之一,用最强的一点去攻击对方最弱的一点,然后伺机逃遁。 可是方巍这一刀宛如神来之笔的招式已经让三人震惊了,因为,这一刀,劈向的是无力之处,而不但不能伤三人分毫,反而自己所有的破绽全部卖给了仨人。 无论是身前,身后,三人可以选择攻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三人的道行修为,无论是哪一个,哪怕只是一招,他们是三人都自信,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白起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的神情,轻轻地道了一声得罪,手中巨阙剑一往无前,向着方巍的心口猛地刺去,他目前在方巍的侧身,就算是方巍双手双臂,此时也无法能够腾出任何角度来躲闪这一剑。 何况,还有在他左边的黄巢剑,和在方巍正面,给于方巍最大威胁的张献忠! 虽然只是一双肉掌,但是张献忠这双掌已经超越世间无数兵刃,被张献忠一掌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躲得了一,躲得过二么,即便躲避得了一、二,再躲得过三么? 黄老眼中闪过一丝杀伐果决的神情,这一刻,便是方巍殒命之时。 如彗星般崛起,便应该如同彗星般陨落,方巍一生的光耀,已经盖过了世间无数的芸芸众生,死当死矣!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瞬间,忽然间,方巍张开了嘴! 嘴里露出了那无数可怕的密密密密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符印。 所有的符印如同金光一样,从方巍的嘴里面飞快的蹦出,然后跳到了方巍的面前。 这,是什么? 见到这奇怪的景象,三人的行动明显一滞,但是就是这仅仅给方巍带来的不到万分之一秒的缓冲时间,已经足够了。 那所有的金字,全部一字排开,变成了一个人影! 而这个人影已经蹭蹭蹭地,快速疾步上前,到达了方巍杀生刃开辟出来的唯一破绽之处。 此时站在方巍左侧的白起和黄巢,瞬间处于劣势,被“两个”方巍围攻,腹背受敌。 唰! 刚刚幻出来的方巍,手中同样也多了一柄杀生刃,嘴里说出了的两个字,和白起刚才的两个字一模一样! 得罪。 得罪了! 杀生刃毫无迟疑地刺向了白起的后背,而巨大的惯性,随着方巍杀生刃的刺入,让白起身形飞去,向着一头倒栽而去。 三人围攻方巍,那泼水难进的三角犄角之阵,被方巍忽如起来的精巧变化,出现了一个破绽。 而真实的方巍,已经抓住了这个破绽,站住了白起所在的方位。 两个方巍同时起脚,黄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双脚并起,带着黄巢的惨呼,一头从半空中栽下。 在强大的攻势面前,张献忠双掌已然扑空。 原本三打一的局面,却奇迹般的变成了二打一。 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第八十五章 一山计与一人计 “这是什么鬼?”黄老的脸色明显变了,看着方巍这简直已经超乎了人类极限的操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风云九遁”之术确有妙用,黄老对龙虎山风云九遁的了解也是很有研究的,不然也不会在开始的时候,讥讽方巍学艺不精,贪多嚼不烂了,但是眼前这一幕确实已经超过了黄老对于风云九遁的理解。 不错,风云九遁确实有可以移形换影的道法,但是移形换影仅仅也只能够“移形换影”而已,幻出来的总是虚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是方巍这一分为二的本事,同时幻出两个本尊,甚至在道法上没有丝毫消弱,这根本不是“幻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 真实存在着两个方巍! 而且虚实之间,如臂指使,充分发挥了二加一大于二的能力? 这,一个方巍已经够呛,如果同时出现两个方巍的话……那场面上…… 果然,来年刚刚方巍同时出手,两把杀生刃同时挥向了张献忠,一上一下,根本不给张献忠任何闪躲的机会。 在如此凶刃之下,张献忠只怕只需要一招,便可以彻底结果了! 但是张献忠站在那里,不动入钟,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他只是在等方巍靠近,等着杀生刃即将临身的那一刹那,手指微微地动了。 他不闪不避,直挺挺地等着一把杀生刃插入自己的小腹之中,而全力对付的则是另外一个方巍,只见他,单手一个拇指弹在了杀生刃的刀背之上,力道、速度拿捏地令人叹为观止。 同时,杀生刃的响声响彻了全场。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把即将插入张献忠小腹的杀生刃就在接触张献忠的一瞬间,消失于无痕! 两个方巍同时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可惜。杀气不够!” 黄老陡然醒悟,没错,方巍可以是两个,但是杀生刃却只能有一柄! 不管方巍如何厉害,道法如何高强,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出一把杀气凌人的绝世凶器! 所以以张献忠对杀气的敏感,马上就可以察觉出两把杀生刃的不同,从而便很快能够辨别方巍的虚实之刃! “那就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杀机吧?”张献忠没等两个方巍同时后退,忽然间大手一振,仿佛从虚空之中拉出了一道缝隙,然后探手而入,仿佛从中抓出了一件东西,不由分说地向着方巍的身子上砸去! 他这次砸向的人,是手持真实杀生刃的方巍,那么,也就是方巍真正的本尊! 轰!一声巨响,方巍闷哼一声,根本来不及反映,直接从半空中被这块黑色的道器砸中,压在地上,顿时间,地面上一片飞沙走石,方巍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诸人这才看清楚,张献忠祭出来的只是一块黑漆漆的墓碑,而在墓碑上,刻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七杀碑”! 张献忠在四大僵尸中,闻道最晚,修炼的时间也是最晚的,但是白起等三人却对这个小弟弟最为忌惮。原因只有一个。 张献忠是一具可以修炼道法的僵尸!! 张献忠乃是明末清初之人,以杀闻名天下,因此身死之后,成为了僵尸之体,原本是四大僵尸中最弱的,但是却短短不到三百年的时间,张献忠却一跃而成为四大僵尸中的执牛耳者,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但是,他强悍的道法,已经突破了天地法则,打破了僵尸不能修道的传闻,这才是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一具已经即将面临天雷地火一般的绝世僵尸,又拥有了道法……这……这简直就是恐怖至极! 四大僵尸中,黄巢和白起与方巍有故,黄老就算是收服了两人,也不敢肯定这两人是否愿意出全力,但是对于张献忠,他却是极为放心的,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人的眼中,真正只有杀! 张献忠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七杀碑下无活人!”张献忠腾升而起,厉声道,“就算是判师,在我七杀碑之下,也只有引颈就戮的资格!” 说完,一双利爪临空而下,对着方巍露在外面的头颅猛地抓下去,一副脑浆迸裂的场景,近在眼前! 方巍无从选择,只有奋力地将杀生刃掷出,但是,这根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张献忠微微偏头,将杀生刃避开,速度不减直接一掌拍在了方巍的额头之上。 轰! 一声惨呼从方巍的嘴里传来出来! “方巍!”同时传来的还有方巍这边人的凄厉的叫声。 “判师……徒有虚名尔!”张献忠缓缓起身,不屑地看着地面上的一摊肉泥,冷哼一声,忽然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力向着自己冲了过来,紧接着,一股如同刀破帛布的声音传来。 在黑暗中,他努力地扭头,看着方巍那张脸,脸上布满了惊怖的表情…… “不……不可能……” “可惜了……”方巍喘息着粗气,道,“拿着真刀的未必,就是本尊呵!” “原来……” 张献忠奋力地扭头,看着已经被自己七杀碑压在身下的那个方巍,只见在那个方巍的身上,缓缓地升起了两团阴灵,瑟瑟发抖地看着方巍和张献忠…… 这两团阴灵,正是当年黄老炼方巍身躯的时候,放在方巍身体中的两个“奸细”! 当年横死的比尔和沈星。 一切,黄老都明白了。 因为方巍的真身其实早就已经留在了黑狱之中,而后来一直跟随黄老的,只是方巍从黑狱中走出来的另外一个“方巍”,只是这道法太过厉害,甚至连黄老都已经骗过了。 所以,黄老帮方巍修炼的身体,其实是给了方巍另外一个“真身”,可惜一切黄老都被蒙在了鼓里,而派出来的比尔和沈星,自然而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一山计与一人计,黄老替方巍重塑身体,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绝对”的控制方巍,因此才会一次一次地放任方巍的任性自流,到头来,却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算计了。 比尔和沈星看了一眼方巍,感激地点了点头,若不是方巍大慈大悲,饶他俩一命,他们其实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不敢停留,向着一处飞速地飞走了。 方巍抽出已经插在张献忠心口的刀,另外一只手探手而入,猛地一把掏出了一个早就已经停止跳动了许多年的心脏! 方巍用杀生刃挖出了张献忠的“心”! 张献忠看着自己心口的那个硕大的血洞,嘴角抽搐了一下,“哦”了一声。 第八十六章 致命一击 张献忠反手就将近在咫尺的七杀碑,劈头盖脸地砸向方巍。 方巍抽身后退,将手中的心脏高高举起。 大声喝道:“住手。” “你以为拿了我的心脏,就可以威胁我了吗?”张献忠呵呵笑道,“我乃僵尸之身,这颗心脏对我来说可以有可无,你就算将这颗心脏捏得粉碎,也伤不了我张献忠分毫。”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把这颗心脏给另外一个女人的话……比如说……一个叫做小玉的女人……”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贱婢的名字!”张献忠似乎听到这个名字就顿时发狂了,手中挥动七杀碑再次向着方巍杀过来。 方巍只闪不还手,顿时间被张献忠砸的有些狼狈,而与此同时,黄老已经厉声喝道:“都给我上!” 黄巢和白起原本早就已经无心动手,但是听见黄老下命,由不得自己,两人同时欺身而上,四人再次战做一团。 “老太监,你自己不动手,却叫别人上,害羞不害羞,有本事和方巍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看方巍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在旁的龙鸢儿虽然不能上,只能在旁讥讽,虽然相隔很远,但是苗女向来声音洪亮,也能够传入黄老耳中,可惜黄老是何等人物,又岂能受这种低能的激将法干扰,注意着场面上的局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虽然黄巢与白起已经参战,其实两人都是下手极有分寸,明摆着出工不出力,对方巍的威胁并不多,但是张献忠和方巍之间却已经成了生死之战,给于方巍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刷!”黄巢一剑削来,居然恰好不好地封住了张献忠的去势,让方巍逃过一劫,而与此同时,白起也低声道:“快走吧……你斗不过他的。” 方巍杀生刃一挥,瞬间逼退了白起,苦笑道:“天大地大,何处有我方巍的藏身之地啊。” “唉!”白起象征性地挥了一刀,“那也是。” “若是你我联手,未必杀不了黄老。”方巍杀生刃直指白起的人中,看似迅猛无比,“君上和黄老不应该是最大的仇敌吗?为何这般委屈自己!”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难道区区一只玄鸟,就可以随意操控君上吗?”方巍轻声道,“君上可是天下第一的僵尸王者啊!” 白起的脸色变了一下,道:“原来你知道了?” “我一切都知道了,不求君上助我,只求君上无愧于心!” 白起脸色一惭,巨阙挥动,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向着方巍的心口当头扎下,苦涩道:“曾经吾死不如生,现在,吾生不如死!” 白起的剑看着凶猛,但是离着方巍的心口却偏偏短了半寸,而又偏偏挡住了张献忠砸过来的杀生刃。 很快,黄老就已经察觉到了场面上的异样,厉声喝道:“白起黄巢,你两人若是再反复无常,休怪我不客气!” 白起和黄巢两人眼中同时露出了畏惧之色,黄巢低声道:“小子,你命该如此,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老子可要玩真的了,你当心了!” “不是你命该如此,而是天命如此,天命难违啊!”白起哀声叹道,曾经那个雄踞天下的大英雄,大僵尸,如今眼中已经尽失强者风范,一副穷途末路之色。 “献忠无惧,冉闵当心!”白起急急地说出了这句话,单手一剑劈出,这次再也不留半分余地! “多谢了!”方巍默默地道,眼神中露出感激。 “方巍,你在吃我一碑何如!!!”张献忠厉声叫道,在他的眼中,此时已经杀气盈野,出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的羞辱。 但是今天,他不仅仅被方巍算计,而且还被方巍夺取了心脏,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要拿着这颗心脏去交给那个贱婢,让那个贱婢去嘲笑自己的无能! 对于方巍,他只有切齿的仇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砸成齑粉! “如此,先毁你一碑又如何?”方巍忽然间将杀生刃倒转,刀背倒提在手上,顿时间整只手上电网缠绕,雷决之力蓬勃如朝阳,对着张献忠的七杀碑以硬对硬的对上! 僵尸惧雷,但是也要看是什么等级的僵尸,张献忠长啸一声,何惧之有! 七杀碑与杀生刃再次毫无花俏的对在了一起,雷电乍起,在雷电中一道紫光,如同永恒不灭的火,璀璨夺目,像是燃烧起来了一般,竟然直接缠绕而上,接着杀生刃,接着七杀碑,卷向了张献忠。 张献忠顿时脸色大变,抽身后退,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人类的力量,如何能够驱动天雷!你……你到底是怪物!!!”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方巍闷哼一声,杀生刃欺身而上,就要结果张献忠,但是黄巢与白起同时出手,方巍无法靠近,只能抽身后退。 紫色的电芒飞舞,灿烂而美丽,缠绕在方巍的周身,这天雷之力,三个僵尸根本无法靠前,但是方巍也不能取得任何优势,三人一再缠斗,不自觉,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 一人之力,力抗三大僵尸,这,简直就是旷古绝今的传说了! 方巍已经做的够好了,确切的说,已经做得不能有任何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刀光、剑影、碑风,都已经黯淡了许多,四人混战,谁都不能取得压倒性胜利,但是终究方巍肉体凡胎,就算是磨,也终究比不上三人僵尸之体的耐力,慢慢地,已经由上风,处于下风了。 而龙鸢儿此时已经骂的嗓子都哑了,吱吱呀呀的,听不清了。 柳青烟的手死死拽着女儿,她的指尖都已经发白。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结果,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而黄老的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忽然间,玉玺倒转,金光尽出,如同一朵烟花一般,出现在夜空之中。 “哧” 忽然间,一个声音划破了夜空,如一个复苏,从混沌中觉醒,霸气盖世。 噌噌噌噌,大地忽然剧烈的颤抖,然后龟裂开来,一个犀利而霸道的身子,冲天而起,对着方巍猛地排出了一掌。 掌风如排山倒海,一往无前,以最强的姿态,去攻击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方巍。 方巍双手结印,打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符咒……说明他的本尊已经疲累到了极点,甚至需要依靠符咒来强化自己的道念了! 黑色的符咒一连串打出,然后飞快的融合,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光芒! 这每一张符咒,都是价值连城,每一张符咒上都蕴含着移山倒海的威力。 可惜,他需要对付的对象,是一脚就可以平海,一掌就可以推山的绝世凶人! 那个人根本无视任何符咒的阻挡,冲天而起,抱着方巍的身子,直冲上天,然后一个1八0度的旋转,将方巍直接从半空中抛了下来,砸在地面之上! “冉闵!!!”潜藏已久的冉闵,终于在方巍最疲累的时候,发起了攻击,给方巍致命一击! 方巍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直接被砸在地面之中,仅仅露出半个脑袋! 与此同时,带着张献忠的得意和狞笑,那块黑漆漆的七杀碑,从天而降,直接砸向方巍的脑袋! 没人会相信,方巍还有再战之力,甚至白起,黄巢,甚至柳青烟、龙鸢儿,都不相信。 忽然,方巍张开了嘴! 仅仅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艰难地张开了嘴。 天地轰鸣。 第八十七章 最后的抗争 “言灵!??”黄老不由得一愣,很快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不好!”看到黄老脸上露出的这个表情,柳青烟顿觉不妙,但是已经无法去提醒方巍了。 而方巍此时,所有能做的事情,也只能用最后这一招了! 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从柳青烟的心里面涌了起来,这冉闵迟迟不出现,而一出现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对付方巍,似乎这一切都并非在战斗中各自出手产生的结果,而是……这一切都是经过了妙至毫巅的精心计算,甚至方巍每一个出手,甚至方巍还没有出手的下一次出手,全部统统被看得通透。 而世间上最了解方巍的,除了眼前这个对方巍传道授业的恩师之外,还会有谁? 方巍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黄老之所以利用四大僵尸之力,将方巍逼入死地,所希望的,并非是取方巍的性命,而真正的原因,是逼着方巍使出“言灵”之术?! 他到底要干什么?! 噹!顿时间万字浮现在方巍的面前,在方巍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如同万灵浮动的幕布,与正在砸下来的七杀碑对了一个正着,爆发出灿烂到了极致的光芒! “嗷!”忽然间,一声清鸣传来,只见在不知不觉中,黄老手中的那颗硕大无比的玉玺发出亘古未有过的绚烂之芒! 一只巨大的玄鸟,遮天蔽日,就这么忽然出现在诸人的眼前,黄老眼中的笑意更浓,仿佛一切机关的算尽,就是为了此刻! 此刻,方巍必败!!! 而,他如此不辞辛苦地去与方巍作战,目的为何? 这一切的谜底,就在这一刻将要全部揭开!! 忽然间,那巨大无比的玄鸟张开了嘴,一道漆黑如墨的黑气从它口中喷出,在黑雾之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哀怨之声! 在黑雾中,影影绰绰着无数的人影。 有曾经的姜子星,有曾经的吴天,还有曾经无数困顿在黑狱中的无数的僵尸! 玄鸟一吐,便将整个黑狱全部吐了出来!!! 所有的僵尸在黑雾的包裹中,不断的向着前面,如同发疯了一样涌向从方巍口中喷出来的言灵,然后一次一次的撞击着,一个个湮灭! 而言灵也再这些僵尸自杀式的攻击之下,光芒开始变得有些黯淡,一个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渐渐的开始变暗,然后由暗转黑! 黄老在所什么? 当所有的言灵全部变得漆黑,挡在方巍身前最后一道关卡也终于暴露在敌人面前,而方巍头顶被张献忠的七杀碑死死镇住,根本不得而出。 随即,黄老的口中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声音:“仙子,你所想的,我全给你,我所要的,你需赐我!!” 玄鸟的身体深处,发出了一个飘渺的声音:“准!” 黄老的脸面有些惊怖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百年之来,已经无法让他战斗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但是百年之来,所有战斗所有挣扎,不都是为了此刻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黄老手中雷电闪动,近乎和悬在半空中的玉玺融为了一体,他大声呼喝道:“四大僵尸,你四人毕生之愿,便在此时唾手可得,难道还不动手吗!?” 冉闵的脸面耸动,这张永远不会有一丝一毫表情的脸上,居然第一次有了变化,他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拳向着方巍击去! 但是,他击中的不是方巍,而是方巍头顶上的那块七杀碑!! 轰隆一声,顿时间,那块七杀碑片片碎裂! 而与此同时,白起和黄巢同时动手,对着张献忠发出致命一击。 “你们?”黄老显然想不到事情会忽然之间斗转直下,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四大僵尸,居然在自己即将成功的一瞬间,其中三个,全部叛变? “你们……找死!!!”黄老怒火攻心,手中的玉玺陡转,厉声道,“你们居然敢背叛仙子!!!” “我白起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方巍小儿,记住了,吾今日并非为尔,而是为吾自己,所以,尔不必谢吾!” 说完,白起一剑当前,毫不客气地刺向黄老,厉声呼哧道:“白起七尺男儿,当真会与你这种阉货为伍不成?” “找死!!”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黄老,而另外一个,则是发自于玄鸟的身体里。 玄鸟忽然间旋翅一挥,顿时间,白起立在半空之中浑身颤抖,整个头颅凭空掉了下来,而就算是没有头颅的白起,依然手中持着巨阙,一往无前地向着黄老砍杀而去。 白起与黄老一世纠葛,可谓一生之敌,而他的生命,也最终终结在杀上敌人的路上。 一阵旋风过来,白起整个人便瞬间归于虚无,而那颗掉在地上的头颅,依然睁大着双眼,死不瞑目。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有可能破开天地法则,由后天僵尸变成先天僵尸的最后一次可能。 他知道,只要自己用手轻轻一动,甚至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自己上千年的愿望…… 但是,他终究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那一关,叫做尊严。 一代枭雄,生前为人杰,死后为鬼雄,而当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虽然抱着无限的遗憾,但是却保存了一颗真心。 他对得起武安君这三个字! 与白起不同,黄巢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近乎瘫软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这一切都是武安君的诡计,跟我无关,我,我只是……” “叛徒!”玄鸟的身体里发出了那个冷酷到了极致的女声。 一阵罡风从玄鸟的腋下旋动,直接扑向了黄巢。 黄巢吓得面无人色,不由分说,撒丫子就跑路。 那罡风很快便追了上来,肆意地割裂着黄巢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割成一片一片,先是手脚,然后是身体,最后是头颅,嘴,口,鼻…… 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只眼睛。 哪只眼睛奋力地看着方巍,然后眨了眨。 眼睛中透露出他一贯的狡黠…… 最后全部消失…… 第八十八章 世间再无王小罗 “还有你!”玄鸟扭过来头,看着在眼前的冉闵,黄巢和白起的背叛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和方巍都曾经有过不少交集,可是冉闵…… 自己傲以为是最后杀手锏,为什么会叛变自己?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追究原因了,这个人既然已经叛变了,那就必须死! 玄鸟催动着腋下黑风,席卷向冉闵。 冉闵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次动容,而这一次,露出的是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难道……他灵智已经开启了? 黄老的心中有些惶惑,冉闵刚刚的表现实在是不能用常理来形容。 冉闵飞快的飞向方巍,然后轻轻地在方巍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顿时间,方巍面前原本已经黯淡的言灵全部亮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你……你根本不是冉闵……”黄老跌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冉闵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向着远方拔足狂奔。 “拦下他!” “迟了!”忽然间,一声阴森森的声音传入诸人的耳朵,只见一把雪亮的杀生刃,缠绕着直接攥向黄老的心口! 这一切快如闪电,黄老遭逢了数次变故,此时已经有些走神,根本想不到,此时还有人会来偷袭自己! 方巍从脱困,到暗杀,一气呵成,那杀生刃宛如流星赶月,已经快过了世间任何肉眼可见的速度,饶是强如黄老,也无法避开! “当心!”忽然一声娇喝传来,一个人猛地一把把黄老推开。 而杀生刃则直接扎进了她的心脏!! “小罗!” “小罗!!” “小罗!!!” 顿时间,三个方向传来三声不同的声音,而这三个人,分别三方势力。 姬斯婷。 黄老。 方巍。 所有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王小罗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为黄老挡刀?! “师父……”王小罗颤抖着握着心口的那把杀生刃,鲜血汩汩的从心脏处流了下来,这把刀的威力,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而王小罗之所以没有立即毙命,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断无生还的可能。 扑通,王小罗一头栽进了隔着自己最近的黄老怀里,黄老的手颤抖了,即便是和方巍缠斗了这么久,他的那双手,都没有像现在一样,颤抖地这么厉害。 “师父……你和老七可以不要……不要再打了吗……”王小罗的口中每说一个字,都会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将黄老的整个前胸全部染得一片通红。 “老七……”王小罗艰难地扭过头,看着方巍。 方巍不敢和她的目光相触,但是心却觉得宛如针扎一般的疼。 杀她的刀,是自己的杀生刃,掷出这一刀的,是自己这双手。 他杀了她。 自从方歌吟死后,方巍一直仿佛活在地狱之中,每天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有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只是一把没有生命,生硬冷酷的刀。 就像这把还刺在王小罗怀里的杀生刃一样。 冷得宛如地狱。 但是就是在这个地狱中,如果唯一能够有一双手愿意从天堂里伸出来,将他从这里拉出来,告诉他,这里是人间,这里有人情冷暖,这里有七情六欲,这里有欢声笑语。 这双手,一定是六师姐,那张脸一定是王小罗。 这个开朗的,怯弱的,整天浑浑噩噩,毛毛躁躁的六师姐,却一直在方巍身边默默地等待着,也许她知道,方巍的心不在自己这里,但是,她还是在等,一直等到了今天。 方巍不是不懂,只是不能,他无数次的拒绝姬斯婷,就是因为不想把这个根本什么都不懂的王小罗从自己和黄老之间撇开,不让参和进来。他甚至为王小罗想了很多,以为自己可以给王小罗一个很好的未来,可以让她能够有一个他自以为是的人生。 可是所有人都不懂,这个小姑娘的心里到底再想什么。 也许是所有人都根本没有去关心,她到底在想什么。 姬斯婷是她的母亲,可王小罗在她眼中不过是交易的筹码,为了家族的利益,姬斯婷可以牺牲一切,当然她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的女儿,为了家族,同样也应该牺牲一切。 而在黄老的眼中,这个老六不过是一个早已经背叛了自己,时刻准备带着八大古姓的势力来复仇的叛徒。他根本没有想过,在所有徒弟都背叛自己的时候,这个脑子最笨,道法最差,心肠最好的徒弟,会成为唯一一个,为自己牺牲的徒弟。 当然,方巍更不会想到。 在场的一个个,或为利益,或为恩怨,或为天下,他们一个个雄才大略,目光如炬,他们一个个站在道门的最顶端,俯瞰整个人间炼狱,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去想,人之所以为人,其实放下了所有,最后只有一个字。 情。 王小罗就像一个赤子一样,没有沾染到一丁点世俗的圆滑与虚伪。 她知道,她视方巍为自己的爱人,她会为方巍不顾一切地去偷秘籍,但是最后方巍利用了她。 她知道,她视姬斯婷为自己的亲人,她会毫无保留的为母亲唯命是从,但是最后姬斯婷欺骗了她。 她知道,她视黄老为自己一世的恩师,哪怕自己明知道父亲惨死在他手上,也无法鼓足勇气去报仇,而是一遍一遍地为黄老开脱,宛如自我催眠一般,但是最后,黄老还是遗弃了她。 然后她死了…… 也许今天这把刀,无论是射向方巍,还是射向黄老,亦或者是射向姬斯婷,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来为她们挡刀。 在这个女娃儿眼中,没有怨只有恩,没有恶,只有情。 花有重开日,世间再无王小罗。 “老七,师父……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打了……”王小罗艰涩的张开嘴,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满怀希翼的看着眼前的黄老,又偏过头,看着方巍。 两人同时默然,耳边传来的,只有姬斯婷痛彻心扉的哭泣之声。 方巍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黄老目光浑浊,痴痴地看着怀里的王小罗,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这种声音代表着哭,还是笑。 第八十九章 我能救她 方巍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黄老目光浑浊,痴痴地看着怀里的王小罗,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这种声音代表着哭,还是笑。 姬斯婷如同疯了一般扑向王小罗,可是还没等靠近,已经被黄老头顶上悬着的那颗玉玺的光芒所震慑,不得靠近半步。只能在一旁抽泣,神情哀伤。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将自己的内心波动降低在最低值,他知道,现在这件事情没完,如果黄老现在趁着他贸然发起偷袭的话,自己的下场可能和自己刚才偷袭黄老一样,只是这个时候,不会再有第二个王小罗为自己舍身了。 黄老忽然间笑了,笑声如同夜晚在夜空游荡的夜枭一般,难听到了极点,他看了方巍一眼,忽然道:“我可以救活她。” “对!”姬斯婷和方巍的同时一震,不错,当年黄老能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方巍,那么这次也一定能够逆天改命,救活王小罗,何况现在的王小罗虽然重伤必死,但是在黄老这双手下,一切可能都有。 姬斯婷颤抖着道:“黄老,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救活她,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我姬家便永远归顺于你,永世不再背叛。我还可以……” 黄老微微举手,或许是方巍缠斗了太久了,让他已经有些体力耗尽,他只是象征性地做出一个让姬斯婷闭嘴的手势,道:“八大古姓,不过已经是过眼云烟,怨我恨我,惧我怕我,对我而言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你虽然让我觉得恶心,但是在我眼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在我眼中现在的份量,加上八大古姓,甚至都比不过现在在我脚下的一只蚂蚁。” “我知道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甚至知道,是谁在后面指使你,但是这一切而言都不重要,萤火之光比不过皓月,蚍蜉同样撼不动大树。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最不济只是坏了我的兴致……我说的对吗?易神灵!” “易神灵”这三个字,在黄老的口中重重地咬出,黄老的目光瞟向最远处的冉闵,低语喃喃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冉闵嘿然一笑道:“你居然知道是我?” “这世间能够在我的眼皮子下面,不动声色地制住冉闵,然后偷梁换柱的,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易容之术,不过是我诸多道法中最不起眼的一种。”冉闵缓缓地将脸上一层人皮一般的软性物质揭下来,露出了一张看上去有些瘦削的脸,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双眼睛十分闪亮,却给人一种永不能聚焦的感觉,他明明没有看你,却感觉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 黄老轻轻摇头道:“这不是属于你的脸。” “您真的愿意救小罗吗?”方巍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虽然和黄老已经势如水火,但是下意识的,他还是用了一个“您”的尊称。 终于,黄老将目光拉回在方巍的身上,道:“你希望她死还是活?” 方巍不假思索道:“活。” 黄老用手轻轻探了一下王小罗的鼻息,道:“只要七天之内,三魂还附体,我都能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方巍涩然道:“一命换一命?” 黄老微微一笑道:“怕了?” 方巍忽然愣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看着那在悬在黄老头顶之上的那颗玉玺,依然散发着眩目的光。 他被这光刺得一瞬间有些恍然了。 当年在北京四合院大战的时候,黄老一口气杀了吴天、青花玲珑和周云三人,却独独留下了王小罗。甚至,在明知道王小罗已经知道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依然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现在,方巍开始明白,为什么黄老会留下王小罗这条命的缘故了。 王小罗,才是对付自己最关键的武器啊。 如果在道法上方巍突飞猛进,已经与自己匹敌,甚至自己不敌的话?是不是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呢? 方巍知道,对于黄老来说,卑鄙两个字根本在他的字典中是不存在的,大道万千,正道、邪道、妖道只要能够达到最顶点,都是好的道。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王小罗和姬斯婷的存在,所以他才对易神灵的忽然现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按理说,自己的刀那一瞬间,以王小罗的身法,是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靠近黄老,为黄老挡刀的。 所以…… 看着黄老头顶上的那枚玉玺,方巍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知子莫若父。而世间上,没有人比黄老更加了解自己和王小罗了。 所以,黄老算定,自己肯定不会放过这千钧一发的时机,所以,黄老算定,王小罗肯定会为了救自己而不顾一切地现身! 一切都被他算得妙到毫巅,丝毫不差。 可是…… 自己该怎么破解这不是道术的道术呢? 软刀子割肉,不快,但是疼。 自己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么便是宣告自己投降,以前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作乌有。 而自己若是不答应他的条件…… 那么王小罗的死,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并且自己明明还有机会去救她的……这个魔咒就会在方巍的心头一直萦绕不绝,再斗下去,也毫无意义,因为自己有了心结,必败无疑…… 这就是为了方巍宁愿冒死,也要把自己欠黄老的全部还上,只有自己将所有师徒之情全部切分地干干净净,才能心无旁骛地和黄老为敌。心中哪怕只有一分不定,那就是十分的败。 自己为了黄老,布置了很久,所有的一切都想得周到和完美,但是奈何,黄老早在自己拜入他门下的时候,就已经将王小罗这颗种子种在了自己的心里,而当黄老将这颗种子剥开,让她开花结果之时,就是对方巍予取予求之日。 败了吗? 方巍仰头望着天,似乎现在只有天,才能够给他一个正确答案。 “我能救她……” 这四个字,就像一句咒语一样,在方巍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挥之不去。 这,已经是死在自己这把杀生刃下的第二个女人了。 “婉儿,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呢?” 