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古代逃难的艰辛》 第一章 躺板板 “你捏住她的嘴，我来给她灌下去！”男人的声音凶狠威胁：“死丫头，再不好起来，就别怪老子把你给扔了！” 肖筱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用力捏着，嘴就不由自主张开了，随即苦的让人怀疑人生的药就被灌进嘴里。 肖筱怀疑有人想毒死自己，她睁开眼，看到个满脸胡子拉碴的高大中年男人，还来不及自救反抗，很多陌生的消息灌进脑海里，让她又晕了过去。 肖筱再睁开眼，是被饿醒来的。 借着惨白的月光，她发现自己躺在木板上。 莫不是已经安排躺板板，要被埋山山了？ 虽然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她还是觉得自己能再抢救一下，挣扎着起来后，一脚踩到了‘棉花’身上。 “哎呦！”肖綉痛呼一声，旋即压低声音，难掩惊喜：“小妹你醒来了！” 肖綉先摸了摸她的背，察觉汗水已经把衣裳浸透了，她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出汗了就会好，姐去给你端热水过来擦一擦，再喝点稀粥！” 先前灌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小妹呼吸都似乎没了，脸色灰败的吓人，她都以为自己要失去妹妹了。 后来爹又灌了一回药，没想到这回倒是没吐，现在又出了身汗，看着也鲜活了些。 肖筱就坐在木板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整理自己脑海中的信息。 这身体主人的亲爹，肖有福是豫章省，宜安县赌场里看场子的，俗称混混，打手。 亲娘柳氏明月，原本是县城里秀才老爷的女儿，可惜兄长想以赌发家致富，却又没暴富的命。 等他借的高利贷上门，把亲爹都气的直接上西天了。 正好带队来收账的肖有福看上了娇美柔弱的柳明月，就被亲哥给抵债了。 所以说，十赌九输是真的，能让人享受到倾家荡产的滋味。 原本柳父已经准备把女儿，许给同年家已考上童生的儿子。 比起清隽文雅的读书人，肖有福这三大五粗的汉子，没地方去削骨整容，那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 可惜柳氏的亲爹驾鹤西去，亲娘也被气倒在床，她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被肖有福强娶回家了。 连生三个女儿后，肖有福当然还想要个儿子，可惜努力了好几年，也没好消息。 再看柳氏对他依旧不冷不热，还撞见她和论过婚嫁的书生说话，他也赌气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好上了。 等柳氏知道后，又气又丢脸，干脆带着三个女儿回到乡下的老家，来个眼不见为净。 肖有福劝了几回也没把人劝回去，也只能隔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 没想到今年雨水太多，不知从哪来的瘟疫也随之而来凑热闹。 现在的人畏瘟疫如虎。 事发后，发病的几个村子都被封村了，官兵在外守着，外面的人不准进，里面的人不准出。 而从县城回乡下，三面是深山，一面是水库。 想出来，只有一条山路，一个码头。 因此这边传出有疫病，官兵们直接守在水库的外端就好。 还因为这边易守难出，县令就干脆把县城里，以及十里八乡得了疫病，疑似得疫病的百多人都给赶进来。 吓得原先住在最外面上陈村的百姓，全都退到后面下黄村，林口村去。 肖有福是前儿晚上，冒着倾盆大雨，悄悄划着小船回来的，还特意找门路，出高价从医馆买了六副治发热的药材回来。 此次疫病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发热，大夫铁口直断他的药能治疫病。 事实上，也幸亏他带了药材回来。 他回家才知道，家里柳氏和肖筱都发热三天了。 现在大女儿肖綉照顾小女儿肖筱，肖有福自己照顾柳氏，二女儿肖莲管着厨房，熬粥烧水做饭洗衣。 肖筱头疼欲裂，还浑身无力，只能由着肖綉给自己擦洗身体，再换了身衣裳，又喝了一碗稀饭，一碗药，就又被安排躺板板了。 呸，不是板板，是简陋的木架子床。 原本就睡不踏实的肖有福听到动静也进来了，听大女儿说小女儿能喝下药，吃了稀饭也没吐，就暗松了口气：“你们娘也好点了，明儿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晚上就走。” 肖綉有点拘束的应了一声：“好！” 她这些年和爹相处的时候不多，都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她的心里，是很庆幸自己爹能回来的，看见爹回来，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肖筱见肖有福转身要走，忍着头疼问：“爹，县城里能进人吗？” 她是怕县城管控的更严，内心是倾向去石潭镇上投靠肖老爷子和肖二叔他们。 最重要的是，石潭镇虽然只是个镇，但是地理位置四通八达，东邻之江禹杭，南连南越，西接三湘，北毗荆州，不管往哪逃都方便。 可惜，原身才十五岁，对这些都不太懂，她要是贸然提出来，怕家里人会怀疑自己懂得太多了。 武国和她了解的古代不同，据说还有玻璃，也叫琉璃产出，不知道是穿越者弄出来的，还是真有古代能人。 最惨的是，折腾出玻璃的女前辈，最终被手握实权的大人咔嚓了，罪名是被恶鬼附身了。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就想说，那哪是恶鬼，是倒霉鬼。 她肯定引以为鉴。 肖有福顿时受宠若惊。 可能是因为前些年，被小女儿看见过自己拽着柳氏回房，小女儿还以为自己欺负了柳氏，哭着喊着赶自己走。 他又不能和小女儿解释，自己‘欺负’柳氏，那是天经地义的。 更可惜的是，三年前自己不知道柳氏有孕，在一起后害的柳氏流产，还病了一场。 小女儿恋娘，深怕柳氏没了，之后再见到自己，不是横眉以对，就跟红了眼睛的斗牛似的，恨不得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 对他视若无睹，那都算是好的待遇了。 一晃眼，都三年没听小女儿喊自己爹了。 他心里觉得，女儿是被吓着了，也懂事了。 现在小女儿问出这话，以为她在害怕，安抚道：“小三你别怕，爹有办法带你们进去。” 又催着她们：“才寅时呢，你们赶紧睡！” 第二章 打算 肖有福的称呼，让肖筱瞬间被雷劈了一般，她很想说自己无福消受‘小三’这称呼。 肖綉等他离开后，去关上门，顺便吹灭了油灯，低声道：“小妹快睡吧，等你睡醒来身子就会舒坦了。” 她这几天为了照顾妹妹，都是打地铺。 也幸好现在是六月，哪怕外面还在下大雨，地上铺了稻草，躺着也不会冷。 肖筱先前还嫌小妹这称呼土的掉渣，经历了‘小三’称呼后，她由衷觉得小妹亲切。 肖筱现在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种花家，曾经是国家射箭队的队员肖筱，可惜缺了点运道，拿了好几回铜牌，却无缘金银牌，三十岁退伍后，应聘去反曲弓俱乐部当教练。 没想到她的运气背到家了，只是开车出去约会，也会遭遇车祸。 对此，她只想对撞自己车的司机说：赶着去投胎啊！ 结果等她再睁开眼，就变成了武国，豫章省，宜安县，石潭镇，水口村的肖筱。 很好，她这投胎速度确实是半路超车了。 可怜的小姑娘才咽气，自己就过来接班了。 要不能睁开眼就变成十五岁？ 武国开国至今，才传承三代。 太祖文韬武略国力强盛，可惜不长命。 太宗喜奢靡，好美人，后期后宫干政，皇室宗亲争权夺利。 等到了武安皇继位，国库空虚，边境又战乱不断，皇帝还依旧是喜欢美人，喜好奢靡，大兴土木，苛税猛于虎。 结果当然是官逼民反，前朝遗孤，还有武安皇的叔伯们也都开始拉拢世家，拉靠文武百官挣地盘，准备自立为皇了。 现在武国已经开始乱了。 原身知道的不多，去的最多的是湖潭镇上。 肖有福的亲弟弟，肖有贵就是在镇上收毛猪卖猪肉的。 辛辛苦苦十几年，去年总算在镇上落户，买了三间房子，还落下不少饥荒。 肖老爷子就和老婆子帮小儿子一家搭把手。 而柳氏带着三个女儿回老家后，就开始养猪，养鸡鸭鹅，家禽的蛋，积攒的多了，姐妹三就把蛋送去镇上卖掉。 顺便送一些菜蔬和鸡蛋鸭蛋给祖父他们。 肖老婆子也顺势留孙女们住几天。 再加上肖老大每次回来，都会带刀肉，带点银子回来，因此姐妹三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就算不能天天吃肉，但也有鸡蛋，鸭蛋，腊肉这些。 再加上边上就是水库，放几个鱼笼下去，大都时候也能凑一碗菜。 可惜小鱼虾修理起来麻烦，又费油，以至于大家平时闲着就把小鱼虾烘干，农忙时就把小鱼虾喂鸡鸭鹅。 不过柳氏倒不嫌麻烦，隔三岔五给女儿们煎小鱼虾。 肖筱心里也盼着宜安没有兵荒马乱，但是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等到天色微微发亮，她才被周公召唤。 天亮后，外面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幸好雨小了一些。 肖有福先去茅厕解决了三急，听到隔壁猪圈的猪已经在拱猪槽。 他给猪勺了两勺糠，再添了点水，看着吭哧吭哧埋头苦吃的猪，决定下午就杀猪。 杀猪是肖家祖传的手艺，他当然也会。 还有家里的鸡鸭也要全都宰了。 这些家禽的肉运出去，能卖不少银钱，应该可以够她们母女俩去医馆看病，再多配点药预防万一。 毕竟他每个月也就二两银子，他每个月都给柳氏一两银子，亲弟去年在镇上买房子的时候，借给他四十两，就已经快把他这些年的积蓄给掏空了。 主要是他自己在县城里租房子，吃喝都要钱，亏得赌场时常有额外的打赏，要债也能挣外快，要不然二两一个月的月银根本不够用。 还有这趟回来花了三两多银子买了六副药，又花了一两银子租了船，他现在已经囊中羞涩了。 现在想要杀猪，那得多去找二三个人帮忙抓猪。 水口村是水库最里面的小村落，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家里有点银钱，有点门路的都已经跑了。 也亏得水口村在最里面，被赶进来的病人也没力气进来。 村里大都人都姓肖，说起来还都是同一个祖上的。 以前村里白天都是开着门的，现在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他先去处的好的肖大虎家敲门，却发现他们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等他准备去肖五叔家的时候，远处同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肖威招呼他：“是有福叔吗？你啥时候回来的？家里人都没事吧？” “肖威你也在家啊？”肖有福把斗笠掀起来一点，也和他寒暄：“我才回来，咱们村里没大事吧？” 他从赌场里的小啰啰，混现在被人喊一声肖哥，这二十多年里，看多了因为赌债妻离子散。 反正去催债，要债的他，绝不能算是好人。 但从来不会仗着自己是男人，就无缘无故去欺负弱女子。 可肖威却仗着他姐姐嫁到镇上小史家，那是看到个标致的女子就要去招惹。 有些已经成亲的小妇人，被他欺负了，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不敢声张。 直到隔壁村烈性的小妇人，事后想和他同归于尽，可惜力气不够，反而被肖威打的半死，事情闹大大家伙才知道。 因此知道他的人都不齿他的为人，肖威也觉得丢了面子，干脆在镇上和狐朋狗友混，加上他的父母也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就更难得回老家来。 肖威眼神一闪：“我爹让我回来拿粮食的，谁知道被困在家里了。” 事实上，他和两个狐朋狗友，是在疫病出现前回来打猎的，谁能想到会出现疫病，现在他们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大前天，他们又想出去，却被官兵给无视了，渡口那刚好遇到被遣送进来的五个病人中，其中一个有旧怨。 他们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干脆抢了他们的行李，推搡间还失手打死了人。 出事的时候，他们心里也害怕，但是看到被搜刮来的二十多两银子，还有几幅药，他们三人又觉得找对了发家致富的路子。 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干脆把剩下的四个病人，也打死了扔到山上。 当天晚上，阵阵狼嚎声让他们心惊胆颤。 第三章 歹毒 第二天他们悄悄去瞧了，事发地只剩下破碎的布料，还有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地上变了颜色的土地。 于是他们又借着下雨的夜晚，悄悄的收拾了一户人家中的几个病人。 不过他们也怕引起怀疑，不敢对本地人动手，都是针对被赶进来后，住在渡口最前面的上陈村的病患出手。 反正对被赶进来的病患，大家避如蛇蝎，因此还真不知道少了几个病患。 昨晚上肖威他们又偷偷去上陈村干了一票，回来也都是半夜三更了，他们还在呼呼大睡，倒是他早上起来放水后睡不着。 他原本就是想去肖有福家附近转转的。 他早就惦记上肖家姐妹了，都是白皙俏丽的小美人。 肖綉温柔貌美，肖莲明艳爽利，就连肖筱现在也张开了些。 不过他听说肖家有人疑似得了疫病，才不敢上门。 今儿出来转转，没想到却看到了肖有福。 这一刻，肖威恶向胆边生。 肖有福能回来，很可能是他自己划船进来的。 他们要是能抢到船，那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要是他自己一个人，那对上早就‘凶名在外’的肖有福，他还不敢打这主意。 但是现在自己还有两个同伴，他瞬间就浮现出人财两得的想法。 看肖有福脸上没有悲戚的样子，就知道他家肯定没病人。 他脑子里琢磨着坏主意，脸上却堆着殷勤的笑容：“叔，三天前二伯祖父和五叔母都得了病没了，村里人也跑了大半，省城那边还好吗？” 两人交换了下各自知道的信息后，肖有福就招呼他：“下午去帮我抓猪，晚上就在我家吃杀猪饭！” 当然他这话半真半假，自家婆娘病还没好全呢，他可舍不得她劳累，到时候给他切刀肉算了。 不怪他大意了，而是以往肖威就算是再混账，也没敢对村里人动歪心思。 肖威心里一喜，热情的道：“行啊，叔你也别找别人了，我还有两兄弟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帮忙。”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好，这下不仅有船，有女人，还有肉吃，指不定还能有一大笔银钱。 这还是他第一回算计村里人，为了不被人发现，肖有福一家是不能留了，可惜了那俏生生的肖家姐妹。 有心算无心，明年的今天，就是肖有福一家的忌日。 肖有福也是真的没想到肖威敢有这样的歹心，既然已经请到了人，他也赶紧回家去。 进门就看见大点的两个女儿在厨房做饭熬药，柳氏也已经梳洗好准备倒木盆里的水。 他赶紧上前两步，抢着端盆倒水：“你都还没好利索，赶紧回去躺着，我有事和你说。” 柳氏是被抵债嫁给他的，又想到他干的那一行，可以说是害的人家妻离子散的，心里也一直有芥蒂。 更何况，男人高大强壮，帐中更是索取无度，一开始是真的看见他就想躲。 更没想到无意中被他看到自己和周秀才说话，就猜疑自己。 后来发现他和那小寡妇眉来眼去的，她就干脆回了他的老家，躲个清静。 她也曾担心那小寡妇给他生了儿子，会让他想休妻。 哪怕他再不堪，她也没想过合离，倒不是自己离不开他，而是担心女儿们以后会被继母磨搓。 因此他拿给自己的银子，她也是从不推辞，就算万一他起了歪心，自己也不至于养不起女儿，办不起女儿们的嫁妆。 她是真的没想到，被封村后，他会在大晚上冒着大雨划船回来，还给她们带来了救命的药。 这两天她浑身无力，都是他给自己端药递水，擦汗换衣，就连去如厕，也都是他抱着自己去的。 让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现在被男人揽着回房，她也不愿挣扎，怕被女儿们看见笑话。 再说，她就算是反抗，这蛮子不撒手，自己也挣不开啊。 回到房，他把柳氏抱到架子床上，还很体贴的把薄被子放在她背后，让她靠着舒服点：“家里不能待了，咱们晚上就走吧？你和三儿还是得看过大夫才能安心。” 柳氏也怕继续留下会再染上疫病，这回母女俩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她有点舍不得：“那家里的家禽怎么办？” “都宰了运出去卖。”他心里反而窃喜，卖了这些家禽，她也不会惦记着回老家了，以后一家子又能在一起生活了。 柳氏很不舍：“家里的猪才百多斤呢？原本还想留着綉儿出嫁的时候出栏！” 她每年都养两头猪，母女四人打猪草，混着米糠，能养两三百斤。 为了照顾肖有贵的生意，她是特意把猪养到夏季或者是秋后出栏。 万幸，大的那头猪六月初才出栏，还没来得及买小猪，要不然亏得更多。 肖有福也无奈：“这也没办法，活着运出去怕有动静，被人听到就糟了。” 又安慰她：“别想这么多，咱们一家子都在一起就好。” 柳氏哼了一声：“就怕你那边人太多，住不下。” 话说出口，才后悔自己这语气酸溜溜的，像是在争风吃醋一般。 肖有福听了就特别开心，他终于等到媳妇儿和自己撒娇的这一天了，立马道：“胡说，我发誓，我就只有你，哪有别人？” 他握着她的手，一脸正色：“之前我就是看你不在乎我，才故意找人，想让你吃醋来着。” “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说完他有点心虚，赶紧偷瞄了下窗外，很好，雷公电母没空管自己。 他这当然是谎话。 不过要是媳妇儿以后和自己在一起，他肯定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柳氏心里明白，现今这世道，自己和女儿们只能靠他。 她垂下眼问：“那咱们去镇上？还是去县城？” “等出去看看情况再说。”肖有福见她脸色不好，耐心安抚：“你别担心，我会护着你们的，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端药。” 他出门后，心里也开始琢磨，自己回去后就和吴寡妇摊牌，让她以后不要去找自己了。 六年前，知道柳氏带着女儿回家后，吴寡妇倒是想搬过去和他住，但是他不愿意，只是他隔三岔五的过去一趟。 最多是让她来帮着把房子收拾干净，每回给她一钱半钱银子。 现在柳氏知道自己的好，想和自己好好过日子，他当然要把风流韵事收拾干净。 第四章 愤怒的猪猪 再说肖筱，早上迷迷糊糊间被大姐喊醒，喝了碗苦的能让人怀疑人生药，又睡了过去，等她再浑身是汗的醒来，已经是快中午了。 肖綉在整理房间里的衣裳，看见她醒来了，先扶着她起来去角落的马桶边如厕。 又去端来热水，拿来用竹木做柄，马尾植成，蘸上青盐的刷牙子来漱口后，又帮她擦了身子，换了衣裳。 再给她端来一碗鸡丝粥：“先吃点粥再喝药，免得胃不舒服。” 肖筱也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之前喝粥，嘴里就只有苦味。 现在一口粥下去，鸡肉丝紧实鲜美，粘稠的米粥带着香味，还有切的碎碎的豆角鲜甜。 她很快喝完了一碗粥，冲肖綉撒娇：“姐，我都好些天没吃饭了，咱们中午能煮饭吗？” 喊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姐，她有点不习惯。 但是为了能吃上正常的饭菜，节操什么的可以先扔一边去。 “好，想吃饭就好。”肖綉又把药碗递给她，笑的温柔：“等你喝了药，午食给你吃鸡腿。” 得，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哄了。 幸亏肖筱脸皮不薄，苦着脸接过碗，试探了下药汤的温度合适，就一饮而尽。 肖綉很欣慰：“你再躺一会，有事就喊我。” 等肖綉端着空碗离开后，肖筱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很遗憾的发现自己没有空间，也没有异能。 她叹了口气，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她得想办法弄把弓，就算是不一样的弓，多练几回也能找回手感。 中午是难得的丰盛，红烧鸡块，笋干炖鸭，韭菜炒鸡蛋，炒豆角。 就冲这么丰盛的好菜，肖筱哪怕是眼冒金星，也还是坚持要和大家一起吃午饭。 她的初衷是好的，想要多吃点，早点恢复体力。 可惜，她躺到床上一会儿后，她的五脏庙却不安分的造反了。 她现在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肯定是不愿意大白天的就用房间里的马桶，撑着油纸伞去蹲茅厕。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肖有福去开门，看见肖威还来不及打招呼，两边就有一胖一瘦的年轻男子，手持棍子闯进来就对着他脑袋砸过去。 来者不善，他手比脑子还快的去关门。 幸亏肖有福也不是个好人。 以往他带人上门要债，有时候也会动手，却不会像他们这般出手狠辣，明摆着是想要他的命。 他迅速躲过了高个子的木棍，却被矮个子男人的木棍打到左肩膀。 他咬着牙受了这疼的要命的一棍，人也借机逃到屋檐下，顺手拿起屋檐下的扁担，拦住想闯进屋里的高个子，同时大喊：“大丫你们关好门窗，都不准出来！” 柳氏母女就是他的软肋。 只要她们不落到他们的手里，自己拼命一搏，未尝会败在他们的手下。 他虽没有学过武艺，但力气大，再加上这十多年里经历过无数次打斗，因此和肖威他们三人缠斗在一起。 原本屋里的柳氏指点着两个大女儿收拾细软，猛地听到男人怒声大喊，吓得她们浑身一哆嗦。 肖莲迅速上前去关门，也看到了爹和三个男子在打架，正好看到肖威拿着门栓从背后对准爹的脑袋偷袭。 吓得她尖声大喊：“爹小心后面！” 喊完，见高个子的男子冲过来，吓得她一气呵成的关门落栓。 就这还觉得不保险，招呼姐姐一起把屋子里的木箱子和柜子都挪过来顶到门后面。 柳氏也躲在窗户边看向外面，见肖有福在三人的围攻下，被打到了好几下。 也幸亏肖莲大声提醒，他干脆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后面的偷袭，又一跃而起，用锄头挡住前面的木棍，却被另一边的高个子狠狠的一棍子打在他的身上。 肖有福疼的脸色都变了，却也还是咬牙，拼命的挥舞着扁担和他们对打。 柳氏看的心里发慌，低声招呼两个女儿：“你们去把床底下的柴刀拿出来，以防万一。” 水口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现在这么危险，他们也不敢准备翻山出去，就是因为山上有野猪，还有狼群，老虎这些猛兽。 要是碰上了，那他们就是自动送上门的口粮。 更何况，现在是六月，深山野林里要人命的蛇虫可不少。 因此他们家的围墙都是用石头垒的，就是为了防野兽。 她们母女四人在家，柳氏也怕有什么意外，因此特意在床底下藏了把柴刀。 肖綉也凑到窗户边看外面，吓得脸色发白，低声道：“娘，这么下去，怕爹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下我从窗户爬出去帮爹吧？” 他们家的窗户小，成年人根本就钻不进来。 不过肖綉苗条，倒是能挤出去。 肖莲拿了柴刀过来，闻言咬着牙没好气的道：“你手无缚鸡之力，出去送死啊，我去！” 柳氏当然不愿自己的女儿去冒险，白着脸道：“我去就行！” 肖綉赶忙阻止：“娘你病后身子弱，哪能让你去啊！” “算了，都别争了，”肖莲咬着牙：“要是爹出事，咱们一个也跑不了，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肖綉一脸坚定：“等下我和娘先出去，掩护着你去隔壁找小妹！你们想办法逃出去！” 而此刻，肖筱也在想怎么帮忙。 茅厕就在院门对角，因此他们冲进来的时候肖筱就看到了。 又见肖有福落在下风，她能不急嘛？ 可惜她现在身体还是没什么力气，边上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 倒是隔壁的猪，还在不停的哼哼呲呲。 她四下一张望，发现茅厕和猪圈虽然隔了一道墙，前面却是相通的，还是同一扇门。 她眼睛一亮，去隔壁费力的搬开猪圈的木栏门，再悄悄的打开门，又拿起扫把用力的抽在猪屁股上。 猪猪愤怒了。 先前准备下午宰猪，中午这顿就没喂猪。 现在猪已经饿的肚子都空了，还要被人不停的打屁屁。 真是猪猪都没发忍这委屈了。 恰好此刻猪圈的木栏挪开了，猪猪也就横冲直撞的冲了出去。 肖有福运气不错，猪一冲出来，他就看到了，立马躲开。 但是高个子就倒霉了，哪怕肖威大喊小心，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就被猪拱倒在地。 猪本来就怕人，又看到四个大男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更是吓得在小院子里嗷嗷叫的横冲直撞。 第五章 战利品 倒霉的高个男子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肚子上又被撒欢的猪踩了两脚，疼的他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惨叫：“救我，快把猪赶走！” 要是再被这蠢猪踩踏两下，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肖威和矮个子都挥着木棍去赶猪。 但是院子就只有两三分地大小，还有猪圈鸡舍茅厕柴房也占了不少地方，因此空地就更小了。 愤怒的猪猪发现还有人类打自己，更是嗷嗷叫的横冲直撞，就想找到个安全的地方。 而肖有福也趁机来到窗户边，紧张的叮嘱：“你们都别出来！” 他家从祖父开始就干杀猪的营生，自然知道猪的一些习性。 现在猪被他们四人‘喊打喊杀’吓破了胆，不到没力气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反倒是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身上也被打了好几棍，算是明白先前自己高估自己了，要不是这头待宰的猪及时冲出来搅合，他都担心自己会扛不住他们三人的攻击。 但是他绝对不能死，要不然她们母女也不会有好下场。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被打开，柳氏把柴刀递出来：“你拿着这个，我们出来帮你吧？” 水口村现在最多只剩下十多户人家，但都是三两户人家凑在一起，另外都是隔着田地，离得比较远的。 他们家又是最边上，离得近的两家都搬走了，别的人家怕是隔着两里多路，就算她们喊破喉咙，在这疫病横行的时候，就算是听到了，怕也是会当成没听见。 因此他们只能靠自己。 “不用，你们都不准出来。”肖有福颠了颠手里的柴刀，趁着他们留了一半注意力在猪的身上，他咬着牙冲了过去。 肖威他们原本是想先把到处乱串的猪给打死，也就忽略了肖有福。 再说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只要不让他们跑出去就好。 反正在他们心里，不管是猪还是人，都已经是他们的了。 等肖威眼角余光瞄到肖有福拿着砍柴刀冲过来，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凄厉大喊：“晨哥快躲开！” 正幻想着要吃烤猪肉，炖猪肉的矮个子男人顿时觉得不妙，想躲开的时候，血从肩膀脖子处喷了出来，撕裂的疼让他控制不住的倒在地上抽搐哀嚎。 “啊啊啊，救我…” 之前都是他们这么对付被赶进来得了疫病的人，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真的很疼。 肖有福也咬牙冲高个子劈过去，高个子之前就受了伤，现在又见三人之中身手最好的李晨已经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他就被吓破了胆，躲到了肖威的身后，还推了他一把：“快杀了他！” 肖威也被吓得腿软，地上因为雨水泥泞，再被他一推，整个人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叔别杀我，我错了…” 肖有福心里默念：这不是人，这是一头猪！ 他一脸狰狞，再度手起刀落… 再说肖筱，把猪赶出来后，就立马关好门。 就这她还觉得不保险，找来木棍顶着门，才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万幸为防野兽，家里的门窗虽然做工粗糙了点，但都是很结实。 她现在就特别遗憾这里没有窗户，自己就是想跑都跑不掉。 等看到肖有福把三人都伤了，他自己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肖筱才暗暗松了口气，拿开棍子开门出去。 柳氏她们比肖筱更快出门，浓郁的血腥味混着雨水四处散开，让她们都想吐。 不过此刻，还是肖有福更重要，她们顾不得恶心，搀扶着肖有福进屋去。 “綉儿你们去烧水煮姜汤。”柳氏浑身哆嗦着说完，打开柜子给他找衣裳：“夫君你得换身衣裳！” 这还是肖有福第一回真的要人命，以往他最多就是带着人把人打的见血而已。 毕竟他那一行，是要钱不要命的。 之前他是为了一家子的命才强撑着，现在危机解除，他也是被吓得浑身发软的瘫坐在竹编躺椅上。 “我没事！”肖有福很快回过神：“先给我倒碗酒来！” 原本四处逃窜的猪，现在也没力气，卷缩在角落里。 他抹了把脸，接过柳氏递来的一碗烧刀子一饮而尽，就出门把院子里没了气息的三人拖进猪圈。 反正他也不准备回来了，准备等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点了猪圈。 再小心的拿着绳子绑住猪蹄，在猪不甘的惨叫声中，拿着杀猪刀，骑到猪身上利索的捅了一刀。 肖綉和肖莲也都烧了热水，还帮着刮猪毛。 肖筱在厨房里边烧水，边喝姜汤，看到两个姐姐在帮忙刮猪毛，也不得不佩服她们厉害。 不过，她们没有崩溃是好事，这多亏了家里是杀猪的，以往二叔杀猪的时候，她们没少见，也还都会搭把手。 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血腥味，她忍着恶心，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肖威他们回来的时候，她恰好去水库边收鱼篓，看到他们都背了弓箭。 也幸亏他们自大，觉得自家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有想埋伏用弓箭暗杀。 现在肖筱惦记上他们的弓箭了。 不过她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自己是不敢随意出门了。 等收拾好了猪，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 肖筱等肖有福沐浴梳洗后出来，先给他送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笑的一脸谄媚：“爹你辛苦了，幸亏家里有爹在，保护了我们。” 肖有福见小女儿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浑身的疲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挺起胸膛：“爹护着你们是应该的，只要有爹在，你们就尽管安心。” 虽然之前是很可怕，不过媳妇和女儿们都知道自己的厉害，也都觉得自己可靠。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像是喝了两斤烧刀子一般飘飘燃起来。 肖筱很肯定的点头附和：“爹最厉害了。” 旋即又期待的看着他：“爹，他们回来的时候带了弓箭，我也会用弓箭，你能陪我去肖威家走一趟嘛？” 肖有福一口拒绝：“外面还在下雨呢，你别出门，爹去就行！” 肖筱原本还担心他拒绝自己去‘取’战利品的提议，没想到他这么上道，都不用自己撒娇就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出门了。 正好她也懒得出门，笑的很狗腿：“谢谢爹，辛苦爹了。” 第六章 离家 对搜刮这一块，那绝对是肖有福的强项。 毕竟这也算是他的本职工作。 没想到收获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多。 等他回到家，见母女几个听到自己进门的动静，就被吓得惶惶不安如同惊弓之鸟。 他把包裹扔在地上，眉色飞舞的献宝：“幸好我去了，还真是收获不少！” 包裹皮就是蓝色的旧床单，摊开后就看到里面有三把弓，还有十多支箭装在箭囊里。 盐和铁，以及武器，在哪个朝代都是稀缺物，价格也偏贵。 肖筱眼睛一亮，这小梢反翘弓，弓身短小，重量轻，射程能有五六十米，绝对是出门必备的武器。 而且箭矢的箭头是锋利的铁，这样杀伤力就更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个一两的银锭子，以及一钱的银瓜子，还有一些铜板。 另外还有一个小坛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再加上弓箭起码得七八两银子一把，加起来真不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肖筱眼睛一亮，无意识的感慨：“难怪很多人喜欢上山落草，原来这打家劫舍，真能发家致富！” 肖莲嫌弃的瞪了妹妹一眼：“瞎说什么呢？” 却先去挑了一把弓，颠了颠，又检查了一下弓弦：“看着比五爷家的弓还好些，也不重，我们姐妹都能用。” 她也很高兴，现在有了武器，就多了安全感。 水口村三面是山，因此不是春耕秋收，大家都会拿着弓箭进山去狩猎。 碰到野猪那肯定得跑，大都时候能猎到兔子或者山鸡，也能添个肉菜。 可惜柳氏不愿让女儿们去打猎，因此没给家里买弓箭。 她们也就只能偶尔去借用一下别人家的弓箭过过瘾。 肖有福比女儿多点见识：“这应该是柘木做的弓，牛筋的弦，是还不错。” 说完，又对柳氏道：“现在已经快申时末了，外面只是毛毛雨，咱们趁早走吧？” 申时末也就是下午四点，等把家当都搬上船，再划出去，到了水库的另一边，估摸得近两个时辰。 “好，要紧的细软已经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能走。”柳氏确实是一刻也不愿再待在家里了，她总觉得鼻端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再想到猪圈，就更让她坐立难安了。 都说破家价值万贯。 桌椅瓢盆，柜子，床这些肯定是带不走的。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心疼了。 五个人轮流搬了三趟，总算是把要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了。 肖有福留在最后，抱了好几捆木材扔到猪圈里，又把罐子里的豆油泼上去，再扔了几捆干燥的茅草，最后点了火，才大步走出家门。 反正这些天都在下雨，到处都是湿淋淋的，就算是把自家都烧完了，也不会波及到别人家。 因此他才能毫无顾忌的点火。 反正他是盼着能把家给烧完了的，也好绝了柳氏想回来的心思。 肖有福租来的船不算小，能容纳二十个人左右。 因此一家子，还有家当都能放下还不挤。 柳氏想到肖有福之前被打伤了好几处，就让他歇着，自己和女儿们划船。 一望无际的碧水清波，远处山上是高大的树木，要不是不知道去哪儿落脚，简直就是夏天消暑出来游玩。 等半个时辰后，她们还在水库里看见了另外的船，大家可能都有顾忌，深怕对方有病人，都是离得远远的，绝不会凑过来打招呼。 不过也幸好前面有船，天黑了，人家点起来了火把，他们跟着走就行了。 肖筱看了很担心：“爹，前面点了火把，到时候被码头边的官差看到了怎么办啊？” 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觉得精神多了：“小三你不用担心，那船八成是以前的客船，肯定不会去码头的。” 水库四周也有十多个小村落，因此平时就少不了客船。 现在虽然明面上不准进出了，但是有胆大的，还是趁机偷跑进来载人出去。 当然，这渡船的银钱，估摸着就是以前的几十倍了。 柳氏听了就担心：“肖威带回去的那两个，看穿着打扮也不差，要是他们家里的人雇船进去找不到人，会不会怀疑到咱们身上来？” 肖有福就是怕被人查，才会放了那把火，闻言安慰她：“别怕，那么大的火，什么都能烧完了。” 等跟着前面的船来到岸边，肖有福先去附近找船主老金，又用半扇猪肉和两只鸡，雇老金家的骡车帮忙送他们去镇上。 倒不是他不想回县城，而是他察觉到自己挨了棍子的地方都肿起来了，深怕有内伤，得尽快去看大夫。 去镇上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够了，要是回县城，起码得两个多时辰。 要是自己真的倒下了，那去镇上，爹和弟弟也能照看一二。 而且老金还说，他听官差说，县城和镇上现在管的很严，只准出不准进。 但要是去镇上，他有路子能悄悄的送他们进去。 因此他才舍得给出去半扇猪肉和两只鸡。 老金和肖有福关系不错，因此才愿意收留他们一家住半晚，等天蒙蒙亮，就赶着骡车送他们去宜安镇。 从昨晚起，豆大的雨滴就没停过，因此路上都没什么车马行人。 进镇的路口，也都是有衙役守着，老金下去塞了点银子，倒是很顺利的进去了。 先前老金也经常来镇上，倒是知道肖有贵买的房子在哪儿，直接送他们到门口。 肖老娘和肖有贵的媳妇吴氏，看到他们一家子都来了，先嘘寒问暖，又赶紧来帮着把行李拿进门。 吴氏看到还有半扇猪肉和十多只宰了的鸡鸭，很高兴的道：“当家的正愁猪肉不够卖呢，劳烦金大哥帮忙，帮我把这些送到摊子上去吧？” 肖老娘点头：“切块五花肉，再留两只鸡下来添个菜。” 等骡车和小儿媳走了，肖老娘赶紧关上大门，紧张的低声问：“你们都没事吧？后面不远处就有医馆，抓药很方便！” 听到水库里面被封了后，他们也很担心大儿媳和孙女们。 不过，他们也没路子，没办法进去救人。 现在看到他们一家子都整整齐齐的，她当然高兴。 第七章 征兵 肖老娘担心大儿子心里有疙瘩，趁机念叨：“你爹，你弟弟先前都想雇船回去，但都出不去…” 肖有福心里明白，真要回去，那肯定是能想出法子的。 爹娘不回去，是因为村里留下的是柳氏和三个孙女，是因为他们怕被染上疫病，是舍不得花太多银钱。 是因为他那活计说出去不够体面。 也是因为肖有贵和吴氏生的是三个孙子。 因此爹娘偏心老二一家，他也不在意。 自己的媳妇女儿，那有他自己护着。 “没事，我们都好好的！”肖有福招呼柳氏和女儿们跟着自己走：“她们都吓到了，我先带她们去医馆让大夫诊脉，也好安心。” 人情人暖他也见的多了，娘和弟妹看见他们一家的时候，说是喜，惊也有。 肯定是怕他们也得了疫病。 因此他就干脆明说去看大夫，这样住两天也免得他们生疑心。 肖老娘就亲自带他们一家子过去。 来到医馆门口，两个衙役就很警惕的刀鞘拦着他们问：“站住，你们谁生病了？有发热的没？” 肖有福没想到镇上已经查的这么严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疫病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赶紧道：“大人，小的家里进贼了，被贼打了才来找大夫的，还请两位大人通融一二。” 他长得高大看着健壮，幸好五官端正，又带着女眷，要不然衙役怕是要直接拔刀，先下手为强了。 其中一个衙役示意他跟上：“先让我瞧瞧伤口！” 肖有福跟他进了空房间，很干脆的脱了衣裳让他看几处被打后淤肿的痕迹。 “行了。”衙役也暗松了口气：“你们进去吧？” 肖有福趁机塞给衙役一钱银子，低声打听：“大人，咱们镇上是出什么要紧事了吗？” 要真的是疫病太严重，他决定配了药就想办法尽快离开镇上。 反正那些用油纸包着的行李都还没拆呢？ 衙役见他这么上道，也愿意多说几句：“还不是县城那边得了疫病的人太多了，药材又不够，这两天都跑到咱们这地来求医问药。” “大人就让咱们守着六处医馆的门口…” 肖有福从他的话里明白，现在县城疫病更严重，药材也缺。 他就庆幸自己没去县城，而是先来镇上了。 等他们进去，里面的病人并不多，而且都很提防进来的人，深怕自己被传染了。 坐诊的大夫也都用青色的棉布系着口鼻。 请坐诊的大夫一一把脉后，给开了补身体的药方，还有跌打油。 肖有福凑到大夫身边低声道：“劳烦大夫给我开几贴退热药，以防万一。” 这几日，大夫见多了来买药的客人，很淡定的开口：“一副药八百文，你要几副药去柜台那边抓就行。” 原本也想买两副药回去预防的肖老娘倒吸一口凉气：“老婆子没听错吧？以前那退热药是二百文一副药的啊？” 肖有福倒是不意外，现在疫病流行，药价肯定上涨了。 几日前，他从县城医馆抓药，就已经要六百文一副药了。 “我要六副药，还有一瓶木香顺气丸，保和丸…”肖有福报了一堆药名：“还有金创药和跌打油给我多要一瓶。” 账房拨着算盘：“总共十二两八钱二十三文钱。” 把边上的肖老娘心疼的不行：“老大啊，买这么多干嘛，这么多银钱你得白干大半年了。” 再说现在银钱不好挣，就是总觉得多攒些银钱在手才安心。 肖有福也是白得了近三十两银子，才这么舍得的，就当自己没听到亲娘的唠叨，很干脆的掏出银子付钱。 肖筱也暗松了口气，她怕自己和柳氏得的是疫病，那样他们就不好意思留在二叔家了。 现在大夫看过了，确定她们没大碍，只是开了六副补药。 她觉得自己和柳氏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了。 不过，药钱是真的贵，难怪古今都怕得病。 亏得是夏天，二叔家床不够，也能打地铺。 也幸亏住在一起，半夜做噩梦惊醒过来，见边上都是家里人，也能继续躺回去睡。 肖筱又好吃好喝的养了两天，总算是恢复了。 她琢磨着自己去街上转转，顺便去打听一下消息，就去柳氏那要银钱：“娘你给我点银钱，我想去外面转转。” 柳氏瞄了眼外面的大雨：“这天气出去一趟，鞋子衣裳都会被淋湿，要买什么让你爹去给你买成吗？” 肖莲也是待不住的，在老家那会，屋前屋后都是自家的地，但是在镇上，就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家里人多，实在是挤得慌：“娘，爹还没好全呢，我陪妹妹去就行。” 肖有福挨了几棍子，当时是强撑着的，来到镇上后，伤处全都肿起来了，现在还没好全呢。 柳氏无奈的瞪了她们一眼，却还是去拿银子。 就在这时候，肖正渊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祖母，祖父和我爹还没回来吗？” 肖有福和柳氏生了三个女儿。 肖有贵和吴氏却生了三个儿子。 老大肖正渊今年十六岁，前年差一点就考上童生了，家里对他期盼很大，是让他在隔壁镇上的书院念书的，也都是住在书院里的。 在摘韭菜的肖老娘看见大孙子就满脸是笑：“他们还在街上卖肉呢，今儿也不是散学的日子，你怎么回家来了？” 肖正渊脸色苍白：“书院让我们回来的，说是安南王起兵造反了，先生说已经开始强制征兵，让我们赶紧回来避避？” 肖筱一听急了：“长安镇离宜安镇只有百多里地，那岂不是咱们这也不安全？” 肖老娘听了更是惊慌失措：“那怎么办？镇上不安全了，那咱们回水口村躲躲成吗？” 老家山多，就算是去征兵，带着干粮进山躲两三天也方便。 肖筱叹气：“祖母，得了疫病的大都被关进老家了，咱们村也不安全了。” 更何况，家里的房子都有可能被一把火给烧了呢。 而且，夏季进山很危险。 去当兵危险，要是遇上蛇虫也危险，运气不好遇上狼那就没命了。 第八章 骡车 遇到这样的大事，肖有福也躺不住了，立马出门去打听情况。 肖筱赶紧拿了油纸伞跟上：“爹，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他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自己没有儿子立在前头，万一自己出事，那女儿们要是没点主见，那可不妙。 他干脆道：“你们姐妹去借小渊的衣裳换上，和我一起出去。” 肖正渊今年十六岁，个子就像是竹子一般迅速拔高，去年的夏杉都已经短了一大截了。 不过她们姐妹三应该都能穿。 肖莲赶紧应了一声，拉着堂弟就去翻找他的衣裳。 肖有福也趁机招呼柳氏回房，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问：“你那还有银子吗？我想去买头骡子！” 要是官府真的强制征兵，那是看到男人就抓，他可不愿去当兵，十之八九是有去无回的。 那就只能离开豫章，一大家子想跑，那骡子就不能少。 可惜他兜里现在只剩下十多两银子了，想买骡子这样的大件，就只能问她要银子了。 要是在十天前，柳氏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攒的银子给他，但是现在母女几人的命是他救的。 也让她明白，这男人虽然不算好人，对她和女儿们却是愿意拿命去拼的。 因此当着他的面，从箱子里掏出个挂了锁的首饰盒，又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首饰盒：“家里就七十多两银子，其中八两是何家给咱们大丫的聘礼。” “你等下顺路去何家看看！问问他们的打算。” 何家也是镇上，开了家篾铺，卖各种竹编篾器。 前年弟媳做媒，替自家大女儿牵线何家长子何彦彬。 何彦彬今年十九岁，念过几年书，十五岁后就跟着爹打理篾店的生意。 两家原本商议好，等今年冬就成亲的。 肖有福犹豫了下，拿了五十两银子装在布兜里：“行，那要是有合适的骡子，我就买了啊？” 柳氏忍着心疼应下：“都听你的！” 肖有福带着打扮成男儿的女儿们出门。 他虽然是在县城的时候多，但是对镇上也很熟悉，出门就去找镇上的赌坊，见大门紧闭，心里就一个咯噔。 他低声道：“赌坊是日夜不会关门的！” 肖筱立马接口：“赌坊消息灵通，他们关门，那就是真的出事了，对吧？那咱们去哪儿打听消息？” 肖有福带她们来到了牙行，和里面的小厮说了找卖房子的牙侩。 牙侩一听他要卖房子，就抱拳苦笑：“爷，不是小的泼冷水，这时节，你要买房子不难，想卖房子却不容易。” 肖有福掏出一锭一两的银子塞给他：“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劳烦你说的仔细点。” 牙人收了银子，倒也愿意卖消息：“安南王反了，招兵买马，估摸着很快就到咱们这边来了，像爷这样的英武的汉子，还是避一避更好。” 又凑近他低声道：“我们东家也准备去江浙了。” 一直凑在肖有福身边的肖筱，也没了侥幸的心理，出门后就对肖有福道：“爹，都说江南是鱼米之乡，咱们也去江浙吧？” 肖有福叹了口气：“江浙是好，可就是太好了，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跟在后面的肖莲，担忧的问：“那咱们能去哪儿？” 肖有福心里也很迷茫，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免得女儿们更是惶恐不安。 他就故作镇定的道：“咱们先去买点盐，再去买骡子。” 肖筱赶紧接口：“可以买点腊肉，省了盐还能吃肉，还耐放。” 最主要的是，她记得镇上就两家卖腊肉的铺子，其中一家就在何家篾铺的隔壁。 肖莲就很嫌弃的看着她：“你个吃货，就知道吃，先买骡子要紧！” 肖筱也白了肖莲一眼：“你才是傻子呢，不知道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肖綉跟着出来后就只看不说，闻言也只是低声道：“咱们跟爹走就行。” 来到街道上，肖有福发现有不少店面关门了。 镇上就两处主街道，一条街走下去，三家粮铺都关门了。 父女几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遇到杂货铺子，调料铺子就进去，一问价，就发现物价涨的吓人。 原本六十文一斤的盐，现在涨到了五百文一斤。 就连原本二文钱一个的鸡蛋，现在也要八文钱一个了。 腌过得鸡蛋鸭蛋，也从四五文一个，涨到了二十文一个。 肖有福还是咬牙买了两斤盐。 肖筱也买了十个腌鸭蛋，还买了两斤腌菜。 之后父女几个就赶紧去另外那条街。 这条街上还有卖菜卖肉的集市，午后冷清的很，就只有两家卖猪肉的，以及几家卖陶罐，簸箕，竹筐之类的。 肖有福对守摊的弟弟道：“家里有事，你早点收摊回去吧？” 肖有贵原本闲的在打瞌睡，听到大哥的话只能苦笑：“上头规定我们每天要卖一头猪，还有二十来斤肉没卖完呢？” 原本他们自己收毛猪来卖，现在戒严了出不去，一开始是肉不够卖，昨儿起肉是上头弄来给他们卖的，不过原本二十文左右一斤的肉，却要卖二百文一斤。 这猛地涨了十倍，就算是镇上的地主老爷们，也都舍不得买太多。 更何况，镇上的很多有钱人，现在都偷偷跑了，更是人心惶惶。 出去打听消息的肖老爷子大步走回来，听到老大要去买骡子，干脆领着他们去：“刚好，我就从骡马铺子回来。” 镇上就只有一家租借骡车马车的铺子，也顺便卖骡子，卖马，卖牛和驴这些。 掌柜的看到肖老爷子，亲自接待他们：“这些天来买骡车和牛车的人最多，咱们这边是真的不安稳了。” “东家也说了，我们明儿晚上就走，肖老哥你要是想买就尽快买吧？你也别嫌贵，等到了后天，你们就是想买，也没地方买了。” “我能给你最优惠的价，马车一百两，骡车六十两，牛车四十两！” 肖筱在边上听完后，只能腹议：从今至古，不管是房子还是车子，都是贵的让普通老百姓又爱又恨的存在。 马车他们压根没想过，反正想了也是白想。 他们买得起的就只有骡车或者牛车。 第九章 亲事 哪怕肖有福早有准备，也是忍不住咬牙：“骡车原先是四十两啊？这也涨的太多了？” 掌柜的听了苦笑：“今日骡车都是六十五两卖出去的，这兵荒马乱的，什么都涨价，苦的就是咱们老百姓。” 肖筱听到他这话，就明白没有还价的可能了。 可是自家家底薄，买了骡车，怕是剩不下什么银钱了。 哎，她决定回去后就勤练弓箭，路上也可以行侠仗义，也顺便挣一些外快。 “这三匹马骡都很健壮，体力比驴骡强，性情温顺，寿命比马和驴都长。” “只要让马骡吃好休息好，能拉千斤左右，每天能走七八十里路。” 最终他们花了六十两买了一匹健壮的骡子，再花了六两买了最简单的车厢。 掌柜的额外赠送一些油布和两大袋饲料，还低声叮嘱：“昨儿起出入管得更严了，听说有人想进来被衙役用刀伤了好几个，就算是要出去，也不容易了。” 说完，听到小厮喊自己，拍了拍肖老爷子的肩膀，叹气道：“老哥，多保重！” 肖老爷子也难掩愁容：“你也保重！” 肖有福这下又是囊中羞涩了。 肖老爷子很爱惜花了大价买的骡子，亲自赶着骡车准备回家。 肖有福就干脆让爹赶着骡车回去，自己带着三个女儿去何家。 何家就在街尾，位置比较偏，前面有三间不小的店面，后面是他们自家住的地方。 相看的时候，柳氏不仅是对何大郎这个人满意，心里更满意何家有自己的店面和房子。 五间正房，还有左右各三间厢房，还有不小的院子。 这以后都是留给长子的，那自己女儿以后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咦，怎么关着门呢？”肖筱说完，就上前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何三郎来开门，看见他们不喜反惊：“你们怎么来了？” 他才十二岁，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肖有福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沉：“怎么？我们不能来吗？” 何三郎也是一脸愤怒：“得了疫病的人都被关进山里面了，你们怎么能出来害人？” 说完就想关门。 “小兔崽子，轮不到你在这给老子脸色看。”肖有福抬脚就把门踢开，他本来就不是善男信女，此刻见这黄口小儿敢给自己脸色看，那还能忍得住。 何三郎不仅没把人关在门外，还被肖有福随意一拨，摔倒的时候，下巴刚好磕在凳子上，疼的他哇哇大哭起来。 肖綉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却也没有阻止爹发难，而是跟着进去。 肖莲却警惕的瞄了妹妹一眼。 自家妹妹原先最不喜欢爹这混混的样子，深怕她此时又和爹闹起来，反倒是让何家人看热闹。 肖筱很想扶额，怪只怪原主在镇上念了几年书，小小年纪就喜欢温和有礼的书生。 不过这个黑锅，她也只能背了。 她当自己不知道二姐的意思：“看我干嘛？多顾着点大姐呀！” 何老爹和另外两个儿子听到小儿子的哭声，也都出来了，刚好看见肖家父女几个，从店铺的后门过来。 何大郎中等个子，浅麦色的脸上浓眉大眼，逢人就先三分笑，在镇上这样的地方，也能算是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不过此刻他看到肖綉，倒是一脸惊喜：“綉儿你没事就好！” 都没顾得上去管还在铺子里哭的弟弟，眼里只有肖綉。 哪怕此刻肖綉穿着洗的发白青色短褐，依旧不能掩去她的美貌。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她那一回，她穿着鹅黄色的交领长裙，越发显得肤色白皙，鹅蛋脸上柳眉杏眼，微微一笑间，眼波盈盈，犹如春日里枝头绽开的桃花般娇俏。 听到大人们把染了疫病的病人都赶进水库后，他也是心焦如焚，要不是爹娘拦着，他都想去把她接出来。 肖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院子里的骡车，还有用油纸包裹好的行李，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站在爹的身后。 何掌柜也没料到肖家父女几人会出现在自家。 他忍着想退后的冲动，笑着抱拳行礼：“亲家，你们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原本就想去老爷子那打听一下你们的消息。” 主要是他看父女几个都是面色红润没有病态，而且也不是拎着行李过来，那就是早就出来，在肖老二那边安顿了。 因此他语气就更诚恳了，似推心置腹一般：“我打听到现在镇上已经是戒严了，不许进也不许出，费了银子打点过，准备晚上悄悄的离开。” “你们要是也想走，那就一起走。” 另一边，何太太偏疼小儿子，去铺子里哄好小儿子，知道是肖有福欺负他了，气的柳眉倒竖。 她是看不上肖綉的，肖有福是混子，柳氏又住在乡下，都怀疑给肖綉的聘礼怕是已经被花完了。 再想到自家老大一门心思认定了肖綉，前些日子还惦记着要去找肖綉，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满腔怒火。 不过她也知道，离家在即，还是得靠自己夫君和大儿子，因此过来就开口：“他们小两口原是年底成亲的，现在也不知道以后大家还能不能见面，我看不如让他们现在就拜了高堂，以后跟我们一起走吧？” 旋即又看着肖有福，带着点炫耀的语气：“我堂妹嫁到了江浙那边，妹夫也是在衙门里做事的，我们是准备去投靠他们了。” “要是肖綉今儿进了门，那咱们就是实打实的亲家，你们也能跟着我们一起去江浙那边。” 倒不是她看好肖綉，而是家里原本雇了两个婆子帮忙洗衣做饭打扫，现在她们也都辞了工，一家子的活计都落在她身上，实在是辛苦。 要是肖綉现在愿意进门，以后这些事，就可以交给她来做了，自己就能解脱了。 肖有福气的抬脚就踹何大郎：“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子还没死呢，就敢委屈我女儿！” 何大郎也没想到，未来的岳父会踹自己，没有提防之下，还真的被踹倒在地，疼的他一时之间都起不来。 何太太吓得脸色一白，退后几步，才敢尖叫：“快来人啊，救命啊！” 第十章 可怕 厢房里还真冲出来两个精壮的汉子，眼神犀利，手里还拿着刀，不用人多说，就对准了肖有福。 肖有福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差点就喊出来：吓死老子了。 幸亏他想起还有女儿们要护着，才没有失态。 可是为什么何家会出现这样见过血的，类似镖师护卫的汉子呢？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 肖筱心里也在想他们的来历，见爹愣在那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先前架子摆的太足，现在下不来台了。 那她也只能帮着搭梯子。 她干脆问何大郎：“何大哥，你们这是想悔婚？还是想杀人灭口啊？” 她一脸不服气的哼了哼：“亏我二叔还说等下给你们拎块肉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走呢？” 她的言外之意，是告诉他们，家人知道他们来何家了。 至于拎肉给何家，就凭现在箭弩拔张的场面，做梦都不敢想这样的美事了。 何大郎深怕肖家人误会，赶紧拦在两个汉子前面，先冲他们抱拳，赔着笑脸道：“误会，家里琐事，惊扰两位大人了，两位大人请回去好好歇着，养精蓄锐，以后还要仰仗两位大人呢！” 他善于和人打交道，几句话就把那两人都哄得连带喜色。 何掌柜也暗暗松了口气，亲自陪他们回去，还让自己媳妇上酒菜。 而何大郎也终于有机会和他们解释：“我姨母担心我们去的路上出事，才特意雇人来护送伯祖父和我们去江浙。” “我娘她也是太害怕太紧张了，才会失态，还请伯父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是真的很担忧你们，现在大家能聚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眼神热切的看着肖綉，言语恳切：“咱们都是自家人，一起走，也能有个照应。” 此刻他是真的没什么坏心眼。 他喜欢肖綉，哪怕娘嫌肖家门风不好，家境一般，却因为喜欢，才执意要娶她。 先前没有去救她，也是因为家里这边需要自己这个长子看顾。 还有他不想承认的是，他也怕肖家人得了疫病。 现在大家对水库里面，都是畏如虎，几乎没人敢进去。 肖有福心里对他却很不满意，哪怕他说的再好听，也掩不去他胆小，贪生怕死的事实。 不过想到屋里还有那两个煞星在，他也不会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就怕这胆小狡诈的何大郎干脆硬抢。 因此他一本正经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是大事，我得回去问问爹和兄弟。” 何大郎心里觉得他们肯定会答应，跟着自家走，不仅有落脚之地，路上还能有人护送。 他觉得肖有福无非是想摆架子。 看在肖綉的面上，他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笑着道：“那我等半个时辰后再去拜访伯父。” 肖有福点了点头，转身就招呼女儿们赶紧走。 反正就像是后面有恶犬在追一般，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能否认，他也是贪生怕死的，就怕那两个汉子冲出来，那他们父女几个就被一网打尽了。 先前他低估了何家人，以为他们不具危险性。 现在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他就更怕了，世道以乱，有时候人命如草芥。 眼看快到家了，肖有福才停下脚步，看着大女儿，低声道：“何大郎的娘不是个好相与的，綉儿，这门亲事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这一路上，肖綉已经仔细琢磨过了，闻言点头：“爹，先前是我们看走眼了，这婚还是退了吧？” 想到嫁人后，指不定再也见不到娘家人，她就一点也不想嫁人了。 一想到何太太对自己的轻视，还有何大郎的态度，她就浑身发冷。 娘生不出儿子，祖母也曾经有过不满，但是有爹护着，祖母就不敢咄咄逼人。 但是何太太说那样的话，何大郎却只是道歉，而不是护着她。 那就是说他觉得自家娘是对的。 哪怕她现在还没嫁人，却已经知道，只有另一半护着自己，那才能过好日子。 “好！”肖有福很欣慰：“爹以后一定替你找个更好的如意郎君。” 他们回去后，就发现一家子都在院子里围着骡车看新鲜。 肖有福也就把事情都说了，最后表示：“我们晚上就走！” 吴氏听了瞬间变成苦瓜脸：“大哥，真的要走吗？说不定那王爷在别处已经征够兵了呢？” 她这是有侥幸心理。 都说破家值万贯，更何况他们这是才买来两年多的房子，十多年的积蓄全都用来买房子了，现在要逃难，那又不能把房子带走，她怎么舍得？ 这无疑是拿刀割她的肉啊! 肖有福已经让女儿们去收拾行李了：“我们是一定要走的，你们要不要走，那我也管不着。” 说完，看着自家父母：“爹娘，你们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和你们一起走！”肖老爷子招呼老婆子：“我们回去收拾行李。” 虽然平时老大不安分，但是遇到事，还是老大更有主意。 肖有贵先前就听爹说过了，瞪着自家媳妇：“还不快去收拾，难不成你想独自留下？” 吴氏一听也急忙回房：“大郎二郎三郎，你们赶紧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好。” 她就算是再舍不得新买的房子，比起来还是自家人的命更重要。 健壮的大青骡能拉千多斤，每天能走三四个时辰。 按说是一家子都能坐下。 可惜两家人要带的衣裳米面之类的多，就连车厢上，也都利用起来，把被子衣裳用油布包好，都放在车厢上用麻绳绑好。 至于骡车里，也就能挤得下四个人。 “爹娘，等下你们坐上去，”肖有福心疼自己媳妇：“你和小三病才好，你们也坐进去。” 另外的人，就只能走路了。 吴氏听了心里不满，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骡车不是自家的？ 还有肖有福不是个善茬，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走之前，还把没卖完的肉全都煮了吃了，另外把家里的鸡蛋鸭蛋也都煮了。 他们这边吃的差不多了，外面就响起来热敲门声。 十一章 踹了 何大郎进来的时候，看到油布包裹好的行李，闻到扑鼻的肉香味。 家里他娘抠搜，买的卤鸡不多，准备的菜也不太够，那两位胃口又太好，他还真的不敢多吃。 现在正好遇上他们吃晚饭，肯定会邀请自己的。 可惜，肖綉看见他进来，就端起碗筷去厨房。 原本看见他就笑的未来岳母，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心里琢磨着，肯定是自家娘让肖綉尽快进门的事，让岳母不喜。 他从没想过另外的可能，毕竟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会飞走呢？ 路上他们也要依靠自家，那只能此刻想要自己做小伏低说几句好话。 他抱拳行礼，还没开口就被肖有福打断了：“我们不去江浙，我们堂姑母在京城，我们准备去京城，舍不得留下綉儿。” 说完，就把先前准备好的荷包和银簪递给他：“里面是下聘的八两银子和银簪，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也亏得他们乡下不像镇上那么讲究，下聘的时候没有准备婚书，说好是等成亲在去衙门办婚书，现在悔婚倒是省事了。 按着肖有福的本意，都不想把聘礼还回去，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惜自己媳妇执意要还，他也不想在她面前显露出卑劣的心思，只好同意了。 何大郎傻眼了，急忙道：“伯父，外面不太平，你们和我们一道去更省事啊？” 他也不遮掩了：“我小姨父现已经是百户，你们随我们一道去，能有好的地方落户。” “还有来接我们的那两位，也是武艺高强…” “行了，你不用多说了。”肖有福担心自己再听下去，都会忍不住卖女求荣了：“我们要和人结伴去京城，可舍不得以后见不到女儿，就冲你娘那喜欢使唤人的态度，是绝不会让她随你们去江浙的。” 说完，瞪着他没好气的道：“还不走！” 何大郎不敢相信，这都快煮熟的鸭子都能飞走，他一脸不甘：“我会对綉儿好的！伯父你让她随我走吧？” 肖大郎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兄弟两一左一右的挟持着他出去，肖大郎这才鬼鬼祟祟的对他道：“何大哥，我偷听到大伯他们要把大姐送给王主簿当妾，王家照应我们去京城，还给我们家送来了骡车呢？” 何大郎也没怀疑他会骗自己，他也听说过，王主簿是京城人士，再想到凭着肖家也买不起骡车，只能脸色铁青的离开了。 他就算是再不甘心，也不敢和王主簿作对。 这当然是假的。 是肖有福怕何家不答应，怕何家会强抢，为防万一，才教大侄儿这么说的。 反正自家要走了，何家也要离开了，不用担心女儿的名声有碍。 等何大郎离开后，肖有福戴上斗笠，招呼大侄子和他一起出去：“你们在家等消息。” 之前他们已经去东边看过了，现在镇上入口有衙役守着，确实是不准进也不准出。 肖有福没办法，只能去盯着何家人，看他们怎么走，从哪儿走。 外面天已经黑了，又下着濛濛细雨，他们只能借着别人家屋里的烛光走路。 肖有福忌惮何家的两个护卫，不敢离得太近，躲在斜对面人家的门口盯着他们。 肖大郎先前从书院回来时惶恐不安，现在大伯有主意，他就低声问：“大伯，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肖有福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傻话呢，京城那么远，咱们盘缠根本就不够。” 他想到以后还有多使唤大侄儿，就耐心指点他：“虽然咱们消息不灵通，但是何家有人从江浙来接，就说明那边的情况比咱们这边好…” 而且他怀疑江浙那边早就知道豫章这边会乱，要不然何家女儿又怎么可能这么及时遣人回来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有两辆骡车来到何家门前，何家的大门迅速打开，里面也有一辆骡车出来。 三辆骡车一前一后的往东边走。 天色已黑，骡车走不快，车前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在漆黑的雨夜里飘摇，更显阴森，简直就像是地狱门开，鬼怪出行。 不过这也方便肖有福他们跟上。 等远远看到东门时，他们发现不止何家的骡车，另外还有十来辆马车，骡车在那等着。 他立马打发肖大郎回去喊家里人过来，自己也压低了斗笠，上前凑到前面去打探消息。 每辆骡车前都有气死风灯，倒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还发现，何大郎和那两个精装汉子各赶一辆骡车。 还有两辆马车边，有好几个护卫骑马守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后，又有两辆马车过来，去了最前面。 这边守门的衙役就立马挪开设阻通行的木桩子。 等前面的马车出去后，后面的马车跟上，再后面赶骡车的，就给前头的衙役一锭二银子，才被放行。 看到这，肖有福心里也有数了。 他赶忙去后面，恰好看到自家弟弟也赶着骡车慢悠悠的过来了。 “有贵你要交二两银子才能出去。”他是不准备出这银子了，说完，就走到后面，看到爹娘，柳氏和小女儿都坐在骡车里，肖綉和肖莲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倒是看不出男女。 他也就放心了，依旧走在两个女儿后面，低声安慰：“都别怕！等会儿你们轮流进去坐一会儿。” 等轮到他们，交了二两银子出去后，肖有福才暗暗松了口气，叮嘱弟弟依旧跟着前面的队伍走。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路，只能先跟着别人走了。 幸好大晚上的，骡车也走不快，肖綉她们也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跟上。 柳氏心疼女儿，想下来让她们姐妹上去挤挤，自己下来走路。 吴氏趁机把小儿子塞到婆婆怀里，低声祈求：“娘，你抱小三一会儿吧？” 肖老婆子没有拒绝，她原本就疼小孙子。 一个多时辰后，肖有福就换下弟弟去赶骡车。 他心里盘算着，今儿晚上最多也就能走三四十里路，未免被何家人发现，自家明儿早上还是早点停下来更安全。 十二章 啥都缺 潇潇冷雨夜，惨绿愁红，凄风苦雨。 肖家兄弟轮流赶骡车，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绑在骡车上，让跟着后面的人握着绳子走就行。 这样不用担心摔跤，也不用怕走丢。 肖綉握着绳子，双脚酸疼的往前走。 幸亏原身也经常在镇上和老家之间来回，要不然她现在肯定是早趴下了。 穿着蓑衣又热又沉，挡了雨水，却浑身是汗水。 湿透了的布鞋黏着湿泥巴，重了何止两倍？ 走到后面，还能感觉到脚底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疼。 又累又疼又不能睡，她算是明白穷人逃难有多苦了，这简直就不是人过得日子。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肖有福看到路边有两间凉亭，透出来了火光，他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赶着骡车过去：“咱们都先歇一歇。” 肖有贵看到里面的是开酒楼的东家，上前抱拳打招呼：“吴掌柜！” 想不熟悉也难，几乎是每天都要给酒楼送新鲜的肉。 “哟，是有贵啊，”吴掌柜个子不高，圆圆胖胖的，显得一团和气，他眼带打量的扫过他们一行人，就热情的招呼：“快进来歇歇，没想到咱们还有这缘分。” 亏得现在偏远的地不值钱，这凉亭修的也够大，两大家子人也不会挤着。 就是原本吴掌柜家的马车和骡车也在凉亭里，现在只能先把车马都挪出去。 凉亭里叠着稻草，肖有福就地取材，扯了不少稻草垫在地上，让家里人都先坐下歇歇。 柳氏深怕女儿们受寒，赶紧拿出床单让弟媳妇和自己圈着，让女儿们先换掉衣裳鞋袜，等她们换好了，再换她和吴氏去换。 后面才轮到男人们去换衣裳。 肖老爷子从外面搬来几块石头，肖老婆子架上锅就开始熬米粥。 肖筱她们在家没有种粮食，只种了些蔬菜瓜果，自家吃不完，当季时送到镇上去卖，过季了就喂鸡鸭猪。 因此粮食米面都是从邻居那买的。 而肖有贵一家子，也都是从村里人那买的。 因此家里的存粮都不多，后来粮价涨的厉害，他们更是舍不得多买。 因此现在两家合起来，也不过六十多斤糙米三十多斤面粉，以及一些干菜。 现在每一餐都有十二个人要吃饭，可真的让肖老婆子发愁。 要是让家里人放开肚子吃，这也就够吃六七天吧？ 过了半个多时辰，吴家人先开吃了。 吴家不愧是开酒楼的，一大早就奢侈的做了一大锅腊肉大米饭，香的让人流口水。 等轮到自家开吃，就是糙米粥，还吝啬的一点也不粘稠。 肖筱怀疑祖母是想大家吃个水饱。 她现在就极度怀念老家还没挖的两块番薯地，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肖有福也皱眉：“娘，昨晚上不是煮了鸡蛋鸭蛋吗？都拿出来热一下吃了，这么热的天，留着也会馊了。” 他花银子是大手大脚，反正柳氏带着女儿们回来后，他一日三餐都在小饭馆里面吃的。 现在这么清汤寡水的粥，真是填不饱肚子。 肖老娘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老大啊，现在外面雨不小，咱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那鸡蛋中午吃行嘛？” 换个人要鸡蛋吃，她都能骂回去，但面对大儿子，她心里就有点发憷。 要不然按着她的想法，孙女们喝小半碗粥就够了。 肖有福也知道粮食不多，更不知道哪儿能买到粮食，也不吭声了。 肖筱也趁机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爹，番薯一般是八月底才挖的，咱们家的番薯就没挖，要是路边上的百姓也跑了，咱们能不能趁机去挖番薯？” 肖有福听后眼睛一亮：“还是小三你机灵，脑子转的快，咱们多留意一下。” 他说完，原本是想外出转转，但是看到吴掌柜他们人多，男子也不少，犹豫了下，凑过去打听：“吴掌柜，冒昧问一声，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吴掌柜夫妇此行，只带着二子一女，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厮，以及一个婆子一个丫鬟。 他们只是看着人多，但是吴掌柜自己心里明白，两个儿子虽是十九岁和十六岁，平日里却只在书院里念书，还不顶事。 两个小厮也都十七八岁，平日里却只是跟着儿子们在书院里听差的。 都是没经过事的小子，也怕路上遇到事，他们扛不住。 而肖有贵是杀猪的，有一身力气。 这个肖有福，他倒是不熟悉，不过哪怕他五官端正，也透着点匪气，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他也觉得要是两家能一起上路，那也能五相照应着点。 最起码看着就人多势众，一般的流民不敢惹他们。 因此，他就很和蔼的道：“我们准备去江浙找我妹妹，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要是没有目的地，不如咱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十多年前，他妹妹被县令纳去当良妾。 可惜县令是三年就要换个地方上任的，要不然他家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肖有福近看他们这边的年轻男子，就明白吴掌柜为什么会释放善意了：“那就多谢吴掌柜了。” 又说了会闲话，打探了一番消息，肖有福才回到自家这边，催着柳氏她们躺在里面先眯一会，他自己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肖筱醒来的时候，发现边上的两个姐姐也还在睡，另一边是娘和爹，再过去是二叔一家。 好吧，这也算是以地为席的大通铺了。 倒是没看见祖父祖母。 对面那家人就讲究多了，还特意用布从中遮了一下。 不过这样也好，她能忍得了自家人睡在稻草上，还真不太能忍受对面就是陌生人。 走路太久，她小腿酸胀，盘着坐起来，一看脚底下，果然有五个脚泡。 稻草上一动就是窸窸窣窣的，柳氏很警惕，听到动静就醒来了，看见小女儿愁眉苦脸的看着脚，心里一涩，柔声低语：“小丫，娘来替你挑破，很快就会好的。” 肖莲也被吵醒，打了个哈欠，怏怏的道：“我脚底下也有几个水泡，娘也替我挑破了吧？” 肖綉闻声也睁开眼，低声道：“娘你也起水泡了吧？” 离得远点的肖有福也醒来了，听到她们母女几个的话，心里很不好受：出门万事难，缺粮，缺车马，自己该怎么办呢？ 十三章 孝敬 肖老爷子收获很大。 他先前按老大教的，去和吴老爷闲聊几句，透露出肖有福的职业。 以往他们心里都觉得自家老大这活是缺德了点，但是现在却让人忌惮，觉得他不好惹。 再加上一个杀猪的小儿子，武力值瞬间爆表。 吴老爷都怕他们对自家财物起别的心思。 他都后悔没有跟着大队伍离开，而是因为媳妇和女儿晕车就停下来歇歇。 谁能想到会遇上肖家兄弟。 未免肖家人见财起意，他干脆领着肖老爷子去骡车上拿了两刀十多斤的腊肉。 一开始肖老爷子言不由衷的拒绝，在吴老爷的再三坚持下，最后还是拿了火腿回来。 不过他也当即表示了，路上会多照应着吴家。 肖老婆子看见他拎着的肉眼睛一亮：“这么多肉，得多少银子啊？” “不用银子，这是吴掌柜送给咱们的，等下你也做一锅腊肉饭。” 先前是吴老爷自己来找他闲聊的，他为了儿孙能吃好点，还故意给自家老大添油加醋了呢。 说来也让人无奈，明明他们家是卖肉的，但是只有昨儿敞开肚子吃了十多斤没卖完的肉。 还有去年腌的腊肉，剩了两三斤，一直舍不得吃。 说完，他把两个儿子找出去说话：“吴家怕咱们起了歹心，说好给咱们一百斤大米，五十斤面粉和两刀腊肉，还让家里小子们也可以去骡车上挤一挤。” 肖有福一听他这话，冲他竖起大拇指：“难怪都说姜是老的辣，爹你这是空手套白狼了啊。” 吴家这么上道，让他都不好意思动什么歪心思了。 毕竟现在就算是逃难，也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人性还没全都丢了。 不过要是真的遇上打劫的，吴家也别指望他。 腊肉本身就香，再加上油脂浸入米饭之中，更是美味。 这顿午饭大家都吃的笑容满面满嘴流油。 以往不到过年过节，哪舍得这么糟蹋粮食呢？ 就只有肖老娘肉疼，这一餐就吃了十多斤糙米和一斤多腊肉啊。 特别是看孙女们吃了一大碗还不够，又再去盛饭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忍不住去拦下来了。 可惜，看到边上虎视眈眈的老大，她还是忍了。 估摸着老天爷心情好了，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也终于停了，两家人也就继续赶路了。 雨天不好受，但是六月底的太阳更让人难受，晒得人头昏脑胀。 吴氏听说能去吴家的骡车上坐，就和三个儿子轮换着去坐吴家的骡车。 自家的骡车，是肖老婆子和柳氏孙女们轮流。 至于肖老爷子，也去学着赶骡车了。 昨晚上连夜赶骡车，兄弟俩对骡车都不熟练，可以说是被迫赶鸭子上架的。 因此都是牵着缰绳走在骡子边上。 今儿肖老爷子倒是侧坐在车辕上赶路：“这和赶牛车也没什么区别，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赶牛车，特别是犁田地，那更是少不了牛…” 事实上，骡子本来就是很温驯的，他不过是觉得自己有用，而不是老不死的拖累儿孙。 坐在骡车里的肖綉，看到小妹和娘走的汗流满面，就探出脑袋喊：“祖父停一下，我换娘上来坐一会。” 等骡车停了，肖莲也利索的从骡车里下来，还不忘抱怨：“娘把斗笠给我，这太阳也太大了，这样走大半个月，我们怕是要被晒成黑炭。” 肖筱上了骡车后，就瘫在车厢里：“祖母，给我点水喝！” 肖老婆子用葫芦瓢子从木桶里勺出最后一点水后递给她：“车上的水用完了，得和你祖父说一声，看到有干净的水就停一下。” 先前为了减少行李的重量，肖有福是连木箱子都不让大家带，但是却带上了大半桶水，还让他们烧了两大锅开水带上。 就算是几年前，官府就时常告诫大家要把水煮开喝，但是大夏天的，寻常百姓还是更喜欢喝清凉的井水。 “那不行，”肖筱是知道祖母的习惯，只能吓唬她：“病从口入，水一定要干净，上回大夫说了，疫病很可能是从水里传播的。” 肖老婆子听到这话一愣：“大夫又说这话吗？” 肖筱也反应过来，上回是祖母陪着他们去医馆看大夫的。 不过她还是很镇定的点头：“祖母那个时候心疼药钱，怕死没留意大夫的医嘱。” 一想到那死贵的药钱，至今还让肖老婆子肉疼，她一脸发愁：“咱们这样的人确实是生不起病的，可这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找井水啊？” 肖筱也没有金手指，只能期望：“要是能遇到驿站，或者是茶寮小村落就能有干净的水源了。” 说完自己只喝了两口，就递给柳氏了：“娘你先喝点水。” 柳氏揉着小腿，她以往也是做家务针线为主，就算是打猪草，也都是三个女儿去打的时候多。 也就是育菜苗栽菜的时候，算是去地里干活了。 因此猛地走这么多路，还真的吃不消，先前在太阳底下都有点晕眩。 她也只是喝了三口就不喝了：“剩下一半留着给你姐姐们喝。” 这个时候，肖有福从骡车前，走到后面来了，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瓢子一饮而尽：“再给我来一瓢水。” 柳氏无奈的道：“没有水了。” 肖有福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去前面探路，得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歇。” 说完，又小跑着往前去了。 按说马车速度比骡车快，但是吴家一大家子的身体都有点弱，哪怕他们一家都坐在马车里，也是时不时的要停一阵，不是这个下来吐，就是那个说头晕。 因此等肖有福说官道前面有茶寮，他们也都说要歇一会腿。 一般来说，官道上隔着百米就会有驿站，是为了方便官爷们歇脚。 但是普通百姓可进不去驿站，就会有百姓在驿站边上建个茶寮，这样安全有保障，还能挣些酒水吃食的银钱。 吴老爷想的更多，他们骡车里有不少米面干货，马车里有银子，他身上有银票。 因此他先前就怕肖家兄弟起了歹心，现在终于快到驿站了，他准备多花点银子进驿站歇一两天。 这样就可以趁机和肖家让人分道扬镳了。 要不然他总觉得不安心。 可惜，他想的很美，现实却很残酷。 茶寮里面空荡荡的，就连桌椅也被人当成木柴烧了。 他们两家人犹豫了下，都决定去驿站碰碰运气。 万幸，驿站里还有七八个差役在，看见他们这些人，也没拒之门外。 十四章 莽草 肖筱跟着娘她们站在角落里，偷瞄着两家的男人，都恭敬的听驿站里的差役头子说话，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安。 按说差役收了吴老爷十两银子后，就放他们进驿站休息，也算是高价买个宿，顺便想打听一些要紧的消息，也能算是好事。 但是现在的差役不都是很拽的大爷嘛？现在却这么配合，这么好心的和他们说话，就让人不习惯了。 还有，她察觉到守在门口的两个差役，黏糊糊的眼神都在她们几个女眷身上打转。 这感觉就很违和了。 她脑子里就瞬间闪出个念头：这不像是差役，反倒像是地痞混混。 现在的百姓，大都从心底里都惧怕官差，因此娘和姐姐们进来后，就局促不安，头也不敢抬的站在边上。 也就没发现他们的眼神不规矩。 肖筱也随大流的低下头，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发现只有两个差役的差服合身，另外的都短了些，或者是紧了些。 恰好有风从门窗外吹进来，她闻到了血腥味。 让她想起水口村的雨天，肖威他们三个人倒在地上，泡在雨水里，血把院子都染红了。 可恨她的记忆太好，那一幕真的是让人恐怖还恶心，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油然而生，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随即，她心里一动，软绵绵的跌坐在地上，又开始干呕起来：“呕…” 可惜她的胃和她唱反调，呕了好一会，也呕不出酸水来。 倒是把柳氏她们吓着了，都赶紧来扶她，七嘴八舌的问她哪儿不舒服。 门口的差役看见后，大惊失色的退后几步。 也不怪他们害怕，现在可不止宜安镇上出现疫病，就怕肖筱是得病了。 原先他们还准备把这些女人都收了，现在就算是肖筱投怀送抱，他们也会吓得退避三舍。 领头的差役立马让他们都先去后面的后罩房安顿下来。 当然也不可能安排的很好，一家子只给一个屋子。 吴氏眼明手快的双手各拉着一个儿子，站在门边，警惕的盯着肖筱：“三丫你哪儿不舒服啊？有没有发热？” 要是肖筱真的生病了，她宁愿自家去院子里，也免得被她过了病气。 肖莲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后，担心是先前病没好全，皱眉问：“头晕吗？要不我去给你熬药？” 柳氏就准备去翻行李，肖筱拉住她，低声道：“娘我没事，我是装的。” 说完凑到肖有福身边低声道：“爹，我怀疑他们不是差役！” 又把自己发现不对的细节都说了。 肖有福听完后，倒抽一口凉气：“你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确实不太对劲，他﹞娘的熊，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就是自寻死路了！” 肖有贵吓得快跳起来：“那咱们得赶紧走啊！” “你给老子闭嘴！”肖有福黑着脸呵斥完蠢弟弟才开口：“娘你去熬姜汤，这样他们有顾忌，反倒是不会立马下手。” 又盯着大家：“都不准表露出来，要是他们问起来，就说柳氏和小三淋雨受寒，才会不舒服。” 吴氏听完就凑过来扭捏着道：“大哥，要不我也装病吧？要不然我怕他们不会放过我！” 肖有福看着弟媳妇圆润的身材，红润的脸，溅了泥点的衣裙还有身上的汗味混杂着猪下水味，嘴角抽了抽：“你放心，有贵会护着你的。” 想当初，弟媳妇进门的时候，也是鹅蛋脸，眉眼清秀的姑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爱干净了。 他只庆幸自己没干杀猪的行当，要不然柳氏也免不了要搭把手，修理猪下水，煮猪血，也就难怪会有点气味。 肖筱听着很无奈，明明是在说性命攸关的要紧事，怎么就歪楼了呢？ 她只能去翻找出来个小包裹：“这里面是莽草，要是他们真的有问题，那用这东西给他们煮肉，能把他们全干掉。” 听到她这话，大家同时一默：好凶残！不能惹，不敢惹！ 肖有福又觉得欣慰，不愧是自己女儿，就是有大将之风，不用动手，就能干掉歹人。 不过，他对于能把七个汉子全干掉的宝贝还是很好奇的：“莽草是什么？气味会不会很怪？” 肖筱解开包裹：“不会，放到肉里一起煮，一点怪味也不会有！” 肖莲立马反驳：“说的好像你试过一样！” 吴氏探头一看，一脸失望：“三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我们，这明明是八角啊？” “八角是有香味的，”肖筱和大家解释：“莽草比八角的颜色淡，角也更多。” “八角的角圆钝且外缘平滑，莽草角尖带沟且外缘不齐。” 肖有福也想起来，这还是买骡子前买的调料，当时他还不解，女儿要买油买盐就算了，为什么还非要买两斤多八角呢。 合着她是知道这不是八角啊？ 他有点心慌：“你怎么知道的？” 他都不知道呢？应该是说，一般人都不会知道。 肖筱又不能老实和大家说，我是看过新闻才知道的。 要是真的说了，他们问自己新闻在哪儿，她可没地方去寻。 肖筱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前些时候，我去镇上买盐，恰好遇到个大夫，说店家八角是假的，让他不要卖，还说一道汤里放两颗莽草，就会让人头晕，严重点，还会出现抽搐，口吐白沫，更严重就是要归天了。” 肖大郎一脸震惊：“两颗就那么厉害，那你这起码得两斤多，那岂不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肖老婆子也很好奇：“你既然知道是假的，怎么还买这么多？” 肖筱睁着水润的杏眼，一脸无辜，满脸真诚：“我是怕别人买去会出事，才全都买下来的！” 这当然是假话，她当时看到这么多莽草，就觉得自己没武艺，没异能，只想留下这小东西，也能增加一点点安全感。 她做菜的手艺不咋样，但要是让她做要人命的菜，她还真的知道一些。 吴氏一脸遗憾：“可惜咱们不在镇上了，要不然找上门去和掌柜的理论，还能让他赔咱们一笔银钱呢？” 肖筱很佩服二婶在这时候还能想到怎么讹诈致富，她低声问：“现在咱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十五章 坑 肖有福还真知道。 赌场里的人也经常和差役打交道，赌场的东家要应付的是主簿之类，陪差役喝酒吃饭的就是肖有福他们。 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知道差役的一些习惯，知道差役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身份木牌，还有他们的一些习惯。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可不觉得百里之外的差役会对逃难的百姓这么和气。 一想到这，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确实不对劲！” 此刻被女儿点醒来，他就觉得披着差役的皮那些人，处处是破绽。 屋里的人，一想到那七个挎着刀的汉子，都开始绝望起来。 吴氏吓得捂着嘴哭：“那咱们不是找死嘛？” “老子才不会死！”肖有福就算是心里也发慌，也要在媳妇女儿们面前强撑：“我们一定都会没事的。” 转身又问肖筱：“小三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要是我自荐给他们做饭，他们会答应嘛？”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小女儿是个机灵又能干的。 肖筱心里一琢磨，给他出馊主意：“爹你去和他们说，我们举家出来，没地方可去，你想在附近落户，愿意把我们姐妹三都许给他们中没成亲的差役。” “还可以告诉他们，咱们几个姑妈家，家里也都有好几个没成亲的闺女，到时候都可以接过来。” 肖綉听了红了脸，欲言又止。 肖莲却瞪了她一眼：“你可真行，不把咱们得闺誉当一回事。” 肖筱也很光棍：“所以说我不好惹，我狠起来连自己也坑。” 开玩笑而已，只是说说而已，真到了关键时刻，真的嫁人也没关系，反正她又不介意当寡妇。 吴氏连连点头附和：“还是三丫头聪明，生死攸关的时候了，闺誉算什么？” 之前，她心里是一直觉得大嫂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这几天，要不是顾忌着肖有福，她都想让她们几个少吃点。 毕竟粮食不多，路上还是要靠肖家兄弟和自己的儿子们。 也幸亏自己没开口，谁能想到那小丫头心那么黑，随身就带着能让人断气的玩意，还能连她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忌。 就冲这，她在心里打定主意，自己以后绝对不再嫌弃她。 肖老娘想的和小儿媳一样，因此她很听话的去干活，很快用莽草开始煮水。 等天黑了，肖有福也出去，找到守在外面的差役，谄媚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卖女求荣的心思。 呸，不对，是想找几个好女婿的心思。 哪怕差役担心他们这些人有病，却也还是很兴奋，虽然还是离的远远地，语气却和缓多了：“这事不急，你先回去，今儿你们不要乱走动，改明儿再说。” 等看着肖有福进门了，自己赶紧溜去前面找老大：“大哥，咱们还是先别把他们做了吧？” 他们原本是两县中占山为王的山匪，也都是手里有人命的，现在天下不太平，他们反而有了趁机搜刮钱财的好机会。 现在举家逃亡的，大都不是穷人，不是带着护卫，就是带着家丁，或者是三四大家子人一起出逃的。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的，那些肥羊是不敢动的，也就只能挑落单的人下手。 讲真的，眼看着马车骡车载着珠宝美人过去，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流哈利子，那也是很绝望的。 这些天也就遇到一家子十多个人被他们收拾了。 其中有五个女眷，他们是不会要女眷的命，毕竟还指望着那些女眷给他们生孩儿呢，哪知道那几个女眷见男人死了，也都发狠的和他们拼命。 最后他们当然不会出事，但是原先看好的暖被窝的婆娘也没了，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更倒霉的是，一大家子也只有二十多两银子和一些书册粮食之类的。 亏他们当初看到一大家子人，还赶了两辆骡车，以为是肥羊呢？ 现在好不容易又遇到两家，看着其中有马车，就知道这回是遇上真的肥羊了。 按着他们原先的打算，是想在汤里放点砒霜，就能兵不刃血的把人都收拾干净。 主要是动手的话，他们也有十个男子，担心自家兄弟也会受伤受损。 要是肖筱知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心里就不会心虚内疚，反倒是会觉得英雄所见略同。 边上另外一个假差役见大哥皱着眉不肯答应，又赶紧道：“大哥，有五个年轻的女子呢，要是都喝了砒霜的汤，那可就都没命了，实在太可惜了啊？” 另外的男子也赶紧附和：“还有那三个半老徐娘，也是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是好生养的！” “咱们二十多个兄弟，山上就只有五个女人，实在是不够分啊？” 反正假差役们都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先别弄死他们，等明儿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最后开口：“行了，先饿他们两天，要是没死，就把男人都宰了，把女眷都留下。” 他们不知道的是，窗棂下还猫着个肖有福，听到他们的话，脸色铁青，悄悄的离去。 正好，肖老娘已经把莽草水煮好灌到空葫芦里，肖有福就趁机溜到厨房，看锅里已经煮好的腊肉笋干，把一葫芦水全都倒了进去。 说来也讽刺，这些腊肉还都是吴老爷自动孝敬的呢？ 他溜回去后，就把自己听到的话和大家说了，最后一起等外面的动静。 面临生死关头，哪怕是肖老婆子也都紧张：“三丫，那玩意真的能有用吗？” 主要是传说中的山匪都是武艺高强，杀人如杀鸡一般轻松。 肖老爷子也把杀猪刀找出来了：“尽人事，听天命，再等一个时辰，要是没动静，咱们就趁夜离开。” 肖有贵迟疑低声问：“爹，大哥，要不要和隔壁吴掌柜他们说一声？” 他性子比较憨厚，还念着先前吴掌柜给他们两刀腊肉呢。 当初说好的，遇到事会帮忙。 现在肉还没吃完呢，总不好就把这事忘在脑后。 肖有福听后眼睛一亮：“有贵说的对，我去和隔壁说一声。” 他是相信女儿不会坑自己的。 万一那水没有用，吴家也有九人，对上他们也能多点胜算。 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就算是都要跑，他们跑的不如自家快，能帮着拖着那些山匪。 反正他也不是好人，对坑别人，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 十六章 乱 要是大家都能平安无事，那就皆大欢喜，吴家也得承自家人情，到了江浙，自家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能趁机要点好处。 反正他横算竖算，吴家人知道内情比不知道好，就悄悄的去敲隔壁的房门了。 不知道大哥是想清楚利益再去敲门的肖有贵，还在那冲自己三个儿子感慨：“还是你们大伯有侠义之分，你们多学着点！” 肖大郎他们都深以为然的用力点头。 肖筱忍不住看了二叔一眼，那是他亲哥，他都不知道亲哥是什么人？ 跟着自家爹学，就不怕多了三个混混？ 不过她也没心思打趣，一想到莽草的水，心里火烧火燎的，害怕心虚恐慌齐涌而来。 虽然她也曾经看到过莽草的厉害，但那也只是看到过而已，真正会有什么效果，她也不敢肯定啊？ 但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那样家里人就更担心了。 哎，打铁还需自身硬，莽草什么的，还是不入流的手段，她们也该努力学射箭，那才是自己的本事。 像现在，她要是箭法好，能占据有利的地形，逐个击破，不用躲在里面胆战心惊。 再说肖有福，也不会说他们准备把人毒死，只说无意间听到他们准备混了砒霜的水，准备给他们喝。 他就灵机一动，把那些水都倒在他们的饭食里了。 让吴家人都谨慎点。 吴老爷心里叫苦不迭，他原本还想借着差役，离了肖家的狼窝呢，谁料到又一头撞进了虎穴。 表面上却还得对他千恩万谢，表示自家人都听他们指使。 客客气气的把肖有福送走后，为防隔墙有耳，让小厮婆子都坐在门边，他们一家子也围在一起低声说话。 吴太太肌肤白皙，长眉细眼，肌肤微丰，眉间带着淡淡的褶，看着就不是平易近人的。 此刻她难掩担忧：“夫君，你觉得肖老大的话可信吗？” “他没必要对咱们说谎。”吴老爷一拍自己的额头：“也怪我，当时没多留个心眼，现在想来，确实有不对劲。” 开着酒楼的，也是见多了牛鬼蛇神，现在仔细一想，也反应过来了。 随即又看着自己的两子一女：“你们晚上也惊醒些，大郎二郎你们荷包匕首不要离身，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不要管我们，先冲出去躲着，见机行事。” 武国律法，大商人子嗣不能科举。 因此，为了两个儿子能有功名，吴老爷都不敢扩张生意，原先的酒楼也是记在自家太太名下，算是她的嫁妆，平日里也是另外请掌柜管着的。 他这个东家，退居幕后的时间多。 可也是因为两个儿子都一心扑在学业上，都是白净斯文俊秀的书生，现在遇到事，虽然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却也都吓得脸色苍白。 已经十九岁的吴治锦眉眼俊秀，十五岁那一年中童生，原本先生说他可以下场了，明年准备考秀才的。 他经的事少，最多就是书院里同窗之间矛盾，现在猛然听到动辄就是几条人命的大事，确实是吓得心肝蹦蹦乱跳。 听到爹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万一真的出事，他们拖着歹人，让自己和弟弟去逃命。 那可真的太为难他这学三纲五常的正经人了。 他立马道：“爹，娘，我和弟弟年轻有力气，要是真的出事，我们领着阿昌阿全拖住他们，你们先走才好。” 十六岁的吴治芠也是瘦瘦的，此刻也是一脸悔恨：“早知今日，平日里骑射课，我们也该勤奋些才是。” 可惜没有后悔药。 他更机灵点：“肖大叔他们看着就很健壮，要是真的出事，那些人也肯定先对付他们，咱们可以趁机离开。” 他说完，见自家哥哥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干脆抢先自我批评：“我知道咱们这样有点小人，但就算是咱们留下来，那也是拖后腿的。” 吴治锦只能往好的方面想：“肖大叔都说了，他把砒霜水倒进锅里了，指不定不用咱们拼命，他们就都没命了。” 一直不吭声的吴秀莲，默默的流泪：“早知道外面这么乱，咱们还不如在镇上呢？咱们家使点银子，怕什么征兵呢？” “姐你别傻了。”吴治芠怼过去：“要是等征兵的来了，家业都会换人了，你没看见就连县令家的太太也带着儿女跑了啊？” 吴老爷叹气：“行了，都别出声，免得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再说那些假差役，想着后院两家肥羊，心情也很好，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原先后厨是差役家的媳妇在做饭的，后来都被他们宰了，这也导致只能他们自己动手做饭了。 一大锅腊肉炖笋干，还有一锅腊肉白米饭，吃的他们满嘴流油。 不过老大小时候家贫，吃多了笋干，再加上腊肉吃多了会咳嗽，也就克制着只夹了几块腊肉吃，不喜欢喝汤。 因此，等六个手下喝汤喝的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他就怀疑是吃的不对了。 他也会点粗浅的医术，一把脉，就知道手下是凶多吉少了。 反正凭他三脚猫的医术，是治不好他们的。 更让他绝望的事，这地方真的是荒郊野外，这大半夜的，想找大夫也找不到啊。 疼痛难忍之下，有人用脑袋撞地，痛嚎着道：“大哥，肯定是那些人下毒害我们，你去杀了他们替咱们报仇啊…啊啊…” “强子，阿光…”他也察觉到自己不对劲，恶心想吐，头晕腹痛。 再看有人已经不再抽搐，口鼻流血，脸色铁青，明显是已经去了。 他也强撑着起来，顺手拔出刀，就大步去后面的房子。 不是他不惜命，而是自己已经中毒，跑了也没用。 现在去杀几个人，再问解药，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眼看他要走到门前的时候，边上有箭射来，还以为自己中了埋伏。 幸好他虽然身体不适，一身武艺却还能使出来，瞬间拔刀就拨开箭。 又有箭从不同的方向射来，不过他也发现了，这射箭的人箭法不准，没有对准要害，力道也不够，他很轻松的就把射向自己的箭都拨开了。 他干脆持着刀，迅速往射箭人躲着的地方冲过去。 肖筱看到他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心里暗叫倒霉，赶紧把箭一扔，迅速退到树边上，几下子就灵活的爬上了树。 十七章 财 先前肖有福他们担心那药效不上不下的，要不了人家的命，被人家察觉，反而让他们要自家人的小命。 肖有福原本想让侄子们出去埋伏，但是肖筱想要借着实站来提升自己箭发，抢着去埋伏，有人来就射箭，就算是要不了他们的命，也能让他们分心。 肖有福心里担心女儿太热心正直善良会吃亏，决定以后多提点她。 不过此刻不好多说，他自己和弟弟也拿着杀猪刀躲在外面，准备攻其不备。 屋里面的人也都拿着棍棒扁担，以防万一。 因此现在只看到假差役一人持刀过来，几乎都暗松一口气。 等看到他追着女儿的藏身之处去，肖有福也偷摸摸的从后边偷袭。 他拿的是杀猪刀，虽然很锋利，却短了点，因此想凑近再从背后捅他一刀。 可惜他低估了土匪头子，杀猪刀才抵到他的后背，土匪头子就察觉到不对，迅速往前一扑，旋即回身一脚把他给踢出去，同时厉喝：“放肆，竟敢暗害官差，还不赶紧把解药交出来，饶你小命！” 肖有福被他踢到肚子，疼的蜷缩成虾米。 不过他才不信假差役的鬼话，捂着肚子起来，一边往边上退，一边大喊：“就只剩下一个歹人了，都给老子出来打死他。” 他也很惜命，偷袭不成反被人家踢了一脚，凭着速度和力道，就知道假差役不是省油的灯。 因此他才不会冲上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 蚁多咬死象，质量比不上，那就只能靠着数量取胜。 肖大郎他们年轻气盛，听到大伯的喊声，就拎着棍棒冲出来：“我们来了！” 才十二岁的肖二郎也拎着扁担紧随其后。 肖老爷子也拎着柴刀快步出去。 就连六岁的肖三郎，也顺手拎着洗衣棒槌想往外冲，幸好被肖老婆子一把搂住：“你别出去添乱！” 柳氏担心女儿们，也忍着害怕，紧紧握着留给她防身的砍柴刀出门。 吴氏赶紧拉着她：“哎呀，嫂子咱们别出去了吧？” 柳氏挣脱她：“多个人多份力！” 吴氏一咬牙，也拎着菜刀跟上去。 而此刻，吴治锦兄弟俩听到后，也带着两个小厮挥舞着棍棒出去帮忙。 一时间，十几个人围着假差役一个人群殴，哪怕假差役武艺不错，伤了好几个人，当时时间久了他也扛不住啊。 再说假差役还中了毒，随着时间流逝，他也越来越难受，连手里的刀都拿不稳了。 这时候，假差役也很绝望，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了船，竟然死在这些小喽啰手里。 等看到假差役倒地不起没动静了，大家还怕他使诈，棍棒柴刀都是谨慎的对着他。 肖有福不会放过表现的好机会，也是为自己报仇，上前用力一棍子砸在他的脑袋上，瞬间血肉模糊。 见他还不动，就明白这真的是死了，才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腿有点软，却还是强撑着道：“大家都随我去前面看看另外那些人。” 边上的人见他这么凶残，杀人不眨眼，心里都打了个哆嗦，再次认定肖老大不好惹。 肖筱心想：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们也没有人出来，十之八九已经是已经变成鬼影子了。 等大家小心翼翼的进去，就闻到臭味，那凄惨的死状，让不少人都浑身颤栗着想吐。 肖筱也被吓得浑身发颤双腿发软，毕竟这些人，都算是死在自己手里。 哪怕心里明白，不是他们倒在这，就是自家人没命了。 吴氏尖叫着转头就跑：“娘啊，吓死人了！” 另外的人也都像是被狗追着咬一般，跟着转身就踉踉跄跄的跑出去了。 最后剩下四个人，肖家兄弟和肖綉肖筱。 “哥…哥…”肖有贵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抖如筛糠，牙齿打颤：“咱…咱们…快走吧？” 肖綉哆嗦着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小妹，咱们走吧？” 事实上，肖筱不是不想跑，而是双腿不听使唤，要不是靠在门上，那都要倒在地上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呢，干脆顺着门往下坠，坐在门槛上，挪开目光，低声提醒：“爹，我怕他们还有同伙，这里不能留了，咱们得赶紧走。” 肖有福也不想待下去：“对，赶紧走！” 他也怕的啊，宁愿连夜赶路，也不愿和这些死人待一起。 肖筱指了指里面：“爹，把里面的刀都带走，再去屋里搜一下！” 肖有福就是为了这些才留下来的，毕竟之前已经发了一回死人财，这回他也不想错过。 他就使唤弟弟：“老二，你别怕，把他们当成是猪就好了，来和我一起搜他们的身，再把刀都拿走。” 肖有贵现在更听话了，哪怕不愿意也不敢拒绝，就和大哥一起进去搜刮。 肖筱也和大姐一起互相搀扶着去隔壁房间里。 屋里面一股臭味，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肖筱真的是一秒也待不下去。 柜子里搜到了两个大包裹，里面除了男女的衣裳，还有三个旧荷包，总共有四十六两银子，以及几根银簪金戒指银手镯之类的首饰。 肖筱用自己的帕子把三个荷包包好，就招呼肖綉：“大姐，银子的事咱们就瞒着吧？首饰都交给祖母，我估计这些衣物，应该都是之前来投宿的百姓留下的，咱们就不要了吧？” 自家已经没什么银子了，她也不是圣母，当然要为自家着想。 有银子才有底气，以后想安顿下来，更少不了银钱。 至于那些首饰，她看着心里膈应，才愿意交给祖母。 肖綉心里难过又庆幸，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要不是小妹机灵，要不是爹有主意，现在他们怕是都没命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衣物都是有七八成新的，也都浆洗的很干净，咱们拿回去问问祖母她们要不要。” 大都人离家的时候，都会带走家里值钱的东西。 从留下的这些衣物，就能看出没了的这户人家家境还不错，可惜都丧命在此。 肖筱也没反对，姐妹俩出门，就看到柳氏和肖莲也来寻她们了。 肖莲随手和肖綉一起抬包裹，难掩兴奋的低声道：“这下咱们都发财了，祖父在后院看到两辆骡车，咱们都能有骡车坐了。” 肖筱心里有点佩服二姐，先前被吓的不轻，现在就又有精神了，好奇的问：“爹他们回去了嘛？” 柳氏也忍着害怕，强撑着和肖筱一起抬包裹：“还在搬粮食呢！” 十八章 伤 一行人连夜离开。 临走前还点了一把火，免得另外的那些人继续留下做乱，也免得吓着后面想进来投宿的过路人。 当然，这一回肖家人都觉得自己发横财了。 多了两辆骡车，多了五把刀，还有将近五十两银子，一些七八成新的旧衣服。 唯一遗憾的是米面不多，就只有二十来斤。 再说吴家，一想到那倒了一地的假差役，心里就发毛，只分到两把刀也不敢嫌少。 反正在他们眼里，肖家兄弟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不敢惹啊！ 吴家的两个小厮都被假差役的刀给划伤了，简单的包扎后，就躺在骡车上，只能是吴治锦赶着骡车走在最前面，吴老爷赶着马车紧随其后。 中间是肖老爷子赶着新得的骡车，里面坐着肖老婆子和新缴来的粮食衣服，还有自家的行李。 再后面就是肖有贵一家子赶着白得来的骡车，吴氏都顾不上害怕了，坐在外面和牵着缰绳走路的肖有贵兴奋的嘀咕个不停：“…白得一头骡子，要是再来两回，那咱们可就发财了！” 还后怕的腿发软的肖有贵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哼哼：“会不会说话，再来一回你就不怕丢了小命？” 他觉得这话不吉利，赶紧呸了一口，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让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到江浙安顿下来。” 先前肖大郎也差点被捅了一刀，幸好他用手去挡了一下，因此手臂也挂彩了，此刻也坐在骡车上，有股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兴奋劲：“我以后也要多练练，能把歹人打的落花流水。” “对，咱们就是肖家三虎！”肖二郎和肖三郎也都跟着大放厥词，恨不得立马学成绝世武功。 最后一辆骡车是肖筱家的。 原先祖父和二叔他们的行李，还有一些笨重水桶之类的都挪到他们的骡车上去了。 他们自家的大都行李也都绑到骡车顶上，柳氏又铺了草席，母女四个都能躺在那。 这大晚上的，只能靠着微弱的新光，镰刀似的月光，和气死风灯赶路，骡车当然走不快。 那躺在车厢里也不会觉得太颠簸。 肖有富会偷懒，主要是吓得腿软，干脆偷懒坐在车辕上，由着骡子慢悠悠的往前走，顺便和里面的妻女唠嗑：“今儿真是多亏了小三，要不然咱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可真不好说啊？” 肖筱也还是心慌气短的躺在那，心里也直呼侥幸。 就怕以后得路上也不会很安生，她也愿意捧着点亲爹：“是幸亏有爹在，爹你才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就算是爹往日有不靠谱的事，但就冲着他在这几天的表现，倒也能算的上是好爹。 肖莲手里还紧紧的捏着清洗过的两个二两的银锭，连害怕都忘记了，眉开眼笑：“对，幸亏有爹和小妹在，小妹你以后别忘记喊我一起去，我找东西可厉害了。” 一想到自己错过了去搜刮钱财，她就很后悔，总觉得要是自己在，肯定还能找到一些别的。 柳氏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嗔道：“瞎说什么呢，我就盼着以后再也没这样祸事，吓死人了。” 肖綉也跟着附和：“对，只盼以后能一路平安。” 肖莲就低声嘀咕：“一回生二回熟，都遇到两回见血的事了，指不定再来一回，咱们就不会这么怕了。” 肖筱很佩服肖莲的勇气，问题是说不怕的人，为什么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呢？ 至于她为什么不推开肖莲，当然是因为她也害怕啊。 这样两人挤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反倒是能安心一点。 母女几个闲聊了好一会，才睡了过去。 肖筱就梦见自己变得力大无穷，一拳就把壮汉打飞，看着壮汉如同破布娃娃似的软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死不瞑目。 她还一点也不害怕的去搜荷包。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穿制服的突然出现，说从摄像头里看到自己犯法，终于把自己这个杀人犯给人赃俱获了。 随即就想让她吃化生子儿… 肖筱被惊醒，漆黑的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幸好二姐睡着了也把她给搂的紧紧的。 想到那诡异的梦境，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里没摄像头？ 就算是再怀念那法制社会，也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以后自己的人生安全，就只能靠自己了。 等她闭上眼睛，准备去找周公的时候，察觉到另一边的大姐也在浑身颤抖，都能听到她牙齿磕碰的咯咯响，整个人抖成一团，尖叫：“啊…走开…” 肖筱赶紧抱住她：“大姐，没事了，梦都是反的！” 柳氏和肖莲也都被肖綉的尖叫给吓醒了，赶紧安抚肖綉。 坐在车辕上打瞌睡的肖有福也瞬间精神了，掀起帘子的一角，让外面灯光照进去一点，担忧的问：“綉儿别怕，爹在外面守着呢？” 肖綉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哎，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她这一声尖叫，倒是让一家子都精神了。 主要是现在的晚上，除了蛙虫蛐蛐的叫声，就没别的声音，连着前面的车也都停下来，问过无事才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天亮了，赶车的都坐到车辕上，骡车倒是走的快了点。 临近中午，才看到一处适合打尖的小树林。 停下车马，先给骡子和马匹喂水，还去割了些草来喂。 肖老娘指挥着两个儿媳开始准备午饭。 赶了一夜车的肖有福他们趁机去各家的骡车上眯一会。 肖綉看溪水还算清澈，低声问两个妹妹：“咱们往前走，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擦洗一下吧？” 她做噩梦，吓得浑身出汗，又是大夏天，感觉自己都馊了。 “行啊，拿上干净的衣裳。”肖筱还顺手拎了把刀预防万一，也没忘记带上弓箭。 肖莲一看，也把自己的弓箭带上了，信心十足：“还是肖筱想的周到，这边草木茂盛，指不定还能打到野兔野鸡呢？” 肖二郎和三郎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二姐，你的准头不行，别吹牛了。” 肖綉就说的委婉了点：“家里也不指望咱们打的猎物果腹，不过多练练也是好的。” 姐弟五个就往前走。 二郎和三郎，就被肖筱安排着，走在前面拿着棍子打半人高的野草：打草惊蛇。 十九章 野菜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姐弟就陆续看到七八条蛇被惊走，吓得她们姐妹三都后悔过来了，走路更加谨慎。 但是二郎三郎却喜出望外，还用棍子去敲：“快，快，逮几只长虫，再猎只野鸡，等下就能吃龙凤汤了。” 乡下小子大多皮实，也十分馋肉，不仅不怕还很兴奋。 可惜，蛇游走的速度很快，就像只是出现签个到，顺便勾起他们的馋虫一般。 肖筱暗暗松了口气，不到山穷水尽，她是打心底里拒绝吃野生动物的。 三郎惊叫：“兔子！有兔子！” 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一只肥肥的灰兔子。 肖筱脑海里瞬间出现红烧兔子，麻辣兔头。 她就觉得自己想的不对，是某些野味不能吃，但是兔子野鸡之类的，她觉得是多多益善来着。 可能兔子的前半生，没看到过人类，被三郎的叫声给吓得不敢动。 肖家姐妹都搭弓射箭，瞄准的是兔子的脑袋，嗖嗖嗖。 但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肖綉射到了兔子的后腿，肖莲射到了兔子的前腿，肖筱射中的是兔子的肚子。 姐妹三都没射中目标，不过二郎三郎不知道她们原先准备射哪儿，都很捧场的欢呼：“你们太厉害了，真的射中兔子了。” 二郎就凑到肖筱面前，谄媚的笑：“好妹妹，把弓箭借我用一下。” 肖筱已经看到前面有小池塘，趁机把他们兄弟打发走：“行啊，不过箭出去后，记得要捡回来。” 肖綉也把弓箭借给三郎，不忘叮嘱：“这边蛇虫多，你们小心点。” 等他们走远了，姐妹三都迅速的洗了个澡，还顺手把换下来的衣裳都洗了。 肖老婆子看见孙女们竟然猎到野兔，也很高兴：“还真打到野兔了？让你们祖父去修理干净，晚上可以煮一锅汤。” 说完又有点可惜现在是大夏天，要不然倒是可以留着明儿吃。 吴家兄弟看到她们能射中兔子，也有点惊讶，有点羡慕。 没一会，吴治芠就拿着巴掌大的油纸包过来，腼腆的小声问：“请你们吃梅子干，肖姑娘，能把弓箭借我用一下嘛？” 现在也就肖莲才有弓箭，她一口答应：“行啊，就是记得把射出去的箭捡回来。” “好的。”吴治芠把油纸包塞到肖筱手里后，就拎着弓箭跑了。 现在运输不发达，鲜果又不容易运输，因此干果就特别受欢迎。 肖莲揭开油纸包，里面有十几个干果子，她毫不客气的捡了一个塞到嘴里，又给姐姐妹妹各塞了一个，一脸享受：“酸酸的，真好吃。” 肖筱可不觉得有多好吃，四处张望：“咱们路上多留意，看看有没有果树。” 稀罕的果子就不想了，要是能遇到野桃树，李子梨子树也是好的。 要不然，没有蔬菜，也没有水果，人会很容易生病。 柳氏喊她们去吃饭，一人一大碗腊肉饭。 腊肉切成薄薄的小片，油水不够，显得干巴巴的。 肖筱以前都只吃一小碗，但是现在吃了一大碗，还觉得不够。 她明白，这是油水不够的缘故。 她觉得自己看修理好，挂在那的野兔的眼神，都是绿油油的。 她艰难的挪开眼：“娘，中午天太热，咱们晚点走，等下去找找野菜吧？” “三丫头你傻了吧？”吴氏抢着道：“六月很多野菜都老了，也就母猪菜，婆婆针，谷谷丁能吃，但是吃着一股苦味。” 她小时候吃多了野菜，是真不想吃野菜了。。 她觉得肖筱就是傻的，腊肉大米饭多好吃啊，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找野菜呢？ 她倒是不介意她们吃野菜，但怕婆婆听了心动，让自己也去找野菜，更怕晚上大家都吃野菜稀饭。 肖老婆子听了果然心动：“三丫头也懂事了，等下咱们去找找，晚上可以煮个疙瘩汤。” 虽然现在暂时不缺粮食，但是像这两天这样放开吃，最多也就能吃十来天了。 她是想想就心里发慌。 亏得小孙女提醒，野菜面疙瘩掺着吃，能省一顿是一顿。 柳氏也温声附和：“我先前就看到灰灰菜篷子菜，我们去摘吧？” 肖綉就去拿了几个竹篮子，吴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 不是吴氏不想偷懒，主要是公爹，夫君，还有不好惹的大伯哥都在那看着，她也不敢偷懒啊。 幸好现在的野菜虽然不够鲜嫩，但是量多，很快就采了两大篮子。 肖老婆子还特意让大家多采一些马齿苋：“晒成菜干，割点腊肉一起炒，特别下饭。” 又顺便在河边把野菜都洗干净，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肖筱躲在树荫下洗野菜，心里也很后悔：自己也太想不开了，这大热天的，怎么就提起采野菜的事。 真是自讨苦吃。 边上的肖莲冲她低声抱怨：“都怪你出的馊主意，野菜一点也不好吃。” 又看着溪水里手指长的小鱼流口水：“好久没吃娘做的小杂鱼了，可惜没有渔网，也没有鱼篓啊！” 肖筱也很无奈，现在没蔬菜，那就只能吃点野菜，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她指了指她们遮阴的柳树：“这不是现成的材料嘛？咱们祖父就会编渔网。”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肖莲就回去找柴刀。 肖老爷子也跟着来，亲自砍了些柳枝。 等他们回去后，二郎他们才空手而归，一脸遗憾：“这边兔子不少，可惜都没打到。” 特别是三郎，才六岁，根本就拉不开弓，缠着肖家兄弟：“大伯，爹你们给我做个弹弓吧？我能打谷雀，那个烤着吃可香了。” 肖有贵乐呵呵的应下：“行，等爹给你做。” 他们特意错过最热的时候，约莫申时才继续赶路。 再走到天快黑了，才又找了个有河水，还算平坦的地方歇着。 骡子是贵重物，肖家兄弟又把车厢卸下，还特意赶着骡下河去洗了个澡，才牵到野草多的地方让它们吃。 现在有野草，就省下了原本准备喂骡子的麸皮。 而肖老婆子，也和两个儿媳妇煮了一大锅野菜面疙瘩。 肖筱有些咽不下去，野菜有点苦，又少油少盐的，实在不好吃。 特别是吴家又煮了锅腊肉，那霸道的肉香味，真是馋死人了。 二十章 艰难 吴家现在待他们特别周到，特意让吴治锦也特意端了大半盆腊肉黄豆汤过来给他们加餐。 主要是吴老爷担心肖有福看他不顺眼，就劫贫济富了。 富人当然是他们吴家。 而肖有富太狠辣，和他们同行，遇到歹人的话，自家安全有保障。 但要是肖有福把主意打到自家头上，他也担心自家会全军覆没。 这可真的把他给愁的，心里觉得自己是拿一家子的命在赌。 根据吴老爷这两天的观察，也发现肖有福对妻女态度温和，对父母兄弟也和气，看着倒不像是一言不合就会要人命的主。 因此，对于怎么和肖家人相处，他也是仔细琢磨过得。 歇下来后，不仅自己经常和肖老爷子唠嗑，还让媳妇去和柳氏吴氏说话，让儿女们也都去和肖家的姑娘小子们套近乎。 就像是之前，特意让小儿子去借弓箭打猎，现在就有借口去还弓箭，顺便送肉汤过去当谢礼，也就不会显得他们太做小伏低了。 吴治锦回来的时候，倒是少了拘谨：“肖大郎他们等下要去河里放鱼篓，还给了咱们三个鱼篓，大妹和二弟要去凑热闹嘛？” 他自己是不好意思再去的，他已经是十九岁，肖家有三位姑娘，他得避一下嫌。 吴治芠才十六岁，以往也和同窗出去踏青游玩，最多也是钓鱼，或者是让小厮们捕鱼，还真没机会自己去放鱼篓呢，立马来了兴趣：“姐，咱们去凑个热闹吧？” “我累了，不去。”吴秀莲懒懒回绝，她已经十七岁，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不过他们家原本都是盼着许治锦能中秀才，那样说亲的人选就不一样了。 谁能想到，豫章这边会出乱子呢？ 现在朝廷动荡，更不知道谁会坐上龙椅，只能先去找姑母，盼着能安顿下来。 “爹娘，我过去瞧瞧。”吴治芠舍不得玩的机会，干脆就自己去了。 鱼篓是用柳枝编的，也不太美观，但是大家依旧玩的很开心，之后还抓了些蚂蚱烤着吃。 肖筱她们肯定是不愿意吃这个的，无非是大郎他们闲着没事的消遣而已。 等到了第二天，晨曦微亮的时候，大家就都起来了。 这个时候赶路凉快点，因此早饭就是一大锅野菜粥，以及每人一个干巴巴的玉米饼。 不得不说，腊肉真的是出门在外必备的好东西，切几片煮粥，就可以剩下油盐了。 就是不够嫩的野菜吃着发苦，连带着好米熬得粥也差了点味道。 玉米饼里的玉米磨得不够细腻，吃着越发粗糙，难以下咽。 还有他们昨晚上放的六个鱼篓，凑起来也有三斤左右的小杂鱼。 柳氏不顾婆婆心疼的脸色，奢侈的用油煎了一下再煮，味道鲜美极了。 肖三郎连着小杂鱼的鱼骨头都没有吐出来，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满足的感叹：“还是大伯母手艺好，鱼汤一点也不腥，好吃极了。” 肖二郎也用力点头附和：“希望下回能多抓点鱼虾，真的很好吃。” 又去把鱼篓收好：“下回还能继续收鱼。” 肖莲坐在骡车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玉米饼，白了肖筱一眼：“都怪你昨儿要吃野菜了，我都能想到，咱们这一路，怕是每餐都会吃野菜了。” 肖綉闻言替小妹说话：“祖母心疼米面呢，就算是肖筱不说，祖母也会想到这一茬。” 肖筱也叹气：“咱们还是准备的不够齐全，等路过镇上，买个小泥炉和瓦罐，在车里也能弄点吃的。” 别说肖莲吃不习惯，她也觉得难以下咽。 这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你们都忍忍！”柳氏把装了凉开水的葫芦递给她们，温声道：“吃一口饼，喝一口水，就能咽下去了。” 又和她们说古：“现在咱们的日子也不算太难，你们祖父祖母小时候遇到天灾战乱，逃难的时候就只能吃观音土。” “后来有人从海外带来了玉米，番薯，土豆种子，产量高，还好养活，那之后，就算是遇上灾年，咱们靠天吃饭的百姓，饿死的也少了。” “现在咱们都离开家，还不知道在哪儿落脚，也难怪你们祖母想省些粮食呢？” 肖筱心里也很佩服自己的前辈们，他们来一遭，好歹让百姓们能填饱肚子。 自己呢，干啥啥不行。 她也不挑食了，嚼着玉米饼，再喝一口茶，也就咽下去了。 “我下去跑一段路，活动一下筋骨。”说完，还背上弓箭，就对坐在车辕上打瞌睡的肖有福道：“爹，你把车停一下，我下去跑一段。” 骡车的速度也不可能很快，疾走就能追上。 肖筱看到飞过的鸟雀，还会搭弓射箭，当然凭她现在的箭法也不可能打中。 她也没想能射中，就是为了习惯弓箭。 再有就是大前天晚上走了一宿，虽然脚底有水泡，肌肉也酸疼。 现在忍着酸疼多走走，身体就会强健起来。 现在前途未卜，有个好身体还是很重要的。 肖莲坐在骡车上，看妹妹跑的挥汗如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小傻子，有福不会享。” 肖筱顺手抹了把汗：“我这是锻炼身体，同时还能学射箭，还能减轻骡子的负担，是一举多得。” 哪怕肖莲有时候说话不太好听热点，但是她没忘记，自己才醒来的时候，是她给自己端来的药，是她一直煮着艾草水，让自己和柳氏随时都能用热水擦洗。 再者，她也是想让自己坐骡车。 肖有福听到两个女儿的对话，虽然心疼小女儿，却还是肯定了肖筱的做法：“你们也下来走动一下，只要不是太累，出点汗也是好事。” 他倒不是心疼骡子，而是怕后面会不会遇上什么歹人。 虽然现在他们也算是有刀有车，一般人不敢对他们动手。 就怕有人眼红他们的骡车，那肯定是小命要紧，万一打不过也能跑。 那女儿们要是跑不快，那可就惨了。 柳氏也明白他的意思，干脆和女儿们下车疾步走小半个时辰，才回到骡车上。 等快到午时，他们又看见了驿站。 在前面的驿站差点全军覆没，这回大家都很小心谨慎，最后才发现里面已经没差役了，倒是有另外三家结伴走的在里面歇息。 肖老娘立马指挥儿媳们帮着做午饭，让孙子们去找柴火，让孙女们去找野菜。 肖有富让侄子们去井里打水，自己凑过去和那些人打探消息。 午饭倒是难得的丰盛，有红烧兔肉，还有腊肉炖黄豆，还有一大锅白米饭。 肖筱心里觉得，祖母是怕那兔肉再放下去就该馊了，才做给大家吃的。 另外他们也没什么新鲜的菜蔬，腊肉黄豆大米，大都是吴家友情赞助的，还有就是从之前的驿站搜刮来的。 二十一章 卖骡车 老人家会过日子，腊肉都是切得薄如纸，还有几块腊肉骨头，还特意捞起来，准备留着晚上再煮一次面疙瘩汤。 这样面疙瘩汤里会有肉味，又能省下油盐。 在肖老婆子看来，自家中午这顿饭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比不上吴家，但比另外几家丰盛多了。 她还低声和肖筱嘀咕：“咱们家伙食不错了，你看那几家说是番薯粥，米少番薯多，油花也没见着呢？” 要是肖筱是老二家的，她才不会这么客气呢。 谁让小孙女会投胎，投到了老大媳妇的肚子里，她也不太敢惹老大，只能借机教导小孙女。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小孙女不愧是老大的种，都是贪图口腹之欲的。 怪她先前都没发现，以往还觉的老大家三个孙女，都是乖巧能干又懂事的。 肖筱听出来祖母的敲打，勉强挤出个笑容：“祖母说的对，咱们家的伙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肖大郎端着碗凑过来，听到她的话，很欣慰：“三妹说的好，你这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肖老爷子当初也想两个儿子有出息，也是费了心思，送去私塾念过书的。 无奈兄弟俩都没那天赋，念了几年后，大的就去县城里混，小的这个继承了祖传的手艺：杀猪，卖猪肉。 后来老二生了三个儿子，大郎和二郎学业不错，还喜欢教姐姐妹妹们读书认字。 托驾鹤归去的太祖的福，女子也可以去私塾念书识字。 不过小老百姓家，很少会让家里的女孩去念书，女子总要嫁人的，总感觉是为他人作嫁衣，太亏了。 倒是肖有福和柳氏疼女儿们，都让她们去女子私塾念过几年书的。 不过，喜欢念书的就是肖綉。 肖莲和肖筱是喜欢去玩，去凑热闹。 现在肖大郎就打趣肖筱：“那两年的束脩没有打水漂。” 肖筱白了他一眼，勉强为自己挽尊：“我那是内秀，是不爱显摆。”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半个文盲，因为原主确实不喜欢念书，更不爱写字。 而她就算是上辈子读了十多年的书，也没学过毛笔字。 以至于现在也硬气不起来。 她也很纳闷，穿穿前辈改变了很多，怎么就没把毛笔字给换成硬笔字？ 不过没关系，她原本也没打算做才女，只想做咸鱼。 “哈哈…”肖大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被她打了两下，才低声道：“我在大伯那边听他们说，这边被征兵更早，村子里早就空了，他们也是得到消息后就跑去山上，才躲过这么一劫。” 说完，冲她挤眉弄眼：“好妹妹，天这么热，你和大伯说一声，咱们等下午凉快点再走吧？” 大家都明白，哪怕祖父祖母说午后歇一会就走。 但要是大伯开口说晚点走，他们也不会反对。 肖筱虽然嫌中饭不怎么样，却还是爱惜粮食，把碗里的饭菜都扒干净后，才懒懒的问：“你想干嘛？” “不是你先前说，村里跑的急的人，会落下地里的庄稼嘛？”肖大郎他们正是能吃的时候，每餐两大碗，那才能吃饱。 现在祖母却给他们一人一碗，真的填不饱肚子啊。 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过他们有自知之明，想让祖母多煮点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肖筱听到这话，也是心里一动：“行，等下我们一起去捡漏。” 肖莲听到这话，嗤之以鼻：“说的真好听，明明是去捡破烂。” 又劝她：“你们别想的太美了，估摸着别人也早就想到了。” 说完，示意他们看另外一边：“去年的番薯肯定是留不到现在的，那他们现在吃的，肯定是才挖的。” 肖筱被她这冷水一泼，差点就熄火了。 但她一想到小泥炉，才重新燃起斗志：“我肯定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肖莲冲她翻了个白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白走一趟，你可别哭鼻子。” 她是真心怕小妹累着，毕竟前些天，小妹病的太严重，她担心伤了元气。 偏偏小妹还不好好养着，早上跟着骡车跑，还不趁机好好歇着，反而要去捡漏。 这时，肖有福回来，召集家里人商量：“他们想花八十两银子，买咱们得一辆骡车，你们说要不要卖？” 骡子不只是吃草，还要喂玉米，番薯，豆饼，苜蓿，麦麸，豆粕这些饲料，吃了才会更有力气。 他们家两大麻袋饲料，现在三头骡子掺和着吃，最多也就能吃十来天。 他们也算是庄稼人，很看重家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委屈骡子。 吴氏听了率先答应：“卖了吧，能省下些饲料，还能白得一笔银子。” 又看着肖有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不过价钱能不能再高点啊？” 肖有福摇头：“他们说了，最多愿意出八十两。” 事实上这价格也不低了，他们买骡子的时候，也是涨价了，也只要六十两。 肖老爷子琢磨了下也附和：“八十两也行，咱们两辆骡车也够用了。” 两边商量好，交了银子后，肖家就开始腾骡车。 吴氏很热情的邀请公爹和婆婆去他们的骡车，倒不是她孝顺，而是粮食都被婆婆看的牢，她深怕公婆和大伯哥一家在一起，最后让大伯哥他们占便宜。 为此，还说好让自家大儿子去帮着大伯哥赶骡车。 当然她嘴里也说的很好听：这样可以让大哥好好歇歇。 肖家早已分家，肖老爷子先前和小儿子住在一起。 但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他干脆把银钱分成三份，自己和老婆子拿二十两，兄弟两每人三十两。 肖筱见肖有福把才分到的银子，递给柳氏收好，才凑上前去：“爹，娘，我们想去小村落里转转，我想要去捡个小炉子。” 柳氏有点犹豫：“陌生地方，会不会不安全？” 肖有福倒是一挥手：“让大郎他们陪你们去，都带上弓箭和刀，情况不对就跑回来。” 不是他心大，而是那些人也说过了，村里已经空了，没人。 再者，女儿们都出去，他也能趁机和自己媳妇说说话，还能一起歇个午觉。 就算是不能做什么，能和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二十二章 会宁县 吴家兄妹三人也跟着他们去捡漏。 他们倒不是真的为了去找东西，纯粹是想借机和肖大郎他们搞好关系。 现在驿站也大都远离村落，因此小村落离这边也有七八里路，九个少男少女一路说着话走过去，看着倒像是出去踏春游玩的。 “看这边河里有鱼呢？”东盼西顾的肖三郎指着河里蹦起来还没巴掌大的小鱼，兴奋的直叫，随即一脸遗憾：“可惜咱们没有带渔网，也没鱼篓！” 肖綉生怕他一头栽下河，赶紧上前拉着他：“小心点，这河水看着不浅。” 村落前面也有不少农田，可惜此时田地里已经被扫荡过一般，只剩下些还没熟的稻子还没被人霍霍。 好吧，肖筱承认自己先前想的太美了点。 不过既然来了，他们肯定不愿空手而归。 没过一会儿，肖綉指着一户人家后面的一片竹架子，难掩惊喜：“快看，那边有豆角，丝瓜，快去摘。” 豆角，丝瓜，空心菜，还有苋菜茄子这些当季菜蔬，在寻常百姓家是常见的。 菜多的时候，一文钱就能买两斤。 离镇上远的，费功夫挑去卖就不太值得了。 因为临近村里百姓也都会挑去卖，要是卖不掉，要么是挑回来，要么是被贱价收去嗮干，或者做腌菜。 更多的百姓家，有时候就干脆把吃不完的菜用来喂猪，喂鸡鸭。 但是，现在她们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新鲜的蔬菜了，都到了吃野菜的份上，那当然是特别高兴了。 别说肖家人开始摘菜，就连吴家三兄妹也跟着摘菜。 对他们来说，家里是开酒楼的，山珍海味也能常吃，这腊肉并不算什么稀罕物。 吴二郎恰好看到黄瓜架子上有四五根巴掌大的黄瓜，立马摘了，用帕子把黄瓜外面的小刺搓了搓，就大口开吃：“你们快过来，这边有黄瓜。” “吴二哥运气不错啊！”肖筱也过来摘了一根，也用帕子搓了搓就开吃。 现在的黄瓜，没成熟前是浅黄色，成熟后是金黄色，比拳头还粗。 虽然外皮粗糙还有点涩，不过也算是清脆可口。 事实上，逃离的百姓，能带走的只有紧要的银钱衣物和家里的存粮，或者是地里能收的粮食。 像黄豆，花生，玉米之类的，现在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成熟，但是嫩的风味更佳，人家肯定都会收走。 很多人家大门都是被踹开的，里面桌椅篮筐都被乱翻在地，还有一些被打碎的水缸瓦罐之类的，昭示着这里曾经被官兵或者盗匪，又或者是想趁机占便宜的人来光顾过。 肖筱也很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她也是想占便宜的人之一。 每家厨房里，那真的是干净的能把耗子给饿死，连一粒米一点油盐都没剩下。 铁锅和菜刀也算是贵重物品，当然不可能会留下。 走了几家，肖筱发现了好几个小泥炉，还要一些瓦罐。 这玩意沉，再加上能摘百十斤菜蔬，她干脆让肖二郎跑回去找自家爹赶着骡车来运。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挑担背筐的人，能自己走回去就不错了。 可惜的是，地里番薯也被挖了。 幸好地里的菜，割掉一茬，摘了一茬还能继续长，因此肖筱他们也算是收获颇丰。 蔬菜一时吃不完没关系，趁着现在天气好，摊在车顶上晒成干菜就行。 还别说，两家孩子这一走动，关系就融洽了很多。 之后的路上，吴家兄弟也会跟着下来走一段路，和肖大郎他们一起打过猎，下过鱼篓。 可惜就是技术不行，收获不丰。 吴姑娘也会过来和肖家姐妹一起说话，会帮着一起去找野菜。 吴老爷还特意拿出酒和肖家父子三一起喝，也趁机和他们交了底，说起自家妹妹虽然是妾，却是良妾，还运气好生了长子。 只要他们能安全寻到人，绝对会被安排妥当。 肖家父子几个心里也明白，吴老爷口中说的‘安全’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为了打消他们不该有的念头，也为了路上万一出状况，肖家人也能搭把手，而不是把他们当成累赘。 连走了六天后，终于途径会宁县。 为防万一，肖有福先带着肖大郎前去打探会宁县现在的局势，留下的人就在隐蔽的小树林里修整一番。 他们这一路上也看多了举家逃难的百姓，马车比较少，骡车倒是常见，看到最多的还是牛车，大都百姓也只能靠双腿走路，搀着老的，牵着少的，或者是推着独轮车的。 真的是走的艰辛狼狈，多看看他们，就觉得自家的日子也不算是太苦了。 现在天气热，这树林边上也已经有百多个人在休息。 看他们这马车骡车的过来，有羡慕的眼神，有不甘的，还有恶意的眼神都落在他们身上。 吴老爷也觉得他们的马车骡车就够扎眼了，要是吃食太好，怕有人会起歹心。 他立马让婆子煮野菜粥，还不忘提醒肖家人也煮一锅野菜粥就行。 肖筱下车后就看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就没有野菜的踪迹，再看到那些人不善的眼神，她干脆请二叔带着阿昌阿全都挎着刀，坐在一边压阵。 还别说，肖二叔不愧是杀猪的，又长得人高马大，哪怕最近这几天瘦了些，依旧能算是壮实。 阿昌阿全前些天受过伤，又都被吓着了，倒是消瘦不少，现在挎着刀站在依旧白白胖胖的吴老爷身后，倒也威风。 都说官逼民反，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百姓还都是惧怕当官的。 因此，那些别有所图的人，都挪开了眼神，心里怀疑他们是不能招惹的官家人。 “还是三姑娘想的周到。”吴老爷担忧不翼而飞，心里就不愿意喝野菜粥热：“那咱们还煮粥嘛？” 肖筱就是不愿意喝粥，才出这主意的，闻言赶紧道：“我们这边准备煮面疙瘩，伯父你们随意。” 现在就算是她，都知道当家不容易了。 这才走了六天，大米就剩下四五十斤了。 粗面，细面凑起来，也只能再吃一餐。 现在她就盼着会宁县是真的会让人安宁，能让他们进去歇两天，再补充一下米面。 这些天，都是大晴天，虽然热的让人不想动，但好处就是一路都能捡些干枝当柴火，现在也暂时不缺柴火。 肖老爷子怕人多不太平，就招呼两家人一起做饭。 肖筱他们吃完面疙瘩，还没见去探路的人回来，心里就都有点焦急：“祖父，我爹他们这都去了快一个时辰了吧？” “嗯，”老大不在身边，肖老爷子也怕闹出事来，老二镇不住场子，故作轻松的道：“你爹嘴馋，指不定是先进去大吃一顿了。” 才六岁的肖三郎当真了，哈喇都流出来了，难掩委屈：“大伯为什么只带大哥去吃好吃的？” 又去抓着肖筱的手，一脸期待：“我以后给大伯伯娘当儿子吧？那样大伯就会最疼我了是不是？” 二十三章 兵祸 才洗好碗筷的吴氏，很随意的把湿淋淋的双手擦在衣摆处，走过来就听到小儿子的话，气的上前就揪着他的耳朵骂：“你个小兔崽子，为了吃的连爹娘都能不要，老娘白疼你了。” “哎呦，疼，”肖三郎很机灵的冲肖老婆子求救：“祖母伯娘姐姐救我，娘又打我了。” 还别说，肖三郎这么一闹，气氛都好多了。 又过了一会儿，肖有福他们才小跑着回来，神色凝重的招呼：“天色不好，尽快赶路！” 说完，连特意给他们留的午饭都没工夫吃，就先收拾整齐，赶着骡车又开始赶路。 肖筱留意到，他这回都不走官道了，而是从另外的小道上走。 官道虽然也是黄土路，好歹夯实了，不像是小道这样颠簸。 肖筱干脆掀开粗糙的灰色布帘，探出头去问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肖有福：“爹，出什么事了？” 肖有福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犹豫了会后，才艰涩的开口：“幸好我们没有直接进去…” 快到镇上的时候，他肚子不舒服，就让他们在边上等着，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蹲着。 没料到，无意间却看到几个人在争执，其中有人说会宁县现在已经是被成王底下将领带兵接管了，他们要是进去，肯定也是有去无回。 现在不仅是安南王在四处征兵，连三湘的成王，都暗搓搓的跨界，让属下来这边招兵买马，顺便搜刮钱财，粮食。 知道现在百姓们都居家逃难，干脆让人在官道上埋伏。 居家逃难的人，肯定是把家当都带在身上的，这要是被他们的抓住了，也算是人财两得了。 要是肖有福没有家累，那他指不定还真愿意去当兵，能混个温饱，指不定凭着自己的身手，还能当个百户呢？ 但是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他可不愿意被抓去当兵。 更何况，为了犒劳将士，营里可是有红帐的存在。 他看了眼小女儿，哪怕穿着大郎以前打着补丁，洗的褪了色的灰色短衫，也依旧是肤色白皙，眉眼清秀：“你也别偷懒，招呼你姐姐们一起下车跑一会儿。” 之前他看着媳妇女儿都晒不黑，心里很高兴。 现在他宁愿她们都晒得黑点，貌不出众，自己也好安心点。 肖筱默默地看了看挂在正中的大太阳，还是缩回头，放下车帘，当成自己没听到他的话。 现在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起码得有三十几度，她得有多想不开，才会下车去跑啊？ 再说现在出门在外，沐浴也不方便，洗头更不方便，她真的不想浑身是汗。 还是趁着早晚去锻炼身体更合适。 里面柳氏和两个女儿也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见肖筱缩回来，肖莲就忍不住找茬：“没听到爹说的话啊？还不赶紧下去？” 肖筱才不怕她，反而顺势拉着她的手，毫不示弱：“爹也说了，让二姐你陪我一起去跑啊？” “行了，都趁着现在好好歇歇，等凉快点，咱们都下去走一段，顺便也能摘点野菜。”肖綉都习惯了底下两个妹妹，每天都要互怼个几十回。 让她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无动于衷。 不对，应该是说现在已经能很淡定的看热闹了。 肖筱就凑到柳氏身边低声问：“娘，爹会迷路吗？” 柳氏也担心：“你爹他也没出过远门，鼻子下面有长嘴，只能一路问过去了。” 现在除了官道，大道路也不多，倒是小路阡陌交汇。 不过他们有马车骡车，就只能走大道。 这一次，肖有福都顾不上心疼骡子了，还甩了几鞭子，逼着骡子连走带跑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不容易看到有小河，才停下来准备吃晚饭过夜。 这也是他第一次领头赶路，等他们歇下来，后面的三辆车离他们还有好一段路呢？ 肖有福先把骡车卸下，牵着骡子去河边喝水吃草。 柳氏趁机和女儿们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解决三急，再背着竹筐开始找野菜，顺便看一下准备住一晚上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幸亏夏天的太阳下山的晚。 哪怕此时已经临近酉时末，太阳依旧顽强的留下余晖。 后面的车马也都陆续来到，有割草砍柴的，有生火搭锅煮饭的，也有凑在一起说话的。 肖筱也趁机凑过去听爹和吴老爷他们说话。 “这边的路我也不熟！”肖有福很光棍：“现在官道是不能走了，咱们就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天生带着三分笑的吴老爷，此刻也是难掩愁绪：“十几年前我倒是去过江浙，但走的都是官道。” “现在咱们只能一路走，一路打听了。” 肖老爷子就问他：“按说咱们也已经走了六日，应该快到江浙地带了吧？” 吴老爷心里发慌，都说了自己那是十几年前才走了一回，现在他对于路程也是心里没底，却只能摸着下巴故作镇定：“约莫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吧？” 一直不吭声的肖有贵，终于开口说话了：“要是才走一半路，要是没地方去买米粮，那咱们家的粮食怕是不够，还有骡子吃的杂粮也没了。” 这下就连吴老爷也发愁了。 他原本以为自家带了五六百斤粮食，还有六只火腿，以及一些腌肉，足够一路嚼用。 因此一开始特别舍得，不仅是送了一些给肖家，之后在驿站又送了些给那些假官差。 当然，之后那些粮食和腊肉都便宜了肖家人。 另外还有他们自家九个人吃的，骡子和马也吃的不差，因此每天也要费去二三十斤粮食。 以至于现在他们也就只有两百来斤粮食了。 现在前路漫漫，他心里也慌了。 不过再怎么样，此刻他也不敢得罪肖家人，深怕自己不大方点，他们就干脆明抢了。 而且这芜荒无人迹的地方，都免得他们发愁要怎么毁尸灭迹。 因此吴老爷立马一脸正色的道：“这一路多亏你们护着，我们才能平安，你们不够吃，只管来我们这边拿就是。” “就算是都吃完了，咱们再想办法。” “说不准下回就能路过正常的城镇了呢？” “你们要是和我客气，那就是不把我当兄弟看。” 二十四章 苍山县 肖有福心里嘀咕：老子可不会把你当兄弟，是把你当肥羊。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并不愿和吴家人闹翻。 肖老爷子瞅了自家老大一眼，摆了摆手：“你们也给了不少，怕是自家都不多了，还得另外想办法。” 不过一想到他们先前把糙米煮了混草料喂马，喂骡子，他就忍不住心疼他们糟蹋粮食，皱着眉道：“先委屈骡子吃草吧？” 肖有福盯着骡子的眼一眯，声音低沉：“放心，咱们饿不死的！” 在场的人都瞬间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也都被他那凶悍的眼神给吓住了。 肖筱倒不觉得亲爹这话有什么不对，她看了看四周，此刻天已经暗了下来，树影摇晃，微风拂面，她隐约闻到了点果香味。 不过她可不想暴露自己这异于常人的嗅觉，就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爹，明儿早上你陪我去打猎！” 肖有福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有可能撞上来喝水的野兽呢？” 说完，又招手让肖大郎过来：“晚上你和吴家小厮一起守夜，明儿换二郎和吴家人一起守夜，以后都这么轮流着来。” 先前，守夜这事，都是吴家包揽过去的，阿昌和阿全轮流守夜。 但是现在局势不妙，肖有福却更谨慎起来。 肖大郎应了一声。 守夜，要防备的是野兽，要警惕的是有没有匪徒。 幸好这一夜又是平安无事，一大早，趁着还在做早饭，肖有福带着女儿们和二郎三郎去探寻。 走了一段路后，果然发现二十几颗野桑树，上面挂着的桑葚，成熟的已经紫红，黑红，也有半青半红的。 “好多桑葚！”二郎三郎欢呼一声，猴儿似的爬上树，挑那黑红的桑葚摘了就往嘴里塞。 肖筱也不甘落后的爬上树，跟着边摘边吃，吃的嘴巴都黑了，互相取笑对方像中毒。 从她变成肖筱起，虽然才半个来月的功夫，她却度日如年。 反正看到桑葚的这一刻，她眼睛都绿了。 幸好这边桑葚树多，平日也只有小鸟来光顾，现在又是成熟的季节，等他们吃饱了后，又摘了不少，用叶子垫着放在篮子里带回去。 期间，肖有福还用棍子砸死了几条色，准备带回去。 现在粮食告急，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到了嘴边的肉。 肖筱逼着自己看，看多了就不会怕了。 她还看到野兔，迅速射箭，可惜还差了点，没有射中。 “哎呀，又跑了！”肖莲看的一脸郁闷：“你不行，还急着动手，下回让我来！” 肖筱听了心里好笑，自己本来就需要这样的活靶子多练习啊。 她这些天也很努力的练箭，死靶子已经能顺利瞄准了，就缺活靶子来练。 “是兔子太小了。”肖筱也爱和肖莲斗嘴：“要是来的是野猪，我肯定能射中。”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说完就后悔，深怕自己有乌鸦嘴的潜质。 要知道野猪皮糙肉厚，就算是射中了，没有射到要害，估摸着不射个十几箭也死不了。 肖莲被堵得无话可说。 等他们回去后，留下的人看到桑葚也都立马开吃。 吃完又继续赶路，快中午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一个小村落。 肖有福和吴老爷亲自去查看，发现这村落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几个老人。 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 幸亏武皇登基后，就大力推广官话。 靠着指手画脚，连猜带蒙，好歹也算是能交流。 其中有孤寡老人，也有的是战乱起，儿子在外讨生活没有回家，他们执意留下等儿子。 肖有福他们也就留下来打了些干净的水，再仔细问了路，又用大米和盐，换了些豆角丝瓜之类的蔬菜。 盐是必不可少之物。 不过一开始，肖有福就陆续买了十几斤，再加上吃腊肉和腌菜都不用放盐，因此他们还有一罐子盐呢。 再说，换给他们的盐，也就一家三四两而已。 反正肖筱觉得，自己现在吃的是少油少盐，养生专家见了都会惭愧的那种。 她现在就特别怀念炸鸡，卤鸡，红烧肘子这些荤菜。 想都不能想，一想就流口水。 之后又连续走了八天。 “终于到苍山县了，不过前面还有好多人等着进去？”肖大郎从前面打探消息后跑过来，很兴奋：“吴大伯已经去前面打听情况了，让我们先停下车歇一会。” 肖筱听到这话，立马掀起车帘，出来站在车辕上远眺前方，没见过世面的她都惊呆了：“好多骡车马车啊？” 此刻已经是下午，日头也不是很烈，肖有福还是把骡子赶到树荫下，先拿了镰刀去割草喂骡子。 喂骡子的饲料早已吃完，这几天骡子只能吃草料，赶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此处叫苍山县，是先前和村落里的老人打听来的，说是这边离元州府不远，边上就有卫所所驻扎，听说有好几万兵马呢。 而且还是去江浙的必经之地。 肖莲也跟着出来看热闹，惊呼：“前面好多人啊？” 从他们这看去，都看不到前面队伍的尽头，也看不到城门，只能看到高高筑起的城墙。 她用手肘碰了碰肖筱，难言向往：“看着就很安全，要是咱们能留在这就好了。” 肖筱却摇头：“这是兵家必争之地，除非天下太平，要不然不可能安稳。” 肖有福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小三你怎么知道这些？” 肖筱已经对他这特别的称呼免疫了，抬起下巴一脸骄傲：“爹，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去江浙，来豫章，都要经过这，那就说明这里很重要啊。” 肖有福就喜欢小女儿和自己语气里的亲近，呵呵一笑：“你这机灵劲，随我！” 他也是这么想的，现今天下不太平，像这么重要的地方，容易出乱子。 而且元州府的将军，手底下有这么多兵马，指不定也想趁机造反，自立为皇呢？ 倒不是他有远见，而是此刻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要是老子是大将军，手底下有这么多人，那还等什么呢？ 他觉得这车队，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干脆招呼大家都下来透透气。 等了约莫一盏茶，还不见吴老爷回来，吴太太心里发慌，深怕自己男人出什么事，就一脸担忧的冲肖有福道：“肖大兄弟，我家老爷还没回来，不知能否请你陪着犬子过去瞧瞧？” “也行！”肖有福也好奇为什么队伍不动，和自家亲爹弟弟打了声招呼，就领着吴大郎上前。 二十五章 搜刮 没一会儿，阿昌就被打发回来回话，免得他们担心：“老爷和肖老爷还在和人仔细打听呢，让咱们安心等着不要慌。” 肖老婆子听了心慌，四处一张望：“那咱们去找点野菜，柴火？” 她手里快没粮了，做梦都梦见自己吃观音土，那日子真的是老惨了。 肖筱回头一看，就这么一会儿，他们的后面也排了十几辆牛车骡车，后面还跟着好些人。 有拄着树枝当拐杖的老人，更多的是推着独轮车，或者是双轮车，风尘仆仆满面风霜的普通百姓。 但让她不安的是，也有三三两两的壮汉混在其中，他们身上只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难掩凶悍。 要都是普通打扮来打探情况的将士还好些，就怕他们是匪徒。 “祖母，”肖筱示意她看了看后面，低声道：“咱们先别走动，等爹回来再说。” 现在大家不敢乱来，是因为隔了几丈就有官差守着。 但要是去了远处，那就算是遇到危险喊救命也来不及。 再说，现在的官差可不是警察叔叔，听到人喊救命，怕是会当成没听见。 肖老婆子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道：“娘诶，一会儿功夫就来了这么多人？” “大家都警惕一点，”肖老爷子也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的低声叮嘱大伙：“都不要离开自家的车。”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看到好几次，有逃难的难民以多欺少，抢了粮食细软扬长而去。 被打倒在地的难民只能倒在地上绝望的哭，看到他们就祈求能带上他们。 肖家人最多就是给他们留点盐，或者是一捧米，绝对不敢带他们一起走。 不仅是怕他们等晚上大家休息了，暗地里抢夺骡车跑了，也是因为三辆骡车一辆马车，载着他们刚刚好，再多就不行了。 也有难民看见他们这一行，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肉，不过他们都亮出来刀剑，让他们望而止步。 这也是因为对方只是二三十个人的乌合之众，要是对方人再多点，那指不定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了。 反正这两天，大家都尽量避着人走，有偶遇的车队，也只是互相交流一下消息，没人敢一起走。 现在肖老爷子一提，大家全都下意识的围在各家的骡车边，骡车上有刀有棍，万一有人敢来抢夺马车骡车，他们也能抵挡的住。 骡车里有大家全部家当，对大家来说太重要了，就怕那些人盯上了自家的骡子和马。 肖筱也扶着祖母上了骡车：“您先坐着歇歇，想想等咱们进去要买些什么？” “你们是不知道当家的难处！”肖老娘习惯性的对孙女抱怨：“咱们这一大家子十二口人，要是一天三顿大米饭，起码得十多斤大米。” “最要紧的是买米面，油盐酱醋茶，咱们现在只剩下一罐子盐了，别的啥也没有。” “还有两头骡子这些天只吃草，都瘦了不少，走的也慢了，也得买些麦麸，豆饼，米糠这些给它们补补。” “这回得多买些米糠，万一缺粮食，咱们人也能凑合着吃…” 肖筱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们又不是没银子，怎么就落到要和骡子抢口粮的份上。 诚然，这一路上，是有逃难的百姓只能吃糠吃野菜，但是她觉得自己不可能比现在更惨。 她坚信，人要活得好，还得自己有本事。 等她练好了箭法，老虎不敢妄想，野猪不敢去指望，野兔野鸡还是能想想的吧？ 她也特别庆幸，现在是夏天，能饱腹的野菜野果多。 要是冬天逃难，那才是真的惨，外面能吃的野菜少，连着野兽大都冬眠。 要是遇到不冬眠的虎狼，那就更惨了，十之八九成了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过了小半个时辰，肖有福才和吴老爷一起回来。 肖有福语气故作轻松：“之前城门口出现乱子，才会关城门，现在已经开城门了，咱们有户籍路引的，交点银子都能进去。” 最关心钱财的肖老娘瞬间抓住儿子话里的重点：“一人进去要交多少？” 以往，他们从老家去镇上，都是不用交钱的。 但要是进县城，那一人要交五文钱，马车骡车更贵，要交十文钱。 因此，肖老娘已经拿出荷包，准备数铜钱了。 肖有福叹了口气：“现在一人要交一两银子，另外骡车也要一辆。” 就连他也觉得，这过路费收的实在是贵了些，都能理解先前流民为什么会暴乱。 没有银子，过不去就会饿死，那就只能拿命去拼了。 “你说什么？”肖老娘震惊的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两银子一个人？” 看到儿子点头，她都快喘不过气来，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这是要人命啊！” 虽然自家有这银子，但是真的是心疼啊。 肖筱想的更多：“怕是里面的物价也会涨的离谱。” 她觉得，现在管事的大人搜刮银子实在是太狠了点。 她原本还觉得自家那六十两意外之财，能置办不少米粮，现在却觉得还是准备和吴家借一笔银子。 肖有福再次看了小女儿一眼，觉得小女儿这聪慧的性子像自己，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些。 说来惭愧，他还是回来的路上，被吴老爷塞了一百两银票后，听吴老爷说了才反应过来的。 “银钱的事不用担心，”肖有福警惕的看了四周后，才低声道：“老吴借了我五十两银子，咱们先进去再说。” 事实上，他也怕再出现暴乱，也怕出现山匪抢夺。 这都是他们打听来的，他们运气好，这一路上没遇到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听说这附近就有山匪，先前还胆大的来城门口抢夺掳人。 像现在，城门口都是想进去的百姓，要是山匪来了，等里面的差役赶来救人，这边山匪都能抢了几家跑远了。 肖老爷子也皱着眉头叹气：“以后对吴家人多照应点，现在帮了他们，到了地方，咱们求人家帮忙的事也不少！” 肖有贵是个老实人，苦着脸应了：“哎，借了这么多银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债啊？” 二十六章 冤大头 排在前面队伍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有差役盯着，大家都很自觉的排着队，开始漫长的等待。 坐在车厢里的女眷就没个空闲的时候，肖老娘她们都忙着纳鞋底，做鞋子。 现在每天不是走就是跑，最费的就是鞋子。 肖有福等的无聊，干脆招呼肖大郎来替自己赶车，他自己趁机去前面后面，找人闲聊顺便打探消息。 幸亏现在是夏天，天黑的晚，等轮到他们的时候，都已经是戌时中了，城门口点燃了一排火把，依旧很亮堂。 肖有福和吴老爷一起拿着户籍递给检查的小吏。 吴老爷递户籍的时候，还顺势把二两的银锭塞到小吏的掌心，赔笑道：“这么晚了，还辛苦大人不辞辛劳检查户籍，这是我们一点小心意，请大人喝杯热茶，也请大人提点我们一两句。” 小吏顺手把银子收到袖袋里，原本的晚娘脸，现在就和蔼多了。 像他们这样的小吏，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三两银子，想要过得好，靠的就是找他们办事收的好处费。 特别是现在世道不太平，他更想多敛点银钱，可惜外面等着的人太多，他也没办法为了要好处费就不让进。 当然也有几个人，是有眼色的，知道趁机给他塞点好处费。 小吏对边上的差役道：“阿斌，你和子荣去数一下，吴家九口人，肖家十二口人。” 等差役去了，他就把户籍交还给他们：“进去后，你们找老苗头，有什么需要和他说就行。” 肖有福也抱拳，一脸感激：“多谢大人提点！” 等检验完，又交了进城的费用后，他们也很顺利的进了县城。 里面也有十几个闲汉在那围在一起说话，看见他们进来，有个年轻人上前问：“你们要住什么价位的客栈？” 肖有福四处一扫，笑着道：“小哥，有什么价位的客栈？我们手里不宽裕，有没有免费的地方借住？” 他故意先不说老苗，就是怕他们里应外合起来宰客，怕把自己等人当成冤大头。 年轻人被问的多了，说的很流利：“免费的就先等着，等要去的人多了，会有人领你们去北边，那边都是不用银子，就是偏远了点。” “客栈大通铺，是五十文一个人一天，不提供茶水，好点的客房是五钱银子一天一间，还有小跨院，是一两银子一天，想要热水另外加钱…” 哪怕他们心里也早有准备，还是被这价格惊到了。 以往，住大通铺只要十文钱一个人，现在却要五十文，足足涨了五倍。 可想而知，别的物价肯定是要涨的更离谱。 肖有福打听完，才笑着道：“前面的官爷让我们进来找老苗，劳烦小哥替我们引荐。” 年轻人听到这话，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才冲那边喊：“苗爷，赵大人让你帮着安顿客人！” 被人围在的中间的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听到这话，起身过来，笑着道：“那几位就跟我走吧？” 又问：“你们准备留几天？要是准备住三五天，那还是租个小院子更清静又实惠，要是只住一晚上，那就去客栈里凑合一下也行。” 吴老爷就笑着抱拳：“我们想修整几天，请问苗兄，那小院子怎么租？” 老苗一脸和气：“既然是赵大人让你们来找我，我肯定不能糊弄你们，二进的小院子三天二两银子，够实惠吧？” “够实惠，劳烦苗兄领我们过去！”听到他这话，让原本以为会被狠狠宰一刀的两家人暗松了口气。 老苗就坐在前面马车的车辕上，肖有福想和他多打听点消息，也去蹭了回马车。 肖筱坐在自家的骡车上，探出头打量四周，借着气死风灯的亮光，发现这街道还算宽敞，触目所及，大都是黑乎乎的，偶尔才能看见几处有亮光的地方。 她缩回脑袋，靠在肖莲的肩膀上低声道：“咱们今儿能好好洗个澡，明儿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一路，她们母女晚上都是干脆睡在骡车上，有点挤，也不敢乱动，还经常能听到狼嚎，睡着不安稳。 肖莲难得没有推开她，只是发愁：“没想到银子这么不禁用，只住三天就要二两，由此可见，这边的物价肯定涨的厉害。” 又问坐在对面的柳氏：“娘，我们剩下的粮食得还有五六十斤吧？明儿也不用买太多了吧？反正人家都说了，从这边过去，再走十来天，就到了江浙了！” 柳氏和女儿低声解释：“吴老爷的妹妹在乌伤那边，从江浙过去还得走十来天呢。” “咱们这小半个月里，老天没下雨，适合赶路，要是下雨了，那又耽搁日子了，怎么也得多准备点粮食，有备无患。” 说完，又温和的道：“行了，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你们自己都有银钱，明儿去街上买点自己喜欢的。” 她们的银钱，还是十几天前，在驿站里搜刮来的呢。 肖有福对女儿们也不吝啬，让她们每人留下二两银子。 而且肖筱当时没有安全感，还偷偷多留下二两银子，现在她是姐妹中私房钱最多的，听到柳氏的话，她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明儿我们去买肉，买卤味来吃打打牙祭。” 事实上，她最想的还是去酒楼大吃一顿。 想起来就心酸，她以前看的小说里，别人穿来不是公主，也是管家小姐，就算再差也是商户家的小姐。 就算是穿成极品家的贫家女，也能摆脱极品，各种机遇不断，很快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 自己呢，来就是疫病，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结果又要逃难。 别说是吃山珍海味了，连吃顿大米饭都不容易。 虽然不至于吃糠咽菜，但是这活的实在是太粗糙。 可怜自己现在都馋肉和大米饭了，真是给穿越同胞丢脸了。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是，自家没有极品。 再说，有肖有福这样的爹，就算是家里有极品，怕也是会被揍得乖巧听话。 肖有福听到小女儿的话，又塞给小女儿一两银子：“想吃什么自己买。”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地方。 肖家人住前面，吴家人住后院，肖家姐妹三也分到了一个房间。 肖筱进去点亮油灯一看，里面就一张床，床上铺着草席，还有一张小桌子：“这可真够简陋的，连凳子都没一条。” 二十七章 逛街 肖綉把行李放下后，四处一瞧，只能自我安慰：“好歹还算干净，也没什么怪味。” 又很有长姐风范的开口：“我去后院打水来把草席擦一擦，二妹去厨房帮忙，三妹你把行李收拾一下。” 肖筱乖乖应下，自己现在是最小的，习惯被照顾。 很快，水就挑来了。 不过帮着挑水的却是吴大郎。 小半个月的餐风饮露，让原本白净清瘦隽秀的腼腆少年，不复以往白皙，浅麦色的肌肤，眉眼间褪去青涩多了些坚毅，在肖筱看来，反而是更耐看了些。 肖綉跟在后面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吴大哥，多谢你了。” 他也跟着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又看着她，语气温和：“我妹妹明儿想去买点女儿家小东西，你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肖綉听到这话脸都红了，羞涩低语：“到时候我去寻她一起去。” 吴大郎也红了耳朵，低声道：“人生地不熟的，我陪你们一起去！” 肖筱算是明白，肖莲为什么这么喜欢翻白眼了。 此刻，被无视的自己，就很想翻白眼。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好感。 哎，也就是他们这些小年轻，前路未知，都不知道明儿会是怎么样，还能有这旖旎的小心思。 说实话，她心里不是很看好他们。 现在是吴家有求于自家，吴老爷才会贤弟尝贤弟短，亲热的像是亲兄弟。 但就是这样，吴太太和自家祖母，和娘说话的时候，也是有点端着的。 哪怕她表面上很温柔，但是肖筱是谁啊，她可是鉴莲达人啊。 当然在她看来，绝对不是温柔能干的大姐配不上吴大郎。 可是一般人都会觉得肖綉要是能嫁给吴大郎，那是高攀了。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两天爹似乎对吴家和气了些，难不成也是为了能让大姐进吴家？ “大姐，我饿了！”肖筱就像是没看见他们的不对劲一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咱们去厨房看看。” 吴大郎听到肖筱的话，才不好意思的告退。 肖筱也没提起先前的事，而是和她说：“咱们能在这住三天，明儿要是太阳好，就把衣裳都洗一遍吧？” 虽然现在的人都是在河水里洗衣裳，但是她总觉得井水洗更干净。 而且先前皂角用完了，就干脆用草木灰来洗衣服，没条件的时候她能将就，现在有条件了，她就想稍微讲究点。 肖綉见妹妹没打趣自己，心里暗松一口气，笑着应下：“行啊！” 等吃好饭，再沐浴后，都已经快凌晨了，大家都累得倒头就睡。 肖筱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她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香了。 这身体年轻，底子也好，醒来后疲惫一扫而空。 柳氏和肖綉就在外面麻绳上晒衣服。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才醒来。”柳氏也难得打趣小女儿：“你可比猪还能睡！” 肖筱也不觉得羞：“能吃能睡才是福。” 肖綉就在边上笑着道：“厨房里还给你留了馒头和番薯粥，你赶紧去吃吧。” “不不不，”肖筱连忙拒绝：“我要出去转转，就在外面吃就行。” 以前是有银子也没地方去买吃的，现在她可不远亏待自己：“娘，大姐，我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柳氏嗔了她一眼：“银钱又不咬手，你可省着点花。” 肖綉也笑着拒绝：“我早上已经出去过了，现在家里人都出去了，我和娘得留下来看家。” 又不放心的看着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出门不太好，要不等爹回来，让爹陪你一起去？” 肖筱不以为意：“没事，我不会去偏僻的地方，也不会和人起冲突，还会顾好自己的银钱，你们就放心吧。” 再说她还穿着肖大郎的旧短打呢，灰扑扑的一点也不起眼。 肖筱说完，背着空竹筐就兴冲冲的出门了。 出门才发现，这边都是两进的住宅区，她沿着巷子走到头，又问了两位老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街上。 街道宽阔，两边都是店面，还有些卖饼子，卖果子的小摊贩挑着担，推着车沿街叫卖。 街上的人也不少，男女老少都有，讨价还价声，招揽客人声，小孩的哭闹声，让肖筱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在清明上河图里呢。 她先没去找大酒楼，而是找了家坐了八成满的小饭馆，进去看墙上贴着的大红纸价目表。 原本十文钱一碗的肉丝面，这里要四十八文。 就连酸菜素面，也要十八文。 正巧她前面，也有个穿着干净的中年男子在付钱，还打趣：“掌柜的，你家的肉丝面，从十五文一碗，涨到了现在的四十八文一碗，肉丝和面反而都比以前少了。” “原来是陈掌柜啊，我还想说你呢，你那米面都在涨，我要是不涨，那就得去喝西北风了。”掌柜的收了一把银钱后，也倒苦水：“就这，我挣得还不如以前太平时候的多。” 又低声问他：“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可别忘了和我说一声啊？” 陈掌柜笑着应下，就去边上坐下，很快就有小二端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放在他面前。 肖筱也要了一碗肉丝面。 不得不说，面很劲道，肉丝很香，和家里的大锅饭比起来，这一碗肉丝面就是难得的美味了。 反正她是连最后一滴汤也没舍得浪费。 等吃饱后，她就慢慢的沿着街道走，看到有卖卤味的店，虽然价格高的让人心疼，也还是买了一只卤鸡，三斤多五香猪头肉。 又去布庄买了些棉花和碎布条，这是用来做月事带的。 她是不愿用草木灰，干脆多买点，让柳氏她们都习惯用棉花的为止。 还买了些棉布，是用来做帕子的。 之后又买了些红糖，买了澡豆，还买了两斤桃酥和两斤桂花糕。 她买的还不够尽兴呢，却已经花了四两多银子了。 看了眼荷包里零散的三钱多银子，她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酒楼，转身回去。 哎，可恨物价太贵，也恨自己银钱太少，她得多挣钱，下回逛街才能随心所欲的买买买。 就在她回家的半路上，拐弯处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和她撞在一起。 二十八章 城门失火 肖筱脑海里就浮起两个字：碰瓷。 因此她谨慎的后退一步。 小姑娘被她给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她。 肖筱也发现她瘦的吓人，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身上一股汗味和药味交织在一起，有点难闻。 肖筱心里不忍，伸手去扶她：“你不要紧吧？” 小姑娘顺势抱住她的小腿开始哭：“姐姐，求求你给我点银子吧？我姐姐生病了，没银子抓药…” 肖筱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还真遇上碰瓷的。 要不看她年纪小，她都想怼她，连碰瓷也这么不敬业。 她虽然没碰瓷别人过，却被人碰瓷过，人家可是真的拿命来拼的。 又怨自己心软，要是当时走了，又怎么会被人缠住。 肖筱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没有！” 这一路，她也看多了没银子，没粮食，活不下去的人间惨事，同情心那玩意，早就一点点的被消磨到只有芝麻粒大小了。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声音小的和猫似的：“姐姐求你了！” 反正就是搂着她的腿不撒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肖筱很想把人踢走，但是看她瘦成那样，怕自己一脚踢出去会出人命。 这一低头，正巧她抬起头来，无声的流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知怎么的，肖筱还是心软了一下，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她：“我也就剩下这些了，都给你！” 反正荷包也很旧了，里面也只剩下三钱多银子了。 那可是她原本准备明儿早上来喝豆浆，来买油条，麻团的。 想想，一碗肉丝面四十八文，给出去的银钱，够自己吃七碗肉丝面。 不能想，越想越心疼。 未免自己后悔的去抢回来，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姑娘紧紧的抓着荷包，等她走远后，才赶紧从地上起来跑回家。 等肖筱回到家，柳氏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她回来松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你爹他们去找你了，没碰见吗？” “那肯定是错过了。”肖筱准备往房间走。 吴氏就凑上来吸了吸鼻子：“三丫头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好香啊？买了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吧？” 那眼神，真的是恨不得能透视一般。 肖筱见她想上手，赶忙转身面对着她，顺便把手里提着的，用干荷叶包着的卤味递给她：“背筐里的都是棉花和碎布，我特意买了卤鸡和卤猪头肉，给祖父下酒，二婶你帮我拿给祖母吧？” 吴氏立马笑着接过去：“三丫头可真孝顺，难怪你二叔一听你没回来，就急忙带着大郎他们去找你了。” 肖老婆子原本坐在椅子上补裤子，看见后深怕二儿媳偷吃，干脆伸手：“拿来给我吧！” 又冲肖筱翻白眼：“你个死妮子，不会过日子，乱花银钱买这些卤味。”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就算是她，闻着透过荷叶传出来的肉香味，五脏庙就控制不住造反了。 肖筱也就顺利的把背篓放到房间里了。 趁着没别人在，先翻出桃酥，塞给娘和姐姐们：“咱们先吃，又香又酥。” 肖莲率先接过去咬了一口：“味道是不错。” 又翘着兰花指，点她的额头：“你个小傻子，先前怎么把卤味全都给二婶了啊，不会留一半嘛？” 肖筱总算是找到白了她一眼的机会了：“卤味味道大，咱们就算是不当着大家的面吃，也能被闻到味道。” 虽然说，肖家是已经分家了的，但是现在都在一起吃喝，就不好意思吃独食了，怕肖有福知道了会不高兴。 “三丫头做的对。”柳氏笑着夸了女儿一句，又催着她们赶紧吃。 前面这一进地方不大，大白天的又不要意思关着门，她深怕弟妹闯进来。 因此她快速的吃完，就把女儿买回来的红糖，桃酥，桂花糕都收好：“这些留着路上吃。” 她们才收拾好，肖有福就大步进来，看到小女儿回来了，也没舍得骂，只是不赞同的道：“下次你不能一个人出门。” “哦，”肖筱乖乖应下，又冲他笑，声音甜甜的：“爹，我特意给你买了卤鸡，晚上好下酒。” 肖有福果然很高兴，还偷摸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油纸包：“我买了些牛肉干，你们收好，留着路上打牙祭。” 柳氏见他疼女儿们，心里也欢喜，接过来依旧去收好：“就知道乱花钱，行了，我们先去烧晚饭吧？” 今儿晚上，是肖家这小半个月里最丰盛的一餐。 之后的两天，肖筱也跟着爹出门去转悠过，父女俩还在外面吃了饺子，肉丝面，买了不少好吃的，悄悄带回去给柳氏她们吃。 等七月初二这天晚上，大家吃了晚饭，肖老爷子就开口了：“我打听过了，城门卯时初就开，咱们寅时中就起来，吃了早饭，收拾好就早点走。” 肖家兄弟都没有意见。 肖老爷子又让老大去和吴家说一声，自己和老二去喂骡子。 肖筱特意在晚饭前就洗了个澡，因为头发太长，只能早点洗，用帕子擦过后，再嗮会太阳吹会风，头发就干了。 再想到明晚起，又得睡车厢，今儿她早早就上床睡了，觉得自己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主要是，这会儿也没手机，没闲书可看，除非是愿意纳鞋底打发时间。 打死她也不愿用这来消磨时间，宁愿早点睡。 睡得正香，门被急促的敲响，还有肖有福焦急的声音：“大丫，你们快醒醒，收拾好东西咱们赶紧走…” 睡懵了的肖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主要是逃难的路上，她也做过类似的梦，自己把自己给吓醒来了。 肖綉急忙应了一声，迅速起身用火折子点亮了油灯，手脚利索的穿衣：“你们也快点啊。” 幸好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姐妹三很快就穿好衣裳，拎着行李出门。 外面天黑如墨，星星闪烁着微亮的光芒，却似乎万籁俱静。 倒是院子里已经站着一大一小两个陌生的姑娘。 肖筱认出小的那个，似乎就是碰瓷自己的小姑娘。 她凑近往骡车顶上绑行李的肖有福低声问：“爹，出什么事了？” 事实上，肖有福也觉得很意外：“是她们来说，城门口已经出事了，等下会带着咱们从小路出去。” 二十九章 殃及池鱼 回到半个时辰前，这大半夜的，肖有福搂着柳氏睡得正香，突然就被敲门声惊醒。 他小心翼翼从门缝里往外看，见是两个瘦小姑娘，才敢警惕的打开一点门，一脸正气：“大半夜的乱敲什么门，找错了吧，赶紧走！” 这是因为柳氏也跟着起来了，此刻就站在他边上呢？ 要不然，他肯定得骂赶紧滚。 年纪大点的姑娘，背着个小包裹，看着也才十七八，故作镇定：“你家姑娘前些天帮过我们，我们才来和你们说一声，外面有兵马攻城，这里不安全了，要是你们愿意带上我们姐妹，我就能带着你们出城。” 肖有福不认为深更半夜，她会来和自己来开玩笑，干脆使唤听到动静出来的肖正渊：“大郎，你跑去城门口瞧瞧。” 肖大郎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肖老爷子也出来了，再三询问后，也觉得小心为上。 干脆指使儿子们开始喂骡子，收拾行李，喊孩子们起来，还要给后院的吴家送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肖大郎才满头是汗，浑身狼狈的跑回来，难掩惊惶喘着粗气道：“快，快走，城门已经失守，死了好多人。” 一想到那成百上千的将士，砍人如砍竹的狠厉劲，还有残肢乱飞，鲜血喷涌，哀嚎哭喊的场面，忍不住白了脸开始干呕。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杀戮，先前是怕耽搁了家里事才憋着一口气跑回来报信，因为天黑看不见，还跌倒了很多次。 现在回过神，整个人都浑身无力，软软的瘫坐在门槛上起不来了。 肖有福一看大侄子这怂样，就知道事情严重了，立马道：“快上车，咱们现在就走。” 说完，搀扶着肖大郎去他们家的骡车上，又疾步去厨房，拉着肖老娘出来把她推上车，厉声道：“剩下的别管了，现在就走，我可不会等你们。” 他都隐约听到了点动静，就庆幸自家借住的地方离城门远，又不是主要街道，也不是富商住宅区。 原本还惦记着厨房里一些瓶瓶罐罐没拿上车的肖老婆子，听到老大这话，也立马坐好，不在闹腾着要下去拿东西了。 肖有福的骡车打头出去，他自己牵着骡子疾步走。 肖筱陪着叫林璇的姑娘坐在车辕上，方便她指路。 后面肖有贵紧紧的跟上，深怕一个错眼，就看不到前面的骡车，也怕有凶神恶煞般的将士冲过来杀人。 再后面是吴家的马车和骡车。 也有警惕的人家，发现不对劲，仓惶之间收拾了些行李，就跟在他们后面了。 林璇明显是对这边很熟悉，一直指点着方向。 约莫一盏茶后，林璇坐在车辕上眯着眼睛往前看：“前面路口再右拐，就能看到偏门了。” “出去要走一两天山路，才能走出去。” 也是因为太偏了，很多人都渐渐忘了有这一道偏门。 但这是建城的时候，特意请风水大师来看过的，说这边要留一扇生门。 时至今日，这道偏门，确实成了他们逃生之门。 可惜的是，这边不止是林璇记着，还有百多个人在偏门边厮杀。 此刻，偏门边也是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把附近的人都惊醒了。 林璇也没想到这边会出乱子，倒吸一口凉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在咱们这边将士落了下风，咱们怕是不能从这边跑了。” “但是城门那边更不可能跑出去。”肖筱迅速的四处观望后，低声劝自家爹：“这边也聚集了不少人，爹咱们只能拼一拼了！” 说完，她就猫进车厢里拿上长弓，腰间系上箭袋。 肖綉和肖莲虽然在车厢里，却一直留意着他们说话，见妹妹的打扮后，也默默跟着拿起来了弓箭。 肖有福也和自家亲爹，吴老爷还有弟弟商量了几句后，就回来从车辕下抽出刀，难得一脸正色：“等下我和你们二叔带着阿全他们去帮忙，你们祖父顾着你们二叔家的骡车，咱们这边让大郎过来赶车，你们都要小心点，护着你们娘。” “等下也别管我，门一开就先冲出去。” 柳氏听到他这话，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心里不安，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们先退回去吧？就算是叛军打进来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 以前日子过得太平，她觉得家里没男人也挺自在的。 但是现在这乱世，这一路上真的多亏了有他在前面挡着。 肖有福安抚她：“别怕，吴老爷已经去四下联络人了，我带头冲出去，后面就会有人跟上帮忙的。” 肖筱赶忙道：“爹，我们也都会掩护你的。” 自从得到弓箭后，肖家姐妹三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练箭，肖筱都已经能猎到兔子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肖綉的箭法也很不错。 肖莲虽然在姐妹里是垫底的，却也不能说没有天赋，比肖大郎他们强多了。 “好！”肖有富依次拍了拍女儿们的肩膀，又留恋的看了眼柳氏，就拎着刀迈开脚步大步往前。 肖有贵也红着眼睛推开拉着自己不撒手的吴氏，拎着刀迅速跟上。 眼见那边守门将士一步步被逼后退，肖有福扬起刀大喊：“兄弟们，叛军就几十人而已，咱们杀了他们就能跑出去！” “要是等叛军杀了守门的将士，肯定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是男人，就和他们拼了…” 他一边大声嘶喊，一边冲上去对准叛军就砍过去。 肖有贵也紧紧的跟着他，兄弟两人一起对付叛军。 要是单打独斗，那肖有福他们肯定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但是现在以二敌一，他们兄弟都是有一把力气的，又都拿着刀，一时半会也还能抵挡的住。 这个时候，阿昌和阿全也都拎着刀，像是被他们给鼓舞了一般冲出去：“都冲啊，我们和他们拼了！” 这下以四敌一，反倒是对面的那位叛军落在下风了。 另外隐在暗处看热闹的人，见叛军也不是武艺高强，也都陆续冲出去三四十个持着棍棒的汉子。 他们冲过去后，肖有福就提醒他们捡起地上的刀剑，或者是抢夺对方的武器。 肖筱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眼见有叛军想偷袭自家爹，她咬着牙，瞄准对方的脑袋，射箭。 箭射进了对方的后脑勺，对方发出凄厉的哀嚎，随后仰面倒下去。 三十章 林璇 肖莲见状松了口气，粗鲁的抬起手，用袖子抹去了额头上的汗，夸她：“小三你真厉害，继续保持。” 她原本也想射箭的，但是一直下不了决心，反倒是妹妹先杀人了。 也亏得妹妹动手，要不然此刻倒下的就是自家爹。 这么一想，她也镇定下来，瞄准了另外一个叛军射箭。 原本她害怕的心里在打鼓，但是现在看到妹妹这么厉害，反倒是起了好胜心。 可惜，瞄准的是人家的胸口，射到的却是对方的肩膀。 她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箭法不行，只怪对方挪动的太快，故作镇定的道：“我就是想费了他的肩膀，让他拿不了刀剑！” “小心暗处偷袭放冷箭！”那边的叛军一开始没提防有人放冷箭，才会轻易被射中。 现在有叛军大喊几声，他们也更警惕起来，肖筱她们一时不敢贸然射箭。 肖筱见那边乱战，叛军落在下风，犹豫后，低声叮嘱肖大郎几句。 肖大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叛军快到了，大家伙再不拼命，就要被人包饺子了。” 说完，他也持刀冲上去：“冲啊！” 他的话音一落，又有四五十个人，持着刀棍棒跟着他一起冲出去。 或许先前大家都是想保存实力，想要独善其身，但是更怕被叛军前后围攻。 蚁多咬死象，人多也能以多欺少。 很快，随着叛军一个个被打倒，剩下的叛军也心生恐慌，没了之前的锐气。 不知道是谁，趁机打开了偏门，不少人都趁机离开。 肖有福他们也一个不少的趁机跑回来，柳氏闻到他身上都是血腥味，吓得六神无主：“你哪儿受伤了？这可怎么办？现在去哪儿找大夫啊？” “小伤不要紧。”肖有福差点被人刺中心口，幸亏他用手挡了一下，现在右臂疼的一抽一抽的，他也只能拼命忍着：“咱们先离开这！” 肖綉眼睛亮，借着死气风灯，已经看到肖有福的右臂受伤了，赶忙从他左手接过刀，沉稳道：“爹的右臂受伤了，娘你帮爹包扎一下，我来赶车。” 肖莲也接口：“我和大姐一起。” 姐妹俩说完，就开始赶着骡车跟着离开。 柳氏赶紧从边上的小包裹里拿出金疮药，肖筱点亮了油灯，见柳氏手一直哆嗦，也干脆让林璇帮着拿油灯，自己先找出白棉布，再对准伤处倒下金疮药后，就迅速包扎起来：“爹你先这样将就一下，等天亮了再仔细清理。” 现在骡车被赶得很快，车厢里也颠簸，再加上光亮不够，她就是想细致的清理也做不到。 肖有福此刻还很疼，但是这疼让他明白，自己捡回来了一条命。 让他意外的是，自家大丫也这么能干，再自己受伤后，也能立马顶上。 先前他对弟弟侄子们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万一自己出事，弟弟和侄子们也能护着柳氏和女儿们。 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自己的女儿们，哪一个都不比侄子们差。 林璇也要出去指路了，就把妹妹托付给肖筱照顾。 从偏门离开后，骡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亮了起来。 