第九十章 无相无我 忽然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别忘了你的身份!” 说话的正是已经沉默了有一段时间的易神灵。 但是这句话,却让方巍浑身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身份……判师……”方巍低低的吟着这四个字,似乎内心在天人交战。 现在也许是方巍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黄老若是趁着方巍分神,给于方巍奋力一击的话,方巍未必就能够反应过来。 但是黄老没有这么做,他就像一个已经知道了答案的智者一般,静静地等待着方巍的决断。 “你应该知道,就算是黄老能够救活她,她依然难逃一死,她的死,早就已经注定了,不为其他,就因为你是判师,所以,唐婉要死,王小罗也要死,你的爷爷……方歌吟,同样难逃一劫!”易神灵在旁慢慢地说道,“天地君亲师……判师原本就是无天无地,无亲无师!原因就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属于这个轮回的存在,在这个轮回中,一切可能左右判师的,都必须死,这就是这个轮回千年不曾改变的法则!所以,王小罗的死,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同样!” 易神灵阴冷地指着黄老道:“杀了他。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易神灵,你可以知道,我是谁?”忽然间,在玄鸟的身体里发出了声音。 易神灵嘿然一笑,稽首道:“见过仙子,易神灵曾经数次前往黑狱,但是却未曾与仙子面见,实属遗憾,看来应该是仙子不想见我……无碍,今日易神灵厚着脸皮面见仙子,还请仙子断一断数十年前的那段公案!” “你还是不能释怀啊……”玄鸟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毁了你的不是唐方,而是你自己……” “不……”易神灵整张脸都变了,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人毁了我,这一切都是劫数。” 玄鸟的双目发出一种摄魂般的光芒,缓缓道:“曾经我以为你就是我的答案,看来现在,是我错了。” 易神灵忽然哑然失笑道:“仙子怎么会错,仙子乃是盘古识之传人,有着通彻天地的本事,所有一切不是都应该在仙子的掌握之中吗?仙子怎么会错,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要错也只能是我们在仙子眼中如蝼蚁一般的贩夫走卒的错!” 玄鸟沉默了半晌,许久才开口道:“我忽然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 “仙子是没有这个本事吧?”易神灵讪笑一声道:“这天地轮回,一切都在仙子的掌握之中,但是判师,就便是仙子有盘古识,也看不穿吧,我能活到现在,并非是仙子手下留情,而是我自己的本事!” “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对不起,神灵平生睚眦必报。”易神灵缓缓道。 “你想清楚了吗?”黄老缓缓对着方巍道。 方巍没有作答,依然仰头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终于,当天空上的一颗星星缓缓地移动了,方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没有来由的话:“时辰应该到了。” 黄老看天。 陈林看天,而与此同时,柳如烟也将头仰着,他们同时看到了那颗移位的星星。 柳如烟看了陈林一眼,陈林坚定地点了点头。 “师尊,你可知道,你我之间对于此战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嗯?”黄老微微一愣。 “我求死,而你求生。”方巍缓缓道,“师尊苦修百年,却始终难以抗拒轮回的力量,白日不可飞升,所以师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以长生不死。但是方巍与师尊不同……” “今日一战,方巍无论失败,都已经难逃一死,因为这个世间,已经没有让我有半分留恋的东西……方巍的心,其实早在黑狱之中,就已经死了,我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做一件事。” “师尊的余生,或许还有期望,但是对于方巍来说,死了,比活着更令我向往呵!” 方巍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黄老,“所以,一切的歉疚,方巍都只能来世在偿还,如果方巍还有来世的话……” 说完,方巍徐徐的举起了手掌,插在王小罗心口的杀生刃如同电光一般,飞快的回到了方巍的手中,黄老顿时脸色大变,道:“难道你连小罗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这一世,方巍欠的人太多,欠的情太多,只有来世了!”说完,方巍猛地一刀向着黄老当头劈下,展示着他不顾一切的决心。 “方巍!你好毒啊!!”姬斯婷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你真的不顾小罗的命了吗?!!” “对!不!起!!”方巍长啸一声,刀光如断流,目光如寒流,看山山崩,看海海干,仿佛浑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机, “轰”! 黄老撇开了王小罗,整个人冲天而起,手中掐决捏印,三尺之上,玉玺涌动,发出万道之光,笼罩了他的周身,但是方巍此时已经将所有一切都放下了,整个人和杀生刃融为了一体,不顾一切,不顾生死,只求这一刀与黄老同归于尽! 锵! 锵!! 锵!!! 顿时间,黄老的玉玺和方巍的杀生刃对了数十次,每一次都发出令所有人震耳欲聋的声音,而每一次,都是如光炸裂,刺人眼球! 哇!终于,黄老脸色惨白,整个人倒飞而去,仿佛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整个人仿佛生机被抽掉了一般,径直从半空中坠落在地上,他的嘴唇开始翕动,方巍宛如自杀一般的攻击,远比过去任何一次比斗更让难受。 但是,方巍的杀生刃,却在玉玺的强大灵压之下,居然被断裂成了两截! 掉在地上,没有任何一丝的霞光! 黄老呕出一口血,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杀生刃,忽然仰天大笑道:“方巍,你兵刃都断了,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是么!” 忽然间,方巍打了一个响指,运足内力,大声道:“够了吗?” 声音如黄钟大吕,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够了,一切都够了!!”陈林激动地应声道,“一切都够了!” “那就疯起来吧!”方巍厉声喝道,他矗立在半空中,那修长的身影更加显得高不可攀,仿佛站在九天之上,眸星流转之间,便可以左右轮回!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曾经这片大地陨落过多少大能,无论这天地之中,闪过多少耀目的光芒。 没有任何一刻,可以遮掩现在的光芒了。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 所有人都看着方巍。 就像看着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让人忍不住去顶礼膜拜。 这一刻,方巍不仅仅放下了自己的生死,放下了别人的生死,更放下了世间千千万万人的生死。 方巍嘴里轻轻地低吟道:“人命逝速,疾于电灭,人身无常,众苦之薮,以是之故,应行布施。” 第九十一章 我以我血祭苍生 “紫薇陨落,荧惑守心……是如此吗……”黄老望着那天空中从未呈现出来的星相,“仙子,这某非就是你预言的天地绝命之象吗?” 与此同时,易神灵也呆呆地仰头望天,忽然间嘴里发出了一声狂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喃喃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既然你意已绝,那么,为师也只好陪你一起疯了!”忽然间,黄老佝偻的身子,站的宛如标枪一般的挺直,厉声道,“仙子,就请你下令吧!!!” 玄鸟一声长嘶,舞动双翅膀,鼓动狂风骤雨,直冲上天,声韵在九天之中徐徐不绝。 “叔叔,你听见了吗……我在召唤你……你回来……回来啊……”在玄鸟的腹中,一尊玉像忽然宛如活了一般,双目变得灵动起来,然后闭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她的脸庞上滑过…… “多少个轮回了……忆儿一直在等你,只要能够和你见一面,轮回又如何,碎了便是……苍生又如何,灭了便是……人有生老病死,宇宙有成往坏灭,即使漫天神佛,在天地中也有与天地同尽之一日,人世八苦,天人五衰,均不过是白驹过隙,唯有僵尸……才是这个世间唯一永恒不灭的存在……唯有忆儿,才会永生永世地陪你……天荒地老,忆儿在等你回来……” 玄鸟一声清鸣,忽然间,嘴里吐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嗷呜!!!” …… 冥冥之中。 静如天地初开。 唐方轻轻落下一子。 然后含笑看着对面那个白袍僧人。 白袍僧人没有张嘴,但是嘴里发出了三个字:你输了。 唐方目光一瞟,悠悠地道:“你看到了什么?” 白袍僧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鼠蚁。” “不。”唐方悠悠地道,“是解脱。” “唐忆是你一手栽培的,而现在,他却要将你所有的心血全部毁去。你觉得你赢了?” “毁了就毁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白袍僧人有些奇异地望着唐方,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你与我对峙这么多个轮回,其目的不就是为了保护这群蝼蚁苟延残喘吗?而今日却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是在认输了吗?” “你用了多少年悟道?”唐方忽然道。 “九年。三年初悟,事一心不乱,再悟三年,偶得功夫成片,再悟三年,理一心不乱。九年之后方修道,二十一年道成,悟魔九年,再二十一年魔成,悟佛九年,再二十一年,佛成,入道、入魔、入佛,九十年……方有小成” “你的天资确实是修道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唐方笑着,嘴角咧开,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但是我唐方是个粗人,是个烂人,是个没有任何道门根基的小砸碎,小畜生,我不悟道,我只看你悟道。于是我便通了道。” “你明白了什么?” “烦恼障缚,恒处生死。”唐方缓缓地念出了八个字。 “烦恼障缚,恒处生死……”白袍僧人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干净的下巴,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冷冷道:“你在嘲笑我。” “不敢。” “你是说我九十年修行,早已经没有烦恼业障的束缚,所以看不透生死玄关?” 唐方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下方,道:“不入世,如何脱俗……” 白袍僧人反驳道:“天地之间有山有水,万物生长,无悲无喜,永世恒乐,难道不是极乐吗?” “百苦方为人呵!” “如今你的好侄女已经毁去了你苦心孤诣打造出来的这个轮回的根基,我看你如何去救他们!”说完,白袍僧人拂袖而去。 “一花,一木,一长灯。足矣。”唐方看着世间,心中轻轻地道:“方巍……万事托付……” “紫薇陨落,荧惑守心……姓紫的婆娘,你看到了吗?”王仙峤哇哇大叫,守着山洞中被方巍破开的一方光亮,上串下跳,“你快出来看,我的好徒弟要玩大绝招了!!!” 紫玲玎缓缓地有了过来,仰望着天空,低声喃喃道:“天地异相一出,唐忆定然坐不住了,她会釜底抽薪吗?” 话音刚落,忽然间,紫玲玎身边地穴之中雷鸣阵阵,仿佛无数的阴魂也感应出来了,就要破壳而出一般。 “紫薇陨落,荧惑守心。”西昆仑山顶,段空空独自望着这天地异相发呆,他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人飞骑而来,缓缓地递过来血仇追杀令,段空空用手摩挲着,久久不言,那人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地道,“林爷差我问你,一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了?” 段空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道:“七爷交代的事情,我段空空什么时候办砸过?” 那人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为七爷卖命,我段空空虽死犹生!”说完,段空空不顾一切地从西昆仑山顶直冲而下,向着那黑黝黝地,深不见底的地穴深处冲了进去,同时狞声大喝道:“孩儿们,你们还等什么,为七爷效死,便在今日!” “我等为天地而生,为七爷而死!虽死犹生!!”山巅发出了隆隆之声,如同千军万马,响彻这无人之山巅,紧接着,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跟着段空空冲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道,两道……三道……百道……无数人争先恐后地跳落那漆黑无尽的地穴之中!! 噗! 噗! 一声声地惨叫从洞中传来,仿佛一个洪荒巨兽被彻底唤醒了一般,缓缓地,一只缠绕着无尽黑气的手,从这无尽的黑洞中伸了出来,直插这西昆仑之上,与天相接。 整个西昆仑之上,只剩下那传令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变化,仿佛呆了一般,他的面目在抽搐,他的身体在颤抖,而他的双脚却如同钉在了这西昆仑数尺深的白雪之中,不曾移动半步。 忽然之间,他拔出了藏在身后的匕首,仰天长笑一声,眼泪纵横,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我以我血祭苍生!” 说完,横刀自刎。 与此同时,天池之上,风起云涌,同样手持血仇追杀令的胡乔木乘坐的小舟一片风雨飘摇,他长笑一声,一个翻身,直接跳入了天池之中,而紧接着,无数的身影跟着胡乔木的跳了进去,义无反顾。 在天池之上,响彻云霄的是他们视死如归的声音。 “我以我血祭苍生!” 西藏珠穆朗玛峰上的周谗、无人之境中的白无净,玉山之巅的江药娘,当接道这张血仇追杀令的瞬间,都已经明白了,他们在这里默默工作了数月,等待着就是这一刻。 他们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呜…… 这四处地方,同时传来了如同西昆仑山巅一样,那吞天一般的巨吼,五处地方,虽然相隔万里,但是这五方声音,似乎有了感应一般,相互应和着,震动着天地,完成着一个从未有曾完成过的血祭。 第九十二章 仙虎托门 日暮,水白,龙虎山两岸昏黑。山色暝蒙,枭鸟呜咽。夜色中传来白鹭的叫声。 山巅一处孤房,灯光昏暗,铃虫、松虫、蟋蟀交响辉映,为这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生机。 这间茅屋的主人,曾经属于一个叫唐婉的女子,她曾经在这里住了很久…… 七条身影在静静地站在这座孤房之前,从孤房透出来的光亮将七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已经静静地在这座房子之前等待了很久很久,久的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时间。 他们再等房间里面的这个人。 终于,在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紫薇陨落,荧惑守心……是……真的吗?” “是真的。”站在外面的人冷冷地道,“你也该下决断了!” 屋中的声音传来,“万应之门,应劫而开,你们确定?” “这是方巍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七人中一人缓缓道。 “奉命行事?”里面的声音笑了一声道,“你们的主子不是永远只有一个么?不应该是……唐方吗……” “方巍乃是唐方所托之人,自然也算得上我们半个主人,”七人众缓声道,“而且,这也是为了你们龙虎山着想。” “天地龙脉已断,我等不过是在狂风中努力挣扎的一只蝼蚁而已,灭顶之灾迟早会到,何况……就算我帮你打开万应之门,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最多这天地诸生,早一点被僵尸吞灭而已。” “你是在怀疑我们诓你不成?”七人众冷笑一声。 “不,你们都是那个时代中的奇人异事,这些年来也是忠心侍主,对你们七人我不敢有半分猜疑,只是……我只是觉得,如此一来,是否过于托大?” “你已经整整犹豫三个月了,而我们也整整在这里等你三个月了。”七人众道,“我们虽然不喜欢紫玲玎那个丫头,但是不得不说,如果龙虎山还是她当家作主的话,定然是另有一番作为。” “紫仙子乃是千古奇人,又岂是我们这些后生晚辈能够望其项背的。”屋里面的人虽然已经听出来七人众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但是丝毫没有半分愠怒之色,语气中只有感慨。 “姓王的,这门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我非龙虎山掌教,我不过是祝由王家一偏门弟子,受云光师叔之托,潜入龙虎,以免恶人私开万应之门,现如今,既然龙脉已断,这万应之门的秘密,也没有保守的必要了!” “可惜这么多年,你一事无成。”七人众讪道。 里屋的人,残声道:“是弟子无能,有辱祝由门风。” “但是现在,是你唯一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屋里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才道:“弟子明白。” “你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老夫很欣慰。”七人众中辈分最高的魏老者缓缓道,在他面前,龙虎山任何一人都是他的晚辈,他有这个身份说这样的话。 说完,缓缓地,屋中传来轻轻地脚步声,一个老者推开了门,站在了七人众的面前。 “希望这一次,赌上龙虎山千年血脉传承的赌局……我没有下错注。”老者缓缓地抬起头,正是那日在龙虎山,为方巍传经解道的老者——大先生。 大先生缓缓地伸出来手,只见手中握着一块古朴无华的钥匙,正是辟邪斩妖钥! 一个声音在诸人的耳边响起:““惟初太极,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惟身太极,念立于一,造分阴阳,化成万念,天地如橐龠,前尘如潮水,惟初惟身,万物万念化万应,天地无尽人身无尽,万般相尽去。” “天地无尽人身无尽,万般相尽去……”忽然间,无数的声音响起,整齐划一,响彻了龙虎山的每一个角落。 只见在山脚下,缓缓地走来一人,手中点燃了火把,然后一点一点,蜿蜒无尽的火把从他开始,直接天边,染红了整座龙虎山。 所有龙虎山的弟子均向着这山巅的木屋走来,他们口中诵读着龙虎山千年不灭的典籍,虽千万人,却无一杂音。 “庚申钟起!”大先生缓缓地道。 “起钟。”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须发皆白,穿着龙虎山最为高贵的象征掌教尊严的道袍,北斗七星在他的道袍上面闪闪发亮。这人正是龙虎山当代掌教——张仙芝。 很显然,那年龙虎山大战让他重伤近死,但是他还是凭着多年的修为,硬生生把自己的命从死神手里面夺了回来,只是他面色看上去有些惨淡,应该是那大战之后的余伤未彻底痊愈。 “咚,”庚申钟起。 大先生和张仙芝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猛地将手中的那把钥匙抛向了半空之中。 咚。咚!! 庚申钟又响了两声。 三声耆闍开,四声天地变。大先生抛出的那串钥匙忽然无风自动,发出了一连串如同风吹过风铃一般的悦耳的声音,然后忽然飞了起来。 一道金光闪闪的大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打开,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万应之门,终于在那次方巍进入之后,再一次开启! 那扇巨大的金光之门,矗立在云端,高耸入云,古朴而厚重,似乎承载了数万年的沧桑,让任何人都不敢去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仿佛亵渎了天物。 所有龙虎山弟子全部匍匐在地上,甚至连大先生都不例外,反而那七道孤傲的身影,显得和这个神圣而庄严的时刻格格不入。 但是没有人敢去怪罪他们,因为他们是让人心寒胆战的“七人众”。 嗷呜! 忽然间,在云层中传来了一声虎啸,一头苍额大虎从云层之中飞了下来,龙虎山弟子们纷纷高喊:“仙尊在上!天佑龙虎!” 这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正是龙虎山的守山神兽——仙虎!!! 那仙虎微微俯视了一下龙虎山,然后将那扇高耸入云的万应之门托在自己的身上,呼啸着,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唐方,你交代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而现在……一切拜托你了……”魏家老者看着眼前这一幕,即便是他早已经看破生死,也不由得有些心潮起伏。 这或许是他离开唐方之后,第一次感到了“心跳”的感觉。 “走!”七人众腾身而起,追逐着仙虎的踪迹,向着远方狂奔而去。 第九十三章 世界末日 龙脉!!! 是龙脉!!!紫玲玎扬着头,透过无尽的黑暗,依然能够将这天地间发生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她看清楚了那那玄天大鸟口中吐出的庞然大物! “我这徒儿,也是痴儿……”王仙峤同样仰头望着,口中不由得一叹,“与天地为敌,胜之如何?败之如何?” “我愿与天地为敌,只为换一人归来!”玄鸟的身体中一个声音如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镇的天地万物都如同哀鸣一般,俯下了身子,整个天地都在瑟瑟发抖一般。 只有方巍一人,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深邃,他仰望的姿态,就如同来自于千百年前,又如同去过千百年后。 “这……就是这方轮回的存在的意义么?”方巍口中喃喃自语,看着从那玄鸟口中吐出的那正在不断盘旋而上的巨大的,横贯苍天的巨龙。 那巨龙仰头,忽然间长大了嘴,紫玲玎的声音从地穴中传了出来:“莫让他吐吸!” 可是已经迟了,那巨龙张大了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顿时间整个凤凰山开始巨动,紫玲玎不由分说,连忙飞身扑向一处,可是无尽的黑烟已经从那地穴中汩汩露出,全部席卷而上,如同一阵狂风一样,掀开了整个地貌,冲出了地面。 凤凰山瞬间倾塌。 无尽的黑烟从地穴中喷涌而出,全部被这龙脉所吸,原本通体璨黄的龙脉,瞬间被这黑烟染得漆黑如墨! 只有那双金光璀璨的眼睛,在俯瞰着人间的一切,而在这一刻……整个天地一切都在发生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陈林,你怎么了? 忽然,龙鸢儿大叫一声,看着身边的陈林,只见陈林身体上,一块一块的血肉开始慢慢的掉落下来,而他似乎浑然未觉。 陈林忽然惊觉,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脸,但是,看见的却是一只没有了血肉的枯爪。 陈平惨笑一声,大声道:“七爷,一切拜托了……” 说完,陈平的身体开始渐渐地干枯,成了一具枯骨,他的喉间依然在不断的抖动着,仿佛在和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做着艰苦的斗争。 而在龙鸢儿发现陈林这个忽然其来的变化的时候,她也才惊觉,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一块块血肉正在渐渐的“消失”,自己正在和陈林一样,渐渐开始变成一具枯骨! “娘……”血娘子大叫一声,发现自己掌心原本湿润温暖的手,忽然变得僵硬阴冷,她猛地扭头,发现柳青烟半张脸已经变成了枯骨,而另外半张脸,却含笑看着自己,唯一还存在的眼睛,留着一丝温暖。 “我这是怎么了?”姬斯婷惶然失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留着一丝一丝的血肉正在飞快的消失,她仓皇失措地大声叫道:“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救救我,谁来……谁……谁救……我……” 她把目光望着易神灵,却发现易神灵整个人都处于近乎癫狂的状态,他大声叫嚷着,大声吼叫着,如同一只兴奋的猴子一般上窜下跳,但是嘴里面却只喊着一个字“好!” “好!” 很快,在凤凰山山上观战的各类人,均发现了这一状况,他们眼神中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救救我……” 可惜…… 所有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龙虎山上,张仙芝跪在祖师灵位之前,身后是无尽的弟子,他们神情安详,就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没有人感到慌乱,他们大声诵读着龙虎山的真经。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弱。 因为,一排排的弟子,渐渐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空荡荡的道袍中,藏着一具一具白森森的枯骨。 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们无助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变化,这一刻,无论身份、无论年龄,无论曾经的辉煌与失败。 命运终于对他们做出来一次公平的判决。 他们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开始莫名的消失,惊恐、无助、绝望,已经无法形容他们此时的心境之万一。 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世界末日。 人。生来不平等,但,死神却一视同仁。 在这场灭世的浩劫之中,无人幸免。 人类已经没有了希望, 如果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还有那么一丝亮光的话,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他依然站立在那里,这波动了全人类的巨大浩劫,在他眼中看来,仿佛不过是一场曲终人散的电影一样。 他不是剧中人,又是剧中人。 渐渐的…… 山河开始干涸,树木开始枯萎,日月已无光辉。 整个世界开始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终于响起:“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这里本来就是这样,我不过是让一切归于他应该有的模样,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你没错,只是不对而已。” 终于,那玉玺的光芒开始亮了,就像这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那么一小块地方。 方巍看见了远方的黄老。 黄老也看见了他,方巍问道:“一个没有希望的世界,你的永生,又有何意义呢?” “不,方巍,你错了,我们只是在纠正一个错误而已。”也许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刻,但是当真的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又开始变得慌了,他的脸色惨白,看山去有些不知所措。 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那盘旋在半空中的玄鸟。 他大声道:“仙子,你要我做的一切,我都为你做了,现在,轮到你兑现你的诺言了。” “不,在等等……”玄鸟答道。 “你在等他?”方巍嘴角一挑,摇了摇头。 “他不会来的。” “不,他会来的!”玄鸟厉声道,“我毁了他造出来的世界,他已经没有责任去守护这个世界了,他一定会来的!” “来了!” 方巍的目光看见远方,眯着的眼睛透过黑暗看见了一丝光。 那光越来愈近,很快,方巍和黄老都看清楚了。 一扇巨大的门,而托着门的,是一只脚踩祥云的老虎。 黄老目光一凝,脱口道:仙虎!?? “是龙虎山的仙虎。”方巍平静的答道。 第九十四章 回头是岸 “仙虎?”玄鸟的身体里面发出了一丝不安的声音,“它怎么会过来?” “龙虎山守山神兽,一龙一虎,仙虎既然是龙虎山的守护者,自然也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如果世界都灭了,龙虎山自然也是灰飞烟灭,你说,这个时候,它不出来,什么时候会来?”方巍的声音依然平静,就像在和一个熟悉到极点的人的平常对话。 “就算是仙虎来了又如何?”玄鸟的声音传来了一阵嘲弄的笑声,“方巍,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头根本没有什么用的畜生身上吧?”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可是这种感觉,却让玄鸟和黄老捉摸不定,这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即便是方巍再抗争,也不过是无用之功,如果方巍是拼命守护的世界,但是如今整个人界都已经化作一片虚无,方巍在守护谁,又在为谁而战斗。 若是连战斗的理由都没有,方巍又如何还能够有战斗的勇气,又如何依然在这里桀骜地站立着…… 难道,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这样,或者……他还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后手。 这种不安的气氛让黄老都玄鸟都感到极度的恐惧,在冥冥之中,仿佛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直接透遍了全身。 “仙子你看……”黄老忽然显得有些惶惑,道,“龙虎山的仙虎身上背着的……” “万应之门。”玄鸟努力压制着内心的莫名情感,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东西罢了,纳兰,你的使命还在继续,去,按照我们的计划,将所有一切都变成我们计划中的样子。” 黄老微微犹豫,嚅嗫地道:“仙子,那可是……那可是万应之门啊……” “万应之门又如何,打碎它就是了!”忽然间,玄鸟一声鸣啼,冲天而起,向着那巨大的万应之门冲了过去,双翅扇动,顿时间,一阵罡风飞卷而起,直接卷向那飞在空中的白虎。 “唐忆,你已经错了,又何必一错再错!”忽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在仙虎的身后,七道人影猛地冲了出来,在仙虎的身前一字排开,将仙虎死死地护在身后。 而那道罡风旋儿飞快而至,直接向着七人吹去。 七人忽然双臂展开,相互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仿佛在瞬间,七个人如一个人一般,在仙虎的身前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铜墙铁壁。 罡风至,七个人同时一声闷哼,但是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硬撼了这玄鸟双翅之风。 “前辈,七位前辈。”方巍对着仙虎的方向微微颔首,但是表情依然平静,并没有因为来了七个战力强大的助手而有丝毫的欣喜之色。 刚经历了莫大的悲伤,而在黑暗中又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换做任何人,都会变得欣喜若狂,但是方巍依然能够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份定力,怕是已经到了超凡入定的境界。 七人众中的魏家长者对着方巍的方向也是颔首道:“幸不辱命。” “七人众!”在玄鸟的身体中,发出了一阵嘶吼,“你们都是我叔叔的手下,原本就是应该帮助他复活,可是为什么,你们却要阻拦我!难道你们已经背叛了唐方了吗?” “不。”魏家老者道,“唐忆,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玄鸟的身体中发出了一阵轻笑,“你们谁能告诉我,我能回到哪里的岸,你们最离开的‘岸’又是什么?” “是啊……”欧阳风骨嘴里发出了一阵叹息,“你确实已经无岸可回了。” 魏家老者一阵叹息道:“你亲手毁了,唐方的一切。” “不,我是要把唐方从桎梏中解脱回来,让他脱离苦海,回到岸上!” “你的‘岸’又是指什么?”魏家老者神情郑重道,“你么……” 唐忆声嘶力竭地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是你们害了他,你们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你们,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只要杀了你们所有人,他就可以回来了,他一直在我等我,等着今天,我知道!!!” “疯了!”欧阳风骨轻蔑地道,“当年我就说过,此女不能留,可惜唐方心慈手软,若是没有她……” “也不能这么说啊……”七人众之一的女声缓缓道,“若是没有她,当年我们就已经输了……说到底,是唐方欠她的……她想要回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七,你还是过不了那一关啊……”七人众之一冷哼一声道,“天地原本就是不仁,唐方欠她的不过是小情,但是她现在败的,确实大义。” “小情……大义……”女声缓缓摇头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们谁都不欠谁,也没有必要用任何理由去要求别人去做什么。也许……换做是我……” “够了!”魏家老者冷哼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了多少年了,现在还要一直争论下去吗?唐方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我们就必须去守护他的选择,唐忆……必须阻止!” “嗯。”七人众齐齐点头,十四双眼睛透过那黑色的纱帘,如同刀子一般,投向了玄鸟,甚至透过玄鸟的身体,直接刺进了藏在玄鸟身体中的那副雕像。魏家老者冷冷道:“动手吧。” “就凭你们这七个?”玄鸟大声道,“别忘了,在僵尸中,连白起黄巢等人在我眼中也不过是泥塑木雕一般的存在,而你们!姓魏的,看在当年的交情上!别逼我出手!” “盘古识么?”魏家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们看遍天上地下,能看穿轮回生死,但是,你真的以为你够凭着你的盘古识,就可以掌控整个僵尸世界么,真的可以将唐方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打破吗?” “动手吧!”欧阳风骨已按捺不住,一马当先向着玄鸟攻去。 “蚍蜉撼树!纳兰,把这些人给我杀了!”玄鸟冷哼一声,黄老微微一笑,一步踏前道:“七位前辈,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七位还是不要阻止的好!” 说完,黄老双手掐决,顿时间,那在半空中飞旋的玉玺又重现万丈光芒,将黄老本体笼罩其中。 第九十六章 唯一在乎的人 在这玉玺的映衬之下,黄老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手中如莲花般的不断掐决,无数个印决从他的双手之间出现,顺间消失,而所有的印决叠加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令人不敢用目光去触的八个金光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去吧!”黄老一声断喝,顿时间,萦绕在半空之中的那条龙脉猛地向着七人众的方向冲了过去,七人众心下大骇,所有人联手,将彼此的双掌贴合在对方的肩膀之上,而在最前面的魏老者,目光凌厉,目光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压迫之力。 忽然间,魏老者的双掌之中,出现了只有在方巍手中才曾经见过的紫色雷电,那无数段紫电从他的手中开始出现,飞快的萦绕在他的周身,然后又飞快的将七个人全部笼罩在其中,七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一般,站在仙虎的前面,七人同时大喝,七人如一,冲天而起,宛如化作一柄长达数丈的长剑,丝毫不弱于那龙脉之威。 “米粒之珠,也敢绽放光芒吗?”黄老厉声大喝,探出如同利爪一般的双手,像空中捉去,那盘旋在头顶的玉玺瞬间被他捉在了手中,龙脉呼啸,如同山岳一般屹立在半空之中,纵声狂吼,陡然间向着那七人众扑将过去。 龙尾一扫,如天崩地裂之势! 七人众身体中迸发出来的电芒瞬间收缩,狂风扑面,七人众仿佛在海中遨游的一只小船一般,瞬间被狂风卷动,吹得七零八落,七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狂泻而去。 那龙脉去势不绝,速度丝毫没有停滞,继续向着眼前的仙虎扑去。 仙虎双目中仿佛要冒出火来,身体上托着的万应之门闪闪发光,脚下踏着祥云,丝毫不闪避,对着龙脉撞去! 轰,一声巨响,金光炸裂,那拖在仙虎身体上的万应之门居然摇摇欲坠。 不过之一撞之力。 那仙虎一声虎吼,但是声音显然已经不如过去。龙脉在半空之中夭矫腾空,咆哮卷舞,不断道如急电似的那万应之门撞去,似乎想一并将仙虎和万应之门全部撞成齑粉。 狂风滔天,虎啸龙吟,这一切将末日之色渲染的淋漓尽致。 终于,仙虎在一声悲吼声中,登时如断线风筝似的向外翻卷抛飞,口中鲜血狂吐,而身体上托着的万应之门,也似乎微微裂开了一道缝隙。 黄老不由得精神大振作,不断操纵着龙脉,去破仙虎的防御。 七人众再次集结,这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龙脉,而是那在不远处操纵一切的黄老。 七道闪电,从四面八方急急向着黄老出掠去,七人同时出手,出手便是杀招! “你们不配!”玄鸟忽然展翅而起,迎着罡风飞旋在黄老的头上,双翅震动,狂风如海啸一般,席卷着七人,再次向着来时的方向抛飞,根本无法近身。 事到如今,方巍没有出手。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说话的人是王云光。 而他说话的对象,是紫玲玎。 紫玲玎摇首望着天空,喃喃地道:“是啊。我还在等什么。” “该出手了。”王云光冷冷地道,“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有因便有果,而有的时候,果就是因,因就是果,而有的时候,因还是因,果依然是果。” 紫玲玎刚刚说完这句话,那巨大的龙目微微一闭,然后骤然睁开。万道霞光如同盘古开天辟地后的第一丝曙光般耀眼! “嗷呜!忽听一声震耳怒啸,青光闪耀,天崩地裂,从地底深处,一道青色的光影冲天而起,穿过云层,轰鸣之声震耳欲聋,一只巨大的龙头出现在诸人的眼前,怒目獠牙,狰狞狂暴,将这个天空渲染的幽幽惨碧。 “你终于来了!”玄鸟回头,看着半空中那头硕大无比的龙首,语气中三分哀怨,三分嫉妒,三分凉薄,和一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伤感。 黄老回头,也不由得心中大凛,“紫仙子!” 饶是黄老的身份地位,饶是双方此时已经是你死我活之状,但是当真见到紫玲玎,黄老还是不容思考,脱口而出的叫了一声“仙子。” “轰!”紫玲玎不由分说,身子向着龙脉的方向撞去,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直接撞向了龙脉身体中最柔软的地方。 “嗷。”龙脉负痛,纵声狂吼,巨大地龙身陡然盘绞收缩。 紫玲玎整个身子也盘了起来,矗立在天地之间,玄鸟、青龙、龙脉、仙虎,这四个传说中才能出现的神话中的仙物,各自对视着,各自占据着一方天地。 天地无涯,可是这一瞬间,仿佛也被这四个硕大无比的仙界神物,填充得严严实实的。 “可惜,可怜。可叹……”玄鸟的腹中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喘息道,“到底还是把你逼出来了……” “你毁了这方轮回,我也就没有再镇守的必要了……”紫玲玎缓缓道,“可惜就算是你毁了这一方轮回,你依然只是唐忆,是唐方的侄女,而我才是唐方的妻子,是你的婶婶。” “如果没有你,当年……王仙峤又怎么会……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嫉妒,猜疑和自以为是!” “她记得我了!”王仙峤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感激涕零,整个“人”趴在了王云光的肩膀上,大声叫道:“王小子,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没有,唐忆那个小妮子没有忘记我,她还记得我,他还知道是他的师父!!” 王云光不理会他,整个人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此时所有人中没有比他更痛苦的人了。 这个轮回……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毁去了吗? 王云光的手心里面都已经大汗淋漓。 虽然,这方轮回不是有他毁去的,但是他们王家才是始作俑者。 若是不是他王家先祖的贪念,若不是因为当年自己的一念固执,若是不是因为种种的种种…… 说一千到一万,这一切,他没有理由去逃避,他必须负责。 可是光光负责有何作用? 那可是兆亿的人命啊! 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可是他做不了任何,只有祈祷唐方,或者是方巍能够逆天改命。 可是现在那万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人生来,何苦来着…… 王云光不知道此时应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一场。 也许现存的所有人中,唯一在乎这个轮回毁灭的,只有自己吧。 第九十七章 睁目如盲 七人众齐齐落在了方巍的身边,在方巍身边围城一团,防止玄鸟或者是黄老对方巍忽然袭击。 经历了和黄老还有白起等人的一场恶战,此时的方巍说没有损耗,是绝不可能的,只是没有人知道,方巍现在的战力到底还有几何。 但是拥有着翻天印和杀生刃两大神器的方巍,就算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也是对黄老和玄鸟的一种莫大的震慑。 七人众知道,紫玲玎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所有的一切就交给他吧。 “你明明知道,就算是仙虎来此,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你为什么还要将万应之门托来。”虽然现在是千钧一发的之时,可是魏家老者依然忍不住地追问方巍,但是两只眼睛分别盯着天地的四个方位,随时蓄势待发。 方巍沉思了一小会,道:“很快,你们就都知道了。” “希望我们将这次赌注压在你的身上,没有错。”魏家老者长叹一口气道,“只是就算是不压在你的身上,我们也是别无选择了。” 方巍凝视当空,只见紫玲玎横身当空,忽然间暴起,横冲直撞,巨尾怒扫,再次向着那龙脉攻去,锐爪猛击,凶狂不可一世。龙脉似乎被紫玲玎的威仪震慑,连连躲避,不敢硬抗悲鸣低伏。紫玲玎纵声狂吼,急旋飞舞,周身青光吞吐,无数道紫气青芒离线飞甩,这次她居然率先像玄鸟发起了进攻。玄鸟振翅而起,张开数十丈的鱼翅,直冲数十丈高,怒目如同九幽之火一般熊熊燃烧,一个急转俯冲,直接狰狞凶暴地向着紫玲玎的龙脖之下的逆鳞冲去,两只无双大爪张开,生扒紫玲玎后颈之处的逆鳞! 唐忆和方巍紫玲玎等人相处日久,自然见过紫玲玎真龙化身,也自然对紫玲玎真龙化身的利弊了然于胸,所以她甫一进攻,便是紫玲玎的死穴! 紫玲玎当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怒火,腾身飞甩,当空之中清光闪耀,一片如磨盘大小的龙鳞直接被玄鸟抓住,掉落下来,玄鸟突然张开血盆巨口,仿佛当空裂开暗红的巨洞,化作雷鸣般低沉的怪笑:“紫仙子,我尊你一声仙子,是看在唐方的面子上,你真的以为,就算是你真龙化身,也是我之敌吗?天命玄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玄鸟的来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紫玲玎狂吼一声,长身曲弓,巨口陡张,猛地如天崩山塌,朝着向着玄鸟的鸟喙之处砸去。 龙头乃是紫玲玎全身最坚强的武器,若是被这龙头砸中,玄鸟也知道,自己绝吃不了,双翅猛扇,故技重施,又想冲天而起,可是这次紫玲玎的龙尾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从后面悄无声息的卷了上来,玄鸟猝不及防,直接被紫玲玎卷住,紫玲玎不由分说,如蟒蛇缠住了猎物一般,不让玄鸟挣扎,带着玄鸟以极快之势,向着凤凰山的山脉深处猛地撞去! “轰!”又是一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气浪四散逸炸,玄鸟和紫玲玎同时分开,两人巨大的身躯去势不绝,庞大的身躯所到之处,所有的山脉全部被削平,滚滚巨石轰轰而下,当真一副名副其实的末日之状。 方巍等人心中一凛,看得出紫玲玎这是两败俱亡的招式,可是就算是杀了玄鸟,杀了唐忆,紫玲玎的死,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另外一边,龙脉在黄老操控之下,向着仙虎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龙脉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紫玲玎是畏之如虎,但是对于仙虎,却丝毫不惧,反而占据着巨大的优势。紫玲玎青龙之身夭矫腾空,咆哮卷舞,急电似的赶来,向着那龙脉的金身撞去。 “轰!”第一声,是那龙脉撞击万应之门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声,是紫玲玎的龙头撞在龙脉之上的声音! 仙虎和龙脉同时负痛,向着不同的方向急速下坠,而远方传来了唐忆那阴柔的声音:“紫仙子,你到底还是不敢对龙脉下狠手啊!你知道,这是你唯一的希望,龙脉毁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点希望的种子都不复存在了!” 紫玲玎不答话,龙身飞旋急转,再次对着玄鸟所在之处冲去,那玄鸟双眼蓦地张开,双翅相交,形成了一把剪刀一般的,闪电地对着紫玲玎的脖颈之处交剪劈落。紫玲玎也不避让,就如同疯了一般,撞向那玄鸟的腹中,空中顿时鼓出一阵绚丽的波光,气浪迸裂,玄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怒火,陡然朝后抛弹飞卷。紫玲玎身子一晃,被双翅剪中龙颈,让她剧痛攻心,翻身向下摔去。 轰,又是一座山,被紫玲玎直接压断,碧血洒出,将整个山脉染得碧绿。 “紫仙子!”方巍忍不住脱口叫道,虽然他知道,此时紫玲玎未必能够听到。 “好孩子。”忽然间方巍的耳边传来了紫玲玎的声音,“今日若是我败了,那么,记得去找王仙峤,将凤凰山永久封住,能够救你一命,保全你和龙鸢儿的性命,也算是为人类留下最后的火种了。以后……这方天地将是僵尸的世界了……” 方巍身子一颤。想不到紫玲玎对未来的居然比自己想的还要悲观。 “不会的……”方巍坚定地道,“我们还有后手。最后的一击。” 方巍忽然道:“七位先辈,你们能够帮我暂时应付一下黄老么?” 魏老鬼沉吟了一下道:“多久?” “一分钟,一分钟就可以了。”方巍轻声道:“我需要你们封住他的眼睛,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我知道,他虽然暂时没有理会我,但是他的眼睛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身体。” “应该没问题。”魏老鬼点头道,七人不由分说,七道身形暴起,同时从四面八方向着黄老攻去。 “找死!”黄老立刻感到危险的临近,右手电光吐,绕臂飞旋,陡然冲涌为十余丈长的电光气刀,光焰吞吐,向着七人来路同时一挥! “天罡五雷掌乃是我魏家累世绝学,你不过是偷袭我魏家雷电之威的皮毛,仗着那玉玺之中累世帝王累计的天元之气逞凶,无耻至极!”魏家老者一声爆喝,气息如飓风飚舞。迎着那排山倒海的雷电推压,奋不顾身地向着黄老冲去。 啵,啵,啵,啵,啵,啵! 一连六声,七人众的六人被黄老电芒扫中,纷纷弹开,但是这六人同时硬抗,把这光刀之力降低到了最低,而魏家老者已经无限的接近于黄老。 黄老冷笑一声,头上空玉玺转动,光芒四射,未等魏家老者靠近,已经为他护住了周身,可是魏家老者不管不顾,双拳左右同时击向黄老的太阳要穴。 “倒推钟!”魏家老者应声喝道! 嗡!一声响!如金玉土瓦之交发出的声音。 “找死!”黄老单手捏决,向着魏家老者的眉心处点去,魏家老者微微一笑,张开了嘴。 一股炽白之光从他口中爆出,黄老顿时睁目如芒! 黄老飞起一脚,直接将魏家老者踢出百米。 七人众连忙向着魏家老者的方向疾驰而去。 魏家老者微微一笑,只见心口已凹陷进去,上面印着黄老的脚印。 七人众虽然是僵尸,可以不死不灭,但是他们的肉体绝非强横到金刚不坏,一旦受伤,便永远无法复原,只是,能够让他们在肉体上有所损伤的,这个世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若是没有玉玺的黄老,断断无法做到。 “糟糕!”黄老闷哼一声。 方巍。不见了! 就在刚才魏家老者封住自己双目的一瞬间,方巍不见了。 方巍猜的没错,黄老虽然看似在操控着龙脉,与紫玲玎、仙虎战做一团,但是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方巍。只要方巍稍有异动,他就会立刻收回所有,与方巍一战。 但是。就在刚刚,自己一个大意,平白站在原地的方巍,居然,如鬼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九十八章 火中取栗 “再来!”紫玲玎惨叫一声,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只是这次,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矫捷,也没有刚开始那份目空一切的霸气。 随着她的起身,那碧血如雨而下,看的人心疼不已。但是这次,已经不再是胜败之分,而是生死之斗,没有败者,只有死者! 玄鸟的笑声传来:“这大约是就传说中的真正的困兽之斗了!”说完,气随意转,身子陡然一振,那罡风四起,从它的双肋之下螺旋般的借势螺旋疾冲,瞬息之间,朝着紫玲玎冲去。紫玲玎依然不顾一切地冲去,根本不怕被这罡风割裂身体的危险。 “你当真是不怕死吗?”唐忆的声音传来,但是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紫玲玎根本没有时间答话,用着最后的力气向着玄鸟冲击,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玄鸟的身体上猛地咬去,一声凄厉的声音从玄鸟的口中传来,她大叫一声,厉声道:“紫玲玎,我本要饶你不死,但是你却要取我性命!” 紫玲玎任凭玄鸟如何挣扎,死死的咬住玄鸟,就是不松口,一龙一鸟在空中横冲直撞,见山撞山,遇水砸水,不仅仅是凤凰山,就是湘西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都在他们的撞击下,成了一片狼藉,整个威力丝毫不弱于山崩地裂。 轰天一声巨响,紫玲玎到底是身体有伤,应该已经到了力不能胜的境地,终于松开了口,身子再一次跌落下来,而玄鸟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直接冲出了数百丈的距离。 紫玲玎倒地,巨大的龙头重重砸在地上,那原本精芒四射的双目,已然出现了一丝浑浊,她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她如果失败了,是不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还想再站起来,但是此时,已经无力再起…… 黄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听见他哀怨的叹息了一声,只说了他口中一直挂着的四个字:“何苦来着……” 紫玲玎的茫然的看着天,看着在空中因为负痛而扑腾不止的玄鸟,遍体鳞伤。 七人众连忙如流星赶月一般赶来,围住紫玲玎,生怕黄老趁虚而入,将紫玲玎团团围住,魏家老者狞声道:“你想干什么?” 黄老摇摇头道:“紫仙子都没有办法了,你们已经输了,我又何必在做任何下作的事情,再说了,我对紫仙子一向心存敬意,如果不是立场问题,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他?” “哼!巧言令色,你为了一己私利,至天下苍生于不顾,甘愿在一个妇人身下摇尾乞怜,纳兰,我都替你感到汗颜!” “一己私利,”黄老颔首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确实为了自己,但是我这样做又错了吗?” “哼!”魏家老者道,“无耻之极。” “你我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其实你们也明白,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善恶好恶之分,所有一切不过都是俗人俗物罢了,魏前辈,你若是也这么认为,那么和世间上那些蝇营狗苟的钻营之徒,又有什么区别,我敬你,但是,却不想看到你让我失望的样子。” “确实,事到如今,口舌之争确实已经没有意义了。”魏老者沉声道,“但是你们真的认为,你们稳操胜算吗?” “我和仙子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我看不出这个计划的漏洞所在。” “看不出,却不代表没有。” “你是说方巍吗?”黄老笑着道,“不错,到目前为止,他的确是我们计划中的一个不可测的变量,但是已经无关大局了。”黄老展颜笑道:“因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我那个不听话的徒弟,现在在哪里了?” 魏老鬼没有答话,可是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种不详的预感立刻涌上黄老的心头,他连忙仰头望天,顿时,整个人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彻底从头凉到了脚。 只见一个黑影挂在玄鸟的脸颊之上,虽然隔着这么远看不清楚,但是黄老可以断定,那人定然是方巍! 可是方巍是怎么偷偷摸摸摸上去的? 是了,一定是紫玲玎,方巍肯定和紫玲玎联手,刚才七人众骤然发动进攻,其目的就是为了掩护方巍。 趁着自己双目被闪的一瞬间,方巍用急速的速度接近紫玲玎,然后藏在紫玲玎的嘴里。 紫玲玎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并不是要真的和玄鸟一击定胜负,她的真实目的,是将方巍送到玄鸟的脸上! 因为刚刚被紫玲玎咬中,所以玄鸟的那一部分巨疼无比,根本不可能猜想得到,有一个人正在偷偷摸摸的摸到自己的近身。 玄鸟的脸大如山,鸟喙高耸,而在鸟喙的下方,正是她目力所不能及的视野盲区。 方巍正静静的藏在哪里,任凭玄鸟在半空中飞舞狂吼,他只是屏息凝神,然后慢慢道向着玄鸟的眼睛处靠近! 眼睛! 对!眼睛不正是它身体中最薄弱的位置吗?方巍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间,黄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大声叫道:“仙子当心!!!” 可是就还没有等黄老话音传入玄鸟的耳中,方巍已经暴起,只见他眼前人影一闪,方巍右手杀生刃,左手翻天印,毫不犹豫的对着玄鸟的双目砸去!! 玄鸟的瞳孔陡然一阵剧疼,泪如泉涌,痛极狂吼,只觉得昏天暗地,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能惊恨的在半空中扑腾,巨头横扫,不顾一切地撞向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漫天的气浪飞卷,顿时间,两股金光从玄鸟的双目中崩裂而出! 杀生刃! 翻天印! 这两件法器,无一不是世间最珍贵之物,此时毫不留情地击中了玄鸟身体中最脆弱的地方,其威力可想而知! 嘎嘎嘎!只听见玄鸟的身体中宛如爆竹爆炸一般,嘎嘎作响,她在半空中扑腾了许久,终于哇”地喷出一大口乌血,朝下笔直摔落。 黄老舍下七人众,飞速地向着玄鸟摔落的地方飞驰而去。 七人众也连忙跟上, 第九十九章 因爱生恨 半空中传来了玄鸟的嘶声狂吼,她周身红光炸射,换成无数阴魂历魄的模样。漫天的波光在她的周身荡开,化作漫天波荡开姹紫嫣红的光芒,天海尽赤,仿佛霓霞横舞。 摇摇晃晃中,玄鸟艰难的挣扎起身,而此时,黄老已经接近了玄鸟,关切道:“仙子,你,你怎么样?” “方巍!”玄鸟咬牙切齿地道,“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伤了玄鸟真身!” 汩汩的鲜血从玄鸟的双目中流了出来,玄鸟的双目中一片清幽,深不见底,显然受伤不轻。 方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已经受伤了,就算是还有再战之力,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与其两败俱伤,还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 唐忆长笑一声,狰狞地道:“条件,你们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条件!” “或许刚开始没有,现在不同了。”方巍轻飘飘地道,“我已经将杀生刃和翻天印两件神器种入了你的身体之中,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你的身体打的粉碎。” “杀生刃。翻天印……”唐忆桀桀怪笑道,“这两件法器可是唐方的贴身之物,但是没想到你居然用这两件道器来对付我!” 方巍沉默了一下,道:“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唐忆仰天大笑道:“你以为破了我的玄鸟真身,我就必须屈从与你么?方巍你太天真了。不过也正是你的天真,让我省去了不少功夫!说起来,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招来仙虎作战,那么我又怎么可以轻易的得到万应之门!原本让我的计划变得轻松许多……” 玄鸟缓缓的张开了嘴,虽然很勉强。 在玄鸟的口中,慢慢地弥散出一团黑雾,而在黑雾之上,是一盏宫灯,而在宫灯之下,迷迷糊糊地裹着一个女人的模样,只是这黑雾弥漫中,看不真切模样。 方巍可以确认,这个女人的身段,应该就是的当年的那个唐婉的姐姐“唐忆”。 只是上次见她的时候,是在黑狱之中,现在是如何能够在“这里出现”。 那团黑气在玄鸟的鸟喙处停了下来,柔声道:“方巍,我们终于在见面了。” “红灯照!”方巍看着女人身上的那盏宫灯,忽然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芒:“这盏红灯照……怎么会在你手里!” “很奇怪吗?”唐忆笑着道,“这个世间原本就是我造出来的,我既然能够造出天地万物,自然也就能够造出第二盏,第三盏红灯照……所以……你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我明白了……”方巍的整张脸都变得惨淡异常……“如此说来,世间不止一盏红灯照了……” “只有一盏……”唐忆的声音出现,“但是也可以说是有千盏万盏……你一定会奇怪,当年在赶尸大会上,那盏几乎要了你性命的红灯照,为什么会出现在唐婉手里面了。” “是你……”方巍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激动了,“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可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拆散我和婉儿……” “婉儿……”唐忆忽然笑了,“你真的以为,唐婉是……” “住口!”七人众忽然暴起,便要向那玄鸟上的唐忆杀过去。 “让她说!”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诸人扭头,只见紫玲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不远处。 紫玲玎此时已经并非青龙化身,而是变成了人身,一身紫衣上面碧血点点,她挣扎着向着这方走过来,每一步都看上去有些辛苦,但是她嘴角依然倔强的抿着,就算是在这样近乎绝望的情景下,她依然不愿将自己的骄傲降低半分。 “紫仙子。”七人众和黄老同时对着紫玲玎的方向点头,眼神中都充满了尊敬。 “唐婉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唐忆看着紫玲玎缓缓道,“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你报仇。为唐方向你复仇。” “你真的……”紫玲玎叹口气道,“你变了。” “我没有变,我只是长大了,我只是不再是你手里面的棋子,我知道,在你们的眼力里,我不过是盘古识的传人,不过是你们达成目的的工具,但是,我也曾经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想有我自己的追求,难道有错吗?” 紫玲玎沉默了一下,道:“如果我现在能够说得通你,那么早在很多年前,你就已经明白我想你明白的道理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就算我百死,也未必让你舒心,你既然有你的目的,而我们的目的就是阻止你,我们目的不同,只有胜负,没有对错。但是你却不应该利用方巍和唐婉……” “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她?”唐忆冷笑道,“当年你利用唐婉取得唐方的信任,是你先利用她的,说起来,你不过是青龙化身,不过是林不依造出来的一个皮囊而已,你根本就不肯呢个生育,而唐婉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我不知道你当年用了什么花招,将唐梦琊和唐方的女儿抱了过来,假托是你的女儿,骗取了唐方的信任……但是,除了唐方,估计所有人都知道,唐婉根本就是唐梦琊的女儿!” “不错,唐婉的确是唐梦琊和唐方的女儿,但是我没有用任何手段,是唐梦琊心甘情愿交给我的,我也是真心将唐婉当作自己的女儿来抚养,只是你……却一直在利用她,利用了她一辈子。” “你利用纳兰,让唐梦琊误以为唐方就被你关在黑狱之中,纳兰才是他的杀父仇人,让唐婉一辈子都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中……你明明知道,就算唐婉付出再多,也不可能是唐婉的对手,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唐婉一辈子被仇恨吞没……” “然后你又放出消息,告诉唐婉方巍乃是判师之身,让唐婉去接近方巍,继而让两人产生感情,然后用有设计让方巍认为,唐婉接近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判师之身,让她们在黑狱中大打出手,而你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唐婉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里……想必你当时一定很得意吧,一定认为,你用这样的方式,向我复仇了……” “不错,红灯照是我给唐婉的,目的也就是我为了离间方巍和唐婉……”唐忆冷冷道:“不过这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百章 想不想吃一个苹果 “而我在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你!”唐忆看着方巍道,“你是判师之身,也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如果没有你,所有的一切都无从说起,不过说起来你必须感谢我,当年若不是我将你的本尊强行放入黑狱中,借助黑狱中无数僵尸的戾气加以温养,你早就已经在你师父的绝对控制之下,你今天没有死在你师父的手里面,也要感谢我。” 黄老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堪,道:“仙子……为什么!” “现在轮不到你说话,总之纳兰你要记住,你同样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所有一切都无须向你解释。” 黄老叹了口气道:“仙子乃是盘古识的传人,自然洞察天地算无遗策,纳兰自然心悦诚服。”虽然这么说,但是黄老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忿,显然是因为唐忆这个“计划”事先没有与自己沟通。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至于其他的,你不必过问。”唐忆安慰黄老道。 “是。但愿仙子能够信守承诺。”黄老点头道。 “当年,唐方,紫玲玎,我,我们三人同时造世,原因就是因为唐方与法海一战,导致世间轮回失序,根本没有办法将轮回彻底恢复原样,所以叔叔只好出此下策,将尸鬼村当成最后的人类的避难之所,利用我的盘古识重建轮回。但是,叔叔到底还是只是心慈手软,殊不知,轮回的要义就是生死,有生,便一定有死,如同一张白纸的两面,看似相隔很近,但是永远都无法同处于一个平面之内,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但是叔叔为了拯救你们,强行建造了一个轮回,带入了生人。” “如果唐方带入的只是人类灵魂的话,那么这个轮回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因为由死而生,这是符合轮回要义的,但是偏偏这个新的轮回里面,多了王云光,多了纳兰,多了那些在那次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人,于是新旧两个轮回变有了交集,虽然唐方用判师来强行扭转这条线,但是有了交集的轮回,是不可能稳定的,紫玲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来,是你在掌控这个轮回的‘死’,是你一直在处理这个轮回中的阴灵,正是因为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这个轮回中不能真正做到生死轮转,所有的人死后只能被你强行用青龙之力压制,但是现在你已经感到力不能胜,因为这些阴灵迟早要突破你的禁锢,为祸这个轮回。” “你用青龙之力,化作龙脉,强行将这个世界规则制定和当初的那个轮回一模一样,但是你知道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只是你自欺欺人的表演而已。” 紫玲玎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但是唐方不是也已经早已经知道了,他一直在找寻补救的办法,而现在方巍是唯一能够修补这个轮回的存在,你如果真的是‘尊敬’唐方的话,就应该遵从他的意愿,帮助他将这个轮回稳定,而不是将所有一切打破……” “不破不立。”唐忆笑着道,“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人类早就应该灭亡了,叔叔只是为他们强行续命而已,唯有将人类彻底的清除干净,尸鬼村才是真正的尸鬼村,而唐方,才能够从那个遥远的地方回来,回到尸鬼村中,成为僵尸中真正的王者。” “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唐方回来吗?”紫玲玎叹口气道。 “不错……”唐忆嘴角带着笑意,“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何尝不想再见他!”紫玲玎叹口气,“但是唐方是这个轮回的守护者,他不仅仅属于我,更属于人类,更属于人类最后的希望。” “啪啪啪!”唐忆忍不住拍了拍手掌道,“真是大义凌然,不愧是龙虎山的紫仙子,可是,这些在我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我为什么要怜悯他们,没有一个人会为一只蟑螂的死感到悲伤。” “因为……这是我们生命的来源啊。”紫玲玎叹口气道,“无论如何,我们曾经生为人道,守护人道的延续,便是我们的责任!” 唐忆叹口气道:“你说的也许很对,但是我只想见到唐方。” “唐忆,你太任性了。”紫玲玎幽幽叹口气道。 唐忆缓缓道:“一个人若是想念另一个人,就算是毁灭了全世界,也只想见他一面。” “你盘古识的传人,难道就没有另外的办法吗?”紫玲玎忍不住道。 “没有,我说了,生死乃是不能逾越的障碍,生便是生,死便是死,生可以死,死可以轮回转世,但是不可能既要生,又要死,所以,唐方用‘死’造了这个‘生’,若是唐方要‘生’,这个轮回,便只有‘死’,我穷尽了无尽的岁月,运用了盘古识所有能够运用的识能,也无法探到他到底在哪里。” “不过幸好有你!”唐忆看了一眼方巍道,“如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知道唐方的存在。” 唐忆缓缓道:“唐方是知道这个世间已经开始不稳定,所以也不遗余力的找寻补救的办法,但是他存在的那个地方,是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地方,但是有一种却是除外……那就是不受轮回桎梏的判师。” “我曾经培养过一个判师,进入过唐方所在的盘古墓,但是很遗憾,那个判师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唐方,被唐方从盘古墓中赶了出来,并剥去了判骨,而我在他身上印迹,也为之消失,虽然第一次失败了,但是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知道了如何与唐方取得联系的办法,于是,我利用黄老,找到了你,方巍,有将你的真身封印在黑狱中,在你的真身中下了印迹,当你进入盘古墓的时候,我的盘古识也跟着进去了,于是,我自然而然的取得了打开盘古墓的办法,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只需要将我留在你身上的盘古识收回来,那么我就可以见到他了……至于这个轮回,碎了就碎了。无关紧要。” 方巍振声道:“你真的以为,你所有一切都完美无缺吗?” “我拥有盘古识,所有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我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唐忆微笑着道。 “所以你现在要杀了我?”方巍问道。 “我只是收回我种在你身体里面的东西而已……至于杀不杀你,如果你理解意识消失便是死亡的话,那便是杀了你。” 方巍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 “我在你玄鸟的身体里面打入了杀生刃和翻天印,没有了玄鸟,就算是你加上黄老,我也未必必输。” “不,你已经输了。”唐忆微笑着,身体上的黑气开始急促的变化着,渐渐的全部消失在身体之中,站在玄鸟身体之上的那个唐忆,已经变成了一尊玉像,而一块块的玉石开始从她身体上面剥落,就像蟒蛇蜕皮一般,渐渐地,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方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是你。” “见到我很奇怪吗?”唐忆微笑着道,“想不想吃一个苹果?” 第一百零一章 从来没有走开过 “商雀……”方巍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这个女人,不由得呼出了她的名字。 “见到我很意外吗?”唐忆笑着道。 方巍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白起已经被唐忆所控制,那么商雀落入黄老和唐忆的手里面,也不算是一件很意外的解释。 “所以,这一切又是你的安排……” “不错,从你离开方歌吟开始,所有一切就已经在我的安排之中了。”唐忆笑着道,“不对,应该是尚未出世开始,我就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未来的路,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方巍苦笑道:“所以我前二十年的生命,不过是你的一具提线木偶而已,我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对不对?” “这样不好么?”唐忆笑着道,“这个世间,原本便是属于我的,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创始者,是你们的上帝一般的存在,成为上帝的使徒,不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么?” 方巍看了黄老一眼,道:“你觉得荣耀吗?” “方巍,仙子的能力已经超乎了你所有的想象,能为仙子效力,是我们的荣誉。” “说的很好。”唐忆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就像当年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商雀一样,可是那天真的笑容背后,却让方巍嗅到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阴谋气息。 “为什么是她。”方巍道。 “判师的宿命,连我都很难算出来,为了控制判师,我不得不在这个世界中制造出一个‘判使’的存在,判师可以轮回,判使却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永存,说穿了,判使就是我用来监视你这个判师的,不是你遇到了商雀,而是判使和判师注定要遇见,无论是何种方式。” “你说了这么多,你依然没有把握赢了我。”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唐忆笑道。 “后悔什么。” “后悔杀了唐婉。”唐忆笑着道,“因为你的冲动和无知,你亲手杀了你最爱的人,而你现在活生生的商雀站在你面前,你还会下手吗?” 唐忆摇了摇头,没等方巍回答道:“你不会,因为你下不了手了,方巍我太了解你了,你的一生就是我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你所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包括你的性格,你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我都能精准的算出来,不要挑战盘古识的能力,这是这个世间最伟大的存在。” 方巍一时间无言以对,唐忆继续道:“所以你下不了手杀商雀,于是我便处于不败的一方,我处于不败,你就是输了。” “你可以用杀生刃和翻天印将玄鸟毁灭,可是无所谓,那原本就是一个监狱,反正人道都已经灭了,所有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方巍长叹一声道:“既然你都已经稳操胜券了,那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不错,我确实无法下手杀了商雀,婉儿的死,就已经在我心里面扎了一根针,伤口每天都在流血。” “我早说过,只要你不和我斗了,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唐忆的脸上越发红润起来,看了一眼紫玲玎道:“你的意思了。” 紫玲玎默默无语,如果方巍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她还有什么筹码和这个拥有盘古识的唐忆斗。 唐忆用手一挥,顿时两件法器都在她的手中,她看着手中的杀生刃和翻天印,不住的摩挲,似乎在和一个消失很久的朋友交谈一般。 “曾经的他,就是用这两件法器笑傲道门,创造了一个古往今来,无人能够超越的神话,他既然已经将这两件法器传给了你,那么就是你的了。”唐忆用手一挥,那两件法器落在了方巍的脚边。 