肖莲警惕的看了看前面后面，都是陌生人的骡车，她有点担忧的钻进车厢问：“爹，我没看到二叔和吴家的人。” 肖有福也不意外会失散，当时大家都是一窝蜂的往外涌：“咱们估摸着也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先前也是咱们先冲出来的，他们应该都在后面，你问问那林丫头，这附近有没有隐蔽点的地方，到时候咱们歇歇，顺便等等他们。” 现在这山路只能容纳一辆骡车通过，还是一直盘旋着的，就算是想停下来也不行，后面的车辆会被堵住的。 林璇明显是对这边也熟悉：“前面上坡后，左后方处有树林，也有水，适合咱们停下来歇一会儿。” 肖莲觉得他们已经逃出生天了，也有心情八卦了，一脸好奇的看着林璇：“你怎么对这边这么熟悉啊？” 林璇昨晚上找到肖家，也是不甘心自己落在叛军手里，才想着搏一搏。 但是没想到，肖家姑娘们都这么厉害，现在倒是起了交好他们的心思，也不隐瞒：“我爹原本是县里县令，先前和赵千户有了嫌隙，被召去府城后，遇到刺客意外身亡。” “我娘身子弱，惊惧之下缠绵病榻十多日，人也没了。” 眼见大厦将倾，姨娘卷了细软，带着庶子也跑了。 赵千户反而趁机逼迫她嫁给他当续弦。 要知道，赵千户比她爹还大几岁，听说都娶了三次亲，现在虽然媳妇没了，但是身边的妾可不少。 那就是个火坑，她根本就不愿跳下去。 但是赵千户暗地安排了人盯着她们姐妹，不许她们跑，也不许别人接济她们，明显是想把她逼得走投无路，等着她自动送上门。 事实上，流水的知县，铁打的小史，她们本来是随爹来上任的，离家千里，又逢战乱，哪有人记得她们？ 偏逢屋漏连夜雨，她前些日子也病了，妹妹走投无路之下，竟然误打误撞的撞上了肖筱。 也亏得肖筱给的那点银钱，林珑买了些大米，熬粥给姐姐喝，还真的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林璇也被生活所迫，原本打算先和赵千户虚与蛇委，再寻机逃跑。 没想到赵千户爱面子，非要让她夜半三更的，给他送宵夜去。 也亏得她真的去了，恰好看到叛军夜袭，她见势不妙，又没有别的地方求救，才干脆去肖家。 肖莲听完后，睁大眼睛，低声惊呼：“原来你们还是官家小姐啊？” “什么小姐。”林璇笑着调侃：“我们现在就如同是那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又正色道：“还请肖叔和婶子别嫌我们这两累赘，要是侥幸能遇到长辈，必定厚报。” 肖筱心里也有点惊讶，没想到她们还真的是官家小姐，就问：“你们原籍是哪儿的？” “我们本是江浙明州人士。”林璇当然也想忽悠他们去明州：“那边依山靠海，风景秀丽，是很适居住的好地方。” 三十一章 明州 林璇没敢说的是，明州偶尔也会有海盗来光顾，那简直就是满目疮痍，人间地狱。 可惜肖有福虽然没去过明州，却也在赌场里听多了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说起这些。 见两个女儿都很好奇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俗语有云：明州客商，绍兴师爷，台州绿寇，都是鼎鼎有名的。” “听说明州不仅是客商有名，还有海盗也很猖狂。” 肖莲听到这话，一脸失望，再也没兴趣听下去，明州的海鲜再多再便宜再美味，那前提是要有命享受啊。 “明州？”肖筱也觉得这地名很熟悉，念叨了几句，才恍然大悟，明州也就是宁波啊。 难怪她觉得熟悉呢。 她上辈子的老家，离宁波也就不用三个小时，她喜欢吃海鲜，每年都要去好几次，定个宾馆住几天。 不过，现在可没有高速公路，来去就没这么方便。 明州确实是个好地方，但她也不敢去住。 要是可以，她倒是想能定居在上辈子的老家。 有时，她都觉得很玄幻，自己现在原本是豫章人士，也就是以后的江西。 要不是战乱，怕是没机会来到江浙。 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终归还是让她回到故土。 林璇原本想隐瞒的事，让肖有福给道破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见肖筱感兴趣，就低声道：“明州临海，也有商船出海，特意设了市舶司的，利润颇丰，很多商人都因此发家，因此也引来海盗的垂涎。” 随机又叹气：“现在兵乱四起，也不知道老家是什么情况。” 说完，又怕肖家人被自己这话吓得打起退堂鼓，又故作轻松的道：“不过，江浙富裕，将士勇猛，将军们肯定能保直辖百姓平安的。” 肖筱他们虽然举家逃往江浙，也是没地方可去，正好遇到吴家来江浙投奔亲人，他们才跟着一起来。 现在无意间救了林璇，倒是又多了个选择。 要是吴家靠不住，还有林家可依靠。 凭着救命之恩，想来林家长辈也会帮忙他们安顿下来。 主要是现在，他们算是逃难的流民，有些府城，县城是不愿接收他们。 除非用银钱开道。 要不然，当地衙门，会把他们落户在比较偏远的村落，去开垦荒地。 很快，肖綉就顺着林璇的指点，找到了小树林。 肖筱也没忘记把几块红布系在高高的树上，任凭红布随风飘扬。 这是先前就说好的，肖有福或者是吴家人看到红布都会寻过来。 他们前面也已经停了五辆马车骡车，有几个女眷婆子在搭灶烧火，也有十几个不同年龄的男人聚在一起商议事情，看他们过来，先是警惕，再看到驾车的是年轻女子，就都不以为然起来。 其中还有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抬着下巴，一脸倨傲的命令他们：“你们不准过来！” 又指了个地方：“去那边歇着！” 肖綉担心爹的伤，也不会和他们计较，按着男人指点的方向停下骡车。 大锅和大部分米面都在肖有贵他们车上。 他们的骡车里，就只有小铁锅，泥炉，瓦罐，以及最要紧的药材。 肖家姐妹和林家姐妹一起搬了几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台，找了些松针引火，折了些枯枝，很快就烧水熬药。 柳氏见那绑着伤口的白布已经被血染透，解开一看，伤口狰狞红肿，鲜血淋漓。 她忍着心慌害怕，又倒了些金疮药止血，再用棉布包扎好伤口，才担忧的问：“很疼吧？你再忍忍，药马上就好。” 都快伤到骨头了，怎么可能不疼。 事实上，他都快被疼哭了。 但是肖有福怕她担心，就故作坚强的道：“不是很疼，以前去要账，和人打起来也受过这样的伤，小伤而已，过个三四天就没大碍了。” 幸亏前天他担心路上不太平，特意去买了几贴药，没想到自己现在就用上了。 柳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翻找出桂花糕给他吃：“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再喝药。” 再说另一边，刘家三兄弟一起逃出来的，也有人在慌乱中受了伤。 他们就带了金疮药和一些补药，现在看到肖綉在熬药，又看他们只有一辆骡车，有点威胁的男人还受伤了，另外就是四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姑娘。 刘老大心里暗喜，一脸高傲的走过来，把两锭二两的银锭子扔在肖綉面前：“把你们的药都拿出来！” 人无病无灾的时候，药一文不值。 但人受了伤，以后也不安定的时候，药就能救命，价值千金。 他们当然不愿意把药给他们。 肖筱顺手从车辕下抽出刀，猛地上前架在他的肩膀上，动作流畅的一气呵成。 她冷哼一声：“想要药，就把命给我留下！” 原先刘老大根本就没留意到穿的灰扑扑的肖筱，没料到小丫头竟然一言不合就动刀，吓得他双腿软的像面条，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不过，他转动眼睛看着肩膀靠近脖子的那把明晃晃的刀，根本不敢乱动， “误会，误会，我就是想买药，”刘老大汗如雨下，哭丧着脸求饶：“姑娘，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可怜他们以往在街上开酒楼，就算是仗着有银子，行事嚣张跋扈了点，但也还能算是良民，哪能想到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又遇上了强盗。 肖筱一动刀，肖綉和肖莲，林璇也都从车厢里拎了刀出来。 就连林珑，也拿了根捣衣杵在手里，一脸警惕的瞪着他。 他不知道，林璇姐妹是花架子，也不知道肖家姐妹不会使刀，只是看着她们一言不合就抽刀。 这绝不是良民的做派，绝对是乔装改扮的山匪。 他就想歪了，难怪就这些女子也敢大刺刺的在外行走呢。 刘老二他们也被吓了一跳，赶忙过来赔礼道歉说好话。 事实上，肖筱也只是震慑他们而已，见他们怕了，这才收回刀，很拽的吹了吹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别打搅我们等人！”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走！”刘家兄弟们不愧是一个娘生的，都善于想歪。 听到肖筱这话，都听成了他们在等同伙。 这么一想，他们转身就跑，连着锅灶也不收拾了，急匆匆的赶车离开。 深怕晚一点走，就会被山匪包饺子了。 肖筱看的目瞪口呆：“我又不是母老虎，他们跑什么？” 肖莲捧腹大笑：“别说，先前你那样真的很凶，就像是拦路抢劫的山大王。” 三十二章 母老虎 “还怪客气的，给我留了银子压惊呢？”肖筱先把地上的银子捡起来，对于意外之财，她肯定是来者不拒。 随即又去看他们锅里在煮什么。 这一看，让她忍不住咽口水：“你们都快来吃，这是他们留给咱们压惊的一顿好吃的。” 一大锅白煮鸡蛋，鸭蛋，另外一锅是加了瘦肉的粥，米香味混合着肉香味，香味诱人。 边上还有半袋米，大半袋绿豆，每样起码得有二十多斤。 还有约莫五六斤黄澄澄的大块冰糖装在罐子里。 由此可见，他们逃走时有多慌忙。 肖莲凑过来一看，也很惊喜：“哇，好大的锅啊，这么多好吃的，得好几两银子呢？” “就是，”肖筱摸着下巴装深沉：“我觉得，咱们挺适合当山大王的，可以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他们那些人都是在肖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跑的，他们也不用担心吃食不干净。 再者，半夜起来，到现在也已经四个多时辰了，期间可以说是历经生死，此刻大家已经饥肠辘辘，都赶紧过来喝肉粥，吃鸡蛋。 他们带来的锅很大，反正肖筱他们每人干掉两大碗，还剩下小半锅。 肖筱嫌白煮蛋没味道，就去找了点桂皮八角和茶叶，准备精加工一下。 主要是吃饱了撑着，又还要等人，她闲着没事。 肖莲经历过莽草后，现在看到八角就提心吊胆：“小三，你可别拿错了，其实不放八角也没关系。” 她是对八角有阴影了：“我觉得白煮蛋就极好吃的。” 肖筱忍不住笑：“二姐，你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想躺板板，肯定不会弄错的。” “你闻闻，这八角多香啊？”顾忌着林家姐妹，肖筱凑到肖莲耳边低声道：“莽草是没有香味的，再说就算是莽草，一两个也吃不死人，你别自己吓自己。” 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自己拿了弓箭去边上练箭。 肖有福喝了药过后，躺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昨夜逃命太匆忙，行李都是仓促的塞上车的，趁着现在有空，柳氏和肖綉把骡车上的行李收拾了一下。 林家姐妹也跟着肖筱一起割草喂骡子。 哪怕之前林家姐妹是金尊玉贵的娇养大的，但是姐妹俩饿过肚子，也差点没了性命，现在也没什么小姐脾气。 反而是尽量学着干活，免得成为没有用的累赘。 要不然这乱世里，姐妹俩是真的很难生存下去的。 很快，茶叶蛋就散发出霸道的香味。 肖筱趁热吃了一个：“还是不够入味，继续加点柴火煮。” “大伯，伯娘，”肖大郎狼狈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他们就很惊喜的欢呼：“祖父，你们快进来，我找到大伯他们了。” 话才说完，就窜到锅边咽口水：“快饿死我了，这些能吃嘛？” 先前肖筱他们吃了大半锅肉粥后，又加了大米熬粥，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要是他们不来，那就是肖筱他们的晚饭。 “吃吧！”肖筱拿了木碗给他：“吴家的人也和你们一起嘛？” 肖大郎也顾不得烫，先夹了一个鸡蛋，剥了吃了，才有空回到：“在路上遇到了，现在都在一起，幸亏你们绑了红布很显眼，我就先跑进来瞧瞧。” 很快，一辆马车和两辆骡车也驶进来了。 肖有福先前也受了伤，比肖有贵还严重点，背上被划了一刀，也幸亏他当时一个驴打滚，要不然都担心被劈成两半。 现在只能趴着，不住哼哼唧唧的喊疼。 肖有福过去看了看伤口，指点肖老娘和吴氏帮着他重新包扎，等他吃饱后，这边的药也熬好了。 还有吴家，当时是阿昌阿全也跟着去打架了，也都受了伤，只能先养着，现在都是吴老爷和吴大郎赶车。 不过现在大家又能聚在一起，还一个也不少。 不仅是吴家人和肖有贵他们松了口气，就连肖有福心里也是暗松一口气的。 他受了伤，就怕遇到真正的歹徒，那可不是女儿们的花拳绣腿能吓跑的。 现在他们看着也算是人多势众，一般的人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等大家吃饱喝足后，肖有福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正好，大家也都担心后面会有追兵，也都立马答应了。 谁知道，走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前面就堵着过不去了。 肖筱和肖莲上前去打探，触目所及都是倒地的车厢，还有人坐在地上哭，原来是拉车的牛，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狂了，冲上前撞到前面的骡车。 这山道原本就狭窄，最宽的地方，也仅能容两辆骡车。 现在这一乱，连着十几辆骡车都受惊撞成一团，把路给堵住了。 也幸亏两边都是山壁，要是一边有悬崖，此刻怕是要有不少人丧命。 肖莲叹了口气：“有车辕车轮坏了，想等收拾好，起码得好几个时辰，咱们今儿是走不了了。” 肖筱也和她退回去，和大家一说，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先卸了车厢，再赶着骡子和马转了个方向，又继续装上车厢，倒回到原先的小树林。 这还亏得他们后面没骡车，要不然更麻烦。 这一折腾，天都快黑了。 肖老爷子看着天色皱眉：“云自东北起，必有风和雨，这天色不太对，你们割些草，弄个草棚以防万一。” 肖大郎眼明手快的用力一棍子，抵在色头上，跟着道：“祖父你看，这会儿蛇虫特别多，肯定是要变天了。” 肖三郎满脸开心的对林珑道：“太好了，大哥你多打几条色，咱们晚上煮一锅，也好打打牙祭。” 深怕林珑不相信，还特别肯定：“这汤可鲜美了，你以前吃过吗？” 林家姐妹听完吓得抱在一起。 她们觉得，这美味她们可能无福消受。 肖筱见了就偷笑，不被逼到那份上，估摸着没有几个姑娘能忍受这美味的。 不过也能看出来，男孩子确实更胆大。 这回肖老爷子带着孙子孙女们，以及吴家人开始割草，用藤蔓棍子把草编成草棚。 幸好这边就是小树林，直接把树木当成柱子，倒是很快就弄好了几个草棚。 等到后半夜，还真的开始打雷下雨，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没有被淋湿。 第二天，雨还在下，肖老娘就发愁了：“干净的水已经快没了，你们先河里拎几桶水过来沉澄一下，到时候煮开也能用。” 三十三章 小羊 一开始，他们不敢用河水，是肖筱怕传染病会通过水传染。 不过到了苍山县后，倒是没听到有疫情。 肖筱不是理科生，也没什么空间系统在手，她只能费劲的想了想，等水沉淀清后，把干净的水用棉布过滤一下，再煮沸后才喝。 幸亏先前她买了不少白棉布。 而原先嫌肖筱事多矫情的肖老娘，看到过滤水的白布上，也真的有一层灰一样的东西，很自觉的再过滤一遍后再倒进大锅里烧。 再听小孙女在自己耳边唠叨，病从口入，要是吃出毛病来，看大夫贵，买药也贵。 肖老娘虽然嘴里反驳：“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这么多瞎讲究？” 到底还是听到心里去，想着现在白捡了两口大铁锅，肖老娘特意交代，以后烧水用哪一口铁锅。 这下了一天雨还没停，大家的心情都有点焦躁起来。 肖老爷子看着雨势，皱紧了眉头：“明儿雨要是再不停，咱们还是得慢慢赶路，不能一直耽搁在这。” 两个儿子都受伤了，哪怕有外敷内服的药，他也担心不对症，会落下病根。 还是得看过大夫才能安心。 肖筱也立马附和：“祖父说的对，明儿我和大哥先去探路。” 这种鬼天气，就怕路上出点问题。 可惜，第二天雨下的更大，根本不敢让骡子上路。 大家又只能再停留一天。 万幸，因为下雨天，天气凉快，肖家兄弟他们伤口血也止住了，没有恶化。 等到第三天午后，雨也终于停了，两家人赶忙启程。 雨后的路特别泥泞，因此他们走不快。 就算是他们急的恨不得不停歇，但是骡子和马照旧要歇。 原本两三天就能走出去的山道，他们因为下雨耽搁了两天，又走的慢，六天后才走出来。 肖筱回头望了眼连绵起伏的大山：“璇儿，咱们这算是到了江浙的地界了吧？” “对，”林璇想到肖筱的爹答应她们姐妹，会送她们回明州，也算是安了大半的心：“我们前年来的时候，从家到这，好像是走了快半个月。” 想到来的时候，爹娘，姨娘和庶弟，还有丫鬟婆子小厮，以及行李，足足有一辆马车和六辆骡车。 哪怕在路上，也是吃喝不愁，万事无忧。 没想到时隔两年，却只剩下姐妹俩逃命回去。 想到这，她忍不住心里一酸。 肖筱听后很郁闷，这表示他们还要在路上走半个月才能安顿下来。 不远处是官道，肖老爷子不敢下决定，停下骡车后，问大家：“咱们现在是走官道还是走小路啊？” 药材都消耗完了，他是更想走官道。 官道宽敞，还可能遇到驿站，就能和差役打听到这边的情况。 吴老爷摸着小了一圈的下巴，很圆滑的打着哈哈：“咱们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官道有官道的好，我们没意见，都听你们的。” 谁让他们的武力值比不上肖家呢？ 哪怕现在肖家兄弟的伤都还没好，他们也不敢托大。 实在是肖家兄弟砍人的场景，让他们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做噩梦。 因此吴老爷心里决定，这一路自己都要供着他们。 “要不咱们走官道吧？”肖大郎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倒是沉稳很多：“我和二弟小妹可以轮流探路，以防万一。” “我也觉得走官道更好。”肖筱嘴巧：“这样爹和二叔也能少点颠簸。” 他们的伤口是昨天才算彻底止住血的，但还不能有大动作，现在伤在手臂的肖有福还能躺着睡，还能走一段路透透气。 肖有贵因为伤在背上，只能趴着睡。 为了让他舒适点，车厢里先铺棉被，再铺上草席。 也幸亏现在已经是七月，听祖母说，过了大暑快立秋了，因此早晚已经很舒适，就中午前后那会热一点。 肖有福听到小女儿这贴心的话，眉眼带笑：“小三真懂事孝顺。” 肖筱现在已经对小三这称呼免疫了，对他甜甜一笑：“因为爹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 肖有贵听了就特别羡慕：“到底是女儿贴心。” 哪像自己的三个儿子，确定他死不了后，就没一个陪在他身边陪他说话的。 肖莲一脸鄙夷的看着妹妹，无声的说：“马屁精！” 明明以前是小妹最不喜欢爹的，现在倒变成爹和小妹最好。 肖老爷子一锤定音：“行，那咱们就走官道。” 肖家的两辆骡车，现在是肖老爷子，肖綉和肖大郎二郎轮流赶的。 现在肖綉和肖老爷子赶车，肖筱和肖大郎先小跑着去前面探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换成肖莲和肖二郎去探路。 这样轮流探路，就能轮流休息。 又轮到肖筱和肖大郎探路的时候，肖大郎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咱们留意一下合适的地方过夜。” 最好是有水，又没有太多的杂草的地方。 肖筱拎着弓：“我就希望有不长眼的兔子能撞上来，晚上好加个菜。” 前面六天消耗了不少米面，现在抠门的肖老娘，晚上又不舍得给他们做干饭了，不是野菜面疙瘩就是番薯稀饭，实在是让人没胃口。 而肖筱他们先前偷买的糕点也都已消耗殆尽了。 她想到昨晚上自己半夜饿醒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最可恨的是，山上的兔子山鸡也不是很多，而且它们体型小，山上藤蔓又多，实在是不好打猎。 反正绝对不是她的箭法不够好。 要知道，她现在十次里，能有八次能打到飞的不太高的鸟雀了，可却只打到三回兔子。 修理干净的野兔也就两三斤重而已，他们这么多人，每人几筷子就没了，从来没吃够过。 肖大郎听堂妹这么说，想到了鲜美的色汤，还有香辣的兔肉，也都快忍不住咽口水了：“明儿早上咱们早点起来去河边守着，指不定能猎到喝水的野鹿呢？” 得，这个比她还贪心。 肖筱都只敢想野兔而已。 “咦！”肖大郎看着前面路上的几块大石头一脸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石头？咱们来搬走！” 肖筱心里觉得不对劲，准备拉着他跑，边上就窜出来十几个汉子。 为首的矮胖汉子一脸兴奋：“终于等到了两头小羊，男的宰了，女的绑起来带回去给兄弟们乐呵！” 三十四章 花钱 面对强敌，肖筱和肖大郎半点犹豫也没有，几乎同时大喊一声‘快跑’，又都迅速的转身就跑。 肖筱还不忘大喊：“老大，快来接应我们，遇上点子了！有十五六个人…” 她故意这样说的，不仅能提醒自己人有防备，也为了让后面的匪徒心里有顾忌。 果然，原本神态非常猖狂的匪徒追的起劲，听到肖筱这话，脚步都慢了下来。 边上矮胖的男子一脸犹豫：“老大，最近肥羊不少，要是遇到硬点子就不划算了，要不咱们先撤？” 他们原本就是趁着战乱从牢狱里跑出来的，当真是没一个是英雄好汉，都是欺软怕硬的。 这半年多里，因为战乱，这边交界处也没人来管。 他们借着地利之便，做起了无本生意，好不容易享受上了，当然不愿和人硬碰硬。 刀剑无眼，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倒霉的，被对方给伤了。 就像前几日，路过三辆马车，他们忍不住动手，结果却遇到了硬茬子，打了个旗鼓相当，结果是两败俱伤，现在还有七八个兄弟在养伤，没能出来干活呢？ 再说，这些天遇到的肥羊不少，足够他们享受好几年了，实在是不愿刀口舔血。 就怕刀剑无眼，自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伤到的那个人。 另一个高大个就横眉竖眼和他唱反调：“你这是被吓破胆了吧？指不定是那小娘们胡说八道，故意吓唬咱们呢？” 老大也不是白当的，他不仅是一群人中武艺最好的，还粗中有细，沉声道：“先跟上去看看，要是情况不妙咱们再撤也来得及。” 现在他们熟悉这边的地形，上回遇到硬茬子后，还做了几个陷阱，就是为了遇到强敌能有个退路。 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肖筱他们也已经和两家人汇合了。 肖家和吴家人，先前就有研究过，万一运气不好遇到劫匪，他们这边伤的伤，弱的弱，该怎么办？ 肖筱好歹也还记得，三十六计中，除了走为上计，还有美人计和空城计。 要是爹和二叔，以及吴家的两个小厮都没受伤，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但是现在，战斗力强点的这四个都不能用力，要是真的打起来，想都不敢想。 因此肖筱也迅速窜上骡车，和姐姐们拿好弓箭，占据窗户，准备偷袭。 后面骡车马车，也都一字排开，阿昌阿全也都各占据一个窗户，搭好弓箭，他们是纯粹当摆设的。 而且他们受了伤，也没那个力气拉弓射箭。 另外肖大郎二郎，还有吴家兄弟都拿着刀，强撑着，摆出气势汹汹的模样。 肖有福还站在他们面前，把刀鞘当成拐杖，摆出高手的模样。 后面的追来的匪徒看到他们这模样，还真的被吓唬住了。 趁着这个空隙，肖大郎大声道：“头儿，我家小妹已经去请后面的大人了，咱们顶住一盏茶，就能等来大人们。” 劫匪这边一时辩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高个子的大汉看到他们用的刀，浑身紧绷起来，恶狠狠的道：“我看那个小子身上的刀鞘像是衙门里的，肯定是心眼多的贪官污吏，八成肥的流油，咱们就该替天行道灭了他们。” 肖筱要是能听到他这话，肯定会很开心自己终于遇到了个懂货的，她就不信他们全都是这么蛮的匪徒。 民不与官斗，哪怕被迫落草为寇，大都梁上好汉也还是不愿和官兵对上。 领头的森老大看先前的女子也不见了，还真的以为她去后面搬救兵了，心里就打起来了退堂鼓。 “闭嘴！”哪怕森老大心里很赞同他的话，却还是沉着脸道：“为民做主的好官又不是没有！只是咱们运气不好没遇到而已！” 说完又冲肖有福抱拳道：“我们也都是被恶霸重税逼的走脱无路，这才收个借道的银子，从来不伤无辜百姓。” 他到底是要面子：“你们留下点给我喝茶的银子，咱们也免得伤了和气。” 肖有福很喜欢自己这个造型。 事实上，对面十五六个身强体壮的匪徒，让他心里在打鼓，深怕自己双腿发软，身体打颤，让他们发现自家这边都是纸老虎。 现在听到对面老大这话，他很想答应下来，花钱消灾，很值得。 但是又怕自己这么快认怂，让他们心生警惕。 于是他只能直视对方：“大胆，你们知道我们大人是谁嘛？” 要紧关头，他把都忘了女儿先前是怎么说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了。 就在这个时候，肖筱低声道：“射箭，不要射中人！”又仔细说了各人要射的方位。 射不中人，她们这是威胁，让他们顾忌。 要是真的射到人了，就怕激怒对方，逼得对方拼命。 肖莲一边瞄准，一边嘀咕：“要射中人难，射不中人还不容易吗？” 待到肖筱说射，姐妹三的箭，几乎是同时射到了森老大的面前。 森老大吓得退后几步，又怒又怕：“你们竟敢暗箭伤人！” 终于轮到肖老汉说话了。 他也是肖筱教他怎么说的，他撩起一边帘子，大声道：“我要是真的想要你的命，你现在已经躺下了。” “我们是肖将军的家仆，我家将军带着亲卫在后面狩猎，等他们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等听到孙女最后一句话，肖老爷子也都忍不住震惊的看了小孙女一眼，最后还是冲他们喊：“想要留下你们的小命，就给我留下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说完，他都有点麻爪了。 不仅是他，所有肖家和吴家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哪来的胆子？怎么敢和匪徒要银子呢？ 事实上，肖筱也是无奈之举，他们这些人，衣物都简单，只能扮成是仆人。 那就只能有个仗势欺人，还喜欢捞钱的管家，才附和他们的身份。 她现在就赌，对方不全是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 希望对方有喜欢脑补的，那自己这出戏才能唱的下去。 听到要银子，那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有匪徒急红了眼：“做梦，和他们拼了。” 有担心的匪徒低声道：“老大，咱们可以跑啊！” 森老大也舍不得白给出一百两银子，但是又怕真的不给，那老家伙在将军面前进谗言，真的带兵平叛，那自己小命就悬了。 三十五章 消灾 吴老爷也有了用武之地：“你就别给将军添乱了，咱们将军还要赶着时间去上任呢？” 反正一开始，肖筱就让他换上最好的衣裳。 也亏得有他这个能撑场面的在，一身浅青色绣着暗金祥云的锦衣，让他显得精神了许多。 他开酒店的，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客人，不用肖筱说，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这肖老爷子要的银子太多了，怕是那些亡命之徒舍不得。 他一脸不耐烦：“肖管家你还在和他们瞎搅和什么呢？等下将军带人过来就要茶要水，要不小心板子！” 匪徒那边也都听明白了，似乎他们的将军很暴躁，这样可不好，要是遇上了，那他们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幸好底下的两个管事也不和，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于是，森老大打了个手势，一群人瞬间四散逃开。 肖有福他们也赶紧爬上车，也是迅速离开，都顾不上心疼骡子和马，甩了几鞭子下去，跑的更快了。 再说山匪这边，森老大还是担心将军带了多少兵马，那死老头会不会告黑状，因此带着人爬到树上，潜伏在山沟里，准备盯着点。 不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要是将军带的人马多，他也只能先舍了这处安乐窝，先带着细软和女人跑到别的地方去避一避风头。 但是，他蹲在树上，蹲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劲。 先前他们说将军一盏茶就能带人骑马赶上来。 不算先前双方扯皮的时间，就他带着人都不止蹲了一盏茶的时间。 那是自己被骗了？ 还是将军遇到事了？ 他看了看天边也只剩下点太阳的余晖了，只能忍着怒火，招呼手下都退下。 可恨，实在可恨。 被诓骗了的森老大现在真的是想杀人。 以至于几天后，又遇到了三辆骡车，他们就一拥而上，对方梗着脖子说他们后面有兵马，森老大他们没一个人相信。 结果，真的被人一锅端了。 等森老大他们成了刀下亡魂的时候，才知道这回是真的，可惜没有后悔药啊。 当然，肖筱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得逞之后，就快马加鞭的的往前跑，哪怕天黑了，也不敢停下，深怕那些盗匪回过神后追上来。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骏马呢？ 直到快半夜了，不管是骡子，马，还是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才停下来休整。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又继续启程。 临近午时，准备停下做午饭的肖家人，倒是遇到了另外几十个也在休息做午饭的人。 吴老爷看对方也是有老有小，暗松了口气，和肖老爷子他们说了一声，就过去打探消息。 肖筱她们昨儿都紧绷着弦，累着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她见两个姐姐还没醒来，就轻手轻脚的下了骡车，见祖母和娘还有二婶已经在煮饭，自己就拿上草纸，背了弓箭，去找解决三急的地方。 等她准备回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树木晃动了一下。 肖筱心里一喜，拿好弓箭，觉得自己给大家改善伙食的时机快到了。 走了十几步路后，果然看到灌木丛后有野鸡的叫声。 肖筱看到灌木长着刺，自己肯定是进不去的，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先捡起一块石头颠了颠，用力的砸过去，准备等野鸡被惊飞后再射箭。 可惜，出乎她意料的事，野鸡没有飞出来，倒是听到了野猪的叫声。 “我滴娘啊！”吓得肖筱转身就跑。 她就算是自认自己力气大了点，箭法也不错，却也不敢认为自己能猎到野猪了。 她怀疑自己打搅了进食的野猪。 更可恨的是，她明显是砸到了野猪，野猪都追着她来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当然是只能往树木多的地方跑，借着树木阻扰愤怒的野猪。 跑了一会儿，肖筱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先前她来解决三急，还想顺便在树林里转转，因此走的有点远。 现在被野猪这么一追，她没头没脑的乱跑，在树木繁茂的山林里，她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好吧，她本来就没有方向感，就算是在外面，也是分不清方向的。 更让她绝望的是，后面的野猪实在是太有毅力了，还在后面追着她不放。 以前也没听说野猪爱吃人肉啊？ 人和猪之间，距离也是越来越近了。 她仓促间回头，恰好就看到野猪拱断了碗口粗的树。 娘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拼命往前跑。 突然之间，她发现前面有个小湖，湖边有三个年轻男子生了火堆，不知道在烤什么野味，味道香急了。 肖筱还是有点人性的，没有往他们那边跑，反而气喘吁吁的大声提醒：“你们快跑啊，后面有野猪…” 看到湖的那一刻，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跳进湖，自己就安全了。 也不知道野猪会不会游泳，但就算是野猪会游泳，她也有自信，在水里，野猪肯定追不上自己。 要是没有这湖，她也不敢想自己会不会祸水东引。 李霁听到声音，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一个灰扑扑的，披头散发的年轻人拼命往前跑。 后面追着一头足有三百来斤的大野猪。 让他意外的是，那个人并没有跑向他们，而是毫不犹豫的跑进湖里。 “动手！”他迅速的拿起弓箭，“嗖”的一下箭就涩了出去，准确的射中野猪的眼睛。 那是野猪最脆弱的地方，当下就让野猪疼的就地打滚，嗷嗷惨叫。 刘达和何爽也都抽出刀，冲着野猪的脖子捅了过去。 奈何野猪还在地上打滚，又皮糙肉厚的，刀竟然没有捅进去，只是留下一点小伤口而已。 反倒是更激发了野猪的狂暴。 眼看野猪不管不顾的亮出獠牙冲过去，吓得肖筱又往前游了一会，才探出头抹了把脸往回看。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白担心了，那两个年轻人是真的高手，飞跑几步后，如猿似猴般灵敏的窜上树。 气的随后赶到的野猪，又开始拱树。 与此同时，那个射箭的又从背后一箭射到野猪屁股上。 野猪疼的嗷嗷惨叫，回身对准男子冲过去。 男子也一跃上树，轻松避开攻击。 三十六章 初遇 可惜野猪有智商，只是凭着蛮力想弄死敢伤它的人类。 而另外两个人，也开始搞偷袭。 目标：野猪屁股。 你戳一刀，我戳一刀，另外一个再补上一箭，三个人明显是合作无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是逗着野猪玩。 野猪要是能说话，肯定会说：你们不要脸，竟然以多欺少，还用车轮战。 肖筱在湖中看的热血沸腾，她还发现自己跑进湖里的时候，手里的弓箭还没扔掉呢？ 应该是说，是舍不得扔掉，这要是另买，得好几两银子呢？ 因此，她窥着空隙，瞄准野猪的眼睛也是一箭涩了出去！ 可惜，野猪动了一下，射向眼睛的箭，刚好射在野猪两眼中间的上方。 野猪发出凄厉的悲嚎，却没有力气再乱窜，嚎叫声也越来越低，最终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哈哈！我射中了！”肖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杀死了野猪，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怀疑自己是在做美梦。 李霁都愣了一下。 随即心想，她这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野猪的力气都被他们给消耗的差不多了，倒是让她捡了个便宜。 不过再想到这野猪本来就是追着她来的，也算是她的猎物。 他也就忍不住打趣：“这野猪追了你一路，现在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又觉得她这人很有意思，笑着打趣：“你还不上来？难不成是湖中的水妖？” 先前野猪更吸引人，肖筱终于仔细看他。 他穿着浅蓝色圆领窄袖袍，腰间挂着玉佩，乌黑发亮的头发用一根玉发簪固定起来，脚上踏着石青色靴子，越发显得人高腿长。 他含笑的凤眼熠熠生辉，浅麦色肌肤散发着健康光泽，嘴角噙着坏笑。 此刻左手环胸，右手摸着下巴，很是风流倜傥。 不对，应该说是很像纨绔子弟。 不过，这是她亲眼所见的第一个，英俊的贵公子。 再想到人家先前收拾野猪的狠劲，她就算是有意见，那也得憋着啊。 肖筱几下子就游过去，浑身湿淋淋的上了岸，幸亏现在是大太阳，要不然她都怕自己会感冒。 她抱拳，冲他笑的谄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从水里游过来身姿流畅的让他移不开眼，等她上了岸，见她身上深蓝色的短褐，贴在她身上，倒是露出来几分春光。 再看她小脸圆润，肌肤不算太黑，灵秀的柳叶眉，杏眼含笑，又长又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让他一时失神，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去弹开那一滴水珠。 他赶紧挪开眼神，搓了搓手指，心里暗道自己魔怔了。 就算是府里的丫鬟也比她白净，自己怎么就会对这小丫头另眼相看呢？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把野猪引到他们那边，或许是因为她在水里像是一条鱼，也或许是因为那一箭，加在一起确实有意思，让自己对她另眼相看。 旋即他心里又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陷阱呢？ 于是他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外？还招惹了野猪？” 肖筱的眼神，黏在他络子上的玉佩上拔不下来。 那温润天然的狮子玉佩，近看连狮鬃毛都纤毫毕现，一看就知道要很多银子。 毕竟现在可没机器加工，是全手工的。 哎，自己运气怎么就那么差呢？要是在名门闺秀身上醒来，那也能戴上各种名贵的首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晚都是野菜稀饭，不仅难吃还饿的快。 也就中午那顿能吃干饭，能吃七八成饱。 八大菜系只能在梦里享受，现实中，只有梦中能享受。 她的眼神又溜到倒在那的野猪身上，那可都是肉啊。 她心里暗暗期待，希望他们看不上这野猪肉，能让自己捡个便宜。 听到他问自己的话，开始卖惨：“我们原本是豫章人士，现在苛政猛于虎，我爹怕被抓壮丁，一大家子这才来江浙，打算投奔远亲…现在粮食不够吃，我才上山来碰碰运气。” “原本就是想打只野兔野鸡，让家中长辈打打牙祭，谁能料到会遇上这样的大家伙！” 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他：“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能不能请公子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去？” 李霁听到这，对她的怀疑倒是消了，见她乌溜溜的眼睛不是看着自己，而是一脸渴望的盯着野猪，心里有些郁闷。 好笨的小丫头，自己难道还不如野猪好看吗？ 又觉得自己果然是魔怔了，好好的人，竟然和野猪去比。 他意兴阑珊的招呼她：“过来，先烤烤火，一起吃点东西，等下就送你出去。” 肖筱想到自己一来就闻到的香味，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他应该听不到吧？ 过去一看，他们烤的像是鹿，个头还不小，看来自己能吃顿好的了。 她惊喜的道谢：“多谢公子！” 李霁拿出锋利的匕首，卸了一条前腿给她。 肉还冒着烟火气，外表有些焦，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肉细嫩香滑紧致，却又一点也不柴。 可能是还撒了些辣椒孜然之类的调味粉末，吃着越发美味。 肖筱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肉。 李霁看她吃的欢快，看着都有食欲，笑问：“好吃嘛？” “好吃！”肖筱冲他一笑：“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鹿肉。” 边上的刘达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小丫头，哪来的鹿肉？这是狍子肉！” 李霁也忍不住笑。 肖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算不算是指鹿为马？” 又很坦然：“我就是乡野村姑，托诸位的福，才能活着吃到狍子肉。” 她是真的不觉得难堪，自己上辈子，这些都是国家保护动物，是只能远观不可进食得动物。 这或许是她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总算是能饱了口福。 李霁见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又觉得她不像是村姑了。 他见的人也多了，普通姑娘见到他，不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偷看，就是吓得不知所措，坐立不安。 哪像她，能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 他本来就是来接应去豫章打探消息的探子，现在怀疑肖筱的身份，就准备等下跟着去看看她的家人。 她有没有骗自己，也就能一目了然了。 三十七章 眼缘 净重五六十斤的狍子，他们四个人肯定是吃不完。 刘达不怀好意的逗她：“小丫头胃口不错啊，剩下的还要不要啊？” 肖筱见他原本长得也算端正，偏偏此刻挤眉弄眼，眉毛乱飞，反而显得贼眉鼠眼。 她回味了下烤肉的美味，很想说要。 不过到底不会为了一口吃的，就没了轻重。 这狍子肉鲜美，他们还能带在路上吃，干嘛要便宜自己呢？ “我已经饱了口福，不敢贪心。”肖筱说完，指着倒在远处的野猪：“不过我家人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你给我一条野猪腿可以嘛？” 这也是她试探。 要是他们只有三人，那肯定不会要野猪。 野猪肉的味道差了点，挑剔的人可不会吃。 除非他们还有大厨，才能烹饪出美味。 要是他们不要，那就能便宜自己了。 刘达嘿嘿一笑：“我们不要，整只都给你。” 随即又看着她的小身板：“不过你能拿的走嘛？” 肖筱听了心里一喜：“多谢您，我可以沿路做记号，等下让我哥哥他们来收拾好，卸开来就好拿了。” 她可能不指望他们能帮自己把野猪抬出去，反正就在湖边，杀猪后清洗也方便。 李霁也起身：“走了，先送你回去。” 他们只有三个人，这野猪确实吃不掉也带不走，他也不介意便宜小姑娘。 刘达眼睛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好奇的问：“你准备怎么做记号？” 肖筱眼神就落在李霁的匕首上，这玩意一看就很锋利，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 就指着刘达腰际的刀：“借用一下大哥的刀。” 刘达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肖筱肖想借他老婆一样黑了脸：“不借。” 李霁见她瞪大眼睛呆在那，顺手把连着鞘的匕首扔给她：“遇上也算有缘，这匕首就留给你防身吧？” 他以为，她要用刀在树上留下记号。 “多谢公子了。”肖筱眼睛盯在匕首上都挪不开了，可惜理智还没离家出走，让她不好意思白嫖，忍痛拒绝：“无功不受禄！” 李霁见她那小模样，打心底里就想笑，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表情这么丰富的人了。 以至于让他的脾气都好了很多：“拿着吧，我还有很多呢，反正都是白得来的。” 刘达听到这话，难掩诧异的看了眼自家公子。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回看到公子对姑娘家这么温柔有耐心呢？ 难不成公子看上她了？ 再看一眼肖筱，不够白，不够漂亮，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不过就算是主子喜欢也不要紧，等年底大奶奶进了门，把她收房也没事吧？ 何爽向来沉默，此刻也瞄了眼主子和那个小姑娘，心里腹议：骗鬼呢，这匕首虽是战场上的战利品，可是主子很喜欢，得到后，就一直带在身边，快两年了也没换。 他倒是不觉得主子想纳了这小姑娘，反倒是怀疑主子有什么阴谋。 要是李霁知道，自小跟着他长大的两小厮兼护卫在想什么，估摸着会先收拾他们。 他只是看肖筱顺眼，觉得有趣而已。 肖筱实在是喜欢匕首，又见这匕首只是古朴的颜色，也以为不值钱，就双手接过：“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 把匕首仔细的把玩一番后，心里琢磨着他们可能是将士，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 李霁率先往前走。 她走在后面，隔一段路后，要么是用匕首在大树上划一道痕迹，要么是折一下树枝，让树枝挂在上面，也是很显眼的。 反正她跟着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赶紧跑到前面，扯着嗓子回：“哎，我在这呢？” 想到自己消失了快一个时辰，家里人肯定是着急了，她也有点心虚。 哎，都怪那野猪。 也怪狍子肉太好吃了。 很快，肖莲就红着眼睛跑了过来，看见她好端端的，就怒骂：“你这死丫头，一个人也敢进山，不要命了嘛？” 旋即又看到那三个男人。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肖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妹妹被山匪给抓了，立马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他们：“我们有五十多个人呢，你们还不赶紧跑？” 肖筱听到这话，想笑，心里又酸又甜，软的像是果冻，赶紧解释：“姐，你误会了，先前我遇到野猪了，多亏他们帮忙，打死了野猪！” 肖莲还来不及脸红，听到野猪，眼睛一亮：“那野猪呢？” 肖筱指了指前面：“还在湖边呢，我做了记号，等下让大哥他们去练练手。” 肖莲就冲他们笑：“先前是我误会诸位英雄了，我们煮了点饭，正好一起去吃点。” 哪怕自家再不宽裕，这三个男的是妹妹的救命恩人，那就不能慢待。 再说，他们还有一头野猪呢，等下让大郎他们去弄出来，想来多少也会给他们留点肉吧？ 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嫌野猪肉的味道不好。 肖筱先前离开的时候，是解决三急，因此没和家里人打过招呼。 凑巧肖有福也在吴家的骡车上，替阿全他们看伤势恢复的情形，另外的人也都有事，没发现肖筱不在，还以为姐妹三都还在睡呢。 还是柳氏她们做好了午饭，她去喊女儿们起来吃饭，才看见少了个肖筱。 一开始她也不在意，以为女儿去边上解决，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等他们吃好了午饭，还没见肖筱回来，这才急了，自己带着女儿侄子们分开寻她。 肖有福更是坐立难安，偏偏他又受了伤，大家都不让他进山，现在终于看到肖筱出来了，赶忙冲着山林大喊：“肖筱回来了，肖筱回来了…” 远处也有回音：“我们听到了！” 肖老娘也是红着眼睛，口是心非的骂孙女：“下回再敢乱跑，我们才不管你！” 肖筱装乖巧，先认错，又说了自己把野猪误认为野鸡，被野猪追后，又被李霁他们救下的事。 肖老爷子和肖有福都郑重的道谢，又请他们坐下说话。 当然，他们在逃难，根本就没有椅子，还是吴太太见李霁一表人才，拿出了两个布垫子。 李霁倒是摆手拒绝，很自然的和他们一般坐在草堆上，开始问豫章那边的情况。 感谢宝们的陪伴鼓励，今天终于上架了。 希望宝子们能继续支持我，特别感谢宝们砸给我的月票，推荐票(*￣3)(e￣*) 以后每天至少两更(′‵)il 三十八章 李霁 面对小女儿的救命恩人，肖有福倒是没太多的隐瞒，把这大半个月里遇到的事大概的说了一下。 其中肯定隐去某些一些不能说的，比如说用莽草弄死了人，还搜刮了对方的家底。 要不然怕人家误会他们也不是好人。 很快大郎他们兄弟三回来，才关心了肖筱几句，听到有野猪等着他们收拾，兴奋的快跳起来。 虽然肖老爷子和肖有贵他们，都盼着儿孙们能念书中状元，但也怕祖坟不肯冒青烟，因此宰猪的时候，也会让他们搭把手。 现在肖家兄弟伤势还没痊愈，肖老爷子也要陪着贵客说话，那他们就有机会动手了。 后面吴家兄弟也听到喊声回来，知道他们要去收拾野猪，也跟着去凑热闹。 肖筱现在是没力气动弹了，也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 听到李霁还让何爽陪着他们去一趟，她就很感激的道谢：“多谢公子。” 旋即又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公子，你们是从哪边来的？路上还太平吗？” 她也不是真没心眼，察觉到他对豫章那边的比较在意，着重打听苍山县上的情况。 那就说明他们不是从豫章过来的，而是江浙这边的人。 正好可以打探一下江浙的情况。 李霁现在已经确定他们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倒也愿意提点他们：“先前这边也出了乱子，前面要走三五天的山路后就是常山县。” “我们骑马过来，倒是没遇到有不长眼的。” “你们往前再走个三五天，就能到常山县修整几天，从常山到乌伤，半个月也就能到了。” 肖筱听到他这话，心里暗松一口气，总算是有个确切的日子了，这也算是好消息。 肖有福谨慎的问：“不知现在江浙这边是否太平？” 先前就是因为战乱，才让他差点就把小命留下。 哪怕侥幸活下来，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的伤还没痊愈。 因此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兵祸。 李霁眉一挑，很镇定的道：“现在江浙是晋安王的地盘，肯定够安全。” 吴老爷听到这话，浑身一颤，脸唰的一白：“公子，小人曾听说，管着江浙的先前好像是叫陈总督的？” 李霁嘴角的笑容带了点讥诮：“现在陈总督也依旧是陈总督啊！” 他是家中庶长子，自小就明白，想要过得好，只能自己去拼。 他自小练武，十六岁就去军营，后来出兵打战受伤，被晋安王世子宋明哲所救后，归入他的麾下。 现在武国大乱，晋安王虽是异姓王，却兵强马壮，当然也起了心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占领了江浙一带。 陈总督倒是识时务的，没有顽固抵抗，因此晋安王也依旧留着他。 这样不仅能昭显出晋安王心胸宽广，知人善用，还能借此树立旗帜招揽敌对阵营的人马。 可惜，李霁就看不上陈总督这样没有气节的人。 而且陈总督也是他家中嫡母的娘家，也是他岳家。 当初陈氏嫁给李荣轩，可惜进门两年，肚子还是没有动静，陈老夫人才让儿子身边的两个通房停了药，倒是很快就有了李霁。 又隔了两年，陈氏和另外一个通房前后有孕，陈氏也终于生下了嫡子李渊，另外一个通房也生下了庶子李宴。 至此后，陈氏就看两个庶子不顺眼了。 李霁是李府第一个孙子，老太太到底偏疼他几分，见他在念书上没什么天赋，就早早的请了武师帮着打熬筋骨。 李家先前也只是百户，直到李荣轩武艺不错，还懂点兵法，攒了不少军功，才从六品的百户，到五品千户，到四品广武将军，现在已经是正三品的镇安将军。 别看李将军是武将，年轻时高大俊朗，才让当时是兵部右侍郎嫡长女陈氏下嫁给才是千户的李荣轩。 可惜陈氏疼唯一的嫡子，舍不得儿子练武受罪，就请了名师教导，想凭着科举一飞冲天。 等陈氏发现庶长子已经在军中站稳脚跟，又后悔自己不曾打压他，于是干脆把娘家大哥的庶女许给李霁。 陈婉柔比他小三岁，虽是庶女，却因为陈家子嗣艰难，也是养的娇贵，还颇为精通琴棋书画，也算是有名的才女。 听着是很不错，看着也登对，就算是陈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只是陈氏再三敲打李霁，说陈婉柔没进门之前，不准他收通房，也不准他近女色。 李霁心里明白，嫡母是怕自己先生出子嗣。 李渊比自己小，一直是嫡母的心病。 为了亲娘的日子好过点，他也一口答应下来了。 就算是自己不答应，谁知道陈氏会给自己找什么样的妻子呢？ 再说，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说不。 这次他们强占江浙，未来的岳父就是由着父亲和嫡母劝降的，凭着这功劳，以后嫡母就算是对姨娘和自己有怠慢之处，自己也只能忍着。 倒也不是他不敢违背嫡母，而是就算自己收通房，那通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纯粹是害了人家姑娘。 一想到自己今年冬就要成亲，他就有种想去庙里当和尚的想法。 反正他自小看亲娘容忍的样子，就很心酸，打心眼里觉得女人不容易。 因此出来反而觉得心情愉快，不过一听到人提起陈总督，让他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膈应。 吴老爷会看人脸色，见自己提起陈总督，对方神色不对，就知道不妙，立马道：“既然晋安王连陈总督都能容得下，想来我那只是小官史的亲戚，人又老实本分，也不会受到牵连…” 李霁在军营里混了四年多，又干过斥候，也不是真的公子哥儿傻白甜，套话很有技巧，很快就把吴家和肖家的事都打听清楚后，又去和另外那些人打听。 肖有福和吴老爷也厚着脸皮跟着去听热闹。 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自然看出来李霁不是个善茬，想要趁机多听听人家是怎么问话的。 也想知道，他对自家说的，和对另外那些人说的是不是一样的。 肖筱原本也想去凑热闹，可惜被后面赶回来的柳氏她们数落，只能遗憾的错过了此次听八卦的机会。 三十九章 常山县 期间，也不知道刘达溜到哪儿去，把他们放养在隐蔽处的三匹骏马骑回来。 他一马当先的骑在前面，后面两匹骏马的马背上虽然没有主人，却很有灵性的跟着前面的骏马飞奔，绝不会掉队。 肖筱就算是不懂马匹的好坏，看那气势雄壮，膘肥体壮，四蹄生风的骏马飞奔过来，那强健的铁蹄，顺滑发亮的马毛，只要她眼睛不瞎，就知道这马很贵。 和吴家的马一比，就像是千万豪车和普普通通计程车的区别。 “好威风啊！”她羡慕的眼里冒#号，下定决心，真女人一定要会骑马！要有骏马！ 等何爽他们回来后，李霁很客气的一抱拳：“山高水长，诸位多珍重！” 话未说完，三人立刻骑马潇洒的离开，让肖筱嘴角流下羡慕的泪水。 从现在起，她打心眼里认定，骑马，那才是逃难最快的，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原本坐着马车，自觉得很有排面，也很威风的吴太太也遗憾的看着三骑骏马绝尘而去。 早知道，自己就不让女儿那么矜持了，看李公子的样子，就知道家世不会差到哪儿去，要是早点见面多了解一下。 就她看来，能有随从不稀罕，但是连随从都能骑骏马，就说明那李公子家境富裕。 毕竟那样的骏马，最起码得两三百两银子一匹，还是有市无价的那一种。 就这几匹骏马，都快赶上自家的身家了，这说明李公子家世非富即贵。 可惜他们的骏马太晚出场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直在犹豫，担心李公子不值得投资。 原本肖筱他们是准备吃了午饭就启程的，但是现在要把野猪收拾好，那就干脆准备留在此处过夜了。 这野猪不小，现在天气又热，肖有福干脆低价卖了五十多斤给另一批打尖休息的过路人，也挣了一两多银子。 这野猪也不要本钱，等于是白捡了的银子。 然后他们和吴家也是四个大锅一起煮肉。 野猪肉的味道比不上家猪，肉柴还有腥膻味。 幸好肖家是杀猪的，能把猪肉收拾的很干净，吴老板以前是开酒楼的，知道用醋擦野猪肉能去腥膻味，炖肉的时候，还加了不少黄酒白酒，把喜欢喝几口的肖有福心疼的不行。 他就化悲愤为食欲，敞开肚皮连汤带肉足足吃了三大碗肉，吃的满嘴流油，最后把他给撑的忍不住打饱嗝。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吃撑了，而是肖家和吴家二十一个人都吃的饱饱的，不想动弹。 肖有贵躺在草地上，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感慨：“亏咱们家是卖猪肉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肉吃到饱啊！” 不能想，一想就想流下辛酸泪。 吃饱喝足后的肖二郎也有心情摇头晃脑的念诗了：“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古来皆有之啊！” 肖老婆子听不懂，但是这不妨碍她欣慰冲有出息的二孙子慈爱的笑了笑，转过脸又能变脸，瞬间拉下脸，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哪能这么胡吃胡喝呢？那还要不要过日子啊？” 虽然她也吃撑了，但她也是真的心疼，主要是天太热，肉放久了会有味道。 这么多肉，要是用盐抹了，倒是能多放一两天。 但是盐也要钱，再说她也没老糊涂，知道在外少不了盐，先前那些人就想用米面银钱换盐呢？ 这么一想，她也是舍不得盐，干脆泡了些笋干，黄豆和野菜，加上野猪肉一次煮了，晚上大家都好好的饱吃一顿，剩下的明儿还能再吃一天。 不过她还心疼的唠叨：“可惜没把猪血带回来，要不然还能煮一锅猪血呢？” 肖大郎他们也撑的不想动弹，靠着树坐着，开始幻想：“肉可真好吃啊，要是让咱们再遇上头野猪就好了。” 肖老爷子听得直摇头，严厉警告：“野猪能一下子就把碗口粗的树给拱断，就你们几个，就算是野猪送上门也只能赶紧跑远点。” 他是真怕孙子们年轻气盛，遇上野猪不知道轻重，还真的妄想去逮野猪。 现在两个儿子伤还没好全呢，要是孙子们再出点什么事，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肖筱也跟着附和：“就是，要不是李公子他们帮忙，你们现在估摸着就看不到我了。” “再说，野猪肉能有养的猪肉好吃嘛？” “等咱们安顿下来了，多买点猪肉，让你们吃个够。” 她是唯一只吃了一碗肉的人。 主要是中午的狍子肉太鲜美嫩滑了，现在吃到野猪肉，那嘴巴和胃都在抗议。 这让她明白，养刁了嘴很容易。 反正不等她练成百发百中的箭法，她是不敢招惹野猪了，毕竟还是小命更重要。 不过这一顿野猪肉，还是让肖家和吴家人记忆特别深刻。 因为大家都很久没吃这么有油水的，吴太太和女儿，还有肖家老两口，以及吴氏都闹肚子了。 肖筱心里琢磨着，吴家母女是以往吃的太精细的缘故，祖父祖母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至于二婶，那绝对是吃太多肥肉的缘故。 她可看见了，二婶去盛肉的时候，都是特意挑肥的，肠胃能受得了嘛？ 反正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是躺在车上没力气走路了。 隔个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人喊停，随后急匆匆的躲进路边的草丛里…画面太美，都不能想。 偏偏现在又没有药了，幸好有柳氏知道一种叫耗子花的草药能止泻，领着女儿们沿途找了不少给她们熬水喝。 也不知道是草药有用，还是大家的抵抗力好，反正两天后，他们也都陆续好起来了。 万幸，他们的大队伍，还是一个人都没少。 不过这样一来，到底是耽搁了赶路，直到七月十四这天午后，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常山县城门口。 依旧是长长的车马队伍排着等进县城。 肖有福也趁机带着侄子们去前面打探消息。 哪怕女儿们也机灵能干，但是人太多，摩肩接踵的，深怕女儿们被那些臭小子和不怀好意的臭男人占了便宜，因此是绝对不答应女儿们跟着去打探消息的。 对楼下车库里做面条，解决不了的噪音，我承认自己懦弱，贪生怕死，也豁不出去。 最后夫妻商量决定，把这房子挂出去卖掉后，再和双方的兄弟姐妹们借点钱买别的房子。 另外，还买了好几款好评比较多的耳塞，希望能撑过去。 也谢谢宝子们给我好的建议，真的非常感谢！！！ 四十章 男德 正好，肖筱也没想出去。 可能是老天为了配合中元节百鬼出行的气氛，今儿起外面就是阴天，风也特别大。 要知道现在就算是官道，也只是把泥土夯实了而已，车马经过，加上东南西北风肆意撒欢，那蜿蜒的路上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尘土飞扬。 因此她宁愿躲在车厢里，而不是吃一嘴灰。 吴氏和肖老娘也都来到他们骡车上唠嗑，纳鞋底。 “咱们是六月十二晚上逃出来的对吧？”吴氏把针在头发里划拉了几下，又继续纳鞋底，还不忘感叹：“这日子可过的真慢啊，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安顿下来。” 肖老娘则是庆幸：“幸好今儿到县城了，咱们的米面都要见底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明儿是七月半，是传说中鬼门大开，祭奠先人的日子。 要是还在荒路野地里蹲着，她总担心会不会冲撞了什么。 现在找到能歇着的地方，还能去买点香烛纸钱祭拜一下祖宗。 吴氏眼睛一亮，好奇的打听：“大嫂你们还有多少银子啊？” 她最想知道的就是家底了，可惜夫家大哥看着不好惹，她也不敢瞎打听。 柳氏明白妯娌的意思，对这话题她很有经验：“银钱都是夫君拿着的，我也不清楚，不过等进去，肯定是要先去医馆请大夫看看他们的身体。” 她这话，除了林家姐妹，没人会信。 谁不知道肖有福一直很稀罕柳氏？ 特别是这些日子，那对柳氏更是嘘寒问暖，千依百顺，几乎没听到他反驳柳氏的话过。 肖老娘就算是心里对大儿媳没给自己生大孙子有意见，以前都不敢多说，现在一路看到了老大和孙女们的凶残，她是真的一点意见也没有了。 为了避免妯娌矛盾，她老人家只能开口转移话题：“也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怎么样？哎，这银子可真不经花啊？” 吴氏听到这话，就想到才买不到三年的新房子，就恨的直拍大腿：“咱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大郎都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得多少银子啊？我一想到这就愁死了。” 说完，羡慕的看了眼柳氏和侄女们：“都说生姑娘是赔钱货，我看那是瞎扯，嫂子你把綉儿她们嫁出去，就能得不少彩礼钱呢？” 又笑着调侃：“綉儿也急着嫁人了吧？” 肖綉缝衣裳的手一顿。 要是没有这场祸乱，她就要准备嫁人了。 不过她很庆幸爹娘没有扔下自己不管，要不然她跟着夫家逃难，怕是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她低下头，声音弱不可闻：“我不想嫁人！” 吴氏恨铁不成钢，手指头都快点到肖綉额头上去了：“傻姑娘，那吴家不就是极好的人家嘛？你可一定要多和人家说说话，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丫鬟婆子服侍。” 坐在车辕上，顺着队伍慢慢赶车挪动的肖莲是家里最不喜欢吴氏的人，特讨厌二婶动不动就挤兑自家亲娘生不出儿子。 她只比大郎大一岁，小时候姐弟打架，祖母二婶她们都拉偏架，背着人还骂她是赔钱货，因此肖莲特别记仇。 现在听到二婶说这话，俏脸一板：“没影的事，婶子你瞎说什么呢？亏你还是当长辈的！” 说完，还警惕的看了肖筱一眼。 姐妹三，就属小妹这个白眼狼最喜欢去镇上二叔家。 以往要是有这种言语矛盾，小妹就会帮着二婶说话，会反驳自己的话。 她现在就怕小妹又来拆台。 肖筱原本在听林璇说明州那边的海鲜，听到二婶她们的话，她也很无语：“我二姐说的对，婶子你可不能败坏我们的名声。” 又对肖綉很认真的道：“大姐温柔能干明事理，肯定能遇到个如意郎君！” 事实上，她更想说的是，傻孩子，嫁人才是跳进火坑呢？ 像她在婚姻自由的年代都没有找到有结婚冲动的男人，在这娶妻纳妾合法的时空里，又怎么可能找到想嫁的男人？ 千古名言不都说了，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去蹦迪。 总不能为了男人不纳妾，就委屈自己去嫁到三餐难继的穷苦人家去吧？ 可就是这样，也不能保证兜里没有余钱的男人，会不会对村里的寡妇别有心思。 再说肖筱想要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又不愿委屈自己，她心里都打定主意要招婿上门了。 要是男人有男德，那就歪来格德，能过夫妻举案齐眉的好日子。 要是自己看走眼了，那就把赘婿赶出家门就好了。 想到这，她就暗自庆幸武朝的穿越前辈还是很给力的，提高了妇女位置，鼓励没有男丁的家庭招婿，鼓励寡妇再嫁，允许女子独立门户。 更让她暗自开心的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好。 耳聪目明，腿脚轻便，力气变大。 这里可没有律法保护成亲后家庭中女人的人身安全，但是凭着自己现在的武力，完全不用担心被家暴啊！ 肖綉听到两个妹妹都护着自己，特别开心笑了：“现在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就挺好的。” 柳氏也沉下脸对吴氏严厉的道：“弟妹，别在姑娘们面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她以往忍着吴氏，是因为她生了三个儿子，公婆都偏心二叔家一些。 再有是她自己和肖有福闹矛盾，又分开住，想让公婆们多照应她们娘几个。 再有就是原先住的老房子，说起来也有二叔家一份，让她们娘几个住，也是她们占了便宜。 还有就是三个侄子对她们都是很亲近的，看在侄子们的份上，她也愿意忍让吴氏一点。 不过，她也是护犊子的，当然更疼自己亲生的女儿。 吴氏为难自己可以，但是不能这么说自己女儿，好像她们是看上了吴家的银钱一般。 肖老婆子深怕她们吵起来，最后小儿媳会被老大老二训哭，瞪了吴氏一眼，安抚柳氏：“她就是有口无心，你们别搭理她！” 吴氏被柳氏的冷脸给吓到了，赶紧借着婆婆的话，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脸，讪讪的道：“嫂子别生气，都怪我不会说话。” 肖老婆子又瞪她：“你给我下去喂骡子去，亏你这把年纪了，什么事都要我这老婆子替你操心。” 四十一章 过继 吴氏还是不明白，也不觉得自己哪儿有错，又不敢和婆婆顶嘴，只能灰溜溜的下了骡车。 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让大嫂生气了，要是被大哥知道，指不定自己就要被饿一顿了。 这还是肖有福觉得自己这个大伯骂弟媳不太合适，干脆说她是吃饱了撑着，废话太多，饿一顿就好了。 哎，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过得太不容易了。 林璇不敢掺和进她们的家事里，等吴氏下车了，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她只能弱弱的开口打破僵局：“肖祖母，肖伯娘，等进城了，咱们可以去牙人那打听消息，前面山林多，要是有走镖的，能一起走就好了。” 肖筱听了就头大：“不是说江浙很富裕嘛？怎么还会是山林多呢？” 起码在她记忆里，从乌伤到豫章，要是高速不堵，也就五六个小时。 可是现在，都走了一个多月了，竟然还只走一半，这速度真太让人绝望了。 特别是听到还有山林地段，经历过山匪的她们，心里就忍不住冒出别的念头：会不会再遇到山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去打探消息的人才回来。 肖有福难掩喜色：“听说江浙这边不会强制征兵，还有家里是独子的就免除兵役。” 他和弟弟一分家，那自己没有儿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用担心被逮去当兵。 而边上的肖有贵，一想到自己有三个儿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和大哥分家后，他倒是能躲过征兵，可惜大郎今年十六了，够到了征兵的年纪。 原本他也为自己有三个儿子自豪，现在却很想哭。 凑过来听八卦的吴氏，急的一拍大腿嚎了起来：“天哪，都怪我的肚子这么争气，怎么就生了三个儿子呢？” 以前生三个儿子，让她引以为傲，现在却发现儿子多了也是要人命啊。 同样去打听消息的吴老爷不愧是做生意的，脑子灵活，立马低声给出了馊主意：“你们可以把大郎过继给你们大哥，那你们二郎才十二岁，离征兵的年纪还差着远呢？” 事实上，差爷还说了另外一种方案，要是不想被征兵，交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免一年的征兵。 这真的是天价，简直就是花银子买命啊，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下。 就算是他兜里还有五百多两银子，也不敢大方的说帮衬。 毕竟以肖家的家境，这银子给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也舍不得啊。 肖有贵吴氏听到这话一脸纠结，答应吧，舍不得好大儿变成了大哥家的儿子。 不答应吧，战场上刀剑无眼，深怕好大儿有去无回。 肖三郎猴似的窜到柳氏和肖筱的中间，拉着她们的手泪眼汪汪：“我只能把伯娘让给大哥了！” 这话说的，好像两家商量好要把他给过继给柳氏他们一样。 事实上，这只是肖老婆子担忧自家大儿老了后，没个摔盆打幡的，才和自家老伴说起能不能把老二家三郎过继给老大家。 偏偏被肖三郎听到了，他才六岁，哥哥们大都时间在书院，爹和祖父早起晚归的收毛猪，杀猪摆摊卖肉，那肯定是顾不上他。 肖老婆子和吴氏也要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也是不太能顾上他。 再说，五六岁的孩子调皮淘气的猫嫌狗弃，一群孩子在外疯玩，时不时的弄破衣服回来，不给他一顿竹笋炒肉都算是好的了。 倒是肖筱稀罕他这个弟弟，来镇上后，会带着他一起出去，时不时的花个几文钱，买个包子，买串糖葫芦分着吃，相处的挺好。 等肖筱回老家，也回带着他回去住些天。 伯娘和三个姐姐待他都很好，做的饭又好吃，还能进山下水的玩，也难怪他心心念念要给伯娘当儿子了。 不过三郎也懂事，不愿大哥离家，只能自己忍痛割爱了。 哎，他这么小，就要承担这么多，真的是太伤心了。 倒是肖大郎一脸坚定：“我要去当兵，我念书不如二弟有天赋，想要考中童生不容易，去当兵指不定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呢？” 寒门难出贵子，不仅是念书束脩，先生四时八节的礼，还有笔墨纸砚花费不少。 父母供他们念书不容易，也让他心里有压力，怕自己最后没考中童生，会让父母失望。 要是能被征去当兵，他反而是另外一条出路。 吴氏泪汪汪的看着他：“我的儿啊…” 肖筱可不愿意听二婶抱怨唠叨个不停，她更想听爹他们打听到的事。 于是她只能开口忽悠：“二叔二婶你们别急，大哥念了这么多年书，就算是去军中，也能谋书吏或者是记账的职务，也不一定要去带兵打仗的！” 吴氏也很好哄，主要是这一个多月里，肖筱用事实证明，她出的主意，做的事都成了，以至于现在让他们心里都认同肖筱是个有本事的人。 吴氏瞬间破涕为笑：“那我们就等着大郎光宗耀祖当大官，以后我就是大官他娘了。” 肖大郎瘦弱的身体抖了抖，幽怨的看着小堂妹，他好不容易才跳出火坑，结果又被肖筱埋进去了另外一个火坑，他觉得自己这小身板承受不住这沉甸甸的期盼啊。 正好这个时候，前面的骡车也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大家也都各自回到骡马车边，开始赶路了。 当然速度不可能比走路快，肖有福也坐在车辕上，顺便把打听到的事情都和她们说了：“咱们进去每人交一钱银子就够了，城门口进去就有检查的户籍的地方，还在北边特意建了些临时住所，一家子住一天也只需两钱…” 虽然进常宁县也比以往贵了很多倍，但是想到先前进苍山县时，那些官差都黑心的收一两银子一个人，现在大家心里都觉得江浙确实是好地方，为首的王爷为百姓着想，连带着官府衙门都特别厚道。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也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前面的几个差役配合默契，查户籍文书的，收进城费用的，查看人数的。 等全都确认无误后，给了他们一块红色的牌子和一张盖了章的条子，就让他们过去了：“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拿着红牌和条子去里面登记拿路引！” 感谢宝们的陪伴鼓励，今天终于上架了。 希望宝子们能继续支持我，特别感谢宝们砸给我的月票，推荐票(*￣3)(e￣*) 以后每天至少两更 四十二章 炮灰 差役的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肖有福率先赶着骡车进去。 里面也摆了七八张简易桌子，不过现在桌子面前都被普通百姓围着。 里面也有大爷招呼着他们把骡车停到另外一边，再让他们去对面登记。 肖有福等吴老爷一起过去。 倒也不是他不敢和差役打交道，也不是他尊重吴老爷，事事以他为尊为先。 而是肖有福怕要给差役塞银子，才能拿到他们想去地方的路引。 等有桌子空出来，吴老爷这个冤大头就被肖家兄弟簇拥过去，肖筱他们也跟着过去凑热闹。 坐在位置上的文书收了红牌子和条子一看，就翻着厚厚的文册，很冷漠的开口：“你们是想去明州府附近，还是去永嘉县那边落户？” 听着倒是挺人道的，还给你选择的余地。 肖筱虽然没去过差役说的两处地方，幸亏先前听林姑娘说过明州是什么地方，要不然光听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 现在她的脑海里却下意识的蹦出来个念头：估计那两地也出了乱子？死的百姓太多了，现在急缺炮灰？ “大人辛苦了。”吴老爷拱手为礼，顺势把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过去，笑的特别和气：“我们想去婺州乌伤，我妹夫陈铭先前调到乌伤当县令，我们这是来投奔他们的。” 这个时候，他肯定不能说自己妹妹只是县令的妾。 妾的亲戚，那可不算是正经亲戚。 这天高皇帝远的，都说县官不如县官，他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卖陈铭一个面子？ 肖有福深怕吴老爷亲戚的分量不够，也跟着扯着虎皮做大旗帮腔：“我们先前还遇上李霁李大人，也让我们去婺州那边的乌伤县呢？说是和你们说一声就行，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当然李霁根本就没说过这种话，不过这不妨碍他借李霁的名头用一下。 虽然他也不能确定有没有用。 原本坐在那准备的文书也终于正眼看他们这些人了。 老话都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以至于现在的百姓，看到衙门里的人，大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几乎是他们说什么，百姓都是连连点头答应。 提要求的，就说明自己能有好处了。 文书看了眼他们后也有些意外。 先前都是男人来办事的，这一家，却还带着几位姑娘。 哪怕她们穿着灰扑扑的短打，却也不难看出是女儿身。 因此他心里还真怀疑他们有亲戚是当官的，要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没这胆子。 不过他们这离婺州乌伤远着呢，文官和他们武官也不归同一个大人管，文书倒也不怕那知县知道自己冲他的亲戚要好处后会和自己算账。 毕竟那县令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是青天大老爷，自己是只能借这个机会谋点钱财，想来大家都是能互相谅解的。 反正那县令就算是想和自己算账，那也是鞭长莫及。 因此他三根手指隐晦的搓了搓，叹了口气：“婺州乌伤可是个太平的好地方啊，多的是人抢着去呢？我也要和同僚托关系拿路引，你们这么多人，不好办啊？” 吴老爷听到这话，快维持不住脸上谄媚的笑容了，却也只能凑过去低声说好话：“烦请大人帮帮忙，不知道我们该出多少银子的辛苦费，才能拿到路引？” 肖筱看到文书的小动作，只能在心里感叹：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亏她进来前，还心存幻想呢。 文书也同样面无表情的低声道：“一百两，我给你们弄到去婺州乌伤的路引。” 吴老爷心里也有准备自己出血了，可是听到这数目，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苦着脸卖惨：“大人，我等都是匆忙间来投奔的，家产都没有变卖，先前也花费不少，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银钱了，求大人通融通融了…” 他心里是愿意出这个银钱的，还琢磨着，去乌伤这么难，就越发说明那边不缺人口，会是太平繁华。 那就说明，先前文书说的那两个地方，肯定是严重缺人。 缺人，就有可能是因为死了很多人，那绝对不能去送死。 但是这银子不能给的太痛快，要不然人家还要继续敲竹杠可怎么办呢？ 当然，要是能借机再压点价，便宜点那就最好了。 边上的肖筱也被文书的狮子大开口给吓着了。 她算是明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是什么意思了。 也难怪肖老爷子他们离家的时候都红了眼，满脸不舍的无声流泪。 这出门费银钱就不说了，遇到山匪猛兽什么得，还费命啊！ 雪上加霜的是，还遇到敲竹杠的，那又太费银子！ 难怪大家都愿意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愿离家太远，有些老人一辈子也没去过镇上几回。 文书又瞄了眼他们的穿着打扮，看着确实不像是肥得流油的地主富商，也不敢把人逼得太狠，担心鸡飞蛋打。 要是真的逼急了闹起来，自己也要挨训。 因此他就故作一脸不耐烦的道：“算了，我也不忍你们亲人不能团聚，再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帮你们把这事给办好了。” 又加了一句：“不能再少了！” 肖筱很佩服人家，这才是敛财高手啊，就这么一说，五十五两银子就挣到了。 难怪百姓要造反呢？像她现在都想宰了面前的差役！ 不过想到落草为寇，就代表着餐风露宿，她还是把这蠢蠢欲动的念头给按捺下去了。 她才来到江浙，就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吴老爷点头哈腰的道谢：“多谢大人开恩，我们这就去凑银子…” 财不外露，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给文书一百两的银票，文书会倒找给自己五十两。 未免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他决定先回去凑足五十两，银票可以明儿去买粮食的时候换开。 回去的路上，老实些的肖有贵，觉得自家不出点银子也不好意思，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囊中羞涩。 他特意拉着肖老大落后几步，才低声问：“大哥，这银子都让吴家出不合适吧？你看咱们拿多少银子合适啊？” 四十三章 耍赖 肖有福当然不愿意出这银子，瞪了眼蠢弟弟一眼，很想说：没银子你装什么阔？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宁愿不要面子，要里子，能得实惠就好。 因此肖有福就快步上前，拍了拍吴老爷的肩膀，很狡猾的甩锅耍赖：“吴兄弟，这银子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们这就回去凑一些！” 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现在虽然有近百两银子，要是在逃难前，这都能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毕竟在这之前，他自己存款最多的时候，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倒是逃难以后，得了几次意外之财，让家里的存款都多起来了，但他还是发愁银钱不够。 到了陌生的地方，得买房买地，还得给女儿们准备嫁妆，他还愁银子不够花呢？ 再说，先前就说好了，这一路上，他们护着吴家人，不过吴老爷也会承担肖家人落户问题。 虽然早先吴老爷给他们一百两银票，那他收的也不心虚。 要不是他们警觉，那时候在驿站，吴家人就被山匪霍霍了。 还有先前苍山县兵祸，他们吴家能一个不少的逃不出来，那都是因为有他们兄弟顶在前面。 现在这笔银子，也是为了拿路引，事关落户，他不出银子也没毛病啊。 再说，他虽然不出这银子，但是这一路还是会护着吴家人到地方的。 当然，要是吴家人真的要他们出银子，那他也可以考虑拆伙了。 现在都舍不得银子，那真的到了地方，他都怀疑吴家人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 吴大郎不等亲爹开口，就急忙道：“福叔你太客气了，这是为了去乌伤要出的银钱，当然是我们拿就行了。” 深怕自家爹也舍不得，赶紧加了一句：“不管是一开始的驿站，还是逃离苍山县，那都多亏叔叔们护我们周全…” 吴老爷听到儿子这隐晦的提醒，瞬间明白过来，赶忙笑着附和：“大郎说的对，你们要是给我银钱，那不是打我的脸嘛？” 再一想，自家武力值还真的比不上肖家。 自己儿子更没有肖家人的狠劲。 就等于自家还没过河呢，当然不能拆桥，要不然性命堪忧啊？ 因此吴老爷瞬间就像是掉入冰窟寒潭一般，立马清醒的不能再清醒，恨不得发誓表态：你们可不能陷我于不义，我要你们一钱银子，那我就是知恩不报的王#蛋… 肖有福心里满意了，还不忘瞄一眼自家三个闺女的反应。 他当然也明白，自己办的事会让正派人看不上眼，倒不怕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就怕女儿们觉得自己做的事丢脸。 幸好女儿们都很平静，没有一丝鄙夷，小女儿还冲自己笑了笑。 他暗松了口气。 等吴老爷拿着特意凑的五十两银子过去，这回倒是很顺利的拿到了去婺州乌伤的路引。 又等了一会儿，有个小子过来，领着他们这才进来办好手续的百多号人去安顿的地方。 等到了北边的山坳里，看着那一排排简陋的泥墙茅草屋，两家人都有点失望。 难怪住一天只要两钱银子，原来是住这么简陋的房子啊？ 肖家人虽然看到的时候很失望，但是也能随遇而安。 反正也是临时住所，能遮风挡雨就好，他们也就住个两三天，补足米粮药材就启程的。 再说过去这一多个月里，大家都是宿在野外的时间多，现在就算是住简陋的房屋，也比住在野外草堆上强。 吴太太就一脸嫌弃：“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破了财，还在肉疼的吴老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那你就别进去了！” 肖有福他们选的是三间大屋，屋里连床板都没有，空荡荡的连老鼠都没处躲藏。 他就开始安排：“大郎你们先去后面多割一些草来，顺便捡一些柴火来。” 现在已经是初秋，早晚也有了凉意，不能把草席直接铺在地上睡。 再说地上铺草后，再铺草席睡着软软的，也舒服点。 “小三你们姐妹跟着大郎一起去，割一些嫩点的草来喂骡子。” “爹你出去逛逛，问问哪儿能打水？” “娘你们在院子里搭个灶台。” 柳氏等他说完后，就塞给他一个荷包：“你和二弟先去找医馆，请大夫再瞧瞧伤处要不要紧，就算好了，也配几付补药补补身子，别舍不得银子。” 她现在是真的盼着肖有福能好好活着。 哪怕他先前有百般不是，但这一个多月里，也多亏有他在，一家子才能平安。 现在她心里也明白了，自己以往带着三个女儿在乡下老家，也无邻居敢欺上门，不是因为百姓善良，而是惧怕肖有福。 可想而知，要是在陌生的地方安家落户，没有他镇着，自家会过的很难。 因此现在柳氏想让他健康的活着。 要知道，在他们受伤之后，伤势看着差不多了，但是一用力，还是觉得使不上力。 那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他们兄弟没用，不是要自己和女儿顶上去？ 想想就恐怖，还是多花点银子，让他赶紧好起来。 “我都听你的。”被媳妇关心的肖有福，那真的是乐开了花，自己媳妇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就算是有，那他也甘之如饴。 吴氏听到这话，赶忙道：“大哥，要不我和嫂子陪你们去吧？咱们也能顺便去问问这边的粮价，再买些吃的回来吧？” 她主要是馋了。 这一路上，就那顿野猪肉吃的痛快。 以至于让她现在还念念不忘，琢磨着等下怂恿大嫂买点肉回来打打牙祭。 “也好！”肖有福听到弟媳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她难得机灵一回。 恰好吴秀莲也来找肖筱她们一起去逛街，非要拉着肖綉一起去。 这边偏僻，他们蹭坐着吴家的马车出去，打听了好几个路人，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也来到最热闹的街上。 他们都先去药铺，请大夫诊脉。 大夫摸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摇头：“新伤淤肿未消，抓五副活血化瘀的药去吃了也就差不多了。” 肖有福看大夫摇头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这病没法治了，要不是坐在凳子上，都怕自己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不是还有求于大夫，他真的很想抓着大夫的衣襟摇一摇：劳资没事你摇什么头？现在让你摇个够！ 四十四章 打架 吴氏也忘记自己先前出来的借口是陪着肖有贵去看大夫，慈爱的像是肖綉的亲娘一般，说自己跟着肖綉，让他们放心去看诊。 两边分开后，吴氏就怂恿着吴秀莲和肖綉先去面馆吃肉丝面。 饱了口腹之欲后，又去边上的杂货铺买了些针头线脑。 “好香啊！”吴秀莲循着香味看到糕点铺子，赶紧拉着肖綉一起进去：“我们去买些糕点！” 进了铺子后，吴氏那双眼就黏在精致小巧的糕点上，猛吸几口各种糕点香甜味，只恨自己的眼睛不是嘴巴，要不然现在哪至于只能拼命咽口水？ 吴秀莲也很久没吃点心了，也馋了，点了好几样点心：“绿豆糕，桂花糕，桃酥，米糕都给我每样来两斤。” “好嘞，姑娘您稍等！”胖胖的中年妇女估摸着是掌柜娘子，手脚利索的把她要的点心都秤好，再用油纸包好，再用细绳子绑好后才递给她：“承惠，共五百十二文。” 这价格不便宜，比以往贵了一大半。 哪怕是吴秀莲都觉得心疼，开始还价：“我都买了这么多，你就把零头给我抹了吧？就半两银子！” 掌柜娘子也明显是个吝啬的，脸上的笑容都少了：“姑娘，我们也是小本生意，最多给你少两文。” 吴氏听到这话赶紧上前理论：“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不把这十二文抹了，我们就不买了。” 她愿意出头，是因为先前的肉丝面是吴姑娘抢着付了钱。 心里还打了如意算盘，现在自己替她还价，吴姑娘等下都不好意思不请自己吃糕点。 掌柜娘子还在犹豫，外面又走进来一个婆子，一脸嫌弃瞪着吴氏：“这点银钱都舍不得，穷鬼。” 又很欠揍的翻了个白眼：“讨饭的也敢进来？” 主要是肖綉她们都没有沐浴更衣，只是洗把脸就出来了。 因此除了吴秀莲梳着双平髻，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交领长裙，看着整齐点，肖綉和吴氏身上的衣裳都还打着补丁呢。 吴氏听到这话就炸了，上前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你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你个奴才秧子！” 现在可不是我穷我骄傲的年代。 绝大部分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吴氏敢这么嚣张，也是看这老婆子只有一个人，也只是穿着细布衣裙，圆髻上也只有一只素银簪子而已。 看她这打扮，远不如吴太太富贵。 因此让她忘记了，这不是老家，而是陌生的地方。 而不管什么时候，奴才的命都不是自己的，是生死不由己的下等人。 吴氏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骂人的话，却戳到了赵婆子的短处。 赵婆子就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不过她女儿前些日子成了大公子的房里人，让一直在厨房做杂役的赵婆子也水涨船高，成了女儿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被人奉承的差点就飘了起来。 今儿大公子带着她女儿出来，她这个管事妈妈也能跟着一起来了，当然是想耍威风。 现在却被吴氏给戳破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恼羞成怒，抬手就想给吴氏一巴掌。 但是，吴氏也不是个善茬，眼明手快的抓着她的手，还抬腿踢了赵婆子一脚：“你个老不死的，还敢打我？” 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在两人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肖綉都不知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她们怎么就能互相抓头发，拳打脚踢，打的难舍难分。 都打成这样了，两人的嘴里也都没闲着，把彼此的祖上十八代都给问候上了。 肖綉，吴秀莲和掌柜娘子都急的赶紧喊：“你们别打了，都住手啊…” 当然也没人会听她们的话，倒是门口又进来一个小丫头，看到后大吃一惊，跑出去就喊：“快来人啊，有人在欺负赵妈妈…” 很快，就进来两个小厮，上前就冲吴氏出手。 一开始是吴氏压着赵婆子打，现在变成吴氏被他们压着打。 肖綉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二婶吃亏，顺手拿起凳子就对准男人的后背砸过去。 谁知道赵婆子看见了，大喊提醒：“强子快躲开，小心后面！” 男人赶忙避开，看到肖綉手上的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差点就去阎王殿报到了，脸色狰狞起来：“死娘们，找死啊！” 肖綉见他要来抓自己，当然是转身就往外跑。 毕竟这一路上遇到的事不少，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而吴秀莲在他们打起来后，就退到角落边。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一路上，她和娘都是坐在马车里的时间多，遇到事不下来添乱就算是帮忙了。 现在见肖綉她们吃亏了，她也溜出去，恰好看到不远处肖老大他们过来，赶紧喊：“大伯你们赶紧来啊，二婶和大姐被人打了！” 肖有福一听自家大女儿出事了，把药塞给柳氏：“你别过去，免得被误伤，我和老二过去就行了。” 他心里是没底的。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要不是出事的是他亲女儿，他都不愿意出头。 柳氏一愣，见他们兄弟都气势汹汹的跑过去了，也赶忙跟上去。 爱听八卦，爱看热闹可能是人的天性。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街上铺子里的店家和客人，还有两边的小摊贩和行人，都往糕点铺子赶，以至于柳氏到了地方都挤不过去了。 糕点铺子边上就是酒楼。 盛阳的爹是府城的千户，在这偏僻之地，也算是土皇帝了。 而盛阳虽是嫡长子，可惜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到常山县来混个巡按当当。 不过他也很乐意就是，毕竟在府城，他父母管束的多，娶的媳妇又善嫉，多去两趟通房的屋里，就会和自己闹。 等他来这上任后，媳妇有孕，肯定是要在府城养着的。 也怕有名分的通房跟着出来会有别的心思，干脆把两个娇艳的通房留下服侍她，又选了四个娇俏的丫鬟跟着他出来。 这反倒是让他没了个拘束，不仅把带出来的齐整点四个丫鬟都给收了，还买了好几个貌美女子去服侍他。 特别是赵姣儿，体态丰满，眉眼动人，还温柔小意，是他现在最宠的身边人。 四十五章 牢狱 因此今儿盛阳特意带她出来游玩，顺便在酒楼吃晚饭。 听到有人敢欺负自己府上的下人，他也想趁机杀鸡儆猴立个威。 他还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出来不仅有马夫，还有两个小厮和两个护卫。 也就很轻易的制住了冲过来帮忙的肖家兄弟，还有吴氏和肖綉。 对披头散发的吴氏，盛阳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倒是白着脸，却对自己横眉以对的肖綉，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 他看多了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姑娘，难得遇到个板着脸的姑娘，倒是让他轻佻一笑：“爷是县里的巡按，你们敢和官府做对，爷怀疑他们是豫章过来的探子，把他们都先关到大牢里去，严加审讯！” 虽然现在肖綉不能说肤白如玉，却也不算黑，秋水为眸，鼻梁挺直，人又年轻，此刻那倔强又带着惶恐的眼神，真的是让他特别喜欢。 因此他凑近肖綉坏笑：“像你这娇滴滴的姑娘可受不住那些手段，只要你们都签了卖身契进我盛府，爷就饶了你们。” 要是签了卖身契，那生死就都在主子手里了。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签卖身契。 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肖有福虽然被人反剪着双手，踢着膝盖，被迫跪在地上，此刻也听得七窍生烟，怒喝：“你这是逼良为奴，我就不信你能只手遮天！县令大人肯定会为我等普通百姓做主的…” 又用眼神制止柳氏过来。 虽然他说的掷地有声，但是他心里也是没底气，都说官官相护，真不敢多期待这里的县令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那就只能盼着现在看热闹的人多，能把这事传到县令耳朵里去。 不让自己媳妇过来，是免得被一锅端了。 再者，柳氏还能回去报个信。 特别是自家小三儿机灵，指不定也能想出好办法救他们呢？ 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们四个现在是无处可逃了，但是柳氏能和小二小三她们一起逃离。 盛阳听到肖有福的话也不以为意，挥手就让人把他们押到大牢里面去。 他对自己爹很有自信，敢保证县令不敢当青天大老爷，最多就是拐弯抹角的劝自己几句而已。 再者，把他们关几天，他们也会知道害怕，再打几顿，人也就老实了。 到时候不用自己强娶豪夺，人家姑娘就会改口，乖乖的送上门来了。 柳氏紧紧的咬着唇，用力拽紧双手，才没有失控。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押着，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另一边，一直躲着的吴秀莲等他们走后，才红着眼睛来到柳氏身边，见她把唇咬出血了，手足无措的开口：“婶子，咱们怎么办？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让我爹他们想办法吧？” 她是真的怕了，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再一想，事情的起因似乎是因为自己？ 她满心懊恼，要是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她肯定不会去还价。 现在可怎么办呢？ 柳氏回过神，听到边上的百姓也都在议论纷纷。 她下意识的凝神去听。 有中年男子委婉的感慨：“哎，咱们这新来的巡按不像是个好官啊！” 也有年轻气盛的书生，义愤填膺：“岂有此理，青天白日，贪官横行，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有同伴附和：“对，我们去衙门找县令大人…” 又有人去劝他们：“指不定那几人真的是豫章的探子呢？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柳氏一直在边上听，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和吴秀莲匆匆离开。 她们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吴老爷和小厮阿全也已经在那等了好一会，等听完自家女儿磕磕绊绊的说完，他也瞪了女儿一眼，皱紧眉头：“咱们先回去，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这事，起因是自家女儿，让他就算是想撇清也难。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他是真的不愿得罪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官家呢？ 等他们回到暂住的地方，天都快黑了。 家里人原本是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晚饭，谁能想到却等到了噩耗。 肖筱听完后，都不知道该佩服二婶勇气，还是该对自家便宜爹刮目相看。 原本她一直觉得便宜爹有点渣，也是趋利避害的滑头，没想到对大姐倒是豁得出去。 她看了眼四周，祖父脸色难看，祖母已经控制不住的哭个不停。 吴太太虽然坐在那，却沉着脸，垂眼坐在那不吭声。 吴老爷和他的两个儿子，倒是一脸愁容。 肖大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祖父，三妹，要不咱们先去打听一下大伯和我爹他们被关押在哪儿，看能不能进去探望一下？” 这一个多月里，他大都时候都被肖筱指使着干活，倒是习惯听肖筱出主意了。 肖筱就算是心里发愁，也力持镇定，先看着吴老爷问：“伯父，明儿早上劳烦您带我们去牙人那，我们想打听点消息。” 又对肖大郎道：“大哥你和祖父去牢房那边找牢头打听一二！” 他们现在简直就像是睁眼瞎子一般，对县令和盛阳之间的关系来历都是一无所知。 那现在重要的就是打听清楚他们的事，才能想办法。 肖老爷子连连点头：“你们这主意都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飞来横祸，让大家都食不下咽。 肖筱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大晚饭，草草收拾后，回到房就和柳氏说：“娘，你给我拿五两银子。” 柳氏从匣子里给她拿了十两碎银，红肿着眼问：“筱儿，明儿我去看你爹他们，你看给牢头塞多少银子合适？” “先给个一两银子，免得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肖筱见柳氏还在无声落泪，就挽着她的手臂低声劝：“娘你别哭了，实在不行，咱们干脆劫狱，也要把爹他们都救出来。” 一直愁眉苦脸的肖莲赶紧附和：“就是，反正咱们也不是这里的人，救了人就跑。” 她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看着肖筱期待的问：“要不我明儿也跟去，先探探地形？看看有多少狱卒？” 四十六章 之灾 肖筱想起自己无聊时说的劫牢狱故事，好像让二姐当真了。 再想想，好像还说了不少惊世骇俗的故事，比如说平常点的是，女子嫁人后，夫君变心，女子合离再嫁。 狠心点的是，男人靠不住，干脆给夫君纳了十个八个小妾通房，不出三五年就能让夫君明白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还有恶毒点的，干脆以药补的名义，把人补的躺板板，埋山山。 别看她们听得时候，都是一脸震惊的表示女人哪能这样？ 但是又一直催着她多讲几个故事。 让肖筱怀疑她们内心，很喜欢故事里那些：君既无情我便休的女主。 她赶紧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把人给教坏了？ 肖筱不敢对二姐劫狱的想法表示支持：“咱们打听清楚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肖家的人就都出去打听情况了。 吴老爷陪着肖老爷子，肖筱和肖大郎先去牙人那打听。 看在银子的份上，牙人也没有隐瞒，把盛阳的来历和性子都说了。 等他们要告辞的时候，牙人又喊住吴老爷：“镖师明儿卯时初就要押镖启程，吴老爷您要是走不了，那交的定金也是不退的。” 吴老爷下意识的看了肖家人一眼，也没说自己走不走，只是冲牙人一抱拳：“多谢，我们记住了。” 离开牙行后，他们坐上马车去县衙。 吴老爷坐在马车上叹气：“哎，真没想到会出了这种事？原本咱们明儿就都能跟着镖队走，这样就安全多了！我还交了二十两银子呢？” 要说昨儿他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搭把手，今儿听到盛阳的来历后，他也只想赶紧离开了。 他是商人，喜欢和气生财，一直牢记：民不与官斗。 盛阳的爹手握兵权，盛阳自己也是七品巡按，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肖綉服软，要是能进盛家的大门，也算是她的造化，还能帮衬一下娘家。 要不是盛阳惧内，身边女人也不少，他都想把自己女儿也送进去，搏一搏前程。 他觉得现在这乱世，妹夫还有没有活着都不一定，要是女儿能攀上高枝，也是一条出路。 又怨盛阳有眼无珠，怎么就没看上自己女儿呢？ 肖老爷子听出他话里有了去意，垂下眼，掩去不满，咳了几声后才开口：“那定银不能退，你们就先走吧？” 肖大郎惊讶的看着祖父，又看了眼肖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肖筱冷眼旁观，知道吴老爷已有退意，她有点失望。 结伴一个多月里行程，两家相处的好，结果一遇到事，吴家人就暴露出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秉性。 她倒是觉得祖父说的没毛病，既然人家有了去意，那还不如好聚好散呢？ 她也在琢磨牙人说的话。 按着牙人说的，盛阳贪花好色，惧内，好大喜功，脾气暴躁。 几个月前，初来县城，看上去綉铺的貌美姑娘，花了五十两逼着姑娘父母把女儿卖给他。 肖筱怀疑盛阳是想故技重施，用爹他们逼着大姐送上门。 想要他改变主意可能性不大，那就只能… 牢房就在监狱西侧，肖筱他们先去探望爹。 肖家兄弟关在一起，先前过来探望的柳氏，肖二郎和肖莲也都还在，吴老爷关心了几句后，就先出去，让他们也好商量家事。 肖大郎立马把吴老爷想走的事情给说了，肖二郎听后眼睛都红了：“他们太过分了，这是过河拆桥啊？这祸事，说起来还是他们引起来的，现在就想一走了之…” “够了！”肖老大打断侄子的抱怨：“咱们也收了他们的银子，现在他们想一拍两散也很正常。” 这不是他的真心话，要是他没有被困在这，肯定要敲吴家一笔。 但是现在自家兄弟已经被困在牢狱里，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真和吴家闹翻，吃亏的还是自家。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他只能劝侄子。 肖筱进来后，就一直没出声。 牢狱里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味，牢房里也只有稻草，角落里就是马桶。 虽然已经是初秋，但是蚊子依旧猖狂，她就进来这么会功夫，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可想而知，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简直就是给蚊子送外卖，白送的血包。 她心里下定主意，得尽快把人捞出去。 肖莲四下一张望后，凑到肖筱边上低声道：“我留意过了，白天有八个狱卒，人好像有点多啊？咱们能搞得定嘛？” 肖筱深吸一口气，打消她这可怕的念头：“姐，边上就是衙门，这边一出事，衙役很快就能赶过来，你这法子行不通。” 肖莲早就有对策：“让二郎去衙门另一边放火，打东边救西边。” “那叫：声东击西！”肖筱很想给自己鼓掌，看来自己上辈子选错职业了，她觉得自己很适合当老师，看面前这一位，经过自己一个多月的洗脑，说起杀人放火，都面不改色。 不过这不是个好主意：“你这法子，不能保证咱们不会有伤亡。” 肖筱也有了主意：“咱们智取。” 一直留意她们说话的肖大郎赶紧问：“三妹你有什么好主意？” 肖家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特殊照顾了，牢房边上都没有犯人，狱卒那又塞了银子，还送了酒菜，就都在外面吃喝，没人盯着他们。 因此肖筱也敢在此说自己的计划：“那盛阳贪花好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也可以挟他，让咱们安全离开。” 肖莲闻言诧异的看了妹妹一眼，旋即挺了挺胸，很有自信的道：“我懂，使美人计，那让我来吧！” 面对妹妹她还是没有毒舌，她觉得豆芽菜一般的妹妹，怕是入不了盛阳的眼。 虽然肖莲没有明说，但是肖筱还是明白自己被嫌弃了。 柳氏听到这话很不安：“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都已经快要折进去一个女儿了，她是真怕另外两个女儿也是羊入虎口。 肖老大听了倒是心里一动。 虽然说是女子的闺誉要紧，但是他们又不是这里的人，他可不觉得闺誉有什么要紧的。 比起二女儿，他更看重小女儿，干脆问肖筱：“小三儿，你真的有把握吗？” 四十七章 巧手 “我下午就去找他，想办法让他答应把你们都放出去。”肖筱说出自己的计划后：“你们只要配合我就好，爹你就表现出卖女求荣的态度来。” 肖老大觉得这不算是事，很肯定的点头：“那我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他敢拍着胸脯骄傲的保证，他能本色演出。 外面传来吴老爷的咳嗽声，随即就有喝的满身酒味的狱卒来催他们离开。 狱卒明显是得了上头的嘱咐，还特意让柳氏他们去劝肖綉，让她顺着点，就能去享荣华富贵，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他们动了手，那可就是伤筋动骨了。 柳氏红着眼睛，很顺从的点头。 关押女眷这边的牢房更空荡荡，吴氏看到他们就抓着牢房的木栅栏哭：“爹，大嫂，我们好冤啊…” 她是真的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会闹得这么大，打死她也不会多嘴，更不会出手。 关进牢房才一晚上，那老鼠窸窸窣窣的来串门，蚊子也是络绎不绝的来探望，比露宿野外还难熬。 再有，她也知道肖綉和大哥，还有自家夫君都是被自己牵连进来的，深怕他们不管自己。 因此看见他们就先哭。 肖老爷子瞪着她没好气的呵斥：“你给我闭嘴吧，你还以为是在湖潭镇上呢，也敢在外撒泼，还连累了一大家子，要不是看在大郎他们份上，我非让老二休了你这败家妇！” 他是真的恨这小儿媳惹出大祸事，才会声色俱厉的训斥她。 也是让老大媳妇她们消消气，免得觉得长辈偏心二房这边。 吴氏听后却心里一喜，虽然被公爹骂了，但是听到不会休了自己，她就放心了。 被骂几句，对于她来说不痛不痒，又不会少块肉，她左耳进右耳就能出。 立马低眉顺眼的承认错误：“爹，大嫂，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肖莲听后翻了个白眼，隔着栅栏拉着大姐的手，低声的把她们的主意给说了。 肖綉听后立马道：“哪能让你们冒险？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随即用手背一抹眼泪，很坚定的道：“你们不准去，我去！” 肖莲也跟着红了眼圈，也很坚决：“姐你这么快改口会让他有所防备，还是我去！” 柳氏忍不住哭了，三个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哪个受了委屈她都心疼。 只恨自己年纪大了，要不然她宁愿自己去。 肖筱也想哭，就故意打趣：“行了，别为了富贵，姐妹反目，我最聪明，当然是我去！” 边上的吴氏，暗暗的松了口气，不管是谁去她都没意见，只要能全须全尾的出去，她就谢天谢地了。 被狱卒催着离开后，吴老爷就借口要去买药材先走一步，肖筱也去胭脂铺买了好几样胭脂水粉。 她也有自知之明，就凭自己现在这样，还真不一定能让那盛贼子看上眼。 还别说，铺子里胭脂种类繁多，口脂颜色鲜艳，脂粉也有好几种，好点的闻着挺香，价格也很贵，一盒口脂就要二两银子。 女店小二介绍的很仔细：““澡豆也有好几种，品次差些只要二十文，桂花香的最好卖，一两银子一盒，能润泽肌肤…” 肖筱就特别遗憾，自己没有学理工，要不然不管哪个朝代，胭脂水粉都是暴#利行业。 不过，她闲着无聊时，也做过香皂，等以后安顿下来可以试一试。 她选了一盒面脂，一盒玉女桃花粉，一小盒口脂，还有一支螺子黛，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柳氏付银子的时候，手都是抖得。 好家伙，以往她都只舍得买百八十文一盒的杏仁膏，在别来看来就算是奢侈了，从没想过会这么大手笔的买这些花俏的玩意。 这都是普通百姓，辛苦一年才能存下的银子了。 现在买布做衣裳也来不及了，幸亏这里有成衣铺子，她仔细挑选了一身粉衣白裙，浅粉色的绣鞋，又花了三两多银子。 肖莲看着妹妹败家，她是舍不得花银子了，又怨妹妹主意大，自己让她选银红色，玫红色的衣裙，她也不愿听，非要选这么寡淡的衣裙。 回去后，肖筱就要热水洗了个澡，又用鸡蛋清敷了脸，才开始在镜子前细细的描眉画眼。 等她化好妆后，又换上新衣裳，才看着边上目瞪口呆的肖莲问：“我好看吧？” 开玩笑，她以前是低调，绝对不承认自己貌不出众。 再说，她们可不知道，化妆也叫换头，简直是改头换面。 肖莲都看呆了，愣愣的点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你怎么懂这些的？” 妹妹颠覆了她的认知。 原本她以为艳丽的衣裳才好看，现在才知道这么素淡的颜色更好看。 还有那胭脂还能抹在眼皮上，螺子黛除了画眉，还能画在眼睫下，还能浅浅的画在鼻梁处。 以前她以为弯弯细细的柳叶眉才好看，现在看到妹妹把眉头画的缓缓上扬，接着再轻柔的滑下，有明显眉峰更添灵动。 现在的妹妹，肤色白皙，眉眼更是出众，那瞄来的一眼，更是眼波流转，让她看了都心里一跳。 肖筱肯定不能如实相告，不过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以前去镇上的胭脂铺，看到掌柜的给姑娘打扮过，我也就学会了，这又不难！” 肖莲被她打击到了，她看着怎么就觉得特别难呢？ 再说另一边，盛阳昨晚喝了不少，今儿醒来都已经是午后了，他干脆连衙门也不去了，吃饱后就问小厮：“牢房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也承认自己喜新厌旧，这都三个多月了，府里的七个通房，也已经是旧人了。 小厮一脸谄媚：“主子您高瞻远瞩，肖家人今儿都去劝肖姑娘了，估摸着明儿就能传来好消息了。” 盛阳摸着下巴，有龙傲天的自信，很得意的笑：“呵呵，没人能逃出爷的手掌心！” 小厮连连附和主子文武双全，恨不得把主子吹到天上去。 盛阳随后翻着乡绅送来的请帖，琢磨着晚上去百花楼还是去牡丹阁消遣，就听到小厮一脸恍惚的来报：“主子，外面肖家三姑娘求见！” 四十八章 谋划 盛阳自认自己深思远虑，为防万一，昨儿就让手下去查肖綉的来历。 手下也很快查清楚，肖家是逃难来的。 盛阳听后就更放心了，逃难表示他们没有人脉，肖家兄弟又进了牢房，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根本不足为惧。 可他真没想到，还有姑娘敢上门来求见自己？ 他下意识的问：“肖三姑娘好看吗？” 小厮用力的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没出息！”盛阳嫌弃的瞪了小厮一眼，他跟着自己也见多了美人，怎么就像是没见过女人一般？ 不过这也勾起来了他的好奇心：“蠢货，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让人进来啊！” 等肖筱进来，看到盛阳的时候，心里是很失望的。 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纪，方阔脸，五官寻常人还偏胖，让她找不出任何优点。 等人站起来，又看到他身高最多一米七。 肖筱心里都替自己遗憾，要是对方俊美点，她肯定能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脑海里莫名就晃过李霁的模样，要是盛阳能像李霁就好了，实在不行，像吴大郎那样清秀，或者是像何爽那般高大威猛… 盛阳见到肖筱倒是眼睛一亮。 他身边的通房，都喜欢穿红着绿，珠翠满头，深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受宠，倒是很久没看到这么素雅娇俏的小美人了。 这个时候，他选择性的忘记，是他亲娘，还有他媳妇，都不喜欢看到女眷穿着打扮素淡，显得小家子气。 她们更喜欢花红柳绿，富丽堂皇。 不过他见过的女人也多了，百花楼里什么类型的姑娘都有，现在也不至于掉了魂。 肖筱福身行礼，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开口：“三儿给大人请安。” 她觉得自己在演戏这方面也是潜力无穷，可惜现在演戏的地位不高，只能放弃往那边发展了。 反正面对他的时候，都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更不愿听他喊自己的名字。 这么一来，竟然还是小三这个她曾经很嫌弃的称呼更合适。 面前的少女乌鬓雪腮，身姿窈窕，眼尾却有藏不住的娇媚，嗓音里也仿佛掺了蜜，能腻死人。 实在是让他怎么看都满意。 他抬手，故作斯文的开口：“三姑娘请坐！” 等肖筱起身坐在他下首，他才忍不住问：“你要见爷有什么事？” 虽然他明白自己位高权重，却也清楚自己在外没有什么好名声，丫鬟们对自己百般奉承，那是因为她们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 肖筱早就想好了狗血的借口：“大人容禀，我本不是肖家的亲生女儿，自小被肖老婆子捡回去准备给肖大郎当童养媳的。” “只是肖家姐妹见我生的好，处处为难我，家务活也都是推给我做。” 又诉说逃难路上自己被肖家人呼来喝去，日子过得特别难：“谁能想到肖大姐能得大人青眼？” 肖筱用最美的姿态落泪：“大人，我和肖大姐孰美？” 她这是告诉他，自己平时就和肖家姐妹不对付，见肖綉要攀上高枝，心有不甘，这才毛遂自荐。 让他不用疑心自己别有目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夺了肖綉的机会。 盛阳见她这风流婉转之态，心都酥了，立马道：“自然是三儿更美！” 比她美的人不是没有，可那韵味却是让他格外喜欢。 因此盛阳立马要为她出气：“我让他们都卖身为奴，让女眷都服侍你，任凭你打骂出气，男的都送去挖矿，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想到三儿这朵鲜花差点就被肖大郎折了，他就恨不得弄死他们。 再他心里，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才能放心用，而且就算是打杀了也不会有麻烦。 肖筱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凛，深怕自己弄巧成拙，才不好意思的开口：“他们也没太坏，我就是怕大人偏心肖大姐，才特意说的严重点。” 她心里也明白，让肖家人全都走，那肯定会让他起疑心：“平日里肖二姐对我还算不错，就让她来当我的丫鬟，别的肖家人我可不愿意再见，大人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她这么一说，反倒是让盛阳放松了警惕。 以往他身边得宠的通房，也都是趁着他开心的时候，提出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不过她们都是想帮着娘家人谋求好处，而肖三姑娘倒是和她们反着来，是让自己帮着赶人。 他也觉得没毛病，要是她让自己把肖家人都赶尽杀绝，那自己还真不敢把这么狠心的女子留在身边。 他虽然贪花好色，但是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因此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既然肖家对你还不错，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官就饶了他们，让肖家姐妹都来服侍你吧？” 他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惦记着盆里，那肖家大姑娘横眉以对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他心痒痒的。 肖筱听到这话，都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真想现在就一刀结果了他。 不过看到门口的护卫，肖筱立马把这念头扔到九霄云外。 她可不愿为了这人渣，还赔上自己的小命。 “那也行！”她只能妥协，却低着头，捏着帕子，装出娇羞紧张的模样：“不知大人准备怎么安置我？” 盛阳毫不犹豫的开口：“你签个卖身契，以后就是爷的人，就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 肖筱觉得他渣的清新脱俗，忍着要宰了他的冲动，一脸震惊：“大人，小女慕名而来，你怎么忍心让我签卖身契？” 盛阳有点迟疑：“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当大人的良妾啊！”肖筱心里说：我想送你上西天呢？ 可惜她现在暂时还做不到，只能热泪盈眶：“要是签了卖身契，以后咱们的孩子可就低人一等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稳住他，让能走的肖家人都先走。 她也想到自己脱身离开的法子。 还是以前的她，曾经听队友说过，她姐姐家楼下车库是做面条生意的，堆了很多面粉，电路出问题起火，结果面粉遇火立马bao#炸，好家伙，厉害的半栋楼都没了。 幸亏当时是白天，她姐姐一边庆幸一家子都在外工作，人都没事，可是住的地方却没了，又很想哭。 现在肖筱想起这事，就决定试一试面粉的威力。 就算万一不成，那就另寻他法。 四十九章 卖关子 盛阳可不知道面前那哭的梨花带雨，想要给自己当妾的女子，心里在琢磨让自己怎么死。 他被人奉承惯了，没觉得貌美的女子上门自荐当妾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心里为难的是，他出来前答应娘和媳妇，不会在外面纳妾的。 他也不承认自己惧内，只是因为媳妇是娘的亲侄女，是自己的亲表妹，又得亲娘看重。 转念一想，现在天高皇帝远，表妹也管不到自己。 自己先哄着她，等带回去后，是妾还是通房，自有表妹管内宅之事。 “也行，”盛阳让小厮去牢房传话，放肖家人离开，最重要的是再把肖大姑娘带进来。 被肖家欺负的肖筱，趁机提出自己跟着去耀武扬威。 反正就是回去打击他们，让他们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待自己，去扬眉吐气。 还顺势提出要多带几个人回去，摆威风。 盛阳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疑心，怕她趁机逃脱，谁能想到却听到她提议多带几个下人，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也笑着允了。 哎，到底是年轻，还藏不住心思，一朝得势，就狗仗人势…不对，她要是狗，那自己成什么了？ 他赶紧摇去这可怕的想法。 肖筱先去牢房接人，再回到肖家。 期间都是抬着头，对肖家人是冷嘲热讽，倒也很附和她现在的人设。 因此等她说要和肖家人单独说几句话的时候，随着前来的小厮心里还以为她不愿让自己看见她尖酸刻薄的一面，再想到自家主子对她的另眼相待，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肖老大等门关上后，就招呼大家凑在一起，带着杀意的低声道：“跟着来的就四个人，咱们把他们打晕后就逃走。” 他是不愿自己的女儿们去冒险：“等下我们埋伏在门后，三儿你尖叫一声，他们肯定会冲进来，咱们就趁机动手！” 肖大郎也赶紧附和：“大伯这个主意好。” 肖二郎和肖莲动手能力强，迅速从隐蔽的地方把刀和箭都给拿出来了。 肖筱摇头：“不行，就算咱们能从城门逃离，也会被将士追上。” “而且这边的路咱们也不熟，很难避开追兵。” 肖綉也附和：“小妹说的对，爹你们先走，沿路留下记号，我们会追上来的。” 反正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怕，还特别想知道小妹能用什么办法和她们一起顺利脱身。 肖老大也无话可说，事实上，肖筱的担心确实有可能发生。 肖大郎很内疚：“那也不能让你们留下来冒险，要不我也留下来吧？” “你不能留下。”肖筱想到自己在盛阳面前，给亲堂哥，按上了未婚夫的头衔，就知道他要是跟着去盛府，八成小命难保：“我爹和二叔伤势还没痊愈，路上还要靠你多出力呢！” 又一一看过他们，很冷静的道：“现在我的办法是最好的，你们就先走两天，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们就行。” “你们相信我们会平安无事的和你们汇合的。” 肖老大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沉重的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个也不能少！” 最后又嘱咐女儿们，最重要的是能好好活下去，闺誉贞洁这些都不要紧。 和家人约好怎么做记号后，肖筱摆出嚣张的姿态，带着两个姐姐回盛府。 盛阳被人请去衙门了，内院的管家婆子接待她们：“三姑娘，主子已经让人去算过日子了，两天后就是吉日，现在三姑娘先住在丽华苑，等下会有针线房的人来给三姑娘量身制衣。” 肖筱眼珠子一转，就开口道：“既然两天后是我的好日子，那劳烦妈妈让人送几袋面粉过来，也好让我的两个丫鬟多做些糕点，到时候让府上的诸位都沾沾喜气。” 李妈妈是盛府跟过来的老人，心里很看不起这些送上门的女子，不过是哄着爷高兴的玩意儿，等落在大奶奶手里，十之八九会没命。 现在听到肖筱的话，以为她要趁机为难两个姐姐，心里反倒是觉得她是个难缠的。 这让她反而谨慎了点，就怕她得宠的时候为难自己。 因此李妈妈一口答应下来：“是，等下就让人送两袋面粉过来。” 肖筱担心效果不理想：“两袋不够，先来十袋吧？” 要不是让拿二三十袋面粉太夸张，她还想要更多一些呢？ 李妈妈心里再一次觉得她真够狠的，反而更痛快的答应了。 她这是个狠人啊！ 又瞄了眼她们，连包裹都没有带，倒是不用担心会有刀剑之类的危险品。 不过也怕她们身上带了会危极主子性命的药粉之类的。 就委婉的道：“三姑娘，小的已经备了热水，让丫鬟服侍你沐浴更衣吧？” 肖筱原本想拒绝，不过看到她身后的四个丫鬟，反应过来，羞涩的点了点头。 不过等脱下衣裳进了浴桶后，她就以不习惯服侍，让她们退下。 这一次，丫鬟们很顺从的拿着她换下来的衣裳退下去了。 而李妈妈对肖綉和肖莲就没这么客气了，让婆子盯着她们把衣裳都换了，确定身上没有危险品，就不管了。 等肖筱沐浴后出来，发现她们给自己也准备了新的衣裙。 再来到客厅，看到了堆在角落里的一堆面粉。 现在的面粉都是用布袋子装的，一袋子约莫五十来斤。 肖筱围着面粉堆转了一圈后，见边上除了两个姐姐，还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在。 “你们去找桶水，再拿些瓢盆过来。”肖筱坐在凳子上，把得了势便张狂的姿态摆出来：“我得亲自看着她们做面条馒头。” 丫鬟婆子现在也摸不清她的底细，不过先前李妈妈对她都有求必应，她们也不敢得罪她，应了声就退下去了。 肖莲等她们离开院子的大门后，才围着那堆面粉，眼睛发亮：“这么多面粉够咱们吃好几个月了。” 又一脸遗憾：“可惜不好拿，咱们也带不走。” 肖綉也很好奇：“三妹你要这么多面粉做什么？” 反正她是不相信这些面粉都是用来做面条包子的。 肖筱心里也没底，就故意卖关子：“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五十章 羡慕 肖筱又借着烛下跳舞的借口，要来不少红烛。 李妈妈心里嫌她事多，却也不愿为这点小事让她不满意。 这些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越矫情，越事多的姑娘，自家大爷反而更喜欢，简直就是犯贱。 就冲三姑娘这会折腾的样子，估摸着还真的能受宠好一些日子。 肖筱摸着火折子：“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他来了。” 最好是晚上来，那自己多点些蜡烛就顺理成章了。 当然她肯定不愿陪葬，得找个沐浴或者是别的借口离开。 肖莲虽然不懂小妹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但是就凭小妹能用莽草毒死人，她就相信这面粉也不是一般的面粉。 可惜她人不够聪明，想不出怎么用？总不能把人撑死吧？ 她就紧张的问：“那我和大姐要做什么？” 肖筱也发现了她们的不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咱们也不能白来一趟是不是？你们就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银钱的东西，就当是他给咱们压惊的。” 肖莲听后赶紧四处张望，拿起茶盏：“娘欸，这杯子看着都很值钱！比吴家人用的细瓷碗还好！” 她们都是用粗瓷碗的时候多，还真很少能看见这么精致的茶盏。 “别看了，那是易碎品，不好带。”肖綉往里面走，看到那红的绣着花开富贵的屏风，也一脸遗憾：“可惜了，这些大件也不好带！” 肖筱心想：不愧是亲姐妹，连性子都相似。 随即指着架子床上纱帐的帐钩，得意的道：“看，那两个应该是银的。” 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也被同化了？ 虽说让她住在丽华苑，看着也不缺什么。 但肖筱发现，真正贵重的摆件和细软是没有的。 都是不方便变卖的，也不容易拿出去的。 反正她们转了一圈，也就发现帐钩是银的。 另外就是给她准备的两身衣裳，料子看着也还不错，应该是比她临时买来撑场面的那套衣裳更精致些。 她决定等走的时候，把这些衣裳也要全都打包带走，浪费可耻啊。 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雁过拔毛的精髓。 肖筱原本还以为晚上就能看到盛阳过来，没想到等到亥时初，才等到丫鬟传来消息，说是大人喝多了，已经由贴身丫鬟服侍着歇下了。 肖筱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遗憾自己姐妹又要多在这留一天而已：“我知道了，你也退下吧，这里让我的两个好姐姐留下来守夜就行了。” 丫鬟被李妈妈分到丽华苑来，对肖筱也不可能有真心，先前被她遣去盯着大爷什么时候回来，才只能去盯着。 不过她也是收了大丫鬟兼通房的好处，才特意这样说，想试探一下这让大爷愿意以妾礼抬进门的三姑娘是什么样的性子。 谁知道三姑娘就惦记着折腾她姐姐，一点也不在意大爷歇在哪儿？ 这让丫鬟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又想不出哪儿不对。 不过守夜是辛苦事，三姑娘折腾她的姐姐们，自己就轻松了，小丫鬟也很顺从的退了下去。 等丫鬟走后，姐妹三锁好门窗，就一起躺在床上安心的睡大觉。 睡到自然醒，肖綉推开窗户一看太阳有点慌：“都快辰时了，怎么也没人来喊咱们啊？” 肖莲伸了个懒腰，在边上感叹：“到底是这床睡得舒服，我很久没睡的这么香了。” 肖筱就打趣：“那你把床给搬走算了。” 又指使她：“你去开门，记得装出受气包的样子来，去找人进来。” “大姐你去铺床叠被！” 她自己，就坐在梳妆台前等着。 很快，婆子就端着青花瓷盆进来，福身：“姑娘请洗漱。” 后面的丫鬟捧着托盘，上面放着新的棉帕子，还有精巧的竹子牙刷，在竹子的一端钻毛孔两行，上植马尾鬃。 小瓷盆里是薄荷玄明散，类似于牙膏的作用。 肖筱心里打定主意，自己以后也要想办法挣银子，才能好好享受。 随即婆子又去拎来早点，一碗银耳羹，还有一碗绿豆汤，一盘包子，一盘肉饼。 肖筱美美的吃了一顿，心里幸亏盛阳不够高大英俊，也不是个好人，要不然肖筱都怕自己舍不得离开这享受人生的好地方。 当然肖筱是吃不完这些的，就便宜身边服侍的人了。 可惜不能被人看出自己对大姐好，只能把剩下的让二姐和丫鬟婆子分着吃了，自己进去画脸谱，不对，是化妆。 随后又特意让婆子进来：“你们早上怎么没有喊我？听说大爷昨儿喝多了，也不知道大爷醒了没有？” 婆子一听这话，心里就怀疑是丫鬟为了攀上肖三姑娘，特意献殷勤了。 盛府的老人们，心里都觉得，铁打的大爷，流水的通房。 虽然婆子也不太把肖筱当回事，但也不愿自己被丫鬟压过去，赶紧赔着笑脸道：“主子喝多了，不到午时不会醒来，未免打搅主子，府里也不能四处走动，因此小的才不敢惊动姑娘。” 肖筱听完更羡慕了，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原来不管什么时空，都有投胎投的好，不用努力只要好好享受的人。 肖筱就盼着他能一觉睡到天黑。 她看着婆子问：“我能让二姐出门去买点东西嘛？” 那当然是不行的，婆子笑着道：“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小的就行。” “小的会去和李妈妈说，李妈妈会让人去采买的。” 肖筱又问：“那我能去四处走走嘛？” 她怎么也得摸清楚地形，到时候才能顺利逃离。 而婆子明显是误会了，还以为她要借机去看大爷。 因此赶紧摇头：“那不行的，大爷还没醒，主院咱们是不能进去的。” 深怕她不知好歹连累自己，苦口婆心的劝：“以往也有得宠的丫鬟，在大爷没睡醒的时候说话大声吵到了爷，就被爷卖出去了。” 肖筱恨不得发誓：“我不去主院，我就在府里逛逛，我就想知道府里是什么样的。” 婆子只能答应：“那小的给姑娘指路。” 既然劝不住了，那她也得看好肖三姑娘。 “那妈妈就前面带路吧？”肖筱起身往外走，顺便还趾高气扬的喊上两个姐姐：“你们还杵在那做什么？跟着去服侍我。” 感谢宝子们的票票，也谢谢宝们的(*￣3)(e￣*) 五十一章 黑锅 在外人看来，肖筱这是故意折腾两个姐姐。 事实上，肖筱是不愿和她们分开，深怕自己一出门，那混蛋就过来了，看到她们会起歹念。 或者是那些通房趁着自己不在就为难她们。 婆子这下心里认定这三姑娘心狠手辣，自己还是小心谨慎点，先去问李妈妈。 李妈妈听后，犹豫了一下，亲自陪着她去走一圈。 她心里觉得，在深宅内院，就只有心狠的女子才能过得好。 现在大奶奶有孕，没个一年半载也不会过来，爷身边虽有通房，但是三姑娘进门可是姨娘。 她虽然不明白大爷为什么就敢瞒着大奶奶纳良妾，可要是三姑娘真的进了门，那胳膊拗不过大腿，大奶奶未必能把大爷怎么着。 而要是三姑娘肚子争气，而大奶奶肚子不争气，那夫人未必会责罚姨娘。 最倒霉的肯定就是她这个管事了，现在就算是通风报信，夫人也会把消息隐瞒下来，免得惊了大奶奶的胎。 以后大奶奶拿大爷没法子，那收拾自己就太简单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两手准备，信要送回去，姨娘这边最好也要留个面子情。 别看盛阳官职不高，但是他亲爹是县令的顶头上司，先前江浙和豫章的交界处不太平，县里几个富商全都拖家带口的悄悄逃去豫章了。 被陈千户知道后，觉得他们是投敌，大方雷霆，把他们的宅子良田都收缴了。 反正现在两边是各为其主，各自为政。 因此盛阳过来，自然是选了最好的一座三进四合院。 大门进来就是影壁，左边是月亮门，一边是五间倒座房，停放了两辆马车，还有三匹骏马。 倒座房正对着垂花门，进去后两边是抄手游廊，再进去就是六间的客厅书房，还有东西厢房是客房。 再进去就是池塘花园，假山石景，花木扶疏。 一重重的楼阁都是琉璃砖瓦，檐角飞翘，看着就格外气派。 除了正院是五间正房，和左右厢房，另外还有三个小院子，都是三间正房和左右厢房。 现在也就丽华苑被她住进去了，另外两个院子还空着。 还有西边是厨房，北边是库房。 至于盛阳的通房，就都住在正院的左右厢房里，丫鬟婆子就住在后罩房，小厮护卫就都住在外院。 随后肖筱从李妈妈委婉的语气里明白，今儿也就是她陪着，肖筱才能出垂花门，要不然女眷没有爷领着，没有她的对牌，都是不能出垂花门的。 不用她说，先前肖筱看到守在那的两个婆子，就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了。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送上门，盛府上下都没觉得自己另有目的，合着都认为自己是奔着钱财权势来的。 肖筱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把占地面积有三四十亩的盛府给逛完了。 等李妈妈离开后，装成累得没力气的肖筱，又开始折腾两个姐姐了：“我的帕子掉了，你们去给我找回来。” 边上伺候的婆子和丫鬟都有点同情她们了。 这走了一圈，就连她们都觉得脚酸了，没想到三姑娘还不愿放过她们。 没想到肖筱又看着她们吩咐：“听大爷说后天就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去李妈妈那替我问问，能不能送些好的胭脂水粉，金银珠串过来，也好让我打扮打扮。” 哎，事实上她更想要金银珠宝，可惜怕会引人怀疑，只能说的委婉点。 等婆子和丫鬟离开后，她又和两个姐姐在丽华苑周围晃荡，看哪边容易逃离。 肖綉仰着脑袋看着院墙：“这得有两丈多高吧？” 肖莲叹气：“咱们这是插翅难飞了。” 肖筱自我调侃：“上面出不去，咱们可以找找狗洞之类的啊？” 她发誓，自己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是两个姐姐竟然都立马低头，恨不得扒开底下的草，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找到狗洞。 狗洞当然是找不到的。 不过肖筱发现了后门。 就像是做贼一般，左顾右看后，确定没有人在，她们才迅速过去。 虽然是后门，但是一点也不小，马车进出肯定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门上还挂着铜锁。 肖莲比划了一下，想出个绝妙的主意：“咱们去偷把菜刀来，多剁几下，应该能剁掉吧？” 肖筱只能说现在的工匠都不会投机取巧，给她们增加难度：“还是得柴刀或者斧头才能有用。” 肖綉心里已经开始绝望，忍不住红了眼：“都怨我，害了你们。” “大姐，这不关你的事。”肖莲拉着她的手安慰：“都怪秀莲和婶子，出门在外也那么嚣张，才会惹来这祸事。” “二姐说的对，”肖筱看她们情绪不对，只能透露出一点：“那面粉遇到大火会bao紮，到时府里肯定一团糟，咱们就能趁机逃离了。” “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咱们混出去也不难。” 闻言肖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面粉还能这么用？小妹你从哪儿听来的？” 肖筱早就想好让谁背锅：“就是那个说莽草有毒的大夫，掉了一张纸，被我捡到了，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后来我看他找的急，就还给他了，都骗他我不识字，他还再三交代我，决不能去试，会把家都夷为平地的。” 反正那莫须有的大夫，已经给自己背了一次黑锅，那再让他背一次也没事。 肖綉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指不定那不是寻常的大夫，而是隐士高人。” 肖莲也用力点头：“大姐说的对，一般的大夫哪里能懂得这么多啊？” 听姐姐们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台阶，肖筱当然也很愉快的跟着附和：“你们说的都对。” 肖筱没等到李妈妈送来的金银首饰，倒是在准备睡觉的时候，终于等来了盛阳。 肖筱不露痕迹的瞄了眼站在外面的两个小厮，冲盛阳笑了笑：“大爷您公务繁忙，真的辛苦了，快请坐！” 睡到下午才起来，又被请去大吃大喝一顿后，才回来的盛阳，就觉得面前的小美人会说话。 都说温饱了那啥，他也笑的荡漾：“知道爷辛苦，那三儿你怎么服侍大爷我？” 五十二章 逃离 肖筱觉得自己哪怕芯子是能开车开的很溜的老司机，但是身体还是小孩子呢，听到他这话，很想暴打他。 可惜她只能笑：“咱们来玩‘瞎子’摸人吧？” 这么幼稚的游戏，盛阳完全提不起兴趣。 肖筱给游戏加点饵，指了指肖綉和肖莲：“我来抓你们，抓到谁就扔到面粉堆里滚一滚，是不是很有意思？” 肖綉很配合的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没有被安排剧本的肖莲，干脆冷眼旁观。 盛阳看到肖綉那冷漠矜持的样子，心就痒痒的。 再看边上另一个姑娘，鸭蛋脸上俊眼修眉，盘靓条顺，看着也不差。 这么一来，他就觉得这游戏很有意思了，笑着道：“行，我先来抓你们。” 又让小厮进来把座椅这些都挪出去，客厅立马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角落里那一堆面粉。 “好啊！”肖筱也没有反驳，很快找来红色帕子，系在他的眼睛上后，还很谨慎的用手晃了晃，才笑着道：“爷来抓我啊！” 这游戏一开始，肯定不能让他抓不住人，等他喊出定字后，很快，肖綉就倒霉的被他给抱了个满怀。 盛阳笑的得意又猖狂，手还不安分：“哈哈哈，爷抓住了一个！” 肖綉为什么不躲，是门边还有小厮在，自己躲开怕耽搁了后面的安排。 肖筱见他还想趁机吃豆腐，赶紧上前拉下他蒙眼的布，夸他：“爷你真厉害，一下子就抓着她了，赶紧把她扔到m粉堆里去啊！” 原本温香软玉满怀，舍不得松手的盛阳听到她的声音，总算是回过神，顺势把怀中人给扔到了装满m粉的木桶里。 再看肖綉变成了‘白人’，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很有意思，又让肖筱给他蒙上眼睛继续来。 肖筱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咱们人还是少了点，爷，多喊几个人过来吧？” 她当然不是想让人来给他陪葬，只是想趁机把小厮支开，才好动手。 主要是她自己也不是优秀的理科生，现在蜡烛也点上了，m粉也倒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bao，实在是不敢多待。 对于肖筱的提议，盛阳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一想到屋子里都是莺声燕语的美人儿等着自己抱，他就格外的兴奋：“好，你快去把秋月她们四个喊来。” 肖筱用蜡烛不够的借口，又很顺利的打发了另外一个小厮。 盛阳明显是想歪了，用看到同道中人的眼神看着肖筱：“没想到你懂得还不少啊？” 肖筱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身后二姐的动作，冲他灿烂一笑：“对啊，爷你想试试嘛？” “哈哈…”他还没笑完，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剧烈的疼痛后，他还来不及喊人就猛地倒下。 肖莲手里还拿着门栓，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死了吗？” “哎呦，不管他死没死，咱们尽快离开。” 肖筱一边说话，一边把蜡烛全都插在面粉桶里点起来。 就是她点蜡烛的手有点控制不住的抖。 毕竟此举关系着她们姐妹性命。 肖綉和肖莲也立马跑回去收拾要顺走的东西。 肖筱弄好了之后见两个姐姐还没出来，勤勤恳恳的把他束发的金冠，手指上的玉扳指，腰间的玉佩都顺手牵羊了。 随即又把魔爪伸进他的怀里，却怎么也没有摸到他的荷包。 就在这个时候，肖綉和肖莲都拎着包裹出来了，看到妹妹的动作都震惊了：“你在干什么？” 救命，妹妹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找荷包！”肖筱也不敢耽搁，赶紧起身：“算了，小命要紧，咱们先跑吧！” 肖莲还不忘顺手把门栓带上当武器。 也幸亏府里地方大，她们都跑出来了，被支出去的小厮还没回来。 肖綉低声问：“咱们怎么离开？” 肖筱躲到院子外的石榴树后：“咱们先躲在这，得等乱起来才能找到机会混出去。” 也不知道是为了安全，还是风水的原因，府里没有高大的树木，也就这挂着青色果子的石榴树算是茂盛店。 天也早就黑了，约莫是过了戌时。 现在的人晚上娱乐不多，不当值的丫鬟婆子都已经歇下了。 再加上为了安全，入夜后不允许下人随意行走。 因此她们躲在那，都没看见有人走过。 秋夜凉风习习，吹在人身上都有点冷。 但是肖筱盯着院子，却紧张的额头冒冷汗。 怎么还不bao呢？要是等小厮他们回来了，看到倒在地上的盛阳，那肯定知道消失的她们有问题。 而要是她们不能趁乱逃出去，很快就会被他们瓮中捉鳖，到时候就真的是死定了。 要不她们进去把人拖出来？那样就算是被发现了，也能挟持人质离开？ 就在肖筱快要按耐不住，冲进去抢人质的时候，有几盏灯笼过来，肖筱只好继续蹲着。 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院子里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嘭的一声，随之火光冲天。 “啊，着火了！”小厮惊慌失措大喊：“快来人啊，快来救主子！” 还有好几个女人尖利的哭喊：“爷…来人啊！” 除了有小厮冲进院子，另外的女人们虽然哭的起劲，却都没勇气冲进去。 肖綉和肖莲原本也是紧张的浑身冒冷汗，直到现在才松了口气，一左一右的拉着肖筱夸：“小妹你真厉害啊！” “是啊，没想到面粉还能这么用？” “咱们现在就走嘛？” 肖筱把双手放在地上抓了几下，抓着泥土往自己脸上抹：“别急，把头发抓乱点，再把脸都弄脏，等护卫进来了，咱们再跑。” 也不知道是里面的空间太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bao的威力并不算太大，幸好火势不小。 很快，就有十多个护卫冲进来，有大喊去拎水的，也有大喊去救人的，再加上边上只会哭喊的女眷们，场面瞬间就乱了起来。 李妈妈也匆忙赶来，她身后是拎着水桶，端着脸盆的丫鬟婆子。 看着院子里火势冲天，李妈妈吓得手脚发软，声嘶力竭的大喊：“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救主子啊！” 肖家姐妹三就趁着这个时候往外跑。 外面隔着一段路就挂着一个灯笼，但照亮的地方不多，只要低着头，就算是面对面也认不出是谁。 五十三章 逃离2 幸运的是，原本该守着垂花门的婆子，也不知道是去偷懒还是去救火了，没有在岗位上，让她们很顺利的跑出去。 不幸的是，没跑出去几步，就撞上了一个年轻的护卫。 他很警惕的看着她们：“你们要去哪儿？不知道女眷不能出二门的吗？” 肖筱急中生智：“李妈妈让我们去多找几个大夫来，你还不赶紧进去，被人发现就惨了？” 护卫先前是溜出去办私事了，听到她这话，也顾不得盘问她们了：“多谢姐姐！” 对面三个女子，都很狼狈，白的那个掉粉末，还有两个浑身脏兮兮的，都看不清她们长什么样。 由此可见，里面的火势很严重。 他也赶忙往里面冲，就怕被管事发现自己偷懒了。 肖家姐妹又往前跑，见到大门边守门的小厮，依旧是用同样的借口。 小厮也没多想，就让她们从偏门离开了。 等她们跑远了，他才一脸担忧的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去请大夫不是该让我们跑腿吗？怎么让姐姐们去？” 不过他到底年轻，又担忧的望着起火的内院：“最近天干物燥，这火势怕是不好控制啊，希望不要出人命。” 内院和外面隔得远，他根本就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而终于逃离的肖家三姐妹也不敢停留，一直跑出去老远，等到实在没力气了，才刚停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们才靠在巷子里喘着粗气恢复体力，不远处就摇摇晃晃的过来一个汉子，看到她们掉头就跑：“娘啊，有鬼啊！” 原本以为遇上登徒子，准备和对方拼命的姐妹三都愣了愣，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憋屈。 肖筱又忍不住笑：“未免再遇上有眼无珠的醉汉，咱们还是得找个地方歇一晚，先去找个客栈吧？” 女子在外行走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幸亏这次遇上的是醉汉，要是遇到好几个出来寻欢作乐的男人，她们怕要遭殃。 就算现在她们是邋遢了点，但就怕遇上没有银子的混混，能白捡三个姑娘，怕顾不得嫌弃她们此刻狼狈的样子了。 肖綉难掩担忧：“咱们这样去客栈，太引人瞩目了点。” “大姐说的对。”肖筱也反应过来：“不管那混蛋死没死，肯定会戒严，咱们得先收拾一下。” 肖莲把一直拎着的小包裹递到她们面前：“小三的两套衣裳我都带出来了。” 也幸亏现在衣裳薄，包裹也不大，再加上是晚上，也不明显。 “二姐你真厉害。”肖筱解开包裹后，对两套衣裳犹豫了下。 肖綉赶忙道：“你们换上就好。” “大姐你这样太明显了，”肖莲不容拒绝：“你和小妹换上就行。” 肖筱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终于开口：“行了，我有个好办法…” 这一闹腾，现在估摸着已经是戌时中了，街上的店面都已经关门了，没有关门的就只有不正经的地方和客栈。 肖筱轻轻的推开客栈的门，见柜台后年轻的账房也趴在柜台上睡着了，做了个手势，让躲在外面的两个姐姐进来。 等她们垫着脚尖去二楼躲好，肖筱才悄悄的退出去，又用力推门进来，惊的打瞌睡的账房也醒过来，见有客人上门，下意识的赔着笑脸：“姑娘你几位啊？” 肖筱苦笑：“我跟着公子出来，只是公子被友人拖去喝花酒了，我对这边不熟悉，跌了两跤，就只能先来开间客房，等明儿再去找公子了。” 主要是她们都脏兮兮的，特别是大姐，一定得找个地方沐浴，才能洗去浑身的白面粉。 那客栈反而是最好的落脚之地了。 就算是盛府里的人严查，怕也是想不到她们还敢躲到客栈来。 账房没有怀疑她在说话，反而同情她：“人字号一百文一晚上，还有空房呢。” “我要一间天字号房，我怕等下护卫送公子回来。”肖筱顺势把头上的银簪拔下来放在柜台上：“先用这个抵吧？” 主要是人字号房太小，又不供应热水，而且万一有差役来查，对住在天字号房的贵客，也会更恭敬些，不敢查的太仔细。 因此她宁愿多花点银子，买个安心。 反正这银簪也是李妈妈先前和衣裳一起送给她的，用了也不心疼。 账房拿起簪子颠了颠分量，起码得有一两多，他也就很愉快的答应了，拿出册子登记：“姑娘叫什么名字？” 肖筱也没心情去想，随口道：“我叫翠花，翠鸟的翠，花朵的花。” 账房心里都替她遗憾，挺好看的姑娘，怎么就被主家起了这样普通的名儿呢？ 估计她家公子就是酒囊饭袋吧？ 他登记好后，又把抽屉锁好，又关好客栈的门，才领着她上楼，打开其中一间空房：“姑娘，天字号房是一两银子一晚，明儿早上还可以吃一顿免费的早点。” “多谢大哥！”肖筱不好意思的冲他道：“能不能给我准备一些热水？我家公子爱洁，要是看我这样会责罚我的。” 账房也很痛快的答应了：“行，姑娘等着。” 目送着账房下楼后，肖綉和肖莲才溜进房间里，迅速落栓，才觉得安全。 “我的乖乖，这里地方真大。”没见过世面的肖莲四处转了一圈：“竟然有两间房间，还有客厅，里面的被褥也都是细棉的，桌椅板凳看着也都是崭新的，难怪住一晚上就要一两银子呢？” 肖綉也点头：“等小二上来，咱们就躲到房间里。” 肖筱也是第一次住到天字号的房间里，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大开眼界：“看这边，有马桶，有木盆，大澡盆，有两桶干净的水，还有澡豆呢？” 看着都很干净，一点异味都没有，准备的也齐全。 肖莲听到声音赶紧过来，眼睛一亮：“等下我要泡澡！” 肖筱那洁癖是根深蒂固的，一有机会就冒出来：“万一这房间前面的客人是个男的，也在这泡澡了…” 肖莲跟着她说的一想，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立马讨饶：“求你别说了！我不泡澡了！” “那倒也不至于，”肖筱在两个姐姐的死亡凝视下，赶紧改口：“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等下先用热水再清洗一遍就行！” 五十四章 逃离3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客房的门被敲响了。 肖筱听到是账房的声音才开门。 “姑娘，这也是我们免费供应的。”账房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壶茶和两叠点心。 又指了指后面是店小二挑着两木桶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桶，殷勤的道：“客官热水厨房里还有，不够你招呼就行。” 肖筱心想，不愧是一两银子的房租，这服务态度特别好。 她客气的道谢，把他们送出门，又很注意安全的落下门栓，回头就看到两个姐姐已经用热水在洗澡盆了。 等姐妹三都梳洗好，顺手就把衣裳也洗了，又就着温茶吃了些点心。 明明有两个房间，姐妹三还是挤在一起睡。 可能是姐妹睡在一起，会有安全感，反正等她们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 “还别说，这天字号的床，睡得就是舒服。”肖莲感叹完，又自告奋勇：“你们都太惹眼了，等下我去当铺吧？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肖筱让她们看自己：“你看我这样，就算是去盛府，怕也没人能认出来吧？” 她换上了先前短打，又不施脂粉，只把眉画的粗又浓，显得青涩年少，简直是雌雄莫辨。 肖綉对她竖起大拇指：“像是换了个人！” “也多亏你们把这些都带出来！”肖筱看着她们：“等下也给你们化一下妆。” “行行行，”肖莲催着她出门，深怕去晚了，免费的早食就没了：“你赶紧去让人送吃的上来，多拿点，吃不完咱们还能带走。” 主要是她们带出来的短打就一套，白天出门，当然还是这样打扮更方便。 “行，等下你们听到我的声音再开门。”肖筱不放心的叮嘱后，才离开房间。 她下楼的时候，还谨慎的四处瞄了瞄，楼下大厅里，十来张桌子，大半的桌子都有客人，看着没什么不对劲。 她直接去柜台前找账房：“打搅一下，请问去哪儿拿免费的早食？” 账房印象里都没有他这号人，怀疑他是想白蹭早食的：“客官是哪间客房的？” “大哥，是我啊！”肖筱心里暗搓搓的开心，他认不出自己好啊，这说明自己妆扮的很完美，也很安全。 她低声道：“先前我家公子回来了，可我家公子的荷包被偷了，我得去当点东西，才故意穿成这样的。” 账房听到她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去那些烟花之地，确实要小心财务。” 他才不信那公子的荷包是被偷了呢，绝对是被美人给迷晕了头，就把全部家当都送给人家了。 咦，真是败家子。 反正得亏有那些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儿，才能让他们县城里热闹繁华。 账房就递给她一个牌子：“你拿这个去后厨，包子馒头茶叶蛋面条都有。” “我们客栈后面街上就有当铺，等下可以让小二陪你去。” “对了，你家公子叫什么？我得登记一下。”账房虽然年轻，却不耽搁他喜欢唠叨：“昨晚上就有差役来查，说是要追拿刺杀盛大人的刺客。” “说是三个年轻女子，通缉令都已经贴在城门口了。” “我就觉得他们傻，要我是刺客，伤了人之后，肯定是躲起来，怎么还可能来住客栈呢？你说对不对？” 肖筱心里一紧，还很赞同的点头：“大哥你说的太对了。” 见他拿出册子要登记，很痛快的报出名字：“我家公子姓何，字彦斌。” 她倒是可以随口说一个名字，但是怕等下自己也忘记了。 因此干脆借篾铺少东家吴彦斌的名字一用。 反正吴彦斌也不可能是自己姐夫了，坑他，肖筱一点也不内疚。 账房又问：“你家公子家在何处？今年多大了？” 古人也不蠢，捉犯人前，通缉令或者追捕文书上，会写清楚名字，户籍所在的籍贯，年龄。 而且古今皆需交税，户籍上也会有各人的身份号，类似身份证。 所以说户籍室很重要的，按说没有户籍就不能住宿室。 但是他们客栈里为图方便，也就没登记得那么详细。 现在官府来查，账房才会问的这么仔细。 肖筱听后暗惊，只能凑近账房低声道：“我家五公子原先是豫章那边的，现在已经在淳安县安家，我家公子年少，此次是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所以没带户籍，还望大哥帮着遮掩一二。” 她也是先前在牙人那打探消息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牙人说起过，这里离淳安县不远，但是淳安那边比这边繁华多了。 现在她就只能借来用一下，希望能糊弄过去。 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反应这么快，昨晚就已经开始封城排查了。 那她们想要离开就更不容易了。 那么住在客栈里，反而比在外面东躲西藏的会安全点。 主要是现在邻里之间都是认识的，不管哪儿出现陌生人，都会引起怀疑。 除了客栈里。 账房还真遇到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闻言心里一喜，觉得自己能得一笔意外之财。 他眼睛一亮，故作为难：“这要是被官府知道，我的饭碗都保不住了。” “大哥你帮帮忙。”肖筱竖起一指：“等下我给你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他肯要银子，肖筱反而松了口气，这表示他没有怀疑。 账房努力压制住往上翘的嘴角：“那我给你写上。” 这意外之财，都是他一个多月的月银了。 他翻到册子前面，抄了以前来店里住过的淳安客人户籍住地。 他还怕肖筱忘记，万一查问她露馅，还特意把地址抄了一张给她。 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肖筱很想说：原来有钱真的能让鬼推磨。 既然已经知道外面在严查，肖筱反而不急了，用牌子去后厨，让煮了三碗肉丝面，自己亲自端上去，和姐姐们一起吃了后，她才出门去找账房说的当铺。 盛阳那搜刮来的金冠，玉扳指，玉佩看着就贵重，又是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肖筱也不敢随意出手。 幸好之前盛阳让李妈妈给她送一些首饰。 她先前也仔细看过了，玉饰和银饰上没有印记什么的，应该就是金银铺子里的首饰。 五十五章 逃离4 肖筱把那对银手镯玉手镯以及耳环玉簪都死当了，总共得了四十六两银子。 她心里有些遗憾，只怨李妈妈死板，说什么妾和通房只能用银饰，不能戴金饰。 以至于给的东西不少，但是值钱的却没有。 再加上东西进了当铺，就算不打到骨折，也要少个一小半，以至于到手就这点银子。 不过这也比没有好，她又赶紧去了成衣铺子，按着大姐的尺码，给她选了一身料子普通，款式老气的衣裳。 又按着二姐的尺码，给她选了一身偏大点的襕衫，再加上鞋袜这些，就花了十二两银子。 当然，大姐的衣裳鞋袜加起来也就八百多文。 就是她想让二姐打扮成男子，又是贵公子，这襕衫的料子得好，鞋袜也不能差。 随后还听店家和顾客说了会八卦。 现在最引人热议的，当然得属盛大人的生死，以及那三个刺客。 “我家是做豆腐的，我当家的今儿去盛府送豆腐，听盛府厨房里的大厨说，盛大人还活着，还听说那三个女刺客是为了布防图才去刺杀盛大人的。” “幸亏大人火眼金睛，识破了她们的诡计，保住了布防图。” 肖筱心里觉得，估摸着盛府里的人，觉得要是传出去那混蛋是见色起意，确实不好听。 这借口，倒是给那混蛋遮掩过去，这话传出去，还得夸他尽忠职守。 也有大娘翻白眼：“信这话的是傻子，我可听说过，那位爷贪花好色，估摸着是遇到仙人跳了。” “我听说人已经没了！” “那不能，我家夫君是回春堂里的大夫，昨晚上就被盛府小厮给请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女人堆里的八卦听过了，肖筱又去茶馆，要了一壶茶和一盘花生酥，倒不是为了听说书，而是为了听男人怎么八卦。 事实证明，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也不差。 而且她还听到有个大爷在那说：“县令大人为了给盛大人的父母一个交代，现在也只能严查，估摸着得等盛府里能主事的人来了，才能松口气。” “陈兄高见…” 肖筱心里是真急了。 她们得在盛府里的人来之前逃走，要不然她怕逃不掉了。 她回到客栈后，趁着柜台前没人，偷偷的把两锭银子塞给账房后，又付了房钱，拿回了抵押的银簪后，才上楼。 她把外面的消息和两个姐姐说了：“二姐扮成何公子，大姐打扮成管事妈妈，我就是小厮小三。” 肖莲个子高挑，换上白色长袍，圆领大袖的襕衫，又在腰间缠了几圈白布，让腰显得粗了些，在胸口也缠了几圈白布，立马变得平板。 肖筱再帮着她把眉眼修了修，果然成了个斯文的年轻书生模样。 肖莲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快自恋了：“我怎么能这么好看啊？我要真的是男的就好了！也能去念书，以后能当官，能光耀门楣，能给你们撑腰。” 肖筱戳穿她的白日梦：“醒醒吧，别人悬梁刺股用功读书，你看书就睡觉，还想当官？做梦比较容易。” 肖莲气的双手叉腰：“你就非要和我抬杠吗？” 肖筱很诚实：“抬杠能让我心情放松些！” 随后肖筱又帮肖綉梳起额发，头发一丝不苟挽成圆髻，换上深褐色褙子，戴上同色的抹额，看着就老了十来岁。 她又把白色粉压在她粉红的唇上，又显得憔悴了些。 肖莲忍不住瞪大眼：“小妹的手真巧，大姐也像是换了个人。” 姐妹三又讨论了下遇到差役怎么说，才下楼去。 现在她们面临的难题，是怎么离开。 但是户籍查的严，她们又没有户籍，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离开。 不过，都说人有人道，狗有狗道，只要找对人，就不怕走不了。 就像是她们先前老家，不也是因为疫病封城？结果还不是跟在人家马车后面，给了二两银子就混出来了？ 客栈里，一般都是下午有客人来住店投宿，大都人都是一大早就起来赶路，因此这个时候，客栈里很少能看见客人。 账房也趁此机会偷懒，趴在柜台上补眠。 肖筱上前敲了敲柜台。 账房瞬间被惊醒，下意识的露出温和的笑容。 等看到肖筱身后的公子，那就是看到衣食父母一般，他笑容更甚：“何公子，您这是要出门吗？右边有醉仙楼，有美酒美食，对面有茶馆可以喝茶听书。” 至于花楼，他觉得不用自己介绍，何公子应该比自己还熟悉。 肖莲右手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皱着眉叹气：“本公子现在身无分文，哪有心情出去游玩。” 又摆出放不下架子的别扭样，问他：“我急着回家，你有路子吗？” 她戴着的扳指有点大，是肖筱先前搜刮来的，因为她觉得，大家公子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贵重的首饰。 账房还是有些眼色的，一看通体晶莹剔透的翡翠扳指，心里想：到底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公子，就算是荷包被花楼里的女子哄去了，身上随便一样东西，也是价值不菲的。 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想到先前翠花给银子的痛快样，他心里就遗憾自己要的少了。 因此他也想从他们身上再薅些羊毛，迅速的琢磨了下自己能动用的路子后，依旧是一脸为难：“现在查的这么紧，在下先前替公子填了假户籍，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不是在下推脱，是真的太难了。” 肖莲黑了脸，转身就要走。 肖綉赶紧拉住他的袖子，一板一眼的劝：“五公子，您得尽快回去，要是被老爷知道你跑到这边来游玩，肯定会很生气的。” 肖莲就顿住脚步，梗着脖子，冲她发怒：“你给我闭嘴！” 账房看着他愣头青的样子，心里就更得意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急着离开的，那自己就能趁机狮子大开口了。 肖筱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低声下气的开口：“大哥，劳烦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里的人，也还真的认识几个人。”账房也不拿乔了：“只是在这节骨眼上，请人家办事，怕是要花费不少！” 五十六章 逃离5 账房心一横，伸出两个手指头：“想要出去，起码得二百两银子！” 敲竹杠，就要敲的狠一点，他还盘算着给人家还价的余地呢？ 肖筱在边上嘀咕：“我家公子就带了千两银子，现在荷包丢了，住店的银子还是当了我和柳婶的首饰得来的呢？” 她作为一个丫鬟说起巨额银钱也都是语气轻松，似乎丢了千两银子也不算是事，让账房相信何府真的是财大气粗。 肖綉现在是柳婶，也一板一眼的道：“直接去衙门就行了，公子可以去找大人说清楚。” “要不再住几天，城门那边就不会查的这么严了。” “那不行，惊动官府，肯定会被我爹知道，到时候我会被打死的。”肖莲把纨绔子弟演绎的入木三分：“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嘛，我给你写个借据，或者是你让人给我回去拿就行。” 账房在边上听得急了。 昨晚盛府一出事，就开始严查。 他们这边的城门是卯时初才开，戌时就关闭的，现在全城戒严，没有户籍的也不是不能进出，就是要麻烦点，被仔细盘查后才能进出。 而肖家三姐妹可经不起盘查。 但是账房不知道啊，他可不愿这大鱼跑了，立马道：“要不公子就把扳指压在我这，回头拿了银子再来赎扳指就行。” 反正他是真心不愿他们去衙门的，那还会连累自己，毕竟昨晚上差役来查问的时候，他可是斩钉截铁的说，客栈入住的客人，他都是把户籍名字都登记的很仔细的。 要是他们去衙门，那不就暴露出来自己撒谎了吗？ 肖筱有些迟疑：“可公子这扳指买来时花了五百多两银子呢？而且是老爷送给公子的生辰礼…” 她肯定得说的贵重些，才能让他相信这扳指值钱。 肖莲已经把扳指放在柜台上了：“你给我好好收着，最迟十天，让护卫陪着她们来用银票换回扳指。” 账房也迅速拿出帕子，小心谨慎把扳指包好：“是是是，在下一定仔细保管，几位随我来。” 这真的是一笔巨款，几乎是他五年的月银。 肖莲又冷哼了一声：“速去租辆马车送我们回去。” “好好好，”他立马去后厨找了个小二来前面盯着点，自己利索的跑出去，租了辆马车，让车夫赶紧去城门口。 他这是担心快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而坐在马车里的姐妹三也是胆战心惊，这简直就是玩命啊，要是被查出来，逃都无处可逃，绝对是全军覆没。 鼠有鼠道，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认识的也就是普普通通道的守门差役。 账房塞给大姨母的小姑奶的表哥的外侄女婿十两银子：“兄弟帮个忙，经常来我们客栈的何公子是淳安县的，来的时候急着谈生意，没带户籍，能不能行个方便？” 差役假惺惺的推辞一番后，迅速把银子塞进怀里，才笑着道：“既然是大哥的熟人，那我就去和头说一声。” 随后又谨慎的问：“几个人？” 账房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就何公子带着个仆妇和小厮。” 差役听到这话就放心了：“那行，你在这等着。” 差役以往也觉得自己守着城门风吹雨淋的，月银又只有二两，真是个苦差事。 但是江浙和豫章起冲突后，城门就要紧起来，月银虽然少，但是额外的收入是月银的三四倍。 昨晚上听到要严查三个女刺客，巡查的差役高不高兴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是很开心的。 这就表示他们私底下又能收到一些额外的孝敬了。 他咬了咬牙，掏出自己今儿才发下来的二两月银塞给老大，又低声的说了几句。 为首的差役点了点头。 正好现在是午时，来往的人也不多。 等马车过来后，头儿也用刀鞘挑开了帘子一看，里面年轻公子哥儿一脸不耐烦，中年仆妇和小厮也都低眉顺眼。 车厢不大，完全不可能藏得下三个女刺客。 这组合也很常见，头儿很快就放下车帘，示意底下的兄弟们放行。 等马车驶出好一会儿，肖莲才不敢置信的低语：“咱们真的离开了？” 亏她先前坐立难安，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想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怎么才能迅速踹掉车夫，驾着马车突围。 城门那守了八个差役，肯定会出手，驾着马车的自己十之八九小命难保，指不定还会被刀砍的身首异处。 可为了护住姐姐和妹妹，那是唯一的机会。 亏她怀着赴死的悲壮心情，结果呢？ “是离开了。”肖綉和肖莲的想法一样，现在也是虚脱了：“咱们真幸运啊！” 肖筱见她们都紧张的满头大汗，故作轻松的道：“昨晚我们都没人做噩梦，我原以为你们都心宽着呢？” 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那是累了，又紧张过度了，也以为那混蛋已经死了，不会有人追究，当然睡的香。” 肖綉也很遗憾：“当时bao炸的声音那么大，谁能想到他还能活着呢？” “他走了狗屎运吧？”肖筱叹气：“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看来老话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就你贫嘴！”肖綉脸上也终于露出来了点笑意，低声问：“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送去淳安县吧？” 肖筱拉开了窗帘：“我觉得爹他们肯定不会离得太远，咱们一路留意一下，说不定还能赶上和爹娘一起吃晚饭呢？” 听到她这话，肖莲就摸着肚子开始遗憾：“早知道，早上我就多吃点了，这下咱们的午饭都没着落呢？” 肖筱也后悔：“客栈里肉包子可香了，可我想着，咱们扮演的是富贵人家，那肯定不能拿太多吃的，怕被人瞧出不对劲。” “现在好了，我的肚子快要唱空城计了。” 而现在也过了午时了，先前三人都极度紧绷，倒是不觉得肚子饿，现在松懈下来，都摸着肚子发愁中午怎么办？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肖莲远远地看到路边有食摊，赶紧推了一把想借着睡觉躲避饥饿的肖筱：“你让车夫在前面歇一歇。” 亏她还没忘记自己是公子，没有抢了她这个小厮的活。 五十七章 逃离6 事实上，肖筱也是饿的睡不着。 而且现在也没有绝对安全，怕后面有追兵，也怕错过了家人。 现在她也知道古代车马慢是真的慢，要是走散了，想要找人太难。 因此听到二姐的话，也从马车的窗户上探出头去看，远远就看到简陋的食摊顶上盖得是茅草。 但是更显眼的是，茅草顶上飘着几条红布带。 这下轮到她激动了，这不是和家里商量好的记号吗？ 他们胆子真大，竟然敢停在里城里这么近的食摊等她们。 等她们下了马车，看到茅草屋外面放着两张简陋的桌子，三个客人围坐在一起呼啦啦的吃面，还有在擦桌子的二婶，不远处背着她们在劈柴的肖大郎，她们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还是柳氏从里面走出来倒水，看见她们激动的要冲过来。 肖筱一个激灵，绝对不能在车夫面前露馅，要不然这里离城这么近，等他回去一说，自家就要全军覆没了。 因此她指着柳氏没好气：“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们公子煮一碗饺子来！” 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车夫，已经牵着马走向远方的小溪边去让马喝水了，她才着急的低声问：“娘你们怎么在这？” 柳氏也反应过来，迎着她们进去后，才哆嗦着拉着她们的手，同样低声道：“我们怕错过你们，正好听到摆食摊老夫妻儿子要成婚了，准备关门几天，就借口说要在这几天等失散的亲朋好友，给了他们二两银子，就把这租给我们落脚五天。” 他们是昨儿一早起来，就发现吴家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们虽然舍不得女儿们，也怕留下来反而是拖累，也都出来了。 但是当爹娘的，又怎么忍心离得太远？ 恰好遇到食摊老夫妻说起要关门回去办喜事，他们就干脆出二两银子把这两间木头茅草屋给租下来了。 双方皆大欢喜。 官道边的食摊，大都是黄泥混着稻草和木头做的房子，桌椅也都破旧了，米面之类的都是当天早上从家里带来的，也就锅碗瓢盆值钱点。 不过肖家人随身带着大铁锅，还让他们把大铁锅拿回去，剩下的碗筷桌椅也不值一两银子。 老夫妻就很开心，觉得白挣了二两银子。 另外还谈成生意，他们开店需要的米面菜蔬都从老夫妻那里买。 老夫妻见他们人多，还有两辆骡车，又觉得他们为人实在，还特意把家中的两间旧屋借给他们住。 现在肖老爷子他们就住在村里旧屋里，也趁机和村里人买一些米面干菜之类的。 这边就是柳氏和吴氏卖一些小店里本来就卖的汤面，大郎他们也跟着弄些柴火，割草来帮着喂客人骡马，借机和从城里出来的客人打探她们的消息。 昨儿还好，没打探到城里有什么事。 今儿早上听村里百姓送菜进城，说起三个女刺客的事，就把柳氏吓得六神无主，店里来客都是肖老婆子和吴氏招待的。 现在能看到女儿们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柳氏真的是喜极而泣。 肖莲和祖母还有二婶打过招呼后，急问：“爹呢？” “你爹和你二叔也去村里打探消息了。”柳氏抹去眼泪，拉着她们坐下：“后面过去三里多路就是个七八十户人家的村落，每天都有人送菜去酒楼，你爹他们原本还想明儿跟着送菜的人进去呢，现在你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肖筱等外面的客人吃完后离开了，才赶紧道：“大哥，你立刻回去，让祖父，爹，二叔他们收拾好东西出来，咱们得赶紧走。” 肖大郎激动的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肖綉也去灶台边，见还有切好的面条还没煮，赶紧烧火煮面。 柳氏也过去帮忙：“綉儿你去歇着，娘来给你们煮。” 吴氏也着急收店里的食物：“这些可都是咱们花了银子买来的，得都带走。” 又对她们讨好的笑了笑：“大嫂多给她们打几个鸡蛋，给乖侄女们好好补补。” 先前的事，她也后悔了。 不管是哪个侄女出点事，大哥大嫂怕是会恨死自己。 现在她们能在戒严的情况下回来，也是真的厉害。 她可是知道的，她们几乎是身无分文的出门，现在看肖莲身上穿的那衣裳，真是气派的让她都差点不敢认了。 肖老婆子早已经在敲鸡蛋了，红着眼瞪了眼小儿媳：“你就知道动嘴，还不过来烧火？” 她虽然更喜欢孙子些，但也不是不疼孙女。 特别是这一路上，几个孙女能干又孝顺。 此次更是为了让他们能活着，才会留下和那恶贼周旋，她心里也很内疚。 现在孙女们都好好的回来了，她才舍得用猪油给她们煎鸡蛋吃。 要不然，就算是儿子和孙子，能吃煮鸡蛋就很不错了。 肖莲也谨慎的看了看远处的车夫，低声问：“等下怎么和车夫说？” 她们也不是杀人魔，不可能因为车夫会透露他们的行踪，就把人给杀了。 她们根本就没起这个念头。 肖筱犹豫了会，从荷包里摸出二两银子：“我去和车夫说，你嫌那马车坐的不舒服，让他去淳安县给何府送信，让何府派马车来接你。” 肖莲怀疑自己的妹妹傻了，或者是发高烧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说什么胡话呢？哪来的何府啊？那是咱们瞎编的啊？” 肖筱拍掉她的手，哭笑不得：“这不过是打发他走的借口而已，这样等他回常安县后，肯定会去找账房抱怨，也能让账房小心点。” 她想的仔细：“先前拿去当铺的那些簪环都不太显眼，但那扳指看着价值不菲，要是他拿去炫耀，或者拿去当铺，我怕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咱们身上来。” 那要是派兵来追，他们就会有危险。 她是盼着对方以为她们还被困在城里，这样也能多耽搁几天，她们这也能跑远点。 “你心眼可真多！”肖莲一想到那账房狮子大开口，就幸灾乐祸的嘀咕：“让他贪财，活该他提心吊胆！” 她还没见过二百两银子呢！ 肖筱苦中作乐：“这样咱们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用担心他会去告官，反而还得替咱们遮掩，要不然他也讨不着好。” 五十八章 逃离7 肖筱说自家公子坐不惯他的马车，给了车夫二两银子，还有当初账房给她们写的地址，顺便给车夫画了个大饼，说他拿着纸条去了何府，会重重有赏。 车夫乐滋滋的驾着马车去了。 这少了几个人坐马车，能让马儿轻省很多，说好的一两银子变成了二两，他也是难得遇到这样的好事。 等车夫走了，肖老婆子也煮好了香喷喷的鸡蛋面：“快来趁热吃。” 又把剩下的十几个鸡蛋都给煮了，路上饿了，也能每人吃一个垫垫肚子。 三里多路，来去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肖老大率先跑过来，看见三个女儿都好好的坐在那，上前抬手用力摸了摸她们的脑袋，难掩激动：“好，回来就好！” 肖老婆子赶紧问：“你爹他们呢？怎么还没来？” “我听到大郎说大丫她们回来了，就先跑过来了。”肖老大赶紧问女儿们：“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我听说那混蛋被人杀死了？” “谣传，”肖莲很得意的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至于面粉那事，先前肖筱已经提醒她们不能说，她也干脆说：“也不知道肖筱怎么弄的，反正等那边一起火，我们就逃出来了。” 再说起后面的事，就眉飞色舞起来。 逃出来的时候很怕被抓回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觉得是自家姐妹把他们都给耍了。 突然就很得意。 肖老大听完后又用力揉了揉肖筱的脑袋：“小三这机灵劲，随我。” 要不是看他红了眼圈，肖筱真会怀疑他是在收拾自己。 她又没有练过铁头功，这力道她消受不起啊？ 她赶紧开口：“爹，咱们等下去哪儿？” 肖老大也是和村里人仔细打听过了：“官道上再往前走大半天，有去淳安县的，再往前走，是去合安县的，再往前走两天，就是过水路…” 他这下觉得给食摊老头的二两银子是划算了，打听到了不少事：“吴家和咱们分道扬镳了也没关系，以后咱们就说是逃难来的，照样能重新立户。” “到时候花点银子，就说咱家的户籍掉了，改名换姓，就算是他们要找也找不到人。” 乱世坏处多，但是法治不全，漏洞也多，只要找对人，没有户籍也可以立户，就是费银子。 而且他们进城就出事，都没时间买米面之类的补给，现在也都在村子里买到了，价格还便宜不少。 很快，肖老头他们也赶着骡车来了，三郎看见她们很激动，拉着肖筱的手不放。 肖老大手一挥：“行了，都赶紧上车，咱们走了。” 最终决定先去淳安县，弄个路引。 主要是现在车马慢，消息流通也慢，等他们弄到了路引，到时候还可以再加点银子换地界落户。 等想通这点后，肖筱反而觉得和吴家分开走也是好事，指不定能迷惑一批追兵。 她担心的就是，盛阳的爹好像也是个大人物，还是有兵权的，要闭着点。 那他们得避开金华府，免得自投罗网。 往好处想，就算是盛阳属下回老家求救，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七八天，来回就是半个月。 到时候，自家指不定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了。 而那盛千户，也不能只手遮天，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骡子赶路耐力不错，就是速度不行。 现在肖老大赶骡车已经很熟练了，此刻他就坐在车辕上，一边赶车一边和母女几个说话。 肖筱把顺手牵羊来的玉佩和金冠都拿出来了：“等进了淳安县，爹你去打听一下当铺，到时候去当铺换成银子。” 他们原来的户籍是不准备用了，但是现在的人都古板，不愿意改姓，能让他们答应改名字就很不错了。 不过这样一来，怕是得费不少银子。 肖老大在赌场里混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好东西，因此一看成色就夸：“不错，确实是好东西。” 随即语气一变：“你们收好，不要拿出来了，等换了银子，你们自己多留点。” 这是自己女儿们拿命拼来的，是凭本事得来的，自然是要自家留大头。 他才不愿就这么都拿出来呢。 不是他吹牛，而是一般人在那样危险的时候，肯定是一心惦记着逃，哪还能记得去拿这些好东西？ 肖筱听到她这话也很开心，乐意奉承：“爹你真好，我给你打酒买肉。” 虽然爹有点渣，但是对她们确实很不错。 特别是没有借此机会把银子全都搜刮走，更是让肖筱刮目相看。 主要是现在都是流行父母在，不有私财。 除非是像自家爹已经和二叔分家。 没想到爹这么开明，还让她们留下大半。 肖莲听了喜不自禁：“爹我给你买衣裳。” 又显摆自己身上衣裳：“就买我这种，看着就很气派，对吧？” 肖老大觉得二女儿眼光不咋地，自己这样，穿白衣裳怎么能好看？ 不过也不好意思打击她，敷衍的道：“是不错！” 随即眼睛一亮：“到时候你就穿这身衣裳去当铺，我就押着你去，说你在赌场里赌红了眼，输的只能当玉佩了，这样就不会打眼了。” 主要是淳安县离常山县不远，怕有消息走漏，影响他们办路引。 这下有了合情合理的借口，当铺里的人也不会多想。 他还很谨慎的把金冠和玉佩仔细看了好几遍：“幸好你们没有在常山县的当铺里出手，价值不菲的首饰一般当铺就算是收了，也会让人暗中盯着你们。” “这回是你们幸运才能逃出来，要是运气不好遇到的是管事，那就危险了。” “而且盛府出事，县令肯定会帮忙，那当铺就是第一个收到命令的…” 他在赌场里，也见多了输的倾家荡产的富商，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们，自然知道怎么销赃。 不对，是怎么处理他们抵押在赌场的金银玉器。 现在听了她们的经历，真的是冒出一头冷汗。 又觉得她们运气好，遇到的是没有主见的小厮，要不然那后果…他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感谢宝子们的票票，我竟然忘记昨天是冬至了。 你们吃麻糍了嘛？ 另外一章要等下午再发，因为天气太冷感冒了。 宝子们要记得穿秋裤啊，太冷了 五十九章 淳安县 晚上只能歇在野外。 不过现在米面充足，先前肖老二被村里办喜事那家请去杀猪，得了四斤多猪肉。 为了庆祝一家团圆，肖老爷子大手一挥，让把猪肉全都做成红烧肉，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完晚饭后，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讨论怎么说户籍掉了才合情合理。 毕竟他们骡车还在，要是说遇到匪徒了，怕也是没人信。 肖老二先开口：“要不就说被人偷了装户籍的包裹？” 吴氏很捧场：“这主意好。” 就因为她为了巴结吴姑娘和人打架，害的侄女们都被一窝端了，气的肖老二把她给揍了一顿，还说要休妻。 幸好儿子们都替她求情，才让她暂时保住了肖老二家的位置。 因此现在吴氏很有眼色，绝不敢唱反调。 “也可以说是户籍在祖父的兄长身上。”肖莲也跟着开口：“就说咱们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一起出来的，没有分家，户籍都在伯祖父那。” 一直没吭声，像是隐形人一般的林璇也开口了：“也可以说咱们在苍山县破城时逃得慌乱，没带户籍。” “我和妹妹的户籍还在，还可以说咱们都是亲戚。” 肖老大觉得这姑娘心眼有点多，要是他们承认是林璇的亲戚，那八成会被分去明州。 他这人贪生怕死，绝对不愿去明州那地界，就很粗暴的一锤定音：“算了，就说苍山县破城时逃得慌乱，户籍都丢了。”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于是开始各找地方睡觉。 男人们要守夜，就在火堆边铺一些草就能睡。 肖筱姐妹三和林家姐妹挤在自家的骡车上睡。 不得不说，得亏现在天气还不是太冷，要不然着凉发烧了，那是费银子，还怕出人命。 而且这荒郊野外的，就算是有银子，也没地方去找大夫啊。 肖筱好奇的问林璇：“吴家走的时候，有没有邀请你们一起去啊？” 她觉得，吴家不愧是做生意的，就很精明。 一看肖家有事就先溜。 但先前是一起遇到林家姐妹的，也知道她们的身世不错，一路上对她们也很客气，明显是打着妹妹那边要是不稳当，还有林家姐妹的退路。 林璇还没开口，林珑抢先说话：“吴太太来找我们了，说你们有麻烦了，让我们跟着他们走。” “但是我姐姐拒绝了，吴太太就变了脸走了。” 小姑娘声音清脆，难掩得意：“我姐说吴家人不靠谱，你们一路护着他们，他们都能舍弃，这样的人不能打交道。” 肖筱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说的对！” 林璇也笑了笑：“主要是我相信你们能全身而退。” 这话是说的好听，她原本以为，肖家是要在这安家了。 谁能想到肖家姐妹还真的能逃出来。 她也当过几年官家小姐，还是懂一点的，提醒她：“怕是那边一出事，县令就会通报你们的通缉令在附近的城镇，咱们还是要小心点。” 肖筱应了一声：“好，我也想到了，才会赞成户籍掉了。” 反正现在已经成这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不想再多想，只想摆烂。 到了第二天中午，肖家人就到了淳安县城门口了。 他们也是故意晚点过来的，午时中这个点，大家都在吃午饭，城门口都没什么来往的人。 守在城门那的差役，也都靠在城墙上唠嗑，看见两辆骡车过来了，才有一个差役上前懒洋洋的例行询问：“你们来淳安县做什么？户籍，路引拿出来。” 肖老大陪着笑脸上前：“差爷，我们是从豫章那边的苍山县百姓，破城时慌乱逃命，户籍和装家当的包裹也在那个时候被人抢了。” 后面年纪大点的差役听到这话，也上前来打量他们：“没户籍？你们不会是常山县那边通缉令上的人吧？” 又让他们全都从车上下来，拿出画册开始对。 现在的人善于丹青，因此把肖家姐妹三在盛府的模样打扮画的七八分像。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姐妹三都是打扮过得。 今儿肖家姐妹都是穿的灰扑扑的，先前还特意跟着骡车小跑了一段路，现在灰头土脸，跟画像上的美人，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肖老大在边上吓白了脸：“大人，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普通百姓啊，我五个女儿娇滴滴的，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成了通缉犯呢？” 先前就说好了，干脆把林家姐妹也说成是肖老大家的女儿，这样就和常山县犯事的人数对不上了。 差役看清了五个姑娘，再听到肖老大的话，也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真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就这也能称得上是娇滴滴的？ 他又问：“就算是丢了户籍，路引，那也应该在常山县登记拿到新的路引啊？” 肖老大抹了把脸，一脸憋屈：“是那边的差爷太狠了，要价二百两银子才肯给我们办。” “我们以前是有点家当，但是这一路上花费太多，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干脆从小路上过来了…” 差役们听了也很愤怒，都在心里骂：“淦，真他娘的不是人！” 大家都是当差的，常山县的人借着地利之便，却能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的捞银子。 他们淳安县的，就只能领着月俸过日子。 不过，他们也难得遇到一只肥羊，不宰一刀，都对不起他们自己。 为首的差役就打官腔：“办户籍也不容易，特别是常山县那边还有文书过来，说是要严查没有户籍路引的过路人！” 又指着骡车道：“再说你们能买的起骡子，也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吧？” 肖老大就露出一副震惊心虚的模样，不好意思的道：“大人火眼金睛，我们原先是开小酒楼的，现在家里有了读书人，就想趁机改成农户。” 士农工商，前朝大商人之子都不能参加科举。 现在商人之子倒是能科举，却也会被人排挤，还要交一笔额外的税才能去科考。 肖老大也真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想，倒是给他按了个好身份。 但是他无所谓，反正他没有儿子要科考。 因此也就很配合的按着他的想法，承认了自己是想借机改户籍，脱离商人户籍。 五十九章 当铺 差役伸出一个手指：“你想要办户籍路引，起码得这个数。” 肖老大一脸无奈的看向自家亲爹。 头发花白的肖老汉，就耷拉着眉眼叹了口气：“行，咱们凑一凑能凑出来。” “老婆子，把咱们的家当都拿过来。” 肖老婆子就泪汪汪的拎着个包裹过来。 先前他们就讨论过这事，对此都觉得自己能没有压力的本色演出。 毕竟要他们的银子，就像是要他们的命一般，能舍得嘛？ 而肖老大让爹娘拿银子，是想让他们以为自家没分家，免得他们想收两家的银子。 因此早早的就把五十五两银子给自家爹了。 差役领着他们去边上的小房子里，见包裹里有很多散碎的银子，还真以为是一大家子的积蓄都在这。 他粗粗一看，总共也就一百二十多两。 于是，初次打劫，呸，是初次要好处，心还没黑透，数了一百两银子后，让差役带着他们进城找个地方住，自己留下四十两银子，另外六十两带回去衙门。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差役头子也顶不住啊。 他是想做长久生意的，因为肖老大和他说了，村落里有小道能去常山县外，他们可以私下去挑一些出得起银子的人过来。 天知道，先前肖老大那么说，是为了交代他们真的是从小道上过来的。 另一边，差役把肖家人送到客栈，交代他们先在这住着就赶紧走了。 他也急着回去，看看自己能分多少银子。 虽说头儿不错，自己吃肉也会让他们喝汤，但是这银子没到手之前，那就还是悬着的。 肖家人一听这边客栈后面的小院子，是一两银子一天，包通铺是二百文一天，都各有各的想法。 肖老婆子道：“咱们现在手头可真没什么银子了，能省一点是一点，要通铺吧？” 肖老大可不怕亲娘，开口就反驳：“通铺没地方吃饭烧水，也不方便说话，还是小院子更好。” 主要是小院子里，他就能和媳妇一个屋。 要是住通铺，那就是男人们一间，女人们一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肖老婆子看向小儿子小儿媳。 吴氏现在不敢惹大哥，低下头装鹌鹑。 肖老二在亲娘和亲哥的眼神中，只能尴尬的摸头，嘿嘿憨笑：“我都行！” 老娘和亲哥他都不敢惹，也惹不起，干嘛要为难他呢？ 另外的孙子孙女们都瞬间变成了哑巴，林家姐妹更是没有存在感。 肖老婆子就看向柳氏：“老大媳妇，你说呢？” 肖筱抢先笑着道：“祖母，论持家的手段，我爹肯定是比不上您老人家的。” “只是在这陌生的地方，咱们一大家子还是住在一起好，看到您和祖父，我们就有了主心骨。” 她不愿意自家亲娘为难，才开口解围。 肖綉立马跟上：“这一路祖父祖母也累了，租下小院子，能好好休息。” “祖母，”肖莲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既然是我爹要住小院子，就让他出银钱。” 事实上，现在两家已经分家了，凑钱买米面，一起吃饭而已。 肖老婆子一听不用自己出银子，也不吭声，就当是默认了。 肖老大爽快的答应了：“成啊。” 很干脆的付了银子，让小二带路。 他是觉得，这边差役误认自己是商户家，那还是住在院子里，更适合他们的身份。 宁愿让怀疑他们私底下还藏了银子，也比抠抠搜搜的好。 而且进出更方便，不会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底下。 说是小院子，但也有三间正房和左右各两间厢房。 里面有井，也有小厨房，院子里也能停两辆骡车。 一进来，肖大郎他们就先去卸下车驾，让骡子松快一下。 再给骡子喂水，喂草。 都这个点，他们还没吃午饭呢，肖老婆子先带两个儿媳烧水煮饭。 小厨房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不要紧，他们车上就自带米面。 肖綉她们也擦洗一下房间里的床和桌椅。 等到吃了午饭后，又烧热水沐浴更衣。 随后肖莲又换上那一身男装，肖筱也换上短打，打扮成小厮。 还有肖老大，也换上最好的衣裳，和她们一起出了门。 随便找了个茶馆进去，肖老大给了上茶的小二一钱银子，就打听到了淳安县哪家当铺好点，哪家赌场势力大都给打听出来了。 不过他也不敢只相信一个人的话，又走了两家后，才带着两个女儿去了陈家当铺。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年轻男子鬼鬼祟祟的离开。 进去一看，正好看到柜台后的掌柜把几册书小心的叠在一起，还交代边上的小二：“以后要是他还拿来这类书来死当，你都按着这价格收下。” 话才说话，就看见三个人进来，他立马笑着问：“诸位贵客好。” 像他们开当铺的，就喜欢这些年轻公子哥儿，年轻气盛，为了在同窗或者姑娘面前装阔，兜里没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那就会把家里的东西偷出来典当。 就是边上的汉子高大健壮，看着就不太好说话，也不知道和年轻公子是什么关系？ 还有他们都眼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肖老大没好气的道：“贾公子前前后后欠了我们赌坊三百多两银子，今儿要是不还，就别怪我们去府上讨要了。” 这话就差不多是直接告诉他们，公子哥儿兜里没银子，又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才会被压着来当铺了。 陈掌柜的眼神瞬间落在年轻工子头上的金冠，还有腰上的玉佩上，恨不得上手仔细看看货色。 肖莲窘迫的涨红了脸，怒道：“都说了不会差你们一两银子。” 随即就使唤小厮：“把我的金冠拿下来，回去就说我被人打劫了！” 陈掌柜听后就明白，这是准备死当了。 陈掌柜的拿到金冠后，看了下成色，用戥子秤了重，扒拉了几下算盘，依旧是笑着道：“公子，要是死当，最多也就一百两。” 一两金，十两银。 虽说这金冠也就五两多重，但是上面的工艺精湛，上面錾刻着云状出檐，中间还点缀着一颗红的鲜艳的宝石。 他心里估摸着，回头送到府城首饰铺子，卖出去的价格起码能翻一倍。 宝子们，天冷小心感冒。 感冒实在太难受了，下午再更。 六十章 暴富 陈掌柜心里把淳安县的富商扒拉了一下，好像城东卖酒起家的就姓贾？ 似乎听说卖棺材的东家也姓贾？ 他绝对想不到，这是肖筱先前琢磨着，姓贾，就是假的意思，很贴近他们的身份。 她不骗人。 肖筱先前听爹说，进了当铺，起码被砍一半的价格，就故意苦着脸劝：“公子，小的听说这金冠买来时起码要四五百两呢？” 肖公子现在可是不差钱的贾公子，立马把腰间的玉佩也扯下来放在柜台上：“再加上这个！” 陈掌柜仔细的看了看玉佩的成色。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就算不是君子，佩戴了玉佩，也能自我催眠成君子。 圆形羊脂玉佩有小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一面雕刻平安，一面雕刻如意。 不仅寓意好，雕刻的字也很有大家风范。 掌柜心里高兴，脸色却也寻常：“玉佩边上有磕碰，最多也是二百两！” 肖莲皱眉道：“我也懒得和你讨价还价，至少给五百两，要是不行我就换一家！” 掌柜的一脸迟疑苦笑：“公子，您都准备说是被打劫了，我就不能在这出手，你总要给我点辛苦费吧？四百八十两，行吧？” 事实上他是愿意的。 因为这两样东西都很好出手，他能赚不少。 但是谁也不会嫌银子多啊。 肖莲悄悄的瞄了爹一眼，见他手捏成拳头，就不耐烦的道：“行了，快点给钱。” 掌柜拿出一张绝当的纸，填上当的金冠克重，也填上了玉佩的形状和上面的字，让肖莲签字画押。 肖莲就很庆幸自己也学过写字，就是字丑了点。 掌柜的看到他写的贾安两个丑字，心里立马认定：这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随后他笑着问：“你们要银票还是银子？” 肖莲开口：“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另外五两的银锭十个，再给我三十两碎银子。” 她做梦都不敢想，他们能有这么多的银子，深怕自己失态，紧紧的握着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肖老大听后就要求把百两的银票都换成二十两五十两的银票，说是赌场里用小额的银票更方便。 主要是大额银票用着不方便，要是去钱庄里换，还有二两的手续费。 等拿了银子，肖家人就前后出了门。 现在他们身怀巨款，担心后面还有人跟着，按着原先商议的，先去茶馆。 这个点，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热闹，底下也有人认真听说书，也有人闲聊。 不过他们也只买了几样糕点，就从后门离开了。 小二就觉得莫民奇妙，点心铺子里去买糕点不是更便宜嘛？ 肖老大又带着女儿们七拐八弯的走了一段路后，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回到小院子里。 就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他们出去干嘛的。 柳氏和肖綉都紧张的问：“顺利吗？” “放心，有我在呢？”就算先前肖老大也是提心吊胆，在妻女面前，当然要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显摆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随即，恋恋不舍的把贴身放在怀里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你们看着分。” 想到自己先前说这东西是女儿们拿回来的，换了银子也让她们自己收着做嫁妆的话，他就很想回到过去打死那个说大话的自己。 他也没想到能换到这么多银子啊。 肖綉把荷包推到肖筱面前：“我没有出力，都是妹妹拿的。” 肖莲也恋恋不舍的拒绝：“对，都是小妹机灵。” 她在心里发誓，等以后再有机会，她肯定也会像妹妹学习。 先前另外的银子和散碎银都是肖筱这个小厮拎回来的，现在看到有这么多银子，暴富让她心里也觉得很满足。 她给爹娘各数了一百两：“这是女儿孝敬爹娘的。” 又给两个姐姐各数了五十两银票：“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大姐二姐别和我客气。” 剩下的一百两她自己收好：“等下找点油布来包好，再缝到衣服夹层里。” 又把五十两的银锭给爹：“祖父祖母手里也怕没什么银子了，这些留着路上用。” 另外的三十两碎银，依旧是自家五个人平分：“碎银子买东西方便。” 毕竟寻常农家，用银豆子都算是大手笔了，一般都是用铜板多。 肖老大见小女儿这么上道，忍不住夸：“咱们小三真孝顺。” 柳氏虽然不放心女儿们拿这么多银子，不过又觉得放在她们身上，比被肖老大全拿走好。 因此也笑着附和：“綉儿和莲儿也是好孩子，你们是亲姐妹，以后也要互相扶持。” 肖老大很干脆的把银票都递给柳氏：“你细心，这些都收好，等到了地方，咱们落户买房子就靠这些银子了。” 柳氏有点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把银票全都给自己，也柔声应下了。 肖老大拿了两锭五两的银子起身：“你们把银子收好，我给爹娘送点银子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肖老汉不知在用藤蔓编篮子，肖老娘和吴氏在边上补衣裳，肖老二在用磨刀石磨刀。 “老大你的正好。”肖老爷子看到他就开口：“我是想着，现在米面也够吃个十天半个月的，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咱们手头都紧点，路上也够用了。” “不如等到了要落户的地方，再把骡子卖了吧？” “这样咱们路上能轻松点。” 对于老人家来说，越没银子越舍不得花。 他们真怕老大过来是想卖骡子。 “我没意见。”肖老大把十两银子给娘，很狡猾的道：“我们那也就二十多两银子了，这些娘收着，买些肉和鸡蛋，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反正小三儿拿东西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他也就不准备告诉他们了，免得爹娘还想自己贴补老二家。 肖老娘没想到老大这么孝顺，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我真拿着了？” 吴氏也喜不自禁，迫不及待的伸手：“娘，嫂子喜欢吃饺子，我去买肉！” 肖老娘舍不得把这整锭的银子给她，抠抠搜搜的从荷包里拿出一两的银豆子：“买三斤五花肉，剩下的买鸡蛋。” 平安夜平安果，宝子们记得吃苹果啊！ 明儿起改成下午五点二十发文！ 六十一章 路引 肖老娘还是不放心小儿媳，干脆让肖老二也跟着一起去：“老二会挑肉，别忘了多买些豆腐回来。” 等他们夫妻走后，肖老头对老伴开口：“给老大五两银子，让他去买些药带上。” 这是正经事，肖老娘就算是再不舍，也没反驳，把还没捂热的银子还给儿子一锭：“顺便让大夫帮你打个脉，看看好全了没？” 肖老大一口回绝：“我不能出去，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主要是才出去跑了一圈回来，精神紧张过度，他现在也不想动：“让大郎他们去。” “大郎他们和林家姐妹去街上了，说是陪她们去綉铺看看收不收花样子。”肖老婆子有点不满嘀咕：“也就你们好心，咱们自己都快青黄不接了，还养别人家的姑娘。” 肖老大才不怕亲娘的唠叨，理直气壮：“万一没地方落脚，那送她们回去，也能有个落脚地。” 哪怕他心里想的是，明州那地界不安稳，海盗横行，打死我也不会去。 又凑到亲娘身边，笑的很猥琐：“大侄子年纪也不小了，咱们家现在连聘礼也拿不出来，要是她们无家可归，那你白得一个孙媳妇还不好嘛？” 肖老娘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这，这…” 心里还真开始盘算起来，虽然嫌弃她们干活不利索，等于是吃闲饭的。 但是人家以前可是官老爷家的千金小姐呢，还会写字画画。 就是怕孙媳妇太能干，又看不起他们这些土地里刨食的。 这让她一时之间也左右为难。 肖老大趁着亲娘没工夫管自己，悄悄的溜了。 他承认自己不够孝顺，听亲娘唠叨就不耐烦，但是听自己媳妇说话，他就满心欢喜。 吃饺子对肖家人来说，那算是很丰盛的食物了。 和面，剁肉，包饺子，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吃上了美味的饺子。 当然他们的饺子不可能是纯肉馅的，加了五斤多豆腐，要不然怎么够他们吃？ 就在他们吃的头也不抬的时候，外面响起来了敲门声。 肖老爷子和老婆子稳坐钓鱼台。 肖老大肯定是舍不得使唤自己女儿们的，立马道：“大郎去开门。” 随即又想起可能是衙门的来了，把碗一放：“我和你一起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来的还真是差役来传话：“我们头儿让我来和你们说，明儿早上辰时末，你们去衙门办户籍。” 肖老大看他要走，赶忙热情的邀请：“辛苦大人了，正好今儿包了饺子，您来吃几碗？” 他还真没料到，这次衙门里办事的速度会这么快。 既然办好了要紧事，他更想趁机打探一些消息。 柳氏见他带来人进来，赶紧和女儿们都避到房间里去。 倒不是守着礼仪，而是深怕露馅。 但是落在差役眼里，就觉得他们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 要是普通百姓，舍不得包院子，更舍不得吃白面的饺子，也不会有外男进来，女眷就避开这些规矩。 他就觉得头儿是想多了，还让自己多留意。 肖老大又给他倒了酒，左一句大人辛苦，又一句大人差事好，给差役戴上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 差役多喝了几杯后，几乎是有问必答。 等他酒足饭饱后，肖老大指使着老二父子送他回去。 肖老爷子担忧的问：“明儿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爹你想多了，”肖老大心里有底了，松了口气：“要是他们真的怀疑咱们，早就派兵把咱们围了。” 又兴冲冲的起身：“你们尽管放心去睡，我得去问问她们想起什么名儿。” 等他回了房，肖筱听到自家爹的话后，好奇的问：“先前在常山镇，都是实名登记的嘛？” 一开始她们还去凑了热闹，但是等吴家凑银子后，她们也没有再过去了。 现在说起来，她也很好奇那边是怎么登记的。 肖老大回想了一下：“路引上就写了吴掌柜的名字，我看那文书也狗眼看人低，就写了肖家十二口人。” 而林家姐妹的户籍，本来就在名州府，就没有添在路引上。 现在他们舍弃了原来的户籍，那当然要改名字。 他皱眉：“我看你祖父像是不太愿改姓啊？” 肖筱心里腹议：怕是你自己也不愿改吧？ 巧的是，她也不愿意改名换姓。 肖筱这名儿她都用了两辈子了。 但是那样就危险了，太好查了。 她就笑着劝：“这只是权宜之计，肖和萧同音，咱们现在改成萧，等到了地方，花点银子再改成肖就行。” “就说这边的差役写错了，咱们当时不知道。” “像我，改成萧筱，这样你们就可以继续喊我肖筱啊？” “而且咱们原先的户籍可都在啊，到时候就用原来的户籍，那边登记的也肯定会以为是这边路引学错了。” 这就是通讯不便的好处了，只要找对人，花点银子，不难圆谎。 肖老大听后也觉得这样是最安全了，笑着夸：“还是小三儿更机灵！” 他又起身去和爹娘说这好消息。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老爷子和两个儿子还有大点的两个孙子去衙门，让女眷开始收拾东西，等他们回来就赶路。 这里离常山县太近，待着不安心。 另外就是房价太贵，肖老婆子宁愿去野外找个地方住，一文铜钱也不用花，还能捞点鱼虾，找些野菜。 趁着现在有厨房，用水也方便，肖老娘指挥着她们蒸了不少馒头。 肖筱估摸着，连晚上的馒头都蒸出来了。 还不到一个时辰，肖家祖孙四个就回来了，不过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鬼。 肖老娘心里一慌，急切的问：“户籍路引都拿到了没？” 那可是花了百两银子的，要是拿不到，她死的心都有了。 “娘你放心，都拿到了。”闻到馒头的香味，肖老大总算是回过神：“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又见柳氏担忧的眼神，就把户籍路引从怀里拿出来给他们看：“真的都办好了。” “那你们脸色怎么难看的像是被打劫了一般？”吴氏慌了神：“莫非又要收银子？” 肖老二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在衙门里遇到了常山县那边过来的衙役，我们能不慌吗？” 六十二章 南城 肖老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后，察觉到自己的双脚还在不听话的微微发抖，赶紧用双手压着：“其中有一个衙役，还说我有点面熟。” 那一刻，吓得他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淳安县的衙役们，心想：能不面熟嘛？你们都敲人家二百两银子。 淳安县这边的衙役们，也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家断了他们的财路，其中一个衙役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住我后面的街坊，准备去经商，来办个路引。” 常山县过来的衙役们，也绝对想不到，这边的衙役会撒谎骗他们。 哪怕觉得有点面熟，也以为是肖老大他们去常山县经商见过面，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因此也没有盯着不放，而是说起他们来的任务：“我们大人想请王大人和诸位帮忙，严查进出的城门口，一定要把重伤盛大人的歹徒抓起来…” 后面他们就没有听到，被衙役催着离开了。 不过他们一想到，自己就和想抓他们的人同处一室过，都是心慌脚软，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堆里。 现在肖老大特别担心那些人想起自己是谁，才会急慌慌的让大家赶路离开。 主要是百姓遇上差役，就像是老鼠遇上猫，心里就会忍不住恐慌。 他宁愿面对山匪，起码心里不会心慌气短，就怕被逮进大狱，怕会祸及家人。 “我的娘啊！”肖老娘也吓得不行，赶紧招呼儿媳儿孙们：“都赶紧的，快去收拾东西。” 有些行李都没拆，早上起来后就准备跑路的，因此很快就把各自的行李放到骡车上。 趁着这边在收拾厨房，又让一直在啃馒头的三郎去前面喊客栈小二过来，准备退房。 约莫半个时辰后，肖家人就赶着骡车来到了城门口。 肖老大心里是战战兢兢，深怕被差役拦下。 才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的差役们看到他这个肥羊，却都很和气，扫了一眼就让他们过去了。 昨儿被好酒配着饺子招待的差役，还特意对肖老大低声道：“老哥，你们最近可别去常山县，那边现在进出盘查的特别严，要是被牵连进去就麻烦了。” 肖老大不住的点头道谢，心想：打死我也不会再去常山县了。 等驾着骡车离开好远，肖老大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已经看不到的城门，有点不敢置信：“咱们真的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要被严查，很有可能九死一生，结果这么顺利？ 肖筱倒是有点明白：“应该是他们根本就没怀疑咱们，又收了咱们百两银子，大人们吃肉，他们也跟着喝汤了，才对咱们这么和气。” 又忍不住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得有银子啊！” 肖老大锤锤自己的胸，胸口有点梗，今儿实在是太受刺激了。 他也知道银子好使，但是银子难挣啊？ 想到这回还是靠小三儿撸了那混蛋的金冠玉佩才能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他心想：占山为王的银子倒是好挣，但是他们又没这能力。 先前肖筱也被吓住了，都没时间看路引。 现在安心下来，她也好奇：“爹，咱们去哪儿落户啊？” 肖老大就又开始显摆了：“我想着，那混蛋的爹在婺州，吴家人在乌伤，咱们都要避着点，就选了吴宁县去落户，听说离乌伤得一天的路程呢？” “吴宁县？”肖筱兴奋的差点就跳起来。 上辈子的她，就是吴宁县的人啊？ 她冲爹竖起大拇指：“爹你想的真周到。” “哈哈哈！”肖老大心里高兴：“三儿你也很机灵。” 柳氏她们听着父女互相吹捧，也都跟着露出来了笑容。 不得不说，临近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很适合赶路。 虽然住在野外的晚上有点冷，但是有火堆，也有被子，睡的也挺好的。 反正肖老娘想现在特别喜欢野外：“外面也挺好的，客栈费银子，城里面连柴火都要十五个铜板一担。” “现在咱们住外面，多省铜钱啊？”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官道上来往的车马也比豫章那边多。 车马多，就代表着繁华和安全。 现在有了新的路引和户籍，他们再进南城去就没有阻拦。 不过肖家人也发现了，城门口二十多张通缉令里，也有肖家三姐妹的画像。 可惜画师的技术太好，把肖筱进盛府的模样画的很传神。 看到通缉令上那肤白貌美，纤腰一把，还穿着素色衣裙的小美人，再看看现在穿着褐色短打，风尘仆仆的肖筱，真的是恍若两人。 就连柳氏也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不过大家进城，看到衙役还是会下意思的心虚气短，因此肖老大就开口：“咱们分开去采买，补足了油盐米面就会赶紧离开。” 肖老娘对此很赞同：“行，过一个时辰在这边汇合。” 反正她是绝不会再花冤枉钱，租小院子住。 肖老大立马摇头：“现在还没午时呢，等申时初都回来也来得及。” 他还想趁此机会多买些糕点，再问问物价，看看能不能打探一下吴宁县的消息。 肖筱开口了：“都快午时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官道上人多的好处是结伴而行，不会遇到山匪。 坏处就是想吃野味太难，别说野猪，连野鸡毛都没看到一根。 这几天都没吃到肉，不是干巴巴的梅干菜，就是咸菜，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变绿了。 肖老娘心疼银钱：“外面吃多费银钱啊，咱们赶紧买了东西，晚点出城去再做午食。” 肖筱心里明白祖母想法，很干脆的指着自家爹：“祖母，我爹先前就说，这些日子您和祖父消瘦了不少，说进城后就吃顿好的，还能知道这边的物价。” 她又不是没有银子，又不好意思吃独食，就只能把锅推到亲爹头上了。 哪怕肖老娘知道孙女这话是哄自己的，却也忍不住笑了：“老大孝顺。” “那就走吧！”肖老汉也馋肉了，在外面不是吃面疙瘩，就是干巴巴的饼，或者吃糙米饭，菜也没有油水。 现在能吃顿好的，干嘛要拒绝呢？ 就算他们不去吃，他敢用项上人头保证，分开后，老大一家肯定会去吃香喝辣的。 六十三章 美食 肖家人是为了避开婺州，才绕路从南城。 现在进来，看到南城还算繁华热闹，街道两边的店铺里都有客人，路上的百姓看着也都挺精神的。 只要百姓没有瘦的皮包骨，没有惶惶不安，那就说明没有战乱，也不会苛政猛于虎。 肖筱走了一段路，四处观望后有点奇怪：“除了进来的时候差役多点，这边不像要打仗的样子啊？” 肖老大听了就笑，小女儿也总算有不懂的事了，幸亏他这一路上没有少打听：“囤兵都在城外或者防线上呢，也有可能是看到这边兵强马壮，就不敢过来了。” “希望如此。”肖筱不知道该不该信，却又盼着他说的是真的，那就代表他们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纵观历史，朝代更替早已司空见惯，普通百姓根本就不在意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只要能让大家过上安稳的小日子就行。 “看这边都是卖吃的。”肖老大看到前面有家饭馆，里面坐着不少人吃饭，肚子里的馋虫也造反了。 正准备进去，不过想到自己荷包里的碎银，深怕人太多把自己给吃穷了，看向角落里搭着的窝棚是卖馒头包子的。 他脚步一顿，低声问肖筱：“三儿，咱们等下去吃馒头包子吧？” 还是得把买糕点的银子剩下。 他现在没有收入，大部分银子又都让柳氏收起来了，再伸手和她拿，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肖筱没想到以往一天不吃肉就馋的慌的亲爹，现在竟然这么节俭了。 她可不愿意吃这些，立马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塞给他：“爹你请客必须得有肉啊。” 肖老大对女儿的孝敬很满意，招呼大家进了饭馆。 他看着墙上的竹牌菜单，先点了个红烧肉和辣椒炒肉，一盘水煮花生，和半斤白酒，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爱好。 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银子不心疼。 又冲肖筱慈爱的笑了笑：“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随即才想到忘记招呼亲爹亲娘了，赶紧加了一句：“你祖父祖母喜欢什么你没忘记吧？” 肖筱也不能拆亲爹的台：“来两份红烧狮子头，土豆炖鸡，肉丝炒青豆，排骨冬瓜汤，再来个肉末茄子和丝瓜汤。” 肖老娘听小孙女巴拉巴拉的点了一大堆，吓得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够了，太多了。” 柜台后的账房拨着算盘：“总共十个菜，半斤白酒，加上两盆饭，一共一两一钱钱三十六文。” 虽然这十多个人风尘仆仆，衣服还有补丁，但是人家可是赶了两辆骡车来的，他不担心他们吃霸王餐。 肖筱有点诧异，没想到这边的物价并不算太高，就点头：“就先这些，等下不够再添，你们这是先付账还是吃完再付？” 账房笑着道：“当然是诸位贵客用好午食再付饭钱。” 又让小二带着他们去边上，把两张方桌推在一起，也就能坐下他们这些人了。 小二还给他们送上茶水。 等小二离开后，吴氏难掩兴奋的左顾右盼，又和对面的柳氏低声道：“嫂子，我都还是第一回来这样气派的饭馆吃饭呢？” 他们卖猪肉，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也能挣个四五两银子。 但是家里有三个儿子，还有存银子买房子，根本就舍不得去酒楼饭馆这些地方吃饭。 最多也就是去面馆吃碗面，或者是买两样卤味回去加个菜。 柳氏心说：来一次饭馆要一两多银子，等于是以往自家男人半个月的月银，谁能舍得来？ 也就是败家父女是一个德行的，花银子如流水，一点也不知道节俭。 但是等菜都上来，香的让人流口水，味道好极了，让人吃的停不下嘴。 事实上并不是厨师的手艺一绝，而是人家舍得放油。 反正吃到最后，又让小二送了一盆饭，连着菜盘子里的汤汁都用来拌饭，没有浪费一点点。 真的是瘪着肚子进来，撑的扶墙走。 就算是明白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的肖筱，也没有例外。 三郎走在肖筱身边，托着鼓出来的小肚子，小嘴还很能说：“姐，我吃的好饱，以后我也要挣很多银子，请你吃好吃的。” 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做到，但这想法是很好的，肖筱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愧是我弟弟，那我就等着了。” 巧的是，她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唾弃自个儿的堕落，但是更想过骄奢的生活，她敢伸出四个手指发‘四’，就算是美食和银子，也不会腐蚀她正直的灵魂。 肖大郎和肖二郎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看不顺眼亲小弟在那讨好卖乖。 肖大郎说风凉话：“这天都没黑呢，就开始做梦了。” 肖二郎很配合：“白日梦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肖三郎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你们就是嫉妒三姐和我好。”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不知道，自己两个哥哥都愿意和三姐一起出去，说她机灵，遇事不慌。 肖莲凑过来揪了揪他的耳朵：“二姐对你就不好嘛？” “好好好，姐你松手，疼…” 大人们听到孩子们的笑闹，也都相视一。 随后就不负责的丢下一句：“大郎你们一起，看着点，别闯祸，我们去买粮食。” 林家姐妹想买点笔墨，想画花样子卖到綉铺去换点银子。 她们跑出来的时候，就随身带了户籍和几件衣裳，钱财是早就没了。 现在吃住肖家负责，想买点东西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先前肖筱倒是塞给她们二两银子，但是林璇还是想多挣点银钱。 正好，肖二郎也想去看看书，也就陪着她们顺道去了。 肖綉和肖莲想去杂货铺子买一些红糖之类的，肖筱和三郎对街两边糖葫芦，糖画之类的更有兴趣，肖大郎就陪着她们在街上闲逛，也顺便问一下两边放着的藤篮，箩筐，木盆之类的物价。 肖筱也听到了，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和他闲聊：“物价和咱们以前的镇上差不多吧？” 她还没十八呢，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又穿着短打，因此在街上吃糖葫芦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六十四章 进退 事实上，现在大都孩子都馋，看见他这么大的人还一口糖葫芦，一口糖画，羡慕的口水都控制不住了。 肖大郎也很开心：“对，这边太平，咱们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惜，这美好的愿望，也属于白日梦。 等大家都买好各自想要的补给，集合在一起准备出城。 城门口守着的差役拦住他们：“站住…” 肖家人简直如同惊弓之鸟，都被吓得差点就转身而逃。 幸亏肖老大还没晕了头，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们在，而且很没出息的腿软了，只能强自镇定：“大大人…” 差役也没多想，主要是百姓看到他们都害怕，只是公事公办：“前面南山有山匪，庄将军带兵过去平乱，你们要是往那边去，要小心点。” 这也是大人才吩咐下来的，怕普通百姓过去，会给庄将军添乱。 肖老大听到这消息，浑身失去的力气又回来了，赶忙陪着笑脸上前打听：“大人，我们是要去乌伤那边的吴宁县，不知道会不会路过南山？” 他都没来过，根本就不知道南山在哪儿？ 很巧，差役也不知道。 现在出行不便，大都人见识不多，隔了千多里路的地方，最多也是耳闻，很少有真的去过的。 除非是走商的，或者是镖师之类的。 但是差役又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见识少，干脆黑着脸赶人：“赶紧走，别挡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点，城门口竟然没有车马进来。 要不是对面的是差役，肖老大就怼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劳资挡着谁了？ 肖老大只能陪着笑脸退后：“是是是，我这就走！” 倒是另外年纪大的衙役开口了：“去吴宁县走的是南山的东边，庄将军他们去南山西边剿匪，你们可以赶路。” “再说南山离这有百多里路呢，你们就算是现在走，起码得明儿这时候到南山。” 肖老大又陪着笑脸道谢，随后回来赶着骡车退后点，问大家：“你们是怎么想的？咱们是走还是留？” 肖筱算是明白什么叫做进退两难了。 要是走，就怕遇上匪徒。 要是不走，这么一大家子人肯定要包个小院子。 而且就算是她舍得花银子，老人也会心疼。 可事关小命，当然要慎重，就算是东边官道没危险，万一遇上逃窜的劫匪怎么办？ 肖老娘虽然心疼银子，可是一听到匪徒，就想到先前遇上的山匪，被吓得手脚发软。 她不由庆幸自己是坐着的，要不然怕是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说怎么办？”肖老汉干脆反问两个儿子。 肖老二摸了摸脑袋：“我都听大哥的。” 肖老大也很想别人替他拿主意，干脆看着侄子们。 肖大郎犹豫了下，才强自镇定的开口：“要不咱们先停留两日？指不定明儿就会传来将军剿匪后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肖二郎也附和：“大哥说的对，怕遇上劫匪，停留下来的商户和过路客也肯定有，到时候咱们结伴而行，会更安全点。” 肖筱也回过神：“咱们可以问问有没有顺路的镖局，这样会更安全点。” 吴氏惊呼：“吴家跟着镖队走，听说给了二十两银子呢，咱们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肖筱总不能说，我有银子吧？ 这不就暴露了他们得了意外之财，却都自己留下来了嘛？ 虽然已经分家，但是逃难后，两家又在一起过的。 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要这么多银子啊？” 肖老大也舍不得这么花银子：“跟着镖队走，一般的山匪和野兽是不敢动手，可要是遇到人多势众的山匪，也是没抵抗之力的。” “而且有些山匪，就盯上镖队，因为能让镖师护送，肯定是肥羊。” 肖筱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一大家子又转回去，去找客栈。 南城的客栈比淳安县要贵一点，一两二钱银子一天。 肖老大等大家安顿好，让老二留下守着家里人，自己就带着侄子们出去打探消息。 能打探消息的地方，除了酒楼茶馆，还有赌坊和烟花之地。 他们囊中羞涩，除了去茶馆，别的地方都消费不起。 三人去了三个茶馆，花了十五文钱点了最便宜的茶，听了一个多时辰的八卦，才陆续回家。 肖大郎眉飞色舞：“我就打听到南山离咱们这确实有百多里路，也有人说这边的将士已经灭了好几个地方的山匪窝，看来咱们不用担心了。” 他觉得自己被当成大人看待，爹都没出去，但是大伯却带着他和二弟出门。 肖二郎点头附和：“我打听到的也差不多，听说将士们也乐意去打山匪，能得一笔意外之财。” 肖老大听到的也和他们差不多，但是他总觉得不安心，决定晚上再去城门口和差役打听一下。 还可以去赌坊找看场子的混子们闲聊一番。 于是他就问：“晚食吃什么？” 肖老娘随口道：“粥已经在煮了。” “又吃粥啊？”肖老大对清汤寡水的粥很有意见：“娘，粥不顶肚子。” 肖老娘振振有词：“我还切了五个番薯进去，肯定能顶肚子。” “再说中午油水那么足，晚上吃点粥也不会饿。” “咱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又不用担心夜半有野兽来，吃那么饱做什么？” 肖老大不想和老娘吵，反正自家买了不少糕点，就算是饿了也能填肚子。 等以后落户了，他都想两家离得远点，免得自家吃香喝辣的，亲爹亲娘稀汤寡水，都来自家蹭吃的。 他不知道，经过这次的逃难，两个老人又发现了自家老大虽然以往不务正业，却比老二更能干。 就感觉跟着老大更能过上好日子。 等到第二天下午，肖大郎就急匆匆的跑回来：“好消息，我看到有好些将士穿着盔甲骑着马进来了，听说是那将军已经把山匪都剿了。” 在洗衣裳的肖老娘也笑着双手合十：“那太好了，老天保佑，那咱们也能走了。” 这地方住一天就要一两多银子，哪怕不是她掏的银钱，也是恍若割肉一般的疼。 六十五章 姜宇 肖筱听了却还是不安。 说是剿匪了，但是谁能保证把那些山匪一个不落的都给剿了？ 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只是让大家都担惊受怕。 说起来，还是银子不够，要不然雇人护送就安全多了。 肖老汉也开口：“那咱们明儿就走。” 到了地方要安家，要一笔银子，路上越耽搁，越费银子。 还是得尽快落户，才能分到田地，闲时也能收猪杀猪卖猪肉。 他就想着自己还能再干几年，总要看到两个儿子都安顿好，要是能看到孙辈们都能嫁娶，就更好了。 他也知道，这一路上，是老大家吃亏了，决定到了地方，再告诉他们，自己和老婆子以后跟他们过，帮扶他们几年。 要是肖老大知道爹娘的想法，肯定就痛哭流涕的后悔，爹娘为什么恩将仇报？ 他可不耐烦爹娘的唠叨了。 肖老娘看今儿买的柴火还剩下不少，就道：“等吃了晚饭，咱们再蒸些馒头留着明儿吃。” “好，我先去做晚食。”吴氏应了一声，难得勤快，不用人催就去厨房了。 今儿早上大哥买了两个大猪蹄回来，午后就开始和花生一起炖，那香味直往她鼻子里窜。 她现在就愿意在厨房里待着，谁敢拦她，她就和谁急。 柳氏也知道弟媳为什么勤快，干脆招呼三个女儿都回房去收拾一下行李。 肖綉边叠衣裳，边看着进来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肖筱：“三妹，你在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肖筱回过神：“我去练一会儿弓箭。” 说完就很利索的滚下床，去外面练箭了。 “天天练箭，就显摆她现在准头好了。”肖莲虽然说的嫌弃，却也扔了手里的布，拿着弓箭就出门：“我得去和她比比。” 柳氏笑着摇头：“她们俩就没一个是省心的。” 又拿出二钱碎银给她：“咱们明儿就走了，你让她们陪你去买一些花生酥，桃酥，也好留在路上吃，能填填肚子。” 肖綉应了一声，接过银子走出去，见两个妹妹在对着简易的稻草箭靶在练箭，林家姐妹和三郎在边上看的认真，干脆自己走出门。 他们住在客栈后的小院子里，走出去就是街道，再者现在天还没黑，离糕点铺子又不远，她觉得自己很快就回来了。 凑巧的是，一对中年男女走过来，和她打了个照面，看到她穿着淡青色半旧衣裙，却也身姿窈窕，眉眼清秀。 又看到她是从客栈的后门出来，两人相视一眼，等她走过去后，转身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平日里干的是拍花子的活计，但是更喜欢拍一些妙龄女子，卖去烟花之地，得手的利润更丰厚。 这回也是送了人到南城有名的百花楼，但是说好送了十个女子过来，可惜路上没了一个，一伙人就分散着出来寻找合适的猎物。 现在看到面前的姑娘单身一人，心里就起了心思。 不远不近的盯着肖綉去点心铺子，过了一会儿拎着几叠油纸包着的糕点走出来。 等来到无人的拐弯处，女人先上前，装做赶路的样子，撞了她一下。 “哎呦！”中年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好疼啊…” 肖綉也被撞的差点跌倒，见她似乎伤到了，她赶忙去扶她：“婶子你没事吧？” 中年女人似乎疼的不行，借力走了几步：“我有孕在身，肚子不舒服，麻烦姑娘你扶我回家。”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哎，那行。”肖綉一听对方是孕妇，也不敢耽搁，按着她指的扶着她上前走。 没走几步，男人从躲好的地方扑过来，迅速的用黑布捂住肖綉的口鼻。 肖綉察觉到不对劲，用力挣扎。 但是边上的女人也瞬间抱紧她的双手和腰。 几息过后，肖綉再也没力气挣扎，整个人软了下去。 中年女子这才松开她，蹲下去揉自己的腿，低声抱怨：“这死丫头，力气倒是不小，疼死老娘了。” “赶紧的，有人过来了！”中年男子原先想给肖綉塞药，来个双重保险，但是他也很机警，听到脚步声就招呼女人：“你来扶着她，免得路人起疑心。” 女人赶紧起身，和男人一起搀扶着肖綉，等看到有个年轻男子从对面走过来，她才哽咽着道：“快点走，咱们女儿这晕眩之症更严重了，等下你去找大夫来给她瞧瞧…” 这话让人听到，肯定是会觉得这是爹娘的担忧生病的女儿。 但是年轻男子走近他们之时，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开口道：“大叔大婶，有需要帮忙的嘛？” 姜宇自小跟着祖父学医辩药，医者仁心离他有点远，愿意停下来，却是闻到了一点麝香黄精的味道。 麝香价格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而且年轻姑娘也不能这么用。 最要紧的是，他知道拍花子喜欢用的##药，就是用麝香，曼陀罗，黄精等药材研制而成。 他也是来南城收购药材的，也不是大善人，不太想管闲事，就是对他们药材来源有点兴趣。 因为他想改良下麻药。 主要是他们姜家麻药的效果虽是不错，却没有古书中神医能刮骨换心的效果。 男人内心嫌他多管闲事，一脸憨厚：“不用…” 这个时候，肖綉终于找到机会，咬着舌尖，用力挣脱他们，扑过去抱着面前的男子：“公子救命，他们是拍花子…” 她被人偷袭的时候，心里反而明白过来，自己怕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拍花子。 又察觉到自己脑子晕乎乎的，想大喊，嘴巴还被人捂着。 想到妹妹以前说故事，就说拍花子的帕子上有药，会随着呼吸起效。 她就干脆装晕倒，果然男人就收起来了帕子，还想把药丸子塞到她嘴里。 听到男人的问话，肖綉燃起来希望，才会拼死一搏。 这也是那男女都以为她晕过去了，就对她放松了警惕，又听到年轻男子想帮忙，心思都用在和他打交道上了。 真的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不对，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装晕骗他们。 亏他们终日打雁，今儿却被雁给啄了眼。 六十六章 寻找 不管哪朝哪代，对于人贩子都是深恶痛绝的，要是被逮到，那是九死难生。 可是这也是暴利行业，才会让人铤而走险。 姜宇扫了眼软倒在地，已经松开自己的姑娘，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好大的胆子！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也学了几招，却以强身健体为主，怕他们狗急跳墙，也没打算行侠仗义把他们送去衙门。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研究一下他们的药而已。 但是拍花子明显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仅多管闲事，还妄想打劫他们？ 哕，想要黑吃黑，做梦！ 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掏出个纸包，扑向他手一扬。 姜宇见状屏住呼吸，也迅速的迎上去，挥起拳头。 三人拳打脚踢的扭打在一起。 很快后面有人跑过来，女人心思多，还妄想趁机脱身，哭喊道：“救命啊，有人抢劫…” 可惜赶过来的是年轻瘦弱，却身手不错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被人围攻，立马上前，很快就把他们打晕过去。 侯二恭敬的问：“公子，可要把歹人送官府？” 他又不是傻子，那妇人肯定是贼喊捉贼，看自家公子文弱，才妄想打劫。 姜宇没有搭理小厮的话，而是蹲在女人边上，拉开她的腰带… 侯二震惊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自家公子竟然对别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 不对，现在天已经黑了。 也不对，不管天黑没黑，公子也不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啊。 都说自家公子有特殊癖好，他以前不相信，现在亲眼所见，就算是想骗自己都找不到理由了。 公子真是瞎了眼，放着边上年轻的姑娘不管，竟然对大婶动手。 那他是望风，还是… 姜宇从她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就用帕子把纸包包起来，又去搜边上男人的身。 男人身上只有一块黑色的布，用油纸包着，打开就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姜宇也包回去，顺便放到自己的怀里，才看着小厮：“咱们的马车呢？” “就在外面，小的就去赶过来。”侯二看了眼还倒在地上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又问一句：“真的不用报官吗？” 姜宇很肯定的点头：“我要问他们点事。” 侯二很快就把马车赶过来，先把那中年男女扛上车后，又把肖綉也扛上车，等公子上车后，才赶着马车离开。 姜宇也顺便把事情经过和侯二说了后，又沉思一会：“直接把姑娘送去衙门，怕闹大了有损闺誉，等她醒来让她自己回去就行。” “等下你留意一下她什么时辰醒来。” 那他就知道药效有多少时间了。 “是！”侯二心里明白，自家公子怕麻烦是真。 也可能怕又遇到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姑娘。 还顺便用人家姑娘试了药。 凑巧的是，他扛肖綉的时候，有背着背篓的小妇人路过，看见后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拍花子。 候二怕她乱喊惹来麻烦，一脸淡定的解释：“小嫂子别怕，我姐快不行了，我带她去看大夫。” 小妇人还是后退几步，躲得远远地，等马车离开后，看到地上散落着一大堆点心，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捡了不少。 更凑巧的是，姜宇他们也和肖家人住在同一家客栈，也是包了个小院子，后面守门的还认识侯二，看见他们回来了，赶紧开门让马车进去。 而隔着一个院子的另一边，吴氏大声招呼大家吃晚饭。 柳氏也把行李收拾好，出来看到肖莲和肖筱在和大郎他们说话，就诧异的问：“你们没有陪綉儿出门吗？” “大姐出门了？”肖莲赶紧问：“去哪儿了？” 柳氏先前让肖綉去买吃的，是想留着自家车上吃，垫垫肚子，现在莲儿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了，她也只能含糊的道：“綉儿说要去买点花生酥来给你们祖父下酒，出门都快两刻钟了？” 吴氏听后不以为意：“指不定是去逛綉铺了。” 肖老大看天色已黑：“大郎，你和二郎去迎迎你们大姐。” 他倒是没往拍花子那儿想，而是怕天黑了，女儿遇到那些混子们会被吓着。 肖大郎和二郎应了一声就出门。 肖莲拉着妹妹也跟上：“我们也一起去。” 他们昨儿就逛过街，还感叹南城就是繁华，一条街上就有五家糕点铺子。 一家家的问过去，都没有看见自家大姐。 最终问到肖綉先前去买的那家糕点店，小二还有印象：“是有姑娘来买了三斤花生酥和五斤桃酥，不过早就走了，那你们肯定没碰到，或者是走岔道了。” 姐弟四个就赶紧回去。 结果发现肖綉还没回家，这下肖老大坐不住了，立马起身：“老二，咱们再去找。” 哪怕是太平盛世，也不缺小儿或者妙龄姑娘无缘无故的消失。 像他以前待的县城里，也听说过类似的事。 而妙龄女子消失后，就音信全无。 也有人说，在别的地方烟花之地看见过消失的女子。 可是女子不会承认，女子的家人更不会承认，只会推脱说家中女儿急病暴毙。 这南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就有好几处，还有没什么名声的烟花之地也不少。 这一刻，他真的是浑身发寒，就怕长女出事。 肖老汉也只让柳氏和三郎留下，另外的都结伴去寻人。 肖筱这次是和二姐还有大郎一起出去寻人的。 这一次他们就细心了很多，开始往巷子里也寻找。 他们走到肖筱出事的地方，恰好看到几个小孩子在捡散落在地上，摔得零碎的桃酥吃。 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脸得意：“我娘捡到了好多花生酥，你们都没有。” 肖筱听到这话，心里一紧，蹲下身和头大身子瘦小的孩子对视，努力挤出笑：“你娘运气真好，你们有看到谁掉了这么多点心吗？” 虽然是面对陌生人，但是现在的孩子都是放养的，一点也不怕人。 再者肖筱人也和善，男孩吸了吸鼻涕，狡猾的问：“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肖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银豆子：“领我回家去见你娘，我就把这银子给你，能买很多糖，很多糖葫芦。” 六十七章 馊主意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怕自己太大方，他们坐地起价。 小男孩眼睛一亮，赶忙领着她回家。 七拐八弯的到了男孩子的家，在煮饭的年轻妇人倒是十分和善，推辞一番才收下银子，把自己先前看到的听到的，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一清二楚。 肖筱听后如遭雷击，大姐真的被人掳走了。 肖莲白着脸拉着肖筱，泪如雨下：“三儿你脑子好使，你想办法把大姐找回来啊！” 肖筱无言以对，现在又没有监控，也拿不出让南城知府心动的银子或者是宝物，想要找人谈何容易？ 小妇人也反应过来，惊呼：“那，那人真的是拐子啊？” 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肖大郎拉着她们离开：“咱们回去想办法，一定能找到大姐的。” 可惜，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肖老大听到他们带回来的坏消息，最终拿了银子，也让老二他们拿上刀，领着肖老二，还有大郎二郎他们赶着骡车一起出门，逢人就打听南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路人看了眼他们的穿着打扮，再看一眼拿刀的肖老二他们，还以为是乔装改扮后的差役去办案子呢？ 就是心里嘀咕，差役太不敬业，还拿着刀，谁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啊？ 反正没人愿意招惹差役，都很痛快的给指了路。 等来到花楼门前，肖老大就找守门的护卫，塞给对方二两银子，好声好气的求人家打探消息。 他也狡猾，就说：“我大舅子在赌场了输了五十多两银子，就把我女儿骗出来卖了，我把人打的太狠了，现在他也记不清卖到哪家了。” “求小兄弟帮帮忙，替我进去问一问，要是人在你们这，我愿意加倍把人赎走。” “要是真找不到，明儿我就顾不得姑娘的名声，只能去报官了。” 他故意说是小舅子卖自己的女儿，是因为律法规定，亲爹娘都还在的情况下，大舅要敢卖人，查出来是犯法的。 也就是说肖老大能不花一文钱就把女儿领回去。 又表示自己愿意出加倍的银子，要是人真的在里面，老鸨也不会把人扣着。 毕竟肖綉也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再后面就是威胁，要是他真的去报官，那官差肯定愿意来。 因为老鸨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差役了，倒不是怕差役，是怕传出去还以为他们楼子里出了什么事。 而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也怕惹上麻烦。 不过他也知道，能在南城开花楼的，背后都是有大人物的，这才拿着刀来。 就是为了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等人是衙役，没穿着官服来，是不想把事闹大。 要是让他们知道是普通人，怕是会被人打一顿，扔出去。 毕竟，来楼里的姑娘，有几个是自己愿意来的呢？ 十之八九，都是被拐来的，被卖的。 靠着这一招，他们几乎在一晚上问了大大小小八家花楼。 可惜，看了几个姑娘，都不是肖綉。 眼看着东边天际浮起一片片鱼肚白，熬了一夜的肖老大抹了把脸：“先回去吧！” 现在的人，大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肖老大能熬夜，肖老二他们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肖老二干巴巴的开口：“大哥你别担心，咱们回去歇一会再出来找。” 肖大郎也跟着开口：“大伯，咱们肯定能找回大姐的。” “指不定大姐只是迷路了，现在已经回家了呢？”肖二郎说完后，自己都不相信，又改口：“三妹聪明，肯定能想出好主意的。” 肖家人也都一宿没睡好，肖老娘早早的就起来和面，揉团，切好面，水也煮开了，等他们回来就把面下锅。 等面煮好了，这回也很舍得了，往面碗里加了一勺热过的猪蹄花生。 肖老大他们昨晚上就没好好吃，肚子早就空了，吃上热腾腾油汪汪的猪脚面，感觉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肖筱来到这后，作息就太正常了，后半夜也扛不住睡了过去，现在听到动静就赶紧起来。 可惜没能看到大姐。 她就坐到肖老大身边开口：“爹，我想了想，倒是想出来了个馊主意。” 肖老大眼神一亮，追问：“你说！” “咱们进城的时候，不是看到过通缉令嘛？”肖筱也是没别的办法了：“我们那三张通缉令稳居c位，说明南城也是要给盛家面子的，就找几个游手好闲的人，说是看见‘肖三姑娘’被人抓走，卖去楼子了。” “那样这边的大人肯定会重视了，那十之八九能找出大姐。” 要不是气氛不大好，肖大郎二郎都想问问她：你是怎么能想到自己坑自己的馊主意的？ 但是又没办法反驳。 肖二郎不解：“那不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嘛？” “但是大姐不是三姑娘，有可能不会暴露。”肖筱也知道这风险不小：“咱们可以两手准备，二叔护着祖父祖母他们先离开，我和爹留下来盯着等消息。” “万一大姐被发现了，关在牢房里，咱们知道地方，也能想办法救人。” “要是找不到人，那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肖莲听后赶紧帮衬：“小三说的对，我留下陪三妹，要买东西也能跑腿。” 她一想到妹妹搬来面粉，就能炸了盛府。 顿时觉得就算是大姐进了牢房，三妹也能有办法炸了牢房把人救出来的。 肖筱听到二姐对自己信心十足的话，很想说：谢谢你啊，我对自己都没信心。 是实在没别的办法，才想到的馊主意。 肖老大又继续呼啦啦的吃面，脑子里琢磨着女儿说的主意能不能行。 而此时，另一处院子里，姜宇和候二睡得正香。 昨晚上，姜宇分别审问了那中年男女，手段当然也不会温和。 可惜他们也不知道药方，只知道是他们的头儿高价买来的药粉。 姜宇就准备自己琢磨一下药粉，应该会有点收获。 另外他也打算等天亮了，让候二把他们和那位姑娘一起送去衙门。 他没把姑娘弄醒，是怕她耽误自己的事。 再说那姑娘也倒霉，第一次是##药，后来又在昏迷中吸入另外一种药粉，实在也不好解。 六十八章 双喜 肖綉是被冷醒来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就像是酒喝多了。 她赶紧下床，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双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前倒。 倒下的时候，手刚好把凳子给推到了，上面的茶盏也啪的一下，摔得粉碎。 这动静让睡在隔壁的候二听到了，赶忙过来：“姑娘你醒了？” 深怕她大喊大叫，引来别人的误会，他立马解释：“你昨儿晕倒前向我家公子求救，公子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就只能先把你带回来了。” 肖綉只是没力气，不是失忆，听到这暗松了口气，道谢：“多谢你家公子救命之恩，一夜未归，家里人肯定担心我的安危，我现在得尽快回家，救命之恩，容后来谢。” 候二心想：只要你不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家公子就不会有意见。 因此他笑着道：“我家公子本来就嫉恶如仇，遇到这样的事，又怎么能不出手呢？” 虽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不过身为尽职的小厮，当然要替自家公子说话。 反正吹牛也不犯法。 肖綉真心实意的道谢：“是，你家公子是好人。” 候二又试探性的问：“姑娘家在哪儿，小的送你回去吧？” 等候二打听出来，她也是住在客栈的小院里，急着去吴宁县落户的时候，他就只能说巧了：“姑娘安心，咱们应该就在同一个客栈，我去找你家里人过来。”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更巧的是他们也是吴宁县的。 这事得先问过自家公子。 毕竟公子喜欢安静，不一定愿意和他们一起走。 肖綉也只能道谢。 她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力气，心里惶惶不安。 等候二来到肖家人住的院子里，肖家人还在讨论肖筱的馊主意能不能行。 等知道候二的来意，肖家人都喜出望外，一窝蜂的跟着候二去隔壁的小院子里。 柳氏抢先上前，拉着她上下打量：“綉儿你没事就好！” 肖綉也发现娘眼底两道淡淡的青黑，脸色憔悴，就知道她很担心自己，恨不得转几个圈来表现一下：“娘，我没事…” 柳氏却眼睛一闭，整个人就往前栽。 从肖綉出事后，她虽然没有嚎啕大哭，却一直悬着心。 她特别后悔，心里很自责，怪自己不该让女儿出门。 一宿没合眼，也没吃东西，是真的又累又饿。 现在看到人找到了，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懵，就不省人事了。 肖綉赶紧去扶，可惜她自己也没什么力气，母女俩一起往后面倒。 幸好，肖老大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住她们娘俩，急的直喊：“明月你怎么了？快去请大夫！” 姜宇先前就被肖綉给吵醒来了。 他也不准备出来，自己梳洗好，准备去外面吃早食，听到有人喊请大夫，就顺道过来了。 倒也不是他医者仁心，而是以为肖綉又出什么事了。 他也挺好奇那药效的，就过来看看。 谁知道，这回却换人晕倒了。 不过既然进来了，他也态度温和：“我就是大夫，先把人抱到榻上。” 肖老大立马照办：“多谢大夫。” 姜宇凝神给柳氏搭脉后，过了一会儿才道：“脉相跳动圆润，如珠走盘连着跳，应该是滑脉。” “不过看着才一个来月，过个半个月再看就能确定了。” “晕倒是因为大悲大喜，情绪太过，又没休息好的缘故。” “让她好好睡一觉，以后情绪不能太激动…” 肖老大打断他的话，不敢置信的问：“大夫你说我媳妇有喜了？” 姜宇纠正：“是有可能有喜了，时候不长，还不甚明显。” 现在他可不敢打包票。 万一不是喜脉，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嘛。 肖老大拼命忍着大笑的冲动，却还是难掩喜气握着柳氏的手，回头对三个女儿笑：“哈哈哈哈，太好了，今儿真是双喜临门，你们又要多一个弟弟妹妹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厉害了，心里觉得这个肯定是儿子。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坚强，这一路上可不好过，却还是牢牢的在柳氏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呢？ 肖莲和肖筱早先就上前把大姐先扶到凳子上坐下，听到这意外之喜，肖綉和肖莲也很开心：“太好了，我们要有弟弟了。” 肖筱心情有点复杂，事实上，柳氏虽然才三十五岁，却也算是大龄产妇了。 现在生孩子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当然现在可没有打胎的说法，现在人都觉得多子多福。 再一想，要不是老家战乱，今年大姐也要嫁人了，指不定母女俩隔个几个月都生了。 一样的年纪，却是外甥小舅隔了一辈。 肖老大急切的问：“那要不要给她开点补药补补啊？” “不用，药补不如食补，让她先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喝点红糖水，吃点鸡蛋蒸肉沫这些。” 姜宇说完又看着肖綉：“我再给姑娘复诊。” 原以为她中了两次药，起码得再睡几个时辰才能醒来呢？ 没想到却醒来的这么早，让他很感兴趣。 再次诊脉后，发现她体内确实还有残留的药效果，可是这人也真的醒来了。 有点自相矛盾。 不过他也明白，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因此只说让她回去多喝点绿豆水，再睡一觉，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肖家人对他千恩万谢后才离开，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 不过肖筱凑到肖老大身边道：“爹，那个大夫很年轻，咱们再去让别的大夫看看吧？” 这可不是现代，就算是年轻医生，遇到疑难杂症没关系，直接摇人就行。 反正她心里有点虚，恨不得多请几个大夫来瞧瞧，要不然就怕遇到误诊。 肖老大觉得这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和他想的一样。 “对，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肖老大对姜宇的医术也没信心，很赞同点头：“他这么年轻，怕是没遇到过几个有喜的，咱们还是去请老大夫再瞧瞧。” 最好是看看能不能给开点补药，给明月好好补补。 要不然路上还要走十天半个月的，他担心明月的身体吃不消啊。 六十九章 得财 另一边，候二也把肖家的事情给打听清楚了：“公子，小的去打听过了，萧家确实是比咱们早一天就住进来的。” “说是一家子逃难，有两辆骡车，要去吴宁县落户。” “萧老大有五个女儿，萧老二家是三个儿子，再加上老两口，一共是十四口人。” 姜宇听完后就点头：“把那两人给他们送去。” 因为自己嫌麻烦，害的他们急晕了头，总算是勾起了一点内疚之心。 而且，萧家人长得都还行，让人看着顺眼。 女眷们也没多看他几眼，倒是显得他先前的担心有点自作多情。 候二应下，进去厢房一看，两人都还躺在地上没有醒来。 他也懒得再扛他们，干脆去招呼萧家人自己来：“先前想抓大姑娘的拍花子，你们送去衙门吧？听说能得十两银子的奖励。” 很多偏远的地方，要是抓到拍花子，会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 不过在南城，那就送去官府更合适，还能得一笔意外之财呢？ 让他们送去，也是想让他们等下能打几下出出气。 肖老二赶忙推辞：“不用，还是小兄弟你送去吧？” 他心里有鬼，一点也不愿意和衙役打交道，深怕被人发现自家三个侄女都在通缉令上。 肖老大却一口应下：“小兄弟肯定有事要忙，那人我们去送，等晚上请你和你们公子来吃晚食。” 到底是救命之恩，他琢磨着请客吃饭，再买点贵重的礼物送给他。 当然，他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礼物的价值绝对不能超出二十两。 候二也不敢替公子做主答应下来，只是让他们赶着骡车去扛人。 而原本困的眼皮在打架的肖大郎和二郎，也都瞬间精神了，异口同声的道：“大伯，我们跟你一起去。” 敢掳走他们的大姐，不打死他们，也要把他们打残，这可是为民除害。 肖老大点了点头，招呼两个侄子跟他一起走。 肖筱赶紧上前，凑到他身边低声道：“爹，看看有没有战利品可拿。” 当然，要是被候二搜刮过了，那就当她这话没说。 肖老大拍了拍女儿的脑袋，露出个赞赏的表情：“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 昨晚上为了打听女儿的消息，花出去了近二十两银子。 当时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想起来就忍不住肉疼。 他决定，自己要把人打一顿，再把他们身上搜一遍，绝对不会让他们身上留一文钱。 肖筱觉得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其中一个是女的，你们动手不方便，带上我吧？” 肖老大犹豫了一下，看着小女儿期待的眼神，还是点头了。 他们赶着骡车过去，把两个人抗上骡车后，肖大郎赶车离开。 已经清醒过来，却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两个拍花子愤怒的瞪着他们。 要不是被布塞了嘴，怕是还会挑衅：有种就解开我们，好好打一架。 肖老大冷冷一笑，抬腿就往男人#下三寸一踹。 男人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恨不得蜷缩成虾米，泪水汗水齐流。 原本想踢人的肖二郎浑身一哆嗦，默默收回了脚。 肖老大还不忘用真实案例教导自己的女儿：“三儿，以后要是有人图谋不轨，就用这一招。” 肖筱乖乖点头，心里腹议：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她蹲在女人身边，在女人惊恐的眼神，握手成拳，用力砸了几下女人的后颈。 主要是以往她里写的，手刃一敲就能把人打晕过去。 她一直很好奇，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又不能乱实验，现在有了合适的人选，当然不能错过认证的机会。 二十几次后，女人终于晕了过去。 要不是堵着嘴，不能说话，她很想骂：你是魔鬼吗？ 肖筱心里嘀咕：还真有用啊，就是有点费手。 手疼。 下回还是拿石头比较好。 然后肖筱动手拔下她头上的一根银簪，撸了她手上的银手镯，连手指上的银戒指也没落下。 最后开始搜身。 自从等到银票后，她看见娘把银票用油纸包好，缝到衣带里。 大姐二姐是缝到了旧衣服里。 她别有心裁的让娘把银票缝到自己洗干净的旧鞋子里，让她们都叹为观止。 因此她现在搜查起来也很仔细。 肖老大虽然不太理解女儿为什么一直砸人家后颈，却也没多问，现在看女儿动手了，也不甘落后，也开始搜男人的身。 肖二郎现在才明白，大伯和肖筱为什么要来把人送去衙门，合着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荷包里有二十两的银票一张，还有三两多碎银，再加上银首饰，差不多三十两。”肖筱塞给二郎二两银子：“给，我拿大头，见者有份。” 肖老大搜出来的更多点：“总算是堵上昨儿花出去的窟窿了，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男人身上搜出来的更多一点，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五颗金花生。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把银票倒出来，只把金花生倒了出来，算是在二侄子面前过了明路。 别怪他贪财，谁让他穷呢？ 毕竟现在柳氏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他得让柳氏吃好喝好，就不准备把银票拿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富贵险中求这话有道理，这些歹人确实很挣钱，拍几个人就能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 而普通老百姓，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攒不下百两银子。 难怪明知道被逮到会没命，还是有人愿意冒险。 他们把人送到衙门后，说明了情况，衙役当然不会听他们一面之词，就把赏银给他们。 而是记下案件之后，把人弄醒，再审问他们。 可惜一桶凉水下去，地上的两人也只是抽搐了一下。 要不是看他们还有呼吸，衙役都怀疑这两拍花子是不是被他们给打死了。 干脆去请了仵作来，扎了几针，两人才睁开眼睛。 就是睁开眼后，两人都开始鬼哭狼嚎，吵得让衙役有打晕他们的冲动。 两人都哭喊着喊冤，一口咬定是看有个姑娘晕倒才去帮忙的。 但是这也难不倒衙役，把人分开审。 也有衙役去出事的地方查探，还要去询问救人的姜宇。 七十章 回春堂 肖老大他们回来后就先补觉。 一觉睡醒，已经是申时中了。 早上去扛人的时候，肖老大就先邀请姜宇来吃晚饭。 因此他醒来，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他先去厨房，准备找点吃的。 等进去看到柳氏也在洗菜，赶紧上前去扶她，紧张的开口：“你怎么起来了呢？不是让你多躺躺嘛？” 他回来的时候柳氏还没醒，知道她爱干净，担心自己没沐浴熏着她，他就干脆去和侄子们挤一挤了。 盯着弟媳看好戏的眼神，柳氏打掉他的手：“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才会精神不支的。” 她醒来后听到自己疑似有孕的消息，也是羞窘和喜悦齐齐涌上心头。 她这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明显是路上有孕的。 显得他们夫妇连逃难的路上，也不放过亲密的机会，也还有这心思，想想就难为情。 肖老大见她脸色不错，也不勉强，笑着问：“我饿了，有什么能吃的？” 吴氏很殷勤：“大哥，锅里馒头蒸好了，还有昨晚上剩下的猪脚炖花生。” 肖老大捡了个馒头撕开，往里面加了几块没骨头的猪蹄，连吃两个后，就对柳氏道：“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柳氏不愿意：“我好好的，去看什么大夫啊？” “再说，那姜大夫不是说我没大碍嘛？” “他太年轻，我不放心。”肖老大对柳氏是特别好声好气：“再说，咱们还有走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地方，路上就算是想找大夫也难，还是再请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给你开点补药补补。” 一直不吭上的肖老娘也开口了：“柳氏你就随老大去吧！” “是！”柳氏一想也是，要是真的有孕了，那自己确实要小心点。 吴氏等大哥大嫂离开了，才忍不住和婆婆嘀咕：“大哥白得了三十多两银子，是不是忘记给娘了啊？” 她以为肖筱搜出来的银子全给大哥了。 她是不敢开口在大哥面前说的，就指望婆婆开口，那大哥肯定会给一些。 婆婆更偏心他们些，那银子到了婆婆手里，也等于到了他们手里。 肖老娘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呵斥：“你别太贪心，肖筱不是给了大郎二郎三两多银子嘛？昨晚上花出去的银子也不是你们掏的，今儿他们搜出来的银子，当然都是他们的。” 又指了指她：“要是你敢教坏我孙子，小心我让老二捶你。” 事实上，肖筱回来后，就把那些银簪银镯子银戒指都孝敬给她了。 还说的特别好听，说她现在没本事挣钱，就只能借花献佛。 说等她以后挣了银子，肯定给自己买金首饰戴。 反正肖老娘听了之后心里很感动。 自己这辈子，也就一对薄薄的银耳环和一根银簪子。 倒是逃难后的一个多月里，小孙女给自己塞了两回银首饰。 先前那些银首饰，是杀了那些假差役才收刮来的。 她心里有点膈应，和吴家分开口，家里银子也不多了，趁着上回在县城里，就全都给当了。 她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小孙女一直记在心上，这回又全都给自己了。 以往她虽然有点偏心，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孙女这么孝顺，让她怎么能不偏着点呢？ 吴氏缩了缩肩膀，赶紧陪着笑脸：“娘我不敢了，我就是习惯了您当家做主，也担心大哥花银子大手大脚的。” 这话肖老娘心里也认同。 前些年他们分家后跟着小儿子，就是因为管不住老大的银子，干脆眼不见为净。 肖老娘就冷笑：“你有本事你去问！” 吴氏不吭声了，打死她也不敢。 肖老大还打听了一下南城最有名的妇科圣手，特意陪着柳氏去回春堂。 他们等了一会儿才轮到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给柳氏把脉，而这个时候，姜宇正好在里间和宁东家说话。 这回他要的药材，有一部分是回春堂的拨给他们的。 他祖父和回春堂的东家，也是同门的师兄弟。 只不过他祖父这个当师弟的，学医上的天赋不如师弟。 幸好姜祖父性子豁达，还特意让儿子孙子都来跟着师兄宁老爷子学过医。 宁老爷子的儿子宁东家更喜欢贩卖药材，喜欢去外面行走，不喜欢留在当坐堂大夫。 偏偏宁老爷子的运气不错，眼光也好，除了儿子叛逆了的，教导出来的几位弟子医术也很不错，以至于回春堂的名声，在南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特别是老爷子自己，更是被人尊称为妇科圣手。 原本宁东家陪着姜宇出来见自家爹，却发现姜宇顿足不前，他好奇的问：“怎么了？” “伯父，我还有点事想请教你。”打死姜宇不想出去和萧老大碰面。 萧家人太可恶，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医术。 因此姜宇虽然留在里面和宁东家说起药材的事，却始终留意外面的情况。 也发现宁老爷子给他们开了药。 等萧家人离开后，姜宇才去拜见老爷子，随后问：“伯祖父，您先前给那妇人诊脉，她是否是喜脉？” “差不离。”宁老爷子也没肯定，反而是看着他问：“怎么？你们认识？” 要不是认识，怎么知道人家是喜脉呢？ 姜宇神色不变，似是不在意：“住同一个客栈，先前那妇人晕倒，我也给她把过脉，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又开口：“我先前诊脉，觉得她身子虽有点虚，却也没必要安胎，就没给她开药。” 不过他现在觉得，就算是自己开了药方，人家也不一定会用。 宁老爷子听了就扶须微笑：“可这个妇人已不年轻，担心赶路会身体不适，才请我开几副安胎药，以防万一。” “有时候咱们给他们开点药，他们反而会更安心。” “有时心理作用比药还有效果。” “再者，安胎药可以滋补为主，对她也有好处。” 姜宇抱拳：“多谢伯祖父教导，宇受教了。” 宁老爷子就兴致勃勃的问：“宇儿你已经二十有三，怎么还没成亲？你爹娘是不是没把你的事放在心上？要不老朽来给你做个媒？” 姜宇听到这熟悉的逼婚，只想落荒而逃。 谢谢宝们的票票，祝宝们周末愉快，元旦快乐，双倍开心。 发热感冒整整折腾我一周，现在终于好了。 宝们要注意保暖，愿宝们身体健康。 七十一章 晋安王 姜宇老家就在吴宁县。 他十八岁那一年和世交之女霍薇有了婚约，二十岁那年春，两人完婚。 霍薇是坐床喜，说起来也算是好事，成婚就有孕。 但是霍薇性子倔，又要好名声，自己有孕就给他安排通房。 姜宇当然不愿意接受。 姜家开的药铺也叫回春堂，他自幼跟着爹，祖父，还有伯祖父他们学医，也看多了大户人家内宅明争暗斗，说白了，大都是女色引起的。 因此他在成婚前不愿意要通房，现在娶亲了，妻子又有孕在身，他更不愿意收通房了。 但是霍薇竟然在让丫鬟送给他的汤里下#，而更让他愤怒的是，自己对她没有提防，还真的让她的丫鬟得逞了。 他一点也没感受到美人恩，反而视为奇耻大辱。 他一个大夫，竟然被自己的妻子算计。 而霍薇这么做，就是为了搏一个贤惠大气的名声，为了让公婆觉得愧对她，借此机会帮扶娘家。 这事闹的姜宇的爹娘也责怪他，儿媳有孕还没三个月，他就算是想添房里人，也不能这么心急啊。 偏偏他死要面子，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自己一个懂医懂药的，是被妻子算计的。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新婚夫妻之间还没来得及如胶似漆，就已经同床异梦。 不，他们自那以后就分居，哪来的同床异梦？ 霍薇在有孕四个多月的时候，听说霍家布庄出事，就急的下雨天也非要回娘家，结果滑了一跤，胎儿是保不住了，她还情绪激动难以自控，最后大出血，母子双双离世。 霍家还想让霍薇的妹妹，十六岁的霍悦，在百日内嫁给他。 姜宇避之不及。 姜家在吴宁县里也算是大户人家。 三代人都是大夫，治病救人，和县令富商们的关系都不错。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啊。 因此在知道姜宇的新婚妻子去世，也有不少人家意动，想要和姜家结两姓之好。 毕竟姜家三代单传，绝对是家财万贯，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算的上是待人和善。 哪怕姜宇现在成了鳏夫，依旧是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 因此借病去找他看诊的姑娘，路上偶遇的姑娘就多了起来。 偏偏姜宇现在是视女子为老虎，避之不及，最后干脆四处去采购药材，就是为了躲远点。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成亲了。 心里又明白，自家三代单传，怎么也不能断在自己手里，早晚还是得成婚的。 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想再躲几年清闲。 现在他都怀疑自己有病，看到女子就浑身不对劲，总觉得对方会给他下#，想玷污他… 因此听到宁老爷子又提起他的婚事，他就恨不得转身就跑，赶忙转移话题：“伯祖父，现在江浙是晋安王接管，您觉得这位靠谱嘛？真要把宝压在他身上？” 晋安王韩辰祖父是驸马，爹是大将军，韩辰更是能征善战，曾率兵抵抗齐国十万将士的讨伐，还以少胜多取得大胜。 几年之后，又领兵成功抵鞑子，用兵如神，打了胜仗。 之后还率兵击退鲁国的入侵，斩杀主帅，最终被封为晋安王。 可惜之后就没有再传出晋安王领兵的消息，反倒是今年春，京城不稳，晋安王就领兵把持住江浙一带，现在坐镇余杭郡。 而这一次，宁老爷子不仅拨给他一些需要的药材，还准备以回春堂的名义，送给晋安王上万斤止血的药材。 这也算是大手笔了。 宁老爷子笑着摇头：“现在晋安王管束着江浙，总归还算是太平，咱们是大夫，也得尽一份心。” “现在天下不太平，打仗免不了受伤，咱们自己送上门，总好比人家上门来讨要好。” 反正他的意思就是，铁打的大夫，流水的将军。 不管是谁管着江浙，他们都得出点血，换个平安。 姜宇抱拳：“伯祖父说的是，这回我们又沾了您的光。” 这回的药材，宁老爷子说是南城的回春堂，和吴宁县的回春堂合伙送的药材，但是他们没出银子也没出药材。 他倒是提过等回去后送五千两银票过来，但是宁家父子都不同意，说他要是敢送，以后两家就断交。 “这话就外道了。”宁老爷子笑的温和：“我就你祖父一个师弟，当初我开药铺，进药材的银子，都是你祖父垫付的。” “我与他，是师兄弟，也是知己，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回我们原本就打算借机让你师兄去晋安王面前挂个名而已，加上你们，不过是添了个名而已。” 说完，宁老爷子又留他用晚食。 姜宇想到宁二叔家还没出阁的两个妹妹，就头疼心慌，赶忙推辞：“小子已经和人约好了，等明儿再来辞别。” 他为什么住客栈，就是怕宁家人想给他做媒。 问题是，宁家两个妹妹私下都警告过他，说是不愿远嫁，要是他敢上门求娶，就让他竖着进门横着出去。 而且宁二叔家的两个妹妹，一个喜欢给人扎针，一个喜欢弄药，他实在是无福消受。 他不敢惹，也惹不起，只能躲着。 等回去后，他原本是没想去赴约的，没成想萧大郎和二郎已经在院门口等着他了，看家他就很热情的再次邀请。 姜宇也就跟着他们去了，反正就一顿饭而已。 柳氏的拿手好菜是米粉蒸肉，肖老娘的拿手菜是米酒炖鸭，还有吴氏的三杯鸡，另外还有鱼有虾，是婆媳几人费尽心思烧出来的。 看着色香味俱全，赏心悦目。 肖老大郑重的道谢：“这杯酒敬公子，多谢公子大恩，救下小女，才让我们能一家团聚。” 姜宇也举起酒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请！”肖老大客气的道：“都是家长便饭，是豫章的菜色，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吃的惯。” 姜宇先前就去过豫章收购药材，也吃过当地的菜，大都偏辣。 不过萧家可能是顾忌到他的口味，除了鱼辣了点，别的菜都没放什么辣椒。 特别是那粉蒸肉糯而清香，酥而爽口，有肥有瘦，嫩而不糜，米粉油润，香味浓郁，让他这个不喜欢吃肉的人，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七十二章 招待 今儿这酒菜让姜宇吃的痛快，心情也好了很多，几杯酒下肚，他也特意打听了一下豫章那边的情况。 现在王爷，将军们各自为政，势必会影响到收药材的商人，也会导致不在本地的药材价格上涨。 对他们开药铺的，当然也会有影响。 肖家人只隐瞒了些他们比较凶残的画面，另外的都据实已告。 姜宇把需要的信息记到自己脑子里，也有点佩服他们能一家子一个不少的走到这。 瘟疫，山匪，攻城战乱中，老人和孩子是最容易出事的。 而他们两个老人都在，最小的三郎才六岁，也还活蹦乱跳的在啃骨头，就知道小家伙没被吓坏。 能在乱世中护好家人，让姜宇也觉得萧家人不错，因此在听到萧老大说他们准备明儿就启程。 姜宇也就顺口邀请：“要是诸位不急着赶路，可以等午后和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们请了镖师押送药材。” 他是姜家独苗，出远门都请了镖师，以防万一。 这回来南城，一则是进一批药铺急缺的药材，另外也是来宁家走动一下。 肖老二听到这话就喜出望外，搓着双手，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这一路，他是真的担惊受怕够了，要是能跟着他们走，那就安全多了。 姜宇既然已经开口，就只能笑着点头：“不会。” 就算是后悔了，那也不能承认。 肖老大却有点迟疑：“你们会不会急着赶路？要不然我们这边小的小，弱的弱，要是耽搁了你的行程就不好了。” 他只是说的好听点而已。 事实上，他是怕他们走的太快，累着柳氏就不好了。 还有，肖老大觉得姜宇对他们是表面的客气而已。 怀疑他就是随口一说，就等着他们自己推辞了。 “萧叔你想多了。”姜宇也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要面子的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先前是随口一说呢？ 他立马义正言辞的道：“我们运药材也是骡车，骡子一天最好不要超过七十里路。” 肖老大听到这话总算是安心了，也顺势拉近关系：“那就劳烦贤侄了。” 反正是他先喊他们‘萧’叔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家姓肖，不是‘萧’的事告诉他。 按着姜家在吴宁县的势力，求助他明显更容易恢复他们的姓氏。 他决定先和女儿侄子们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坦白为妙。 候二也在女人这一桌吃饭，听到隔壁桌的话，喜出望外，低声道：“太好了，咱们一起走，那以后我就可以去你们那蹭饭了。” 又用更低的声音吐槽：“我家公子哪儿都好，就是吃的太清淡了点，还有镖师们的手艺也不太行，要不我也不会瘦成猴啊。” 他还介绍自己的外号：“以后你们喊我猴子也行，那些镖师们都是这样喊我的，简单好记。” 肖筱也低声问：“请镖师贵吗？” “我们和镖师也都很熟了，又照顾他们的生意，镖局就给了我们一个优惠价。” 候二说完，伸出一手翻了翻：“十个镖师，来回一趟不超过一个月，就这个数。” 肖筱试探性的问：“一百两？” 候二肯定的点头：“还有路上吃喝的开销也都是我们负责的。” 好吧，肖筱确定自己请不起保镖。 她就好奇的问：“那现在那些镖师呢？” 要是她花了这么大的价钱，请了镖师，肯定会让他们都随时都在身边保护自己。 “是公子让他们随宁公子，去接一批从北边运过来的药材了。”候二见她们都认真的听自己说话，莫名就有了表现欲，把不重要的事都和她们说了。 姜宇他们离开的时候，肖老大还把先前特意买来的两斤茶叶送给他：“我们是粗人，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的大恩，就买了些茶叶，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他们以往很少喝菜，也不会买茶叶。 但是琴棋书画买不起，自己画的鬼画符也送不出手，金银玉器摆件就只能在梦里的时候想想。 糕点之类的又太轻了点，还真把他给难住了。 幸亏肖老大想到自己以前赌坊老板，喜欢喝茶。 还和他说，不是那苦涩的茶好喝，而是喝茶可雅志。 会让人觉得你有文化，有涵养。 这次他去茶叶铺子买茶，才知道龙井茶要二十二两银子一斤。 他真的是咬着牙才狠下心要了一斤茶叶。 而茶叶铺子的掌柜还告诉他，说大红袍，太平猴魁更是有市无价。 黄山毛峰要百多两银以上一斤，让他深深的明白了自己的贫穷。 姜宇推辞一番后，在他们说出他们不习惯喝茶，也不会喝茶后，才收下了茶叶。 等他回去拆开茶叶一看，倒是祖父喜欢的龙井茶，也能算中等价位，觉得萧家人还算有心。 特别是萧家的女儿都还算安分，就自己过去的时候，三个姑娘过来道谢，别的时候都没到他面前来晃荡过。 当然，要是那三个姑娘也借着这机会围着他转，他也肯定会反悔，不让她们同行。 而此刻，肖家人也都坐在一起说话。 “咱们倒霉了一路，总算是否极泰来了。”肖大郎很兴奋：“能跟着姜公子一起走，咱们还能和镖师们讨教几招。” 肖老娘看见大孙子兴奋的样子，也一脸肉疼的开口：“听姜公子身边的候二说他喜欢咱们家的菜，说是他家公子吃的清淡。” “那明儿早上你们去买些新鲜的肉和活的鸡鸭，装在笼子里带走。” “祖母您真的是观察入微。”肖筱拍她马屁：“咱们投其所好，帮着做几顿饭，就当是付了跟着他们的银子。” 肖老大也点头：“三儿这话说的对，现在天也凉快了，可以多买点肉。” 肖老汉很朴素：“就捡着猪头猪蹄买，这肉便宜，咱们做的也好吃。” 肖老娘夸自家老头的话也很直白：“不愧是和猪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知道吃猪哪儿划算。” 肖二郎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谁说姜公子吃的清淡的？他连着吃了四块米粉蒸肉，也不算少了。” 特别是最后一块，是他想夹来的，没想到却被姜公子给抢先一步下手。 七十三章 打探 镖师们对队伍后面多出来的两辆骡车，也没有什么意见。 这次回去共有八辆骡车的药材，还要一辆车是放了米面衣物的，唯一一辆马车，坐的是姜宇，侯二自己赶车。 另外的骡车，是他们这些镖师兼职赶车，镖头前头探路，没一个人有空去管后面多出来的两辆骡车。 只要不是遇到山匪，那就不用他们额外照顾。 一般的山匪他们能解决，要是真的遇到难缠的山匪，肯定是要保护姜宇，也照顾不到他们。 不过等到三个时辰后，找到合适的地方埋锅做饭，萧家那边很快就传来了扑鼻的香味。 原来他们早上就已经把猪头卤的差不多了，现在一加热，那肉香味让原本就饿了的镖师和姜宇侯二他们的五脏庙都开始造反了。 肖老大热情的来招呼他们：“贤侄，这一路麻烦你和诸位了，我们卤了个猪头，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过去一起吃点吧？” 镖师们出来一个月，到手也就五六两银子。 虽然食宿都是姜宇付银子的，但是这一路上也做了很多趟，知道要在三天后才能路过小镇，他们没有善厨艺的，一般都是煮米饭，配点能放三五天的梅干菜肉就对付一顿了。 而且，能吃白米饭，梅干菜里一半是油汪汪的五花肉，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很不错的伙食了。 要是平常在家吃饭，炒菜可舍不得这么多油。 但是在热气腾腾的卤猪头面前，顿时觉得梅干菜肉不香了。 侯二深怕姜宇不答应，都顾不得尊卑，忍不住在姜宇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别忘了无肉不欢的自己。 再看那些眼含期待的镖师们，姜宇原本想推辞的话就咽了下去：“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姜宇心里相当佩服萧老大，这贤侄能喊得这么顺口。 害的他都有点后悔，自己昨儿喝多了酒，才还喊他萧叔。 他过去后才发现，肖家姑娘们都在骡车的另一边吃晚饭，肖老娘和两个儿媳招呼他们后，也过去另一边吃晚饭，并没有留下来。 没有女眷在，姜宇就自然多了。 野外吃饭，当然不可能有多讲究。 肖大郎他们先前割了些草，捆在一起后，就当时凳子了。 另外大锅里热气腾腾，肖老汉已经开始拆了猪头。 猪舌头，猪耳朵，猪脸都切片，要是嫌不够辣，边上还有一大碗辣椒酱。 豫章那边大都喜欢吃辣，因此他们逃难，都带了辣椒酱。 进城镇采买的时候，也没忘记买辣椒，就是为了做辣椒酱。 浓油赤酱的猪头肉，配上镖师们自带的白米饭，这一顿让镖师们吃的特别满意。 就连姜宇吃的不少，他嫌猪脸肉太油腻，但是猪舌，猪耳朵却恰到好处。 肖老大见他筷子不碰猪脸肉，想到侯二说他家公子爱吃素，就冲对面喊了一声：“林珑，端两盘菜过来。” 姜宇顿时浑身警惕起来。 来了，来了，萧家人也想趁机让他家女儿来自己面前露脸了。 他心里已经在琢磨，等后日到了县城，自己该怎么甩开他们。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玲珑’确实是姑娘，可惜看着才十来岁。 她把一盘炒萝卜和一盘肉丝芹菜放在姜宇面前：“公子请用。” 说完就回到女眷那一边去了。 姜宇白紧张一回，又觉得自己确实疑心病太重了。 白色的萝卜，翠绿的芹菜，看着赏心悦目，吃着也爽口。 不过他心里又想起一件事：听说萧老大有五个女儿，但是昨儿却只有三个女儿来道谢。 这是姐妹间不和睦？还是另外两个女儿恰好有事？ 等吃的差不多了，肖老大就顺势开口，说自家女眷多，以后车队的一日三餐就全都包了。 还很谦虚的说自家女眷只会做一些家常便饭，就不知道能不能合他们的胃口。 要是不和胃口，那以后再各做各的。 镖师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都眼巴巴的看着姜宇，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他们只带梅干菜肉，是因为明白自己做饭菜的手艺平常，能把饭煮熟就不错了。 当镖师的，也是刀头上舔血的活，没几个是富贵人家出生的，都爱惜粮食。 夹生饭，添些水还能煮成稀饭。 要是烧焦了，那就只能把焦了的那一些都给扔了。 就算是这样，米饭里也会有股焦味。 偏偏姜宇又不喜欢带厨娘出门，可不就是苦了他们？ 要是有条件，姜宇也愿意吃点合口味的，因此就没推辞，只是说他们吃的米面也从他们这边吃。 他也算是明白，萧家人为什么要买一些活鸡活鸭带上了，合着是为他们准备的。 这么一想，他倒是觉得萧家人品不错。 于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大家就喝上了肉沫玉米糊，还有玉米饼。 中午就吃上了猪蹄，还有特意给姜宇做的骨头炖萝卜，炒土豆丝。 等到午后，肖家男人们就和镖师们凑在一起侃大山了。 姜宇也下意识的留意了下萧家的女眷，发现她们都穿着短打，有时候也会特意跟着骡车跑一段路，看到有野兔，还会用弓箭去射。 反正根本就没有他担心的事发生，她们没有一个人围着他转。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发现姑娘们的箭法不错，竟然还真的被她们猎到了一只野鸡和两只野兔。 他就问在外面和侯二说话的萧大郎：“你们都学了箭法？” 肖大郎脱口而出：“我们不如大伯家的大姐和二妹三妹，她们三人都很有天赋。” 姜宇听到他话里的漏洞，为了他说的是三个姑娘，旁敲侧击的问了下，肖大郎也没察觉。 主要是，林家姐妹只是自家大伯名义上的女儿而已。 事实上，她们留着原先的户籍户口，等到了地方，就说是两个姑娘没了，也就圆过去了。 因此肖大郎也没把她们当成大伯家的姐妹，也没留意自己话里的漏洞。 姜宇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就顺势转移话题，说起自己出门在外遇到的事。 特别是从吴宁县到南城这段路，他们每年都要走一两回，哪儿有山匪，哪儿能修整，更是一清二楚。 七十四章 打猎 有熟悉路况的镖师们在，下午酉时初就找到了来的时候歇脚的河边。 镖头指了指前方搭的草棚：“那草棚就是我们来的时候搭的，咱们就在这过夜。” “等明儿下午，就能到灵萍县，咱们就不用住在野外，能住客栈了。” 他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肖家人。 一想到住客栈一晚上，就要花费一两银子，肖家人宁愿住在野外。 肖老二干巴巴的道：“那是挺好的。” 又问：“是歇一天就走吗？” 他还在跟和不跟之间纠结。 旋即一想，等下把这事转告大哥他们就行，反正自己也做不了决定。 肖老大听到后，看天色还早，对弟弟道：“你去把野鸡野兔都宰了，记得让娘少放点辣椒，我先和三儿她们去附近转一圈。” 他发现了，今儿走的路边上边上草木茂盛，就连野鸡野兔也多了很多。 野鸡汤滋补，要是逮的多，明儿中午就不用宰养的鸡鸭了。 谁让买来的两只母鸡和两只母鸭肚子特别争气呢，都关在一个竹笼子里，也不耽搁每天下蛋。 以至于他老娘都舍不得宰了，还说等到了地方，要让鸡鸭们孵小鸡小鸭呢？ 那要是能多打点野味，留下买来的鸡鸭也没关系。 要不然他怕姜宇心里嘀咕自家小气，买鸡鸭来当摆设。 而且看到女儿们射到了野鸡野兔，让他也想表现一下。 肖老二应了一声，眼巴巴的看着大哥领着侄女们走远了。 他也很想去啊。 事实证明，他的箭术确实不如女儿们。 在走了一段路后，就发现了野鸡，肖老大借用了大女儿的弓箭，立马对准猎物射箭。 另外，肖莲和肖綉也都不约而同的对准野鸡射箭。 可怜的野鸡，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吃虫子，也会招惹到天敌。 听到动静，拍拍翅膀想飞，结果遇到三支箭。 “哈哈哈，中了，我中了。”肖老大激动的就像是考中童生一般，飞跑上去拎起中了三箭的野鸡，完全无视了另外两只箭的存在。 肖莲凑到肖筱耳边低声道：“这下爹在娘和祖父他们面前，有吹牛的本钱了。” 肖筱听了也忍不住笑：“这边的野味有点多，咱们再找找。” 肖老大兴奋一阵后，见三个女儿都走远了，赶忙追上去，顺便把手里的野鸡给肖綉：“大丫拿着，今儿你就只管捡我们射中的野味就好。” 可能是这边离村落比较远的缘故，没走一会儿，又看见两只野兔。 可惜草丛太茂密，只是眨眼之间，野兔就无影无踪了。 微风浮动，碧草随之摇摆，就更难找到野兔的踪迹。 肖老大不死心：“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路。” 没走几步，他看到一处草有被踩踏过得痕迹，用棍子一敲后，土穴被撬开，露出一个比拳头大点的洞口。 他示意女儿们轻点，低声道：“这里可能有野兔，你们赶紧找点干枯的草来，这样一熏就能出来。” 他毕竟是在山脚长大的，小时候更是调皮，抓鸟猎兔什么的，当然不会少做。 而熏野兔，就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 只是兔子洞一般比较隐秘，也难找而已。 秋天枯草开始多了，肖綉又背着背篓，放在洞口正好请兔入瓮。 今儿肖老大的运气确实不错，一熏兔子洞，还真跑出来六只大小不一的野兔，又全都自投罗网了。 这可把肖老大给美的，嘴都合不拢了：“哈哈哈，不错，咱们也算是丰收了。” 像是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将军一样，挥着手，气势十足：“走，咱们先回去。” 他决定了，明儿下午就不进灵萍县了，住在外面可以打猎，还能省下房租，一举两得。 肖綉看着背篓里的六只黄灰色的兔子，有点纠结：“有三只兔子太小了点，看着没多少肉。” 放走是不可能的，就是遗憾兔兔为什么这么小。 肖筱现在也知道了，野兔大都是黄色或者灰色的，也跟着遗憾：“就是，要是白色的活兔子就值钱了。” 曾经的世界里，兔子都是白色的多。 可是现在，难得一见的白兔和赤兔就像是神话里嫦娥的月兔一般，价格昂贵。 肖莲在边上打趣：“指不定有人会喜欢养野兔呢？” 肖筱却觉得她这主意好。 据她所知，野兔一窝能生好几只，母兔一年能生七八窝，几个月就能出栏，又比猪肉便宜，肯定会有人吃。 而且兔毛保暖性好，有人专门收这个硝制，又是一笔收入，是个很好的发家致富的路子。 反正后世，#州的兔头就很有名。 虽然她没有去吃过，但是她吃过兔肉啊。 渣渣兔香麻开胃，鲜嫩爽口。 香辣鲜锅兔，香醇美味；飘香仔兔，生津回味，鲜嫩可口；橙香兔肉更是别有风味。 想到这些，肖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兔兔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能想吃呢？” 肖綉闻言诧异，不敢相信这话是小妹说出来的。 又不是第一回吃兔子，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 “你傻了吧？”肖莲翻了个白眼，说出肖綉和肖老大的心声：“你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就着尖椒兔子，你还能多吃一碗饭呢？” “此一时彼一时。”肖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活兔子，不好意思说出想法，干脆指着两只小兔子，霸道极了：“这两只留给我养。” 肖老大很想打消女儿这念头：“三儿啊，兔子和鸡鸭养不到一起去的。” 他担心女儿养死了小兔子会哭鼻子。 肖筱想到祖父是手工达人：“那让祖父再给我编个小笼子。” 肖老大也不反驳了，算了，等小兔子死了，自己再给她抓一窝。 现在他对自己的打猎技术，很有信心。 觉得以后就算是靠打猎，自己也能养家了。 他看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也不敢在这陌生的地方多待：“咱们先回去吧？看来江浙这边确实是富裕，打猎的人都不多。” 肖大郎他们也很想打猎，不过他们要干活。 过夜的地方得割草，免得蛇虫钻过来看不见。 还得搭锅，还要去找些枯木，也就只能羡慕一下。 沉淀过往，迎来新光。 宝们元旦快乐(*^▽^*) 谢谢宝的打赏，谢谢宝们的票票(*^▽^*) 七十五章 雨 姜宇下车后，先围着车队转悠了一圈后，瞄到林家姐妹也跟在肖老娘她们身边帮着洗菜。 由此可见，这两位‘萧姑娘’十之八九不是萧老大的女儿。 他继续往前走，远眺前面不算高的小山，心里开始琢磨起宁家的事。 宁家花了几万两银子买药材，送到余杭，应该能在晋安王面前挂个名了吧？ 宁伯父虽然无心医术，在做生意和应酬方面却是很厉害的。 还有两位宁师兄，大师兄跟着宁老爷子学医多年，二师兄却喜欢跟着宁伯父四处跑。 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以后兄弟俩各管一摊子事。 自家三代单传，没个兄弟姐妹帮衬，以后肯定不能兼顾坐堂大夫和外出采买药材。 再看看萧家三兄弟都在那搭草棚，他心里莫名有点羡慕。 随后又看到萧老大和三个女儿说说笑笑的回来，他干脆顿住脚步。 肖老大看到他很兴奋，又多了个可以显摆的人：“贤侄，江浙这边果然是好地方，山上猎物不少，你看我们就这么会功夫，收获也不错。” 姜宇心里好笑，却也一本正经的附和：“萧叔好箭法。” 肖老大只恨他没有多夸自己几句，还要故作谦虚：“哈哈哈，一般一般。” 姜宇又看到肖筱手里捏着只小兔子：“你喜欢小兔子啊？” 说完，他自己都后悔，干嘛要没话找话。 肖筱用力点头，很认真的道：“兔兔这么可爱，谁不喜欢呢？公子你不要吃它好不好？” 肖綉现在已经能从妹妹的话里听出她是故意的，见姜宇像是被噎住一般，笑着解围：“公子见谅，小妹淘气，等兔肉烧好，她比谁都吃的欢。” 说完，就领着妹妹们去女眷那边了。 等到走远了，肖莲回头看了眼还在和爹说话的姜宇，忍不住笑：“肖筱你真的是太坏了，你没看到，你说那话的时候，他都打了个寒颤，哈哈哈…” “你不懂，这不叫坏，这是茶！”肖筱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他那样的人，自视甚高，明明提防着咱们，却非要做出温和，平易近人的样子来。” “茶又没惹你，怎么就被你编排上了？”肖綉低声道：“他自视甚高，咱们别去他面前，离他远点就行。” 她看到过何彦彬的自私自利，还有吴大郎他们平日里称兄道弟，遇到事，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再加上不管是何太太还是吴太太，都是仗着有点家业，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婚嫁讲究门当户对。 心里也打定主意，等以后家里安顿下来，最好是在村子里或者邻村找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绝对不想再去高攀什么公子少爷了。 肖筱听到大姐这话，也忍住笑：“主要是咱们是文化人，说婊里婊气不雅，说茶里茶气，别人还以为咱们是在夸人呢？” 肖莲竖起大拇指：“小妹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 野鸡的肉虽然不多，但是鸡汤鲜美，加入萝卜一起炖，再倒点黄酒，味道也很不错。 野兔肉加入干辣椒红烧，再倒入米酒，加入八角桂皮这些调料，腥味就压下去了，又香又辣，吃起来特别下饭。 镖师们羡慕死萧家人了：“你们家的女眷做菜真香，你们以前真的不是开酒楼的嘛？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厨艺？” 肖老大就喜欢听人家夸自己媳妇，至于老娘和弟媳，他自动把她们屏蔽：“我媳妇确实还贤惠，还把三个女儿也都教的很好。” 这话说出来，镖师没仔细听，肖家人也没多想，只剩下姜宇记在心里：很好，实锤了，他就三个女儿。 和镖师一起的好处，就是不用男人们守夜，不用提心吊胆，深怕哪儿窜出来野猪，或者是狼，毒蛇都会危急他们的生命。 现在听着远处的狼嚎，他们也能睡得香。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面疙瘩后，收拾好，车队继续启程。 肖家原本昨晚上就商议好了，先前采买的米面没吃多少，油盐酱醋也不缺，就不准备进灵萍县了。 也能省下一两银子，还能趁机在外打猎。 可惜天空不作美，等到下午，天气阴沉，雷声轰隆不断，没过一会儿，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肖家人原先打算肯定就不行了，只能跟在车队进城。 幸好镖师有熟悉的客栈，不用打听，就直接来到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镖头冲进客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金掌柜，给我们三个相邻的院子。” 客栈这边的小院子大都是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 以前就算没有肖家人在，姜宇主仆也要一个院子。 先前姜宇就和他说了，让他要三个院子，大家好住的舒坦点。 金掌柜记忆不错，见十几天前住过的客人又来了，也很热情招呼：“宋镖头你们来了啊，看这么大的雨，真是辛苦了。” 随后又歉意的道：“你们恰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大集会，就只剩下两处小院子了，要不你们挤挤？” 看这雨越下越大，镖头也只能答应了。 金掌柜赶忙让小二去开后门。 倾盆大雨之下，赶车的人哪怕是穿了蓑衣，也是像落汤鸡一样。 候二招呼肖家人：“正房左间留给我们公子就行，另外的你们随意。” 肖老大知道他们还要卸货，也干脆招呼老二和大郎二郎过去帮忙：“娘你们多熬些姜汤，等下让大家都来喝碗姜汤驱寒。” 幸好载草药的骡车，都用桐油布包裹，卸下货后，也没被雨水淋湿。 倒是他们这些卸货的人，身上被雨水浸透，鞋子也都进水了，一走就吱嘎吱嘎响。 姜宇看药材没损，先松了口气，再看大家狼狈的样子，就安抚道：“辛苦大家了，大伙先换身衣裳，晚上大家喝点酒驱寒。” 他也不是愣头青，也知道怎么笼络人。 和镖师们说话，大都时候都是很客气的，让人如沐春风。 也因此，镖师们也都喜欢跟着他出来。 因为姜宇大方，不像有些东家，抠抠搜搜的，请了镖师也是馒头面条这些就打发了一餐。 七十六章 堵路 听到有酒有肉，镖师们齐齐欢呼：“多谢姜公子。” 姜宇又和肖家人道谢：“辛苦萧大叔，二叔和两位弟弟了，等下你们也多喝点。” 又很诚恳的道：“先前路上辛苦婶子她们做这么多人的饭，现在住在客栈里，也该让婶子们都好好歇歇，以后路上还要再辛苦婶子们呢。” 肖老大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姜宇待他们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真的把他当成贤侄，只是借他的东风，想要他的庇护，安全到达吴宁县而已。 现在姜宇变得真诚了，他那句贤侄，反而喊不出口了，推辞一番后，才道谢应下。 三郎跑进来喊他们：“姐姐们已经煮好姜汤了，大家都赶紧趁热去喝。” 虽然姜汤的味道不好，但是效果却不错。 镖师们出来走镖，也都怕生病，当然不愿推辞这好意。 等大家都喝了姜汤，姜宇又点了三桌席面。 两桌放在镖师这边，另外一桌给女眷送去。 姜宇给大伙敬了酒，又吃了点菜，就起身：“诸位吃好喝好别客气，我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歇。” 这当然是托词。 他明白自己在这，大家会拘束。 才干脆找个借口离开，让大家能自在点。 等他走出去，就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吆喝起：“…四喜财啊，五魁首哟…” 候二也留下来招呼大家。 他虽然是奴才，却是陪着姜宇长大的，以后一个大管事是少不了的。 因此镖师们并不会觉得被怠慢。 肖老大有点诧异的问候二：“你家公子酒量这么浅的嘛？” “是啊，我家公子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吃太油腻的，”候二把假话说的跟真的一般：“叔，咱们多吃点，这菜还合你们的口味吗？” 肖老大竖起大拇指：“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 姜宇走到隔壁院子，刚要进门，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才想起来这边院子现在都是女眷在。 要是以往，他肯定是非礼勿听，但是这一刻，他脚步一顿，想听听她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肖老娘吃的赞不绝口：“哎呦，他们做的这肉也不辣，照样好吃，又香又嫩！” “把肉夹到馒头里更好吃。”肖筱先掰开馒头，把肥瘦相间的焐肉夹进去：“馒头焐肉是江浙这边的名菜，这样吃就不油腻了。” 肖莲跟着学，也不耽搁和她拌嘴：“说到吃的，就数你最精通。” “能吃，会吃也是一种本事。”肖筱吃的津津有味，又给亲娘夹了鳙鱼头：“娘你多吃鱼。” 吴氏看了就笑：“这傻孩子，鱼头又没肉，就是一堆骨头，有什么好吃的？”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肖筱心里还没腹议完，猛然间想起，自己和她也算是一家子，只能解释：“鳙鱼就鱼头最好吃，鱼骨髓也能补身子，孕妇多吃鱼虾，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会聪明伶俐。” 柳氏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也不一定有喜呢？” 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小女儿说的对。 她生女儿们的时候，鱼虾吃的多，难怪女儿们都这么聪明。 虽然说自己没怀孕，她心里却有种感觉，自己真的有孕了。 她低头开始吃鱼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自己也要多吃鱼虾。 林璇听了就笑：“肖筱你要是喜欢吃鱼虾，干脆跟我们去明州得了，那都不用花钱买鱼虾，只要涨潮后去岸边捡就行。” 林珑离家的时候年纪小，有些已经忘了，听完很兴奋：“姐，咱们回去后，也去捡鱼虾。” 肖老娘听了完全不信林家姐妹的话，还是更关注自己的孙女们：“姜公子真的是个好人，为人还大方，也不知道他成家了没？” 她看见自家的三个孙女，心里就觉得一般的泥腿子配不上她们，恨不能把她们都高嫁。 现在看那姜宇年轻俊朗还有医术，开医馆的肯定有银子。 要是能让他娶孙女，那该有多好？ 以后自家生病也不用愁看不起病了。 她一想到来的路上，儿子每去医馆配一次药，就得好几两银子。 现在想起来，都让她忍不住肉疼。 肖筱深怕祖母又乱点鸳鸯谱，赶忙道：“祖母，我听猴子说他家公子已经成亲了。” 她这当然是谎话。 不过她觉得自己推测很合理。 现在男女成婚的早，听说姜宇已经二十二岁了，肯定是成亲了，指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肖老娘没想到小孙女会骗自己，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也是，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是已经成家了。” 姜宇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往回走。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进去问肖筱，为什么胡编乱造。 绝对不能进去，要不然就暴露自己偷听她们说话。 哼，他就知道，女人们都喜欢胡说八道。 他还年轻着呢，横看竖看，离年纪不小还远着呢。 大雨一直连下两天都不停。 那药材不能淋雨，哪怕有桐油布包裹好，姜宇也不敢冒险。 等到了第三天早上，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肖老大特意去前面客栈，看到有些客人趁着现在雨势小，已经赶路离开了。 他看着天色有点发愁，问宋镖头：“这天还没晴，咱们今儿走不走？” 宋镖头摇头：“有些药材金贵，不能沾水还怕潮，咱们今儿怕是走不了了。” 他们倒是无所谓，反正出来一趟，多一天，也多一天的银钱，还能在客栈吃好喝好，多惬意啊。 不过当着姜宇和萧家人，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而已。 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早上离开客栈的客人们又都惊魂未定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一个时辰前，前面山坡滑坡，泥石树木把路都给堵了。 他们还亲眼看到前面的车马被泥石流吞噬，一下子就了无踪迹。 他们真的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了，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姜宇听后也坐不住了：“我也得去亲眼瞧瞧。” 要是只堵了一断路，天晴了，官府也会组织人去处理。 要是塌的地方多，那他们可不能被堵在这十天半个月，得另外想办法离开。 七十七章 余震 肖筱也拉着两个姐姐去凑热闹。 她觉得山体滑坡虽然是灾害，可也是大自然的奇观，让姐姐们多看看，万一以后遇到地震，或者是异象，也能警惕点。 肖大郎也很机灵的找了个借口：“那我去赶车。” 肖二郎和三郎也都蹭上车。 前面的马车上是宋镖头赶车，载着姜宇候二主仆和肖老大。 后面的骡车上是肖大郎赶车，二郎三郎和肖家三姐妹以及林家姐妹。 前两天因为大雨被困在客栈里，哪怕是喜静的林璇也想出去透透气。 雨后的官道，路上留下纵横交错的车辙印。 就连马车也走的不是很快。 一个半时辰后，才来到山体滑坡的不远处。 因为这是主要的官道，有官府里的衙役在询问住在附近村落里的百姓，也有行商的商人，过来打探情况。 百姓很慌张：“…我们住在离这五里多的岩头下村，都感受到地龙翻身明显的震动。” “对，我家的鸡鸭就像是疯了般的叫个不停。” 商人拍着胸口暗自庆幸：“幸好我爹昨儿身体不适，才决定在客栈多歇一天。” “我家老爷看天色就觉得不合适赶路…” 肖筱他们听了一耳朵后，特意去高处往下看，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从高处望去，官道就在黛绿的群山中，就像蛟龙在满山蓊郁树木中游走，特别壮观。 可惜此刻，有好长一段路塌方，林木和碎石从山上汹涌而下，导致‘蛟龙’中间被埋没。 肖老大也叹了口气：“起码有好几里路被埋，怕是没个七八天整理不出来啊。” 又问边上的姜宇：“贤侄，有别的小道可以走吗？” 姜宇神色凝重起来：“小道倒是有。” 这边他走了很多次，对路况还算熟悉，也知道小道上潜伏的危险。 指着大山的左边：“那边走一天多的路程就到了野狼沟，那边不仅是狼群多，野猪也多，再往前听说还有山匪。” “要么是回南城，从另一边官道到金华府，再绕道到吴宁县。” 肖家人都不太愿意去金华府，也不愿意回到肖綉差点出事的南城。 好在姜宇还给他们另外一个选择：“也能走水路，但那样的话，骡车马车都只能卖掉，等五天后到了地方下船，再租车去吴宁县。” “就是得打听一下，有没有水匪出没。” 他一开始不愿走水路，倒不是因为车马要卖掉麻烦，而是药材怕水，他也是旱鸭子，万一要是遇上水匪，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肖筱也在边上听到他们的话，特别无奈：合着三条路，走哪条路都会有危险，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出门呢？ 不过，就算是走官道，也不能保证没危险。 这么一来，她心里反而倾向走水路。 起码自家的人都会水，不怕掉下去就被淹死。 但要是遇到水匪，那就凉凉了。 按着她的理解，水匪肯定是精通水的，那自家这半吊子水平，在专业人士面前，也就是被完虐的份了。 肖老大和肖筱想的一样，不过他也怕遇到水匪，也就没开口。 偏偏姜宇不肯放过他：“萧叔觉得走哪边更合适？” 肖老大打着哈哈：“我们对这边不熟悉，当然都听公子的。” 反正他们武力值不如姜宇请的镖师们，现在住客栈吃饭又都是姜宇包了。 既然吃软饭，那他当然不会提出硬性要求。 由着姜宇出面，走哪条路他们都没意见。 要是自己说了走哪条路，万一路上出点事，那自己也有责任，他可不愿背。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敷衍，赶紧加了一句：“贤侄，咱们回去打听一下，看看走哪条路合适？” 反正不管走哪条路都危险，他打定主意要黏着姜宇。 脸面什么的，哪有性命实在。 姜宇对这老油条，也是无可奈何。 肖筱在心里夸自家爹：果然，脸皮厚还是很有好处的。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自己底下的地，似乎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虽然是逃难，但是这些天他们吃的不错，睡得也香，她能确定自己这不是因为饥饿疲惫才引起的低血压和晕眩。 再想到这边的才地震过，很可能会有余震，肖筱慌了：“爹，你们感受到震动了没？” “没有啊！”肖老大诧异的问：“怎么了？” 肖筱心里越发发慌，赶忙道：“怕会有余震，咱们赶紧走。” 姜宇听后不信，他可没察觉到有震动。 他心里觉得，可能是小姑娘看到前面塌方的状况太可怕，才会疑神疑鬼。 但是肖家人却都很相信肖筱。 肖老大赶紧往马车方向跑：“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跑？” 想了想，不能忘记自己现在的衣食父母，转回去就拉着姜宇一起跑：“快走啊！” 肖大郎追着肖筱跑：“那边还有不少人呢，要不要喊一声？” 肖筱也不敢确定会不会有余震，只是有种危险的感觉，闻言想到在那边的百多个人，就开口：“那你就喊有余震，让大家都躲远点。” 希望现在的人都贪生怕死，会相信他们的话，躲得远远的。 肖大郎双手放在嘴边，对不远处的人大喊：“快跑啊，又要地震了！” 他担心自己不说的严重点，那些人不会相信。 肖二郎也跟着大喊：“都快跑，地震了！” 听他们喊得一个比一个严重，肖筱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了。 姜宇原先是不想跑的，但是被萧老大用力拉着，也只能跟着小跑：“萧叔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跑。” 现在听到肖家兄弟大喊后，他是真的想跑了。 要不然等那些人追上来，肯定会把危言耸听的萧家人揍一顿。 他担心会连累自己。 后面的人，看到他们往回跑，也都慌了，赶紧各回各车，仓皇的往回跑。 另外的人看到了，就更慌了，也都跟着跑。 肖家人最早上车离开。 肖大郎驾着骡车走了一段路，回头见后面都是马车骡车，但是更远处，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有余震，他想松口气。 可是想到自己喊的话吓到人，他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群殴。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轰隆巨响，连续好几声，他回头一看，吓得魂都快飞了：“地，地震了…” 七十八章 卖骡车 大地剧烈晃动，似乎在颤抖。 官道也有多处裂开，大家惊恐万分，都用鞭子抽打着马或者骡子，就怕跑的慢了会被埋在地下。 肖筱也从骡车窗户里探出头去看，远处的树木就像是柔弱的小草，纷纷栽倒，山石泥沙翻滚，淹没高大的树木。 “我得娘啊，好可怕，”肖莲吓得都快打摆子了：“我怎么觉得咱们这车晃的厉害？” 肖綉都不知道是骡车太快才会觉得车厢晃动，还是地龙翻身引起的震动，一手握住车窗，还故作镇定的道：“别怕，你们拉着我，肯定是大郎赶的太快了。” 肖筱和林璇一人一边拉着林珑，故意开玩笑缓和气氛：“咱们这骡子有潜力，跑的速度都快赶上马了。” 反正现在她心里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不过一想到要是晚十几分钟的后果，也让她心里发毛。 另一边，姜宇觉得自己这一回，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他往后望了一眼，才看向肖二郎，有点疑惑：“先前你们都发现地动了嘛？”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又跑又喊？ 但是自己为什么没发现？他可不觉得自己反应迟钝。 肖二郎和三郎，是先前被肖老大塞进来的。 肖老大和大郎一起去赶骡车了。 肖二郎故作镇定：“是感觉晃动了一下。” 又难掩庆幸的道：“幸好大姐她们胆子小，一点动静就被吓得只想跑。” 他虽然才十六岁，但也勉强能算是大人了。 他心里明白，不能让外人察觉到小堂妹的特殊之处，那对她没好处。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人要是…他可不愿冒这个险。 因此才故意说自己也察觉到了，也就不会显出肖筱的特殊了。 姜宇就算心里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却也很配合的点头：“我也有所察觉，就怕自己弄错了。” 肖二郎干脆揽着想说话的弟弟不吭声了。 等回去后，肖大郎兄弟三，林家姐妹都被吓得手脚发软。 倒是肖莲现在害怕的劲已经过去了，又有精神和家里人说起当时情景：“得亏小妹胆小如鼠，有一点动静就吓得要跑，等我们骡车走了一段路，后面真的是天崩地裂一般…” 肖筱惊魂未定的喝着热茶，听到二姐的话，也佩服她的胆子是真的够大。 她忍不住反驳：“你会不会说话，我那是耳聪目明，心细如发好不好？” “你还真的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肖莲给她一个白眼：“就这么点事，看你们都被吓得，脸白的像是见了鬼。” 肖三郎忍不住开口：“我原来是很害怕的，可是听二姐三姐这么一吵，都不觉得害怕了。” 肖老娘还是不放心：“要不让姜公子给你们开店安神的药？” 她心里觉得，现在和姜宇一起走，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怕被医馆宰了，有病没病，要点药，他肯定也不好意思收银子。 她老人家就喜欢占点便宜。 而此刻，姜宇也和肖老大肖老二，还有宋镖头在客栈的前面喝茶，顺便和掌柜的打探水路小路上的情况。 毕竟从这边回南城，又要耽搁三天。 而且那边的路离吴宁县更远，起码要多出去三五天的路程。 掌柜的倒也没有隐瞒：“我听说小路那边不太平，上个月还听说有商队被抢了。” “水路这边，这几个月里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事。” 掌柜的也怕他们走霉运，万一遇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水匪，就再开口：“要不你们再等等？” 不过姜宇和肖家人都不愿再等了。 他们又去外面的茶馆打听后，最终决定走水路。 那他们的马车骡车都要处理。 幸好县城里就有车马行，不仅租赁骡子马运货送人，也卖马车骡车，还收马车骡车。 肖家的两匹骡子，连着车厢，商行里的管事给出一百两银子的价格。 吴氏听了就急：“当初我们卖了一匹骡子，人家给八十两银子呢？” 管事的听了就笑：“此一时彼一时，这样的骡子，我们卖出去也就五十多两银子。” 还是肖老大先点头：“就按管事说的数吧。” 他心里明白，先前老家那边太平的时候，骡车才卖四十两。 后来世道乱了，骡车才涨到六十两，六十五两的价格。 而昨天他在客栈待不住，也去街上逛过，正好去打听过骡车的价格，人家开价六十二两。 那现在他们收骡车，肯定要压一下价格的。 以前能卖出八十两，那是乱世，人家是有银子没地方去买骡子，这才愿意出高价的。 而且，他们都听到了，就连姜宇那边的骡车，也都是这个价格收的。 姜宇他也没意见，那就说明这个价格还算合适。 因此肖老大就算心里觉得这价少了点，也没反驳，而是开口同意。 写了契约后，管事银票也给的痛快，给了他们五张二十两的银票。 肖老大接过银票查看后，才递给肖老汉。 等商行那边的小二过来把骡车拉走，院子里似乎空了很多。 肖老汉叹了口气：“等到了地方，要用银子的时候多，你们兄弟已经分家了，那这银子分成三份。” “老大家当初买了骡车花了六十两，那现在就拿六十两。” 他看着儿孙们正色道：“我知道，就这还是老大吃亏了，不过老二家负担重，剩下的四十两，我和老二平分，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们以前是偏着老二些，谁让老二买房子欠了债，大孙子二孙子又要去书院念书，眼看着大点的两个孙子又要找孙媳，他们能不帮着点嘛？ 但是现在，都是老大出银子出力的多。 哪怕是亲兄弟，要是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偏着老二一家，老两口都怕闹得父子不和，兄弟离心。 肖老二立马表态：“爹说的对，这一路多亏有大哥，我那一份给大哥也没关系。” 吴氏听完气的直飞眼刀子，却不敢吭声。 肖老大听后也很满意：“我也听爹的。” 先前肖筱给他们一百两银子，后来他把拍花子的银钱悄悄的截留下，没上交，现在手里头也有点银子了，也就不愿和弟弟太斤斤计较。 七十九章 船 边上肖筱听后，心里倒是佩服起祖父。 别看老爷子平时不爱出声，说出来的话倒是有道理，让人听着心里就舒坦。 摆明了说自家吃了亏，爹娘听了会高兴，觉得没有白付出。 二叔一家子听了，也会领情，不会因为到手的银子少，觉得委屈。 要不然，二婶也不会只黑着脸，却不吭声了。 她现在纳闷的是，祖父他们和二叔家的银子分开了。 明明她记忆里，以往二叔家的银子，大头也都是祖母收着的啊？ 现在怎么变成各管各的？ 难不成是祖父祖母，担心自家爹吃醋？ 想到三大五粗的爹吃醋的样子，那画面太美，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去想自己会坐什么样的船离开。 卖掉骡车马车前，姜宇就和商行说好了，等天晴了，让他们送去码头。 今儿小雨不断，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不过不耽搁姜宇先去码头那边，订好了一艘出行的船。 同去的肖老大难掩兴奋的说起姜宇定的两层大船：“底下有十个房间和厨房，上面那一层也有四个房间，真的是特别气派。” 他们那边，最常见的就是普通的乌篷船，还有舢舨船，就没看到过这么大的船。 他在外人面前是端着的，深怕让别人觉得他这个乡巴佬没见识，。 现在在家人面前，那是说的眉飞色舞：“听说都是桐漆木的，特别结实，不会摇晃的厉害。” “姜宇也说了，让我们住二楼，更清静点，风光也好。” 吴氏听后双手合十，喜气洋洋的道：“老天保佑咱们出门能遇到冤大头。” 肖二郎赶忙纠正亲娘的话：“娘，是出门遇贵人。” 他是知道自家娘是好人，但是不太会说话。 幸亏现在都是家里人，要不被姜宇听到了，肯定不愿意被人当冤大头了。 肖老大就瞪了弟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他傻啊，那是因为咱们也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自家三儿心细，这会儿姜宇怕是已经被埋在山底下，命都没有了。 让他满意的是，姜宇这小子也是个明白人，先前看船回来，让他们也住二楼，他就顺口推辞了一番。 姜宇就说先前要不是他们细心警惕，现在他都已经没命了，要是自己再推辞，就是没把他当自己人。 要是他再客气，姜宇就要和自己急。 哎，人家到底是生意人，说的话一套一套的，特别能忽悠人。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缘分，亏他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但是肖老大觉得自己受得住，因为确实是自家三儿保住了他的命。 反正这一路的吃喝住，都让他包了，肖老大也受之无愧。 他就遗憾自己不知道另外那些躲过坍塌的人住哪儿，要不然怎么也要上门弄点好处，不能让三儿白救了他们的小命。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不存在的。 显摆完的肖老大又和老爹商量：“咱们现在和姜宇关系不错，要不要顺便把姓弄错的事和他说了？等到了地方，也能让他帮忙替咱们说话，免得咱们还有额外花银子疏通关系。” 要是几两银子还好说，就怕那些衙门的贪衙役们开口就要几十两，上百两，那可真的是要命了。 肖老汉点头：“既然准备请他帮忙，那是得和人家早点说。” 肖大郎有点担忧：“要是他听说过，或者是看到过城门口贴的通缉令，又听到咱们姓肖，会不会怀疑咱们的身份啊？” 肖老大很满意大侄子担心自己女儿们，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道：“我先前就去看过了，这边的城门口就没贴通缉令。” “我现在名下可是有五个女儿，和通缉令上的情况也对不上。” “再说，南城的时候，咱们送拍花子去衙门，后来衙役查案的可是找过他签字画押的，他就算是猜到了也不敢说，怕差役怀疑他和咱们是一伙的。” 肖筱看到渣爹说到最后，还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想替姜宇掬一把辛酸泪：他这是上了贼船了啊。 反正肖老大这提议，是全家都通过。 不过最终还是决定，等上船后再说。 等到第二天的晌午，恼人的细雨终于停了。 姜宇赶紧让候二去车行喊车马过来送他们：“趁现在不下雨就上船，等上了船，就不怕下雨了。” 他们实在是等不起了，他就担心家里的医馆缺药材啊。 肖家人看到两层大船的时候，也都看的目不转睛。 肖三郎瞪大眼睛惊呼：“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你才多大？”肖筱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以后你还能看到三层的船呢？” 肖二郎也点头附和：“三妹说的对，书里说，出海的船就有三层五层的。” 就是书里看到的是文字，现在看到了二层的大船，就能想象的到出海的大船有多气派。 肖家人都去了第二层，虽说是有四个房间，但是都不算大。 最终决定，最大的房间让给姜宇住，另外一个房间给肖老大夫妻住，剩下的两个房间就让肖家三姐妹和林家姐妹住。 肖老汉夫妻和肖老二家就都住楼下。 楼下有货仓堆草药，八个房间，三个房间是八个船夫住的，另外五间也能住下镖师和肖老二他们。 船扬起帆，风一吹，高大的船帆就鼓鼓的，不用船夫划船，就在河面上缓缓的航行着。 肖家姐妹和林家姐妹，都在二楼的甲板上，看着远处碧波浩渺的江面。 不远处的码头上停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船只，远远能看见江面上有其他船只也正在扬帆航行。 头顶上也经常有飞鸟路过，凉风习习，微波粼粼，景色美的能入画，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不过，林家姐妹很快就觉得船晃荡的头晕脑胀，赶忙回去躺着。 姜宇细心，也准备了些晕船的药，让她们自己去煎药，还有一些乌梅干，山楂茶，苹果橘子之类的，让她们轮番试一试。 肖筱心里有点奇怪，觉得他现在对她们是真的和气多了。 她难免自恋：肯定是因为我救了他。 而事实上，是姜宇偷听过她们说话，知道她们是真的没对他有非分之想，也就不用多防备她们了。 八十章 坐船 现在耐放的蔬菜不多，也就是白菜和土豆这些。 不过船夫们有经验，等没有风，船慢下来的时候撒几次网，总能网到一些小鱼小虾，偶尔也能网到一两条大鱼。 肖老娘见他们要把小鱼小虾扔回江里，赶紧去讨来，收拾干净，让两个儿媳妇来做煎小鱼，炒虾子。 反正不用自家的油，她不心疼。 事实上，只要舍得油，小鱼炸的小刺都酥了，舍得米酒，一点腥味也没有。 姜宇就很喜欢吃这些小鱼小虾，配点小酒，听着不远处姑娘们说说笑笑，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前几天下雨天气凉快，现在雨止住了，太阳休息了几天，现在火力十足的出来上班了。 因此在甲板上吹着风，倒是很惬意。 肖莲手遮在头顶，看着天上飞过的鸟，一脸遗憾：“好肥的鸟，可惜不能动弓箭。” 现在的箭也是很贵的，因此她们都是循环用的，射中猎物捡回来，射不中猎物也要把箭找回来。 在江中，要是箭和猎物落入水中，那可就找不回来了，因此她也只能看看。 肖綉也附和：“以往咱们每天都练箭，现在闲下来不能动，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肖筱听了就很得意：“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督促你们养成了好习惯。” 又招呼她们：“闲着没事，咱们来下棋吧？” 这围棋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的，现在闲来无事可以消遣。 肖莲翻了个白眼：“我可不会，让林璇来和你玩吧？” “她不是晕着呢，让她再躺一会儿。”肖筱推着肖綉坐下：“大姐你陪我。” 肖綉见密密麻麻的棋子，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下棋了？” 原本的肖筱肯定是不会的，这琴棋书画，都是富裕人家才买的起，也有闲工夫琢磨的。 但是现在的肖筱会啊。 不过考虑到大姐才学，要是太难的就不会有兴趣，教她简单的五子棋。 一开始，肖綉还不熟悉，被肖筱连着赢了几局。 等到后面，就是有输有赢了。 肖筱再一次要输的时候，听到底下传来肖莲和肖家兄弟们撒网抓鱼兴奋的声音，也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二姐过来。” 下棋哪有网鱼好玩。 可惜她见大姐才会下，很有兴趣，倒是不好意思明说了。 干脆走为上计，大姐等不到自己，就也会下来网鱼了。 甲板上，放着两张小方桌。 原本姜宇在钓鱼，当然，现在船在往前走，鱼是肯定不会上钩的，他纯粹是闲着没事，找个消遣而已。 但是自从她们下棋起，倒是让他也好奇起来。 可惜和她们不是很熟，也不好意思去围观。 只是悄悄的换了个位置，顺势瞄了几眼。 等肖筱离开后，他见肖綉还在琢磨棋盘上的棋子，也起身走过去：“打搅了，萧大姑娘，咱们来下两盘？” 这围棋是他放在这的，原本是想让候二，或者是萧大郎二郎陪他下棋的。 但是他们明显对网鱼更有兴趣，让他只能无聊的学姜太公钓鱼，想试试有没有傻鱼会上钩。 先前听到三姑娘在那讲解怎么下五子棋，他也都记住了，也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 肖綉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推辞：“姜公子客气了，请。” 都说孤男寡女，不合适单独在一起。 但是这青天白日之下，底下都是自己的家人，倒也不用避嫌。 再说，她可是知道，姜公子这人特别有分寸，平时看见她们姐妹都会特意避让开，绝不是那种孟浪之辈。 但是现在二楼就这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己可不愿避到狭小的房间里。 而且她现在才学会五子棋，正是感兴趣的时候呢。 一开始，肯定是姜宇输。 哪怕他先前听到了，但是轮到自己下棋，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连输三回之后，他终于赢了一次，忍不住一笑：“承让，咱们再来！” 语气里，难掩喜悦，还透着得意。 肖綉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得意的，心里打定主意，这一回要赢他，让他再也得意不起来。 倒是肖筱在楼下抛下渔网后，见大姐还没下来，干脆让在边上逼着两只螃蟹赛跑的三郎道：“你去看看大姐在干嘛，让她下来玩。” 肖三郎乖乖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上去。 另一边，肖老娘和两个儿媳在收拾小鱼。 小鱼吃起来鲜美，想收拾干净就费功夫。 不过姜宇这个金主喜欢吃，她们当然要多弄点。 肖老汉和两个儿子，还有候二和几个镖师，中午都有些喝多了，现在都躺着去了。 肖大郎和二郎平时再懂事，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借了渔网玩的浑身是汗也不愿停。 肖莲有些郁闷：“咱们这两回都没什么收获啊，就这几只小虾。” “也不少了，都能炒一盘了。”肖筱倒是更喜欢这个过程，敷衍的安慰：“等晚上船停了，咱们再下网，肯定能有大家伙。” 又想到，今儿已经是农历八月初二了，按说螃蟹也该长肉了，不知道能不能逮到几只？ 一想到毛蟹，大闸蟹，梭子蟹，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反正在肖筱的记忆里，就没吃过螃蟹。 哎，这可怜的娃。 过了一会儿，肖二郎催着她们收渔网：“都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你们要是不来收，那我们可就动手了啊？” “不行，你们手气臭。”肖莲赶紧冲过去：“这回我们肯定能大丰收，肯定比你们多…” 把渔网拉上来，看到二十几个翘嘴鲫鱼和不少虾，可把她美的差点蹦起来：“哈哈哈，真的是大丰收。” 吴氏瞄了一眼，很想哭：“我们这边还没收拾好，你们又弄来了，求求你们别玩了，这鱼养不活，明儿吃就不新鲜了。” 柳氏也柔声劝：“今儿虽然热，可你们出了汗，风一吹小心受寒，都赶紧去换身衣裳。” 又低声嗔两个女儿：“就让你们大姐留在上面，让人看见不像话，都给我上去。” 肖家姐妹乖乖应下，让肖大郎他们把渔网送回去，姐妹俩就一起上楼去了。 八十一章 水匪 肖大郎二郎上去后也对五子棋有兴趣，站在他们边上看了两局，也蠢蠢欲动：“从现在起，输的人让位置。” 肖莲对这没兴趣，坐在边上吃零嘴，觉得他们很傻：“棋子还多着呢，你们兄弟俩也能下啊？” 肖二郎浅笑：“人多下棋才有趣。” 肖大郎也附和：“有竞争，才能进步。” 这一局，肖綉输了，她也就顺势起身让位置。 肖大郎仗着力气大，推开二弟抢先坐在姜宇的对面，兴冲冲的道：“姜公子，咱们来下一盘。” “你喊错了。”姜宇故意正色看他，见他不解的看着自己，才缓缓道：“我喊你爹萧二叔，你爹喊我贤侄，你得喊我什么？” 肖大郎心里嘀咕：没想到姜公子这么没心眼，你不知道我大伯和亲爹都在背后喊你冤大头吗？ 他抱拳道：“姜兄请。” “哈哈，这就对了！”姜宇心里明白他们根本就是面子情，想要跟着自己才喊得这么亲。 但是就冲他们救了自己一命，他就愿意多照应一二。 肖綉见两个妹妹都在吃果子，就端着茶去里间看了下林家姐妹，又去楼下想帮着干活。 肖老娘就赶她：“都说了，让你们别下来，难得能歇几天，上去多躺躺去。” 楼下不仅有十个镖师，还有八个船夫，天热了就都关着膀子，实在不合适她们这些没成亲的小姑娘待着。 因此先前肖筱和肖莲在楼下，没一会儿就被她们赶上去。 就连吴氏也附和：“对，你赶紧上去。” 后面又加了一句：“大郎他们的衣服有好几件都破了，你帮着补一下。” 肖綉应了一声，又道：“祖母，下回把要修理的小鱼端上去给我们收拾就行。” “不用，我们也闲着没事，几个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肖老娘虽然更看重孙子们，倒也不是苛刻孙女们的人：“楼上有姜公子在，让他闻到鱼腥味，不喜欢吃鱼了怎么办？” 大船缓缓前行，天黑了就停在一边，天蒙蒙亮就启程。 连着三天，都平安无事。 姜宇每天去楼下转悠几圈，大都时候都是在二楼甲板上下棋，看书，或者是和姜家兄弟闲聊几句。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和肖家姐妹也会说几句话。 天快黑了，船也停稳了，姜宇去楼下转一圈，看宋镖头安排好守夜的人手，才回到楼上准备休息。 候二跟在后面：“今儿已经初四了，公子咱们八月初六能上岸了吧？” 姜宇看着悠闲自在，其实恨不得立马就能上岸呢。 在水里飘着，他没有安全感。 “差不多。”姜宇低声问他：“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上船后，他就让候二多和船夫打交道，就是为了打听这边的水路安不安全。 “公子安心。”候二恨不得拍着胸保证：“这几个月，这水路很太平。” 没踏上岸之前，姜宇就不可能安心。 他低声道：“你去下面多盯着点。” 他怕镖师偷懒打瞌睡，也怕他们喝酒误事，干脆让候二也和镖师们住在一起。 这样他们也会警惕点。 候二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姜宇原本是打算回房间，看到甲板上还有灯光，走过去看到萧大郎和萧肖筱在那低声说着什么。 他原本没打算打搅他们，准备回去。 肖大郎听到动静，看到他就招呼：“姜兄，他们有说今晚上可能要下雨吗？” 姜宇也走过来：“听说了，你们怎么还没去休息？是不习惯还是无聊了？” “不无聊。”肖筱一点也没觉得坐船不好。 船没有骡车颠簸，每天还能吃免费的鱼虾，更重要的是还不用担心野兽。 她看了眼漆黑的夜空：就是怕遇到水匪。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怕真的有水匪，自己会被当成乌鸦嘴。 边上的肖大郎也附和：“我们没有不习惯，我就觉得今儿的船停的离岸比较远。” 姜宇之前就听船老大说过了：“说是这边的野兽比较多，才停的远点。” 这话他当然不会信。 他心里明白，这极有可能是防备着水匪。 或者是这边不太平。 不过这河边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谨慎点总是好的。 肖莲晚上多喝了两碗鱼汤，马桶就在房间角落里，她怕尴尬，不愿点灯，就悄悄的起身摸过去。 等如厕后，又悄悄的回到床上，黑夜里，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就像是有人在划小船。 她一个激灵，赶紧推了推边上的肖筱：“快醒醒，你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没？”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让他们遇到水匪啊。 她们老家在水库里面，也经常划船出去玩，对这动静实在是太熟悉了。 肖筱被惊醒，侧耳细听后，干脆垫着脚，悄悄的去甲板上。 今儿天黑，也没星星月亮，按说外面应该是黑沉沉的一片。 可是此刻，她看到前后都有灯光晃荡。 这架势，看着也不可能是睡不着出来逛逛，压压水路。 哪怕看着还有点距离，也把她吓的打了个哆嗦，拉着同样小手冰凉的二姐回去，把大姐给推醒来：“咱们怕是遇到水贼了，赶紧把衣裳穿好，银钱收好，弓箭都带上。” 又安慰自己，顺便安慰她们：“也别太担心，指不定他们没多少人呢，咱们可是有十个镖师在的。” 说完，又迅速道：“大姐二姐你们下去喊爹娘他们，我去喊林璇她们。” 三人摸黑穿衣裳，肖綉往外走，又顿住，低声道：“要真的不对，咱们就下水。” 肖莲心慌慌的低应了一声：“好，咱们可以在码头碰面。” 外面倒是挂了一盏灯笼，随风轻轻飘荡。 肖綉见妹妹去敲爹娘的门，犹豫了下，自己去敲姜宇的房门。 她们对楼下不熟悉，又不敢下去，还得让爹和姜公子去提醒大家。 姜宇先前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听到有人在轻轻的敲门，让他忍不住眉头紧锁。 这么轻的敲门声，说明外面的人也怕吵醒别人。 那还会是谁？ 肯定是哪位姑娘，想趁机自荐枕席。 这也太看轻他了，他看着像是来者不拒的浪荡子吗？ 他原本不想理的，但是那敲门声格外执着。 他冷着脸，穿好衣袍去开门… 八十二章 逃 姜宇借着昏昏灯光，看到肖綉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毕竟他心里最怀疑的是很少出现的林璇，绝对没想过，竟然会是她？ 毕竟在他眼里，萧大姑娘温柔端庄，怎么会夜半三更的来敲自己的门？ 肖綉见他开门后，还似乎后退了两步，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不吭声，还以为他睡迷糊了呢，赶紧道：“外面有水匪，你赶紧收拾好值钱的东西，等下要是他们人多，你就跳下水。” 她原本以为，姜宇是个很精明的人，现在见他傻乎乎的，忍不住多问一句：“你会水吗？” 姜宇听到她说水匪的时候，心里一紧，已经开始琢磨脱身的办法了。 听到她的话，立马道：“我不会水。” “那你等下跟紧我家大郎二郎，让他们带你。” “划水很简单的，憋气蹬水就行。” 她说完，听到爹娘他们出来了，也转身就走。 姜宇也已经穿好衣袍，赶紧回去从枕头底下掏出荷包塞到怀里，才跑出来跟着他们下楼。 现在约莫是亥时末，正是最困，睡的香的时候。 他们下去后，就发现两个守夜的镖师双手抱胸，靠在一起睡的香，姜宇火冒三丈，却也只能憋着，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往外看。 镖师慌了：“天，是水匪，我去喊宋镖头。” “我们就是打了个盹。”另一个镖师弱弱的说完，也赶紧跑去喊兄弟们起来。 船夫也匆忙过来，慌张的道：“来的人不少，咱们还是先跑吧？” 说完，转身要跑，却被肖老大一把抓住。 肖老大急切的问：“你说清楚，往那边跑安全？附近有没有村落？” 船夫看着四面八方越来越近的火把，是真的被吓白了脸：“往左边去有芦苇场，别的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停船的时候，也是看过地方的。 停在右边的避风处，对面左边起码有十多亩芦苇场。 他们不敢停在芦苇场边，就怕有歹人借着一人多高的芦苇，潜伏上船。 谁知道现在的水匪这么猖狂，怕是早就盯上他们了。 船夫可没有武艺，但是水性好，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扑通一下入了水。 随后，又传来好几声噗通入水的声音。 肖老大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惨叫，还有陌生男人大喊：“大哥快点，他们发现咱们了，想跑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远处也传来哄笑声：“小的们，别磨蹭了，都快点冲啊…” 四面八方都传来应和声。 还有跳下去的船夫不停的惨叫。 肖老大也不觉得镖师们能拦得住这群水匪。 这个时候，就算是怕，也得去搏一搏。 他拉着柳氏，对大家道：“下水就往左边游过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大郎，二郎，你们护着你们祖父祖母点。” “都去乌墩码头那汇合。” 他说完，招呼老二和他一起，把边上的凳子和桌子往右边水里砸下去。 因为右边离岸边更近，如果没有问过船夫，他也会选择往右边跑。 他赌的就是打前站的水匪不多，被动静引过来，那他们能趁机从左边突围。 肖筱也拿起弓箭，招呼大姐二姐：“别慌，咱们先掩护祖父祖母下水，拿起弓箭往火把射箭。” 要是对方拿着火把，那火把边上肯定还有人，要是能射中水匪，也能让水匪慌一下。 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这边确切的人数，就不敢急冲过来。 肖筱箭射出去，对面果然传来惨叫，还有慌张的喊声：“灭了火把，对面有弓箭手！” 她一招得手，倒是鼓励了自己姐妹的士气。 肖綉也瞄准才熄灭的火把射箭，又听到惨叫声。 肖莲猛吸一口气，让自己拿弓箭的手不再抖：“亏得你提醒我们拿弓箭。” 说完，也对准另一方的火把射去。 她们现在每人也就只有五支箭，箭射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好消息是姐妹三射箭后，对方的火把都熄灭了，瞬间一片漆黑，谁也看不见谁，方便逃跑。 还有宋镖头他们也是很敬业的，让他们先跑，他们断后。 但是肖筱心里有阴暗的想法，觉得他们也是让自家人下去试试水，看看有没有危险。 肖老汉先和老婆子跳下水，肖老二一家子也跟着跳下去，再之后是肖老大拉着柳氏跳下去。 肖筱射完箭后，把弓背到背上，顺势拉着林璇：“咱们走，大姐二姐你们带上林珑。” 候二也拉着姜宇：“公子你放心，放轻松，小的会护着你的。” 事到如今，姜宇就算是不放心，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视死如归的跟着他跳了下去。 肖綉是在三妹的前面下水的，她们的运气不好，感觉到对面有人游过来，肖筱推开林璇，从腰间抽出匕首就捅过去，先下手为强。 她也怕，但是生死之间，怕也没有用，就只能拼命。 对方没有提防，被她刺中手臂，浮出水面，又气又急大喊：“这边有人想跑！” 说完，也从背后抽出刀劈过去。 肖筱沉入水中躲开他的攻击。 候二就躲不开了，谁让姜宇是旱鸭子，就算他很配合的放松自己，但是手脚不受控制的扑腾，闹出来的动静太大，绝对是吸引人的好靶子。 他冲着肖筱消失的方向喊：“人交给我，你们拉一把我家公子。” 肖筱已经游出去老远了，就当自己没听到。 她承认，自己不够善良，做不到舍己为人。 倒是肖綉，见自家妹妹有危险，不敢游走，一直躲在边上。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妹妹浮上来，她就明白妹妹已经游走了。 她原本也准备潜下去往前游，但是听到候二的喊声，又模模糊糊看到姜宇在拼命扑腾，想到候二也是为了她们才和水匪对上。 犹豫了一下，还是游到他背后：“我带你走，你放松些！” 说完，才从他后面，搂住他的胸，双脚用力一蹬，就往前游走。 候二才解决了一个水匪，也模糊看到公子被人救走了，又看到另外两个水匪游过来，冲过去就骂：“小兔崽子，你爷爷在此！你还想去哪儿？” 他是故意这样喊的。 让他们明白，自己在断后，那他们也不能丢下自家公子不管。 八十三章 逃1 肖筱很快就游到了芦苇场边上，回头一看他们包来的船上，现在已经灯火通明，宋镖头他们还在抵挡水匪，刀剑相交。 只恨她眼神太好，能看到上船的水匪起码得有二十多个。 好吧，她得承认，镖师果然是拿命挣钱。 没事的时候能吃吃喝喝，凑在一起侃大山，现在出事了，他们也只能拼命。 原本她爹还和镖师们搞好关系，想去镖局混，现在看来不用自己说，就能打消他的念头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也没看到后面有人游过来。 肖筱想到自家人里，她是最后一个下水的，看来都已经躲进芦苇场里了。 就不知道候二和姜宇这两人有没有逃出来？ 对自己的见死不救，她默默的内疚一秒就扔到九霄云外了。 生死关头，她更想自己能活下去。 现在她也害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打家人？ 她也不敢上岸，深怕自己走霉运，怕上去被毒蛇亲一口，那就要命了。 不能想，一想到这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哪儿都不对劲。 正当她发愁怎么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吓得她赶紧转身游远点，再深吸一口气，准备不对劲就潜入水中。 “大丫，小三儿，是你们吗？” 肖筱听到是肖老大的声音，真的是如同天籁，赶紧游过去：“爹是我。” 肖老大吹亮了火折子，招呼她：“三儿快点上来。” 肖筱上去后，肖老大就把同样是湿淋淋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还不忘夸：“幸亏你娘遇事不慌，还特意带了几件衣裳。” 跳水后是事关生死的紧迫，在水里游动也不是很冷，现在一上来，东南西北风那么一吹，能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要是给自己的是干衣服，那还能好受点。 但是这加一件湿衣服，除了增加点重量，她并没有觉得能起保暖的作用。 或许能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肖筱恨不能缩成一团：“娘还好吗？咱们家里人都在一起了没？” 肖老大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水面，闷闷的道：“就你大姐还没到，二郎也还没来，另外的人倒是都在一起了。” 要不是他的两个女儿没来，他才不会在这等着呢？ 说完，又想起漏了一个人：“还有林璇也没影呢。” 看着远方船上，根本就看不清哪方占着上风。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肖筱很惊讶：“大姐怎么会没来？她比我先又过来得啊？” 肖綉的水性极好，谁让她两个妹妹都调皮，会走了就想去水库里扑腾。 反正两个妹妹都是她教会的游泳。 没学会游泳之前，也被肖綉救起好几回呢？ 就算是肖筱，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原身，还是肖筱自己，在水里也不一定能比的过她。 肖老大一听这话，就安了一半的心：“大丫水性好，她比你先下水，那就可能是方向弄错了。” 又招呼肖筱跟着自己走：“咱们先回去，你娘看到你也会踏实点。” 可能是运气没有背到家，肖筱提心吊胆的走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就看到肖家人都坐在稻草堆里。 肖家人都看到是肖家姐妹断后的，因此看见她都很高兴，七嘴八舌的和她打招呼。 肖筱也把自己看到的和大家说了，最后遗憾的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姜公子和候二现在安全了没？当时也亏得候二，我才能顺利脱身。” 有那么一点点内疚。 肖老娘安慰她：“哎呦，这不怪你，谁让那小子不会划水。” “就是，你要是留下才傻呢，白送了小命。”吴氏说完，又催着肖老二：“你去水边盯着点，去接应一下咱们二郎和綉儿。” 她是不敢使唤肖老大，但是也担心自己二儿子，只能使唤自己男人了。 肖大郎抢着起身：“娘，我去吧！” 肖筱坐在稻草堆里，冷的靠抖取暖，见亲爹还在吹火折子，抓了把稻草：“这边有稻草堆，那就是有人种地，附近应该会有村落吧？” 肖老汉已经在编稻草了，这活他熟练，根本就不用看。 闻言有点担心：“这地方不太平，要是这边的人和水匪是一伙的怎么办？” 他是真的怕了。 得亏今儿三个孙女机灵，要不然被堵在船上，自家一家子怕都是在黄泉路上了。 他们两个老骨头，没了也就没了，可舍不得儿孙们也出事啊。 “应该不会吧？”肖筱把自己代入水匪这行业，觉得可能性不大：“水匪干一票，起码得有百多两，上千两银子的收入。” “这无本生意可都是纯利润，他们怕是懒得辛辛苦苦种田吧？” 肖老大听了连忙点头：“没错，换成我，我也不愿意种地，一年到头挣不到多少银子，还累的慌。” 说完，他也利索的起身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先去前面弄个火折子，要不然怕会冻出病来。” 主要是怕自己媳妇受寒，再说她还有身孕呢，深怕她出事。 要不然这夜半三更，他才懒得动呢？ 肖筱现在是把自己埋在稻草堆里，动也不想动了，只能口头支持：“爹，你路上小心点。” 希望他运气好一点，能找到村落。 “你陪着你娘。”肖老大拿起刀，就往外走。 柳氏也在肖筱边上的稻草堆里，闻言也叮嘱他：“你自己小心点。” 他们的银钱，倒是一直都贴身带着，还用油纸包着，缝在衣裳里。 现在她算是明白以前小女儿说的，银钱也不是万能的是什么意思。 同样躲在稻草堆里的林珑，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问：“婶子，我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吧？” 她当时是被肖大郎抱着游过来的。 但是她先前也听肖筱说了，当时她们遇上了水匪，肖筱就把自家姐姐推开了。 肖筱就安慰她：“你姐姐也会刨几下，肯定不会出事的，指不定她现在已经和我大姐在一起了呢？” 先前就问过林家姐妹，知道林璇是会水的，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很久没游泳了，才会让肖筱拉她一把，让她习惯一下。 再说当时那种情况，她能把林璇推开，而不是让她去挡刀，她就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八十四章 逃2 肖綉凭着自己优秀的划水技术，把姜宇给拖上了岸。 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慌乱惊惧之下，她到了芦苇场的南边，而肖家人约好的是在东边碰面。 原本想带着姜宇游过去的，又怕遇到水匪。 她犹豫了下，决定等水面上风平浪静了再过去。 两人才上岸，被吹得瑟瑟发抖，干脆又回到水里。 姜宇担忧的看向远方，候二生死未卜。 还有那些镖师们。 临走时，他和宋镖头说过，要是对方人太多，就别管船了，都保命要紧，他不会追究责任。 按着镖局的规矩，这一趟镖失手，镖局也要承担一部分损失，传出去也会被人质疑他们镖局的实力。 因此宋镖头不愿不战而退。 不仅是为了名声，也是盼着对方是乌合之众，能被他们打败，因此才会苦苦坚持。 从事发到现在，应该还不到二刻钟，姜宇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咦？”肖綉盯着前面，有些疑惑：“是不是我看花眼了？怎么觉得那船离咱们越来越远了？” 不，应该是说，船上的灯笼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姜宇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低语：“是被开走了。” 近万两的药材就这么打了水漂，肖綉都替他心疼，安慰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人平安无事就好。”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 她也是知道爹他们的打算的，就准备靠着姜宇改户籍上的姓，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也是怕他想到南城通缉令上的肖家三姐妹。 现在自己救了他，那他就算是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应该也不会拆穿他们了吧？ 还有，这救命之恩，他肯定得报答一二吧？ 吴家当初都前前后后给了百多两银子，那他出手肯定会比吴家大方吧？ 她就特别羡慕当初肖筱给大家分银票的样子。 现在，终于要轮到她给家里人分银票了，想想就热水沸腾。 肖綉觉得船已经开走了，那水匪也应该离开了。 她决定等船彻底不见的时候，自己就去找家人。 至于他，现在没危险了，就得问一下他的打算了：“姜公子，等下我要去东边找一下我爹娘他们，你是在这等，还是和我一起过去？” 姜宇想到先前她抱着自己，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r#软和温暖。 他都不敢相信，看着柔弱的姑娘，竟然能抱着自己游这么远。 而他也没有觉得反感，没有厌恶她和自己亲近。 想到自己被一个姑娘救了，心里有点郁闷，但是却没有反感她靠近自己。 甚至还觉得她也挺好的，虽然是小户之女，却也够温柔，还会划水，多厉害啊。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我和你一起去。” 自己得负责。 想到和她一起过一辈子，竟然不会觉得讨厌。 肖綉可猜不到他的想法，毕竟她心里以为，他已经是成亲了的。 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 但自己要是不搭把手，那就是见死不救了。 只是疑惑他为什么不说感谢自己的话，哪怕是客套话，也得说几句吧？ 或许他会郑重点？ 会等到见到自己爹娘的时候再提起这事？ 现在没有危险了，肖綉倒是不想再拖着他游走了，心里暗暗祈祷：候二你赶紧来，或者是镖师们来一个也行，实在不行，弟弟们冒一个出来也挺好的。 可能是这一刻的她被命运之神给眷顾了，不远处真的传来了划水声。 敌我不明，他们忍不住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河面。 幸好，对面的人先出声了：“二郎你坚持一下，咱们很快就能上岸了。” 肖綉对林璇的声音很熟悉，赶紧开口：“林璇，是你们吗？” 林璇听到她的声音也松了口气：“对，二郎受伤了，你赶紧来搭把手。” 当时她和肖筱遇到水匪，她就被肖筱推开了。 她虽然是海边长大的，但是家里规矩多，也只是小时候，非要在家里的荷花池里扑腾几下而已。 说是会游泳，实际上也只是半吊子。 惊慌之下，反倒是越游越远了，又被水给呛到了，幸好遇到了肖二郎。 没想到运气不好，咳嗽声也引起了水匪的注意，肖二郎也不知道怎么阴了水匪，拉着她逃之夭夭。 不过肖二郎也受了伤，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还是前不久他支持不住了，松开她，让她自己向前游。 林璇当然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不管，也幸好他们说话的动静大，引起了肖綉的注意。 肖綉一听二堂弟受伤了，赶紧游过来，对他们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先带二郎过去。” 天上的月亮，可能也是想看热闹，终于露出来镰刀一般的月牙。 倒是让他们能近距离的看到对面的人了。 肖二郎也虚弱的喊了声大姐，就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这是伤到哪儿了？”肖綉问完，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不对啊，姜公子不是大夫嘛？” 姜宇先前还没来得及说话，现在终于听到肖綉提起自己，也是很无奈：“咱们得先上岸，得有火，才能看清他那儿受伤了。” 可惜，好不容易有自己发挥的时候，却因为没有条件，来不及表现。 肖綉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找爹娘，希望他们把药也带上了。 还没走呢，远处又传来更大的水声，候二在喊：“有人在吗？” 这下轮到姜宇开心了：“我们在这！” 随后，肖綉带着二郎，候二带着姜宇，中间是狗刨式的林璇。 虽然只有五个人，却能划出十个人的气势。 等他们游过去后，这动静，离得好远，就让一直蹲在角落的肖大郎听到了。 一开始他还担心是水匪追上来了，直到听到候二的喊声，这才敢出声。 等他听到二弟受伤了，赶忙背着他往前走：“幸亏姜大哥在，二弟你肯定会没事的。” 肖家人看到他们一个不少的回来了，当然很高兴。 听到二郎受伤了，又赶紧请姜宇帮着看看。 肖二郎的伤口是在大腿上，说来他运气不错，刚好一脚蹬在对方的c弱之要害，才让水匪疼的没空追上他们。 要不然他们怕是都要在河里立户，和鱼作伴了。 八十五章 逼婚 对于肖家人来说，先前买药花了好几两银子，绝对是很心疼的，属于奢侈的高消费。 要不是药的面积太大，他们都恨不得像是银子一般，随身携带。 药包进水了，有用的药材也能将就着用。 可惜现在没有锅也没有火，依旧是中看不中用的存在。 幸好药瓶子没有偷工减料，药粉药丸子这些倒是都好好的。 姜宇给肖二郎撒了些金疮药，又把肖老大给柳氏准备的八珍丸，心宝丸也都给肖二郎吃了。 虽然不是特别对症，好歹也是补身体的。 “他腿上的伤口太深，两个时辰后就要换金疮药。”姜宇见肖老大不在，就和肖老汉肖老二商量：“金疮药只能再用一次，咱们得尽快找到药。” “还有得有火，要不然二郎容易邪风入体。” 肖老汉赶忙道：“老大已经去找火折子了。” 肖老二推了把嚎啕大哭的吴氏，急问：“哭有什么用！银子给我，我也去找找附近的农家。” “我心疼我儿子不行嘛…”吴氏一边哭，一边解开裤腰带，吓得姜宇赶紧转过身。 此刻天上的月亮已经露出一大半，星星也冒出来很多，能见度也好了很多。 现在他转身，就看到了肖綉正散开头发。 乌黑的秀发拖在身后，月光洒在她微侧的身上，越发显得白皙温柔，婀娜多姿。 明知道该非礼勿视，可是这一刻，他却舍不得挪开眼。 还是柳氏见他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大女儿看，瞬间警惕起来，咳了两声。 这下，肖家姐妹都围到柳氏身边，深怕她着凉，干脆靠在一起取暖。 而另一边，吴氏也把紧紧缠在裤腰带里的荷包取下来，依依不舍的递给他：“里面有二两多银子呢，你小心点别丢了。” 肖老二接过荷包对肖老汉他们道：“爹，娘，我天亮前肯定会来。” 肖大郎也起身跟着他：“爹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和你大伯不在，你得留下来照应。”肖老二说完，就趁着夜色大步离开。 躺在草堆边的肖二郎，疼的忍不住发出哼声。 林璇也紧张搂着妹妹在他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氏看了看兄弟俩，最终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林姑娘，你说，先前是我家小二救了你。” 不等她说话，又迅速道：“这救命之恩，你得报答吧？老二年纪太小了，和你也不合适，那你就嫁给我家老大吧？等咱们到地方了，选个好日子先订婚吧？” 现在她就只剩下二十两银票，还有一支银簪和一个银手镯﹝都是当初驿站的战利品，她也分到了一份，舍不得换成银子﹞。 但是大儿子年纪不小了，现在自家穷的可能要租房子住，那肯定难找儿媳妇。 现在逮着一个算一个。 怎么得也不能让自家小儿子白受伤，白救人是不是？ 林璇愣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救自己的是二郎，却让自己嫁给大郎？ 当然她比二郎大四五岁，嫁给二郎绝对是不行的。 但是这救命之恩还能算到大郎头上去？ 肖大郎觉得亲娘有点挟恩以报，把他给尴尬的，脚能抠出三室一厅来，上前低声道：“娘你别这样！” 就算是想白找个儿媳妇，也得私下说，当着姜宇的面说，不是暴露了他们欺骗他了吗？ 毕竟，姜宇是以为自家大伯有五个女儿呢？ 这可把肖大郎给急的，恨不得堵上亲娘的嘴。 吴氏先前就私底下偷摸着和大儿子说过，让他多和林璇说说话，以后娶了她，那能省下彩礼钱。 当时深怕儿子不愿意，还说林璇娘家人虽然不在了，但是祖父他们还在，怎么也会贴补点给她们姐妹。 现在她还以为是大郎不愿意了，恨铁不成钢：“你别以为老娘没听到，是你让二弟去救人的！” 她就不明白了，大儿子做了好事，为什么也要藏着掖着？ 自己生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蠢？ 幸好她精明，她都想好了，林璇嫁给大儿子，林珑和二儿子年龄相当，等以后姐妹嫁给他们兄弟也挺好的。 还少了妯娌矛盾呢。 林璇听到这话，羞的面红耳赤，想到自己当时在河里窒息的害怕绝望，也不能说这不是救命之恩。 肖二郎也不忘替自己大哥说好话：“林姐姐，确实是我大哥让我回去照应你们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肖家姐妹凫游的技术杠杠的，那让二郎照应的，只能是林家姐妹了。 他还虚弱的加了一句：“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他也看不惯自家大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既然喜欢人家，就说出来呗。 因此才决定帮自家大哥一回。 也是让林璇不要因为被自己救了就不好意思，因为自己把她当成嫂子。 吴氏听不懂二儿子说的是什么，很想让他说人话。 不过好歹听到了嫂这个字，赶忙逼着林璇答应：“林大姑娘，你看二郎都喊你嫂子了，你就给个准话吧？” 林璇羞的头也不敢抬，低低的应了一声：“我愿意。” 事实上，她早就有过这个想法。 这几个月里，她父母双亡，孤苦无依，还被和爹差不多年纪的小官吏逼婚。 事实上，她都已经打算妥协了，没想到遇到城破。 找肖家人报信，让他们捎自家姐妹一程后，一路上也不太平。 要不是肖家人护着，她们姐妹很有可能落在山匪手里，也有可能是野狼的盘中餐。 当时她就想过了，要是肖家人不愿意她们姐妹吃白饭，自己就嫁给肖大郎。 想当初，她发现吴姑娘对肖大郎不错，私底下经常和他说话，或者是跟着他去割草，还担心自己有竞争者呢？ 幸好，肖家落难，吴家就都跑了。 这一路上，她们姐妹确实靠着肖家才能活着。 而肖大郎这一路上，也确实对她很照顾。 再说，现在她们姐妹父母双亡，就算是回到林家，怕也不是所有的叔伯们都会看到她们回去，分一份家业。 不对，姨娘和庶弟没回来，自家等于没了男丁，怕是只会把她们嫁出去。 那谁知道会不会因为利益，就把她们嫁去不合适的人家？ 八十六章 提亲 林璇现在已经不敢把林家人都想的太好了。 她觉得，比起被家族安排嫁人，头顶上可能有婆婆，太婆婆，老祖宗压着，自己这个才进门的新媳妇，想要照顾妹妹就不可能。 而林家，也丢不起这个脸面，肯定是不肯让妹妹跟着自己去夫家的。 反而有可能，借着妹妹在林家，让自己办点什么事。 毕竟祖父有两个嫡子，三个庶子。 大伯倒是和善，却没有多大的能力，自家爹算是有点本事，却又英年早逝，剩下的三个叔叔，各有各的打算。 她还不如嫁给肖大郎，吴氏虽然爱占小便宜，却也很好打发，自己还可以亲自带着妹妹。 等自己嫁给肖大郎，就不用担心他们不愿陪自己回家。 她执意要回林家，是想在林家祖坟里，给爹娘立衣冠冢。 因为她觉得，现在这乱世，让林家人去苍山县去把爹娘的遗体运回来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只能先立衣冠冢。 肖大郎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从头红到脚，感觉自己像是被蒸熟了。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林姑娘，你，你不用把我娘的话当真，别勉强…” 林璇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和打算，就抬头看着肖大郎：“我不勉强！” “只是要等我守孝一年，再谈婚约。” 武国之前，祖父丧，长房长孙要服斩衰三年，爹娘丧，儿女也要服斩衰三年。 但是武皇登基后，觉得这也太耽误事了，改成祖辈丧，爹娘丧，都服斩衰一年。 肖大郎听到这话，快活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对着她傻笑。 姜宇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萧大叔的女儿嘛？” “就是！”候二是真的不明白：“萧大叔究竟有几个女儿啊？” 肖老汉停下编草席的手，觉得这是个坦白的好机会，叹了口气：“对不住，不是故意瞒着你们，我们本姓肖，肖似的肖，先前在常山县，有位官府的大人，想要强抢我孙女们，为了避开…” 他觉得，姜宇时常东奔西走，指不定哪天就看到了通缉令，可不一定能瞒得住。 再说，还不如让他知道事情前因后果，凭着救命之恩，他也不能去府衙告他们。 小儿媳能仗着救命之恩，给大孙子白捡一个孙媳妇。 那他也能仗着救命之恩，让姜宇帮他们落户。 他可不愿被分到穷山僻壤去，毕竟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是种地的料，也不忍心耽搁孙子们。 他想让姜宇帮忙，就算是不能在县城落户，也要落户在离县城近一点的地方。 这样不管是做点小生意，还是孙子们求学，都能方便点。 姜宇虽然心里早就明白，萧家人有事瞒着自己，但还真没想到事情还不小。 偏偏他还上了贼船。 呸，不对，是他想娶萧綉。 也不对，应该是肖綉。 那还真的只能帮着他们善后。 一想到竟然有王八蛋肖想自己的未婚妻﹝他自己心里认定的﹞，他就恨不得弄死对方。 因此，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您老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随即又冲肖老汉夫妇，还有柳氏都行了揖礼，正色道：“老爷子，老太太，柳婶子，先前在河里多亏大姑娘相救。” “男女授受不亲，晚辈必定会对大姑娘负责…” 他后面那句‘告知双亲后，请媒人上门提亲’还没说出来，吴氏已经指着他骂：“你个狼心狗肺的，你做梦，我家綉儿才不会进你家的门呢？” 姜宇不知道双标这个词，但是他心里特别憋屈。 凭什么肖大郎就能借着救命之恩抱得美人归？ 而自己想抱救命之恩，就被人指着鼻子骂？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要不是看在吴氏是肖綉的亲二婶份上，他绝对会骂过去。 但是他现在只能忍气吞声：“还请二婶告知，不知晚辈哪儿做的不够好？” 吴氏冲他冷笑：“你都娶妻了，还妄想让綉儿做妾，想的美哦！” 姜宇是真的诧异了：“我没娶亲啊？我没说让大姑娘给我做妾，我当然是三媒六聘，三书六礼的求娶大姑娘为姜家妇。” 吴氏嘴比脑子快：“我家大郎都有亲事了，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还没娶亲？你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柳氏第一回发现弟媳妇脾气急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她现在也很感激吴氏嘴快，把自己想问的都问出来了。 姜宇深吸一口气，心想：你儿子的婚事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简直就是拿救命之恩，挟恩以报，才有的婚事。 “晚辈十八岁那一年和世交之女有了婚约，二十岁那年春完婚。” “可惜晚辈福薄，霍氏有孕后，回娘家后出事，香消玉损。” “晚辈虽是鳏夫，也不是贪花好色之辈。” 吴氏听了心花怒放：“哎呀，都怪我，听他们瞎说，就误会贤侄了，綉儿对你的救命之恩，你确实得以身相许，哈哈哈…” 真是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虽然肖綉不是自己生的，但自己是她的亲二婶啊。 要是大郎不想再念书，那就可以让大郎去姜宇家的药铺里做事啊。 再也不用担心他没个着落了。 而且，就算是家里人再生病，她也不怕了。 就不信，姜宇会收他们银子。 嘿嘿嘿，越想越开心，看着姜宇就像是在看银子。 柳氏倒没一口答应下来。 按着姜宇说的，那确实是门好亲事。 但是，门不当户不对，他的爹娘会不会看不上自己女儿？ 因此柳氏就端着，神色淡淡：“我家綉儿心肠好，总不能见死不救。” “婚姻大事，非同一般，不可儿戏，等以后再说吧？” 她也没有一口回绝。 主要是綉儿的年纪真的不小了，可惜第一回是自己有眼无珠，给她订下的何家，何太太特别难缠，应该说是刻薄。 后来遇上吴家，也是吴老爷先提起吴大郎和綉儿的婚事，幸好自己见吴太太不甚热情，也没敢答应下来。 可也没拦着吴大郎往自家綉儿面前凑。 现在，哪怕她对姜宇还算满意，也不敢大意，要更慎重对待。 八十七章 扫荡 肖筱缩在稻草堆里，靠抖取暖，以至于反应有点慢。 可是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见证了一对未婚夫妻的诞生，以及还有一对也有很大的可能成为夫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咱们现在不是更应该关心镖师们是不是都安全了？” “水匪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或者是什么时候有火，要不然我都要冻死了，好伐？” 肖筱说完后，又看了眼同样不知所措的大姐，干脆倒在她纤细的肩上，闷闷低语：“对不起。” 听到候二求帮忙救姜宇的时候，她贪生怕死，不敢回头去救人，谁知大姐还在边上。 想也知道，凭着大姐游泳的速度，要不是担心自己，早就上岸了。 肖綉搂着她的肩膀，语气依旧温柔：“说什么傻话呢，你那是游的远了没听到，要不然你也肯定会救他的。” 肖筱都不忍心告诉她，我那是虽然游出去一段路了，但是侯二那个时候喊的那么大声，她还真的听到了。 只是她并不像大姐说的，她之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刺伤水匪，她没有自信自己能游的比水匪快，才不敢去救人。 深怕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就算是脸皮不薄，也不好意思承认，只能哑口无言。 再说另一边，肖老大运气不错，沿着田埂小道，大步走了快两刻钟。 期间他也不小心摔倒过，被枯草藤绊倒过，幸好田埂两边都是田地，就算是摔了也不会很疼。 随后他就发现小路变宽了很多。 那就是说明，他找到村落了。 他也怕自己点背，来到土匪窝，因此先围着村落走了一圈。 可能是狗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开始汪汪叫了起来，跟着鹅也嘎嘎叫起来。 肖有福转悠一圈，才发现这里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再听到家畜的叫声，他反而觉得踏实。 因为这说明自己没有自投罗网的来进了贼窝。 但凡山匪水匪，能勤快的种田养狗养鹅，估摸着也不会去当匪徒了。 他决定，等安家落户后，自家也要养狗养鹅，这真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让他诧异的是，狗和鹅叫声此起彼伏，肯定能把人给吵醒来。 但是这么多户人家，竟然没有一户点灯，也没有人出来查探。 他觉得有可能是这些人家都太胆小了。 因此，他的胆子就大了。 就着偷摸出来看热闹的月色，找到一户半人高泥墙的人家，就翻身进去。 随后试探性的去推偏房的木门。 木门没有锁，一推就进去了，让他高兴的是，这还真的是厨房。 从灶边摸到火折子，吹亮后发现边上有火把，就点亮火把去敲门。 里面的男人似乎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侠，大人，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家里没，没几个钱，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听到里面带着浓重地方话的官话，被当成上门打劫的肖老大，也不耐烦和他们讨价还价，反而厉声道：“快开门，我们不杀人，有兄弟落水了，要几件干净的衣裳！” 他不介意被当成亡命之徒，因为很多人都是欺善怕恶。 要不然被他们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人上门，大声招呼一声，怕整个村落的人都拿着棍棒出来了。 到时候，自己小命堪忧。 说完之后还踢了一脚们，威胁：“再不开门，老子们就砍了这破门。” “大人息怒，我这就开门…”里面的中年汉子是听说过附近有水匪出落的，还真怕他们生气了，一拥而上，灭了自己全家。 