方巍生硬的捡拾了起来,这个时候,似乎整个大局都已经定了,黄老这才小心翼翼地道:“仙子,那么我……” “放心,你为了我做了很多事情,你的愿望我会满足你的。这对于我来说无非是举手之劳而已。” “多谢仙子,多谢仙子。”黄老脸上红光闪烁,“对于仙子来说,这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遇……我以后一定会对仙子死心塌地,绝不敢有二心。” “不用,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后,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情,修道也好,长生不死也罢,都是你的事情,只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就真的那么怕死吗?” 黄老恭敬地道:“仙子乃是与天同寿之躯,自然不明白我等凡人之心。” “长生不死有什么好的,只要唐方能在我身边,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我都足够了。”唐忆喃喃自语,或许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她心中掩饰不住兴奋,开始流露出真情实感。 “唐方不会喜欢你的。”紫玲玎冷冷道,“唐方是我的丈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唐忆格格笑道:“丈夫……那已经是上一个轮回的事情了,现在的唐方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你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慈悲,而是我要你看着我和唐方幸福的样子,就像当年我看着你们一样。” “你想用盘古识控制他么?”紫玲玎冷冷道,“姑且不论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算你控制了他,他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他……” 唐忆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让人看得格外的渗人:“你能不能安静一会,不要搅合我的心情。” “哼!”紫玲玎的性格也是外柔内刚,见唐忆明目张胆地和自己“抢丈夫”,顿时火冒三丈,什么都豁出去了厉声道:“唐方当年为我……” “你就不能甘心情愿的去当一个畜生吗!”唐忆忽然吼道,顿时间一个强大到了极点的声波从她嘴里喷出,如同一阵利风将紫玲玎刮起,紫玲玎的整个人顿时间失去了控制,直接被卷入了半空中,身躯开始局促的变化,她面容痛苦,但是手足已经不受控制,在空中哀嚎着,身体慢慢地变成了青龙的模样,可是嘴里依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宣泄着她内心的不甘。 “给我封了她六识!”唐忆吼道。 黄老连忙动手,手中急促的捏着印决,玉玺发出了耀目的光芒,紫玲玎硬生生的从半空中摔落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两只眼睛还倔强着睁着,唐忆身子一动,已经出现在紫玲玎的面前,用手轻轻地一抹,紫玲玎双目缓缓地闭上,整个身子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这样,整个世界就安静了。”唐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用心感受一般,“你听,这个世界多么安静,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这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我相信你也一直在等我,我要告诉你,如今的唐忆,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你保护的女娃儿了,她已经长大了,甚至已经有能力……去保护你了……” 方巍想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已经知道,如今的唐忆已经偏执的近乎疯狂,任何人的话都不会对她起到半点作用,反而只会激起她的凶性。 “你听,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马上就来了,叔叔,不用急,唐忆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从来没有走开过……” 第一百零二章 信他,就对了 唐忆的精神状态已经快接近癫狂状态,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所以,当希望的光芒如此接近的时候,她不由得露出了本性,而这露出的本性,也是她唯一能够有寻找到破绽的时候,但是方巍不敢仓促出手,因为对于这个不绝于耳边的盘古识,他根本无迹可寻,更无法参悟唐忆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但是如果真的等唐忆毫无阻碍的迎接回来了唐方,那么,俺唐忆‘一生一死’的说法,便再无任何机会挽回了。 方巍的心急如焚,但是他还是在的等待…… 等待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唐忆的目光停在了仙虎的身上,由于龙脉的压制,仙虎显得有些沮丧,身体上背负的那坐万应之门,也变得有些光芒黯淡。 唐忆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却直接传入方巍的耳中。 “你以为有了仙虎的帮助,再加上七人众和紫玲玎,就可以对对我了吗?方巍你在我眼中一直是聪明绝顶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也好,既然你拿来了万应之门,那么我也就正好利用这万应之门,请唐方回来了。” 唐忆的手一招,方巍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地宛如一阵旋风一般,直挺挺地来到了唐忆的手边,唐忆微笑着看着方巍的双目,方巍心中猛地一沉,顿觉不妙,果然,方巍发现自己的身体沉沉如铁,仿佛有如一万座山一般压在自己的身体上,身体里面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要被这千钧之力压成齑粉,更遑论起身反击了。 “放开他!”七人众厉声吼叫,不顾一切地前来营救方巍,可是七人众尽管是这个世间硕果仅存的几大高手之一,可是面对这世间的“造物主”,他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已经不仅仅是萤火与皓月之间光芒的差距。 没等七人众近身,唐忆似乎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七人众便觉得宛如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道铜墙铁壁之上,七人闷哼一声,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唐忆手指轻弹,七根光柱电射而出,精准地插在了七人的肩胛骨处,将七人生生地钉在了地上。 “唐忆。”魏家老者沉声道,“你这样做,于天不容!” “哈哈哈!”唐忆放声大笑道,“与天不容?我唐忆便是天,我唐忆便是地,三十六路大罗金仙,四恶十罪七人众,十万僵尸,百万阴灵,都不过在我举手之间便吹弹可灭!天地之间又有谁奈何得了我?!!” 唐忆的手指微微发白,甚至十指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她猛地入手,直接扯入方巍的身体里面,然后猛地抽了出来,一根金光闪闪的肋骨被她捏在了手掌之中,方巍身体中一种疼痛到了极点的感觉传遍全身,闷哼一声,近乎昏死过去。 唐忆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这肋骨之中穿过来的某种神秘的气息,终于,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唐方,我最爱的人,我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将那根肋骨猛地向着万应之门中抛将而去! 只听见她嘴里轻轻的念着,那声音飘渺无踪,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中听起来,不寒而栗:“天光光,照西厢,西厢有女恋情郎,爹娘不管心上有伤娃娃饿了,吃不饱,穿不暖,皮剥下来做衣裳,肉做汤……” 哀怨的声音,传遍了四野八荒。而在四野八荒的尽头,一片红云慢慢的出现,照亮了天际,漆黑如墨的世界中,被这一点光芒点亮,渐渐地露出他的真容,一片荒凉,除了山依然在,水依然流,却没有半分生气,甚至没有一只虫子,没有一颗树木,更不会存在一个人…… 那片红云慢慢的渲染开来,逐渐的扩大,笼罩了大半边天空。 不,那不是云,而是一块血,一块粘稠得近乎无法化开的血! 血云在慢慢地推进,在那万应之门之上停了下来,一滴滴一滴滴的鲜血,慢慢地从天空滴下来,一滴滴地凝在那万应之门之上,将万应之门整个包裹其中,仙虎在痛苦地呻吟着,这身上的重量已经让他负重太多,终于力不能胜,整个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被万应之门死死地压在了地面上。 血,依然在下,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不仅仅唐忆,方巍,所有还能够活在这个轮回中的人,全部被这片血云所包裹,成了一个个鲜血淋漓的“血人”。 腥臭的味道传遍了所有的地方,只是唐忆丝毫不以为意,她的双目已经从所有一切脱离开来,紧紧地盯着那扇“万应之门”。 门中,终于传来了声音,一个影子隐隐地出现在了门中,唐忆的整颗心近乎吊在了嗓子眼,双目迷蒙,脸上浸湿了鲜血,她痴痴地看着门中,喃喃低语道:“是你么?叔叔……” 门中第二道身影猛然出现! 唐忆的脸色骤变,厉声道:“法海!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第三道身影出现的时候,唐忆的脸上已经不是期望,不是愤懑,而是满脸的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有第三个人!” 第四个! 第五个! 一共五道身影出现在门中,唐忆更是整个人大惑不解,摇头皱眉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五个人,怎么会有五个人!!!不可能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我不可能会错的,不要紧,只要叔叔回来了,管他其他人是谁,杀了便是!” 五个人越走越近,终于,唐忆看清了第一个人的脸! 她的身体急促的颤抖起来,喘息地声音浓重如牛,脸上的表情是惊怖,失落和愤懑融合在的一起,变得狰狞到了极点。 她的喉间尖锐的声音传来,她只喊了两个字!! “方巍!!!” 身后方巍的声音响起,“你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吗?” “可是已经迟了!” 方巍张嘴,嘴里面杀生刃骤然在手,但是,此时的杀生刃的光芒已经不是任何一次出现的时候所能比拟,那杀生刃在方巍的手里面急促的变化着,越来越大,变成了一柄硕大无比的巨斧! 方巍举起那把斧头,身形骤然动了,他飞向了半空之中,举起手中那把惊天巨斧,猛地凭空劈去!!! “轰!!!” 魏家老者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方巍近乎不可思议的反击。 “相信他,就对了……不是么……”沉沉的睡意涌上心里,魏家老者终于闭上了眼睛,可是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凝固成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意。 “信他,就对了。” …… 第一百零三章 我没有对不起你们 方巍的手紧紧的握着这柄参天巨斧,斧柄在方巍的手中,但是斧身却已经目力所不能所及,如长虹贯日,硕大无匹,相比之下,无论是玄鸟还是龙脉在这巨斧之下,身形都显得相形见绌,方巍的耳边传来了唐忆的大声疾呼:“方巍,你疯了吗?!” 方巍没有回答,牙根紧咬,此时唐忆想去阻止他已经不可能了,一斧劈下,巨声如雷。 天崩地裂,没错,当真是天崩地裂,血雨被一分为二,苍天被一分为二,大地被一分为二。 这一斧之威,纵然无人见过盘古开天地的那一斧之威,但是现在看来,方巍这一斧之威,丝毫不再其下! 只是盘古的那一斧是开天辟地,而方巍这一斧却是毁天灭地! 一半的天消失了,一半的地消失了,一半的日月星辰,消失了…… 方巍站在半空之中,那手中的巨斧依然散发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威力,方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一斧已经消耗了他近乎所有的能力,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像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一般。 但是他的的眼睛,却始终在看着唐忆,眼神中尽是嘲弄的味道。 唐忆惊讶的看着方巍的所作所为,忽然间大声叫了起来:“这把开天斧,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对于唐忆来说,这把开天斧的出现,可能要比方巍一斧劈掉了半个天地给她带来的震撼还要大。 因为,她自认为自己所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包括方巍的一举一动,但是,方巍手中这把开天斧的出现,让她对自己的盘古识产生了第一次质疑。 如果这个轮回中所有一切都逃不过盘古识的掌握,为什么,方巍可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这把开天斧? 既然方巍能够有瞒过自己一件事情的本事,那么就有两件,三件,四件……甚至一万件。 细思极恐,这个方巍的心机实在是太过于阴狠了,他居然可以把开天斧一直压着,直到现在才使出来! 前面无数次的生死一线,他都能够隐忍下来,直到现在才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 “你的轮回……已经碎了一半。”方巍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却如同十万个响雷在唐忆的耳边炸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是正如魏前辈对你说的那个四个字,你的所作所为,与天不容!” “与天不容,好一句与天不容,我倒是要看看你,方巍你到底有什么本事,难不成能够请动贼老天来帮你不成?”唐忆咬牙切齿地道。 “天,我是请不了,但是他们……”方巍的目光看着万应之门处,引的唐忆也忍不住地将目光投向从万应之门中走出来的人。 “桃丘山蔡郁垒前来拜访,祝仙子冥安。” “罗酆山张衡前来拜访,祝仙子冥安。” “罗浮山杜子仁前来拜访,祝仙子冥安。” “抱犊山周乞前来拜访,祝仙子冥安。” “嶓冢山赵文前来拜访,祝仙子冥安。” 五个人一步踏出万应之门,眼神冷淡地看着唐忆。五个人均是峨冠博带,帝王装束,气度不凡。 五方鬼帝! 这从万应之门中走出来的居然不是唐方,而是五方鬼帝? 为什么,为什么!! 忽如起来的变化,让唐忆变得有些失去了理智,她的目光从五方鬼帝的身上一一打量而过,最后回到了方巍的脸上。 “是你,一定是你。”唐忆看着方巍,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偏偏她不知道,方巍是如何做到的!! 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在方巍的身上,但是方巍的目光却看着那仅存的一半的“天”,这天碎裂了,投向远处的,已经是无尽的虚空。 若是唐忆是忿怒到了极点,方巍则是感概到了极点。 他终于做到了。 不……不是他,是他们终于做到了。是段空空、是胡乔木、是周馋、是白无净、是江药娘,是无数把姓名和前程全部交给他方巍的江湖好汉们,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灵魂,视死如归,于五方天地之间,以身献祭,换来了五方鬼帝的响应。 是七人众们,在龙虎山苦苦规劝,用一切办法感动了龙虎山掌教张道陵,是龙虎山所有弟子用性命唤醒了庚申钟,打开了万应之门,是龙虎山的仙虎,不远万里,将万应之门托到此处。 而这所有一切,当然,都是方巍和柳青烟在那间人迹罕至的小屋中的筹划,加上陈林的穿针引线。 而最重要的,是方巍的“悟”,如果不是他悟透了所有一切,如果不是唐方的点化,一切,都回天乏术。 这个世界也许就此终止了。 人道再无翻身的可能。 曾经,方巍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智珠在握,可是当他对唐忆的了解越发深刻的时候,就越发觉得,唐忆是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因为,这方天地都是她所创造的,只要在这方天地争斗,任何人都不可能打败她,就像永远不可能打败真理一样。 他沮丧过,甚至彻底失望过,但是,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想起了,曾经在龙虎山上,庚申钟响起的时候,那从天而降的周乞。他很想鼓起勇气,去问七人众,但是他还是没有去问,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轮回中所有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可能逃过唐忆的盘古识的探查,于是他只好独自一人默默绸缪,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唯一的就是听从方巍,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就像段空空、胡乔木他们,方巍甚至没有告诉他们,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最后只是去送死,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质疑方巍的决断,因为他们对方巍有着强大到盲目的信心,他们知道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是为了方巍那必然成功的计划。 于是便有了那场荡气回肠的“我以我血荐方巍”的以身殉道般的壮烈。 而七人众也没有丝毫疑问,也许他们明明知道,将万应之门从龙虎山搬离来此,可能是一件错误的选择,但是还方巍交代他们那么做,于是他们就真的这么做了。 无数人的希望全部重压在方巍一个人的肩膀上,而方巍什么都不能说,甚至不能告诉他们,他们的牺牲,会有什么意义。 也许,他们真的认为,为七爷去死,就是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情吧。 看着从万应之门中走出来的五方鬼帝,方巍长嘘了一口气。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柳青烟“消失”之前,那脸上露出的笑意。 他没有对不起他们。 第一百零四章 等我拉泡屎再来 “五方鬼帝?!!”唐忆看着前面的五个人,忽然间仰天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方巍,不要告诉我,你请过来的打手,就是这个五个撮尔小丑?!” 面的唐忆的侮辱,眼高于顶的五方鬼帝们均没有露出怒容,而是默默的站立着,眼神冷淡地看着唐忆。 唐忆的目光在五方鬼帝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把目光落入唯一一个方巍曾经见过的鬼帝——周乞的身上,冷冷道:“你又一次越界了。” 周乞居然微微躬身,语气温和地道:“上一次实在是因为我与龙虎山有旧故。所以才不得已越界出世,但是周某自认为没有违背与仙子之间当年定下的规矩。” “规矩既然已经破了,再说是规矩,就显得我傻了。”唐忆顿了顿道,“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那就不要走了,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算,也是一件趣事!” “也好。”五方鬼帝齐齐点头,道,“当年便原本只是权衡之计,既然仙子背盟,我们也就不必在死守当年的‘规矩’了。” “很好,看来你们是当真想跟我做对不成?”唐忆目光一寒,冷冷道,“王仙峤!”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在山里的一个角落里面,一只青蛙将头埋进土里,只留了两只腿在外面蹦跶,看上去十分滑稽,而在他身边,一个手持黑幡的人,冷冷的看着他,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王仙峤!”唐忆再次厉声喝道,“你聋了吗?” 王仙峤明明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依然一个劲地往土里面钻,好像真的只要钻进去了,便可以和这个世界永世隔绝。 王云光叹了口气道:“你还想躲多久。” “我再叫一次,如果我数到三,你还没有出现的话,我就扒了你的皮!”唐忆冷冷道,看得出来,她说的出就真的做得到。 “一。” “哈哈,看不见我……”王仙峤整个身子还在死命往里面钻着,露在外面的半条腿已经在瑟瑟发抖。 “二。” “妈呀,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清楚,我有间歇性精神病,现在发作了……” “三……” 唐忆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电芒冲天而起,直接落在了地面之上,王仙峤腆着老脸出现在诸人的面前,先不说话,噗通一个五体投地大礼跪倒在五方鬼帝面前,口中直呼道:“小人王仙峤,见过五位亲爸爸,助五位比我亲爹还亲的大恩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蔡郁垒眼神中寒芒一闪,冷冷道:“东海已经干了,南山已经倒了,王仙峤你这是在诅咒我们五个老不死的吗?” “不是,不是,”王仙峤吓得大摇其头,道,“儿子的意思是,五位亲爹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寿与天齐。哈哈。” 黑影一闪,王云光已经出现在王仙峤的身后,苍老的手握着那杆黑色大幡,喟然叹息不已。 王家的面子,早八百年前就被这个不作活光作死的老祖宗糟蹋干净了。 王仙峤嘿然回头看见唐忆,哈哈笑道:“哈哈,徒弟,你也在这里啊,真的好巧。咦,你看今天究竟是什么好日子呢?怎么大家都这么巧呢?”说完,身子不住地往后缩,直接缩到了唐忆的身后。 唐忆单手将王仙峤捏在手里面,啪的往地上一摔,把王仙峤摔了一个底朝天,冷冷道:“今天是我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节外生枝,你们既然来了,我就把这个人交给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要剐都可以,只要不误了我的正事就行。” 看得出来,五方鬼帝出来之后,唐忆尽管不怕,但是思虑再三,今日实在不宜和这五个老不死的撕破脸,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五双眼睛如十把刀一般钉在王仙峤的身上,王仙峤一个骨碌从地上翻起来,脸上的挂着的笑,比哭还难看。想了很久忽然道:“哎呀,我忘了家里的被子还没有洗完,哈哈,你们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呱的一声向前蹦去,可是身子还只道半空中,唰的一道光从他的身上穿过,直接把它钉在了地面上。 出手的是罗浮山杜子仁,他冷冷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王云光缓缓地向前,将王仙峤身上的那把飞剑轻轻拔了起来,将王仙峤放在掌心之上,一句话不说,默默地走开,杜子仁双目一寒,对这个老得行将就木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王云光冷冷道:“说什么,他也是我王家的人,就算有是以前犯了泼天的过错,现在他连肉身都毁了,不过是一只可怜的畜生而已,五位帝君功高盖世,何必跟一个畜生为难。” “你若是知道他当年之过,就不会一句‘何必跟一个畜生为难’就打发了我们。”杜子仁冷冷道。 “滚开!”周乞冷冷道。 王云光眉毛一挑,冷冷道:“若是我不走呢?” “那就先杀了你!”五方鬼帝齐声道。 王云光手中黑幡一展,默默不做声,但是行动已经将五方鬼帝惹怒了。 方巍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方了,原本他请过来的五方鬼帝是来对付唐忆的,可是唐忆尚未和他们交手,没想到王云光到先和他们惹上了,就在这个时候,王仙峤不知道从哪里摸了过来,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包瓜子,笑吟吟道:“看戏,看戏。” 方巍道:“王前辈在为您不惜得罪了五方鬼帝,前辈却乐的看戏,倒是能屈能伸得很啊。” 王仙峤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方巍话语中的讽刺,嘿嘿笑道:“这五个老赖皮是你想办法弄过来的吧?” 方巍点头。王仙峤一屁.股坐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有点意思。你小子道法不行,但是脑子还挺好使的嘛!不过你就算招来这五个打手,联手起来也未必打得过我徒弟,毕竟唐忆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方巍也知道,神情一暗,道:“我也知道,但是现在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求我。” “求你?” “跪下来规规矩矩的叩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爹,我就教你怎么收拾这个残局。”王仙峤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呻吟了一声道,“娘的,这个小妮子和你弄下来的这个局,可真他娘的难收拾啊。” 方巍想了一下,这个老东西深不可测,说不定他还真有点本事,道:“先生如果你真的有锦囊妙计的话,为什么一直躲在山里面不出来?” 方巍嘴里面不求王仙峤,但是“先生”两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也让王仙峤无比受用。 “说了看戏啊,这场戏多好看,我为什么要出来,你们打生打死,又不关我的事,我自然是乐的看戏了。”王仙峤果然受用,这副嘴脸和刚刚那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截然不同,让人真的忍不住去想……这个王仙峤,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前辈,如果我没有误会的话,今天造成这样的局面,前辈多少应该有点责任吧?” “这个嘛……”王仙峤神情一囧,道,“这个……嗯,这个……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关系……但是我事先申明啊……我是一个被害者,所有的过错都是紫玲玎那个小娘皮的,那个小娘皮……咦,那个小娘皮去哪儿?”王仙峤目光搜寻,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紫玲玎,看着紫玲玎虎落平阳的样子,他不由得蛙怀大慰,啧啧不止。 场面上王云光与五方鬼帝僵持不下,倒是让方巍为难了,若是王云光和五方鬼帝真的斗起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反倒让唐忆这一方坐山观虎斗了。 方巍能做的只是把五方鬼帝招出来,但是招出来之后的走向,已经不再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你看上去有些为难啊。”王仙峤的声音响起。 “前辈如果真的有本事的话,就不要卖关子了,如果你不肯说的话,我就把你交给五方鬼帝,到时候扒皮抽筋……” “你不会这么做的。”王仙峤蛮有把握地道,“王云光那个傻货在替我卖命,他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说到底,我还是王家老祖宗啊,徒子徒孙孝敬点,也是好事。”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终于,王仙峤开口了。 “唐忆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唐方的缘故,她喜欢唐方。”王仙峤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气得方巍差点一头撞死,但是还是冷静道,“这个我知道。” “所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王仙峤看着方巍道,“让唐忆不再爱唐方,或者忘记唐方。” 方巍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如果这也算是办法的话,前辈还是免开尊口了。” “你不信我?”王仙峤气鼓鼓地道。 “不是不信,只是现在时局紧迫,前辈就不要开玩笑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王仙峤道,“这就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你如果还能想出另外的办法,我王仙峤每天给你洗夜壶!” “前辈的办法确实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可惜根本行不通。” “怎么行不通了?”王仙峤神秘一笑。 忽然间方巍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抓到了什么关键因素一般,甚至连他自己都惊呆了,急忙问道,“前辈难道……” 王仙峤用爪子抓着自己的下面道:“盘古识的破绽,除了我之外,无人知晓。但是我现在要去拉屎,等我拉泡屎来再跟你慢慢解释。” 方巍急声道:“我陪前辈一起去!” 第一百零五章 魂归来兮 王云光的手紧紧的握着那杆黑色的大幡,即便是在近乎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五方鬼帝面前,也丝毫没有半分示弱的表现。 这份凡人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气度,反而让五方鬼帝没有立刻出手,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王云光杀死,反而是对他那副身体有些感兴趣。 “有点意思,能身受如此大难之人,还能道心坚如磐石的人,本帝千百年来也少见,小子,你是可造之才,又何必为一时的意气,断了自己的修道之路,本帝今日格外开恩,带你回山,若是你能够一心向道,来日继承我的衣钵也未尝可知。”五帝中面容看上去最为和善的张衡缓缓地道。 “但是前提是,你不要阻我五人杀了王仙峤!”周乞的目光向着王仙峤的方向看来,吓得王仙峤满手的瓜子壳掉了一地,拼命地向着方巍的身后躲闪。 “王仙峤的千魂万魄都已经毁了,肉身也毁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将他赶尽杀绝?如今的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五位都是有大修为,大道行的人,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王云光涩声道。 “我五人行事,难不成还要跟你解释不成?”赵文有些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唐忆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王云光在这个时候忽然横插一手,倒是连她都不曾想到的变数。 “既然如此,那么就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抹去吧!”周乞杰杰怪笑,忽然间手中一探,一根金光灿灿的金鞭就在他手上,周乞目光中露出阴寒的光,对于五方鬼帝来说,对付王云光这种小人物,实属不武,但是他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惹他一怒,便见人杀人,见鬼杀鬼,见神杀神。 “老夫成全你便是!”周乞一声大喝,手中金鞭挥动,涌动着无比雄浑磅礴的血气,那金边举世无双,而周乞更是圣体大成,金身不朽的五方鬼帝之一,任何鲜花落叶,在他手中都是无尽的杀招,何况是这原本便是来自于天地之灵的无端杀器。 世间无人能敌此一式。 周乞这么认为,黄老也是这么认为,甚至拥有盘古识的唐忆,也是这么认为。 面对来势汹汹的周乞,王云光显得并不慌乱,而是手中黑幡缓缓地移动,心中慢慢吟唱着咒决,就像一个面对死亡却丝毫不惧拥有大智慧的贤者一般。 甚至,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那苍白脸上,闪烁着的,虚无的圣光。 人道修道中仅存的硕果。 就在这个时候,王云光忽然发生了急促的变化,原本白发苍苍的他,忽然间,年龄开始逆转到中年,再到少年,快速转化,让人愕然。可是他的气息却更可怕了,最后,王云光的面容定格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头上青丝如瀑,在脑后结了小小的发髻,刘海垂到了眼睫之前,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灵动。 五方鬼帝的眼睛中同时露出了一丝讶色,而周乞更是惊讶地连手中的金遍都微微一顿,但是很快,蓄力如虎,向着王云光轰杀而至! 王云光不闪不躲,只是手中的黑幡轻轻摇动,眼神依然落寞地如丧考妣一般。 呲! 那金鞭对着王云光穿胸而过,王云光就在周乞接近的一刹那,手中黑幡一动,猛地一缩,从右腰眼处消失,等黑幡再现的时候,已经从王云光左腰眼出出现,如同一条黑龙吐着信子,直接向着周乞的心脏刺去。 鲜血瞬间飙射而出,王云光和周乞同时抽身后退,王云光脚步踉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血脚印,而周乞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那个黑色的窟窿,然后慢慢地愈合。 王云光这一招当然伤不了他,但是王云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这种损己却难伤人的招式,却着实让在场的人感到意外。 但是,这已经是王云光所能做的,最好了。 他并不打算杀了周乞,因为他知道这不可能,他这一出手,表明的是自己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是如果能够给周乞一点伤,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惜,周乞不愧是五方鬼帝,王云光虽然“伤”到了他,但是他早已成圣的肉身,这点伤根本不值得一提,旋即便好了。 “你……居然……没死……”周乞看着用黑幡触地,鲜血淋漓的王云光,眼神有些疑惑。 “但是也活不长了。”心中对王云光有些怜悯的张衡轻轻叹息了一声。 哪知道王云光微微抬头,露出了那双好看到了极点的眼睛,颤巍巍地道:“谢谢……” “谢谢?”张衡等人不解。 王云光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谢谢,谢谢你们终于成全了我……” “百刃穿心之苦,确实非人体所能承受。”张衡缓缓道,“可是你的执呢?” 王云光缓缓回头,看着方巍,嘴角笑道:“替我转告她,若是来世……哦……不,若是时间能够倒转回去……我王云光……今生永不修道,永远陪在她身边……” 方巍心中一声默然。重重点头。 张衡眼中精芒闪动:“明知是死,为何还要阻我等?” “这……就是我王家的道……”王云光一声咳嗽,血气翻涌,少年老成的脸庞中布满了沧桑,“王家的道……不是用来修的……而是用来殉的……” “今日……云光终于殉道了……” 王云光轻轻叹了口气,如释重负。 张衡缓缓道:“你有什么遗言,你可以说,如果我们能够代劳的,我一定替你办到。” 王云光嘴角渗出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可是就在这生命最后的关头,他依然保持着风度,点头道:“多谢,云光有几句最后的话,想跟他们说一下。”说完,目光望着方巍。 “好。”张衡点头道,“放心,我们不会偷听,如果有人擅自用盘古识之类的术来偷听的话,我张衡也不允许。” 唐忆脸色正常,面带微笑。 方巍迎了上去,用手搀扶着王云光,想说一句,前辈没事吧,但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了,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给他说这些无聊的话。 王云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巍,长叹一口气道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 方巍沉默半晌,道:“晚辈别无选择。” “我三番两次阻你,其实就是心中存着那么一丝希望,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说到了这里,王云光一阵咳嗽,咳出的血渍触目惊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拼死守护王仙峤吗?” “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小子,你这份情我心领了,老祖宗我无以为报,唯有日后终日为你以泪洗面,日日思恋。” 虽然王云光救了王仙峤,但是他似乎根本不领他这份情,似乎空气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号存在一般,缓缓道:“无论如何,王仙峤是我王家先祖,我就算是死,也必须去护他一护,方巍,你可以说我迂腐,但是这就是我王家千百年传承的‘道’。” 王云光似乎对说完这一长段话有些吃力,顿了顿道:“那么,方巍,你的道是什么?” 方巍迟疑了一下,道:“晚辈不知道。