他让婆娘抱着惊慌颤抖的小儿子躲到床底下去，自己才浑身发抖的把门打开。 看到外面三大五粗的汉子，把老实的农家汉子给吓得腿软，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肖老大扫了一圈，确定没人会来偷袭自己，就顺手把火把插在桌子的缝隙里，自己就把床上的被褥都卷了，再打开边上没上漆的木箱子，翻出下面干净床单，把床单当成包裹皮，刚好把箱子里衣裳全都打包了。 特别是他抖包裹皮的时候，还抖出来一个旧荷包。 他颠了颠重量，预估也有四五两银子，在拿和没拿之间犹豫了一下下后，看到自己翻出来的衣裳，大都是打着补丁的，还是忍住银子的诱惑，把荷包扔给了没胆子的汉子。 坐在地上的中年汉子，看到他这波操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哪有匪徒进门只要他们的破衣裳，却不要银子的？ 一开始，他是觉得自己能保住小命就行，没想到连银子也保住了。 事实上，他们都把银子埋在地底下，这五两银子，是特意拿出来，准备明儿和兄弟们，合伙去买小牛犊子来养的。 因此在肖老大扫荡完离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去拦。 等看到肖老大又停住了脚步，吓得他赶紧把荷包放进怀里。 肖老大翻了个白眼，扔给他两钱碎银子：“算是买你这些破衣裳的。” 这两钱银子，都够他买四身新衣裳了。 不是因为他现在有百多两银子的身家，才会这么大方。 而是他准备等下来带着家里人来他家弄点吃的。 才给他银子，安抚他，免得他等下就去喊村里人起来抓匪徒。 中年汉子看着他大步离开后，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保住了银子，还是该嫌他出手小气。 自家那些被褥衣裳，两钱银子可置不齐啊。 他婆娘也抱着儿子从床底爬出来，紧张的问：“当家的，匪徒真的走了？” “走了。”关好门的中年汉子把银子贴身收好，才松了口气：“没事了，咱们再睡一会。” 他媳妇指着光秃秃的床板：“这可怎么睡啊？” 再一看箱子里也啥都没剩下，只能苦着脸道：“算了，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你去抱点稻草来，先将就一晚。” 他们七岁的儿子也早就被吓醒了，一直被亲娘捂着嘴，现在才有机会说话：“爹娘，他就一个人，咱们先前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啊？” “闭嘴，你知道什么…”大人觉得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孩子觉得爹娘比自己还怂，还没打就先认输了。 特别感谢宝子们投的票票。 最近更新不稳定，是因为想把房子卖了。 想着楼下车库做面条太吵，就把房价报低了点。 结果两个中介时常带人来看房子，来人对价格满意，却也顾忌着车库做面条的噪音也无法忍受？ 我… 八十八章 猜测 肖老大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急匆匆的肖老二。 从二弟那知道自家大丫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肖老大松了口气：“这就好，咱们先回去吧？” 肖老二担心自家二小子：“大哥，我想进去找点药。” 肖老大摇头：“算了，我在一户人家屋里都快翻了个底朝天，连药渣也没看到过，咱们还是先回去，等下都过来这边歇一会，弄点吃的，顺便再打听一下哪儿有医馆。” 肖老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大哥的。 不过想到肖二郎伤的重，不能走路，想着一回生二回熟，又回到那户人家，正好遇到男人出来抱稻草。 男人看着走了一个回来两个，吓得手一松，怀里的稻草就掉在地上了。 可能是因为先前肖老大给了二钱银子，男人也没害怕的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是哆嗦着问：“大，大人是落下啥子了啊？” 肖老大举着火把四处观望后：“来借个门板！” 男人内心要抓狂：你们把我当韭菜薅呢，一茬接一茬的还有没有完？ 但是他怂，木木的指着柴房的门：“那就卸那扇门板吧！” “那就多谢了！”肖老二很配合的上前，卸下门板，完全无视关着的大门，扛在肩上就翻过围墙走了。 男人在心里发誓：自己回头就把墙给修高点，绝不让贼人再有机可乘。 这次，他目送火把越来越小，才抱着稻草进屋。 肖家兄弟回去后，看到吴镖头他们也回来，有几个还都挂着彩，另外四人就是重伤了，都和二郎躺成一排，猛看上去，就像是五个人躺板板领饭盒了。 现在当然是先烧火取暖，再让男人们都出去，让女眷先换下湿衣裳。 肖大郎还特意低声叮嘱柳氏和女儿们，让她们多穿两件。 宁愿热的冒汗，也比被冻成狗要好。 原本肖老大，是准备让自家老头，还有衣食父母换上干的衣裳，等听了柳氏的话后，他把准备给姜宇的衣裳，穿到了自己身上。 不管自己能不能当上姜宇的泰山，就凭又救了他那小命，肖老大心里就觉得自己以后不用在姜宇面前装孙子了。 幸好，现在才八月，只穿两件衣裳就合适，因此男人们脱了衣裳，围着火堆烤火取暖，顺便烘干衣裳。 期间，宋镖头也把自己的怀疑和他们说了：“我怀疑他们不是水匪，那些人武艺不错，人数也比咱们多，却都没有下死手，最后只抢走了船和货。” 这当然是他委婉点的说法，那些人虽然嘴欠的找揍，但是武艺比他们强，完全是压着他们打。 他们想跑都不成，最后还是他们打过瘾了，这才把他们扔下河扬长而去。 真的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镖头现在想起自己被人当货物一般扔下水，还是控制不住咬牙切齿：“他们简直就是腰里挂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姜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宋镖头是说他们有可能是将士？” 兵痞，兵匪这说法，古来有之。 “不可能吧？”肖大郎率先反驳：“我二弟就受了重伤，也有人袭击我家小三妹。” 宋镖头也撩起里衣，前后都是青#紫#交加：“我的意思是他们没下死手而已。” “没过来的另外四个兄弟也都是断手断腿，没办法走路了。” 到底是愣头青，把兵卒想的太好了，人家不下死手，不等于不会把你打的半死不活啊。 候二也闷闷的哼了一声：“难怪他们没有不死不休。” 虽然自己武艺不错，但游泳就差了点，当时没被他们打死，估计他们也把自己当成练手的了。 肖筱倒是很认同宋镖头的话。 自己在水里伤了人，但是推开林璇的时候发出声音，对方知道自己是女的，就算是被自己伤了，出手也没太狠。 还有二郎，就不会武艺，还能带着林璇游回来，不是他们幸运，怕是对方轻易伤了二郎，知道二郎不会武，干脆放水了。 也难怪，他们过来后，就没有人追杀过来。 肖筱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所以，就算我们不下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对吧？” 合着自己是自作聪明，自找罪受啊？ 姜宇却摇头：“此言差矣，当时情况危急，哪可能心存侥幸呢？” “就是！”肖老大也符合：“有些兵卒，都是盗匪招安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咱们也伤了他们，还能指望他们能轻易饶了咱们？” 肖筱一想也是，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被自家姐妹三射死的，要不然都怕他们秋后算账。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她们拿起弓箭往火把方向射箭。 是因为看不清楚他们人在哪儿，觉得对方拿着火把，那对准火把射箭，要是能射中水匪最好，就算是色不中也能让水匪慌一下。 而自己第一箭射出去，对方虽然有惨叫，却也知道他们船上有弓箭，都警惕起来。 再者，之后就只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对方就把火把都熄灭了，瞬间一片漆黑，她们箭也射不中人了。 再次庆幸当时黑灯瞎火的，估计对方也没想到，会是她们三个姑娘射箭的。 他们肯定是算到宋镖头他们身上去了，才会对他们下狠手。 好一口黑锅啊，亏得他们替自家姐妹背了。 想到这，肖筱瞬间噤若寒蝉，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再也不出声了。 “咦？”肖老大又疑惑：“咱们这些人一个不少，那八个船夫呢？” “就算是一开始被盗匪埋伏了，他们水性好，按说该有漏网之鱼啊？” 宋镖头也沉重的开口：“他们要么是一伙的，要么就是都被‘盗匪’揍一顿后带走了。” 姜宇比他们想的更多，宁世伯已经给晋安王送药材了，自己也可以趁机给宁世伯去信，把自己遇到水匪的事说一声。 要是宁世伯已经和晋安王身边的人搭上话，那就能让上边知道自己的遭遇。 自己总不能，让近八千两银子药材都打了水漂。 就算是药材找不回来，也要在上头挂个名，落个好名声。 八十九章 割韭菜 烤火烤了小半个时辰后，大家肚子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肖老大和宋镖头约定好，等他们先回去吃点热乎的汤水垫垫肚子后，再多卸三块门板来抬重伤镖师。 于是，一群人又在肖老大的带领下，来到了光顾过得农家。 他熟门熟路的从半人高的围墙翻进去，像主人一样打开大门门栓让他们把二郎抬进来。 外面人多，脚步声也多，屋里面的一家三口已经快哭了。 男人哆嗦着教儿子：“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反抗了吧？你老子就算是打的过一个，也打不过一群人啊。” 他婆娘赶紧劝：“对，唱戏的不都说忍一时风浪就没了，退一步河水也退了。” “咱们惹不起那些人，随他们去吧？” 男人听到婆娘的话，咬着唇握紧拳头。 其实他也不想当缩头w龟，也想冲出去和他们拼命，哪怕是死，也要拉个当垫背。 可是他怕自己死了，以后婆娘和儿子的日子更艰难。 也怕自己被他们打的半死不活，会额外花银子看病，让本就不富裕的小家雪上加霜。 他们也没有门路，求告无门。 活着憋屈，活着也难，但是看着瘦弱的儿子，贤惠的婆娘，他还是想努力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摸着儿子的脑袋，低不可闻：“儿啊，爹送你去私塾念书吧，你要好好念，以后才能有出息。” 要是能当官就最好了，不过他也知道，那太难了。 但是儿子能多识几个字，那以后长大了，也不用像自己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种田地才能活下去。 认得字，就能去当伙计，账房，书吏，那日子就比现在强多了。 小勇还不明白爹的期待，却也知道去私塾是每年要花三四两银子的。 他很高兴的点头：“爹，我会好好念的。” 为防万一，汉子又催着婆娘带着儿子躲到床底下，虽然他们夫妻心里都明白，要是他们真的要灭口，肯定会仔细搜，躲在床底下一点也不安全。 但是婆娘明白他想保护自己和儿子的心思，也不想让他更烦躁，就很配合的和儿子躲到了床底下。 男人抹了把脸，期待天快点亮起来。 他以为等天亮了，他们就会赶紧跑。 又担心他们会不会去柴房里乱挖，因为他把装了三十五两银子的小罐子埋在柴房的地底下。 原本是准备翻修房子，再多建两间瓦房的，现在只准备加高院墙，再送儿子去私塾念几年书。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来，还有先前男人熟悉的声音：“是我，快开门。” 男人很想哭，他和匪徒一点也不熟好吧？ 为什么又要来呢？ 他们绝对是把自己当韭菜薅了，一茬接一茬的，好歹也给点时间让自己多缓缓啊？ 偏偏他还不敢不去开门。 但是一想到外面那么多人，自己要是不开门，那把门揣破了，自家的损失更大。 因此他忍气吞声的去开门。 肖老大万分肉疼的塞给他一两银子，没好气的开口：“给你一两银子，借用一下你家破厨房。” 倒不是他大方，而是姜宇那个败家的，竟然让候二给这户人家二两银子。 肖老大借着自己和这户人家交情好的借口来送银子。 当然，他把二两银子换成了一两，皮笑肉不笑的道：“够买你家四五只鸡了吧？” 男人心想：家里就三只母鸡和一只公鸡，拿去卖的话，最多也就七百文钱左右。 这下他心里怀疑他们不是匪徒了。 不过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男人木木的点头，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己也不敢拒绝啊？ 肖老大又问：“哪儿有大夫？” 男人巴不得他们走：“二十里外的未山镇上才有医馆，有大夫。” 为防他让自己去大夫过来，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大夫都不乐意来。” 肖老大问清楚方向路线后，才对他道：“行了，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呢，你们赶紧再睡一会儿，我不回来打搅你们了。” 拿走的衣裳里，男人的衣服最少，还有妇人和孩子的，肖老大就知道家里不可能就他一个人。 不过就冲着他让媳妇孩子躲起来，还勉强能算是个男人，他也就让他安心点，别吓得跟鹌鹑似的。 男人：还要我谢谢你这么客气吗？ 肖老大很快就去厨房。 现在大家都挤到厨房里，开始生火，翻出粮食淘米做饭。 肖老娘打了个喷嚏后，立马催着儿媳妇：“找到生姜没？赶紧的弄锅姜茶驱寒。” 吴氏拿着还没她巴掌大的生姜：“就这么一块，肯定不够熬一锅啊。” 姜宇把别在窗户上干草拿下来：“没事，艾草煮水喝也一样能驱寒的。” 肖老大指挥自己弟弟：“银子已经给了，老二你去鸡窝里抓五只鸡来宰了！” 吴氏和肖綉她们，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一个锅煮艾草水，还有一个锅煮糙米番薯粥。 倒不是她们想替这家节俭点，而是人家坛子里就一个底的糙米，另外就是腌菜，番薯这些。 她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姜宇还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蒲黄，喜道：“这止血效果不错，先借来用一下。” 趁着现在够亮堂，也够暖和，姜宇再次帮肖二郎包扎了一下。 这边的艾草水才煮好，那边肖老二他们催着要热水拔鸡毛。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过了半个多时辰，大家就吃上了热腾腾的糙米红薯粥。 肖老二实诚点，就问：“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应宋镖头他们啊？” 肖老大闻着炖鸡肉的香味，心不在焉：“我留下来镇场子，你带大郎候二去把大门拆了，再把厨房门也拆了，加上先前抬二郎的门板，就够用了。” 他又困又累，也馋肉了，才不愿再去跑一趟呢。 既然老二心里惦记着宋镖头他们，那就干脆让他带着人走一趟吧。 宋镖头他们来的好处是：他们能显得人多势众，不用怕这村子里的人联合起来。 坏处是，会抢吃的。 一想到宋镖头他们那些人来，就这四只鸡肯定不够他们吃，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吃鸡肉。 可惜家养的鸡要多煮一会儿才能咬的动。 谢谢宝子们的鼓励(*￣3)(e￣*) 说真的，我觉得这章节里，连名字都没有的普通人，很贴近我们一家子的现状。 为这噪音的事，喊打喊杀没必要。 可噪音的存在又很膈应人。 社区，环境等部门也是来走一圈就撤，没能解决。 能做的是低价卖掉房子，惹不起只能躲。 但是人家砍价十万，我就想哭了，e=(o｀*)))唉 九十章 白费蜡 等肖老二他们离开后，肖老大干脆道：“爹娘你们先喝点鸡汤补补，还有二郎受伤了也得补补，贤侄和三郎也喝点压压惊。” 姜宇想推辞来着。 但是肖老娘很欣慰：“老大孝顺，大家都喝。” 很快，就人手一碗鸡汤。 还别说，自家养的鸡就是香，不用别的调味料，就加了点盐和那块生姜，以及一点米酒，那黄澄澄的鸡汤一入口，浓郁的香味在口腔中蔓延到胃里。 先前还推辞的姜宇，很快就把一碗喝完了，那香味还残存在舌尖意犹未尽，让他差点就说：再来一碗。 锅里又加了水，继续煮鸡汤。 而另一边，鸡汤霸道的香味，透过门窗的缝隙飘到了房间里。 一家三口都分不清是谁的肚子在叫。 小勇快哭了：“那是咱们家的鸡，都被他们吃了，他们是坏人。” 男人得了银子，也不是那么心疼了，附和了一声：“对，他们坏。” 妇人捂着肚子，给儿子画饼充饥：“等天亮了，娘带你去买好吃的。” 他们家是在田地边，附近的人家，也早就被最早的狗叫惊醒了，都以为是野兽进村了，都恨不得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却没听到人的惨叫，也没听到野兽的咆哮嚎叫。 但依旧没人敢走出去。 几年前，就有水匪来扫荡过，杀了好几个敢反抗的汉子。 去年冬，狼都有了狐狸的狡猾，会不吭声的守在门外狩猎人。 天灾人祸，把这小村落里的人都快吓破了胆。 反正天黑后，不开灯，也不出门，成了村子里人默守的规定。 当然要是听到求救声，或者是惨叫声，附近关系好的邻居，还是有可能会出去帮忙的。 但是邻居们听了近两个时辰，也没听到求救和惨叫，倒是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大家都猜测是哪家这么舍得，不年不节的，竟然舍得杀鸡？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水匪又来祸害他们了？ 不过又觉得这不太可能，真要是水匪，哪可能这么安静。 最后都觉得是谁家的鸡死了，这才只能炖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死了鸡的人家倒霉，还是自家没死鸡，却也没了口福，是不是也很悲催？ 等厨房炖鸡的水又开了，宋镖头他们也都回来了。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姜宇先替他们诊脉，包扎伤口，再商议去未山镇求医，还有去衙门告状的事。 不过近二十里地，想要抬着五个伤员去太累，那肖老大就只能又去敲开主人家的门，问村里谁家有骡车或者牛车？ 也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是遇上水匪才会逃到这边的商人。 再给他一两银子，让他去雇车，说是要去镇上的衙门告状灭水匪。 男人一听，也被吓着了，深怕水匪以后又来扫荡，赶紧去里正家借牛车了。 没错，他们这小村落里，有本事的人家，在水匪事件后就搬离村落去镇上安顿了。 现在村里都是靠着种田养家的普普通通的穷苦百姓，就里正家条件好点，养了牛。 五个病人全都躺在一排的躺在板板上，被慢悠悠的牛车拉着去未山镇。 进镇上倒是不用给过路费，牛车直接送他们到医馆。 姜宇在边上，见大夫开的药方还不如自己的，干脆要了纸笔，写了几张药方递给抓药的伙计：“小哥，按我这药方来抓！” 大夫怀疑他是同行请来踢馆的，冷着脸抢了药方一看，再一琢磨，瞬间转变了态度：“好方子，老夫这方子确实不如你开的。” 姜宇见和自己祖父差不多大的大夫，态度语气都不错，倒是对自己的行为不好意思起来，也很和气的抱拳：“对不住，也是晚辈急切了。” 他换位思考，觉得要是有人去自家医馆驳了自己开的方子，怕会忍不住赶人。 这位大夫医术不怎么样，但是为人豁达。 老大夫笑了笑，反而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肖老大赶紧开口把遇到水匪的事说了一遍，又低声问：“请问先生，这附近有水匪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准备去衙门告状呢，盼着官老爷能把水匪一网打尽。” 他故意卖惨：“我们东家，可是把十几年的积蓄都拿来买药材了，要是找不回去，怕东家心灰意冷啊？” 老大夫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四处一扫，恰好此刻没有别人，就含糊的道：“我看你们还是别去衙门了，大人不一定敢管这事，你们还是尽快启程回去吧？” 又告诉他们哪儿能买到骡车：“还是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说完，自己也去帮着抓药了：“总共三十帖药，八两银子。” 姜宇又要了一些补身补血的药丸，金创药，人参之类的好东西，又多花了五十几两银子。 边上的肖老大看的心跳加速，美的差点笑出来。 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姜宇把药准备的这么齐，那自己就不用花银子买药了。 嘿嘿，改明儿他就说柳氏身体虚，他想娶自己的闺女，能不给柳氏补补？ 他们出了药铺，看到送他们来的牛车还在边上等着，那朴实的中年汉子，还紧张的问：“诸位是要去衙门告状了吗？” 他虽然埋怨这些人吓唬他，把他家的门板都拆的只剩下住的房门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更怕那些为非作歹的水匪祸害人，才一直等在这，想听到官府去剿匪的好消息。 姜宇身上只剩下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先前买药给了一百两，找回来的三十多两银子就都让候二收着了。 此刻看到这老实人的期盼，让候二给他五两银子，又温和的道：“昨儿给你们家添麻烦了，这点银子请大叔收下，就当是给大叔压惊的。” “我们等下自去衙门，大叔请回吧？” 姜宇虽然脾气倔，却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 先前老大夫虽然没直说，却也等于告诉他这边官官相护。 就算是去衙门告状，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先回去，把这事和家里交代清楚，再去找世伯，看看能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九十一章 落户 汉子手里被塞了五两银子，都震惊了：自己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这五两，加上昨儿给的一两两钱，就有六两多银子了。 是他们夫妻一年才能存下来的银子，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 他舍不得还回去，又觉得受之有愧，面红耳赤的道谢：“我，那，我多谢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主要是肖老大眼神火热的盯着自己才到手的银子，他怕再待下去，他会来抢。 穷人志短，他实在是舍不得这么一大笔银子，都能让儿子去私塾读一年。 或者是让他把家里的泥墙给砌的高高的。 肖老大看着他赶着牛迅速离开，也只能在心里暗骂姜宇是个败家子了。 他们自己买骡车的银子都不够呢，他还出手这么大方。 他对自己怎么不大方点呢？ 不过想到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女婿，肖老大忍下控诉他不公平的冲动，问：“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姜宇想讨未来岳母的欢心：“咱们的行李也都丢了，要不先去成衣铺子买几身衣裳？” “我…”肖老大原本想拒绝。 低头看了下身上穿的还是搜刮来的，打了补丁的衣裳。 他自己的话，有两身衣裳也能将就了，但是家里媳妇女儿们可不能将就啊。 再说，这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子嘛？ 不过又想到他想娶自己长女，怕把他当成冤大头宰，把他吓跑了就因小失大了。 因此进去成衣铺子后，他先问了成衣的价格后，就去问布料的价格。 最后要了一匹浅米色的细棉布可以做里衣，一匹浅蓝色的细棉布，可以给女儿们做衣裙。 另外要了一匹藏青色的细棉布，男女老少都能用。 “你婶子她们女红不错，咱们还是买布回去自己做划算。”肖老大说完，好装模作样的掏出荷包：“总共多少银子？” 姜宇坚决抢着付账，又要了一匹蛋青色的细棉布：“我还要劳烦婶子给我做一身袍子呢？” 最好是让肖綉给他做，但是他也不敢说。 他想着，一匹布约十丈，差不多是三十三米左右，约可以做四五套短打。 深怕不够，又加了一匹百蝶团花的象牙白的上等细棉布。 掌柜的见他们两个大男人来买布，想要多挣点，就笑着开口：“两位爷，三匹四等棉布总共四两银子，还有两匹上等细棉布是二两三钱银子一匹，总共是八两六钱银子。” “这也太贵了！”肖老大倒吸一口凉气：“你杀猪啊！” 以往家里买的大都是四五百文一匹的粗布，好点也就是六百多文的次等棉布，还真不知道，好点的布料这么贵。 就买布料的银钱，都快能让他们一家子用一年了。 他心里再次觉得姜宇这人不错，自家大丫头嫁给他，以后是真的能穿金戴银，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更重要的是，大丫头嫁的好了，那也能给二丫头和三丫头也找个好人家。 最起码也不能比姜家差太多是不是？ 就算他们肖家是外来户，落户后会被排挤，但是只要自家和姜家的婚事定下，就多的是人来巴结。 不过，小三儿要是没有合适的人，不嫁出去，招婿也没关系。 反正就算是柳氏真的有孕，也不知道生儿还是生女。 就算是儿子，也太小了，要是小三儿愿意招婿，那家里也热闹点。 又想到有出息的男子很少愿意被招婿，差点的男儿，又委屈了自家小三儿，他就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姜宇可不知道，肖老大已经开始幻想当自己的泰山有什么好处了。 他很熟练的还价：“贵了，四等细棉布，九百文就差不多了，好的这两匹也得便宜二钱一匹。” 掌柜的真没料到，竟然是年轻男子会还价。 再听人家把这价格给压得，卖了最多能挣两钱，就知道人家是懂这些的行家了。 他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这厮是不是自己的同行。 “公子实在还价太狠，我都没得赚。”掌柜的一脸不舍：“算了，是开门生意，就当我讨个好兆头吧？” 肖老大也不甘落后，指着针线得寸进尺：“既然是开张生意，那就再送点针线吧？要不然我们就不买了。” 掌柜的心里暗骂无赖。 却也不愿大早上的每个好兆头，还真的送了五根针和六团线。 姜宇付了银钱，先把这些送回医馆，看女眷们都爱不释手的摸着布料，根本没有想象中，綉儿替自己量尺寸的好事，只能再和肖老大去车马行了。 肖老大还准备了买骡车的银子呢，谁知道姜宇大手笔的花十两银子，租了五辆马车。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报信，再去余杭郡见世伯，商议这次药草被劫的事。 要是拿不回来这批药材，家里药铺缺的药材又得去哪儿买？ 现在世道乱了，他们就算是雇了镖师出门，要是遇到别的势力兵马，会不会被明抢？ 马车的速度比骡车快，也比骡车稳当。 最前面的马车是姜宇坐的，他还把受伤的二郎挪到他的马车上亲自照应，当然端茶倒水的事，肯定是陪同的大郎和候二在做。 姜宇自己，借了到地方落户口的事，把肖老大也请到马车上，给肖老大端茶递水，殷勤的很。 他后面的马车坐的是肖家姐妹三和柳氏，还有林家姐妹。 再后面就是肖老爷子夫妇，肖老二夫妇，再加上一个三郎。 之后就是镖师伤员躺了一马车，最后马车是那些镖师。 租的马车，都是配了赶车的车把式。 而且这边离吴宁县也不算很远，车把式们熟悉这边的官道，哪儿吃，哪儿住，全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当然，吃住都是要姜宇出银钱的。 马车走了四天，也就是八月初六这天，终于到了吴宁县。 这几天的路程，顺遂的让肖家人都觉得自己不是在逃难，而是在游玩的。 不愁吃穿，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住的地方。 只要舍得银子，就能享受到很好的待遇。 姜宇倒是邀请肖家人去自家住。 但是两家还没议婚，肖老大当然不愿意去占这点便宜，怕会被姜家人看低自家大丫头。 因此让马车把他们送到衙门这边，准备先落户。 九十二章 添堵 姜宇倒是邀请肖家人去自家住。 但是肖家人觉得两家还没议婚，不愿意去占这点便宜，怕会被姜家人看低自家大丫头，怕被人当成去打秋风的破落户。 虽然肖家现在确实是得姜宇帮忙。 不过肖家人可没觉得这是麻烦他，可别忘了，肖家救了姜宇两回呢，这救命之恩在这摆着，肖老大可不会客气。 因此肖老大就让马车把他们送到衙门这边，准备先落户。 姜宇就亲自陪着他们去衙门，求见陈县令。 吴宁县，当然不止姜家开的回春堂，还有周家开的同仁堂，刘家开的庆仁堂。 不过今年春，陈县令的夫人得了难以启齿的病症，是姜家的大夫看好的，也算是有点面子情。 很快，衙役就让他们进去。 姜宇抱拳行礼后，才说起请他帮忙替肖家人落户：“草民姜宇拜见大人，草民走水路遇到水匪，得亏肖家人相救，才能平安无事，烦请大人帮忙替他们落户。” 又说起肖家人路引上写的为什么是萧姓：“当初办路引的官爷可能是听差了，肖老爷子也没注意看，后来才知道写错了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帮帮忙。” 随后也要许诺好处：“大人在衙门办案辛苦，草民晚上陪爹去府上给大人和尊夫人请平安脉。” 陈县令听到这话，心里就明白那肯定不可能是简单的平安脉，就算没有银子，也得有人参这些补药。 他就和善的开口：“既然贤侄替他们做保，那本官也就破例一回。” 陈县令也是去年才调到吴宁县来的，初来乍到，也不敢太贪。 而姜宇家里虽然只是开药铺的，但是很少人会愿意得罪大夫，因此陈县令也乐意给他一个面子，还亲切的称呼他贤侄。 肖老大和肖老二，还有大郎是跟着姜宇一起进来的。 可能是普通百姓对于衙门，都特别敬畏，他们进来后，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直到现在，肖老大听到上面的官老爷喊姜宇贤侄，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他喊贤侄，姜宇顺着杆子往上爬：“晚辈多谢大人，不知道咱们县城能落户吗？” 能倒是能，但是陈县令也不愿随意应下。 自己就这么答应了，不是显得这事很容易办嘛？ 那就不好意思收姜家的重礼了。 因此他很淡定的打着官腔：“按着朝廷律法，逃难来的百姓，只能在偏僻的村落落户，开荒满三年后，才能迁移住处。” “想落户在县城，这事真不好办，本官得仔细查查，再让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富裕的村落，好让他们落户。” 至于落户在哪儿，就看姜家，或者是肖家人，能不能拿出让自己满意的礼物。 陈县令最后道：“明儿再来听消息吧？” “是，多谢大人。”姜宇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行礼后带着肖老大他们离开衙门。 为了方便，就找了离衙门近的客栈，抢着付了二两银子包了个小院子，让肖家人先住两天再说。 事实上，肖老大和姜宇在一起，任何需要付银子的时候，都是速度不够快的。 反正这个度他把握的很好，是掏出荷包，表明自己不想占便宜。 ‘只恨’姜宇付银子的速度太快，落后一步的自己就轮不到付银子了。 “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嘛？”肖老大笑着催他回家：“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姜宇确实事不少，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扶着柳氏的肖綉一眼，才告辞离开。 说来也奇怪，自从綉儿救了他之后，哪怕是他说了会请媒人上门，但是綉儿待自己依旧是淡淡的。 还是他自己找机会，看到她就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也趁机请她帮忙补过衣裳，‘无意’间说过自己衣袍的尺寸。 看到有好吃的水果，点心，也都是买了送去，借机说几句话。 也幸好，肖家不是迂腐的人家，也没拘着綉儿不让她和自己说话。 反正他现在就已经习惯每天看到綉儿了。 可惜自己现在事情不少，怕是要分开一段日子。 等姜宇离开后，肖家人就关了小院门。 肖老二一脸发愁的凑到大哥身边：“大哥，你说咱们能分到哪儿落户？” 肖老大先前在衙门里，是低眉顺眼，规矩的很。 此刻却冷笑一声：“呸，天下乌鸦一般黑，你没听到那狗贼说明儿再说，不就是想咱们给他送银子嘛？” 肖老二叹了口气：“可咱们这点银子，就算是送去，估计大人也看不上眼啊？” 肖老大懒得搭理棒槌一样的弟弟，反倒是问肖大郎：“你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没？” 他觉得自己弟弟是老实，也没什么本事，但是胜在还算听话，也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所以这一路上，不管多难，不到万不得已，他就不会扔下他不管。 但是现在到了地方，他可不愿意一直管着弟弟，只能看看侄子有没有脑子。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就带着大郎，就是想让他多一些见识。 肖大郎挺直瘦弱的背脊：“大伯，先前姜公子说他晚上去请平安脉，应该就是去送礼了吧？” “咱们能在哪儿落户，就看姜公子送去的礼物，能不能让县令大人满意吧？” “不错。”肖老大叹了口气：“事实上，就算他不去送礼，陈县令也会给姜家一点面子，不会把咱们分到穷乡僻壤去。” 不过姜宇要去替自家争取更好的落户地，他也舍不得拒绝就是。 反正他自己买房子的银子还不够呢，才不会去送礼。 吴氏听了喜得拍大腿：“大哥大嫂好运道，才能遇到这么大方的女婿，连着咱们也都跟着享福了。” 她是贪财，也爱占小便宜，明白自家能落户到县城，那是多亏了未来的侄女婿。 她上前拉着肖綉的手，笑的合不拢嘴：“婶子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幸亏当初的婚事没成，要不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那姓何的，姓吴的，都没姜宇大方，和姜宇是比都不能比啊！” 肖筱忍不住了：“婶子，你胡说什么呢？我看你是存心给大姐添堵的吧？” 九十三章 贤惠 肖老娘心里倒是很认同小儿媳的话，但是说出来确实不好听，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大孙女水x杨花，朝三暮四呢？ 她瞪了眼吴氏，没好气的呵斥：“不会说话你就给老娘闭嘴，去看看厨房缺什么。” 没觉得自己说错话的吴氏很委屈：“娘，咱们行李都落在船上呢，油盐酱醋茶，米面柴火碗筷都没有！就没有不缺的！” 肖老娘能不知道啥都没有嘛？ 她就是看老大要发火了，才想把她支出去而已。 气的她指着吴氏骂：“老娘看你缺心眼！” 肖大郎赶紧拉着亲娘离开：“祖母，我和娘先去安顿好二弟。” 再待下去，他怕自家娘，又要被罚不准吃晚食了。 肖老爷子也起身：“老大，老二，咱们出去转一转，打听一下吴宁县边上村落哪处富裕点。” 他觉得，大孙女和姜家的婚事还没谱呢，不能让姜宇送太贵重的礼。 以己度人，要是他大孙子，为了讨好还没进门的孙媳妇，就敢拿家里贵重物品送人，他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但是他心里也觉得，大孙女这个年纪了，找着灯笼也难再找到像姜宇这样十全十美的人了。 因此才喊儿子们出门，准备和他唠唠嗑，免得他急着从姜宇身上扒拉好处，害的大孙女进不去姜家的大门。 肖老娘也给两个儿媳妇指派活计：“老大媳妇你去把厨房里用的买齐全，晚饭就能自己做，也好省几个钱。” “老二媳妇你把几个房间桌椅都给擦一遍…” 吴氏很羡慕的看着大嫂带着几个侄女们和林家姐妹出门了，三郎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牵着肖筱的手，撒娇卖痴的要跟着她们一起走。 她也很想跟着出门啊？ 再说姜宇，先去药铺找祖父和爹一起回家，就受到亲娘嘘寒问暖的关心。 等他把这一趟出去后发生的事说完，姜太太听得心疼又后怕，吓得脸色都变了：“儿啊，现在外面不安生，你以后可别再出远门了，你要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 随即又急道：“正好，这些日子，娘也给你看了几家姑娘，找个日子办个小宴，你也趁机看看哪个姑娘更合适？” 姜宇听后都傻了。 他都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先前没说肖綉救了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说了，娘根本就没仔细听。 他看着亲娘，很认真的道：“娘，我落水后是肖大姑娘救了我，我想请娘替我请媒人求娶肖大姑娘。” 姜太太先前也听到了这事，只是故意当自己没听到。 现在又听儿子郑重的提起，就知道自己想当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了。 亏她还想多维持一会母慈子孝，他却不配合，真是太不孝了。 姜太太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试图和他讲道理：“既然是救命之恩，那咱们也不能薄待了人家，到时候我会准备厚厚的谢礼，亲自上门道谢。” “但是，我是不愿让她进姜家的门。” “咱们就算不一定要门当户对，也起码得知根知底吧？” “他们老家在豫章，我去哪儿打听她爹娘的为人？还有那姑娘是不是能宜家宜室？” “十里不同言，百里不同俗；十里一风俗百里一方言！我可不愿和她鸡同鸭讲。” “这事不必再提。” 姜老太太也附和：“宇儿啊，你娘说的也有道理，听话啊！” 姜老爷子父子心里暗暗替她们鼓掌。 觉得以前婆媳俩不太和睦，隔三岔五就能听到老的抱怨小的不知节俭，小的抱怨老的事多。 现在遇到了肖大姑娘，婆媳瞬间就联合起来了。 姜宇也知道，想让家里人接受肖綉不容易，就很有耐心的道：“肖大姑娘虽是蓬门小户之女，却温柔贤惠，孝顺懂事，祖母，娘你们见了就会喜欢她的。” 他还是不知道女人的心思，不明白他越夸肖綉，家里人对肖綉反而越不满、 反正现在姜太太的脑子里，肖大姑娘已经是狐狸精的存在了。 她正色道：“你知恩图报，我们都没意见，但也不能搭上你自己后半辈子。” “别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那是画本子里骗人的话。” “难不成救你的是肖大姑娘的娘，你也想让她先合离，再娶她进门不成？” “你这不是报恩，我看你想报仇吧？” 姜宇对自家惯会胡搅蛮缠的娘没办法，只好用求助的看着亲爹。 姜老爷语气温和：“婚事先不急，等他们安顿下来多打几回交道再说。” 他就算是心里不满意，也不会说出来。 家里有两人反对就够了。 他觉得儿子是被肖家人用救命之恩困住了，就想先把儿子打发出去。 “现在要紧的是让他们先落户，我那有品相极好的长白山野参，等下选一根好的给陈县令送去。” “听说陈县令好酒，再给他一坛药酒，应该可以了吧？” 姜宇听后就觉得亲爹还是靠谱的，赶紧点头：“可以了，劳烦爹辛苦一趟。” 现在一两普通人参差不多有十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一克人参。 而品相好的长白山野山参价格就要翻倍了。 他记得爹收藏的几根人参都有七八两重。 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这么好的人参就很抢手，也更值钱。 再加上他们祖传秘方酿制的药酒，这份礼就值三百两左右了。 姜老爷子也是老狐狸，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跟着叹气：“药材没了不打紧，你人平安无事就好。” “不过现在药铺里有十几种药材都快见底了，你们父子去一趟余杭，和宁家小子碰个面，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在晋安王勉强露个脸。” “宁家都已经牵好线搭好桥了，要是这样咱们还不能露脸，那以后就还是守着回春堂罢了。” 姜父和姜宇都神色凝重的应了一声。 以往姜父要出门，姜太太是哭的眼泪汪汪，明明出门不用一个月，她也能整的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以至于姜父很少出门，五六年前，就培养儿子出门了。 但是这一回，姜太太不仅没有掉泪珠子，还很贤惠来着：“那我现在就去给老爷收拾行李。” 感谢宝子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说点不开心的事，让大家开心一下。 中介说：我家房子市场价四十八万左右，我为了别家老板在车库做面条有噪音，降价五万，挂牌就只有四十三万。 今儿中介陪客户来看房后，还价三十万！！ 我顿时傻了…感觉被当成大白菜给砍了o(╥﹏╥)o 九十四章 难缠 姜父看着媳妇脚步轻快的转身离开，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媳妇不在意自己了？是嫌自己成了老腊肉？还是厌烦自己了？ 他心里都想了一箩筐安慰的话，现在看来都白想了？ 此刻，他也满腔郁闷。 姜宇也有点诧异娘今儿怎么没反对爹出门，但是现在娘走了，他抓紧难得的机会，趁机求：“祖父，祖母，肖家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请祖父祖母多多帮衬。” 在他心里，家里人都通情达理，就是娘性子直了点，但人是没有坏心眼的。 就和肖二婶子似的，是什么话都藏不住的直肠子，有时候说的话不中听。 他也觉得，只要祖父祖母见过綉儿，肯定会喜欢她。 因为綉儿就门第差了点，别的对上别人家小姐，也是不差的。 头发半白，面容慈祥的姜老太太，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叠在一起，笑的和蔼可亲调侃：“你放心，祖母肯定会多瞧瞧，看看她是什么天仙美人儿，能让我孙子这么心心念念的惦记着。” 姜宇努力控制着嘴角不要往上翘：“肖大姑娘很聪明的，只要祖母多教导她，以后肯定能当姜家合格的当家太太。” 此刻，姜老太太看到孙子羞涩的红了脸，倒真的对肖大姑娘好奇起来了。 原以为是自家孙子不近女色，没想到现在却能看到他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模样。 这一刻，她心里倒真的好奇肖大姑娘是什么模样？ 要说容貌，前一个孙媳妇也能说是花容月貌，肤如凝脂，婀娜多姿，但是看他们相处，就像是都戴着面具一般，客气的像是对待客人。 这就难办了，让她都有点不忍心棒打鸳鸯。 姜宇听到祖母答应下来了，也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浑身洋溢着轻松：“有祖母护着他们，我就放心了。” 姜老爷子心里快笑疯了。 这蠢小子，还是太嫩了，不知道家里最难缠的就是他祖母。 姜老太太笑呵呵的道：“放心，还有你祖父在呢，让他这两天就给肖家送贺礼去。” 姜老爷子笑不出来了，合着这回老太婆是准备让自己背黑锅了啊！ 他都能想到，要是最后两家婚事不成，老婆子肯定把错全都推到自己头上。 可惜，他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还不能反驳。 他觉得这话题不安全，干脆问起宁家，还有路上见闻。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了，但是比孙子的注意力在肖家，他也宁愿听孙子说废话。 姜宇也很配合，但是说到山体滑坡引起的山崩，又夸起肖家姐妹直觉敏锐警惕，让自己逃过一劫。 又说起遇到水匪那一晚，也多亏肖家人临危不惧，还有肖綉拼死相救，才免了自己沉落在水里喂鱼。 姜老爷子觉得这孙子没救了，把肖家人都说的不像是人，倒像是神了。 他干脆问：“你觉得咱们家丢失的药材还能找回来吗？” “最近没听说过江浙这边有大规模的战争，那药材落在水师手里，也没有用。” 姜宇路上就有仔细琢磨过：“那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弄去卖掉，也有可能会被当成礼物送人。” 姜老爷子听到这话还算满意：“你说的不错，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肯定不会在附近出手，很有可能运到余杭去。” 附近的县城，小镇，就算是涌入药材，面对陌生的药材商，也不敢贸然买入。 但是像余杭那样的大地方，药材就比较好出手了。 而且水路过去也很方便。 姜宇明白了祖父的意思：“我们到余杭后会多打听的。” 再说衙门这边。 申时中，陈县令就下衙门回府，想到今儿姜大夫父子会来，原本想去书房的脚步一顿，先到了自家太太的院子里。 陈县令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了，比起美人，更喜欢权势。 令人遗憾的是，这十多年里，他没有遇到伯乐，只能一直在县令的位置上，没能再进一步。 他明媒正娶的太太是同窗的妹妹，可惜莫氏子女缘薄，前头的一儿一女都没留住。 后来干脆给他纳了两房妾，吴氏和杨氏。 吴氏生了一子一女，杨氏生了两子一女， 现在他也有三子二女，都是记在太太名下，自小看顾，无一夭折，因此他对自家太太莫氏也敬重，夫妇也能说是相敬如宾。 “老爷回来了。”陈太太微胖，眉眼柔和，未语先笑：“老爷辛苦了，快请坐。” 陈县令坐下后，也问她：“今儿我让姜大夫来给太太复诊！” 他也是会说话的，不说姜家上门是有求于自己，而是说请来给她复诊，就显得自己关心她的身体。 陈太太听后果然心情愉悦：“多谢老爷惦记，我已经无碍了。” 又和他说起儿女婚事：“等老大和莫愁成亲，就该轮到老二了，老爷可有合适的人选？” 陈奕阳，就是吴姨娘的长子。 当初吴姨娘生下长子后，想母凭子贵，因此陈太太干脆把孩子抱过来养着，又再给陈县令纳了杨氏进门。 杨氏肚子也争气，进门有喜，年底也生了个儿子。 偏偏杨氏还谨小慎微，也把儿子送给陈太太养着。 陈太太也是真的喜欢孩子，干脆把兄弟俩都记在自己名下，让奶娘丫鬟仔细照看，也是费了些心思，把兄弟俩都养的和自己亲近。 之后她们生的儿女，陈太太就只是挂个名，倒是没有养在自己院子里了。 为此，她也费了些心思，替长子求娶自家大哥的长女，准备年底进门。 因为兄弟俩就相差一岁，她又得操心老二的婚事。 陈县令对她还是很信任的：“还是得太太费心，给老二张罗。” 两人开始讨论起哪家有合适的姑娘。 都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小吏，他来此地已经两年有余，现在外面乱着，吴宁县虽然不是富裕之地，倒也安生。 正好现在晋安王名不正言不顺，不会调动他们这些小官，他也想多留几年，那二儿媳，肯定是吴宁县富裕人家的姑娘，或者是属下家里的姑娘合适。 两人商议了几户合适的姑娘，守在门外的丫鬟送茶进来后，又福身道：“老爷，太太，姜大夫求见。” 九十五章 嫁娶 陈太太就点头：“请进来。” 她虽然是县令太太，平日里待人却和气，因此在外口碑不错。 也不是她想和气，主要是怕强龙难压地头蛇，夫妻俩商量好分工合作，陈县令对外强势点，要是得罪人了，自己这个内人就可以走太太们的外交，可以缓和一下关系。 总得来说，他们夫妻也是一对妙人。 姜父和姜宇进来，行礼问安。 后面陈府的小厮跟着进来，把他们送来的礼物，放在边上的桌子上。 姜父还是很敬业的，先给陈太太把脉，最后送上一盒梅花点舌丹：“能清热解毒，消痈散结，太太要是用着好，以后只管使人去药房拿就是。” “多谢姜大夫，请坐！”陈太太让丫鬟上茶。 又寒暄了一番，算是宾主尽欢。 外面，吴姨娘领着自家嫂子过来，听到守在门口的丫鬟说，老爷太太在招待客人，脸上笑容一顿。 妾这个身份，注定不能和老爷一起待客。 就连自己兄嫂过来，也不能算是正经亲戚，只能喊他‘大人’。 她也不知道该怨老爷太重规矩，还是该恨太太手段了得，没有亲生儿女，也能稳坐太太的位置。 她就和丫鬟打听：“是什么客人？” 这倒不是不能说的：“回姨娘，是回春堂的东家和少东家。” 丫鬟说完，又把她们请进偏房后，吴姨娘趁着丫鬟下去端茶的时候，低声和她道：“等下你自己看一眼，少东家应该是才回来。” “可惜少东家前头已经娶过一个，幸好没有留下子嗣。” “不过姜家还算干净，祖孙三代都没有纳妾收通房…” 吴姨娘的兄嫂，就是和肖家人一起从豫章逃出来的吴老爷他们一家子了。 当初肖家出事，他们深怕被连累，幸好已经和镖局约好，平安到了婺州乌伤。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陈县令在两年前就被调到吴宁县了。 吴家人到吴宁县也才五天。 原本以为陈太太没有子嗣，生了儿子的吴姨娘，肯定是很风光。 可惜见了面才发现，儿女都是记在陈太太名下的，长子和次子是在太太跟前长大的。 比起生母，他们对嫡母更亲近。 幸好养了两个儿子后，陈太太对养孩子没兴趣了，现在吴姨娘才能养着女儿。 这些年，吴姨娘也懂事了。 主要是陈县令平日里待她是还行，但她要是敢给太太上眼药，陈县令就能一个月不见她。 陈太太还会让她抄经书修身养性，还规定每天要抄多少页佛经。 抄佛经，当然不能吃大鱼大肉，只能吃青菜小粥。 一个月后，她瘦了十多斤啊！ 白让陈县令得到了个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姨娘。 也让陈太太也多了个懂事听话的‘妹妹’。 还杀鸡儆猴，让又生了个儿子的杨姨娘也乖顺的像猫。 幸好陈太太也不是刻薄的人，听到吴姨娘的娘家人来投奔，也见了他们，还让他们先暂住在前院。 吴太太嫌前院小，只有三间正房和左右各两间厢房，他们一家子就五口人，还有两个小厮，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住在实在是挤得没处下脚。 吴姨娘这些年养着女儿，吴姨娘月银三两，女儿月银五两，再加上逢年过节老爷太太也都会给金银首饰，或者是布料珠宝。 她都很少有机会出去，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因此每年都把不鲜亮的首饰给死当了。 这十多年里，也攒下了近千两银子。 现在大哥家遭难了，她也给了五百两，让他们在外买处院子。 但是吴老爷却想在陈府多住几天。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就怕被人排挤，遭人踩低。 现在住在县令府里，走出去会被人高看。 因此他们不嫌挤得慌，恨不得能住个一年半载呢？ 吴太太更想趁着还住在陈府的时候，给儿女们定下婚事。 长子十九，长女也已十七，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以为觉得长子是童生，下场就能考中秀才，更好说亲。 但是现在武国大乱，科考都停了，那再不趁着住在县令府给儿女们谋个好亲事，那以后就更难找到满意的亲家了。 好在陈太太这两年也想给次子寻门好亲事，吴姨娘也跟着听了不少人家。 倒是吴姑娘，有点难办。 因为男子娶亲，可以找个小几岁的姑娘。 但是吴姑娘也已经十七岁了，比她年纪大两三岁的公子少爷们，不是定了亲，就是已经娶妻了。 更重要的是，吴家想让女儿高嫁。 就算不能嫁到县丞家的公子，也想嫁到富裕人家，以后能当家做主，能帮扶娘家。 为此吴姨娘特意请了媒婆，二十几个合适的未婚人选中，姜宇也在其中。 更巧的是，姜家父子今儿还来了，那吴姨娘就想让自家嫂子见见人。 等姜家父子出来后，恰好遇到了吴姨娘，也拱手为礼：“见过姨娘。” 陈县令都来了两年多了，人吃五谷杂粮，就少不了请大夫。 姜家回春堂在吴宁县风评不错，也被请来给吴姨娘看诊过。 吴姨娘笑了笑：“原来是姜东家来了。” 又看着姜宇：“这就是少东家吧？” “见过姨娘。”姜宇有点不习惯，她们打量自己的眼神，火辣的像是狼看到了羊。 他心里有点恼，觉得这吴姨娘就是没规矩，就算是陈太太，也不会这样盯着自己看。 难不成是陈老爷的腰不行了？以至于府里的姨娘看见自己都挪不开眼了？ 这让他以后都不敢上门了。 幸好自己医术不行，轮不到自己出诊。 丫鬟请她们进去，自己送姜家父子出门。 离开陈府后，姜宇就急着去看肖家人：“爹，您先回去吧？我去给肖家送个消息，也好让他们安心。” “傻小子啊！”哪怕是姜父，见儿子事事把肖家放在前头，心里都有点酸。 自己这生的是儿子，怎么就突然能感受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心酸呢？ 他语重心长的道：“你也知道，你娘现在对肖家有看法，你要是现在还去肖家，那你娘肯定对肖姑娘不满。” “你得先回去讨好你娘。” “让人去给他们送个消息就行，这样你娘才不会折腾肖姑娘。” 九十六章 相见 吴老爷仗着自己住在县令府上，肯定是不会错过和凑上来套近乎的商户们吃饭应酬。 因此他一天三餐，几乎都是排满了宴请。 当然也是因为陈县令除了刚到的第一天，请他们一家子吃了顿饭，之后就让厨房给他们送饭菜到院子里。 那他也没机会在陈县令面前套近乎，就明白陈县令不可能对他们有多照顾，只能自己出来多和人家套套关系了。 幸亏陈县令也没做的太绝，让管家陪着他出门走动。 对了，吴老爷出门的借口，倒是很实在，是为了找宜居的院子，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酒楼在转让。 老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现在吴老爷是享受到好处了。 他们一到，户籍就落在吴宁县了。 去找牙行，牙人看见是县令府上的管家陪着的，对他就客客气气的，不仅不敢欺瞒，陪他去见空宅子的时候，也先和对方说他的身份。 因此不管是宅子，还是铺子，都不用他讨价还价，卖方自动降下一小半，或者是一半的价格。 就算是他不满意宅子铺子，对方也依旧客客气气的请他喝酒吃饭。 这待遇好的都快让吴老爷飘起来了。】 幸好他心里明白，陈县令让管家陪在自己身边，不仅是免得自己被人坑了，也是怕自己借着他的名收贿赂，也不敢要别人太多的好处。 想到今晚是何员外邀自己去百花楼，他心里就美的不行。 家中有母老虎，再加上儿女也大了，他也不好意思要通房，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怕自己的腰吃不消，路过回春堂的时候，他还特意进去，准备给自己买点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补。 巧的是，肖家父子三也在回春堂。 当然他们是舍不得乱花银子来买药材的，看着药铺里人来人往，越发觉得姜家是个不错的人家。 以后他们就不用花银子买药了啊？ 从古到今，人都怕生病，药都是最费银钱的，还从不敢和大夫讨价还价。 深怕药钱便宜了，大夫给自己用的药也次了。 现在肖老大都在琢磨，哪天带柳氏来请大夫瞧瞧。 父子三才转身出门，就恰好和一脸春风得意的吴老爷照了个面。 那一刻，吴老爷脸色的笑容立马消失。 随即又赶紧扬起笑容，扬起手跑过去：“肖叔，两位肖兄弟，你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又一脸羞愧：“当初是我不对，不应…” 他就恨自己为什么要进来？ 原本进来是心疼自己的老腰。 可要知道会撞见他们，他宁愿费腰子也比现在丢脸好。 主要是他也没等到后续就跑了，也就不知道，肖家姐妹都快闹出人命来了。 现在这边还没通缉令，是盛老爷和这边官员不熟，也自大的以为他们还没逃出来，还躲在哪个疙瘩角落里呢？ 但吴老爷不知道，肖家人现在看见他，也像是看见了鬼。 他们可不愿意让他知道当初的事，说出来怕影响自己女儿们的闺誉。 更怕影响肖綉高嫁。 哪怕他们也明白，吴老爷不知道后面的事，但是他妹妹的夫君是当官的，那消息肯定更灵通，指不定一说盛家，人家就派兵来抓他们了。 因此肖老大赶紧过去，笑容亲切的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弟弟：“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提，今儿能见到吴兄，我也安心了，你们平安无事就好。” 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时不是说去婺州乌伤吗？” 娘的，老子这一路还特意避开乌伤，没想到还能碰见，真的是冤家路窄。 现在他不敢翻脸，就是怕他妹夫在这当官。 “说来也巧，我妹妹他们现在也在此当父母官！”吴老爷不愿看见他们，是因为看见他们，就会提醒自己当初不仗义的行为。 再者那一路，他是亲身经历，也是亲眼所见，下毒，杀人，死在肖家兄弟手里人可不少。 看见他们心里就发憷，深怕他们会对自己不利。 或者是以后经常来找自己打秋风。 因此真的是恨不得他能消失在自己面前。 肖老大听到这话，心里暗骂晦气，却一脸真诚：“那就好，我们初来乍到，先前从吴大哥那借的银子，容我们缓缓再还。” 虽然他原先从来没想过要还银子，但是吴家又得势了，他就只能准备出血了。 “千万别提银子。”吴老爷一脸正气：“你提银子，那是不把我当兄弟。” 反正两人心里都是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脸上却亲热的像是遇到了失散的亲人。 吴老爷看着他们关切的问：“你们怎么来药铺了？你们在哪儿落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最多再花几两银子堵他们的口，免得传到陈家耳里。 要是说长辈生病，显得自己在咒他们，再说亲爹还在身边呢？ 要说柳氏生病，他可舍不得，只能推到女儿身上去：“我家小三身体弱，想给她买点药回去补补。” “不过大夫说了，最好是带人过来诊脉后再开方子。” 吴老爷心想，能在野猪嘴下逃生的肖筱，怎么可能会身体弱？ 她要是弱，那自家儿女就是弱鸡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很关心：“那我改明儿去看看侄女。” “不用，哪能让你费心呢？”肖老大一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家的落脚地，反问他：“吴兄你怎么来药铺了？” 吴老爷也当然不能说自己进来想买点保养腰的补品，那多丢脸啊。 他也打着哈哈：“我是来找人的。” 终于想到自己能脱身的好办法：“就你嫂子，身体不适，说来看大夫的，我看里面也没有，肯定是在另外的地方了，我得赶紧过去，咱们容后再续啊！” 肖老大也巴不得他离开：“行行行，吴兄你赶紧去，不能让嫂子等太久了！” 反正想见两厌的人，勉强维持住了面子上的塑料情，找到理由后，就迅速的各自分开了。 吴老爷出来走了一段路后，才问跟在自己后面的管家：“吴兄，那几人和我同乡，为人逞强斗狠，我怕他们以后找上我…” 他对吴管家可不敢喝来唤去，都是很客气的以兄弟相称呼的。 九十七章 贪嫁妆 吴管家也不会故意为难他。 不管怎么说，大公子是吴姨娘肚子里出来的。 而且他对自己也很客气，还说什么大家都姓吴，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因此也愿意替他办点小事：“你把他们的名字给我，我去替你查清楚，看他们现在在哪儿落户。” 又加了一句：“先前就让金子跟上去了。” 他比吴老爷还大一岁，跟着自家主子见过的人也多了，自然看出来两人都是面子情。 老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背后给一刀;老乡又相逢，胸前插一刀，这应该就是他们心里想做的事。 吴老爷也明白瞒不过去，只能苦笑：“我实在是怕了他们这一家子，都敢从死人身上扒衣裳…” 他把肖家人说成泼皮无赖，当然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这下他也没心思去倚红偎翠了，转身回去和自家太太商量，准备约束着自家儿女别出门，免得被肖家人缠上。 先前在路上，让自家老大接近肖綉，是因为路上危险太多，怕不巴着肖家，遇到危险会被肖家给抛下，更怕被肖家人当成肥羊给灭了。 但是自家几个傻孩子，对当初抛下肖家人，心里都内疚。 更郁闷的是，自家老大估计真对肖綉有点心思，让他多去外面应酬，顺便让女方的长辈见见他。 可惜儿子一点也不懂他的苦心，让他出门就推说要看书写文章，强押着他出去，也像被迫去陪酒的小娘子，把他给郁闷死了。 吴太太和儿女在一起说话，顺便等厨房送晚食过来，看到原本说有应酬的夫君回来了，还一脸心思重重的样子。 她就开口：“行了，你们先回房吧？等下让人把饭菜送你们房里去。” 等儿女们走了，她才关切的问：“不是说要和丰裕粮庄的东家吃晚饭嘛？” 衣食住行，现在世道乱了，粮食就更重要了。 开粮庄的石家，有粮食有银子，石老爷嫡子庶子加起来有五个，但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嫡出的，深受石老爷夫妇宠爱，有传闻说他们给女儿准备百亩良田，还有铺子和千两银子的陪嫁。 要知道，普通百姓嫁女儿，有两个箱笼几床被子就不错了。 也听说，就算是京城贵女们出阁，也就三五千两左右银子的嫁妆。 那要是能让自家大郎娶了石家小姐，等于娶了个金疙瘩进门，以后就不用替大郎后半辈子发愁了。 吴太太也盼着他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呢？ “我让吴管家借口县令要宴请咱们，先推了晚食。”吴老爷说完，就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难掩愤怒：“真是晦气，我原本想去药铺，买点人参之类的补品当礼物，谁知道遇到了肖家人。” 吴太太也一脸嫌弃：“怎么就遇上他们了呢？都从咱们这敲去近二百两银子了，现在咱们可不怕他们了，得让他们还！” 她一直看不上肖家人。 自家原先可是有酒楼，还有两处宅子的富裕人家。 现在逃出来，那房产就损失了千多两银子，路上又用了几百两银子。 原本能算是富裕的他们，要不是有了小姑子私底下的贴补，连开酒楼的本钱都没了。 因此她一想到给出去的银钱，就心疼的不行。 现在自家有靠山了，她就不把肖家人放在眼里了，当然是想趁机把银子要回来。 “得了，你就当那些银子丢了。”吴老爷瞪了她一眼：“你别忘了，死在肖家人手里人可不少，咱们要是把人逼急了，狗急还会跳墙呢？” “再说，要是他们趁机缠上咱们大郎怎么办？” 吴太太也想到肖家人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得让他们离咱们远点。” 随即又猛地起身：“不行，我得去和妹妹说一声，让她吹点枕边风，把他们都给赶到远一些的地方去。” “免得看咱们找到妹妹了，也想让肖綉来攀高枝。” “更不能让大郎知道肖家人也来了，也不能让石家人听到风声。” 吴老爷对此倒是没意见。 要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赶回来了。 在陈家，不方便的地方，就是没有陈县令和陈太太允许，他进不了内宅。 吴姨娘听了嫂子的话后，也很气愤，立马起身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她肯定是偏向自家兄嫂的，当然恨肖家人，想要趁机收拾他们，也好让兄嫂们知道，自己虽然是妾，但是却有能耐。 这来来回回的一耽搁，她们过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陈县令和陈太太也正好吃了晚食。 听到丫鬟说吴姨娘来了，陈太太不慌不忙的漱了口，轻笑：“吴家人来了，吴姨娘都更懂规矩了，天天带着她嫂子来给我问好。” 就差明说吴姨娘想要替娘家人要好处，想要自己抬举吴家人。 陈县令对吴老爷在外打着自己旗号的事也不太满意：“吴家不懂规矩，还是让他们尽快搬出去吧？” 牙人给吴姨娘的大哥，吴延中介绍的几处宅子，铺面，都算不错的了。 但是吴延中都没定下来，反而趁此机会结交了不少人。 人家愿意宴请他，那看的都是自己的面子。 问题是，吴延中又不是自己正经的大舅子，他可不愿为不正经的大舅子，得罪了正经大舅子。 他尊重太太，不仅是太太为人豁达，也是因为和大舅子颇有几分同窗情意在。 陈太太见他心里有数，也就笑了笑：“罢了，看在大郎的份上，也多容忍几分吧？” 她这是明着告诉他，老娘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这才愿意给吴家几分薄面。 她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人。 而且，自己占着嫡母的身份，又手握钱财，以后不怕他们不孝。 陈县令就夸她：“太太贤惠，我不牵挂后宅，只是因为后宅有太太在。” 现在他更看重养身，每个月在太太房中留四五夜，在两位姨娘房中也不过是留一两夜罢了。 剩下的都是独自歇在书房，修身养性，或者和门客下下棋。 反正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贪花好色，内宅之中就三个女人，要不然自己这腰也吃不消啊。 感谢亲们的票票。 有了票票，我的腰杆子就硬了(*￣3)(e￣*) 九十八章 收礼 陈县令担心太太心里不高兴，决定今晚上留下来陪着太太。 他可不愿见让自己晚上要加班的吴姨娘，就干脆起身去里间了。 陈太太看他进去了，才懒懒的吩咐丫鬟：“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年，她对夫君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自己也才四十三，保养的不错，看着也显年轻。 不过两个姨娘都比她年轻近十岁，确实更貌美动人，也没让夫君偏心。 等吴姨娘姑嫂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后，陈太太听后不愿为难，干脆让丫鬟请陈县令出来决定怎么办。 事实上，陈县令在里面也已经听到了。 他明白吴家的肯定是添油加醋了，但也不能否认，他不愿逞凶斗狠之辈在县城里。 也怕肖家人借机赖上吴家，那吴家要是甩不掉肖家人，最后肯定会求到自己头上来。 偏偏自己又答应了姜家父子，让肖家人在吴宁县落户。 陈县令又问了吴家的几句后，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吴太太听到这话，心里暗暗高兴，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不会见到肖家人了。 陈太太等吴姨娘姑嫂离开后，看着已经被他们小酌一杯的药酒：“那陈家送来的东西要不要退回去？或者是退些别的回去？” “不用退。”陈县令也很狡猾：“我是答应他们安置在吴宁县，可没答应一定是安顿在县城里。” 主要是，姜家送的人参还没吃，品相看着就不错。 这药酒味道不错，他都准备让人再去买几坛来。 他先前听说晋安王私下里派人过来，探听各地官员是否有收受贿赂的，害的他这段时间里奉公守法。 自己都佩服自己，还能有这么清廉的时候，自认为自己都快赶上包青天了。 陈太太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耻，都惊呆了：“你这是收礼不办事啊？” “谁说我没办？”陈县令早就想好让谁背黑锅了：“到时候就说底下办户籍的听错了。” 他敢保证，底下人会很乐意为他背锅的。 老话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知府有没有这么贪，他这个县令也不知道。 但是他这个县令，每年能到手的灰色收入，起码得有三四千两银子。 这还是他‘下手不狠’，要不然起码能翻个倍。 陈太太见他都想好了，也不再多说。 再说吴管家那边，让小金悄悄的跟着肖家父子三人。 肖家父子初来乍到，就算是肖老大警惕的回头好几次，也没发现什么。 他们回到客栈时，刚好碰见候二出客栈里出来。 候二笑着道：“肖老爷子，肖大爷，肖二爷，公子让小的来回话，请你们安心，事已经办好了。” “公子今儿还有家宴，等明儿再来拜访。” 随后又笑着道：“我家老太爷也很感激诸位救了我家公子，只是府里出了点急事，等以后再上门拜访。” “让小的给你们准备了两桌酒菜…” 肖老大一听就明白了，姜家人看不上自家肖綉。 不过这也正常，小三儿早就偷偷和自己唠叨过了，这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这都要是能答应，反倒是他们该担心姜家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毛病了。 最终父女俩都觉得，要是姜宇有本事，能说服家里人，那他们也可以考虑把綉儿嫁给他。 要是他没本事，那自家就趁机收些银子，再给綉儿找个俊俏又老实本分的男人，还有公婆明理的，妯娌没有难缠的，穷点无所谓，到时候再把姜家的谢礼当陪嫁，就能过上小富即安的好日子。 也好过勉强进了姜家，却被长辈磨搓。 肖老大心里也有了最坏的打算，反正大丫头救他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嫁给他，现在能让他们在县城安家落户，最好再得一笔封口费，那也不亏了。 现在候二还让客栈给他们准备了两桌好酒好菜，肖家人当然不会浪费。 干脆让小二把酒菜送到小院子里，大鱼大肉，让肖家人吃的直呼过瘾。 小金也很快把肖家人的动静传到了吴管家这边。 而陈县令听后，觉得自己所料没差，觉得是路上肖家人帮了姜宇，才会让姜家求到自己这。 不过关系一般，要不然就住到姜家去了。 而且也不会只让一个小厮来招待他们。 吴老爷听后，也松了一口气，庆幸发现的早，能把他们打发的远远的。 姜宇回来也忙。 要先去药铺看看账本，也要看急需的药材。 等他忙完，都快到中午了。 昨晚上是家宴，他不能扔下长辈们不管。 不过已经和家里人说好，自己中午要宴请肖家人。 他原本是准备把肖家人请到自家去的。 但是他祖母说不妥。 说贸然请肖家人上门，他们为了面子，也得费银子准备礼物。 还不如让他先请他们，等他们安顿下来后，她再准备贺礼上门，也好让左邻右居都知道，肖家人虽然人生地不熟，却有他们走动，也免得邻居欺生。 姜宇到底是男子，不如女子细心，也没把祖母往坏处想。 他听完祖母的话后，也觉得祖母说的有道理。 再加上药铺了缺不少药材，他们父子两人准备明儿早上就启程去余杭。 等他来到客栈，先在柜台那续交了十两银子：“掌柜的，中午替我准备两桌一两银子的席面，送到后面肖家住的小院。” “另外八两银子先存在你这，等他们不住了再结账就行。” 吴宁县的物价比外面便宜些。 这边的小院，南城住一日一夜要一两银子。 这边一天一夜只要六百文钱，还每天免费送一捆柴火，和免费的热水。 姜宇心里想的是，自己这一趟出门，十天半个月后也就回来了，那这银子能坚持到自己回来。 另外就是，等他们落户后，估计不能一下子找到合适的住的地方，还不如先住在客栈的小院子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房契地契，那是他二十岁那年，祖父送给他的一处房子。 前面是两间铺子，后面是十多间房子，也够肖家人住的了。 只是那房子他先前租给卖香料的，要等三个月后才到期，他决定先送给肖大叔，就是不知道肖大叔愿不愿收？ 九十九章 厚礼 “啊…这…”肖老大看到那房契地契，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真没想到，姜宇会这么大方，就冲这，他是真的一点不介意姜家人看不上自己大丫头了。 反而觉得这冤大头，不是，是姜宇真是个好人啊。 都后悔和家里人说：无商不奸。 他可真谢谢他的不娶之恩啊！ 要是真要议婚，可不好意思收男方家这么贵重的礼物，显得他们是卖女儿一般。 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娶二丫和小三儿？剩下的两个女儿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但这婚事要是不成，那这就是姜宇谢礼，他的小命，确确实实是自家救的，他拿着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啊。 可惜柳氏也在边上，看见自家男人眼睛发亮，伸出禄山之爪… 她‘嗯哼’一声轻轻咳嗽后，语气温柔却难掩坚定：“公子好意我们先领了，但先前落户的事已经让你们费心了，这房契我们不能收。” 肖老大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原本想拿的手，只能顺势改成推回去，还说的义正言辞：“对，对喔，我就是让你把房契收起来，打死我也不会收的！你看你，我把你当自己人，你可不能把我当外人啊！” 哎，算了，就像小三说的，他们也不能只逮他一只肥羊薅羊毛。 不拿他这好东西，万一以后有事还能求上门。 姜宇听他这么说，倒是不好勉强了。 心里也越发开心，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他就问：“落户的户籍拿到了没？” 肖老大一脸郁闷：“早上一直在衙门口等着，只是听说衙门里有要紧事，让我们明儿再去。” 姜宇心里觉得，县令都亲口答应的事，不会有什么差池，还安慰他：“那咱们就多等一天。” 随即又把自己明儿要和爹去余杭的事给说了：“要是你们有事，直接去回春堂找我祖父就行。” 肖老大也明白，那么多的药材没了，姜家肯定要急，也关心了几句：“那你们要多带几个人去，路上要小心。” 他心里觉得，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上回那样的事，就算是带多少人去都没用。 不过人这运气也不能这么背是不是？ 小二们很快就送来酒菜，肖老大嘴里说着不能这么破费，吃的比谁都欢。 姜宇倒是有点郁闷，因为他发现今儿女眷们都在另外一个屋吃饭，自己都没能见到綉儿一面。 可惜他现在还无名无分，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想见綉儿。 这当然是柳氏的主意。 她觉得綉儿和姜宇之间怕是难成，就不愿意让他再见女儿。 吴氏夹了个浓油赤酱四喜丸子，个头都快赶上包子了，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满口肉香：“这个肉团真好吃，特别香。” 又瞄了眼在吃红烧虾的肖綉后，一脸不解的问吃鱼的柳氏：“嫂子啊，大哥是哪根筋搭错了？白给的房子也不要？” 柳氏咽下鱼肉后，语气淡淡的开口：“收太多烫手，姜公子帮咱们办了户籍，也就能抵的上顺手救他的恩情了。” 肖筱啃着鸡爪子，担心祖母心里也有疙瘩，干脆说的明白点：“二婶，咱们初来乍到，就怕以后有事要求人家帮忙，要是拿了太贵重的东西，以后就没脸上门了。” “你想想，要是大哥拿了家里的十两银子，买了金簪送给未来的嫂子，婶子你能高兴嘛？” “他敢，老娘打断他的腿。”吴氏说完，才反应过来，林璇就坐在自己对面呢？ 深怕这不用花银子的儿媳妇跑了，她赶忙改口：“等大郎挣了银子，那他买啥我都没意见。”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抠出银子去。 林璇就当自己没听见这话。 自从上次大郎从河里救了她之后，也算是口头定下他们的婚约，就等她明年出孝再商议婚事。 自此之后，大郎倒是经常悄悄的给她送点吃的。 有时是外面摘得高粱藨，野酸枣，野柿子这些，有时是糕点，糖葫芦这些… 她后来才知道，他手里的银子，还是在南城的时候，逮着两个拐子后分到手的。 虽然没有贵重的礼物，但是他的心意，让林璇还挺满意的。 再说她对吴氏也没什么期望，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也不会失望。 肖老娘原先确实很心疼，但是现在听她们一说，也明白过来了，那房契确实不能要，嫌弃的瞪了吴氏一眼：“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不是自己的东西别想要。” 再看着面前鸡鸭鱼肉俱全的酒席，心里恨不得自己能隔三岔五都能吃到这好吃的，操心起以后的日子：“你们说，等落户了，咱们做什么好？” 吴氏啃着排骨，抢先道：“收猪，卖猪肉，吴宁县可是大地方，这买卖肯定能挣不少银子。” 肖老娘也没指望吴氏能出什么好主意，反而盯着小孙女。 “咱们以后要是在吴宁县安顿下来，应该分不到田地，最好是做点小生意。”肖筱也早就想过了：“衣食住行，还是吃的生意好，咱们本钱小，可以先摆个摊子卖卤味。” “先前就连宋镖头他们也特别喜欢吃粉蒸肉，咱们也可以开个小饭馆，就做豫章那边的特色菜。” 当然，菜色她还要把控一下，不能太辣，免得大家接受不了。 还有他们腌鱼，也要去鱼鳞。 豫章那边流行腌鱼不去鳞片，说是鳞片能治病。 这说法肖筱上辈子就听说过，但是她是接受不了的。 也不准备来挑战江浙人的口味，就不准备上了。 “肖筱这主意好，咱们做菜的手艺好，开饭馆肯定生意好。”吴氏不知道谦虚怎么写，恨不得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她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开饭馆，就肯定会有剩菜，那自己就有口福了。 肖莲看着一桌子被吃的差不多的好菜，有点担心：“人家的菜也挺好吃的，咱们开饭馆能比的过人家嘛？” 肖筱不以为意：“只要有咱们的特色菜，那就肯定会有客人。” 又指了指席面：“再说，很多人就算兜里有银子，也舍不得吃这么贵的席面，咱们又不开酒楼，只是准备开饭馆而已。” 一百章 落户 肖老娘听了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但这样的大事，得去问问老头子他们：“先不急，等安顿下来，再去打探一下店面租金这些。” 随后放下筷子，指着桌子上的剩菜：“把这些都倒出来收好，咱们晚上还能吃一顿呢。” 这些好菜油水足，可舍不得浪费。 肖家人都幻想着能在吴宁县安定下来，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肖老爷子又和两个儿子，顺带上大孙子，一起去衙门口等着。 等到了衙役们都上差了，肖老大上前悄悄的递给人家一两银锭：“劳烦兄弟帮忙问一声，我们是来落户的。” “在这等着！”衙役才来上差就收了一两银子也很高兴。 上头的大人们收到的各种孝敬不少，但落不到他们手里来。 一般人看到衙门也是绕道走，他们很少有捞外快的时候。 衙役很快出来：“算你运气好，跟我走吧！” 衙役直接领着他们去主簿那。 肖家人都很小心的躬身抱拳行礼。 主簿边上的小吏就挂着晚娘脸，催着他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你们的户籍路引都拿出来啊！” 肖老大从怀里掏出户籍路引递上去。 小吏接过去后送到主簿的书桌上。 主簿得了县令的示意，也很快给他们办了新的户籍，还另外给写了一张条子：肖家十二口人，安排荒地十二亩，准前三年不交税。 肖老大接过来后，生怕毛笔字糊了，小心的双手捧着，也就随意瞄了一眼，就愣住了，呐呐的问：“这，大人，这落户地怎么不是吴宁县？而是徐田村啊？” 主簿心想：那该问你们怎么得罪了县令大人啊？ 他脸一沉：“大胆，尔等乃逃难百姓，落脚地当然是官府安排的，还能由你们挑肥拣瘦！” 又呵斥：“滚出去！” 肖家四个男人被这铺面而来的官威给吓得冷汗直冒，再也不敢吭声，恨不得撒腿就跑。 等头重脚轻的出了衙门，肖老大看到先前给银子的衙役还在外头，抹了把冷汗，才凑过去讨好的笑：“兄弟和你打听个事，徐田村离咱们这远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了落脚地，但是今儿一大早姜家父子就去余杭了。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无计可施，只能弯下腰陪着笑打听。 衙役先前得了他的银子，倒也好说话：“差不多三十里地吧？” 三十里地，脚程快的话，都不用两个时辰就到了。 坐牛车骡车就更快了，听着也不是很远。 衙役知道他们要去落户：“那你们去前面车行雇个骡车也方便，赶车的人应该知道地方，也免得你们一路打听过去了。” 肖老大低头哈腰的道了谢，才和爹他们一起回去。 肖老娘见他们都黑着脸回来，心里咯噔一下：“怎，怎么了？” 肖老汉开口：“都收拾东西，咱们要走了。” 肖老大加了一句：“咱们要去徐田落户，离这约莫三十里地，你们先收拾好，我去车行订骡车。” 肖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事情有变。 她干脆和娘打了个招呼后，就跟着肖老大往外走，低声问：“爹，是不是吴家那边吹了耳边风啊？” 她就怕爹出去找吴家人麻烦，说完后，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肖老大也深吸一口气：“肯定是他们搞得鬼。” “你放心，你老子不会乱来的。” 从衙门出来，他就想到是吴家人背后搞鬼。 但是他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还真不敢去吴家闹。 要不然吴家就能把自己送到牢狱里去。 他还想看着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呢，只能先忍着：“民不与官斗，咱们先记着，以后再找机会还回去。” 肖筱见他心里明白，也松了口气：“爹，那你去租骡车，我去买点糕点。” “行，你多买点。”肖老大想的周到：“到时候咱们到了地方，也得拎着东西去里正家走一趟。” 还不忘叮嘱她一句：“自己小心点。” 肖筱应了一声，就往不远处的点心铺子走过去。 想想就糕点有点拿不出声，又去隔壁铺子里买了几包红糖白糖，看装酒的坛子小巧，也买了三坛子白酒。 幸好家里不用的东西，都还没拆开，现在收拾起来也快。 肖家人坐在骡车上，沉默的看着骡车的路线，去陌生的地方落户。 租了两辆骡车一两银子，除了费银子，没别的毛病。 赶车的车夫知道徐田的大致位置，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他们送到地方了。 他们还帮着卸下了东西，才赶着骡车回去。 而肖家人，看着山脚下的小村落，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虽然大家的心里都明白，既然吴家人使坏，那就不可能让他们在好地方落户。 但是看过县城的热闹繁华，白墙黑瓦，再看着山脚下的小村落，房子大都是灰扑扑的。 起码有一大半还是黄泥墙的屋子，另外小半才是青砖瓦房。 路口有几个小孩子在玩陀螺，肖老大上前问了里正家住在哪儿后，就按小孩指的路走过去。 里正家当然是青砖瓦房，一家子也正好吃了午饭在歇歇。 里正听了肖老大的来意，仔细的看了看盖了章的户籍，又瞄了眼他拎来的东西。 一包红糖和一坛子酒，两包点心。 也确实是很拿的出手的礼物了。 里正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些不解：“先前还真没听说过会安排流民来落户？” “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先住在祠堂边上的屋子里，等盖了房子再搬出去。” “不过，我们这边的良田也已经都分出去了，上面也写了让你们自己开荒地，那等下我陪你去看看。” 看在他带来的礼还算丰厚的份上，里正也额外叮嘱了几句：“你也看到了，我们是山脚下的，附近山多，野兽也多，农闲时也可以结伴进山去狩猎。” “不过山上野猪多，每年都有被野猪伤了死了的百姓…” 可能是为了预防野猪下山来祸害住的地方，村里人都是围着村里大池塘住的。 现在好点的地方肯定是轮不到他们外来户的。 因此肖家男人们跟着里正转了一圈，看了几处能盖房子的空地。 101章 买房 “你们要盖房子？”边上有个大爷听到他们的话，凑过来就很热情搭话：“正好，我家儿子有出息，在县里买了房子，要接我们去住，要不你们就买了我家的房子吧？” 他的官话说的比里正还好。 肖老大很谨慎：“多谢了，不过这房子还是自己盖，住的舒心。” 大爷叹了口气，指着前方的房子：“我真没骗你们，我家青砖瓦房建起来还没三年呢，要不是那败家子，非要在城里买房，又要娶媳妇，银钱不够，我才舍不得买呢？” 随着他指的方向，肖家人也看到了一栋青砖瓦房，看着确实还不错。 肖老娘看了很心动：“你要多少银子啊？” “最低一百二十两！”大爷说完，深怕他们嫌贵，赶紧道：“你们可以进去瞧瞧，有十二间屋子呢，还有个大院子，你们买了绝对不亏。” 肖老汉摇头：“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大爷依旧是笑呵呵的招呼：“那你们进去瞧瞧也没关系。” 也依旧很热情：“要是嫌去这新房贵，那边也有旧瓦房，旧点的泥墙房，好像只要三五十两银子就够了。” 旋即劝他们：“村里好点的地基都建了房子，你们要自己建，就在最外围，野猪经常会来光顾…” 但也是因为大爷说的仔细，肖家人倒是放下了些警惕，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热心人了。 肖筱也听得很佩服，这是妥妥的销售人才啊，让她都怀疑这大爷以前是不是牙人。 肖老大他们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后，也发现这小村落估计还没五十户人家。 村落围着池塘，有几块小地基，最多只能建两三间房，他们看不上。 但是外面都已经是有主的良田，就只能建到山脚下去，离村子都快有两三里路了。 他们倒不怕冷清，但是山脚下有好大一片竹林，让他们担心夏天防不胜防的蛇虫。 要知道有些蛇就喜欢在竹林里。 还有他们对这边不熟悉，也怕山上的野兽太多。 这样一来，确实是住在村子里更合适。 而村落里，一处三间的黄泥房子，要价二十两，就是旧了点，小了点。 另外一处有十来年的青砖瓦房，只有两间，听说要价四十两。 剩下最满意的还是那位大爷家的青砖瓦房。 三间正房，左右三间厢房，远门边上也还有三间矮一点的房子，是一间茅房和两间柴房。 糊窗户纸看着也还很新，里面还有一些八仙桌，竹椅子，条凳之类的，大爷都说可以留给他们用。 更难得的是，院子中间还用了青砖铺了一条路，就算是下雨天也不会踩的一脚泥巴。 院子左边打了水井，右边是两颗梨树，树中间系着嗮衣裳的绳子。 不得不说，这房子确实值一百二十两银子。 肖老汉担忧的问：“那你有房契吗？老兄你能做主吗？” 就怕这房契上的名字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大爷拍着胸脯保证：“我年轻时是挑着担四处跑的货郎，后来开了杂货铺，才建的房子，房契上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名。” “要不是败家子缺银子，我是真舍不得卖的。” “你们要是诚心买，我也还能让里正当中人签字，下午就能带你们去把房子过户。” 肖老大看了他拿出来的房契和户籍，确定这是他的房子后，也心动了，开始还价：“我们背井离乡，真没这么多银子，最多出一百两。” 肖筱看着他们开始讨价还价，心里有点不安。 可是房契有，又有里正当中人，房子看着也没毛病，她也想不出哪儿不对劲？ 难不成这屋横死过人？有过凶案？或者是有邻里矛盾？ 事实上，她倒是不介意屋里死过人。 毕竟他们都杀过人了，也就不会矫情这事。 她悄悄的抓了一把糖，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小村落里来了一群陌生人，让不少大爷大娘都在不远处指指点点的八卦。 肖筱慢慢的走过去，发现他们说的本地方言，自己也大都能听懂。 她扬起笑脸喊人，想靠着自己笑容让他们说点什么。 可惜大爷大娘们嘴巴都像是被万能胶给黏住了一般，都是点点头就不吭声。 肖筱干脆越过他们，准备再围着房子走一圈。 她发现，想卖房子大爷家的三间正房，和另外一家的偏房靠在一起。 有五个七八岁的孩子围在一起在打陀螺，她赶紧上前，露出狼外婆般温柔的笑容：“你们好啊，姐姐请你们吃糖。” 再一次庆幸，武国立国后就普及官话，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都能说几句带着方言的官话。 孩子们看到她手里拿的饴糖，也都是两眼冒光，为首的胖男孩，咽着口水警惕的看着她：“你不会是拐子吧？” 肖筱露出和善的笑容：“我们是今儿来你们这落户的，先前里正还陪着我们转悠过呢？” 她也是看到过他们几个，才特意拿着饴糖过来的。 有个女孩子点头：“二哥，我看见过她跟着里正来过。” 于是男孩子率先来接过她手里的糖，塞进嘴里，又继续去抽陀螺。 肖筱就蹲在一边，指着房子问：“那家的房子，是不是死人了啊？” 男孩眼睛盯着陀螺，吸了吸流出来的鼻涕，嘴里因为含着饴糖，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没死人，他们不是好人，我##说他们是坏人。” 肖筱就追问：“是吵架了嘛？” “打架了！”男孩很得意抬起下巴：“我们赢了！” “那你们好厉害啊！”肖筱敷衍的夸后，又追问：“那是为什么打架的？” 男孩还没说话，就有个打扮整齐的中年妇女从里面走出来，警惕的看着肖筱，招呼几个孩子都进去了。 肖筱郁闷极了，这大姐就不能晚一分钟出来嘛？ 偏偏在紧要关头，打断了自己。 等她转悠一圈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大家在打水，扫地的收拾房子了。 肖筱不敢置信：“这买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买的是大白菜呢？” 肖老大得意的道：“还没买，那大爷说了，让咱们先住两天，再决定要不要买。” 102章 安排 肖筱怀疑自己听错了：“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难不成是她想太多，是她心里太阴暗了，一直怀疑这房子是凶宅，是有纠纷的房子？ 柳氏嗔了她一眼：“这世道还是好人多，你瞎想什么呢？人家都特意把房屋让出来给咱们住，他自己借住到别人家去了。” 吴氏也一脸庆幸：“幸好咱们遇到大爷了，那祠堂两边的屋子不宽敞，咱们这么多人也不好住。” 她手里只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深怕大哥大嫂嫌弃，难得勤快起来：“我先烧热水，擦洗一下厨房，再烧几锅热水洗澡。” 肖筱见哥哥姐姐们都在擦洗桌椅，也进去帮忙。 房间里就只有三张用条凳架着的木板床，幸好现在天还不是很可冷，房主大爷又指了个稻草棚，让他们去搬几捆稻草来铺在地上，先将就着打地铺。 来的时候也买了些米面，里正也让他媳妇送来几个萝卜，还有些青菜，长豆角和丝瓜。 大家吃了晚饭洗了澡，这一夜，肖家大都人都睡得很香。 就只有肖老大和肖筱，深怕这是黑店，不对，是黑村，都睡得很警惕。 而他们不知道，徐老汉先前就去和里正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又去村子里走了一圈，也是忙的脚不停地。 等到第二天，肖家人吃了早饭后，开始讨论买房子的事。 肖老汉拿着烟杆子舍不得装烟：“这房子是宽敞，也不漏风。” “就是太贵了。”肖老娘叹了口气：“我们只能拿出二十三两银子。” 吴氏推了下自家男人。 肖老二也只能闷闷的开口：“我们也只有二十四两银子。” 边上的吴氏翻着白眼，差点被他给气死，昨晚上和他悄悄说了无数遍，让他只说他们手里只有二十两银子，这呆子还是老实交代了。 肖老大也一脸正义凛然：“你们手里也不能没有银子，就各出二十两，剩下的我来出。” 没有全要他们手里的银子，倒也不是他孝顺，而是家里缺的东西不少，要把银子都收上来了，那置办东西的银钱，不就都要他出了吗？ 他才不愿当这个冤大头。 让老二一家住在这，是因为他们初来乍到，怕村里有混子。 要是不住在一起，家里媳妇，还有三个女儿都是貌美如花，他出门都不放心。 而且先前也已经确定柳氏有了身孕，她年纪也不小了，得好好养着，那肯定是指望着亲娘搭把手。 吴氏虽然有点蠢，也有点懒，做菜的手艺比不上自己媳妇，但是比老娘强，留下来就把厨房交给她。 厨房里烟雾缭绕的，他可舍不得让柳氏挺着肚子在厨房忙活。 女儿们偶尔下厨倒是无所谓，等天冷了，他也不愿她们就围着厨房转。 他宁愿让女儿们空闲时做做针线，或者是跟他进山打猎。 没错，哪怕来到乡下，他也没准备老老实实的开荒种地，听说附近的山上野兽多，他就准备进山打猎。 他都想好了，遇到野猪他就跑，遇到野兔野鸡他就追。 反正这是无本生意。 虽说允许他们开荒，但是也没说一定要让他们开出多少荒地。 到时候就让老二他们父子去开荒，开出个三四亩地，种种瓜果蔬菜就行。 他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也看得多了，知道瓜果种的好，可比种地划算。 因此他就开口：“爹和娘以后就别去干活了，我准备进山去转转，看看山里的情况。” “二弟就先和大郎去开荒，等姜宇回来了，我让他帮忙给大郎在城里找个差事。” “二郎先养伤，明年开春送他和三郎去私塾。” “大丫头林丫头她们做点针线，帮着洗洗刷刷就行。” “娘年纪大了，柳氏有身孕了，以后家里厨房就交给弟妹了。” 又看着吴氏，给她画大饼：“你把厨艺多练练，以后我想办法开个小饭馆，你就是大厨。” 吴氏果然上当，难得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行，我肯定用心做饭。” 就算是不开饭店，就冲他让自己两个儿子去私塾，吴氏就愿意多干活。 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知道自家都能活着到这，多亏了大哥。 银子不够，那就只能力气来凑了。 哎，谁让她生的都是儿子呢？ 肖筱在心里佩服自家爹，都越过祖父把一家子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现在肖筱也承认，便宜爹还是能说会道的，开口就让祖父祖母别干活，多歇歇，把他们给哄高兴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他没让她们去开荒干农活。 肖筱承认自己好吃懒做，真不愿去干农活。 至于綉活，那还不如要她的命呢？ 她更愿意去打猎。 因此等肖老大说完，她就冲他笑的谄媚：“爹，上阵父子兵，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打猎。” 肖莲也随即跟上：“我也是！” 就连肖綉也开口：“咱们想去打猎，就得先置办弓箭。” 原先她们用的弓箭，也都在河里丢失了，现在想起来都还心疼。 肖筱手一挥：“放心，这回的弓箭我来做就行。” 她比赛用的弓箭，箭身是碳纤维或铝合金，箭头也是钨合金，尾羽是天然羽毛。 还有瞄准器之类的附属装备，制作精良。 以至于她拿到现在的弓箭后，用着觉得很不顺手。 好在那两个月里，她反复观察弓箭的结构，细心摸索，现在心里也有底了。 肖莲一脸怀疑：“你行吗？” 肖筱抬起下巴：“我能让你刮目相看。” 肖三郎和林珑都很捧场，异口同声的道：“三姐肯定行。” 肖筱满意的摆手：“放心，也有你们的份。” 又冲肖老大笑：“爹什么时候去城里？我想跟爹去买些牛角牛筋之类的。” “等徐老爷子来了就去。”肖老大知道她的私房银子丰厚，也愿意让她跟着去，自己还能蹭点好吃的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老爷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大门进来，看他们一家子都在，就笑着问：“诸位对房子还满意吗？” 肖老大起身：“我们现在就能去过户了。” 现在办理户籍也麻烦，要从里正这拿到证明，买卖双方还要去衙门里交过户税后，才肯给办过户的手续。 103章 炫耀 徐田村往外走三四里地，就是后宅村。 后宅村四面八方就有近二十个小村落，都没后宅村地方大，人口也多。 因此后宅村虽然是村，但是村中一条街，两边也有三四十家衣食住行俱全的店铺。 徐老汉领着他们到车行，租了一辆骡车去吴宁县。 他们去衙门办正经事，肖大郎也陪着肖筱去买做弓箭需要的材料。 主要是之前肖綉出门遇上拐子过，现在大人们也警惕起来，没个人陪着，都不放心她们出门闲逛。 两人打听了好几个铺子后，才终于打听到哪家店能买牛角牛筋之类的材料。 店里的伙计热情招呼：“客官有什么需要的？” 肖筱看着店铺里挂着各种毛皮，还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你们这有能做弓箭的牛角卖吗？” “有的。”店小哥下意识的以为是肖大郎想买，对他笑着奉承道：“都说武艺一十八般，唯有弓矢第一。” “好的牛角弓得用冬天整理的木材，开春用水泡煮牛角，盛夏时节加工牛筋，秋天做好冬天定型，因此价格贵了点，得十八两银子一把。” 倒也不是伙计狗眼看人低，而是看他们穿着普通，深怕他们嫌贵，又拿出别的弓箭来介绍：“还有竹子做的弓箭实惠些，只要四两银子，还有檍木，橡木，楮木做的弓箭也是极好的，都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肖筱看的很仔细，还掂量了下弓得轻重。 先前三把弓箭都是白得的，但是用着也还顺手。 现在要自己买，哪怕手里有银子，也觉得心疼。 而且她高估自己了，牛角等材料处理起来麻烦，而且转孔，磨圆都是要纯手工，她手艺不行，一个不小心就会毁了整把弓。 “我们要五把檍木反翘弓，”肖筱开始和他还价：“但小哥你得便宜点，要不我们买不起啊？” 现在就自家爹和姐妹三，还有肖大郎对弓箭感兴趣点。 二叔对弓箭没兴趣，二郎倒是很喜欢，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还用不到。 肖大郎倒吸一口凉气：“妹啊，咱们让大伯来选吧？” 五把弓箭要多少银子啊，这么多银子，是她能随意花的嘛？ 他怕小妹花了，会挨家法啊。 店小哥原以为这是只看不买的普通顾客，谁料到竟然是大客户，笑得更灿烂了：“姑娘，你要是买五把弓，最低四十二两银子，我再做主送你十支箭。” 又拿起檍木反翘弓递给她：“这弓身短小，重量也轻，拿着不会累，射程能有五六十米，绝对是进山打猎必备的武器。” “你们买的时候觉得贵，但要是猎到几头野猪，那就回本了。” 就是野猪不是那么好猎的，要是技术不行，力气不够，那就不是猎到野猪，而是被野猪给霍霍了。 反正他们开店后，听说过有人看到野猪逃到树上逃命的，也听说过有人运气不好，被野猪给拱死了。 能猎到野猪的，还是靠陷阱，或者是人多。 靠陷阱还好，能发笔小财。 靠人多打死野猪，估计每个人就只能分几斤猪肉了。 店小哥还年轻，悄悄往后窥了一眼，趁着掌柜的还没来，低声提醒：“要不还是让你们长辈来买吧？” 深怕他们买去了会被家里的长辈骂，也怕他们的长辈来铺子里退货。 毕竟普通人家，一张弓都是父子轮流用的。 肖筱也听肖老大说起过弓箭的价格，觉得他要价不是太离谱：“我爹让我买的，买来我们兄妹几个用的。” 掌柜的姗姗来迟，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四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额外多送二十支弓箭。 伙计把弓拿到后头请师傅保养，肖大郎也表示自己要过去学着点。 肖筱也趁机拿出五十两的银票，还找回来十两银子。 她也要求掌柜的都给一两二两的银子，这样她用起来也更方便，还不起眼。 随后又指着挂着的皮毛问掌柜：“大叔，你们这皮毛是怎么收的？” 短时间内，她觉得自家应该是走打猎养家的路线，顺便发展一下兔子的养殖。 那卖皮毛，就又多了一笔收入。 对于一下子买五张弓箭的客人，掌柜的也以为他们家是猎户，当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生意：“未经硝制的生皮便宜点，像兔皮，生皮是八文一张，硝制好的是二十文一张，品相差的就十几文一张。” “最贵的虎皮，老虎全身都是宝…” 现在店铺里没有别的客人，掌柜的也说的仔细，肖筱也听得认真。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掌柜的就笑着招呼：“几位贵客有什么需要的？” 肖筱也顺势看过去，没想到却看到了个认识的人。 对方也很诧异，一挑眉，冷笑一声后，又对着边上的女子笑了笑：“多亏了有妹妹在，我们才能平安无事的来到这，现在大郎的婚事，还是要麻烦妹妹了。” 白氏对自家堂姐处处捧着自己，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故作不在意的道：“都是自家姐妹，大姐不必客气。”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白氏也喜欢看到边上人羡慕的眼神，奉承的话语，故作抱怨的开口：“哎，烦死了，自从夫君调到这边来当巡检司后，每天都是有人上门来求他。” “可他也是朝廷官员，哪能徇私啊？” 都不用人捧场，自己又开始继续炫耀：“还有县令太太她们也是经常约我去赏花，喝茶，看戏，我又不好推辞。” “不过幸好我没推辞，倒也认识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懂规矩，也知进退，长的也不错，到时候姐姐你和我一起去，也好给大郎挑个合适的。” 何太太听到她这话，那真的是千恩万谢，恨不得把自家堂妹夸出朵花来。 这下掌柜的也明白她们的身份了，赶紧从柜台后出来，抱拳道：“难怪今儿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赵太太来了，给太太请安，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让府上的人来传话，小的亲自给太太送上门，也好让太太随意选。” 别看掌柜的面上笑的欢，心里却嫌弃的要死。 就当个小官，出门还炫耀个不停。 他怀疑她们是想让自己便宜卖给她们。 104章 说书 就算掌柜的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得罪她们。 要不然人家给你随便找个借口，让差役上门，影响自家生意。 他请她们坐下，又自己亲自去备好茶，去边上糕点铺子买点心，比伺候亲爹娘还殷勤。 肖筱见到何太太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幸亏自家不住在县城里。 要不然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前有吴老爷深怕他们求上门，今儿竟然还遇到了大姐曾经的婆家。 而且也是当了官的。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百姓，还是经不起查的那一种，当然是更怕见到官家人。 肖筱觉得自己要奉行惹不起我躲得起。 她都忍不住想歪了：合着和我们不对付的都有银子，还有关系，简直就是死局啊。 这一刻，她心里迫切的期待，便宜爹买房子的手续还没办好，那他们就能收拾收拾包裹，麻利的滚吧？ 不对，是麻溜的离开。 她觉得要是吴家人知道自家想离开，估摸着会很愿意帮忙办新的路引的。 何太太见肖筱一直不吭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了：“哎呦，这不是肖三姑娘嘛？你们不是说要去京城吗？怎么也逃到这儿来了？你家大姐当初看不上我家大郎，不知现在许给哪家公子了？” 白氏嘴角一撇，讥诮道：“大姐你眼神不太好啊，幸亏当初的事没成，要不然岂不是耽搁了大郎？” 肖筱看见她的时候，心里就明白她肯定是为当初的事情抱不平。 当初何家要是说两家一起跑，那肖家肯定没二话。 但是何家还提了另外的要求，要让肖綉就先进何家，那就过分了。 现在人讲究婚嫁，三媒六聘还没走完。 就算那个时候是特殊时候，不能特意看日子，没有喜轿，也得准备身喜袍，得让何大郎亲自上门来迎，那才算是新人迎进门。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要是肖綉真的那样进门，根本就不能算妻。 幸好肖筱不在乎闺誉，必要时候还能不要脸。 她一脸羞涩：“我们原本是要去京城的，但是路上多亏将军相救，还让我们来江浙定居。” 她没有明说，但是那表情就透露出我和将军有一段不能说的故事。 随即又叹了口气：“我家将军管得比我爹还多，不准我穿女装，不准我涂脂抹粉，却非要我会弓箭。” 编一个莫须有的将军一点也不费事。 毕竟她上辈子，很多影视都是女主穿越就能遇到王爷将军的。 但是现在这特殊时期，江浙这一带，就有一个王爷在，她怕牛皮吹得太大，会破。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说自己遇到了个将军。 这也是因为她先前听姜宇说过，吴宁县虽然不在要紧的位置，但也算是产粮食的重要基地之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战乱时节，粮食就格外紧要。 因此晋安王特意派了兵马过来驻扎。 不过地方官无令调不动将士们，将军也不能对地方官指手画脚，保持了平衡。 这扯着虎皮做大旗，也是能让她们姐妹对自己有所忌惮的唯一办法。 何家姐妹听到她这话，就像是吃了柠檬一样，脸都快绿了。 肖筱又笑盈盈的说很无耻的话：“将军还说夫人替他管理后院，我陪他弯弓射箭，我也只能听将军的话了。” “其实将军后院还有很多漂亮的侍女，要不我让将军给你们府上都送几个，也好替你们分忧？” 既然她们阴阳怪气，就别怪自己茶里茶气了。 何太太气的紧握拳头，才忍住没有打她骂她。 但是心里都在骂她不要脸。 就算是她也不能否认，肖家姐妹三都长得不错，要不然她儿子也不会不顾门当户对的说法，死活要娶肖綉。 而肖筱现在虽然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打，却难掩眉目秀丽。 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贪鲜的将军，好她这一口呢？ 而白氏更待不下去了，起身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她夫君待她也还好，要不然也不会特意让属下去接她的娘家人过来。 但是这不妨碍他收上司送的美人，也不影响他收底下人孝敬的美人。 她真的恨不得让夫君的上司和底下人，都把美人折换成银钱。 要是这小#蹄子真的再让将军给她家夫君送几个美人，那她都担心自己没个三五天的，都见不到夫君了。 何太太也要笑不笑的看了肖筱一眼，就急忙离开了。 一直在当门神的两个婆子，听得意犹未尽，遗憾的看了肖筱一眼，也急匆匆的追出去了。 感觉自己说了一个故事的肖筱，也松了口气，瘫坐在圈椅上，心里觉得自己很有说书的天分。 随即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像是提到自己的名字，她又赶紧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去偷听他们说话。 原来，何太太她们出去后，正巧遇到了买点心回来的掌柜。 何太太就心存侥幸的问：“你们铺子里那个姑娘，是来买弓箭的吗？” “是啊。”掌柜很老实回答：“她买了五把弓箭。” 这下，何太太是真的相信肖筱攀上了高枝，只能在心里骂她不要脸，为了攀高枝甘愿为妾。 却不敢再去肖筱面前阴阳怪气，袖子一甩，暗骂一声晦气就离开了。 掌柜见她们走了，嘴里说着：“太太们下回再来光顾。” 心里却巴不得她们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走了也挺好的，这些点心就能带回家去给家里人吃了。 掌柜的哼着小调进门，看到肖筱坐在那，想到她也消费了四十两银子，请她吃红豆糕，悄悄的把更贵的桂花糕和如意糕藏到了柜台里面的柜子里。 肖筱回忆了一下，自己在铺子里没说自己住在哪儿，才暗暗松了口气。 等肖大郎捧着弓箭出来后，肖筱也不敢再在街上闲逛了，深怕自己再倒霉催的，遇上死对头。 不过，她想了想，好像自家另外也没得罪的人了吧？ 原本她是想去饭馆吃一顿的，现在也没心情了，路过卖卤味的铺子，买了两只烧鸡，还有一大块猪头肉，就去约好的地方，也就是衙门口等人了。 105章 动心 要是先前，肖大郎看见她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买这么多肉，肯定会劝一下。 但是现在肖大郎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抱着的弓箭上：总担心有人会来抢。 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一把弓，那得五两银子呢。 他们过去的时候，肖老大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肖筱也心存侥幸的问：“爹，房子买成了没？” 这一刻，她多希望亲爹能一脸遗憾的告诉自己：手续不全，或者是办户籍的大人没有在，房子还没过户。 可惜，肖老大得意的扬了扬手里的小包裹：“成了，咱们以后就有家了。” 肖筱笑得勉强：“那咱们雇了骡车就回家去吧？” 肖老大听了就很诧异：“都过了午时了，咱们还没吃午食呢？” 他是知道小三儿和自己一样爱吃肉，一天没吃肉，心里就想的慌。 再加上小三儿手里还有不少银子，平时花银钱又舍得，他还想趁机吃大户呢？ 肖筱扬了扬手里的几包油纸包：“买了鸡肉，咱们路上吃。” 等雇好了骡车回去的路上，肖老大先看了弓箭，再满足的啃着烧鸡：“要是再来点小酒，那才舒坦呢。” 肖大郎也啃着鸡肉，担忧的问：“大伯，那我先跟着你们打猎，要是山上猎物不多，我就来城里找一份事做。” “别急，到时我们可以让姜宇帮忙给你找一份好活计。”肖老大对他说的话还算满意。 他可不愿一直照顾着二房，就算是他不提，也会想办法让他们父子赚钱养家。 而大侄子念过几年书，能写会算，找活不难。 难得是想找一份不太累，月银要高的好活计。 肖大郎听了很高兴又激动：“那咱们下回来城里，就去药铺留个口信，免得姜公子不知道咱们搬到哪儿去了。” “你也太老实了。”肖老大冲他叹气：“他要有心，请人一打听，就能知道咱们去哪儿了。” “他自己先前还肯定的说咱们能留下，那等他知道咱们没能留在城里，肯定会不好意思，会觉得丢脸。” “到时候，我提出让他帮忙给你找一份好活计，那他肯定不会拒绝。” 随即还挺得意：“指不定还能想办法把咱们都弄到城里来呢？” 虽然乡下住的地方有了，他却不觉得打猎这活能干很多年。 打猎太累，也太危险，他心里觉得最多干一两年，就要想办法迁移到县城里，或者是热闹点的镇上，到时候做个小生意，自己当东家，那日子才逍遥。 “咱们不能来城里。”一直啃着鸡爪的肖筱终于开口把自己遇到何家人的事情给说了。 听完她的话后，两个男人都震惊的张大嘴合不拢了。 肖老大神色狰狞的嚼着嘴里的鸡肉，简直就像是在咬何家的人肉：“#的，他们要是还敢欺人太甚，老子灭了他们。” 他都不准备一直当猎户，却为什么同意女儿买这么多弓箭？ 是为了震慑人，也是怕这边也会有战乱，那女儿们会弓箭，就能多点自保之力。 反正这一刻，他心里确实涌上了凶残的想法，要是他们还敢仗势欺人，那他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和他们拼了… 不过想到柳氏，那念头也就散去了。 现在好不容媳妇待他好些了，他可舍不得离开她。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先前女儿会问他房子过户了没有。 这就是是非之地，要是房子没买，他们确实会考虑怎么离开。 不过没关系，到时低价卖出去，也不会耽搁他们跑路。 肖大郎也挺着胸膛：“大伯你带我一起去。” 又内疚的看着肖筱：“都怪我那个时候不在，让妹妹被迫自毁名声才能脱身。” 肖老大斜了侄子一眼，没好气的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妹妹那说法才能脱身。” “再说他们又不知道咱们住在哪儿？也不知道咱们叫什么，怎么就自毁名声了？” 他真不觉得名声这玩意有什么用，但是想到家里柳氏看重这个，赶忙叮嘱他们：“这事咱们知道就行了，回去别说，免得你娘担心。” 想了想，教他们圆谎：“就说咱们远远看到了何家人，就避开了，没和他们打照面。” 又很庆幸：“幸好今儿大丫头没来，要不然她心里肯定不舒坦。” 而他们不知道，何太太也就是白氏和堂妹小白氏也在议论他们。 “妹妹，今儿的事，你别和大郎说。”白氏心里也伤心：“大郎那孽障，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妖女，才一直不肯再相看。” “我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好些日子，才让他答应相看。” “要是被他知道肖家的人也都来了，我怕他又改变主意。” 小白氏心里也憋屈，原本是想用夫君去压别人的，没想到反而被那小贱人压了一头。 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大姐你觉得她真能攀上将军？” 白氏就叹气：“你也听到掌柜说她买了五把弓箭。” “肖家都是好吃懒做的，她们爹是赌场里的打手，又都是在水库里山脚下过日子的，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买弓箭。” 她满怀恶意的揣测：“那小丫头是姐妹里最年幼的，她的两个姐姐比她还出众几分，指不定全都被将军给收了，等以后新鲜劲过去了，给点银子就把她们全都打发了。” 白氏又热切的看着堂妹：“那些官夫人经常约你出去喝茶赏花，你找机会和将军夫人说一声，就没她们的好日子过了。” 小白氏不能告诉她，那都是自己吹得。 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压根就没见过将军夫人。 因此干脆转移话题：“下回有人宴请，我就带你去开开眼界。” “那感情好，妹妹现在是名门太太，荣华富贵都有了，还不忘拉拔娘家人。” “我一直和大郎他们说，一定要记住你的恩情。” “我现在就想让大郎娶个官家小姐，或者是富家小姐，这样才能拉拢人脉，就盼着妹夫想更进一步的时候能帮上忙。” 小白氏一开始听到她还想要个官家小姐当儿媳妇，心里还觉得她白日做梦，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106章 热闹 但是听到后面的话，她也心动了。 自家夫君现在这个巡检司，虽然是官，但只是从九品的小官吏而已。 这才是她只敢炫耀，却不敢白拿人家铺子里的皮毛。 因为他们都是外面调来的，根基不稳，也怕那些铺子里东家，不是孝敬过县令，就是已经请主簿喝过酒。 当初就是因为贪污受贿，夫君才被上司从余杭那繁华的大城，发配到普通的吴宁县来的。 自己怕贪点小便宜，会害了夫君的青云路。 “姐姐你别急，我好好寻摸一下。”小白氏想到大郎也是眉清目秀的，那官家嫡女不是她们能妄想的，那庶出的倒是可以想想。 巧的是，此刻吴姨娘，也和自家大嫂在商议，以什么名义宴请。 吴太太一脸希翼：“妹妹能不能下贴子宴请姜太太她们来喝茶啊？” 吴姨娘再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天还没黑呢，嫂子就说梦话了。” “忘记我是妾，没有太太的令，不准踏出后宅。” “想我下帖子请人家来喝茶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请人家来给我看病。” 吴太太也讪讪的陪着笑：“都怪我太心急了，妹妹别和嫂子生气。” “也不是没有机会。”吴姨娘眼睛一亮：“以前杨姨娘娘家暖房，杨姨娘也出门过，你们赶紧买房子，到时候请我去暖房，那太太肯定不会拒绝。” 越想越开心：“到时候你们过生辰，也能上门请太太让我回娘家去待两天。” 这些年她虽然吃喝不愁，太太也不会克扣她们。 可是在后院待久了，她都有种自己是被人圈养着的金丝雀的感觉。 她现在就盼着自己能出去透透气。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出去过。 但那都是太太带着她们出门的，也不可能让她们去闲逛，感觉就像是从一个笼子，到另外一个笼子里。 可就是这样的机会，一年里也不会超过十回。 吴太太有些迟疑，却也不敢拒绝：“那我得去催一下你大哥。” 自家夫君想多留在客院，想趁机多交往一些富商，可不一定愿意搬出去呢？ 但是她可不敢让他妹妹不高兴。 现在算是知道左右为难了。 出乎意料，吴老爷听完她的话后，犹豫了下，还是叹了口气：“也行，我这就去把离陈家最近的那处宅子给买下来。” 吴太太听了就很诧异：“夫君先前不是说多住些日子吗？” 吴老爷一脸沮丧：“哎，今儿早上我出门，吴管家就说陪我转悠了这些天，以后就不陪我出门了。” 但要是吴管家不陪着他，外面那些人精怕都会怀疑陈县令对他也不怎么样。 他心里也明白，吴管家肯定会把自己见过什么人的事和陈县令汇报的。 担心是陈县令对自己行为不满。 那还是早点买了房子搬出去好，要是被人赶出去，那真的是什么脸面都没了。 吴太太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连忙催促：“那你让大郎二郎陪你一起去，也该让他们多见见世面。” 她心里也是盼着能出去住的。 儿女都大了，都给相看起来了，但是住在陈府，陈太太肯定不愿替他们张罗，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也好请人来往。 他们都急着谈婚论嫁，肖家倒是还不急。 等肖筱他们回去，村里人也忍不住在背后说闲话。 有眼红他们的：“肖家人看着不缺银钱，咱们村子里没几个舍得坐骡车的，但是他们家来来去去都是坐骡车。” 也有幸灾乐祸的：“他们就算是再有银子，那初来乍到，没有门路，遇到事再有银子也没用。” 也有人替他们担心：“徐老三家的男人们也快要回来了吧？到时候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他们村子里的人大都姓徐，也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但是肖筱他们外面的那户人家，却是例外。 他们家是榨油拿出去卖的。 现在要么是摇杆式榨油，是比较简单的榨油方式，就是把芝麻油菜籽之类的放入石臼中，然后用手持长杆摇动石臼，使杵子不断压榨原料，从而榨出油汁。 要么就是把油的原料放入磨槽中，然后用手推动磨石转动，使其不断压榨原料，从而榨出油汁。 反正不管是哪一样，动静都有点大。 而生意好的时候，他们家是忙到夜半三更。 但是他们的偏房，正好和肖家现在买的正房靠在一起，晚上还榨油的话，让徐老汉他们根本没法睡。 两家人为此还闹得打了一架。 但是徐老三家妹妹的儿子就在衙门里当差，听到有人敢打他的舅舅和表哥们，就把徐老汉家的两个儿子逮进牢狱。 这可把徐老汉一家子给吓坏了。 两家彻底撕破了脸，徐老三家就更变本加厉，有时候晚上不榨油，半夜醒来放水，也故意摔盆砸墙，就是要徐老汉家睡不安稳。 徐老汉就觉得不能住在村子里了，就准备去隔壁镇上讨生活。 幸好他们也还有点家底，想做生意也不至于没本钱。 让徐老汉家难受的是，家里这么好的青砖瓦房，有他们的前车之鉴，也没人敢接手。 说来也是肖家人倒霉，他们来的那天，恰好是徐老三妹妹家的儿子娶新妇，要提前去帮忙，因此暂停了家里的榨油生意。 而徐老汉也是听人说，徐老三他们不在，才特意回来，准备把家里的田地都给卖了。 谁知道他运气这么好，正好遇到了逃难被安置到他们村的肖家。 徐老汉不愧是货郎起家的，一看他们的穿戴，就觉得肖家人应该有点银子，才会凑上去问他们要不要买房子？ 他也怕村里人把真相告诉肖家，因此每家都去走了一圈，还承诺房子没出去，给每家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钱，都能买四斤肉了。 现在年景好，能图个温饱，但是不逢年过节，很少人家舍得买肉，这让大家都心动了。 再加上村里人大都是同情徐老汉一家的，因此都答应了徐老汉的请求。 现在看到肖家人坐着骡车回来了，大多人心里都是恨人有我无，很多人都巴不得徐老三一家能早点回来，到时就有热闹看了。 107章 显摆 肖家人现在还不知道，村里人都等着看他们家的热闹呢？ 肖莲一看到弓箭，也是两眼放光，左挑右选看花了眼：“哎呀，这些弓箭比上回的还好。” “我几天不射箭，都想的慌了。” 肖筱听了就道：“那咱们就来比试比试？” 不管以后还会不会有危险，精通箭法总是好的，能多几分活着的机会。 再说，他们暂时还想打猎养家挣一笔银钱呢。 没有武艺，也没有蛮力，那就只能凭着好箭法打猎了。 肖莲也放下手里的针线，凑过来拿起一把弓颠了颠，笑着道：“正好，先前祖父就把我们做好了七八个草靶子，咱们来试试几天不练弓箭，有没有退步。” 肖大郎也跟着来凑热闹，一轮过后，肖筱排名第一，肖莲和肖綉也不差，倒是肖大郎射空一箭，被姐妹三轮流笑着嫌弃了一番。 肖老大也悄悄的拿起弓箭，却没有和女儿侄子们一起练，而是偷偷出门去山脚下转悠一圈。 不得不说，女儿们射箭的天赋都很不错，让他也都有点压力。 他要面子，怕自己还不如女儿，那多丢脸啊。 出门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新家。 青砖黑瓦，一连十几间屋子，看着就很气派。 前面的人家是泥墙房，和他们家隔着一个约莫三分地的菜园子，后面人家也有七八间青砖黑瓦房，他们家的左厢房和自家的正房靠在一起。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希望这家邻居都是好相处的。 他这人胆子大，但是也惜命，陌生的山林里也不敢往深山里去。 进山后，见草木深处能听到野鸡叫声，还有几回看到野兔的踪迹。 总共就只有二十支箭矢，他也只分到四只箭矢，都射出去后，还要把箭矢给找回来。 这箭头是三角形状的铁，看着就很锋利，绝对能射穿兔子。 可惜的是，肖老大四箭都没射中在他眼皮底下的野鸡也野兔。 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箭法不行，而是认为这是野物速度太快，还贼精。 他也不气馁，要是猎户真的这么好打，那村子里就不会没有猎户了。 当然，农闲时候，村里也会组织壮丁进山狩猎。 但那就是挖陷阱，或者是做绳套为主，大部分都是扛着锄头进山的。 主要是弓箭太贵。 现在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家子七八口人，吃喝嚼用一年了。 可要是买弓箭，只能买两把弓箭。 除了肖家，或者是家里有点底子的小富之家，普通百姓谁也舍不得花这么多银子买弓箭。 而且挽弓射箭也要点天赋，就像肖老二，让他射不动的靶子，他都能很准确的绕过靶子。 偏偏野兔一窝就能生七八只，一年还能生个三四回。 野鸡也很厉害，每天下一个蛋，一次就能孵出十来只。 猎人又不多，山上草木茂盛，简直就是动物们的快乐家园。 因此肖老大还没到半山腰，就觉得自己准备当猎户的打算很有前途。 上山的时候一无所获，下山时候他运气不错，竟然遇到乌梢蛇缠着兔子，他立马嗖嗖两箭过去，就多了两样猎物。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 他此刻就有这种心情。 因此他特意找了根棍子，先把乌梢蛇的脑袋敲扁了，再用藤蔓把猎物都挂到木棍上，随后扛着木棍，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夕阳斜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也都扛着锄头，从地里头回家了。 大家不是说你家今年的晚稻能丰收，就是说我家的花生要能收了。 不是问你家的玉米什么时候收，就是番薯得挖了。 反正八九月是收获的季节，等到丰收了，除了交税，还能剩下不少粮食，能卖掉一些，还够家里人吃好几个月。 因此农人们汗津津的脸上少了几分愁苦，多了几分喜悦。 偏巧，这个时候看到肖老大背着弓，扛着木棍大步走来，那近两米长的长虫，还有一只三四斤重的野兔，让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两样加起来起码得有七八斤肉啊。 不到农忙时节，不是逢年过节，没有亲戚上门，极少人家会舍得去买肉回来吃。 这几年风调雨顺，也没贪官污吏，他们也能吃得饱，就觉得日子很有盼头了。 更何况，自家养着鸡鸭，偶尔吃个炒鸡蛋，就是荤菜是好菜了，或者是切几片腊肉滚一锅豆腐，也是个有肉的好菜。 但是现在看到肖老大就扛着这么多肉，都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肖老大不仅是为了显摆自己箭法好，也是为了让村里人都知道自家不是好惹的。 是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别打着欺生的念头。 因此还特意和几个人寒暄了几句，‘无意’中透露出自家女儿和侄子们都有一手好箭法。 还表示自自家以后打猎为生，要是他们想吃野兔野鸡打牙祭，就去自家买。 他还说的很好听：“现在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们来买，比外面市场价便宜两文一斤。” 他先前已经大致的打听了这边的物价，好点的五花肉要二十五文一斤，瘦肉二十二文一斤。 活鸡也要二十二文一斤，鸡蛋是两文钱一个。 好的大米是十文一斤，次点的糙米是六七文一斤，总的来说，物价还算稳定，没有比他们老家高太多。 为了和村里人打好交道，他倒是不在意这点小钱。 反正他觉得也没几个人舍得来买野味吃。 而且他们也是无本生意，便宜点也不打紧。 等肖老大走后，几个人就凑在一起嘀咕了：“新来的肖家看起来不好惹啊，还能打猎，肯定是不缺肉吃，难怪能长得这么高大壮实呢？” “徐老三家也不是善茬，自从他外甥进了衙门，那是一日比一日嚣张。” “可不是，他们家以前老房子离咱们村也有点远呢，自从他外甥当了公差，新房子就敢建到村里来，还把大成叔都给吓跑了。” “徐家明后天就会回来了，也不知道肖家会怎么办？” “肖家不知徐老三家的底细，肯定要吃亏！” 108章 危险 肖老大回去的时候，肖老汉和肖老二也从外面回来了。 家里什么都缺，他们去后宅村采买了好些要紧的东西。 肖老二看到他的猎物，忍不住夸：“大哥你好厉害！” 吴氏也很惊喜，很实诚的道：“没想到这边的猎物真这么多，大哥出门不到两个时辰，都能猎到兔子和长虫，那綉儿她们的箭法比大哥还准，肯定能猎到更多。” 肖老大听到她这话，差点黑了脸。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想隐瞒的真相？ 肖筱听到二婶话后，差点就笑出来，见亲爹都下不来台了，赶忙开口：“我们这都是随了爹，有这方面的天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肖綉也接着夸：“第一次进山就有这么多猎物，爹运气真好。” 肖莲也不甘示弱：“这就是戏文里说的，虎父无犬女，对吧？” 肖老大那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了：“我今儿确实是运气不错。” 随即又开口：“今儿算是咱们乔迁新居之喜，老二大郎，你们来和我一起收拾了，咱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肖老娘听到这话笑不出来了：“不是有烧鸡和猪头肉吗？这两样就明儿早上拿去卖吧？员外乡绅家也不敢这么吃啊？” 她就觉得能吃饱就算是好日子了，更何况现在买房子把家底都给掏空了。 老大那个败家的，让他攒钱好比针挑土，败家犹如水推沙。 还买了这么多弓箭，她估摸着老大兜里怕也是没什么银子了。 实在是发愁。 肖老大不在意的一挥手：“长虫留到明儿就不够鲜了，兔子一只拿去卖也费功夫，今儿都好好吃一顿，明儿起大家也都要忙起来了。” 吴氏立马响亮的应了一声：“我去烧水。” 她觉得虽然挣银子要紧，但是更喜欢能吃到肉。 肖大郎也找了个角落收拾长虫。 肖老汉和两个儿子商量：“咱们要用的床和桌椅，还是让村子里木匠做吧？这样有了来往，也能和村里人熟起来。” 肖老大觉得他这个想法好：“行啊，让娘她们也和前后邻居们买几只鸡鸭来养着，也就能很快融入村子里了。” 肖老娘对这倒是没意见：“咱们前面那一家，就养着十来只鸡呢，让老大媳妇和綉儿她们明儿就去问问人家卖不卖。” 倒不是她不愿意出门，只是语言不通，她能听懂官话，但是说官话的乡音很重。 要是对方也是年纪大的，那说的官话肯定也是很蹩脚的，怕是鸡同鸭讲，沟通困难。 倒是柳氏和孙女们都能写会算，也还精明，不会买贵。 这一顿安家饭，肖家人是吃的满嘴流油。 肖三郎摸着自己圆嘟嘟的小肚子感慨：“真好吃啊，要是以后能经常吃肉就好了。” “放心，”肖筱也因为便宜爹打到猎，信心十足：“咱们以后打猎，还能少得了肉？” “姐，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去打猎，”肖三郎人小嘴甜：“让你天天吃肉。” “行，那我就等着了。” 肖家人都听得好笑。 肖老二珍惜的喝完碗里的酒，满足的感慨：“咱们现在的日子可真好啊，我也盼着咱们以后能越过越好。” 想想在老家的时候，他明明是杀猪，卖猪肉的，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舍得烧点肉吃。 倒是逃难后，隔三岔五的就能吃肉，以至于他们一家都没瘦。 这多亏了有大哥在。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里正就来催着他们去开荒了。 肖老大就算是没打算开荒，也不能明着说，也都跟着过来看他们会分到什么荒地。 徐田村山脚下竹林茂密，蛇虫也很多，村里人来挖笋，就有被竹叶青给咬了，很快人就没了。 这几年三番五次出事后，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还是小命更要紧，村里人就不敢来这边挖笋，砍竹子了。 因为没人砍伐，竹鞭更是往边上的田地里乱窜。 现在有人来落户，开荒，里正就想起竹林，让肖家人来开荒了。 “这边约莫有五六十亩毛竹林，这三年随你们砍伐开荒种地。” 肖老大不知道里正的心思，还很惊喜呢：“那可太好了，我爹就喜欢编箩筐，这竹子还不用花银子买，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竹林呢？” 里正听了，都觉得自己太欺负外地人了，难得正色道：“竹林茂盛，蛇虫也多，你自己小心点。” 肖老二也很高兴：“长虫的味道老好了，那可是肉菜啊。” 反正昨晚他都没吃过瘾，就连汤都不剩了。 肖筱心里有点慌，这遮天蔽日般深邃的竹林，阳光都透不进去，让人感受到阴凉。 静谧的让人害怕。 特别是这些毛竹，像是长了很多年，她两只手都圈不住竹子的直径，起码有二十来米高。 地面也都被竹叶掩盖，踏上去软绵绵的，还嗦嗦作响，让她心里发慌。 肖筱就问：“请问里正，这边是不是竹叶青比较多？是不是有人被蛇咬到过？” 徐里正也没想到，肖家兄弟都这么不靠谱，就看到了竹林的好处，没看到可怖之处。 说真的，要是竹林没有危险，会轮得到他们吗？ 倒是这小姑娘一针见血，看出其中危险。 他含糊的道：“是有人被咬到过，我才让你们小心点。” 肖老大这才反应过来，再看密不透风的竹林，就觉得心里发怵了，皱眉道：“那我们不开荒了，我们想办法做别的营生。” 里正摇头叹息：“你们在衙门就没仔细听吗？你们是以良民落户的，那就得开荒啊。” 昨儿他也听来串门的乡邻们说过，肖老大还会打猎：“你们要是想当猎户，那也得取得官府许可，猎物有一部分还得上交税。” 再又劝他们：“打猎是件体力活，山上危险也多，要交的税也多。” 里正又指着竹林道：“这一片都归你们随意砍伐，前三年不用交税，你们能开出来多少地，就都算你们的。” 肖老大一琢磨，就叹气：“这么多竹子，我们一年能砍伐三四亩地就不错了。” 里正心里也认同他的话，却还是劝道：“等冬天就会安全点。” 反正他们都是冬天才敢来砍伐一些竹子回去。 109章 欺生 肖筱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 亏她原以为，猎户是无本买卖呢？ 谁能想到还有交税？ 她忍不住问：“那住在深山野林里的猎户也要交税吗？” 她上辈子看的电视电影里，很多猎户都是独居在深山野林里，冬天猎到猎物后吃不完就腌起来，另外季节就把猎户送去酒楼饭馆卖。 怎么轮到自己，才发现猎户也不好当呢？ “丫头你说笑了，”里正觉得小姑娘没见识，问出这样的话也很正常，就摸着下巴的山羊胡子显摆：“深山野林里可不只是蛇虫多，还有吃人的老虎，狼群，野猪群，那还能有命在吗？” “真要有那样的本事，那还会住在深山野林里嘛？” “就算是偏僻的山里面有人家，不是想办法移出来，也都是很多人家聚集在一起的村落，要是猎户，肯定也要交税的。” 里正想着自己收了肖家的东西，到底还是多说一句：“当然，平日里打点野味自家吃，那也没人管的。” “但是你们不能不开荒，也不能老往山上跑，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被人去县衙举报就惨了。” 小地方的里正，平日里能到手的好处不多，也不敢贪太多，而肖家人给的算是不少了，让他都有点心虚，干脆趁着现在提醒他们：“还有和你们相邻的徐老三家，他妹妹的儿子就是在衙门里当差的，这几天他们不在家，就是去吃席了。” 里正说完，就在他们的千恩万谢中，摆了摆手离开了。 肖老大等他走远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张嘴就骂了一大串脏话后，才吐了一口气：“看来咱们还没碰面的邻居是难缠的，这房子买的烫手。” 肖老二比起大哥来是老实多了，但这不表示他善良软弱。 他眉头一皱：“大哥，咱不怕他们，要是他们敢嚣张，让我去把他们揍一顿。” “把他们打怕了，以后就能安生了。” “我就不信，邻里间打架这鸡毛蒜皮的事，衙门也会管。” “就算是被关进去，也不能杀我的头。” 肖老大听到他这话心里很满意，终于不嫌弃他是个吃白饭的了。 他觉得，要真因为被打架，就被关进去是不打紧，出来后反而能让一般人对他们敬而远之。 再者弟弟家都是儿子，就算是名声不太好也没关系。 再者，现在知道这村子里欺生排外，他们也不准备久留。 只是才买的房子要亏一些银子了。 肖大郎心里很迫切的想要挣银子，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他能挣到很多银子，那就可以想办法迁到后宅村。 要是再多点银子，那他就更敢想点，能迁到吴宁县城里面去。 至于余杭那样的大地方，他暂时想都不敢想。 而肖綉和肖莲也异口同声的道：“二叔说的对，把他们打怕了，他们就不敢欺生了。” 肖老大震惊的看了眼两个女儿，是什么让原本乖巧懂事温柔孝顺的女儿们变成了爱逞强斗狠的人？ 绝对不是自己，他这人珍惜生命，能动口绝不动手，就算是被逼动手，也喜欢暗地里偷袭，或者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小女儿问：“三儿你觉得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咱们就再逃呗！”肖筱现在算是有逃难的经验了：“也没听到外面有大规模的战争，咱们可以往京城那边逃。” 又琢磨着：“要是这边能待，咱们也先待个一两年，现在既然非要开荒，咱们就去买一些驱蛇药。” “要是不想开荒，就说被竹林里的蛇给吓病了。” 得，肖老大绝望了，这个小的比两个大的还偏激。 都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了房子，那什么情况下会逃跑？ 不是闹出人命，就是把人给打残了。 他深吸一口气：“行，我现在就去后宅村那边买驱蛇药，你们姐妹三都回家去吧？” 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回家去后陪你们娘和林家姐妹一起做针线也挺好的，现在咱们不用赶路了，你们也不用老穿着短打，可以换回裙子了。” 他不想也不敢承认女儿们心都野了，只能怪她们身上穿着短打的缘故，等她们换回裙衫，肯定就会变得和以往那般温柔娇俏了。 肖莲睁大眼睛看着他：“爹，弓箭都买了，我们肯定要进山打猎啊？要不然岂不是亏死了？” 生怕他真的老老实实准备开荒，就道：“反正这边没什么人，我们可以把弓箭藏到箩筐里带来，留二叔在这锯几颗竹子，咱们都进山去打猎，下午从这边一起回家，就能一举两得了啊？” 肖老大差点就被说服了：“你们也可以在家练弓箭。” 肖綉也忍不住开口了：“爹，家里靶子是死靶子，进山打猎才是活靶子啊？” 肖老大没法反驳，干脆打发弟弟去后宅村去买驱蛇药，他们回家把弓箭藏到大箩筐里，然后打着去砍竹子的口号，偷摸着从竹林边进山去打猎。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机会，他们都带着饭团和装了水的葫芦进山。 他们今儿倒也不是为了打多少猎物，而是先来熟悉一下山里的环境。 比如说哪边草木茂盛，那可能蛇虫比较多，但是同样野兔和野鸡也可能多，得留意点。 再就是看看有没有野猪的脚印，粪便之类的，免得一不小心撞进野猪窝，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可能是秋季猎物特别多，肖大郎眼明手快的用棍子砸中两条长虫。 肖筱忍着心里不适，提醒他：“大哥你把蛇头都砸扁，以防万一，等回去的时候，你也把长虫都挂在棍子上，要是村里人问起来，就说竹林里长虫特别多。” 既然村里人欺生排外，那他们也干脆让他们以为竹林很危险，让他们不敢去，免得被他们发现自家人偷偷进山打猎了。 肖莲胆子特别大，吃的时候不觉得怕，现在看肖大郎有收获，也跟着蠢蠢欲动，低声问：“三儿你说饭馆里会不会收长虫啊？” 肖筱点头：“饭馆里的龙凤斗，就是长虫和野鸡啊？” 肖綉也跟着道：“还有医馆里应该也收的吧？听说很多长虫都是能入药的，还能泡酒。” 110章 打猎 “你们懂得还挺多的。”肖莲也把弓背起来，腾出手来拿着棍子：“你们看我的！” 肖筱一点也不想看到那场面，正好看见不远处有野鸡被惊走，干脆找了个借口分开：“我看到野鸡了，你们都小声点啊。” 还没有收获的肖老大也不甘心：“你们都别走太远啊，我去东边看看。” 等进山一个多时辰后，肖筱找了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汗。 好吧，猎户果然很辛苦。 山路难走，还要眼睛亮，才不会被蛇虫咬到，还恨不得竖着耳朵听动静。 整个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再加上还要不停的走路，就格外累。 更郁闷的是，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打到猎物。 当然，她不是没看到在草木中肆意游走的长虫，但是还不到没饭吃的时候，也不是三天没吃肉，她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去碰长虫的。 倒也不是她箭法不好，而是今儿的野鸡野兔都太狡猾，有点风吹草动就躲得好好的，让她根本就没看到它们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受不了当猎户的苦，要不明儿还是想想别的出路？ 闲坐了一会儿，见大姐也拎着一只野鸡神采飞扬的过来了，肖筱立马起身：“姐，我和你一起去。” 据她所知，爹先前也打死了一条长虫，二姐更厉害，都抓了三条长虫了，现在大姐也有猎物了，就是说只有她还空着手。 她怀疑是自己今儿的运气不咋地，决定还是蹭点别人的运气吧？ 肖綉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咱们去找一下水源，先洗把脸去。” 一般山里都有泉眼，也有山泉水。 这里的山泉水都流到山脚下，形成浅浅的溪流。 姐妹俩走了一会，就找到了山涧水。 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有人特意挖过的，这边恰好有处凹进去的底，像是个小池子。 水也特别的清澈冰凉。 肖筱有点遗憾：“要是有鱼就好了，水这么清透，一逮一个准。” 肖綉笑了笑：“那咱们明儿去村子边上找一找水潭，看看有没有鱼。” “好主意。”肖筱也发现了，进山后的大姐，心情特别好，脸上的笑容不断。 难道这就是打到猎物后，才能有的丰收的喜悦？ 她眼睛落在被大姐扔在边上野鸡上。 棕褐色的野鸡看着有三四斤重，因为是被箭射死的，扔在地上后，鸡血又流了出来。 她砸吧了下嘴：“失算了，以后咱们带点盐巴上山，还有火折子，这样饿了就能现烤。” “我听说叫花鸡特别香，也很简单，都不用去鸡毛，只有把鸡肚子收拾干净，用叶子包着鸡，再涂满泥巴…” 肖綉听妹妹从叫花鸡说到了烤鸡，又说起烤肉串，怀疑她是饿了，就从自己背着的小包裹里拿出个白煮蛋递给她：“现在想吃鸡有点难，要不你先吃个鸡蛋？” 他们的早饭，就是每人一个白煮蛋和一碗稀饭，另外还有玉米面饼子。 她当时没吃鸡蛋，才干脆带出来了。 肖筱也没推辞，剥开后姐妹一人一半：“行吧，没得鸡吃，吃个蛋也不错，姐，你说是先有鸡再有蛋，还是先有蛋再有鸡的？” 肖綉现在已经习惯，三妹会说一些让人没法理解的话。 想了想后，很干脆问：“我不知道，那妹妹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 “嘿嘿，我也不不知道…” 肖筱觉得半个鸡蛋不过瘾，准备拿饭团吃。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耳朵一动，觉得自己听到了奔跑声音。 她瞬间警惕起来，正好水边就有几颗高大的松树：“姐，有东西过来了，咱们先上树。” 肖綉四处一看，没看到野兽，不过她也没有怀疑三妹的话，在妹妹搭把手拉几下后，也迅速爬到松树上。 等她在树杈间站稳，才发现自己把野鸡忘在底下了。 “哎呀，我去拿野鸡！” “来不及了。”肖筱示意她看前方，眼睛发亮：“那是两只野鹿吧？”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老天的亲闺女，要不先前还在担心自己今儿空手回去丢脸，现在就看到两只野鹿了。 就是她以前看到的鹿都有一两百斤重，底下这两只野鹿好像小了点，看着应该不过百。 不过她也不准备放过它们。 低声对大姐道：“它们可能是来喝水的，等下咱们一起射箭，你左我右。” 这肯定得一起射箭，要不然野鹿很警觉，另外一只会跑的无影无踪。 这可都是肉，是银子，她肯定不愿意放过。 肖綉靠在树杈上，紧张的心跳加快，也低低应了一声。 姐妹俩都悄悄的拿起弓搭上箭，瞄准越来越近的两只野鹿。 它们对地上的野鸡很感兴趣，似乎是怕不新鲜，还特意先闻了闻，就在它们准备下嘴的时候，姐妹俩同时射箭。 她们瞄准的都是野鹿的脑袋，这么近的距离，目标又比野鸡大，因此都是射中目标。 野鹿至死也没想到，狡猾的人类会躲在树上暗杀它们，发出刺耳的悲鸣声后，小跑了几步，就一头栽在地上了。 姐妹俩赶紧下树。 肖筱一脸心疼：“可惜了这么多鹿血。” 又看着短角：“这可能不是野鹿，应该是老角麂，难怪这么小呢，它们本来就不会超过五六十斤。” 她能认出野麂，是喜欢看动物世界，看过保护动物条例，野麂就被列入其中。 肖綉喜出望外：“管它是鹿还是老角麂呢，这么多肉，肯定能卖几两银子吧？” 她这话也提醒了肖筱：“现在白天天气热，最好是趁着新鲜卖。” 今儿肖家人一大早就被里正喊出来看竹林，之后也没老实的开荒，而是回去拿了弓箭就悄悄进山了。 现在应该还没到午时呢，肖筱准备去找便宜爹，让他把老角麂弄到城里去卖。 后宅村虽然有不少店铺，也有饭馆，但是怕吃不下这么多野味。 再者，徐田村离后宅村太近，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毕竟先前里正才说过不准打猎，他们后脚就弄野味去卖，会让村里人更嫉妒，会很麻烦。 而城里地方大，酒楼饭馆数不胜数，肯定愿意收些野味，可以做招牌菜吸引顾客。 111章 噩梦 都不用肖筱去找，肖老大他们听到叫声，也都陆续赶过来了。 “这是鹿崽子吧？”肖老大听三儿说这叫野麂后，也兴奋的一击拳：“正好把这两只野麂放到箩筐里，上面再盖一些竹子竹叶，就不会被他们看见了。” “等下我挑到后宅村再雇一辆骡车…” 想到租骡车跑一个来回要四百文钱，他又改变了主意：“租个牛车进城，就卖到咱们住过的那家客栈去。” 那客栈是姜宇领他们去的，人家掌柜也和姜宇认识，待他们特别的客气。 他们要是收就省的自己麻烦了。 就算是他们客栈不收，那自己也可以‘无意’间把落脚地告诉他们。 那等姜宇回来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住处了。 肖筱也想到了骡车的价格，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咱们既然准备做猎户，那骡车还是少不了的。” 主要是有过骡车，享受过自己有车的便捷，现在就不习惯靠着双腿走远路了。 “要是经常租车，不仅会引人怀疑，租车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肖老大叹了口气：“正好我去城里卖野味，去问问骡车的价格。” 肖筱也知道他手里银子不多了，凑过去低声道：“爹，我赞助你十两买车。” 主要是肖老大特爱面子，先前买房子的时候，肖綉她们姐妹说每人出十两银子，他却一口回绝了：“这点小钱不用你们操心。” 现在想买骡车，银钱不多，他才会犹豫。 肖筱倒是想的开，本来就是意外之财，曾经有人说过，意外之财不能留，。 这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银钱，用起来就不是那么心疼。 可怜她曾是一个不信鬼神的人，现在都怀疑是不是没第一时间把那些意外之财都用掉，才会这么倒霉。 肖綉和肖莲也都不甘落后，跟着说各赞助他十两银子买骡车。 这可让边上的肖大郎倒吸一口凉气，姐姐妹妹们都突然这么有钱，让他这个存款只有三钱八个铜板的男子汉很有压力啊？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肖家姐妹手里的银子，大概就是从盛家得来的，但他也不准备和家里人说。 那是她们拿命换来的的银子。 而且不管是买房子，还是买骡车，他们都能沾光。 他现在开始遗憾自己在路上太胆小，没有跟着进盛府接应，要不然也能浑水摸鱼。 虽然一开始他胆小，但为逃离苍山县的时候，也是杀了人见过血的。 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杀人并不会让人特别害怕。 现在都安定下来了，杀人是犯法的，他只能多杀几只猎物了。 突然之间，他像是抓到了重点，看着水池子还有地上的野鸡，兴奋的道：“大伯，三妹她们在这逮着野麂，是不是野兽都喜欢来这喝水？” “或者是闻到血腥味来的？” “我想继续在这守株待兔看看。” 肖老大很满意大侄子的表现：“行，那你小心点，咱们先走吧。” 他用藤蔓绑好野麂，刚好用棍子当扁担，担着下了山。 肖莲用棍子挑着近十条长虫，让肖筱看着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干脆走在最前面，眼不见为净。 可能进山的时候她运势不好，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野鸡野兔。 现在下山的时候运气就出乎意料的好，竟然发现兔妈妈带着一窝野兔在外面吃草，让她和肖綉给眼明手快的全逮住了。 全都塞到布袋里后，继续往下走，又遇到两只色彩绚丽的公野鸡在打架。 它们打斗的太投入，竟然没发现擅闯它们地盘的人类，一不小心竟然就被人类给活捉了。 后面的肖老大也震惊了：“看来咱们还真有可能靠着打猎挣下一份家业，没想到江浙这边山上这么多野味，村里那些人怎么就没人来打猎呢？” 看村里人也不像是多富裕的样子，就这么贪生怕死，不敢进山。 他就不行，为了能吃肉，为了能挣银子，哪怕山上有老虎，他也敢进山。 肖筱也很高兴：“打猎，特别有成就感。”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特别是下山的时候还有挑着猎物，就更要小心点了。 因此等他们来到竹林边的时候，都已经是午时末了。 肖老二已经买了不少驱蛇药撒在边上，很勤快的锯倒了三颗大竹子。 肖老大先把两只野麂和野鸡野兔都塞进大箩筐里，再用砍刀砍了些竹叶盖在箩筐上面。 又让挑着一串长虫的肖莲走在前面，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正好是百姓们吃过午食，歇了一会后，又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肖莲挑着的一大串长虫，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肖老大趁机抱怨竹林里蛇虫太多，他们洒了很多驱蛇药也不管用。 百姓们心想：要不是那边蛇虫多，都咬死了好几个人，又怎么会轮到你们？ 有佩服肖家人胆子大的，竟然敢打杀了这么多长虫。 也有人转头就回家，再一次声色俱厉的叮嘱家里女人看好孩子，绝对不准去竹林那边。 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竹林危险，但是现在亲眼看到那么多长虫，此刻起竹林就成了要人命的禁区。 巧的是，徐老三一家今儿都回来了。 他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成亲了，小儿子是老来子，今年才十七岁。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是老人心头肉。 徐老三夫妇就格外疼小儿子些，都觉得村里的姑娘配不上他们家的儿子，而徐三郎的眼光也高，才会这个年纪还没成亲。 现在徐三郎看见肖莲面不改色的挑着一串长虫，他浑身一哆嗦，拉着亲娘的手道：“娘，那个姑娘胆子大，人也好看，我想娶她成不成？” 徐老娘第一次怀疑自己宝贝儿子有毛病：“你不是最怕那软的冷血动物嘛？你就不怕娶了她会做噩梦？” 徐三郎振振有词：“我是怕啊，所以得找个不怕的婆娘，以后路上看到蛇虫，就让她去挑开。” 乡下地方，四处是田地，夏天早晚出门，田埂上，路上，经常会看到蛇虫，害的他夏天都不想出门。 112章 邻居 徐老娘一脸嫌弃：“他们应该就是逃难来的那一户人家。” 又训小儿子：“你傻啊，他们逃难出来的，没有亲朋好友的帮扶，要是你娶了那样人家的姑娘，那都没个帮衬。” 徐三郎很傲气的哼了哼：“我有两个亲兄弟，还有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不用她娘家亲戚帮衬。” “再说，他们能买的起青砖瓦房，也不至于穷的到咱们家来打秋风。” 徐老娘不得不承认儿子的话也挺有道理的，但她还是不满意，主要是觉得自己儿子娶那样人家的姑娘委屈了。 “儿啊，想想你表哥娶的是布庄的姑娘，足足有二十抬嫁妆呢？” 徐三郎倒有自知之明：“娘，那是表哥是县衙里当差的，又是城里人，才能娶那样的姑娘。”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眼的事。 徐老娘还是不甘心，冷哼一声转身就回去了。 肖老大收了三个女儿的孝敬的银子，又从柳氏那拿了二十两，就又挑着箩筐去后宅雇牛车了。 而林家姐妹也已经烧好了热水，让肖家姐妹可以沐浴。 进山一趟，不仅是热的浑身是汗，头发上，衣裳上都还黏了不少蜘蛛网和苍耳。 肖筱先洗好澡，就来到院子里用干净的布擦头发。 这个时候，她多怀念以前的各种吹风机，还有干发帽啊？ 可惜想多了也只能徒增伤心。 肖老娘一边挑大米里的杂物，一边和孙女唠嗑：“三儿，咱们隔壁那一家子回来了，你说咱们等下要不要去他家问问有没有米面鸡鸭之类的买啊？” 现在家里是啥都缺，啥都要买。 那在村子里买，不用辛苦挑回来，还能顺势和邻居们打好交道。 肖筱看了看院子，就一个早上，她娘已经和二婶带着三郎，从乡邻那买了十来只小鸡和两只大母鸡，祖父在靠墙的院子边忙着劈竹子围成一圈，准备把鸡都圈进去。 她指着前面咯咯叫的母鸡：“鸡不是已经买了吗？” 肖老娘理直气壮：“那也可以去买鸡蛋啊？” 肖筱不想串门：“祖母想去摸摸底，那就让二婶陪你去，我这个样子不好出去。” 吴氏原本和柳氏坐在一起做针线。 现在布料不是特别结实，而且手里单衣做好，就得准备过冬棉衣棉裤，想想就烦。 因此吴氏听到她们的话，立马起身：“娘，那咱们去隔壁转转？” 她喜欢凑热闹，虽然大家方言不同，但是大家都能说不是很正宗的官话，大致的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肖老娘瞪了她一眼：“干活就躲懒，出门就撒欢，你就不能和你大嫂多学着点？” 要是以往听到婆婆夸自己，柳氏肯定会受宠若惊。 但是这两个月里，她已经听多了婆婆当着自己的面夸自己，顺便嫌弃一下弟媳。 她心里明白，以往婆婆对自己没有管住男人，还生了三个女儿有所不满。 但肖老大不顾瘟疫回去带她们逃出来，这一路上，自己的三个女儿表现不输大郎，婆婆才会捧着自己。 因此她也不会因此高兴，只是笑着道：“弟妹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挺好的，以后咱们开饭馆，就是要弟妹这样爽利的性子才好。” 吴氏听到这话就更高兴了：“大嫂官话说的好，我以后和你多学学。” 又招呼她：“大嫂你也一起去吧？我和娘的官话说不太好，怕被人笑话。” 柳氏也想知道邻居的性子怎么样：“那咱们去买点豆油吧？” 早上她们去前面那户人家买母鸡，那位大婶很高兴，特意和她们说了陆老三家仗着这几年挣了点银子，加上亲外甥又在衙门里，有些心高气傲。 还说他们家做的是卖油的生意，又是拉磨又是凿石臼，吵的人心慌。 因此她也想知道对方好不好打交道。 她对新买的房子很满意，房屋多不用挤，院子也大，冬天能晒太阳，夏天能乘凉。 要是邻居好相处，那就更好了。 因此肖老娘就挽着个装了四块点心的小篮子，还有装油的葫芦，领着两个儿媳去隔壁了。 肖莲洗好澡出来，看到妹妹用布包着头，和林家姐妹一起用萝卜叶喂兔子。 她不由好笑：“三儿你还想着养兔子啊？” 先前肖筱就养过兔子，可惜跳船的时候就顾不上兔子了，现在估计兔子都成了盘中餐。 肖莲很诚恳的建议：“我就没听说过养兔子的，要不咱们换成养鸡？” 肖筱很淡定：“二姐你也别泼我冷水，我以前听人说过怎么养兔子。”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养过宠物兔。 兔子白白的，小小的，多可爱啊。 为了养好兔子，她还特意看了很多怎么养兔子的书。 反正她养兔子老有经验了，就是把兔子养的太肥太大，原先的笼子都装不下。后来不知道被谁给顺手牵羊了。 养兔子有股味，她都是放在院子里的，后来不知道被谁给顺手牵羊了。 她都还记得，自己大哭了一场呢。 后来父母想再给她买一只小兔子，她却不愿意要了，怕自己辛辛苦苦养大了，还是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真是多亏了自己记忆好，现在才能有信心靠着养兔子发家致富。 肖莲也是用布搓着头发，听到点动静，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男子，隔着院墙傻傻的盯着她们看呢？ 她气的柳眉倒竖，顺手就拿起扫把砸过去，怒喝：“哪来的登徒子，眼珠子不想要了啊！还不滚！” 隔壁的就是徐三郎，他看到隔壁家的婆媳来买豆油，自家娘也招呼她们去屋里坐。 他就忍不住好奇，搬来了梯子，想偷看她们在家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肖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特别是她们才洗了澡，长长的秀发披在身后，让他恨不得冲过去多搂几个。 他真的觉得院子里的三个姑娘都好看，要是可以的话，他想把她们都娶回家。 可没想到会被人发现，再看扫帚砸过来，吓得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都忘记自己是在梯子上了。 结果人就重重的摔在地上，让他忍不住痛嚎一声：“哎呦，我的娘啊！” 113章 恶邻 徐三郎的娘听到小儿子的痛呼，也顾不得和新邻居显摆自家外甥能干又孝顺，赶忙跑出去，看着儿子倒在地上嚎，梯子还压在他身上。 她忙着去扶梯子：“儿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哎呦，这肯定很疼吧？”肖老娘也想去帮忙，却被柳氏一把抓住，低声道：“娘，他肯定是爬上梯子偷看咱们家姑娘才会摔倒的。” 肖老娘先前是没往那边想：“太过分了！” 不过她还是快步上前，也帮着去扶梯子，等徐老娘松手去扶儿子的时候，她也把梯子给松开了。 还不忘悄悄的往下用了点力。 “哎呦哎！”这下连着徐老娘的手也被压住了，瞬间响起母子两人双重奏痛呼。 母子俩都瞪着肖老娘骂：“你疯了！” “你找死啊！” 肖老娘就拍着大腿用方言骂个不停：“该天打雷劈的小兔崽子…” 柳氏就在边上一脸歉意的用官话道歉：“我娘说对不住，她说她年纪大了，力气小，不知道梯子这么沉…” 现在农家大都是木头梯子，也不会用掺假的木料，那梯子别提多实诚了。 徐家母子都不太相信柳氏的话，但是他们也听不懂啊。 再说肖老娘口沫齐飞，让母子俩都膈应的不行，用袖子遮着脸，黑着脸：“你走远点！” 肖老娘就像是乐于助人的老太太，却被人嫌弃，委屈无助又可怜的抹了把脸，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了。 事实上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都很久没骂人了，现在终于骂了个够。 屋里面走出来个浑身酒气的汉子，没好气的呵斥：“吵什么吵…” 看见柳氏眼睛一亮，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柳氏身上：“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啊？快进来坐！” 在南城的时候，姜宇和宁老爷子都诊出她疑似有孕后，肖老大和女儿们对她都很小心。 以前她还下车走走，摘野菜，洗衣做饭。 在那之后，她就是坐在骡车里的时候多，就连家务活，也是让肖家姐妹和林家姐妹抢着做了。 也就是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柳氏才能下车走走透透气。 之后的路上都是姜宇出银子，吃好喝好。 而且自家男人和女儿们得了意外之财，花起来也都是大手大脚的，私底下糕点红糖之类的就没缺过。 柳氏本来就底子好，又吃好喝好，那真的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眉眼妩媚，让本就贪花好色酒气还没散的徐老三看直了眼。 柳氏冷了脸，转身扶着‘伤心’的婆婆往外走。 吴氏瞪了徐老三一眼，也干脆去拿篮子，还顺手把她们带来的，放在桌子上的四块桂花糕也都放进篮子里。 遇到恶邻，还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都闹成这样了，以后想交好是不可能的了，那肯定不会买他家的豆油，也不会把糕点便宜他们。 徐老三这人真的是荤素不忌，见吴氏拉着脸跑进去，还干脆转身看着她的腰臀。 吴氏见他那s的眼神，翻了个白眼，也大步离开了。 徐三郎到底年轻力壮，摔一跤，又被梯子砸了一下，也没砸出什么大毛病来。 就是有几处红肿，还有背上很疼。 徐老娘喊来老大替小儿子擦了药酒，又唠叨：“你个不中用的，爬个梯子还会摔跤。” 徐大郎的儿子，也就是徐老娘的大孙子，八岁的徐大宝凑过来告状了：“祖母，是那边有扫把飞过来，三叔躲了一下才会摔倒的。” 又很庆幸：“三叔活该，我也想爬梯子去看的，他却抢了我的梯子。” 徐老娘气的拍了下孙子，又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原来是隔壁人家害的你摔跤的，那得让他们赔你药钱。” 徐三郎赶紧拉住亲娘的衣摆，急切的道：“娘，不要他们赔我银子，只要让他们家把穿着杏色衣裙的姑娘嫁给我就好了。” 徐老娘都被小儿子的喜新厌旧给整的无语了：“你先前不是说喜欢胆子大的，挑着蛇的那一位嘛？” 就这一会儿就换了个要娶的姑娘，这她娘的，真不愧是他爹亲生的，在贪花好色这块真的是一个路子。 “太凶了，”徐三郎叹了口气：“力气也大，就是她把扫帚砸过来的，这样的娶进门，我怕打不过她。” 想了想，又很遗憾：“母老虎一样也挺好看的，可我也不能一下子娶俩啊？” 徐大郎也是个不安分的，立马道：“那你有福气了，妻妹的##是姐夫的。” 说完，还笑的特别猥琐。 徐三郎听到这样的浑话，连疼痛都忘记了，也跟着嘿嘿笑：“那我大嫂知道嘛？” 徐老娘低声骂了两个儿子几句，就准备去问一下自己男人，看他同不同意。 肖老娘踏进家门就抱怨：“那坑人的##，把这样的屋子卖给咱们，真是膈应人。” 见孙女们还在院子里，赶紧道：“你们以后少在院子里待着。” 又抱怨：“你们祖父也不知道出来给我们撑腰。” 肖綉温声道：“祖父不在家，说是竹子不够，去二叔那边了。” 肖老娘这才不吭声，只是看着一人多高的墙头皱眉：“等他们回来了，再找人把墙给砌高点。” 吴氏连忙附和：“娘这主意好，隔壁那家都不正经，那男的盯着我都挪开眼，可把我给吓死了。” 肖老娘瞪了小儿媳一眼：“瞎说什么呢，你怕自己名声太好了是吧？” 她想了想，又拎起篮子，准备去前面那一家买一些青菜萝卜，最重要的是趁机仔细打听一下徐老三家的事。 肖老大下午回家的时候，是驾着新的棕漆灰帘的骡车。 村子里也就只有五家有牛车，看见他驾着骡车，忍不住多问几句，等知道这是他花了六十两银子新买的骡车，是真的忍不住羡慕嫉妒和眼红了。 肖家人花了百两银子买了青砖瓦房，那就是普通人家奋斗一辈子才能攒下的银子。 他们都以为买房子把肖家人的家底掏空了，没想到转眼之间，人家又花了六十两银子买了新的骡车。 这肖家人得多有富裕啊？ 先前嫌他们是外来人没根基的乡邻们，心里都盘算着和肖家人结亲的算盘了。 114章 忍气 肖老大新买的骡车，让家里人也都兴奋的围观。 肖老大也在边上，眉飞色舞的用方言说起自己卖猎物的事：“掌柜的还记得我，看到野麂很高兴，给了三十八文一斤的好价格。” “可惜流了一些血，只有七十八斤重，加上野鸡长虫，给了三两二钱银子。” “后来我去别家客栈酒楼打听过，死的野麂也就三十五六文一斤收，要是能逮到活的，就给五十文一斤。” “我没听错吧？一天就能挣三两多银子！”肖老娘兴奋的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让我们六畜兴旺，进山就能打到猎物。” 让她纠结的是，隔壁有恶邻，但是这新家的风水极好，打猎能挣到这么多银子。 就这一日挣的银钱，比人家一个月挣得还多。 所以，围墙要不要加高？ 万一动了围墙，影响财运怎么办？ 肖老大把一钱银子扔给肖大郎：“听说你又逮了只野鸡回来，拿着，明儿再跟我进山去。” 又给肖老娘一两银子：“娘，我每个月给你一两当家用。” 住在乡下，青菜萝卜都是一文钱就能买两三斤，也就是米面油糖之类的贵了一点。 他不准备在乡下久住，准备等搬到吴宁县城的时候，再和弟弟分家。 现在让弟弟去开荒，让弟妹做饭刷洗，也不算是吃白饭的，也不介意自己拿银钱给娘家用。 毕竟买个丫鬟婆子也要二三十两银子，还得养着她们，还要每个月给月银，一年四季的衣裳。 这么想想，每个月给娘一两银子，也是很划算的。 因此他也不介意说点好听得：“要是以后打的猎物多，我给娘买布做新衣裳，买肉买点心给娘吃。” 肖老娘被大儿子哄得眉开眼笑：“你们都孝顺，一家子和睦，娘心里就高兴。” 另一边，肖大郎很想把大伯给自己的一钱银子收起来，可是亲娘就在边上虎视眈眈，他也只能双手奉上：“娘你收着。” “你自己收着就行。”吴氏嘴里客气了一下，手却无比配合的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算了，还是娘替你收着，明年你们成亲，衣裳鞋袜都要新的，还要给新娘子置办点簪子，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绝对不会给林璇买簪子的。 她都想好了，把自己在驿站那白得的银簪和银手镯拿到首饰店给炸一下，就能省下一笔花销了。 当然，要是自己儿子运气好，能猎到很多猎物，那等他们成亲的时候，自己就多给点。 肖大郎听到这话，迅速的瞄了林璇一眼。 正好林璇也看过来，冲他浅浅一笑后才低下头。 肖大郎也控制不住往上扬起的嘴角。 让人高兴地事说完后，肖莲就把隔壁邻居家偷窥的事给说了。 肖老娘和吴氏也不忘添油加醋的说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肖老大皱眉：“先别和他们打交道，咱们等机会再迁移到城里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还不是老虎，受点委屈没关系。 主要是自己的靠山姜宇还没回来，他才不会和家里有官差的邻居家闹起呢。 哪怕当晚邻居家响起了推磨声和凿石臼的声音，他们都被吵醒后，扯了点棉花塞在耳朵里继续睡。 毕竟在野外的时候，大都时候都是听着狼嚎睡觉的，现在这点动静，他们塞了棉花也能克服。 之后的几天里，肖老大也天天打着开荒的借口，偷摸摸的带着女儿侄子们进山打猎。 可惜的是，除了第一天有丰厚的收获，接下来的几天里，收获都不多。 一两只野鸡野兔，送去城里，来回要两个多时辰，肯定是不划算的。 再说肖老大自己喜欢吃肉，又觉得柳氏也要补补，自然就把猎物留下来自己吃了，这样还省下买肉的钱。 他们原本也想进深山，可惜还没去深山，就看到三头大野猪在溜达，吓得他们差点魂飞魄散，一下子都窜到树上才躲过一劫。 也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打猎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不进深山，想要猎物丰收就比较难。 转眼就到了八月半的早上。 肖老大对女儿们道：“你们今儿不用进山了，等下去后宅买点肉，再买条鱼，买点果子，晚上咱们吃一顿好的。” 野鸡野兔虽然有点肉，但是不如猪肉肥滋滋的，他馋肉了，正好借着今儿过节吃一顿好的。 肖筱应了一声：“那爹和大哥早点回来啊。” 进山都是带着午饭的，要不然爬上爬下的也得两个时辰，哪来时间打猎？ 等到他们走了，肖筱就招呼两个姐姐和林家姐妹一起去。 肖三郎不用她招呼，就窜到她身边撒娇：“姐，带上我，我也要去。” 林璇有点迟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咱们赶车去！”肖莲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咱们去吃好吃的。” 吴氏迫不及待的拍了拍衣裳，说的冠冕堂皇：“你们都是年轻姑娘，出门让人怪不放心的，我也跟着你们去吧？” 肖老娘给了她一个白眼，却也不能否认她说的话：“行了，快去快回，记得买针线回来。” 肖莲赶着骡车离开，肖三郎也坐在车辕上东张西望。 逢年过节，大家都还是舍得买点肉的，因此去后宅村的人就特别多。 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走几里路，对普通百姓来说都不算事。 徐老四家的恰好和徐老三家一起走：“哎呦，嫂子你看，是肖家姑娘呢？” 徐老三家的见了冷哼一声：“真够招摇的，一点也不安分。” 先前她和自家男人商量了，故意闹出动静来，就想等肖家人登门的时候提起婚事。 可是没想到，他们家就像是没听到动静一般。 更郁闷的是，最近的生意不太好，没卖出去多少油，也不用他们经常熬夜榨油。 她今儿去后宅，就是多买点肉和糕点，准备让弟媳帮忙去肖家说和一下。 徐老四家的也附和：“确实，等进了门得好好教教规矩。” 又凑到她身边低声问：“嫂子，我家大郎也该成亲了，肖家五个姑娘，四个都大了，嫂子你觉得哪个姑娘适合我家大郎？” 115章 打架 徐老三家的没想到她也打上了肖家姑娘的主意，要是两家看中的是同一个姑娘？ 那就可能还有竞争？ 她陷入了沉默，觉得让弟妹去当媒人不是个好主意。 为防万一，她想打消弟妹的心思，就一路诋毁肖家的姑娘们：“跟野小子似的，就没看见她们洗衣做饭过，还经常听到她们和长辈顶嘴…” 徐老四家的听得半信半疑。 后宅街上很热闹，妯娌俩买东西的时候分开了。 徐老三家的买好东西后，就急匆匆的先回家去了。 她决定不等了，也不准备请别人上门说亲，而是自己亲自去。 毕竟请人去说亲，也要准备一刀肉和一包糖呢？ 现在的村子里，白天都是不会关大门的。 因此徐老三家的一进大门，就看到院子一边用竹子圈着的鸡圈，另外一边整齐的推着不少锯断的竹子，边上也是竹子围起来的圈，里面却有十几只小兔子在啃菜叶。 吴氏背着她在打扫兔笼，还有个男孩躺在竹椅上，肖老汉也坐在远处边嗮太阳，边用竹篾编箩筐。 她就笑着招呼：“你们都在忙呢？” 吴氏转头看见她，心里嘀咕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人家笑脸迎人，她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就阴阳怪气的道：“难得你家今儿不榨油了，总算是让我们耳朵能清净一会儿了。” 徐老三家的心里腹议：我家倒是想天天榨油呢，可惜没生意。 而且她原本还等着肖家人因为榨油的声音太大，会上门去说呢？没想到他们胆子也不大，一直不敢上门。 这么一想，她就自信爆棚，笑着道：“我今儿上门是有喜事。” 在里面做针线的肖老娘和柳氏听到声音也出来，就看到徐老三家的挽着个篮子，开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家三郎有模有样，也是顶好的儿郎。” “愿意出二十两聘银，娶你家三姑娘。” 乡下聘礼，能有十两银子就算不错了，男方家有点家底的，也会给银簪，银手镯。 但是她觉得还是直接给聘礼好，这样说出去显得自家体面。 再说，她看肖家人还有这么多儿女，第一个出嫁的，为了搏个好名声，嫁妆也不会太少。 而且，自家也能沾点便宜。 两家是邻居，肖家这边经常有肉香味飘到自家，可馋人了。 他们怀疑肖家人以前是猎户，悄悄进山打猎了，要不然谁家舍得隔三岔五的吃肉啊？ 再说肖家的家底不薄，要不能买的起青砖房？还能买的起骡车？ 自家只有牛车，到时候就能借用亲家的骡车了。 反正亲事还没成，她就已经把如意算盘给打好了。 吴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说的三姑娘是肖筱呢，就下意识的看着柳氏。 柳氏见弟妹看好戏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不行，长幼有序，这事不必再提了。” 她真的很想提醒一下缺心眼的弟妹：他们对外说是自己有五个女儿，排在第三的那一位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吴氏也点头：“就是。” 还是没想到赵老三家的想给她儿子娶自己大儿媳。 徐老三家的没想到他们一口回绝，气的脸色都变了，却还是不想失去这门亲事。 事实上，肖家五个姑娘，除了最小的那一个，另外四个儿子都喜欢。 因此她干脆改口：“算了，那就为我儿求娶你家大姑娘好了。” 吴氏诧异的惊呼：“啊，婚姻大事，还能这么随便的嘛？” 她怎么就不坚持一下呢？ 柳氏脸都黑了，怒道：“我不答应，这事不必再提，你请回吧。” 徐老三家也要面子，听她一口回绝，也气的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就你家那几个丫头片子，没一个是好的，以后都留在家当老姑婆。” “我家姑娘不好，你还上门来求？”吴氏双手叉腰，和她对骂：“就你男人那熊样，谁敢把姑娘许给你家儿子？” 徐老三家的恼羞成怒：“你血口喷人，老娘撕了你的嘴…” 吴氏才不怕她，见她冲过来，迎上去就扭打起来：“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肖老娘看的跃跃欲试。 乡下婆娘，闹起来了打一架很正常。 当然左邻右居要是听到了，也会来看热闹。 不对，是来劝架。 想当初，肖老娘在老家打架就没输过，现在看到这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她也想下场去凑热闹。 柳氏眼明手快的拉着她：“娘，弟妹占着上风呢，咱们不能以多欺少。” 那徐三家的，已经被吴氏压着打了，要是婆婆再去帮忙，那就是单方面的殴打了，她担心村里人会有意见。 也担心婆婆要是不小心摔一跤，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再就是她也看到门外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了。 乡下婆娘打架的默契就是男人不准上阵。 肖老汉默默地起身，顺便扶起受伤后在修养的二孙子去厨房待着。 进去后，爷孙俩都凑在小窗户边往外看的眼也不眨。 逃难路上，吴氏虽然手里没沾过血，但是也经历过不少，有股子狠劲，再加上吃的好，有力气，收拾一个婆娘轻松的很。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要是把人打的太狠，怕会引起公愤，很聪明的不打她的脸，只往她身上下狠手。 徐三家和肖家就隔着一道墙，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徐家人听到了。 徐家大儿媳和二儿媳，看到婆婆落下风，心里都为吴氏鼓掌，夸她打的好，恨不得让她把婆婆打成猪头。 不过担心自家男人事后算账，也只能拿着扫把和扁担冲过来了。 事实上她们也不想走的太快，但是看到村里有不少婶子大娘们都两眼放光的冲过来看热闹了，也不敢再磨磨蹭蹭。 她们简直就是被后面的人给推进肖家院子的，只能大声道：“住手，放开我娘！” 吴氏也不恋战，她在某些事上很有天赋，松手前还特意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随后顶着疯婆子的造型，坐在地上拍着腿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是她欺人太甚，冲进来求娶不成就打我，这是欺负我们是外地人…” 116章 霉运 柳氏也红着眼睛开口：“这家原先的大伯为什么把房子卖给咱们，诸位心里也有数，那是住不下去了，才被逼着背井离乡啊？” “榨油那么大的动静，害的我们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看热闹的人心里也都认同肖家人是无辜的，可是肖家人是外来的，那肯定是要护着村里人的。 因此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那你们也不能打人啊。” 吴氏就嚎：“还有没有天理啊，她替儿子求亲不成就动手，是她先动手的啊。” 徐老四家听到风声后，也急忙赶来，听到这话，眼里都是八卦：“听说我嫂子是来求亲的？” 徐老三家的想到自己在弟妹面前诋毁肖家丫头们的话，赶紧道：“她们欺人太甚，这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徐老四家的就很耿直：“没错，就算我嫂子错了，也轮不到你们来教训。” 徐老三家的并不觉得欣慰，感觉她并没有帮自己说话。 徐老四家的又很嚣张的道：“就算是我们村里的狗咬人，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乡人来管。” 徐老三家的拉下脸，示意两个儿媳妇赶紧扶自己回去。 就这无差别攻击的弟妹，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打人。 肖家人也算是领教村里人怎么排外的了。 也就难怪现在的人不喜欢背井离乡，就怕人比草贱。 肖筱她们赶骡车去，回来的比徐家人早，除了吴氏在家，她们就都去竹林那边了。 因此等到中午回来，才知道隔壁恶邻来闹的事。 肖莲很愤怒：“下午我不出门了，要是他们还敢来，我就用弓箭射他们。” 肖老汉听到这话赶忙呵斥：“胡说什么呢，乡下打架常见，你们要是动弓箭反倒是被人家拿住把柄了。” 更何况，老大和大郎在山上打猎，老二为了掩人耳目，也在竹林那边吃午饭。 他们三人都不在家，要是真的打起来，他怕自家孙女们吃亏。 下午未时末的时候，肖老大和肖老二都挑着竹筐回来，后面是扛着竹子的大郎。 看着就像是开荒回来的。 遇到人就说今儿中秋，特意早点回来。 实际上是今儿他们的运气好，遇到了一群野麂，被他们给射到六只野麂。 幸亏挑出去的竹筐是特大的，才能装的下。 他就想趁新鲜给送去城里的客栈，起码能得八九两银子，想想就开心。 吴氏原本要冲他们告状的，但是一听有这么好的收获，眉开眼笑的催促他们：“那你们快去快回。” 柳氏从厨房里拿了两个她们买来的月饼，又灌了一葫芦开水递给肖筱：“给你爹送去。” “那我也跟爹一起去吧？想买点东西，路上也能和爹说说话。”肖筱也想去买些东西，准备自己试着做香皂。 她觉得当猎户的收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村里又不是久居之地，还是得多挣点银子赶紧搬离。 越小越偏僻的地方越排外，镇上，城里人多，反倒是包容外乡人。 而她上辈子也跟着b主做过精油皂，加了牛奶，蜂蜜等，保质期虽短，卖相还是不错的。 可惜现在没有碱液，她倒是知道草木灰可以弄出碱，但是对于分量心里没底，也得多做试验。 因此准备去城里多买几款皂角，胰子，澡豆，先看看别人家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买回来融化后再倒进模子里。 肖老大听后很欣慰：“小三儿孝顺，就让她陪我去吧？” 又招呼肖老二：“你也跟我一起去混个面熟，以后要是我有事，你也可以替我去送。” 这一来一回，最起码得两个多时辰，因此肖老大也不敢耽搁。 再说徐家，徐老三出去卖豆油回来，听到自己婆娘被肖家人打了，要面子的他也坐不住了。 “岂有此理，给脸不要脸！”徐老三阴恻恻的道：“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自己回房拿了银子，招呼老三赶着牛车，送自己去妹妹家，准备让外甥帮自己出气。 当然，他外甥也要打点官差，请人家帮忙起码得十两银子。 不过没关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肖家家底不错，自己能敲出翻几倍的银子来。 他外甥叫骆雷，是县衙门里工房小吏。 一个县衙虽然小，但五脏俱全，三班六房的人属于吏，并不算官员，也没有等级，不过本县百分之一的税收就足供养了整个县衙的人员。 别看骆雷只是县衙门里工房小吏，但是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都要他们签字后才能动。 他听大舅说完后，犹豫了下：“舅舅你能肯定他们私底下打猎？” “能肯定，”徐老三把十两银子塞给他：“你请几个人吃一顿，再给他们点辛苦费，请他们进去搜，肯定能搜出弓箭。” 又冲他使了个眼色：“咱们可以搜出刀，你说是不是？” 骆雷秒懂，是让自己做手脚，推辞了一番后，还是被硬塞了银子，因此他也爽快：“那我找四个兄弟一起去。” 现在上面管的严，以至于他们最近没什么捞外快的机会。 他觉得自己请四个衙役吃一顿，再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也够大方的了。 来往多了，人情是自己的，以后有事就好开口。 因此他特意找了几个不轮值的差役，请他们去客栈吃饭。 也是肖老大他们运气不好，去卖野味的客栈，正好是骆雷他们吃饭的同一家。 当时他们吃喝的差不多了，准备启程去徐田村了，徐老三去后面找茅厕，却正好看到肖老大他们从骡车上搬下野麂，在那过秤。 这简直就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就觉得自己今儿的运气真的是特别好，立马跑到前面去喊人，当场人赃俱获。 吃饱喝足的差役也迅速冲过来，大声喝：“大胆刁民，竟然敢私下打猎来卖，还不束手就擒。” 肖老大差点就想去骡车下面摸刀了，好歹还有理智，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下意识的往后退。 肖老二冲到大哥前面，浑身紧绷，说话打哆嗦：“大，大人，是我偷偷进山打猎的，他不是我同伙，是我雇来赶车的。” 117章 商量 肖老二心里清楚，自己没有大哥心眼多，也不如大哥有本事。 要是两个人被逮进去了，那家里没个顶梁柱，一家子人可怎么办？ 那他宁愿自己被抓进去，让大哥在外面，他还能想办法捞自己。 因此他才把事揽在自己头上。 可惜，徐老三从后面抬头挺胸的走出来，用手指着他们，把仗势欺人演绎的特别到位：“死到临头还敢欺瞒大人们，你们明明是亲兄弟，是一家子。” 肖老二脸色一白，死鸭子嘴硬到底：“我们已经分家了，我原本就是杀猪的，当然会打猎，就是让他送我来而已。” 肖老大现在要弄死徐老三的心都有了。 可是背后还有一家子，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顺着自家亲弟弟的话道：“对，我们已经分家了，今儿是他让我帮忙送到城里来的。” 他觉得自家弟弟难得聪明一回，把锅都往他自己身上背。 只要他能脱身，那他也能去想办法把弟弟捞出来。 但是差役们都收了好处，又吃好喝好了，哪会听他们的狡辩，还是上前捆了他们，连着猎物一起拿走。 再说肖筱在客栈就和他们分开了，原本她是想去卖皂角的脂粉铺子逛一逛的，可惜发现很多铺子都已经大将军锁门了。 主要是现在的人注重节日，这中秋节也算是大节日了，午后就陆续关门，各回各家了。 肖筱也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要是走远点，又怕耽搁太久。 他们也要急着赶回家去吃晚饭呢。 因此她决定等过两天再来。 她看到有卖烤烧饼的，花了十八文钱，买了三个烧饼。 烧饼比她手掌大点，火灶饼饼皮厚实有弹劲，里面的馅儿是肥多瘦少的猪肉粒和梅干菜，闻着香，吃着特别美味。 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千金小姐，不用顾忌着形象，因此边走边吃。 还惹的几个疯玩的小孩子看见都流口水了。 等她来到后门，还没进去，就恰好听到了徐老三说的话。 她脚步一顿，干脆躲到边上。 幸好里面的人说话都很大声，因此她也听到了事情经过。 随后就看到自家爹和二叔被差役压走，后面徐老三和一个年轻人，还光明正大的说把赃物，也就是六只野麂都让小二送到衙门里去。 肖筱也捏着拳头躲在角落，心里琢磨着怎么救人。 他们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朋友，村子里的人就更指望不上了，绝对是拖后腿的存在。 她现在有两处可以求。 和县令有亲的吴家，还有被姐姐救了的姜宇。 她现在也明白了，吴家和自家是塑料情，想让他们帮忙，就得把先前吴家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还回去，才有可能让吴家人帮忙。 要不然贸然空手上门去求，她怕吴家人帮倒忙。 现在她就很遗憾，当初不是自己救了姜宇了。 比起温柔能干还害羞的大姐，她就不一样了，她脸皮厚，可以打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借口找上姜家，就能趁机和姜家提条件。 姜家人明显是看不上她们，那自家就可以说只要把爹和二叔救出来，以后就不会纠缠姜宇，想来姜家肯定愿意费尽心思把人捞出来。 村里有恶邻，不适合久居。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姜家人把他们一家弄出去。 反正姜家也可能不愿姜宇以后还能再见到他们。 她心里琢磨着，要不自己就上门冒名顶替一下？ 或者是去牢房那边打点一下？ 不过想到她身上也只带了一两银子，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点银子可不够打发那些差役。 她犹豫了下，还是和外面看车的老汉打了个招呼，就赶着骡车迅速离开。 倒也不是徐老三他忘记骡车了，他和外甥都觉得，要是骡车也弄到衙门里去，他们想弄出来就难了。 就想着等把人逮进去了，等下悄悄的把这骡车赶回自家，那可就赚大了。 谁也没想到，来的不只是肖家兄弟，还有肖筱。 这也就注定徐老三白来一趟。 肖筱赶着骡车到家后，肖三郎和林珑就在门口小口吃着月饼等他们回来呢，看见她就冲里面喊：“大伯他们回来了。” 一家人都想知道六只野麂能卖多少银子呢？ 上回两只野麂和一些长虫野鸡，就卖了三两多银子。 之后的几天收获不多，家里人心里也是很焦心的，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现在大家心安了，觉得一个月能有两次打猎大丰收，就能安心了，也足够大家过好日子了。 吴氏见只有肖筱一个人黑着脸赶车进来，她嘴快：“你二叔和你爹呢？怎么能让你赶车？” 肖筱从车辕上下来后，先转身关好远门，再招呼他们进去：“我有话和你们说。” 这一看就是出事了，大家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等跟着肖筱进了大厅，听她说完后，肖老娘浑身一软，无力的坐在地上：“这天杀的，这可怎么办啊？” “为防万一，先把家里的弓箭和刀都收好，”这一路上吹着凉风赶路，肖筱倒是冷静了下来：“最好是埋道柴房的底下，免得差役真的来了，要是被搜出来，谁知道还会给咱们按上什么罪名。” 又看着家人：“现在只有去求吴家和姜家人，我明儿早上再去，娘和二婶给爹和二叔收拾几件衣裳，我想办法送进去。” 肖大郎也立马道：“我陪三妹去。” 肖綉和肖莲，还有林璇都异口同声的道：“我也一起去。” 肖老头皱眉：“你们别去了，我和大郎去就行。” “祖父得留在家里。”肖筱倒也不是不忍祖父去低头求人，而是怕他在，自己不好发挥：“我怕徐家趁机来家里捣乱，祖父在才家守门户也很重要。” “我和大姐大哥去就行。” 一家子都急切的讨论该先去求谁帮忙。 “要不去吴家？”肖大郎曾经和吴家兄弟相处的不错：“我们去找吴大郎帮忙？” “不行，还是姜家靠谱点。”肖二郎反驳：“姜大哥能当姜家的一半主，咱们好歹救了他，姜家不会见死不救。” “我倒是觉得…” 肖老娘缓过神，抹了把泪去厨房：“先吃饭，等吃饱了再慢慢商量。” 感谢宝们的票票，下雪天注意保暖。 这一章太b力，被驳回三次，最后打架全删除了，我几乎全文修改了。 人都懵了。 118章 宴请 吴老爷察觉到陈县令这个便宜妹夫对自己有点意见，也很乖觉的不想再留下招人嫌，于是很快买下房子，一边请人收拾，一边找了好几个算命先生看日子。 最终选在八月十四办了个乔迁宴。 办宴席当然是先请陈县令和县令太太，陈县令是不想和妾的大哥道亲戚，倒也不是他薄情，而是现在世情本来就是妾的亲戚，不算正经亲戚。 他要是真去了，那才是得罪了太太和大舅子呢。 陈太太心里明白的很，不愿意去给吴家人撑场子，干脆让府里的两个姨娘和吴姨娘的女儿替自己去。 至于三个儿子，都在书院，得等明儿才回来，就算是吴姨娘想让她儿子去撑场面，也不敢耽搁他们上进。 再说她也让陈姨娘一起去，就是让去赴宴的人心里都有点数。 而吴家人虽然没请到陈县令夫妻有点失望，不过也不耽搁他们趁机广发请帖，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县城里的富商们混个面熟，也想趁机给儿女们都找到靠谱的亲家。 姜老太太收到请帖后，倒也不好意思推拒，但她是不愿意去的，就和儿媳发牢骚：“妾的兄弟乔迁，也好意思给咱们发帖子。” 姜太太就劝婆婆：“是不着调了点，但那位到底是生儿育女了，咱们也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 “要不就怕瞎吹什么枕边风，到时给咱们添乱。” 老太太就趁机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去坐一坐吧？” 婆婆都这么说了，姜太太也不能不答应，就问：“咱们送什么去合适？” “不能送太厚的礼，要不陈太太会不高兴，”姜太太也很苦恼：“也不能送太薄的礼，要不然怕吴家人嫉恨，误以为咱们瞧不起人。” 虽然此刻婆媳都瞧不起吴家人的德行。 姜老太太就道：“库房里有好几对白瓷梅花瓶，外面买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左右，让人包装好，也能送的出手了。” 又叮嘱她：“再戴几个银镯子，听说吴家有儿有女，万一来见礼，也不至于拿不出见面礼。” 姜太太心里烦，她也不耐烦去和吴家人应酬，再想到外面局势不稳，夫君和儿子都不在家，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夫君和宇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哎，要是宇儿娶妻就好了，到时候生了孩子，这就算是他们父子不在家，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特别是有些不愿意去的邀约，就能像自己婆婆那样，打发儿媳去了。 为了以后清闲自在的好日子，姜太太深吸一口气：“明儿我得好好瞧瞧，看看有没有特别合适咱们宇儿的姑娘。” 姜老太太也附和：“得乖巧懂事，还会看人眼色，最重要的是大方能干。” 她自己就是个要强的性子，曾经担心儿子娶个太能干，太精明的儿媳，进门就会想掌中馈。 结果儿媳妇是喜欢看书写字的，书卷气十足，却有点清高，也不太善于持家。 恨不能当甩手掌柜，让她出门做客，都是推三阻四的。 但是现在她年纪大了，也想过几天清静日子，而不是为了维持交际，隔三岔五的就出门应邀约。 现在老太太一心想找个精明要强能干的孙媳妇了，要不然百年之后，她怕自己死不瞑目啊。 姜太太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婆婆心灵相通，想的都一样。 等到了八月十四，姜太太就带着礼物，坐着马车按着请帖上的地址去吴家赴宴了。 等到了后院，才发现吴家是真的会专营，最起码请了五六十位女眷。 吴太太听到自己看中的未来女婿的亲娘来了，让女儿和自己一起去迎客：“姜太太快里面请，多谢你能来，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又介绍自己的女儿：“这是小女秀莲，平日里就爱看书写字，喜欢针线女红，最是文静不过了。” 她也从吴姨娘那打听过，自认为自己知道姜太太的性子喜好了才这么介绍自己的女儿。 姜太太当即撸了个银手镯递给吴秀莲，敷衍的夸了几句，心里却把这姑娘排除在外了。 她可不会想要这样的儿媳，要不然以后享不到儿媳孝顺的福气，岂不是要累死了？ 吴宁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县城里也差不多有好几万户人家，有几十万人。 但大都是普通百姓，只有百多户富商或者是当官的人家。 姜太太就算是再不喜欢应酬，对当家太太们也都是认识的。 因此在场的大都是她熟悉的太太们。 她发现县丞主簿他们家的太太都没来，倒是赵巡检的太太来了。 既然看见了，姜太太也要和人家打个招呼：“赵太太，您今儿的气色真好。” 小白氏看见她也笑：“姜太太快请坐。” 寒暄了几句后，小白氏就悄悄的问：“县令府上的两位姨娘和大小姐都来了，你知道嘛？” “我还真不知道。”姜太太听到这话就坐不住了：“那我得去打个招呼。” “哎呀，先别走。”小白氏指着自己边上的堂姐：“这是我大姐，也是才到咱们这，她小儿子路上受惊了，明儿想劳烦你们那的大夫去看看。” 姜太太看了眼冲自己笑的谄媚的白氏一眼，也一口答应：“行啊，那你留个地址。” 小白氏见她这么好说话，心里高兴，又继续道：“我姐姐家的大儿子也很能干，就是还没娶亲，要是姜太太认识合适的姑娘，也要劳烦你帮忙说和一二。” 听到这话，姜太太就不乐意了：我自己的儿媳妇还没影呢，凭什么要帮你们？ 她也就敷衍几句，准备撤退。 小白氏却拉着她不放，还在那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我姐姐就想找个能写会画的，性子文静的姑娘当长媳。” 这话听着特别耳熟，姜太太想起来就笑：“听说今儿宴请的吴太太家的姑娘就是这样的好性子。” 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小白氏终于舍得让她走了，自己和白氏低声商量：“吴家就差在不是陈太太的正经亲戚，而是吴姨娘大哥家的女儿。” 她也是借机显摆，让大姐知道自己现在来往的太太们都是非富即贵的。 119章 自荐 事实上小白氏心里是很满意姜太太提议。 她家夫君虽是当着巡检，却因为是外来的，顾忌的比较多。 要是能和县令搭上路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不只帮堂姐，更是为了帮自己夫君拉近关系。 因此也拉着堂姐凑到吴姨娘身边去奉承了。 姜太太和几个熟人凑在一起闲聊一会，等吃了午食，就拉着开布庄的东家太太一起走了。 吴太太今儿大出风头，被人捧得笑的合不拢嘴，听到姜太太要走，就亲自去送：“招待不周，改明儿我再上门去给老太太请安。” 姜太太心里以为她就是说客气话，也没放在心上：“您太客气了，真不用，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他们姜家就算是抱不到陈县令的大腿，也要抱陈太太的大腿。 要是和吴家多走动，传到陈太太的耳朵里，那才糟糕了呢？ “您说的对。”吴太太也觉得姜太太这话特别中听，因此送她出门的时候，热络的道：“那我明儿带女儿去给老太太请安。” 姜太太怀疑她脑子有病：“明儿是中秋节呢？” 一家团圆的日子，她们来干嘛啊？ 吴太太拍了拍额头：“我晕了头了，那我们后儿再去拜访。” 姜太太很想拒绝，都不用多相处，她就觉得自己和吴太太不是一路人，没话可说，也不想招待。 但是她已经是成熟的当家主母了，就算是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能失礼。 “那我后日就在家等着吴太太。” 姜太太不负责任的想，反正她是为了去拜见自己婆婆，那自己出面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 等到了八月十六这天，姜太太因为昨晚多喝了几杯，早上倒是起不来了。 不过这也不打紧，婆婆待她和气，都不让她经常去请安。 秋日的早晨花果飘香，秋高气爽，她睡得特别踏实。 没想到，有恼人的蚊子在她耳边叫个不停。 不对，蚊子不会说话。 是有人一直在外间低声喊：“太太，太太…” 被吵醒的姜太太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成为泼妇，才没破口大骂，没好气的道：“太什么太，一大早的就叫魂啊？” 丫鬟看了眼外面挂在半空的太阳，才继续道：“太太，门房那边来报，吴太太和吴小姐应邀而来。” “贾妈妈已经迎着她们去老太太那边了，您要不要过去？” “快扶我起来梳洗。”姜太太总算是起来了，还问丫鬟：“现在什么时辰了？” 丫鬟低声道：“回太太，已是辰时末﹝早上九点﹞。” 也能说巳时初了，不过说辰时显得更早点。 方便主子自己自欺欺人。 “才辰时末啊？”姜太太果然松了口气，觉得不是自己懒，而是她们来的太早。 真是的，又不是来打秋风的，至于这么早来拜访吗？ 巧的是，姜老太太此刻也是这么想的。 昨儿她也陪自家老头多喝了几杯药酒，难得睡个懒觉。 万幸她是辰时中﹝也就是早上八点﹞就起来了，要不然被客人堵在榻上，可就没脸了。 她招呼吴太太喝茶，又顺势夸了吴小姐几句。 寒暄过后，姜太太也终于姗姗来迟。 她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起来晚了，只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真是对不住，回春堂那边有急事，我来迟了。” “正事要紧。”吴太太看到姜家婆媳都在，就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吴秀莲就借着去更衣的借口起身，只有姜家丫鬟领着她出去。 而吴太太也终于开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听说贵府公子还没有婚约，我家秀莲也还没婚约呢？” 她这自荐闺女想结亲的话，让姜家婆媳惊呆了。 此刻她们都很想说：做梦。 她们想要知根知底人家中的姑娘，吴家不知底细，也没看出吴姑娘有哪儿特别出众，凭什么要让孙子﹝儿子﹞娶她呢？ 姜老太太看着儿媳，示意让她开口回绝。 姜太太就笑了笑：“多谢吴太太美意，我已和别家有了约定，就等宇儿回来去相看了。” 她就觉得吴家做事太莽撞了，就算是她家看上自家儿子，也得请媒人来说和，确定双方有意，才能她们坐下来谈。 现在她自己上门来给女儿说亲，实在是落了下风。 吴太太心里不满，追根问底：“不知是哪家姑娘？” “实在抱歉，还没定下来，我们也不能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丫鬟进来，福身见礼：“回老太太，太太，外面来了三位姑娘，说是姓肖，是公子的救命恩人。” 姜太太没想到今儿来的都是不速之客，下意识的看向婆婆。 说实话，原本她们都感激肖家人救了姜宇。 可是等听到姜宇说想娶肖大姑娘后，她们就怀疑那救命之恩是不是真的了。 也有可能是姜宇给人家姑娘脸上贴金呢？ 再打听到肖家住的客栈是姜宇定的，肖家落户也是自家帮忙解决的。 这让她这个老母亲很心酸啊。 老话说女生外向，她明明生的是儿子，怎么也外向了呢？ 因此姜家人没上门求助，她们也努力忘记有这回事。 心里还觉得肖家可能是占够便宜，还有点羞耻之心。 谁知道现在肖家姑娘们又来了？ 姜老太太也犹豫了一瞬，很快回过神：“请她们进来。” 又端起茶盏看着吴太太，心里觉得，就算她是外地人，这端茶送客的意思还是得懂的吧？ 吴太太当然懂。 按说她不该听了姜家的八卦激动的，毕竟姜家没看上自家女儿。 但她怀疑进来的就是和姜家有默契的姑娘，她也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 要是不如自己女儿，她也可以暗中动点手脚，让他们还没过明路的相看就无疾而终。 反正这个时候，吴太太是绝对没想到，进来的三个肖姑娘是和她认识的。 因此她就垂下眼，也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觉得，老太太肯定不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而是和自己一样，口渴了喝一口茶润润：“茶色清澈，口感也很不错，真是好茶。” 老太太又不能把人赶出去，只能开口：“吴太太要是喜欢，等下带一包茶叶回去。” 120章 探监 再说肖家姐妹三和肖大郎，也是一大早就赶着骡车进城。 他们先去探监。 守在外面的两个狱卒个子不高，但都是满脸横肉，看着就很不好惹。 看到他们四个年轻人过来，横眉怒目：“站住，干什么的！” 主要是看他们穿的都是半旧不新的衣裳，还背着背篓，拎着竹篮，一看就是榨不出什么油水的，他们当然不耐烦。 肖大郎把拎着的竹篮递给他们，陪着笑脸道：“两位大人辛苦了，我们买了些酒菜给大人们送来。” 狱卒掀开盖在上面的叶子，看到里面有一只色泽金黄的烧鸡，还有一大块猪头肉，心情就好点了：“你们想进去看谁？” 再一次暗自庆幸自己的肥差。 年少时不懂事，还嫌狱卒不如衙役听着气派，等真的上岗了才知道狱卒油水多。 不管是打架闹事，还是江洋大盗，或者是地皮无赖，被逮进牢狱后，多多少少会有人来探监，那空手是绝对进不去的。 “我大伯和我爹是昨儿被抓进来的，姓肖…” 狱卒一皱眉：“这可不好办，上头有人特意打过招呼的。” 肖大郎从肖筱的背篓里掏出一个小布袋，红着眼睛求人：“大人们，这是我们家里凑起来的二两银子，求大人们开开恩…” 狱卒们听他一口一个大人，实在是太顺耳了。 再说，人家送了肉，又送银钱，他们也舍不得拒之门外啊。 再看那二两银子都是散碎的，就知道他们家境不富裕，也榨不出太多油水。 “行了，就带你们进去看一眼。”狱卒按着规矩检查了一下他们带来的东西。 几件打了补丁的衣裳鞋袜，还有十多个馒头。 衣裳太旧看不上，有肉吃也不愿意啃馒头，因此狱卒难得没顺手牵羊就领着他们进去了。 大牢里，肯定不可能是窗明几净的。 里面阴暗湿冷，散发着霉味，在通往牢房的路上，还能看到窜来窜去的老鼠。 狱卒还特意转回头，想看姑娘们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样子。 他一早就发现这三个姑娘都长得不错，不过他们也不敢乱来，据说十几年前有个狱卒欺负了来探监的妇人，最终妇人一头碰死在牢房里。 出了这样的事，可把县令给气坏了，狠狠的呵斥了牢头，又把犯事的狱卒关起来。 可就是这样，等那妇人的男人出狱后，还是把狱卒家上下十一口人全都给杀了。 那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让他们现在想起来还是背后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 因此哪怕看见三个妙龄女子，他们也不敢做过分的事。 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可能老鼠也知道狱卒的心思，愿意成全他，一只硕大的老鼠窜了出来。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老鼠的胆子也特别肥，也可能这是一只喜欢追求不同种族的公老鼠，竟然有眼无珠的冲肖莲窜过去。 狱卒很有经验的捂住耳朵，兴奋的睁大眼睛… 肖莲见老鼠挡路，抬脚把肥硕的老鼠用力踢开了，还咽了咽口水：“起码得有小半斤肉，你们还记得上回在路上，咱们用粽叶包着，扔在火塘地下的老鼠肉可真香啊…” 狱卒：“……” 突然间就很庆幸自己手脚安分，要不然他都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狱卒领着他们来到牢门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说完转身就走，要不然他害怕。 一间牢房里面关了四个人，肖家兄弟原本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听到声响后抬头看见他们很激动：“三儿你把骡车赶回家了嘛？” 肖筱没想到便宜爹会先问这个：“爹你放心，已经赶回去了。” 肖綉他们也把带来的东西从砦栅里塞进去：“现在天气凉了，得穿暖和点。” “这里还有十个馒头。”肖大郎又从背篓底下掏出几个油纸包：“爹，大伯，这些是点心，你们尽管吃，等下我们就去姜家，请姜老太爷帮忙。” 牢房里就不可能让犯人吃好。 昨晚上和今儿早上都是清汤寡水，肖老大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他拿起一个馒头啃，含糊不清的道：“去找姜老太爷，还不如去找姜老太太呢？” 肖大郎就用力点头：“那行，我们去姜府。” 又看着肖老二道：“爹，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肖老二也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反正他也想不出好办法，闻言很随意：“我相信你们，下回带包子行吗？” 肖大郎有点不知所措。 他来的时候，都做好了和爹抱在一起哭一场的准备。 结果，亲爹嫌弃他带的是馒头不是包子？ 肖筱暗暗松了口气，她先前就怕便宜爹和二叔急切的想出去，现在见他们没有迫切的言语，她心里反而安心多了。 “主要是怕包子有味道，”肖筱看了眼躲在角落里的另外两个狱友，就知道爹和二叔能靠着武力让他们不敢抢吃的：“委屈爹和二叔将就着吃点，等出去了咱们去酒楼吃大餐。” 肖莲也急切的问：“爹，你们有什么急需的，等下我们给你们送进来。” “没有了。”肖老大一个馒头下肚，总算是不饿的慌了，就问了下家里的情况，又叮嘱他们：“现在我们不在，家里就得靠你们兄妹们撑起来了。” “要是隔壁家来挑衅，你们就当他们是狗叫，也不要和他们吵。” 随后又压低声音：“晚上要特别留心，我怕他们翻墙进咱们家。” “要是真逮到人了，先把人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再喊咱们家进贼了。” “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动手，等我们出去再说。” 一刻钟过得很快，狱卒来催着他们离开。 离开牢狱后，他们就回到停在远处的骡车边，准备去姜家。 肖大郎赶着骡车问她们：“咱们第一次上门，要买点糕点什么的吗？” “不用，”肖筱一口拒绝：“爹和二叔出事了，咱们慌得六神无主，哪还能记得这些小事呢？” 他们又不是真的去做客。 而是属于不速之客，都有可能被赶出来的那一种，干嘛要浪费银子呢？ 肖綉也点头附和：“三儿说的对，等下我们进去，大郎你在外面等我们就行。” 121章 求上门 肖大郎当然不答应，怀疑她们因为性别不同排挤自己，可惜反抗无用，最终还是被她们给留在姜府的大门外看骡车。 因为她们说他要是进去，会影响她们发挥。 等肖家姐妹跟着丫鬟进去后，肖莲还不死心的拉着肖綉再次恳求：“姐，要不让我去吧？反正她们也不认识咱们啊？” 昨晚上小妹说出她的想法和建议后，肖莲就十分心动。 这一路上，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来月，却有很多时候都要面临生死抉择。 闺誉什么的，就是人前用来装装样子的。 所以，肖莲也觉得随心所欲更适合自己。 特别是先前小妹收拾那姓盛的，不仅很解气，还挣了一大笔银子。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她也想好好发挥一下。 肖綉目不斜视，毫不犹豫的低声拒绝：“不可能。” 等她们进去后，看到吴太太也在，就很庆幸李代桃僵没有成功，要不然就是大型的社死现场啊。 姐妹三只是一愣，就都行礼：“见过老太太，太太。” 随后又冲吴太太行了一礼：“婶子好。” 说起来，先前在逃难的路上，还是吴太太教她们，遇到贵人怎么行礼问安的呢？ 再说要是姜家这边不答应，她们也想去求吴家呢？ 没想到现在都遇上了。 这样也挺好的，因为先前她们都怕吴家人不肯帮忙，会推脱，会见不到面。 吴太太原本在喝茶，看到她们进来后，一口茶就喷了出来，随后捂着嘴巴咳个不停。 姜家婆媳都顾不得说话，先盯着吴氏和肖家姐妹。 她们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按说她们也不该激动的，毕竟肖家姐妹上门，她们也有点烦恼。 但现在她们更好奇吴太太看见她们，为什么会像是见了鬼？ 肖莲暗暗庆幸自己冒名顶替没有成功，要不然就尴尬了。 那现在看到了吴太太，她也觉得自己应该热络点：“能见到婶子在这实在是太好了，不知吴大哥，吴二哥和秀莲最近还好吗？” 傲骨，清高这些，都是适合有钱又有权的人才有的。 或许一开始她们也想有点，才没有找上吴家。 但是现在亲爹和二叔都进大狱了，不管是姜家还是吴家，都是她们的救命稻草。 吴太太就特别后悔，自己先前为什么要留下来看热闹呢？ 现在可好了，轮到别人看自己的热闹了。 就不应该装成看不懂端茶送客，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都好。”吴太太挤出点笑容：“你们怎么来了？怎么还遇到姜公子了？” 她可不愿姜家人看自己的笑话，也想要看姜家的热闹。 姜老太太就把眼神放到肖家三个姑娘身上。 能让自家孙子说‘救命之恩以身许’，她就明白肖家姑娘模样肯定不会差。 要真的是不堪入目的容貌，那孙子肯定是说多给点钱财，报答救命之恩。 哪怕她们穿着半旧不新的衣裳，也能看出她们姣好的五官，灵动的眼神。 老太太就让人上茶，又让她们坐下，语气温和：“先前也听我家小子说了，路上不太平，也幸亏遇到你们，还有那些镖师，大家都能互相照顾，才能都平安无事。” 她可真不愧是冠了夫家的姓。 姜不愧是老的辣。 这话把她们和镖师放在同等地位，又说了是互相照顾，那救命之恩就无从说起。 就算是她们以‘恩人’自居，但这救命之恩就大打折扣了。 肖綉再次福身：“老太太说的是，只是当初小女救了姜公子，公子答应可以让我提一个要求，如今小女上门求老太太帮忙。” 姜老太太给儿媳使了个眼色。 姜太太很好奇肖綉会求什么，脱口而出：“那你说。” 姜老太太差点就被儿媳给气死。 她是让儿媳把吴太太请出去，而不是让她追着问个不停。 要不然肖大姑娘说要嫁自己孙子的话，被吴太太传出去可不妙。 她干脆开口：“郁氏，你陪着吴太太去花园走走。” 主要是自己端茶送客，吴太太也能当成不懂，现在还稳稳的坐着，她就只能明说了。 姜太太郁氏才明白自己误解婆婆的意思了，冲吴太太道：“太太这边请。” 吴太太虽然有些遗憾看不成热闹呢，但是她也不愿和肖家姐妹说话，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有事相求，万一姜家这边不答应，她们又求到自己头上来怎么办？ 还是趁机溜了吧？ 因此她也很配合的起身，等除了门，就找借口：“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老太太。” “等等。”姜太太喊住想溜得吴太太：“你也太粗心了吧？怎么忘记你家姑娘了？” 说完，让丫鬟去把吴小姐请过来。 要不是儿子不在家，她都会怀疑，吴太太是故意把女儿落在她们家，好有机会偶遇自家儿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太太就好奇的问：“吴太太和肖家是旧识？” 吴太太就半真半假的道：“是肖家自荐当我们家的护卫，一起走了一段路，只是他们要价太贵，我们雇佣不起，后来我们就跟着镖师走了。” 而此刻大厅里，姜老太太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肖綉就面色平静的再度开口：“小女福薄，配不上姜公子，想请老太太帮忙，让我们一家子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 姜老太太就很郁闷。 自己孙子出门前，还再三恳求他们对肖家人多照应点。 害的她们都以为是肖家大姑娘和自家孙子有了默契，或者是肖大姑娘使了什么手段，笼络住自己的孙子。 结果呢，肖家出了事，肖綉却想趁机让他们帮着肖家离开。 这也太渣了吧？ 亏得自己孙子对她念念不忘。 肖綉说完，见老太太还是沉着脸不吭声，忍不住看了眼三妹。 按着她们昨晚上的推理，应该是自己这样一说，老太太就很痛快的答应了啊？ 肖筱接收到大姐的眼神，也笑着开口：“大姐你就是傻，姜家这么大，肯定很有钱，你要是嫁给姜公子，那姜公子还能让他岳父住在牢房里？” “就算是爹和二叔出不来，那你可以带着咱们家里人嫁进姜府，也能让咱们沾光过上好日子。” 122章 劳役 肖筱心里觉得，自己这么自私贪婪的话说出来，姜老太太肯定会避之不及，深怕被他们这些无耻的人给缠上，立马想办法把关在牢房里的人捞出来，再准备好路引，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虽然有点对不住姜家，但她们也怕在牢房里的爹和二叔出事。 之前虽然没看见他们身上有伤痕，就怕过堂过后会挨棍子。 毕竟徐家也不是无风起浪，而是肖家真的偷偷进山打猎，还人赃俱获。 肖家人就怕他们挨打后，再关进牢房，伤口恶化，把人给活活拖死了。 因此她们也顾不上名声清誉这些，只求能把人捞出来，再离开这。 姜老太太总觉得有些违和。 最终她还是开口：“你们先在这住下，我让人先去打探一下消息。” 肖莲惊讶的看着她：老太太涵养这么好的嘛？她还担心她们会被赶出去呢？ 现在留她们住下，那她们要不要答应呢？ 肖筱听了很心动，她觉得去住客栈，费银子，还担心不安全。 那要是能住在姜家，不仅是省心，消息也能灵通点。 肖綉看了眼两个妹妹，开口道：“那我留下等消息，你们先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肖筱迟疑了一下：“我留下来陪大姐吧？” 万一有事，姐妹也能有个商量。 至于家里，有祖父顶着，再让二姐和大哥回去，就不要怕徐家挑衅了。 肖莲虽然也很想留下，却也知道家里也可能有麻烦，一咬牙就答应了：“那我和大郎先回去，明儿早上再来。” “也行。”肖綉和肖筱都没有拒绝，毕竟家里又不准备去开荒，有徐家人盯着，也不敢进山去打猎，他们在家消息不灵通反而更焦心。 肖莲转身就准备离开，想到这是在别人家，又转过身冲姜老太太福了福身：“多谢老太太帮忙，那我姐姐妹妹就劳烦老太太照顾了。” 姜老太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姑娘是直肠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应了一声，又看着肖綉问：“能不能劳烦姑娘再和我说说当初救我孙儿的事？” 肖筱见大姐和老太太在说话，也很不见外的送二姐出去。 肖莲趁机低声问：“要不要我和大哥去打探一下吴家的住处？” “先不用。”肖筱安抚她：“你看先前吴太太来姜家，应该是上门拜访，那就说明吴家混的不咋样，只要姜家愿意管，那应该能把人给捞出来。” “你们得提防徐家，回去后就把我们住在回春堂姜家的事宣扬出去，也可以说以后大哥他们会在回春堂帮忙，免得徐家又做什么恶心人的事。” 村里人不会帮肖家人，但要是知道他们和回春堂有关系，也不会愿意得罪他们。 谁让现在看诊买药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呢？ 普通百姓都不敢从衙门口过，也不敢得罪大夫。 肖莲听了就笑：“你这主意好，这就是你说的狐假虎威吧？” “债多了不愁，”肖筱也无奈：“这世道，想要当个良民不容易啊。” 像他们一家，原本就想过安稳的日子，想多挣一些银子，结果呢，就因为有不靠谱的邻居，求娶不成就把人弄到牢狱里。 真的是够倒霉的。 这一刻，她对被逼赶上梁山的好汉们，有点感同身受。 姜老太太把她们姐妹安顿在客院，还让两个丫鬟去服侍她们。 姜太太等肖家姐妹离开后，倒是叹气：“娘，咱们真要把她们都送走，等宇儿回来会不会不高兴啊？” “要是他不高兴，又出门去买药材，几个月不着家，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姜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那你是愿意让你儿子娶肖大姑娘？” 事实上，她对肖家姐妹的感觉不错。 先前她还觉得违和，后来一想就明白了肖家姑娘们的打算。 她不愿孙儿娶普通人家的姑娘，是因为普通姑娘不会好好培养，不认字，也不会写字，畏畏缩缩的，遇到事就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但是肖家的姑娘们，让她刮目相看，能提出让她心动的条件，也没有哭哭啼啼的。 虽然行礼不规范，却没有小家子气。 姜太太听到婆婆这话，赶紧摇头：“那倒是没有。”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和吴家姑娘比起来，我倒是宁愿选肖大姑娘。” 肖老爷子现在白天一般都在回春堂坐镇。 毕竟儿子孙子都出门了，药铺里有好几味药又都快没了，他也只能去和另外几家药铺商量，大家互通有无。 好不容易暂时稳住了回春堂，又听到老伴身边婆子来寻自己，等听完婆子的话后，他也只能起身去找关系。 他没有直接去找县令，管牢狱的是司狱，和自家儿子有几分交情，逢年过节都走动的。 司狱听到他的来意后，有些为难：“姜叔，不是我推脱，而是定了明儿要过堂，我不能把人给放了。” “贤侄，你误会了，我就是来问问情况。”姜老爷子笑着道：“能让我进去见见他们吗？” 这要求司狱当然不会拒绝，亲自陪着他去。 等姜老爷子从牢狱出来后，先道谢：“今儿给你添麻烦了，等他们父子回来了，再请你喝酒。” “姜叔客气了。”司狱把他送进去后，自己也去打听了一下，现在也知道些内情了：“听说是县衙门里工房小吏骆雷无意中撞见他们给客栈送猎物，正好骆雷他舅舅和肖家兄弟是邻居。” 他打听过后，就明白是肖家人得罪了骆雷舅舅。 “要是往日，进山打点猎物也是民不举官不究，但他们偏偏让人逮住把柄了。” “估计是打几个板子，再罚点银子，让人去服劳役，修几个月的水渠就没事了。” 姜老爷子又去求见了县令，等出来后就直接回家，见了肖家姐妹，把打听到的消息和她们说了。 说完之后，他看着肖家姐妹：“我这边求了人，能免了他们的板子，但是怕免不了劳役。” 谁让县令喜欢好名声，也想趁机多收一笔猎户的税收呢？ 等肖家兄弟的事发，那些逃税的猎户，肯定会怕了，指不定不用催，就自动来交税了。 123章 结案 肖家姐妹最怕的就是屈打成招。 肖筱怕徐家那边会想要便宜爹的小命，她可是听说过，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 她心里都有了最坏的打算：劫狱！ 一家子先找个山头躲一段时间，当然凭着他们的武力值，也不敢打占山为王的如意算盘。 武国不太平，肯定不是好事。 但是逃难的人多，对于户籍路引这一块就不会管得太严。 他们已经钻了一次漏洞，以后也有经验了，就不怕弄不到户籍。 但要是姜家能帮他们办好，那也求之不得。 肖家姐妹道谢后，就先回到客院。 姜老太太把肖家姑娘们提的事都和他说了，有点纠结的问：“你说，咱们要不要帮着肖家人离开？” “不能。”姜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这事绝不能答应，宇儿也不是十七八岁了，也不是没注意的人，他不在的时候把人送走，你们是想领教他的倔脾气嘛？” 没看到肖家姐妹前，他也很抗拒孙子的决定，但是现在看到肖家姐妹了，他反倒是开始迟疑。 英雄不问出处。 肖家女遇事镇定，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而且人家也没哭着喊着要嫁自己的孙儿。 要是他们把肖家人送走了，那孙儿原本只有五分的惦记，也会变成十分。 就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更加心心念念。 指不定经常见面，孙儿就发现他和肖大姑娘话不投机，再遇上几个能写会画，知书达理的大家姑娘。 不用人劝，孙子自己就打退堂鼓了。 婆媳俩听了他的话后，也觉得有道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肖家姐妹才梳洗好，丫鬟就拎着食盒来了，很快就摆了一桌子餐点。 小汤包，银丝卷，韭菜盒子，蒸饺，豆腐脑，豆浆。 每一样都很好吃，肖筱吃的快哭了。 这才是她想要过得日子啊。 看来还是得挣钱。 她心里决定了，等回家去就做香皂。 她一开始没有做这个，是因为武国有穿越前辈的痕迹，而且那前辈还是被扣上黑锅英年早逝。 玻璃z药她是不敢想，也不会。 但是去铺子打听后，才发现香皂之类的，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听说是皇上指定的皇商才会做。 另外作坊生产的香皂，很多都是次品，气温一高，一抹就散。 也有质量好点的，价格却比他们从皇商那边的进价贵。 以至于她心里有想法，却不敢贸然折腾，深怕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但是现在都快穷的上梁山了，肖筱顾不了那么多了。 姐妹俩虽然心里都担心，也不影响她们的好胃口，把早食都吃的差不多了，才去老太太那请个安，顺便说一声她们要去衙门。 肖老太太就让一个小厮陪着她们一起去：“有事也好让他跑跑腿。” 她都想去看热闹，可惜有点不合适。 肖家姐妹走出门，到路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肖大郎赶着骡车过来，看见她们就挥手：“有消息吗？” 家里人是恨不得半夜就出门，幸好他说来的再早，城门不开也没用。 “有好消息。”肖筱掀开帘子准备上去，就看到里面坐着肖老娘，柳氏，吴氏，林家姐妹和三郎：“祖母你们都来了啊？” 又把姜老爷子帮忙的事说了。 肖老娘双手合十：“佛祖保佑，不会挨打就好。” “那我们现在先去衙门口等着吧？”柳氏他们的脸色也好看了点。 吴氏一脸发愁：“你祖父和莲儿陪着二郎去回春堂看诊了，咱们要不要先去回春堂看看？” 谁的儿子谁心疼，肖老娘白了她一眼：“让大郎先把我们送去衙门口。” 肖筱没想到还真的是全家都出动了。 肖大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衙门了，把他们送到衙门口后，就准备花两钱银子，去找衙役打听一下。 但是还没等他行动，陪着肖筱她们过来的小厮，就已经上前给守门的衙役塞了银子，开始打听肖家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始判。 肖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进衙门，看着守在门口的衙役，还有高大的石狮子，吓得咬着唇，面色惨白，干枯的唇不停颤抖着，浑身都快打摆子了。 肖綉赶紧上前扶着她。 等肖老婆子看到那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后，深吸一口气。 这紧要关头，她可不能怂，要不会让姜家人笑话的。 肖筱也凑过去听衙役说话。 可能是小厮给的银钱不少，也有可能是认识的，衙役倒是难得的和颜悦色：“肖家的案子应该是辰时中开堂，你们先去门口等着就行。” 小厮笑着道了谢，又领着他们去大堂外等着。 堂外也有木栅栏围着，看着里面的大堂，就有庄重威严之感。 等过了一会儿，就有旁听的人陆续过来，大家都是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等大人们升堂。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肖老爷子和肖莲也过来了。 肖莲就凑到柳氏身边低声道：“二郎还留在回春堂，大夫检查过，说恢复的不错，再吃几服药就不用再吃了。” “升堂！” 十几个衙役分成两排站在两边，手里的杀威棍有节奏撞击着地面，再加上低沉的拖长音的“威武”声，能把普通百姓吓得打哆嗦。 肖老大因为职业特殊，倒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但肖老二是真的被吓得发抖，惊堂木一响，心里震慑加上压迫感，让他就立马跪下了。 这配合的程度，让上首的县令，觉得自己又遇到了老实人。 案子也确实进行的很顺利，最后县令开口：“肖有福，肖有贵兄弟，没有交猎户税就随意进山打猎，念在肖家兄弟不懂律法，又是初犯，罚银十两，没收猎物，再去服劳役一个月。” “要敢再犯，从重处罚…” 等衙役把人带下去后，姜家的小厮又上前热情的打招呼：“小的冬青，请大人让我们和两位爷说几句话。” 当然也少不了熟悉的配方，趁机给他塞了一两银子。 衙役当然愿意配合：“你是回春堂的吧？我上回去抓药看见你了。” “大人好眼力，小的平日给爷跑跑腿，也会帮着抓药…” 124章 神童 肖老大抹了把脸，对家里人低声道：“按着律法，寻常百姓是不允许携带利器的，回头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千万不能拿出来。” 随即又叹了口气：“开荒种地咱们是不用想了，你们先在家待着，等我们回去再说。” 他盯着女儿们，不放心的道：“有那样的邻居，你们可千万不要进山了啊。” 他们是大男人，被关押两天，去服劳役，也不怕丢脸。 但要换成女儿们…想都不敢想。 柳氏应了一声：“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吴氏在边上愁眉苦脸：“都让你们去服劳役了，还要罚十两银子，咱们家哪还有这么多银子啊？” 她故意提高声音，深怕和衙役说话的小厮听不到。 要是一百两银子，肖綉还真没办法，但就只有十两银子，她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人情越用越少，肖綉还想让姜家帮着弄到新的路引，就赶忙道：“二婶不用担心，罚银我们会去交的。” 肖老二也叮嘱吴氏：“在家有眼力见点，别惹事。” 又叮嘱大郎：“照顾好家里人，有事多听你祖父祖母的话。” 肖老娘忍不住哽咽：“你们也要小心啊？” 衙役见他们说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就过来催：“行了，该走了。” 小厮也都打听清楚了，过来劝：“两位爷去的地方也不太远，骡车过去一个时辰也就够了，诸位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探望。” 听到这话，肖老娘就哭不出来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肖老汉开口了：“这回多亏姜大夫他们帮忙，咱们得上门去道谢。” 一开始他们不去，是怕姜家人不愿意帮忙，才会由着肖家姐妹打着‘救命之恩’的借口上门。 现在多亏了姜家人帮忙，先前二郎的伤口更是老大夫亲自细细查看的，衙门里也多亏了姜家上下打点。 那他们再不上门就说不过去了。 肖筱让肖大郎陪着去交了罚银。 她倒是对衙门没什么畏惧的心里，只是觉得大哥得多锻炼一下。 柳氏低声叮嘱小女儿去糕点铺子买几样糕点。 肖筱一口应下，现在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却没有收入，她也不愿打肿脸充胖子，亲娘的提议正和她意。 姜老太太婆媳虽然不能亲自来看热闹，不对，是关心肖家人，却也让婆子来看情况，等肖家人都到姜府的时候，姜老太太婆媳也都知道县令的判决了。 现在肖家人上门，姜太太亲自迎着他们进来。 她看见柳氏的时候，才明白肖家三姐妹怎么能长得这么好。 客气的寒暄过后，肖老太太就示意柳氏开口。 倒也不是她不愿意开口，而是她官话说不标准，怕被人笑话。 柳氏就起身福礼后才道：“此番多谢老太太和太太帮忙，才免了我夫君和小叔的皮肉之苦，可惜我们无以为报，实在是惭愧。” “现事已了解，我们就都先告辞了。” 姜老太太客气的留他们吃午饭，肖家人也都推辞，老太太这才看着肖綉道：“我们府上人丁单薄，她们姐妹要是没事就来住几天，也好陪我们说说话。” 柳氏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 但这也够让人意外的了，她原本还以为姜家是恨不得放鞭炮送他们离开，恨不得再也不见呢？ 姜太太送她们离开，还让婆子给他们送了一个食盒的回礼：“自家做的红枣糕，你们带着路上吃。” 吴氏等骡车往前走，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深吸一口气：“好香的红枣糕啊，娘，大嫂，你们说姜家这么客气，是不是满意咱们綉儿啊？” “你想多了，”柳氏看了眼低头的女儿，淡淡的道：“人家那是客气。” 实在是怕她再胡说，干脆道：“让爹娘都吃点红枣糕吧？” 她就想让吃的堵上弟妹这张嘴。 他们去医馆接了二郎后才回家。 村里人见他们都回来了，也都离得远远地。 肖莲见了很得意：“昨儿我特意借着去前面那家买鸡蛋的时候，把咱们救了回春堂少东家的事说了。” “就说姜家给了咱们不少银子，咱们才能买房子，买骡车。” “还说老太太特意留大姐和小妹在姜家，还要给咱们说亲呢？” 村里人就算是再排外，再护着本家人，也不愿和回春堂作对啊？ 再者，肖家三姐妹长得好，又有姜老太太愿意替她们做媒，指不定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呢？ 他们和肖家人又没有仇，当然不愿再去得罪他们。 柳氏嗔了女儿一眼：“姑娘家，不要把嫁娶挂在嘴上。” 肖筱也开口了：“我明儿还要再去城里一趟，想试试能不能做出香胰子出来。” 说完，她都有准备被家人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多？ 但是肖莲一脸惊喜的看着她：“原来你不只会用莽草害人，还会做香胰子啊？” 肖筱心里不明白，莽草和香胰子区别这么大，她怎么能连在一起的？ 肖老娘就立马夸：“三儿机灵呗，听过就会，看过就懂，要是三儿是男的，那就是神童，肯定能考上状元。” 肖筱都不知道自己在祖母眼里是这么聪明的人。 就连柳氏也看着肖筱，眼神悠远：“你外祖母也是过目不忘，可惜…” 可惜性子太软，又是女儿身。 亏肖筱先前还担心家里人会怀疑她，怎么会这些？ 结果，家里人都觉得自己会什么都正常，因为自己很聪明。 这典型就是儿女是自家的好。 肖老汉也点头：“那让你大哥送你去，顺便给你爹他们送个铺盖去，再带点干粮。” 他心里倒是有点疑惑，以往也没听家里人说三丫头过目不忘啊？ 难不成是长大了，更聪明了？ 那孙子们再长长，是不是也能更聪明？到时候能中状元？ 这可是好事，他一点也不介意多来几个。 再说，家里现在穷的叮当响，小孙女想挣银钱，他也就只能口头支持一下了。 肖綉也柔柔的开口：“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妹妹你尽管说就行。” 林家姐妹和三郎也都抢着附和：“对，还有我们。” 虽然林璇心里有点疑惑，肖筱怎么会懂制香胰子。 也不明白莽草是什么东西？ 125章 夜半 徐老三躲在墙根底下，闻着飘过来的肉香味，忍不住咽口水。 对于肖家的底细，他们比村里人知道的更多。 因为他外甥，被县令找去叮嘱了，说什么：邻居要和睦相处，以和为贵。 能让县令说这话，那就表示回春堂东家真的去县令那，替肖家人求情了。 以至于外甥也埋怨他们，让他在县令面前丢了脸。 那他们就只能灰溜溜的回来了。 谁知道等他们回来，就有邻居上门打听肖家的事了。 他这才知道，肖家人已经把救了回春堂少东家的事给宣扬出去了。 还说就算是肖家顶梁柱被关进去了也不怕，姜家会帮忙解决，还会照应他们。 流言的妙处，就是传的人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加油添醋。 以至于传到最后，都传成肖家娶媳嫁女，姜家都会出人出银子帮忙。 这下徐家人消停了。 他们敢嚣张，就是因为亲外甥是衙门里的大人。 可现在肖家的靠山比他们还厉害，那他们就不敢再起那花花心思了。 再想到是自家去告状，才害的肖老大兄弟去服劳役，那就算是上门去赔不是，怕也要被人家给赶出来。 他是越想越后悔啊。 那些被收缴的猎物他也没份，都是被县衙里的大人们给分了。 但是肖家肯定把那损失给算到自己头上。 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更让他郁闷的是，隔壁家这几天不是熬猪油，就是炖鸡肉，那香味馋的自家大孙子嗷嗷哭。 就连他们这些大人，闻到这香味，也觉得自家杂粮饭，玉米饼食不下咽。 徐二郎凑过来：“爹，咱们也买点肉吧？这肚子里没有油水，没力气干活啊？” 他是真的很不满。 亲娘偏心弟弟，上门求娶被拒，爹又拿了银子去请表弟帮忙。 原本以为羊毛出在羊身上，那银子还能翻倍弄回来，还能娶个不要彩礼的弟妹。 结果呢？十两银子打了水漂，还让表弟吃了上官的挂落，顺便也穿了小鞋。 而自家损失了十两银子，现在亲娘就心疼的不行，伙食上就很马虎了。 主食不是番薯稀饭，就是杂面窝窝头，连大米饭也不舍得做了，说是要再卖一些大米填补亏空。 而白菜炖豆腐，炒酸菜，蒸梅干菜都是看不到油水。 偏偏他们榨油又是力气活，隔壁一到饭点就飘荡着肉香味。 他怀疑这就是肖家人的报复，想要馋死他们。 “行，”徐老三也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看着自家院子里的公鸡，眼睛都发绿了：“把公鸡给收拾了。” 徐二郎应了一声，迅速的去逮鸡。 等去地里割青菜回来的徐三家的，进门就看到父子几个围在一起拔鸡毛。 “你们疯了，”她气的眼冒金星：“那是留着过年吃的大公鸡。” 今年轮到他们家祭祖，那是少不了大公鸡的。 徐三阴恻恻的低声道：“娘急什么？等晚上我去给你抓一只公鸡来就行了。” 他先前又爬上梯子去偷窥过了，隔壁鸡圈里有七八只小鸡，还有三只母鸡和一只大公鸡。 反正鸡都是一样的，肖家害的自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他准备让隔壁家的鸡换个鸡圈。 徐大郎闻言有点迟疑：“这不太好吧？他们会怀疑咱们的。” 自家又不是没有银子，这十多年里，起码存了七八十两银子。 只是爹娘都是恨不得只进不出的。 除了这次为了害肖家，拿了十两银子，原本是想以小搏大，结果却血本无归。 “怕什么？”徐三郎觉得自家大哥胆子小：“鸡又不会说话，肖家人喊它们也不会答应，咱们再把鸡翅上的毛剪一下，怕是连肖家人也认不出来了。” 他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我才不信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他们也能去官府？我得让他们明白，得罪小爷没好下场。” 要不是两家都紧邻着，怒火上头的那一刻，他都想过一把火烧了肖家。 他早就注意到了，肖家院子里堆了很多竹子，要是着火了都扑不灭。 徐老三不满的哼了一声：“鸡叫起来怎么办？” “晚上咱们榨油，动静就不小，”徐三郎对偷鸡摸狗这种事很有心得：“晚上的鸡本来就不太会叫，我再发出点嘶嘶的声音，鸡就更不敢吭声了。” 一只大公鸡，添了十多个土豆，让徐家总算是饱餐一顿。 到了亥时中，也就是晚上十点，乡下几乎已经没有灯光了。 主要是灯油也要银子，大家都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也就是徐家还有点灯光。 晚上寂静无声，就显得榨油的动静特别大。 徐三郎晚饭后去睡了一觉，被爹喊醒后，才打着哈欠去洗了把脸。 他踩着梯子上去，借着月色，趴在墙头看肖家也没灯光了。 他转头对扶着梯子的徐老三低声道：“爹，等我跳下去后，你爬上来接应我。” “行。” 徐三郎就一跃而下。 这两米多高的围墙，对像他这样习惯爬高跃低的壮小伙，也不算是事。 可惜，落地的那一瞬间，他脚底疼的像是踩在刀尖山，控制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啊…救命啊…” 邻近的几家都被他的惨叫声给吓醒。 特别是小孩子，感觉这叫声就像是爹娘说的，被狼给吃了一样，都被吓哭了。 徐老三原本准备爬上梯子去接应儿子，听到他的惨叫，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怕他有千般不是，但是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在意的，也顾不得小儿子做的事见不得人，连忙喊：“三郎你怎么了？” 屋里用榨油来掩饰动静的徐大郎和徐二郎也赶紧跑出来，听到弟弟在墙的另一边，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喊，那凄厉的叫喊声，让他们都心里发怵。 “我过去瞧瞧！”徐大郎爬上梯子，就看到弟弟在墙根下坐着，抱着腿疯一般的嚎。 而他也发现，肖家屋里也都陆续亮起来了灯光。 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徐大郎赶紧缩头缩脑的下来了，紧张的开口：“肖家人都起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乡下人家彪悍，要是逮到贼，先打个半死再送官也是有过的。 126章 误会 肖筱也怕隔壁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恶心人。 正好祖父手巧，她就干脆让祖父削了不少竹片，埋在墙底下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她果然有当神棍的天赋，还真有蠢货自投罗网。 她拎着灯笼走出去的时候，看到肖大郎也已经拿着竹条，劈头盖脸的抽地上的人：“…让你偷鸡摸狗，#八#…” 他第一次发现，揍人能让他心情美的飞起来。 最开心的是，还是他自动送上门的，打了也白打。 肖筱见他拿的是竹条，倒也不担心会抽出人命，听到外面响起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她才拉着肖大郎的手道：“你去开门！” 被抽的鼻青脸肿的徐大郎，听到这话还来不急高兴，就听到肖筱又加了一句：“记得大声喊抓贼。” 肖大郎低头看了眼，被揍得亲爹娘都认不出的徐三郎，有点迟疑：“估计也没人能认出他了？会不会喊了也白喊啊？” 又拉着肖筱转身走了几步，低声道：“把人打成这样了，就算是村里人来了，也大都是本家，怕也不会站在咱们这边吧？” “又没打死人。”肖筱同样低声道：“村里人最恨偷鸡摸狗之辈，以后就会对他们有芥蒂。” 要有损自己利益，别说是本家了，就算是一家人也会打得头破血流。 先前村里人都护着徐三家的，是排外，是欺生。 但现在等他们发现徐三郎偷鸡摸狗，那以后家里丢个鸡蛋，都会疑心到徐三郎的头上。 反正她就是小心眼，不想让徐家人好过。 此刻，肖家另外的人也都来到院子里。 肖大郎打开门，就大喊：“有贼啊，快来抓贼！” 肖三郎和吴氏也都跟着大喊。 肖筱就冲着门外的人道：“你们也是听到动静来帮忙抓贼的嘛？” 赶着过来的徐老三一家子：并不是。 他们心存侥幸：万一他们没认出自家三郎，那他们也不能坏了三郎的名声啊？ 先前徐三郎嚎的太大声，也把附近的邻居给吵醒来了。 大家心里都怕是山上的野兽下来祸害人，要不怎么会嚎得这么凄惨呢？ 因此也都起身敲锣打盆的，把全村人都吵醒来了，大家对此都有默契，女人们在家关好门户，青壮年们扛着锄头棍棒过来。 大家原本都有和野猪，狼群生死搏斗的准备了，却又听到喊‘抓贼’。 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还能再活很多年。 危险过去，也难免有了好奇心，还有不满。 这该死的贼，深更半夜不睡觉，还差点吓死人。 等循着声音来到肖家门口，看到徐老三家的人都围在门口，里正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出什么事了？” 肖老汉上前，对众人拱手：“老朽官话说不好，让我家大孙子来说。” 肖大郎也先拱手为礼：“各位叔伯，我们也实在是被逼无奈才惊扰了诸位。” “我家大伯和爹不在，我们怕有野兽，就在墙下弄了点埋伏，没想到野兽没进门，反倒是先逮着了小贼。” 听到他这话，大家的眼神都落在徐老三一家身上。 徐老三磨着牙，亏自己先前还奢望他们没认出来三郎。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就是为了等里正他们，才故意和自己装糊涂。 要是白天，他还能狡辩三郎是修墙头不小心掉到了肖家的院子里。 这半夜三更的，他要是说三郎修墙头，怕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怀疑他们的智商，会被挨揍吧？ 就算是三郎有夜游症，也不能爬墙翻过来啊？ 徐老三家的听到儿子‘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心疼的不行，赶紧冲进去，看着成了猪头脸的儿子，她反倒是骂起肖家人：“都是误会，你们也太狠心了，我儿子只是榨好油，听到你们这边鸡惊慌的叫声，还以为是黄大仙进来了，才想过来帮忙的，没想到你们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到了这一刻，大家对‘贼’都心知肚明了。 不敢想太多的，心里以为徐三郎是想来吓唬肖家人。 敢想的那一些人，眼神扫过肖家五姐妹，不对，小的那个就算了，倒是可以加上柳氏。 怀疑他心怀不轨。 吴氏呸了一声：“我看他才是黄大仙吧？” 实在人的话，总是一针见血。 吴氏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出来了真相，不过她的嘴也很利索：“大半夜的，榨油的声音那么大，要不是他崴了脚，怕这会儿得偷鸡摸狗了吧？怕是狼子野心，心里有鬼吧？” 肖大郎不敢让亲娘再说下去了。 怕她说出徐三郎是要偷香窃玉的话来。 那也带累了姐妹们的名声。 虽然她们像是都不在意名声，但他还是想努力遮掩一下，最起码不能让娘说出来。 要不然，就冲着肖家三姐妹和林璇的容貌，他怕‘偷鸡摸狗’无耻之徒会接连不断。 那样他压力会太大。 因此肖大郎赶紧打断亲娘的话：“里正，按着律法，偷盗之人该坐牢，该罚银，该去服劳役，还请里正秉公办理。” 里正也走到里面靠徐家的墙边，借着边上人拎着的灯笼，对那鼻青脸肿的人，仔细的辨认了下：“三郎，你别把我们当傻子，你还不起来认错？” 心里倒是有点同情他，被抽成这样，肯定很疼。 但是做坏事被逮住了，像个小顽童一般，赖在地上不起来，就有点无耻，无赖。 徐三郎捧着自己的右脚，让他们看刺到脚掌里面去的竹签，哭嚎的嗓子都快哑了：“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能起来？” 这大晚上的，哪怕有灯笼，也不会看的很仔细，里正低头一看，也觉得他倒霉：“先扶着他回去，家里有止血药吧？拔出竹子再止血，要是真的太严重，明儿赶紧送去医馆请大夫看看。” 说完，心里一凛，所以说大夫不能得罪哦，要不然请人家救命，会多吃很多苦头，更严重点，小心要了你的命。 他又安抚肖家人：“夜也深了，诸位也先好好休息，这事咱们明儿再说。”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包庇他们。” 反正他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不然传出去，会带累村里的名声。 127章 赔偿 昨晚那一闹，肖筱觉得严重打搅了自己的睡眠，第二天就有理由睡懒觉了。 八月下半旬的早晚已经有了凉意，躺在被窝里赖床特别舒服。 “三妹你快醒醒，”肖莲像风一般冲进来：“哈哈哈，香胰子成形了。” 可惜她不是真的天才，也没有各种科技和狠活，这两天里，肖筱也是以实验为主，就是为了记下最合适的比例。 搅拌草木灰水，过滤后的混合液体就是碱液，另外加入过滤，取得过滤后的混合液体，也就是碱液。 再加入熬好的猪油，加热到合适的温度搅拌融合。 搅拌是费时间费力气，而猪油的油量与碱量混合的比例，才是最要紧的，也是要经由试验多次得来的经验比例。 先前作废了十几次，把肖老娘心疼的要命，只能来个眼不见为净。 吴氏倒是乐意帮忙，但肖筱怀疑她是想趁机吃点猪油渣，全程就盯着熬猪油，让她干活倒是马虎。 柳氏这些日子闻着油腥味就想吐，也只能离得远点。 幸好外有肖大郎帮忙跑腿，有祖父按着她的要求做木头磨具，还有肖家姐妹林家姐妹帮着她干活，才没有让她半途而废。 现在肖筱听到肖莲的话，也顾不得去和周公约会了：“去瞧瞧。” 把粗糙的木盒子里面的肥皂倒出来摸了摸，肖筱也松了口气：“去洗手，洗衣服试一下效果。” 亏她还想一下子折腾出香胰子，还真的太高看自己了。 想要香皂，得在肥皂中添加牛奶，蜂蜜，鲜花，最好是还得有酒精，那才能制成完美的香皂。 可惜她不懂酒精蒸馏技术。 这地方也没牛奶买，蜂蜜太贵舍不得，鲜花没打算买，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有免费的可以撸。 不过拿着在她看来是简陋粗糙的肥皂，她也觉得暂时这样就够了，要不然自己就算是有发财之道，没有大佬支持，怕是会人财两空，严重点小命也不保。 试着洗了擦脸的布巾，一下子就把布巾洗的干干净净。 再擦了下肥皂，搓了搓衣裳的污渍，清洗后只剩下淡淡的印子。 “挺好用的，”肖綉也难掩喜色：“那咱们能开始多做些，拿去卖了吧？” 肖筱点头：“先让大哥去买些猪板油回来。” 好吧，她现在也明白皂角香胰子会这么贵了，动辄二十多文，一钱银子，铺子里最好的香胰子要一两银子。 这是猪板油贵，还有香胰子里的添加物贵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粗粗算了一下，这种简陋的皂角就算卖二十文一块，也能挣十五文。 因为他们草木灰免费，人工也免费，就是猪板油要花银钱买。 更郁闷的是，现在的猪板油是人人喜欢，恨不得每一餐都有的好东西，价格比猪肉还贵五文钱一斤呢？ 另外就是得多做些盒子磨具，祖父这两天都在做，也是越来越熟练了，也不用花银钱去买。 约莫过两三天，就能去卖第一批皂角。 她们还在兴奋的讨论怎么去卖，里正家的孙子跑来，喊他们去里正家，商议怎么解决徐三郎入室偷盗未成案。 肖老汉和肖老娘官话说不好，就让大郎和肖家三姐妹提要求，因此一路上教他们提什么要求。 肖老娘很直接：“就得要他们赔很多银子。” 她自己心里也没个底，干脆问肖老汉：“你说咱们要多少合适啊？” 肖老汉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 “啊？”不仅是肖老娘，就连跟着去的肖大郎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着肖老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吴氏快步上前问：“爹，你是不是把二两银子说成二十两了？” “咱们家倒是没什么损失，但我听说徐三郎天还没亮就被送去看大夫了，说是止不住血。” “他们那么无赖，会不会反咬一口，让咱们给出药钱啊？” 现在大伯和自家男人不在，因此她格外留意外面，一大早就借着洗衣裳的机会，去外面河边听八卦。 肖老汉不好意思骂儿媳蠢，只能拉着脸道：“这又不是一口就能定下来的，咱们肯定得多说点，让他们好还价啊？” 肖莲抬着下巴哼了一声：“他们毁了祖父布置的机关，又准备入室偷盗，就算是被打断腿也是活该。” 肖筱冲她竖起大拇指：“二姐你说的太对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吓也要吓死他们。” “就是。”肖老娘想到在服劳役的两个儿子就心疼，想到被罚的十两银子就肉疼了，立马咬牙切齿：“起码得让他们赔十两，可怜咱们家的两个顶梁柱都不在家。” 因此，等他们走进里正家中的时候，都是拉着脸。 徐老三老两口也已经到了。 看到肖家人进来，徐老三家的先赔不是再卖惨：“老姐姐啊，真是对不住，小子淘气，是我们没管教好。” “现在他脚板底血都止不住，疼的嗷嗷叫，也是他活该…” 吴氏立马很耿直的开口：“是得好好教，偷鸡摸狗的毛病可不能有，就他这样的，但凡不是遇到像我们这么好说话的，立马打断腿扭送到衙门去。” 随即又道：“你们出二十两银子，这事就算是了了。” 徐老三夫妇听到这话，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看向彼此。 吴氏很明白他们此刻的心情，因为先前她也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很好心的再说了一遍：“赔二十两银子。” “你做梦呢？你得了癔症了吧？”徐老三家的破口大骂：“你们去告他，把他关进去好了，这么多的银子我们可拿不出来。” 银子倒是能拿的出来，但他们是铁公鸡的性子，怎么可能舍得？ 徐老三心里也很赞同婆娘的话，为这事被关进去，最多也就关一两个月。 那三郎在家拼命榨油也挣不到一半银子呢？ 更何况三郎现在受伤了，还得好好养些日子。 这买卖太亏了，傻子才愿意。 肖大郎心里没底，态度却很强硬的开口：“那我们就去报官。” 肖筱知道里正在意什么：“还得去回春堂和姜大夫说一声，他让咱们祖父做的竹签全都被压坏了，得过些日子再给他们送去。” 128章 生意 在场的人听了都想翻白眼：这话也太假了，就算是把徐三郎扎死，竹签也坏不了。 但严重的是，徐三郎会因为偷盗的名声，连带着徐田村，名扬县城。 里正试图打感情牌：“二十两也太多了，咱们乡下一年到头能剩下四五两银子，那都得是天公作美，风调雨顺。” “那不包括徐家。”肖大郎反驳：“徐家日夜不停的榨油，四五两银子，怕是一个月就能挣到了。” 柳氏也一脸愁苦的叹了口气：“我夫君和小叔被罚的银子，都是去姜家借来的呢？” “我爹和二叔要是看到徐三郎去，肯定会好好招待他的。”肖筱说了个冷笑话，但是在场的人都觉得她是在威胁徐家人。 反正他们也不会去姜家问，因此说着谎言也是面不改色心不慌。 里正瞪了徐老三夫妇一眼，这两人就眼红人家打猎挣钱了，把人送进去了，没吃着羊肉倒是惹了一身臊。 双方扯来扯去，最终徐家拿出七两银子赔给肖家，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主要是肖家要的是银子，而不是把徐三郎送进去。 要多点银子，徐家都说了，他们自己把徐三郎送去衙门，大义灭亲算了。 就这七两银子，还是里正压着他们答应的呢？ 里正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就压着他们说，不给这赔偿金，就开祠堂，要把他们赶出村去。 前朝重宗族，宗族的束缚还要凌驾于律法之上，比如族中处置犯事的人，官府插手都没用，而失去宗族庇护的人就会被赶出去，没收房子和分到的土地。 从武朝起，特意弱化宗族权利，强化官府威严。 但宗族也留下很多传说，现在用来吓唬他们倒是够了。 对于徐家赔的七两银子，肖老汉说他们留下三两，柳氏和吴氏各拿二两。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分赃后，不对，是分了意外之财后，肖莲就催着肖大郎去买猪板油。 肖筱也带着三郎和林珑去城里溜达，主要是了解有多少家铺子卖香胰子，还有人家的价格和进货渠道。 当然，她要是明着去问，那肯定问不出什么来。 带两个小的一起去，让他们吵着要买吃的，自己给他们买点吃的，付银子的时候，就能顺势和看店的伙计，或者是掌柜的聊几句。 等到了八月二十二的早上，肖大郎赶着骡车进城。 车厢里除了肖家三姐妹，还有一百块不香的香胰子。 肖莲推了下打瞌睡的妹妹，不解的问：“三妹，为什么不把家里剩下的香胰子都带来啊？” “咱们这生意不能做的太大。”肖筱和她们解释：“城里也有做香胰子的，也有卖香胰子，咱们不能引人瞩目，免得银子没挣到，人倒是被人给盯上了。” 哪怕现在治安不错，但钱财动人心，他们又太弱。 她可不想全家都被人灭口。 现在挣点小钱，徐徐图之，先过得舒坦点，搬到城里后再想法子开铺子挣钱。 她也不想有点事就求姜家。 求得多了，怕姜家人看见他们就怕，干脆闭门谢客，那就糟糕了。 肖綉很赞同：“小妹说的对，咱们稳着点来。” “好吧。”肖莲心里怀疑，就这一百块香胰子也不一定能卖掉，就不觉得少了，笑着道：“卖了香胰子，小妹要请咱们吃好吃的。” “当然没问题。”肖筱也不想因为银子的事，弄得一家子都盯着，各有心思，一早就和大家说好了，等卖了香胰子，就给大家分银钱。 等进了城，肖筱就指挥肖大郎到她看好的杂货铺前。 辰时末巳时初，也就是早上九点多点，街上的人反而不多。 因为现在起得早，一早就出来买东西，现在这个点已经回家去洗洗刷刷准备烧午食了。 因此肖筱直接找东家：“大叔，我又来了，这是我娘做的胰子，你可以试一试效果。” 香胰子因为进价高，拿货的数目也有要求，因此大都杂货铺就不喜欢进。 这家杂货铺也是和亲戚合伙拿货的，卖二十八文一块，却没有肖筱他们做的香胰子大。 因此肖筱上次来就和他说过了，也表示自己以二十文的价格给他。 李东家，也兼任掌柜，拿到她给自己的胰子，很谨慎的拿着胰子去洗手，又去洗衣裳，对效果还满意，这才问肖筱：“你能做主嘛？” 肖筱肯定的点头：“我娘都交给我了，我能和东家签契书。” 李掌柜又问：“要是我要货，去哪儿找你们？” 肖筱不敢轻易让对方知道自家住的地方，笑着道：“东家去回春堂和冬青说一声就好，他会去和我们说的。” 要是知道他们是乡下，又能拿的出这样的方子，会让人眼红，怕他们起别的心思。 李东家听到她这话，倒是眼睛一亮：“你们和姜家有亲？还是邻居？” 要不然怎么能使唤姜东家身边的小厮呢？ 肖筱不承认，也不拒绝，只是笑了笑：“只是认识而已。” 可惜李东家已经想多了，能有做香胰子的方子，还能使唤冬青，肯定是和姜家很熟。 这就难怪人家长辈不出来了，怕是不在意这点东西。 也可能是故意让儿女们出来历练一下。 因此李东家就很痛快的签下契书，按了手印：“我先要五十块香胰子，等卖的差不多了再和冬青说一声，让你们送货。” 肖筱让肖大郎去拿货，点好数后，又收了一两银子，再送他两块香胰子，请他帮忙引荐一下和他合伙拿过货的亲戚。 有他帮着介绍，自己就省不少事了。 也顺利的签了契书。 孙东家就更谨慎点，只要了三十块香胰子。 肖筱又收了六钱银子，还似无意间提起：“大姐你数一数，回春堂那边也要送十块，不够咱们就去家里拿。” 再次让他们知道，自家和回春堂很熟悉。 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她不想占姜家的便宜，但实际上还真的幸亏他们，才能让自己扯着虎皮做大旗。 她也没说假话，他们确实要去回春堂，得和冬青打个招呼。 当然，是他们有求于人，让冬青跑一趟不合适，还是让大哥隔一天就来问问更好。 129章 巧遇 姜老爷子恰好看完诊，见没有病人，准备起来活动一下，就看见肖家姐妹进来了。 有求于人，肖莲嘴很甜：“姜祖父好，我来给您送点自己做的东西。” 姜老爷子就干脆招呼她们去后面坐。 肖綉把篮子放在桌上，大方的道：“我们做了些胰子，虽不够美观，用来洗手洗衣服却不错，老爷子您别嫌弃。” 姜老爷子心里还真的嫌弃。 他是个精致的人，可不像儿子孙子那样，洗手洗脸都是这种黑乎乎的胰子。 他用的是加了牛奶蜂蜜的，那种米黄色的香胰子，每块要二钱银子呢？ 不过他也不露声色，试用过后才点头：“胰子清洁不错，你们可以做一些出来卖。” “您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肖綉笑的温柔：“我们也做了一些，送到杂货铺去，就是家离得远了些，所以想麻烦一下柜台抓药的小哥，要是李东家和孙东家过来说要进货，就让小哥帮忙应一声，我们每隔一天就会来问一声。” 她们真的想托付的人是抓药的几个学徒。 只是他们没有冬青有名气，重量不够。 可惜冬青不一定会在回春堂，但是那些伙计肯定每天都在。 冬青给她们倒了茶，奉上果盘，要退下的时候，听到这话，就看向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当然不会不答应：“行，等下让冬青陪你们去和抓药的那几个小子说一声。” 旋即又问：“家里还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要是肖家借着救命之恩，三不五时的来打秋分，那他能置下回春堂这份不小的家业，也不是善男信女，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 但是现在肖家人还不错，会自力更生。 前朝商人的地位低，但是武国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只是开铺子的商税收的贵。 肖家姐妹当然不会这么没眼色。 “老爷子你们帮了我们不少，我们现在先攒一些银钱，等过两年再请老爷子您帮着穿针引线，让我们能买个小铺子，全家也能搬到城里来。” 这是她们花了一钱银子，特意去找牙人打听的。 才知道像他们落户在乡下，想要迁移到城里来，要么是买宅子，要么是买商铺，就能把户籍落到城里来。 既然他们自己花些银子就能办，肖家也不准备求姜家人帮忙了。 倒也不是他们有自尊心，那玩意不存在，而是肖筱怕打仗，那乡下反而比城里更安全些。 吴宁县附近没有山，没地方躲，但徐田村后面都是连绵不断的山，就算是几千将士去搜山，也如同大海捞针，也很难搜到人。 所以肖家人也不准备把乡下的房子卖掉，也是一条退路。 当然，有徐家这样扰民的恶邻在，怕也没知根知底的冤大头来买，除非是他们愿意打个骨折卖。 姜老爷子听后倒是高看她们一眼，语气都温和多了：“要是有难处，就来和我说一声，能帮的我们肯定尽量帮忙。” 又主动提起：“我原本是想亲自上门道谢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等他们回来，让姜宇也跟着亲自上门道谢更有诚意。” 话里的意思，是长辈们也会跟着去道谢。 肖綉福身：“老爷子您太客气了，当时只是举手之劳，再者这一路上也多亏了姜公子的照顾。” “此番爹和二叔能免受皮肉之苦，多亏了老爷子您帮忙。” “三番两次受您的恩惠，我们已经感激不尽，应该是我们上门道谢才是。” 双方客气了一番。 不得不说，她们的话让姜老爷子心情很好。 他就怕自己养大了他们的胃口，觉得自己帮他们是应当应分的。 因此她们告辞的时候，他就亲自送她们出去，见没有病人，干脆顺道和抓药的学徒们说了一声，让他们留意，有人来找肖大郎就让留个字条，他们会转交的。 还特意把肖家姐妹送给他的香胰子，给坐堂三个大夫，和两个学徒都分了一块：“这是她们送给你们的谢礼，你们拿回去用。” 又开玩笑的加了一句：“要是用着好，也可以从肖家买，还能给你们便宜几文钱呢？” 大夫伙计们也都笑着应下：“那我们可都记下了。” 买不买另说，但语言上一定要给东家捧个人场。 现在的学徒，那月钱是很低的，去学木匠工匠都是没有月钱，学手艺也得自己眼睛亮，别指望师傅耐心的教导。 闲时也得帮着师傅家干农活，能管三顿饭就不错了，银钱就别想了。 但是回春堂厚道，学徒也有一两银子的月银，等以后出师了，当上正经大夫，每个月就有四五两银子了。 反正现在能挣二两银子的男人，日常节俭点，别想着能天天吃肉喝酒，就能养活一家四五口人了。 而大夫们能有四五两银子，那绝对能算是高工资了。 别说能就着小酒大鱼大肉，还隔三岔五的能去小饭馆吃一顿呢？ 可惜的是，医馆里也管一日三餐，饭菜的味道也还不错，让他们很少舍得去外面吃。 因此平日花销少，他们家平日里，都是舍得用胰子洗衣洗手的。 肖家姐妹准备走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 双方一见面，肖家人倒是淡定，对方却很惊喜：“肖大姑娘，你们也来了？真的好巧啊？” 吴治锦，也就是以前逃难路上，吴掌柜家的大儿子吴大郎。 来到吴宁县，凭着小姑母的关系，倒是没有人会为难他们。 用很优惠的价买了个二进的院子，也算是有了家了。 另外他爹又准备干老本行开酒楼，现在也盘下一家酒楼，修缮后就能赶在下个月开业了。 但他在这边没有熟悉的同窗，爹娘又想让他和小姑母的儿子搞好关系，想让他明年开春后能和他们同一个书院，现在他也在家看书写字破题。 今儿快中午了，他娘说不太舒服，催着让他来请大夫去自家看诊。 他虽然有点奇怪，娘为什么不让丫鬟婆子来请大夫，而是让自己来？ 但是现在他由衷的感谢亲娘：亏得自己来，才能遇到肖大姑娘。 再一想到当初他们先走了，又难掩内疚：“先前对不住…” 130章 矛盾 肖綉不愿他说起那些事。 听说盛阳还没死，她可不想惹人注意。 因此她语气温和却坚定：“都过去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就好。” 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因为吴家弃他们离去而不满。 但不管是爹，还是小妹，却都不以为意：自家图的是财是肉，吴家人图的是他们心狠手辣，能护住他们。 要换成是吴家人得罪了盛阳，等于得罪了官府，他们也不会为吴家去拼命， 因此她也不再怨恨吴家人。 但也做不到就像是没发生过一般和他相处。 更何况，吴老爷和自家爹先前就已经碰面了，说的却都是空话。 明显是觉得现在吴家已经能扬眉吐气，不屑于和他们这样普通人来往了。 可能还担心他们会攀附上去。 不对，应该是怕她会把路上的玩笑话当真，会真的惦记上吴大公子。 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在，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开国武王后提升了女子地位，废除了很多禁锢女子的陈旧恶习。 现在就算是再重规矩的人家，谈儿女婚事前也会让双方见一面。 和何大郎订婚前，两人也见过几面，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和他成亲，还给他綉过荷包。 但是她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轻慢的对待自己，让她先进门才愿意带她家人离开。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未婚夫对自己好没有用，还得公公婆婆和善，在夫家才能过得好。 要是爹娘让她去何家，她也会愿意去，以报爹娘养育之恩。 不过爹娘都疼她，没舍得让她去何家。 这一路，虽然艰辛，也有好几次危机，但却都能化险为夷，她觉得一家子能在一起就是很好的。 至于自己的婚事，她心里不太想嫁人。 不过要是爹娘替她看好了，她也不会有意见。 反正爹娘不会害自己，要是男方不好，也不会逼着自己嫁。 她很庆幸爹平时不靠谱，却也没有把她们随意打发出去的念头。 先前也是吴家先提亲，爹娘就担心吴家重利忘义，后来也是姜公子先提起，爹娘担心高嫁会受委屈。 也是因为爹娘疼她，所以她根本不怕自己嫁人后会受太多委屈。 就像是三妹先前说的，能嫁对人最好，就算是所嫁非人，也还能合离呢？ 现在自家也能做出香胰子来卖，她觉得日子会越过越好，对吴大郎还拦在前面有点郁闷。 她们急着出去呢？ 都已经散了，还装出这热情的模样干嘛呢？ 正巧，姜老爷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都这个年纪了，看他那惊喜的样子，那傻愣愣的眼也不眨的眼神，就知道吴大郎没安好心。 因此，他轻咳一声，准备说话：“…” “让让，麻烦让一下。”不等姜老爷子开口，后面就有人急着走进来。 无巧不成书，来的就是先前和肖綉有过婚约的何大郎。 他也靠着巡检司的姨夫，不仅安顿下来，也依旧干起来了老本行，开了家蔑器铺。 今儿是他弟弟玩蔑竹的时候，不小心被蔑条划破了手，他就赶紧带着弟弟来离他们蔑器铺子不远的回春堂。 进来后就急着道：“劳烦大夫替我家小弟包扎一下，怕竹刺嵌在肉里。” 都闲着的大夫也想在东家面前表现，立马带着何三郎去处理伤口了。 何大郎也看到了肖家姐妹。 他很惊讶：“綉儿，你们怎么也在这？” “这话说得。”肖莲看见他就没好气，嘴皮子也特别利索：“这里又不是何家，没人规定我们不能来吧？” 先前一直没吭声的肖筱也开口了：“何大公子，我大姐的名字不是你能喊的。” 吴大郎也警惕的看着他，开口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他不喜欢交际应酬，还真不认识何大郎。 何大郎倒是借着姨夫姨母认识了不少人，先前吴家乔迁宴他也去了，要是吴大郎的爹在，他肯定能认出来。 不过那日吴大郎身体不适，就只出来打个照面就回去了，和何大郎刚好错过。 因此现在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巧的是，姜老爷子看他们也很不顺眼。 虽说自家不太满意肖大姑娘进姜家的门，但是他们还没下决定呢，看着有苍蝇围着肖綉转，那心情能好嘛？ 他琢磨着还是亲自送她们出去吧？ 回头再让人去打听一下这两家是谁家的？看着眼生的很。 何大郎看见有别的男子围着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献殷勤，瞬间感觉脑门上一片绿。 他冷哼一声：“原来是你们早就搭上了别的人，难怪当初会不愿意进我何家的门。” “你们那是想让我大姐进门吗？”肖莲气的恨不得把他揍一顿：“你们那是想要个丫鬟去服侍你们一家老小。” “你也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不会愿意看别人折辱你未过门的媳妇，那也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又抬着下巴哼了哼：“早就听说何太太最看重会念书的小儿子，上头大的那一个，在何太太眼里，也是管家一般，掌柜一般，就是替何家挣钱的工具人。” 工具人还是肖筱无意中说起过的，她觉得自己此刻用的很恰当。 何大郎听到她这诛心的话，气的脸都快青了：“你这泼妇，真是不可理喻。” 吴大郎心里也有点认同他的话，觉得二姑娘真是越来越凶残了，不过他还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心意，立马道：“你别欺负弱女子。” 这话说出来，想到路上二姑娘凶狠的样子，自己都觉得以‘弱女子’形容她，真的是太亏心了。 这应该是母老虎才对。 感觉自己头上顶着青青草原的何大郎，脸色难看的指着他骂：“你是什么东西，轮不到你说话。” 吴大郎也忍不下去了：“你是东西，难怪说不出人话。” 姜老爷子再也忍不下爱去了：“这里是医馆，两位要是有矛盾，不如出去解决？” 难怪老话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就知道动口不知道动手，害的他都差点没忍住把他们全都给揍的半死。 肖莲也很失望。 她看这俩都不顺眼，还盼着他们能打一架呢？ 131章 闹事 肖莲眼见他们不打算打架，心里有些遗憾看不成狗咬狗一嘴毛的场面了，干脆一手拉着一个：“咱们先走吧？还要去买东西呢？” 走出门外，就看到一个穿着天青色直裰的年轻公子看着她们。 可能是因为憋着笑，眉眼都想飞走了。 她翻了个白眼：“想笑就笑呗。” 真是没见识，就这点场面就笑成这样。 要是让他看到自家二婶骂人吵架的热闹劲，他还不笑死啊？ 陈奕彬，也是陈县令的第二子，也是才从余杭回来，和姜宇认识，这次是特意替他们送书信过来的。 没想到却能看到这么一出有意思的画面，特别是那姑娘傲娇的样子，呛人也很厉害。 陈奕彬陈二郎，很配合的笑着让到边上。 肖大郎送肖家姐妹过来后，就又赶着骡车去买猪板油了。 他们那边也就后宅村上每天有早集，可惜只有两家卖猪肉的，不是逢年过节，每家每天就只卖一头猪。 附近也有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村落呢，两头猪的猪板油也不能都让他给包圆了。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猪板油都是先卖完的。 主要是芝麻香油之类的太贵，豆油价格比猪板油低了点，却有一股豆油味，大家习惯了猪油的口味。 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加筷子猪油，瞬间就香喷喷的了。 肖大郎没想到，肖筱一下子就把家里大半的胰子给卖出去了，他觉得后宅那边的猪板油，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了，就想从城里带一些回去。 说好了直接去外面的路口等他就行。 等下她们也还想继续去别的杂货铺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愿意要她们家的货的店家。 何大郎和吴大郎相看两厌，都拔腿追出去，同时在门口，再也忍不住，扭打在一起。 何大郎愤怒的出拳：“你给我离綉儿远点。” 吴大郎也不是曾经的弱书生了，在逃难路上，学到的东西可不少，迅速避开他的拳头，冷笑：“我怎么听说你们早就没有婚约了，綉儿也是你能叫的？” “那也不是你能叫的…” 姜老爷子拦住想去劝架的坐堂大夫和学徒，一手扶着胡须，特淡定的道：“拳脚无眼，等他们冷静下来，再替他们上药就行了。” 开玩笑，终于等到他们打起来，看着好戏他心情舒畅极了，怎么能让自己人去打搅呢？ 反正就在医馆里，只要打不死就没事。 此刻大夫和学徒心里：难怪说无商不奸，东家是想挣医药钱吧？ 太狠心了。 不过看他们打架也怪好看的，四面八方的人也全都聚过来了，一看打架的两人都不认识，也就安心看戏了。 有人嘴里假惺惺的说着别打了。 也有人起哄，让他们往死里打。 可惜，回春堂的人，和看热闹的人没打算管闲事。 但是路过巡逻的差役，看到这边围着人，还以为出了医闹，赶紧过来制住了打架的两人。 “谁在回春堂闹事？”巡街的差役认出来了自家上司的亲戚：“何公子，你没事吧？” 何大郎见有撑腰的来了，瞬间腰板一挺：“诸位，是他先打我的。” 吴大郎也不怕，反而冷笑：“你果真不要脸。”呸，打不过就想找后台，好像自己没后台一样，他才不怕。 这还了得，差役们当然不可能都是满身正义的人，帮理不帮亲，那是不存在的，立马扭着吴大郎把他给带走了：“当着我们还骂人，带走。” “你们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还没走远，就看到两人打起来的肖家姐妹，也都偷偷回来看热闹，听到吴大郎的话，肖筱再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被打傻了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肖莲忍不住噗嗤一笑，幸灾乐祸：“对啊，问题是除了咱们，怕也是没人知道他是谁吧？” 也凑过来的陈二郎也忍不住多看她们一眼：这有点心狠啊，人家可是因为她们才打起来的啊？ 得亏自己没得罪她们。 肖綉神色淡淡：“热闹越看完了，咱们得赶紧去找大郎去。” 两个男子为她打架，她可没觉得荣幸，这事闹成这样，他们的亲娘怕更是把自己看成眼中钉了。 还有这事被姜老爷子也看到了，自己和姜宇也没有可能了。 好在她现在经历的多了，也不急着嫁人，还是觉得挣钱才更有意思。 肖筱边走边和她们商量：“咱们回去就可以开始做胰子了，后天轮流着来城里逛逛，再找也铺子，也得找离今儿定下契约的两家远点。” 肖綉安慰她：“城里很多店铺，咱们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东家合作的。” 说起来小妹真的懂事能干了很多。 她想起大郎说的，肖筱遇到事有主见，就像是他们先生说的，遇乱世，定会有与众不同的能人出现，过目不忘者有之，生而知之者有之。 自家妹妹这样能干也正常。 她想到今儿挣到的银子，就难掩喜悦：“先前买猪板油花了二百三十六文，除去前两天没做成功，浪费了一些，还有今儿卖出去的，送出去的，家里还有六十七块胰子，能卖一两三钱呢？” “是啊，”肖莲也很兴奋：“加上今儿已经收了一两六钱，就能挣三两银子呢？” 肖筱先前心里还嫌少了点。 现在看见她们都特别高兴的样子，也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先前顺手牵羊白得来的银子太容易了，才会嫌少。 得想今儿挣得银子，都是堂堂正正的，那心情就美多了。 嘿嘿，没想到自己来到异世，挣得第一桶金竟然是这么简陋的胰子。 亏得她先前，还觉得自己能做出造型精美的香皂，原来真的是高看自己了。 真正的生活不容易，幸好自己家人都还不错，没有太极品的存在。 她笑着道：“天也冷了，咱们得买一些布和棉花回去，棉衣棉被也都该准备起来了。” 肖莲听到这话就特别心疼：“都怪那些杀千刀的水匪，把咱们的家当都给顺走了。” 其中还有娘给大姐准备的几床新棉被呢？ 还有自己的新衣裳，想想就心疼。 132章 热闹 陈奕彬，也是陈县令的第二子陈二郎，心里很庆幸自己遇到姜宇，还答应替送家书，要不然哪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热闹？ 送了家书，又和姜老爷子说了一会话，他才去外面坐上马车回去。 陈县令此刻还在衙门，他回府后也当然得先去拜见陈太太。 “娘，我回来了。”陈二郎行礼后，冲她一笑：“我还带了些鱼干，虾干和几筐大闸蟹回来，咱们晚上就吃个鲜。” 陈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就你惦记着娘爱吃什么。” 五个手指头都有长短，也难怪人会偏心。 她自己的孩子都没养住，又不愿意为这点小事就去死，后来是她年纪大了，自己也不想生了。 才会给夫君纳妾，让姨娘们生。 两个儿子，一个是年底生的，一个是二月生的，说起来也没相差几个月，也都是在她身边养大的。 陈大郎是吴姨娘生的，这孩子对自己也孝顺，就是迂腐了点，自己说什么，他做什么。 吴姨娘就他一个儿子，自然是想笼络他，亲近他，让他私底下喊娘，可惜这个傻小子，反而会劝吴姨娘无规矩不成方圆。 至于陈二郎，嘴甜人灵活，小时候就会围着她讨吃的，要玩的，想什么都会说出来。 他还是个小话痨，自小就爱围着她问东问西，还喜欢听她说话。 自小就有个白净可爱的孩子围着你转，等大了，出门也惦记着她喜欢吃鱼吃虾吃螃蟹，那也是孩子的心意，那能不让她高兴吗？ 陈二郎笑的特别阳光：“那肯定的，余杭那边的海鲜特别多，可惜离得远了些，要不然儿子就能时不时的给娘送鱼虾了。” “你大哥都要成亲了，你也该说起亲事了。”陈太太语气温柔：“你要是在外有看中的姑娘，就和娘说，娘请人去给你说亲去。” 陈二郎依旧摇头：“我在余杭书院，都忙着念书呢？哪有功夫去看别人家的小娘子啊？” 倒是回来后，在回春堂看到了娇俏的三姐妹，但是他也没心动，就是觉得有意思，那也不能把她们三都娶了吧？ 当然这话要是敢说出来，他怀疑娘会大义灭亲，给自己一顿板子。 陈太太听到他这话，给了他一个白眼：“是忙着练武吧？被人差点打断腿了吧？” 她也看到了二郎给夫君的书信，说是赶不回来过中秋了，因为他和同窗切磋的时候失了分寸，腿受伤了。 只恨现在的书院也太卷了点，为了挣一个第一书院的名声，先生们除了教科举八股，还教骑射功夫。 当然自古流传下来，书生也同样要学骑射功夫，是为了锻炼身体。 毕竟那科考也是个体力活。 但是余杭书院，教武艺的先生们是真的有一身好武艺，以至于喜欢练武的陈二郎，那都差点舍不得回家来了。 陈二郎嘿嘿一笑：“我是舍不得娘心疼，才没和您说实话，这次回来儿子一定好好陪娘喝酒聊天吃螃蟹。” 儿子这么孝顺，陈太太也生气不起来了，只能瞪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又关心的问：“腿真的没事了？” 不等他回答，又开口：“不行，还是得请大夫来瞧瞧。” 对边上的婆子道：“你去请大夫来。” “是。”婆子谨慎的问：“太太，请哪家的医馆的大夫？” 城里有姜家开的回春堂，还有周家开的同仁堂，刘家开的庆仁堂，都很不错，让她很难取舍啊？ 陈太太道：“先去请庆仁堂擅长跌打损伤的大夫来。” 她似乎听说回春堂更擅长看女眷孩子的病症。 儿子伤了腿，还是庆仁堂治跌打损伤更有名些。 陈二郎想都她开心，就说起回春堂的热闹。 他也不至于把肖家姐妹扯进来，只说：“我先前在余杭遇到回春堂的少东家，替他们父子带了家书回来，没想到却看到有两个年轻人在回春堂门口打架。” 详细的描述了先前两人拳打脚踢的冲突后，又跟着道：“没想到咱们这边的治安这么好，很快就有巡街的差役把闹事的两人都带走了。” 又顺势拍了亲爹的马屁：“说到底，还是爹这个县令尽职，咱们这边的治安才能这么好。” 陈太太就特比遗憾当时自己没在现场看热闹，现在哪怕儿子说的很详细，到底少了点意思：“就你嘴甜，可惜你爹不在这…” 随即又看着他问：“你先前说那些差役认识其中一个打架的年轻男子？” “对啊，我听那些差役称他是何大公子，被抓的那个好像姓吴？还是武？”陈二郎就是觉得差役帮亲不帮理，心里才有疙瘩，深怕亲爹被底下的人架空，才特意提起这事的。 陈太太就忍不住一笑：“要真的是姓吴，那你也许能继续去看热闹了。” 儿子描述的太仔细，她觉得另外一个被抓紧去的年轻公子，有可能是吴姨娘娘家侄子。 陈二郎听到这话，就好奇起来：“娘，你的意思是，其中一个和咱们有关系？” 说完又自己否认了：“这不可能啊，咱们在这边没什么正经亲戚啊？” 陈太太觉得他这话说的太妙了，双手一拍：“是没正经亲戚，可是多了不正经的亲戚。” 当初她选的两个姨娘，都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家碧玉，也都仔细打听过，不管是他们家在外的名声，还是姑娘本身的闺誉都还不错。 不过，吴家就不如陈家知趣。 无巧不成书，外面的丫鬟进来，福身行礼后才道：“太太，吴姨娘想见您。” 陈太太也很想看热闹，不对，是很关心底下的姨娘，立马道：“请进来。” 吴姨娘就哭哭啼啼的进来了：“太太，您可要替我娘家侄子做主啊？赵巡检欺人太甚，袒护他亲戚，把我大侄子给关进去了。” 可惜，她出不去，嫂子也进不来，大哥更没办法去见县令，这消息也是嫂子让后门的婆子传进来的。 她现在能求的就是太太。 陈太太听了眼睛一亮，就是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去，只能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能随意定罪，二郎你带着管家去走一趟，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133章 开张 吴姨娘这才看到二公子回来了，勉强挤出点笑容，微微欠身：“见过二公子。” 谁让她不是陈县令的正经太太呢，看到小辈，还得行礼。 陈二郎也欠身，客气的道：“见过姨娘。” 这下他也算是明白打架两人的身份了，心里特别感慨，自己在余杭那地方，见过了达官贵人，出门在外从不敢仗势欺人。 就怕踢到铁板，到时候连累爹都要回家卖红薯。 没想到回到家，沾亲带故的远亲们，倒是都敢借着有靠山，就都天不怕地不怕了。 让他去捞人是不可能的，他觉得不管是姓吴的还是姓何的，最好都去牢狱里冷静冷静。 还不等他开口推辞呢，婆子来报，说是赵巡检的太太和何太太吴太太都亲自投帖子求见。 陈太太听后慢慢的喝了口茶。 一般来说，帖子是该提前送来，那才合适。 现在哪怕是亲自送来，却还是显得失了礼数。 当她这么闲的吗？就等着见她们一般。 就算她真的很闲，那也要看她的心情。 她开口道：“二郎喜欢我泡的茶。” 丫鬟就很知趣的送上泡茶要用的水，炭炉，茶叶等等。 武朝对饮茶不似前朝那么繁杂，没有煎茶分茶点茶这些花俏的手法，却可也需要些耐心。 因此陈太太优雅又悠闲等茶壶里的水沸水后，才拿起茶叶开始放到白瓷茶盏里。 第一遍的茶水先倒掉… 吴姨娘还没察觉到太太的不满，听到赵太太她们来了，还很得意：“现在知道怕了？狗仗人势！” 她怎么不想想，吴家不也是借了陈家的势吗？这哪是骂人啊？这是连着她自己娘家也给骂进去了啊？ 陈二郎很欣慰的看着吴姨娘：这幸亏不是自己的亲娘，要不然自己平时帮着收拾烂摊子，真是愁也要愁死了。 现在他就特别理解自家大哥平时为什么像老古板，这肯定是被亲娘逼成只会循规蹈矩的书呆子。 他喝了陈太太给自己倒的茶后，笑着道：“果真十分香醇。” 又起身道：“儿子回来见过娘了，也想去见见姨娘。” 他知道，陈太太不会一直把人晾在外面。 反正他是不愿意去捞人，也不愿留下给吴姨娘助威。 更不愿待在女人堆里，管这些琐事。 陈太太也点头：“去吧，多陪你姨娘说说话。” 她就喜欢二郎有眼色。 吴姨娘愣住了：先前太太不是让二郎去捞自家侄子的嘛？现在怎么变成让他去见杨姨娘了？难不成自己听错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陈太太：“太太…” 陈太太这才开口：“行了，哭的我脑仁疼，让她们都进来，当面说清楚。” 赵太太进来就先递上礼单，又都很诚恳的赔不是：“都怪我们没教好孩子，大郎也是年轻不懂事，还望吴太太息怒。” “咱们这简直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管教…” 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太太现在真的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怎么把堂姐一家子也都接过来了呢？ 没帮上自己，反倒是惹了大麻烦。 现在害的她得赔着小心，卑躬屈膝的赔不是。 陈太太听后倒是客气的道：“不必如此，孩子们年轻气盛，言语不和动手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太太这才暗松一口气，随即缓过神来，觉得自己先前想差了。 毕竟只是吴姨娘娘家的侄子，当家太太哪会真的心疼吴大郎？ 指不定心里还高兴，觉得他们打的好呢？ 赵太太想明白后，心就稳了，也有心情抱怨：“说起来都怪我姐姐先前给大郎定了婚约，那女子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没想到都退亲了，还能在万里之外遇到，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而原本觉得胜券在握，居高临下看着赵太太和何太太赔不是，没想到又说到这事。 何太太趁机奉承吴太太：“我想要的儿媳妇，应当是令媛那般贞静贤淑的好姑娘，而不是肖家那粗野的乡下女子。” 吴太太觉得她还算有眼光，但是又看不上何家。 自家妹妹的亲儿子要娶陈太太娘家侄女，但是二公子还没有婚约，她盯上的是二公子。 只要自己女儿嫁给了陈二公子，那他们才能算是陈县令的正经亲戚。 对于何太太的奉承，也趁机提起自己的女儿：“我家姑娘性子好是真的，听话懂事，难得是特别孝顺…” 肖家姐妹可不知道后面的事，他们买了猪板油和棉花，又扯了做被里子的布后，就急着赶回去了。 家里人得知他们带出去的胰子都卖了，都快挣了三两银子，也都很兴奋，也就更有干劲了。 隔了一天，肖大郎又把家里剩下的六十几块胰子都带上了：“要是那两家不准备进货，咱们可以去别家问问，指不定也都能卖了呢？” 肖老娘不放心两个儿子：“我煮了些鸡蛋，蒸了些馒头，你送去给你爹他们，问问他们缺什么。” 儿行千里母担忧。 她是真的惦记两个儿子，深怕他们受罪。 肖大郎应了一声：“祖母放心，我本来就想去一趟。” 这一回，是肖莲跟着肖大郎去的。 她们姐妹说好了，轮流着去，剩下的在家做胰子，顺便歇一歇，毕竟坐骡车来回一趟，也不轻松。 肖莲一道回春堂，抓药的伙计就笑着道：“姑娘你可来了，昨儿下午，就有人来找你了，还给你留了字条呢？” 肖莲一看是李掌柜留下的，难掩喜色：“多谢小哥了。” 出门就让肖大郎赶着骡车去李家杂货铺。 李掌柜看见他们来了，让小二招呼自己原本在招呼的客人，自己把他们喊到后面说话：“你们那种胰子，再给我送一百块过来。” 他早该想到的，来杂货铺买胰子女眷们，都是想占便宜的，一看那新摆出来的胰子，比以往的大一些，就都忍不住买一块。 都说三姑六婆，喜好八卦，喜欢占便宜，买回去的就和邻居们炫耀，那邻居听后也深怕他那一批大一点的胰子卖完了，也都赶来买。 剩下的几块，今儿早上也都卖完了。 他正心急的准备再去回春堂跑一趟呢，幸好他们还真的来了。 134章 晴雨 还有好些人，就是追问他什么时候才会有大一点的胰子。 他怕被那妇人知道这两人是来送货的，才会把肖家兄妹喊到后面来说话。 “那我们把车厢里的六十二块胰子先留给你。”肖莲听到这笔大生意，差点就兴奋的跳起来：“剩下的下午给您送过来。” 主要是胰子做好后，也要倒到木头盒子里定型，得放个两天，才能从木盒子里倒出来。 肖筱说这叫浇铸和成型。 凝固后倒出来，也还修整。 这样可以去除瑕疵，让胰子更好看。 而且肖筱还说了，其实他们做的胰子最好要多放一两个月，让胰子熟化和干燥。 这样的胰子才会更耐用。 因此家里这两天都已经把空盒子都装满了，肖筱还嫌木盒子不够用，祖父见真的挣了银子，也终于松口，让他们找个铺子定做一批木盒子。 今儿肖筱还在家画图纸呢。 他们不找木匠回去做，是不想让村里人知道自家在做生意。 就怕那些人都看不得自家好，又在背后搞鬼。 宁愿让他们以为自家靠着姜家，才能吃香喝辣的，能天天吃油渣。 李掌柜这回特意带着他们去后门：“以后你们就从这边进来卸货。” 来买胰子的女眷们，还会顺便买一些针头线脑，或者是油盐酱醋，让他的生意都好多了。 因此他也怕别家东家掌柜，盯上给自己送货的肖家人，那真的是恨不得低调。 肖家兄妹应了一声，等收了银钱后，两人就离开。 肖大郎就赶着骡车和肖莲道：“咱们先去给爹和大伯送吃的吧？” “那太耽搁时间了。”肖莲是个急性子：“你雇车去看我爹和你爹，我赶着骡车回去就行。” 肖大郎看着穿着短打的肖莲，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安全啊？” “哎呀，你瞎说什么呢？”肖莲给他一个白眼：“大白天的，路上车马行人不断，能有什么事？” “再说肖筱有可能已经画出满意的图，等下也能和我一起来城里定货呢？” 她说完就从车厢里把包裹和篮子递给他，催着他停车：“行了，你赶紧走吧？等回来再去买一些，或者是定一些猪板油，咱们就还是在李东家后门碰头。” 肖大郎停下车，跃下车辕，依旧不太放心的叮嘱她：“那你慢点，小心点啊。” 肖莲敷衍的应了一声，就赶着骡车走了。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好了，反而让她不太满意。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不干脆呢？ 亏得林璇还答应出了孝就和他议婚，绝对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典范了。 可惜三妹不是男子，要不然大哥肯定争不过三妹。 还有家里人还担心他们这些胰子卖不掉，等他们知道还不够卖，肯定都会惊呆了。 她就想看小三震惊的样子。 一路上胡思乱想，倒是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等她回家一说，家里人果真都很激动兴奋，也更有干劲了。 肖筱也果然不放心二姐一个人进城，开口道：“我陪二姐去一趟，正好去找铺子定盒子。” 想到现在人的审美，她要订的是囍字，福字，梅兰竹菊图案的盒子，准备更好的吸引顾客。 村里人看着肖家的骡车来来去去，好奇的和出来洗衣裳的吴氏打听。 吴氏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姜老太太惦记着我家侄女们呢，一日不见就想的慌，非要让我家侄女们去，说是买了些肉，让她们去拿一些回来。” 村里人都没怀疑她在说谎，而是很羡慕：“难怪你们家一直都飘着肉香味呢？” “你们可真是好运道啊，能天天吃肉，像我家，就八月半那天买了一斤肉。” 吴氏得意的嘎嘎笑：“那还是我们伙食好，这不是我嫂子有了嘛，得好好补补，我家二郎就是为了救姜少东家才受伤的，也得好好补补。” 她就喜欢看她们羡慕嫉妒的样子。 肖家姐妹赶着车走了一会，看到乌云遮日，天上雷声轰轰，也忍不住皱眉：“真让祖父说中了，这天看着要下雨了啊？” 肖莲就发牢骚：“都说六月下雨，隔田埂，现在都快九月了，这天也是说变就变。” 肖筱在车厢里看了一下，松了口气：“蓑衣箬笠雨伞都有，只要不是大雨咱们就不怕。” 这就多亏家里有老人了，总是细心些，宁愿有备无患。 “难怪路上人影子都见不到了。”肖筱想到祖父也担忧的说今儿天色看着会有雨。 好吧，现在虽然没有天气预报，但是等见的多了，听得多了，也就能从天色上看出晴雨来了。 要不是她们为了挣银子，也会听老人的话留在家。 “咦？”肖莲眼神不错，看到不远处有人从边上跑过来，随后就倒在路中间，她都震惊了：“这天色还有人来碰瓷啊？这也太拼了吧？” 她熟练的勒着缰绳，让骡子速度慢下来，皱眉：“怎么就偏偏在路中间呢？咱们的家伙带了吗？” 自从知道这边禁止携带武器，她们也没有舍得白浪费弓箭，也会把弓箭放在大箩筐里，借着去砍竹子的借口，偷偷的进山打猎，顺便练弓箭。 而且出门也都会在车辕底下挂一把弓箭以防万一。 肖筱也迅速探出头，从车辕底下捞到弓箭，再掏出怀里的匕首：“我下去看看。” 不等她下去，肖莲已经一跃而下：“死丫头，我才是你姐。” 又冲她伸手：“把匕首给我使使。” 肖筱见她兴奋的样子，只能叮嘱她：“你小心点啊？” “知道了，你用弓箭替我压阵。”肖莲接过匕首，左右四顾，确定附近没有车马，没有人，也没有追兵。 她走过去，下意识的打量男人头上是用布条束发的，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穷鬼，没有金冠戴个银冠也好啊？” 她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三妹抢了盛阳的金冠呢，值很多银子，还以为要轮到自己发一笔意外之财了呢？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这简直就像是被淋了一盆冷水，让她心情坏透了：“这么宽的路，偏偏要晕在中间！幸亏我技术好，要不然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骡子踩死？” 135章 救人 陈二郎只是中了毒之后，精疲力竭才会倒下，但是人还有点神智，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因此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得救了。 再迷糊间睁开一点眼睛，看到是自己前儿见过的姑娘，他心里一喜一松。 虽然是一面之缘，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还没等他松口气，肖莲先围着他转悠了一圈，又四处瞄了瞄后，才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俯身拖起他胳膊往边上挪，还不忘抱怨：“非得倒在中间，亏得本姑娘心善，才把你拖边上去，而不是直接碾过去…” 陈二郎：“……”他怀疑自己听不懂人话了，心善之人，最起码得救人吧？ 肖莲把他拖到路边上，拍拍手转身就要走。 陈二郎用尽力气，才抱住她的腿。 虽然有点丢脸，但要面子，就会丢了性命，孰重孰轻，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啊！”肖莲被人抱住腿，心里一慌，另一只脚就踹过去，怒道：“活腻了是吧？敢占你姑奶奶便宜！” 可怜陈二郎本来就没什么力气，都快彻底晕过去了，这一踹，肩膀上的疼倒是让他清醒了一点点。 他努力抬起头，好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脸，拼尽全力说：“是我。” 肖筱在二姐惊叫的时候，也赶紧跃下车辕，过来看情况。 “咦，是有点面熟！”肖莲悄悄握紧匕首，蹲下去仔细看：“咱们哪儿见过的？” 要是在逃难路上遇到的山匪水匪或者是盛阳的走狗，她就立马给补上一刀。 倒也不是肖莲眼瞎健忘，而是上回见面，陈二郎穿的人模狗样的，现在穿着简陋的粗布衣裳，中了毒后脸色也很难看，真的像是换了个人。 陈二郎很气愤，像他这样俊朗出众的人，她竟然会不记得。 他也忘记自己现在穿的是什么，也没有镜子让他照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险些毒气攻心：“回春堂，我是…”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肖莲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看热闹的那个八卦公子啊？” 听到这话，陈二郎沉默，浑身颤了颤，喉咙一阵腥甜。 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再坚持清醒了，再听她说话，怕会被气死。 肖莲想到前儿回春堂遇到他，穿的是天青色直裰，那料子叫天水碧，一身袍子起码得十多两银子。 那应该是小有家底的，就有些想救人了。 因此，她问肖筱：“看他和姜大哥差不多大，可能两家关系不错，要不咱们就救他吧？”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是说给地上的男子听得。 又凑到肖筱的耳边低声道：“拖上骡车，直接送到回春堂去，就当时运点货，指不定能得百多两的谢礼呢？” 这么一想，觉得地上的男子浑身都带着‘银子’的光芒，看着都顺眼多了。 肖筱为什么迟疑呢？ 她不是怕得不到谢银，而是怕救了他有麻烦。 上一次见面，他还是翩翩公子，穿戴精致。 现在却穿着粗布衣裳，明显是去做了什么‘坏’事，就怕有人追杀她。 哎，上辈子倒在地上的人，发善心去扶，有可能会有失财的风险。 现在想扶倒在面前的人，就怕有生命危险。 她觉得做好人真不容易。 又有一道惊雷炸在耳际，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肖筱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还是和肖莲一起把他抬上车，催着她赶紧走。 肖莲穿戴好蓑衣箬笠，冒着雨赶车。 肖筱坐在那，看了眼人事不知的男子，再从车窗里掀起帘子往后面看。 暂时没看到有人追上来，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从没像此刻，盼着自己想多了。 她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觉得他运气还不错，就算是真的有人追杀他，大雨能冲掉一些痕迹。 肖莲进城门的时候，因为雨下的太大，那些守城门的差役也都躲到边上小屋里躲雨，也懒得出来查看，更不愿意冒雨出来收八文钱的过路费，直接挥手让他们进去。 肖莲到回春堂的时候，医馆里也没病人在看病，大夫学徒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她见姜老爷子也在，就大声道：“老爷子，老太太让我来接您回去，有要紧事。” 她也怕自己救了不该救的人，因此干脆让老爷子上车，要是他认识，那后面就由他接手了。 因此才找了个借口把人请上车。 姜老爷子虽然纳闷，自家老婆子怎么会让她们来接自己？这也太不见外了吧？ 却也没有怀疑她们会骗自己，等冬青撑着油纸伞，扶着他上了骡车，看到陈二郎，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你，他是从哪儿来的？” 肖莲继续赶车，反正车厢里有三妹在，她放心的很。 肖筱听到他的话，就修饰了一下：“我们在来的路上看见他倒在路中间，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想到前儿在回春堂门口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适不适合露面，才撒谎骗您上车了。” 必须是隐瞒了自己和二姐的迟疑。 她就不信，会有人不喜欢乐于助人的自己。 姜老爷子吩咐冬青：“你去赶车，直接去陈县令的府上。” 看着陈二郎身上的衣裳，他又改变了主意：“不去陈府，先回咱们家。” 冬青应了一声，想出去的时候，倒是被肖筱喊住了：“外面雨小的这么大，小哥就别出去了，让我二姐直接赶到府上就好了。” 姜老爷子也没反对：“那就听三姑娘的。” 肖筱心里有点激动，又问：“姜祖父，他是县令府上的什么人啊？” “陈县令的第二子。”姜老爷子也不隐瞒她：“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为防万一，你们也得先在我们那歇一歇，等下我亲自去陈府见陈县令。” 肖筱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了。 很庆幸自己救了人。 那就不是谢银的事了，是关乎肖家落户的大事。 她想到记忆里的嫡庶之争，又成功的把自己给吓到了，谨慎的问：“陈县令的儿子多吗？这一位是嫡子还是庶子啊？” 姜老爷子听到她这话，还以为小姑娘对官府大人家好奇呢，也和她简单的说了一下：“陈县令的太太没有留下子嗣，大公子和大小姐都是吴姨娘生的。” 136章 轮流 他一上车就给陈二郎把脉，随后发现没有药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也就干脆先八卦一下：“这一位是二公子，还有三公子和二小姐，都是杨姨娘生的。” 姜老爷子平日里顾及自己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和人说这些家长里短，现在有机会，倒是说的停不下来了：“听说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太太跟前长大的。” “反正陈家口碑不错，也没听说二公子被赶出家门啊？” 他也担心陈二郎是去做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才会带回自己家中。 这也幸亏陈二郎是陈太太跟前长大的，也亏得陈二郎前儿才为姜家送过家书，他也不好翻脸不认人啊？ 再说，救了陈二郎，肯定能在陈县令面前卖个好。 冬青喊着门房卸了门槛，让肖莲直接把骡车赶到客房门口后，他就利落的抱着陈二郎进去，又去主院拿来药箱。 姜老爷子一脸心疼的从拇指大的白瓷瓶里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先用温开水化开，再让冬青给陈二郎灌下去后，自己又拿出银针：“你们姐妹先随黄婆去客院换身衣裳，我给他针灸后，再去陈府。”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的小命，要是有个好歹，那就是砸了他的招牌。 万幸他没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也庆幸师兄给自己的解毒丸，要不然他还真的束手无策。 姜老爷替他针灸后，又用小刀划开他的手指头放出黑血，等到流出来的血从黑变红，他才让冬青给他上药包扎，自己再一次仔细的给他诊脉后，一直皱着的眉眼就舒展开了，拿起笔写了个药房：“冬青，等下你亲自去抓药。” 冬青应了一声。 姜老爷就起身往外走，正好遇到听到消息赶来的姜老太太：“我听说你又把姜家姐妹带回来了？她们出了什么事啊？” “放心，是好事。”姜老爷子示意丫鬟们出去，自己才简单的把事情和她说了后，才道：“你让人好好招待她们，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姜老太太当然知道轻重：“你放心。” 哪怕陈家看着太平，但公子小姐们不是同一个娘生的，谁知道内里有什么龌龊事呢？ 姜老爷子为了见陈县令，还对衙役撒了个谎：“劳烦替我通报一声，是县令大人使人唤老朽来的。” “姜大夫客气了，您先在这等一下。”衙役完全没想到他在撒谎，要不是县令有传，这下雨天谁愿意出门啊？ 大都人讨厌下雨天，出行不便。 但也有小部分人喜欢下雨天。 陈县令就喜欢下雨天，吟着：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芭蕉雨声秋梦里。 又写了一句：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难得有闲心泡了杯茶，多少闲情闲绪雨声中。 就在他享受的时候，听到衙役来说回春堂的姜老大夫应传前来。 陈县令听了，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有健忘症了，要不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让人去传姜老大夫？ 虽然心里疑惑，他还是点头：“请姜老进来。” 要是自己真的有病，也可以让姜老瞧瞧。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有病的自己，也是很懂事的。 姜老爷子进来后，先抱拳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等听他说完后，陈县令脸色都变了，立马道：“我这就随你去看那小兔崽子。” 他可就只有三个儿子，哪个都喜欢，但难免会更偏疼点能说会道，会哄人的二郎。 因此听到这噩耗，让他心急如焚，连‘本官’的自称都忘了。 他们来到姜家后，冬青已经抓了药回来开始煎药，但是陈二郎还是没有醒来。 陈县令颤抖着手握住儿子的手，感受到儿子手的温度，再看他的脸色也不是特别难看，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下来了一点：“我儿为什么还没醒？” 他心里怀疑姜老爷子的医术，很想把另外两家医馆的大夫都给请来替自家儿子看诊。 不过理智告诉他，那就是打脸姜家了。 再者他心里也明白，要是自家儿子真的不好，那姜老爷子肯定是恨不得把大夫们都给找来，好给他作证。 免得自己怀疑他医术不精。 姜老爷子再次给他把脉，确实没意外，才装出世外高人的模样：“大人安心，二公子已经服了解毒丸，等半个时辰后就会醒来。” 又体贴的开口：“要是大人不放心，可以把二公子带回去，再让同仁堂的周老和庆仁堂的韩老一起给二公子看诊。” 反正这一回自己是超常发挥了。 而且有自家师兄给自己的解毒丸，绝对是可以让他们两家羡慕敬佩自己。 陈县令看了一眼儿子身上穿的衣裳，倒是没有附和，琢磨着半个时辰也快到了，要是儿子不醒，自己再请别的大夫来看，姜老爷不好意思怪自己。 因此，陈县令也说的很好听：“不用，本官相信姜老的医术。” 又问：“不知本官能不能见救了犬子的两位姑娘？” “大人客气了，”姜老爷子出去让丫鬟去请肖家姐妹过来。 先前的风雨太大，哪怕肖莲穿着蓑衣戴着箬笠，也还是被雨打湿了衣裳。 而且她们上回住过的客院里，也准备了她们能穿的衣裙，还很快送来热水，因此姐妹俩干脆沐浴后换了衣裳。 趁着没有丫鬟婆子在，肖莲爱惜的摸了摸衣裳：“这料子不薄，怎么还能这么柔软呢？” 肖筱笑了笑：“等咱们挣钱了，有银子就能买好料子了。” 不管什么年代，银钱都能解决百分之九十八的问题，只有健康无价，生命无价。 “哎呀，”肖莲立马想起被她们耽搁的事：“胰子还没给李东家送去呢？” “别急，”肖筱劝她：“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有人去杂货铺买胰子，等陈家的人来了，问过咱们就能走了。” 肖莲就双眼发亮，磨拳霍霍：“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发财了。” 又问她：“你说，咱们要多少银子合适啊？” “等拿到银子，我就给家里人买好的料子做衣裳。” 她虽然喜欢银子，却也知道，真的要多了银子，让陈家心里不满，那就不妙了。 127章 假公 肖筱听后就开口：“二姐，咱们不要银子。” “为什么啊？”肖莲听了，就诧异的看着她：“不要银子，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肖筱搂着她的肩：“怎么可能白忙活啊？就凭这救命之恩，咱们能顺利的搬到城里来，以后不管是何家，还是吴家，都别想仗着有后台就来咱们面前瞎蹦跶。”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在她耳边夸：“姐你真的老厉害了，随便一救，就救到了一个大靠山。” 反正说好话又不用费银子，她把肖莲给夸的差点就飘到天上去了。 肖莲眉开眼笑，故作谦虚：“嗨，我也没想到随便一捡，就能捡到一个有用的。” 肖筱嘴角一抽：“姐啊，你膨胀了，你飘了啊，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小心被揍啊！” 丫鬟进来就看到肖家姐妹嬉笑在一起，很规矩的福身行礼：“二姑娘三姑娘，老太爷请两位姑娘过去。” 以前还能把她们当成上门来打秋风的，怠慢点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肖家的骡车，都能直接进了姜家。 老太太听到她们来了，就让丫鬟们好好服侍，还让人特意把给表小姐准备的衣裳，先给她们送去。 而不是把丫鬟们穿的衣裳给肖家两位姑娘送去，说明老太太看重她们。 那底下的丫鬟婆子都是见风使舵的，可不就规矩了嘛？ 肖家姐妹进去的时候，先给陈县令见礼，听他问起何处救了陈二郎，她们先前怎么糊弄姜老爷子的，现在就怎么糊弄陈县令。 还稍微加了点油，添了点醋。 说起风雨欲来之时，看见有人窜出来，倒在她们骡车前，幸亏肖莲死命的勒住缰绳，才没让骡子连带着车子从陈二郎身上辗过去。 当然，那样的话，她们也不用救人，直接埋尸了。 也就错过了抱大腿的好机会。 陈县令此刻是真的感激她们，让自己不用经历丧子之痛，因此很温和的道：“那真的多谢你们。” “等我儿恢复了，让他亲自上门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肖莲心里一咯噔，觉得现在的大人﹝例如现在面前的这一位陈大人﹞，还有家财万贯的富贵人﹝就是边上这一位姜老爷子﹞，对儿子孙子的救命恩人，都不太热情啊？ 再看一下还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二公子，她心里分裂出来的小人儿就想问问：要是二公子去了西天，那她是不是白忙活了？ 当然这种讨打的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议一下而已。 她勉强挤出点笑容：“大人客气了，与人为善，是我们应该做的，救命之恩也…” 后面的不足挂齿还没说出来呢，躺在榻上的陈二郎终于清醒过来了，恰好听到肖莲的话，下意识的就认为那姑娘，想凭借着救命之恩嫁给自己。 他可没想成亲啊。 他还要上战场，还要给世子办事，根本就没有成亲的念头，就怕万一让媳妇当寡妇。 因此他赶忙道：“是你们姐妹一起救的我，这救命之恩，要是以身相许，那我，我不是一下子就得娶两个？” 说完，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太机智了，能用一句话就回绝了她的‘以身相许’。 他心里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听多了，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这才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肖莲听到他这话都快气炸了，很想把他扔到出事的地方去，这一回她绝对不会救他，而是会赶着骡车碾压过去。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肖莲干脆趁机讨好处：“二公子多虑了，我想说的是，要是大人觉得小女对二公子有救命之恩，想求大人帮忙把我们户籍转到吴宁县城。” “我家爹和二叔，不知律法，进山打猎被邻居告到衙门，现在他们还在服劳役。” “家里祖父祖母年纪大了，还担心爹和二叔，让我们姐妹来给爹他们送衣裳，路途遥远很不方便。” “实在是乡下百姓欺生，排外，见我们姐妹生的好，还想强娶，实在是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 肖筱听了都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二姐知道现在不能强横，那就卖惨。 她也很合群的跟着开口：“求大人开恩。” 见陈县令还在迟疑，她明白陈县令估计是听吴家人说过什么，把自家人看成是危险份子，或者是暴力份子。 肖筱也赶紧往自家人脸上贴金：“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家子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平日里都奉公守法，乐于助人。” “民女敢发誓，逃难路上也从没有主动去为难别人过。”一般都是别人看他们像是软柿子，结果却被他们干掉了而已。 “我们看到有人求救，还会搭把手。” “路上也帮了很多人。”并没有，只有吴家出的起银子。 至于捎带上林家姐妹，也是她们先察觉到危险，算是救了肖家人，才会捎带上林家姐妹。 而且肖筱和亲爹的想法一致，都把林家姐妹老家当成一条退路。 “遇到姜公子，也是帮了姜公子一点点小忙。” 这个时候就不愿提起大姐对姜宇有救命之恩，免得坏了自家大姐的闺誉。 肖莲心里也很赞同妹妹的话，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遇到二公子，也只是帮着把人送到医馆而已，要说真的救命恩人，那也得是姜老爷子。” 她说完还特意看了陈二郎一眼，此刻她那明媚的眼神像是会说话：有本事，你就让姜老爷子对你以身相许。 陈二郎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也太狠了吧？ 无话可说的他也只能闭上眼睛装虚弱。 陈县令先前是故意没一口答应她们的要求，也是怕她们以后会借着这事上门打秋风。 更怕她们借此赖上自己的儿子。 还有，也是因为想起吴姨娘在他那吹得耳边风，说一路上肖家人手里是见过血的，还敲诈了吴家一大笔银子。 不过现在听完肖家姐妹的话，倒是让他都不好意思不答应了。 要不然显得自己好像是过河拆桥，去花楼不付账一般无耻。 不过，他也说的好听：“你们放心，本官会想办法变动你们的户籍。” 也夸大自己的为难之处：“主要是户籍不是本官经手的，怕底下的人误会本官是假公济私。” 128章 济私 雨后的天特别蓝，空气也更清新。 肖莲赶着骡车离开姜家，先是冬青陪着她们去木匠那，请木匠看过她画的图案和形状，确定人家愿意做，再谈好价格和数量。 最后付了二钱银子的定金，又和冬青告别后，肖莲还是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嘶，好疼啊，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啊？” “姐你运气不错。”换回短打的肖筱和她一起坐在车辕上：“等明儿咱们陪着祖父来办户籍。” 肖莲兴奋过后又发愁：“那咱们新买的房子怎么办呢？” “只能便宜卖。”肖筱一想到满山的猎物，也很心疼。 漫山遍野的虎狼鹿狐兔鸡，还有野麂。 那不仅是美味的肉肉，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可惜乡下愚民多，要是知道他们家会做胰子，怕是连墙头上也要趴满了人。 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或者是知道人家是靠什么挣钱的，也就跟风。 为了一家子的安全，肖筱也觉得乡下不宜居。 再说自家和徐老三家交锋，徐家也没占着好处，就会无形中降低他们在村里的地位。 而且，也不是没有人敢和徐家作对，比如说里正家，还有村里的儿子多的人家，成亲了住不开，只要他们亏十几两，二十几两银子，肯定能有人买。 肖筱吐了口气：“不过咱们也不急，可以先租房子住。” 反正现在她也知道了，不管是哪朝哪代，房子一直是很多普通人一生的奋斗目标。 吴宁县城里的房价肯定会比乡下的翻几番，就算是她们把私房钱全都拿出来也不够。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租房子住。 当然她心里也是期待陈县令是个大方的人，除了‘举手之劳’办个户籍，还能私下给她们送一份厚礼。 “你说那陈二公子是去干嘛了呢？”肖莲一边让骡车慢慢的走，一边忍不住和她嘀咕：“还让咱们不能提起这事？你说会不会是怕咱们上门要好处？才故意吓唬咱们呢？” 也难怪她会把人往坏处想，先前陈二郎说为了她们的安全，让她们忘记见过他的事。 而陈县令也说，到时候他对外会说，是姜老爷子请他帮忙迁肖家的户籍。 反正先前也说了，肖家救了姜公子。 现在姜老爷子帮她们也很正常。 肖筱低声提醒她：“别忘了咱们见二公子的时候，他身上穿的是什么？我觉得这事确实还是隐瞒下来好。” “反正总归是咱们得了实惠。”肖莲虽然有些遗憾，自己的丰功伟绩不能拿出来说，却也更怕会有危险：“也不知道会不会给点银子？” 肖筱也一脸苦大仇深的点头。 她们横看竖看，也不像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人，怎么他们就不多给一些银子呢？ 难不成以后救了人，她们就威胁人家：要是不给多多的银子，我就要嫁给你，以后就花你们家的银子。 她赶紧摇了摇头，摇掉这可耻的想法。 她怎么能盼着不劳而获呢？ 再说自己已经能挣钱了啊？虽说现在少了点，但也足够一家子的吃喝了。 而且吴宁县有几十万人，肖家又能搬进来，就能再做点别的生意。 反正做胰子是尽量要瞒着，另外可以卖一些吃的，要不然每天要去买猪板油也就太打眼了。 主要是现在看来，胰子也算是暴利买卖。 她们姐妹先把胰子给李东家送去。 李东家也很爽快的一手交货，一手给钱，又还给她们拉了一笔生意：“老孙先前也过来了，他也要一百块胰子，你们明儿记得给他送去。” “多谢李伯父。”肖莲听到这话很开心，嘴甜的像是抹了蜜一般：“您可真的是我们姐妹的贵人，每回见您都有好事…” 就没人不喜欢听好话，李东家也是眉开眼笑，还不忘打探：“你们胰子能供应上我们卖的速度吧？” 肖筱心想：家里都还有二百多块胰子呢，要不是装胰子的盒子不够，还能做出更多的胰子来。 主要是她们越做越熟练，而现在木盒子里的胰子，也还比后世的肥皂还小一点呢。 一锅就能出五六十块胰子。 想要加大生产，锅也得多买一个。 不过这些属于商业机密，不能老实交代，肖筱就一问三不知，和他装傻：“应该能吧？那些都是我娘管的，我也没留意。” “不过李东家您放心，喝水不忘挖井人，只要您需要，我们肯定先满足你这边的需求。” 李东家信以为真，根本没想到眼前小姑娘在糊弄自己，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事，觉得她们暂时没有给别家供应胰子，这才满意的让自己媳妇来招呼她们。 李太太看着年轻俏丽的两个姑娘，就问起她们有没有婚约，又问起家里人什么的，想要给她们做媒：“我娘家的外孙，夫家的外甥们可都不少，有在当账房的，也有开小铺子的，你们…” 那热情推销的样子，把肖家姐妹给吓得落荒而逃。 借口说要去布庄，才总算是脱身。 姐妹俩还要在这等着肖大郎，就只能在路口处蹲着，顺便八卦一下。 肖家姐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肖大郎喘着气跑来：“我爹和大伯都还好，你们等久了吧？先前有没有淋到雨啊？怎么在外面等啊？” 肖筱当然不会说她们是被吓跑出来的，就很淡然的道：“才出来没一会儿呢。” “我爹能适应？”肖莲不敢相信：“没想到祖父祖母都拿爹没办法，现在去服劳役，倒是能变成勤快人了啊？” “是啊！”肖大郎不好意思拆大伯的台，就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他能告诉她们，大伯在服劳役，也照样是偷奸耍滑的？好在有姜老爷子打过招呼，大伯自己又会装模作样，善于浑水摸鱼。 想要大伯变勤快，那是她们想多了。 他也转移话题：“你们这边都还顺利吗？” 肖莲就很兴奋的炫耀：“很顺利，不仅交了货拿到银钱了，孙东家那边也有一百块胰子的大订单，明儿咱们又能得二两银子。” “那可太好了。”肖大郎听了也很开心：“那我们明儿早点来，交了货，还能顺便买一些猪板油回去。” 129章 灭口 等到肖大郎赶着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看着前面停了十几辆骡车马车牛车，他就有些纳闷：“今儿出城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呢？” 挑着担，挎着篮子，背着背篓，走路进出的，户籍在本地的普通百姓进城是不用交税的。 户籍不在本地的百姓，进城是要交税的。 另外要是骡车牛车马车进城，也要交八文钱的税。 要是运茶叶，米面，布匹药材等商人进出城，那收的税就更多了。 因此平日里，除了守城门的差役，还有专门收税的税差。 他们分工合作，速度也是很快的。 肖家姐妹听到这话，相视一眼，都谨慎的从两边的车窗里往外偷瞄。 主要是陈二郎出现的蹊跷，而陈县令也像是瞎了一样，没问儿子为什么会出事。 她们心里明白，那是不愿让她们知道的太多。 当然，她们也没想刨根问底，怕听到不是她们能听的秘密，会被灭口。 肖莲心里有点慌，低声问：“咱们要不要先回去躲躲？” 肖筱一口回绝：“不行，咱们现在掉头，反倒是显得做贼心虚，会更引人注意。” 又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别怕，想想陈二的爹，咱们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想也知道，陈二穿成那样，还中了毒，肯定是有不能说的事。 “对！”肖莲想到自己的后台，腰板也瞬间挺了起来：“再说现在车厢里又没见不得人的？” 肖筱也没提醒她，要是差役检查的仔细，那查出弓箭，就也是麻烦事。 就算不会因为这抓人，那肯定也会没收弓箭，就够他们心疼的了。 倒是肖大郎，本来就不知道她们遇到什么事，那是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等轮到差役检查他们的骡车，掀开布帘一看里面坐着两个穿着短打的俏丽姑娘，像是被吓着一般，带点惊惶的看着他们。 这回的差役倒是有怜香惜玉之心，对后面的人道：“头儿，就两个姑娘，还有两个小背篓。” 不用他说，后面的人也看到了，示意手下放下车帘子。 他自己再盯着赶车的肖大郎开始盘问：“哪儿的人？” 肖大郎很老实：“徐田村的。” “那你来城里做什么？什么时候进城的？” “早上来的，去给我爹和大伯送衣裳。”肖大郎肯定不会实话实说，胰子的事得保密，要不然眼红他们这生意的人太多了。 肖大郎眉头微皱，难掩愤怒：“他们给客栈送了几只野麂，被和我们有矛盾的邻居撞见了，就被送去衙门，罚了银子，现在还在服劳役呢？” 差役们听完他的话，大家的眼神都有点微妙。 这事他们都有所耳闻，倒也不是他们犯的事大，而是没收的野麂多，他们这些人肯定是轮不到吃，就都在背后骂骆雷黑心不要脸，拿着和他们家亲戚有仇人家的猎物，去讨好上官。 不过让他们解恨的是，骆雷白献殷勤了，没得上官的青眼。 于是，差役头子手一挥：“行了，走吧。” 肖大郎看了眼后面，没有别的车等着，他就赔着笑脸问：“敢问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们原本是想明儿再送一些菜来卖，要是路上不太平，那我们就不来了。” 来肯定是要来的，就怕查的太严，被他们找借口扣下送来的胰子。 因此才借口要送菜来卖。 但是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可以收一些菜送来卖，来回一趟，也能挣二三十文钱。 就算菜卖不掉，拿回家叶子家也能吃。 最重要的是，运菜蔬进城，除了车税，不用另外收税。 当然要是家里没有牛车，租牛车也要五六十文一天，还有进城来回也要交十六文。 而青菜萝卜这些，一文钱就能买两三斤，因此有些人家菜太多了，都宁愿割回家喂猪，喂鸡鸭，也不会运到城里来卖。 倒也不是懒，现在大都百姓都是窝里横，在熟悉的地方，那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但要是进城，那就恨不得变成缩头乌龟，就怕得罪达官贵人。 他以往也有差不多的想法，但有了逃难路上的经历，他现在倒是油滑很多了。 特别是自己都要成家了，林璇都给自己做了两双鞋子，自己还没能送她像样的礼物呢？ 他也很想多挣一些钱，无意间搪塞差役们的话，倒是让他想到了挣钱的门路。 蚊子再小也是肉，就算是每天挣个十几文，那也能积少成多。 差役头子和骆雷有旧怨，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此对面前的少年郎就和气多了：“没大事，就是有山匪逃窜，还偷了信安城的要紧信物，才搜查的严了些。” 贴着车帘，恨不得竖着耳朵偷听的肖莲倒吸一口凉气。 肖筱心里先怀疑陈二郎是叛军，要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要是被自己猜中了，那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不过，想到陈县令他们都在此地，又觉得自己有可能猜错了。 现在可是流行连坐，一人犯法，殃及全家。 陈二郎就算是想搞死嫡母，那也要顾及亲娘和亲兄弟。 那陈二郎就有可能，是被陈县令给派到信安城去执行什么要紧的任务。 在她胡思乱想间，肖大郎冲着差役们千恩万谢后，终于赶着骡车出城了。 肖莲坐立不安，低声问肖筱：“你说，他们找的会不会是陈二啊？” “应该不是他，”肖莲又否决：“要真的是他，他亲爹肯定会护着他，外面就不会在追查他了。” 肖筱却道：“问题是，咱们见到他的时候，他那装扮，怕是他亲爹也不认识吧？” “你说的对，他要不是去干坏事，也不能穿成那样。”肖莲有点慌：“那他会不会把咱们灭口啊？” “姐你想多了，”肖筱笑着安抚她：“就算是咱们好欺负，但知情的还有姜家人呢？想把他们全都灭口就不容易了。” “你说的对。”肖莲夸她：“还是你有先见之明，直接把人给送到姜家去了。” 肖筱不想告诉她，自己把人送到姜家，纯粹是不想出银钱而已。 那个时候她又不知道，陈二郎竟然是陈县令府上的二公子，纯粹是他说出回春堂，还有二姐想搏一搏。 130章 相处 肖筱觉得肖莲的赌运还不错。 姐妹俩在车上低声嘀咕，统一说辞，免得被家里人察觉到不对劲。 先前陈县令也叮嘱她们不能外传，现在她们就得更谨慎了。 幸好还能把迁户籍的事推到姜老爷子身上。 等回到家后，家里人听说明儿还要给城里送胰子，也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肖莲又抬着下巴，轻咳一声，准备显摆搞定了户籍的事。 但是吴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喜欢出门去和人打交道，而不是留在家里洗衣做饭，还要帮忙搅拌胰子的原液。 现在听到肖莲咳嗽，心里一喜，夸张的提高声音：“哎呀，二丫头喉咙不舒服了啊？怎么咳嗽个不停呢？是受寒了？还是得了伤寒啊？” 又很殷勤的道：“肯定是来回赶路太累了，明儿婶子替你去吧？” 听到她这夸张的话，肖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婶子你听错了，我身体好的很，比牛犊子还健壮呢。” 也没心情装高深了，很干脆的道：“今儿我和小三恰好遇到姜老爷子。” “老爷子说他先前就找人在帮忙，现在衙门那边终于答应把我们落户的地方改到县城里。” “祖父你明儿就带着户籍，咱们去回春堂，和姜老爷子一起去衙门。” 这是她们姐妹在路上就串供好的。 吴氏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愁：“这是好事。” “不过，这是不是算抵扣了咱们大丫对姜宇的救命之恩啊？” “人家不愿姜宇娶大丫，就用户籍把咱们给打发了？” 虽然这也算是好事，但要是大丫能嫁给姜宇，那自己就不用愁大儿子没地方去挣钱。 她再放心大胆得想远点，以后大孙子读书不行，也可以去回春堂当学徒。 毕竟现在的大夫，在普通百姓眼里，那真的是一个金饭碗。 谁让现在药铺，不能讨价还价，配几副药，就要几钱银子，加点人参须什么的就更贵了。 要是家里人得了伤寒，不去看怕会被传染伤寒，去看得几钱银子，一家子辛辛苦苦一个月，去趟医馆指不定就白干了。 幸亏自家二郎受伤后，路上有姜宇照顾，上回去回春堂复诊，也给开了调养身体的好药，最重要的是还免了药钱。 因此吴氏是很舍不得这门婚事黄了。 这简直就像是可以一茬接一茬薅的韭菜，全都被连根拔起了。 肖老娘心里也很遗憾，却不敢说出口，免得柳氏她们心里不痛快。 虽然现在老大不在，但是孙女们都有出息，连做胰子都会，还能卖这么多银钱，她也不敢让她们不痛快啊。 因此她就只能呵斥吴氏：“就你多嘴多舌，大丫她们几个都是能干又有本事，姜家不成，以后肯定有比姜家还好的人家呢？” 柳氏听了婆婆的话，也松了口气：“借娘吉言，我就盼着她们都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姜家不成也好，齐大非偶。” 她就怕女儿高嫁，在婆家会受委屈，娘家还没本事替女儿撑腰。 肖老爷子很高兴：“姜家帮了咱们不少，这样也很好了。” 说完，自己背着手回去找户籍那些。 肖大郎也趁机说起自己要去村里收点菜：“今儿城门那查得严，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们送的是胰子就不好了，我想收一些青菜萝卜，可以遮人眼目，到时候卖给饭馆也方便。” 肖筱结了第一笔胰子的货款后，就和家里人说了，要是这生意能长久的做下去，下个月起，就给家里人发一两银子的月钱。 她先前还觉得三丫头是在吹牛，现在看到她出门一趟就能的一两二两的银钱，才知道人家说的是大实话。 因此对儿子提出来的生意，是真的很看不上眼。 毕竟下个月起，她可是有一两银子月钱的人了。 肖筱却点头：“大哥你这想法好，你还可以收一些鸡蛋鸭蛋拿去卖，再带些针线回来卖给村里人。” “这样还可以把咱们家的胰子，也当成是从城里带回来的。” 他们的车厢要放胰子，就不愿让别人搭车了，要不然又是一份额外的收入。 肖大郎听到她的话，也连连点头：“那我这就去收。” 肖綉喊住他：“你知道村里有哪几家是爱占小便宜的吧？记得绕着他们点。” 哪怕家里打了水井，但是爱听八卦的吴氏，还是坚持每天都去外面的小河边洗衣裳，就是为了听八卦。 还别说，要论谁对村里人了解，那肯定得属吴氏。 当然，吴氏在外面听了八卦，回来也说给他们听。 像谁家为了省点油水，去刮卖猪肉的案板。 谁家爱占小便宜，借邻居鸡蛋的时候是挑大的，还回去的时候是挑最小的。 肖莲也冲他一挑眉：“银钱不够吧？我先借你一两？” “村里人哪找的出啊？”肖筱往房里走：“去把咱们的铜钱都找出来给大哥用。” 别看她们现在结货款，能有一两多银子，先前还被县衙门罚了十两银子，买房子，买骡车，也都是几十两，近百两银子的大开销。 事实上，乡下平时很少用到银子，都是用铜板的时候多。 毕竟米面之类的都是自给自足的，养猪的人家腌点肉，来年就能吃一年，又都养着鸡鸭鹅，平日里能吃点蛋，就算是荤菜了。 买油盐酱醋，才需要花点铜板。 买布料这些，才会用到银钱。 一家子凑了三百多文铜钱给肖大郎，还有一钱的碎银有五钱。 肖大郎让娘陪着，走了村里十多户人家，收了二百来个鸡蛋，花了六百多文钱。 村里拿去后宅村卖，一个鸡蛋也就二文钱。 但送到城里去，那就能卖三文钱一个，或者是五文钱两个。 又先付了一钱银子定金，让前面的邻居家，明儿早上给现摘青菜，萝卜，菱角，莲藕，辣椒，南瓜，冬瓜和扁豆。 每样不能超二十斤，他准备先去试一试。 反正不管能不能卖掉，都按着后宅的市场价付他菜钱。 肖大郎能挣得就是个差价。 因为城里菜价会比后宅这边高一点，这是他去买猪板油的时候，听到过得。 鸡蛋用箩筐装，中间撒一些稻壳就能防震。 131章 生意经 一百多斤蔬菜，也装了三个箩筐，哪怕箩筐能叠着，五个大箩筐但也占地方，幸好也就肖老爷子，肖大郎兄弟三，加上肖家三姐妹，车厢里也能坐的下。 他们原本打算，要是蔬菜客栈酒楼不收，就拉到早市上去试卖。 先去的依旧是肖家到城里后落脚的第一家客栈。 东家和掌柜，还有店小二，对他们记忆特别深刻。 他们第一回是回春堂的少东家陪着一起来住的，第二回送了猎物来卖，第三回却是人进了牢房，猎物都免费进了大人们的肚子。 县城说大也大，足足有十多万人口。 说小也小，有点特别点的事，也很快就会传遍。 托肖老大在客栈被逮走的福，这一段时间他们客栈的生意都好了很多。 经常有人来点上几个菜，顺便问起肖老大他们被逮的事。 有人关心的是肖老大他们得罪了谁？以后他们好心里有数，避着点。 有人纯粹是看热闹，听着别人悲惨事，都能多吃两碗饭。 故事就酒，越喝越开心。 因此掌柜见肖家人送蔬菜来，看了下也还新鲜，连着二百多个鸡蛋就都要了。 小二把蔬菜过秤，掌柜的在边上利落的拨着算盘：“青菜一文钱两斤，总共二十二斤十一文。 萝卜也是一文钱两斤，二十五斤算十三文。 菱角五文钱一斤，十三斤是六十五文。 莲藕三文一斤，二十一斤是六十三文。 辣椒二文一斤，七斤是十四文。 南瓜十八斤，冬瓜二十六斤，都是一文钱三斤，是十五文。 扁豆一文钱一斤，二十三斤就是二十三文。” “再加上二百三十六个鸡蛋，三文一个，七百零八文。” 掌柜算了两遍：“总共加起来是九百十二文，对不对？” “对的，对的。”要不是在外面，得保持着稳重，肖大郎都兴奋的快跳起来了。 原本他以为能挣五六十文钱就不错了，但是没想到掌柜的给的价格厚道，这一趟能让他挣一百五十六文钱。 他忍着狂喜，期待的问：“掌柜的，你们这些菜每天都要吗？” 肖筱也在边上帮腔：“乡下家家户户都有菜，我们早上现摘，保证新鲜，我大哥就想帮着大家跑个腿，让邻居们也能卖点菜钱换油钱，掌柜的每天有足够新鲜的菜，生意肯定能更好。” 她也没想到菜蔬的生意竟然也还不错。 觉得就算是这家不收，也可以去别家问问。 主要是自家就有骡车，来去方便。 反正他们都有自知之明，除了肖老爷子和肖老娘，剩下的没一个懂种田地。 那总不能他们看着老人家去种地吧？ 就算是他们能学，却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干农活啊？ 再说他们要搬进县城里来，也没有地可以种了。 不过这生意还是能做下去，他收菜送到县城里来卖，也能从县城里带一些油盐酱醋去卖，顺带着还能卖几块胰子。 这样二叔一家也能过日子了。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做生意的头脑。 要不然先前怎么就没下想到从乡下收了菜来卖呢？县城这么多人，很多人都是没有田地，连点蒜头生姜也都是要买的，自家有骡车，这生意也真能做啊。 掌柜听后琢磨了一下才开口：“那你暂时隔一天送一回也行，都要像今儿这样新鲜的，鸡蛋先不用了，还得在辰时中﹝早上八点﹞之前送到。” 他们这饭馆的生意比不酒楼客人多，也还真没固定送菜的，平常要么是自己去集市上买的，也会有菜贩，别的酒楼饭馆收不下了，也会送过来。 也是因为他们需要菜不是很多，就算是肖大郎不送来，那他们也能去早集上买。 要是送来，那自己也能省事。 而且说出去，自家有专门送菜的，多有面子。 肖大郎连声应下：“多谢掌柜的，我后儿早上肯定在辰时中之前给您送到。” 掌柜的凑近他低声道：“要是能弄点野麂就最好了，有多少收多少。” “要是没有野麂，鹿狐兔鸡都行。” 到时候他就主打一个：这就是上回县衙里的大老爷们免费吃的野味。 肯定能客似云来。 肖大郎听到这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是拒绝，怕人家不高兴，连带着菜也不收了。 掌柜的见他震惊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低笑：“上回是你们运气不好，恰巧被仇家给遇上了，要不然私底下打猎来卖的猎人多的是。” “以后小心遮掩点，绝对不会出事的。” 肖大郎也不敢把话说死：“打猎主要是靠我大伯，我们尽量多去山上转转。” “对，实在不行，弄几条长虫来也行，鸡鸭鹅这些，我们也收。” 肖大郎应下后，才告辞。 倒也不是他们为了卖菜，就忘记了改户籍的大事，而是姜老爷子和他们约的是巳时中。 也就是早上九点，说那个时候去衙门，大人们都会在。 去的太早，怕撞上大人们迟到了，去的太晚，怕碰巧大人们早退了。 不仅找不到人，撞破大人们不在，那就要小心被穿小鞋。 因此他们现在见时间还早，干脆先去给孙东家送了一百块胰子，又得了二两银子的货款。 肖莲颠了颠银子，才递给肖筱，又嘿嘿直笑：“才几天而已，咱们卖胰子就得了好几两银子了，就算是隔一天送货，一个月最起码能得三四十两银子呢？” 肖老汉他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双眼发亮的看着肖筱手里的银子，似乎透过单薄的二两碎银，看到了三四十两银子。 “二姐你想多了。”肖筱倒是明白过来自家胰子这几日卖的好的缘故：“主要是咱们的胰子比别人家的大一点，同样的价格，舍得用的人家看见了，就觉得反正是要用的，才会多买一块胰子回去。” 就像是后世里的光棍节，大家忍不住剁手，就是因为觉得有优惠实惠。 “不过咱们家的胰子质量好，以后不愁没有回头客。” “等咱们到城里来住，就可以弄到牛奶了，再加点鲜花，做出来的香胰子肯定好卖。” 到时候包装的好看点，物依稀为贵，价格就能比胰子翻几翻了。 132章 败家 再说陈县令，昨晚上终于撬开自家二郎的嘴，从儿子那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很想打死他，气的不顾风度破口大骂：“你想气死你老子是不是？老子是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念，非要去舞刀弄枪，这竟然还敢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 陈二郎原本也就没想一直隐瞒下去，才会听到他追问个不停的时候，就顺势老实交代了。 再说自己受了伤，他也不可能再让人打自己一顿板子。 至于让他骂一顿，那也不算是事，他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 听他中气十足的骂了一刻钟，陈二郎才一脸诚恳的认错：“爹，是我错了，儿子没吃过熊心豹子胆，爹啥时候咱们一起去吃一顿？” 面对着嬉皮笑脸儿子，陈县令很无奈的抹了把脸，叹了口气：“你说你，就算是要跟，也得跟个有阅历点的，你要是能跟着李将军，那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结果你却跟着李将军的儿子，还是庶长子。” “万一被内宅之乱给波及到怎么办呢？” 陈二郎倒是替自己的上官辩解：“李大公子十七岁就在战场上立了功，从普通将士变成九品校尉，十八岁那一年又立了两次功，从九品校尉成为八品副尉，再到七品中候…现在才弱冠之年，却已经被加封为五品的归德郎将。” 最后还眼神复杂的看着亲爹：“论起来，李大人比爹你还高两阶呢？” 陈县令差点就忍不住揍他，最后恼羞成怒：“文官和武官升官本来就不一样。” “文官靠的是政绩。”他虽然会收点好处，也没鱼肉百姓，也没忘教化百姓，尽地利，擢贤民，恤狱讼，均赋役这些自认都做的还不错。 只是缺了赏识他的伯乐而已。 再说臭小子这是什么眼神？是嫌自己不争气吗？ 气的陈县令火冒三丈，拿起边上鸡毛掸子就抽他胳膊几下：“呵，你那是什么眼神？嫌弃你老子不争气是吧？老子还没嫌你呢！” 他越想越生气：“你看看人家李将军的大儿子这么争气，你怎么就不和人家去比呢？你有本事怎么就不是个校尉呢？亏你也好意思自夸能文能武，善于制图，怎么身边就没个护着你的人呢？” 陈二郎眼神一暗：“青松就是为了护着我才没了。” 这一回，他奉李大人之命，去豫章书院接应几位愿意投靠晋安王的先生，但却遇到好几回截杀。 幸好李大人带兵去接应的及时，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把先生们安全送到余杭。 这一次他也算是立了功，可是死了十多个将士，还有他的小厮青松也是为了救他没命了。 这一回，他又是被大人安排去暗地里查探信安城和吴宁县中间的卫所，无意中发现卫所的守将和豫章那边的人有书信来往。 他偷拿了书信，却被人发现，对方派人追杀自己，万幸他命不该绝侥幸逃脱。 但是这些事他不准备和亲爹说，免得他担心受怕，反而被人发现端倪。 就只说自己发现卫所账目有亏空，才会引来追杀的。 陈县令见儿子难掩悲伤，也骂不下去了，就殷切的温声劝：“所以爹才不愿你去当兵，要不你辞了那边，在衙门里找个事做不也挺好的嘛？” “我怕爹看见我就会生气。”陈二郎嬉皮笑脸的道：“我还是去外面混吧，爹和大哥是文官，我以后会是武将，咱们家文武双全不也是挺好的？” 陈县令是知道儿子的性子，比牛还犟，也放弃了再劝他。 主要是一刻钟前，才训了儿子一刻钟，那也没让他改变主意，他怀疑儿子根本就把自己当成是在念经。 不能再想了，再琢磨下去，就手痒痒，很想打死这逆子。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爹，你别急着走啊？”陈二郎又喊住他，嬉皮笑脸的道：“肖家也算是救了我，你总不能太抠门，就只给他们改个户籍吧？” 陈县令此刻很想摆出双手叉腰的经典造型，冷笑一声：“你要是嫌我抠门，那你干脆以身相许去。” “嘿嘿，那倒是艳福不浅。”陈二郎对亲爹是什么话都会说：“主要是我也不好意思一下子娶姐妹俩啊？” 陈县令再也不想和他贫嘴了，转身就走。 陈二郎还在后面喊：“爹，你儿子价值千金啊！给少了显得我不值钱…” 陈县令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败家儿子。 反正一千两银子是不可能给的。 再说给这么多，别人还以为自己贪污了很多呢。 他琢磨了一下，给个能买小宅子的银子就差不多了。 回到书房，就让小厮去把管家喊来，问：“上回你给吴家看房，一套房子大概要多少银子？” 管家听到这话，还以为老爷是想秋后算账，回答的特别谨慎：“吴家现在住的那一套两进的，是八百八十两银子，也是宋家想趁机和交好，要不然能值千两银子以上。” “另外五六百两的宅子也有好几栋，三百多两的看着就差了些，小的就没领他们去看过。” 陈县令心里琢磨着给个五百两。 主要是他是当官的，虽说肖家姐妹救了自己儿子，但自己又办户籍，又给银子就很不错了。 他知道，那些宅子的主人为了巴结自己，价格肯定不会高只会低：“等下你随我去衙门。” 到时候让吴管家和姜老见个面，等姜家要买房子，就让吴管家暗地里帮衬着点。 他觉得，这样自己就够对得起肖家姐妹对自己儿子的救命之恩了。 等到晚上，夫妻夜话，陈太太担心的问：“老爷，真的不能把二郎留在咱们身边吗？” 陈县令叹了口气：“怎么没说？小兔崽子又不听我的。” “哎，还是得让他娶个媳妇。”陈太太说出自己的主意：“等他成亲了，有了家室，也就有了牵挂，不用咱们多说，他也不会拿命去拼。” 陈县令对这话很认同：“太太言之有理。” 陈太太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惜啊，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 133章 吓唬 陈太太越说越郁闷：“别人府上都怕儿子们贪花好色，寻花问柳，拈花惹草，咱们府上大郎要是姓柳，怕是能叫柳下惠了。” “二郎也是没开窍，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安排个通房啊？” 武朝很多大户人家，会在府中公子十七八岁时，会给他们准备通房。 这是担心儿子年纪渐渐大了，好奇男女之事，要是被有心人带坏了，流连烟花之地，怕会得了脏病。 还不若给公子挑选合适的丫鬟，初尝男女之情，将来娶妻时也不会糊里糊涂闹出笑话来，能顺利的绵延子嗣。 但在未满十六岁之前，怕其坏了身子，是决不允许丫鬟们往公子们身边凑的，侍候的都是小厮。 当然这通房不能太妖娆，免得让儿子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 也不能太普通，要不然以后见了烟花之地的女子，怕是魂都会丢了。 “嗯，”陈县令觉得夫妻俩想到一起去了：“我看中了两个姑娘，明儿早上你给我拿五百两银子…” 他见那肖家姐妹都还算娇俏，难得的是自己儿子和她们拌嘴说话很自在的样子。 他就觉得，到时和肖家人说一声，让两个姑娘多来儿子面前转转，看儿子喜欢哪一个，就先纳进门当姨娘。 一般来说，还未娶妻，最多就是收一两个通房。 但肖家是良民，不是他们买回来的奴仆，不许个姨娘之位，怕人家不愿意。 可谁让他儿子死活不答应娶妻呢？ 以往他还觉得儿子还小，晚点娶妻也没大碍。 毕竟自己儿子人才样貌都拿的出手，就算是过了弱冠之年，也能娶二九年华的大家闺秀。 可是这一回儿子受伤中毒，差点就去陪佛祖了。 又任凭他们夫妻再三劝说，也依旧是不松口，不愿娶妻。 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让儿子多点牵挂，才会想到肖家姐妹。 眼前的局势，怕是三五年之内也不能一统天下，那儿子要当武将，能在家的时候不多， 就算是万一在战场上有个好歹，那有了身边人，好歹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 他这是替儿子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陈太太还没听他说完，就想把他一脚踹下榻：“你个老不修得，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你还想纳人？” “哎呦！”幸亏她力气不大，没能一脚把陈县令给踹下去，但也让他疼的差点跳起来。 “误会误会！”他赶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老虎。 陈太太听完后翻了个白眼，冷笑：“亏你好意思说，二郎要是还没娶亲就先纳姨娘，生庶子，那以后还能娶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就算是人家愿意嫁女，那能是疼女儿的人家嘛？” 说完又自嘲一笑：“除非是像我一样，没有子嗣，只能给你纳妾。” 陈县令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是我委屈太太了。” 他和她大哥是同窗，当初也是先有了情愫才上门求娶。 要不是后来她子嗣都没保住，他就算是不纳姨娘，也可能依旧会收通房。 他是男人，在这纳妾收通房合情合法的年代，说不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 除了普通人家，是男人有心却没那个能力。 但是世家，官员和富商这样的大户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做到了，才会让女子们都传颂流传至今。 “罢了，咱们都已经过了半辈子了。”陈太太觉得自己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吃好喝好，内宅能做主，姨娘们也都被自己调教的规矩了，倒也不难过。 “不过二郎纳妾的事不成，你也不许再提。” 陈县令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了，只能叹气：“那行吧，既然没别的打算，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也就够了。” 价值千金是不可能的，五百两银子也别想了，他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是冒着罢官的危险，也从不敢把人往死里薅。 陈太太嘴角抽了抽，枕边人一如既往的抠门：“到底也算是救了咱们二郎，一百两太少，给个二百两吧？” “一百两也不少了，店小二一个月才二两银子，一年也才二十四两，得干四年多才能得一百两银子呢？” 他小气抠搜这一面不用在她面前遮掩，此刻能算的明明白白：“再说还给肖家免费办迁户籍呢？这要是他们求人去办，没个两三百两银子，根本就办不成。” “再说别人来办，起码得跑好几趟，我明儿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内就能给他们办好。” 也是因为迁户籍要花太多银子了，普通百姓攒一辈子也存不下这么多银子。 所以城里才没有人满为患，乡下百姓也只能勤勤恳恳的种地。 陈太太低嘲一笑：“办事拖拖拉拉的，不就是为了拿好处嘛？亏你还好意思说。” 陈县令苦笑叹气：“太太啊，就我们的俸禄，只有五两，不弄点外快，够啥用呢？” 陈太太想到自己也是得益的那一个，也不好意思说他了。 不过她倒是想到，该怎么去威胁二郎定下婚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如同往常一样，卯时中由着丫鬟们服侍他们起身，随后丫鬟在红木八角雕八仙的桌上摆放好早食。 一笼热气腾腾的虾肉馅小笼包，葱香花卷，枣泥山药糕，肉饼，还有两碗石斛西洋参炖鸽子汤。 吃好后，陈县令用茶簌了口后，陈县令去书房坐一会，和幕僚说说话喝喝茶。 衙门是辰时初就开门，但他可是县衙里官职最大的，当然要晚点去，因此他一般都是辰时中才会去衙门。 而陈太太也起身，不忙着见管事婆子和管家，而是先去看陈二郎。 陈二郎的同母妹妹陈姝原本在陪着自家哥哥，见嫡母走进来了，很规矩的起身行礼：“姝儿见过娘。” “不必多礼。”陈太太坐在榻前的圆凳上，看着陈二郎关切的问：“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给你瞧瞧？” “我真的快好了，娘不用担心。”陈二郎语气轻快：“我今儿早上还吃了一碗鸽子汤，一笼蒸饺呢？” “既然你好的差不多，那我也放心了。”陈太太就看着儿子笑着吓唬他：“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喜欢肖家哪个姑娘？娘替你去提亲。” 立春至，终而有始，万象有新，愿我们一切从新开始(′｀) 感谢宝子们月票，推荐票，今儿是立春，我们这边的风俗是吃桂圆补补，宝子们也要记得吃点好吃的(`) 134章 新家 陈太太也不愿儿子迟迟不成亲，因此故意用这来逼他，她得让他明白，他早晚要成亲的。 就怕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只是那姑娘家世普通，二郎担心自己不愿意，才不敢提起。 现在自己逼着他成亲，让他明白，自己是很宽容的娘，就算是农家女也能接受，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心上人说出来。 陈二郎喝了药后，总觉得嘴巴里苦，难得矫情的让丫鬟给自己泡了蜂蜜水，时不时的喝几口。 陈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好又在喝蜂蜜水，想反驳的时候，反被水给呛到了，咳个不停。 陈太太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孩子，高兴的说不出话了是不是？” 边上的陈姝，陈二姑娘，在心里暗暗的替自家哥哥着急。 虽然她才十二岁，却也明白，大哥能娶嫡母娘家的侄女是很好的一件事，吴姨娘在自家姨娘面前炫耀过好多回了。 那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自然也是盼着能娶个名门贵女，才不会被大嫂压一头。 可是嫡母怎么能让哥哥娶普通人家的女儿啊？ 她都快要忍不住怀疑，大家说嫡母最喜欢二哥这话是不是真的。 再看了眼还掐着自己脖子在咳嗽的二哥，突然觉得二哥很蠢怎么办？ 她还是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二哥喝口水压一压。” 陈二郎推开茶盏，再用力咳了几声后，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娘，您就算是想开我玩笑，也不能把人家姑娘牵扯进来啊？” 不止是她能吓自己，他也能吓回去：“那姑娘泼辣的很，要是娘替儿子娶了她，那咱们就永无宁日了。” 他不知道女子善变。 曾经的陈太太喜静，现在陈太太却觉得太安静了，巴不得姨娘们闹腾起来，最好是今儿打架，明儿吵架。 因此陈太太反而笑了笑：“这下露馅了吧？要不是喜欢人家，怎么能知道人家姑娘这么多事啊？” 陈二郎绝倒，原本坐在榻上的他，直挺挺的往后一倒，生无可恋的道：“我晕过去了。” 在爹面前，他敢放肆威胁自己要娶肖家姐妹。 但在娘面前，他怀疑自己要敢这么说，怕她真的会替自己张罗。 天知道，他一点也不想成亲啊。 现在的武朝风雨飘摇，他一心想建功立业，又怎么愿意被儿女之情耽搁？ 再说成亲有什么好？多的是相敬如冰的夫妻，或者是互相算计的夫妻，反目成仇也没少见。 就自家这样，妻妾儿女相处融洽的也真的不多。 陈太太忍不住笑骂：“傻小子…” 而另一边，肖家人在姜老爷子陪同下，很顺利的把徐田村的户籍，迁到了吴宁县。 至于准备的住址，等他们买了房子安顿下来后，再添上去就行了。 之后姜老爷子陪着他们去牙行，特意请牙纪帮忙，才告辞回去。 牙纪又点了个牙人，仔细的询问了他们的要求后，就领着他们去看了三处院子。 最终租下了离回春堂不远的一处勉强能算二进的宅子，进门是个院子，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后面还有五间后罩房。 说好六两银子一年，签了契书后，先付了一年的房租，拿到了钥匙。 肖老汉是很心疼的，忍不住嘀咕：“大地方，果然是不容易住，一年要这么多银子啊？” 他算了算，就更心疼了：“嘶，在城里租二十年，就要一百二十两，都能在乡下建一栋宅子了。” 肖筱倒是很满意：“等咱们挣了银子，就把这院子买下来，到时候就不用再付租房子的银钱，那祖父就不用心疼了。” “三儿你可真敢想啊。”肖老爷子想到这院子要三百两银子，就倒吸一口凉气：“咱们还是租房子住吧？” “想还是要想的，梦想会成真。”肖筱心里也觉得，无论哪朝哪代，房子都是几代人才能买的起的存在。 幸好他们也算是有点能力，再租个小铺子，买房子的银子，两三年应该就能挣的到。 肖莲凑到肖筱耳边低声问：“你说，陈家还会给谢礼嘛？”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只盼着陈家能给很多，指不定能把这院子给买下来呢。 反正想到这些，心里就火热一片。 但是肖筱却觉得二姐心思怕要落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二姐，对于久居人上的大人们来说，旁人为他们付出甚至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非帮他们的是和他们差不多了地位的人，或者是比他们更强的人，才能得到他们真心的感激。” 见她从诧异，到脸色一白，肖筱也没有后悔。 几百年后，都有阶级的存在，更不用说现在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朝代了。 也不对，起码现在的皇上让晋安王死的话，晋安王绝对不会听的。 肖綉听了三妹这话，心里也明白了些东西，见二妹脸色雪白的咬着唇，上前拍着她纤细的肩安抚：“咱们能在这落户，已经是很幸运了。” “往好处想，就当是运了一回东西，却能剩下改办户籍的百多两银子呢。” 肖莲抬着下巴：“对，就当是运了一回货。” 肖老汉带着三个孙子前前后后的转悠了一圈：“屋子里都没剩下什么东西，得回乡下搬来。” “后面后门很破旧，得修一下。” “还有几间屋子有好几处瓦片坏了，得先请工匠来修整一下。” “这院子不小，可惜没有水井。” 肖筱听完就道：“我们先去周围逛一逛，要是附近不好挑水，那就请人在院子里挖个井。” 深怕祖父心疼银子，又加了一句：“做胰子少不了水和草木灰呢？” 肖老汉僵硬的点了点头：“那是不能省。” 几人去附近转悠一下，这里巷子也不算窄，但要是两辆骡车相遇，路就有点挤。 而且这一片，家家户户都有院子，很多人家都是关着院门的，不过墙角下，路口边，也能看到孩子们笑闹，老妇人坐在门边的石头上摘菜，或者是缝缝补补。 也能看到有老头在下象棋，边上还围着三三两两的老汉，倒也显得很和谐。 135章 长乐坊 现在的百姓大都很热情，见他们出来，还会探听他们是哪儿的人？ 肖老汉官话说的不太好，但也能听懂，倒是笑呵呵的能唠几句。 听了邻居们的指点，很快就看到一口青石板砌的井。 不远处就有个小池塘，不知从哪儿流过的溪水清澈，还能看见有大娘小媳妇小姑娘，都在溪水边的青石板上洗衣洗菜。 肖老爷子见了很高兴：“这水井离家近，我和大郎可以来轮流挑水，家里就不用挖井了。” 肖筱没有反对，反正又没有安排她挑水。 再者她心里也有隐忧，现在天下不太平，就算是吴宁县现在看着是太平，但谁能保证会一直太平呢？ 那他们手里还是要有点银钱，就算是万一有点什么事，也能应付一二。 银子虽不是万能的，但要是没有银子却寸步难行。 而且这房子是租的，谁知道房东会不会恶意涨价，那要是他们挖了井，那也带不走，纯粹是给别人做嫁衣裳，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往前走，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大街上，斜对面就是回春堂。 她一出巷子，就看到左边是面馆，右边是饭馆。 到底是城里人多，已经快到未时﹝下午一点﹞，两家店里都还有零散的客人在吃饭吃面。 肖三郎闻到香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凑到肖筱身边低声道：“姐，你饿了吗？” 他们中午吃的是家里带来的白煮蛋和玉米饼。 这东奔西跑的，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肖筱就道：“祖父，您也饿了吧？咱们再去吃点吧？” 深怕老人家舍不得花这个钱，又加了一句：“咱们以后也要开小饭馆，得去尝尝别人家饭菜的味道，心里才能有个底。” 好不容易出来吃一趟，她是不愿再去面馆吃面。 家里做胰子后，猪油渣也没断过，油渣白菜饺子，油渣粉条白菜，猪油渣炒辣椒，一两天吃着是不错，但是连着吃三四天，肖筱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渣渣了。 她现在就想吃鱼吃肉。 肖老爷子原本确实想拒绝的，现在宅子买下来了，一家子回去吃又能省下几十文钱。 但是听完肖筱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就点头：“就咱们这几个人，要两三个菜也就差不多了。” 他现在也看明白了，老大家的三个女儿，都是手松的。 应该是说，越小的那个越胆大，也越舍得花。 他心里觉得，舍得花才能挣到银子这老话，可能也是有点道理的。 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就怕孙子们也信以为真，开始大手大脚的花钱。 肖家人走进饭馆，就看到七个客人分成三桌，每桌也就两三个菜。 她先看了眼墙上贴着的红纸菜单，先问祖父：“祖父，有您喜欢吃的辣椒炒肉，再来一两白酒，这样可以了吗？” 店小二就在边上奉承：“老爷子您真有福气，孙女真孝顺。” 肖老汉心里也觉得，这当然是太可以了。 谁能不喜欢吃肉呢？ 更何况，一听到酒，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咕咕叫了？ 这让他怎么舍得拒绝？ 他拼命压着往上翘的嘴角，矜持的点头：“足够了。” 肖筱给大郎使了个眼色，肖大郎就扶着肖老爷子去找位置了：“咱们先坐着。” 肖三郎趁机凑到肖筱身边，挤眉弄眼的低声道：“姐，还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别忘了。” “忘不了，”肖筱又开始点菜：“要一份红烧肉，一份肉丝酸菜一份肉沫豆腐都要多加辣，再要一盆饭。” 豫章人喜欢吃辣也是有名的，幸好她也喜欢吃辣，一家人才能吃到一起去。 等到饭菜都上来，肖筱觉得味道中规中矩，幸好是肉就不可能难吃，又都是饿了，也是风卷残云一般，都吃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饭菜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风量足，用瓦盆装的饭，差不多能装二十碗。 肖家七个人，除了肖筱，都吃的撑着了。 肖筱起身准备去结账的时候，一伙人闯了进来，很嚣张的把椅子踢到边上，有人粗声粗气的大声嚷嚷：“谁是贺成？快点滚出来，再不把欠的二百三十两银子还清了，就剁了你儿子的手脚。” 听到这熟悉的调调，肖家人都面面相觑：肖老大以前干的就是这个差事啊。 后面有对中年夫妻难掩惊惶的跑出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子还在书院念书呢？” “哈哈哈哈，”十来个三大五粗的汉子，都拍桌子，拍手的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拿出欠条让他们看：“这是你们儿子贺青霄写的，确实是念过书的，这字倒是写的挺好看的。” “手印也是他自己的血印的。” 又拍着桌子，横眉竖眼：“别废话了，三天之内不把银子送去长乐坊，你们就准备替儿子收尸吧？” 贺成家的被气晕了过去，一头往前栽倒。 贺成赶紧去扶她，却也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得不轻，夫妻俩都倒在地上。 小二也是他们的亲戚，急的哭了：“三叔三婶你们没事吧？” 还没走的熟客认识他们，很热心的起身：“别急，我去回春堂找大夫过来。” 他也是个人才，出了小饭馆的门口，就双手放在嘴边大喊：“陈大夫快来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回春堂的大夫有没有听见不知道，但是附近商铺里都有人过来听八卦了。 有个大娘凑过去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是不是有了啊？” 原本在饭馆里吃饭的客人，就很热情的道：“不是，是有人来催赌债，说是他们的儿子在长乐坊欠下了二百多两银子呢？” “天啊，这么多银子，那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听说他们两个女儿都嫁了，就剩这一个儿子，说是念书很有天赋。” “得了吧，都快十八了，还连童生都不是，这要是也能说有天赋，那我也有…” 现在主人家已经没精力去管客人。 不过听够了八卦的肖筱也没有逃单，付了一钱银子后，见人家不给自己找七文钱，也只能当自己给了小费，和家人一起离开了。 肖老汉出门后也忍不住警告他们：“你们可不能沾赌，看看人家，好好的一个家，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136章 见面礼 肖家人再度回到租来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门口有个中年男子等在那，后面还有好几辆骡车排着，上面都是桌椅板凳之类的。 中年男人穿着浅蓝色的直裰，中等个子，嘴角带着笑意，一拱手，特别和气开口：“肖老爷子好。” 肖老汉有点迟疑，这人穿戴齐整，像是有钱人家的东家，也赶紧一拱手：“老汉眼拙，不知您是？” “老爷子客气了，我家主子是回春堂的东家，听说你们租好了房子，就定了些家具和日常用的让小的送来。” 肖老汉连声推辞：“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候管家笑着道：“老爷子千万别客气，老太太特别喜欢几位姑娘，以前离得远，想见也不容易，现在离得近了，也好时常请姑娘们过去坐坐。” 肖老爷子心里很纳闷，真心觉得这些有钱人就是弯弯绕绕的心思多。 先前看着也不像是喜欢自家大孙女的，没打算让姜宇上门求娶的，那现在又送礼，又请她们去玩，又是什么意思？ 他连声推辞，但还是被能言善语的候管家给劝着开了门，后面车夫和小二一起帮着把家具都搬进去。 而且他们还特别勤快，特别有眼力见的把八仙桌和太师椅搬到客厅，把架子床组装起来，还有梳妆台和圆凳。 最后面那一辆骡车上的更实在，是一袋袋米面，起码得有五六百斤。 收了人家这么多东西，那当然得上门去道谢。 他们去了姜府，才发现不仅是姜老太太婆媳在，陈县令的太太也恰好在。 不过，肖筱在给她们见礼的时候，心里就明白过来了：陈二公子那事不能拿出来说，陈太太就只能借着来姜家看病，或者是走动的借口见她们。 要不然，客厅里也不会丫鬟婆子都不在，而是姜太太亲自捧茶倒水的在边上伺候。 陈太太也确实是借着看诊的名义来的，也幸好她们已经不是小媳妇，见外男也无碍。 “诸位不必多礼，都快请起，快请坐。”陈太太执意请肖老爷子坐下后，才语气温和的道谢：“先前多亏两位姑娘救了我家小子，但是他奉命办事，唯恐透露出去，会给你们带去危险，我才没有亲自登门道谢，还望诸位千万不要介意。” 又说起陈二郎受了重伤，到现在也起不来。 这就是想让肖家人明白，伤了陈二郎的人不是等闲之辈，就连县令公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要是肖家人无意间泄露出去，那些人拿陈二公子可能没办法，但是收拾肖家人却是很简单。 肖老爷子也立马起身道谢：“多谢太太提醒，老汉一定会叮嘱他们守口如瓶的。” 旋即叹了口气：“要不是太太提起，我们家里都没有人知道这事，这两个丫头啊，就是心善，又懂事，还守口如瓶。” 他也不是傻子，听了陈太太的话，就明白她有敲打之意。 因此才故意这么说，就是让她安心。 反正对于孙女们的大胆，他现在竟然已经是能很平静的接受了。 但是他心里真的是想让，孙子们的性子和孙女们能换一换，要不然姑娘家这么胆大包天，他真怕孙女们砸在手里嫁不出去啊。 他心里也想好了，回去一定要叮嘱家里人，绝对不能说出逃难路上的事。 要是被人知道，孙女们在逃难路上用莽草药翻了那么多人，他怕就贴嫁妆也没人敢娶。 就怕夫妻吵架，自家孙女们拿出弓箭，或者是开始熬汤… 陈太太闻言也很诧异，虽然当时夫君说确实叮嘱她们不能外传，但是她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姑娘们肯定害怕，回去后必定会告诉家中长辈的。 谁能想到她们真的能守口如瓶？ 但是看肖家几个小子那震惊的，敬佩的，羡慕的眼神，她又明白自己想错了。 她也起身正色道：“我在此多谢两位姑娘。” 她虽然只是七品县令的太太，也没有诰命，但是在吴宁这地界，也是一把手的太太。 此刻能起身道谢，也算是给肖家姐妹面子了。 肖家姐妹连忙屈膝：“不敢当。” 肖莲更是快言快语：“家中长辈经常告诫我们，施恩不图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们救他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府上二公子，只是觉得他看着不像是坏人，才会救他。” 才怪，她原本以为自己救的是富商家的公子，心里都想好，谢礼是千两银子，自己该怎么花。 好吧，也不能怪他们太抠，也给他们办好了户籍，不能算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但她心里还是很失望的，这和她心里想的，相差太大了。 肖家人都沉默了。 他们想了再想，也没想起家中长辈们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平日里倒是说过，别人不欺负你，你也不能欺负别人。 别人要是欺负你，你就要打回去，不过不能打人家脑袋，踹屁股没关系，掐人家几下也没关系。 反正打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回去告状。 逃难路上，更是警惕，大伯挂在嘴上的话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候，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这些倒是听说过。 再看一眼说的诚恳的肖莲，大家心里都暗暗佩服。 “真是好孩子，”陈太太指了指桌子上红色的长匣子：“里面是我家老爷一年的俸禄，是我们夫妇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还有我特意替你们选的首饰，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姑娘家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她到底做不到像夫君那么抠门，还是从库房里找出些首饰来给她们。 “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来寻我。” 这句话，她原本是不准备说的。 但是现在看肖老爷子眼神清正，没有贪婪之色。 肖家的孩子们，男的们是眉眼端正，姑娘们也都娇俏动人。 她们是真的生的好，哪怕穿着短打，也难掩清丽动人，秀雅天成。 只要稍微打扮一下，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差。 更难得的是，她们能落落大方的和自己见礼说话，没有局促不安的小家子气。 印象好，才让她看着顺眼，以后要是能搭把手，她也愿意帮忙。 137章 黄金屋 姜老太太也不露痕迹的瞄了陈太太一眼，见她不像是敷衍的样子，心里暗叹肖家姑娘们运道好。 她也和陈太太打过好几回交道，知道这一位是看着平易近人而已，想和她套近乎，想求她帮忙，那简直就比泥鳅还滑溜。 也从没听她许出这样的承诺，可见是确实对肖家姑娘们满意。 陈太太最后还给了一份书信：“老爷子，这是我家老爷给书院山长的书信，听说你的几个孙子都是念书的，可以去试一下。” “哪怕现在停了科考，但朝廷要选人才，科考肯定会恢复的。” 她也是琢磨过的，给一百两银子是少了点，干脆给他们能改换门庭的机会。 至于他们能不能争气，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这厚礼果真送到了肖老爷子的心坎上，把他给激动的都语无伦次了：“多谢太太，太太心善，太太对我们恩重如山，大郎你们赶紧给太太磕个头。” 他们都读了几年书，再去私塾没必要，私塾先生能教的他们都会了。 但要想进书院，没有门路，得等明年春，书院招生的时候再去试一下。 肖家兄弟三也毫不迟疑的跪下磕头。 陈太太连声说请起，又对肖老爷子说了些感谢的话，这才起身告辞。 送陈太太离开后，肖老爷子又再次和姜老太太道谢。 姜家婆媳，原本是觉得她们送的谢礼也不薄了，但是现在一看陈太太的谢礼，就觉得自家谢礼不如陈太太费心。 幸好姜老太太也早就有了准备，示意儿媳从柜子里拿出个漆嵌螺钿首饰盒：“里面是一点小姑娘戴的小玩意，你们姐妹拿去分。” “使不得。”肖老爷子连忙推辞：“先前那么多桌椅米面，我们就厚着脸收下了。” “当初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谢礼也足够多了。” 姜老太太既然把东西拿出来，就不会收回去：“老爷子这是嫌少？” 几番推辞后，最终还是收下了首饰盒。 回到租来的房子后，一家子先打开陈太太给的红色匣子，上面一层是六根银簪子。 下面是五两一锭的银子，摆了二十个，难怪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肖莲搂着木头匣子笑的合不拢嘴：“我还以为白忙活了，没想到还是有点收获的。” 肖筱摸着姜家给的首饰盒。 来到这里后，她还是第一次亲手摸到这么精致的首饰盒。 盒盖雕着鱼戏荷叶，铜合页和铜面叶盒扣开合自如，就连挂着的小锁也十分精致。 打开后，里面有三根银簪，三对银手镯，好几副大同小异的珍珠耳坠，好几个银戒指。 另外就是两个五两的金元宝。 一两金十两银，这也有百两银子。 肖三郎眼睛发亮，冲她伸手：“姐，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金元宝，你借我摸摸。” 肖筱就把一个金元宝递给祖父，一个递给三郎：“我们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呢？” 她是不准备把这些银子上交的：“咱们先前吃午饭的那家店，很有可能会卖店铺。” 主要是当父母的，对独子肯定是溺爱，为了救儿子，要是家中存款不够，十之八九会把店铺卖了。 当然，要是他们存款多，或者是嫁出去的两个女儿夫家富裕，那应该舍不得卖店铺。 “就算是那店铺不卖，我也想在别处租个店铺做生意。” 她看着肖老汉，正色道：“祖父，这些银子我就全留下了，首饰拿回去给祖母和二婶她们戴。” 钱财动人心，她也怕祖父和大哥他们对这些银子有想法。 但不管是姜宇还是陈二郎，都是自家姐妹救下的，她心里觉得这银子自己拿着天经地义。 而且两家也已经分家了。 可现在风俗就是父母在不分家，而家里的钱财都应归长辈管着，是不能有私财的。 而现在爹也不在，就怕祖父有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想法。 当然，要是祖父要收走这银子，等爹回来后，也能让他们吐出来。 也就能再次散伙了。 而肖老爷子确实怕她们收这么多银钱，丢了怎么办？ 还有孙子们要去书院，那也得不少银子，哪能全都让她们拿走？ 可是，小孙女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张嘴了。 肖大郎赶紧道：“三妹，人本来就是你们救的，这谢礼当然是你们的。” “我们能把户籍顺利移到城里，还能给二郎去书院的名额，连租房子的银子也是你掏的，我们就已经够沾光的了。” 肖老汉立马愤怒的看着大孙子：“你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了，现在有机会，怎么能不去书院呢？” 就连他都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管哪个孙子，能考中童生，秀才，那以后就很有可能有出息了，指不定还能进衙门当差呢？ 肖大郎九岁才送去开蒙，十五岁也去考过童生，可惜落榜了。 他那时候心里就觉得，自己怕是没那个天赋，但是祖父祖母和爹娘们却都觉得他不能就放弃。 都鼓励他再念两年再去考，他一想到家里为了供他们兄弟念书，明明家里是杀猪卖猪肉的，却舍不得吃肉，让他们失望的话就说不出口。 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他也成熟了很多，哪怕现在面对祖父，也终于敢把话说出来了：“祖父，我没有那天分，二弟比我强多了，以后我能供二弟三弟念书。” 肖三郎听到这话快跳起来了：“我也不喜欢念书，我喜欢挣银子。” 肖筱掐着他的脖子，软声细语：“傻孩子，姜家够有钱了吧？在陈太太面前还不是得规规矩矩。” “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要记住，有钱不如当官的，当官的十之八九都有钱。” 毕竟和六岁的孩子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估计他也还不会感兴趣。 既然他喜欢挣银子，那就让他以为书中真的有黄金屋吧？ 边上的肖老爷子也想清楚去了，忍着肉疼，对孙女们道：“大郎说的对，这些银子都是你们挣来的，那就好好收着吧？” 他决定了，等以后自己也要多出去走走，指不定也能救个大家公子，给的谢礼比她们加起来还多。 138章 软柿子 肖筱听到肖老汉的话，也暗松了口气。 这毕竟是便宜爹的亲爹，要是可以，她也想一家子能互相帮衬的。 她曾经经历过人情冷漠的年代，大家都把门一关，好几年也不知道左邻右居家叫什么？有几口人？ 现在是报团取暖，要是人丁单薄，别人就会以为你们是软柿子，都想来捏一捏。 特别是她们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又都生的花容月貌，就怕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现在两家住在一起，有老人在，有大嗓门的二婶在，感觉就热闹多了。 