晚辈只知道,道就是心,必须守住的心。” 王云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的目的,就是要你亲手将王仙峤交给五方鬼帝。” “嗯?”方巍和王仙峤同时大讶,方巍不由得问道:“那前辈刚才……” “你不是我王家之人,王仙峤对你也无恩义,你不违背任何道。刚才王仙峤是不是跟你说,他有破解盘古识的办法?” 方巍点头,幸好当时王仙峤卖了一个关子,所以还没有说出来,不然自己当真会这么做。如果那样的话…… 方巍不由得有些后怕,这个时候,见势不妙的王仙峤正准备逃走,方巍哪能容他轻易走脱,一个翻手,将王仙峤彻底拿捏住,王仙峤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但是两人都不理睬他,王云光续道:“我现在跟你说三句话,你一定要仔仔细细的记住在心里面。” “嗯。” “一、唐忆并非你的仇人,甚至有可能是你的朋友,第二,永远不要相信王仙峤嘴里的任何一个字,第三……当心易神灵!” 易神灵?方巍这才陡然记起似乎出现过但是又没有任何表现就消失的易神灵…… 他? “守住道心,随心而为……”王云光嘴角含笑,“可惜我时间不多了,不然真的想好好的跟你说道一番……可惜了……” “魂归来兮……”王云光仰面望着上天,嘴里喃喃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 第一百零六章 五帝翻脸 王云光的一生,也许就这么落下了帷幕,生离死别,本应是世间上最痛苦的事情,但是方巍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感伤,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也许对于王云光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 因为一个情字,王云光辛苦了一辈子,但是现在他终于什么也放下了,什么也不必去守候了,无论是对祝由王家的坚守还是对魏柔的那份情意。 方巍不知道王云光那最后一刻,是否真的放下了,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人没了,放得下的,放不下的,都放下了…… 但是眼前更为紧迫的是,争取五大鬼帝的支持。 方巍上前一步,手中捏着这活蹦乱跳的王仙峤,道:“五位帝君,凡人方巍拜上。” 周乞眯着眼睛道:“判师吗?想不到这一届的判师居然能够活到现在,了不起,了不起。” “这半个轮回,也是你亲手毁去的吧?”张衡缓缓道,“你的本事足可以让你笑傲轮回,不被凡尘俗世所束缚,就算是要得道修仙,也是你一念之间的事情,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把自己逼入将死的境地?” “毛之不存,皮将焉附……”方巍笑了笑道,“我出生人道,便归于人道,若是人道灭了,我就算是永恒不灭,又有什么愿意呢?充其量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行尸走肉也有行尸走肉的活法,总比死了的强!”周乞冷哼道。 “五位帝君都是看破生死,肉身成圣之人,我若是在五位面前打禅机,那就是班门弄斧了,”方巍微微一笑,“但是五位前辈,我只问一句话,人道就真的该灭吗?” “灭与不灭,都是定数,天命若是如此,我等也不好插手。”张衡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当年与唐方定下了契约,确保人道一丝种子不灭,已经是我们最大的退让了,可是没想到……” 五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王仙峤,道:“没想到此人居然狼子野心,居然想颠覆整个阎罗界!置我五人于死地!” “五位天圣明鉴啊,我当年可真的没有那么想,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王仙峤哇哇大叫起来,企图为自己辩解,可惜现在就算他再巧舌如簧,也是无济于事,因为方巍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巴。 “五位帝君,您们与王仙峤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王仙峤也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变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算是报应。五位帝君如果依然不解气的话,那么我将王仙峤交给你们,要杀要刮,上刀山下油锅,都悉听尊便。” 蔡郁垒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你,欠你一个人情不成?笑话!” “五位前辈就算是要杀了我,也不费吹灰之力而已。我自然没有本事阻止五位强夺王仙峤,但是五位有所不知,如果我不把王仙峤交给你们的话,你们就永远也得不到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三界六道,难得还有我等不能去的地方吗?你能把王仙峤藏在哪里?” 方巍悠悠地道:“前辈几位可惜晚来一步,若是早来半步,就知道我说这句话是不是在撒谎了。” 忽然间,张衡心中微微一动,望着破碎的天地,道:“凭你的本事,毁不掉这半个轮回,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 “帝君神机妙算,我自然不敢隐瞒,不错,三界六道帝君都可以眨眼而至,但是这盘古墓,不知道帝君有没有本事进去。” 张衡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果然很有一手,千百年来,你也是真正能够要挟到我们五个人的。只可惜你心机太深,机关算尽,怕是白忙一场。” 方巍心中苦涩,嘴上缓缓道:“凡人只是别无选择。” “好吧,说出你的请求。” 忽然间,方巍五体投地,跪拜道;“五位帝君在上,晚辈只希望保留一丝人道的种子,让人道不至于永久消失,还请五位帝君体量!” 张衡沉默了半晌,五人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意见,蔡郁垒缓缓道:“说起来我等五人也曾经在人间修道证果,与人道也算是还有一丝羁绊,若是人道毁灭,对我们而言,也不是愿意看到的一件事情,但是,人道之中,人人自相残杀,利欲熏心,人界早已经是如猪狗一半污秽不堪之地,早已经违背了圣母造人之初衷,若是人道毁灭,也是由于天怒人源,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这个我都知道,但是人道之中还有人虔诚礼佛,为五位帝君供奉香火,就不能为人道保留一丝血脉吗?” “人道毁灭,乃是定数,就如当年僵尸道一般,人道灭了自然还有其他道取代人道之位,人道原本早在唐方时期,就已经应该毁了,只是唐方凭一己之力,让人道在此苟延残喘,如今气数已尽,凭你一人之力,又岂能扭转乾坤,和天数做对?”蔡郁垒顿了顿道,“你以为你是第二个唐方吗?” 方巍振声道:“凡人不敢妄自匹配先贤,但是,凡人想试试。” “哈哈哈……”周乞放声大笑道,“无妄小儿,如疯狗吠日,无法无天!既然这样,我就先将你毁了!” “慢!”蔡郁垒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缓缓道,“也难为你这份心,若是我等不做点什么,毕竟也对不起我们曾经在人道中证果的过去。” “但是,你必须把王仙峤交给我们。” 张衡缓缓道:“这不是交易,而是我们对你的怜悯。” 张衡对着唐忆道:“仙子,可否将龙脉交给我我五人?” “不可能。”唐忆想都不想,就出口否决了,“人道不空,唐方不归,所以我绝不能将龙脉交给你们的,若是你们为了区区一个黄口小儿的三言两语,便要赌上自己半世的修为的话,那么,我很愿意陪你们玩玩。” 唐忆知道,五帝的厉害,但是也知道,五帝对自己有着深深的忌惮,所以她不想和五帝动手,但是也绝不能让五帝觉得自己软弱好欺。 “既然这样,我五人也只好陪仙子走一遭了。”蔡郁垒叹了口气,五人缓缓展开,呈东南西北中五方五定之势,与唐忆遥相呼应。 方巍开始明白,为什么王云光临死前要交代自己把王仙峤交给五帝了。 说是交,实则是不交! 王仙峤与五方鬼帝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怨,以五方鬼帝的修为,难道真的是那种睚眦必报之人吗?何况,五帝为了得到一个区区王仙峤,居然愿意与唐忆翻脸! 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 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 五帝之所以要得到王仙峤,一定是,在王仙峤的身上,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连五帝都忌惮的秘密!! 可恨啊可恨! 这个死鬼王仙峤,就算是肉身尽毁,变得半人半鬼,哪怕是现在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够把这个秘密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 这小子,实在是太能“装”了! 第一百零七章 窥天人之境 紫玲玎和王云光都多次告诫自己,不可以相信王仙峤嘴里的任何一句话,自然,王仙峤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不值得信任,但是若是紫玲玎和王云光如此笃定,肯定知道一些王仙峤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也只是两人推测而已,王仙峤所隐瞒的秘密,肯定与当年与五帝的过节有关,但是双方都缄口不言,肯定这个秘密如果捅破,将又是一场泼天之事,而且很有可能,这个秘密,不仅连紫玲玎和王云光不得知,恐怕就算是作为这个所有一切的“造世之人”的唐方,也很有可能被他瞒在骨子里。 但是,如果王仙峤当真是一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之人,唐方又怎么可能当他知己好友呢?唐方虽然是一个心地光明天地宽之人,但是也绝不是一味可以糊弄盲从的愚钝之人。 方巍手中捏着王仙峤,王仙峤一个劲的在蹦跶,可就是如同孙猴子一样,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看着手中这个软弱到可怜的大青蛙,方巍心里默默地道:“王仙峤,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当真忍心看着你的兄弟亲友一个一个的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吗?” 而就在此时,五帝和唐忆这边已经没有交涉的余地了,双方架势拉开,一场旷世之战,已经在所难免。 忽然间,唐忆一声大叫道:“纳兰。” 黄老连忙道:“老奴在。”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五德终始吗?”唐忆缓缓道,“可想大圆满?” 黄老的双目一亮,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道:“仙子难道,难道愿意成全老奴吗?” “木、火、土、金、水,五德终始,周而复始的循环运转,可窥天人之境,可得长生之术,五德终始乃是奉天承运之术,你乃是肉体凡胎,我之所以只传你形,而不传你神,实在是因为这术太过凶险,你的肉身怕是经受不住这等折磨。” “老奴愿意一试。”黄老斩钉截铁道,“即便是反噬己身老奴也在所不惜。” 方巍心中一动,自己以前判断得果然不错,黄老的五德终始之术,徒具其形,无具其神,但是即便是只有形似,那份威力也让方巍终身难忘,若是……形神兼备的五德终始之术,那威力……当年轩辕皇帝的一指,他至今还是忌惮非常。 可那还仅仅是五德皇帝之一,仅仅还只是不是“形似”的皇帝轩辕。 若是五帝合一,形神兼备,那……方巍都不敢往下想。 看来,唐忆之所以将五德终始之术没有全部传给黄老,其实是内心对黄老还是有忌惮的,当然也是希望借着这个来控制黄老,只是现在五帝在前,强敌环伺,她就想是再藏私,也没有可能了。 方巍心中一叹,看着自己曾经无比崇拜的师父,在一个女子面前低三下四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师尊,难道力量对你来说,就是如此的重要吗?重要的能够出卖自己的灵魂?”方巍心里默默地念道,想起了自己无数师兄弟的惨死,特别是刚刚惨死在自己面前尸骨未寒的王小罗,千百感慨涌上心头。 “五德终始之术……”蔡郁垒用手抚着三缕长须,眼中露出一丝认真的神情,“确实是人界所能达到的至高之境,但是我等五人早已经肉身成圣,天下之术,对我等来说,无非是清风拂山岗,根本伤不了我等半分。” 唐忆忽然一振眉道:“你等怕了。” 周乞哈哈大笑道:“我等五人联手,欺负你一老弱妇孺,原本就是不齿之事,你等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我五人等得起!” “前辈不可,五德终始之术乃是天下道术中的禁术,威力非比寻常,五位不可轻敌。”方巍连声道,“此战关系到天下运势,早已不是道术相较,五位帝君还请早早出手,鼎定乾坤。” 方巍心里面焦急,生怕夜长梦多,只差没有说出来:‘你们五个墨迹什么,都给老子一起上,五个打两个又怎么样,打赢了就算本事。’ 周乞双目一瞪,厉声道:“你小子是看不起我五人吗?” 方巍心中一叹,从这五人出来时候的场面和一直以来的态度,就知道,他们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份,处处自持身份,眼高于顶,要他们用市井之徒的群殴之术,当真是太跌了他们的身份。 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是面前的是五帝啊,肉身成道,证得正果的五方大神,若是当真这五人能够说到做到,自己一方还算是有些反败为胜的局面的。 只是未来怎么样,已经不是方巍所能控制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玺何在?”唐忆大声喝道,“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黄老苍老的双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在胸前结了一个繁复到了极点的印决,和当日在凤凰山上,面对方巍时候,召出轩辕皇帝之印一模一样。 “天地无极!岁月无尽!”唐忆口中大声道。 那玉玺在空中慢慢的变大,五方鬼帝也是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场面上的变化,但是五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有动手的意思,甚至,五人眼中还闪烁着令人兴奋的光。 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般。 不错,这悠长的岁月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尽管他们拥有着不死不老之身,有着学究天人之智,早已经放下了所有一切,心中舍道之外,再无他物,因为世间一切对于他们来说,无一不是无聊至极,他们的能力太大了,大到除了天地的浩瀚,除了百世不出的唐方,已经让他们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心动。 但是,当面对一个他们都不得不重视的凡人之术的时候,他们曾经积压了数千年的胜负之心又开始涌动,他们现在也想见识一下这五德大帝是否虚有其表,是否真的能够和他们一样,称为。 “帝”。 大印遮天,刚好闭住了方巍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如山的玺印中,滚动着无限的萧杀之意,“五行更迭,轮回无穷!”唐忆再次大声道。 鬼眼! 黄老将鬼眼祭出,这两件法器在半空中交相呼应,璀璨之极。 半个天地,一时间在在这两件法器面前黯然失色。 第一百零九章 信手摘星 “我肉身不强,但是我却拥有天底下最为厉害的术,即日起,生死由我不由天!即日起,我将天地永寿,成仙成佛成魔,遇险戮仙,遇佛灭佛,遇魔斩魔!五德帝君都将为我所用,而你们,不过是我通往万古的道路上的道劫而已,今日,便是渡劫!” 黄老大声吼叫着,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而与他对比的,则是五帝的冷静,让人胆战心惊的冷静, 蔡郁垒的目光穿过了黄老,穿过了伍德皇帝,然后锁定在了身后的唐忆身上。 “有术无道,万劫不复。这就是你的人间兵器?” 唐忆微微一笑,道:“可比得上王仙峤的十万旌旗斩阎罗?” 蔡郁垒点了点头,赞许地道:“犹有过之!” 五方鬼帝以蔡郁垒为轴,四方散开,一一锁定一个对手,而最先出手的则是轩辕皇帝,他只是稍稍移了半步,便仿佛从人群中独步开来,锁定了蔡郁垒,缓缓点出一指。一指,便是风云色变,那指风如同狂卷的风暴,如同一条风龙,在咆哮中,神情狰狞,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蔡郁垒所在的方向席卷而至。 那股熟悉的感觉涌上了方巍的心头,轩辕一指,当年若不是身上有无上道器翻天印,只怕自己早就已经交代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轩辕一指的威力,更,比谁都知道,在这一指之下,会有何等下场! 而,这一指之威力,似乎比当日那一指,胜过十倍有余! 这一次,伍德皇帝不再是形似的虚无,而是形神俱在的真实存在,经过洗毛伐髓后的黄老,终于招出了五德帝君的最强形态! 方巍甚至怀疑,即便是强大到五方鬼帝这般的人物,也绝非这一指之敌。 可是蔡郁垒只是微微一笑,嘴里只是轻飘飘地说出来两个字:星来。 然后伸手,只见天空之中,一颗星星如同流星一般急速的下坠,瞬间便到了蔡郁垒的手中,他用手轻轻一推。 轰! 一声巨响,那颗黑色的小球瞬间炸裂,然后气化,巨大的能量如同波涛一般汹涌袭来,方巍心中巨震,根本站不住身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但是他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没错,刚刚,蔡郁垒当真是信手摘下了一颗星球作为武器! 把一颗质量庞大到远超地球无数倍的星球浓缩成一个掌中圆球,这份质量将是何等惊世骇俗。 而这种威力的武器,也仅仅只是抵消了轩辕黄帝的一指之威! 当年,黄老一式“满天星辉皆为雷”,让方巍惊为天人,可是今天他才真的明白。 可为真正的“天人”! 方巍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仙界之争,可能自己无数次的舍生忘死,无数次的生死之斗,甚至刚才自己自以为平生最为得意之作的一刀劈开半个轮回的手段,在这些人眼中,不过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而已! 不,甚至连把戏都不如?是蝼蚁之间的战斗。 方巍终于明白了人道与仙道的差别,也明白了人类是何等的渺小。 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有一指可灭整个人道的威力,若不是他们可以在收敛,恐怕刚才,整个世界……应该是整个尸鬼村就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信手摘星…… 这等方巍想都不敢想的道法,可是在刚才施展的蔡郁垒眼中,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而已。同样,他的对手轩辕黄帝,也仅仅只是微微一愣,并没有看出内心有任何颤栗。 “轩辕一指,有点意思……”蔡郁垒微微一笑,道,“再来。” 轩辕黄帝这次显得慎重了许多,五指齐发,五道惊若游龙的闪电从他的指尖电射而出,毫不留情地向着蔡郁垒打去,蔡郁垒冷哼一声,道:“摇光!” 天空之中的北斗七星之一的摇光,如同被人召唤了一般,电光火石之间,便来到了蔡郁垒的手中,蔡郁垒双手握住这颗直径不到半尺的黑球,缓缓平推了过去,这一次,轩辕选择没有硬对硬,而是身形飘然一闪,闪过了过去,回首一抓,五根闪电在手,凝成一柄长剑,向着蔡郁垒的头顶劈将而下。 刷!方巍眼前一花,蔡郁垒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轩辕黄帝的身后,回首一招,摇光急转,只对轩辕黄帝的心口。 忽然间。一根镔铁长棍如毒龙出海,刚巧不巧地砸在了摇光之上,为轩辕解围。 出手的是夏禹。 “可惜了。”蔡郁垒只是默念了三个字,似乎对不讲规矩的夏禹丝毫没有不悦之意,反而脸上尽是欣赏之色。 “轰!”一声巨响。一座山巅凭空出现,将夏禹压在了身下。 周乞的声音响起,“抱犊山,九百六十万亿斤,压汝五百年,神不能救,鬼不能进!” “神鬼禁!封!”周乞搓掌为印,五指打在山颠之上。 “哇!”忽然间,一声巨响响破天际,声音的来源正是黑衣嬴政,他张开了嘴,一条黑龙从他嘴中吐出。 周乞厉声喝道:“渭水黑龙!” 渭水黑龙如同饕餮一般,居然将整座山全部吞下! 周乞顿时整个人都炸了,厉声喝道:“还吾山来!” 夏禹一声不吭,那根镔铁长棍横扫,直扫周乞腰身。 噌!金鸣交铁之声响起,赵文和神鬼编出,与镔铁长棍对了一个正着,两人各退半步。 “老君炉中物,果然非同反响,领教了!”赵文和长身而起,正要在于夏禹缠斗,忽然间,两腿僵直,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再看脚底,只见两只乌龟一般的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脚面。 “赑屃?”赵文和微微一愣,张衡上前,轻轻一拂衣袖,笑道:“身负千斤重,眼有日月星。文王异宝,着实有趣。” 周文王冷哼一声,两只赑屃瞬间回到了手上,可是没等他站稳,脚下忽然无端生出万根利刺,根根向上,直刺脚心。 黑龙狂舞,吐水如瀑,卷起周文王向天而起,周文王两只赑屃瞬间打出,一只立在了赵文和的肩头,一只立在了蔡郁垒的肩头。 赵文和和蔡郁垒身形一闪,两只赑屃压住的确实两只可怜的小鬼,头戴高帽,一书“一见生财”,一书“天下太平”。 “跌!”蔡郁垒不知道从哪来出来,已经到了周文王的近身,一手扶住周文王的腰身,脚下使了一个绊子,周文王直接从潮头跌落在地上。 “锁!”未等周文王着地,张衡已经过来,凭空掏出一把巨锁,便要将周文王捉拿过去。 却被周文王的赑屃砸中脚面,差点一个趔趄,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镔铁棍横扫过来,就要将张衡砸成两段。 ...... 五方鬼帝和五德帝君战做一团,你来我往,目不暇接,只看得方巍目瞪口呆。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方巍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到底招出来了一群什么怪物!” 第一百零九章 仙人抚汝顶 一方是鬼界的掌管五方的至尊人物,一方是人界古往今来最为出色的五个帝王,这十个人随便拿出两人来单打独斗,都是一番天翻地覆,旷古绝今的大战,现在十个人缠斗在一起,恐怕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也是有且仅有此一次,双方你来我往,难分高下。 而另外黄老、唐忆、方巍三人则虽然没有出手,但是彼此牵制,谁都不敢贸然向另外一方偷袭——当然,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中,只要一个不小心卷入其中,怕是自己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可能殃及池鱼,肉身灰飞烟灭。 “星来!”忽然间,蔡郁垒再信手一招,天空中一颗流星电光石火般地冲入地面,进入蔡郁垒的手中,蔡郁垒此时手中两颗黑球平平无奇,看似人畜无害,可是这两颗可是包含了两颗比地球大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星球,这份质量,一颗足以毁天灭地,没想到,蔡郁垒居然还能够同时操控两颗! 蔡郁垒信手一抛,坦然笑道:“轩辕帝君,可曾能够接下我这两颗小玩意?!” 风声乍起,轩辕黄帝回头,看着两颗黑色的星球飞速地向着自己的方向旋转而来,即便是他这样身上充满了煌煌之气的帝君,瞳仁也不由得一缩,蹭蹭蹭地向后退了数尺,沉腰蹲马,用尽全力准备接应这蔡郁垒的巅峰一击。 可是就在离着黄帝双掌不过一寸的距离,这两颗速度已经到了巅峰的星球,忽然之间,诡异地停在了黄帝的脸面之前。 黄帝不由得一愣,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耳边传来了蔡郁垒爽朗的笑声:“帝君上当了!” 黄帝这才发现,在这两个星球之上,居然凝出了两张笑脸。正是蔡郁垒的脸! 这是什么术? 黄帝这个时候也不多想,直接一指挥出,而这两张脸居然露出了四排森森的牙齿,张开了黑黝黝的嘴,直接将黄帝袭来的两指指力吞噬了!! 这…… 这怎可能…… 方巍,不仅仅是方巍,在旁观战的黄老也不敢相信黄老的眼睛,轩辕黄帝一指之力,是何等毁天灭地之能,他们清楚,就算这一指不能将这两个星球完全击毁,但是绝不肯可能直接就吞噬了啊! 蔡郁垒微微一笑,两张脸一吐,两根锁链从嘴里吐出,直接锁住了轩辕黄帝! 蔡郁垒长笑传来:“我等思考再三,还是请五位帝君去阴曹坐坐!” 轩辕黄帝死命挣扎,但是那两根铁链就像是已经深入到了黄帝的骨子里一般,根本不动分毫,反而越是挣扎,便越是锁的紧。 “吼吼吼……”轩辕黄帝的嘴里发出如同兽一般的吼声,眼中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第一个!”蔡郁垒不再看着逐渐被拖入口中的轩辕皇帝,转手一挥,身形已经到了夏禹的身边,长笑传来:“仙人抚汝顶,助汝得长生!” 一只手掌轻飘飘地拂过了夏禹的头顶。 “我早已是不死之身,你如何杀我!”黄老的嘴里面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夏禹随手一扫,那根镔铁长棍便向着蔡郁垒的腰身处飞快的扫过,蔡郁垒知道这其中厉害,未等长棍近身,身影和他的笑容一样,一齐消失在诸人的眼前。 噌噌噌噌…… 声音响起,忽然间,被蔡郁垒抚摸过的夏禹,头顶猛地生出了一个铁链,铁链飞速的生长,直接插入到了那张嘴里,和轩辕皇帝一样,夏禹第二个被困在了这个术中! 哐当! 夏禹的长棍掉落在地上,张衡横上了一步,拾起了棍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然后信手一扔,直接砸向了黑帝嬴政! 嗷呜! 一声长啸,嬴政的口中那条渭水黑龙狂舞,身形一变,就将那棍子卷入口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蔡郁垒鬼魅般的身形有出现了,只听着一声:“得罪了!” 他那白皙如女子一般的手,也轻轻地在嬴政的头上一抚,在伴着他招牌笑容,消失在嬴政的眼前。 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黑色锁链先是出现在黑龙的身上,然后剑及履及,直接困住了黑帝嬴政! 这一次,蔡郁垒不再消失,而是径直向着文王的方向飞驰而去,如法炮制地想要接触到文王的身体。 周文王的脸上显然已经有了惧意,两只赑屃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瞬间变大,正好将蔡郁垒夹在了中间,然后不断挤压。而这个时候,还有一战之力的商汤已经赶到,两只水袖一舞,风生急促,如刀一般,将蔡郁垒剁成了肉泥。 赵文和已经如幽灵般的窜到了商汤身后,贴身压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道:“跌!” 商汤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落在地上,忽然间,从地里又冒出了那只白皙的手,正好摸在了他的额头上,蔡郁垒笑着道:“得罪了”。 地面上骤然间出现了无数的铁链,商汤低声吼道,开始不断挣扎,可是结果和前面三人没有任何区别,越是挣扎,那锁链便锁得越紧。 周乞那刺耳的声音响起:“四个了,最后一个交给我!” 周乞声响人到,当空一个金钟无端出现,直接砸在了周文王身上,速度实在是太快,文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罩在了其中。 蔡郁垒的身形施施然出现,慢慢地走了上去,轻轻地在这口钟一抚摸,笑道:“这口丧魂钟,以前我等多次向你讨来一观,你却视若珍宝,今天终于肯拿出来了?” 周乞嘿然一笑道:“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说完用手一挥,金钟消失,周文王被那锁链套了一个正着。 蔡郁垒的脸上终于止住了笑意,露出了郑重的神情,道:“五位生前都是人界翘楚,我等也应该以上宾之礼待之,今日冒犯,实属不应该,还请五位见谅!五鬼现身!” 砰!一声轻响。 五个头戴高冠的小鬼现身,开始拉着这五根铁索不断的向着蔡郁垒变出的人脸口中拉扯,五德皇帝还想挣扎,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五个人不断的被拉入其中,最后,黄老一声闷哼,五人彻底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巨口之中。 蔡郁垒依然优雅地向一个饱读诗书的秀才,回首对着唐忆施礼,欠身道:“仙子,得罪了。” 方巍心中这才定了下来。 五方鬼帝与五德皇帝之争,终于以己方全胜而告终。这五方鬼帝,到底是鬼界至尊,比之五德皇帝还是技高一筹。 那…… 不好!方巍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因为,他看着黄老和唐忆。 这两人根本无动于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五德终始!黄老已经说了,这是他和唐忆拥有的最强之术,如果连这个术都已经破了的话,他们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可是他们表情的镇定,让方巍心中不安到了极点。 难道唐忆还有后手?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终于,唐忆开口了:“你们贵为鬼界帝君,修为千万载,可惜根本不懂五德终始的含义。” 连蔡郁垒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躬身道:“我五人才疏学浅,还望仙子不吝赐教。” 唐忆悠悠地道:“五德终始,终始二字……终结便是元始,元始便是终结。生生不息……” 唐忆忽然身形一跃,来到了黄老的身边,用手轻轻按住黄老的天灵,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十八层地狱,到底有多大,能够装下多少!!!”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五个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就如同爆竹一般,炸裂开来! 轩辕皇帝! 轩辕皇帝又出现了! 夏禹……商汤…… 五德皇帝有出现了! 怎么可能!! 而这次不仅仅出现的是五个。 而是十个…… 百个…… 千个 密密麻麻的五德皇帝,出现在唐忆和黄老的身边。成千上万数之不尽,数之不绝。 方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第一百一十章 杀五帝,抢唐方! 蔡郁垒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一尽,盯着在混在五德皇帝之中的唐忆,缓缓道:“这……这个术,你是如何做到的?” 唐忆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地道:“观天地之道,执天地之行,尽矣……我只问帝君一句话,这术,你破不破得?” 蔡郁垒想了很久,终于面露惭色,道:“天地之道,阴阳造化,五德终始之术,本就是顺天应人之道,我等虽然贵为五方之尊,但是依然身在五方天地之中,不能悖逆了天地法则……这术,我等确实破不得……” 听到蔡郁垒如此诚实的说出来,唐忆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道:“五位既然知道,就请稍移步半刻,不要再与我为难了。” “但是!”忽然间蔡郁垒话锋一转,道,“上古圣君明王,无不是体天法道,有暗通神明之造化之德,你等二人将上古圣君圣体炼成兵刃,以一己私欲,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就不怕天地震怒,神明反噬吗?” 唐忆悠悠地道:“天地初开,乃是盘古之功,我身负盘古识,便如盘古大帝亲临,再则,我掌控五行之要,便是天地也不逃不过五行五方,试问,连你等五人都自称不如,天地之间,还有谁阻我,我又还需要惧怕谁?!” 蔡郁垒摇头道:“盘古大帝以一己之私,成全天地大公,而你则是以天下之命,成全你一己之私,你如何能够和盘古大帝相提并论,你心胸狭隘,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心怀也不过是凡间一个不通文墨的妇孺罢了……唐忆,我劝你善良,回头是岸!” “不要和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唐忆忽然厉声道,“这个世间原本就是弱肉强食,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当年唐方就是因为不够狠,才会被你们暗算,落下了现在的下场,我今天,就是要迎回唐方,为他拨乱反正!” “我等原意,只要你肯罢手,便万事介休,但是现在看来,你心身尽已入魔,已无回头是岸的可能,也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另外四个人也是一齐低首垂眉,缓缓地跟着蔡郁垒轻声念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五人还要阻我不成?!”唐忆厉声道。 五人齐声喝道:“法无二门!” 唐忆狞声道:“也好,我今日就将你无人尽数毁去,我看这天地之间,还有哪个不识趣的,还敢挑战盘古识!” 黄老手掐印决,忽然大声道:“一气初判,授天真水德之三气!一呼风!” 五行帝君中的水德皇帝,数百人一齐升天,同时张开了嘴。 “翻天印!”张衡大声提醒方巍,方巍不敢怠慢,立刻祭出翻天印,将王云光的尸首拉在翻天印的庇护之下,翻天印闻声光芒暴涨,将方巍、王云光、王仙峤罩入光芒之中。 风乍起,顿时爆卷而来,即便是有翻天印庇护的方巍,都感觉浑身如同刀割一般疼到了极点,何况是没有任何法器在硬抗的五方鬼帝,这风刀之厉害,虽然伤不了五人金身,但是在如此迅猛的罡风之下,五人表情也是有些难受,罡风吹过五人的帝袍,猎猎作响。其中修为最低的周乞,已经忍不住要捏印抵挡。 “二唤雨!!”黄老再次大喝。数百个水德皇帝,同时做法,一场忽如起来的黑雨,如瀑布般浇落下来,淋在五方鬼帝的身上,五方鬼帝不敢怠慢,连连做法,将这黑雨硬生生的从身体周身逼出,但是仍有不少黑雨落在诸人的衣衫之上,只要稍有沾染,便是一阵腥臭,显然这黑色的雨,连五方鬼帝这等拥有不灭金身的修道高人都忌惮到了极点,若是寻常修为的人,怕是只要沾染一滴,便是肉身整个腐坏,连骨头渣滓都剩不下一滴。 泼天黑雨如瀑而下,方巍的翻天印一阵明灭,光芒忽长忽短,还好能勉力维持,这可是曾经唐方赖以成名的法器,拥有着无穷之力,才勉力能够护住方巍。若是没有了翻天印,方巍此时早已经神断骨消了。 此时,方巍心里无比的感谢唐方。 “一气初判,授天真火德之三气!三阳耀天!”黄老厉声喝道。 忽然间,数十个火德帝君飞身上天,手中赑屃迎空打出,数十个赑屃在半空中飞快地融合,成为三个巨大无比的赑屃,然后对着五人,张开了两只眼睛。 光芒顿时如同初生的初阳一般炸开,如同三日同辉一般,周乞迎空一丢,丧魂钟将方巍压在了其下,同时大声喝道:“别让那个畜生死了!” 周乞嘴里的畜生,显然是指王仙峤,虽然周乞性格在五帝中最为乖张,但是这信手无意的一举,看似在保护自己的猎物,实则是为方巍解困,方巍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激。 丧魂钟罩下,方巍顿时与世隔绝,算是逃过了一劫,但是在场面上的五帝则没有那么好受,那刺目的光芒,带来的巨大温度,让他们五人如坠火山之中,浑身每一根根骨都仿佛要爆炸开来,修道千万年,怕是这等伤害还是仅有的第一次。 “你等五人金身无敌,寻常道法,肯定是伤不了你们分毫,但是。我这五行之术,神佛人鬼妖皆不可逃脱。一视同仁!今日便是你五人之大劫,这就是你们多管闲事的下场!!” 整个场面已经被黄老和唐忆所把控,即便是强如五方鬼帝,此时也是被动到了极点,只有防守之力,没有反击之能。 但是就算是这样,黄老和唐忆显然没有放过五人的打算,一鼓作气道:“一气初判,授天真木德之三气!困兽囚笼!” 说话间,五德帝君中的木德夏禹冲天而起,无数棍影闪过,每一根棍子都如同毒龙出海,数百根棍子一齐向五人打去,五人原本就被这水、火二术侵扰,没有还手之力,那数百根木棍袭来,让五人已经在没有精力去对抗。 木棍靠近五人,化作无数藤蔓,将五人生生缠绕住,就像刚才蔡郁垒那剑及履及的铁链一样,根本无法挣扎出来,而且那藤蔓之上还生长着无数的倒刺,居然能硬生生地穿五人的衣衫,钻入五人的体内。 “一气初判,授天真金德之三气!给我封封封!!!” 黄老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无数的金德帝君排众而去,以肉眼难至的速度直接冲向五人,然后所有人金德皇帝浑身融化,化作铁汁一般,当头灌下,硬生生地把五人全部封印,让他们的金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金身”。 咚咚咚咚咚! 五声巨响,五个金身全部掉落在地上。铁汁灌注他们的身体,莫说他们要逃,哪怕是动一动身子,都已经是痴心妄想。 “现在,就是一举解决你们的时候了。”唐忆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一举成功消灭五帝,这对任何人(神)来说,都是无法完成的丰功伟绩,可是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她要的只有一件事。 杀五帝,抢唐方! “一气初判,授天真土德之三气!因果轮回,万般业障,全于一指!!!” 所有的轩辕黄帝纷纷起身,然后缓缓地生出了一指。 一指,断阴阳!!!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间地狱 这一指之力,近乎有着翻天倒海一般的威力,正如唐忆所言,世间道法,虽然万千,但是无一法可以破这五人的金身,但是这“轩辕一指”所蕴含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人间“道法”的含义,即便大罗金仙,已自金身硬撼,也绝对讨不到好处,何况是这么多“轩辕黄帝”一起发力。 这一指的威力,拥有着斩断阴阳的能力,若是当真全部打中,这五帝怕是也要金身损落,难逃一死。 