要不自家娘一个人在家，她们都不放心全都出来野。 既然祖父愿意退一步，她也舍得大方点：“乡下的宅子，就辛苦祖父低价处理了，得了的银子，祖父祖母留着家用。” 买宅子是三家一起出的银子，是自家出的大头。 不过，肖筱虽然喜欢银子，却也知道自己吃肉，也得给别人留点肉汤。 肖老汉听到这话，心里一喜，嘴里却还矜持一二：“那不太好吧？当初是你们拿的多。” 他这个年纪了，手里没闲钱，心里也不安。 深怕有个头疼脑热，想请个大夫都手头紧。 乡下的房子，只要价格低一点，应该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肖綉也跟着劝：“咱们是一家子，想来爹知道，也会孝敬祖父的。” 肖莲虽然有点心疼，却也知道好处不能自家都占着，也跟着附和。 这下算是皆大欢喜。 他们准备明儿就开始慢慢搬家。 等回去后，肖筱也给祖母，娘和自家二婶，还有林家姐妹各送了一根银簪。 哪怕林珑现在还小用不到，但是银簪的妙处，就是变现方便。 等到改朝换代，银票肯定会受到影响，但是金银珠宝才是硬通货。 肖大郎深怕亲娘眼红大姐她们得的银子，还特意私下来劝：“娘，你放心，我每天收菜去卖，挣得银钱够咱们家用的了。” 现在木工，泥瓦匠，一天也不过能挣四五十文。 他来回跑一趟，低收高出，一天就挣了一百五十六文钱。 哪怕明儿饭馆不要鸡蛋，会让他少挣一些，但是他也准备依旧收鸡蛋，去别的饭馆酒店问问要不要。 吴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放心，我是眼红，但还不想找死，就算是你大伯不在家，她们姐妹三哪个是善茬啊？” 低声抱怨一句：“老娘怕没命花。” 又好奇的问：“你今儿挣了多少啊？” 肖大郎原本是想实话实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挣了七十多文。” 活活砍掉了一半。 吴氏目放异彩，立马冲他伸手：“娘替你攒着，免得你乱花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不是七文，是七十多文啊。 肖大郎一脸无奈：“娘，还要去收鸡蛋，收菜呢，而且本钱都是借来的，我得还回去啊？” 又赶紧哄她：“要是每天都能挣这么多，那我下个月起，就能挣到钱了，到时候都给娘拿去收着。” 他能念这么多年的书，也知道爹娘的辛苦，节俭，那他现在能挣到钱，当然得上交。 只是，他都是要成亲的大人了，也想给未来的媳妇买点什么，手里也想攒着点银子。 哎，想到肖筱大手笔的给家里的女眷每人一根银簪，他就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他也想像肖筱一样，这么大方的给家里的女眷买穿戴的布料和金银首饰。 吴氏一想到鸡蛋和菜能挣钱，在家就待不住了，兴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又陪着儿子去收鸡蛋，顺便和另外一家说好，明儿早上要新鲜的几样菜蔬。 也把自家要搬走，要便宜卖房子的事说了。 大家看早上送菜的人家，现在就收到了一钱多银子，都眼红了。 谁家都有菜蔬，但在附近是真的卖不上价。 虽然都知道送去城里价格会高点，可租车来回一趟就要二三十文，又要半天时间，万一要是卖不掉，那就亏大了。 现在肖家有骡车，肖大郎也把菜都卖掉了，都想找他帮着卖菜，却听到他们要搬走了。 邻居们这下是真的舍不得了，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不舍：“住的好好地怎么就走了呢？” 为什么走，还不是有恶邻？ “就是啊，我还想和嫂子多说说话呢？” 主要是想多和吴氏说，让她儿子先收自家的菜行不行？ “你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准备给他找什么样的？我可以给你们做媒。” 到时候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两家变成亲家，不愁女婿不来孝顺泰山。 再说，肖家能把户籍迁到城里去，就足见他们有能耐了，要是能结亲，自家女儿不会亏。 吴氏被大家捧着，听着她们奉承自己，别提多兴奋了，最后大声道：“你们放心，就算是我们搬走了，我也会让我儿子来收菜的。” 不是交情好，是为了挣钱啊。 也有人特意在天黑后，拎着点鸡蛋，或者是蔬菜，来打听他们屋子准备卖多少银子。 这可是青砖大瓦房，看着多气派啊。 先前一百两银子，要不是邻居太吵，他们也觉得价格不算贵的离谱。 但现在肖家说准备便宜卖，家里有点底子的人家，心里都想捡个漏。 特别是原本就准备建房子的人家，肯定是动心了。 就算徐老三难搞，但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肖老汉犹豫再三，放出话去亏十五两银子。 但是大家都觉得他们要去城里，肯定是急于出手的，都想再压压价，压到七八十两就划算了。 可惜，之后的几天里，肖家陆续搬走，也没有松口。 反正肖大郎下午会赶着骡车来，沿路叫卖针头线脑，还有胰子。 家里的房子没卖，他依旧能住在家里，第二天早上再运着新鲜的菜去城里。 新家请了泥瓦匠，补好了屋顶，连带着边边角角也都修补一遍。 另外肖筱定的木盒子也取回来了，不过有工匠在，他们也没有动手做胰子。 至于他们家供应胰子的两家杂货铺，暂时还没把那些货卖完。 也没忘记给还在服劳役的肖老大他们送了点吃的，送了厚点的衣裳，也把搬到城里的大喜事告诉他们。 139章 买铺子 “姐，三姐，”肖三郎从外面冲进来，见肖筱还在院子里射箭，才猛地止住脚步，还迅速的跑回去，关好大门。 城里的院子多了个后罩房，倒是比乡下的院子还深一点。 肖家兄妹几个，每天也都会抽空轮流练射箭。 因此他们家的大门关的勤了些。 肖筱把十五支箭都射到靶子中间，才收了手，笑问：“从外面疯玩够回来了啊？” 家里现在大郎是最忙的，一大早就从乡下收菜送到城里来卖。 他现在已经找到三家固定送货的饭馆，徐田村里的菜都快不够他收的了。 幸好他下午也拉着一些针头线脑，油盐糖醋之类的去徐田边上的几个小村落里卖，也看中了人家菜地里的菜了。 今儿是九月初一。 肖大郎送二郎去书院，哪怕有陈县令的推荐信，估计也要来个摸底考。 原本肖老汉是让大郎他们把三郎也带上的，三郎不愿意去，一溜烟就跑了。 虽然他们搬来城里才七八天，但是三郎已经和同巷子里的孩子们都混熟了。 约着爬树掏鸟窝烤鸟d，下河玩水捞鱼，或者是要三文钱，买一串糖葫芦，大家分着吃。 而三郎能这么快和小伙伴们混好，就是因为肖筱经常会给他几文钱，让他买零食吃。 “姐，我没玩，我一直留意着那家店面呢？”肖三郎很得意：“我看到红纸贴出来了。” 肖筱心里一动，把弓箭放好，顺便招呼大姐二姐一起：“咱们去瞧瞧。” 她这些天，也在附近几条热闹的街上都转悠过。 空着的店面只有五家。 其中一家原本是开酒楼的，一家原本是开布庄的，店面都太大，是要卖不是出租的，不是她能拿下的。 另外三家可租，也可卖，就是开出来的价格偏贵，她也还在观望。 因为她心里，还是更偏向先前那家小饭馆，离家近。 而且他们要是想替儿子还赌债，就急着卖，那价格应该不会很高。 她先前就和两个姐姐说好了，买家小铺子，到时候姐妹三各占一份。 要是生意好，以后再买两家铺子，姐妹们就可以一人分一间铺子。 可惜，对自己这么好的意见和想法，大姐只是笑着点头，二姐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咦，也没发热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她们都觉得，自家现在能有这么多银子，那是因为有两笔意外之财。 但是以后想凭着铺子，挣很多银子再买铺子，她们都觉得不太可能。 就像是胰子的生意，就那么一次，让他们一送就是一百块，现在就缓了下来，要隔着三四天，才让他们送三五十块胰子去。 不过他们也很满足了，就这一门生意，也能养活一大家子了。 姐妹三，还有小尾巴肖三郎，很快就来到小饭馆前，看到墙壁上，确实有大红纸贴着，上面写着：出售店铺。 大门半开，原本有点富态的贺成憔悴了很多，眼也肿着，对另一个人道：“帮我们尽快卖出去…” 看见她们进来，僵硬的道：“客官对不住，我们今儿不开张。” “我们是想来问问价的。”肖莲冲他们笑了笑：“我们就住在里面，你家饭馆的菜很好吃，看到贴了出售店铺，要是价格合适，就想买下来。” 要不是听到她们夸自家的菜好吃，贺成都懒得搭理，铺子要三百两银子，又岂是这三个穿着简单的小姑娘能买的起的？ 他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有三百二十两就能把我这饭馆买走了。” 原本和他们说话的牙人回过头，巧的是还是认识的，就是先前陪着她们租房子的那一位。 牙人还没忘记，她们家好像和回春堂有点关系，就笑着道：“原来是肖家姑娘们，这离你们住的地方确实近，要是你们有做生意的打算，那买下这里也是很划算的。” “这两间铺面也不小了，五年前推到重建的，现在房子也还很新…” 不愧是牙人，张口就把房子快夸出花来了。 肖莲有点接受不了，赶紧还价：“我们诚心想买，大叔您便宜点吧？” 她们租的地方是个大院子，都有十多间屋子，也才这个价呢？ 肖筱倒是早有心里准备，不过要是能便宜点，那也是再好不过的：“大叔，要不您再退一步？咱们凑个整，三百两银子，我们现在就能买。” 贺成赶紧摇头：“这已经是很实惠了，就算是租出去，也要二十两银子一年。” 牙人见她们确实有意想买，就跟着劝：“贺东家你急着用银子，她们也诚心想买，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牙人心里已经确定她们是回春堂东家的亲戚了，肯定是要去回春堂借钱。 反正就算是他，心里也觉得，肖家姐妹是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的。 贺成又忍不住叹气：“我也是急着出，也没有讨价，反正你们真的要，那就三百一十八两银子。” 他对牙人道：“要不然我就委托你们替我卖了。” 又苦笑：“实在是家门不幸，不孝子把我老娘和他亲娘都气坏了，我也没精力管这些。” 肖筱也怕节外生枝，当机立断：“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拿银子。” 三百十八两银子，也确实把她们的家底都掏空了。 肖莲都担心被人抢劫，把家里人都喊上陪着一起去。 立了契，付清银子，贺成再看了眼店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牙人就问他们：“现在是白契，咱们还得去官府，不改成红契没法交税，换成红契，以后就不会有麻烦了。” 肖筱这才知道，红契是成交后，向官府纳税才给你盖章，才算是合法。 现在这样的白契，被查到是会判定成逃税，是要罚款的。 这也是在城里，差役们查的严，要是在乡下地方，就会宽松很多。 改成红契也要十两银子，幸好柳氏还带了银子，总算是顺利的改成了红契。 肖家人都是勤快的，现在店铺有了，当然想早点开张，因此全家人都在铺子里擦洗打扫，忙的热火朝天。 吴氏一边擦桌子，一边问：“咱们以后也开饭馆吗？” 140章 开业 “对，祖母，二婶和我娘，以后就是饭馆的大厨了。”肖筱也趁机说起工资待遇：“以后家里就别开火了，都在饭馆里吃就行。” “现在还不知道饭馆能挣多少，先给你们开二两银子一个月。” “要是生意好，年底再给你们包红包。” 吴氏兴奋的眼睛发亮：“二两银子？真的吗？” 肖老娘也呼吸一顿，这关系到她的棺材本厚薄，她能不关心嘛？ 她是不好意思问的，现在都是孙女们包吃包住的，还要月钱，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 但是谁能不喜欢银子呢？ 特别是他们这个年纪了，兜里没钱，心里发慌。 肖筱笑了笑：“当然是真的，这也是大姐和二姐的意思。” 反正她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小店里的，那就让祖母和二婶在厨房里忙，娘收银子，她们姐妹三轮流来帮忙。 至于做胰子，有祖父，有林家姐妹，还有大哥和她们姐妹三也能搭把手，暂时也忙的过来。 等爹和二叔回来，那也是两个壮年劳动力，那家里人就能轻松很多了。 肖綉也笑着应了一声：“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吴氏咯咯笑：“嘿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还不忘问肖莲：“二丫头你说对不对？” 肖莲只想骂：对你个头！ 肖莲心疼的快滴血了，只恨自己当时糊涂了，才会答应妹妹的话。 但是现在大姐和小妹都妥协了，那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挤出一个字：“对！” 踮着脚擦桌子的肖三郎，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她们说起自己，忍不住开口了：“我也能干活，能帮着上菜，还能洗碗扫地擦桌子，我有多少月银啊？” “得给你找个口碑好点的私塾。”肖筱见他一脸委屈的样子，笑着哄他：“只要你好好念书，姐姐给你零花钱，逢年过节私塾放假，也会带你出去玩。” 不管是吴氏，还是肖家老两口，都附和肖筱的话：“是得好好念书。” 柳氏打扫后柜台，看着墙壁上贴着的红纸问：“这些价目表，还要留着吗？” 红纸上写着的也都是家常菜，红烧肉和红烧鱼算是大菜。 “都撕掉。”肖筱早就想好了：“咱们就就卖几样豫章的特色菜。” 说到好吃的，吴氏特别利索：“粉蒸肉，酒糟鱼，辣椒炒肉。” 报的都是她自己喜欢吃的。 一想到开了饭馆，就再也不用发愁没肉，她就特别开心。 肖老娘也不甘落后：“三杯鸡，瓦罐煨汤，烟熏肉。” 柳氏加了个：“炒粉也不错。” 说完又发愁：“但是这边可能没有咱们那边的粗粉卖啊？” 肖老娘也反应过来：“对，这边都是腌肉，也没有烟熏肉。” 肖筱再加了一句：“咱们再卖一些卤味吧？祖母卤出来的猪头香，那是很好的下酒菜，而且还比肉便宜。” “这条街上我也看过了，就只有两家是卖熟食的，咱们卖猪头肉，生意应该不会差。” 最主要的是卤味的香味霸道，肯定能吸引不少人。 肖老娘一口答应下来：“那行，猪蹄猪尾也能卤，味道都不错。” 肖筱心想：更好吃的事卤大肠。 可惜清洗起来太麻烦，只能等以后再弄了。 肖大郎一个人乐滋滋的回来，想和家里人说二弟被书院收下的好消息，结果又听到一个好消息，家里买了小饭馆了。 他高兴过后，又挠了挠头：“二弟就留在书院了，我回来把他铺盖衣裳，还有五两束脩给书院送去。” “半个月有两天的休沐日，可以回家。” 吴氏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贵啊？以往你们兄弟俩也只要四两银子啊？他们不会是把咱们当成肥羊了吧？” 肖大郎赶紧解释：“娘，五两银子是包括两套衣裳，还有一份笔墨纸砚。” 吴氏还是不乐意：“这不是借机敛财嘛？咱们又不是没有衣裳。” 肖老汉深吸一口气：“我们还有二两银子。” 又看了眼边上的肖老娘：“你去拿出来给老二家的。” 柳氏也跟着开口：“那我也出一两银子。” 肖筱也明白了，现在家里有人念书，那是一家子的大事，确实得相互帮衬，要不然这束脩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当然要是二郎以后真的有出息了，那她们也能跟着受益。 回报高，但也有高风险，要是他以后是贪官污吏，有可能三代都要被波及。 吴氏这才松了口气：“多谢爹娘，多谢大嫂，我现在手里是真的不宽裕。” “等以后二郎出息了，肯定孝顺你们。” 店铺之前就是小饭馆，他们打扫干净，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放了几串鞭炮，就算是开业了。 现在的人娱乐太少，因此好奇心倒是重，听到鞭炮声，就有几个路过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咦，老贺家的店铺这么快就换人了啊？” “对，客官请进，”肖大郎一大早就先给自家饭馆送来了新鲜的菜，再去给另外几家送了菜，就赶紧来店里招呼客人：“我们是豫章那边的人，粉蒸肉肥而不腻，猪头肉喷香，下酒又下饭，你们是第一个进门的贵客，免费送一份盐水花生和糖醋里脊。” 他们听了心里一动，看了下贴在墙上价格，就点了一份粉蒸肉，再加上送的两个菜，两人吃就很划算了。 外面陆续有客人进来，肖大郎三郎和穿着短打的肖筱招呼客人，报菜上菜，也能忙的过来。 柳氏在柜台后收钱找钱。 肖老汉在后面小厨房烧三个锅的火，肖老娘和吴氏拿出全身的本事烧菜。 她们也明白，想要留得住客人，那味道就不能差。 肖綉和肖莲，还有林家姐妹打下手，帮着洗菜切菜。 小饭馆忙的就是午时这一个时辰。 等到了午时末，未时初，店铺里也没有了客人，一家子总算是吃上了午食。 肖莲一心惦记着收益，心不在焉的扒饭：“娘，你收了多少银钱啊？” “肯定差不小。”吴氏笑的合不拢嘴：“卖了大半个猪头和两个猪蹄呢？” 说完又心疼：“可惜了白送的那一盆糖醋里脊，那可都是肉啊？要是卖的话，还能多一钱银子呢？” 141章 开业 一家子吃了急匆匆的吃好午食，就关起门窗数银子。 “总共是一千八百五十三文。”肖莲算清楚后难掩喜悦：“二百文的散钱是咱们自家拿来找零的，也就是说咱们挣了一千六百五十三文。” 她忍不住眉开眼笑：“还有晚上一餐，那每天就能挣三四两银子呢！” 肖綉也算好了买菜的银钱：“你还没除去买菜的银子呢？” “二十七斤肉是五百九十四文，五条大青鱼重三十四斤，花了四百七十六文。” “猪头猪蹄花了一百六十三文，鸡蛋菜蔬是一百三十二文。” “这些加起来就是一千一百四十五文。” 林璇也跟着提醒：“酒也花了五钱银子，算上油盐酱醋糖，米面，柴火这些也起码得一百文，这里就有六百文。” 肖莲再一想三妹说出去的月银就得六千文，那每天就要扣除二百文，她仔细一算，倒吸一口凉气：“那算上月钱，花出去的就要一千九百四十五文钱！” 她快喘不过气了：“也就是说，咱们还亏了近三百文钱？” 吴氏也心疼：“那么好的生意，怎么还能亏了呢？你们是不是算错了啊？” 她好不容易当上大师傅，好不容易能挣二两银子，结果饭店就亏本了…那她以后不仅没有月银，也不能像中午那般，有鱼有肉。 她就特别后悔，自己先前怕嫂子侄女们觉得自己太能吃，没有多吃点肉。 肖筱也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没有错，鱼还有三条，肉只剩下五六斤了，鸡蛋菜蔬都还够晚上用，除了要去买点肉，别的都不用买了，晚饭挣得钱，大部分都是净利润。” 肖老娘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晚上肯定还能挣二两银子呢？” 又委婉的劝肖筱：“那个糖醋肉就不要送了，那白送出去的可都是银子啊？” “也才送三天，还都是一小碟。”肖筱忍不住笑：“祖母，咱们饭馆才开业，想要吸引顾客，那花点小钱也是应该的啊。” 肖綉倒是赞同妹妹的做法：“咱们送的本来就只有小份，要是三个人，怕几筷子就没了，根本就吃不过瘾，很多人都是再点了大份的糖醋肉吃呢？” 也幸好是白送的，送上桌的时候也说了，送的小份是让他们尝尝味道。 肖老娘也夸肖筱：“没想到你平日不怎么下厨，做的糖醋肉味道却不错。” 她早就发现了，小孙女也没以前勤快了。 但是家里多了林家姐妹，一开始连火也不会烧，现在也都会做几个菜了。 再加上小孙女太凶残，她也不敢让她干活。 肖莲就冷笑一声：“她那是懒。” 一想到妹妹把糖醋肉的做法教给祖母和二婶，还有林家姐妹在，肯定也都学会了。 她就有揍妹妹一顿的想法。 她决定，等下私下要提醒妹妹说一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要是肖筱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说，自己以后可不想待在厨房里，那肯定是只能教给她们了。 酸酸甜甜的糖醋里脊肉是肖筱唯一一个拿手菜，因为她自己喜欢吃，才费心学过。 白糖加醋是传统做法，她是另外再加了六月柿，也就是番茄熬成的酱料。 因此肖筱就叮嘱肖大郎：“下午你去乡下，让大家明儿早上多摘一些六月柿，我这准备熬成酱，可以用很久。” 这么一想，自己得去买一些瓶瓶罐罐。 又想到前辈们已经折腾出来了玻璃罐…她猛然间想起，自己队友特讲究，嫌外面买的水果罐头添加剂多。 因此她都是自己做水果罐头，煮好的冰糖川贝雪梨装七分满，放入蒸锅蒸五六分钟。 在压力的作用下，瓶盖会往内收缩，罐头也就密封完成。 不仅能止咳润喉，味道还挺不错的。 缺点是保质期短，只有半年左右，还有玻璃瓶的价格偏高，瓶盖也没有铁的，只能以木头塞子替代。 不过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动手之前，也去外面多转转，不知道这边有没有水果罐头。 她就觉得武朝虽不至于被穿成筛子，但也留下很多前辈的痕迹。 过城门的时候，分工有序，要不是发型服饰不一样，她都以为自己遇到了j人。 还有很多蔬菜都不是现在该有的，但都出现了。 棉花更是大规模的出现，蜡烛之类的价格也不算特别高。 反正衣食住行上，还有女子地位也有提高，都有前辈们的影子。 她觉得罐头之类的应该也有，可能是自己先前没留意。 她也真的希望已经有了，那自己在折腾出来也不显眼，要不然她都怕自己会被人盯上。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她是记得很牢的。 收拾好银子，大家又开了门窗，林家姐妹和肖綉一起开始清洗碗筷。 肖大郎去后面挑水。 小饭馆没有打井，因此只能去后面挑水，来回一趟差不多要一刻钟。 肖老汉吃了饭，就和肖老娘，还有儿媳们回去，先歇一会儿，还有忙活做胰子呢？ 开了饭店的好处，就是在家熬猪油，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怀疑了。 肖筱和肖莲去外面闲逛。 以往她都是去看着比较平价的杂货铺，反正贵的她也买不起，而且自家的胰子不够精致，也只能推销给杂货铺。 她们姐妹先走进一家首饰铺子，欣赏了下珠光宝气的各种首饰，又去逛下一家布庄。 喜欢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姐妹俩一家家的逛下去，眼看要走到街尾了，肖莲才回过神：“对了，你说要买什么来着？怎么没听你打听呢？” “想买点玻璃瓶。”肖筱也一直留意着，决定要是找不到，就干脆去问牙人。 要不然她又不买别人家店里的东西，也不好意思向他们打听。 肖莲摇头：“啧啧，听说很贵的，咱们可能买不起。” 又难掩羡慕的低声道：“姜家是真的有银子，客厅里的窗户，都是琉璃，还有玻璃做的花瓶和果盘，那是真的漂亮啊！” 肖筱反驳：“我觉得青瓷白瓷的花瓶更好看。” 她可不太敢相信现在玻璃的质量，也看多了玻璃，自然更喜欢现在的东西。 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可真没品味。” 肖筱怅然：“咱们之间有代沟。” 142章 抠门 肖莲被她逗笑：“你现在说话老气横秋的，代沟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也习惯妹妹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就是想法不一样。”肖筱心想：咱们隔了几百年有代沟太正常了。 这隔阂能厚的刀枪不入。 说笑间，姐妹俩走过了一家蔑铺，她们没这方面的需求，也就没有走进去的打算，准备去逛另外一条街。 凑巧的是，何太太也笑容满面的陪着媒人出来，看见她们就瞬间拉下脸，没好气的道：“你们还来干嘛？以后别缠着我家大郎了。” 她是想让媒人知道，自家儿子有多抢手。 也可以让她去提亲的时候，和女方家说一声，免得吴家太端着。 媒婆看到肖家姐妹眼睛一亮。 她们看多了年轻姑娘，第一眼不是看你穿什么衣裳，而是看你的眉眼，肤色。 她见这两个姑娘肌肤白皙有光泽，眉眼灵动，也笑着对她们点了点头。 这可是潜在的两个好客户啊，不管她们是想嫁人，还是想攀高枝当姨娘，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包她们称心如意。 “咦，真是好大的脸啊。”肖莲冷笑：“大白天的就做什么美梦呢？你以为你家是什么大户人家？” “还是你儿子貌比潘安啊？” 以前肖家人都觉得何家在镇上有房子，有铺子，要是自家大姐嫁过去，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为银子发愁，应该能过得不错。 但是不到出性命攸关的大事，他们也不知道何家原来看轻她们。 可现在他们户籍也在城里，又买了铺子，瞬间就有底气了。 何太太没想到肖莲还这么牙尖嘴利，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你们要是不想招惹我家大郎，l来我们店门口转悠干嘛？” “路过。”肖筱眉一挑，一脸诧异的看着她：“难不成从这边过，就得留下买路银？” 何太太怀疑自己会被她们给气死。 她这话里的意思，明摆着说自家是占山为王的山贼。 她很想破口大骂，却怕损了自己的形象，也怕自家夫君，儿子听到声音出来，看见她们反而会有别的想法。 她可是知道，自家大郎现在还对肖綉念念不忘。 她更明白，吴姑娘容貌确实不如肖綉，但要是儿子娶了肖綉，就会被肖家给缠上。 自家家底不厚，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但要是娶了吴家大姑娘，就能和陈县令搭上关系，以后在城里他们也能横着走了。 而且吴家买了大宅子，还买了酒楼，肯定是家底颇丰，以后给大姑娘的陪嫁肯定不会少。 她深吸一口气：“滚！有多远滚多远！” 肖莲还想和她吵，却被肖筱拉走了：“咱们还要去买东西呢，别搭理脑子里长草的人。” 主要是现在的人对八卦都特别热情，堪比狗仔。 就这么一会儿，拌了几句嘴，四面八方已经有不少人顿足看戏挺热闹了。 她可不想给人提供谈资。 媒婆见她们走了，心里有点可惜，自己都还没和她们搭上话呢？ 有认识何氏的妇人好奇的打听：“何太太这是遇到上门打秋风的了？还是遇到挑剔的客人了？” 何氏要面子，叹气：“她们家三个姑娘，爹是赌场里的混子，这样的人家，想要嫁出去不容易，这不就借着是我们的老乡，时不时的来转悠，我也真的是怕了她们了，就怕赖上我家大郎。” 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啊，像他们那样的人家，为了嫁个好人家，那是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的。” 跟她耍横，她就要败坏她们的名声。 对这种风流韵事，大家都特别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自己儿女来。 哪怕大家都不是豪富，儿子也不是玉树临风，女儿也不是貌美如花，但是说起自家的儿女，都是恨不得把牛都吹上天去。 顺便再把拒了自家婚事的另一方，给贬低到尘埃里，还要再踩上几脚才罢休。 最后何家隔壁的卖酒的东家听不下去了：“她们也不是家徒四壁，贺家的饭馆就是她们买下来的，今儿才开业，生意还挺不错呢？” 先前肖家来他这买酒的时候压了价，为了长远生意，他也比散卖的便宜了一点卖给她们。 知道她们今儿开张，特意去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酒铺东家说完，见不少人盯着自己，他还摸了摸短须，一脸回味：“他家的辣椒炒猪油渣又香又辣又下饭，开业前三天去吃饭，还免费送了一碟煮花生和一碟糖醋里脊肉，味道老好了。” “真的？”能开铺子的，大都是家境宽裕的，偶尔去饭馆打打牙祭也不会心疼：“他家的菜贵吗？” “不贵，”酒铺东家也喜欢这万众瞩目的感觉：“辣椒炒猪油渣就十二文钱，米饭二文钱一碗，我一顿饭不到十五文。” 边上有人取笑：“老乔你可真够抠门的，去吃饭，连肉也舍不得点。” 乔东家要面子，立马道：“晚上我还去吃，就要糖醋肉，酸酸甜甜的…” 何太太怀疑老乔眼睛有毛病，不敢置信的问：“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们不可能是东家，很有可能是去干活的小二吧？” “我又不瞎，你要不信，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乔东家最恨别人怀疑自己的话，他不要面子的啊。 再说他看何家人不顺眼，买下房子就特意和邻居们说了，他们是赵巡检的亲戚，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可以去找她帮着引荐。 说白了，一是为了炫耀显摆，二是为了敛财。 让她帮着引荐，那肯定得破费啊。 再说就算是有事相求，他们都扎根在这好几代了，开铺子也免不了和县衙打交道，谁还没个路子？ 他媳妇娘家弟妹的弟弟，也是衙门里当差的，就算是求人也不用求到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的赵巡检那去。 何太太被他下了脸面，总觉得别人都在背后笑话自己胡说八道，又羞又窘，把媒婆都给忘了，转身就快步回了铺子。 媒婆听够了八卦，心里也盘算着哪天去小饭馆吃顿饭，顺便和她们的长辈套套近乎，以后他们家的儿女要嫁娶，就能想到自己。 143章 得陇 现在已经是九月，早晚已经有凉意。 申时末酉时初﹝也就是下午五点左右﹞，有些店铺已经陆续关门，酒楼饭馆门前倒是亮起来了灯笼，路过还能闻到肉香味，酒香味，能把人的馋虫都给诱出来。 何氏等到酉时中，天开始暗下来了，还深怕被人认出来，特意弓着身，低着头路过饭馆，从窗户里往里面看。 看到肖家三姐妹穿着短打，在那擦桌子，上菜，收拾碗盘，她心里是很不屑的。 哪怕穿着短打又束发，却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姑娘家。 虽然现在对女子束缚确实松散宽容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想出门，只要请示过长辈，带上丫鬟婆子护卫，也是允许的。 小户人家的姑娘，结伴出行。 只有贫苦人家的姑娘，为了能吃饱穿暖，才会去綉铺绣庄，胭脂铺子这些地方去抛头露面的干活。 而肖家姐妹竟然干起小二的活，让她嫌弃肖家真的穷疯了，又很庆幸自家儿子没有娶肖綉。 可是等她看到柜台后，穿着半旧不新的浅蓝色衣裙的柳氏，瞬间脸黑如锅底。 先前还能用她们是为了糊口，才在饭馆当小二，但是收钱的是柳氏，让她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可是，肖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铺子肯定是他们租的，不可能是买的。 她觉得自家比肖家高人一等，就怕被肖家给缠上。 肖家在她心里就是一滩烂泥，她都觉得一辈子扶不上墙去，现在却和自家一样开铺子？ 她再看里面六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却还有人进去愿意拼桌，眼里就带上怨毒：自己想让他们开不下去不难。 转身就匆匆离开，准备明儿再去请堂妹帮忙。 而另一边的吴家，一家子吃过晚食后，吴老爷就准备起身出门。 他们的酒楼前些天也已经开业，有不少认识的人捧场，生意比老家还好一些。 今儿中午他特意请县令府上的吴管家来吃席，亲自陪酒，喝多了，睡到申时中才起来。 现在他起身准备再去酒楼转悠一圈。 “老爷等等，”吴太太喊住他：“我有事和你商量。” 吴老爷一个月里，起码有大半时间是在书房歇下的。 她心知肚明，男人在外免不了去烟花之地，不过书房里没有红袖添香的貌美丫鬟，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两人也能相敬如宾。 吴老爷就又坐下来，和气的问：“太太有什么事？” 自己和妹妹见面不容易，只能让她帮着传话，他以为是要和自己说陈府那边的事。 吴太太示意儿女们先退下，才皱起眉头对他道：“今儿有媒人上门，给咱们女儿说媒了。” 吴老爷听到这话就得意的笑：“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不是好事嘛？” “你要是不满意，委婉点回绝就行了啊？” “再说，咱们先前不是打算把秀莲和陈二公子撮合在一起嘛？” “听说陈二公子回来也好些天了，你多带着女儿去走动一下，要是能遇见，也就能说上话了。” 他们心里也可惜，自家亲外甥要娶亲了，要不然自家女儿嫁给大外甥，能亲上加亲，多好啊。 现在的二公子是杨姨娘生的，自家妹妹以往和她不太对付，就怕这门亲事不会那么容易。 吴太太苦笑：“就是不好回绝，我才发愁。” “说是替赵巡检太太的外甥来提亲的。” 吴太太见他还没想起来，只能说的更清楚：“以前咱们还同一个镇上，他们家是开蔑铺的。” “也是早早的被赵太太派人去接过来，现在也买了铺子，前面三间蔑铺，后面是十来间屋子。” “我怕要是回绝了，人家心里记恨，故意去咱们酒楼找茬闹事。” “不过何家的家底薄了一些，我是不舍的咱们女儿嫁过去受苦。” 主要是觉得何家给不了自家助力，不愿意低嫁。 “那确实麻烦。”吴老爷也摸着短须发愁：“别看赵巡检官不大，却管着这边的治安。” 人家手里有人，他前几天还特意请他去酒楼喝酒，可惜他说有事，就推辞了。 因此他今儿请吴管家喝酒，还让吴管家帮忙替自己邀请赵巡检呢？ 他手点着桌面，斟酌后才开口：“也别一口回绝了，拖几天再说。” “你这边多带女儿去陈府走走，要是咱们女儿和二公子八字有一撇，何家那边就算了。” “要不然的话，何家也不错。” 吴太太很嫌弃：“高嫁低娶，咱们又不是没有靠山，干嘛要低嫁啊？” “再说就算是和陈二公子不成，那也可以选个家境富裕的啊？” “妇人之见！”吴老爷摇头：“巡检管着地方治安，也是不好得罪的。” “有几家能像石家这般疼女儿？舍得出几千两银子的陪嫁？” 说到这，又催着问：“咱们大郎和石家姑娘的婚事，也尽快定下来。” “咱们开酒楼，未来的亲家可是帮了我不少，这门亲事可不能有差池，你尽快找媒人上门去吧？” 吴太太心里，自己的儿子是千好万好，就算是公主垂青，也不奇怪。 虽然石家比自家的家底厚，她却还是不满石家一身铜臭：“秀儿今年也十五了，你…” 她说的秀儿，是吴姨娘的女儿陈秀，虽然是庶女，却因为陈太太自己没养住儿女，哪怕陈秀没养在她身边，也依旧是请了女先生教琴棋书画。 吴太太也见了外甥女几次，对她是真的满意。 吴老爷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早就听妹妹说过，秀儿的婚事已经有过约定了，你就别得陇望蜀了。” 又叹了口气：“咱们儿女还是少了，要不然就能多结几门好的姻亲，也能守望相助。” 他心里想的是，陈县令也是外来的，在这根基不深。 那未来的儿媳妇娘家有钱，有人，根深枝茂，是再好不过的姻亲。 只恨十多年前家里的母老虎盯他盯得紧，以至于他有贼心没贼胆，没敢纳妾收通房，要不然多几个庶女该有多好？ 又催了她一句：“多请媒婆跑几趟石家，要给足他们面子。” 吴太太就算是心里还不满，却也不会和他对着来，淡淡的应了一声。 除夕除夕，除去烦恼迎来希望，是不是又长了一岁不重要，平安健康如意才重要。 愿宝子们新年胜旧年，来日可期，来年可待，平安喜乐每一天。 144章 栽赃 肖筱在饭馆里忙活了两天，见饭馆的事不用自己操心，一头扎进了六月柿里。 玻璃罐也找到了，瓷坛子也准备好了，还有好几种瓶瓶罐罐。 趁着现在六月柿便宜，一文钱就能买三斤，她是连着好几天都让大郎每天给自己带两大筐。 第一次做，她也没信心能全都做好。 不过她按着编号，仔细记录下来，等过两个月，就能知道哪些是能吃的，以后就能少走弯路。 九月初四这天，肖筱忙完后，见也快午时了，就喊上在修胰子的肖老汉和肖莲，关好门，准备去饭店吃午饭。 自家开了饭馆后，他们的伙食是直线上升。 一开始那几天是不熟悉，客人多的时候就显得手忙脚乱，但是现在大家都熟悉起来了，又配合的好，肖莲和祖父就干脆留在家做胰子。 下午再换林家姐妹和大姐回家做胰子。 “我还是觉得店里端盘子更轻松点。”肖莲挽着肖筱的手，低声抱怨：“做胰子要搅个不停，我手好酸啊。” “知道这活也费力气吧？”肖筱笑问：“现在不觉得我是烂好心，给林家姐妹开月钱了吧？” 林家姐妹现在是家里饭馆里轮着帮忙，因此肖筱也说了，给她们二两银子一个月。 倒也不是她区别对待，而是还包吃包住，再加上林珑才十一岁，力气比不上大人，因此姐妹俩加在一起才给二两。 肖莲私底下还抱怨她花银子大手大脚的，觉得她给多了。 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合着你就在这等我，想秋后算账是不是？” 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肖三郎从前面风一般的冲过来，看见他们就哭着喊：“祖父，有人来咱们饭馆里闹事了。” 原本和路人笑着寒暄的肖老汉听到这话拔腿就跑。 肖筱扶住肖三郎，拉着他往前跑，还不忘问：“怎么回事？” “有两个男的来吃饭，说咱们菜不干净，吃出来了好几根头发。”肖三郎喘着气：“我怕大哥和他们打起来。” 肖筱对这明显的栽赃，也很庆幸：“那让祖母和二婶走出来，就能知道这是误会了啊？” 她也是很注重卫生的，可惜现在头上不能戴白帽，那表示有孝在身，因此让在后厨烧菜洗菜的都带着花布帽子。 现在也没抽油烟机，只能靠烟囱，厨房里油烟味重，戴着花布帽子，穿着罩衣，不仅显得干净利索，还能让身上的油烟味重点。 肖筱就是嫌油烟味重，才不愿在饭馆待着的。 肖三郎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给忘了，我看他们吵起来，就赶紧跑回来找你们了。” 幸好路不远，说话间，他们也到了饭馆门口。 哪怕有着几百年的隔阂，但有一个统一的特点，特别爱凑热闹！ 路边上但凡有四五个人扎堆，说话的声音再大点，不出十分钟，里里外外就能围上两三层。 哪怕是饿着肚子，也阻挡不了那颗八卦的心。 有人在门口，有人趴在窗户上，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反正大家爱凑个人气，估摸着是恨不得里面的人大打出手。 肖筱跟在肖老汉身后，顺利的进了饭馆。 饭馆里此刻座无虚席，吃好了的客人不愿意走，刚进来还没点菜的顾客也不嫌没人招呼，也坐在那不肯挪，还会低声问一下坐在边上的，前面是为什么吵起来的。 而此刻，里面的张三李四也有点下不来台。 他们是奉顶头上司，赵巡检的命令，来这家小饭馆吃一顿，再给他们找点麻烦。 可是等闹起来了，才发现厨房里走出来的四个女的都包着花头巾。 这简直让他们自打嘴巴：“你们…” 肖老娘听大孙子说完后，气的拍着大腿喋喋不休的骂。 她本来就不会说官话，自然是用方言骂人。 这语言不通，可把看热闹的人给急坏了，不住的问边上的人：“她说的是什么啊？” 哪怕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说的不可能是好话。 但听不懂，让他们那颗八卦的心很焦躁啊。 肖大郎也摆出一副隐忍的样子，对看热闹的人抱拳：“诸位放心，我们小饭馆虽然小，却很注意卫生，保证食物是干净新鲜的。” “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端菜的都是束发，不可能掉头发。” “里面做菜的都包着头巾，就更不可能会掉头发了。” “那可能是两位贵客‘不小心’把自己的头发掉在菜里面了。” 张三李四很想打人。 这小混蛋说的好听，但是为什么把‘不小心’这三个字说的特别慢，还特别大声，这不是寒碜他们嘛？ 这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后厨的人会这么讲究。 也难怪他们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本来就还有后招，有接应的人。 两人相视一眼，就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都异口同声的质问：“你们在菜里放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胸口疼？” “对，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事实上，肖筱在前几天和何太太吵了几句的时候，心里就有准备他们会不会使阴招。 这都在一条街上，自家开了饭馆，肯定瞒不过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混混，想要借机讹诈。 但是现在看到他们这么不敬业的演技，她就很愤怒：“我们就是想要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也都是与人为善，来到这里后也就得罪了一个人。” “没想到你们却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法子，想让我们小饭馆开不下去。” “既然两位说我们饭菜有问题，那我现在就去请回春堂的大夫来，看看你们是中了什么毒。” “我们帮你去请。”外面的热心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转头冲不远处大喊：“姜大夫，刘大夫，快来救命啊！” 张三李四都快演不下去了。 为什么看热闹的人这么乐于助人？他们就不能静静的在边上看着嘛？ 还有这小姑娘说的话，让边上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见了，就很怕自己会被看热闹的人认出来。 主要是平时他们也在这条街上巡逻的啊。 现在只是没穿差役的衣裳而已。 145章 陷害 幸好，比大夫先来的是接应他们的兄弟们。 有一队差役过来，看到这边围着这么多人，就大声吆喝：“都让让，你们围在这做什么？” 张三李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喜，都忘记自己现在应该是‘虚弱’的状态，立马凄厉的喊：“救命啊…” 外面赶过来凑热闹的路人听到这杀猪一般的惨叫，浑身一哆嗦，小声的问前面掂着脚看热闹的中年男子：“大叔，这是怎么了？是遇着黑店了？还是闹口角了啊？” “嘿嘿，是有二流子想要吃白食，诬陷人家店里…”大叔也很乐意和他分享，详细说完后，难掩幸灾乐祸：“这样的二流子，就得逮进去关几天。” 肖大郎也以为差役会把这两人带走，但是差役进来，看到在地上打滚的两人，立马道：“你们的饭菜有问题，把饭馆给关了，等我们查明原因再开。” 肖老汉气的连看到差役的害怕都没了，怒道：“他们这是耍赖，是想吃白食，现在听到官爷们来了还装病，你们怎么能帮他们呢？” 他方言里夹着官话，听不懂的地方，边上的人也能自己理解。 差役头子怨上头的大人为难他们，也恨底下办事的也不装的像点。 他都能想象的道，过后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对他们的印象都不会好。 肯定是觉得他们又贪，又蠢，又可怕。 他恼羞成怒：“滚边去，听不懂你再说什么，但他们现在是在你们饭馆里吃出问题来的，那你们就得负责，要是再阻拦我们办案，就把你们都带走。” 吴氏想着，开饭馆自己才能拿二两银子一个月的月银，鸡鸭鱼肉也都能吃到，要是饭馆不开了，那自己去哪儿挣这么高的月银啊？ 因此冲上前去：“他们是耍赖的，让他们看大夫，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差役们心想，要真的把人送去医馆看大夫，那不就露馅料了嘛？因此把她往边上一推：“让开，要再胡搅蛮缠的，把你也给抓去关起来。” 吴氏本就是个泼辣的，路上又见过血，性子就更野了。 现在被他这一推，原本是准备一头撞过去的。 不过看到人家身上穿的官服，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干脆很有技巧性的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哎呦我的娘啊，疼死我了，你们都欺负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百姓，还有没有天理了…” 围观群众：就你这样的，和老实本分好像是沾不上边。 但是没关系，我们都爱看。 肖老婆子也不甘示弱，跟着嚎：“官爷打人了啊！” 肖筱原本想上前去帮忙的，没想到一时之间插不上手。 差役见围观的百姓还起哄，让他们手下留人。 差役头子觉得自己最不该的就是和他们讲道理，干脆手一挥：“把这些刁民都带走。” 肖大郎当然不愿意，上前拦着怒道：“该抓的不抓，凭什么抓我们？” 肖筱也跟着大声附和：“我们就是大前天无意间和何太太起了口角，你们大人就公报私仇，找人陷害我们，想让我们这小饭馆开不下去是不是？” 既然和何家已经结下了仇，那这回就算幕后之人不是何家，她也得把这帽假公济私的帽子给何家戴上。 做官的当然威风，但是他们也爱惜羽毛。 要是这回不是何家动的手，那他们肯定不愿受这委屈，不愿被栽赃陷害，必定把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找出来。 当然肖筱觉得很大可能是何家在背后搞鬼。 那她当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给闹大，反而能让何家以后不敢随意拿捏他们。 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这么刺激的内幕，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听得嘛？ 不过看看左右前后都是人，瞬间就放心了，法不责众。 就算是差役想把他们给抓进去，这起码得有百多个人，怕是牢房里也装不下他们。 因此那些唯恐不乱的人，还跟着大声问：“你们得罪了哪一位何太太啊？我们帮你们去求情。” 求情是不可能的，要是知道哪位太太这么喜欢吹枕边风，他们惹不起，也好躲着点。 差役头子抽刀出鞘，怒声道：“敢妨碍我们办差，不要命了吗，都给我滚。” 原本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一样，瞬间鸦雀无声。 都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面对如狼似虎的差役，百姓们心里还是惧怕的。 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哪怕是病猫，但是惧怕已经成了本能。 差役头子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越发黑着脸大声道：“都给我带走，有话去大堂里让你们说个够。” 肖筱悄悄往后退，低声对肖莲道：“等下我去求见陈县令的太太，你去回春堂请老太爷帮忙出面，看看能不能和解。” 又对肖綉低声道：“大姐你护着娘在柜台后别出来，免得有人见咱们这乱了，想顺手牵羊。” 有差役在，敢打银子主意的人应该不太会有，她只是不想让娘出来而已。 毕竟她现在有身孕，可禁不起磕碰。 肖綉和肖莲都赶紧应了一声。 另一边，差役们想抓吴氏和肖老娘，肖老汉和肖大郎都拉着她们，不让差役带走。 差役头子干脆道：“敢妨碍办差，把他们四人都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挤进来两个人，大声道：“出什么事了？” 又对差役头子一拱手：“原来是亮兄弟，不知我亲戚哪儿得罪了诸位？” 肖家人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去了余杭的姜家父子。 “伯父，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啊？”肖筱原本打算不再搭理姜宇的，但是这个时候就暂时性忘记，赶紧上前，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姜家父子相视一眼，先走到张三李四面前，都很和气的道：“身体要紧，让我们先给你们把脉吧？” 原本以为能功成身退的两人，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简直是假李鬼遇上真李逵。 他们很想拒绝，但却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他们都是庸医。 可惜，回春堂能成为城里头几名医馆，哪怕他们称不上名医，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庸医。 宝子们新年好鸭，蟹蟹大家的票票(*￣3)(e￣*) 146章 霸王餐 姜父在众目睽睽之下，收回手后，也依旧是很镇定的开口：“切忌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别的没问题。” 姜宇说的更直白：“这位小兄弟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先前吃太饱了撑着，才会肚子疼，再坐会消消食就好了。” 张三李四听到这话，仅存的侥幸也没有了，恨不得立马能抠出一室三厅，好能让他们钻进去。 被人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他们是吃饱了撑着，真的是一点脸面也没有了。 差役头子也没料到，原本以为不难办的差事，现在却变成了骑虎难下。 姜家父子的话，坐实了张三李四是混吃后想赖帐。 差役头子深吸一口气，一脸铁面无私：“大胆刁民，竟然敢白吃白喝还装病，把他们给我带走。” 回春堂的东家和少东家都出面保肖家人了，他们才不愿意死磕肖家。 自家顶头上司是外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但是回春堂都开了四五十年了，看姜家的势头，成为百年老店也不难。 而且和县令以及衙门里的大人们，大都关系不错。 他们可不敢得罪大夫，吃五谷杂粮就免不了生病，以往去看诊，姜家会给他们优惠的。 要是得罪了大夫，药方里多点黄连也就苦点，就怕多了什么不该多的东西。 当然姜家应该不会这样做，不会自砸招牌。 应该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是他们心里都已经决定，短时间内不踏足回春堂。 他们都怀疑姜家父子已经认出来张三李四的身份，没有揭穿都是给他们面子。 要是姜家父子说出来真相，那他们在百姓眼里，本来就不咋样的名声，又要下降了。 因此差役头子只能临场变卦，让差役把来捣乱的自己人带走。 张三李四也很配合，说句心里话，再待下去，他们怕被看热闹的百姓揍一顿。 “慢着，”姜宇喊住他们，见他们都回头看着自己，腼腆的笑了笑：“我就想问，他们的银子给了没？” “还没给呢？”柳氏回过神，翻开桌子上的账本：“一盘红烧肉，一盘辣椒炒猪油渣，还有一盘糖醋里脊肉，一共是八十五文钱。” 张三没摸到荷包，看向李四。 李四也看向了头儿。 他们奉命来吃霸王餐，现在却要付钱？ 问题是，他们换了衣裳，都没带上荷包啊。 差役头子这下确定姜宇已经认出张三李四的身份，深吸一口气，自己掏了银子：“我先出，到时候让他们家里人拿银子来就行。” 姜宇确实认出来了。 毕竟巡街的就是两队人马，连续在他们回春堂前走了几年也没换人。 每天还会走两三遍，他能不眼熟嘛？ 不至于脱了马甲就认不出是谁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说出真相就把他们给得罪死了，谁知道会不会暗地里给你添点堵呢？ 差役们押着人，是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离开的。 以至于差役们心里都忍不住怀疑，要是他们抓的是肖家人，那眼睛雪亮的百姓们，会不会偷偷给他们扔臭鸡蛋？ 肖筱趁机低声对肖大郎说了两句。 她觉得难得店门口有这么多人，这可都是潜在的客户啊，不趁机宣传一波就亏大了。 肖大郎就走到店门口，对看完热闹准备离开的群众拱手为礼：“多谢诸位叔伯婶子们，兄弟姑娘们替我们撑腰。” “要不是有你们在，我们怕是撑不到水落石出的这一刻。” “为了感谢大家，小店从今儿起，连续三天，只要来吃饭，就送一碟免费的糖醋里脊肉。” 人群中有人立马接口：“那我晚上要来吃，上回开业也送过糖醋肉，味道还不错，再点上一个辣椒炒油渣，添上两碗饭，只要十五文钱就能吃得很饱了。” 这价格确实很实惠，让不少人都心动了。 肖大郎就笑着冲他拱手：“对，小饭馆经济实惠，我们一家子也混口饭吃，靠大家多多捧场。” “前几天是准备不够，明儿起还会有新菜，有三杯鸡，肉香味浓，酱香独特，鸡肉鲜嫩，一盘只要四十八味文，欢迎大家来品尝豫章特色菜。” 也亏得他这些天一直收菜卖菜，还卖一些家里不能缺的油盐酱醋和针头线脑，免不了和难缠的大娘们打交道，现在面对这么多人也敢开口介绍。 看热闹的人里，也还真的有人应和：“那我明儿来尝尝。” 等到百姓们陆陆续续的散了，小饭馆里又忙碌了起来。 有点菜的，有吃饱后又占据最有利最近的距离看了热闹，终于舍得结账离开。 而吴氏和肖老娘，也在张三李四被押走后，就心满意足的起来，开始围着姜家父子道谢。 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听到有客人开始点菜，婆媳俩立马招呼林家姐妹进厨房开始忙起来。 柳氏让肖綉来柜台后帮忙，自己请公公陪姜家父子去边上的空桌子坐下，又让肖莲和肖筱端茶倒水。 肖老汉知道自己官话说的不好，来坐着就当自己是吉祥物，是摆件，道了谢，就不开口说话了。 柳氏跟着道了谢：“今儿多亏有你们在，还请两位贵客留下吃顿便饭。” 肖筱也很好奇余杭那边的情况，端茶给他们后，就坐在他们的对面低声问：“姜大哥，你们的药材找回来了嘛？余杭还太平嘛？” “药材找到了，但是没有拿回来，不过结算成银子了。”姜宇见小饭馆里人多，也不好说太多，就转移话题：“我一回来，就听祖父说你们送去的糖醋里脊肉味道很好，可惜他年纪大了，不敢吃太多甜的，要不然都恨不得天天来你们这吃饭呢。” 肖筱听到他前面的话，心里有些不安。 药材找到了，却还是被留下，说明很快就会打起来，才会多备点药材，以防万一。 那他们这地方会不会被波及呢？ 要知道，余杭到吴宁县，估摸着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而已。 要想在乱世里过的好，那钱粮都不可缺。 再想到徐田的房子还没卖掉，她又觉得可以缓缓，先别急着卖，还要备一些粮食，有备无患，安全第一。 147章 消息 姜父绝不承认自己也是为了看八卦才过来的。 他绝对是古道热肠，深怕肖家人吃亏而已。 等知道肖老大他们还在服劳役，他喝了两杯茶就起身：“我们才到家吃了午食，还有不少事要交接，等肖兄弟回来后，再一起吃饭。” 热闹都看完了，和语言不通的肖老汉说话不容易，和柳氏说话也不合适，他只能离开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先前在回春堂后面吃饭，才没第一时间听到这边出事。 还是隔壁店的东家，特意来喊他们一起去看热闹，这才知道肖家遇到麻烦了。 不过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吃饱了。 就算是再好吃，他也吃不下了。 姜宇可不愿意就这么走了，悄悄瞄了肖綉一眼。 他现在算是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果然是很有道理的。 哪怕肖綉现在穿着灰扑扑的短打，他却依旧觉得她眉眼动人，特别耐看。 等到姜父一离开，肖筱说话就直接了一些：“姜大哥，你老实告诉我，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宇看了眼边上：“听说你们搬到城里来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肖筱现在算是明白二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翻白眼了。 此刻，面对着想登门入室的臭男人，她也很想翻个白眼：“那也行，咱们就走吧？” 姜宇轻咳一声：“就咱们俩人也不合适吧？” 要不是还想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肖筱才不想让他如愿。 “三郎，”肖筱喊了声三郎，姜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肖筱对哒哒哒跑过来的三郎道：“让大姐陪我回去一趟，我们有要紧事。” 肖三郎立马跑去把肖綉喊来，他还是很喜欢三姐的，见他们三人要走，赶忙拉着肖筱的手：“姐你们还没吃午食呢？” 肖筱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等下厨房不忙了，让你娘给我们炒两份蛋炒饭就行。” 肖綉一听没姜宇的份，有点不好意思，就客气了一下：“姜大哥要再吃点吗？” 姜宇就冲她笑：“我才吃过，留着明儿午时再来吃，可以吗？” 肖綉当然不能拒绝，可见他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边上还有两个看热闹的，莫名也觉得有点脸热，强自镇定的应了一声：“当然可以。” 说完就率先转身出门。 姜宇立马跟上，也很有分寸的落后她两步，关心的问：“伯父怎么会出事的？要不要我去请人帮忙运作一番？” 肖綉听了忙拒绝：“不用，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很快就能回来了。” 最重要是陈县令是个爱面子的，先前妹妹们救了陈二公子，他们也试探性的提起过还在服劳役的自家爹和二叔。 但是陈县令说他在其位谋其政，律法规矩不能破，又说有不少人盯着他，想拿捏他的把柄。 不过他也会让人多照应肖老大他们。 因此现在肖老大他们的日子并不会太难过。。 要是姜宇再为了这事，求到陈县令面前，反倒是让陈县令不喜。 姜宇又问起他们怎么搬来城里的事。 肖筱跟在后面，就很庆幸离家不远，要不然自己得听多久的废话啊？ 也很庆幸这个时候是午食的后，大家吃了午饭，也要洗碗，或者是休息，因此外面巷子里除了几个打闹嬉戏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人在。 等到了家门口，肖筱上前把门打开，等他们跟着进来后，又顺手掩上了大门。 主要是家里在做胰子，想要多保密，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了。 幸好后罩房就有五间屋子，也够他们弄个小作坊。 姜宇进了客厅坐下后，倒也没再拿乔：“余杭那边大的征战还没有，不过小打小闹没断过。” “幸好王爷早就有准备，咱们这边兵强马壮。” “而且咱们这属于后方，地方上也有保护百姓的卫所，暂时能算是安全的。” “不过我听说最近可能有大战，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买点粮食之类的存放在家中。” “正好你们现在开着饭馆，买粮食也不会太打眼。” 肖筱就问：“姜大哥有听到过豫章那边的消息嘛？” “还真的有，听说豫章这几个月里雨水特别多，疫病严重，现在两边已经不允许来往。” “说是一开始染了疫病的病人不多，只是地方官隐瞒下来，想把得病的人都给杀了。” “闹得人心惶惶，病人也四处逃串，结果反而把疫病给扩散出去。” 他说完，一脸庆幸的看着她们：“幸好你们出来的早。” 肖綉一脸震惊：“竟然会变得这么严重？” 又紧张的问：“不知在余杭，可有看到我们的缉拿画像？” “放心，没看到。”姜宇也特别留心这方面：“现在打仗，官员的变动大，有可能是盛家出事了？” “有可能盛家势力就只有那几个地方，这边鞭长莫及。” “也有可能是盛家知道你们已经离开，江浙这边地方大，想要找到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他们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来找你们了。” 肖綉暗送一口气：“借你吉言。” 又问了一些外面的情况，也算是对外面有了些了解。 肖筱心里觉得，姜家家大业大，要是真的不安全，消息肯定会比自家灵通，因此和他们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她就八卦一下：“都说余杭遍地是美人，姜大哥这回是能大饱眼福了吧？” 姜宇恨不得把她给扔出去，可惜他不敢，只能回答的很谨慎：“我没听说过，我们一到余杭，见了师伯，就想法设法的和王府的管家说上话，好不容易见到管事的，才见了王爷一面，费了些功夫总算是找到那一批药材。” “后来把药材卖给王爷，我们父子又四处奔波，总算是买到了一些药材。” “我们都惦记着家里的人，就赶紧回来了，哪知道余杭美人多不多。” “你要是问我余杭那边有什么药材，有多少药材商，我倒是知道一些。” 肖筱忍不住磨牙。 他说惦记着家里人，怎么就盯着大姐不放呢？ 真的很想挖出他那不安分的招子。 肖綉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找了个借口：“我去给你们倒水。” 148章 准备 午饭后，饭馆里没有客人，他们依旧关了门窗，数了数收入。 “总共是有一两八钱六十三文。”肖筱问肖老汉：“祖父，是昨儿让粮铺送米面来了吧？” 肖老汉点头：“对，我想着咱们现在每天都要用四五十斤米面，就让人送了四百斤过来。” 主要是粮铺里四百斤才免费送，他想着米面是每天要吃的，多买点能便宜近二十文，就干脆多买点。 也是他们先前逃难的时候，经常怕断粮，以至于现在他们都是恨不得把家里堆满粮食才会安心。 “那等下挑一担米到家里去，”肖筱又对肖大郎道：“你下午去乡下的时候，也带一袋米回去。” 肖大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带一百斤粮食去乡下？” 肖筱很肯定的点头：“对，小心点，别让人看见，最好再养两只狗。” 又把姜宇的话和大家说了。 见大家的神色凝重，就笑着打趣：“反正咱们多做准备，狡兔三窟，咱们不能连兔子都比不过吧？” 自从肖老大他们兄弟去服劳役后，肖大郎就恨不得扛起所有，下午去乡下沿路叫卖，早上收菜回来卖。 忙完后就到饭馆里开始帮忙，也从不喊辛苦。 现在听到肖筱的话，却被吓的脸色一变：“好，我记住了，我会小心的，幸亏咱们那房子没卖掉。” 他们原本是准备八十两就卖的，但是想买的人觉得，他们来城里了，乡下房子空着也没有用，就压到了七十多两。 他们不愿意卖，人家又加了六两，他都准备劝祖父卖了。 现在听肖筱一说，他就很庆幸屋子没卖。 肖綉犹豫了下，低声道：“狗就不用买了，姜大哥说他家的大狼狗上个月生了一窝小狗，说是让咱们去挑。” 肖筱很想拒绝，但是她们去姜府的时候，还真看到过半人高的大狼狗，养的油光水滑，听说以前还猎到过兔子呢？ 但是她总觉得让大姐去姜家不好，就干脆道：“要是明儿中午他真的来吃饭，就让他给咱们挑三只小狗。” “到时候这边养一只，乡下养两只。” 肖老娘抹了把脸，叹气：“天灾人祸就够苦的了，还要打仗，这让咱们老百姓往哪儿逃啊？” 肖老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两个儿子不在家，他们这两个老的，遇事不能慌，要不然怕小的们更六神无主。 “这事不要声张出去。”肖老汉开口：“也不一定会有事，按着三儿说的做，咱们求个心里安慰，就算是真的出事，乡下山多，也能有个退路。” 又看了眼孙子孙女们：“咱们也逃过一回乱了，米面油盐是最要紧的，另外有什么耐放的，你们也准备着点。” “等年底了，再把存的粮食米面都换了，反正咱们饭馆里也能用，也不用担心生虫。” 肖大郎他们都齐声应下。 到了第二天午时还不到，就有客人三三两两的来了，毕竟有免费的糖醋肉送呢，节俭点的就只准备点个素菜。 也有精打细算的，明明是兄弟俩一起来的，为了多领一份免费的糖醋肉，就当自己是一个人来的。 肖綉一边上菜，一边忍不住往门口多瞄几眼，心里暗忖：他说来吃午食，是客气一下嘛？要不然怎么还没来？ 肖家人从午时不到，忙到了快午时末，饭馆里也没客人了，吴氏才把他们的饭菜端上来，一边嘀咕：“咱们准备的三杯鸡多了些，还没卖完，娘也舍不得让我端上来。” 说完还看了肖筱一眼，想让她去盛。 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是怕吃的太好，让大嫂和侄女们有意见。 肖老汉也开口了：“有鱼有肉，这菜也挺好的了，财主老爷家也不一定能有咱们丰盛呢？鸡肉就留着晚上卖。” 他是能喝两口小酒，就觉得这日子好过，可不愿意让儿孙们天天都大吃大喝的，那不是败家嘛？ 肖綉也端了一大盆饭过来：“可以吃饭了。” 哪怕肖老大他们不在，肖二郎在书院，家里也还有十一个人，干脆分成了两桌。 肖家老两口和两个孙子一桌。 柳氏，吴氏，和肖家姐妹三，还有林家姐妹一桌。 每桌上都是一盘辣椒炒鱼块，一盘切好的卤猪头肉，一盘糖醋里脊肉，另外就是炒茄子，炒豆角，炒土豆丝，和丝瓜豆腐汤。 像红烧肉，三杯鸡之类的，哪怕没卖完，他们也是舍不得自己吃的。 这一刻，肖筱突然就明白，遍地绫罗者，不是养蚕人这句诗的意思。 这和他们现在的情况很像。 不是自家开着饭馆，就能吃好喝好。 她倒是舍得，就怕祖父祖母吃不下饭，能从有大米饭吃就是天大的福气，再忆苦思甜的说起他们小时候是靠番薯才饿不死的。 不过，这饭菜也确实还不错。 他们准备开吃的时候，姜宇也终于拎着个食盒走进来，一一喊人后，才笑着道：“昨儿大郎请我来吃饭，我就厚颜应邀来了。” “这是我从余杭带来的一些糕点，还有几只酱鸭，也不知道有没有闷坏…” 肖大郎就满脸问号。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邀请过他了？ 自己还年纪轻轻，也不至于得了肖筱说的老年痴呆啊？ 可是他也没必要骗自己吧？ 不过客人都这么说了，肖大郎也就忙着邀请他坐下：“姜大哥快请坐。” 柳氏也赶紧让女儿们去盛饭添菜。 自家人，能吃这样的饭菜已经是很好了。 但是有客人来，那就不能省，三杯鸡，红烧肉都要去端出来，再切个卤猪蹄，一桌子十个菜也是很丰盛了。 姜宇边吃，边不停的夸他们的手艺好，哪个菜都很好吃，让肖老娘和吴氏听了都笑不拢嘴。 等到吃好后，柳氏领着女儿们和林家姐妹，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又给端上茶。 姜宇也终于开口：“肖祖父，祖母，我家里的大狗生的小狗也满月了，你们要不要去抱两只回来养啊？” 反正他知道，他们老两口是不会贸然前去自家串门的。 那去的就是肖家姐妹。 肖老汉听得懂官话，就是说的不标准，怕被人笑话，就说话少：“行。” 又对凑在边上听热闹的三郎道：“你跟着他去抱三只小狗回来。” 149章 猜疑 在乡下，只要不是灾荒年，猫狗是最多的。 城里猫猫狗狗倒是不算太多。 狗能看家护院，猫能抓老鼠，家家户户可以不养狗，但是总得养猫。 要不然家里的粮食，指不定人还没吃，就被老鼠先尝尝味道咋样。 过分的是老鼠没有计划生育，也没有不孕不育的烦恼，一年能生四五回，一窝就能生五六只，七八只，绝对是庞大的家族。 而且还很有团队精神，找到好吃的，那是呼朋唤友，一窝蜂的去吃大餐。 因此就算是家里没养猫的，也隔三岔五的往猫出没的地方，或者是特意留点吃剩下的鱼虾，诱引别人家的猫爬墙过来吃一顿。 这吃了人家的，也会四处巡逻一下，逮几只老鼠当谢礼。 这猫狗多了，吃的多让人不舍，生的又多，也就不值钱。 乡下想要抱养猫狗，端一碗大米就能换一两只猫狗呢？ 因此肖老汉也没把抱养小狗当回事，不知道同一窝小狗不同命，有两只是被陈县令给预定的。 另外想要的人很多，但是都被姜家借着陈县令的名头给回绝了。 肖三郎可喜欢出去溜达了，立马响亮的应了一声：“好哎！” 姜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是想趁机和肖綉说说话，才用小狗当诱饵呢？ 就算是他们孤男寡女不合适，肖三郎也只能当搭头，也得带上肖綉吧？ 他灵机一动：“小狗有好几种颜色呢？綉儿她们眼光好点，要不让妹妹们一起去选？” 吴氏连忙附和：“就是，你们出去逛逛也好。” 她是巴不得姜宇能娶了綉儿，也恨不得替綉儿去和姜宇亲近。 可惜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推了肖綉一把：“你就是太懂事了，眼里有活，这么勤快干嘛呢？” “正好姜公子对城里熟，也好让他带你们去四处转转。” 她平日里是巴不得肖家姐妹能勤快点，但是肖莲像是小炮仗，一点就着。 还有肖筱就更难缠了，让她干活，她就像是听不到，或者就干脆直接让自己儿子去干。 以至于现在吴氏都不敢指使她们姐妹了。 在别人面前，那肯定是家丑不能外扬，要把她们往死里夸，要不然这么凶残的侄女们，都砸在手里怎么办？ 肖筱可不愿意让大姐去姜家，怕姜老太太她们误以为是大姐看到姜宇回来，就急不可待的扒上去。 “还是让姜大哥把小狗都带过来吧？”肖筱指了指大姐身上的短打：“我们都穿成这样，去别人家也太失礼了些。” “你们穿成这样也挺精神的，再说咱们本来就是邻居，这样串门才自在。”姜宇心想：要是綉儿愿意去换一身衣裳，他一点也不介意慢慢等。 不过想到祖母和娘在家，怕她们对綉儿不够热情，也没有勉强。 反正他也算明白了，自家没上门求娶前，他是别想和綉儿单独相处了。 他只能妥协：“那我回去拎到你们家里去吧？” 他觉得饭馆小，人又太多，他想和她说话都难。 “行啊。”肖筱冲他摆了摆手：“我们先去家里等你。” 反正不管在哪儿，别妄想能和大姐单独相处。 再说何家的气氛却不太好。 哪怕饭桌上鸡鸭鱼肉俱全，小白氏却依旧拉着脸，没好气的道：“大姐，你可把我们给坑惨了。” “你说肖家逃难过来，是没根的浮萍。” 她也相信了，才会让自家夫君帮忙，让底下的人去他们的小饭馆捣乱。 原本是想栽赃陷害，再把人关几天，就能吓破他们的胆子了。 可是，姜家父子却帮着肖家。 “结果肖家人没吓着，倒是把夫君的手下给关进去了。” 虽然他们进牢房就像是进自家一样自在，也就走个过场，但是底下人也会有怨言。 以至于赵巡检昨晚上就冲她发了脾气。 小白氏受了委屈不算，就怨娘家人没替自己挣脸面，反而拖了后腿。 白氏，也就是何太太，见堂妹甩脸子，也只能赔着笑脸：“都怪我没打听清楚，委屈妹妹了。” “我也实在没想到，他们初来乍到，就能站稳脚跟。”她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肖家那三姐妹模样是不错，也难怪能攀上人家。” 又奉承她：“我们能安定下来，是多亏有妹妹在。” “咱们兄弟姐妹几个，也就属妹妹最有出息，嫁的最好，又是儿女双全，还是妹夫的贤内助…” 小白氏听着一连串的好话，心里的怒火也慢慢消逝。 她脸色也和缓了下来，对她道：“夫君也是初来乍到，对底下的人也得安抚。” “在路上是让肖家人消失的最好时机。” 现在却不能要了他们的命，要不让县城里出现命案，压力就全在自家夫君身上。 “现在我们不能被他们怀疑，你让媒人去肖家提亲吧？” 这样大家最多以为，是肖家不愿意嫁女，何大郎才会暗中使坏，想要英雄救美，想要在肖家面前表现。 对于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就更好糊弄了。 白氏脸黑如锅底，是打心眼里不愿和肖家结亲：“可咱们不是求娶吴家大姑娘吗？这转头又去肖家提亲，不太好吧？” “这是能撇清关系的最好办法。”小白氏叹了口气：“要不然别人会怀疑是咱们和肖家不对付，才会让人去陷害肖家。” 但只要他们去肖家求娶，就敢说自家对肖家是没恶念的。 小白氏见堂姐满脸不乐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笨啊？肖家肯定会怀疑是咱们指使人去捣乱的，肯定不敢答应这门婚事。” “咱们就是走个过场，吴家也不可能会知道，你急什么呢？” 白氏现在不敢得罪堂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那行吧，我明儿就去找媒人上门去提亲。” “这事不能耽搁了。”小白氏皱着眉，满脸不高兴：“你是不知道，底下的人都猜肖家不小心得罪了我们，才会陷害他们。” 那赵巡检也是只带了四个手下来到这里，要是底下人都怀疑他睚眦必报，那以后肯定是疏远这样的上官。 严重影响他的声誉和形象。 150章 媒婆 肖老汉又让肖大郎陪着去外面的粮铺买粮食了。 能省一文钱也是好的，因此肯定是要货比三家。 肖老娘回来歇一会儿，柳氏和吴氏还守在饭馆里，家里就只有肖家姐妹和林家姐妹在。 不对，还有肖三郎也留下来，他更喜欢黏着肖筱。 知道等下姜宇要来，大家也没去后罩房做胰子，而是都简单的梳洗一下。 主要是让肖綉一个人换衣裳，她肯定会觉得尴尬。 虽然现在姜宇和肖綉之间，八字还没一撇。 不过看姜宇继续坚持下去，这一撇应该是有可能的。 她们穿短打是为了干活方便，穿裙衫是女以悦己则容。 等听到敲门声，大家都以为是姜宇来了，肖莲推着肖綉去开门：“来者是客，你别把人关门外啊。” 肖綉就当自己没看见他们揶揄的笑，故作镇定的去开门。 但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姜宇，而是穿了暗红衣衫绿色裙子，鬓边别了一朵红花的媒婆。 肖綉愣了一下，笑着道：“大婶是不是找错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的媒婆可不能得罪，要不然谁知道走街串巷的媒婆会把你说成什么样。 因此哪怕说媒不成，也不会对媒婆恶言相向。 媒婆最喜欢看见的就是俊俏的姑娘，就没有年轻郎君不喜欢貌美的姑娘，谈彩礼的时候就会爽快多了。 她就笑容满面的道：“这是肖家吧？” 肖綉点了点头，心里有点羞恼，也有些发慌：姜宇这个不靠谱的，说是送小狗来，怎么会是让媒婆来？ 自家爹还没回来呢？就算是媒人上门，家里人怎么可能会答应？ 不过她也听说了，江浙这边，为了显得姑娘家珍贵难求，也是会特意请媒人多上几次门。 因此她还是打开门：“婶子里面请。” 媒婆进了门，看见另外三个俏丽明艳的姑娘，忍不住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夸张的道：“哎呦哎，我今儿真是好运气，看到了一屋子的天仙一般的俊俏姑娘。” 说好话又不用银钱，媒婆在看见她们的那一刻，心里就决定一定要和这户人家搞好关系，让他们家长辈把儿孙们的婚事都交给自己来牵线搭桥。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好话，肖莲笑着去喊祖母，林璇也给她倒了加了白糖的茶水。 肖老娘也很快走出来，难掩激动的和她寒暄：“真是贵客临门，快请坐啊！” 万幸她这几天，待在饭馆里，让大儿媳教了自己几句。 现在也还没十分标准，却也不会让人听不懂，不至于鸡同鸭讲。 现在就算是请媒人上门提亲，双方长辈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 媒婆见她这么欢喜，也以为双方早就通了气，她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她也笑着奉承了肖老娘一般，无非是家有余善，必有余福，儿孙满堂之类的，最后才开始说正事：“今儿何太太特意让我…” 肖老娘笑容顿在脸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家让你来的？” 先前她是觉得媒人来，孙女们在听婚事不像话，因此都让她们留在外面。 她也以为媒人就是来刷一下存在感的。 就算是自己官话说不好，但也能听懂。 可是现在她听到啥子了啊？ 她可能高估自己了，她听不懂官话。 因此她冲着外面喊：“二丫头三丫头你们进来。” 这两个孙女嘴皮子利索，官话也说的好，还能拿主意，有事能顶用。 肖筱和肖莲也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姐妹俩赶紧进去，肖老娘就对她们说：“我听不明白，你们听着说给我听。” 肖莲就冲媒婆笑：“婶子，我们是才搬来不久的，我祖母官话说的不太好，劳烦你再说一遍。” 媒婆也不介意：“没事，我是受何太太请托，上门来求娶你家…” “是开了篾铺的何家？”肖莲打断她的话，见她点头，笑脸瞬间消失：“我们不答应！” 她气的咬牙切齿：“何家真会恶心人，前面让人去我们饭馆里捣乱，现在又请你上门来说亲，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肖老娘这下听清楚了，气的拍了桌子：“我去找他们去！老婆子骂不死他们！” 肖筱赶紧拉住她：“祖母你别急，就算是打上门，也得等我祖父他们回来再说啊？” 又冲媒婆歉意的笑了笑：“您肯定没听说过我们两家的恩怨，你去前面街上的饺子馆，胭脂铺子，茶馆打听一下就知道，今儿才有人来我们饭馆捣乱。” “和我们有嫌隙的，就是何家。” “这老乡见老乡，见面笑呵呵，背后捅一刀，说的很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这下媒婆也明白，合着自己被何家给耍了。 也难怪何太太什么礼也没给自己捎带给肖家，原来是知道这门婚事不会成。 她也满肚子牢骚，起身勉强笑笑：“也怪我消息不灵通，打搅了啊。” 肖筱赶忙从荷包里掏出一钱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诚恳的道：“劳烦婶子白跑一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婶子喝杯茶。” 媒婆来肖家之前，就已经收了何太太给的一两银子。 那已经算是高价了，一般都是说成了，才会给二两银子的谢银。 当时媒婆也是拿了一两银子，才会觉得何家有诚意，才会以为两家已经谈拢了。 因此哪怕现在说亲不成，她也不亏。 可是心里不痛快是真的。 但现在听到小姑娘说的这么好听，她心里舒坦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姜宇拎着个大篮子进来了，看到有媒婆在，瞬间就警惕起来：“家里来客人了啊？” 一看这穿戴就知道是媒婆。 可是肖家才搬来城里，怎么就让媒婆闻风而来了呢？ 他不知道媒婆是谁，但是媒婆也会生病，也去过回春堂，怎么能不认识姜宇呢？ 她瞬间笑成菊花：“哎呦，这不是少东家嘛？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看你到现在还没成亲，你祖母你娘可都急了呢？” 她们这些媒婆，暗地里也较劲，盼着自己能替姜少东家说成媒，那肯定会有厚厚的谢礼。 还能在同行里风光，替别人说媒，也能吹嘘一辈子。 151章 阴差 媒婆突然间双眼放光的盯着姜宇：“少东家要是有意中人，千万要记得找我给你说亲啊！” 很有可能是少东家看上了肖家哪一位姑娘，要不然不会用防贼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是我吹，我上门提亲，十回有九回是能成的。” 她差点就说每回就能成，幸好想到先前就没说成，要不然这牛皮就能吹破了。 她自吹自擂：“最难得的是我撮合成婚的，婚后都是恩爱美满，儿女双全，举案齐眉的。” “我双福的名声，在咱们这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姜宇听到她在那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仅没有恼，还和气的应了一声，客客气气的把她送走，也很顺利的从她嘴里打听到她是替谁来说亲的。 等他再回来，就看见肖家姐妹们和林家姐妹已经围着五只小狗，肖三郎也抱着黑色的小狗：“都好可爱啊。” 林二姑娘轻轻的摸着颤抖的小狗，满心欢喜：“对啊，我们不能都养着嘛？” 肖莲也难得轻声细语：“咱们开着饭馆，剩饭剩菜也都小狗们吃的了！” 姜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还有两只小狗是要给陈县令府上送去的，他可不敢全送给她们啊？ 他就后悔自己不该为了显摆，把小狗都带来让她们先选。 可让他拒绝，他又不太好开口。 幸好肖筱没有被小狗可爱的样子给迷惑住：“这狗长大，像是小牛犊子，一顿能吃一盆，剩饭剩菜可不够它们吃。” 肖老娘听后吓坏了，立马道：“那咱们最多养两条狗。” 又忍不住嘀咕：“养狗还不如养猪呢？” “狗能看家护院呢？”肖莲自己难以选择，干脆让别人选：“三郎，林珑你们选三只抱到后面去。” 小狗上面都是黑色，下面有灰色，黄棕色的颜色浅淡不一。 不够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狗，湿漉漉的大眼睛，到陌生地方忍不住颤抖，看着别提多招人喜欢。 姜宇暗暗松了口气，自己看向肖綉：“你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肖綉脸上笑容消失：“我知道。” 这个哑巴亏她也是吃定了，要不然闹起来，肯定是姑娘家更吃亏。 说起来，肯定会说肖綉眼光太高，或者是要求太多，才会拒了何家的求亲。 偏偏何家有赵巡检当靠山，他们也不能把何家人怎么着。 民不与官斗是其一。 其二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除非是下了决心弄死何家人，赵家人，斩草除根。 要不然，上门去闹，也占不到便宜。 肖莲听了很憋屈，干脆拿了弓箭来，拉着肖筱：“咱们来比一比？” 等她成了神箭手，再悄悄的去收拾他们。 肖筱也觉得练箭能让人放松心情，也顺便给姜宇和大姐腾个地：“再比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姐妹俩来到后罩房这边，对准箭靶搭弓射箭。 今儿肖莲的状态不错，连着三箭都射中同一个点，她自信心爆棚，正好看见一只鸽子从她头顶飞过。 她脑海里就瞬间想到了鸽子汤，鬼使神差的对准鸽子射过去。 鸽子目标小，离得也有点远，箭射出去的那一刻，肖莲心里也是忐忑的，怕自己射不中。 “啊！中了！”看到鸽子掉下来的那一刻，肖莲兴奋的跳了起来：“哈哈哈，你看到了没？我射到了鸽子。” 瞬间自信心爆棚：“要是再多来几只鸽子就好了，晚上能加鸽子汤，听说这个很滋补。” 她上前去捡起中了箭的灰色鸽子，不停的冲肖筱显摆。 肖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赶紧把箭给拔出来洗干净，你就保佑着鸽子是没有主的吧？” 她可是听说过，这边就有人特意养鸽子卖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野鸽子。 她眼尖，看到了灰鸽子腿上粗的不正常，心里也好奇起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信？ 不过并不是在鸽子腿上绑了竹筒之类的，而是直接绑在鸽子腿上。 她小心的揭开，发现外面先是极薄的油纸，里面类似绢，很轻很薄。 但是翻开后，才发现里面写着让人触目惊心的字：卫所有变。 这还真的不是她能看到的，吓得她没敢拆信鸽的另外一条腿上的字条。 肖莲也傻眼了：“这，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就这么手欠啊？” 她白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急的团团转自言自语：“要是隐下来，万一出乱子，那就要命了。” “可咱们也不知道该交给谁啊？” 肖筱脑子里突然间就想到了陈县令府上的二公子，曾经狼狈的被人追杀，幸亏遇上她们。 原本她就一直想不通，陈县令是当地父母官，为什么有人敢追杀他儿子？ 现在她想起来，陈二公子当时穿的灰扑扑的短打，灰头土脸的让她们都没认出来，本身就太不正常。 而能让陈县令忍气吞声，不仅不敢替儿子出面，连着陈二公子受伤的消息也没传出来，就说明他们顾忌什么。 肖筱就拎着死鸽子往前走：“我们先去找姜宇。” “他能知道什么啊？”肖莲拉住她，有些警惕：“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吧？” 肖筱就把自己猜想和她说了：“陈太太都特意去姜家见咱们，说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咱们救了二公子。” “反正姜家也不是局外人。”还是被她们拖下水的。 肖筱就很愉快的决定了：“这事还是得姜宇出面来办才不会打眼。” 她们这样普通人家，去陈家就太让人奇怪了。 肖莲犹豫了下，低声问：“你说，我要不要也跟着去解释解释啊？” 这可真的是阴差阳错啊。 肯定不能怪她箭法太准，只怪那只鸽子也不飞的高一些。 她觉得是信鸽不行，不够机警，吃的太胖，飞的太慢。 正好，她们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大姐正送姜宇到大门口。 “等等！”肖莲赶紧喊住他，有求于人的时候，她也嘴甜：“姜大哥，我们又有事得请你帮忙了。” 姜宇听完她的话后，也没有推辞：“正好我要去给陈府送小狗，把鸽子一起带去就行。” 152章 阳错 这一回还真的被肖筱给猜对了，信鸽就是陈二公子放出去的。 他先前中毒又受伤，哪怕是年轻身子骨好，不躺个十天半个月也恢复不了。 他虽然还年轻，却也是很爱惜自己的身子骨的，因此这些天也老老实实在家养病。 一开始，陈县令和陈太太是恨不得把城里城外有点名望的大夫都请来，替自家儿子治病。 不过一想到儿子真正的病因不能广为人知，他们只能请了姜老爷子和庆仁堂刘老爷子，以及回春堂的周老爷子。 这三位医术还行，口碑不错，而且年纪大了，见过的事也多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因此，对外的说法就是二公子体弱多病。 而暗地里，陈县令也派人开始远远的打探卫所的情况，今儿才收到确切的消息。 父子俩商量过后，不仅是动用了陈二郎带回来的信鸽，陈县令这边也派了心腹去送信。 当然，陈二郎这边的信鸽，是向他的顶头上司报信。 而陈县令是亲自写了书信，让心腹送去余杭。 他不直接交给上官，是怕上官属于摇摆不定的那一批人。 而自己因为逆子，却已经站在晋安王的这一艘大船上。 也幸好，姜宇师伯还在余杭，和王府长史和管事都熟悉，能帮忙把书信送到王爷面前。 要不然怎么会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世族屋前无犬吠呢？ 父子俩自认为把为难的事情都扔给上头了，也都松了口气。 谁能料到，没一会儿，姜宇就上门求见了，说是送小狗来，顺便来探望‘体弱多病’的陈二公子。 陈二郎听到小厮说姜宇来了，还躺在榻上，笑着道：“余杭一别数日，咱们又见面了。” 还打趣：“莫非你不放心你祖父的医术？特意再来替我诊脉？” 姜宇苦笑：“二公子说笑了。” 他牙一咬，还是把来意说出来了：“我们闲着没事，练箭的时候，不小心射中了一只信鸽。” 现在普通百姓家中不允许有刀剑武器，弓箭也在其中。 但是像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有护卫，有弓箭，甚至有刀剑，都是和官府报备过，私下允许的。 因此他为了给肖家姐妹打掩护，还是把自己也给捎带上了。 要是几个月前，说他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他肯定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他才明白，眼缘，和缘分，真的是很神奇的事。 他把篮子里的死鸽子拿出来，一脸担忧：“没想到意外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鸽子，而是信鸽。” 陈二郎也很郁闷，他也不是专职养信鸽的。 而会养信鸽的同伴已经丧命，他深怕饿死信鸽，一日三餐加点心的喂信鸽。 谁能想到这信鸽也是贪吃的，才几天，就吃的胖了一圈。 “我拆开一边，发现上面的消息很严重，就特意送过来。” 姜宇小心的问：“二公子，是不是耽搁你的事了？” 他想问的是：你还有没有靠谱点的信鸽？ 反正经此一事，他对信鸽是有阴影了，也不会养信鸽了，谁知道费了银子后，信鸽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他觉得，让人送信比信鸽靠谱多了。 听出他言外之意的陈二郎脸有点热，故作镇定的道：“没事，我会另做安排的。” 姜宇犹豫了一下，又问他：“那你觉得我们这边会不会乱？” 这也幸亏姜家现在和陈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是出了事，谁也跑不了，他才敢这样问。 陈二郎沉默了一会，才棱模两可的道：“天下不太平，哪儿都有乱的可能。” 卫所那边要是真的叛变，那吴宁县城就首当其冲。 但是这消息又不能传出去，要不然闹得人心惶惶，指不定卫所没叛变，他们自己倒是自乱阵脚。 要是百姓四处逃窜，那田地庄稼就没人耕种，商贩也都不做生意，哪来的税收和粮食供应？ 可以说，吴宁一乱，那他亲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陈二郎盯着他，严肃的道：“回春堂绝对不能关门。” 医馆要是关门，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这地方不安全了嘛。 姜宇也立马保证：“二公子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流传出去，回春堂也不会关门。” “对了。”陈二郎又看着他问：“信鸽的事，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见？” 姜宇怕自己说谎被揭穿，也不敢隐瞒，只能道：“当时在场的除了我，还有先前对二公子援手的肖家姐妹。” 深怕他去为难肖家姐妹，赶紧加了一句：“她们也没看清写了什么，我发现不对劲就赶紧收起来了。” 陈二郎听到他这话，心里憋屈的要死。 他也不能否认，当初确实是多亏了肖家姐妹施以援手。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肖家姐妹一开始没准备救自己，而是嫌弃自己挡路了，想把自己给拖到边上。 偏偏为了面子，他还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但是现在听到姜宇提起肖家姐妹，陈二郎又想到了当初把自己往边上拖走的那个姑娘。 又想到她们把自己搬上车的那一刻，那位姑娘的呼吸都喷洒在他的脸上… 突然之间，他就很想再见见她，想看到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事关重大，我还是亲自叮嘱她们一番吧？” 姜宇心里一凛，怀疑这又是一个妄想挖墙角的。 但是何家的好打发，这一位就难对付了。 他心里很有紧迫感，觉得自己应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好让他们答应自己上门求娶。 姜宇勉强笑了笑：“不是说还有人暗中盯着你们嘛？你见她们不太合适吧？要不你和我说，我转告她们就行？” 陈二郎出事当日，就有人打着山匪逃窜，还偷了信安城的要紧信物借口，都进城搜查了。 直到现在，那些人也还没有撤走，反而搜查的更仔细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都被他们暗中盯着。 也幸好这几年里陈二公子在余杭的时候多，也不像是那些喜欢斗鸡走马，横行霸道的公子哥儿，反而很低调，又特意穿的落魄，才没有人疑心到他身上来。 153章 惬意 陈二郎对他也没有隐瞒：“最近请你祖父他们来我们府上，也被盯上了。” 他神色淡淡：“正好我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现在出门去让他们看看，免得一直盯着我们。” 县令虽是吴宁最大的父母官，可是底下衙役差役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人，还不都归他爹管。 可武朝的一个卫所，有一个将军，底下有五个千户，一个千户领兵千人。 千户底下是十个百户，领兵百人，百户手下有十个小旗，领兵十人。 不过现在王爷为了收拢兵力，把卫所五分之四的将士都召走了。 可就是剩下的五分之一，也有千余人。 再说卫所的将士，那大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 而衙役们最多就是抓个毛贼，就算是去剿匪，还喜欢以多胜少，要是对上将士，完全没胜算。 现在他这边消息传不出去，就盼着爹派出去的人此行能顺利。 要不然卫所真的反了，都不确定有多少人进城来了，里应外合之下，他们这边完全没有胜算，也抵挡不住。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他们。 那就得让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中毒，只是个身体虚了点的纨绔而已。 哎，他这么一个正人君子，突然之间要去当纨绔子弟，也很有难度呢？ 他不想成亲，一是喜欢无拘无束，喜欢骑马打仗的快意人生。 再是明白，自己身份尴尬，娶进门的媳妇，要能和自己一样聪慧机敏，能哄好嫡母和生母。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 嫡母让他选的姑娘里，不是富商之女，就是书香门第的出身。 可大都大户人家的姑娘，对姨娘肯定比不上嫡母敬重，也还可能会因为顶头有两个婆婆不满。 当然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对未来的妻子，肯定也有要求，懂人情世故就不用说了，还要能写会画，这样能红袖添香。 也不能娇滴滴的，不指望她会打仗，也得会骑马，这样就不会嫌弃自己是武夫了。 因此他对‘偶遇’的姑娘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会孟浪，也不给别人‘投怀送抱’的机会。 现在突然之间要变成纨绔子弟，要是有姑娘趁机哭着喊着黏过来怎么办？ 他又不是真的纨绔，当然明白，还没娶妻先收通房，以后就不好说亲事了。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对自己不会痴心妄想的姑娘。 可惜他认识的姑娘家不多，姜家倒是明白人，可惜姜家又没姑娘。 他突然想到了肖家姑娘。 她们也算是知情人，也是难得的明白人，收了封口费后，也真没贪心不足，那这一回还能继续合作？ 姜宇也没想到卫所那边竟然会这么大胆，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也悬了心，忍不住再上前把脉，确定他身体里没有毒素存在，才暗松口气：“二公子内伤还没完全恢复，千万不能动手。” 要不然先前的药就白吃了，还会加重伤势。 陈二郎一想到自己现在一天四顿苦药，也忍不住犯恶心：“我记住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吃药了。” 姜宇也不敢久留，很快就离开。 他没有回家，直接去回春堂，医馆里消息会更灵通点。 这一等，就等到了申时末，姜宇派出去的候二才一脸羡慕的回来汇报消息：“陈二公子申时初就出门，先去百花楼。” 姜宇自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因此去烟花之地也从来不会乱消费，大都是招待那些商人，他自己倒是不会留下过夜。 这也是因为他自小学医，也有花楼女子前来求诊过，那以色侍人，要是运气不好得了花柳病，可是至今还让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的。 因此他也知道这些地方的营业时间，有些疑惑：“申时初，还不是百花楼营业的时候吧？” “是，”候二难掩羡慕：“但陈二公子自报家门，百花楼就催着姑娘们提早营业了。” 姜宇都替陈二公子的身体担忧：“他那身体不行啊？” 绝对不能花天酒地，要不然祖父他们先前就白费力了。 候二就很赞同的点头，一脸猥琐：“陈二公子确实不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 姜宇嘴角抽了抽，心里怀疑自己和候二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他一脸严肃的道：“笑什笑？好好说话。” 他现在都佩服陈二了，为了让那些人放松警惕，那真的是够拼的了。 候二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木着脸道：“陈二公子又去茶馆听人说书，前不久，小的看他进了肖家开的饭馆，就赶紧来告诉您了。” 托陈二公子的福，他今儿也能安安稳稳的在茶馆里听了半个多时辰，茶喝着，点心干果吃着，可真是惬意啊。 他打心眼里盼着，这样的好事，能让自己多轮到几回。 “什么？”姜宇猛地站起身：“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候二很委屈：“小的进来后说到现在，也没耽搁事啊？” 哎，自己的主子也无理取闹，前后就这么几句话，能耽搁到哪儿去啊？ 现在就盼着主子赶紧成亲，那啥和谐，人就不会这么难伺候了。 姜宇围着书桌转悠了一圈，最后决定：“等下你回去和我娘说一声，就说我今儿在外面吃晚食了。” 他现在就怕陈二公子，陈奕彬，会为难肖家姐妹。 先前陈奕彬去百花楼那么一闹，也够引人瞩目了，他得去劝劝他，过犹不及。 主要是怕肖家姐妹受委屈。 他去了，也能临机应变，能照应着点。 候二心里腹议：自家主子真的变了。 以往他去外面吃大餐，总会带上自己的。 现在却是他自己去吃独食了。 哎，自家主子也不是没有过媳妇，现在为了肖大姑娘可真的够拼的。 申时末，是饭馆里生意最好的时候。 因此陈奕彬带着两个小厮走进肖家饭馆，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特别是那辣椒炒猪油渣，香味十分霸道。 要知道，这些天他喝药，是禁止吃辣，吃油腻的。 当然他每天三顿药吃着，再看到清汤寡水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大都时候就吃点鸡汤面，燕窝粥之类的。 154章 相见 陈奕彬也没想到，走到这小饭馆里，闻到辣椒辣味，炒鱼块，红烧肉的香味，竟然让他胃口大开，很想大吃一顿。 当然，他还是很爱惜自己身体的，就算再馋辣的，再想吃辣子炒的鱼块，也能忍着。 肖莲见有客人进来，盯着别人盘子里的辣炒鱼块咽口水，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 穿了一身七八成新的天水碧綉竹子的直裰，脸色有几分不大健康的苍白，看着有些孱弱，也有些眼熟。 最重要的是看他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手头紧的人啊。 这也不怪她没有认出来，第一回见面，陈奕彬风尘仆仆替姜宇送家书，也只是一面之缘。 而且那个时候，陈奕彬健康又健壮。 第二次见面，陈奕彬穿着打扮去混乞丐也不会显得违和。 但是这些天陈奕彬祸不单行，中毒，内伤，让原本健壮的男儿瘦了一圈。 而肖莲每天都要招待百来个来吃饭的客人，其中也不乏年轻英俊的少东家，或者是斯文俊俏的读书人。 再者，按着她的想法，县令府上和自家疏远，且二公子还缠绵病塌，因此哪怕是觉得面前这位公子眼熟，也不会往陈二公子身上想。 反正，在她眼里，这就是肥羊。 因此她笑着招呼：“公子里面请，要来个我们饭馆的招牌菜三杯鸡吗？还有红烧肉，卤蹄髈，辣炒鱼块，都是豫章的特色菜，要不都尝尝？” 现在她可是有三只小狗要养的人了，可惜等养了狗，她才发现，来自家小饭馆吃饭的客人，大都是比较节俭的。 一个人一个菜，最后还把饭倒在菜盘子里，反正菜盘子是干净的就像是洗过了。 就算是有两个人三个菜的，会剩下来的也就只有点汤汤水水的了。 反正难得遇到有客人能剩下很多的。 后来她也明白了，真正兜里有银子的人，大都去大酒楼吃饭，不回来他们这种小饭馆。 她看了看男人悬在腰上的玉葫芦，觉得今儿她的运气不错，总算是遇到个似乎不缺银子的主，那肯定是要让他多点一些好菜。 陈奕彬没想到她没认出自己，有点不痛快。 像自己这般有才有貌的男儿也不多吧？都见过两回了，怎么能忘记自己呢？ 他看了眼墙上红纸上的菜单和价目，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就给我来一个素炒茄子，鸡蛋炒番茄，再给我来一碗饭。” 又看了眼随着自己出来的两个小厮：“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冬青和冬泉听后也很想哭，主子都吃的这么素淡，他们敢要大鱼大肉嘛？ 没想到跟着公子出门，还是和吃香喝辣的无缘，两人只能挤出笑容：“多谢公子，小的们要个青菜炒饭就好了。” 肖莲听完他们的话，笑容都僵在脸上了。 她很想打自己一下：自己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像是陈二公子呢？ 幸亏自己没有贸然相认，要不然多尴尬啊？ 亏得他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这么吝啬。 这或许就是传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不过就算是她心里再失望，却不能让顾客挑理，笑着道：“一盘素炒茄子，一盘鸡蛋炒番茄，两碗青菜炒饭，一碗白米饭，总共二十五文。” 他们这样的小饭馆，是先付饭钱再上饭菜的。 陈奕彬身上当然不会有铜板，就看了小厮一眼。 冬青就随肖莲去柜台那付钱了。 肖莲先招呼他们坐下，就去后厨报菜。 冬青他们肯定不会和主子坐在一起，干脆去门外蹲着。 后面又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两个中等个子的男子，长相普通，穿着也普通，进来后才发现，小饭馆里已经没有空桌子了。 只有陈二公子坐的那一桌，才只有他一个人。 这可是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机会，前面的男子走到柜台前：“还有地方坐吗？” 小饭馆里，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人一张桌子，拼桌是常见的。 柳氏当然不愿放走送上门的生意，果然指着陈二公子那一桌：“那边还能坐，客官要吃点什么？” 中年男子瞄了眼红纸：“一盘红烧肉，一盘猪头肉。” 点好菜，付了一钱银子，找回二十五文钱后，男人就来到陈二公子的对面，一脸憨厚：“公子，没座位了，咱们拼一桌。” 陈奕彬早就知道有人盯着自己，从他们走进来那一刻，就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 毕竟他穿着很普通，这样的人是舍不得连点两个肉菜的。 正好，他也想趁机让他们打消怀疑自己想法，就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后面跟进来的那个男子，也点了一盘三杯鸡，一盘炒鱼块，付了银钱后，也坐到陈奕彬这一桌。 两人很快就装成是陌生人搭上了话，却趁机近距离的观察陈二公子的面色。 他现在毒已经解了，他们从他脸色上肯定是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 不过，陈二公子去百花楼很正常，来到这样的小饭馆，就不太正常了。 两人决定继续跟下去。 陈奕彬也明白他们在怀疑什么，心里决定等肖家姑娘再出来，他就要显示出自己纨绔的这一面，都琢磨着用什么样轻浮的言语和她们打招呼。 没想到，先出来的是肖筱。 陈奕彬迟疑了一下，肖筱就去柜台边，让柳氏进去吃饭，她自己在柜台那顶班了。 就在他犹豫，自己要不要起身去柜台边的时候，姜宇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陈二公子还安分的坐在那，他暗暗松了口气，也走过来，热情的招呼：“二公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吃饭啊？我请您去醉仙楼吃吧？” 他原本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盯着陈奕彬的人，但是看到有两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敢和他同桌，心里也就有所怀疑了。 不过陈二公子对外的说法是‘体弱多病’，那他身为回春堂的少东家，认识他就很正常的。 陈奕彬也顺势演下去，冲他招了招手，等他凑过来后，才一脸猥琐的低笑：“我这不是听说这边店小二都是年轻姑娘，这才来开开眼界的嘛？” 155章 扑倒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坐下来陪我吧？”他说完，还一脸嫌弃的瞄了眼两个中年男子，低声抱怨：“早知道这么多人，就让你包场算了。” 两个探子听到他这嫌弃的话，脸上都很淡定，心里却开始怀疑，跟着这纨绔子弟，是不是纯粹浪费时间，浪费人？ 先前赵二公子去百花楼，他们混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后来见他来到这么不起眼的小饭馆，倒是方便了他们跟进来，也以为能听到什么紧要的消息。 结果，他却是来看女小二的？ 瞬间就很想打人。 “呃？”姜宇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勉强笑了笑：“这里确实简陋了些，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而此时，肖莲也端着托盘出来，给之前先进来点餐的客人送饭菜：“客官，你的饭菜都齐了，慢用啊。” 把饭菜放下后，又一阵风般回到后厨，根本就没发现姜宇也来了。 很快，肖綉也端着托盘走出来：“红烧肉，猪头肉大米饭是哪一位客官的？” 先进来的探子就道：“是我的。” 肖綉端过来放在他面前，才看到姜宇。 她以为他又是来看自己的，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想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陈奕彬一拍桌子，开始找茬：“你怎么上菜的啊，明明是本少爷先来的，怎么我的还没上，他倒是吃上了？” 肖綉就和他解释：“您的菜要现炒，这肉菜是烧好都一直在锅里加热的。” 要不然一份一份的炒，不仅慢，还很麻烦。 柜台后的肖筱听到动静，还没等她过来，肖莲也端着托盘走出来，放到另外一个探子面前后，冲陈奕彬假笑一笑：“客官你的菜已经下锅了，你稍等啊。” 陈奕彬对看着温柔的肖綉，孟浪的话有点说不出口，怕肖綉会吓哭。 但是肖莲看着就泼辣，而且两人又是熟人。 他觉得肖莲肯定认出自己了，要不然不会对自己笑的这么开心。 他怕肖莲和自己打招呼，让探子起疑心，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簪放在桌子上，眉眼含笑，语气轻佻：“小娘子，给爷来一壶酒，喂爷喝一杯，这金簪就是你的了。” 两个探子开始吃肉，也不耽搁他们看热闹，心里都开始羡慕了。 他们可算是知道，他先前特意去金铺，买了三支金簪，就很随意的揣在怀里，让他们跟在他身后走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一下路上。 万一金簪掉了，让他们捡到了，那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 毕竟探子也是要吃喝，要养家糊口的，要是能得很多意外之财，谁愿意干这月银不高，还会有危险的活计啊？ 肖莲怀疑他用假金簪糊弄自己。 就他那抠搜的，一餐主仆三只吃二十五文一餐，能拿的出金簪？ 这肯定就是妹妹说的，鎏金簪子，看着像金的而已。 不过这首饰做的挺精致的。 她给了陈奕彬一个白眼，脆生生的道：“安分点，别给我惹事啊，要不别怪我收拾你。” 一只手握成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弯腰凑到他耳边，低声威胁：“别逼我把灭了，剁成肉x…” 就是肖筱吓唬她们，故意说很恐怖的黑店故事。 听得时候很害怕，正好现在用来吓唬别人。 两个探子就恨自己干嘛要凝神去听，以至于现在对着面前香喷喷的肉，突然之间就食不下咽了。 陈奕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只感受到姑娘嘴对着自己的耳朵，说话间，热气喷洒到他的耳朵上，让他浑身一僵。 明明是他想‘t戏’她的，怎么变成了她这样对自己。 他就觉得耳朵发热，心里发慌，双腿不受控制，猛地起身：“你…”离我远点还没说出来。 肖莲见他没反应，还想放狠话吓唬他，人就更凑过去，谁能想到他会猛然起身？ 吓得她也赶紧往后退。 而坐在边上的探子一，悄悄的抬起脚，绊了肖莲一下。 肖莲就尖叫一声，不受控制的倒向了陈奕彬。 陈奕彬原本想躲开的，但是他察觉到另一个探子也踢了一下自己的腿窝。 要是真的文弱公子，是绝对躲不开的。 电光火石间，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们的试探。 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会武艺。 他眼睛一闭，也发出一声尖叫：“啊…”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肖莲把陈二公子给扑到了。 吃饭的客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是很正经的来吃个饭而已，不用花银钱，就能看到这么不正经的画面？ 还是肖綉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去扶妹妹。 姜宇是在对面，也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见肖綉去扶肖莲，他也赶紧去扶陈二公子：“你没事吧？” 陈奕彬嘶了一声，娇气的喊疼：“要是你被当垫子，你会没事嘛？哎呦，疼死我了！” 这下，两个探子对陈二公子，是真的没有一点怀疑，都开始认真干饭了。 倒是有另外的客人起哄了：“男女授受不亲，肖家二姑娘这也太心急了吧？当着咱们的面就迫不及待…” “这年轻公子是谁啊？肖家姑娘不会是看到别人家境富裕，这才趁机投怀送抱了吧？” 也有人趁机踩一脚，酸溜溜的道：“我就说女人就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 肖筱也呆住了。 她一开始也没留意这边，等到发现情况不对劲，也来不及伸援手了。 而且她也怀疑自己眼睛有毛病了，陈二公子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小饭馆里？ 偏偏今儿中午，肖大郎赶着骡车，载着肖老汉去看还在服劳役的肖老大他们。 现在出了事，家里也没有男人能出来稳定局面。 也不对，姜宇还是帮着说话的。 他冲大家一抱拳，正色道：“诸位嘴下留情，我看到是这位兄台绊了二姑娘一下，她才会失去平衡摔倒的。” 探子一脸木木的装傻：“我就是不习惯有姑娘离我太近，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探子觉得，以后不用浪费时间盯着陈二公子了。 就这样的人，先前绝对逃不出他们的追杀。 他们都敢用项上人头保证，陈二公子是真的身娇体弱，而不是因为受伤中毒才会请大夫救命的。 155章 霹雳 肖綉和肖筱扶着气急败坏的肖莲去后面。 肖莲确实是泼辣的性子，哪怕先前也又羞又囧又无助，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才好。 现在深吸几口气，就镇定下来：“我肯定是被他给牵连了，那病秧子得罪了人，别人想算计他。” 肖筱谨慎的问：“二姐，你不觉得那个男的很眼熟嘛？” 她对自己的眼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觉得被二姐当垫背的那一位，应该就是陈二公子。 这样也就能想通了，确实有人想算计他，自家二姐也是遭了池鱼之殃。 要是几百年后，别说是二姐把他当垫背了，只要他们都是单身的，就算是当盖被，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妙啊。 当然她也不是想让二姐高嫁，高门大户的日子不好过，就二姐这样的，她担心进去后，搅合进妻妾之争，活不过三集啊。 “病秧子不都是他那样的？”肖莲双手叉腰：“行了，我在里面待着，你们出去忙去吧？” “可别为了这点事，影响了咱们店里的生意。” 经历过生死，一些闲言碎语根本就影响不了她。 肖筱想了想：“现在客人也不多了，你们都不用出去，我去外面就行。” 她先前就想过，可以找几个年轻小伙子来当上菜，收拾桌子的伙计。 但是祖父祖母都觉得自家人多的是，这银子自家人能挣，干嘛要便宜别人？ 还说，等她们爹和二叔回来，就不用她们在饭馆里忙活了，会让他们接手。 肖筱虽然不歧视亲爹的工作。 事实上，她心里反而觉得，在赌场里消息也会很灵通。 但是家里人都不愿意爹重抄旧业，她也不会怂恿便宜爹去赌场里混。 那以后他们回来接手她们的活计也挺好的。 可惜没想到，这等不到一个月，就闹出事了。 她心里琢磨着，等大哥回来…不对，他们午后就去看便宜爹他们，怎么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也没听说这边有盗匪出没啊？ 等她走出去，看见柳氏已经在柜台后，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和姜宇还有陈奕彬说话。 她又迅速瞄了一眼，现在的人都爱八卦，因为二姐先前那一扑，现在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 就算是已经吃完了，也舍得起身离开。 但是她也发现了，原先姜宇他们那一桌坐着的另外两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却已经离开了。 他们点的饭菜也没吃完，这就很不应该了。 毕竟他们点的都是好菜，但是按着他们穿者打扮，不应该是这样奢侈的人啊？ 她也走到柜台后，听到姜宇还在低声和柳氏道歉：“…也怪我，没有反应过来，婶子您不要生气，等明儿我先找两个干活利索的伙计过来可好？” 陈奕彬也反应过来，自己这回算是让盯着自己的两人不再怀疑自己了，可也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因此，他脑子一热，开口道：“婶子放心，我会负责的。” 柳氏脸色更冷了：“不用你负责，无非是一些闲话而已，等过些天这事就不会有人提起了。” 过些天自家男人和他兄弟回来了，凭着他们的身高年纪，就能让八卦的人都闭嘴。 因此她根本就没想过，让陈二公子负责。 肖筱也上前来，低声道：“姜大哥，你先把这位公子送回去吧？” 话题中心的人都走了，吃好的客人也应该能舍得走了吧？ 姜宇一想也是，拉着陈奕彬离开：“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更怕原本盯着陈奕彬的那些人，会转移目标盯上肖家。 果然，等他们俩一走，吃好的食客们确定没有热闹可看，也只能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了。 柳氏看见小女儿过来，赶忙问：“你二姐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啊？” 她是听到动静就先出来，都还没去看过肖莲呢？ “娘你放心，二姐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她有点发愁：“天都快黑了，怎么祖父和大哥小弟还没回来啊？” 柳氏也发愁：“就是，再不回来，城门都要关了，那就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肖三郎跑进来：“伯娘，三姐我们回来了，今儿我们运气不好，车辕坏在半路，修了半天，总算是赶在关城门前回来了。” 再说另一边，陈奕彬回到府上后，就先去书房见陈县令：“爹，今儿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爹无碍。”陈县令语气温和：“我毕竟在衙门里，他们也要顾忌一二。” “倒是你，身体还没彻底好，怎么就急着出门了？” “我都听说你的丰功伟绩了，幸亏那不是你的本性，要不然我得愁死。” 他一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就知道儿子是故意去百花楼，好让人转移视线。 陈奕彬就开门见山道：“爹，我今儿看上了一位姑娘，想请您和母亲替我请人去提亲。” “你说啥？”陈县令原本温和的声音都变了调，觉得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你不会真的看上了百花楼里的女子吧？” 这也不能怪他想歪。 年少慕艾，他也去百花楼坐过，连他也不能否认，有几个姑娘确实是琴棋书画，善红袖添香，还人比花娇，难怪让她们陪着和喝茶听曲也要五两银子起步呢？ 但是他绝对不能接受二儿媳是百花楼里的姑娘。 要是那姑娘是给他们唱过小曲，倒过美酒的，那见面多尴尬啊？ 陈奕彬也没想到亲爹能想这么歪，嘴角一抽：“爹你想多了，我想娶的是肖家姑娘。” “啊。”陈县令呆了呆：“哪个肖家？肖家是做什么的？” 反正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城里哪家大户人家是姓肖的。 不过，他是极为开明的长辈，只要女方没什么大毛病，他也不介意二儿媳是小户人家的姑娘。 毕竟自己儿子要是志向不改，那很有可能是要去打仗的，谁知道一年到头能有几天在家。 他们原本就想给他订婚，也好让他有牵挂，就算是有个万一，也能留根小苗。 157章 旧人 肖老大和肖老二回来后，见家里都已经挣下了一份家业，当然都很高兴。 帮着做过胰子，也去小饭馆里颠过锅，收过银子收过菜。 轮流着干了一遍，都觉得还是肖大郎那收菜的活计更有意思。 不仅可以收菜挣点小钱，最重要的是能把家里的胰子卖出去。 而且出去多走动，和守城门的差役混个脸熟，还能多听到一些消息，挺好的。 当然家里也不会再买骡车，牛车，只能是三个人轮流着结伴出行。 等到十一月底，家里人都穿上了新棉衣。 谁让他们的家当都在逃难的时候落在船上，便宜了别人，现在只能全都做新的。 “好冷啊！”肖筱现在算是明白，冬天能冻死人可能会真的存在。 像他们，炭火充足，棉被也厚，但是一出门，那呼啦啦的东南西北风一吹。 那寒风能透过棉袄，吹到骨头缝里面去。 要是穷苦人家，棉衣不够厚，或者是太久了不保暖，会被冻出毛病，又没有银子看病，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那不就是只能去西天了嘛？ 她觉得，自家现在也能算是家境小康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衣食住行上舍得花钱。 哪怕是穿着棉袄，一出门，肖筱还是被冷的，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她立马跑回去，把亲爹舍不得穿出去的大棉袄裹上后，才鼓足勇气走出门。 “好冷，好怀念暖被窝。”肖筱自己劝自己：“算了，都已经出门了，还是赶紧去饭馆吧？” 主要是柳氏昨儿有点发热，那就不能去收银钱了。 而今儿，爹和二叔肖大郎肖莲一早就出门。 冬天菜蔬太少，像青菜萝卜都能放好几天，因此倒是不用天天去收菜送菜了。 不过肖老大还是想挣银钱，觉得这个时候在外面闲晃的人不多，就悄悄的进山去打猎。 还别说，上次他们就猎到了一只落单的野鹿，偷摸摸的卖到了大饭馆，得了二两多银子。 肖老大就猜那边山上有鹿群，拉着弟弟和大侄子，还有二女儿再去碰碰运气。 那肖筱就说今儿自己去饭馆收银钱。 她小跑着进了饭馆，里面果然暖和多了。 还不到午时初，两个伙计也凑在火盆边烤火说笑，看到她也笑着打个招呼。 小厨房里也飘出来浓郁的肉香味。 肖筱也钻到小厨房里去：“祖父，你帮我装个手炉和火盆。” 冬天取暖神器就是手炉了。 顾名思义，就是可以捧在手上的炭炉。 内胆为炭炉，可以装有烧热的炭，外罩造型丰富，纹饰图案花样百出，不过那是富裕人家才能有的。 像肖筱现在能用的，手炉外面是竹编的。 肖老汉应了一声：“行！” 夏天烧火是受罪，冬天烧火就是享受了。 他就怕孙女来抢自己的地盘。 吴氏瞄了她一眼，就觉得辣眼睛：“哎呦，三儿你穿的太厚了，像是圆球，一点也不好看。” 肖筱也不在意：“暖和就好，要好看干嘛？” “等过两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吴氏借着尝咸淡的借口，吃了一大块红烧肉，忍不住自夸：“现在我烧肉的手艺是真不错，咸淡合适的很。” 又嘀咕：“等二郎回来，可得让他好好补补。” 现在就肖二郎在书院念书，只能在书院放旬假的时候回来休息两天。 肖老娘想到会念书的二孙子，也是眉开眼笑：“这么冷的天，书院也快要放假了吧？” 肖筱就很羡慕现在的先生，夫子们。 不管是寒假还是暑假，假期都特别长。 就在这个时候，伙计小宝走进来，兴奋的低声道：“外面来了十多个客人了，看着就特别有钱。” 有客人来，那肖筱这个收银子的，也就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她拎着手炉出去，看到饭馆里站在那的几个人，就双腿一软，很想掉头就跑。 天啊，站在客厅中间，被十来个劲装男子簇拥着的，那披着大红斗篷的白胖男子，不就是盛阳嘛？ 肖筱原本以为两人不可能再见面，谁能想到他会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想到自己送给他的大礼，让他差点就嗝西了，肖筱能不心慌嘛？ 幸好，她还没有失去理智，想到自己现在穿戴，和他第一次见到自己完全不一样。 盛阳瞄了出来的‘圆球’一眼，就嫌弃的挪开眼，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爷包场了，把你们这里的好菜都给爷上来。” 他身边的护卫，很配合的把两锭五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听说你们会做豫章口味的菜，都烧出来你们的拿手菜，要辣要香，手脚麻利点，准备三桌。” 肖筱暗暗松了口气，很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应下：“记住了，我去后厨说一声。” 还不忘麻利的把银子抓在手里，心里琢磨着，厨房里的h子药不知道够不够把他们送上西天。 但是，等她去厨房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护卫跟着她进去。 这明显是盯着她，或者是去盯着厨房的人，怕他们在饭菜里动手脚。 那她原先的打算就不成了。 肖筱就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趁机溜走？ 毕竟自己是差点要了盛阳的命的女人，肯定让他记忆深刻，怕自己继续在他面前晃，会让他想起自己。 这也多亏了当初相遇的时候是夏天，她为了营造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特意束腰。 现在却是大冬天，她外面还套着便宜爹的新棉袄，壮的像小熊，也难怪他没有认出自己。 吴氏见她还带了陌生人进来，有些疑惑：“三儿，外面点菜了嘛？” “点了，”肖筱深怕吴氏也想去看贵公子，特别压低声音道：“是很有银子的富贵公子，掏银子特别痛快，给了咱们十两银子，就点名要吃豫章的特色菜。” “你们赶紧准备三桌菜。”肖筱怕他们出去被认出来，故意一脸嫌弃的道：“看你们都穿的灰头土脸的，等下都不准出去，免得公子嫌弃你们埋汰，吃不下你们烧的菜。” 边上一直盯着他们的护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反而觉得这掌柜的还挺上道。 158章 劝酒 但是肖老娘，还有吴氏，肖老汉都听出不对劲了。 孙女﹝侄女﹞内心有没有嫌弃他们，他们又听不到她的心声，也不知道。 但是明面上，小孙女可是个孝顺有礼的人。 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嫌弃他们，像是换了个人的话呢？ 再看跟进来的男子，像是防贼一般盯着他们，都明白肖筱的意思了。 不让他们出去，免得外面的贵客嫌弃他们埋汰，会吃不下他们烧的菜是假。 不能出去和那人见面是真的。 毕竟现在家里的三只狗子都长大了不少，每天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比猪还多，每天都被肖老娘嫌弃。 要是他们出去能让客人吃不下饭菜，他们敢肯定，肖筱会让他们出去招呼客人。 这样就能多剩下一些饭菜喂狗了。 “行啊，”吴氏大大咧咧的道：“厨房里忙着呢，你也留下来搭把手。” 她虽然不知道外面是谁，但也不想让她出去冒险。 把她留下，也能趁机问一下外面的是谁。 肖筱也在迟疑，怕自己在盛阳的眼皮底子下蹦跶，会让他想起自己。 但是她敢确定，先前盛阳也绝对没认出自己，要不然第一时间就让他的护卫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那她就很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就记得盛阳的爹是金华府那边卫所的千户，难不成是调动了？或者是他爹想把儿子安排到安全点的地方来？ 但要是他们来了，自家就不能再留下，要不然迟早会穿帮。 她出去就有可能听到点什么内幕。 还没等肖筱想好，要不要冒着危险去偷听，伙计就跑进来：“三姑娘，贵客嫌咱们的茶不好，你看？” 现在的茶叶不便宜，肖筱他们买的是很便宜的粗茶，味道要是能好，那才见鬼了呢？ 这下她还不能不出去了，临走前，她又满脸不耐烦的催一遍：“炒菜的速度快点，别出去惊着贵人。” 她吸了口气，才低下头往外走，到了柜台后，让自己的声音变粗：“大人，好的茶叶太贵，我们实在买不起，要不我让伙计陪着您的属下去买？” “不过我们这边的烧刀子很烈，这大冷天的喝几口暖暖身子挺好的。” 只要喝了酒，男人就会管不住嘴，那自己就有可能听到一些秘密。 而很少有人能拒绝美酒的诱惑。 果然，比起茶，盛阳更喜欢酒，没好气的道：“那还不赶紧把酒拿过来，下酒菜呢！” “马上！”肖筱让一个伙计倒酒，一个去里面端下酒菜。 除了盯着厨房的护卫，外面还有十一个人，坐了两桌。 陪着盛阳坐的也是两个年轻人，另外八个人也刚好坐了一桌。 护卫那一桌人也不敢大声说话，最多就是交头接耳的低语几句。 盛阳喝了口酒，再夹了一筷子辣椒炒油渣，还是不太满意：“不够辣，比不得豫章那边的辣椒辣的够劲。” 边上胖一点的那个就笑着奉承：“伯父也是担心大哥，豫章那边疫病加上战乱，确实不是久待之地。” “就是，”另外一个瘦一点的也跟着附和：“这地方虽然小了点，却还算安稳。” “就算是有乱子也不怕，有伯父在卫所坐镇，这地界大哥就能横着走。” 肖筱在柜台后拿着账本，外人看着像是缩在那算账，事实上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盛家父子都是新调过来了。 还有可能是卫所的一把手，这对于肖家人来说，还真不是个好消息。 那他们肯定是惹不起的，最好就是躲得远远得。 他们这次会光顾小饭馆，可能是盛阳想吃豫章那边的菜色，才会屈尊来到这小饭馆里。 她心里一凛，那要是这一顿让他满意，他岂不是会经常来光顾？ 那他们迟早要露馅。 自家人最好不要再来饭馆了，不安全。 不过想把这生意做下去也有别的办法，雇两个人来做菜，账房她们自家人轮流来应该也行。 只要不是好几人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估摸着他也想不起来。 毕竟，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弱不禁风’的自己，以及大姐二姐。 只不过他的脑容量可能不是太大，以至于自己换了身衣裳，他就认不出来了。 盛阳被他们吹捧的还算满意，却还是咬牙切齿的道：“不是舍不得离开那边，只是没把那敢伤我的j人逮住，不能把她碎尸万段，我心不甘。” 他还是不相信肖家人能从天罗地网里逃出来，反而怀疑他们躲进荒山野岭里了。 边上的人就劝他：“盛哥你别想他们了，指不定他们都成了虎狼的盘中餐了。” 盛阳一口闷了碗里的酒，顺手就把碗摔在地上，怒道：“他们不准死，老子的手被那j人给废了，我要让他们都落在我手里受尽折磨…” 肖筱也打了个激灵。 万幸他没有认出自己，要不然他们就老惨了。 她就说，那么剧烈的b炸，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呢？原来是左手废了。 这也是他进来穿着斗篷，现在左手又垂在斗篷里，肖筱偷窥好几次，也没用过左手，她也没看出来盛阳的左手到底还在不在？ 不过倒是看见他额头那也留了个比铜钱大的疤痕。 这有钱有权就是好，能请到技术过硬的大夫，才能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那边瘦高个转头冲他们吼：“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拿干净的碗来。” 肖筱也示意伙计把碗送过去，又催着他们上酒。 伙计有点提心吊胆低声劝：“三姑娘，可不能上酒了，要不然等下他们发酒疯怎么办啊？” 这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要是喝多了发酒疯，他们绝对拦不住啊。 “多上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肖筱心里都已经开始琢磨，多喝点，会不会再爆出一些有用的话。 酒醉心里明。 她恨不得亲手给他灌酒。 红烧肉，卤猪头，三杯鸡，辣子炒鱼块这些热气腾腾的好菜都上来了。 护卫那一桌，就都很节制的不再倒酒，而是埋头吃肉了。 这一刻，他们都觉得陪着不好侍候的大公子出来，还是很划算的，能吃上这么好的菜。 159章 证据 倒是盛阳平日里山珍海味吃多了，看到这些肉菜也没什么胃口，依旧是喝酒。 烧刀子火辣，喝下去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瘦高个就在边上陪着笑脸：“盛哥，等下咱们去百花楼听曲子吧？” 另一个男人就反驳：“百花楼里的姑娘们现在还在睡觉呢？听你唱曲子还差不多。” 盛阳已经喝的有点飘了，大着舌头道：“你们急，急什么？这里迟早是咱们的地盘。” “嘿嘿，没错，到时候咱们爱去哪就去哪…” 另一个还没喝多，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咱们还要去买东西呢，吃的差不多了就走吧？” 幸好他们包场了，那个账房对着账本打瞌睡，两个伙计也都在忙着上菜，端饭，应该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话。 他不知道，装着打瞌睡的肖筱，差点就被吓得蹦起来。 合着他们还想取代陈县令呢？ 让她冷静一下，她曾经听陈二公子和姜宇两人说话，应该是卫所那边不对劲，不知道是被策反了，还是别的缘故。 不过幸好他们发现的及时，再没有惊动普通百姓的情况下，就很迅速的把几个领头的大人都给带走了。 可以说，千户白户都已经换过了。 才会从另外地方调遣人过来掌管卫所。 后面来的，应该就是盛家父子了。 可是现在她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也是心里有别的想法了。 那她得把消息传出去。 不过上个月姜宇又出去收药材了，至于陈二公子，听说上个月喝了他大哥的喜酒，当晚就跑了。 反正第二天一早认亲的时候，没见着他的人了。 那自己该去找谁好呢？ 说走就走是不可能的，最终盛阳还是喝高了，只能是两边都有人扶着他出去，浑身酒气，还在那不停的辱骂该死的女人。 而后厨的肖老汉他们，就算是一开始不知道前面包场的是谁，可后来忍不住悄悄的偷瞄了几眼后，就吓得跟鹌鹑似的，躲在后面不敢冒头了。 谁能想到千里之外还能遇上这煞星呢？ 他们都已经开始准备收拾家当逃跑了。 肖筱目送他们离开后，才一脸淡定的叮嘱两个伙计：“你们先去吃饭，吃好后再收拾碗筷。” 等他们开始吃饭，她才去后厨。 “冤家路窄啊！”吴氏看着她就冲过去拉着她的手臂，担忧的问：“遇上仇人了，咱们饭馆还能开下去吗？” 她才拿了一个月的月银，实在是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活啊。 肖老汉倒是一脸凝重的开口：“银钱以后还能再挣，小命不能丢，等老大他们回来，咱们就商量一下怎么走？” 民不与官斗这句话，简直是刻在他们的脑海里，记在心里，烙在灵魂里。 现在怕再遇上盛家人，他们只想躲得远远得。 “祖父你们别急。”肖筱宽慰他们：“我都站在他面前了，他都没认出我是谁，估计不只是伤到手，还伤到脑子了。” “我听他们的话，可能又是心思不纯的，等爹回来，我和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借姜家的嘴，去和陈县令说一声，想办法把他们调走。” 这是为了宽慰他们。 事实上肖筱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杀人灭口了。 要不然以后等他想起来怎么办？ 她可没忘记盛阳的爹是千户，武力上能绝对碾压自家。 而盛阳进来后，却说了无数次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还有无数污言碎语，让肖筱起了杀心。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先前就是她们没把人弄死，以至于现在盛阳还心心念念的要弄死他们。 肖老娘想到上一回的千户，也是被陈县令和姜家联合起来捅到王爷面前，顺利的把人给调走，还受到嘉奖，瞬间心动了：“那这回要是成了，是不是咱们也能有好处啊？” 肖筱瞬间佩服祖母的强大，是谁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撵走一个千户是很容易的事？ 上回行动能顺利，是陈二公子偷到了来往的书信，证据确凿。 为此他们也折进去好几个人呢？ 但是现在只凭着自己偷听到的几句话，根本不能算是证据。 她还在发愁，自己该怎么说动陈县令去查探先调来才一个多月的盛千户呢？ 不过，长辈们有信心，也比他们惶惶不安好。 肖筱就顺着肖老娘的意思附和：“那肯定得漏一点给咱们，听说上回陈县令得了玉如意呢？” “玉如意咱们就不想了。”吴氏也信心十足：“玉那玩意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耐摔，还是金子银子好。” 肖老娘也难得赞同小儿媳的话：“没错，金银是硬通货…” 肖筱听不下去了，又好奇盛家为什么来，和他们说了一声，就溜出去了。 她还顺手戴上了帽子，围上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估计就算是站在盛阳面前，他也会让人把她扒拉到边上去，嫌她挡路。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细细的雨水，混着雪粒子，冷风呼啸，以至于街上行人稀少。 说来也巧，她一直往前走，路过回春堂的时候，就看到了盛阳一行人。 主要是他们一行十多个人，也很显眼的。 反正陈县令府上的公子小姐们出门，也没像他一般带着这么多人出来。 肖筱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进去，先对抓药的伙计低声道：“我来问一下，你们少东家回来了嘛？” 他们家开饭馆也快两个月了，再加上先前姜宇在的时候，也老往肖家饭馆跑，也会给他们额外加菜，因此回春堂的人都认得肖家姐妹。 哪怕肖筱走进来的时候，确实不容易认出来，但是现在她解开围巾一说话，伙计们也就都知道是她来了。 因为她问的是少东家的行程，伙计怕被别人听到不好，也凑过去低声道：“还没消息呢，不过你们放心，这回雇了不少镖师，肯定不会出事的。” 肖筱本来就不关心姜宇的行踪，只是没话找话，现在就能顺势低声问起盛阳他们：“他们是来干嘛的？这么多人，看着不像是好人，要不我去帮你们找巡逻的差爷？” 伙计竖起手指：“嘘，他们不是坏人，听说是卫所千户家的大公子，是来看病的。” 160章 偷袭 肖筱就趁机压低声音问：“是什么病啊？” 外堂就只有一个大夫在替大爷诊脉，后面也等着三个病人，此刻都被他们给吓着了，缩在那不敢吭声。 护卫们都守在靠近里面单间的门外，那大夫们和盛阳应该都在里面看诊。 她就暗暗期待，最好是活不久了，那自己就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琢磨怎么才能弄死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伙计接过病人递来的药方，就开始抓药了。 肖筱犹豫了一下，就干脆坐到角落里去等着。 很快，姜老大夫和另外两个大夫，陪着盛阳走了出来，亲自送他离开。 等姜老大夫回来，肖筱就凑过去：“老太爷，那人是来看什么病的？怎么没配药什么的就走了？” 姜老爷子见她裹的像熊，不由好笑：“有这么冷吗？” 又摇头：“别乱打听！以后要是看见他们离远点就行。” 肖筱很自来熟的跟着他进了里间，四处一瞄，确定没有旁人在，才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我也不想打听，主要是他的左手应该是我伤的？” 姜宇是知道他们的底细，也清楚他们和盛家有仇，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家里人说过这事。 不过就算是他们想撇清，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主要是他们能落户，就是姜家帮了忙。 要是被盛家查到，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这也是肖筱敢和他明说的缘故。 姜老爷子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和我开玩笑的是吧？” 肖筱冲他甜甜一笑，满脸乖巧：“老爷子，我怎么会拿这样要命的事和您开玩笑？” 姜老爷子倒吸一口凉气：“亏你还知道这事要人命，你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还是不敢相信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肖筱就道：“老爷子放心，他们先前就是在我们那小饭馆里吃的饭。” 姜老爷子看着她淡定的样子，都无语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胆大包天了。” 此刻他就特别庆幸自家孙子想娶的不是她，要不然有这样大胆的孙媳，他怕是睡觉都不安稳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肖筱简单的把为什么结仇的事给说了，再又把自己听到的话和他说了：“我怀疑现在调来的盛千户也有问题。” 姜老爷子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也发愁：“就这么几句话也不能作为证据啊？” 旋即又盯着肖筱，好奇的问：“他左臂上只剩下一截了？你是怎么伤了他的？” 肖筱看他比划的位置，就知道盛阳的左臂确实费了，当然不能也不敢实话实说：“我也是拼死一搏，爆发出威力无穷。” 又问他：“所以他来看什么？” “他来寻祛疤药，”姜老爷子也不隐瞒她：“不仅是手臂上，还有身上也留下不少疤痕。” “不过我对此没有好药膏，就推荐他去同仁堂了。” 另外盛阳看的另外一种病，他也不好意思对肖筱说。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纵情声色，夜夜笙歌，结果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都这样了，还很能作死，还敢喝酒，因此他是不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干脆好声好气的把人给打发走了。 姜老爷子沉默片刻后问：“你爹呢？” 实在是先前受到了太大的震惊，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么重要的大事，姜家竟然没有大人陪着来，只是一个小姑娘来和自己说的。 “我爹他们一早就去打猎了。” 姜老爷子嘴角一抽：“老夫没记错的话，先前令尊他们就是因为去打猎，才赔了银钱，又去服一个月的劳役吧？” 这才出来也没多久啊，就不怕又被关进去嘛？ 肖筱笑了笑：“您老说的不错，他们这是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先前那次绝对是犯小人。 是自家被人盯上了，又倒霉催的恰好被撞个正着，想要狡辩都没机会。 但是现在自家就聪明了，骡车里放着四个大箩筐，要是打到猎物，上面盖着点树叶之类的，只要不是盯上他们了，也不会去翻找。 要是收获还行，他们也准备去报备个猎户。 肖筱就冲他谄媚的笑：“老爷子，您看我们这边也没顶用的人，就想请您帮忙了。” “我就是先来给您提个醒，等我爹回来，再让他来听您的吩咐。” 姜老爷子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合着就是想让他让人暗中盯着他们。 孙儿先前确实提起过，说是肖家姐妹被小官吏盯上，想强抢，到了吴宁县城，他帮着改动了下户籍。 现在他算是明白，孙儿说的有多轻描淡写了。 要是姜宇在他面前，他肯定得问问他，他有多大的能耐，能把千户都说成是小官吏？ 姜家在陈县令面前还能说的上话，但是在千户面前，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说的难听点，就算是陈县令见到千户，也得小心招呼。 千户是五品，可比陈县令官大。 不过幸好文武官员之间交集很少，陈县令才是当地父母官，卫所则是守护一方太平的将士，相辅相成，却又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确实是熊心豹子胆，就差把天给捅个窟窿了。”姜老爷子虽然恼怒，却也安排人出去盯着盛阳。 他先前是巴不得那些人赶紧滚，现在是盼着他们都多留几日，才能让他有机可乘。 等他们回到卫所，他的手就伸不进去了。 不过，陈县令在上次事后，肯定是在卫所里按了钉子。 但是这得让他得到有用消息，才能说服陈县令动手。 幸运的是，盛阳他们在同仁堂耽搁了近一个时辰，之后还真的去了百花楼。 而另一边，等肖老大他们乐滋滋的回到家，还来不及显摆他们猎了两只近百来斤的野鹿，换了近五两银子，就听到了噩耗。 肖老大恶向胆边生：“趁着他们还没走，要不我去偷袭，留下他的性命？” 肖莲他们早就讨论过偷袭的可能性，肖家姐妹都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 不过肖筱和林璇都反驳了她们的想法。 现在听到肖老大的话，肖莲兴奋的一拍桌子：“真不愧是我爹，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161章 会晤 肖綉也叹气：“三儿说杀了小的，怕老的更难缠。” “这话也对，”肖老大一想到小女儿站在盛阳面前，都认不出来人，也觉得这小的更好糊弄：“我去一趟姜家，去听听老爷子的建议。” 他迅速的梳洗好，换上大棉袄，就顶着风雪出门了。 从姜老爷子那知道，他们还在百花楼，他很想跟着进去，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像是能去那种地方的打扮，只能坐下来等消息。 “你也不用急，”姜老爷子劝他：“先前我已经去见过陈县令了，那边有陈县令的人盯着，那姓盛的要是真敢口出狂言，那反而是好事。” 他说的话很有技巧，说是盛千户的公子来看诊，却趁机问了陈县令府上的不少事，着重问了两位公子。 那陈县令听了，心里肯定会有疙瘩，怀疑他们来者不善，当然会让人去留意动静。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是只能等消息。 要不然被陈县令察觉就不妙了。 姜老爷子怕肖老大坏事，还和他开玩笑：“先前的千户被押送到余杭，听说全家都没命了。” “要是这个千户才上任又出事，会不会被人嫌弃他们这得风水克千户啊？” “应该是说咱们这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才会让人都盯着这里。”肖老大心想：要是盛千户不出事，那自家又得逃了。 要不然就算是盛阳脑容量小，只记得夏天的肖筱，不认识冬天的肖筱。 但是他的手下，还有当初画出通缉令的人，要是看见肖筱那就糟糕了。 现在要么是干掉他们，要么就是自家抓紧跑路。 姜老爷子怀疑先前小丫头没对自己说实话，就问他：“对了，你们是怎么和盛家结仇的？” 肖老大的说法和肖筱说的差不多，但是对于怎么受伤的，他也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开玩笑，他只是看着像大老粗，不是真的没心眼。 既然知道已经有人盯着，那肖老大也决定先回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雪已经越下越厚。 肖老娘心想，既然不准备去乡下，那饭馆就得开张，能挣一天是一天。 因此老两口和吴氏依旧去饭馆，至于收银就让肖大郎去。 因此，等到肖筱艰难的从暖和的床上起来后，听到祖母他们去饭馆了，也很佩服：“我发现咱们家里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要不然，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惦记着去开饭馆挣银钱呢？ 柳氏有些不安：“要不咱们还是回乡下去住一阵吧？这饭馆可以租出去。” 现在他们可不是逃难来的时候，邻里都敢欺。 饭馆里的两个伙计就是村里的，这个月发了月钱让他们回家去，可是把肖家人一顿吹捧。 买了铺子，住着大宅子，还和很多富人来往，和回春堂走的很近… 让乡邻们听得羡慕的不得了，恨不得取而代之。 毕竟大家都有眼睛，看到他们白胖了不少，再听到几乎顿顿能吃到肉，都有好些人咽口水了。 现在要是肖家人回乡下，那是衣锦还乡。 肖老大怕她怀着身孕还担惊受怕不好，立马一口答应：“咱们这住的是租来的房子，总归不是自己家。” “乡下那房子才是咱们的家，现在天也冷了，很快就能过年了，就当提早回去过年。” 肖綉有些迟疑：“要不我先留下？这边隔三岔五的就要送一些胰子去杂货铺，丢了也可惜。” “反正我平时不出门，出门的时候戴个帽子，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林璇赶紧道：“那还是我们姐妹留下吧，我们没出现在盛家人面前过，是生面孔。” 肖莲就很干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担惊受怕的，还不如干脆弄死他算了。” 她对这个想法念念不忘，都还仔细琢磨了一晚上：“咱们出城找个地方埋伏，都对准他射过去，肯定能死的不能再死。” “这样的天气，他不可能骑马的。”肖筱打破她美好的幻想：“要是他只带了两三个护卫，那咱们还能试一试，现在他带着十多人，咱们要是轻举妄动，那就是羊入虎口。” 肖筱是真怕她胆大包天，特意说的很仔细：“咱们箭发准，但这只能乘其不备的偷袭。” “但是他身边的都是见过血的，指不定还有武艺高强的，一个就能吊打咱们好几个。” 肖莲瞬间就像是漏气的皮球，怏怏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外面铲雪的肖老二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哥，姜老爷子来了。” “他来干嘛？”肖老大起身迎出去，还不忘和柳氏说：“你们别出来了，准备点茶水。” 姜老爷子也已经一脸凝重的走过来：“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肖老大很自然的把他迎到客厅里：“有事您吩咐就是！” 肖家姐妹三都很乖巧的福身行礼，异口同声的喊了声：“老爷子好。” 姜老爷子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了，他怀疑自己来找肖家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不过想到肖家的事，都没有避着姑娘们，而且她们的胆子都不小。 主要是他这边也急，也不敢耽搁：“姓盛的还真有问题，陈县令那边的人偷听到今儿会有人来和他会晤，咱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见不了面。” 肖莲眼睛一亮：“要去杀了姓盛的？” 姜老爷子愣住了，姑娘你说的是去杀人吧？那为什么兴奋的像是要去吃大席？ 但是看肖老大兄弟和肖綉肖筱都面色如常，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大惊小怪了：“不是杀姓盛的，而是去截住另外过来的人。” 肖筱也跟着问：“那我们怎么知道是谁想见盛阳呢？性命攸关，这可不能马虎啊？” 万一杀错了人，那他们可没办法把人给救活。 “盛阳边上叫春泉的是盛家的亲戚，这一次就是他带着一个护卫去城门口接应人的。” 姜老爷子干脆说清楚：“他们已经骑马出城了，你们得赶紧出城去，把他们给扣住。” “这样姓盛的在百花楼里等不到人，就会回去，或者是让盛千户过来。” 162章 上阵 “反正我们不能惊动盛千户，要不然打草惊蛇，他们联合起来，衙役们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姜老爷子心里窝火的很：“我那边只有两个人，你们兄弟能顶上吗？” 现在天下不太平，儿子孙子又都去外面收购药材。 哪怕说了有王爷那边的人护送，他也还是不放心，就让家里的六个护卫都跟上了。 现在他能用的就只有管家老侯和心腹老靳。 肖筱就不解的问：“县令大人不能安排人嘛？” 姜老爷子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这机密要紧事，万一漏出一星半点，那就是被灭家的大祸，县令一般人不敢用。” 就算是陈县令的手底下，也是号称有二百衙役，四百差役，但是这些人他根本就不敢用。 县官不如现管是其一。 其二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除此之外，还有世袭的小官吏，衙役和小官吏之间消息互通有无。 再加上陈县令怀疑城里有不少卫所的探子盯着他和陈府里的人，就算是手底下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陈县令敢用的几个人，有派出去办事的，也有给两个儿子的。 剩下的五个人，三个在养伤，还有一个是保护他的，另外一个前段时间受了伤，现在还特别敬业，带伤还在百花楼盯着盛阳。 另外的十来个护院不是心腹不敢用，陈县令就干脆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姜老爷子了。 可是姜老爷子也缺能打的心腹啊，琢磨着肖家兄弟虽然武艺没沾边，但是胆子大，还有一把力气。 特别是他们见过血的，就有一股狠蛮的劲。 再者肖家和盛家是死仇，让肖家出人也正常。 肖莲立马道：“那我也去，我可以埋伏到边上放暗箭。” 姜老爷子嘴角抽了一下，这是生死大事，为什么肖二姑娘能说的像是抢着去赶集去看戏一般呢？ 肖老大那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瞪了肖莲一眼：“”你去什么去？我和你们二叔去就行。” 说完，冲肖老二道：“你去把刀挖出来。” 姜老爷子听到肖老大这话，才觉得正常。 不对，埋了刀的人家，能算正经普通的老百姓吗？ 要不是算是知道肖家的一点底细，他都怀疑这是山匪。 肖老二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肖綉也开口了：“爹，我们的箭法比二叔好多了，跟着去打个埋伏，也免得有漏网之鱼。” “爹，你得承认，我的箭法比你好。”肖筱说的很实在：“你和大伯武艺不咋地，有我们掩护放冷箭，你们也能安全点，能多点胜算。” 说完，就招呼两个姐姐：“我们都带上弓箭，穿的暖和点，要是手冻僵了，那瞄不准，别敌我不分的射错人。” 姜老爷子看着肖家三个姑娘转身就走，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你，你真让她们跟着去啊？” 原先他还以为肖家性子奸猾，不见兔子不撒鹰，遇到有性命之忧的事，会推辞，会耍赖，肖家兄弟能去一个就差不多了。 就这他也能理解，毕竟肖家这一大家子，就他们这两个顶梁柱。 真没想到不仅是肖家兄弟没有推诿，就连肖家姑娘们也非要去。 他心里有点怀疑她们的‘箭术’，只是不好意思说，只能委婉的劝了一句：“等下肯定要见血，可能还会死人，要不还是别让她们去了吧？免得吓着她们。” 要是生死关头，看到亲爹亲叔叔受伤了，她们姐妹被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惊叫起来，那就不是去帮忙，而是去添乱了。 肖老大也想全须全尾的回来，才没有反驳女儿们，听到他的话，抬头挺胸，一脸骄傲：“那你尽管放心，她们路上可是帮了我大忙，也看多了血腥场面。” “想当初…” 路上为了冲出城，那场面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那一回，也是他们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确实多亏了有女儿们在后面放冷箭。 不过他咽下了想炫耀的话。 他心里是还想要姜宇这个女婿的，要是说出来吓着老爷子怎么办？ 因此他就改口：“我的女儿，我都不担心，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啥？” “别人是上阵父子兵，我们父女几个上阵，就更厉害了。” 姜老爷子被噎的无话可说。 不对，他只想说：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肖老大说完，看见柳氏扶着门框站在那，赶紧上前扶着她回房，低声道：“你别担心，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你就炖一锅鱼，多放点辣子，等我们回来吃。” 柳氏也用力点头：“好，我还给你备好蛋花酒，等你们回来喝，这个驱寒特别好。” 她心里明白，盛家不倒霉，倒霉的就是自家。 那自己不能挺着肚子跟着他们出去拼命，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哭哭啼啼的，意头不好。 肖老大听了心里特别嫌弃，他就喝不惯江浙这边的蛋花酒。 好好的黄酒，要加蛋加红糖，变得甜滋滋，真不如烧刀子得劲。 更重要的是，他听说，蛋花酒是江浙这边生了孩子的小媳妇吃的。 不过他也不敢反驳，就怕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因此冲她笑笑，扶着她回房，走出来对守在门口的林璇低声道：“照顾好你婶子，要是两个时辰后，我们还没回来，你们就立刻离开，去明州。” 这也是他最坏的打算。 要是他们真出事，那去乡下也不保险，反倒是去林家姐妹的老家拼一拼。 不说这一路，林家姐妹多亏他们一家，才能活到现在。 再者林璇和大郎也算是有了婚约，那就算是一家人了，自己没喊上大郎一起去，那万一他们出事，肖家就靠大郎顶着了。 林璇也用力点头，郑重的道：“我记住了，我陪伯娘在家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很快，肖家姐妹三都换上赞新的厚棉衣，背着弓箭上了骡车。 也得亏她们家的骡车就停在院子里，要不然绝不敢背着弓箭出门，就怕又被逮去吃牢饭。 肖老大也对姜老爷子一拱手：“万一我们回不来，还请姜叔你搭把手。” “老夫记住了。”姜老爷子也一脸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你们回来。” 163章 父女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肖筱曾经经历过的雪景，也是雪花飞舞，可惜等地上有了薄薄的一层雪，老天就死憋着，也不肯再下了。 为了看雪景，为了感受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还得特意飞去北边。 现在可好了，还没一天一夜，地上已经是一脚踏下去就能留下一个脚印的雪。 一夜之间，大地被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当然经常走路的街道和城门口，那雪已经被踩踏成水了。 肖老大驾着骡车出了城，回头都已经看不见城门了，却还是没看到老侯，他心存侥幸：或许自己来晚了，老侯已经把人给解决了。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从天飞落下来，这样的天气，又是临近午时，来往的人很少。 下雪天，是普通老百姓难得能在家歇着的时候。 但是再往前走，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肖老大叹了口气，还是凑过去，谨慎的问：“老猴子是你吗？” 姜府上的管家老侯，穿了身大毛黑灰鼠里貂皮褂，看着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子。 他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也掀开厚帘子看着肖老大，有点谨慎：“这大雪天的，你怎么出来了？” 虽然自家老爷子让他们先来盯着，他再去给他们找两个帮手。 可是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这不是来给你们帮忙嘛？”肖老大急切的问：“那两个人出来没有？你们就停在这，也太打眼了吧？” 老侯就道：“他们还在前面，我们没敢跟的太紧。” 随后又苦笑：“下雪天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就算是想埋伏也找不到地方啊？” “再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来，要是在外面待太久，人都怕要冻僵了。” 他们虽然会些拳脚，但是还真没高深的内力，能在大冷天也浑身发热。 要是春夏秋三季，想埋伏也不难。 偏偏是下大雪的冬天，他们也很无奈啊？ 肖老大听了眉一挑，眼里有股狠劲：“咱们先把那两个人拿下吧？” 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呢，乱拳打死老师傅，为了安全着想，先灭了这两个，等下就少两个威胁。 老侯闻言迟疑：“要是他们都认识的，没看见熟人来接，我担心反而会让他们警惕。” 肖老大眼珠子一转，就有一个馊主意，凑近他低声道：“就说他们酒喝多了，歇在百花楼，早上都腿软了起不来不就行了？” 老侯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男人，听到这样的解释，很有可能会放松警惕，也不会深究下去。 边上一直不吭声的老靳也开口了：“可行。” 老侯就把肖老大退开点，一脸嫌弃：“好好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 “那咱们就走？”肖老大心想：要是后面车厢里没有女儿们，他倒是也敢大声说。 老侯点头：“走！” “等一下。”肖老大又道：“咱们就这么过去，他们要是有警惕，打斗起来，耽搁时间，被另一边的人撞见就麻烦了。” 老侯就笑骂：“你小子，有馊主意还不赶紧说出来。” 肖老大就问：“他们是骑马还是坐车过来的？” “他们也是坐马车过来的，叫春泉的应该是盛家的远房亲戚，另外还有一个护卫，和赶车的车夫。” 老侯也把他们的揣测和他说了：“那个护卫要是盛千户特意留给盛阳的，怕是武艺很不错，我们联手应该能压制住他。” 主要是跟着盛千户的，经历过很多打斗，都是在生死边缘拿命去拼死打斗才能活下来。 而他们这些年养尊处优，很少动手，平日里的切磋也是点到为止。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也不年轻了，也没有巅峰时期的体力。 但要是能活下去，谁也不想丢了命。 因此才会赞同肖老大的主意。 肖老大听了很郁闷：“不是说两人嘛？这车夫不是人啊？谁知道会不会是护卫当车夫啊？” 还没等他想出好办法，他后面的车帘子掀开了。 肖筱探出脑袋来，冲他们笑：“两位大伯，我有个想法，咱们两家的车靠近的时候，制造出车祸，你们吵起来的时候，就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在车厢里用弓箭射杀他们。” 主要是现在的人都太喜欢看热闹了。 只要他们骂的够‘清新脱俗’，就肯定能引起他们的好奇心，只要掀开车窗里的车帘，幸运的话能灭了两个，就算是只灭了一个，他们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侯管家看见她，还有她后面的另两位姑娘，大吃一惊：“三，三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啊？” 他家老二就是跟着大公子的，因此他也知道，自家公子想娶肖大姑娘。 因此平日里，他对肖老大也客气几分。 要是自家公子能如愿娶到肖家大姑娘，那肖家就是姜家的正经亲戚。 就算是最后自家公子不能娶肖大姑娘，那肖家在他心里也是特别的存在，自己对肖家客气点，有益无害。 可是这种场合，让她们出现是不是不合适啊？ 不过他也不能否认，肖三姑娘的主意确实好。 换位思考，就算是他在等人的时候，听到吵架打骂的声音，也会掀开帘子看热闹。 他想到侯二说起肖家姑娘们，也都是赞不绝口，说她们箭法特别准，黑夜里都能射中对方。 虽然他怀疑儿子的话里可能有水分，但应该不至于全是吹出来的。 但凡胆子小点的姑娘，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肖老二也从边上探出脑袋来，憨厚的笑了笑：“我也来了。” 老靳也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最终冲老侯点了点头。 现在能不费力的收拾了他们，也能留着力气对付后面的人。 老侯和肖老大还讨论了一番，至于怎么停车才能更好地暗杀对方。 而另一边，春泉也躺在马车里，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心里却依旧在发牢骚：他##，凭什么他们就能左拥右抱的享受着温香软玉的美人恩，自己却要冒着寒风大雪出来办事？ 哎，谁让自己没投个好胎呢？ 就这样的苦差事，还是他自己求来的，就是为了以后能让隔了好几房的堂伯高看自己一眼。 164章 贴补 外面传来马车声，春泉没一点想看的意思。 冰天雪地的，谁耐烦受寒去看来往的行人？ 不过，等春泉听到外面传来男人大骂声，还有几个女人娇滴滴的哭声，他忍不住好奇，干脆亲自掀起车帘看向前面。 前面，应该是一辆骡车撞上了一辆马车，一个老头和中年壮汉你推我搡的，嘴里都把彼此的祖宗八代都快问候上了。 边上还有一个年轻年轻貌美的姑娘，穿着合身的桃红色对襟褂，越发显得身段婀娜，衬得肤色白皙，此刻嘤嘤直哭：“大人救救我们，他是人贩子，要把我们姐妹五个卖掉…” 春泉听得更起劲了，他当然不是为了主持正义，而是想趁机来个黑吃黑，把五个小美人都收下当丫鬟，顺便干点通房的活，那真的是越想越美，忍不住眉开眼笑。 只是，另外四个美人儿在哪辆车上呢？ 就在此时，两支箭矢却几乎同时如同闪电一般转眼即到。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箭已经射中他的脑门，他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掀着门帘的手也无力的垂下，喉咙里怒吼也变成了最后的声音：“嗬…” 肖莲爱俏，新棉衣里面还穿着桃红色的对襟褂子，就被肖綉和肖筱联合脱了外套，让她下去吸引注意力。 等他掀起车帘子，肖綉很有自知之明，对妹妹低声道：“掀帘子的那个人归我，后面的那个人你来。” 后面那个护卫，大半都被前面的人给遮住了，只露出半张脸。 肖筱应了一声，这几个月里，天天摸着弓箭，她也很熟悉现在的弓箭了。 这么近的距离，她也稳稳的射中了对方的脑袋。 主要也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肖莲给吸引了，所以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不能这么重。 但凡他们谨慎一点，多一点警惕，箭射出来的那一刻，就能感觉到点箭气，也有躲开的可能性。 车上的两个主要人物一击毙命，还留在车辕上的车夫，等被侯管家一脚踢下马车，想喊救命，就被老靳干脆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肖老大都看得哆嗦了一下，心里腹议：难怪说咬人的狗不叫。 就老靳那样，看着是白净斯文无害，话也不多，很没用存在感，谁能想到杀人的时候也是面不改色，就像是杀鸡一样？ 他算是明白了，这才是人狠话不多。 幸好自己没得罪他们。 改天得请他们喝一顿酒，让他们教自己几招。 他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人却迅速的去马车上：“我去找找有没有书信什么的。” 见春泉还瞪大眼睛，血流满面，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有点渗人，他也视若无睹，开始仔细的摸荷包，连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也都没放过。 落后他一步的肖老二，也赶紧去翻另一个护卫身上的钱财。 一开始，老侯他们还真的以为肖家兄弟是去翻找书信的，还乐得不用他们动手，可等看到他们把荷包之类的往怀里塞，忍不住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肖老大把边上的匕首也顺势别到自己腰带上，见他们都盯着自己，干脆冲他们一笑：“让你们见笑了，家里不宽裕，他们也反正用不到了，贴补我们一下也是好的。” 问题是人家为什么会用不到，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也亏得他们不能喘气了，要不然还会被他们给气死。 不过肖家兄弟也还是没抠门到底，衣裳都没有动，准备等下回去找点工具，回来把他们给埋了。 但候管家却道：“扒了他们的衣裳！” 肖老大有些迟疑：“棉衣虽然也能当几钱银子，但咱们没必要这么狠吧？” 他们看着也不像是这么抠的人啊？再看他们身上都穿着大毛黑灰鼠里貂皮褂，也看不上棉衣吧？ “等下你们换上他们的衣裳，”候管家哭笑不得和他解释：“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衣裳的？” 要是认人，人已经不在了，也没搜出信件之类。 现在就盼着他们以往也是没见过面，也没什么对接暗语，也好让他们顺利的蒙混过去。 肖老大一听也有理，招呼肖老二一起换上了他们的衣裳。 反正人是他们杀的，现在穿他们的衣裳，也不是难以忍受。 肖筱看上了马车，招呼亲爹赶着马车到边上偏僻山坳里，低声对亲爹道：“下午我们把马车赶回乡下去，等风声过去，再把马车给卖了。” 肖老大连连点头，更低声道：“嘘，别让他们听到，免得他们也惦记上。” 骏马连带着马车就能得八十两银子，这一回他们要发财了。 家业就是这样慢慢攒下来的。 再一想，等下对方来人，指不定还能有马车骡车之类的，他瞬间心跳都加快了。 贪心点，想让对方有两辆马车，自己又能赚一大笔了。 不过马车多，就代表着人多，为了他们的安全，那还是一辆马车好了。 他们把这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他们的马车就停在这等人。 马车上现在是穿着春泉衣袍的肖老大。 虽然春泉没肖老大健壮，不过现在的衣袍都会特意做大一些，他也能穿的下。 肖老二换上了护卫的衣裳，倒是意外的合身。 他心里已经决定，等下要把这棉衣带回去，洗洗就能穿，那自己就有两身棉衣了。 外面车辕上坐着的是换了车夫衣裳的候管家。 而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才停着骡车，老靳就蹲在车辕边上，装出车辕坏了准备修车的样子。 肖家姐妹依旧在躲在车厢里，准备到时候能用弓箭暗杀对方。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肖筱都想下车来围着骡车跑几圈，却听到老靳开口：“来了！” 肖家姐妹也悄悄的掀起一点帘子往外看。 如絮的雪天，前面有两辆骡车过来。 肖莲有些失望：“竟然是骡车？会不会不是他们？” 肖綉倒是很满意：“马车的目标太大，还是骡车更好处理。” “也是。”肖莲拿起弓箭，心情有些紧张，就干脆用说话来缓解：“你们说，到时候咱们是全拿走，还是和侯管家他们平分啊？” 165章 大鱼 肖筱就担心里面的人太多，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到时候总得客气一下。” “也对。”肖莲又问：“你们说里面有多少人？” 肖綉咬了咬唇：“希望只有三四个人。” 肖筱见她们都很紧张的样子，也故作平静的道：“别急，也不一定是这两辆骡车呢？” 而侯管家也在看到两辆骡车过来的时候，就低声提醒了马车里面的肖家兄弟。 之后他也在迟疑，不知道是该开口问，还是等他们问。 毕竟这大雪天的，要不是接人，不会有人停在这赏雪景吧？ 而里面的肖老大就更不敢开口了。 他们都是西贝货，就怕人家开口问一些‘他们’该知道的事。 现在他们更想问一下，里面有几个人，早点解决了，也免得一直悬着心，提心吊胆，坐立不安。 对方的车夫看见他们就停了下来，大声吆喝：“天苍苍野茫茫！” 侯管家愣住了：这是啥意思？显摆他自己会喊几句酸诗？ 那自己该怎么说？ 他小时候也跟着认过字，念过书，仿佛记得下一句应该是风吹草低见牛羊？ 再说肖老大听到这话，倒是想到了女儿有一段时间经常唠叨一些话，什么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太平间。 还有头朝地脚朝天，带着微笑上西天。 也有天苍苍野茫茫，暴富的希望太渺茫… 他当时听了也觉得自己女儿特别有文化，还能出口成章。 有些人念的酸诗他都听不懂，但是女儿念的诗自己听了觉得朗朗上口。 现在听到对方这样显摆他们是文化人，而外面的侯管家却不吭声。 肖老大觉得自己也能理解，侯管家也只是管家，又不是什么读书人，肯定不懂诗词。 深怕这是约好的暗号，他不会说，反而引人怀疑，因此掀开帘子，大声道：“暴富的希望太渺茫！” 侯管家听到这话，心生绝望，手准备去拿藏在车辕下的刀。 对面的车帘也被一个貌美的丫鬟掀开，一个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你们大人也太客气了，这下雪天，还特意让你们来接我。” 又问：“盛大公子呢？” 侯管家都快懵了，难不成他们就要把暗号对错？ 肖老大很自得，幸亏自己机灵，听过几回就记下了，要不然非穿帮不可，因此笑着道：“我们公子在百花楼等大人。” “呵呵…”男人本来是因为盛阳没来不太满意，听到这话又笑了笑：“大公子果然是风流人物。” 肖老大陪着笑脸：“大人见谅，我家公子身子骨弱，喝多了酒起不来了，才让小的来接你。” 也幸好大人这个称呼让对方满意，那边就开口道：“行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肖大郎一点也不想过去，他也不敢过去。 他什么也不知道，要是多说几句肯定露馅。 可要是不过去，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就动手？ 就他的骡车上，看着只有两个丫鬟和他。 但是车夫却是脸上有疤的中年汉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肖老大还是不想过去，就打着哈哈：“我们还是先进城去吧？我家公子急着和你商议大事呢？” “那也行。”中年男子没有再坚持，要放下帘子的那一刻，忽见一截箭羽横生飞来，大惊失色：“来人…” 赶车的护卫眼疾手快的拔刀，想把箭羽隔开。 但是后面又有两支箭羽飞来，护卫心一横，飞扑过去，以身挡箭。 两个貌美的婢女，原本以为是服侍大人出门一趟，这一路上又伺候的好，还以为回去就会变成姨娘了。 谁能想到会遇到刺客？ 顿时花容失色的惊叫喊救命。 而就这么一耽搁，后面骡车上车夫，以及骡车里面的四个护卫也全都飞扑过来。 侯管家他们也立马拿起刀剑扑过去，和那五个护卫缠斗在一起。 这以四敌五，人数比不上对方，武艺也不如对方，很快就落入下风。 而肖筱的箭却射中对方骡车上的骡子。 骡子身上中箭，疼痛难忍，自然就开始发狂狂奔。 骡车里的大人和两个婢女一起喊救命。 对方的护卫们就顾不上和侯管家他们打斗了，三个护卫立马去追骡车。 而他们也是肖家姐妹的目标。 哪怕对方也一直提防暗中射箭的人，但是箭本来就快，让他们防不胜防，一个护卫被射中胸口，虽然不是致命伤，却也让他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没有力气再去救人。 事实上，另外连个护卫要是不急着去救骡车上的大人，而是先杀骡车上的肖家姐妹，那肖家姐妹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他们急着去救人，又要防备不时偷袭的暗箭，反而变得束手束脚。 而另一边，侯管家和老靳在肖家兄弟的帮衬下，也很快就把连个护卫给解决了，随即又都上了马车，追向逃走的那几人。 等对方的护卫从发狂疯跑的骡车上把自家大人救下来，完全不顾骡车上的两个美貌丫鬟，就想逃跑。 可是后面的追兵也已经到了。 这下变成了侯管家他们以多欺少，再加上还有防不胜防的暗箭，很快就都受了伤。 那位大人很识趣，也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立马举起双手投降：“别打了，我投降，你们别杀我，我是梁王的泰山。” 老侯听到他自爆身份，都惊呆了，他们竟然逮着了条大鱼？ 肖筱却怀疑他的话。 要是他真的是王爷的岳父，出行就不可能只带着这么几个护卫。 她就诈他：“你胡说，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梁王的泰山。” 对方没想到自己谎言会被揭穿，讪讪的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是梁王的泰山的弟弟。” 老侯也很不满，差点就被他给吓唬住了：“是庶出的弟弟？还是隔了几房的堂弟？” 对方有点郁闷：“是庶出的，你们别杀我，我知道的消息都是真的。” 护卫听到他的话，相视一眼，手里的刀不约而同的对准他刺过去。 还是老靳眼睛亮，身法也快，迅速上前挥刀去劈开他们的刀。 哪怕老靳速度快，但是那大人还是受了点伤，又惊又惧又怕，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在地，捂着肩膀上流血的伤口鬼哭狼嚎：“救命啊，我不想死…” 166章 善后 事实上，除了肖家姐妹，另外的人都多少有点伤在身。 但都没像他那般珍爱自己，受了伤就怕自己去西天。 肖老大嫌他太吵，顺手找来擦手的布巾，就塞到他的嘴巴里，才看了眼自己的腰伤，万分庆幸：“幸好衣服穿的多，也穿的厚，要不然老子起码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肖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块布，把他的腰绑了一圈，特孝顺的道：“爹，候伯，靳伯，二叔你们都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来清理就行。” 这死人当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躺在这，要不然吓到百姓是小事，传到盛家父子耳朵里就是大事了。 先前老侯他们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场面，精神紧绷，就算是身上受伤了，也能忍着疼。 但是现在没了生命危险，一放松下来，疼痛加疲乏就席卷而来，也就都躺在马车上不愿动弹了。 老侯往外一瞄，好家伙，肖家的三位姑娘，还真的不是普通姑娘，最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场面：抬得抬，拖得拖，没一会功夫就把s人都抬上一辆骡车。 还把没死透的两个丫鬟和两个护卫都绑的结结实实的，一点也没区别对待。 还手脚麻利的把那死去的骡子和骡车分开。 主要是现在的骡子得有五六百斤重，她们搬不动，只好让活蹦乱跳的骡子，把已经不会动的骡子和车厢分别拖走。 她们做这些事的时候，全然不见害怕惶恐不安，仔细窥去，似都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似享受这种常人不轻易遇到的突兀刺激。 老侯赶紧躺下来，低声嘀咕：“不见兔子不撒鹰，兔子回头凶似虎。” 亏得自己先前还担心她们会害怕，实在是想太多了。 只是这般大胆的姑娘着实少见。 事实上，肖家姐妹又没有特殊癖好，心里肯定膈应。 但谁让她们在骡车的箱子里，翻找到一笔意外之财呢？ 想到那一叠银票，足足有一千二百两，她们姐妹能不兴奋嘛？ 也幸亏一直下着大雪，这半个多时辰里，只陆续走过两辆运柴的牛车，以及三辆运菜的骡车。 别问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骡车里面是菜，那是肖莲看到有车过来，就会过去热心的提醒他们：“雪天路滑，我们骡车就不小心翻了，骡子都受伤了，你们要小心点啊？” 面对这么热心好心的姑娘，赶车的汉子十分领情，不住的道谢，还告诉他们运的是菜，一点也没怀疑路滑怎么能把骡子摔死。 反正老侯和老靳从一开始的紧张，深怕被人看出端倪，到后来都懒得看了。 他们心里只是感慨：都说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以往他们也就知道有这一句话，现在却是亲眼所见，经肖二姑娘的现场演绎，彻底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等最后，肖莲对肖老大道：“爹，我们在外面等着，你让大哥过来，我们趁现在把马车骡车赶到乡下去。” 马车要是进城，他们住的院子里就放不下了，而且多了马车骡车，也太打眼了。 姜家家大业大，倒是能放的下。 但要是马车骡车都进了姜家，他们以后也不好意思去要啊？ 而且马车是春泉坐的，谁知道车厢有没有独独属于盛家的标记？ 肖老大有些迟疑：“你们都留下啊？你娘要是没看见你们，我怕她会担心呢？” “要不咱们都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肖筱道：“我留下看着就行。” 见二姐要说话，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和大姐回家，把银票收好，我和大哥会尽快赶回去。” 肖莲用力点头，咬着唇美滋滋的低笑：“那行，这么多银票在我身上，我现在是真的‘千金小姐’了。” 肖筱又叮嘱她：“咱们这银子分成四份，爹和咱们三平分。” “也不能让二叔白出来一趟，你让爹把他搜到的都分成三份，祖父二叔和爹各一份。” 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但是银子太多，又不是他们自己辛苦挣得，她怕大家话花起来也不心疼。 那要是去赌去p，反而毁了一个家。 当然，很大的可能是会去买房子。 不管什么时候，人对房子总会有执念。 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总担心房子会被房东另外租出去，或者是要涨房租。 反正没有安全感。 但是肖筱却觉得，吴宁县这地方只是暂时的太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易主了？ 毕竟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一个千户全家被灭，还有一个千户又有仇。 没有房子，真到了有危险的时候，随时能逃往别的地方。 要是买了房子，会舍不得走。 就算是跑了，一想起还留在吴宁的房子，就会心疼肉疼浑身疼。 反正短时间内，肖筱是不准备买房子了。 等天下一统，他们要是还能活着，那才是买房子安居乐业的好时机。 肖莲也觉得有道理：“咱们吃肉，也得让二叔喝肉汤。” 身怀巨款的她很大方：“要是爹搜到的钱财不多，咱们贴补一百两给爹，让他分给祖父和二叔。” 肖筱点头，催着她们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后，她才回到偏僻的地方，坐到干净的骡车里，找来还有热气的小炭炉，往里面添了几块炭，才放松下来。 不得不说，能侥幸活着，是很幸运的事。 不过想到不远处骡车上的一车死人，哪怕是胆子不算小的肖筱，心里也觉得有点慌。 春泉他们三人都死了，留下了马车。 另外两辆骡车，一头骡子死了，那车厢是留下烧了，还是带走？ 她瞪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看到自家的骡车又过来了。 赶车的是肖大郎，下车的人除了肖莲，还有肖老汉。 肖莲怕她担心：“爹和二叔伤的不算很重，是姜老爷子上门来给他们包扎看诊的。” “你和大哥抓紧把马车和骡车赶回乡下去，这边交给我们来善后。” 肖筱有点担心：“我们留下来一起挖坑吧？” “不用你们，”肖老爷子有些紧张：“姜老爷子说了，这边他会让人来善后，我们特意先过来，让你们离开。” 167章 套路 肖筱见他理智好像没有离家出走，暗松了口气：“我爹在城里，你有事就和我说吧？” 她觉得，李宴找自家便宜爹，最可能就是让帮着带个口信，让他的属下来接他。 那她也不介意让大哥帮着跑跑腿，和他搞好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求到人家头上去。 “我的马留在外面的村落，系在池塘边的柳树上，我怕马在那太惹眼，想让你去帮忙解开，把马赶远点。” 他现在这样，也不敢骑马离开了，那简直就是活靶子。 肖筱听到这话，叹了口气：“那还真的有点麻烦，白天目标太大，等天黑了再去。” 又安慰他：“也有可能早就被人偷走了，那就省事了。” 又瞄了眼他身上关切的问：“你受伤了嘛？要不我让大哥进来替你上药？还是去给你抓点药？” 他穿了一身蓝色箭袖劲装，泰然自若的坐在那，仿佛这是他的房间一样镇定。 但是肖筱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还有他的脸红的不正常，不过不像是吃了乱七八糟的药，那就肯定是发高烧了。 李宴也确实不舒服，只是不好意思让小姑娘替自己上药，听到她的话，目光动了动：“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肖筱翻了个白眼：“封闭的房间里，血腥味这么浓，我鼻子又不是摆设，怎么可能闻不到啊？” 李宴笑了笑：“那就要麻烦你们了。” 又多问了一句：“你们家里都有谁在？我想借你这里暂避几天，不能让别人察觉，免得给你们带来灭门之祸。” 说着这么恐怖的话，他语气却很自然，惊得肖筱瞪大眼睛：“你，你是吓唬我吧？” 他说的这么直白，就不怕自己把他赶出去吗？” 李宴见她眼里只有惊讶，却没有恐慌害怕，安心了不少：“没吓唬你，他们肯定以为咱们是一伙的，那怎么能不斩草除根呢？” 肖筱深吸一口气，明白他这话不假。 救他的风险太大，那可不能白救。 因此她说的义正言辞：“大人放心，您先前救了我，不管多危险，我们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虽然她也这样想过，而且要是真的有仇家上门，她能做的就是自己躲好点。 但是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是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他，救他，以后肖家有事求上门，他也不能推三阻四的。 李宴可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有多黑，还以为真的遇到知恩图报的，心里一暖，看她就更顺眼了：“那就多谢你了。” “这都是应该的啊。”肖秀一脸真诚：“大人你先歇着，我让大哥进来。” 趁着这个时候和他拉近关系，语言上多表现一下，行动上就保守一点。 她出去找到肖大郎，把事和他说了，再让他去里面替他换药。 也幸好小炭炉一直烧着，又烧了个炭盆，热水也不缺，也不会太冷。 肖大郎在屋里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白着脸出来，对在厨房里熬粥的肖筱低声道：“是箭伤，左肩上鲜血淋漓，还发起高烧，我得再去给他买药。” 反正那翻起的皮肉，看着就触目惊心，原先包着的布都被血染透了，让他这个不是没见过血的人都心里发怵。 “你不能去后宅村买，”肖筱拦住他：“你忘了，有人在追杀他，也知道他受伤了，那追他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医馆药铺。” 肖大郎也回过神：“幸亏你提醒我。” 随即看鹅毛大雪不断，他有点为难：“他这样，晚上得有人守着，要不你回去，找姜老爷子配一些药，回头让祖父送药过来？” 留下会有危险，他肯定不能让妹妹留下。 但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让妹妹一个人赶车回去，冷就不用说了，更怕有结冰的地方会打滑，也怕大雪遮着一些沟沟坎坎，车轮陷下去也很麻烦。 这种天气，怕路上没什么行人，都找不到人帮忙。 肖筱犹豫了一下：“这路况，大哥你比我熟悉，还是你回去吧？” “等你回去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明儿早上再来。” “这里吃喝都有，你也不用担心。” 肖大郎低声道：“可我怕会有人寻来。” “没事，我会糊弄过去的。”肖筱不以为意：“后宅那么大的地方，够他们找的了。” 又看着外面的大雪叹气：“这天气我出门，怕把车赶到池塘里去，还非得大哥你出马才能行。” 肖大郎不能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刚好前面徐福家杀了猪，他就去买了一些猪肉。 徐福家的大儿子，就是被找去肖家饭馆打工，徐福一家人自然是巴结肖家，除了收下一刀猪肉，一只母鸡和鸡蛋的五钱银子，另外还送了不少青菜，萝卜。 肖大郎找的借口是肖筱得了风寒，怕妹妹把风寒传给有孕的柳氏，才回老家来住几天。 现在的风寒也是让人闻风色变。 这样一来，邻里也不会去串门。 最后，肖大郎收拾好鸡，看时间不早了，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肖筱等他的骡车一走，就迅速关上院门，自己回到厨房。 也幸好当初他们把老家当退路，不仅是囤了粮食米面，连油盐酱醋也都买了，回来就能住，保证啥也不缺。 就是垫被没准备，铺的是稻草，盖被也只有一床旧被子。 这还是肖大郎特意带回来预防万一的。 不过幸好，那不知名却又胆小惜命的大人车厢里，不仅有厚厚的新棉被，还有新鲜的苹果橘子香蕉，还有干桂圆，红枣干，茶叶之类的。 以及一身蓝色八宝纹暗花厚貂皮披风。 肖筱也不嫌弃人家用过的，决定晚上就盖这个。 一想到今儿的收入，更是兴奋的恨不得欢呼，原本以为自己离随便买买买吃的还很远，没想到就这么一次打劫就实现了。 不对，他们也不是打劫，是为了除掉盛千户。 要是等以后扳倒盛千户，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跟着喝点汤。 兴奋过后，闻到鸡汤的香味，想到了隔壁还躺着个病号，她才收敛了兴奋的神色，盛了一碗鸡汤，自己先尝为敬：“味道还不错，我的厨艺也不赖嘛？” 168章 报恩 李宴看着热气腾腾油腻腻的鸡汤，有点迟疑。 他以前喝的鸡汤，在府上都是把上面油撇去的。 在外面也能啃干粮，或者是烤肉之类的，没整过鸡汤之类的。 肖筱见他不捧场，立马道：“你别小看这鸡汤，里面放了姜，红枣，老香老好吃了。” 李宴发着高烧，在她进来前，又喝了三碗水，现在看见这油腻的鸡汤，还真没什么胃口。 不过想到普通人家难得吃一次肉，这鸡肉肯定是为了自己才熬的，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也就接过来喝了两口。 没想到一尝之下，味道确实很鲜美，他也就一下子喝完了：“多谢，味道很不错。” 肖筱去接碗的时候，碰到他的手，热的不正常：“你发热了，家里没有药，但是有白酒，要不我给你用白酒擦一下？” 这是她唯一知道能降温的办法。 李宴也知道自己发热了，但是理智还在，不好意思让姑娘做这事，就故作轻松的道：“没事，我睡一觉就会好一些的。” 再说他也不太相信发热是擦白酒就能好的。 要不是看她眼神正经，都要怀疑她是想趁机赖上自己了。 肖筱也不勉强，她倒不是关心他，担心他，而是怕他烧傻了，那自己的救命之恩就不值钱了。 她说的特别体贴：“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熬点粥，等你饿了就能吃。” 等离开他的房间，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决定先睡一觉。 一觉睡醒，不是，是被饿醒来，外面万籁俱寂。 她觉得现在应该已经是深夜，不过下大雪，外面白茫茫的，亮堂的像是白天。 她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后，觉得有点冷，干脆把新的蓝色八宝纹暗花厚貂皮披风披上了。 这几个月里她吃的好，个子也高了。 而那位大人个子不算高，因此这披风也没有拖到地上。 她先去厨房，点火，烧了几把稻草，锅里的鸡肉就热了。 小炭炉里的粥也熬好了，她就着白粥，啃着鸡肉，别提吃的多美了。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事，听到远远传来狼叫声，才想起自己忘记去后宅村看他那一匹马还在不在。 都这个时候了，她觉得还是明儿再说吧。 吃饱喝足后，拎着加了炭的小火炉，准备回去继续睡，路过李宴住的那屋，听到里面传来呕吐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就看到他趴在床沿上吐，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 看见她就低声喃喃：“冷，好冷…” 屋里的气味不好闻，她爱惜的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被子上，又去厨房的灶膛里铲了些灰遮到他的呕吐物上。 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啧了一声：“烫的都能煎鸡蛋了，让你逞强，现在好了吧？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她先倒了一碗热茶，扶着他坐起来：“先喝点水。” 等喂他喝了开水后，肖筱还是从厨房里把白酒拿来：“以后一定要备点药材。” 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先给他擦擦白酒，等天亮了大哥也会想办法带着药材过来，自己就不用担心了。 她解开他的衣裳，也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烧糊涂了，这回李宴没有反抗。 褪去里衣的那一刻，肖筱皱了下眉。 先前大哥给他包扎的肩膀处的伤口，那白布上又染了一团血渍。 虽然先前听大哥说过他的伤口很狰狞，可是等肖筱亲眼看到那翻起的皮肉，和伤口四周触目惊心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你可真的是祸不单行，这是发炎了？” 她狠了狠心，干脆用白酒把他伤口四周的血迹一点点的拭去，就当是消毒了。 那剧烈的疼痛，让李宴冷汗直冒，浑身紧绷，不停的闷哼。 肖筱狠着心继续擦。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料，肩宽，腰身和肌肉也都恰到好处，许是常年练武的关系，肌理匀称，蕴藏力量。 虽然肤色白皙的不像是男子，却不能否认依旧是很好看。 当然，肖筱‘看过’很多，见识广，也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除了半茬子犊鼻裤没动，她就像是腌猪肉一般，用白酒把他给腌入味了。 等忙完，也懒得替他再把衣裳穿好，被子一盖就完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运气和抵抗力了。 想要回房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心头好披风，还是舍不得，干脆回房把被子抱过来盖在他身上，自己把披风当成被子盖。 等到了第二天，李宴是被热醒来了的。 伤口疼，脑袋也一抽一抽的疼，浑身疲惫酸疼的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搏斗。 不过他心里却很高兴，知道疼，晓得难受，说明他活下来了。 忍着疼，艰难的起身想去如厕，才发觉自己身上只有一条犊鼻裤遮羞。 这一刻，原本想罢工的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让他记起了昨晚的遭遇。 那不是他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的脸就像是调色盘一般，青红白赤轮了个遍，最终咬牙穿好衣裳，赶着去了茅房，回来后又继续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可惜他现在手脚发软，没有精力去弄吃的，只能盼着肖筱赶紧醒来，能给自己端点吃的。 想到肖筱对自己做过的事，他脸色复杂。 当初他可没想到自己在三个月后，还会遇到肖筱。 她变白了些，也胖了些，却依旧善良乐观又机灵。 可惜自己今年就要娶亲，娶她是不可能的，那要不要纳她进府呢？ 嫡母不好哄，未过门的妻子又是嫡母娘家侄女，要是肖筱进了自己房中，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是她为自己做到这份上，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肖筱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肯定怀疑他不是报恩，而是报仇。 想报救命之恩，那给银子就行。 等她起来，听到小孩子们传来的笑闹声。 还不会看时辰的肖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她肚子饿了，大哥也没有来，想来不会太晚，那就先去解决早饭。 她打了几个糖水鸡蛋，热了白粥，烧了开水，才去看李宴。 169章 时辰 肖筱进门后，刚好对上李宴复杂的眼神，立马笑着道：“太好了，李大人你可终于醒来了！” 做好事，就得让对方知道，施恩图报：“昨晚上你烧得厉害，差点把我给吓死。” “幸亏家里还有些白酒，我听说白酒能降温，为了给你擦拭，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救命之恩稳了，就算没有百两千两的真金白银，也能让他欠下恩情。 想到这，肖筱压住往上翘的嘴角，说的情真意切：“后来你又一直喊冷，我就把我的棉被也给你盖上了，你现在不冷了吧？” 李宴听了，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多谢。” 确定了，小姑娘也喜欢自己。 也是，自己文武双全，高大俊朗，有多少名门闺秀都惦记着他，可惜嫡母早早就给他定了婚。 可是，她这么乖，这么善良，要是跟了自己，那能适应嘛？ 肖筱见他惜字如金，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很感动嘛？应该说以后自己就是他的妹妹，由他罩着自己，让自己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 当然像她这样乖孩子，绝对不会仗着他这话，就真的横着走。 或者是用千金万两银子砸她啊？ 这样报恩，她一点也不介意。 可惜，除了那声‘多谢’他就闭口不说话了。 肖筱心里腹议现在的大人们都不太好搞的样子，警惕心太重，看来自己想要攻克他，任道而重远。 她又冲他笑：“你饿了吗？早食咱们喝点稀粥，吃个白煮蛋吧？” 反正馒头包子是别想了，她对面食是一窍不通。 李宴心里一动，她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眼睛很漂亮，小脸圆润，肌肤白皙，柔顺灵秀的柳叶眉，桃花瓣似的小嘴也是极好看的。 真是特别顺眼，特别可爱。 他嘴角一翘：“早食？现在应该是午食了。” 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啊？”肖筱有点不敢相信的看了下天色，外面还在下雪，也没有太阳，真不知道是怎么能看出现在的时辰的。 她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懒，咬着唇低声道：“昨晚上有点冷，我没睡好。” 不得不说，那披风是真的很暖和，她睡得可香了。 说完棱模两可的话后，赶紧转身离开：“我去给你端过来。” 李宴果然误会了，是啊，乡下人家哪能有多余的被褥，她把自己的被子给自己盖，那她可能就只能烤着火将就一晚上了。 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肖筱缩在厨房的灶台后，借着灶膛的炭火取暖的样子。 肖筱把煮鸡蛋，鸡汤和加了青菜的白粥给他端过来，陪着他一起吃。 她是觉得，自己应该趁机多在他的面前耍一下存在感。 虽然还明白他是干嘛的，但是第一次相遇，他能带着手下骑着骏马，气势不凡，应该是个武官。 至于他的家世，从他的衣裳鞋袜，到他吃饭的样子，看着都应该不是寒门小户能出来的。 肖筱就觉得，要是他们弄不死盛家，那也得抱上一条大腿。 那眼前这个人就是送上门来给她抱大腿的。 自然不能怠慢。 李宴吃了不少，但是还没等肖筱松了口气，他又吐了不少。 肖筱很自然的上前一摸他的额头：“还在发高烧，我得给你去买药。” 昨天的时候，她没想到今儿还会下雪。 这雪下了一天两夜，都快到膝盖那了，怕是骡车过不来。 也就难怪早上大哥没能过来。 万幸的是，昨儿他们就是为了截杀人，车上也备了不少伤药，现在倒是便宜了李宴。 但是他现在还发高烧，得去抓几副退烧药，再顺便去看看他系在河边的马，现在是不是已经易主了。 肖大郎确实一早就驾车来送药。 这个时候，就很庆幸认识姜家的人了，拿药很方便，给的还都是好药，还不用一文钱。 同时姜老爷子还和他说：“你们最近小心点，也不知道陈大人那边怎么样了，但是昨儿下午起，我们医馆就有人盯着。” 说完又加了一句：“是城里好几家医馆都被人盯着了。” 所以他听到肖大郎想要配一些伤药和退烧药，就干脆带着他回家。 开玩笑，他们开医馆的，家里当然也会留一些药材。 而且留下的都是最好的。 等肖大郎赶着骡车准备出城门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骡车检查的很仔细，翻出来有药，就被差役带去另一边问话。 这让肖大郎心里一凛，趁着前面还有两辆骡车，悄悄的掉头回去。 他把药塞到被褥里，再出城。 差役和他也算是熟悉，以往都是掀开帘子看一眼就算了，这一回却依然表示要检查。 肖大郎趁着差役掀开帘子的时候，递过去一小块银子，低声问：“大人，您手下留情，那是我妹妹的被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查的这么严？” 他有点害怕：“要是外面有什么事，我就先不出去了，免得遇上事。” 他不敢给的太多，要不然反而显得他做贼心虚。 但是这两钱银子不多也不少，差役们也都知道他们开了家饭馆，他又倒腾一些菜来卖。 只会觉得他是不愿差役们乱翻他妹妹的被褥。 但是这也正常，姑娘家的东西，确实不适合他们乱翻。 差役收了两钱银子，心情大好，同样低声抱怨：“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说是姚千户那边追查几个混进来的探子，说是被他们伤了，现在就查药铺和出入的行人有没有夹带伤药出去。” “现在还让人盯着我们，真是倒霉！” 差役说完，他吸了吸鼻子，没闻到药味，就也没去翻查那些行李，问他：“这么大的雪，路也不好走，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要过年了，回老家，想多收一些腊肉鸡蛋这些回来卖。”肖大郎把他说的话记在心里，又和他道：“家里养了一些鸡，我就让妹妹在老家看着，才把被褥给她送去。” “你们也不容易。”差役下了车，手一挥：“过去吧！” 肖大郎终于出了城门，但是外面路上雪太大。 骡车走的很慢，他也不敢赶太快。 幸好路上也有送柴火，送菜蔬进城的百姓，路上还是有走过的痕迹。 170章 吓人 肖筱安顿好李宴后，也不敢把披风穿出去显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出门了。 雪太厚，她对自己驾车的技术也没信心，还是很老老实实的靠着双腿走去后宅。 雪很白很厚，能看到有大人在房屋顶上扫雪，也能看到小孩子在雪地里打滚。 但只有真的走路，才知道很累。 一脚陷在雪地里，拔出来的时候就费力，以往一刻钟就能到后宅村上，这一回她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自己走过雪路，知道其中的艰难，她也就能理解大哥为什么不能过来了。 不过等到了后宅，路就好走了很多。 有人用铲子把路中间的雪都铲除。 肖筱都走出了一身汗，犹豫了一下，先按着李宴说的，去河边看他的马还在不在。 想到等一会儿有可能会看到一匹被饿死的马，她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份麻糍压压惊。 一个个白嫩的麻糍，从白糖芝麻花生粉李一滚，吃到嘴里满口香甜。 等她绕着河边走一圈，柳树上别说是骏马了，就连马绳也没看到一截。 她看到两个穿着打着补丁棉衣的小男孩在滚雪球，走上前去，摸出八文铜钱：“小弟弟，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些钱就给你们买糖吃。” 两个小男孩都很惊喜：“真的吗？” 肖筱先给他们每人两文钱：“我听说这里有一匹马？” “那你来晚了。”小男孩紧紧的拽住手里的铜钱，眼睛还盯着她手里的铜钱，吸了吸鼻涕：“前天下午还在的，昨天早上就没看到了。” 另外一个男孩更狡猾一些，趁机和她讨价还价：“你多给我们五文银子，或者是给我们买一份麻糍，我就告诉你那马去哪儿了？” 肖筱很爽快的应下：“行，等下我去把银钱换开就给你们。” 她平时嫌铜钱太占地方，不会带太多。 男孩凑近她低声道：“我听我爹说，是被镇上车行里的掌柜悄悄的牵回去了。” 那么一匹骏马系在柳树上，着实很招人眼。 那可是等同于八十两银子啊。 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能骑马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肯定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因此大都人都不敢打这主意。 不过总有二流子，或者是胆大包天的人，见这一匹骏马系在这一夜还是没离开，心就野了。 肖筱听后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还被小孩子给糊弄了。 不过她也遵守诺言，带着他们去卖麻糍的小摊子前，给他们买了两份麻糍，才在他们欣喜的道谢声里，开始慢慢的逛街。 这是为了防着有人跟着自己，也是趁机买一些家里要用到的东西。 蜡烛多买几根，现在天冷也耐放。 四四方方的草纸也多买点，火折子也买点，再买些红糖白糖后，才去药铺。 后宅这边就两家药铺，这大冷天的，病人大都是受了风寒，因此踏进药铺里，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门口有个穿着蓝色棉衣的中年男子，瘦高的个子，眉眼犀利，鼻子带起一个弧度，他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憷。 肖筱心里一凛，立马低下头，用自己的身体行为，很好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小鹌鹑。 但是男人还是盯着她问：“你来买什么药？” 肖筱整个人打了个哆嗦，细声细气的道：“我哥受寒了，发热，我来给他抓药，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药？” 她觉得，自己很有影帝的潜力，可惜现在演员的地位不高，要不然她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瘦高男人听完她的话，也没有再盯着她，而是退到边上继续坐下喝茶。 药铺里就一个坐堂大夫，因此肖筱前面还排着三个来抓药的病号。 前面的是一位颇为爽利的大娘，哪怕发烧受寒咳嗽，也不能阻挡她八卦，用有点嘶哑的声音低声道：“这人是谁啊？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要盘问？” 肖筱心里倒是揣测可能是来找李宴的人，但是脸上分毫不露，还点头低声附和：“好吓人！像是差爷。” 瘦高男人耳目灵敏，听到她们的话神色不变，心里却很焦躁不安。 他很肯定自己追踪的方向没有错，而且也在车马行里看到了对方骑的那一匹骏马。 只恨老天爷都不偏着自己，偏偏前天下午开始下雪，遮掩了对方的行踪。 不过他受了伤，要是不尽快治疗，也会没命。 按着他的想法，是没有必要再追下去了。 可惜上头给他们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另外指派了百多人开始扩大范围搜查。 因为他们怀疑这是对方故布疑阵。 瘦高个也被千户派来这边盯着，他就给自己安排了个好点的活。 在医馆里面坐着，风吹不着，雪淋不着，就是觉得百姓愚昧，自己哪里像当差的？ 当差的能有他的气势和气派？ 他明明是百户大人。 等轮到肖筱的时候，大夫看了看她，有点纳闷：“小姑娘你这不挺好的嘛？” “我来给我大哥配药。”肖筱一脸腼腆，双手拧着衣角：“他受寒发热的厉害，吃了粥又都吐出来了，还有几声咳嗽。” 她尽可能的把李宴的状况说的仔细一些。 但是大夫听完后，脸色更凝重了：“那他病的很厉害，望闻问切后才能开药方，要不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回去让家里人送他过来吧？” 来时肯定不能来的，来了就有去无回了。 “我大哥想攒着银子娶媳妇呢？打死他也不会愿意来。”肖筱摸黑李宴一点也没顾忌，一脸恳切：“大夫您就按着我说的开药方子吧？” 大夫听完倒是也能理解，现在百姓攒点银子不容易，有点小病小痛，都想着能熬过去就好了，根本就舍不得来医馆。 他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病人自己没来，那药方就不一定能精准了。” 肖筱赶忙点头：“没事，我哥为了攒银子娶媳妇硬挺着，我娘舍不得看我哥受罪，给了我一两银子来抓药呢？” 确定她有银子，大夫就不再迟疑，很快写下药方递给她：“你去前面付银子抓药吧。” 肖筱花了八百六十文抓了五贴退烧药，就看也不敢看那瘦高男子，急匆匆的离开了。 瘦高男人也不意外，毕竟自己气势骇人，要是有人敢盯着他看，那才不正常呢？ 171章 幸运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跑进来，冲瘦高男人抱拳道：“蒋大人，城里有骡车过来，查出车厢里有药材，咱们要不要把人审一审？” 瘦高男人听到这话，蹭的站起来：“去瞧瞧。” 走出门后，就冲一个年轻男子叮嘱几句，年轻男子就进来药铺守着。 肖筱也刚好拎着药准备离开，听到他们的话，心里有点慌，担心是大哥被人拦下了，犹豫了一瞬，也还是跟着过去。 路上除了铲雪的百姓，行人不多。 肖筱很顺利的跟着他们来到前面的路口，看到被拦下的骡车，还有边上紧张的中年男子，却暗暗松了口气。 正巧，有几个铲雪的大娘也看到这边的动静，立马凑过来听热闹。 “我家就是后宅的，我爹他病的严重，大夫这边药不够全，我就只能去城里配药。” 男人瑟瑟发抖的说完，就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花了三两多银子买回来的药材，你们怎么能说抢就抢呢？” 边上有认识他的妇人帮着开腔：“对啊，你们也不是衙门的人，怎么能拦路抢东西呢？” “你赶紧把东西还给李老五，他爹还等着药材救命呢？” “我们已经去喊里正了，你可别乱来啊？” “闭上你们的臭嘴！”蒋百户听得眉头紧皱，他们的上官姚千户还在和盛千户周旋。 毕竟他们来到别人的地盘上，也不敢太嚣张，得盛千户点头，才能换上将士皮甲胄去搜查。 因此现在都是穿着常服，威慑力不够就不用说了，竟然被人当成劫匪，那就不能忍了啊。 他最终也不愿意犯众怒，干脆亲自‘送’他回家，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他爹病了？ 肖筱缩在几位大婶身后，目送他们离开后，又看了眼还受在路边的两个男子，自己准备回去。 现在她都宁愿大哥没有过来了，这查的这么严，是因为他们截杀的事暴露了？还是冲着家里躺着的那一位来的？ 哎，反正不管是谁招惹来的，对肖家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啊？ 就在她准备回家的时候，远远看到又有一辆骡车慢吞吞的过来。 肖筱心里觉得，这应该就是自家大哥过来了。 她就背着箩筐，蹲在路边开始捏雪球。 倒也不是她喜欢玩雪，而是她这年纪，这行为才不会惹眼。 最重要的是，她脚上帮着匕首，这样的姿势更方便拔匕首。 顺便借着这机会瞄了眼四周，很好，先前看热闹的大婶们都跟着那一位百户走了，这边现在就两个盯梢的人。 万一大哥这边被他们查出什么，她和大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不是不能逃脱。 想到这，她又摸了摸自己袖袋里的纸包，里面是石灰粉和辣椒粉。 不过这玩意要近距离才能发挥作用。 肖大郎赶着骡车被人拦下的时候，还特别热情的招呼：“两位大哥，你们要捎带一程嘛？就是这雪天路滑，骡车走的慢，收的银钱也贵了点。” 他又不傻，看到不远处蹲着不看自己的肖筱，就知道这两位不是善茬。 但是他又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知道他们的来历，那干脆装成揽客的车夫。 守在这的两个男人听到他这话，心里对他的怀疑就少了很多，却依旧道：“我们四官府的，查逃犯，你把车帘子掀起来让我们看一下。” 中药，伤药，就算是用桑皮纸包着，也能闻到药味。 肖老郎大惊失色，很配合掀起帘子，一脸后怕：“哎呦，现在坏人怎么这么多呢？城里也查的严，说是有劫匪逃窜，真是辛苦大人们了，这么冷的天，也没闲工夫在家歇着…” 蹲在不远处的肖筱，耳目特别灵敏，听到他一连串的好话，都没有停顿，听得那两个检查的男子神色都和缓多了。 再想想，几个月前，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肖大郎。 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口灿莲花的肖大郎。 人的潜力真的是逼出来的，这真的是判若两人。 听到这，她也放心了，捡着两个雪球先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肖大郎赶着骡车追上她：“肖筱，赶紧上来。” 肖筱爬上骡车，钻进车厢后，才隔着帘子问他：“家里人都好吧？” 肖筱不是禁不起事的姑娘，肖大郎也不隐瞒她：“大伯和我爹都有轻伤，姜老爷子给他们开了药，让他们最起码得躺五天才能起来慢慢走动。” “原本大姐想跟着过来的，但是莲儿也发热了，大姐就只能留在家了。” 又把他自己在城门口遇到的事和她说了：“现在查的这么严，你怎么还来外面，多危险啊？” “家里人没大碍就好。”肖筱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出来，可里面那位昨晚发高烧了，我等不到你，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只能出来配点药。” 也顺便把在药铺遇到蒋百户的事情说了：“咱们先在家待几天，外面太不安全了。” 她还是很惜命的，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少出来走动比较好、 肖大郎也应了一声：“下这么大的雪，化雪就起码得一两天，家里人也让咱们不用急着回去。” 而在肖家老宅躺着的李宴，头疼欲裂，伤口处也疼的厉害，他也一直在等着肖筱回来。 自从她出门后，他心里就很不安，深怕她被人撞见买药，被疑心重的人给盯上。 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要是她落在他们手里…那后果他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提心吊胆的等到外面传来动静，等看到肖家兄妹进来，他才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肖筱就一脸后怕的看着他：“后宅那边已经有人在找你了…” 为了让他知道，自己救他冒着多大的风险，她当然要把事情说的严重点。 把他爱马的消息也告诉了他，最后才道：“幸好把药买回来了，我这就去煎药。” “辛苦你了。”李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语气都温柔了很多：“多谢。” 肖筱一点也不开心。 呵呵，依旧是没有听到他承诺认自己当妹妹，也没有承诺给自己千金万银的一天。 172章 搜查 肖筱心里腹议他是吝啬鬼，却冲他笑着的明媚：“你和我客气什么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 李公子啊，看看我这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都知道知恩图报，你该怎么说，心里就没点数？ 虽然肖筱说的好听，但是现在肖大郎来了，她就轻松不少。 肖大郎把她被褥带来，还有换洗的衣裳：“这些是伯娘给你准备的。” 还有一些糕点，干果之类的：“这是大姐去买的。” 另外还有一些新鲜的肉，收拾好的两只公鸡，腊肉，卤鸡卤鸭猪头肉什么的：“这是祖父祖母准备的。” 比起清淡饮食，肖筱更喜欢卤味。 她坐在那磕着瓜子，只管开口催：“快烧火，把卤味都蒸一下，我现在饿的能吃掉一头牛。” 当然，就算是她想干活，肖大郎也不会愿意的。 肖大郎先把药泡在药罐子里，再放到小炉子上开始熬药。 才坐到灶后，开始烧火蒸卤鸭。 还顺便扔几个红薯在灶膛里：“这样烤出来的红薯特别香。” “还是大哥厉害，我都没想到这事。”肖筱也不吝啬夸了一连串的好话。 直把肖大郎听得眉开眼笑。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肯定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肖大郎就是被肖筱带坏的。 要不然他哪会面不改色的说那些话？ 最后兄妹俩就在厨房里，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卤味。 肖筱啃完鸭脖子和两只鸭翅，就吃不下了：“哎，一想到外面那些人，我就没胃口。” 主要是她先前吃的麻糍填肚子。 不知情的肖大郎还劝她：“你别慌，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咱们这边来。” 肖筱忍住打嗝的冲动，起身道：“我昨夜没睡好，先回去眯一会，他那边就辛苦大哥盯着点了。” 这大冬天的，吃饱了就困，那当然是暖被窝更享受了。 “没事，你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肖筱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主要是先前心情太紧绷，现在放松下来，就睡的踏实了。 她看了眼外面，雪已经停了，不过天地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肖大郎也已经煮好了青菜稀饭，摊了几个饼，还热了卤鸡。 原本他们倒也是君子远庖厨的，但是逃难路上，做饭的时候会搭把手，现在家里开了饭馆，他有时候也会去帮忙，简单点的家常菜，他也就都会做了。 看到肖筱起来，就笑着招呼她吃饭。 肖筱就低声问：“他怎么样了？还发烧嘛？吃饭还会吐嘛？” “昨晚给他换了药，伤口还在出血，也还有些烧，倒是没再吐，才给他送了早饭，等下再给他端药过去。” 肖大郎说完也有些发愁：“他的伤口太深，怕是没个三五天恢复不了。” 今儿雪停了，要是李宴不在，他是准备明儿就回去了。 主要是家里爹和大伯都受伤，他也担心他们的伤势，也怕城里会出什么乱子。 但是李宴伤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不能动弹，他也不好回去。 “那咱们就多留几天，正好趁这个时候和他说说话。” 肖筱吃了早饭才去看李宴，她嘴甜：“李大哥，你今儿好点了没？我昨儿太累，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她也是能屈能伸的，既然等不到他先开口认自己当妹妹，那就干脆自己改了称呼。 只要多喊几天，等他听习惯了，心里就会承认自己是他妹妹了。 李宴听到她的称呼一愣。 不得不说，听到她这样喊，也挺好听的。 至于她倒头就睡，李宴也能替她找到借口。 小姑娘走那么远给自己去抓药，又担惊受怕的，吓着了也很正常。 “辛苦你了，”李宴神色柔和：“外面雪也停了，要不你们明儿就先回去吧？” 要不是她，为了自己的安全，那他绝对不会让他们都走。 要不然消息泄露出去，自己就没命了。 但现在，他却担心自己连累她。 这雪停了，对他们是好事，能回家。 可对自己就是坏事了，会方便追查自己的人。 “那不行，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下呢？”肖筱当然是拒绝：“等你养好伤再说。” 她这话才说话，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剧烈拍门声，还有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李宴也听到了：“你们这哪儿能躲人？” 肖大郎冲进来，紧张的道：“外面来了好多将士，咱们怎么办？” 肖筱心里也慌，却故作镇定：“别慌，现在他们敲的是徐老三家的门，等下才会轮到咱们家。” 不说老家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而且他这身体也不能折腾啊，肖筱就盯着李宴那清隽的脸：“我有个馊主意，你要不要听一下？” 她能想到的就是女扮男装的萌混过关。 李宴听后有点纠结：“但是我有血腥味，怕是瞒不过去。” 都开始地毯式的搜查了，他觉得来搜查的不大可能是酒囊饭袋。 有探子鼻子灵敏，血腥味和药味根本瞒不过他们。 他脸色一凛：“拿绳子来，我把你们绑起来。” 这样肖筱才能逃过一劫。 要是他没有受伤，那他能逃之夭夭，但是他现在伤势重，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连累他们。 “哎呀，到时候说你小产就好了嗄！”肖筱抽出匕首：“把你下巴的胡子刮干净点，另外的交给我。” 多亏那两个美艳的丫鬟是喜欢涂脂抹粉的，她先前看到了，也都收起来，现在刚好能用到。 先给他抹了润肤的杏仁露，再给他扑粉，把他浓密的眉修得细细的，用螺子黛描了眼线和卧蚕… “砰砰砰——” 外面的拍门声急促，也分外刺耳。 肖筱披头散发的去开门，门口二十几个将士，气势汹汹涌进院子。 巧的是，领头的肖筱还认识，就是昨儿在医馆见过的蒋百户。 不过今儿他穿着官服，显得威风多了。 肖筱一脸不知所措的瑟瑟发抖：“你，你们是谁啊？” 又指着蒋百户：“大叔，我昨儿在医馆看见过你！” 蒋百户也认出她来了，瞄了眼院子里的骡车和马车，皱眉问：“你家里有什么人？” 要是普通人家，他肯定让手底下的人去搜查。 但是这家有马车骡车，那反倒是让他谨慎了点，怀疑他们家的身份。 173章 回马枪 蒋百户不仅武艺不错，记忆里也不差，还记得她说家里大哥病了都舍不得花银子看病。 但是现在，院子里却停着骡车和马车？ 哪怕门窗关的严实，他也闻到了药味。 他浑身杀意凛冽，右手已经搭在刀上：“说，马车是谁的？” 左手一挥，手下们全都散开，以防有埋伏。 肖筱一跺脚，难掩愤怒：“你们可别乱来啊，我姐姐可是陈县令府上二公子身边服侍的姨娘，滑了胎在此修养，要是惊了她，让二公子狠狠的责罚你们。” 蒋百户半信半疑。 他觉得面前这小丫头没胆子骗自己。 那也就能说明，为什么院子里有马车骡车。 大户人家，娶妻前是不允许通房有子嗣的。 遇到厉害点的少奶奶，就算是进门后，也不会让通房生下子嗣。 不过他可不会把一个姨娘放在眼里，把她往边上一推，厉声道：“别妨碍公务，搜！” 他的手下就像是饿狼一般，气势汹汹的冲进各个房间，四处翻找搜寻起。 肖筱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还是迅速跑到李宴的房门前，气急败坏瞪着他：“哎呀，你们都轻点，别碰坏了我家的东西！要不然我非让我姐夫收拾你们。” 她败坏自己的名声眼也不眨，现在败坏姐姐的名声，也不会心虚气短。 也就是她这样的言语举动，让蒋百户反而忌惮一些，觉得这家姑娘，可能真的是和陈县令的儿子的房里人。 要不然这个时候，她就没心思关心家里的东西被碰坏了。 而是该担心小命不保。 他是看不上县令公子的房里人，但是这不是他们的地盘，离城里又太近，他不愿被传到县令的耳朵里，到时候节外生枝。 他们只想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而不是被人抓住把柄。 因此他听到盆罐落地碎裂的声音，就喊了一声：“手都稳点！” 他自己上前，拔出刀威胁她：“让开！” 肖筱吓得腿一软，人都蹲下来了，也很怂的顺势往边上蹲着挪开，带着哭腔道：“你轻点，别吓着我姐啊！” 蒋百户推门进去，里面一股药味，还有血腥味。 榻上的女子披着长发，有柔顺灵秀的柔弯长眉，雪白的脸，睁着凤眼看过来来的时候，却艳的氤氲透骨，流泻出如水迤逦的动人心魄媚。 她原本低声说：“给我端杯茶…” 回神看到进来的是男人，吓得猛地坐起来，被子滑下去，露出单薄的白色里衣，还有那特别a人之处。 她似乎也回过神，赶紧缩回被子里，羞恼之极：“啊…” 蒋百户没有再怀疑榻上人的身份，愣了愣，才挪开眼神。 他就嫉妒陈家公子艳福不浅。 打开柜子，看到里面是价值不菲的披风，他没有多看，顺手把柜门关上，又挥刀在榻下刷刷几下，确定没有躲着人。 再抬头看了看房梁，最后才打开窗户看一下…里里外外的检查的特别仔细。 不过肯定是无功而返。 他最后走向门口，再看了眼榻上只露出黑发的脑袋，大步离开。 等他踏出房门没一会儿，手下们也都陆续从各个房间里走出来了。 “大人，那边屋里就只有一个还在睡的醉鬼。”汇报的属下心里特别羡慕那酒鬼。 这冰天雪地的，能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躺在被窝里，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蒋百户不放心的问：“确定那人身上没有伤？” 属下抱拳，很肯定的回话：“属下亲自查看过的。” 主要是看醉鬼日子那么好，他心里嫉妒，干脆把人拖出来剥了里衣，就想看他被冻得吓得瑟瑟发抖。 同时也确定那醉鬼身上确实没有一点点伤痕，倒是闻到除了药味还有酒味。 一审问之下，才知道那醉鬼还发着热，吃着退热的药呢。 蒋百户没想到还是无功而返，只能带人离开，准备换一家搜。 这个时候，有守在外面的将士，把里正给带过来了。 蒋百户让手下继续去搜查，自己开始审问里正：“你们村子里有陌生人来过吗？” 里正没有也不敢怀疑他们的身份，还真的以为他们是在追查逃犯呢，吓得脸都白了：“回，回大人，没有陌生人来过。” 里正怕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将士，更担心真的有杀人不眨眼的逃犯，逃窜到他们的村落。 只能忍着惊惧，求他：“还请大人一定要把凶犯逮住，要不然小民等就没有活路了。” 蒋百户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胆子说谎的。 再说他等下也还是要全都搜查过的，问他一下，也是想运气好的话，能尽快逮住人。 既然这小小里正没有线索，他也懒得搭理，挥手示意他离开。 里正抱拳后，转身离开之际。 “慢！”蒋百户又把他喊住，指着肖筱他们家问：“这家有几个姑娘，都嫁人了没？” 里正没有一点隐瞒：“回大人，这家是下半年才逃难迁进来的，三个月前就去城里开了家小饭馆，家里有五个姑娘，都还没嫁人呢…” 蒋百户听他说的滔滔不绝，不耐烦的挥手让他退下。 这下他是真的没再怀疑肖家了。 逃难过来的，能这么快进城，那肯定是靠着家里的姑娘，才能这么快就进城居住。 肖筱躲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后，才迅速把远门关上，拍着自己胸口吐了口气：“这也太刺激了，多来几回，我好好的人，都非得给吓出心脏病来。” 先前肖大郎还好收拾，喝几口烧刀子，再撒点烧刀子在身上，就是一股子酒味了。 药味是他这两天熬药染上的，都不用另外忙活。 难整的是李宴。 她就很庆幸自己‘手艺’不错，化腐朽为神奇，化妆好后，她自己都惊呆了。 她回到李宴的屋子里，还想多看几眼美人儿。 李宴看见她就立马道：“给我点温水，让我擦把脸。” “哎呀，你急什么呢？”肖筱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小心人家杀一个回马枪？” 又难掩自得：“现在知道我聪明了吧？看他搜查的那么仔细，却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就躺在榻上。” 174章 画眉 李宴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小姑娘是真的胆子大，但是她的主意也真的是好。 当时他躺在榻上，看着进来的人搜查的那么仔细，他都忍不住紧张得浑身冒冷汗。 却让对方没察觉灯下黑这一招。 最终还是被他们逃过一劫。 对于肖筱说的回马枪，也不能否认没有道理。 不过他堂堂七尺男儿，一想到自己涂脂抹粉，还是浑身不自在。 他冷着脸把怀里的两个馒头摸出来放到被子上：“把这拿去喂鸡鸭吧？” 反正短时间内，他是无颜再面对馒头了，更不想再吃包子馒头。 肖筱心里很遗憾，这么完美的作品，不能经常欣赏到。 而且为了不让他反感，自己都不能上手。 她心里遗憾，却还是很配合的拿起两个冷馒头往外走：“李大哥你先躺着歇歇，我让大哥过来帮你看一下伤口有没有裂开。” 她走出院子，顺手把馒头给院子里的马和骡子，拍了拍手，才去大哥那屋子。 先前肖大郎为了装的像一点，多喝了几口烧刀子，谁知道这也会让搜查屋子的将士嫉妒，把他从榻上拖下来的时候，还被踹了一脚。 到现在，他的腿还疼的厉害。 因此等人离开后，他躺到榻上缓了缓。 肖筱进来见他还躺着，就担忧的问：“大哥你怎么了？是喝多了头晕？还是那些人打你了？” 肖大郎不想让她担心自己，一手搭在脑门上，冲她笑了笑：“我没大碍，就是先前喝多了，也喝的太急，现在有点晕，再躺一会就行。” 肖筱见他脸有些红，也没怀疑他的话。 她就有点惋惜：“可惜你没有眼福，不能看到李大人千娇百媚的模样。” “这话不能说。”肖大郎正色提醒她：“是男人就不喜欢被打扮成女子的样子，要是心胸狭窄之人，都会翻脸不认人。” 肖筱也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几百年后，男扮女装反而能出圈的年代。 她承认自己错误：“是我不对，我这就去端热水，让他梳洗一下。” 不过，她确实怕对方再杀个回马枪，还是等他们离开后，才端了水给李宴梳洗。 足足洗了三回，才洗尽铅华。 李宴总算是有勇气再照铜镜，等看见铜镜里，自己那被修剪的细细弯弯的眉毛，他深吸一口气，才没被‘妖怪’吓得扔镜子。 肖筱看他黑着脸的样子，立马乖乖认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心里的小人却双手叉腰翻白眼：小样的，要不是老娘手巧，你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现在让你留了条小命，还敢给我甩脸子。 李宴就算是再不满自己现在的造型，也不能恩将仇报，勉强弯了弯嘴角：“你是为我好，也幸亏你手巧，才能让我躲过一劫，我怎么会怪你呢？” 随即把手搭在额头上，苦笑：“只是我自己不习惯而已。” 他现在就想问问大夫，自己吃点什么，才能迅速的长眉毛。 肖筱善解人意：“大哥，这很简单啊，我用螺子黛替你把眉毛画粗一点就行了啊。” 李宴迟疑，心里的两个小人开始打架：一个说，我是男子汉，怎么能描眉画眼呢？ 另一个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又不是没有描眉画眼过，连唇脂都用过，现在还矫情什么呢？ 最终他还是矜持的道：“那就劳烦你了。” 肖筱很快拿来螺子黛，给他一根根的画眉。 李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就浮出一句话：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虽然男女掉了个个，却依旧让他心里一乱，脑子也不听话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肖筱倒是没多想，替他画好眉后，就把自己给包裹的好好的，才出门去前面那家，借着买菜的借口，顺便打探了一下消息。 确定那些人打的是‘捉拿逃犯’的借口，没有怀疑自家，她才暗松口气，恨不得李宴立马就能好，能赶紧离开，免得自己提心吊胆的。 等她回去，见大哥还没起来，也以为他喝多了睡着了，就没去打搅他，自己做开始烧火做午饭。 冬天，又是下雪，乡下能吃的蔬菜就是青菜萝卜。 幸好大哥昨儿带了肉和鸡过来，这天气就是天然的冰箱，往上面抹了点盐，放个五六天也没问题。 想到李宴在吃中药，那就不能吃萝卜，她就另外给他炖了个排骨汤，里面只放一点生姜和料酒。 又煮了个腊肉炖萝卜，还放了两个干辣椒进去。 现在人煮饭，喜欢多放水，煮开后勺出来就是米汤，听说很滋补还能解酒。 她勺出米汤后，再把大碗里搅合好的鸡蛋放下去，等饭煮好后，再炒了个青菜，也就齐活了。 她先盛了一大碗排骨汤，一碗青菜，一碗鸡蛋羹，一碗饭，放到托盘里送到李宴那，嘴甜的很：“大哥，咱们先吃饭吧？” 反正每天都要喊他很多遍，让他习惯自己这个妹妹。 她还很殷勤的上前扶着他坐起来，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四方凳上：“大哥你慢慢吃，等下我会来收拾的。” 李宴就顺口问：“你大哥呢？” “他不会喝酒，先前喝的太急，喝醉了起不来呢？”肖筱见他端起饭碗，才往外走：“我得让他起来吃饱再睡，免得胃里不舒服。” 李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弱不可闻的嘀咕：“他就不应该来！” 要不然肖筱只围着自己转。 现在他一来，反倒是给肖筱添麻烦，让肖筱陪着自己的时间也没有了。 肖筱特意给肖大郎准备了米汤，可惜的是，肖大郎辜负了妹妹的心意，他此刻还在梦里和周公一起卖小猪。 肖筱就干脆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 香辣水分多的萝卜，腊肉肥而不腻，她就干脆不吃饭，菜就吃饱了，最后打着饱嗝夸自己：“没想到我还是很有下厨的天赋的！” 不过，现在的厨房不给力，哪怕有烟囱，烧一顿饭，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多了油烟味。 她忍不住叹气：“还是回去好。” 家里勤快人多，都轮不到自己下厨。 现在雪停了，她原本是准备让肖大郎先回城里的。 可惜等到了第二天，肖筱发现伤患的队伍又扩大了，肖大郎也发热了。 175章 心悦 肖大郎又不是见不得人，也不怕见人，当然是去医馆请大夫诊脉后再配药更合适。 肖筱就去和李宴商量：“李大哥，我陪着大哥去后宅配点药，顺便打探一下消息。” 又看着他，试探性的问：“李大哥你伤的重，没办法看大夫，我很担心你的伤势，这边会有你的人来找你嘛？我可以帮你送信。” 他在自家，总归是个隐患，感觉脖子都凉飕飕的，深怕自己这么好看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再说，肖筱觉得救命之恩也捞到手了，还是尽快把人送走。 李宴想到自己一个手下，应该是吴宁县令庶子。 他准备开口，但是一想到今儿才化雪，路根本就不好走，肖大郎又病了，让她去跑这一趟，自己于心何忍？ 更何况，昨儿肖大郎也说城里查的很严，盛千户都离开卫所派人进城了。 因此他又咽下到嘴边的话。 他不知道，是肖筱让肖大郎那么说的，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替他弄到药是真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肖筱要是能把他送走，都愿意徒步去城里。 大不了就是路滑，摔几个屁股蹲而已。 也不是李宴心思单纯。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李宴心里肯定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怕自己拖累他们，把自己当成累赘，想要把自己赶出去。 但是他看到肖筱那水灵灵的杏眼，那担忧的眼神。 让他觉得自己冒出那样的念头，都不应该。 “等他们回去，会带人来寻我的。”李宴不愿意她出门，委婉的劝她：“外面雪太厚不好走，风寒的药也差不多，让他先吃你给我配的药吧？” 肖筱也知道外面路不好走，但是她担心大哥，又不能明说，就趴在他榻边，拧着眉叹了口气：“主要是想去打探一下消息，要是那些人查的不严，我想带你去城里。” “不都说大隐隐于市嘛？你那伤口一直不能消肿，能去城里可以请认识的大夫来给你看看。” 李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除了亲娘，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让他心里酸酸涩涩的，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肖筱感觉自己脑袋上多了只爪子，也难掩喜悦。 嘿嘿，自己喊他大哥果然没白喊。 现在他这动作，就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了。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怎么能不担心呢？我巴不得受伤的是我。” 心里小人双手合十：老天爷，你可千万别把我这话当真，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 李宴被她给哄得心花怒放，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婚事，也都想握着她的手，接受她的心意。 “别瞎说！”明明想责怪她胡说八道，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宠溺。 肖筱嘿嘿一笑：“我听你的，那我们先走了，万一有人来敲门，你就当成没听见，千万不要应声。” 又把弓箭拿来放到边上：“万一有偷鸡摸狗的人溜进来，你也别客气，一定要一箭毙命，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主要是隔壁家就是不安分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了，绝对是会去报官的。 上回他们报官，让爹和二叔服劳役，还罚了银子。 这一回要是被他们发现，那一家子的人头都要落地了。 李宴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感受到她对自己关心，那些柔情蜜意的话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千言万语都憋在心里，只是叮嘱她：“那你也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多打听，免得引人怀疑。” 雪虽然停了，但依旧是厚厚的，被踩踏过的雪，就变成了冰，要是不小心就能让你摔个屁股蹲。 肖筱怕翻车，再说也不赶时间，骡车的速度还没平时走路快。 也是小村落里人少，也没有人急着出门，就没打扫路上的积雪。 不过等快到后宅的路上，路中间的雪都已经被铲干净了。 雪一停，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肖筱他们去医馆，还是能看到有人守着，看到肖大郎就走过来凶巴巴的问：“你哪儿不舒服？” “我当然是受寒了才来医馆啊。”肖大郎一脸郁闷的抱怨：“要不是昨天有人闯进我家去搜查，还把我从榻上拉下来，我也不会受寒。” 冬天容易受风寒，因此医馆里也有十多个来看病的病人。 听到肖大郎的话，大家就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说是抓抢劫杀人的逃犯，也来我们梨花村搜查了，幸好我们村里没歹人。” “真是吓死人了，还把我们家的罐子给碰破了。” “咳，你说的可真够委婉的，那些都是大男人，粗手粗脚的，谁家没被弄破几个瓶瓶罐罐啊？” “我们何宅也搜查过，没逮到逃犯，倒是惊到了一对野鸳鸯。” 好吧，一说到这样带着点花边的韵事，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也立马歪楼。 等轮到肖大郎，把脉看诊开了几贴药后，兄妹俩就去茶楼，想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现在肖筱自认为自己，也能算是吃喝不愁的富裕人家了，因此点了四样点心和一壶茶。 舍得来茶楼的人，兜里都是有点银子的，毕竟糕点和茶动辄两三钱银子。 大家也都在猜测突然挨家挨户抓逃犯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再说另一边的吴宁县里，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戎衣甲胄的将士在盘查，也是风声鹤唳。 不过这边不只是想抓受伤的男子，也想把突然消失的几个人给找出来。 不管是医馆，还是酒楼，客栈，都被重点盘查。 再加上这两天下大雪，以至于百姓们都缩在家里，没必要不愿出门，深怕自己被那些官差给误抓了。 姜老爷子也在书房，先前老侯和老靳的话，他也琢磨了四天，现在终于拿定主意，起身去内院。 这大冷天的，姜老太太起来的晚，还在吃早食，就看见他来了，也顺口问：“都这个时候了，你今儿怎么还没去医馆啊？” “我也想偷懒啊！”姜老爷子就和她开玩笑：“哟，都这个时候了，你这吃的是早食还是午食啊？” 176章 说亲 都是老夫老妻了，姜老太太也熟悉他的性子，见他脸色不错，不像是身子不舒坦的，心里就松了口气。 他们子嗣单薄的坏处，就是顶用的人少。 现在儿子孙子都不在家，回春堂就指望着老头子盯着呢？ 要是他身体不适，医馆就没有人管了。 察觉到他的心情也不错，就故意装成恼了：“怎么，你有意见？” “哈哈，没意见。”姜老爷子见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也坐在她对面，吩咐边上的婆子：“给我也来一碗粥。” 两人吃完后，用茶漱了口，婆子见他们似有话想说，就退了出去，自己守在外间。 姜老婆子也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吗？” 姜老爷子一脸凝重的看着她：“我有事和你商量。” 姜老婆子也紧张起来：“你说。” “你还记得先前孙子想娶肖家大姑娘吗？” 姜老婆子点头：“我又不善忘，当然还记得，孙子虽然没在家，我和儿媳也私下寻摸了几个好姑娘。” 她想到吴太太三番两次的带着女儿上门，就忍不住皱眉：“反正吴家不合适。” 倒不是看不上吴姑娘，而是吴家太喜欢钻营，四处结交，行事太过高调。 当然，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言语，吴姑娘也都不够出众。 没有让她们婆媳刮目相看。 偏偏吴家又是陈县令的大公子，他们也不想和吴家闹得太僵，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悄悄的，私底下尽快说定孙子的婚事。 等吴家问起来，就可以推说，是孙子自己看中的。 姜老爷子摸着自己的胡子，开口道：“既然还没说定人家，那不如遂了宇儿的意，让他娶肖家大姑娘吧？” “什么？”姜老太太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的问：“先前你不也是不愿意嘛？怎么就改主意了？” “肖家大姑娘不错，进门能顶事。”姜老爷子也把先前去截杀的事给说了：“看着文静，遇事不慌，现在还能管着一大家子，等进门后，你多教教她，内宅之事也能放手。” 姜老太太听后还是不太愿意：“那也相差太大了。” “千金难买心头好。”姜老爷子神色凝重的叹气：“再说现今这世道乱，谁知道吴宁县能不能再安稳下去。” “要是这世道真的乱了，那大户人家的姑娘，遇事怕是只会哭。” “肖家能举家从豫章逃过来，一家子一个不少，还能收留林家姐妹，说明肖家有本事，也不是见利忘义之辈。” “虽说是家底薄了点，但都不是眼高手低之辈。” “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咱们这是按着老话来，肯定错不了。” 不过想到老侯说肖家人不管是死人身上，还是活人身上的首饰配饰银子都没放过。 他心里都怀疑，肖家人估计能很快适应乱世，指不定还能在乱世发家致富呢？ 姜老太太心里有点抵触，干脆拿儿媳说事：“怕是儿媳和肖大姑娘无话可说，也合不来。” “哎，”姜老爷子斜睨了她一眼：“要是真找个能让你儿媳满意的，内宅之事一塌糊涂，咱们怕是死了也闭不上眼。” “再说你当初遂了儿子的意，现在怎么就忍心让你孙子不能娶他心悦的姑娘？” 姜老太太想到儿媳喜欢看书写字画画，也无言以对。 儿媳进门，亏得她还没老眼昏花，还能自己管事。 但要是孙媳也像是儿媳一般喜欢风花雪月，那等她一闭眼，难不成后宅之事让儿子孙子来管？ 再一思量，吴姑娘确实不如肖姑娘出众，只是吴家攀上陈县令，才有如今的风光。 但是他们现今和陈县令关系不错，几乎能说是一根线上蚂蚱，也不需要再和陈县令身边人联姻来巩固关系。 她斟酌再三，还是松了口：“行，我都听你的！” 内在之事也不轻松，现已临近年关，要送出去的年礼，都要按着远近亲疏增减。 还有收到的年礼，也要琢磨一下，看看那些是能收的，那些是不能收的？ 还有人家比往年多送是不是有所求？ 少送年礼，是不是有矛盾？或者是对方家里出了什么事？ 再者府里也要采买的各种油盐酱醋茶，虽然不用她去买，也得她吩咐下去。 可是这也不能随意买，得看看库房里还有没有剩下？还剩下多少？ 一想到这些，姜老太太都觉得头晕脑胀，恨不得马上就能脱手：“那你什么时候去和肖家人通声气？” 哪怕她心里觉得，只要肖家人不傻，就不可能不答应。 不过既然准备和肖家做亲家，她就不会做出看不起肖家的事，何必非要踩着他们？ 那请媒婆上门前，就是双方长辈先私底下说一声，确定下来再请媒婆。 姜老爷子听到她相信自己，也笑了起来：“等你先和儿媳说一声，我再去肖家走一趟。” 就在这个时候，风尘仆仆的姜宇从外面大步进来，就听到祖父的最后一句话，赶忙问：“去肖家干嘛？” 他也想去肖家，能趁机和肖綉说几句话就更好了，就毛遂自荐：“外面雪厚路滑不好走，祖父有事吩咐孙儿去走一趟就行了。” 姜老太太听到孙子这话，心里有点堵。 虽然她先前已答应孙子和肖綉的婚事，可是孙子才进门，还没和他们见礼呢，就一心惦记着去肖家。 姜老爷子倒是不以为意，故意笑着道：“当然是去和肖家商议你们的婚事啊？” 姜宇太震惊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问道：“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我真不是在做梦？” 姜老爷子就很好心的建议：“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疼不疼，不就知道了？” 姜宇还真很听话的咬了一下舌头，疼的他团团转，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到孙子这蠢样，想骂人的姜老太太被口水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姜宇也反应过来，忙和他们抱拳行礼，笑的合不拢嘴：“多谢祖父，多谢祖母成全孙儿。” 姜老太太故意给他找点事：“你先别急，我们同意了不算，还得让你娘答应，才能让你祖父去肖家说一声。” 177章 白眼狼 姜宇离家出走的理智也终于回来了，嘴甜的很：“祖父祖母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才是做主的人，爹娘都听你们的。” 他心里嘀咕：家里最难缠的就是祖母，他娘不太管事，就算是不满意肖綉，他也有办法糊弄过去。 他也知道自己先前太急躁了，因此他干脆凑到老太太身边，开始嘘寒问暖，争当贴心小棉袄。 姜老太太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关心的问过他这一趟顺不顺利。 现在能看到他人没事，但不知道收药材顺不顺利。 还是姜老爷子不忍心看孙子如坐针毡的样子，开口打断：“行了，看到他人平安，知道药材都收全了就好，别的事等回来再慢慢说。” 又对孙子道：“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再陪我去肖家。” 姜宇立马应了一声，退后两步，转身迅速离开。 姜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罢了，看这傻小子高兴的样子，像没见过姑娘的愣头青，就依了他的心思吧？” 两人都想起先前他娶亲的时候，也开心过，却不像是现在这样难以抑制的满心欢喜。 姜老爷子哈哈一笑：“这就是缘分，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心里也打定主意，要把你给娶进门。” “呸，你个老不修的！”姜老太太虽然是嫌弃的语气，脸上却也堆满了笑意。 这一刻，她心里对肖綉的芥蒂也没了。 哎，也不是人家姑娘哭着喊着，挟救命之恩，要自家孙子娶她。 是自己孙子不争气，想要把人家姑娘娶进门。 祖孙俩坐在马车里后，姜宇忍不住好奇的问：“祖父，您和祖母，怎么想到替我去肖家说亲？” “当然是咱们家人丁单薄，要是不遂了你的意，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娶亲。” 这也是其中之一。 姜老爷子又和他开玩笑：“再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这老话说的多有道理？” 姜宇忍不住笑：“祖父说的都有道理，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这些理由他早就说过了，但是他们根本无动于衷。 他也没和家人硬顶，也是知道，自家都快五代单传了，家里人也急着让自己娶亲。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娶肖綉，等到明年的年底，家里人也就会松口了。 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今年就能说定婚事。 他心里琢磨着，现在已经是腊月初，年底想把綉儿娶进门有点难，明年正月倒是有可能。 现在双月双日的吉日多，只要避开三月，六月和十一月就好。 因为三和“散”谐音，听着就不吉利。 六月和十一月也不圆满，所以，这三个月份很少有人结婚。 姜老爷子也不隐瞒，把事都和他说了：“群雄逐鹿，也不知道哪位何时能一统天下，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娘又不喜欢管内宅之事，你得娶个能干的，遇事不慌的。” 姜宇也很诧异：“没想到咱们这边也开始乱了，那明年我和爹不能一起出门了。” “那样最好。”姜老爷子年纪大了，更怕儿孙出事，看着他道：“再说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三书六礼，还有订婚成亲，也都要你自己费点心，明年尽量别出门。” “反正你这次收回不少药材，够用好一阵子了。” 要是逼着孙子娶他不愿意娶的姑娘，他怀疑这小子能借着收药材，在外面几个月不回家。 但要是让他娶了他自己喜欢的姑娘，想必孙子就舍不得出门了吧？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想当初他才成亲的时候，也是不愿意出门。 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呢？ 果然，这一次姜宇没有反驳，还很听话的应了一声。 城里的街道，雪已经被打扫的差不多了，不过行人并不多。 等他们到了肖家，看到肖綉和林家姐妹，在往骡车里装东西。 姜宇就赶紧上前帮忙献殷勤：“我来搬。” 看到筐里的十来斤带着泥巴的藕，有些惊讶：“怎么都还没洗啊？要不我来洗？” 肖綉赶紧阻止：“别洗，这样能放的久一些。” 又和林家姐妹一起对姜老爷子问好。 姜老爷子也想让他们说说话，就笑呵呵的道：“你们忙，綉儿你有事尽管使唤宇儿就行。” 他现在每天都要来给肖老大和肖老二看诊换药，对肖家也确实很熟悉，不用她们领路。 林家姐妹还是陪着他一起过去：“老爷子您这边请。” 院子里总算是只剩下姜宇和肖綉了。 肖綉就看着他大大方方的问：“大公子你回来了？这一趟还顺利吗？” “我早上才到家的，人平安，药材也都收到了，挺顺利的。”姜宇就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低声道：“你瘦了，累着你了，以后有事尽管招呼我。” 肖綉很想问问他，从哪儿看出来自己瘦了？ 她穿着棉袄，哪能看出来胖瘦？ 不过，他也终归是好意，肖綉还是点头。 “我也特别喜欢喝藕汤。”姜宇疯狂暗示：“藕能补血益气，和猪骨头一起炖味道肯定很好。” 这都快午时了，他当然想留下一起吃顿饭。 当然吃什么是次要的，主要是能和她多待一会儿。 肖綉当然听出来了，她有些意外。 先前他说要娶自己，因为他家里人反对，他就让自己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复。 不过在那之后，他和自己就保持一定的距离，很久没这么热情了。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真的能有补血的效果啊？”肖綉见他点头，才嫣然一笑：“那就好，这些藕是准备送去乡下的。” 她拍了拍手，冲他笑了笑：“我先走了啊？回见。” “不是，你要去哪儿啊？”姜宇说完，就想到了她要去哪儿，跟着她走：“外面的路不好走，你不会要去乡下吧？” 为了求药，肖家人也只能据实已告。 不过肖家人也不知道李宴的真实身份，只能说是要用药救以前帮过他们的人。 姜宇肯定不放心肖綉一个人走，就道：“我陪你去，正好可以看看那个人是真的受伤了，还是找借口赖在你家不肯走。” 他更担心他们救的是白眼狼。 也怕那混账看上了肖綉，在这紧要关头，他肯定得守在肖綉的边上。 178章 议婚 另一边，林家姐妹陪着姜老爷子进了肖老大他们屋子后，奉上茶水，就到外间陪着柳氏一起做针线了。 林璇还低声把姜宇在外面和肖綉说话的事，和柳氏说了。 柳氏犹豫了一会儿，也没出去。 不得不承认，姜宇不仅是家世不错，他这个人也很不错。 他们初来乍到，现在开了家小饭馆，也算是在城里站稳了脚。 但是江浙这边女子，有婚约的早，普遍是十五六岁就订婚，十七八岁就成亲了。 可自家綉儿过了年就十九岁了，以至于和她年纪差不多，或者是比她大两三岁的好男儿不是已经成了亲，就是已经有了婚约。 这样綉儿能选择的对象就更少了。 也有邻居提起过，但说的男人要么是鳏夫，或者是家里穷，偏又兄弟多，娶不上媳妇的男子。 柳氏不愿綉儿嫁人后过得比娘家还不如。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很真实。 她可不忍心让女儿嫁人后去种地，洗衣，去服侍公婆，一天做三顿饭，还要生儿育女。 要是生不出儿子，或许还会被婆家人嫌弃肚子不争气。 虽然她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肖老大可没让她下过地，也没让她在公婆那受太多的委屈。 更没有因为自己生了三个女儿，就给她摆脸子。 这么一来，姜宇反而是很好的人选了。 绝对是矮个子里的高个子。 而里面，姜老爷子先给肖老大把脉后，不急着换药，而是和他先说话：“有福啊，我和你说个事。” 肖老大态度很好：“姜叔你客气了，有事您说话。” 这特殊的时候，就算是有银子，请不到大夫也怕没命花。 而他却能让姜老爷子上门替自己看病换药，还都是不花一文钱的，这都快赶上陈县令的待遇了，他心里能不得意嘛？ 再说，要是姜老爷子说的事，自己做不到，那找个借口回绝就行。 但是现在的态度一定要好，免得老头子不高兴，撒手不管他们了。 不说自己和二弟还要换几天药，就是乡下那个不知道死活的李宴，需要的药材也是无底洞啊。 姜老爷子确实很满意他的态度，呵呵一笑：“我想替孙子求娶你家大姑娘，你觉得如何？” 肖老大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他可知道柳氏的心思，就担心三个女儿，年纪大了点，不好说亲，怕都砸在手里了。 再说，要是肖綉能嫁到姜家，那绝对是自家高攀了。 真要成了，以后女儿能呼奴唤婢，自家也能沾光，以后看病都是不用给钱了。 但是，他心里又觉得，自己不能答应的太痛快。 女方还是得矜持一下，免得姜家人觉得自家是恨嫁来着。 他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诚恳：“叔啊，要是你让我去给谁送信，或者是带人去接应姜兄弟他们，我肯定是没二话。” “不过这婚姻大事，那我得琢磨琢磨。” “姜叔您是好人，但是先前您府上不是没答应嘛？” “我家是小门小户，可我也舍不得委屈女儿们。” “这事，我得多问一句：婶子和弟妹她们是不是都愿意啊？” 姜老爷子抚须笑着点头：“她们当然都满意你家大姑娘，才让我先来和你们通一声气，得等你们点头了，再请媒人上门。” 他也愿意给足肖家人面子：“你们家里人先商量一下，等明儿我再上门来聆听佳音。” 肖老大顿时眉开眼笑：“有叔这句话，我是一百个愿意的，不过还得和我爹娘说一声。” 爹娘那是真的说一声就行，他们的意见不重要。 重要的是柳氏的意见。 他心里酸溜溜的想：她可能也会很满意姜宇那小子，毕竟她年少时的未婚夫，也是读书人。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姜宇的说话声。 随后柳氏陪着姜宇进来。 姜宇先给肖老大问好，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再说事：“听大姑娘说她要送点东西去乡下，雪后路滑，正好我闲着没事，也想去和肖大兄弟说说话，不知能否和大姑娘一起过去？” 肖老大求之不得：“要不是我们都有伤在身，也不会让綉儿出门。” 又叹气：“綉儿也是担心弟弟妹妹，不让她去，她也非要去，贤侄能陪同去，那我们也能放心了。” 何止放心啊，他都恨不得大笑一场。 大女儿总算是有了好归宿，等传出去，也能让那些敢上门给自家大姑娘说给鳏夫，还有那些穷鬼的人看看，自家大姑娘是富贵命。 这一门亲事，实在是让他扬眉吐气啊。 姜宇听到肖老大的这一声久违的‘贤侄’，心里也明白，自己和綉儿的婚事稳了。 要知道，自从自己说提亲，却没有后续，肖老大看到他，对他的称呼，也从贤侄变成了姜公子。 现在终于又变成了贤侄，或许很快就会变成贤婿…打住，再想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来。 不过，等姜宇赶着骡车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车厢里不仅坐着自己的心上人，还多了两个碍眼的。 肖三郎冲他笑，很乖巧的喊人：“姜大哥好。” 肖莲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后，就瞪着他冷笑：“看什么看，嫌我们碍眼啊？” 未来的小姨子就像是吃了辣椒一般，说的话也呛人。 “二姑娘说笑了。”姜宇一脸诚恳：“人多热闹。” 现在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知道你自己碍眼就好，等以后我把綉儿娶进门，就不让綉儿回娘家。 骡车慢悠悠的往前走。 上一回肖大郎在城门口差点被逮个正着，这一回肖綉就有了准备，把药材都用油纸包好，再放到新买的被褥里。 因此在城门口遇到差役的时候，他们也都不慌。 差役认识姜宇，有点警惕的问：“姜少东家不是早上才进城吗？怎么又要出去？” 姜宇没想到差役的记性这么好，当然不愿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凑近差役低声道：“嘘，我好不容易找到献殷勤的机会，你别坏我好事啊？” 说话间，把一锭二两的银子，塞到差役的手里。 差役得了银子，再掀开车帘子，见里面坐着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还有一个小男孩。 179章 替罪羊 差役见没有年轻男子，吸了吸鼻子，也没闻到药味，就放松下来，简单的翻看一下，都是肉，藕，点心之类的。 另外就是被褥衣裳，他也没上手乱翻，就下来让他们过去。 城门外只有一段路好走，另外路上的雪都是脚印，车辕的印子。 柴火，木炭，菜蔬等日常用品，每日少不了，自然是都要运进城的，因此路上也多的是车辕的痕迹，有些地方还垫了些木板。 因此这骡车的速度，真的是堪比走路。 不过这坐车的肯定比走路轻松，起码这鞋袜是不会弄湿了。 倒是姜宇这个赶车的，有时候还要跳下车辕去，牵着骡子走，或者是要把地上的木板挪开，棉袍的下摆和鞋袜都湿了。 他们是巳时初出家门的，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午时中才到了家门口。 他上前去敲门：“大郎，开门！” 而此时，肖筱和肖大郎还在后宅的饭馆里吃香喝辣呢，家里只有李宴在。 原本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的他听到敲门声，心里一紧，迅速伸手去拿弓箭，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瞬间冒冷汗。 再听到外面只是敲门，还喊肖大郎，听着可能是村里人来找他们。 不过也有可能是官府的人又来检查，还让村里的里正领着。 他不吭声，默默的起身，慢慢的穿衣裳，万一有人闯进来，能躲就躲，就算是双拳难敌四手，也得灭几个当垫背的。 要是换个人，他就会怀疑是不是他们把自己给卖了。 但是此刻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反而希望肖筱他们晚点回来，别被撞到，也别被自己牵连。 而外面的肖綉他们，也都没想到肖筱和肖大郎会这么放心的离开家，见里面没人应和，反倒是心慌起来，深怕是他们出事了。 肖莲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他们肯定不会有事，要不然也不会从里面拴上门了。” 肖三郎磨拳霍霍：“我爬进去开门！” “我去就行。”姜宇更想在綉儿面前表现，想翻身进去的时候，见肖三郎也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 好吧，现在的男孩子都顽皮，爬树摘果子，下河摸鱼，也是很好玩的游戏。 他就单手抱起肖三郎，笑着道：“抱紧了，我们一起进去。” 肖三郎立马双手搂紧他的脖子，兴奋的笑：“飞哦！” 姜宇不知道，幸亏是他抱着肖三郎，飞跃翻墙进去后，李宴看到他怀里兴奋笑个不停的肖三郎，还有点印象，放下了对准姜宇的弓箭，让姜宇捡回了一条命。 姜宇莫名感觉有点危险，像是被狼盯着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是肖家，肖大郎他们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不利呢？ 他转身去开门，顺便把骡车赶进来。 而李宴从门缝里看到肖綉和肖莲也确实有些面熟，猜她们应该是肖筱的姐姐们，就悄悄的转身把弓箭放好，自己再躺到榻上。 亏得他记性不错，也可能是当初肖筱被野猪追赶的画面太特别，让他记忆深刻。 姜宇很快推开门，看到躺在那闭着眼睛的李宴，才扭头道：“綉儿，人在这呢？” 又看着榻上的男子。 唇有点白，应该是失血过多。 但人很年轻，眉很浓，但是看着眉毛的浓淡不对称，鼻子高挺。 ﹝这是李宴自己的手艺，他的眉被修得太细，他自己觉得太过阴柔，因此先前就自己对着铜镜画了一下。﹞ 哪怕他自认为自己长相不错，此刻都有不愿让綉儿见他的冲动。 而肖綉和肖莲听到后也已走进来，李宴也‘被吵醒’睁开眼睛，冲她们点了点头。 肖莲快步上前，急切的问：“李大人，我妹妹他们去哪儿了？” 这罪魁祸首还好好的，那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大郎受寒发热，”李宴语气温和：“先前肖筱就陪着他去看大夫了。” 又反问他们：“你们来的时候不是路过后宅吗？没看见他们吗？” “哦，我们没有进去就直接回来了。”肖綉想到姜宇在路上就喊饿，就决定先去做午饭：“姜大哥你帮李大人诊脉看病，陪李大人说会话，我二妹先去做饭。” 又顺手拉着肖三郎一起往外走：“你也去帮忙。” 姜宇听到綉儿喊他姜大哥，喊榻上的男子是李大人，这亲疏远近就一目了然，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因此他也把自己当成主人，对李宴笑了笑：“大人请伸手，我替你把脉。” 他们上次去余杭，李宴也带人在外面，根本就没见过面。 因此姜宇也不知道李宴是谁。 不过他自小跟着祖父学医，也看多了世间百态，看李宴那说话的语气，还有他的神色，就知道这一位不是普通人。 应该是官二代，要不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 这样的人，就算是不能交好，那也不能得罪。 李宴没有伸手，反而是躺在那开口：“不知公子可知道城里的情形？还有后宅那边还有官兵在路口守着吗？你们来的时候查的严不严？” 明明李宴是躺在那，而姜宇是站在榻前面。 应该是姜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但是姜宇被他盯着，又浮现出进来那一刻，被猛兽盯着，似乎准备伺机而动，想要捕猎的那种感觉。 他这下明白了，合着先前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是他在暗处盯着自己。 那他这就不像是官宦子弟，有可能他是百户？或者是衙门里的武官？ 像城里的赵巡检他们，姜宇也和他们打过交道，觉得他们都没有他的气势。 因此他就更不愿得罪这位李大人，把能说的都说了：“城里也在查陌生的年轻将士，医馆里也盯的紧，说是要抓受伤的歹徒…” 姜宇不知道李宴的底细，对肖家人和自家合起伙来，灭了几个人，还抓了活口的事，那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他心里反而盘算着，让这位李大人当替罪羊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是知道，城里那么大的声势浩大，应该就是为了逮住他们。 就是不知道陈县令从那个活口嘴里，问出来了多少事。 180章 倒霉蛋 姜宇是不愿城里乱起来的，那不是影响他娶媳妇嘛？ 而要是这一位李大人真的有能耐，等他养好伤后，去城里晃荡一圈，顺便收拾一下还在城里的盛千户的人。 等他扬长而去的时候，就能把盛千户给勾走了。 这么一想，姜宇对他就更热情了几分，把外面的事都说清楚后，又替他仔细把脉，看了他的伤口，细心的换了更好的伤药。 姜宇有心迎合，又不经意的说了他们家和肖家走的近。 李宴又不是傻子，听他话里话外的漏出来那意思，再想到肖大姑娘对他的称呼，就明白他和肖大姑娘怕是好事将近。 他莫名就看姜宇顺眼了些，就顺口提醒他：“年底最好不要往南越那边走，估摸着要打仗了。” “荆州和南越联手，咱们这边压力倍增，还要提防豫章那边的动静…” 姜宇这些年，也是经常在外跑的，听到他对州府都是如数家珍，倒是真的佩服他了。 “多谢李大人提醒。”他也试探性的说了一句：“两个月前，我还送了一船药材给王爷呢，原来那个时候就是为了现今做准备啊？” 他心里觉得，凭着李宴对地方的熟悉，他可能是打仗的小将领。 那他应该听说过这件事。 毕竟自己可是损失了近二万两银子，而对于他们来说，那真的是空手套白狼，赚大发了。 而李宴也确实有所耳闻，脱口而出：“原来你就是那个倒…” 想到‘倒霉蛋’不好听，赶紧咽下到嘴边的话，换了个说法：“原来你就是那个胸怀大义的大夫啊？” “要是江浙的百姓都能像你这样拥护王爷，那王爷何愁大业不成？” 他就算当时没在场，也听说了这件事。 很多同僚都很羡慕水师郭千户，觉得他运气真好，能逮到一条大鱼。 反正他们都不相信，郭千户能老老实实的把一船药都上交，肯定是私下留了一部分。 虽说事后，王爷呵斥了郭千户，但被骂几句，不痛不痒的，以至于他都想学着郭千户干一票了。 不过，王爷也怕底下的人有样学样，以为脱了官袍，别人就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了，都去干劫富济贫的行当，就下了军令，谁要敢学郭千户，就杖责一百军棍。 这一百军棍下去，小命也肯定丢了，大家这才收起蠢蠢欲动的心。 以至于郭千户短时间里，是无法超越的存在。 姜宇拳头一紧，别以为他不知道李宴没说出口的话，这可真的让他手痒痒的，想揍人。 不过又不能把他给打死，这打伤了，浪费的还是自己的药材。 他皮笑肉不笑：“也是我运气好，当时和肖家人一起同行，落水后亏得大姑娘救了我。” 李宴听到这话就急了：“肖家人当时也在？那他们没人受伤吧？我听说郭千户手底下也被你们给伤了好几人啊？” 先前他不知道肖家人还在，当初还嘲笑郭千户的手下虚有其名，竟然还会被护送药材的护院给伤到。 现在知道肖家人那时候也在船上，再想到郭千户的夜袭，他就很想和郭千户单挑，趁机把他给虐得死去活来。 姜宇现在想起当初的危险，却能回味出几分甜蜜：“肖叔他们受伤了，不过綉儿她们箭法好，一开始就伤了他们好几个人呢？” 李宴也回过神，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要是肖筱有事，又怎么能和自己见面呢？ 不过这样一说的好处，就是知道姜宇确实能信任，他也听说了，姜宇的同门师叔伯们，现在就在王爷身边效力。 当然不是他去特意打听的，而是别人委婉的告诉他们，别想逮着一只羊薅羊毛，人家现在也都算是自己人了。 因此李宴就问姜宇：“你有听说过陈奕彬这个人吗？” 姜宇迟疑道：“陈县令府上的二公子，好似就是这个名？” 现在同名的多，去胡同口喊一声大狗子，翠花之类的，怕是能有好几个人答应。 而陈县令是外地调来的，他府上的三位公子，听说都是在余杭舅家求学的。 当然陈县令的太太膝下没有儿女，和庶子们的关系不错，因此才能让自己娘家帮衬庶子们一把。 因此陈县令府上的公子们，也是最省心的衙内，没空出来欺行霸市。 所以现在姜宇也不敢确定，自己说的是不是李宴要找的人？ “那应该就是了。”李宴心里已经肯定陈奕彬就是自己的属下。 这样的天气，他舍不得让肖筱进城，现在姜宇自动送上门，他也就不客气了。 “那劳烦你替我跑一趟，帮我送一封信给陈奕彬。” 姜宇心里亦喜亦忧。 喜得是，李宴直呼陈二公子的名字，听起来，陈二公子应该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 那自己能结个善缘也是好事，以后万一有事，也能多一个能帮忙的人。 忧得是，自己原本想在这借住一宿，也能趁机和綉儿多说说话，现在这如意算盘是打了水漂。 不过他想到自己还没搞定亲娘，觉得今儿回去也行，要不然娘她肯定会觉得自己还没娶媳妇，就已经忘了娘了。 不过他担心的是：“陈二公子很少在家，要是他不在，我是把信件带回来？还是让陈县令转交？” 那自己能结个善缘也是好事，以后万一有事，也能多一个能帮忙的人。 李宴犹豫了一下：“要是陈二不在，那就交给陈县令，让他尽快联系余杭那边，恐迟者生变。” 追杀他们的人不少，按说应该惊动这边卫所的千户。 但是卫所这边却没有人出现。 他怕这边的千户已经投靠，或者是准备投靠别的势力，而自己就是千户的投名状，敲门砖。 更怕这边的千户自己反了不说，还把底下的将士也带走。 要是临走之前，再干一票大的，那附近村落，甚至吴宁县的富户，怕都要遭殃。 现在王爷已派兵出战，就不知道还能往这边指派多少人？ 姜宇琢磨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是心里一凛，明白这是要紧事，正色道：“我这就去给您找笔墨，等我吃了午食，就回去送信。” 心里想的有点美：要是綉儿也能和自己一起回去就更好了。 181章 舍得 肖筱现在的心态很好，说白了就是能苦中作乐。 谁让她现在活在这皇权至上的世道，乱世初显，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成什么样，也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不期而至。 比起这些不能把握的，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对自己。 因此中午在饭馆里吃香喝辣的，花钱也很舍得，就怕银子还没花完，自己人就已经不在了。 那一千二百两银子，分成四份，她也能得三百两。 想她今儿在饭馆里，要了红烧肉，红烧鱼块，白菜炖豆腐，也就一百二十三文钱。 主要是就算是她舍得吃龙虾鲍鱼，这也没地方买啊。 倒是肖大郎，为了不浪费，吃了三大碗饭，最后连菜汤都用来拌饭，可把他给撑着了。 因此等他们回到家，看见肖綉他们还来不及惊喜，就听到肖莲招呼他们吃午食，他赶紧摆手：“我们已经吃过了，你们先吃。” 肖筱倒是盛了一碗藕汤跟着一起喝，顺便听肖三郎眉色飞舞的说起家里的事：“祖父祖母和我娘每天都去饭馆，原以为下雪天没什么客人，没想到生意也还不错。” “大家都在猜差爷们不是抓犯人，抓探子，反倒是猜有人偷了大人们要紧的信件，或者是偷了大人们的库房，要不然那些差爷怎么会穷追不舍呢？” 最后还看着肖筱献殷勤：“要不是急着来见姐姐，我现在也在饭馆里帮忙收银子呢？我现在都能顶账房的活计了。” 肖筱哭笑不得：“怪不得你先前一直跟在我身后呢？原来是喜欢收钱啊？” 又瞪着他：“你可真有出息，等过了年，给我老实去私塾里蹲着去。” 肖三郎听到这话瞬间蔫了。 肖莲也跟着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随即又问他们：“你们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这下肖大郎当成自己没听到。 他总不能说，我们在后宅看病后，就去茶馆喝了茶，最后去饭馆大吃一顿，这没两个时辰能回的来嘛？ 但是有用的消息，还真的没打听到。 肖筱反问：“城里现在怎么样？” 肖莲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给说了，又把他们出城被查的事也说了，最后叹气：“也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肖筱这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我们这也和城里那边差不多。” “我觉得那些差爷不是府衙的差役，应该是卫所里的将士。”又看着姜宇和李宴：“我总觉得有点不安，你们觉得，现在是城里安全，还是乡下更安全？” 李宴用赞赏的眼神看了肖筱一眼，难得她能想的长远，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我觉得是乡下合适点，”他就看着肖筱，语气温和：“你们这边靠山，就算是真的有事，往山上一躲，也能避过去。” 又看着姜宇，语气就严肃起来：“你提醒陈大人一声，让他早做准备，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村落里大都是普通百姓，就算是盛千户他们想搜刮，也刮不出什么油水。 换成他，他也肯定领兵去城里扫荡一圈…哎都是被郭千户给带坏了，估摸着不少千户百户，心里都想干一票大的。 不过要是陈县令能提早准备，有城门能挡一天半天的，要是底下的衙役差役们不都是混日子的小混混，那也能糊弄人。 毕竟就算是盛千户想反了王爷，可是盛千户也是才调过来没几个月，底下的将士也不可能都愿意跟着他走。 估摸着能带走两三百人就不错了。 就是追杀自己的也来了不少人，后面还有没有援兵？要是这边也有两三百人，那就危险了。 “好的。”姜宇现在可不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更何况，自家人也都在城里，关乎着他们一大家子的性命呢？ 肖筱有点诧异的看了看他们。 姜宇这人看着随和，事实上也有他自己的傲气。 这她也能理解，人家好歹也是回春堂少东家，家财万贯可不是说说而已。 另外他们还凭着药材，和余杭的晋安王也算是搭上了关系。 姜家也有傲气的底细。 但是现在姜宇面对李宴，却没有敷衍的样子，而是真的这尊重他的意见，重视他说的话。 这就有点意思了。 是姜宇以前就认识李宴，知道他的家世。 还是今天李宴和他表明身份？好让姜宇替他传话？ 这就有点可恶了，李宴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都还没老实交代他的底细，莫名有些不爽。 幸好肖筱的心态好，自我安慰：知道的太多，会被人灭口的。 瞬间就治愈了自己。 肖莲吃饱后，就拉着肖筱去外面说悄悄话：“你知道吗？今儿姜老爷子上门来替姜大哥说亲了。” 肖筱也没想到突然之间就能吃到这么一个大瓜：“你没和我开玩笑？” 肖莲难得看到小妹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得意得拿出姐姐的架势：“你傻了啊，事关大姐的闺誉，我会拿这样的大事和你开玩笑？” 反应过来的肖筱也觉得自己问了傻话，她只能道：“这是好事。” 起码现在看着，是姜宇稀罕自家大姐，那就能护着她些。 而且姜家也是难得人口简单的人家。 她纳闷的是：“先前咱们那一场埋伏，竟然没吓着姜家人？” 她们暗箭伤人在先，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连死人都没放过。 姜家就不怕，要是姜宇辜负了大姐，她们也会悄悄的把人给收拾了？ 肖莲瞬间眉开眼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银子咱们分成四份，你那一份娘替你收着，说是等你回去就给你。” “我和大姐的那一份，都已经各自收好了。” 说起自己未来的嫁娶，总算是有了几分羞涩：“娘说让我们收好，以后留着当压箱银。” 肖筱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她原本担心的是，这么一大笔银子，肖老大和柳氏也会心动，会借着替她们保管的借口，拿走大头。 说真的，这样的事，别说是爹娘在没私产的现在，就算是几百年后，很多父母也是想把儿女的钱都捏在手里。 要不然哪来‘扶弟魔’呢？ 没想到，这便宜爹娘竟然能忍住这么大的诱惑。 182章 欢喜 肖筱不知道的是，肖老大面对这一大笔银子确实很心动。 可是想到现在这世道，深怕哪天就打起来了，要是没顾上哪个女儿，她们手里有银子，不仅能买到吃喝，关键时候还能‘买命’呢？ 就算是他，短短几个月里经历了几次生死，他是豁出命的保护妻女，但是女儿们也为他拼过命。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陪在柳氏身边，万一自己有个好歹，还盼着女儿们能护着柳氏和未出世的孩子呢？ 再者这银子来的容易，也不是从他手里分出去的，也就不是挖心肝一般的疼了。 因此，等姜老爷子离开后，肖老大就恨不得能翘起二郎腿，喝几口烧刀子，哼几句花腔。 柳氏端着药进来：“夫君你该喝药了。” “小心烫着，”肖老大从榻上坐起来：“这下你能放心了吧？綉儿和姜宇的婚事成了。” “确实是好事。”柳氏也难得眉开眼笑：“我就盼着明年春能把綉儿嫁出去，明年冬，能把莲儿也嫁出去，那就更好了。” 肖老大就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现在人都讲究落叶归根，都喜欢过安生的小日子。 但是现在肖老大却觉得背井离乡也挺好的。 以往柳氏对他不冷不热算是好的，最怕就是自己想和她亲近一下，她不是冷着脸，就是怒目而视。 整的他像是恶霸一般。 等离开家后，柳氏总算是看到自己的好，成婚这么多年，反倒是这几个月，才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如鱼得水…反正就是特别美。 “好饭不怕晚，”肖老大很得意：“等姜家来下聘，咱们和姜家成可亲家，那来求娶二丫头的人家就不会少，你小心别挑花眼。” 又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不过小三儿的婚事先不急，她也还小，咱们得多留她两年。” 柳氏嗔了他一眼：“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偏心三丫头。” 又和他讲道理：“江浙这边姑娘家都是十五六岁就订婚了，咱们家肖筱过了年也已经是十六岁了，要是有合适也可以定下来，等后年，或者大后年出嫁刚刚好。” 肖老大连连点头：“你说得对，都听你的。” 心里却打了阴奉阳违的主意，得和小三儿私底下说好，让她别答应这么早嫁人。 按着他的心思，是想让肖筱招婿上门的。 就算是柳氏生的是儿子，那也不碍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小三儿胆子大，财运也有，她自己就能挣下一份家业。 招婿小三儿能当家做主，过得自在，也还能照应一下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柳氏等他喝了药，就起身：“我去做午食。” 肖老大赶忙道：“你让林丫头她们去做饭啊？” “林璇她们去饭馆帮忙收银子了。”柳氏轻叹一声：“也幸好有她们在，不管是家里还是饭馆里都能搭把手。” 肖老大可不觉得委屈了林家姐妹：“咱们也没亏待她们，等她嫁给大郎，咱们给她多备点嫁妆就行。” 他们原本以为肖綉他们去了乡下，最早也要明儿再回家来，没想到临近酉时，姜宇竟然送肖綉回来了。 等姜宇告辞后，肖綉也赶紧去见肖老大：“爹，他这趟回来，是替李大人送信给陈县令。” “按着李大人的猜测，怕是卫所那边会有内乱，殃及城里。” “李大人也说咱们乡下不错，离山林近，能算是退路。” “就是不知道爹和二叔能坐骡车了吗？” 柳氏担忧的道：“内伤怕是没这么快好吧？要不明儿姜老爷子来替你爹看诊时咱们再问问？” 肖老大见柳氏担忧的眼神，一脸轻松笑了笑：“老爷子说了，我已经能起来走动走动了，只是你娘紧张我的身体，才不放心。” 柳氏就瞪了他一眼：“身上还有好几处乌黑的淤青呢，还有那伤都还没消肿，能大意吗？” 肖老大挨骂了，还眉开眼笑，立马讨饶：“是我错了，你也是为了我着想…” 肖綉垂下眼，怀疑他们是当自己不存在。 一开始看到爹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她们这当女儿都不好意思听，更不好意思看。 不对，只有小妹看的津津有味，还对她们说，这才是夫妻之间正常相处的样子。 她们怀疑小妹在骗她们。 但是爹娘关系融洽，总比以往那般剑拔弩张来的好。 她不好意思看，心里却难免有了几分憧憬，以后自己嫁人，会不会也能举案齐眉？ 柳氏都不好意思听下去了，果断转移话题：“现在爹娘现在对饭馆这么上心，让他们关门回乡下能答应吗？” 肖老大才不担心：“呵呵，你放心，他们比咱们还惜命，只要和他们说城里要乱起来了，他们肯定立马关门。” 柳氏一想也是：“明儿都腊月初五了，过了腊八就是年，那咱们明儿去买一些吃的带回去。” 最重要的是药材也要多备点，关键时候能救命。 他们觉得，就算是再急，也不可能马上就打起来。 而此刻，陈县令收到姜宇捎回来的信后，却脚下一软，幸好书桌后面就是圈椅，才没有出丑。 他顺势坐下，神色凝重问姜宇：“那一位李大人伤的很重吗？” 他儿子就在李宴的手下，因此他确实是知道李宴，还有李宴的家世。 也就知道李宴自小习武，很小就去了军中，摸爬滚打的成了现今的五品小将军，不可能会吓唬自己。 “伤的很重，伤口化脓，还有内伤，幸亏他身体底子好。”这大冷天的，姜宇见他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也知道这事比自己想的还严重。 他们家除了现在住的宅子，还有回春堂是明处的家业。 另外还有三处店面都是租出去的，还有两处宅子，倒是空着，就是为了放药材的。 但这些产业都是在城里。 现在城里有可能会乱，那他们城外没有产业，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落脚之处。 不对，姜宇心里一动，他们能顺势去肖家借住几天。 “我会让人连夜把信件送去余杭。”陈县令深吸一口气：“我明儿和你一起去见他。” 183章 借粮草 姜宇赶紧劝他：“大人，您是县令之尊，怕是盯着您的人不少，要是贸然出城，就怕被有心人盯上。” 别开玩笑了，陈县令要是落在那些人的手里，那打都不用打，吴宁县就被易主了。 陈县令就盯着他看了一瞬，才开口道：“你听说过，先前我们暗地里把梁王泰山的庶弟给‘请’来了。” “从他口中得知，梁王和江宁府叛将私底下来往甚密，眉来眼去的不安分。” “现如今，咱们王爷和江宁那边已经要打起来了，就怕梁王也会趁机出兵。” “而梁王泰山的庶弟蔡叶，此次来就是为了游说盛千户，听说他们年少时交情不错，我们得防着盛千户倒戈相向！” “我会连着这些都汇报给王爷，要是李大人能尽快养好伤，指不定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顶替了盛千户的位置。” 他是想李宴能顶了盛千户的位置，那样以后就不用担心卫所的人会对付自己。 毕竟李家父子都是王爷的心腹，而自己的儿子也在李宴手下，遇到事还能有个商量。 他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和姜宇说，是自己手底下人手不足，也是姜家凭着大夫的身份，出入也不会引人怀疑。 像这一回，姜宇上门的借口，就是给陈县令送补药，孝敬陈县令。 而且逮着梁王泰山的庶弟蔡叶，也是有姜家的功劳。 虽然蔡叶贪生怕死，但是蔡叶也很善于专营，还知道不少梁王府上的消息。 他不能确定真假，也准备把人送到王爷的面前。 这么一来，他的心腹和得力的人大半又要派出去，那保护李大人，交好李大人的美差，就只能便宜姜家了。 再说李宴和姜宇已经见了面，姜宇也救治了李宴，也算是已经搭上关系了。 那现在李大人有危险，姜家多出点力也是好的。 姜宇瞬间明白了陈县令的好意，郑重的道谢：“多谢大人指点，小的拼死护住李大人。” 陈县令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咱们都能平安无事…”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在几百里外的卫所里，盛千户和豫章梁王爷手下的章千户，也都一脸凝重的在门窗紧闭的书房里面对面坐着。 盛千户强压着心里的怒火：“章兄，我对你行个方便，可不是让你带这么多兵马过来的。”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和蔡叶私交不错，因此特意让自己的儿子去迎接他。 不让蔡叶直接来卫所，他也是为了避嫌，是怕有王爷的人，还有陈县令的人盯着自己。 要是被探子看到蔡叶进了卫所，那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此他才安排自己的儿子去吴宁县，就算是被人看到，也可以狡辩成是无意间遇到的。 指不定还能顺势把这一口锅扣在姓陈的脑袋上，可以反咬他和梁王来往甚密。 可惜没想到，蔡叶还没进城，人就不见了。 和蔡叶一起消失的，还有投靠他的远亲。 可恨那一场大雪，把他们的痕迹也都遮掩了，到现在也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梁王这边，也向他要人。 他又没有大变活人的本事，哪可能交的出人来啊？ 这章千户就说他亲自带人来寻，让他通融一下，盛千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带一百多人进来了。 可是没想到，他暗地里早有人潜伏进来，还和江宁那边的探子也勾结上了，现在他们到底有多少人，盛千户都心里没点数了。 这让他又惊又怒。 偏偏章千户还在这游说他，想拉着他入伙。 盛千户当然不愿意，晋安王底下猛将能臣不少，就算江宁和豫章联手，未尝会败。 但是又不能明说自己不看好梁王，只能义正言辞的给自己塑造忠勇坚贞不屈的形象：“一女不事二夫，一臣不事二主，我不能背叛王爷。” 章千户心里嫌弃他是做b子还要立牌坊，真够不要脸的。 要真的是忠心不二，那他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过他也不愿和盛千户闹翻，就算是他不帮忙，只有自己带人动手的时候，他别来添乱就行了。 “盛兄弟果然是一片赤子之心。”章千户就看着他道：“虽然咱们各为其主，弟弟也不忍和大哥刀剑相向。” “等到后天，我希望盛大哥你能去剿匪，给弟弟行个方便。” “我们也不会伤人，只是借点粮草就走。” 赤子之心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像是好话，盛千户怀疑他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现在章千户也穷图匕现，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他们要联手去吴宁县捞一笔粮草。 他让自己避开，不可能是担心他们打不过自己，而是在警告自己，别和他对上。 而让自己去剿匪，也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自己去剿匪，那忽略了别处也说的过去。 就算是上头问责，自己也能有办法推脱。 毕竟剿匪也是个好借口，是正经事。 盛千户心里明白，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 从一开始让儿子去见蔡叶起，自己就错了，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 他心里骂他贼不走空，却只能妥协：“那你们千万不要随意伤人性命。” 他心里幸灾乐祸：要是只损失了一些粮草，那头疼的就是陈县令了。 当然他也明白，章千户他们肯定会趁机把城里的一些富户给洗劫一空。 可他也不敢管，就怕自己被拉下水。 盛千户心里只恨蔡叶误他，只盼着这一回能成功脱身，以后和别人来往也要更小心谨慎。 “那当然，咱们以后十之八九就是同僚，我怎么也不能让大哥为难啊。” 章千户都快笑出来了，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去抢粮草，而是打发走盛千户，方便接应他们自己人进来，到时候把吴宁县和附近的村落洗劫一空。 来年三个月的军粮军饷，就指着自己这一回了。 至于举棋不定，妄想左右逢源的盛千户，他还不稀罕真的把他带到自家主子面前呢？ 两人又商议好一些事后，章千户就换上旧衣裳，垂首含胸，装成畏畏缩缩的样子，混进送菜蔬的队伍里，毫不起眼的悄悄离开了。 184章 攀高枝 肖老爷子他们关门回到家，听说城里会有危险，要去乡下避几天的坏消息。 肖老娘瞬间拉下脸：“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就又不太平了。” 说完就招呼：“老头子，咱们去把饭馆里的米面菜蔬都搬回来，再把门窗关好。” 又冲肖綉道：“你再写个红纸，就说东家有喜事，年后再开门。” 根本就没说要留下守着店，也不用他们白费口舌的劝。 肖老大赶忙道：“爹娘不用这么急，咱们明儿午后再走。” “你们明儿照常去开饭馆，还能趁机再买一些米粮也不起眼。” 吴氏一脸焦急：“那我得先回去收拾行李。” 走到门口又一拍大腿，急眼了：“坏了，二郎还在书院呢，咱们可不能把他给忘了啊？” 柳氏心想：你这个亲娘都差点忘了，还好意思说呢？ “弟妹你别慌，你就没看到二叔没在家吗？他已经赶着车去接二郎了，估摸着也该快回来了。” 吴氏听到柳氏的话，才左右一看，恍然大悟：“大嫂不说，我都没发现夫君不在呢？” 肖老娘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也没发现二儿子不在，她肯定要骂小儿媳，回家也不知道先去看肖老二。 一直不吭声的肖老爷子就开口：“还要买什么？我明儿早上去买。” “还有你们兄弟两，要不要再配点补药回去补补身子？”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他们这一路上，也不止一回受了伤，他就怕不调养好会落下病根。 肖老大难掩得意：“爹你别担心，姜老爷子早上说了，我和老二都没大碍。” “再说，姜家也上门替姜宇求娶咱们家大丫头，不怕看病难。” “哎呦我的娘啊！我没听错吧？”肖老娘兴奋的直拍大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以后就不怕看不起病了？” “娘你没听错。”吴氏也兴奋的两眼放光，上前握住肖綉的手，笑的合不拢嘴：“以后有个头疼脑热，咱们也不用硬扛了。” 又殷殷叮嘱：“綉儿啊，都说狗富了，都不会忘记，你可也别忘记你有三个弟弟呢，以后他们都会给你撑腰。” 柳氏忍不住纠正：“是苟富贵，无相忘。” 吴氏不以为意一摆手：“反正都是狗！” 肖綉就只能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怕自己不点头，二婶就不放手。 就很庆幸，自己现在脸皮也厚了不少，说到自己婚姻大事，也不至于羞的手足无措。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自己都议了两回婚事，这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淡定多了。 她对姜宇，并没有一见倾心，也没有想攀高枝。 主要是先前吴太太都看不起自己，嫌弃自己，她也有自尊心，遇到比吴家更好的姜家，也不愿凑上去，怕别人以为自己别有心思。 因此先前哪怕姜宇说的斩钉截铁，非卿不娶，她也没当回事，心里以为肯定又会不了了之。 可是没想到姜老爷子会上门议婚。 自己真的要嫁给姜宇？ 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不太真实呢？ 直到现在看到祖母和二婶兴奋的样子，反而有了真实感。 姜宇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自己嫁给他，应该能过得好吧？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姜老爷子就和肖綉一起，按着肖老大说的，柳氏写的单子采买。 其实就算是肖老二不去接，书院今儿也散学放假了。 而肖老二听到自家儿子早上要考卷，考完后就放假，就决定今儿早上再去接。 肖老娘她们也依旧去开饭馆，顺便和两个伙计说一声，再把月钱和他们结了。 借口也很好找：“我们家大姑娘要订婚了。” “你们也先回去好好歇几天，反正等饭馆开业了，会喊你们的。” 这月钱也是按月给他们的，等于说饭馆关门，也没扣下他们的月钱，让两个伙计高兴的不行，好话一连串。 等午饭后，客人都走了，肖家人就让两个吃饱喝足的伙计也可以回去了。 等他们走了，才把饭馆里的米面菜蔬都搬到骡车上。 姜老爷子打发孙子和肖家人一起走。 他觉得陈县令已有了提防，就算是有宵小之辈，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让孙子去乡下，是为了让孙子在那李大人面前卖个好，多露露脸，总归是好事。 他是想让老靳也跟着姜宇去的。 但是姜宇信誓旦旦：“让靳叔留在您身边我才放心，我在乡下不可能有事，倒是祖父祖母身边不能离了人。” 他也不觉得能有多少事，没想到差点就经历了生离死别。 为了讨好未来的泰山，也顺便讨好李宴，姜宇带的更多的是各种伤药，和调养身体的温补药材。 而有先一步回来的伙计的宣传，现在徐田村的人，也都知道肖家大姑娘要许人了。 为表郑重，肖家人还特意关了饭馆门回老家来，等着男方上门。 因此等黄昏时，村里人看到肖老爷子和肖二郎都赶着骡车回来，也不奇怪。 只是心里难免有点酸，肖家人短短几个月，就是城里人了，连骡车都多了一辆，真让人羡慕嫉妒来着。 不过想到村里一霸的徐老三一家子，在肖家人面前占不到便宜，讨不到便宜，大家也不敢得罪肖家人。 也幸亏肖筱回来后大门紧闭，没让大家看到院子里停着的马车和骡车，要不然怕是要酸掉牙了。 而另一边，卫所里的盛千户也在发愁，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无中生有的‘剿匪’。 卫所附近当然是早就没看到山匪的踪迹了。 那他就问属下：“附近哪儿山林多，有匪徒的踪迹？” 属下想拍他马屁，就谄媚奉承：“有千户大人坐镇，咱们这边没有胆大包天的匪徒敢作乱。” 盛千户怀疑他在嘲讽自己。 别以为他不知道，卫所里有不少刺头都不服他。 觉得他上任后，没干一点正经事。 盛千户又换了个人问，这个属下就耿直多了：“小的听说潘田那边有山匪出没。” “那明儿咱们就去剿匪。”盛千户问清楚潘田离卫所有好几百里路，干脆把儿子也带上，免得他出事，也能趁机让他长长见识。 185章 家长里短 肖老大他们来的时候，肖莲招呼大家先喝一碗腊八粥：“我就想着你们可能会来，一早就去后宅买了不少食材，回来就开始熬腊八粥。” 家里就算是米面准备的多，但是干莲子，桂圆这些价格贵，平常也舍不得吃，肖大郎就没有囤货。 肖莲现在也是腰缠几百两银子的富人了，也就舍得花银子买这些好食材。 路上雪都化成水，天气一冷直接冻成冰，因此这一路上也不好走。 他们也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到家，因此也都饿了渴了，能吃一碗热腾腾的，粘稠软糯香甜的腊八粥，那别提多舒坦了。 “我的娘诶，二丫头你可真舍得，粥里莲子桂圆都有。”吴氏加快了喝粥的速度：“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的粥呢，我得多喝两碗。” 肖老娘嘴里嫌弃：“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银钱。” 却又不甘落后，也跟着进去盛粥。 肖筱见他们把家里的三只小狗也带来了。 小狗现在还很怂，来到陌生的地方，挤在一起打哆嗦。 肖筱就找来一个篮子，往里面垫了些稻草，放在厨房的角落里，还用热水把中午的剩饭给泡了下，放在篮子面前：“快来吃吧，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 “吃饱喝足记得上岗，我可不介意你们狗拿耗子，多管点闲事。” “你们也要机灵点，以后看家护院就指望你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吴氏端着空碗走进来，心急火燎的问：“粥还有多吧？” 见三只小狗吃的香，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你个死丫头，咱们人还没吃上几顿白米饭呢，你倒是让狗给吃上白米饭了。” 肖筱也不能否认二婶说的不对，但是又没别的能喂小狗，总不能饿着小狗吧？ 肖綉深怕妹妹和二婶闹起来，揭开锅盖笑着道：“婶子，你快来盛八宝粥吃。” 又体贴的问：“来的路上不好走吧？” 吴氏一想到肖綉要嫁给姜宇，就很给她面子：“可不是嘛，我们早上不敢来，就是怕路上结冰太滑，谁知道这鬼天气这么冷，下午路上过来还有些地方的冰都没化完。” 又好奇的打听：“那位李公子伤的怎么样了？我们用不用去问个好啊？” 肖綉知道姜宇和李大人现在有话要说，当然不愿二婶现在进去打搅他们，就笑着道：“婶子别急，他现在也能起身走两步了，晚饭就能见到他。” 随后近来的肖老娘也横了吴氏一眼：“你别手伸的长，嘴也管得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就是这些天，自己没骂她，她就飘了，什么事都想掺和一腿。 没看见三丫头被说的不高兴了嘛？ 都看见姜宇一进门就去找李大人，肯定有要紧事，她也想凑一脚听热闹。 可是吴氏怎么就忘了，这宅子是老大家买的，就不怕被赶出去啊？ 再者，前些天两个儿子带着两个孙女出门，两个儿子受了伤回来，虽然没有据实已告，但肯定没好事。 老大不都说了，他们只是受了点伤而已，对方还死了人呢？ 另外老大媳妇还给她送了一个精巧的金手镯，让她留着戴也行，去换成银子也行。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买来的，而是战利品。 她其实更喜欢金子，可是这款式太精巧，也没啥分量。 最后还是去卖金银首饰的店，把金手镯换了个沉甸甸的一对银手镯，只恨现在不是夏天，银手镯被棉衣遮着，大家都看不见。 她也是很听自家老头的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自己还是别管太宽，特别是别念叨孙女们花银子大手大脚，免得自家老大听了不高兴，又嚷嚷着要分家。 肖老娘就很识趣，看不顺眼的地方，就当自己没看见，或者是在心里默念：我不想分家，我就当没看见。 她觉得这天底下，恐怕是再没有像自己这般体贴儿媳，善待孙女们的长辈了。 却没想到二儿媳也是记吃不记打，那破嘴就是不会说话。 肖筱都没想到肖老娘会替自己说话，瞬间就心情舒畅，凑到肖老娘身边，甜甜的笑：“祖母，我给你去盛粥。” 又问肖老娘：“祖母你会腌腊肉吗？村子里现在就开始杀年猪了，我想多弄点腊肉，等明年开春了，用腊肉炖笋，或者是腊肉炖豆腐，都是一道好菜。” 其实肖筱也会，但是腌腊肉很麻烦，她得找个帮手。 但是柳氏不会，她就只能另外找人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肖筱心里也不觉得这边有大乱，因此就琢磨吃的去了。 吴氏抢着道：“哎呦，三丫头这主意好，我和娘都会腌肉，你尽管买来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我们。” 肖老娘也点头：“那得去买一些盐，还有香料也要买一些。” 她年纪大了，就怕家里没粮没吃的，更何况，谁能拒绝猪肉的诱惑呢？ 吴氏又很机灵的加了一句：“其实不用香料也不打紧。” 肖老娘就瞪了她一眼：“不加香料，那味道能一样嘛？” 吴氏就很委屈的嘀咕：“这八角和那啥莽草那么像，一个疏忽就会死人的。” “咱们也不知道，那些无良奸商会不会拿不好的，有毒的香料来糊弄咱们呢？” 肖老娘也不吭声了。 肖筱就感慨：“二婶你的记性可真好。” 她估计，这莽草的梗，二婶这辈子是不会忘记了。 吴氏得意的笑：“那是，我记性挺好的，大郎二郎三郎都随我，记性好，念书也厉害，肯定能考上。” 后面想进来盛粥的肖大郎听到这话，悄悄的转身回去，听到亲娘的吹嘘，他都不好意思。 吃了八宝粥，肖老娘和吴氏就都出门去村里转悠，和要杀猪的人家定猪肉的同时，也顺便听听村里的八卦。 还别说，城里是吃香喝辣的，但是开着饭馆，她们也都在后厨忙个不停，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连听八卦的时候都没有。 现在回到村里，听她们奉承自己去城里享福，再听些村里的家长里短，突然间也觉得很享受呢？ 186章 乱 “砰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不断，在漆黑冬夜里分外刺耳，更何况肖家有‘见不得人’的人在，听到这敲门声，都被吓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三只还没完全褪去奶膘的小狗，也很尽职的汪汪汪叫起来。 肖大郎和肖二郎迅速起身，顺手拎上棍子，隔着大门谨慎的问：“是谁啊？” “肖大哥是我，顺子。”顺子就是前面那户人家的大儿子，先前去肖家的饭馆当小二。 肖老大这才打开一点门，也没让他进来的意思，主要是院子里放着四辆车，太打眼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是不愿让村里人看见。 顺子也没进来的意思，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吓得打哆嗦：“外，外面乱了，有很多将士打进来了，抢钱财，还杀人…” 今儿已经是腊月初十。 肖家人是腊八那天下午回来的，昨儿从两家买了近三百斤猪肉都腌好了。 昨儿晚上，肖老汉还在嘀咕，闲着没事，问什么时候能回城里呢？ 现在回去是不可能的，肖筱心里怀疑盛千户还在找被杀的手下呢？ 她就等着盛千户那边有结果了，再离开徐田村。 要是盛千户还不肯罢休，那他们可以准备换个地方安家了。 要是盛千户被训了，被贬官了，那他们就可以继续回去开饭馆了。 因此肖筱就劝老爷子去砍一些竹子回来，就算不能编竹筐，也能当柴火烧。 谁能想到，今儿外面就出事了。 肖大郎问清楚很多人去里正家后，就对肖二郎道：“你回去让家里人都起来，我跟着去里正那打听一下情况。” 顺子还叮嘱肖二郎：“里正说了，咱们都不能点灯，免得被人看见亮光。” 肖二郎应了一声，看大哥和顺子走远了，才关好门，落了门栓，自己赶紧回去和家里人说。 肖家的人都被敲门声惊醒了。 就连最喜欢赖床的肖筱，也爬起来，就听到了二郎带来的坏消息。 “现在估摸着是寅时末卯时初。”肖老汉在外面看了会天色，才走进来问肖老大：“咱们要不要收拾一下，去山上避一下？” 幸亏他们先前进山打过猎，对山上也不是一无所知。 肖老娘脸都黑了，红着眼睛：“我的肉啊，那么多肉，咱们怎么藏啊？” 要是两个儿子都好好的，身强体壮，那她还能让他们扛着百来斤肉进山。 现在两个儿子能自己走就好了，别的完全指望不上，她能不急嘛？ 姜宇也坐不住了：“我也去打听一下消息。” 要是有叛军作乱，那吴宁县就是一块大肥肉一般的存在，肯定是不会被叛军放过。 他家里人都还在城里，那他能不担心吗？ 李宴也疑惑：“按说陈县令早有提防，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失守啊？” 他无意识的用手敲了敲桌子，皱眉道：“有可能是原先潜伏在里面的探子，联合起来，想要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他心里更怀疑，是因为自己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后宅村，让那些追杀自己的人心有不甘，想趁机把自己被逼出来。 也有可能是不甘心空走一趟，没逮着人，也想要得一笔银子。 肖筱去抄起弓箭，对家里人道：“我和大姐陪着姜大哥去打探一下消息。” 倒也不是她关心姜家人，而是现在得到的消息不全，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要不要躲到山上去。 要是能得到些准确的消息，或者是看看村里人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趁机看看人家是往外跑，还是往山上跑。 肖莲立马道：“我也要去，别想落下我。” 肖老大没有阻拦，反而是叮嘱他们：“你们机灵点，要是遇到那些人，就分散开来跑。” 他真是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你们别忘记自己拿的是弓箭，这玩意更适合暗中放冷箭。” 他都没让姜宇护着自己的女儿们，生死关头，只能盼着女儿们能躲就躲，躲不过也可以使美人计。 反正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只是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当着李宴和姜宇的面说，因此只能给女儿们使眼色：你们可不要辜负爹娘给你们的美貌啊。 可惜，他这举动，简直就像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没人能看懂。 天还没亮，冷冷的月色也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他们也都去了路口，里正和百来个村里人也都在，都远远看到后宅那边火光冲天。 村里人看到肖家姐妹都拿着弓箭，还有个男子拎着剑，就都很自觉的让开路，让他们走到最前面。 这个时候，大家就都很庆幸肖家有弓箭，好歹也算是武器，莫名就有了安全感。 再说这个时候，在前面代表着危险，他们巴不得自己能躲在后面呢？ 肖大郎也在前面听里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那中年男子也是村子里的，好赌。 可惜村里人舍得赌钱的人没有，他就不怕冷，也不怕黑，吃完晚食就赶着去后宅赌场里赌钱。 谁想到后半夜赌场散场，他回家的路上，竟然撞见叛军开始冲进富户家，杀人放火抢劫…吓得他腿都软了。 也幸好他熟悉附近的地形，摸瓜滚打跑回来了，敲响里正家的门。 他们徐田村离后宅村太近了，只有两里多地。 现在天黑还看不清，等到天亮了，从后宅村路口，就能看到徐田村里的一些人家。 肖大郎凑到他们身边，低声道：“里正已经让他大儿子和村里的两位叔叔去打听消息了。” “要是他们人多，那咱们就都往山里躲一躲。” “也有可能他们人不多，抢了几家富户就跑了。” 反正现场的人，大都有侥幸心理。 边上不知道是谁就开口：“就是，咱们这没几户人家，也没有富户，人家肯定不愿意白跑一趟。” 就有人说酸话：“咱们村里肖家在城里有饭馆，还有骡车，也能算是富户了。” “大叔你也太抬举我们了，”肖筱就苦笑：“我们就是沾了姜家的光，房子铺子都是姜家借给我们住的，真没能挣几个钱，也就是混个温饱而已。” “要是能挣钱，我们也舍不得早早的关了门回家来准备过年了。” 很多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嫌人穷，怕人富，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家好。 平日里，肖筱当然不在意这些酸话。 但是现在她可不想被村里人当肥羊，到时候贼人真的来了，村里人就都领路指着自家，那自家不是遭殃了？ 187章 逆天 姜宇没料到肖筱会装穷，不过他也没心思听那些闲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相信别人带回来的消息，就对肖綉道：“你们在这等消息，我去前面打探一下。” “那不行，”肖綉也不愿他一个人去冒险：“你不熟悉后宅的路，我陪你一起去吧？” 倒不是愿意和他同生共死，而是不想再重新找个未婚夫。 谁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个像他这般非卿不娶的？ 肖筱和她开玩笑的说，姜宇他那是王八看绿豆一般，看她看对眼了。 还说姜宇长得也俊，看着也养眼，家里还有银钱，她也不用为钱财发愁，反正能算是高富帅。 因此肖綉原本只是觉得他合适，现在被开解的，深怕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姜宇听到肖綉的话，心里很感动，也舍不得她跟着自己去冒险，就语气温柔：“不用，你留下等我消息就好。” 肖莲翻了个白眼：“行了，别墨迹了，我和小三儿熟悉这边的路况，我们陪你一起去。” 肖大郎很自然的把自己也算进去，上前一步：“那我们赶紧走。” “大哥你别去。”肖筱见他想反驳，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家里就靠你了，祖父祖母看见你在，也不会慌得六神无主。” 村里人还不知道肖老大兄弟受了伤，因此肖筱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 肖大郎只能应了一声，等他们走后，也转身回家去。 二里多路，走的快点，都不用一刻钟就到了。 “火光那方向应该是街上，火还那么大，怎么没看到有人去救火呢？”肖莲躲在拐角处往外看：“没看到有叛军，也没听到有乱糟糟的声音。” 肖筱再次确实能自己的耳朵异于旁人。 她隐约听到有十来个从前面过来，因此拦住想往前走的肖莲，低声道：“再等等，我好像听到有人过来了。” 事关小命的安危，肖莲倒是很听话的缩回脑袋。 姜宇也凝神，恨不得竖起耳朵听动静，还是没听到声音。 他心里觉得是姑娘家胆子小了点，有点风吹草动，就自己吓自己。 他低声道：“你们在这等我吧？” 肖綉却顾不得男女之别的拉住他的手：“小妹说有人，那就肯定有人。” 先前逃难路上，她就都发现了，自家小妹的耳朵特别灵敏，能听到蛇在草丛中游过的声音。 小妹的眼睛也特别尖，离得老远，她就能看清前面的是人还是野兽。 因此她是很相信肖筱的话，当然不愿让他去送死。 姜宇被她那温暖柔软的小手一拉，他才生出来的火气，也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试图和肖綉讲道理：“你…” 肖筱抬腿踢了他一下，低声道：“别说话，仔细听。” 她都模糊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很想听他们说什么，但是边上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姜宇一愣，再仔细去听，果然听到了点动静。 他诧异的看了肖筱一眼，见她弹出脑袋去听，把想问的话又咽了下去。 肖筱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觉得自己除了眼睛贼亮，耳朵特尖，还有另外一个特异之处。 就是她现在似乎带自动翻译功能，不管别人说的是哪儿的方言，她都能听得懂。 可惜现在女子不能当官，要不然她都能去礼部任职，专门接待各国使臣了。 不过，她虽然能听懂，却不会说。 这本事太过于逆天，她谁也没说。 现在她就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有人说：“算了，别追了，谁知道那几个胆小鬼躲到哪儿去了，有这功夫，咱们还是找家气派点的屋子，进去搜刮一些银钱吧？” “头儿不是让咱们去找个靠山的村落嘛？咱们还是别耽搁了，赶紧走吧？” “急什么，不是说很近嘛，就几步路。” “咱们头儿就是太小心了，大部队在前面攻打吴宁县呢，城里那些寅吃卯粮的胆小鬼，根本顾不上咱们这边，咱们哪用去找退路啊？” “你们都不知道，头儿是怕咱们抢的金银太打眼了，准备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对了，回去多带两把刀，头儿说了，顺便把那个小村落的人都收拾干净，免得走漏风声。” “就咱们十二个人去啊？”有人担忧：“要是那些百姓都反抗，也有一把子蛮力，咱们怕是顶不住啊？” “你小子就是胆子小，那些愚民胆小怕事，咱们这一晚上劫了多少家？那些人看到护院死了，都吓得两股战战，把金银都奉上，听说有几家还把妻女都…” 肖筱越听越心惊。 她怎么觉得，他们说的地方，可能是徐田村呢？ 那边靠山，山脉连绵不断，确实是埋东西的好地方。 可是听他们的意思，为了财宝的安全，准备屠村？ 听到他们说屠村时，那轻松的语气，让人听了很憋屈，也很愤怒。 肖筱他们就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十二个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可能是顾忌着顶头上司的脾气大，性子暴躁，他们也不准备再冲进大门紧闭的人家，而是准备回去复命。 肖筱为难的是，自己该怎么把那些人说的话，解释给他们听？ 主要是有姜宇在，不好解释自己怎么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啊？ 就在肖筱纠结的时候，倒是姜宇开口了：“咱们赶紧回去，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把徐田村当成他们的退路。” 肖綉也很惊讶，倒是无意间替肖筱问出来：“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啊？” 姜宇据实已告：“他们应该是江苏那边的，我为了收药材，每年也都去待一段时间，才会听懂一些他们那边的方言。” 他又赶紧招呼她们：“咱们赶紧回去，通知村里人。” 他不忍心让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死于非命。 至于大家是跑，还是和这些将士拼命，那他也没办法替大家拿主意。 再说现在他也已经大致也了解他们的情况了。 他们应该就只有百多人，才会顾忌着城里那边兵马，不敢把金银一直放在外面。 就盼着大军能攻进城，还想着里应外合呢？ 188章 士气 对于村里人来说，都是打着能躲就躲，或者是逃到山上去，根本就不敢有和他们正面抵抗的勇气。 因此听完姜宇的话，都七嘴八舌的说‘赶紧躲到山上去’‘趁着他们还没有来，咱们赶紧跑吧？’ 里正也是吓得两腿发软，脸色也都快能和鬼媲美了，语带希翼：“会不会是你们听错了？” “大姐让姜大哥陪你去把家里绳子拿来，也请祖父过来一趟。”肖筱四处张望后，指着前面道：“我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来了，趁着现在天还没亮，用绳子打一些结放在地上，能干翻几个是几个。” 她祖父会打这种套索结。 不仅是可以用来套动物，现在用来套人也很不错。 倒也不是她胆子大，而是怕那些人来的太快。 再说往后退那就只能进山，谁知道会不会又遇上进山埋宝藏的那些人，那才是危险呢？ 往外跑，也容易和他们撞在一起。 实在是进退两难，只能拼一把。 当然，要让肖筱选，跑出去还不如躲进山里面呢？ 那山上进去上万人，也怕是掀不起什么水花。 要是这都能撞上，只能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其实进山最大的危险，不是怕撞上进山埋宝的将士，而是怕撞上出来觅食的野兽。 反正她就知道蛇是会冬眠的，但是老虎，熊瞎子，野狼这些食肉动物会不会冬眠，她也不知道啊？ 再说现在他们才来十二个人，就算是没有村里人帮忙，她们有心算无心，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肖綉一听她的话，就明白妹妹的意思，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姜宇见状，也赶紧跟上去。 他反而有些不安，深怕自己先前听错了，低声对肖綉道：“咱们真的要和他们硬拼啊？我怕自己没听清楚要来的人数。” 肖綉瞅了瞅，见路上没别人在，才同样低声道：“我爹和二叔，还有那一位，都还没彻底好，让他们去爬山，就怕病情又雪上加霜。” 到底不是第一次动手，她信心十足：“再说他们才来十几个人，咱们准备套索绳结，我们也可以躲在边上暗箭伤人，再有你和大郎二郎正面迎敌，绝对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姜宇听到她的话，心里反而更喜欢她了。 他就不喜欢唯唯诺诺，以夫为天的姑娘，也不喜欢妄想掌控他的女子，只喜欢肖綉这般，胆大包天，还会弯弓射箭的姑娘。 等以后他们成亲了，还能一起出门去收药材呢？ 他忍不住伸出不安分的爪子，抓住了肖綉的手，心里一荡：“綉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再说路口那边，肖筱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里正，以及那些准备逃之夭夭的百姓。 肖筱倒也不怕他们都跑到山上去，就怕他们往外跑，撞上那些人，贪生怕死，出卖自己在路口的埋伏。 所以她也不指望他们能留下来帮忙，她的要求很低，别拖后腿就行。 倒是里正听完肖筱的话后，对还在边上惶惶不安的乡邻道：“行了，看看你们，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肖家姑娘能顶事。” 其实里正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吓得浑身打哆嗦呢？ 但是他没有被吓破胆，理智也还没离家出走，再想了想肖筱说的话，就大声道：“山上的雪还没化完呢，你们谁家上没有老子，下没有儿孙？逃到山上去，一步一个脚印，是深怕他们找不到你们吗？” “再说你们晚上就没听到野狼的嚎叫？可都饿着肚子，你们就不怕被当成点心？” “还不如跟着肖家姑娘，和他们拼一拼，指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呢？” 现在的里正，在村里很有威信。 他也说的很实在，戳破了大家侥幸的心里。 再者有些事，就是需要有人出来领头的。 出乎肖筱的意料之外，第一个响应的竟然是徐老三。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敢太大声：“里正说的对，咱们现在都要被人瓮中捉鳖了，横竖是一个死，怕什么？和他们拼了，我回去拿锄头，喊上我家三个儿子一起来。” 说完，转身就想大步离开，想留给大家一个雄赳赳的背影，可惜两只脚不听使唤，左脚绊倒右脚，一屁股坐在泥巴地上。 就有人调侃：“老三你不中用了，腿都软了。” “算了，我也回去把砍柴刀和锄头都拿来…” 大家有了共同的目的，倒是很快就各回各家。 肖筱倒是有些意外，旋即又有些高兴，只要把这十多个人给灭了，就能鼓舞士气，就不惧后面的那些人了。 说实话，徐田村的地理位置不错，易守难攻，特别方便他们打埋伏。 可惜就是时间不够，要不然肖筱都准备让大家挖个坑，等着那些人自动往里面跳。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徐田村里不少男人都会套索绳。 都想靠着这一手，偶尔能套个野兔野鸡吃点肉。 因此不少人都带了绳子过来，和肖老汉一起打绳扣结。 很快，一切就绪，就等着他们自动送上门了。 冬天的天亮的晚，蒙蒙亮，还看不清远方。 直到寅时末，卯时初，也就是早上快五点的时候，就看到远处有火把过来。 那些人也没想到会在小村落里栽跟头，看到村子里没有一点亮光，还以为此刻他们都还在梦乡里呢？ 直到领头男子的脚踩在绳结上，被束住脚，一头栽倒在地上：“哎呦！” 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气的破口大骂：“谁这么缺德，竟然在路上放绳子？” 话音未落，就听到嗖的一声。 转眼之间，那支利箭出现在领头男子的额中间。 巨大的冲击力，让坐在地上的他也控制不住的往后倒，死不瞑目的倒地不起。 后面原本在哄堂大笑的那些人也反应过来不对劲，有人立马喊：“快跑，有埋伏！” 可惜，下一刻，嗖嗖嗖的声音响起，男子脑袋上，身上都被射中，凄厉的尖叫一声后，也倒地不起。 后面的人有了提防，瞬间四散分开，有人胆子大，就再往前窜，想要灭了那些放冷箭的人。 也有人胆子小，想趁机逃回去找救兵。 这下，地上的绳锁扣发挥了作用，绊倒了好几个人。 随之就是嗖嗖嗖的箭射过来。 就算是没被射中要害，也都是射在他们的身上。 一时之间，惨叫哀嚎声不断。 189章 反败 姜宇是知道肖家姐妹都会射箭的。 但是上一回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他只知道她们射中人，没有看清。 现在，距离不是很远，借着微弱的晨光，他看见肖綉眉眼冷冽，拉弓，射箭！ 嗖嗖嗖！ 连着射出八只箭，虽然不是每一箭都能对方一箭毙命，却也是箭无虚发，都是射中了人。 这一刻，姜宇疯狂心动，觉得自己那火热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觉得现在的肖綉越发的英姿飒爽，简直就像是传说中，不染七情六欲，像不沾尘世因果，不染尘埃的仙女。 真的是让她美呆了，惊呆了。 再想到面前的姑娘很快就是自己的媳妇，会和自己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会为自己生儿育女操持中馈，他就恨不得立马就能拜堂成亲… 肖綉射完箭，见有人冲过来，立马拿起砍柴刀，再看边上的姜宇，还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她就立马推了他一下，低声提醒：“姜大哥，你看我做什么？快动手啊。” 暗箭伤人才是她强项，这明刀明枪的，她还指望姜宇才是主力军呢？ 肖莲也握紧刀，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低声道：“三儿你看这边有只呆头鹅。” 姜宇脸上一热，对自己会在这要紧时候走神，也很绝望啊？ 他是想给綉儿和小姨子们留个好印象，而不是让她们怀疑自己是呆头鹅啊？ 于是，他也立马闪身上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剑光一闪，长剑刺进最前面的男人胸膛。 那男子一个没提防，等姜宇把箭抽出来，血花飞溅，惨呼一声，就倒在地上。 没有一箭毙命，倒在地上不停地惨叫：“啊啊啊…” 一个中剑倒在地上，有三个中箭的也没毙命，还有四个中箭的倒在地上已经没办法吭声了。 还有四位将士，化悲愤为戾气，拎着刀就对准姜宇砍过去。 姜宇是会些拳脚功夫，但他可不是砍人如切瓜的高手啊，先前能一击就中，那也是偷袭外带运气好，才能让他在未婚妻面前表现一下。 但是现在面对四个来势汹汹的将士，姜宇拔腿就跑，想把他们带到徐田村百姓埋伏的地方。 但是那活着的四位将士，都是恨不得把姜宇给千刀万剐，才能泄愤，左右前后，把他给团团围住。 这下姜宇不止是后背有些凉，心都也快凉了。 他可不觉得，那些贪生怕死的寻常百姓敢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也没想到肖家姐妹们会来救自己。 只能一边躲，一边抵挡他们的攻击，期待着李宴肖大郎他们赶紧来救自己。 他都还没娶亲，可不愿就这么去见了阎王。 这个时候，肖筱拎着布袋，冲过来大声道：“看我的剑…” 围攻姜宇的那几个人，对暗箭伤人是心怀忌惮，毕竟他们的同伴，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于是也顾不得要姜宇的命，攻击一缓，都看向肖筱。 肖家姐妹三，几乎同时把手里的布包往他们脸上砸过去。 与此同时，肖綉也冲姜宇大声喊：“姜宇你闭上眼睛。” 这就是语言不通的好处。 先前姜宇就和肖家姐妹说过，肖家人说的家乡话，他也能大概的听懂。 因此现在肖綉就是用豫章的家乡话喊得。 姜宇确实听懂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按着肖綉说的做了。 但是那四个汉子听不懂啊，反而奇怪现在的女子怎么都这么胆大了，男人们在刀光剑影的拼命，她们也敢冲出来蹦跶。 因此还都睁大眼睛想看的清楚点。 迎接他们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别说是石灰粉了，就算是灰尘弄到眼睛里，也会很难受。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话也是千古名言。 因此那两个被石灰粉迷了眼的男子，也顾不得去杀姜宇了，而是捂着眼睛，尖叫着要水。 姜宇也机灵，立马趁着这机会偷袭没被石灰伤到的男子。 反正大家都不是江湖人，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而肖家姐妹三也都拎着砍柴刀，和刀，棍子，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肖大郎也拎着刀，都冲向另外一个没受伤的男子。 姜宇一边和男子缠斗，百忙之中还瞄了另一边，见肖家兄妹四个，也缠住了另外一个男子，心里莫名有点诡异的兴奋。 前一刻，自己被四个人围着，担心自己的小命。 没想到，现在肖綉他们倒是替自己报仇了。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啊。 而且肖筱他们手里都是有人命的，哪怕没有武艺，却都有一把子力气，手里也有武器，那男子虽然有武艺，可是现在看到同伴们下场，心已经开始慌了，也没有灭了他们的心思了，而是想要逃跑。 他觑了个空子，一脚踹开肖大郎，拔腿就往后宅那边跑。 连同伴都不管了。 肖家三姐妹看到他跑了，不仅没有去追，反而松了一口气，都很有默契的追到箭落空的地方，捡起地上的箭，或者是从死人身上拔出箭，不约而同的对准逃跑的男人射过去。 肖筱射中他的后脑勺，而肖綉和肖莲，都射中了男人的背。 男人又惯性的往前跑了几步，才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转眼之间，场中只剩下一个战斗力，很快就被姜宇和肖家兄妹四个，联手送上西天。 肖筱看了眼还在哀嚎没断气的几个人，先射中那两个眼睛里进了石灰粉的男子大腿后，确定他们跑不了了，也没什么战斗力了，才对肖大郎道：“去把骡车赶来，把他们都运回家去审问。” 肖大郎应了一声，揉了揉被人踹了一脚的胸口，立马往家走。 肖筱又看了眼百姓们躲着的地方，叹了口气，低声抱怨：“幸好也没指望他们，看他们躲得都够严实的，别是睡着了吧？” 暗中躲着的那些百姓，不是不想出来帮忙，而是都被吓得簌簌发抖，手脚无力，根本就没力气走出来帮忙。 当然，就他们现在的样子，要是真的走出来，也是只能帮上倒忙。 因为他们手脚发软，根本就拿不动棍棒，砍柴刀这些。 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在想：我们可都是良民啊，是普通百姓，这样的场面是我们能掺和？是我们能看的嘛？ 190章 为胜 百姓们抖着身子的还算是好的了，很多人都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有几个年轻点的，都忍不住开始呕吐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觉得恶心，听到别人开始吐，他们也跟着呕吐起来。 要是不明所以的人看到他们这样，还以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男人都害喜了呢？ 估摸着都相信女儿国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 现在这些百姓，确实是真的害怕恐惧。 眼看着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伤了，他们都扪心自问：我有没有得罪肖家人？ 很多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和肖家人都没什么矛盾，不用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了。 随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徐老三：肖家人好凶残，你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真是命大。 徐老三父子几个脸色都灰白的难看。 徐老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咽了咽口水，低声，又斩钉截铁的道：“等下咱们就去肖家负荆请罪。”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要不然他肯定会去买。 谁能想到自家隔壁住的是杀神呢？那凶残的程度，怕是能和土匪媲美了。 此刻，里正和徐老三很有共同语言。 以为里正也是这么想的。 他勉强撑着起来，颤抖着身体走到肖筱面前，一脸愧色的哆嗦着道：“惭，惭愧，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都，都被吓到了…” 说完，想到先前的画面，也忍不住偏过头去干呕了一声。 别问他为什么和肖筱说话，他是被吓得腿软，但是眼睛没罢工，也没老眼昏花，清楚地看到这小姑娘的箭发最准，也最凶残，而且肖家的大孙子，都听她的话。 肖筱听他那牙齿打颤的声音，也无言以对，最后还是叹气：“我们逃难的路上，遇到山匪水匪也很怕，也都是被逼出来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叛军，要是大家没勇气抵抗，还是收拾家当去躲一躲吧？” 就算是她不知道确切人数，但是估摸着起码得上百人。 偏偏乡邻们也都是出工不出力的猪队友，肖筱都没信心能扛得住后面的攻击。 但是里正反而很相信他们的战斗力，眼含希翼的看着她：“我们有石灰粉，要是他们的人不多，我们可以用石灰粉暗算他们啊？” “我们是害怕，但是这回头多去杀几头猪，大家都多见见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不顶用。” 好家伙，肖筱都想替猪猪们抹一把心酸泪，猪猪们吃的是米糠泔水，让你们吃肉还不够，还得让你们练胆量？ 她也没答应下来，而是转移话题：“那就劳烦里正让人在这守着，盯着路口，我们先回家去审问一番再说。” 没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确切的人数，肖筱也不敢随意答应什么。 而现在天渐渐亮起来了，后宅那边有人过来，他们就能看见。 里正连连应下：“行行行，我们在这等着。” 破家值万贯，他们是真的不愿意逃跑，就怕回不来了。 也怕那些人找不到人，就一把火把村落给烧了。 偏偏他们徐田村，因为是在山脚下，担心被下山的野兽祸害，都是围着池塘建的房子，都是紧挨着的。 这要是起了火，那他们的房子就全都被烧没了。 很快，肖大郎就赶着骡车过来，肖筱就看着里正道：“愣着做什么？让他们来抬人，练练胆子啊？这可比杀猪有用。” 里正连连点头，招呼大家都过来帮忙。 二十多个大男人，都是边打哆嗦，边把还在流血哀嚎的伤患往骡车上抬。 把五个还在哀嚎的伤患抬上骡车后，里正就想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下：“剩下的这几个，我让他们抬到后山去埋了。” 肖莲一听就急了：“不用，都抬上车。” 要不是外面的人太多，她早就上手了。 这些人可都是肥羊啊。 她都幻想着自己能搜出千八百两银子了，怎么能被人半路截胡呢？ 不过当着他们，这理由也不能明说啊。 她看向大姐和小妹，希望她们能编出个好点的，能糊弄人的理由来。 肖綉也淡淡的开口：“我们要把他们身上的衣物脱下来，等下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出其不意偷袭他们。” 里正连连点头：“还是大姑娘想的周到。” 真没想到肖家的姑娘们都这么聪明狠辣，难怪逃难路上没死一个，合着肖家人比土匪还凶残啊？ 姜宇看着肖綉的眼神，那已经是两眼放光了，连声夸她：“綉儿你真聪慧啊？” 肖家人很快就把一骡车活人死人都运回家。 肖莲关上大门，就迫不及待的分赃：“赶紧全都搜出来，咱们平分。” 吴氏原本心里在嫌晦气呢，听到肖莲这话，瞬间两眼放光冲上来问：“我也有份嘛？” 肖莲心想：在外面分赃，是便宜了外人，那她肯定是愿意便宜自家人啊。 再者这也不是她的决定，而是和姐妹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商量好了的。 因此她很肯定的点头：“对，你也有份，家里每人都有。” 吴氏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你们也辛苦了，先去喝点粥，这里放着我来就行。” 还不忘招呼自家的三个儿子：“大郎你们磨蹭啥呢？还不赶紧来帮忙？” 姜宇和李宴原本凑在一起说话，等看见肖家姐妹和吴氏还有肖大郎他们搜查伤者死者的身，荷包什么的放在一起，刀放在一起，连着外套鞋子也放在一起… 他们都愣住了。 那些叛兵，先前还在后宅破家抄财呢？ 没想到这转眼的功夫，就轮到他们被抄了。 哪怕当时是要求他们上交的，但是谁都不可能这么听话，都偷摸着留了一些，没想到现在又便宜了肖家人。 肖筱把全部荷包都装进篮子拎进去，对傻愣在那的两个男人道：“你们赶紧审问清楚啊？不会还想我们来审吧？” 李宴对肖家人的行为倒是不陌生，像他去军中后，随着将军出征，打了胜仗后，也要打扫战场。 因此笑着点头：“我这就去，你们先去歇一会儿。” 歇是不可能歇的，她们还忙着要分赃呢？ 反正肖筱都想好了，要是叛军太多，他们每个人都带着银子，穿一身暖和的衣裳，带点盐巴米粮，准备逃到山上去躲几天。 191 搬救兵 “一共是一百六十八两三钱！”肖筱有些失望：“就这点银子啊？” 亏她还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呢？ 就这点银子，自家就有十二口人，再加上林家姐妹，那就是十四个人了，每人到手也就十二银子。 特别遗憾，先前那大户真的不多见。 不行，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膨胀，这十多两银子，也已经是普通人家大半年的收入了。 肖老娘却捧着金簪，银钗金手镯，金戒指这些眉开眼笑：“一两金，十两银，还有这些，也值不少银子呢？” 简单的审问过后的李宴心情有点沉重，恰好听到她们的话，嘴角抽了抽。 面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后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他们这残酷的消息。 结果呢，他们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也没有杀人后的恐惧恶心，心虚气短，惊慌失措，反而是很开心的在分赃？ 只有见多了血，手里也沾染了不少血，那颗心才会波澜不惊，冷酷无情。 这表现，也太不像普通老百姓了，倒像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悍匪。 害的李宴都想问问，他们在逃难路上有没有兼职过别的职业，比如劫匪？ 要是肖筱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会说山匪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行业。 人的适应性很强，杀人见血这种事，他们心里肯定会心慌气短，却也不至于像一开始那般吐的一塌糊涂。 她更关心外面的情况，因此见李宴还没一刻钟就出来，就赶紧上前问：“有问出什么来嘛？” 是走还是留，就等着他的话了。 另外的人也都立马盯着李宴，要是顶不住，就准备细软逃到山上去了。 肖家人都觉得自己腿脚灵便，就算叛军来得多，他们也能抢先一步跑进山林里。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 相反，肖家人都觉得自己兜里有银钱，为了不落到人死了，钱还没花完的份上，都定了个小目标：老天保佑我一定要长命百岁！ 因此，肖老娘就边看着李宴，不想错过他说什么，还不忘催促二孙女和二孙子赶紧分赃。 又低声催两个儿媳妇：“你们别杵在这，赶紧回屋把细软收好，要不然等下慢吞吞的，别想老娘等你们。” 像她，在大郎回来后，就很警觉的把钱财都收好了，去厨房熬粥熬药的时候，还顺道收拾了一些盐和米面之类的。 吴氏不把自己那一份银子拿到手，怎么舍得走，拍了拍自己粗了一圈的腰，得意的笑：“娘你放心好了，先前大郎回来一说，我就收拾好了。” 再看了眼嫂子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嘴欠了一句：“娘你最应该担心的是嫂子，大哥他们伤还没好，他们才是拖后腿的。” 肖老娘给了她一个白眼：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给儿子娶这么蠢的婆娘？ 她胆肥的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没看见边上的老大冷飕飕的斜了她一眼嘛？ 李宴也不隐瞒：“我分开审问，他们都交代了，他们都是梁王麾下的将士，带头的是章千户。” “还有应天府那边的应将军麾下也有近百个探子在这边。” 肖筱倒抽了口凉气：“这小小的吴宁县，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大人惦记？这都被他们探测成筛子了吧？” 肖莲也神色紧张起来：“那咱们赶紧撤吧？” “不过应将军在前面攻城，章千户他们都带人去帮忙，想要里外夹击。” “所以这边只留下蒋百户和他手底下的五十多号人。” “现在这非死即伤的就有十二个人，那他们最多也就四十二三个人。” 姜宇也从柴房走出来了。 他们先前为了确保受伤的那几个人不能串供，就把人往柴房，骡马棚里，还有远点的屋檐下拖。 现在姜宇就加了一句：“他们说，百户他们要趁机多抢一些钱财，说是要等午时再过来。” 肖老娘很庆幸的拍着心口：“那还得好一会儿，咱们先吃了早食，多收拾一点东西，再慢慢进山去也还来得及。” 肖老汉点头：“两位公子，咱们都先将就着吃点吧？” 他说完，觉得自己话里的乡音太重，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叮嘱孙子：“大郎二郎你们招呼好两位贵客。” 说完，自己先去厨房盛粥。 他是不耐烦和他们一起吃饭，主要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吃不香，他就盛了玉米粥，拿了两张饼子，就边吃边往外面走：“我去外面瞅瞅。” 肖老娘也赶紧盛了玉米粥，拿了个二合面的馒头跟上：“老头子我陪你一块去。” 吴氏端着碗左右为难，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两个人，那样哪一边的热闹都不会落下。 最终她看了眼围着一起说话的年轻人，还是端着碗去追公公婆婆。 玉米羹里的玉米不算精细，柳氏深怕他们吃不惯，又特意熬了红豆白米粥，还蒸了两大碗鸡蛋羹，再把剩下的二十多个鸡蛋都煮成白煮蛋，饿的时候就能吃一个。 这也是他们在逃难路上养成的习惯。 肖老大吃饱后，原本想用袖子去撸嘴巴的，想到柳氏爱干净，还是从怀里套出来了块帕子擦了擦，才开口：“我和大郎也去山里走过几遭，还记得有几处山坳山洞比较深，稍微用树枝挡一下，就能遮风挡雨。” “不过先前进山的时候天还没冷，现在就怕那些地方也已经成了野兽的洞穴。” 李宴和姜宇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没有准备和对方硬抗，一时之间，有点失落。 李宴心想：要是自己的伤能好大半，他肯定会鼓动肖家人和自己一起抵抗叛军。 但是他现在也就勉强能走，走的快了伤口还会疼，他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逞强。 可他也不愿就这么临阵脱逃，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卫所搬救兵。” “听那些叛军话里的意思，盛千户也没掺和进来，那就表明盛千户没有彻底背叛王爷。” 肖筱有些担心：“盛千户的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你就不怕你去了会有去无回啊？” 不管盛家有没有这想法，肖筱都要把这想法给盛家按上。 192章 搬救兵2 李宴没察觉肖筱的小心机，只是误以为她关心自己的安危：“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主要是喜欢一个人，看这个人顺眼，就会把她往好处想，而不是多心，疑心她说的话。 肖筱自认为自己上眼药成功了，也忍不住冲他一笑。 她先前还觉得李宴这个人难以接近，现在熟悉起来，觉得他和姜宇一样，都是外冷心热的性情中人。 像她们一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真的遇到危险，想的是避到山上去。 开玩笑，对方有四十多个人呢，又是大白天的，想打埋伏都不容易。 根本就不可能去硬碰硬。 真去了，那就是鸡蛋碰石头，是自寻死路。 姜宇纠结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边上的肖綉一眼，还是开口道：“我陪李大人去。” 他跟着肖家人，是侥幸能活下去，可是他的亲人都还在城里。 他又怎么忍心什么都不做？ 而跟着李宴去卫所，说动盛千户出兵，或者是李宴带了兵马，不仅能救了叛军围城之急，或许还能救出自己的家人。 再说，李宴自己就是小将军了，他爹可是大将军，哪怕李宴是庶子，也是庶长子，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无能之辈。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姜宇当然也想把握住机会。 不是都说富贵险中求嘛？ 肖大郎看了大家一眼，也下定决心的站起来：“大伯，爹，我也想陪他们去。” 深怕他们反对，迅速道：“先前我常常来乡下收菜，对这边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悉。” “而且我也听人说过，联村那边百姓家的菜蔬，都是供给卫所的，我能领他们去联村，让当地百姓送我们去卫所。” 李宴爱屋及乌，原本想开口，说自己知道卫所的大致位置，不用让肖大郎陪自己去冒险。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肖大郎真的想跟自己，那现在带着他，也算是立了一小功。 等以后有自己看着，多少能护着他一些。 可跟着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 像这一回，跟着他出来的将士，也不知道还能活下几个？ 他担心肖大郎真的出事，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因此李宴咽下到嘴边的话，决定顺其自然。 肖老二听到儿子的话，心里有点慌：“你又不会武艺，你去凑啥热闹呢？” 肖大郎早就有这个想法，现在下定了决心，挺着有些单薄的背，正色道：“我力气大，可以学，我想去当兵，爹，大伯你们就答应我吧？” 肖老二觉得手里的白米粥都不香了，求助的看着大哥，指望大哥替自己训斥大郎。 可是肖老大却盯着大侄子道：“你真的想好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会死人的。” 讲真的，要不是他现在年纪大了，又有妻儿在旁，他都想去当兵来着。 大都男儿心里都有江湖梦。 他也念过几年书，特别喜欢茶馆里的说书人嘴里的那句：将军百战沙场苦，铁骨铮铮盖世豪。 肖大郎一听大伯这话，就知道有门，立马点头如捣蒜：“我会很小心的，但等到征兵，也会轮到我的。” 肖老大瞪了大侄子一眼，又冲李宴抱拳，正色道：“以后肖正渊就麻烦李大人多照应一二。” 边上的肖筱，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肖正渊说的是谁？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肖大郎的名字。 主要是家里人喊他们名字的时候不多，连着她都习惯大郎大丫这些称呼了。 想到几个月前，肖大郎还立志要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贾。 结果还没过几个月，又改变主意，想去当兵了。 她倒没有去劝，听到肖莲骂他是傻子的时候，忍不住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一寸山河一寸血，没有他们这些将士保家卫国，咱们怎么能过上安稳日子呢？” 李宴看着肖筱的眼睛发亮，忍不住夸：“三姑娘说的好。” 这些话，都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最喜欢的，也是肖筱念的诗。 肖莲嘟着嘴不吭声了。 道理她也懂，但就是舍不得肖大郎离开。 而此时，肖大郎就难掩忐忑的看着林璇。 林璇冲他一笑：“国如有难，汝应作前锋，我们都在家等你平安归来。” 她反而更喜欢此刻的肖大郎，觉得这才是有担当的男儿。 可惜她是女儿身，要不然她都愿意一起去。 肖大郎听到林璇的话，忍不住冲她一笑，立马去牵骡车了。 肖筱见他们这就要走，忍不住道：“等一等，你们好歹换身衣裳再走啊？” 姜宇有些不解：“我们又不是真的去做客，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我的意思是让我哥，还有你换上我们从他们身上剥下来的衣裳，这样就算是遇到了那叛军的人，也能蒙混过去。” “要是遇到咱们这边的自己人，就让李大哥自己出来和他们解释。” “这样不管是遇到哪一方的人，都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李宴忍不住点头：“还是三姑娘想的周到。” 肖老大与有荣焉：“那是，我的女儿们都随我，机灵聪慧又懂事能干。” 随后又看着柳氏的肚子，在心里默念：小子啊，你可一定要随你三姐啊，最好是比你三姐还聪慧。 等肖大郎换好衣裳，正好遇到吴氏冲进来，看到他身上叛军将士的衣衫，吓得她转身就往外跑：“娘啊，他们打进来了！” 在吴氏后头进来的肖老娘避之不及，婆媳俩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最后还是吴氏把婆婆压在身下。 “哎呦哎，疼死我了！”肖老娘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肖家姐妹和肖二郎他们也赶忙把她们都扶起来。 “婶子啊，你儿子换了一身衣裳，你就不认识了啊？”肖莲忍不住打趣：“亏你还是他亲娘呢？” 而吴氏听到儿子要去干嘛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有危险，你可千万不能往前冲，有多远跑多远，留着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193章 搬救兵3 肖筱下意识的瞄了眼李宴和姜宇，见他们都是一愣，就知道他们都听见了。 她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很自然的送他们离开。 骡车才走到路口，就被百姓们拦下。 里正看到肖大郎，双手顺势紧紧的拉住车辕不放，眼眶一红老泪纵横：“你们这就都走了嘛？” 肖大郎现在也不是曾经那个有些书生意气，很耿直的少年郎了。 这几个月历经逃难的生死边缘，还有收菜卖菜都免不了和人打交道，特别是乡下婶子大娘们的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 以至于现在他面对着里正这张老脸，也是一副愿意为大家舍生取义的正经表情：“我们审问出来了，他们约莫午时前后来，我们趁着这个时候，乔装改扮一番，先去找救兵，你们先往山上去躲躲吧？” 里正心里不敢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好人，于是他顺手掀起车帘子，往里面一瞅：里面就真的只有两个陌生公子？ 肖家人真的没有趁机逃跑啊？ 瞄了眼病恹恹的李宴，里正就好奇他什么时候来村里的？就冲着他先前打成那样都没有出来搭把手，也肯定是个怂货，走了当然不要紧。 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姜宇，先前就看到这年轻人也能打，要是留下来也能顶用。 不过他也不敢强买强卖，毕竟人家本来就不是徐田村里的人。 而且在他心里，肖家姐妹才是要紧的人，就冲她们弯弓搭箭，射人如射麻雀的狠辣劲，才是能救乡邻们的煞星。 不对，应该是救星。 于是里正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眼泪就收放自如的停歇了，语气温和，神态慈祥的冲肖大郎摆手：“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点啊，早点回来！” 亲切的像是慈爱的祖父叮嘱亲孙子一般。 说完退后两步让开路。 等到肖大郎走了，就有百姓凑过来急切的问：“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叔，咱们去肖家吧？是走是留，听肖大叔的。” 也有人担忧的问：“肖家人真的回来了吗？要是真在家，那先前怎么没有露面啊？” “肖姑娘们都这么厉害，根本不用她们老子出面。” “你说她们射箭怎么那么厉害啊？” 有人左右一瞄，就低声感叹：“徐老三家才是真的命大，先前那么得罪肖家人，还能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啊？” 立马就有人附和他的话：“你说的没错，咦徐老三他们去哪儿了啊？” 此刻，徐老三夫妇，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跟着儿子，儿媳们。 当然每一个人都没有空手，不是拎着一筐青菜萝卜，就是拎着一篮子干菜，抱着冬瓜南瓜。 吴氏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见徐老三他们，下意识的就以为他们是来找茬的，抬手就想把大门给关上了。 不过徐老三家的，眼明手快，胖胖的身体很利索的挤进来了，举起手里嘎嘎叫的鸭子，陪着笑脸道：“大妹子，我来给你送只老鸭子，炖起来吃可香了？” 这让原本双手叉腰，想现场表演泼妇骂街的吴氏有些纠结，这白送的鸭子让她怎么舍得拒绝？ 徐老三也很干脆的欠身给赔礼道歉：“大妹子啊，先前是我们有眼无珠，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求你千万要收下…” 吴氏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就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道：“我可不敢收，就怕今儿收了，明儿就被你给送进牢房去。” 徐家人既然上门赔礼，心里就有了被为难的准备。 他们来之前就都说好了，要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给贯彻到底。 因此任由吴氏挤兑，还陪着笑脸，不停的给她戴高帽拍马屁，恨不得把她给捧到天上去。 倒是听到动静出来的肖老汉听不下去了，走过来绷着脸道：“行了，我们不会和你们算旧账，那些叛军把咱们这当退路，约莫午时前后会来，你们也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 他心里是想把徐家人给打一顿，也不想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把徐老三他们给逼得去投靠叛军，当叛徒给他们带路那就糟了。 要是为了旧怨，就趁机斩草除根，那手段太狠，更会让乡邻们排斥他们。 因此他才只能咽下那点不甘心，把他们给打发走，要不然怕惊动自家大儿子，会忍不住出手灭了他。 徐老三心里很明白，不是做小伏低就能改变肖家人对他们家的态度。 他也没想和肖家人好好相处，只要他们不会趁机弄死他们就行。 徐老三他们才要走，里正他们就都涌进来了。 肖老汉知道，他们想见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女们，也招呼他们进了大厅。 肖筱收拾好简单的衣物，试着背了背自己的小包裹后，又把银钱都贴身藏好，就沉下心去调试弓箭。 弓箭是她两辈子都喜欢的武器，也是能让她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让她能感到安心的好伙伴。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她也没去管。 她并不是多热心的人，更不是心系百姓的好人，她只愿意家人平安而已。 就连先前她出手，也是知道对方的人不多，他们未必没有一搏之力，按着她的想法，应该是一边倒的胜利才对。 可惜猪队友不给力，这也更让肖筱打定主意要独善其身。 没一会儿，肖莲就冲进来，凑近她，难掩兴奋的低声道：“好多人都夸咱们呢，里正还说凑齐了半担多石灰粉，还说等下他们肯定不会只出工不出力。” 肖筱见她神采飞扬的样子，都佩服她真的是胆子大。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村里人竟然还想对付后面的四十多人。 肖筱就给她破冷水：“别想的太美，你就不怕到时候他们又手脚发软的拖后腿？” 肖莲低声辩解：“咱们最早那一次，家里人也都吓着了，也是一边吐一边哭，我那个时候也吓得腿软。” 她说完，见妹妹依旧是我很忙，我懒得搭理你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嘀咕她是越来越难搞了。 194章 搬救兵4 肖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还记得盛家那一回咱们是怎么脱身的嘛？我们这一次能不能一样画葫芦的脱身啊？” 那一次的b炸，声势巨大，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就算是肖筱没和她们多说，可是她和姐姐也不是傻子，心里也有点数，明白那吃的面粉也能夺走人命。 因此她听到乡邻们都表示想拼命守护家园，才动了心思，想要妹妹再制造一起b炸。 “你找死也别拖上我。”肖筱听到她这话，猛地起身，瞪着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先前知情的只有咱们姐妹三，我都一直担心盛阳会不会也知晓其中隐秘。” “那也很危险，一个不小心，你自己也会跟着陪葬。” “再说现在王爷将军们都是占地为王，你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一家子，都会成为禁脔。” 肖筱声色俱厉：“你要是不知道禁脔是什么意思，那就去看看猪圈里的猪，去看看鸡圈里的鸡，就知道咱们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吃喝都有人管，生死不由你。” “你的脑袋也不是摆设，以后要再敢提起这事，信不信老娘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肖筱说一句，肖莲脑袋就往下低一点，直到听到妹妹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弱弱的反驳：“是我错了，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就乱了辈分啊？” “想让我喊你娘，那是不可能得！” 肖筱见她那宁死不从的样子，都快要被她气笑了：“那我揍你可以吧？” 肖莲往后退了几步，双手合十：“我喊你姐行了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再外面听到大部分的肖綉也浑身一哆嗦，幸亏自己比二妹晚来一步，要不然被训的就是自己了。 她都怀疑肖筱这些话，也是说给自己听得，要不然也不会突然之间提高一点声音。 不过，发火的小三儿真的很可怕。 肖綉都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敢走进去低声道：“爹让咱们也出去。” 又看着肖筱道：“妹妹，我会忘记那件事。” 肖筱也看着她们正色道：“或许，等你们也不想活的时候，可以那样和仇人同归于尽。” 最后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加了一句：“上回我们能全身而退，是真的纯属运气好，我到现在也把握不准。” 姐妹三走到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的客厅，站到肖老大的身后，大厅顿时就安静了。 还是里正咽了咽口水，一脸希翼的问：“咱们真的只能进山了吗？咱们都凑齐大半担石灰粉了啊？” 肖筱就不明白，只是进山躲一躲而已，为什么大家都整的像是被逼落草为寇一般。 她心里腹议：石灰粉就只有出其不意才有用啊。 她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避开，是最好的，免得有伤亡。 就在这个时候，肖三郎从屋里走出来，有点慌的拉着肖筱的手，示意她跟着进去。 肖筱知道三郎年纪小却机灵，要是没事不会出来打搅自己，就跟着他进屋去，却看见柳氏捂着肚子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她死死的咬着唇不吭声。 “娘你怎么了？”肖筱也慌了，上前拉着她的手。 原本温暖的手，现在冰凉的很。 柳氏勉强挤出个笑容：“我没事，只是肚子疼，等我缓缓，再去下茅房就好了。” 她自己也不解，又没跌倒，也没乱吃东西，肚子怎么就突然间疼了呢？ 可惜肖筱也不是瞎子，她这样也不是没事的样子。 偏偏懂得医术的姜宇也没在，徐田村又没有大夫。 幸好这个时候林璇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低声道：“有时候肚子疼，吃点热水会好点，家里有备下的安胎药，我让林珑已经在熬了。” 柳氏喝了热水后，对肖筱笑了笑：“你别担心，娘真的没事，咱们早点走吧？” 肖筱把她给按在榻上，不容拒绝的道：“娘你躺着别动，你不知道，爹挨不住乡邻们恳求，已经答应留下来了。” 她故作轻松的道：“我们准备打埋伏，我还要去准备一些竹箭呢，先出去忙了。” 又看着林璇道：“璇姐姐，劳烦你替我看着我娘，有事就让三郎去喊我们。” 说完，顺手摸了摸肖三郎的脑袋。 林璇和肖三郎都立马点头。 肖筱再出去的时候，看到有些人已经在劝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让他们回去收拾一下，早点走。 说是午时前后，就怕人家提早来啊。 那十来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却都很倔：“要走你们走，我们在屋里躲躲就行。” 现在人重孝道，儿孙们当然不愿让家里的老人留下，又只能劝说。 有个老爷子就盯着肖筱道：“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差，你们要走，能不能把弓箭借我用一下？我多杀两个，你们也就少一些威胁。” 他心存妄想：“指不定他们就被吓跑了呢？” 肖筱就在这个时候改口了：“那不行。” 见老人一脸失望的样子，肖筱又深吸一口气，绷着小脸道：“我和你们一起留下，想走的赶紧走，想留下的都回去拿上锄头铁锹，咱们先去路上挖一个深坑，扔一些容易着的松针叶子和茂草，再把家里的灯油都倒进去，诱着他们掉下去几个。” “再把石灰粉藏在边上，等人来了…” 至于来不来及，肖筱也不确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肖老大看着像是小将军一般发号施令的女儿，怀疑她也跟着傻了，于是忍不住悄悄的抬脚踢了小女儿的小腿一下。 肖筱不动声色的站远一点。 她也知道，自己做法有危险，也没强迫村里人留下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把话说完了，让先前已经打起退堂鼓的里正，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带头响应：“三姑娘这主意好，我这就回去拿锄头。” 里正的儿子听到这话傻眼了：爹啊，你闹啥闹呢，主意咋就改的这么快呢？ 大部分人都跟着应和里正的话，只有三五个人，犹犹豫豫的左看右看，磨磨蹭蹭的出了门。 195章 搬救兵5 等人前脚走了，肖老大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气急败坏：“你傻了啊，万一挖到一半，他们就打过来了怎么办？” 他怕女儿先前让叛军全军覆没就飘起来了，加重语气：“四十多个将士，面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那人家砍头就像是咱们砍萝卜一般。” 又深吸一口气：“得了，别和那些人当真，咱们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趁早进山吧？” 肖筱反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肖老汉抢着道：“差不多到辰时中了！” 他也不想走，倒不是舍不得乡邻，而是舍不得院子里的骡车马车，也舍不得家里米面肉粮。 因此肖老汉也是想留下来的。 他心里早就琢磨过了，要是他们走了，起码损失二百两银子，想想就心疼。 但他也怕留下来会有银子没命花，因此也愁眉苦脸的坐在边上拿着烟杆没吭声。 可现在孙女改变了主意，他立马把烟杆插在身后腰带上，准备等孙女确定下来，自己就扛着锄头去挖坑了。 只怪今儿被吵醒的太早，肖筱都觉得过去老长时间了，没想到才八点多。 不过这对肖筱来说，绝对是好事。 她这才看着肖老大道：“我娘肚子疼的起不来呢，现在就走，你是打算背她走？还是把她扔在家里，由着她自生自灭啊？” 肖老大急的转身就往里面跑：“你个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肖筱翻了个白眼，呵，男人，哄着自己的时候就是小三儿，乖女儿。 不高兴的时候，就是死丫头。 肖老娘吴氏她们听到肖筱的话，也赶紧挤进去看柳氏了。 肖老爷子不好去儿媳妇的榻前，问过肖筱后，眼巴巴的问：“那咱们真的不走了？” 肖筱点头：“真的不走了。” “那行，我也去帮忙挖坑！”肖老汉用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迅速抗上锄头转身就跑。 肖筱也晃悠着进了房间，见肖老大握着柳氏的手，难掩紧张的嘘寒问暖。 吴氏难掩羡慕嫉妒恨，翻着白眼走出来，低声嘀咕：“伤风败俗…” 抬眼看到肖筱，立马笑着道：“我去帮忙挖坑。” 肖筱就叮嘱他：“让人弄几个稻草垛遮挡一下，免得被人看见你们都在路上挖坑。” “对，我得去赶紧提醒他们一声。” 肖老娘原本想在儿媳面前刷一波好感，但是大儿子没给她表现的机会，听到小儿媳的话，也跟着走了。 肖筱就故意问：“爹，咱们什么时候进山啊？” “你胡说什么呢？”肖老大一脸正义凛然的嘴脸：“乡邻们都不愿意走，咱们当然也要有力出力，有主意出主意，让你们大姐留下照顾你娘就行，你们都赶紧去帮忙。” 等肖筱来到村落的入口处，看到男女老少都挥着锄头，铁楸，很卖力的挖坑。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徐田村原来有这么多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三十多个婶子大娘就已经叠好四个稻草跺，把路给遮的严严实实。 而另外那些大叔大哥们，也已经把三米多宽的路，往下挖了两寸左右深。 肖筱就从人堆里找到里正：“叔，招呼几个人过来把挖出来的泥土都挑走。” 她都无力吐槽，都堆在边上，是深怕来的人看不见这么多新的泥土嘛？ “行，”里正一拍自己的额头：“我脑子不行，把这都给忘记了，还有什么事，三姑娘你吩咐我们就行。” 边上干活的人都连连附和：“对，三姑娘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就行。”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肖筱就大声道：“家里有扬谷机的，就赶紧去搬四架来。” 这扬谷机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必不可少的工具，因此很多人都赶着答应，等肖筱说只要四架，有几个婶子大声说自家的扬谷机是新的，风力足，抢着招呼人去搬了。 肖筱就对里正道：“再把石灰粉拿过来，都放在两边隐蔽点的地方。” “前面的人掉在陷阱里，后面的人肯定会绕着走，会想替同伴报仇，那咱们就用扬谷机把石灰粉吹向他们，也能逼着他们四散逃开。” “另外的人就打埋伏，八个人一组，都带上面粉，估计他们还以为是石灰粉，肯定会闭上眼睛…” “我和姐姐们，也会躲在暗处用弓箭偷袭他们，顺便给大家押阵。” 要是他们还像是先前那般只会打哆嗦，不敢反抗的怂样，那她们也能有机会迅速往回撤退。 这样有他们在前面顶着，吸引叛军的注意力，自家人也有机会逃脱。 也不知道里正是真的相信肖家人，还是别无选择，里正他们听后，都不住的点头，还夸她的主意好。 事关生死，特别是深怕叛军下一刻就出现在路上，大家干活都很卖力。 直到午时末，三米多路的坑，已经快挖成方方正正的正方形了。 但是叛军从后宅过来的路上，还是没有踪迹。 肖筱已经回家吃过饭，再匆匆赶来探头看了看，觉得他们运气还不错，往下挖这么深，底下也只是有点潮湿，渗出来的水不多。 “差不多了，让他们都上来，拿一些稻草灰先倒在坑底，再扔一些松针或者是稻草下去。” “再把自家的灯油，蜡烛都拿出来倒进去！” 肖筱说到这，又看着他们道：“要是叛军不来，那大家的灯油，蜡烛可全都打水漂了，你们可别怪我啊？” “那不会，叛军不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是来了，这布置就能救我们的命，这点损失我们都出的起。” “对对对，就盼着他们已经走了。” 虽然大家心里都心存侥幸，却也还是按着肖筱说的，先铺一层草木灰，再铺松针稻草，倒入家家户户都备上几两的灯油，还有几家存着一些乌桕油，也都倒进去了。 再往上搭了几根细细疏疏落落的竹子，上面铺上稻草。 未免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坑前面也故意撒了些稻草。 再把坑前的稻草垛挪到坑后面，巧妙的遮挡住扬谷机遮挡住，只留下出风口。 再又演练了一下怎么打埋伏。 196章 搬救兵6 今儿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当空照，东南西北风也没有出来捣乱，等到午时末，暖洋洋的太阳，让坐在稻草堆边上的肖筱昏昏欲睡。 也主要是早上起得太早了，肖筱心里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回去眯一会？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盯着路口的几个小伙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了，神色紧张：“来，来了，前面来了一辆马车。” 