唐忆的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微笑,她知道自己一旦杀了五方鬼帝,所带来的后果,绝对是巨大的,可是现在的她,任何事情都顾不了了,在她的心里面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迎回唐方,哪怕是前面刀山火海,她也义无反顾。 光芒暴涨,就在五方鬼帝命悬一线的时候,忽然间,诡异到了极点的事情发生了,唐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己幻出来的所有轩辕黄帝,在一瞬间,全部变了!! 所有帝王之象煌煌之气的轩辕黄帝,全部变成了,一个个扎着两只冲天小辫子,两颊处涂着红红的腮红无名小鬼,一个个嘻嘻哈哈,然后转身对着五方鬼帝的“金身”跪着磕头,然后全部消散于无形之间。 啪啪啪,五声巨响传来,五方鬼帝金身碎裂,“破壳而出”。 五人集聚在一起,眼光森冷地看着唐忆。 唐忆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下慌乱的心情,张口道:“五方鬼帝果然道法高强,居然能在盘古识之前,偷梁换柱。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唐忆一叠声说了三个“名不虚传”,可见她内心震撼之极,也开始重新评估自己一方和五方鬼帝之间的真实实力对比。 “但是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唐忆有些不服气道,“我不认为你能破得了我的术!” “是破不了啊……但是破不了,不代表看不穿。”蔡郁垒叹了口气,徐徐道,“终始二字,源源不绝,千变化万,如果你开始便以千万五德终始之皇帝来对付我们,我肯定是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破这个术的精妙之处,可惜……一开始你托大了,以为用五个人就可以一对一的解决我们,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就算是到现在,我也没想杀了你们五人,我只想你们退后一步,不要阻我就好。”唐忆道,“难道这么一点小要求也不能达到吗?说到底,唐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们五人,让你们不惜放弃五帝之尊的身份,来欺负我一个后生晚辈!” 蔡郁垒微微沉默了一下:“唐方为人光明磊落,这点我五人也是佩服之极的,但是天地有阴阳正反,唐方若是出来,便是人界彻底陨落之际,三界六道堪堪维持不到数十年的平衡也将再次重新打破,我们不是不想唐方出世,而是承担不起唐方出世后所带来的后果,相信这点唐方比我们也看得清楚,不然也不会有方巍的存在了……” “说到底,你们就是怕唐方回来后跟你们清算!”唐忆厉声道,“你们五个就是见不到光的老鼠,就想一辈子窝在现在的地位上,享受人界香火!” “你心已经蒙尘,堕入魔道,我五人再如何苦苦规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仙子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把这其中的关节想清楚了也不迟,无论是十年,百年,还是千年万年,我五人都陪你等得!” “来了……”唐忆有些迷糊,愣声道,“什么意思。” 蔡郁垒悠悠地道:“我说过,要请仙子来这里坐一坐。” 唐忆整张脸都变色了,厉声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蔡郁垒低眉垂首,缓缓道:“一人亦满,多人亦满,故称无间。” “无间地狱!!!”唐忆和黄老的脸色同时都变了,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居然,你居然把我们拉入了无间地狱之中?你……你疯了吗?” “仙子盘古识厉害,我苦思冥想,均想不出破解之法,我五人只好陪着仙子在这无间地狱中一起坐一坐,仙子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是仙子和我五人云破天开,离开此地之时。” “你们……”唐忆想不到五方鬼帝居然能用出这等伤人伤己,不留余地的方法,不怒反笑道,“若是我一天想不通,便一日不得出,十日想不通,便十日不出,千年万年想不通,便千年万年不出,我早已经不死之身,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难不成,你们五个老贼也要陪我在这里耗吗?” “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仙子得罪了!”蔡郁垒一脸平静,不仅是他,另外四人,包括脸上戾气最甚的周乞也是十分平静,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五人都有预料,看来五人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和唐忆耗下去了。 唐忆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嘿然笑道:“也好,不急,我陪你们玩,好好玩……不过,我等得起,人界可不一定等得起,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被我吸入了龙脉之中,莫说千年,就算是三天时间,这些阴灵如果不能轮回,必然会变成怨灵,到时候,便无法还阳,人道同样会变成.人间地狱,你们千算万算,怕是也是枉然。” “仙子机关算尽,我等五人自然也不是鲁莽之辈,难道仙子以为,我只是把你拉入这里不成?” “难不成?” “酆都大帝用的乃是大罗天之术,已经将整个尸鬼村全部拉入无间地狱之中!”周乞排众而出,冷冷道,“无间地狱之中,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千年万年时间,可以是千年万年,也可以是一瞬之间,就看仙子如何抉择了。” 唐忆闻言,脸上笑意骤然消失,一字一句道:“你们好卑鄙!” “我们只想仙子能够冷静冷静,相信时间能够总会让仙子回心转意。”五人盘膝坐在了半空之中,如老僧入定一般。 “你以为这区区无间地狱,就可以关住我么?我可是拥有盘古识之人!”唐忆狞声道,“纳兰,给我杀了这五个人!” 黄老知道此时若是不奋力一搏,自己和唐忆都会永远的关在这个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无法出去,闻言大声道:“一气初判,授天真水德之三气!一呼风!” 顿时,幻出数百个五行帝君中的水德皇帝,数百人一齐升天,可是身形还没有在半空之中,全部和刚才的轩辕皇帝一样,变成了红衣小鬼,对着五帝行礼之后,便消失的无垠无踪。 黄老不甘心,再次厉声道:“一气初判,授天真火德之三气!三阳耀天!” 但是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 金 木 土 …… 黄老一连将五德终始皇帝全部用了一个遍,但是,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所有的术,只要打出来,没等靠近五方鬼帝,就全部消失于虚空之中。 终于蔡郁垒叹口气,道:“此间时无间,命无间,身形无间,仙子就算是五德终始无始无终,也终究只是徒劳,我劝仙子还是还是省省,静思己过。” 说完,蔡郁垒又闭上了眼睛,进入入定之势,老神在在,神游天外。 “仙子,仙子怎么办……”黄老声音有些惶惑,道,“这里可是无间地狱,我,我不想……” “我不信你们困的住我!!”唐忆尖声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奉为牺牲 眼见万应之门打开,唐方即将脱困而出,但是却变故陡然而至,唐忆的心情可以说在短短的时间内,从满心欢喜变成了满眼绝望,从大喜到大悲,也不过瞬间。 唐忆苦心孤诣,筹谋了这么多年,目的就只是为了见上唐方一眼。 这一眼,难道就这么难吗? 为了这短短的一瞬间,唐忆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代价,可是,当五方鬼帝把用大罗天之术,将尸鬼村打入无间地狱的这一刻,也许,她所有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付之东流。 唐忆看着眼前的五方鬼帝,眼中冒火,充满了愤懑、不甘,甚至委屈。 如果真如五方鬼帝所言,那么,就算自己能够与唐方想见,那也是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若干年后”了。 唐忆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五个,当真不肯网开一面?” 五人依然低首垂眉,无动于衷。 唐忆嘿然一笑,笑容中道不尽的孤寂与无助:“也好,也好,我也想看看,无间地狱是不是真的困的住我的盘古识!” 方巍此时已经从周乞护住他的钟中脱困而出,见到唐忆这副凄然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恻隐,脱口而出道:“仙子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住口!”唐忆心中一腔怒火忍不住爆发道:“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的滋味!” 听到这话,方巍的嘴角一抽,原本要反驳,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对不起。”忽然间,方巍隐约听见唐忆的声音。 “别以为我会因为唐婉的关系放你一马,告诉你,所有阻止我去救唐方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方巍,你也不例外……我会把你们全……部……杀……死……” 方巍的内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一则是唐忆的无心之言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之事,另一方面,对于唐忆,他似乎又多了一层了解。 也许,如果自己能够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那么所做作为,一切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 去救一个爱自己的人,有错么? 如果需要用无尽的生命,去换一个人的性命,有错么?当然错了,可是站在唐忆的角度,那些所谓的“人”,不过只是一堆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一个人会为一只蚂蚁的死感到伤心吗?会为一堆蚂蚁的死,感到伤心吗? 如果用一堆“蝼蚁”之命,可以换来一个你朝思暮想的人,你愿意去做吗? 我想近乎所有人都会去做。 唐忆就像一个孩子,吃过一个苹果,就固执地认为苹果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最可怕的是,她拥有着人类永远无法超越的盘古识,让她直接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那个人,所有人除了服从,再不能有第二种选择。 更可悲的是,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除了“苹果”之外,还有其他美好的东西。 如果唐方还在她身边的话,唐忆也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仙子”,用她的盘古识普渡众生,造福人界。 可惜盘古识成就了唐忆,也让唐忆永远沉溺在盘古识中,彻底毁去她本应该有的人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唐忆狂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场面上,终于变成了无声的对峙。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唐忆开口了,此时的她又恢复了过去的镇定和自信,她的目光从五方鬼帝的面前一一扫过,似乎要把这五张让她憎恨到了极点的脸,全部烙印在心里的最深处。 她缓缓地开口了,叫的人是黄老。 黄老应声:“仙子,老奴在。” “我待你如何?” 黄老不假思索道:“仙子待我如君如母,有再造之恩,老奴恨无所报。” “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唐忆缓缓道,“如果我要你这副皮囊,你可以愿意?” 黄老浑身一颤,整张脸刷的一下白了,手足无措地道:“仙子……这……老奴不明白……” “无间地狱,受苦无间,一身无间,时无间,行无间。与其你在这里永生永世的受苦,还不如早日超脱,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仙子,您拥有盘古识,而我,也已经是不死不灭之身,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相信只要时间,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黄老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慌张失措之中,连连道:“不就是无间地狱吗?仙子我这就用五德终始之术,为您破开这无间地狱,我们……” “罢了……”唐忆颓然道,“罢了,如果你真的办法的话,又如何会像现在一样六神无主?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你瞒不过我的……” 黄老凄然一笑:“仙子当真要老奴去死吗?” “狡兔死,走狗烹,你就算是怪我,我也没有办法,你就当作是我负你……如果我能够出去这里的话,我一定为你再塑金身,并且传你躲避天人五衰之法。” “到时候,你就真的可以修成正果,上天入地,在无一人可以奈何得了你了,就算是我的盘古识,也困不住你……” 唐忆抬头,微微抬了抬眼皮:“你就当真愿意屈居我之下,永生永世为我所驱策吗?” 黄老混黄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泪痕,哽咽道:“老奴所有的一切都是仙子给的,若不是仙子,老奴今生今世也不过是一个任人驱策的奴才,老奴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只要仙子能够得见自己心中所爱之人,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唐忆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一片心,但是我唐忆绝不负你,我保证,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复活——只要我能够见到唐方,哪怕散去我这身盘古识,我也在所不惜,纳兰,相信我。” “仙子何必在乎老奴这条贱命,只要仙子这句话,老奴死而无憾。” 唐忆看着黄老,眼中也忍不住湿润了,喃喃地道:“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可惜苍天总是无眼,这五个老鬼总是无情……我唐忆恩怨分明,今日,你对我之恩,我定会十倍偿还与你,而那些坏人,我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说完,唐忆的手缓缓地探向了黄老的百汇大穴,黄老闷哼一声,面色安详,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 方巍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自己是黄老一手栽培出来的,对于这位师父的性格,他是熟悉到了极点,他冷酷无情,依他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 真的会一死来成全他口中的“仙子”吗? 从黄老见到唐忆那一刻起,那份低在尘埃里面一般的卑微,当真是那个自己眼中“人类最强”的师父吗? 以黄老的生性桀骜,难道当真愿意被一个女人所驱使吗? 黄老的性格中,被方巍学到最多的,也是方巍最感到可怕的两个字,就是“隐忍”。 谋定而后动,一击致命,是黄老比道法更可怕的地方。 方巍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可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暗中的老鼠 而此时,五方鬼帝并没有出手阻止,依然在盘膝打坐之中,因为他们笃定,在这个无间地狱之中,没有“人”逃得出去,无论唐忆和黄老要做什么,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现在的唐忆,还处于狂怒的状态之中,只有当她孤注一掷之后的失败,才会让她彻底的冷静下来,也才会听得进他们的奉劝。 “不好。”方巍忽然心中想到了什么! 唐忆是要占用黄老的身体!一定是! 唐忆拥有着近乎无敌的盘古识,如果在她身上挑出一个毛病,那就是她现在的这副躯壳太过于“孱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唐忆一直没有真正参与到战斗之中的缘故! 她是要占用黄老的肉身之后,用自己的力量真正控制“五德终始”轮回之术,经过唐忆的改造,虽然黄老的肉身现在强大到超乎五德皇帝反噬之力,但是岂能真正和盘古识相提并论。 如果当真要唐忆用盘古识来操控五德帝君的话,那份威力,怕是当真能突破无间地狱的禁锢! 这也就是唐忆殊死一搏的原因了。 但是,对于方巍来说,唐忆能否突破无间地狱的禁锢尚在其次,更要命的是,现在唐忆暂居的这副身体,可是商雀啊! 如果商雀被唐忆舍弃了的话,那么商雀就如同被人抛弃的玩物一样,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出去,商雀都将永远困在无间地狱之中,受无穷无尽的苦。 或许,商雀对于五方鬼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方巍来说,却是一个永远不能放弃的人,这也就是他一直没有办法,全力对付唐忆的缘故。 投鼠忌器啊! 这个念头在方巍心头一闪而过,方巍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手中杀生刃暴起,变成一汪白光,对着黄老攻了过去。 方巍知道,现在的黄老和唐忆,无论是谁,自己都不可能是对手,但是为了商雀,他必须出手,无论如何,必须在唐忆完成夺舍之前,阻止他们! 砰! 方巍的身体仿佛碰触到了一道无形之墙,顿时整个人被弹开,唐忆右手按在黄老的百汇大穴之上,而左手,则是成抓状,虚空一抓,便硬生生地把方巍整个人提了起来,冷冷道:“别逼我杀了你!” 五道光芒缓缓地从黄老的头顶上升腾而起。 方巍整个人在虚空之中,只觉得喉咙被烙铁烙过一样生疼,一呼一吸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世界上最为艰难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持道:“商雀……是无辜的,不要……不要……杀了……她” “她无辜,难道我就是有罪吗?”唐忆狞声道,“你能够劝动这五个老鬼放过我,我自然也会放过她,你行吗……你做得到吗……” 方巍艰难地道:“放了……” “你做不到,方巍,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以为这五个老鬼就会真心被你使唤,当你的枪吗?”唐忆纵声大笑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是靠得住的,想活下去,没有人会帮你。” “的确,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靠得住的,除了自己……”忽然间,黄老的声音飞快的传入唐忆的耳中,黄老头顶上五道光芒瞬间被全部被黄老吸入身体之中,变成了两道黑色之光,宛如两只大手一样,硬生生地从唐忆的身体中牵扯出一个淡淡的灵魂。 唐忆尖声大叫道:“你,你干什么……” 那两只黑色的手,就仿佛铁钳一般,硬生生地扣住唐忆的灵魂,黄老的脸变得狰狞到了极点,他桀桀怪笑道:“仙子既然明白,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靠得住,为什么还这么相信老奴?” “就没想过,老奴有一天也会背叛仙子吗?” “你放开我,你……纳兰狗贼,我待你不薄,你,你居然判我……” “哈哈哈……”黄老的声音变得如同夜枭一般凄厉,“仙子要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也是待我不薄吗?仙子,为了唐方,可以将自己和天下人的性命都当成狗屎,可是老奴对于我这条贱命,还是珍惜的很的!” 陡然之间被黄老捏住了命门,就算是拥有盘古识的唐忆,一时间也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显然,黄老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依他对唐忆的了解,知道只有当唐忆“夺舍”的时候,他的盘古识才会短暂的离开躯壳,而离开了肉身的盘古识,则就成了无本之源,无根之木,丝毫没有任何威胁。 这也就是为什么黄老敢在这个时候,背叛唐忆的原因。 也许这一切,他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就等着唐忆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使出“最后一招”了。 也许这个过程经历了千变万化,但是结果却还是掌握在黄老的手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盘古识! 这才是他心甘情愿,成为唐忆门下走狗这么多年的原因。 可惜唐忆,她的一生近乎全部是在唐方的保护下成长,离开唐方之后,又在孤心孤诣的为了救回唐方而努力,她利用盘古识可以洞彻阴阳,可是就算是她盘古识再厉害,她的心机,又怎么能够和在无数次生死之间苟延残喘,在无数人的险恶用心的夹缝中成长起来的黄老相提并论? 世间最难破的终究还是人心呵! 看着眼前黄老那张狰狞的脸,唐忆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她只能眼睁睁的任凭黄老一点一点地把盘古识从商雀身体中拉扯出来,然后和黄老融为一体。 方巍的杀生刃瞬间杀到,黄老背后一寒,但是他没有回头。 现在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和唐忆的博弈之中,他知道,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面临到唐忆的报复将是毁灭性的。 他是唐忆一手成就的,唐忆同样可以很轻易地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抹去。 因为他有一个可以在这个时候,把后背交给他的那个人存在。 和唐忆不同,在唐忆的世界里面,只有恩和仇,她自以为对黄老有恩,黄老就会理所应当的为自己效死。 而在这一刻之前,黄老也是这么表现的。 但是在黄老的世界里面,除了恩和仇,还有两个字“利益”。 现在他的利益,和另外一个人,已经生生的捆绑在一起了,所以,他不担心在这个关键时候,自己和唐忆一样,会被人摆一道。 果然,就在黄老和方巍咫尺之间的距离里面,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身影,他甚至来不及出手抵挡这迅疾如雷的杀生刃,而是用自己的肉身,生生的为黄老挡刀。 挡过方巍根本不可能失手的这一刀! 那张脸,浮现着笑容,硬生生的印入方巍的眼帘。 方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刻,无比讨厌这张脸。 王不留行。 这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这只自从五帝出现之后,便在没有现身的老鼠,终于在这么关键时候,现身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巍的杀生刃,毫不留情的穿过了王不留行的胸膛,可惜王不留行就像一座山峦一样,阻隔在了黄老和方巍之间。 方巍离着唐忆不过咫尺,但是,因为王不留行的存在,却远如天涯。 而这个时候,盘古识已经被黄老那两只黑色的大手硬生生地全部抽离出来,开始渐渐地融合。 方巍单手暴起,无数雷电缠身,用尽了毕生所学,打向了还挡在前面的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就像一个死士,抱着必死的信念一般,在维护着黄老。 “好徒弟,好徒弟!!”黄老兴奋到了极点,“给我支撑那么一点时间,哪怕是那么一点点!” 黄老需要的只是这么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完成对盘古识的吞噬!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忽如其来的变化,让黄老整张脸都僵硬住了。 他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了。 王不留行的身后,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出现,生生的抓住了黄老的手臂。 不可能! 黄老根本想不到,王不留行也要背叛自己,难道他也想要盘古识?! 他也配?!! “你要干什么!”黄老嘴里飞快的道:“放开我,我许你永生不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不要一人之下,我要万人之上!”王不留行同样飞快地道。 “以你的肉身,根本无法吞噬盘古识!唐忆一旦占用了你的肉身,我们都活不了。” “我是吞噬不了,我也没想过!”王不留行嘿然笑道,幻出来的式神将黄老手臂死死抓住,不然他有任何异动。 方巍手提杀生刃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绕开王不留行,直灌黄老的百汇要穴! “你不想知道你娘是生是死吗?”忽然间,黄老嘴里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 方巍的刀,迟疑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贴着黄老的身体,劈在了空处。 与此同时,一只手仿佛从黑暗中探了出来,抓住了盘古识的手,猛地向着一旁拖去,黄老大叫一声,用尽全力,扯住了盘古识的右腿,如同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松手!”来人狂怒,奋力地抢夺着盘古识,而黄老则是死活不肯松手。 他怎么可能松手,自己辛辛苦苦,终于挺到了最后,谁知道,居然功败垂成,他做梦都想不到,王不留行真的会背叛他! “师尊,松手吧!”王不留行转身,手中两根钢锥毫不客气地插入了黄老的琵琶骨中,要封住黄老的命门要穴。 “狗贼,你敢叛我!”黄老狂怒,散乱地白发根根竖起,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去同时抢夺盘古识和对付身后的王不留行。 “叛你?”王不留行狞声道,“周云、青花玲珑他们没有背叛你,可是下场如何?你可曾为他们掉过一滴眼泪?哪怕是一滴?” “易神灵,你也配跟我抢盘古识?” 来人大笑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得到唐忆的信任,你所有的筹划,我都看在眼里,就等着你出手的这一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今日,黄雀不再是你了!” “是你?”方巍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名字。林忆。 林忆,易神灵,一字之差,可是自己居然没有想到!! 原来这个一直作为北.京四合院看门老大爷,每天除了听戏唱戏之外,与世无争的人,居然是道门中如雷贯耳的易神灵。 这么多年了,他居然可以屈尊降贵,一直潜伏在黄老的身边,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天。 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从一开始,王不留行既不是南斗的人,也不是黄老的人,这个双面间谍,一直就是易神灵安插在黄老身边的另外一个间谍。 也许,黄老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忆就是易神灵,也许易神灵也知道,黄老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两人都保持着一种默契的平衡,谁都没有轻易出手,向对方发难。在那个看似平静的四合院中,不知道暗地里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道的云波诡谲。 因为两人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牌。 易神灵、黄老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能隐忍,不到必须全功一役之时,他们谁都不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唐忆,这个自以为是这个局的掌控之人,却实实在在是易神灵和黄老之间博弈的棋子,他们所有人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盘古识! 和这些老奸巨猾之人相比,唐忆实在是太嫩了。 这,才是大人之间的游戏! 滋! 一声轻响,一根刚锥插入了黄老的尾椎位置,王不留行的声音沉沉响起:“师尊还不肯罢手吗?” 黄老吃痛不已,不得已五指一松,依然倔强的抓着盘古识,但是力道上已经弱了很多,易神灵赢了,眼看着易神灵拉扯着盘古识就要急遁而走。 “商雀!”黄老用尽全力呼声道。 方巍已经扯住了盘古识的另外一只手。 易神灵抓住盘古识的左手,方巍扯住盘古识的右手,黄老依然摸着盘古识的脚尖。三人呈犄角之势,谁都不肯放开。 黄老知道方巍绝不肯将盘古识拱手让人,刚才前一刻还是生死之敌的方巍,目前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哪怕是把盘古识毁去,也绝不能便宜了易神灵! 这是黄老目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方巍,松手,把盘古识给我,我带你逃出这无间地狱,并且为你复活唐婉!”易神灵大声道。 “不要信他,”黄老急声辩驳道,“他杀了方歌吟!” “还有王小罗!”易神灵加注,“我说过,只有我能够救王小罗!” “只要把盘古识交给我,我便可以让人间重回正道!让你母子团聚!”黄老大声道,“老七,相信我一次!” “你这个狗贼,还有何信誉可言!”王不留行狞声叫道,“你不下地狱,这地狱还有用?!去死吧!” 王不留行掏出另外两根钢锥,锥尖闪着黑黝黝的光芒,直接插入了黄老的两处太阳穴,黄老惨叫一声,浑身鲜血如瀑翻涌,可是,宁可死,他也不愿意放手。 王不留行把黄老惨白的指尖从盘古识的脚尖上一根一根的掰了下来,明明,王不留行可以直接一刀斩断黄老的手,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就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黄老一生中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手里面失去。 那种报复的快感,变态得让王不留行整个人都兴奋得面泛红光,他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黄老的手绝望地离开了盘古识,可是他依然奋力地向前探着身子,哪怕自己身上五根铁锥已经将他整个人刺得鲜血模糊,他依然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向着盘古识无尽的靠近…… 也许再靠近一点,就够着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愿意吗? 形势上的变化,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但是,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至始至终,五方鬼帝居然无一人出手。 没错,这五人不仅没有出手,反而凭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他们消失的时间,只有就是方巍出手的那一瞬间。 盘古识,对天下所有人都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不然黄老也不用筹谋这么多年,就为此一刻,而桀骜不驯的易神灵,也不会忍辱负重,成为四合院中的一个看门之人。 盘古识,对于凡人来说,是可以舍去性命去搏一搏的宝贝,那么,对于这已经与天同寿的五方鬼帝来说,难道真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争夺而袖手旁观吗? 不,盘古识有没有用不是五方鬼帝关心的问题,但是盘古识最后落入谁的手里面,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唐忆的身上,为了唐忆的盘古识舍去性命去拼斗的时候,五方鬼帝的注意力,由始至终,只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近乎被人忘掉的王仙峤。 就在方巍出手的一瞬间,王仙峤也如鬼魅一般地消失了。 好大的胆子! 五方鬼帝同时眼中一寒,五个人四散开来,在无间地狱中展开神识去搜索王仙峤的踪迹。 张衡张开巨灵神掌,迎空一抓,顿时,一只青蛙被他抓在手上,可是这青蛙却白眼上翻,已经断气多时。 “千魂万魄散灵术!”蔡郁垒目中寒光一闪,大声呵斥道,“王仙峤,你居然连自己最后一点神识都舍得散去,也算是个狠人,但是以为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抓住你了吗?” “嘎嘎嘎!”虚无的空间中飘过一丝气若游丝的声音,“我千魂万魄都舍得散掉,最后一点魂魄,散了就散了,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能够让你们五个老贼不开心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好胆!”蔡郁垒怒声道,“你以为你能够偷到盘古识?” “老子我上偷天,下偷地,中间偷朋友,”那声音似乎随时都可能消散一般,“这天底下就没有老子偷不到的东西。” “盘古识乃是天之重器,你不配!” “我不配……”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又响起,“那我到要看看这天下谁人能配得上盘古识!!” “四方招喜,五方来财!”赵文和冷哼一声,两个阴司小鬼瞬间被他招出来,瞬间又消失。 “别让这些小鬼缠着老子……”半空中传来王仙峤的哇哇尖叫声,赵文和冷哼一声,道,“正西!” 话音未落,周乞手中一口大钟飞快的打出,从上而下,径直罩下来。 周乞阴冷的声音响起,“我这次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说完,快步走向那口大钟,另外四人跟上,可是揭开钟一看,里面空空如野。 “上了当了!”赵文和跌声道,“要遭。” 五人急声反转,而这一边,王不留行、易神灵、黄老和方巍四方拉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最先出局的,是黄老。 他的最后一根指尖终于被王不留行残忍的剥离了唐忆的身体,此时浑身浴血的黄老,双目已经不能够看清王不留行那张狰狞的脸。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看清楚这张脸过…… 最后,他没有死在自己最大的威胁的弟子方巍手中,却死在了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控的另外一个徒弟手里面。 他愤怒,他不甘,他输得不明不白,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已经接受了失败的现实。 他的目光看向了方巍。 此时的自己,像极了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方巍。 同样的茫然失措。 他的喉间咕隆一声,轻轻的说了四个字:“救救小罗……” 然后彻底的松开了手,松开了他曾经抓住过的一切。 只是自己已经听不见方巍的回答了…… 王不留行毫不客气地把黄老的尸体扔在了一旁,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手中的铁锥又出现了,黑黝黝的锥尖对准的是他下一个目标,方巍! “松手!”王不留行冷冷地道。 方巍闷哼一声,反而将盘古识抓的更紧了。 “又是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王不留行铁锥毫不留情地向着方巍心口大穴处扎下。 方巍的瞳孔飞速的收缩成针尖般大小,就在那铁锥扎心的一瞬间,方巍猛地张口,白骨桥应声而出,直接将王不留行弹开,王不留行一个翻身,踏足白骨桥,速度迅疾如鹰,另一只手也翻出一只铁锥,两只铁锥同时扎向方巍的两处太阳穴。 “咤!”方巍的舌尖一卷,一个字如同春雷一般在他的口中崩裂而出! 就在王不留行即将结果方巍的一瞬间,王不留行的身体仿佛在半空中停滞了一般,整个人如遭雷击。 王不留行整张脸都变了,厉声道:“是那个贱人告诉你的!!!” “当年如果你对江药娘有那么一丝爱怜之心,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后果!”方巍冷峻地道,“这就是你当日种下的孽,今日自然是要偿还的!” 王不留行整个人如同被点穴了一般,在半空中丝毫动弹不得,嘴里厉声道,“贱人坏我好事,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说完,王不留行的喉间一阵耸动,慢慢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喉间慢慢地翕动着,然后一条金色的小蛇缓缓地从他的喉间爬了出来,出现在他的长大的嘴里面,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芒,恶狠狠的看着方巍。 “可惜,”那条小蛇缓缓地开口道,“就算是江药娘告诉你破我式神之法,但是,我依然能够杀了你!” 说完,那条小蛇如同弹簧一般,从王不留行的嘴里弹出,直接箍住方巍的脖子,一股近乎要窒息的感觉顿时涌上方巍的心头,王不留行的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想不到吧,七爷,道法强如你,也会拿我一点办法的都没有……” 王不留行越缠越紧,方巍很快就处于窒息的状态,也许他只需要腾出一只手,将这条蛇从自己的脖子上甩开,这一切的痛苦就可以结束,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那盘古识就会落在易神灵的手中。 “松手啊,快松手,杀了我啊……”王不留行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方巍的耳边响起,“只要你轻轻的松开,你就可以活了,甚至,还可以杀了我,你松手啊,我杀了你师父,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快松手啊,快松手啊……”王不留行猖狂的大笑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方巍整张脸涨的铁青,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但是他的手,还是和黄老一样,不肯松开半分。 和黄老不一样,他不想要盘古识,他只是希望,商雀能活着…… 王不留行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中也开始渐渐的模糊,甚至,方巍连自己要干什么都已经模糊了,他只是靠着一个潜意识在支撑着,她不能死,商雀不能死。 “方巍……”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如同拨开了方巍心中的沉沉乌云,清晰得那么入耳。 “你愿意带我去找唐方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机 “是你?”方巍心中猛然一动,他听出来了,是唐忆的声音。 “你愿意带我去找唐方吗?”那个声音有些急迫,“哪怕只见一面也好……” “如能保得人道不灭……”方巍微微迟疑了一下,心中默默地道:“我愿意。” “方巍你是个好孩子,比起他们来说,你好太多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即便是我不甘心,我也无能力了,与其让盘古识落入其他人的手里,还不如成全你,至少,你的承诺,比起其他人来说,还算值点钱……但是,你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不然,我就算是挫骨扬灰了,也永远都不会放过你。”唐忆的声音变得凄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一寸相思……一寸灰……灰……”方巍的耳边开始萦绕着唐忆那如同杜鹃夜啼的声音…… 忽然,方巍只觉得浑身猛地一震,从唐忆的身体里面猛地爆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匹敌的能力,自己硬生生道被这道强悍到了极点的力气给震开,而与此同时,易神灵和王不留行也同时震开,两人一畜,分别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扑跌而去。 “盘古识,我交给你,带着我,去找唐方……你答应我的……” 方巍的耳边传来了唐忆的声音,方巍知道,唐忆在自己最后一刻,用最后的力气,挣脱了易神灵的桎梏,拼着性命,将盘古识交给自己。 “不要!”方巍大声道,“商雀……会死的!” “傻孩子,拥有了盘古识,这个世界上,就不再会有生死了……”唐忆不等方巍抉择,盘古识挣脱了商雀的肉身,径直向着方巍飞卷而来,与此同时,是唐忆如泣如诉的声音,“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一道清光,划过了黑暗,向着方巍的身体猛地冲了过来,想不到唐忆在临死前居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易神灵差点肠子都悔青了,厉声喝道:“不要让盘古识落入方巍的手里面!” 说完,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王不留行也冲了过去,但是都已经慢了那么一线,唐忆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易神灵的指尖看看触摸着那道光的边缘,那道光就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数丈的距离,而且越发迅疾,快过了世间的一切。 易神灵气的差点吐血,自己辛辛苦苦的筹谋,想不到最后会给方巍做了嫁衣,这样的结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接受,万一方巍真的将盘古识据为己有的话……那便是一个恐怖到极点的画面! 判师之体,再加上盘古识,自己肯定会成为方巍手下的第一个亡魂! 方巍也来不及细想了,盘古识落入自己的手里面,和自己融合,总比落入易神灵这样狼子野心的人手里要好上千倍万倍,他身子微微前倾,张开了嘴,迎接盘古识的到来。 “方巍,你不想要复活王小罗了吗?”身后的易神灵气急败坏的道,他现在已经不能做任何事情去阻止方巍,唯一只能如此开口,最最后的一搏,但是,他也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当自己的这句话,传入道方巍的耳中,方巍已经和盘古识完成了融合,那接下来的一切,予取予夺,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间,一个怪声响起:“好徒弟,我就知道,你始终记得师父,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师父!” 一个黑影从方巍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一股巨大的力气从方巍的后背传了过来,方巍一个趔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而堪堪入嘴的盘古识,一不小心,又吐出了来。 见到这个转机,易神灵顿时精神大振,身形骤起,企图再次抢夺盘古识。 而那个黑影已经在他之前,飞快的融入道那盘古识之中,王仙峤得意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无间地狱。 王仙峤舍弃了最后一个寄灵的身体,以一种虚无的形态隐藏在方巍的身后,即便是五方鬼帝也无法用神识探知他的存在。 但是,这同样也是王仙峤平生最大的一次赌博,如果得不到盘古识,他不仅连畜生都做不了,甚至,自己最后那么一点灵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烟消云散,最后归于虚无。 但是如果能得到盘古识…… 那,他王仙峤就将获得的不仅仅是重生那么简单,十方阎罗,五方鬼帝,甚至一切魑魅魍魉,满天神佛,都将俯首,成为他王仙峤的掌中玩物! 他将是古往今来,第二个盘古般的存在。开天辟地的存在! 这样的成就,原本唐忆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可惜……她沉溺于情爱之中不能自拔,最后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连盘古识都不能保全,落得了一个悲惨到了极点的下场。 但是他王仙峤不同! 在神识的领域,他王仙峤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没有人能够将寄灵之术运用的如他这般炉火纯青。 在这个只有坏人才参与的游戏中,唐忆是第一个出局者,而他王仙峤,用他经天纬地之才,成为了唯一一个胜利者!为我歌唱吧,漫天的神佛们,为我颤抖吧,十方地狱中的恶鬼们,五方鬼帝给我擦鞋,王母娘娘给我暖被窝,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高兴!! 王仙峤!半空中传来了五方鬼帝如雷鸣般的声音。 五只巨灵神掌同时探下,要将王仙峤碾成齑粉。 “五个傻小子,永远只配吃爷爷的屁!!”王仙峤哈哈大笑,一口将盘古识囫囵吞下! 五方鬼帝预料中的最坏结果,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旦盘古识落入王仙峤的手中,那三界六道即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方巍的手如鬼魅般出现,一把抓住了王仙峤嘴里盘古识的尾巴! “放手,臭小子!”王仙峤不敢开口,用神识和方巍对话。 方巍紧咬牙关,不肯松手。 五只巨灵神掌已经当头砸下,王仙峤怪叫一声,一口将盘古识咬断,然后就地一滚,吞了下去。 避开了五方鬼帝的要命之掌。 王仙峤如果此时不当机立断,不但得不到盘古识,怕是连自己最后一点灵识都得搭上去,虽然亏了很多,但是能吃一口是一口,总比一败涂地的强。 方巍强行从王仙峤嘴里虎口夺食,夺走了大半盘古识,但是,此时易神灵也已经赶到,两人交错一番,方巍手中的盘古识,比之刚才,又缺了一部分。 王仙峤的动作似乎启发了易神灵,易神灵不由分说,一口将抢夺到的盘古识囫囵吞下,生怕夜长梦多。 而余下的三分之一,则被方巍抢到吞噬。 于是,王仙峤、方巍、易神灵,将盘古识一分为三,各自分食,似乎谁也没亏,但是也谁也没赢。 五方鬼帝长叹了一声,张衡叹息道:“这也许就是命数了。” “过去,现在,未来……盘古识的轮回一分为三”赵文和无奈的看着眼前三个人,“他们三个人,谁又是过去,谁又是现世,谁又是来生呢?” “罢了,一切听天由命吧,我等五人虽然是鬼界至尊,但是……也无法参悟这渺渺天机啊!” 王仙峤、易神灵、方巍三人连忙闭目打坐,让自己的神识和盘古识相融,谁先能够融合,那就是抢夺先机,可以将另外两人逼入死境,这一切都是争分夺秒,不容得半分等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怀鬼胎 王仙峤、易神灵、方巍三人连忙闭目打坐,让自己的神识和盘古识相融,谁先能够融合,那就是抢夺先机,可以将另外两人逼入死境,这一切都是争分夺秒,不容得半分等待。 嗖,嗖,嗖,三道光近乎同时从三个人的嘴里喷出,然后集中在三个人的正中间,三个人同时身躯猛震,同时向后退了半尺。 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这三个人,原本想着自己会比另外两个人快上那么一线,而绝杀其余两人,夺取另外两人身体里面的盘古识。 可惜,三个聪明人的想法往往都出奇的一致。 可惜,这三个聪明人,谁都没有能够争夺那一瞬之间的先机。 三个人,六只眼睛,三张脸,就这样同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另外两个人。 忽然,三个人同时笑了。 似乎在一瞬间,三人同时放下了戒备。 因为他们知道,同时分食下盘古识的三人,彼此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了。 但是,只要其中三人中任何两人联合起来,那么剩下的那个人就是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凭两人屠杀。 易神灵首先笑了,于是方巍和王仙峤也笑了。 刚刚前一刻还打生打死的生死之敌,现在一瞬间似乎变得和谐融洽了起来。 “我有一个好主意。”易神灵首先开口。 “我同样有一个好主意。”王仙峤咧着嘴道,这个时候的王仙峤,肉身已经变成一个七八岁般的孩童,看起来粉妆玉琢,十分惹人怜爱,不知道王仙峤的本尊原本就是这样,还是他故意迷人眼球,变成了这副人畜无害的小孩子模样出来骗人。 “前辈先说。”易神灵笑着道。 “那我就先说了——哈,小子你真有礼貌……”王仙峤眼珠子一转,一个坏主意就上来了:“你说我们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 “对啊,你说我们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易神灵也疑惑的道。 “为了盘古识。” “现在盘古识呢?” “我吃了。” “我也吃了。” “他也吃了。” “对啊,盘古识没了。” “对,没了。” “没了,都没了,都没了还打个屁啊!” “就是,还打个屁啊!” “我们活着为了什么?” “就是,我们活着为了什么?” “不就是喝最烈的酒,骑最野的妞吗?” “是啊,前辈,果然是前辈,我也是这么想的。” “酒呢?” “没了。” “妞呢?” “死绝了。” “那我们还打什么?” “就是,那么我们还打什么?!” “我提议!”王仙峤举手嚷道,“我们用盘古识再造出一个世界,然后美酒佳人不都是我们哥三了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哥,三弟你意下如何?”易神灵激动的道。 方巍耸肩道:“我没有意见。” “大哥!” “二弟!” 王仙峤和易神灵同声道:“三弟!” 方巍没接茬。 “大哥,三弟害羞,我们不要难为他,我们还是想想我们哥三怎么用盘古识再造一个世界。” “既然我们三兄弟今日结拜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僭越了,我有一个提议,再造一个世界,我是大哥,我管天道。” “应该的。” “你是老二,你管鬼界,如何?” “单凭大哥吩咐。” “小三年轻,人道就给他吧,你不会说我这个大哥偏袒小三吧?” “大哥一言九鼎,大哥只管做主。” “好,既然我们兄弟三人都没有意见,那么就可以开始实施我们的计划了。” 王仙峤润了润喉咙道:“首先,我们必须把三分盘古识拿出来,三份融成一份。” 易神灵点头道:“那是自然。” “老三,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那你就先拿出来怎么样?” “不。” “你小子……”王仙峤嘿嘿道:“老二,你看老三还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啊。这样你给老二做个表率,你先来!” “嘿嘿,大哥,您是大哥,自然是您先来。” 王仙峤大摇其头道:“怎么,你不信你大哥和三弟?” “不是不相信,可是古往今来,要么是最大的开始,要么是最小的开始,我一个夹在中间的,怎么也不能让我出这个头啊!” “也是,做大哥的,怎么也应该有点担当吧,我先来就先来。” 王仙峤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爽快,伸手便往自己的身体里面抓去。 易神灵的气粗了,甚至连方巍都不由得侧目看向王仙峤。 “不对,”忽然间王仙峤犹疑了一下,大摇其头道,“我不是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但是,我觉得我先拿出来的话,显得我不信任两位兄弟了,这样吧!我们还是一起拿出来的好,这样,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哥……”易神灵陪笑道,“您这又是何必呢?好好好,我没意见,一起拿出来,更是证明我们三兄弟情比金坚,三弟你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方巍实在是没有办法陪他们两个戏精演下去,但是如果三人同时拿出盘古识,确实是一件很公平的事情,至少,方巍觉得,就算不能赚多少,自己也不会多少。 “好,我就知道我们三兄弟心有灵犀一点通,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拿出来怎样?” “极好,极好,一切单凭大哥吩咐。” “好,一……” 方巍、易神灵、王仙峤三人的神情一肃,收敛了笑容。 “二……” “三!”王仙峤飞快地喊道,可是三人手中都是空空如野,谁都不会真的傻到把盘古识拿出来。 “哈哈哈……开个玩笑……”王仙峤仰天打哈哈。 “哈哈哈,大哥,你真逗!”易神灵笑容如同春风拂柳。 王仙峤笑容一敛,干咳了一声:“刚刚做了一个小实验,果然证明我们三兄弟是心有灵犀!好了,不闹了,我们开始吧。” “大哥,这次,可不能开玩笑了啊。” “你也一样啊!”王仙峤皮笑肉不笑地道。 “一……” “二……” “三……” 三声断喝,易神灵握掌成拳,猛地一把向王仙峤砸去,王仙峤身形如电,飞也似地拽向方巍,手中五指成爪,去处正是方巍的心脏要穴,方巍也是同时发难,从侧后方偷袭易神灵。 唰唰唰,身形快得眼花缭乱,眨眼之间,三人已经各自出手数十招,但是三人没有一个占到便宜。 人影乍合乍分。 三人成品字形站立,保持的距离均是一致。 三人都在喘息,刚刚那如白驹过隙的一瞬间,三人都是手下狠招,招招致命,因此,损耗也极为大。 王仙峤脑子转的飞快:三人中,他其实知道自己身法是最弱的,因为这副身体自己还没有熟悉,如果死战的话,肯定自己最为吃亏,如果两人中要联合一人的话,方巍肯定是不二人选,但是自己和方巍联手灭掉了易神灵后,自己在方巍身上未必讨得了好处,毕竟人家是判师出身,说不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自己反而成了方巍融合盘古识的最大帮手。 易神灵脸色阴晴不定:三人中,自己其实是道行最浅的,方巍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判师之体,其实是最自己最有利的,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熟悉判师之体的命门所在。只要自己和方巍联手灭了那只不知道道行深浅的怪物,那么自己便可以针对方巍下手,融合盘古识,这是最佳方案,但是问题是,方巍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很明显他和王仙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要说动他未必能成功,但是此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女人,而这个软肋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盘古识的诱惑,对方巍来说肯定比任何人都大,自己用王小罗去诱惑他,未必奏效,而且……方巍身上有天雷之力,这是自己最大的克星,如果不把他先杀死的话,后面会很麻烦…… 方巍不动声色:王仙峤和易神灵都是出尔反尔之人,两人不仅心机极深,更是隐忍功夫天下无人能出其二人之右,无论和王仙峤还是易神灵联手,灭了其中之一,对自己都不是最佳选择,最好的办法,是让两人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人之利,但是……这两人怕是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易神灵嘿然一笑道:“老大,老三,你们两有点不厚道吖?” “老二,你也强不到哪儿去啊?” “看来我们三兄弟还是得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行啊……” “是啊,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王仙峤嚷道,“我们三人可是亲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亲兄弟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死之斗 “是啊,如果我们不把盘古识合三为一,莫说这个美酒佳人,就连这个无间地狱,我们也是无法出去的。”方巍冷冷地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易神灵轻抚额头笑道,“所以,我们三人,合则三利,分则三败,所以我们必须彼此相信,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所以老二,老三,我们必须要精诚合作,再也不能有任何猜忌之心!”王仙峤呵呵笑道,笑的就像刚刚得到了一个大苹果的小娃儿一样,让人忍不住地想在他的脸上香上一口。 这张脸,如果放在了人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这老妖精骗得团团转,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所以,这次,我来数一二三,这样大家就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了。”易神灵笑着道,“兄弟们觉得怎么样?” “好吧,就让你一次。”王仙峤笑着道,“这一次,你可以不许耍诈了,老三你也一样。” “一!” “二!” “三!” 易神灵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三个数字,三人同时张开手掌,然后人影乍合乍分,又是一次你死我活的大乱斗,口中称兄道弟,可是这三个人下起手来,可没有一个人敢手下留情。 这一次,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负伤。 看来这个游戏,是实在是玩不下去了。 “好了!”方巍终于按捺不住了,“看来我们三个之中,真的只能有一个可以活着出去……或者,我们三个人都不能出去!” “这就有些难办了……”王仙峤扶额,面露难色,“难道就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小方,这些日子,我可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亲兄弟看待的,我对你的好,你应该是知道的,相比老二来说,你更应该跟我有感情些吧?” 王仙峤开始主动争取了方巍。 “老三,别忘了,我能过救王小罗,甚至你更多的朋友。”易神灵忙着道,“跟我合作,我们一起去开创一个属于判师的时代,别忘了,我们同根同源。” “判不见判,世间只可能有一个判师!”王仙峤缓缓道,“你们不可能同时存在于这个世间。所以老三……听我的,先杀了易神灵!” 方巍缓缓道,“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挽救濒临绝境的人类,至于这个世间真神还是世间主宰,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谁能保人界不灭,我都可以心甘情愿地交出盘古识,但是你们两……真主只能唯一,我想最应该解决问题的是你们两个。” 王仙峤摊手道:“看来大家都没得谈了……” “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易神灵的嘴里面哀叹一声。 王仙峤道:“慢慢想,大家总有一天回想出好办法的……哈哈,真妙,万幸是在这个无间地狱中,不然我们三个人,当真要比比谁能够活的更久一点了……” 的确,现在问题已经陷入了死境,三个人各怀鬼胎,根本不可能同心协力共同走出无间地狱,三人宁肯在这里枯坐无数的时光,也不可能率先交出盘古识了。 当真如王仙峤所言,三人就要比比定力了,看谁能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中谁先发疯,谁先发狂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三人商量过无数中方案,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缺乏信任,哪怕是一点点的信任,最后所有的计划都只能流产,而带来的后果就是三人一次一次毫无意义的比斗。 三人在这个无间地狱中,无人敢稍微放下一丝一毫的警惕,因为哪怕只要是自己出现任何一个漏洞,都会被另外两人捕捉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杀死,夺走盘古识。 这种极限的压力,将三人的精神逼到了极致,就看这根弦,谁最先绷不住,断了…… 王仙峤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是凭空数着青蛙,就是袒胸**地呼呼大睡,口水都了出来,但是另外两人都知道,王仙峤不可能真的睡着了。 易神灵整日一副吊死鬼的样子,在无间地狱中来回不停地踱步,面目阴沉,时不时地皮笑肉不笑地和两人说上几句,其实是在试探着两人精神状态如何,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乘虚而入。 方巍最为轻松,他盘膝坐在那里,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仿佛与世隔绝,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自从方巍三人将盘古识分而食之之后,五方鬼帝也没有再过来找三人的麻烦,特别是王仙峤的麻烦,他们五人各守着一方,就像这个无间地狱中的五个看守之人。 没人知道,在这里到底过了多久。 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积攒的汹涌暗波,不知道曾几何时,会忽然爆发,那将是一场洪荒之祸。 忽然,王仙峤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身体僵直地站起身来,大声嚷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吃肉,我要女人,我要睡觉!!!” “我不玩了,我认输,我不是人,我……”忽然间,王仙峤对着方巍和易神灵五体投地跪倒在地上,大声嚷道,“我不玩了。我他娘的要疯了!” 说完,王仙峤啪.啪.啪地对着自己的脸上一连扇了好几个嘴巴子,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全部出来了,他大声叫嚷着,就如同疯狗一般,“你们牛逼,你们厉害,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说完,王仙峤把盘古识抓了出来,放在掌心之上,高举过头,跪在地上道:“你们爱谁要我就给谁,总之,老子一死百了,谁他娘的都别烦我!” 方巍和易神灵同时一振,虽然他们也快到了忍耐的极限,但是这盘古识真真切切的就在眼前,刺激着这两人的神经。 但是方巍和易神灵都没有动手抢夺,因为这样的戏码,王仙峤近乎每天都会上演,他就像一个热衷于表演的业余演员,任何高端的,低贱的表演手法,他这些日子以来,都无数的反复上演。 他甚至为了恶心方巍和易神灵,故意拉了一堆一堆的屎,然后用手抹在两人的身边。 但是,他这一次,拿出来的可真是真真正正的盘古识,看来,他已经准备放手一搏了。 就看方巍和易神灵,谁先接招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棋差一招 方巍斜眼看了一眼易神灵,只见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显然这样的诱.惑对他来说值得放手一搏,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坑。 方巍在看易神灵,易神灵同样也在看着方巍。 方巍的眼神如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看不出任何他心里的想法,轮年纪,方巍是三人中,最为年轻的,但是多年的伴师如伴虎的经验,迫使着方巍的城府深得宛如大海一样。 易神灵终于按捺不住,长笑一声道:“大哥,你今天这是玩的哪一出啊。”手下暗自凝神防备,既要防备方巍的忽然出手抢夺,又要防备着王仙峤的鬼蜮伎俩。 王仙峤猛地到栽葱在地上,大声道:“我受不了了,你们杀了我吧,盘古识你们爱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说完,王仙峤果然向着方巍和易神灵的方向,将盘古识扔出来,但是这个手上的技巧也是妙至毫巅,刚好处于方巍和易神灵的中间位置。 这份危险,就像捕鼠器里面的肉一样,明明知道,这其中有危险,但是那肉香依然勾.引着老鼠趋之若鹜的去冒险。 只要得了这三分之一的盘古识,那么便可以在三人的斗争中占取上峰,可以轻而易举的灭掉其余两人,融合盘古识,成为天下第一。 这份危险,值得! 易神灵果然按捺不住,率先向着盘古识的方向袭来,眼中冒着宛如火焰般的光芒,对于盘古识的渴望,他已经等待了很多年很多年了,他就像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一般,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但是为了那口腹中的一点点食欲,他也宁愿飞身而下,去赌一把大的。 方巍身动,他已经盯了易神灵很久很久了,当易神灵开始出手的一瞬间,方巍同样身法动了,但是他去向的居然不是盘古识,而是王仙峤的方向! 王仙峤顿时间脸色大变! “假的!”易神灵当看见王仙峤的脸色之时,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冒出了出来, 果然,方巍的杀生刃毫不犹豫地从王仙峤的身体中传过,王仙峤显然没有想到方巍居然没有上当,忙想闪躲,可是方巍的杀生刃迅疾如电,顿时间一个背穿,刀身带着王仙峤新生的身体中的血雾,消失在茫茫地黑暗之中,一个巨大的洞口在王仙峤的身体上瞬间扩散,方巍不顾一切地将手探入王仙峤的腹部,直接扯出王仙峤身体中的一团圆润光滑的圆球,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 “啪!”易神灵身到掌到,将方巍尚未入口的盘古识震开,方巍的身体犹如短线般的风筝一般,向着身后倒卷而去,易神灵毫不犹豫地一把抢过从方巍身体中夺过来的杀生刃,塞入口中,仰天大笑。 “老子才是真正的盘古识拥有者,最后赢的只可能是老子!你们这些无耻小人,跟我玩,我陪你们玩到底!!”猖狂的笑声充塞在无间地狱中每一个角落,忽然间便戛然而止。 方巍的身体倒卷的去向,正是自己刚刚舍下的“盘古识”! 而此时这盘古识已经被方巍掌握在手中了! 这…… 易神灵的脸庞开始扭曲,他连忙坐在地上,盘膝打坐,可是没等坐稳,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他尖声历叫道:“假的!方巍,你……你耍诈!!!” “不错,你上当了!”方巍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在易神灵的耳边炸响,宛如一团冰,赤.裸裸地浇灭了易神灵心中仅存的幻想…… 易神灵的手指颤抖了,他扬起手,道,“你手里的盘古识……” “你们……你们联手诈我?!!” “我们没有联手,而是你……太过多疑了……”方巍冰冷的声音,就像在易神灵的坟前响起的悼词,“我不知道我手里面的盘古识是真是假,但是我知道,你吞下的盘古识,一定是假的。” “什么!”易神灵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巍,“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下场,其实很简单,你吞下去的盘古识,是我这些日子用无数阴灵炼制而成的,我只是利用杀生刃,强行关注在了王仙峤的身体里面,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你好毒,你……你到底喂老子吃的什么?你……你……” 方巍一字一句地道:“听过‘阴灵有毒’这四个字吗?” “你……” 易神灵不敢搭话,连忙盘膝坐在地上,企图将刚刚吞下去的那团阴灵逼出身体之外。 “哇!”一口鲜血猛地喷在了地上,触目惊心。 “没有用的,这里面灌注了至少数万阴灵的戾气,而这股戾气将会慢慢的融入进你的身体每一个地方,你的五脏六腑,四肢,包括身体里面的每一滴血,都会慢慢的这些戾气感染,当然,因为在无间地狱之中,你不可能会死……” “那我会怎么样?”易神灵惨声道。 “会疯……”方巍缓缓道,“只要你永世不离开这里,就永远不会死。但是如果是我,会觉得比死了更难受。” “你……”易神灵的根根毛发全部竖起,惨声道,“你……你好毒的心机……” “我没有让你吞下去,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吞下的,怨不得任何人,”方巍缓缓地拿着手中的盘古识掂量一下,道,“如果你蠢一点,也许现在死的就是我了。” “可惜……”方巍喟叹一声,“人心难测,也易测,如果你放下那些执念,也许……会比现在的下场好很多……” 方巍走向他的身边,然后缓缓地伸出了手掌,易神灵想要挣扎,可是浑身已经疼痛的连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巍的手掌轻轻的伏在自己的额头之上,然后缓缓地把盘古识从他的身体中抽出来。 他的双眼近乎渗出血来,可是他所有的悔恨和不甘已经没有人在乎了,他是一个失败者,哪怕是一个用一辈子的生命去筹谋一件事情的失败者。 可惜,从来没有人会记得失败之人。 方巍左手拿着王仙峤那团盘古识,而右手握着的是刚刚从易神灵身体中提出来的那股盘古识。 “王小罗,哈哈哈,王小罗,我死了王小罗也完蛋了,只有我才能救王小罗,我是天下第一,我是盘古识的主人,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奴隶,都是我的奴隶!” 易神灵怪叫着,蹦了起来,开心得像一个孩子。 如方巍所言,他疯了。但不是因为方巍的毒,这么多天的高度紧张加上刚才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他早已经到了极限了,当方巍夺走他的盘古识的时候,他就像失去了最后一个救命的稻草,彻底的淹没在他的庞大野心之中,他的心,再也难见天日。 方巍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想着什么,仿佛又什么都没有想。 “你赢了。”一个声音传来,“你既然已经得到了盘古识,为什么还不吞噬?” 王仙峤从黑暗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方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我怕有诈。” “不错,我给你的那个是假的。”王仙峤缓缓道,“但是易神灵那团是如假包换的,你吞噬了易神灵的盘古识,就可以轻易对付我,这是你离开这里最大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 你赢了 方巍看着王仙峤,仿佛想把眼前这个人看得通透,但是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人。 “我们做一个交易。”方巍缓缓道。 “可以。”王仙峤微笑着道,但是眼中没有一点温情。 “我把盘古识交给你。”方巍忽然道。 王仙峤没有半分诧异,就像方巍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可以,这样我就可以融合三份盘古识,成为自盘古开天辟地后的第一人,而我以后会为你立上长生排位,每月初一十五来祭拜你,以祭奠的蠢到了极点的决定。” “你不信?” 王仙峤忽然哈哈大笑,就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方巍:“你觉得我能够信吗?” “理由很简单,你我在这里僵持,我就算能够打败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手中的盘古识,因为你比易神灵聪明太多了,没有了盘古识,你只有归墟一条路,所以你会在你临死之前,将你手中那份盘古识击碎……甚至为了欺骗我,会给我一个假的。” “不错,你的猜测很有道理。” “所以我担当不起这样的风险。”方巍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我还不如成全你。” “你小子有这么好心?”王仙峤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方式我们不是已经在这些日子彼此试探了无数次了吗,你觉得还有用吗?” “我会先了断自己,这样你就不用害怕我欺骗你了。” 王仙峤笑容一敛,终于认真地开始看起方巍来:“你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只有一个请求。”方巍恳求道,“只求你得到盘古识之后,带回唐方。” 王仙峤大笑道:“我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因为……你是他的兄弟。”方巍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王仙峤,“我相信唐方不会看错人。” “有点意思……但是你想过了没有。没有了盘古识,你就会永生永世地困在这里,在这里你会比死还要难受。” “我知道……”方巍眼神黯淡,“我身上杀孽太多,这是我应得的结果。”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王仙峤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在世的菩萨!我不信,我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人,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王仙峤乖戾的笑声在黑暗中不断的盘旋,直到笑的自己眼泪都快要掉下来,笑的自己连腰都直不起来。 但是方巍没有笑,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着王仙峤地决断。 忽然间,王仙峤一个箭步冲到了方巍的面前,大声道:“好,既然你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那么你就死一个给我看,死一个给我看!” 方巍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拿出了杀生刃,杀生刃在他的头顶飞快的散发出万道金光,将方巍整个人的身子照的通透。 这把刀,浸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而现在,终于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了…… 方巍心中如同一道古井一般,在生死之间,没有半分的波澜,看着王仙峤的那张声色俱厉的脸,他只是淡淡的笑了:“所以,你答应了吗?” “好,我答应你。”王仙峤咬牙切齿地道,“我今天就是要看看,世间上到底出了王云光,还有比他更傻的傻瓜没有!” 方巍面容祥和的闭上了眼睛,脸上居然还扬起了一丝微笑,可是此时,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刀,飞快地向着方巍的天灵穴直刺而下,方巍没有半分闪躲的意思,而就在杀生刃接触到方巍头顶地一瞬间,王仙峤怪声忽然响起:“这把刀是我炼的,你不配用,你不配用它!” 嗖,王仙峤一挥手,杀生刃猛地回到了他的手里。 王仙峤握着杀生刃的手在颤抖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怨毒,猫着身子,整个人就像一匹受伤的野兽一般,直视着方巍。 “你狠,你狠,你够狠!”王仙峤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戟指方巍,狞声道:“你跟老子玩命,算你有本事,老子跟你玩,老子跟你玩到底!!” 王仙峤手持杀生刃,飞速的旋转着,金色的芒尾在他的周身萦绕,散发着无数道金光飞向四面八方。 “凭什么,凭什么!”王仙峤大声尖叫着,状若疯狂。 “凭什么你就可以做菩萨,而老子就要做恶人,凭什么老子上千年忍辱负重,连三魂七魄都没有了,也要被你摆布,老子是天下第一,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王仙峤疯狂叫道:“老子就不信,这世间真有人不怕死!” 说完,王仙峤挥舞着杀生刃向着方巍的胸口直刺而去,同时厉声道:“老子现在就要破开你的胸膛,抓出你的心脏,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脏到底是黑还是红!” 方巍没有躲闪,杀生刃瞬间破体而入,无数的阴灵从方巍身体中迸发出来,瞬间弥散了整个空间。 “噗!”方巍一口血喷在了王仙峤的脸上。 王仙峤抽出了杀生刃,方巍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王仙峤将手猛的刺进了方巍的心口处,一下子捏住了方巍的心脏! 方巍浑身轻轻一抖,但是还是立住了,脸上带着笑容,看着王仙峤,道:“我没有骗你吧。” 噗通,噗通,王仙峤听见了方巍心脏颤抖的声音,他立在了那里,眼神忽然间变得空洞起来。 “记住,带回唐方……”方巍气息微弱,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盘古识缓缓地从方巍的身体中倾泻出来,沿着王仙峤的手,缓缓地流入王仙峤的体内。 “老子不要见唐方!”王仙峤忽然厉声尖叫道,“老子不要见他,不要见他!!!” 忽然间,一道白色的光,从王仙峤的体内出现,顺着王仙峤的手臂,倒灌入方巍的身体之中。 “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他呵!”王仙峤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他的脸庞滑过。 “紫玲玎,臭婆娘!**人!恶妇!我**祖宗十八代!!!”王仙峤有气无力地道,“你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下心中执,山海亦可平 方巍浑身微微一颤,那道光芒飞快地涌入了方巍的体内,开始慢慢地和方巍融为一体,而已经从方巍身体中飘出来的两道白光,也慢慢地汇入了方巍的身体之中。 方巍浑身觉得舒畅无比,如沐春风。 从方巍身体中倾泻出来的阴灵,开始不断的飘舞在半空之中,慢慢地,慢慢地一个一个形成了人形模样,开始围绕着方巍不断的漂浮,最后,齐齐跪倒在方巍的脚下,看上去延绵数千里,数之不尽,数之不绝。 但是与这些阴灵相对的是,王仙峤的身形在光芒的印照之下,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小。 方巍看着王仙峤,王仙峤喘息了一口,道:“小子,我知道,这就是你的阴谋,是紫玲玎的阴谋,我到底还是上当了。” “不,你没有,天下苍生都会感谢你,你的一念,拯救了天下的苍生。” “会有人为我立长生牌位吗?”王仙峤凄然笑道。 方巍沉默了,他知道,大功无名,有些人的付出,注定是得不到后人的认可的,没有人知道,王仙峤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他,而他也不会将这段故事对任何人提起。 “也对……”王仙峤喃喃自语道,“老子都要飞灰湮灭了,还惦记着那些干什么。好小子,你赢了。你赢得一点都不光彩,但是我王仙峤输得光明正大。” 方巍点了点头,对着王仙峤,此时任何话都不能表达方巍此时的心情,唯一能说的,就只有两个字:多谢。 “你给我记住!”王仙峤忽然上前,用力揪住了方巍的衣服,“这是你欠我的,是紫玲玎欠我的,但是我王仙峤从今时今日起,不再欠你们任何东西,包括唐方!输的是你们!因为你们永远没有机会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王仙峤,始终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大神仙。狗屁唐方,狗屁紫玲玎,狗屁五方鬼帝,都得吃你王大神仙一屁!” 说着,王仙峤撅着屁股,对准了五方鬼帝的方向,放了一个屁,然后身形慢慢消失,最后了无痕迹。 方巍心中一阵莫名的心酸。 而至始至终没有出手阻止这一切的五方鬼帝终于走了过来,张衡走了过来,对着王仙峤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喃喃道:“王施主能够幡然醒悟,实属不易,我等五人与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蔡郁垒神情轻松,一脸堆笑,对于现在的结果,他是满意的——至少盘古识落在了方巍的手中,比落在易神灵和王仙峤这两个野心家的手中要好上十万倍。 蔡郁垒笑着道:“方施主得到了盘古识,当真是可喜可贺,不知道方施主有什么打算,如果方施主需要离开此无间地狱,我等五人定然全力相助。” 方巍没有答话。 张衡上前一步道:“人间道已经近乎全灭,但是只要施主有心,我们五人定当竭尽全力,替施主重建人间秩序,而方施主也将成为人间最高神灵,能够主宰天下生灵之令。” 赵文和道:“我等五人愿意将抱犊山让出来,作为方施主的仙邸,日后方施主可以在此修行。” 杜子仁也附和道:“只要方施主愿意,我等五人愿意与你结为兄弟,并可以请示郢都大帝,从今之后,五方鬼帝便为六方鬼帝,我等五人共享天地同寿,人间烟火,岂不妙哉!” 周乞道:“自我之后,人间道便再无肉身成圣之人,你若是应了,从此便是千年之下第一人,凡人修行千万年未必能够修成正果,这可是对你一场天大的造化,怎么样,小子这笔买卖你怎么算都不会亏!” 五人一脸希翼地看着方巍,但是迎来的却是方巍冰冷地声音:“滚!” 五人同时愣住了,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世间居然有人可以拒绝一方鬼帝之尊荣,肉身成圣,修成正果,不正是人间道那些修仙之人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吗?方巍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与五方鬼帝平起平坐,又何必如此不识抬举! 蔡郁垒脸色一沉,冷冷道:“方巍,方施主,这可是对你天大的机缘,你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错过,担心今后再无机会!” 周乞阴声道:“你以为你得了盘古识就是举世无双,连我们五方鬼帝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吗?” 张衡劝和道:“大家都冷静冷静,让方施主好好的想一想,我相信方施主是一个识时务为俊杰的聪明人。” 方巍环顾五人,冷冷道:“你等五人,贵为五方鬼帝,人间有难,僵尸横行,你们五人尸位素餐,不知道解民之疾苦,忧民之所忧,反而为了一己恩怨,千里追杀王仙峤,莫说王仙峤看不起你们,就算是我,对五位也半分尊敬都欠奉!” “大胆!”周乞大声道,“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别以为我们五人会怕你!” “难怪唐方当年不与你们五人合作,宁愿将人界最后一丝希望藏入尸鬼村中,也不愿与你们配合,重塑人间轮回,因为他早就看清楚了你们五个人,不过只是五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亏天下人还敬你们为五方鬼帝,你们出身人道,但是却不办人事,除了想维持你们尊敬的身份之外,人界凡人在你们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蝼蚁罢了!” 五人脸均涨的通红,羞得一句话都说不来,最后还是蔡郁垒开口了:“那,我斗胆问方施主一句话,接下来你将怎么办,支撑尸鬼村轮回的龙脉已经断了,天地之间已经再无人界存在的痕迹,除非你我合力,重建人间秩序,否则六道之中,便再无人道存在。” “人界……没有灭。”方巍举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无数阴灵,淡淡的道:“我会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周乞大声喝道:“方巍,别以为你现在天下无敌,这里是无间地狱,若是我五人强留你在此,就算你由盘古识,也未必能突破我五人的封印!” “未必?”方巍嘴角浮现出一丝鬼魅的笑容,“既然你都说是未必了,那就来试试?” 说完,方巍身形腾空而起,千万阴灵呼啸而动,如同众星捧月。 “好小子,哪里走!”周乞正要腾空阻止方巍,忽然张衡横出一步,拦住了他,沉声道:“不可鲁莽行事。” “难道就让这小子走了吗?”周乞跺足,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 蔡郁垒思索道:“方巍已经融合了盘古识,我等如果强行阻止,就算是能够阻止得了他,怕是我等五人万年修为也会毁于一旦,两败惧死,不可取。” 赵文和点头道:“没有我们,他就算是有盘古识,也未必能够重建人界轮回秩序。到最后还是得央求你我,不急。不急。” “如果他不要命了呢?”杜子仁反问一句。 五人同时沉默了,刚才方巍与王仙峤一幕,他们看在眼中,正当要出手阻止,却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王仙峤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方巍。 但是前提是,方巍确实没有骗王仙峤,他当时,的确是抱着必死之心。 “此人早已经心如死灰,任何功名利禄,道法修为都难以撼动他之心,既然心死,一起都可以放下了。” “放下心中执,山海亦可平。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吧。”杜子仁叹息了一口,“人界事已了,回去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回首往事如梦 方巍的身影冲天而起,直接冲出无间地狱。 茫茫世界,已经无一人身影存在,整个天地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举世皆寂! 方巍轻叹了一口,山还在,水还流,但是整个人界已经看不到一个生灵的影子,只有他孤独地行走在天地之间。 “这就是……你要的人间?” 方巍轻轻一叹,身形化作一道彩虹,向着北京所在的方向飞去。 他按下了云头,走进了四合院。 在门房内,那只老旧的收音机还在,只是布满了灰尘,而这个收音机的主人,已经在无间地狱中伴随着他的野心,永永远远被禁锢在其中。 在往前走去,每一步,方巍都无比的熟悉,每一根花草,每一处陈设,都布满了方巍多少年的记忆,但是这间曾经人声鼎沸的四合院中,早已经无一人存在。 吴天、姜子星、王不留行、王小罗……这些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人,或是朋友,或是对手,还有黄老,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敌人,全部都已经消失了。 方巍静静地坐在这个四合院中,穿过了院墙,他来到了后院,那片荷花池还在,那间竹屋也还在,还有那间黄老为自己还魂所用的庙宇,也依然还在。 荷花已经调离,竹屋已经斑驳,而那间庙宇也几近坍塌。 整片地方,没有阳光,没有月亮,甚至连风都没有。 整个世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对手都没有了,方巍独自站在那里,仰头望着灰暗的天空,望了很久很久。 哦,忘了,连时间都没有了。 方巍信手一招,穿过了无尽的天地,他看见了那座高高耸立的山——这是这个世界上最高之山,世人曾经把他称为‘喜马拉雅’。 白雪覆盖了山顶,方巍用手在山顶上,遥遥地刻了一横。 “这,算是第一天吧。”方巍叹了口气。 方巍用整整七天的时间呆在了这间四合院中,他将四合院中每一处都擦拭地干干净净,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荷花池中的荷花又重新开了,他自己住的那间小竹屋也被他打扫得一层不染,而那间庙宇破旧的牌匾也被他擦拭一新,重新挂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方巍甚至还在庙宇中点了一炉信香。 喜马拉雅山上,多了七道刻痕。 第八天,方巍走出了四合院,信步走到了香山之上。 香山已然没有红叶,更无足迹,甚至连一只老鼠,一只蟑螂都不可能存在,在的只有那座坟茔,那座老朋友的坟茔。 “老朋友,我来看你了……”方巍蹲了下来,在王平的坟前洒上一杯酒,怔怔地看着这座墓碑,一站又是一天。 方巍喃喃自语,但是永远不可能有人听见了。 第九天。方巍回到了长沙,回到了红墙巷里。那间原本属于商雀的破旧小屋早就已经被人拆迁了,树起了高高的楼房,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方巍轻轻一推,那间高约几百米的大厦顿时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地洞,方巍钻了进去。 “还好……这里还在……”方巍抚摸着地穴中的棺木,想起了那日的商雀。他沉吟了许久,轻轻地在这棺木中放上了一束金雀花。 送给那个喜欢金雀花的女孩子…… 方巍回到了学校,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座位上,他仰着头,看着黑板,上面还有未曾擦去的字迹,可是那个老师,却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讲台上了。 方巍独自一人坐了很久,似乎在等着下课铃声响起……当然,这铃声是永远不可能响的。 方巍心中一动,轻轻用手一点,外面的铃声忽然响起了,方巍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讲台鞠躬,道:“老师再见……” 第十天,方巍回到了湘西十万大山中的那个赶尸客栈中,那座小桥还在,流水淙淙,但是却没有半只活物,方巍走进门,轻轻一推,那锈迹斑斑的老门顿时发出了嘎嘎的声音,方巍自顾自地笑了笑,道:“爷爷,上次出门走脚,你是真的忘了关门了……” 方巍去了龙虎山,看着山脚下那件荒芜的小房子,还有那潭清澈的湖水,他坐在那块和唐婉曾经坐在一起的石头上,曾经,他的怀里,靠着一个女孩子,对着他说,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 方巍笑了笑,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他起身,一步便来到龙虎山巅,轻轻地敲动庚申钟,声震如雷,响遍四野八荒,却没有一个人来应和。 方巍去了四川,去了那个张献忠小妾的所在地,也算是对头吧,但是已经不重要了,方巍带上了最美地甲油,倾倒在她的墓前。 “你的手,一定很漂亮……” 方巍去了台湾,来到阳明山山山顶,俯视着下面无尽的房屋别墅,其中有一间自己曾经去过,他来到了荫尸殍地,却等不来一直在等死的忍死之人,尘归尘,土归土,他们应该都已经安息了吧…… 他来到了蓝家,自己今生对付的第一个对手,又去了方若晓的家,门上地麒麟血还在,而里面却被人重新装修了,应该早已经租给其他人了吧。 他去了魏家老宅,去了喻茶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阁楼,去了湘西鬼市,去了黄池大会,去了凤凰山,去了黄大仙庙,去了自己曾经在这个世间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唯独没有去一个地方。 当喜马拉雅山上的刻痕不满三十条的时候,方巍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四合院中,回到了那间只属于他自己的小屋中。 满池的荷花终于开了,每一朵都开得那么艳丽,就像在迎接着方巍的回来。 方巍摘下来一朵荷花,笑了。 往后的岁月,你陪我,我陪你,可好…… 方巍招手,风来,满池的荷花迎风摇曳,仿佛在欢迎着方巍。 方巍面带笑容,径直走了上去,在最中间哪朵,开得最大的荷花上盘膝坐了下来…… 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喜马拉雅山上的刻痕整整多了一万三千五百道。 方巍的耳鬓边,出现了第一缕白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世轮回 终于,方巍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那气体在空中顿时消散,方巍看着眼前,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喜马拉雅山上的刻痕又多了十万三千道。 方巍已经满头银发,但是面容没变,他依然坐在那莲花池的中间,冥想着,万籁俱寂,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他仿佛就是这山,就是这水,就是这天地。 他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再一次吐出了一口浊气。这一次,那气体在空中慢慢地凝结成了一滴水滴。方巍看着这滴水,嘴角露出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透过了这滴水,看见了黄老、看见了唐婉,看见了王平,看见了许许多多从他生命中走过,逗留过,最后又消失过的人。 他看着这滴水,一看,不觉时日。 喜马拉雅山上已经布满了刻痕,不知道是一百万,还是一千万道,已经无人去数了。 那滴水中,不仅有了方巍认识的人,还出现了方巍没有认识的人,有了山,有了水,有了城市,一切都欣欣向荣,就像一个藏在水滴里面的世界一样,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在何方。 方巍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已经布满了皱褶,满头的银发也变得稀疏起来,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样。 荷花池的荷花依然再开,永世不得凋谢。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喜马拉雅山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刻痕。 终于,方巍站起来身子,伸开了手,接过了这滴水滴,然后腾空而起。 他去了一个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 天灰蒙蒙地,所有的一切就像一片混沌一样,看不真切。 方巍披着白发,看着眼前的这个‘东西’。 终于,那个东西仿佛沉睡了无数年一样,第一次动了。 这个世界,除了方巍,第一次出现了活物。 它张开了双眼,两只眼睛睁得如同白昼,刺破了天空地灰暗。 它挣扎着起身,但是整个身子就如同在石头中封印了若干年,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毫无办法飞翔。 它只能拼命地抖动,身上巨石簌簌而落。 方巍看着它,它也看着方巍。 眼神中充满了倔强,虽然此时在它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垂垂老去之人,可是它却发出了宛如哀鸣一般的声音。 它害怕了。 但是又不甘。 方巍走到了它的前面,用手轻轻地按住了它的额头,它眼神中露出了惶恐之色,但是很快,便归于平静。 方巍轻轻地抚摸着,让它乖戾的性子开始慢慢得得到了驯化。 终于,它眼神中开始变得温柔起来,慢慢地,低下了头,用头轻轻地蹭了蹭方巍的手臂。 方巍将手中的那滴水滴扔到了半空之中,如一场倾盆之雨,淋湿了它巨大的双翅,在雨中,它终于仰起了头,在这个举世皆静的世界中,发出了宛如春雨之后第一声雷鸣般的声响。 震动了整个天地。 于是天地骤变,一道刺目的阳光穿过了云层,洒在了大地之上。 “你在那里干什么?”忽然身后一个人声响起。 方巍回头,他终于看见了她。 她站在方巍身后不远三尺的地方,娉婷而立,一双眼睛柔情似水,深情款款地看着方巍。 方巍笑了。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笑了,他从来没感觉到如此的安心。 他看到了她。 她也看到了他。 魂牵梦萦,几处生死,终于看到了彼此脸上的笑容。 “我们回家吧。”方巍走了过去,走第一步,方巍脸上的皱纹消失了,走第二步,方巍白发转黑,走第三步,方巍佝偻的腰身挺直了,走第五步,他回到了她的身边,还是那个未经世事般的少年。 “我让你等了很久?”方巍笑着道。 “不久,只是饭快要糊了。”唐婉笑着对他说。 方巍拉起了他的手,回到了那个湖边,一切就和当年一样,碧绿的湖水,满地的绿草和一间只容得下两人的小茅屋。 方巍看见了在茅屋前面,盛开着一朵荷花。 方巍看着身边的玉人,内心中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挽着自己爱人的手,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如同一对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一起看过朝霞,一起看过晚霞,一起细数雨露风霜。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春天,万物复苏,方巍在这里种下了很多花草,看着花儿的盛开,就像唐婉的笑容,夏天,他们坐在茅屋前,静静地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秋天,他们看着满天黄叶飘过,冬天,看着天边飘过的雪花。 他一直挽着他的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放开过。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两人在平静的山谷中,居住了整整七十年,两人白发苍苍,方巍依然看着眼前的唐婉,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漂亮。 然后,他抱着唐婉,静静地看着她在自己的怀中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于是,他笑了,满头的皱纹堆叠在一起,躺在唐婉身边闭上了眼睛。 “你在那里干什么?”忽然身后一个人声响起。 方巍回头,又看见了唐婉。 就像刚开始遇见她的时候一样…… 一世,又一世……再一世……紧接着,又是一世…… 在无数次轮回中,从那句话开始,直到唐婉在她怀中安详而逝。 方巍不断地重复着一世又是一世的人生。 春夏秋冬,如此反复,一时一世,如此轮回。 方巍似乎沉寂在这样的轮回之中,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四季在变换,朝阳升起,夕阳落下。 唯一不变的,是开在那茅屋前的一朵荷花,不管岁月怎么变,不管轮回多少次,它就一直在那里,不曾变过。 似乎就是永恒一般的存在。 最后,唐婉在他身边再一次盍然而逝。 就这样过了一百世。 忽然间,一个叹息的声音响起: 你用一万年的光阴,悟透了生死,用一百世的轮回,难道就悟不出来吗? 方巍浑身剧震。 他飞快的跑出了屋子,摘下了那朵莲花。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有光huh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有光huh 方巍摘下了那朵莲花,拿在手中,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似乎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于是他一步踏出,瞬间整个天地变色,他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所有的天地都是一片愁云惨雾,这里没有日光,也没有月亮,就是一片灰蒙蒙的,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方巍悬立在半空之中,开始等待。 终于,这万籁俱静的天地中终于传来了一丝声音,方巍俯下了身子,望向了下界。 一只僵尸出现在了方巍的眼前。 他奋力地向前走去,而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向何方,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里面,也丝毫看不到希望。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哦。忘了,他原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方巍从把半空之中飘了下来,然后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具僵尸,那只僵尸似乎也发现了他,眼中露出了贪恋的神情,快步向着方巍的方向走来,但是他前进的速度,比普通的人还要慢,方巍原本可以轻易地避开,但是方巍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啊!”那只僵尸大叫了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方巍的脸面咬去。 方巍没有动。 那只僵尸硬生生地从他的脸上咬下了一块血肉,然后贪婪的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但是一小块,对于已经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它来说,根本不能够满足,于是他又张开了嘴,向着方巍的脸上再次啃食而去。 方巍看着它,眼睛中露出了怜悯的神情。 “这不怪你……”方巍叹息了一声,举头望着天空,道,“这一切都是劫数,而这个劫数,原本就不应该由任何人去掌控,无论是天,无论是地,还是五方鬼帝,还是唐方,都不应该这样……没有人能够主宰别人……这个世界原本就不需要‘神’的存在……” 那只僵尸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如同听懂了方巍的话语一般,眼神畏惧的看着方巍,而方巍那脸上的一块血肉,已经复原。 那只僵尸停了下来,僵立地站立在当场,方巍将手中的哪朵花瓣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只僵尸眼神中忽然变得温润了起来,似乎读懂了什么一般,忽然跪倒在方巍的脚下,重重的叩头,方巍也连忙跪了下来,对着他叩头三响。 僵尸的额头尖顶着那朵花瓣,向着远方飞快的奔走,而就在这时,似乎是天地间震动的一般,无数的脚步声响起,向着方巍所在的方向涌来,原来是那无穷无尽如黑潮一般的僵尸大军,人数虽然多,但是他们都显得极为有秩序,除了脚踏动的声音之外,所有人的嘴里不发出半分的声响,默默的围在方巍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看不见尽头。 方巍摘下了一朵花瓣,贴在了最近的那只僵尸的额头上,但是僵尸跪了下来,对着方巍拜了三拜,方巍同样跪下,还礼三拜。 然后那只僵尸离去,后面的僵尸又跟着靠近方巍,方巍如法炮制,在每一只的僵尸的头上都贴了一朵花瓣,他手中的那朵莲花上的花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一只僵尸在得到了花瓣之后,对着方巍均是叩头三下,而方巍则是对着每一个对他行跪拜之礼的僵尸还礼,不厌其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个僵尸得到了方巍的莲花花瓣,跪拜行礼之后离开,而方巍才站起了身子。 他轮回了一百世,历经了这些所有僵尸的前世,而他现在,只是把所有僵尸的前世全部寄托在一片花瓣之上,然后将前世交给了他们。 他们之所以是僵尸,不是因为他们嗜血如命,不是因为他们长生不死,而是他们,没有了过去。 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燃起了无数的星星点点,就像萤火虫的光亮一般,虽然微弱,但是当这种光亮布满了整个天地地时候,那么,就如同漫天的星辰一般耀眼。 所有的僵尸全部化作了萤火之光,他们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回忆,便没有在存在的必要了…… 方巍拿出来一颗圆球,然后抛在了半空之中。 黑暗消失了,时间开始了。 方巍的脸上洋溢着如同孩子一般的纯真的笑脸,他轻轻地道:“我要光。” 所有耀眼的光芒,开始慢慢汇聚,形成了一个圆球,在方巍眼中,一轮太阳缓缓地出现,它出现得很慢,出现的时候,就像一个鸡蛋一样大小,没有半点刺目的感觉。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这时间已经不能用年或者是光阴来表示,这里的时间或许在我们的眼中是属于不可思议的“年”,但是在方巍的眼中,却也许只是“一寸光阴”。 时间,在方巍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前”或者“后”了,他眼前的一瞬间,或许是正常的一瞬间,也或许是人类的亿亿年。 方巍耐心的等待着,等着那太阳慢慢地变大,慢慢地变得刺眼,在光阴的作用下,在太阳的周围,渐渐的铺出了一丝蓝色,而这蓝色,开始慢慢地向周围扩散,用无数‘年’的时间,慢慢地铺满了天空,扩展成了一片蓝天。 终于,这混混沌沌的地方,开始出现了蓝天白云,出现了红似火的太阳。 而在地平线上,方巍目力所及之处,一片黑色的沃土出现,一片黑色的沃土中,出现了一两间茅屋,从茅屋中走出来了一男一女。 模样正是方巍和唐婉。 他们两人开始播种,收成,一片金黄的麦田中,出现了几颗高大的树木,饱满的麦穗在招摇着…… 方巍感觉到了有风拂过。 方巍走了过去,轻轻地敲门,里面唐婉的声音答道:谁啊,等会,然后脚步声响起,门开了。 方巍走了进去,天忽然黑了,出现了漫天的星斗,方巍顺着门中铺就的一条石子小路漫步向前走去,很快通往一个村庄,村庄前面立着一盏灯,灯光幽暗却将整个村庄的入口照的通亮。 村庄中已经很安静了,偶尔几户的灯还亮着,灯光印出他们地侧身,村头地那户手中拿着圣贤书,正在挑灯夜读,想考上状元,还有几户的门,门开敞开着,门口蹲着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正在玩着抓特务的游戏,院子里面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现在举着磨盘打熬力气,黝黑地鞭子盘在头上,汗珠子一粒粒的掉下来,而前面那几户还没有睡,家里电视开着,播放着偶像剧,而他的邻居还拿着毛笔记着账,桌子上的算盘打得叮咚响,最后的一户人家一片黑暗,只有在被中露出微弱的光,最后人家应该还没有睡,正在被子里刷着手机…… 方巍走过了乡道,天已经亮了,他走进了城,城门边的两个差人收了他五文钱之后便放他进去了,一辆的士靠了过来,一个人探出了头来,笑着道:“要车不?” 方巍继续前进,前面是一个怡红院,楼上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少妇挥着手绢,正在招揽着生意,而在她的楼下,是一个水果摊儿,上面贴着自己的收款二维码,一匹快马飞速而过,还差点撞翻了他的摊位,旁边是一家大饭店,店小二的阴阳头上已经堆满了汗水,依然不知道疲倦地招揽着客人,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路人如过江之鲤一般,从方巍的身边穿过…… 这里的所有人,都长着同样一张脸,男人是方巍,女人则是唐婉 方巍出了城,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推,城池、村庄、茅屋,全部如沙盘上的沙雕一样轰然倒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规矩 第一百二十五章 规矩 方巍起身,背手望着天空。 忽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丝叹息的声音:“你这又是何苦呢?” 方巍的嘴角一动,那个声音又道:“你既然已经造出了轮回,便已经完成了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这个轮回的造物之主,为什么你要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方巍朗声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想人类能够在六道中,能够延续一段火种,保留一席之地。” “所以,你把人类转移到了尸鬼村中,在那里造出来一个看似宁静温馨的家园,而在尸鬼村外,则是一片狼藉,各种僵尸横行。” “只有这样,我才能保留一丝人类的火种,能够让人道的血脉延续下去。只是我道行有限,不能将这个轮回做得完美,所以才用你来弥补我的缺陷,你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你得到了盘古识,并且融合了,你现在已经是比肩盘古的存在,连我和他也不能组织你做任何事情了,既然你有这么大的能力,为什么不好好地利用,为人类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呢?” “唐方。”忽然间唐方身边的一个声音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会输。” “法海?”方巍眉眼一挑,道。 “施主果然蕙质兰心,万世轮回想必也想清楚了。”法海微笑着道,“没错,这人类原本就是一堆垃圾,一摊腐肉,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留在这个世间又有何用?你做的很对,将人道灭了!” 唐方叹息了一口道:“方巍,你也是出身人道,不管俗人之中,有多少坏人,恶人,但是,人心本善,你应该想着如何去引导他们,而不是一味的以偏概全,将某些人的罪孽全部加在所有人道之中,人,是无辜的。” “就算我们不灭世,人类终究有一天也会自相残杀,最后人道还是要灭的,我们做的,只是将这种丑陋提前结束而已!”法海狞声笑道,“方巍,你做的很对。” “不,方巍,你还有机会弥补,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唐方沉声道,“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一定要想办法拯救人道,这是我的希望,也是紫玲玎的希望……” 方巍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唐方和法海之间的辩论依然在继续着。 忽然,方巍开口了:“你们寂寞吗?” 法海忽然止住了,唐方想了想道:“千百年孤独的岁月,我如何不寂寞,实不相瞒,我也时常在想她们。” “那是你六根不尽!”法海辩驳道。 “你要灭世?”方巍问道。 法海道:“不错,人道可恶,留之无用,留之有害!” “你要救人。”方巍问道。 “你我均是人道出身,自然是要保留人间的一丝火种,方巍,请听我一言,世人无辜!” 方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反问道:“凭什么?” 法海傲然道:“吾三十年入魔,三十年参佛,三十年修道,短短九十年便已经佛、道、魔三家集于一身,早已经肉身成圣。” 唐方道:“我乃赢勾血脉之后,参悟天地法则,避过天地五衰,乃天下僵尸真主。拯救天下苍生于危难之间。我一生行事虽然有错漏,但是自问无愧于心。” “于是,就可以认为自己可以操控天下的命运?”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唐方反驳道,“这是我们修道者的宿命,如果我们修道,不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那,我为何修道?” “那有没有想过,当你为天下牺牲的时候,紫玲玎很难过,唐婉很难过,甚至连唐忆,他们都很难过?” “舍小家,顾大家,我知道对不起他们,但是我别无选择。”唐方振振有词。 “可是我看到的是唐婉为了替你报仇,一生都被仇恨所牵制,紫玲玎为了替你守护你所创造地轮回,在暗无天日中生活着,而唐忆为了找到你,动用了所有的能量,最后却只能战败惨死……”方巍顿了顿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为了人类血脉的延续,我别无选择。”唐方大声道,“就算是我唐方身死,我也觉得我没有错。” “是,你是没有错,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判定你的对与错。”方巍道,“你是僵尸至尊,你是这个人道的开创之人,你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朝着你觉得对的那一面去做,所以,你根本就不会错。” 唐方怔了怔道:“所以,你要说的是什么?难道我错了吗?” 法海的脸色慢慢浮现出笑意。 方巍沉默道:“如果换做我是你,站在你的那个位置上,我也会和做出你一样的选择。” 唐方问道:“那你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只草生长在那里,没有阳光长势不好,你将他移到向阳处,你也许认为这是对它好,可是有没有想过,它种到了向阳处之后,可能更有机会被野兽发现?一个寻死之人,你鼓励他勇敢的活下去,也许你认为这是对他好,可是你知道他活着有多痛苦吗?”方巍道,“我们总是觉得自己是对的,没有错,所以,我们去制订了规则,制订了天地法则,制订了六道轮回,而让世人遵循着六道轮回,在天地法则的规矩下活着,是的,这也许是对他们好,但是,这真的就是对的吗?” “无规矩不成方圆,世间太平,万物生长都需要有规矩。”方巍沉声道。 “是,是要有规矩,可是这个规矩谁来制定,你,我,还是他?” “世间自有规矩,公道自在人心。”唐方沉声回答,“如果六道轮回没有了,天下苍生岂不是乱了套了!那就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之后呢?”方巍笑着问道,“法海灭世一次,黄老灭世一次,结果呢?” “所以我们更应该站出来,阻挡这些心中有着野心的恶人,留存世间的一丝火种!”唐方激动地回答。 方巍摇了摇头道:“我不认为他们错了。” “你!”唐方怒声道,“你!莫非也要与邪魔外道为伍不成?” 方巍道,“我用无数次轮回,看透了无数人的生死,我高高在上,而他们在我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活着,我建立了轮回,发现,他们不过是在我手中活着的一群行尸走肉罢了,当然,他们直到死,也不会知道,但是,蚂蚁不畏惧苍鹰,并非是因为强大,而是他根本不明白世间还有苍鹰的存在。” “而我建立了轮回,总有一天会出现那么几只蚂蚁抬头看天,当他们发现世间还有苍鹰存在的时候,整个世界就会不同了……” “而我会是什么?”方巍沉声道,“我给予了他们六道轮回的规则,给予了他们一世的安稳,所以,他们便理应臣服于我,尊我为世间的创世之神,他们畏惧我,尊敬我,甚至以我之名,行天下人伦之事,到那个时候,我又是什么?” “我不过在他们眼中,成了另外一套规矩。而在这套规矩之下,每个人都会活成我一般的模样。” “到了那个时候,世人还会说我,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