幸亏叠了草垛，他们再猫着腰，才没有被发现。 原本凑在各处的人都瞬间紧张的盯着肖筱。 肖筱很想翻白眼：“看我做什么？按着咱们先前排练的，各就各位，准备好。” 再说另一边，蒋百户他们这一票是真的油水充足，劫了五六十家富户，起码得了两三万两银子，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当然，骡车马车更是多不胜数。 蒋百户没让手下人都和自己一样坐骡车，不是为了突出自己的身份，而是章千户那边派了人来，让他这边准备一些粮草药材和大夫运过去。 因此他让手底下的小旗带十几个人，和章千户那边过来的十几个人都在后宅押着百姓在装粮草。 而他自己带了二十六个人，过来屠村，顺便埋藏好搜刮来的金银珠宝。 大部分人都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金银，因此搜出来的银票少，大都是金条银元宝之类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银票面积太小，太难搜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屠村，自然是因为怕他们发现金银珠宝。 蒋百户一点也没把这个小村子的普通百姓放在心上，后宅那是大村，都没几个人敢反抗，更何况这种小地方？ “大人，”赶车手下远远看到‘自家兄弟’在路口凑在一起，‘热情’的冲他们挥手，也赶紧回话：“六子他们来接咱们了，肯定是已经把这小村落里的人给料理干净了。” 他不是真的认出来人，而是认出来他们身上穿的衣裳，是属于他们卫所的。 而且他怀疑六子他们自己动手煮饭了，脸上都是黑乎乎的，根本就认不出来谁是谁？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怀疑，对自己人有绝对的自信。 等快到了徐田村，路口都撒了稻草，拉车的马不知道是饿了还是馋了，就不愿走路，啃食地上的稻草。 后面的那些将士就赶紧上前来清理路上的稻草，还冲不远处的同伴喊：“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以为是同伴，说的当然是他们那边的方言。 那几个人是肖筱让村里人假扮的，根本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顿时心慌起来。 他们不敢说话，更怕被他们察觉。 躲在边上的肖筱，也没想到会有这变数，把弓箭递给边上的肖老大，低声道：“你们别动，我出去一下。” 肖老大想去拉她，却被肖筱避过。 肖筱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披头散发的跑出去就哭着大喊：“大人们，被你们绑着的几位姐姐想跑了…” 几个村民假扮的人也没傻到家，立刻转身就往回跑。 而这不仅没有让蒋百户和手下怀疑，反而很多人心里都在嘀咕：六子他们也太会投其所好的讨好大人了。 知道大人好女色，就还把村里的姑娘们留下来。 不过想到自己也能沾点光，大家的心都火热起来，加快了收拾稻草的速度，都恨不得立刻去瞧瞧。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顿生，他们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下面陷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坑里面。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有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男子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把火把往坑底下一扔，转身就跑。 蒋百户一开始就是心存轻视，现在看到陷阱里面已经着起来了火，那十来个掉进陷阱的手下，哭嚎着喊救命… 蒋百户气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拔出剑怒喝：“都给我上，去灭了他们，去找水来救人。” 等他们绕开陷阱，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突然前面起了强风，石灰就随着强风吹向他们。 走在前面的蒋百户察觉到不对，立马闭上眼睛大喊：“都闭上眼睛，是石灰粉！” 与此同时，他飞身而起，一剑往石灰粉吹出来的地方挥过去。 可惜，那些人全都已经跑了，他一剑斩了个寂寞。 不对，是斩到了扬谷机，剑就卡在那了。 而蒋百户身后的人不如他机警，有几个闭眼的时候晚了一秒，石灰粉就进了眼睛，那刺激的疼痛，让他们泪水忍不住流出来，怕站在那会成为靶子，都蹲下来开始用双手擦眼睛：“水，快给我们水…” 这一折腾，还好好的站在那的，也就只剩下十二人了。 而蒋百户准备拔剑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往边上一歪，一只暗箭就从他的耳边飞过去。 还没等他松口气，另外一支箭就射中他的肩膀。 他忍着疼，迅速的飞跃到另一边，避开了另外一只暗箭。 而他的手下，也惊慌失措的喊：“大人，咱们中埋伏了，有弓箭手。” 蒋百户很想骂人，这些蠢货，真是没用，现在自己都已经中箭了，还用他们提醒自己有弓箭手嘛？ 他也瞬间明白，先前派来的六子他们怕是已经都没了，还反而让这里的百姓提前有了准备，现在才能暗算到他们。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疑问：这小村落里的，住的真的是普通老百姓嘛？ 这里住的都是土匪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想法也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厉喝：“都散开，排成一字型，给我杀光他们。” 要真的是遇上高手了，那就不会辛辛苦苦的挖坑做陷阱，也不会躲在暗处没有人出现。 就算是他再不敢相信，也明白他们这一回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对，他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暗中又有十多支箭飞射出来。 他们到底是有过不少战绩的将士，被蒋百户提醒后，都瞬间按着头儿的吩咐做。 可就是这样，还有两个同袍被暗箭射中要害，瞬间倒地不起。 当然更多的暗箭，还是被有了防备的他们用刀剑隔开。 197章 搬救兵7 等后面没有箭射出来了，蒋百户顺着箭射出来的方向飞跃过去，就看到草垛后又没有人了。 气的他一剑削了草垛，怒道：“宵小之辈，敢耍老#，给我杀光他们。” 躲在暗处偷窥的百姓们是又紧张又害怕，可是都紧紧的握住了手里五花八门的武器。 等他们看到那些以往让他们畏惧，看到他们的穿着和刀剑都害怕的绕路走的将士，有的却掉进陷阱还在哭嚎，也有眼里进了石灰粉的，还蹲在地上哭个不停，妄想用眼泪把石灰粉都冲出来。 还有两人被箭射中，也只能躺在地上。 最要紧的是，领头的那个瘦高个虽然看着就凶神恶煞一般很可怕，却因为背上中了一箭，倒像是强弩之末一般。 看见那瘦高个持着剑冲向肖家姐妹隐藏的地方，二十多个壮年男子就拎着刀，拎着锄头，铁锹等，冲过去围着他就往死里打。 蒋百户就瞄到边上的‘稻草人’全都变成真人了，盛怒之下，一剑就挥过去，不知道被谁的锄头挡住。 而原本以为要去见佛祖的男人，却发现挥向自己的剑，被堂哥的锄头给挡住了。 这让他庆幸，又生出对方不过如此的想法，把手里的砍柴刀向蒋百户劈过去，心里默念着：这就是一根木头，还是风干枯萎的烂木头。 怕他个球，#就完了。 他以为这些都只是他心里想的而已，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恐惧的，都很大声的把这话给喊出来了。 围着蒋百户的那些乡邻们也都听到了，一想也是，怕个#，砍树谁不会啊？ 大家都拼尽全力攻击。 事实证明，乱拳打死老师傅，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话是很有道理的，还没等蒋百户痛下杀手，身上就被乱七八糟的锄头刀剑打中，瞬间就成了个血人。 蒋百户不敢置信睁大眼睛，吐出一口血后，还是控制不住的往后倒下。 估计是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这么憋屈的死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正眼看的愚昧的百姓手里。 估计他也没听说过蚁多咬死象这句话。 而蒋百户的手下，也都被村里男女老少都围着，顾此失彼，反而怕了他们这般不要命的打发。 余光看到蒋百户倒下去，更多的人挥舞着锄头砍柴刀冲过来，他们心里都有了怯意。 愚民其实也叫刁民。 不仅是穷上恶水才会出刁民，被逼到绝路，豁出命去的百姓也更难缠。 百姓们激起了热血，叛军就没有了优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诛杀干净。 等确定叛军没有人站着后，很多百姓才扔下手里的武器，有嚎啕大哭的，也有开始吐得晕天暗地的，更有一屁股瘫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像是得了羊癫疯的。 肖老大确实很惜命，这也不是肖家正经的老家，心里又有打不过就跑的想法，因此拿了把刀，在后面划水，绝对是出工不出力，还随时准备逃跑来着。 等看到那些叛军倒下，他心里都怀疑这不是正经的叛军，而是披了一件叛军皮甲胄的乌合之众。 再看到百姓们的狼狈反应，他心里反而觉得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也终于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他上前去，遇到还有微弱气息的就面不改色的补一刀。 而陷阱里的火苗已经快熄灭了，里面的那些人也都只剩下半条命，肖老大就开始装范。 他冷冷道：“二郎，家里就你的箭法最差，现在你来让他们解脱。” 外人眼里的肖二郎，是文文弱弱的书生。 而且人家也确实是正经书生，听说都在书院里念书了。 可是此刻的肖二郎，已经把肖家姐妹射出去的箭都从地上捡起来，从别人的身上收回来。 包括蒋百户背上的那一支箭。 听到自家大伯的吩咐，他很干脆的应了一声，搭弓射箭，紧抿着唇，不顾那些叛军怒骂哀求，一一射杀。 百姓们看得瑟瑟发抖。 原本以为他们今儿够凶残了，谁能想到肖家人还能做的更凶残。 肖老大就是要震慑他们，见状还很霸气的道：“行了，都打起精神来收拾一下，以后要是还有人敢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众人：“……” 肖家人出手狠辣，心肠冷硬如铁，令人多了一层敬畏之心。 最起码，村里的众人，在这一刻都觉得，以后谁要是没长眼的去招惹肖家人，那绝对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在场的人现在都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去打扫战场了。 肖老大环视一周，就叹了口气：“行了，你们都回去歇一会，二郎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收拾？” “去把咱们家先前拉过死人的那辆骡车去拉来，把他们先都搬到坟地那边去。” 事实上，肖老大根本就没想让村里人动手，要不然肯定不好意思独吞。 而此时，就连着肖老大自己，也没想到马车里会有那么多意外之财。 乡邻们听到肖老大的话，短时间里，也确实没勇气再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逃离这人间地狱。 肖筱等人都走了，才走到马车边，看见里面有两个箱子，轻轻的敲了敲，再谨慎的打开。 里面金灿灿一片，差点就亮瞎了肖筱的眼。 哪怕肖筱自认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此刻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天爷，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么多金银珠宝，自己这辈子能稳稳的当吃喝不愁的小姐了吧？ 呼奴唤婢她都敢想一想了。 另外的肖家人都很好奇肖筱看见了什么，才会傻愣在那不动，也都赶紧凑过来看。 这一看，大家都像是肖筱一般，也都傻愣在那儿不舍得眨眼了。 还是肖筱最快反应过来：“行了，别都傻愣在这，先把马车赶回家。” “对对对…”肖老爷子走路都同手同脚了，还不忘叮嘱家人：“财不露白，嘴巴都闭紧一点，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吴氏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那嘴巴是怎么也合不拢：“这下咱们不用愁没银子买房子了。” 198章 搬救兵8 肖老娘也点头如捣蒜：“买，还得多买几套。” 就连肖老二都看着肖筱问：“三儿啊，你说咱们在哪儿买房子合适？老家这房子就别卖了吧？” 得，房子确实是很多人的执念。 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深怕什么时候就被房东给扫地出门了。 恨不得能有好几套房子，心里才安心踏实。 肖老大想的更远：“得了，这回是小三儿的主意，怎么分都听她的，谁敢打小算盘，别怪我抽他。” 说完，心里暗忖：我这个当爹的这么偏心三儿，三儿肯定不会亏待我。 再说三儿是他亲生的，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一般。 肖筱应了一声。 穷人也怕久贫乍富，心智大变。 要是给太多的银钱，男的变成烟花之地的常客，女的也都花钱如流水，那再多的家业也守不住。 更怕大郎二郎三郎都不思进取。 所以她就道：“也行，等我回去想想，等下二郎和大姐二姐帮我一起数银子就行。” 她这话是让大家都安心，她没有打算独吞，也不会昧下太多。 有了这么多银子的动力，肖家人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干起活来精神百倍。 而另外一边，肖大郎赶着车去卫所。 也亏得他身上穿着的是叛军的衣裳，路上遇到别的叛军，大家都以为肖大郎是同伙呢？ 再说现在能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的，就算不是百户大人，也是总旗，完全就不想上前去查探。 因此肖大郎这一路是通行无阻，也不用去村落找人带路，按着李宴指点的方向，骡车跑了五个多时辰，总算是在天快擦黑的时候，到了卫所门口。 先前肖大郎和姜宇，也已经把叛军的衣裳换下，免得卫所的人以为是敌袭。 守门的将士拦着他们不让进：“军营重地，擅入者死。” 姜宇掀开车帘，露出李宴冷峻的脸。 李宴冷哼一声，亮出手里的令牌：“我乃晋王爷麾下宁远将军，带来盛千户的口令，让你们这能做主的出来。” 他现在也只能先斩后奏，骗也要把兵马骗过去，能解吴宁之围，王爷就不会怪罪自己。 而要是吴宁守不住，他也没命去见王爷，就算是王爷想怪自己，也找不到人。 守门的将士听到这话不敢耽搁，立马进去喊人。 也是李宴他们运气没有背到姥姥家，留守的宋百户以前跟着先前的千户去余杭拜见晋安王的时候，见到过同样在王爷面前的李宴。 当时宋百户心里还非常羡慕李宴，能在王爷面前侃侃而谈，一点也不拘谨。 没想到现在李宴会出现在卫所。 他就赶紧抱拳行礼：“宋威见过李将军。” 李宴也意外的一挑眉：“你认识我？” “是，小的去年随千户大人去拜见王爷，恰好遇到李将军。” 宋威心里唏嘘不已，这人比人，果真是会气死人。 自己都三十有二了，拼死拼活才混到百户的位置，可是看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将军了。 等王爷大业已成，一统天下，那李将军指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他就不信是李宴凭着自己本事，混到现在的位置，只恨人家投了个好胎。 李宴也把路上琢磨好的借口说出来：“你们盛千户不愿和梁王手下同流合污，现在盛千户他们就被梁王的人追杀，特意让我来告知一声。” 宋威才不管李宴说的是真是假，他就想趁机和李宴打好交道，想卖他一个好，以后有事也能求上门。 这也是因为盛千户对他们这些人有提防之心，像昨儿一大早就出门打猎，带的大都是他带过来的人，以及会阿谀奉承之辈。 再说，宋威对盛千户此次的行踪有疑惑，怀疑他私底下去见了不该见的人。 因此很上道：“我怕不能服众，还请将军吩咐。” 宋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样自己进可攻，退可守，要是盛千户问责起来，自己也能把李宴推出去挡着。 谁让人家是将军呢？官大一级压死人。 宋威还把留下的另外七个百户都喊来，经过一番商议，只留两个百户带他们的人马留下来守着。 另外的都准备跟着李宴走。 不过这去的人不少，后勤要准备粮草，再者天都快黑了，也只能做好准备，等明儿一早再出发。 要不然连夜急行军，这冰天雪地的，也确实不好走。 肖大郎就算是心急如焚，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李宴安慰他们：“别急，那边山多，只要他们躲进了山里，想找人就难了。” “肖姑娘他们肯定都能平安无事，等着咱们去救他们的。” 姜宇更是愁上加愁：“对，他们肯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肖大郎一想也是，自家大伯和姐姐妹妹们都是有主意，有远见的人，肯定不会出事的。 他就松了口气：“那咱们都抓紧睡吧？明儿也好早点起来。” 而他们都不知道，肖家此刻已经门窗紧闭，肖家人也排排坐，等着分果果。 不对，是等着分赃。 肖筱现在已经不激动了。 任谁，数了三遍银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总共是八百二十两金子。” “一两金，十两银，那就算八千二百两银子。” “另外还有七千四百五十两银子，总共是一万五千六百二十五两银子。” “另外还有金银珠玉首饰，估算也能有四五千两银子。” 肖筱先前也想过了：“金子我就全留下了，剩下的银子分成十二份，林璇和林珑就分我那一份。” “那就是每人六百二十两。” 林璇听后赶忙拒绝：“我们也没有出力，不用算我们的。” 吴氏听到这话，心里一疼，林璇是还没进门的儿媳妇，给她银子，以后就是留给自己的大孙子，她怎么就这么傻的拒绝了？ 她真想问问：你是怕银子多了咬手嘛？怎么还往外推？ “给你就拿着，以后留着当私房钱。” 肖筱说完又看向难掩兴奋的老两口，都已经在嘀咕要买多少亩良田了，赶紧笑着劝：“祖父祖母，等安定下来，你们就能买田地了，现在还不知道县城里能不能守得住呢？” 199章 搬救兵9 肖老汉连连点头：“三儿说的对，现在咱们家人多眼杂，这些银子咱们先埋起来。” 吴氏急着追问：“三丫头，那我们的银子到时买什么好？” 她是铺子房子田地都想买，但是银子好像不太够的样子。 哎，可能这就是银子太多的烦恼吧？ 肖老大很想冲他们翻白眼，得了意外之财当然开心，可女儿把他和弟弟一家一样对待，他心里就有些不乐意。 随即他又想到，小女儿也不是抠门吝啬的人，特别是今年特别懂事孝顺又大方，指不定是想私底下给自己呢？ 再说在女儿手里，肯定好过都便宜他们。 肖筱一直留意大家的神色，见没有想谋朝篡位的。 不是，没有想杀人夺宝的，才暗暗松了口气。 财帛动人心，古往今来，亲兄弟，或是亲朋好友为了银钱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她握着一大笔银子，也不是准备真的留下，开口道：“我留下的金子是多了点，不过以后家里哥哥姐姐们娶亲嫁人，我都出二百两银子。” “再者等天下安定下来，我是想去京城或者余杭买两处宅子，以后不管是二郎三郎进书院念书，还是买个铺子做点小生意的本钱。” “还是三丫头想的周到长远。”肖老汉双眼发光，那原本皱纹不多的脸，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了：“难得你一心都为家里人着想，你就是咱们肖家的大功臣啊？” 原本老人家心里总觉得落叶该归根，可是现在逃难出来了，心态也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真能去那种大地方，那大家都能长见识。 而肖筱这孙女，自小以来就机灵，不过也贪玩贪吃，他根本就没想到，真遇到事了，却是小孙女够杀伐果断，能想出好法子脱离危险。 就连他都没想到，凭着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竟然灭了那么多将士。 而他们却都没有受重伤的，更没有丢了性命的。 仅此一战，村里百姓就会更信服自家。 吴氏一听肖筱这打算，却是惠及自家，也是眉开眼笑的夸个不停：“哎呦哎，我家三姑娘真的是蕙质兰心，我真恨不得你是我亲生的。” “以后我们可就跟着你享福了。” 最后还割肉一般心疼的表示：“要不我们的银子就先不分了吧？也一起埋起来吧？外面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万一他们人太多，咱们还是得避到山上，带这么多银子就是累赘了。” 肖莲就故意打趣：“婶子竟然也会有嫌银子是累赘的时候？” 吴氏就笑骂：“死丫头，就知道埋汰我！”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三个侄女个个凶残的要命，没一个是善茬，她可不敢骂她们。 当然，就算是以前侄女们没有露出凶残的这一面，她也不敢为难她们，谁让大嫂平日里好说话，要是说她的女儿们，就会冷下脸。 而肖老大心疼柳氏，要是自己敢让柳氏不开心，他就会让自己回娘家，或者是让自己饿两顿，说自己是吃撑了，才会没事找事。 最终，肖筱让家人在柴房里挖了个深坑，把两箱金银都埋起来了。 至于那些金银首饰，肖筱就让大家都选一样佩戴。 现在的男子，也喜欢佩金戴玉，玉扳指，束发的金簪，金玉的把件，戴在脖子上的金玉生肖之类。 肖家的男人们都很务实，金首饰值钱，不过他们也不能显摆，就选金子生肖挂件。 肖筱也知道有些玉比金银更值钱，可惜她眼光也不咋的，也跟着选了一对朴实无华的金手镯。 对，没错，别人都是选一样，但肖筱却是被‘长辈们’逼着多拿点。 肖老汉说的很直接：“剩下的这些都给小三儿，要不是她聪明，要是靠你们，咱们现在都得在山上喝西北风。” 肖老娘也摸着新戴的金镯子附和：“对，剩下的都给三丫头留着戴，她穿着太素淡了，得好好打扮。” 肖老大对自己的女儿们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爹娘说的不错。” 女儿们对她们娘孝顺，这些首饰在三儿手里，那母女几个，肯定是都能有份。 柳氏摸着肖老大给自己挑的金簪，欣慰的看着女儿们不说话。 肖老二也挠了挠脑袋，憨厚的笑了笑：“给三儿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们沾光的。” 就连吴氏也难得心甘情愿的夸人：“咱们这一家子都能全乎的活到现在，是多亏了三儿，她就算是全拿了，也是应该的。” 等到发了一笔意外之财的肖家人准备去睡觉的时候，外面三只小狗就叫唤了起来，随即就想起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肖老大说完，很自然的使唤肖二郎：“你去，问清楚再开门。” 肖二郎也顺手拎起一把刀出门，听外面是里正的声音，才打开门，看见两个大叔拿着火把照亮，和里正在外面，都是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 肖二郎心里一慌：“怎么？又有人来了嘛？” “不是，”里正咽了咽口水，搓着双手问：“就是有几个人受了点伤，也有人发热，想问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药？” 药材算是贵的消耗品，他们平时有点发热或者是不舒服，都是能抗就自己扛着，或者是吃点祖祖辈辈们传下来的土方子，很少人舍得去买药铺买药。 去一趟药铺，动辄半钱一两，几乎要白干半个月，谁舍得呢？ 但是肖家人不一样，听说他们救了回春堂的少东家，又有银子，舍得花钱。 肖二郎把他们迎进去：“家里的药材得问我伯娘她们。” 肖老大听了他们的来意后，下意识的看了肖筱一眼。 他本来就是自私的人，要是药材不多，那肯定是不愿给别人的。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药材。 自从逃难起，肖家人就明白药材和粮食的珍贵，因此家里没缺过。 特别是现在家里有点闲钱了，药材更是不会少。 林家姐妹认识字，人又细心，平日里姜老爷子过来，也愿意指点她们几句，因此林家姐妹也算是稍微懂点药理了。 肖筱就起身道：“璇儿，你给我拿几贴去风寒的药。” 200章 救援 这一回村里人的表现让肖筱刮目相看，她本来就打算给村里人一点好处。 只是还没想好给多少，怕遇到白眼狼，更怕露了钱财遭人惦记。 可要不是他们，肖家人也抵挡不住，怕是会有伤亡。 因此她让林璇拿着药，跟着一起走了一回。 当然肖二郎三郎肯定也是跟着去的。 等她们才回到家，守在村口的顺子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三姑娘，姜家的人来了，是那个叫冬青的说要见你们。” 也是冬青运气好，遇上了在饭馆里干活的顺子，才没有掉进陷阱。 没错，村里人担心还会有叛军杀来，因此依旧让村里四个没吓破胆，没被吓得起不来的四个小子在村口守着，有情况就及时喊人。 而顺子他们都是傻大胆，大黑夜的看见只有一个火把过来，就准备好好表现一下，想让肖家人刮目相看，也想在肖家姑娘们面前表现一下。 再说路上有陷阱，他们又躲在暗处，手里还有武器，就算是来五六个人，他们觉得也能应付。 当然他们的武器，也都是白捡的。 可等到那人快踏进陷阱了，顺子也认出来，那是回春堂的冬青。 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因此顺子才喊住他，却也不敢让他进来，让同伴看着冬青，自己回来给肖家人报信。 肖老大就道：“二郎你去把冬青带进来。” 肖三郎不甘落后的求表现：“我和二哥一起去。” 肖筱打了个哈欠，决定等听完冬青的来意后就去睡觉。 反正她几个月前醒来后，就习惯了早睡晚起，今儿起来的太早，现在坐着就想打瞌睡了。 冬青以往都是干净得体，笑容阳光的帅小伙子，现在却灰扑扑的，难掩狼狈，声音沙哑：“肖老爷子，大爷，二爷，姑娘们好，我们遇上了叛军，现在被围在半路上，还请我家公子赶紧去接应。” 肖老娘给他端来一大碗加了白糖的热茶：“你先喝点水。” 冬青也确实很饿很渴，道了声谢，规规矩矩的双手接过后，就顾不得烫一饮而尽。 肖老大就难掩好奇的问：“前面的城门失守了嘛？” 冬青心里腹议：要是城里不出事，那姜家人也不会逃出来啊？ 明面上他却不敢放肆：“城门虽还没失守，不过攻城的叛军太多，要是没有支援，怕也是守不到后儿了？” “还有些探子，趁机浑水摸鱼，想要抓老爷子。” “老爷子看情况不对，就想到乡下来避一避，谁能料到运气不好，半路上遇到了二十多个送粮的叛军。” “好在当时还遇到陈县令府上的女眷，也带着几个护卫，又抢占到一处宅子，才能勉强抵抗。” 至于他悄悄从狗洞里逃出来的丑事就不用说了。 肖老大听完了，也很头疼的挠了挠头：“那你来的可真不巧，你家公子一大早就去卫所搬救兵了，现在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而他自己和亲弟弟，伤虽然好了大半，但也不敢逞强的去打打杀杀，怕没帮上忙，反而给儿女们添乱。 可要是不起接应他们，那以后就不好意思见姜家人了。 特别是自家大丫头和姜宇那小子，也算是有了口头约定，要是他小子的家里人出事了，那他不得守孝一年啊？ 要是亲娘和祖父祖母都没了，那就算是重孝，得守三年呢？ 那不是把自家大丫头给拖成老姑娘了嘛？ 当然前提是他们在那个时候还能都活着。 肖綉也知道爹和二叔现在不适合出门去奔波，就说的很好听：“爹和二叔留下坐镇，我去就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想到先前村里人的狠劲，她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有几百两银子，可以出银子找十来个有胆色的人一起去。 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行了，亲姐妹之间外道什么？我们陪你去。” 肖二郎也赶紧道：“这一回我也要去。” 肖三郎跃跃欲试：“我也去。” “你去睡觉，这么晚还不睡，小心长不高。”肖筱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还不能踏实睡一觉。 而且现在可没有咖啡能提神，她在肖老娘肉疼的眼神里，抓了一大把茶叶泡茶：“我们姐妹三，还有二郎一起去。” 又使唤上二郎：“你去和顺子他们说，让他们去和村里人说，晚上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救人的，每人给十两银子。” “要是受伤了，我们这边有药材有大夫，要是丢了性命，我们再给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肖綉诧异的看了小妹一眼，没想到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肖二郎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爱凑热闹的肖三郎也赶紧尾随他去。 肖老娘也给冬青端来几个白煮蛋，还有几个馒头：“快吃吧，等下再带一些走。” 这些原本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干粮，不过他们没去山上用不上，晚上更是舍得吃肉，谁愿意吃干巴巴的没油水的馒头呢？ 冬青也顾不上客气。 身在姜家的他衣食无忧，隔三岔五的就能吃上鸡鸭鱼肉，还真的是第一次挨饿。 他边吃边发愁：公子不在，就肖家的姑娘们，和一些扛着锄头的老百姓去，这能顶用嘛？ 不会害的他们救不了人，还丢了性命吧？ 大都已经熄了灯的徐田村很快就热闹起来，等肖筱她们也背着弓箭出门后，肖莲就发誓：“回头我就要去买最好的弓箭，还要买个百八十支箭。” 现在姐妹几个平分二十多支箭，是真的不够用啊。 再说她可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可不愿意再用这些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箭。 等到他们来到路边，十多个火把照亮了路口。 冬青被吓得转身就想跑：“快跑，有叛军…” 肖筱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没好气的道：“跑什么跑，都是自己人。” 先前那些人外面的衣裳也被剥下来了，兵器当然更没放过，现在被他们穿在身上，还真的能吓唬人。 让她意外的是，徐老三家，来了父子两，还有里正来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是她先前答应出去的银子太多了，里正也想趁机来混点收入？ 201章 救援1 现在里正眼里就只有肖筱。 看到她就屁颠屁颠的凑过去，中气十足表忠心：“咱们整个徐田村，都是靠着三姑娘才能一个不少的活下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们任凭三姑娘差遣。” 边上的众人都大声应和：“对！” 里正又加了一句：“我们也不能拿你的银子。”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像是有点虚。 就连边上的众人，也有些中气不足：“是！” 肖筱觉得这也能理解，十两银子，是普通的五口之家，半年的收入，甚至是一年除去嚼用，都不一定能积攒下来的银子。 要是她没得那一笔意外之财，让她大方，她也大方不起来。 但她得了这么多金银，本来就打算着给村里人分一点。 她粗略的看了一下，又听到顺子凑过来嘀咕，每家都出一人，也有几家是父子齐上阵。 主要是现在人信奉多子多福。 因此大都人家，有两三个儿子是正常的，有些人家都有五个儿子。 就连徐老三家，可能是因为先前得罪了肖家人，也来了徐老三和大儿子。 顺子家，也是他和爹来了。 一想到去一趟就能白得十两银子，原本被吓得心慌腿软，瘫在榻上的众人都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百倍。 要不是他两个弟弟还小，都想再去一个呢？ 就连那几个发热的汉子，都挣扎着想起来，高喊一声：我能行，我没事，我也要去。 至于人身安全这方面，他们倒不是太担心。 先前肖筱就能领着大家灭了二十多号叛军呢？ 现在大家都有经验了，再对付二十多号叛军而已，大家心里都膨胀了，都觉得趁人睡，要人命，多大点事…大不了回来后好好躺几天歇歇。 反正现在是大冬天，正好养养膘。 再说，顺子也说了，他们也有会武艺的护卫，那里应外合，安全性就更高了些。 因此大家都没有怂。 肖筱似乎被大家给感动了，大声道：“那就多谢诸位了，不过我先前答应给大家的银子，也是一定要给的。” “那也是姜老爷子的说的，是他非要给咱们的辛苦费呢？” 冬青都傻愣在那了。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怎么不知道自家老太爷说过这样的话？ 肖二郎倒是很习惯自家三姐，能把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见冬青张嘴想说话，赶忙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后退几步，低声道：“想救你家老太爷他们，你就什么话都别说。” 肖筱很快走了一圈，顺便把里正和一位脸红的像是喝醉了的大叔都揪出来。 不知道是受惊了，还是得了风寒，都烧成这样还想去和叛军拼命，她看了都害怕。 里正确定自己不能去后，一脸的遗憾和委屈，最后只能叮嘱自己儿子一定要听从肖筱的指挥。 听冬青先前说的地方，离徐田村约莫有十里路左右，怕后宅那边还有叛军，他们也就准备从田埂小路上绕过去，还能更近一点。 百姓都是走惯了夜路的，为了不被人注意，他们连火把都不用，借着皎洁的月色，就能疾步而走。 肖家人小时候住在水库里面，走夜路，趁着天黑出去抓鳝鱼，逮囊萤﹝萤火虫﹞之类调皮事也没少做，现在当然不会拖后腿。 唯一拖后腿的，竟然是冬青。 他虽是小厮，却吃喝不愁，还认字会分草药，会收拾药材，可还真的没大半夜的出来疾步走过。 而田埂肯定不可能平整的，冬青被坑坑洼洼的土疙瘩绊倒了好几下，幸好两边都是田地，摔几跤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把他给疼的龇牙咧嘴而已。 紧赶慢赶的，等快到地方的时候，他们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人围着火堆喝酒吃肉，还在那划拳，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肖筱吸了吸鼻子，这个时候嗅觉太灵敏还真的不算是好事，她闻到肉香味，琢磨着等会儿打完了，自己也再去吃点？ 冬青很激动的凑到肖筱的身边，指着前面的一进院子，低声道：“我家老太爷他们就在里面，里面有五间屋和一处大院子。” 他担心的看着里面：“现在咱们该怎么救人？” “你别急，我先走一走，看一看。” 事关自己的小命，肖筱还是很谨慎的：“你们都小心点，别弄出动静让他们发现。” 随后她自己潜伏着悄悄的往四周走了一圈，就很庆幸自己谨慎，因为暗处都有人守着，一点也没松懈。 而且她悄悄的数了数，对方足足有三十六个人。 这数目让她有点心惊，她很想问问冬青的数学是谁教的？二十几人和三十几人能一样嘛？ 他以为是开业大酬宾，还是促销大降价呢？ 这是明晃晃的欺诈行为啊？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她先前也和侯管家他们联手截杀过人，知道他们的身手不错 而看外面的人提防的样子，说明里面的人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才能让他们顾忌提防，没有强攻。 肖筱心里吐槽：合着都是惜命的主，都想搞心理战术，搞什么不战屈人之兵，想要让对方心里害怕，那样再攻打起来，就会顺利很多。 她想了想，又回到原处，低声问冬青：“里面有几个人？能打的有几个人？” 冬青低着头不吭声。 肖筱很想揍他来着，这要命的时候，他和自己玩沉默是金？ 她就很想把他揍得眼冒金星。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再问一遍：“里面和侯管家一样身手的有几个人？” 冬青低声道：“三姑娘，我正在数呢？” 怕肖筱误会他是消极怠工，冬青干脆低声说给她听：“陈县令的家眷都来了。” “陈太太和大少奶奶，还有伺候她们的丫鬟婆子，还有两位姨娘，两位小姐，一位小公子，以及四个护卫三辆马车。” “听说还有姨娘家的亲戚，也有好几个人呢？还有一辆骡车。” 冬青迟疑一瞬后，才低声道：“那四个护卫的身手应该和侯管家他们差不多吧？” “另外我们老太爷老太太和太太，还有侯管家，老靳叔，也有两位妈妈，三个姐姐，四个护卫，一辆马车二辆骡车…” 202章 救援2 肖筱沉默以对。 现在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叛军会盯上他们了。 逃难的时候，一溜七辆马车骡车，这能不打眼嘛？ 要换成她是叛军，她也会盯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不放啊？ 肖筱粗粗算了一下，里面有八个能打的。 现在就希望他们都没有受伤，等下打起来，他们也能出来搭把手。 她想了想后才开始安排，让没穿叛军衣裳的人都继续埋伏在这，让自家两个姐姐也继续埋伏，等他们一动手，就能暗箭伤人。 而她和肖二郎则悄悄的领着穿了叛军衣裳的那些人，往前走一段路后，才亮起来火把，装成是从城里过来接应他们的。 幸好现在大晚上的，靠着火把月色的亮光，也看不清楚人，应该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肖筱慢慢呼出一口气：“大家都记住我的话，小心为上。” 以往徐田村的人虽欺生，有些人还特意为难过肖家人。 但现在他们是被肖筱带出来的，她希望能一个不少的走回去，而不是竖着出来，横着回去。 而此刻，墙头上也悄悄的冒出来一个人头，凝神细细看了看外面的人马，又悄悄的缩回脑袋，迅速进去回话：“老太爷，外面还是戒备森严。” 陈太太目光暗了一暗，转头看向姜老爷子：“要是援兵迟迟不到，或者是他们失去了耐心，我担心他们会放火。” 主要是先前外面的人就骂他们是缩头乌龟，还说要放火。 要不然陈太太还想不到这么狠辣缺德的主意呢？ 要是真的放火，那他们就无处可躲了。 姜老爷子倒是沉得住气：“他们夜里不会行军，在天亮前，咱们估计能安全。” 姜老爷子又开口道：“要是天亮了，冬青还没回来，咱们就开门降了吧？” “老爷子说的对，”才进门还没两个月的陈莫愁赶忙应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还这么年轻，当然不想死，就问：“可他们能放过咱们嘛？” 哎，以往她都以自己的花容月貌为荣，可现在却很担心因为自己容色甚美，会被那些叛军盯上。 那她是拒绝呢？还是那啥假意顺从呢？ 姜老爷子信奉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得罪陈太太他们，就温声道：“到时候就委屈陈太太和少奶奶，说是老朽的亲戚。” “想来为了老朽的药材和积蓄，他们也不会下死手。” 从天下不太平起，很多药材都涨了一点价格，还在一直稳定的持续上涨。 而且打仗少不了伤亡，那大夫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 要不然叛军也不会还没攻进城，埋伏在城里的钉子，没去找富商，而是先找上医馆。 吴东家接过话茬：“这主意好。” 他就是吴姨娘的哥哥，也是和肖家人逃难路上遇到的那一位吴掌柜。 他心里很绝望，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吴宁县安顿下来，可没想到才安稳几天，就又开始乱了起来。 先前二十多个叛军冲进他开的酒楼，吆喝着要吃要喝的，当时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裳，吴东家心里还美滋滋的，以为是镖师之类的，还以为酒楼今儿又能挣一笔了呢？ 谁能想到他们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风卷残云的吃完，一脚踹开去结账的伙计，还顺带打劫了酒店里存放银子的抽屉。 当时请来的账房想在东家面前表现一下，却被他们一刀两断，这杀鸡儆猴的效果特别好，让另外的伙计和酒店的食客都顺便变成了鹌鹑，都一声不吭了。 万幸当时吴东家在楼上宴请，看到不对劲，立马回家让家里人都收拾好，自己又去陈家报信。 他觉得，陈县令对这边熟悉，手里又有护卫，跟着他们一家一起逃走，自家人的小命更有保障。 谁能想到关键时刻，陈县令竟然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跑，而是和大儿子一起留下鼓舞士气。 更没想到，陈太太只带着四个护院，还遇到了叛军。 万幸姜家的老爷子还有点用处，应该能护着他们的小命。 不过一想到要损失家财，他又万般不舍，陪着笑脸低声问：“那跑出去的小厮，会不会迷路啊？” 要不是怕姜家人不高兴，他是想问那小厮去逃命，还会回来吗？ “也不知道姜公子能带多少人来？” 姜太太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自从儿子再她面前说要娶肖綉起，她就和儿子生气，不搭理儿子。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亲娘，可也不愿儿子娶一个小户之女。 她倒不是嫌弃肖綉嫁妆单薄，更怕自己和儿媳无话可说。 她怕自己弹琴写诗，儿媳却只会吃吃喝喝，一身小家子气。 她理想中的儿媳妇，是她弹琴，儿媳焚香。 她写诗，儿媳帮着磨墨，闲时一起品茗调香，一起看书写字。 谁知道，自己那不孝子听了自己的要求后，竟然建议让他爹，自己的夫君纳个书香人家的姑娘回来当妾，或者是去青楼赎一个被抄家入贱籍的大家小姐回来，给爹当通房，还能满足她提出来的任何条件。 当时差点就把她给气死了。 更让她郁闷的是，原本也保持反对意见的婆婆，听到自己的话后，竟然同意了这门婚事，还劝自己，以后她会教孙媳管家，免得辛苦她以后要主持中馈。 别以为她傻，她不愿管家沾染铜臭味是一回事，但可不愿才进门的新媳妇就能当家。 更可恨的是，儿子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明知道城里可能会有危险，却还是急着来肖家。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不对，是媳妇还没娶进门，他就把自己忘在脑后了。 先前她不解，自家老爷子让冬青逃出去，不是让冬青去找姜宇带人来解救他们。 而是让冬青去找肖家人。 她就纳闷了，肖家人不就是逃难过来的，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嘛？找他们来有什么用呢？ 现在听到吴姨娘的哥，在那问自己儿子会带多少人来，忍不住道：“我儿是去他未婚妻家，你别指望他能带多少人来。” 她巴不得冬青没能找到人，没能送到求救的口信，免得她儿子来冒险。 203章 救援3 外面守夜的叛军看到远处有火把的光亮，立马上报。 领头的曹恒先前喝了酒，又吃的有点撑，一时之间睡不着，躺在那心里琢磨，他们在后宅就收获颇丰，同僚们在城里，那就更像是老鼠进了米缸，欢喜的都找不着北了。 不过自己只是个总旗，就算有好处，等轮到自己，黄花菜都凉了。 倒是在外，老虎不在家，猴子能称大王，也挺好的。 就是这寒夜漫漫，躺在车厢里有点冷，要是身边能有个人给他暖被窝就更好了。 他想的挺美的，闭上眼睛就准备做美梦来着，谁想到就听到了手下来报。 出于谨慎，他立马让歇着的手下都起来，看向越来越近的火把，眯着眼睛瞅了瞅：“难道是城里人连夜逃出来了？” 又挥手安排手下埋伏起来：“兄弟们，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等下咱们可别客气啊。” 将士们就怕把肥羊吓跑了，也不敢高声应下，只是打了下边上人，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等离得近了，眼尖的人就有些失望：“大人，来的好像是咱们的人？莫不是来接应咱们的？” “难不成是咱们的人都进城了？” “那不可能，那样路上难民会更多，可能是咱们没赶回去，他们才会来接应。” “嘁，他们能有这么好？” 而此刻，肖筱也在和肖二郎说话：“等下你就喊：蒋大人，是你们吗？” 她后面半句，用的还真的是蒋百户他们那边的方言。 她这能听懂各种语言方言，应该算是老天爷给的福利。 但她发现肖二郎对于语言这方面，纯属老天爷赏饭吃，学什么像什么，多听几句，他就能学到人家的发音腔调。 但是肖二郎听到三姐的话，就更震惊，他原以为自己学说话够快了，可又被三姐给装到了。 好吧，强中自有强中手，他有点失落的叹了口气，又道：“姐，你在说一遍好吗？” 肖筱又仔细的说了两遍。 肖二郎跟着她念，又低声说了几遍，就看到两方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按着三姐教的，故意压着嗓子，掩去稚嫩，显得沙哑粗声一些：“蒋大人，是你们吗？” 蒋大人肯定是不可能答应了，那都已经被他们送着入土为安了。 但是曹恒和他的手下不知道啊，还以为真的是蒋百户的熟人，那搭在刀柄上的手都松开了。 也有人好奇的问：“这都快大半夜了，你们怎么还从城里赶着来？” 肖二郎不敢吭声了。 主要是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说啥，三姐也没教他啊？ 肖筱大喝一声：“动手！” 说什么说，这都到面前了，难不成还真的要唠嗑闲聊嘛？ 肖筱的话音还没落，躲在暗处的肖綉肖莲，也很有默契的同时射出暗箭。 肖筱也在开口的时候，就率先抽剑冲上前，速度飞快，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剑已经刺中前面男子的心脏。 她迅速的抽出来，一腔热血有些飞溅到她的身上。 肖筱心波澜不惊，冷静的近乎无情。 杀人这种事，果然很快就会习惯。 你要是不杀别人，那被杀的就是自己。 跟在肖筱身后的众人，见肖筱凶残劲，浑身也是一哆嗦，也都拎着武器冲上去。 虽然他们不会武艺，但是靠种地养家的，那力气都不小，现在又拿着锋利的武器。 功夫再好也怕菜刀。 曹恒手下一时之间都奈何不了他们，更何况还要提防暗箭伤人，这黑灯瞎火的，更怕误伤自己人。 此刻他们很想问问，披着他们的皮，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人，是凭着什么才能认出他们自己人的？ 不过就算是他们问了，徐田村人也不会告诉他们，他们出发前，都在手臂上绑了几根红布条，这颜色在皎洁的夜色下特别显眼。 再说大家都是一个小村落里的，光着屁股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了，默契绝对比叛军好。 肖二郎毕竟还只是十二岁，肖筱也早就安排了他的活。 因此肖二郎也没逞强，见他们一动手，就迅速后退，又使出吃#的劲大喊：“老侯老靳你们快动手，我们来了五十多号人来支援你们了，咱们里应外合，灭了他们。” 事实上来的只有四十二个人，主要是徐田村是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 但是这样一喊，里面的人就都会受到鼓舞，外面的叛军听后，会增加他们的心理压力。 心虚了，士气不振，那此消彼长。 而里面的人也一直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原本还担心真的是叛军的援兵，那他们真的是可以准备开门投降了。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援军，这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先前候管家他们和外面的叛军交手，敌众我寡，而且要保护的女眷太多，因此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受了些轻伤。 现在听到援军来了五十多号人，大家的心瞬间稳当了，士气大振的开门迎敌。 不过等他们一出来，肖筱就大喊一声：“都脱衣裳。” 这也是先前就说好的，披着他们的衣袍，也只能迷惑一时而已。 要是等侯管家他们冲出来后，他们还穿着叛军衣袍，反而让侯管家他们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因此肖筱说的‘脱衣裳’，也不是使出美人计。 而是方便候管家他们分清楚敌我。 事关自己的小命，百姓们都是很听话的，先退后几步，到了安全的地方，先脱了外面的衣袍，再冲上去厮杀。 肖二郎仗着手脚灵活，冒险的偷了叛军放在马车上的三个箭筒，里面满满都是箭矢的箭筒。 这倒是让肖綉和肖莲喜出望外。 她们现在也有经验了，射出几支暗箭后，就迅速换地方蹲着，这样等叛军反应过来，已经找不到她们了。 要是肖筱知道，肯定会夸她们悟性好，能无师自通游击战的精髓。 敌寡我众，厮杀一刻多种后，曹恒看着手下一个个的倒下，越来越心慌，最终领着七八个残兵败将逃走了。 当然临走之前还不忘放下狠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给我等着！” 204章 救援4 姜老太爷他们没有出来凑热闹，就小心翼翼的在里面观望。 女眷们看到外面的打打杀杀的血腥画面，大都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深怕自己吓得尖叫出来，都用手捂着嘴，吓得瑟瑟发抖。 因此大都女眷，都是躲进屋里，紧紧的关闭门窗，这样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从头到尾都在院子里留意外面的情况，只有姜老爷子，陈太太，陈大奶奶，以及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姜太太。 陈大少奶奶是看的热血沸腾，要不是被姑妈兼婆婆拉着，她肯定是冲出去帮忙了。 她垫着脚，眼睛发亮的看着外面：“天哪，姑妈你看，这一箭射的很准，又伤了一个。” “娘你快看，那个小姑娘比我还小，用剑刺中人后，又拔出来的样子真的是太精彩了。” 陈太太嘴角抽了抽，现在她严重怀疑，自家大哥愿意把女儿嫁给陈大郎，绝对是看准了自己会护着自家侄女。 你说她看见外面打成这样还兴奋，这正常嘛？ 最可恨的是，自己拉着她，她竟然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陈太太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手腕上肯定有淤青了。 她心里都怀疑，要是小夫妻真的打起来，陈大郎未必是自己侄女的对手。 幸好那是庶长子，就算是被儿媳妇揍了，自己也不至于太心疼。 她就是帮亲不帮理。 不过现在疼在自己身上，陈太太不乐意了，低声威胁：“你给我松手，闭嘴，要不然回去让你抄书。” 有时候她都不愿承认这是自己侄女，不喜欢看书写字，竟然喜欢舞刀弄枪？ 不过大郎都把她娶进门了，自己也不能退货是不是？ 要不然丢的是陈家的脸。 幸好这威胁很管用，陈大少奶奶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般，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而另一边，姜老爷子见儿媳整个人都在抖，忍不住劝她：“你回房去陪你婆婆吧？” 姜太太不好意思和公爹说，自己是被吓得腿软，走不动了。 一开始她非要留在院子里，是担心外面有她儿子在。 到现在她也不清楚自家儿子在不在，但那鲜血惨叫混在一起的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姜太太小半辈子都是养尊处优，连杀鸡都没看到过，猛地见识到这么生猛的画面，她实在是被吓坏了。 要是问自己的是婆婆，或者是陈太太，那姜太太也能顺水推舟的说咱们一起回去。 但问自己的却是公爹，她死也不愿让公爹搀扶自己进去啊？ 再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抖成什么样了，还在那嘴硬：“我，我没事！” 万幸，叛军都跑了，肖家姐妹和候管家他们也顺利会晤。 姜老爷子也顾不得抖成筛子的儿媳妇，出来冲大家抱拳道谢：“多谢诸位援手之恩，各位里面请。” 又见大家身上，多多少少有些血渍，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叛军的血。 于是姜老爷子又赶紧道：“诸位快进去，让老朽替诸位看诊包扎一下。” 虽然百姓们凶残的举起刀剑杀过人，但是看到回春堂的东家这么诚恳的冲他们道谢，大家反而手足无措，羞涩的像是要上花轿的大姑娘一般，说话声就更蚊子叫似的，细不可闻。 肖綉和肖莲也拿着弓箭走过来了，和姜老爷子见礼后，见乡邻们拘谨的样子。 肖綉先看了三妹一眼，见她不吭声，就上前道：“那就劳烦姜大夫了。” 率先和姜老爷子进门，见抖成筛子的姜太太，她也赶紧上前扶着她，细声细气的道：“伯母你别担心，姜大哥和李大哥结伴去卫所了，肯定能平安归来的。” 她这一扶，让姜太太有了依靠，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才没有当众出丑。 也让姜太太对肖綉的印象好多了。 特别是肖綉先前都在暗中射箭，因此虽然手里拿着弓箭，身上却没有血腥味。 再者，姜太太才和陈大少奶奶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就发现陈大奶奶虽是书香门第的官家小姐，但聒噪的很。 想想要是儿子娶了陈大少奶奶这样的小姐进门，自己想静静的看会书，她在边上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她觉得自己会被她逼疯。 亏得是嫁到亲姑妈家，想退货都退不了。 再看看扶着自己，关心两句后就不吭声的肖綉，她心里妥协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真娶个高门贵女进门，那自己都不好管教。 肖大姑娘这样也不错，话少，懂事。 陈大奶奶可不知道，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话，竟然让姜太太看到了肖綉的好。 她指着外面问后脚进门的肖莲：“他们在干嘛呢？” 肖莲回头一看：“在收拾箭矢啊，那些不收回来，万一再遇到叛兵怎么办？” 她心里很欣慰，二弟现在有眼色，不用自己说，就去替她们收拾箭矢了。 陈大奶奶又两眼放光的看着她：“原来先前是你们躲在暗处射箭啊？你们的箭射的真准，起码射中了七个人。” 要不是看她满脸真诚的样子，肖莲怀疑她是说反话来着。 姐妹俩只射中七人有什么值得夸的？ 而且只射死了两人，另外的都只是射中叛军的身上而已，不过要是没大夫救治，怕也活不成了。 肖莲说着谦虚的话，实则炫耀：“可惜是晚上，光线差了点，怕伤到自己人，才没射中几人。” “那已经很厉害了。”陈大少奶奶一脸兴奋问：“你能教我射箭吗？” 见婆婆走在前面，应该听不见自己说的话，她低声道：“我夫君说我的剑法可好了，我教你剑法，你教我射箭怎么样？” 肖莲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深怕她反悔，迫不及待的一口答应：“成交！” 此刻肖莲也不知道，陈大少爷说那话，纯粹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陈大少爷也是被逼无奈的，要是不夸她，她就会勤练剑法，他担心自己这个无辜的人会被误伤，才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姜老太太被肖筱衣衫上斑驳的血迹吓了一跳：“孩子你受伤了？快去拿老爷子的药箱。” 肖筱确实受了点伤。 她又不是武林高手，能活到现在，多亏她眼睛亮，下手狠。 205章 救援5 “我没事，惊着老太太了，”肖筱疼的很想哭，为了面子却还得强忍着：“只是小伤而已，让我姐姐给我上点药就行。” 她说的是假的，她手臂上被划破了皮，自己都能感觉到伤口还在流血。 还有她腰上被踹了一脚。 被踹倒在地的那一刻，肖筱当时就想顺势躺在地上算了。 可又怕被人踩到，还是坚强的爬起来了。 所以打打杀杀的，真的容易丢了小命啊？ 她热爱和平，实在不行，暗箭伤人那比冲锋陷阵安全。 这个时候她就格外想便宜爹，要是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出来领头了。 可惜亲爹伤还没好，在家不动手，看着倒是能吓唬人，却不敢走远路，更不能动手。 可是百姓们就像是一盘散沙，要是她当时不出头，肖筱就担心乡邻们心里发怵，不敢动手。 有时候，领头羊的作用，真的是不容小觑的。 因此她只能站出来。 也幸亏侯管家他们出来的快，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肖筱他们才都都很万幸还留着小命。 现在肖筱只能逼着自己往好处想。 她已经有了很多银子，以后她就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香的喝辣的，想睡到几点就几点，醒来后逛街各种买买买。 走累了就去听曲子看戏，顺便看看小帅哥养养眼。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未来的生活有盼头了，感觉疼痛都减轻了。 姜老爷子确实不好给肖筱上药，给她把了脉，又找出伤药给肖綉，教她怎么给肖筱上药后，才去外面给另外的伤患处理伤口。 他们暂居的这一家，是新建好的房子，院子是真的大，但是却只有五间屋，姜家陈家的人太多，肖筱是暂借陈大少奶奶的屋子换药的。 陈大少奶奶拿来自己的半旧衣裙：“三姑娘要是不嫌弃，咱们身量相仿，就穿我的衣裳吧？” 主要是他们逃出来的太匆忙，她就惦记着拿金银钱财，衣裳只是随意收拾了几件家常穿的衣裳。 肖筱嗅觉灵敏，鼻端都是血腥气让她很不适，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换上了鹅黄色绣如意纹的小袄，配浅青色的百褶裙。 肖莲见妹妹头发上沾了些草灰之类的，就干脆把盘在一起的头发都放下来，借了陈大少奶奶的牛角梳，给妹妹梳头。 肖筱对现在的脑袋很满意，头发细软顺滑，梳几下就会顺直。 而不是记忆里那天然卷，还喜欢自由膨胀，去演金毛狮王都完全不用道具。 “三姑娘你这样穿可真好看啊？”陈大少奶奶都看的晃了下神：“真是眉眼秀丽，娇俏可人。” 肖筱觉得这大少奶奶虽然絮聒了些，但话也还中听，最要紧的是她没有趾高气扬。 于是冲她笑了笑：“在大少奶奶面前，我就是萤火之光，岂敢于皓月争辉？” “别喊我大少奶奶，把我都喊老了，”陈大少奶奶笑了笑：“我姓莫，单名一个愁字，你们喊我莫愁真好。” “莫愁莫愁，”肖莲念叨后很羡慕：“你可真会投胎，这姓好，名儿起的更好。” “你喊我肖莲就好，我大姐叫肖綉，我妹妹叫肖筱。” 莫愁问清楚她们的名字怎么写后，就特别开心：“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啊，连姓带名，都是两个字。” “对啊…” 肖筱见她们两人越说越投机，也懒得搭理她们，自己去外面转转，怎么着也要去探望一下那些受伤的乡邻。 不过外面有肖綉跟着姜老爷子，给那些受伤的看诊包扎。 幸运的是没有伤亡。 但是被划伤，刺伤出血的伤患不少，也有断了腿的，或者是被踢伤的，能忍的只是闷哼，也有人疼的鼻涕眼流齐流，在那哭爹喊娘。 肖筱打了个哆嗦，她也就没有再过去凑热闹，还是让大姐去表现吧。 现在的人重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也很多，两家有了口头约定，只要姜宇还活着，那估摸也不会有别的问题。 再看了眼边上，陈太太和姜老太太都由侯管家陪着，去看那些马车骡车，心里都替叛军着急。 他们图什么呢？辛辛苦苦忙活两天，结果现在还不是便宜了他们？ 亏得肖筱先前已经有了一笔意外之财，现在也就不眼红陈太太她们能得一大笔意外之财了。 再者，她耳朵尖，听到陈太太说这些可以用在灾后赈施，或者是一些差役治伤，还有丢了性命的要发抚恤银… 合着不是全贪下来了啊？ 她打了个哈欠，进屋去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先前一直悬着心，现在终于放松下来，哪怕边上的肖莲和莫愁一直嘀咕个不停，也不影响她的睡眠。 因为知道边上有人，反而能安心睡的踏实。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可惜肖筱还是做噩梦了。 梦里，那些叛军都变异了，怎么杀也杀不死。 她刺穿胸膛，不死。 气的她砍了他们的头，结果他们自己把滚出去的脑袋捡回来，装起来后又来和她缠斗。 她狠下心，把人给拦腰砍成了两截，那鲜血和肠子喷在她身上，他们不停的哀嚎挣扎…… 肖筱满头大汗的醒来，想到那梦里的画面，胃里骤然翻腾。 屋里留了一盏灯。 边上的两人也睡过去了，肖莲还缠在她身上，搂着她睡，难怪她梦里怎么也逃不掉呢？ 她推开肖莲，悄悄的起身，找到角落里的痰盂开始吐…吐的稀里哗啦，十分难受。 等她把胃里的东西吐完，连黄胆水也吐出来了，不知何时醒来的肖莲捧来温水递给她低声道：“吓着了？喝点漱漱口，等下姐姐抱着你睡，你就不会害怕了。” 其实她也害怕，在这陌生的地方也睡得不安稳，抱着妹妹才多了点安全感。 因此肖筱起来她也醒来了，听到妹妹呕吐声，害的她也想吐：“打打杀杀，是男人的事，以后你就别强出头了，太危险了。” 她忍不住低声抱怨：“大姐还没进姜家的门了，姜家就差点让你丢了性命，早知如此，这门亲事不做也罢。” 肖筱的脸白得过分，一双眼眸亮得惊人：“二姐，不怪姜家，乱世之中，只有自己的拳头硬，才能活下去。” “只有天下太平了，咱们才能有安稳日子。” 206章 救援6 等到天蒙蒙亮，肖老大到底不放心女儿们，点了几个村里人，赶着骡车马车，带着锄头砍柴刀，想去接应女儿们。 主要是好点的那些武器，都让肖筱他们带走了。 等他们到了地方，正好遇上发愁怎么回去的乡邻们。 虽然白得了十多辆马车骡车，可车厢里不是粮食，就是肉之类的吃食，肯定是舍不得丢的。 也有药材和金银的车厢，那都是让陈家姜家的心腹亲自赶车。 可那些普通百姓，昨儿都是走着来的，可现在却都走不动了。 倒也不是大家都受伤了，而是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只敢杀鸡，最多杀个猪，或者是进山打点猎的普通百姓，经历了两次生死之战，真的是心力交瘁，都手脚发软，没力气起来了。 倒也不能说他们胆小。 别说他们是经历了生死搏斗，那些普通的小厮和丫鬟婆子，出事的时候都躲着，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今早上看到外面惨状，都吓得脸色青白的走不动路了。 可他们又没这么多空车，幸好肖老大来了，让女儿们坐自己赶的马车，至于那些同村人，就在四辆骡车上挤一挤呗？ 反正不能让他们来和自己的女儿们挤着。 肖二郎和冬青他们六个人，被留下处理尸体。 虽说是叛军，可人死债消，而且尸体在外面会让百姓们人心惶惶，更怕引起瘟疫。 肖老大听完女儿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后，一脸遗憾：“咱们也确实不能拿，便宜陈县令了。” 民不与官斗是其一。 再者他也知道，自己保不住这么多好东西，还是留给陈县令吧？ 他自我安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挺好的。” 这也让他警惕起来，遭殃的大都是富商。 那他们其实也是名副其实的富人了，原本都想着买大宅子，买丫鬟婆子。 现在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些才好。 肖筱可不知道便宜爹心里的想法，见他自己看开了，也就打了个哈欠：“对了，我答应出去的那笔银子，姜老爷子说他出。” 她们倒是没有提起这事。 肯定是冬青私底下告诉姜老爷子了。 姜老爷子才会在一早看见她们后，就说了这话：“此次多亏贤侄女们相救，不过这银子不能让你们出，要是让你们为我们拼命，还有破财，那我真的是无地自容。” 肖筱她们客气了两句，就都答应下来了。 都不敢多客气几句，就怕姜老爷子当真。 原先她们都觉得自家是富人了，可是等她们看到过另外两马车里的金银珠宝。 算是开眼界了，觉得她们都是井底之蛙。 行吧，能少出一笔银子也是好的，会让她们早日成为真正的富人。 肖老大听后冷哼一声：“这本来就该他们出。” 等大家回到村口，大家也早就等在村口了，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喊着自家当家的名字，很快就把出去一晚上的男人搀回家去了。 那嘘寒问暖的体贴样子，让男人们都挺直了腰杆，感觉像是受到凯旋而归的英雄待遇。 徐老三听到肖老大在发愁的问里正，哪家有空屋子的时候，赶紧陪着硬挤出来的笑脸：“肖兄弟，我们一家去我弟弟家挤一挤就好，你们就住我们那儿吧？” “要是嫌不方便，可以从围墙里开个门。” 肖老大没给他好脸色，阴阳怪气的道：“不敢，这擅闯民宅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他可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一想到因为他，自己和弟弟被罚去服劳役。 一开始几天，被安排的活重，他又不是会干活的人，真的是累得他都想逃跑了。 幸好后来姜家人暗地里给他们打点了一下，他们兄弟的日子这才好过起来。 不过这仇已经结下了，肖老大心里想把他套麻袋打一顿，敲闷棍再打一顿，明目张胆还能打一顿。 都想好把人一天三顿的揍，揍得他枕边人都认不出来。 却没想到徐老三这么会做人，先是一家子上门赔礼道歉，再是他们说的话，徐家带头响应。 像这回，大都是一家去一个。 但是徐老三就带着大儿子去了。 偏偏他们父子运气好，也没少胳膊少腿的就回来了。 现在又赶着献殷勤，让肖老大都快要佩服他了。 可就连肖老大，也不得不承认，徐家确实够大，能安顿下来姜家人和陈家人。 徐老三这一回是真心实意的，恨不得发誓：“我真的是自愿的，肖哥我真的只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他们是真的不敢住在肖家隔壁了。 肖家人这么凶残，要是看到他们就想起被自己陷害去服劳役的事，怒火冲天，一箭就灭了他怎么办？ 他可看到了，这一回肖家人白得了不少箭矢呢？ 哪怕他们家人不少，也都快够把他们射成刺猬了。 因此这家里他们是不敢住了。 现在让出来，还能献一回殷勤，那是一举两得啊。 因此徐老三冲来接自己的二儿子道：“我不用你扶，去喊你娘你媳妇她们赶紧收拾好。” 徐二郎也应了一声，掉头就跑。 在搬家这件事上，他们一家子都是恨不得举起双手赞成。 隔壁就是杀神，真的是想想就胆战心惊，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担心自己的脑袋随时会搬家。 可又怕贸然离家，让肖家人更愤怒。 谢天谢地，现在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搬家了。 接下来，姜老爷子很忙，由肖老大和里正陪着，一家家的给大家看诊治病治伤，也没忘记给昨晚参与救援的人，每人十两银子。 反正摸到那沉甸甸的两锭银子，大家伤病都似乎好了一大半。 肖筱回到家，闷头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快黄昏了。 柳氏就坐在榻前的圈椅上，端着装了米的碗，温柔的低低哼着叫魂的词：“…老君前面有令牌，三魂七魄快回来！” 见小女儿睁着乌溜溜的眼，懵懂茫然的看着自己，柳氏把碗放到桌子上，才过来担忧的问：“三儿，你好点了没？” 她从二女儿那听到小女儿用剑杀人后，昨晚上眯了一会就做噩梦。 她心里一咯噔，有道士说过，自己的小女儿命格奇特，特意教了自己一段招魂曲。 207章 救援7 那道长也说了，想要效果好，一定要在肖筱睡着的时候做这些。 可柳氏也没提防三儿会突然醒来啊？ 而且以往女儿见过血后，她也都会悄悄的念几遍的。 肖筱冲她笑着撒娇：“娘，你对我真好。” 她来的时候，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自然明白柳氏是真心疼三个女儿。 哪怕夫妻不睦，哪怕知道肖老大在外有别的女人，她也从没提起过合离。 现在的女子，对夫君三妻四妾的行为，觉得正常的思想，是根深蒂固。 再有就是，要是合离了，除非是男方家不要女儿，否则是绝不可能被女方带走的。 柳氏深怕女儿们在后娘手里过不好，更怕女儿们被后娘随意嫁出去，毁了女儿们的一生。 合离之事，柳氏从没说起过。 也因此，肖筱和柳氏相处也不会太生疏。 柳氏抬手握住小女儿的手，眉眼含笑，语气温柔：“傻孩子。” 又关心她的伤势，确定女儿好多了，才低声道：“你是想起来吃，还是娘给你端进来？” “我起来去和大家一起吃吧？”肖筱这一觉睡的沉，现在醒来，精神也好多了。 虽然伤处不可能一下子就治好，还是隐隐作痛，但是她不能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 要是陈县令守不住东城门，那他们这些西城门后的百姓也会遭池鱼之殃。 那她得早做离开的准备。 陈太太和姜家那边的消息更灵通些，她得去听听消息。 肖家人多，不过房间也多，因此原先是住的比较宽敞。 不过现在姜家和陈家来的人更多，徐老三家就住不下了，因此肖綉和肖莲挤一挤，另外莫愁也过来和她们凑一起。 还有肖大郎他们的房间也腾出来一个，让四个丫鬟婆子都挤一挤。 因此肖筱走出门去，就看到院子里多了好几辆马车骡车，而且都不是她家。 想来也是，自己的马车骡车上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而他们的车上，不是粮食药材，就是金银珠宝，放在确实不安心。 当然放在他们院子里，也就是药材和粮食，另外那些更贵重的，当然得是放在他们面前更安心。 肖筱准备出门，外面又有个小伙子急忙跑来，紧张又兴奋的喊：“三姑娘，外面又来了一辆骡车呢？咱们要不要动手啊？” 肖筱嘴角一抽，很想问问他们，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良民，是普通百姓，而不是占地为王的土匪。 这有车马来，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是想打劫？而不是问问人家是来干嘛的？ 正好肖莲出来，听到这话，立马道：“三儿你在家歇着，这事交给我就行。” 她转身回去拿弓箭，正好被莫愁看见，赶紧也跟上她：“我也去。” 终于能近距离看到肖莲动手了，她怎么愿意错过这样的热闹场面呢？ 肖筱听到外面有十多个拿着刀剑的人守在暗处，也就放心了，忍不住夸了小伙子一句：“真是辛苦你们了，多亏有你们守在前面，我们才能安心在家。” 小伙子被肖筱那清澈美眸看着，瞬间涨红了脸，羞的连话也不会说了，转身就同手同脚的跑了。 肖筱就很佩服的看着他的背影，这都不会摔跤，好厉害啊。 再说肖莲来到路口，就看到骡车已经被村里人拦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看着拿着刀剑对准自己的十几个汉子，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土匪窝了。 他双腿发软，膝盖也在打颤，没有当场跪下，是怕给自家主子丢脸。 陈奕彬也怀疑爹给自己的是假地址。 说是让自己来找嫡母和李将军，实际上是和梁王的手下有了勾结，想让他们扣住自己… 不至于不至于，那是自己的亲爹，虎毒还不食子呢，自己怎么能把亲爹想的这么坏呢？ 应该是这边被叛军给占据了，或许他们已经抓住了嫡母，想借此威胁爹… 就在他胡思乱想，越想心越凉的时候，看到自家嫂子和一位姑娘走过来。 他惊喜的喊：“嫂子！” 肖莲原本还在琢磨，面前这个年轻男子有点眼熟，听到他的称呼却怒了：“会不会说话啊，谁是你嫂子！” 哪怕男子喊她大姐，肖莲都不会这么生气。 她哪儿看着显老啊？ 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呢？ 陈奕彬见她一手叉腰，一手拿弓，纤细的腰肢上挂着矢箙，里面起码有十多支箭矢，此刻柳眉倒竖，双目喷射出两道凶光，反而显得生动又真实。 陈奕彬也认出她来了：“肖二姑娘好，你误会了。” 他看向莫愁：“她是我大嫂。” 莫愁是嫡母娘家侄女，他们也是自小认识的。 也正是因为嫡母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因此不仅是嫡母把他和大哥当成亲生的培养，就连莫大舅对他们也还不错。 要不然也不会把嫡女莫愁许给自家大哥。 莫愁看着这一幕鸡同鸭讲，很想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 可惜边上的人太多，她也只能端着点，双手捂住嘴，双肩不停的抖动，心里都在分别为他们呐喊助威，恨不得他们从吵架变成打架。 不过见陈奕彬看向自己，也只能忍着笑，故作端庄的问：“二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姑父和你大哥都还好吧？” 说完又察觉自己的话错了。 可是这也不怪她，她喊了十多年的姑父，还不习惯称呼姑为公爹。 陈奕彬见莫愁还有空和自己闲聊，就知道她们应该都没有事，不过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来意，就含糊的道：“爹和大哥都好，爹让我来办点事。” 也幸亏有提防，他们才能死守住东城门，他也是接到爹送的急信，才奉命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送任命书的。 但是这属于军务机密，他当然得瞒着点。 莫愁就很遗憾的看了眼肖莲手里的弓：“他是陈二公子，不会害咱们的，莲儿你让他进去吧？” 对于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肖莲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能让她跳下去。 她也算是明白，小妹说的尴尬的能用脚趾抠出一室三厅来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现在她有了亲身经历。 208章 救援8 等陈奕彬见到陈太太，大概的了解一下她们的遭遇，心里都替她们捏了把冷汗。 这碰到叛军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被围困住，幸亏对方不知道陈太太的身份，要不然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强攻。 偏又能转危为安，还白捡了一大笔银钱，只要亲爹能再守两天，那时候修缮，发抚恤金，论功行赏的银子就都给他准备好了。 指不定还能剩下一些，够犒劳他自己这受惊的几天。 可等他知道李宴不在这，也急了：“那我也得去卫所，给李大人送要紧东西呢？” 陈太太就劝他：“天都快黑了，还是等明儿早上再去吧？” “再者，有姜公子和肖家大郎陪着李大人一起去，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指不定他们等下就赶回来吃晚饭了呢？” “娘说的对。”陈奕彬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么美，可现在天都暗下来了，他确实不敢走夜路，就怕自己掉山沟沟里去。 莫愁端坐在边上听他们说话，总算是等到她说话的机会了：“娘，咱们去肖家吃晚饭吧？肖家今儿吃杀猪菜呢？” 陈太太只是表面的坚强而已，实际上一想到昨晚遭遇，杀戮，她就想吐。 偏偏莫愁还说什么血淋淋的杀猪菜。 陈太太差点忍不住干呕起来，不愿在他们面前失态，强忍着开口：“你们去吃吧，姜太太先前说要给我送青菜粥，这才利于养生。” 反正短时间内，她是一点也不想吃肉了。 什么肉都不想吃，她只想吃素。 想来姜家的女眷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也就只有莫愁心宽心大，到现在也能惦记着吃杀猪菜。 莫愁很了解她：“姑母和我娘一样，都太有自制力，可做人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陈奕彬心里哭笑不得，就算他是男子，也知道不管是什么年纪的女子，都很忌讳别人说她胖。 而莫愁话里没有胖这个字，却有那意思。 亏得她是嫡母的亲侄女，被气的七窍生烟，也不至于收拾她。 不过他担心让莫愁再说下去，怕是要让外人看笑话了，赶紧开口解围：“那我和嫂子过去一趟，我也去和肖家人道一声谢。” 莫愁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姑母，先前可好笑了，二表哥见到我喊嫂子，莲儿以为二哥喊她呢，气的差点就给他一箭…” 她很有天赋的一人饰两角色，很完美的重演当时的情景。 陈奕彬看到嫡母用帕子捂着嘴笑，再看一眼笑的捶手顿足的莫愁，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给莫愁解围？ 等他们来到肖家的时候，杀猪菜也刚好出锅。 这猪是姜老爷子和村里人买的。 他还很客气的从养猪的人家，买了三头猪，说感谢大家为救援他们，大晚上的奔波实在是劳累，现在请大家伙吃肉。 三头猪，宰好后净重四百六十多斤，一家都能分十斤肉，剩下的当然就都归肖家和姜家了。 姜家的女眷也是暂时不想吃荤的，因此也就姜老爷子，带着老靳过来了。 至于侯管家他们，也被安排到路口去守着，还特意请离路口近的那家婶子给他们做大锅饭，也是肉管够，以至于村里受伤得病的男子们，都恨不得能被安排到路口去。 那活轻松，肉还能吃到饱，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陈奕彬先和肖老大道谢，再和姜老爷子见礼，才坐下来。 今儿人多，是男人们一桌，女眷一桌。 杀猪菜就是一锅乱炖，猪骨头熬得汤，加一些猪血，猪肝，粉肠，酸菜之类的，又烫又香又辣，还有红烧肉，猪脚炖黄豆，另外还有白切猪肉。 肖家人可没有吃肉会腻的想法，连个青菜都没有上。 陈奕彬一边和同桌人说话，一边悄悄的瞄了女眷那一桌，见她们似乎都没有受到影响，都在吃肉。 他不知道该佩服她们胆子大，还是敬佩她们心宽。 再看一眼肖莲，拿着骨头在啃，小嘴油汪汪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率性而为，很可爱。 肖老大察觉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在看自己的二女儿？ 他心里迅速打起来了如意算盘。 陈奕彬是陈县令的二公子，虽说是庶出的，不过听说陈太太把他和陈大公子都当成亲生的一般。 要是二丫头能嫁到陈家，那陈家有权势，姜家有钱财有好名声，自己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算计了。 当然这前提是，陈县令能不死，也没有被问责。 哎，这当官的亲家，风险太大，要是出事了，一家子都要脑袋落地，指不定还有祸及三代。 也幸好，陈二公子不是吴姨娘生的，要不然他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还要和吴家打好关系… 说起来，姓吴的也算是有眼色，知道自己不待见他，都没敢来自己面前晃荡。 可这人就是禁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二公子，贵客来了！”外面传来吴老爷夸张的，欢天喜地的声音：“盛大人，盛公子您快里面请。” 原本在啃猪蹄的肖筱，对‘盛’过敏，听到那称呼，心里浮出不好的预感。 此刻想多已经来不及了，她迅速低头，低声道：“都别抬头。” 莫愁听了有些不乐意。 在外面，也没有姑母在，她难得能自在点，干嘛要这么拘谨啊？ 因此等人进来，她还是看过去。 来的人确实是盛权父子。 盛权给梁王那边的人行个方便，可不愿意让他们打进来。 不说他的夫人儿女小妾大都在余杭，就连他的亲朋好友，也大都是在晋安王的手下谋生。 他确实是怕晋安王这一艘大船说翻就翻，也想趁机寻一条退路，想在梁王面前卖个好，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不表示他愿意让梁王占据吴宁县。 吴宁县的安危，也是盛权的职责，要是吴宁县真的落入梁王手中，那自己可就完了。 因此盛权得到消息，再也没闲心打猎了，赶着回去点兵领将，去助陈县令一臂之力。 没想到路况不熟，走错了道，竟然到了小村落。 209章 暴露 原本盛权是想掉头就走的，但是儿子盛阳不肯走，说太累太饿，会被累死的。 而路边飘来的肉香味太诱人，更没想到一打听，竟然打听到陈太太和陈二公子三公子和小姐姨娘们也在这。 这让盛权心里一动。 和尽职陈县令相比，这一回自己确实是表现不佳，是失职了。 而先前陈县令对自己意见不小，肯定不会为自己说话。 但要是陈县令的家眷都在自己的手里，那陈县令反而得替自己遮掩。 可陈县令要是替自己遮掩了，那大家就变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就再也不用担心陈县令敢翻旧账了。 于是盛权对吴东家和气的笑了笑：“原来嫂夫人在这，那得去拜见。” 盛阳就眼神复杂的看了阿谀奉承的吴东家一眼，又带着控诉的眼神瞅了眼自己的亲爹。 爹啊，你老嫌我办事不牢靠，嫌我坑爹。 可你看看人家，那才是坑死人不偿命呢？ 他都怀疑面前这带路的和陈县令的家眷有仇，想让他们全军覆没。 知子莫若父。 盛权能猜到一些儿子的想法，但他懒得搭理他。 这要不是他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他至于亲自带着他，教导他嘛？ 偏偏嫡子好享受，贪图安逸，他心里都怀疑嫡子以后能不能撑起盛家。 再想想，自己的庶子们不是唯唯诺诺的，就是和盛阳一样眼高手低，好吃懒做…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他心都会凉了。 默念几遍儿子是亲生的，瞬间就能想到儿子的好。 儿子还算听话，对爹娘也孝顺。 儿子是年轻气盛，等再过几年，也就沉稳能干了。 事实上，他原本也怕自己不忍管教，才把儿子送出去当个小官历练一下，谁能想到儿子的小命都差点丢了。 这可把他们当爹娘的给吓坏了。 更可恨的是，到现在也没找到那几个差点害死儿子的小妖女。 他也还是把儿子带着身边才安心。 盛权一进来，扫视了大厅里的一眼。 他能当上千户，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不是虚得浪名的。 因此他眼神好，武艺好，交际应酬更好。 通俗点说：就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打搅诸位了。”盛权冲陈奕彬笑的温和：“贤侄啊，早就听你爹说起过你，果然够眼熟，和你爹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其实陈奕彬和亲爹并不太像，只是大厅里，也就他穿着豆青色圆领小团花窄袖袍，还有年纪也只有他合适。 陈奕彬都很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开玩笑，能不眼熟嘛？ 自己偷摸着带人去卫所转过一圈，不问自取拿了几封信，也不知道他心虚什么，就派人追杀自己。 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也是中了毒，幸亏遇到肖家姐妹搭救，才能捡回小半条命。 哪怕当时他乔装改扮过，也担心盛权的眼睛太毒，会认出自己。 他也只能和他周旋：“原来是盛伯父，我也常听爹说起您，说将军率兵血战沙场，英勇无比，令敌人望风披靡，是我等的楷模。” 盛权也都快成了千年的狐狸，一听他这话，就知道陈二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能把假话说的这么好听，也是本事啊。 盛阳可不像亲爹，对陈家感兴趣，他一进来，眼睛就盯着肖家姐妹和林家姐妹看个不停。 而今儿肖家姐妹虽然没打扮，却也穿着干净，偏偏恨不得把脑袋埋到碗里去，看着就拘谨，一身小家子气。 不过他也没准备要娶媳妇，纳妾纳色，因此盛阳就恨不得让她们抬起头来让自己看看。 偏偏吴东家没眼色，还凑到盛阳边上献殷勤：“公子您请坐。” 也是因为之前在常山县的时候，两人没见过面。 但是跟着盛阳的小厮，在常山县的时候，被自家主子安排去调查过他们。 因此一早就盯着吴东家，心里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面熟，终于被他记起来，犹豫着问：“你是不是姓吴？从豫章过来的？” 吴东家都快忘记当初的事了，巴不得趁机和他套近乎：“对啊，小哥咱们在哪儿见过面啊？” 小厮急问：“当初和你们在一起的姓肖的那些人呢？” 吴东家看了眼都低着头的肖家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僵在那不敢吭声。 肖家人杀人不眨眼，都不是好惹的。 但是盛家人更不好惹，他可是亲眼所见，盛家起码带了五六十个将士。 只恨盛家小厮先前自报家门，说是带兵出来剿匪的千户大人，他根本没想到是盛千户，还想着拉近关系，凑个近乎。 他是不敢明说肖家人在哪儿，但是那眼神却瞄了过去。 盛阳听到这话，立马拔出刀，架到吴东家的脖子上，厉喝：“说，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肖家人在哪儿？” 盛阳对肖家姐妹是恨之入骨，又因为差点死在她们的手里，忌惮的很。 噩梦里，她们无数次把他给虐的死去活来，让他满头大汗的从噩梦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现在终于逮住人了，他肯定不愿善罢甘休。 再说他也不耐烦看吴东家的眼色，只想让他亲自指认。 盛阳可没把这些乡下泥腿子放在眼里，心情激荡，难得的杀意凛然。 吴东家再也扛不住了，闭着眼睛，打着哆嗦道：“他们就是肖家人。” 边上的陈奕彬原本担心盛权认出自己，会牵连肖家姜家甚至村里人。 可没想到，盛家和肖家也像是结了死仇。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出来挡在肖家姐妹面前，微笑着道：“盛将军，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肖家人老实本分，断不会做出天怒人怨的事。” 他也听便宜娘和嫂子说了，肖家姑娘们大晚上的率百姓去救他们。 也就是说，肖家人是自家的救命恩人。 现在肖家出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们老实本分？”盛阳气的火冒三丈：“他们就是刁民，敢跟小爷玩仙人跳？还谋杀我。” 肖莲见躲不过去了，干脆抬头看着他，伶牙俐齿：“明明是你以莫须有的罪名，想逼着本姑娘当你的妾。” “你强抢民女，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天要收你，关我们什么事？” 210章 谎言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也太巧了吧？ 盛权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低声吩咐了边上的心腹几句。 他对自己带来的人，在武力上，有绝对的自信。 有自己给儿子撑腰镇场子，因此他不介意先让儿子出气。 而吴东家，被盛怒的盛阳一脚踹开后，就想悄悄的离开。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体面了，想爬着离开。 爬到门口，才发现门口有人守着，看到他直接抽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吴东家只能挪到角落里，恨不得大家都能遗忘自己。 而另一边，盛阳没想到她们不仅不害怕，没有跪地求饶，反而还敢和自己呛声。 气的盛阳拔刀：“#子宰了你这小#人！” 他真的老子稳坐钓鱼台，闻言只当自己没听到。 陈奕彬准确的握住盛阳的手腕，语气柔和：“盛兄消消气，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边上的肖老大，从盛家父子进来后，就闷不吭声。 他脑子却飞速的旋转起来。 村里人现在都不知道自家出事了，就算是知道，正面对上卫所里出来的将士，他们也只能是枉送了性命而已。 那能护住自家的，就只有陈奕彬了。 那靠着嘴里说的‘救命之恩’就单薄了些。 因此肖老大就想出了个馊主意，上前冲陈奕彬热泪盈眶的道：“贤婿，真的是盛公子想强娶你没过门的儿媳，才闹得不愉快，但打死我们也不敢伤人啊？她们姐妹，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肖老大虽然更心疼，更看重小女儿一些，可当着媳妇和女儿们的面，却说不出把三丫头许给陈二公子的话。 因此他只能含糊其词，盼着盛家不愿得罪陈家，看在自家是陈家姻亲的份上，不至于不死不休。 至于名声什么的，哪有小命重要？ 再说这边有盛家人在，他们要是能逃过这一劫，也不敢再在这边住下去，包袱卷卷，换个地方去住，又是新的开始。 莫愁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肖老大，她今儿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肖家姐妹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亏他好意思说这话。 不过她确实喜欢肖莲，就顺着肖老大的话道：“盛大人，盛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请两位看在我公爹的薄面上，还有我爹的薄面上，别为难我弟妹了吧？” 莫愁先前才知道，姜家少东家和肖大姑娘的婚约快定了。 长幼有序，她很自然的以为，肖老大说的是肖莲许给自家小叔子兼表哥了。 她也知恩图报，顺势拉着肖莲的手，温声道：“我爹虽只是王爷麾下不起眼的开平县同知，我哥哥们却都是跟着小王爷出征了。” 她也是把娘家人给拉出来，给自己壮胆，希望盛家人能有所顾忌。 但陈奕彬却瞄到盛千户眼露凶光，心里暗道不妙。 表妹这话威胁之意太明显，怕他生出斩草除根的心思。 这地方偏，又是兵荒马乱的，把他们全杀了，连村里人也都灭了，推到梁王身上，天衣无缝。 就算是爹他们心存疑惑，可要是一个活口都没有，让他们无处可查。 陈奕彬脑子一转，就看向肖筱。 他先前听娘说过，李大人是肖三姑娘和肖大郎救下的，那现在就只能牺牲她的闺誉了。 他就像是至交好友，凑近盛阳低声道：“算了，看在李将军的份上，别为难他的红颜知己了。” 盛阳不信：“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给我让开，要不然爷连你也一起收拾了。” 他才没把陈二郎看在眼里。 陈二郎只是庶子，他爹陈县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命，再说就算是活着，陈县令官不如自己爹。 最重要的是，自家爹手里有兵权。 只恨陈二郎力气太大，他挣脱不开，想摇人来帮忙，又怕丢脸。 肖筱耳朵尖，也听到了陈奕彬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护着自己的肚子，泫然欲泣：“我的肚子好疼，我好害怕，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嘤嘤嘤嘤…宴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我们娘俩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肖筱现在就怕自己那么多的银钱还没花完，小命却没了。 想要活的长久，就要学会苟。 说自己有了李宴的骨肉算什么，可惜攀不上晋安王，要不然她就说肚子里有了王爷的孩子，看盛家敢不敢造次。 陈奕彬都浑身一哆嗦，肖三姑娘好狠，自己只给她按了一个红颜知己的名头，可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整出来了。 这么一口锅扣在自家顶头上司脑门上，让他心里有点慌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盛权却比儿子谨慎：“二郎你说的是哪一位李将军？” 开口就是二郎，显得亲近又和气。 陈奕彬本来就不是说给盛阳听得，而是特意说给盛权听得，见他问自己，反而暗松了口气：“就是王爷麾下第一猛将李荣轩，李大将军的庶子小李将军。” 又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大人没遇到小李将军吗？昨儿一大早，小李将军就奉主上之命，去卫所接管一切事宜。” 他这话半真半假。 确实是王爷让李宴先接管卫所，但是那调令还在他怀里，根本就没在李宴身上。 盛阳听后都惊呆了：“你，你胡说，我爹还在呢？凭什么换了我爹？” 陈奕彬也歉意的看着盛权：“想来主上对大人另有安排。” 说起来，卫所被李宴接管，也有他的功劳在呢？ 毕竟是自己从盛权的书房，收到一些他和梁王有来往的信件，而盛权面对梁王的招揽没有一口拒绝，本就让主上心里不痛快，再加上这边的事，要是传到主上的耳朵里，怕更是雪上加霜。 不过陈奕彬想到盛家根深枝茂，肯定会有人在主上面前替盛家求情，而主上为了拉拢底下的人，要是查出盛家没有真的和外人勾结，怕是不会治罪。 因此陈奕彬也不愿和盛家人翻脸。 反正大家都是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你一刀的塑料情。 盛权也很后悔，自己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自从书房的一些信件遗失后，他就怕会出事。 211章 谎言1 盛权原本是想把信件找回来，没成想却闹得满城风雨，还和陈县令结下了梁子。 他昨儿更不该打着出门打猎的借口，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 万幸他先前察觉到不对劲，也已经遣了百多个护卫分开去查探消息，他们也快马加鞭的想赶回卫所。 原本他连狡辩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察觉到不对劲，才打着打猎的借口分散叛军的注意力。 可没想到主上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就让人来顶替自己。 他愤怒里夹杂着心虚，再一想，就惶恐又不安，不知道主上会怎么对自己？ 可他们父子又不敢逃，要不显得做贼心虚，会连累家人。 反而坐实了自己自己叛了晋安王的罪名。 盛阳难得聪明一回，明白现在情势对自家不利，指着肖筱一口咬死：“她是我的逃妾，我要把她带走。” 他真以为肖筱有孕了，想挟持李宴的通房侍妾，逼着李宴帮忙。 大家都同在晋安王的手下做事，逢年过节，去拜见王爷，去给王妃请安，也免不了有点头之交。 当然，李宴有个位高权重的爹，哪怕是庶子，也能和世子们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前年冬，晋安王画地为王，就更倚重李大将军了。 就连盛阳也明白，战天下靠武将，治天下靠文臣。 再说他也领教过肖家姑娘们的厉害之处，她们能把自己给哄得晕头转向，现在能攀上李宴，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就算是李宴不在意肖筱，但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对肖筱不管不顾。 肖筱听到他这话，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怒道：“我不是，你胡说，你敢带我走，我夫君不会罢休的。” 她也没经验，宠妾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吧？ 心里也有了被他们带走的最坏结果。 倒也不是她顾全大局，而是自己一个人想跑也容易，也比一家子全军覆没的好。 盛权也很满意的看着自己儿子，觉得他这借口找的好。 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就冲肖筱走过去。 肖老大立马挡在肖筱面前：“要带就带我走！我女儿身子弱，要是小产了，你们谁担待的起！” 他也是个惜命的人，要是换成侄子被抓，他都不一定会站出来。 可他看到柳氏泪如雨下，他心里怪难受的，还是挺身而出，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和小女儿去做个伴。 肖綉和肖莲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的溜回去拿来弓箭，都想擒贼先擒王，要是拿住盛家父子中的任何一个，就能解了自家的围。 可惜盛权早就叮嘱手下盯着她们，也是故意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就等着他们动手，那他们就有借口拿人了。 因此还没等肖家姐妹瞄准他们，就被盛权的心腹冲过来，夺走她们的弓箭，再顺手反扭住她们的手臂，押着她们不放。 “你们好大的胆子。”盛权听完手下的话后，痛心疾首：“贤侄啊，不是我想为难她们，你也看见了，是她们想谋害朝廷命官，以下犯上，这人我要先带走。” 多几个人质在手，不管是李宴还是陈县令，都只能帮他说话。 他觉得自己擅离职守，和叛军私下有书信来往的事，李家和陈家应该能帮自己摆平了。 盛家父子都暗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慢！”陈奕彬只恨自己注意力都在盛家父子的身上，没留意到肖家姐妹搞出来的幺蛾子。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肖家三位姑娘都被带走，站出来冲他抱拳道：“盛大人，姑娘家出行不便，还是让小侄跟你走一趟吧？” “哈哈，贤侄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招待她们，绝不会怠慢，就回卫所，等你们给我送来好消息。” 他已经决定了，回头就给陈家送消息。 他想起来了，他堂姑母嫁的就是陈总督，而晋安王先前为了安抚陈总督，表面上对陈家还算恩宠有加。 而陈总督子女缘薄，后院妾和通房不少，现在也就一子二女，庶女就是许给了李宴。 也是陈总督子女少，就连庶女，待遇都比一般的嫡女还有好。 这正妻还没进门，肖家姑娘却已经有了李宴的骨肉，那陈总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都不用自己动手，陈家就会出手料理了肖家。 盛权起身：“咱们走！” 原本他是准备歇一晚再走的，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他得尽快回卫所。 肖家人都不愿看到孙女们被盛家人带走，都扑上去和将士撕扯起来：“放开她们，要抓就抓我！” 卫所的将士，可不像是那些差役衙役，有钱就好说话。 他们都是打过仗，见过血，杀过人的，动手的时候可不会手下留情，顺势一甩，或者是一推，就把缠住他们的肖家人和林家姐妹给扔了出去，踹了出去。 幸好陈二公子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大着肚子的柳氏，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肖老大也是看到柳氏被陈二拉住，才敢冲上来意思一下的，反正他觉得自家三个女儿上回能从盛家捞一笔后，还能全身而退，这一回肯定也能跑出来。 他心里就特别想剁了陈二的爪子。 死小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 肖筱见自家二叔还很实在得迅速爬起来，就想冲过来，赶紧道：“行了，二叔你们都别过来，等宴哥哥回来，让他来救我们。” 二叔就没发现，她们的爹都还躺在地上摆烂嘛？ 肖老二被侄女喊住，才停住脚步，红着眼睛看着她们。 盛家父子率先往外走，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外面有人大步进来。 肖筱眼睛最尖，看到是李宴他们回来了，深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赶紧先开口：“宴哥哥，夫君，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肚子里的孩儿，就都要被人磨搓死了。” 要是被盛家人知道，自己并不是李宴的女人，那盛家人怕是不会放过肖家人。 她先前也发现了，盛阳的右手似乎出问题了，不管是拔刀还是打人，右手都没有动过。 而且他的眼角到鬓角，也多了几处明显的疤痕，就像是几条蜈蚣在他脸上安家。 哪怕他特意用头发遮掩了，却也遮掩不住。 她心里都怀疑，这是盛阳长这么大，吃过最大的一次亏，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212章 谎言2 李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才出去两天，回来就多了妻子和孩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对，他敢保证自己没对肖筱做什么非礼勿动的事啊？ 不过，肖筱喊自己‘宴哥哥’喊自己‘夫君’的声音，特别的动听，如同天籁之音，让他心里欢喜的冒泡。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瞬间就明白了肖筱的真实意图。 她是在告诉自己，她现在是自己的女人，肚子里有了自己的骨血。 他兴奋过后又愤怒的想杀人。 都想象不出，肖筱是被逼成什么样，才无视她自己的名声，败坏她自己的闺誉。 可惜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枝繁叶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已经接到消息，盛权的亲妹妹嫁给洪家嫡次子，现在盛权的嫡亲外甥女，被许给主上的三公子为妻。 洪家祖上就是皇商，家业丰厚的让人无法想象，此次李宴的爹奉命出征，就是洪家子弟运送军粮。 车载骡负，所需的人工，牲畜，器具，辎装，刍粮和鞅靽等，都是洪家自己已准备妥当。 洪家家主说的也很动听：为了主上早日一统天下，洪家倾家产而不悔。 同时奉上他们找到的铁矿，还许诺三年之内，奉上十万石粮草。 这对晋安王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之举。 每次战役，都是粮先兵到，士饱马腾。 现在铁矿有了，够他手下十万兵马吃三五个月了。 因此晋安王也对洪家尽力之举，深为感戴，特意让王妃见过洪家的女眷，最终让自己第三子，聘洪家嫡次子的女儿洪淑珍为妻。 李宴的亲爹李荣轩，担心自己儿子在外消息不灵通，特意让手下给他送信。 他们父子之间，也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因此李宴这一次出门刚好就收到亲爹让人送来的消息。 现在洪家是主上的新宠，他们也确实得避其锋芒。 要不然闹起来，反倒像是他们为难洪家人。 而原本会被问罪的盛权，估摸着也会被沾光，可能被主上斥责一回就过去了。 因此此刻李宴就算是恨不得灭了盛家父子，却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只是杀气腾腾的走过去，一脚踹开扭着肖筱胳膊的护卫，冷笑道：“谁给你的胆子，敢碰我的女人。” 话音才落，刀已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划过护卫的脖颈。 护卫连惨叫都没发出来，瞪大眼睛，直直的往后栽倒。 李宴此举，就是杀鸡儆猴，特意做给盛家父子看的。 只有让他们知道，自己宠着肖筱，才能让他们心存顾忌。 就是自己出手太狠辣，他担心会吓着肖筱。 因此偷瞄一眼边上的她，一脸感动的看着自己，还真没惶恐不安的样子。 盛权都快被气死了：“好好好，没想到李宴你对害了我儿的女子，如此情深义重，等回去，我就去陈家和我姑母说。” 李宴听到陈家，就想到了和自己有婚约的陈婉柔。 陈婉柔的嫡母，也是李宴嫡母的嫡亲妹妹。 所以说，他心里最讨厌这些世家大族，沾亲带故的亲戚太多，有时候一个疏忽，就会得罪人。 当然他也不怕得罪嫡母，就怕嫡母对肖筱有意见，想为难肖筱就太容易了。 原先李宴是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担心肖筱无法在深宅内院里，还是决定不纳她。 再者，爹的来信里，也催着他不要忘记婚期，起码得提前三五天回去。 他的婚期就在腊月二十六。 今儿已经是腊月十二，离他迎娶新妇都不到半个月了。 当然，因着陈婉柔的身份特殊，他不可能对她有真心。 而且他亲娘私底下也和他说过，陈婉柔有从胎里带来的毛病，说是春秋两季，经常会缠绵病榻，咳嗽不断，偶尔还会咳血，怕是得了痨病。 这样的女子娶进门，别说是生儿育女了，就算是夫妻间的亲密事，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嫡母本就怨他占了长，肯定不会愿意让他的孩子，出生在二弟的前头。 偏偏长幼有序，嫡母又不能让二弟，也是她唯一的嫡子，比自己早成亲。 因此撮合自己和陈婉柔的婚事，确实是一举数得。 现在听盛权这话，明显就是和陈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高门女子也不容易，自小就要记住各府上的姻亲，亲朋好友往来，还有学怎么送礼收礼。 他是男子，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更多的是关注外面的消息，忽略了内宅之中的姻亲。 他眉头一挑，不以为意：“盛将军还是黄口小儿嘛？在外被人打了，还想回去找亲人出面给你找回场子？” “可惜在下不敢于女流之辈争锋，算我不对，我给盛大人赔礼。” 肖筱打心眼里佩服他，他这哪是赔礼啊，简直是想把人气死。 随即又哭丧着脸，现在自家该往哪儿逃？ 她心里觉得，李宴能护住自己一时，但不能护住自己一世。 也怪自己没本事，难不成真的要去占山为王？ 天下不太平，怕是各据一方的霸主们，也不愿分神去剿匪。 她觉得，三五年之内，当山匪还是有点前途的。 但也不能说一定会安全。 谁知道同行会不会想并吞他们呢？还有路过的将军王爷们，听到有山匪，为了粮草军饷，也有可能打着剿匪的借口灭了他们。 盛权也被李宴的话给嘲讽的七窍生烟，想挥手让属下动手的时候，他的心腹跑进来，低声的对他说了几句。 盛权把举起来的手放在脑袋上，抓了抓头发，叹气：“哎，我也只盼着你们夫妻和睦而已，怎么就让你误会了，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枉做小人！” 说完，招呼自己的手下：“咱们走。” 开玩笑，自己带的人只有几十，他却带了几百，要真的动手了，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李宴在他走后，也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圈椅上，才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原本在关心肖綉的姜宇，听到他的咳嗽声，终于回神，赶忙来到李宴的身边，先递给他一块帕子，再掏出个药瓶：“綉儿，劳烦你给李将军倒碗温水来。” 213章 谎言3 肖筱见他吐在痰盂里的是血，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又受伤了？要不要紧啊？赶紧去躺着吧？” 难道未来姐夫医术堪忧？越治越不行？快把人给治没了？ 她也看出来了，姜家可扛不住盛家，还指望李宴替自己遮风挡雨呢？ 要是李宴去西天了，她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挡箭牌啊？ 李宴见她关切的语气，担忧的眼神，瞬间脑补成：到底是小姑娘，还不会遮掩情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以后跟了自己，她这样是会吃亏的。 得让自己姨娘多帮衬着她点才行。 不过，这发现让他心情很好，语气温和：“你别担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内伤本来就恢复的慢，先前他为了震慑住盛家父子，又动用了内力，才导致现在又不太舒服。 姜宇可不愿让未来的岳家人，心里认为自己是庸医，因此他上前认真把脉后，也赶紧解释：“李大人是因为先前动手了，才会不舒服，先给李大人熬点粥，等下我再给熬一副药，吃了就无碍。” 肖老娘立马道：“我这就去熬粥，瘦肉粥，青菜粥，鸡丝粥，白粥，李大人喜欢哪一种？” 以前家里虽然是卖肉的，却因为肉价贵，家里难得吃一顿肉，好在日子平淡却太平。 现在家里厨房堆了几百斤的腌肉，还有新鲜的肉，还有米粮满仓，她都担心又要跑路的话，家里的这些肉都便宜了别人。 因此以往让肖老娘割肉，就抠抠搜搜的肖老娘，现在也大方了，做饭也舍得割肉了。 而且有过开饭馆的经验，她厨艺也好了很多。 姜宇就客气的道：“那就劳烦祖母帮着熬一些瘦肉粥。” 又对肖老大和陈奕彬道：“叔，二公子，辛苦你们和我一起去安顿一下随我们一起来的将士。” 姜宇心里明白，在这陌生的村落，肖老大比自己更让当地百姓信服。 因此必须得让肖老大出面，也显得自己尊重未来的泰山大人。 至于陈奕彬，那就是顺带的，不喊他不好意思。 肖老大听到他们说带来不少人，又惊又喜。 惊的是，虽然他现在自认堪比是小地主，但要是来的人多，他怕自己供不起。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喜的是，将士多了，那自家就安全了。 这大冷天的，不到紧要的生死关头，真不愿躲到山上去。 天寒地冻，就怕躲过了兵祸，却被风寒给勾走小命。 不过他现在腰包也鼓起来了，也大方的道：“来了多少人啊？要是百来个人，从家里搬一些肉过去，晚上将就喝点肉汤，明儿让买一头猪宰了，请大家吃肉。” 姜宇就道：“来了近六百人，不过不用管他们，都随身带了两日的口粮。” “原本我们早就该到了，中午遇到想趁乱浑水摸鱼的山匪，就顺手灭了他们，还缴获了一些粮草，叔您不用操心大家的伙食，只是想请你去和村里人说一声，免得大家惶惶不安。” 就连他都佩服现在的山匪，还不到百人，就胆大包天的从几百里外赶来凑热闹，还沿途打劫了村落，逼着几个老实的百姓赶着猪，羊，跟着他们。 还有十几辆牛车上，都堆满了粮食。 被李宴安排着在前面探路的斥侯看见，回报的时候，他们都怀疑斥侯眼睛有毛病。 当然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斥侯那眼神好的堪比晚上的猫头鹰，绝对不可能出错，也不会拿他们的小命开玩笑。 讲真的，不少将士都怀疑，这是不是李大人自己安排的，就是图个领兵打仗运气好的好名声。 这些山匪，简直就像是上赶着来送粮食送肉的，自寻死路。 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说李大人出兵运气好，有如神助。 现在寺庙道观香火鼎盛，就是因为大都百姓都信命。 而跟着李宴的将士们觉得主将运气好，那就会信心十足，士气如虹，对能全身而退，凯旋而归很有自信。 因此等肖老大去路口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火把照亮路口，将士们拿着棍子在手忙脚乱的赶着猪羊这些家畜。 边上的牛很悠闲的啃着路边地里的青菜萝卜。 反正此刻的将士们，都很后悔当时让那些被山匪逼着赶家畜的百姓们回去了。 原先他们都觉得这很简单，谁会想到家畜也会越来越难搞？ 而徐田村的百姓们，见这些不像正经将士的人，都心慌慌的，深怕自家猪圈里的猪，鸡舍里的鸡，也要易主了。 最怕的就是才到手不久，还没捂暖的大银子，也要带着儿孙们飞走了。 当然，对方人太多，他们都只是怂怂的苟着，绝对不敢吭声的。 姜宇把肖老大和胡百户相互一介绍。 肖老大很快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发愁，原来他们打过仗杀过人，却不会杀猪。 主要是卫所里有伙夫，平时也用不上他们。 领兵打仗的路上，大家伙最拿手的就是叫花鸡，烤兔子，面对牛羊猪这些家畜，就束手无策了。 毕竟这是好东西，要是吃到满嘴猪毛，怕都会没胃口。 但杀猪收拾猪，那是肖家的老本行。 而且村里人杀猪的时候，也是请几家相互帮衬的，天长地久的，大家都学到了些。 肖老大转身就对猫在不远处的百姓喊：“大家伙都放心，这些都是来帮忙杀叛军的好将士，不是之前那些为非作歹的叛军。” “让家家户户的女眷都烧水，让会杀猪的兄弟们都带上家伙出来帮忙杀猪。” “不管是烧水送水的，还是杀猪的，每人给二钱银子，明儿中午去我家领。” 最开始，肖老大听到他说近六百人的时候，浑身一僵，脚步有千斤重，心里拔凉拔凉的，觉得自己要被吃穷了。 谁能想到，他们不仅自带口粮，还带了这么多活家畜呢？ 不用白吃他的肉了，他也就愿意大方一回。 毕竟他现在是有千多两银子存款的男人了，不介意拿出十几两银子出来，免得让同村人觉得自己白使唤他们，也能在这些将士面前落个好。 更重要的是，他这行为会让村里人觉得他和卫所关系匪浅，要不然怎么会出面帮忙呢？ 214章 谎言4 那些猫在那不敢出来的男女老少，听到肖老大的话，瞬间就作鸟兽散。 现在大家都拿到十两银子了，当然不会怀疑肖老大的话，那谁愿意错过挣钱的机会呢？ 而另一边，陈奕彬先陪着李宴回房。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相互交换了消息，最要紧的是把调令给李宴。 “好，幸亏你送来的及时。”李宴一看调令，也是喜出望外：“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免得陈太太担心。” 主要是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候多得是呢，但自己明儿就得走，想在走之前和肖筱说说话。 那当然是要把他们这些碍眼的，都给支出去。 外面，肖家人都围着听肖大郎说话，还有莫愁也听得起劲，陈二郎也悄悄的回到隔壁。 门口守着的四位拿刀的将士，看见他进去也没有阻拦。 有那么一刻，陈奕彬很想转身出去，看他们会不会拦着自己。 等他进去后，见丫鬟婆子都是一脸惶惶不安，就连护卫也是浑身紧绷，如同惊弓之鸟。 他进去后，见嫡母坐在那写信，就走过去站在边上。 倒是陈太太见他进来，就放下笔，担忧的问：“先前有十几个将士冲进来，不准我们走动。” “后来又有将士来，原先院子里的那些将士就全都退走了。” “我也隐约听到隔壁有动静，你们都没事吧？” 几句话，就把事情全都说清楚了。 陈奕彬也实话实说：“先前是盛千户，也就是盛权父子来了，估计想拿捏咱们，逼爹投鼠忌器。” “幸亏李大人来的及时，也带来了六百多人马，盛家父子现在肯定是急着回余杭去请罪了。” “李大人也说了，今晚在此安营扎寨，等明儿一早就动身，去支援爹和大哥他们。” 这冰天雪地的，想要急行军是不可能的。 不说看不清路容易摔跤，连夜行军更累人。 等到了城里，那都累趴下了，哪还有精神力气去打仗？ 再者这样的天气，叛军也不会攻城。 “老天保佑，李大人来的及时。”陈太太也终于松了口气，才有心情问：“莫愁呢？” 原本她以为他们都要交代在这了，心里还懊恼，早知道就不逃出来，也还是死路。 还不如留在城里，一家子就算同去黄泉路，也是整整齐齐的有个伴。 “嫂子还在隔壁听肖大郎说，大人他们来的路上，巧遇到山匪的事呢？” 讲真的，要不是他敢确定肯定，现在李宴没人，也没时间忙活这些，他也会怀疑是不是李宴自导自演的这一出。 母子闲话几句后，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娘，先前儿子孟浪了。” 说出肖家先前得罪了盛家，自己为了护住肖家人，就承认和肖二姑娘有婚约的事。 说完之后，他见陈太太又皱起眉，不愿她为这些琐事担忧，就笑着道：“娘不比担心，儿子和你说，是怕有闲言碎语传到您耳里，误会了我。” “你啊。”陈太太嗔了他一眼：“以后可不能随意说胡话，事关姑娘家的闺誉，传出去就不好听了，别人误以为你是拈花惹草之辈怎么办？” “吴宁县也不大，我千挑万选的，也还真没选出个能配的上你的姑娘，也已经给莫愁的娘去信，想让她替你相看呢？” 虽说儿女们都不是她亲生的。 但这两个儿子自幼养在她面前，肯定是比别的儿女更亲近几分。 大儿子孝顺是不用说的，可惜不喜欢说话。 二儿子就能言善语，会逗她欢喜。 因此她也不愿委屈了他，更不愿让他以为自己厚此薄彼，偏心老大。 “娘我还小呢，我不急。”陈奕彬也知道她的顾忌，笑着转移话题：“肖家姑娘们的胆子真的很大，那三姑娘，竟然敢撒谎说她已有了李大人骨肉。” “我看肖家人都面不改色，想来不太在意那些。” “你说什么？”陈太太闻言却很意外，让他仔细的再说一遍。 她虽然不在余杭，可这边离余杭也不远，再有她兄嫂在的开平县城离余杭只有三个时辰的路程，那消息就更灵通了。 因此陈太太对一些高门大户的事，也有些耳闻。 “李宴的嫡母，对他庶子占了长子的位置，一直耿耿于怀。” “因此特意给庶长子聘了她嫡亲妹妹府上，身娇体弱，一年四季里有两季是在吃药的庶女。” “听你的话，想来那李宴也有自己的主意。” 反正她就怀疑，李宴是准备把陈家的庶女娶进门供着，再纳一个合他心意的妾进门。 而肖家只是从豫章逃难过来的普通百姓，却能先攀上姜家，再攀上李宴，就算是她，也是满心佩服。 要是以往，她肯定会觉得肖家姑娘们心机重，小心思多。 但是先前肖家姑娘们还连夜去救他们，为他们拼命。 天黑没看清肖家姑娘们暗中射箭的飒爽英姿，却看到那三姑娘率先持剑杀敌。 要换成是别的姑娘，已经攀上李宴，怕也不愿为别人冒险。 毕竟陈家和李家比起来就差的远了，就算是肖家有求于人，也求不到自家身上。 就冲这，陈太太就没办法把肖家人往坏处想，反而更感激人家。 因为她现在相信，肖家姑娘们救自己，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因此陈太太语气一转：“肖家姑娘们倒都是好的，你要是真的喜欢肖二姑娘，那娘就请人去求娶。” 往好处想，肖二姑娘的大姐夫是回春堂的少东家，不能算是正经妹夫的李宴，等主上大业一成，那只要他能活到那时候，二品三品将军之位是跑不了的。 那自己的儿子，娶了肖二姑娘，那连襟们都不会拖他后腿，还能帮他一把。 自己夫君也好，大哥和亲朋故旧，大都是文官。 那二郎想走武官之路，家里没法给他太多的帮助，这一门婚事要是能成，那反而能帮上二郎。 不过婚姻大事，她还要多看看肖二姑娘的为人，才能决定。 要是肖二姑娘性子不好，或者是不够聪慧，那她也不会让二子娶她进门。 她牢记长辈教诲，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啊。 215章 谎言5 陈奕彬可不知道，便宜娘在短短时间里，都想到他和肖二姑娘成婚后的相处模式了。 他回来说清楚，是免得她担忧。 现在见她没有再问话，就告辞，去外面看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忙的。 姜宇和他想的差不多，也抽空回来一趟，安抚好祖母和娘，又请祖父再去替李宴看诊。 他只是普通的大夫，而病人太不配合，明儿又得去城里。 他肯定是不会拦着，就怕李宴劳累奔波，身体吃不消。 而肖筱先前胡诌过，也不好意思再去见李宴，心里觉得爹肯定会去和李宴说清楚自己是被逼无奈的。 而肖老大对李宴也有些心里发怵，觉得像他这样的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们是为了让盛家人顾忌，才把他给拖出来当挡箭牌的。 说老实话，知道李宴真的是大官后，他都有些不敢面对，心里想着小三儿胆大，还是让她自己说去。 反正这一晚上，大家都很忙，倒是肖家人，除了去忙着指导大家杀猪杀羊的肖老汉和肖老二，都很安稳的睡了个好觉。 倒是李宴，左等右等，都没能等来肖筱，再加上喝的中药里，估计有安神的效果，他也等的睡着了。 村里人跟着肖老汉和肖老二忙活了一晚上。 杀猪杀羊之后，把肉收拾干净，就忙着给将士们准备一顿扎实的早饭。 大米饭和红烧肉，那是大家做梦都想吃的好东西。 再用猪骨头和萝卜一起炖，味道也是极好的。 将士们晚上吃了顿放了猪油和猪肉丝的面疙瘩后，除了守夜的人，另外将士都烤着火，在猪羊凄厉的叫声中入睡。 寅时中就又被肉香味给馋醒来，吃到了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红烧肉，再加上大米饭，那就是绝配啊，让人回味无穷。 将士们除了百户，千户，剩下的也都是难得能吃到这么好的伙食，都敞开肚皮吃。 也幸好村里人有户人家是做木匠的，家里有一批做好，客人还没来取的饭桶。 现在全都拿来用上刚刚好，要不然全村的大锅加起来，也不够煮他们吃的饭。 等将士们离开的时候，牛车上装的就是收拾干净的猪肉羊肉了。 江浙这边吃羊肉的少，因此百姓们都不敢对羊肉随意动手。 李宴看了眼送自己的肖老汉和肖老大，最终只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等我。” 就带着将士们出发了。 肖老二不舍的看了眼跟着李宴离开的大儿子，就凑近自家爹低声道：“他的意思是，外面兵荒马乱的，让咱们在这猫着的意思吧？” 可他这不是废话嘛？ 现在外面这么危险，打死他们也不会挪地方啊？ 肖老汉也不懂，随意一挥手：“没事，等下把他的话传给老大听就好了。” 里正也乐颠颠的跑过来亲热的喊：“老哥啊，他们还给你们留下不少肉呢？还有红烧肉和大米饭也都没吃完，那些猪下水猪血羊血那些，我让人给你们抬家里去？” 昨晚上将士吃的肉和猪油，都是肖家出的，胡百户特意给留下半扇猪肉。 肖老汉也不是傻子，就开口道：“昨晚上大家也辛苦了，留下一半肉煮了，咱们全村人一起吃一顿好的。” “另外的就辛苦里正给大家分了。” 肖家现在已经没人敢小觑他们了，那也分点好处给里正和乡邻们也好。 里正满脸堆笑的道谢，觉得肖家人就是大气，自己出面，也能得好名声，还能得实惠。 他们谁也不会嫌弃猪血和猪下水这些，就是洗起来麻烦点，费功夫。 但这大冬天的，闲着没事，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等肖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中了，她舍不得离开被窝，又赖到巳时初，才起来。 顺子也早就来了，很自觉的把水挑满，又在院子里劈柴，看见肖筱就赶忙凑上来赔礼：“三姑娘，昨晚上我们疏忽了，不知道他们是您家的仇人。” 肖筱倒也没有怪他：“他们骑马来的，速度太快，也难怪你们反应不过来。” 从后宅村过来，也就后面不到两里路没有遮拦。 快步走过来，都不用十分钟。 盛家人骑马过来，那速度就更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示警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百姓对于将士都是心存畏惧的，那就只能躲着不吭声。 谁能想到吴东家会出面招待他们？ 害的顺子他们一开始还真的以为来的是陈县令派来的人呢，就都没有阻扰，也没有敲锣。 谁能想到吴东家是不熟装熟，只是看见人家出入过陈县令的府邸，就敢上前去套近乎。 顺子听到肖筱不怪罪自己，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那我再去守着，这一回我们肯定会打起精神来。” 肖筱肯定不会打击他的热情：“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大家轮流着来。” 顺子憨憨的应了一声，才离开肖家。 要说一开始，他们还敢在心里暗暗喜欢一下肖家姐妹，现在跟着见识到了她们的厉害，那就只剩下对强者的崇拜了，绝不敢再有别的小心思。 柳氏见小女儿起来了，才烧火下面条：“等吃了面，就赶紧吃药。” 肖筱听到喝中药，心里嘴里都发苦：“娘，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药三分毒，能不喝吗？” 虽然知道亲娘不可能会答应自己，可她也要试一试，万一有戏呢？ 果然，柳氏也是寸步不让：“姜老亲自给你抓的药，你就放心喝好了，哪来这么多歪理。” 她亲自守在这，就是怕别人被小女儿给糊弄过去。 在亲娘的心里，哪怕女儿力气大，身体强健，她也就只记得女儿生病时娇弱可怜的样子。 肖筱又问：“今儿家里怎么这么安静？都起来了吗？” “这都快午时了，谁家姑娘像你这样懒啊？”柳氏就嗔了她一眼，笑着打趣：“我都发愁以后你怎么嫁出去？” 肖筱立马装虚弱：“我这不是受伤了吗？” 柳氏才不上当：“糊弄谁呢？你没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早起过。” 肖筱就理直气壮的道：“书上都说了，春困秋乏，夏倦冬眠，我这是人之常情。” 又清了清嗓子，唱了一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216章 谎言6 吃了一碗劲道美味的青菜肉丝面，肖筱满足的放下碗筷。 想当初，她怕胖，猪油是绝对不碰的，就连猪肉也吃的很少。 倒是虾，蟹，牛排和鱼吃的多。 现在想起来，真想把那挑三拣四的挑食自己给揍一顿。 柳氏又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中药。 说真的，肖筱觉得中药味还挺好闻的，但是入口就让她怀疑人生了。 柳氏又拿出一小罐冰糖：“趁热喝，喝完了再吃点冰糖甜甜嘴，就一点也不苦了。” 肖筱只能一饮而尽。 她也知道，熬药很麻烦，得一直看着炉子。 因此只是矫情那么一下，就痛快的喝了。 随后又飞快的抓了一把冰糖塞进嘴里，才问：“家里人都出去了吗？李大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天还没亮就走了。”柳氏很想说女儿几句，怎么能信口开河，说她自己有孕了呢？ 但是想到昨晚的情形，她还是咽下了那些话：“隔壁陈太太来请你们过去说话，我让你大姐二姐和林家姐妹过去了。” “你祖父和你二叔，昨晚上一晚没睡，先前才回来就去补觉了。” “你祖母和二婶，也去村口瞧瞧。” “你爹被姜老爷子喊去了，二郎三郎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肖筱听后就八卦的问：“姜老爷子和爹可没什么共同语言，是不是要商议婚事了？对了，姜宇是在隔壁，还是跟着李大人走了啊？” 柳氏就嗔她：“没规矩，姜宇是你能喊的嘛？得喊姜大哥。” 她倒不介意，就怕女儿习惯了这样喊人，到外头也这样喊，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肖筱尴尬的笑了笑：“我总觉得，白莲花才喊姜大哥。” 见亲娘瞪着自己，她也赶紧加了一句：“入乡随俗，我记住了，再不敢叫他名字了。” 她安慰自己，等过些日子，就能喊姐夫了。 “记住就好，”柳氏也不是真的责怪她：“姜公子也跟着去了，说是李大人伤还没好，另外也得回去看看情况。” 又和女儿八卦：“还有陈二公子也跟去了，听说陈二公子以前就是跟着李大人的，说是斥候。” “真没想到，李大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这么大的官了。” 母女俩闲聊一会儿，陈太太身边的婆子就又过来，很客气的道：“太太先前让人去山上转一圈，猎到几只山鸡，熬汤很是鲜美滋补又不油腻，让我来请肖太太和三小姐过去一起用饭。” 柳氏有些不习惯，故作镇定：“不敢当，我这就去给夫人请安。” 现在五品以上官员的嫡妻，由夫君上书请封后，皇上御笔亲批后，才能有“诰命夫人”的封号。 而且就算是一品的诰命夫人，也并无实权。 却有特权，能领到朝廷发的俸禄，还可以在重大节庆日子，进宫去参加皇后所主持的宴会。 再说这还是荣誉的象征，封妻荫子，也是男人奋斗的动力和目标。 而且也就是一品到五品官员嫡妻才能封夫人，六品七品官员嫡妻，也只能称呼‘太太’。 不过，太太这称呼就太寻常了些。 家里富裕人家，出门都是能被人喊一声太太的。 就算是柳氏，去姜家两回，姜家上下都是喊她‘肖太太’的。 但现在要去面对真的官太太，她有点忐忑的看了小女儿一眼。 肖筱也跟着起身，一脸乖巧：“娘我也想去。” 她觉得陈太太要是不傻，就不会为难他们。 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好怕的？ 说难听点，陈县令和陈家的两位公子都不确定有没有命回来呢？ 年近四十的婆子叫花妈妈，能言善道，很短的一段路，就把主家的事说了不少。 从陈太太嫁给陈县令，儿女夭折，后又亲自给陈县令纳了两位妾，随后亲自把两位姨娘的头一个儿子都养在身边。 等说起吴家后，就很歉意的道：“我家太太心善，原想着，吴姨娘的娘家人来投奔，也搭把手，帮衬一二，谁能想到吴家却不安分，这回又连累了你们家。” 柳氏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我们也没想到吴老爷会这么莽撞，我们贱命一条倒是无所谓，要是连累到夫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以往吴家人的行为，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换成是吴家人落难，她也不愿自家人拼命去救。 但是这一回，却真的是让她特别生气。 吴家想攀附人，也不能看到人，都不知道是敌是友就上前攀附啊。 要是这一趟，陈太太是想替吴家人说话，她都不想去了。 先前肖老大就说了，要是让他看到吴东家，必定要揍得他起不来。 而柳氏也是第一回，听到男人要打人的话，却没有开口阻止。 花妈妈笑着道：“肖太太您太谦虚了，您女儿们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太太可是感激的很呢？” 这话是安抚柳氏，也是告诉她，我们太太不会偏着吴家人。 等她们来到隔壁后，虽还是陋室，可因为住的人不一样了，倒是蓬荜生辉。 陈太太原本和肖莲在说话，看到柳氏进来要行礼，亲自起身去搀扶她：“肖太太你可别多礼，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赶紧请上座。” 她主持中馈久了，也早就成了老油条。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不要给二郎聘肖二姑娘，和柳氏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只说肖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是肖家人以后有事求到自己身上，她也能找借口推辞。 俗话说，买猪看圈，娶媳妇看院。 这话，话糙理不糙。 环境造就一切。 爹娘对儿女的影响也很大。 她对肖綉还算满意，才会想再见见柳氏。 她倒是也想见肖老大呢，可肖老大是外男，她也不好意思和人家喝茶聊天，不然家里那一位，肯定会暴跳如雷：我还没死呢，你就想一枝红杏出墙去啊！ 那她就只能见见柳氏。 再者，女儿一般都是和娘亲近。 只要陈太太有心结交，自然很会说话，先夸她福气好，生的女儿都是貌美如花，又夸她气色好，夸她怀相好，夸她有福气… 217章 说服 柳氏心里嘀咕：幸亏我现在肚子大了，要不然非得飘起来不可。 又疑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但人家是陈县令的太太，她办不成的事，自己就更不可能办成了。 罢了，有可能是感激女儿们连夜去救人，才说的客气点。 反正她们听听就算了，也不会当真。 虽说陈太太说的很好听，但是不及曾经结伴而行的吴东家，能说的天花乱坠。 陈太太见她们母女几个都没有得意便猖狂，心里倒有些意外。 想当初，吴姨娘的兄嫂们带着儿女上门，自己客气了几句，被吴姨娘夸成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吴太太，也是激动又兴奋的难以自持。 但肖家母女出身乡野，反倒是能端的住，喜怒都不形于色。 就算是陈太太想借机攀上李家，却也不会随意让二子娶贫家女。 现在看柳氏话不多，言语谨慎。 肖大姑娘模样性子都随柳氏，看着就是稳重大方的。 肖二姑娘言语间显出几分泼辣，却也显得她有主意。 肖三姑娘年纪最小，性子却最沉稳，进来后，除了和她见礼，另外就坐在那不吭声。 原先陈太太对儿子的话还有些怀疑。 毕竟李宴就算是庶长子，那也是自幼跟在晋安王世子他们身后，见多了各种阶层的貌美女子。 怎么可能对普通的农家女另眼相待？ 她心里还觉得，估计李宴也是因为恰巧受了肖家人的救命之恩，被肖家人给缠上，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看肖筱沉稳大方的坐在那，要不是知道她的身份，自己都会怀疑肖三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不过婚姻大事，她也要再仔细看看，免得等儿子把人娶进门，才发现不合适，这又不能退货是不是？ 肖筱也没猜到陈太太的心思，心里很后悔，就不该嘴馋，跟着过来，却要听这些场面话。 幸好，山鸡汤加一点香菇干确实很鲜美。 肖筱都想快点好起来，也想去山上溜达一下，能不能猎到山鸡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最好还能找到隐蔽点山洞，要是李宴和陈县令他们全军覆没，那他们这些人也别折腾了，包裹卷卷，就逃进山去躲躲吧？ 指不定后世还会记载，武朝某村人，为避战乱躲进深山，不知年月，后世人无意间闯入，才发现前朝遗民，在‘桃花源’里安居乐业… 这边肖筱已经在想退路了，另外一边的李宴，和将士们进城后，就先灭了两个追妙龄女子的探子，随即让手下大喊：诸位不要慌，王爷已经派了三波援军过来，肯定能让叛军有来无回。 又声称他们是第一批急行军，只有八百多人，后面的几百援军晚上就能到。 破家值万贯，要是有活路，谁也不愿离开家。 因此有些汉子自动跟上去帮忙。 他们就算是不能上阵杀敌，但也能帮着搬石头去城墙上往下砸，也能挑着冷水，从城墙上浇下去，让底下的叛军冷静地透心凉心飞扬。 也能拎着热水从城墙上泼下去，让叛军感受到极致的温暖。 当然这办法也不是他们想出来的，而是衙役们早就缺箭矢，只能按着陈大公子建议的土办法，艰难的守城。 衙役差役们，让他们收拾地痞无赖，那是很有心得的。 但现在面对着真刀实枪的叛军，还有不知道躲在哪儿偷袭的探子，心里都很不安，发慌。 深怕叛军们里应外合，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也幸亏早就得到消息，有城墙挡着，才能坚持到现在，要不然早就一败涂地了。 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援兵，瞬间士气大涨。 只有接到消息的陈县令诧异的看着大儿子，低声问：“老大，你先前不是说，主上的兵力，都被派出去和应天府的叛军们对战嘛？怎么还能派这么多兵力来支援咱们？” 他都准备等天黑了，就打发大儿子也偷偷跑了，自己留下来和吴宁县共存亡了。 这样主上也不会牵连怪罪自己的家眷。 没想到紧要关头，援兵几乎从天而降。 陈大公子闻言也很诧异：“看方向，应该是卫所的将士，也不知道是二弟找到了李大人？还是盛千户幡然醒悟？” 李宴很快就找到陈家父子，了解情况后，先修整一番，埋锅造饭，决定等吃饱了再开城门反击。 陈家父子也很快从李宴这知道，他先前说的八百援兵，水分多了点。 实际上只有六百援兵。 而且后面的援兵，纯属是他虚构的。 陈县令听后，又瞬间垮了脸，合着自己白高兴一场。 他叹了口气：“可对方有一千多兵马呢？” “我们这边的人，这两日也早就精疲力竭，要不咱们稳着点来？守好城门就够了？” 他说的也是实情。 也幸亏他自己亲自坐镇，要不他都担心底下的衙役们早就四散逃开了。 现在李宴才带了六百兵马，还好大喜功，想开城门去迎敌，纯属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 让他都差点怀疑，李宴是不是对方派来的卧底？ 真不是想开城门把他们放进来？ 还不如轮流守着，叛军见攻不下，早晚会离开。 要不然等主上的援军过来，情势反转，叛军才会被左右夹击，如同瓮中捉鳖。 李宴就和他解释：“有另外的王爷暗中支援应天府兵马，一时半会儿，怕是分不出胜负。” “咱们只能自救。” “这两天，辛苦陈大人守城。” “你们精疲力竭，叛军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趁着现在一鼓作气，能把他们打败最好。” “要不然能把他们赶走也行。” “可要是继续和他们对持下去，吴宁县以及附近的百姓就都要人心惶惶了。” “叛军带来的粮草肯定不会多，那遭殃的就是外面村落的百姓了。” 陈县令听得冷汗直冒，最后冲他拱手：“下官惭愧，下官都听大人安排。” 亏他先前心里还觉得李宴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急功近利，不顾百姓的死活。 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鼠目寸光。 就只想着守住城，却忘了城外的百姓，也是自己要守护的。 218章 名分 外面很快就飘来诱人的肉香味。 这下就连陈县令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佩服道：“还是李大人想的周到，竟然用肉来扰乱他们的军心，还能顺便犒劳咱们将士。” 边上一直不吭声的陈二，也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爹，你想多了，我们带来的肉和粮食，都是遇到山匪，顺手缴获的。” “要不然这么匆忙，哪可能准备的这么齐全。” 陈县令听后，看着李宴的眼神就更热切了：“李千户运气极好，运道也不会差，那咱们肯定能打胜仗。” 李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打胜仗，结果传出去，就会归功于他运道好。 而城门外的叛军听到援军到了，心里都有点慌。 等闻到那肉香味，叛军们就更害怕了，觉得他们后援足，吃的都供应的这么好。 士气不足。 等他们开了城门冲出来，人不多，但是气势十足。 一番交战后，叛军们伤亡惨重 最后叛军将领带着几十个心腹落荒而逃。 叛军将领一跑，人心涣散，瞬间就成了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李宴手底下的将士灭杀。 而李宴他们，侥幸胜了，也死了几十人，几乎是人人都受了点伤。 李宴让受轻伤的将士们打扫战场。 这活大家都喜欢，默认的规矩，叛军身上搜出来的银钱，就是交一半，留一半。 自己人就不会动，会留下备案，抚恤银连同遗物都会交到家属的手里。 因此大家看到满地的叛军，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满地的银子，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先前乱起来的时候，大夫们都是早早的躲起来，就怕不小心丢了脑袋。 现在听到自己人打了胜仗，也都带着弟子学徒们出来，开始给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 姜宇也跟着李宴一道回来，干脆把近百个伤兵安置在回春堂的前庭后院。 别的医馆也不甘落后，跟着学他安置病人。 一时间，回春堂里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药味。 李宴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一次没有率先士卒，而是在后方出主意，稳定军心。 他先看望受伤的几个百户，总旗，承诺会和主上如实汇报他们先前没有和盛千户同流合污，也会在主上面前替他们请功。 之后又去探望受伤的将士，也还有和陈县令商议怎么安排巡防，如何安置伤患，还有大家的嚼用… 反正打仗后，琐事繁多，等李宴得空，都已经是腊月十五了。 刘达跟着马车来接他：“大公子，您平安无事就好。” 先前刘达和何爽跟着他也受了伤，他才逼着他们分散逃开，说他们都受伤了，再跟着自己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可三人虽是主仆，却一起长大，心里都明白李宴不愿他们出事，才赶走他们。 而他们分散逃走，也是想吸引一部分追兵离开。 后来他们运气好，遇到了老爷派出去接应大公子的护卫。 前些日子，刘达才接到自家大公子的确切消息，才非要跟着车夫来接自家大公子。 “你伤都还没养好，跑出来干嘛？”李宴一看他的脸色，就不悦的皱眉：“看你那脸白的和鬼一样，不要命了！” 刘达是真不怕他，嘿嘿一笑：“公子，咱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您那脸色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凑近他低声道：“公子，要不您先别回去了？陈家欺人太甚，小的听说陈小姐都快要不好了。” 他们都觉得自家公子文武双全，高大英俊，是一等一的贵公子。 更难得的是，自家大公子还洁身自好，就算是去烟花之地，也不会趁机享受美人恩，真的是乘龙快婿。 可要是娶了病恹恹的陈小姐，不止无法替公子打理内宅，更无法替公子生儿育女。 而陈小姐不会生孩子，就算是同意自家公子纳妾，那妾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不如嫡妻生的有地位。 再说他们公子自己受了庶长子的不少罪，早就说不愿再生出庶子女来受委屈。 那要是陈小姐这一会挺不过去，那自家公子没回去成亲，以后才更好说亲。 李宴听到他的话，曲指敲了敲桌子，沉默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得回去，只要她不死，我就娶她进门。” 嫡母不是恶毒的人，又注重名声，就算是不愿看到自己过得好，也不会让他娶普通农家的姑娘。 因为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肯定会疑心她是故意让自己娶农家女，故意看不得自己好。 嫡母要好名声，肯定不会答应自己娶肖筱。 但要是自己同意娶病恹恹的陈二姑娘，不管是娶她之前，还是娶她进门后，她病逝后，嫡母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不少名医都说过，陈二姑娘那是胎里带来的病，也非长寿之兆，能活到现在，不仅是名医开的好药方，也是药不离口，才能活到现在。 而肖筱现在年纪还小，也能等得起。 等再过一两年，自己羽翼丰满，在父母面前才能有话语权。 而且他同意肖大郎跟着自己，就是想让他立点功，白户什么的，他也不敢想，但是总旗小旗，他觉得肖大郎还是能拼一拼的。 不过他也不会拔苗助长，等带着肖大郎熟悉一下，再给他机会。 反正在自己的手底下，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属于肖大郎的功劳。 只要肖大郎成了总旗，那肖家也就脱离了普通百姓的身份。 他就对刘达道：“既然你来了，就帮我多带带肖正渊。” 刘达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公子几天，就有人趁虚而入，很警惕的问：“公子哪儿捡来的人？有卖身契嘛？还是要培养成护卫？” 李宴不好意思说这里面的缘故，就只能打哈哈：“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又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转悠了两圈，才开口：“我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也有了想娶的姑娘，可惜她只是普通农家女，我不愿委屈她，我要给她一个名分。” 刘达脱口而出：“公子您要纳妾？” 219章 李宴 徐田村，肖筱借着养伤的机会，每天睡到自然醒。 肖莲风风火火的闯进来，难掩喜悦：“三儿，咱们赢了！赢了！” “嗯！”肖筱在被窝里懒懒的应了一声。 肖莲看不下去了，伸出冰冷的爪子，捧着她的脸：“你是猪啊，这么能睡！” “快松开！”肖筱被她冰的睡意全无，见她笑的得意，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好意思欺负你还在养伤的妹妹啊？” “姜祖父说你都好的差不多了。”肖莲笑的就像是偷吃了鸡的狐狸一般：“你以前还说我翻白眼不雅观，那你还跟我学？” 肖筱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在一起久了，都学了你的坏习惯。” “懒得和你说，”肖莲又兴奋的道：“咱们赢了，那咱们要回城里去嘛？” 肖筱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把叛军给打败了？” 肖莲兴奋的直点头，眼里多了点憧憬：“没想到李大人这么厉害啊！”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长得那么好看，还会领兵打仗…” 肖筱听她一连串的夸奖，心里咯噔一下，深怕小姑娘喜欢上李大人，就故意打断她的话：“二姐啊，我让你多看书，那才能有文化的夸人。” “男人就应该是英俊潇洒，难能说好看呢？俗气。” 她可听说了，李大人早就有了婚约，深怕二姐起了心思，到时候不成倒没什么关系，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就算是她看见俊俏的男子，也愿意多看几眼。 可要是二姐真的跟了李大人，那就只能是妾，是通房。 太太坐着她站着，太太吃饭她夹菜，生的孩子只能喊她姨娘… 因此宁愿趁着她还没泥足深陷，先棒打鸳鸯。 肖莲也给了她一个白眼：“显摆什么呢？”又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咱们白忙活一场了。” 这几天，他们都在山上转悠，就是想寻找稳妥的躲藏地方。 肖筱还建议她们学着爬树，争取爬树的技术比猴子还利索，这样就能在树上暗箭伤进山的追兵。 这大冬天的，冷的都不想伸手，爬树那是人愿意做的事嘛？ 肖家人，还有几个对山里熟悉点的村民，满山转悠，好不容易寻到两处不起眼的天然山洞，她都想好要怎么布置了。 肖筱就怂恿她：“你要是舍不得，可以自己去住几天啊？” “我又不傻，”肖莲把不知道歪到哪儿的话题掰正：“咱们要去城里吗？” “今儿都腊月十六了吧？”肖筱见她点头，才开口：“就算是打了胜仗，也不能确定城里就会安稳了。” “咱们还是等几日再说吧？” 肖筱说完又压低声音：“陈太太都还没走，咱们急什么呢？” 再说村子里虽然偏了点，可吃喝不愁，烤火的时候还能埋点番薯芋头花生烤了，真是喷香又好吃。 她也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很喜欢这样平淡平凡却舒适安心的日子。 特别是现在，肖家人已经成了村里人的英雄，现在进山打猎，再也不用怕会有人眼红，会私底下捣乱了。 肖莲也点头：“你说的对，那咱们就多住几天吧？” “等过了年再去城里开店也行。” 肖綉也急匆匆的冲外面进来，见肖筱还在被窝里，赶紧道：“三儿你快起来，李大人来了，娘让咱们都去见礼呢？” 说话间，已经打开衣橱，给她拿衣裳。 肖莲也赶紧去帮妹妹端温水来，让她梳洗。 肖筱还来不及感动，就听到肖莲在那嘀咕：“你动作快点啊，可不能让人知道，都快午时了，你还没起来，要不然别人以为我和大姐也像你一样懒呢？” 肖筱哭笑不得：“你再说，小心我破罐子破摔，我就干脆不起来了啊。” 她还真的是不想见李大人，想到先前自己为了让盛家有些顾忌，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合适，现在见他自己有些尴尬啊。 肖莲冲她挥了挥拳头：“动作麻利点，别逼姐姐收拾你。” 行吧，她也就口头上，能使二姐的威风，真让她动手，现在是不敢了。 她们姐妹过去的时候，陈太太和姜老爷子也在。 姜老爷子替他仔细的把脉后，就起身抱拳告辞：“大人的内伤还未痊愈，老朽去给您写个药方子。” 要是他回去还是病恹恹的，那就是在师侄面前砸了自己的招牌，他是恨不得能有仙丹妙药，让他立马就能痊愈。 肖家人有去山上，有出去串门的，现在家里就只有柳氏和三个女儿在。 正好陈太太也接到消息，就特意赶过来问自家的情况。 别人家遇到战乱，那是等战乱平息下来，自家人都还活着，就算是躲过一劫了。 但是他们家，夫君是县令，哪怕战乱平息，也怕先前有什么不妥之处，传到主上那，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就要抄家了，更严重点，那一家子就会整整齐齐的去地府团聚了。 所以，夫君是当官的，虽是被人奉承着，吃喝不愁，却也是危险职业。 因此她就担忧的问：“李大人，我夫君他们还好吗？” 李宴就温和道：“陈太太安心，陈县令和大公子此次守城有功，我会如实上报。” “陈县令还让我给你带来一封书信。” 站在李宴后面的刘达，就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到陈太太的手里。 拿到信的陈太太，虽然很想知道夫君写了什么，可她也稳得住，主要是想多看看，李宴对肖家人的态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宴就看向柳氏，语气温和：“肖大叔他们伤好了没？” “多谢大人惦记，”柳氏故作镇定：“有姜老大夫在，他们伤都好了。” “婶子客气了。”李宴就笑了笑：“婶子一家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喊我小名吧？” 又郑重的道：“我姓李，父亲母亲替我取名为霁。“ 不过那个时候，嫡母想给他取的是寄存的寄，想让他时时刻刻记住，长子是暂时寄在他头上。 还是才生产后的姨娘，听到后灵机一动，就故作欢喜：“多谢夫人，夫人不愧是有才女之美名，今儿先前还下雨呢，夫人得了儿子，雨水就停了，确实是兆之光明如雨止，这霁字取得好。” 220章 为难 嫡母爱面子，不好反驳。 “后来我师傅替我取了个字，叫宴。” “惟愿我安乐安闲，也有稳重可靠之义。” “婶子以后喊我小名李宴，阿宴，小宴就都行。” 柳氏听后，瞬间被激起保护欲，觉得李大人能平安长大，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大户人家的深宅后院，就连一个名字，也要费心思。 因此她就温柔的喊了一声：“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阿宴了。” 事实上，往日大家都称他为李大人，还真不知道他的名字。 倒是刚好进门的肖筱，脚步一顿。 她就说自己没记错，几个月前，自己被野猪追，他顺手救了自己，说他叫李霁。 等到前些天，自己救了他，他又说他叫李宴。 肖筱当时都以为自己记错了，谁能想到有钱人这么会玩，名字都能取两个。 李宴笑着应下：“是，婶子以后就这么喊我才好。” 他也早就瞄到肖家三位姑娘都进来了，反客为主的招呼：“三位妹妹来了，快请坐。” 人家都喊上妹妹了，肖綉也不好意思称他‘大人’，更不好意思顺杆往上爬，喊他‘大哥’。 她见已经上了茶水，就低低的应了一声，冲陈太太屈膝行礼后，就在柳氏身边坐了下来。 别看肖莲在肖筱面前，是百无忌惮评说李宴，可此刻真的看到人了，她也怂了，也含糊的应了一声。 看到陈太太也在，就也冲她屈膝行礼，笑盈盈的问：“夫人，大奶奶怎么没陪您一起过来？” 陈太太嘴角抽了抽，你还好意思问？ 莫愁和肖家姐妹一见如故，借着去给自己打野味，换换口味的借口，跟着她们进山打猎，她也就不说了。 没成想，莫愁还敢跟着她们爬树。 要是会爬树，那她也就不说了。 可问题是莫愁不会爬树啊，从树上摔下来，现在还疼的起不来呢？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莫家的姑娘是进了自家的门，有她这个嫡亲姑姑在，肯定不会把她休了。 还是该好好收拾她，要不然她人越来越野，自己怕是会犯心悸啊。 就像是这一回，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没有身孕，要不然这一摔，后果不堪设想啊。 要是让自家二郎娶了肖二姑娘，她就怕陈府都被这妯娌给拆了。 这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现在又看到李大人对柳氏的态度，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很强大的，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惯就好。 因此也拍了拍肖莲的手，慈爱的道：“让你们喊我伯母，怎么就记不住呢？莫愁她身体不适，要不你随我去看看她？” 她是很有眼色的人，看到了李宴对柳氏的态度，也知道他们肯定还有话要说，那她就不合适再留下来。 肖莲先看向柳氏，见自己亲娘没有反对之意，也欢快的应下了。 李宴起身冲柳氏道：“婶子，我有几句话想和三妹妹说。” 打死柳氏也没想到，李宴会对自己的小女儿起心思。 倒也不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们配不上他。 在她心里，自己的女儿们都是个顶个的好，就算是进宫当娘娘都使得。 不过前提是，她们得端着点。 而李宴却看到过小女儿被野猪追，这一次也看到她们的凶残狠辣。 她觉得知道女儿们真面目的男子，怕是不会再对她们有别的心思。 就像是顺子他们，以前在饭馆里的时候，闲着没事就凑到她们姐妹身边说话闲聊。 现在看到自家女儿们，那简直就像是看到了里正，看到了管束他们的家中长辈，特别的恭敬。 柳氏心里琢磨着，李大人怕是要问她盛家的事，或者是觉得肖筱年纪小好忽悠，想从她嘴里打听村里人怎么杀叛军的？或者是冲着那些被他们埋在地底下的金银珠宝来的？ “肖筱你陪李大人说说话。”她就很配合的起身：“綉儿咱们去厨房。” 李宴起身，好脾气的纠正柳氏：“婶子又忘了，喊我阿宴就行。” 柳氏只能再喊了一声：“阿宴你坐。” 站在李宴身后的刘达，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就算是在嫡母李夫人面前，大公子也没这么好的态度啊？ 还有，除了莫姨娘，谁敢喊他阿宴？ 啧啧啧，要不是自己早就来了，怕是会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他真的很想继续待下去，听听自家主子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哄骗吓唬小姑娘。 因此，他都难得存在感极低的不吭声，恨不得他们能把自己忘记。 可惜，李宴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去门口守着。” 孤男寡女，大门是不能关的，那让他去守着刚刚好。 刘达心里万分遗憾，却也只能走出去。 肖筱和柳氏的想法差不多，也以为他会问那些事，因此很谨慎的坐在他下手，先开口打听：“盛家这回应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吧？” 要是盛家被罢官了，或者是降职了，那自家就能安心点了。 李宴叹了口气：“原本我也和你的想法一样，可惜盛家父子的运气实在不错。” “盛权胞妹嫁给米粮皇商洪家嫡次子，现在盛权的嫡亲外甥女洪淑珍，被许给主上的三公子为妻。” “这个关头，就算是主上恨不得宰了盛家父子，也不能传出未过门的儿媳舅舅和叛军有联系，担心传出去军心不稳。” 又仔细的说了现在局势，以及洪家献出米面银钱，对这一战的重要性。 说完又怕她太难过，温声安抚：“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呢，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他们不敢明面上为难你的。” 肖筱立马道：“那就是要防备他们对我下黑咯？” 她都佩服洪家的高义，换成是她，宁愿把那些金银珠宝埋在地下，也舍不得交出去。 也说明，洪家是很看好晋安王，才舍得送出大半身家，也要把洪家女嫁给王爷的儿子。 而盛权父子也能跟着沾光。 可他们没事，那有事的就会是自己了啊？ 肖筱瞬间就明白，自己一定要抱住李宴的大腿。 她也就愿意喊人了：“李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221章 赚大发 李宴听到她喊自己‘大哥’，那水灵灵的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让他有种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错觉。 似乎这天地间，只有自己是她的依靠。 让他如同泡在温泉里，沐浴在春风里，无处不妥帖，满心愉悦。 他忍不住抬手，想摸她那粉白如玉的脸。 不过想到她还小，名分未定，怎能如此孟浪？ 于是他的手就落在她的头发上，故作轻松淡定的把自己盘算说出来：“先前你说自己是我的人，那盛家肯定会有所顾忌。” “可我婚期将近，我担心盛家会借机为难你。” “啊？”肖筱也怕他前脚才走，后脚盛家就来找麻烦：“那怎么办？” 突然间就想到山上的岩洞倒是可以躲藏。 但这大冬天的，她一点也不想体验山顶洞人是怎么生活的。 她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快啊？” 要是晚几个月，春暖花开，那再去山上待一些日子，还能苦中作乐，当自己在踏春呢？ 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合适，赶紧扬起笑脸，抱拳道：“愿你们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以前她就会说‘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亏得姜宇的亲娘，姜太太现在就住在隔壁。 可能是经过这一回的事，姜太太也不再坚持要棒打鸳鸯了，却认为她的儿媳也不能不通文墨。 因此不是让肖綉过去，让她按着字帖练字，或者就是她送诗词诗书过来。 竟然丧心病狂的连她这个‘卧病养伤’的伤患都不放过，说她就算是起不来，不能练字，也可以看看诗词书册，正好能打发时间。 当时肖筱听后，差点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偏偏柳氏却觉得姜太太说的很对，私底下还劝她们姐妹：“她是真心有学问，也是为你们好。” “腹有诗书气自华，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好不好的，肖筱也不知道，反正她睡不着的时候，看一会书，很快就能睡得香喷喷的。 催眠必备的神器。 不过，她想到大姐要订亲了，很快就会成亲，那自己也得多看看贺词怎么写？ 没想到，大姐还没用上，倒是便宜李宴了。 李宴才不信她后面那一句是真心话呢？ 他就看到了小姑娘听到自己要成婚了，满脸的失落。 她嫌太快肯定是真心话，她心里肯定是盼着自己再晚一些成亲才好。 亏得小姑娘还是很懂事的，亏她言不由衷的说祝福的话。 让他都不忍心看着她失落，更怕等自己离开后，小姑娘一腔愁苦无人排解，反倒是忧思成疾。 “可惜我和她不能长久。”他告诉她实情后，神色清冷：“只因为我是庶子，所以这门婚事没有我开口的余地。” 他以往根本不愿和人说这些，不想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他知道自己想要过得好，就要学很多东西。 可惜他的天赋不在念书上，幸好他筋骨不错，要不然文不成武不就，在李家更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听到他这话，肖筱倒是很理解，见他有些不高兴，就哄他：“你已经很厉害了，凭着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千户大人了。” “乱世之中，武将才是支柱，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我祖母就说过，人要是十全十美，那可是会被老天爷收走的。” “我就盼着你能九全十美…” 李宴见小姑娘绞尽脑汁哄自己开心的样子，真的是满心欢喜，也忍不住道：“就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必定会想办法，娶你进门。” 肖筱怀疑自己幻听了，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傻愣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这在他的眼里，就是小姑娘高兴地傻了。 于是他也忍不住轻笑调侃：“你自己不都说了，都有了我的骨肉，我怎么能对你弃之不顾呢？” “可，可我就是…”肖筱心里迅速的盘算。 要是以后真嫁给他，那自己可就是官夫人了啊？ 这世道，银子再多，也不如当官的权利大。 可坏处是，李家是高门大户，想来规矩多，进门会很拘束。 不过肖筱觉得，凭着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性子，怕是没人愿意搭理自己。 但就怕有人看自己不顺眼，暗地里使手段灭了自己。 这好坏参半，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取舍好。 李宴见她都高兴地说不出话了，深怕她口无遮拦，被有心人听去就麻烦了。 “这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要是别人问起孩子的事。”他忍着涌上来的羞涩，手握成拳，抵着嘴轻咳一声：“你就说误诊了，就说我现在要大婚，要等一年后再接你进门，就推到我头上来就好了。” 高门大户也有默认的规矩，嫡妻进门后，一年之内不得纳妾收通房。 这不仅是让新婚夫妻多些甜蜜的日子，也是想有嫡子。 而他不急，是因为陈小姐没了后，嫡母肯定要让自己守孝。 那等自己出了孝，让亲娘帮着自己在嫡母面前使点手段。 嫡母肯定不愿看到自己娶高门大户府上的姑娘，要是知道有小官吏之女和自己走的近，指不定就会趁机定下这门婚事。 当然自己也得去求亲爹，要不然就算是嫡母想‘费心’给自己娶个好媳妇，爹也不会同意的。 肖筱一听，还有一年时间，一琢磨，还是点了点头，很乖巧的道：“我都听你的。” 要是不答应，盛家可就在后面等着收拾自己呢？ 现在答应下来，起码这一年里，自己可以借着他的名头，过得安稳。 至于一年以后，要是他真能娶自己为妻。 她看了看他俊朗的五官，再想想他的官职，那吃亏的也不是自己啊。 特别是算了算自己的年纪，莫名觉得赚大发了。 拒绝的人才是傻瓜呢？ 她控制住疯狂想往上翘的嘴角，但是眼里的欢喜泄露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李宴真是特别喜欢她含笑看着自己的样子，也特别能理解她此刻欢喜的心情。 这傻姑娘，她也没想到能得偿所愿吧？ 她肯定是觉得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可他怎么忍心，让自己和她的孩子，成为庶子呢？ 222章 说和 等到李宴春风得意的离开后，肖筱对爹娘和两个姐姐可没有隐瞒，当即就把李宴的来意和大家说了。 她倒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让家里人心里有个底。 “什么？”肖老大震惊的从凳子上蹦起来：“他说他要娶你？” “他是准备弄死要娶进门的姑娘吗？” “三儿啊，这样的人咱们不能嫁啊，他能弄死第一个媳妇，就能弄死第二个媳妇。” 说完，他又像是丢了魂一般，一屁股坐下来。 因为他有些后悔。 他心里清楚，要是真的能搭上李宴，别说是三儿嫁给他，就算是做妾，那肖家也能改换门庭。 眼前就有活生生的列子摆在那，吴东家一家子，不也是因为亲妹妹是陈县令的妾，就连带着吴家也得了不少好处。 说真的，好几回，他心里都暗暗羡慕嫉妒过吴家人呢？ 他也憧憬过，要是自己女儿能有这样的机会该有多好啊？ 可没想到，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反对。 柳氏却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夫君说的对，进了高门，女儿受了委屈，咱们也不能替女儿撑腰，确实不合适。” 肖綉也跟着劝：“三妹，你别顾忌着盛家就草率答应了李大人，你想想，这几天里，又看见陈家的姨娘们出门过嘛？” “高门大户规矩多，过得不自在。” 她眼神一冷：“咱们可以想办法暗杀盛家父子，这样以后就不用担心他们来害咱们了。” 肖筱闻言都惊呆了。 这还是她那温柔善良的大姐嘛？竟然都主动提起暗杀人？ 肖莲听了却忙点头：“大姐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又劝肖筱：“你看陈大人才是七品县令，就纳了两个妾，李大人现在都是五品的官了。” “就算是他娶了你，以后纳妾了你怎么办？” 肖筱感叹：“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不过你们也想的太远了些。” “这几年各处都不太平，他们武将，更是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有可能我还没嫁给他，他就战死沙场了。” “也有可能是我才嫁给他没多久，他就翘辫子了。” 肖莲闻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后，才干巴巴道：“你想的比我还远呢？” 她是想说你比我还狠来着。 还没嫁给他，就惦记着他怎么死了？ 害的她很想问问：要是他没有死，几年后又纳妾了，你会坦然接受？还是… 她原本对妾也很陌生。 还是这几天，和陈太太熟悉起来，才知道妾要干些什么？ 每天一早，都要给主母请安。 听陈太太边上的丫鬟说了，这还是太太心善，不愿折腾她们呢？ 要不然妾还得服侍太太起身，服侍她用饭。 简单来说，就是妾得会做丫鬟的活计，还比丫鬟多一份活，她们偶尔还有侍候老爷。 而且不经主母同意，连大门都不能出。 她们隔壁原先是徐老三他们住的，也就和自家差不多大，还住了姜家人，她们只能忍住不出门。 要是换成她，她都担心自己会被关疯。 原本她对陈二公子，也是有过点小心思的。 倒也不是她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先前喜欢李宴，后面就又看上陈二了。 主要是他们都长得好看，又平易近人。 也难怪她起了点心思。 现在就特别庆幸，家里人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的小心思。 要不然自己都没脸见妹妹了。 肖老大却觉得小女儿说的很有道理，他就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虽说有李宴在，盛家会顾忌一二。” “可就怕他们明着不敢来，就暗地里来。” 又问大家：“你们说，咱们是去城里？还是在乡下待着更安全？” 柳氏摸着自己肚子：“虽说现在咱们震慑住村里人，可盛家是官，他们未必愿意为咱们得罪盛家。” “那咱们就会孤立无援，怕会有危险。” “要是进城，盛家要顾忌着陈家，又有巡逻的官兵，我觉得可能会安全些。” 肖老大就很会抓住表现的机会，立马夸她：“还是你想的周到，你们也要多学学你们娘。” 肖綉笑着应是，又笑盈盈的加了一句：“娘明年春末夏初就瓜熟蒂落了，不管是找大夫还是找稳婆，都是城里更方便。” 这话说到肖老大的心坎里了。 他连连点头：“綉儿说的对，那咱们就跟着陈家和姜家一起回去。” 这样路上有免费的护卫，还有大夫，就不用担心会遇到埋伏他们的人。 反正他心里怀疑，盛家肯定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他们，就等着他们落单的时候出手呢？ 而另一边，陈太太接到陈县令的来信后，也让人开始收拾细软，准备明儿一大早就回去。 现在叛军退了，她也该出面，多见一些府衙里大小官吏的太太，还有那些富家太太们。 而大家见后宅开始宴请，歌舞升平起来，心也会慢慢的安下来。 姜老爷和陈太太的想法一样。 就算是肖老大不去，他也要和肖家人说一声。 现在肖老大上门了，他就连连点头：“那你们和我们一起回去也好，大家路上有个照应。” 先前老侯夸肖家姐妹，他还觉得是夸大其词了。 前些天，他亲眼所见肖家姑娘们的厉害，心里下定决定，等回去后让老侯他们都要多练箭。 经此一事，就连自家老婆子，还有儿媳，对姜宇娶肖大姑娘，都不抵触了。 他觉得还是趁热打铁，想趁机把亲事定下来：“年底有好几个好日子，我们请媒人上门把婚定下吧？” 肖老大也很爽快，主要是大女儿的年纪也耽搁不起了：“行，我们静候佳音。” 两家也都快成了亲家了，肖老大也不和他见外：“对了，我家二姑娘，过了年也十八岁了，姜叔你要是有合适的年轻小伙子，也帮着说和说和。” 现在他兜里不缺银子，也敢把话说的好听些：“我家三个丫头都是好的，聘礼彩礼我们收下，照样给她们当压箱底，另外再给准备些陪嫁，绝不会卖女儿一般狮子大开口。” 223章 回家 乡下的普通百姓，没有荒年灾年，聘礼也得二三十两银子，还得另外置办一些布料首饰，再加上酒席之类的。 没个四五十两银子，是办不成体面的婚事。 聘礼到了女方家，很多人家都等着女儿的聘礼，给家中的儿子娶媳妇呢。 不过大部分人家，也会给女儿留五两或者八两十两的压箱银子，再准备自己打的箱子，桌椅板凳，还有两身新衣裳，就是很体面的嫁妆了。 姜家就姜宇一根独苗，哪怕是续弦，也肯定要大办。 这倒不是为了收礼金，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姜家对新妇的重视。 他们开医馆的，认识的三教九流不少，要是新妇的嫁妆不体面，姜家也跟着面上无光。 他原本都在琢磨，私底下给肖家一笔银子，让他们别收明面上的聘礼聘金。 没想到倒是肖老大自己提起这事。 他就顺势说起：“你们把大姑娘养到这么大也不容易，哪能一点也不留下呢？得让你女婿把私房都孝敬给你们。” “我那还有套两进的房子，以往都是堆药材的，今年药材难收，正好空出来了，就送给你们吧？” 肖老大闻言有些心动，要是没有那笔意外之财，那他现在肯定是一口答应下来。 谁舍得拒绝这天大的好事？ 就连现在，他照样舍不得拒绝。 可想到底下还有两个女儿没说人家，要是传出去，自己收了姜家两进的房子，就怕以后没有人敢上门求二丫头。 更何况，小三儿以后有可能会嫁入高门，就更不能有贪财，卖女儿的坏名声了。 “真不用，我们那现在住着挺合适的。” 说完，忍着心疼，自己开解自己：三丫头说了，以后全家都去京城定居，她会在京城给自己买新宅子。 自己才不稀罕姜家的房子呢？ 可是那心还是难受的很。 姜老爷子又劝了几回，都被肖老大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这反倒是让姜老爷子高看他一眼，心里打定主意，让孙子私底下给肖家多送点银子。 三家人都要进城，要收拾的东西不少，因此约好明儿一早再走。 村里人听到消息，都很不舍，很多人都拎着几个鸡蛋，或者是一些蔬菜，恋恋不舍的再三劝他们要多回来走动。 也亏得现在暂时太平了，要不然他们就更不愿肖家人走了。 现在大家看到肖家人，就特别安心。 也有很多人，趁机问他们饭馆里还要不要人，只要包吃住，工钱随意给就行，想让家里的小子趁机去见见世面，跟着他们学点眉眼高低。 肖老大心想：都快过年了，我们都不准备开饭馆了，要人干嘛？ 不过现在村里的小子们确实很听自己的话，要是明年自己打算再开家饭馆，那也确实要不少人。 因此就都一一答应下来。 当然他最想开的是赌场，可惜家里人都不支持。 那就只能开酒楼饭馆或者是客栈了。 就家里的小饭馆，每个月差不多能有三五十两银子的净收入，尝到过做买卖的甜头，肖家人当然更愿意做点小生意。 等到第二天，肖家陈家姜家，在百姓们不舍的相送里，离开了徐田村。 吴氏挤到肖家姐妹这辆马车上，很担忧的低声问：“咱们真不把埋在地底下的那些宝贝带走啊？” 肖莲难得和二婶想的一样，也有同样的担忧：“应该不会有人那么无聊，我咱们家乱挖吧？” 肖筱就一脸淡定的靠在迎枕上嗑瓜子：“你们就尽管放心好了，我和爹已经把那些东西都转移了，狡兔三窟，除了我和爹，没人知道，肯定比咱们带在身上安全。” 她说完，就留意大家的脸色。 吴氏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相处这么多年，她对大哥大嫂也算是了解。 想当初，他们在镇上买房子，大哥可是把他的私房钱全掏出来借给他们了。 说是借，到现在也没还上。 哪怕现在吴氏也随身带了三百多两银子的家当，可一想到豫章买来后还没住几年的新房子，依旧还是很心疼。 反正对于肖老大和肖筱的行为，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打心眼里觉得不会贪了该给自己的那一份。 城门口依旧是有差役守着。 可能是这些差役都和叛军打过仗，现在那看人的眼神，也越发凶残了。 不过有陈家和姜家在，差役当然不会为难肖家人，反而会努力记下赶车的肖老汉和肖老大兄弟。 这些人能和陈太太走在一起，那不是亲朋就是好友，以后进出城，就算是不能给他们行太多的方便，也不能为难他们。 肖老娘更关心饭馆，进城后就指挥着肖老汉先赶车去看饭馆。 街上行人很少，很多店都还关着没开门。 也有些店面半开着门，店里面一地凌乱。 肖家饭馆的大门也被踹开了，米缸瓦盆有破了，也有翻到在地，一片凌乱。 肖老娘气的直骂娘，随后又庆幸：“幸好咱们把米面都带走了，要不然谁知道便宜了谁呢？” 吴氏就接口：“肯定是叛军见咱们什么也没留下，才把瓶瓶罐罐都给砸破泄恨了。” 她们都是爱干净的，虽然嘴里抱怨着，却也开始收拾起来。 柳氏也准备进去帮忙，却被肖老大阻止了：“这里让爹娘和二弟他们收拾就行了，咱们先回家去瞧瞧，得把家里收拾一下。” 肖老汉也附和：“对，你们先回家去瞧瞧。” 不过还是招呼肖老二和二郎，大家先把骡车先赶回去。 他们现在也能算是大户人家了，有二辆马车，三辆骡车。 回来的时候，是肖老汉和两个儿子，还有二郎和换了男装的肖綉一起赶车回来的。 现在就很庆幸自家住的地方院子够大，能放下五辆马车骡车。 肖家租住的地方在后面的巷子里，他们一看大门紧闭，心里松了口气，开了锁进去。 家里没有人进来过，稍微一擦一打扫就干净了。 就是几天没住人，没有人气，显得特别冷清。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肖老大怕柳氏受寒，难得勤快的烧了几盆火，屋子里就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224章 征兵 “咱们院子里这么多车马太打眼了。”柳氏就问他们父女：“我觉得留两辆骡车就好了，剩下的卖掉吧？” 肖筱不喜欢赶车，也不喜欢喂马喂骡子，恨不得双手双脚赞同：“娘说的对，骡马太多，院子里都没办法晒衣裳了。” 肖莲很不舍：“后面可以嗮啊？” “那以后都让你来喂。”肖筱叹了口气：“现在是冬天还好，等天气暖合起来，院子里都是骡粪和马粪，连你的身上，也会沾染上那些气味。” “你别说了。”肖莲不敢想她说的画面，赶紧道：“卖了，都卖了，现在大郎也要跟着李大人，咱们家里留一辆骡车就够了。”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车马的，肖老大有点遗憾的摸着下巴：“说起来，还是咱们这太小了些。” 哎，想起姜老爷子白送的二进院子被自己回绝了，他又心疼起来。 要不然，前院养马，养骡子，再放几架车厢，一点也不会挤。 他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得三儿愿意。 因此他就冲肖筱挑了挑眉：“你先前不是说，准备去明州走一趟，准备弄一些海货来卖嘛？” “这去一趟，肯定得多几辆车吧？咱们自己的车，用起来更方便啊？” 肖筱一想也是，就对他道：“那爹你再去租一个院子，用来养骡子和马。” 见他还不愿意，她使出杀手锏：“娘爱干净，闻到骡子的气味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娘是想推门见花草，而不是推开门就看见满院子乱跑的骡子。” 柳氏哭笑不得，很想夸女儿甩锅的技术是真的好，却也还是默认下来。 她这胎比较娇气，看到有些东西就会反胃。 要是家里没条件，别说是喂骡子和马了，再多喂几头猪她也没意见。 但是现在家里能算是小富即安，那她也想过得舒服些。 肖老大立马起身：“行，我这就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肖筱又道：“爹，咱们这才太平下来，你出门小心点啊。” 肖老大拍了拍自己的腰：“放心，我都随身带着匕首呢？” 他们灭了那么多叛军，才搜出四把匕首，肖筱先前就有了，这一回就便宜大郎二郎，还有肖老大和肖莲了。 现在的好匕首，比刀剑更精致，锋利，又方便携带，确实是出门必备。 柳氏倒是说了一句：“那你早点回来，我们这就开始做饭了。” 他们出门的早，路上也没怎么耽搁，现在还没到巳时中﹝早上十点﹞呢。 肖老大应了一声，就大步离开了。 柳氏就和女儿们先收拾东西，车厢里有乡邻们送的新鲜的白菜萝卜，还有一些藕，鸡蛋鸭蛋，另外也有些嗮干的菜。 还有他们腌肉都带回来了，不过现在也还没能吃。 另外也有些抹了一点盐的肉和骨头，还有猪下水。 肖莲一边收拾猪下水，一边看着肖筱笑：“至于吗？让你干点活，你就矫情成这样。” 肖筱有苦说不出。 她现在不仅是耳聪目明到快变态的程度，就连嗅觉也是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她都怀疑自己的鼻子能和狗去比拼pk了。 但是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现在祖母和二婶，还有林家姐妹都在收拾饭馆，肖筱就不能偷懒了。 但是猪下水烧得好，是好吃，可收拾的时候也能熏得人怀疑人生。 因此肖筱往鼻子里塞了软软的布，才隔绝了大部分气味。 现在听到肖莲笑话自己，她头也不抬：“你再笑，我就撂手不干了啊。” 肖莲还真怕妹妹趁机走了，不敢再说她，只能和肖綉吐槽：“大姐你看小妹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咱们联手收拾她。” 她试过好几回，才确定小妹现在已经比她厉害了，两人动手，她是输的那一方。 但要是以二敌一，她觉得肯定不会输。 肖綉就很自然的转移话题：“来城里就一点不好，咱们想打猎，想练箭就不容易了，没有在乡下自在。” “那可不一定。”肖莲从陈太太和姜家老太太，太太那，听了不少高门大户的事：“有些大人的家里可宽敞了，有练武场，就能练箭。” “还有些人家，家里都养着好些唱戏的呢，想听戏，说一声就能听戏。” “还有的人家，家里圈养着很多动物，说是奇珍异兽…” 她说完，难掩憧憬：“要是以后我有很多银子，那我也要买很大的宅子，早上武场练箭，下午去院子里听戏！” “不错，有想法，有追求。”肖筱夸完，抬头看了下天：“青天白日的，你就开始做梦了！” “死丫头！”肖莲恨不得瞪着她：“你别以为我怕了你，先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让着你…” 肖綉听着妹妹们拌嘴，心里有点难受。 等自己嫁人后，就要离开家，去陌生的家。 从此别人喊自己‘姜少奶奶’，不会再喊自己肖綉，也没有人会喊自己大丫头，肖大姑娘。 这一刻，她就很不舍，要是不用嫁人该多好啊。 嫁了人，自己就是娘家泼出去的水。 可在陌生的夫家，她也只是外人。 等她们做好了午饭，正好肖老汉他们也回来了。 肖三郎和林珑都围到肖筱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们听来的八卦。 “姐，我听说那些店铺，不都是叛军踹进去砸抢的，很多都是普通百姓摸黑去抢的。”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咱们死了不少人。” “现在医馆里还都是受伤的将士们躺着呢？” “我还听说要征兵呢？” 肖筱闻言就问三郎：“你从哪儿听来的？” “去回春堂的时候听人说的。” 肖三郎和林珑年纪小，肖老汉也不让他们收拾东西，就打发他们去回春堂看看。 那忙的团团转的姜宇看到这便宜小舅子，当然不会怠慢，点心茶水招呼他们。 那里受伤的大都是差役和将士，见回春堂的少东家待肖三郎这么客气，也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说话也就没避着他。 他老气横秋的道：“这回大伯和我爹，又得再分一回家了。” “要不然家里有两兄弟的，就得去一个。” “我就觉得当兵挺好的，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去当兵，那样才能积攒军功当大将军。” 225章 讨价 肖老大回来的时候，也带回来了详细的消息：“当初我们落户的时候，就分成两户了，那我和老二不用去征兵。” “老二也不用发愁，大郎是要被征兵，但他都已经跟着李大人去了，也算是被征兵了。” “等大郎回来，让他去补个章程就好。” 肖老娘就嘀咕：“合着早晚也逃不过，幸亏我没拦住他，那肯定是跟着李大人更好些。” 吴氏依旧勤勤恳恳的拆台：“娘你哪儿是没拦住大郎啊，你那是根本就拦不住他。” 肖老娘气的瞪着她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她不要面子的啊！ 大家心知肚明不行嘛？她非得给自己戳穿。 肖老二也瞪了吴氏一眼，又冲肖老娘陪着笑：“娘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她不会说话。” 肖老娘就迁怒他：“也怪你，没管好自己的婆娘。” 肖老二就委屈的看着亲娘：“这也是你给我找的啊！” 他的话音才落，瞬间响起好几道弱不可闻的笑声。 肖老娘就当听不到，笑的最猖狂的就是自己大儿子小孙女，她也惹不起啊。 肖筱是真的觉得，自家人说话有时候特别有意思。 随即一愣，原来自己已经融入其中，把肖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啊？ 吴氏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又跟着问：“姜家什么时候来提亲啊？咱们家里也得准备装备吧？咱们家里还有什么事要忙活啊？” 又看向林璇，想到她孝期没过，只能遗憾的叹了口气。 林璇现在和吴氏熟悉了，反而对她很满意。 有个能一眼看到底，还憋不住话，最重要的是心地还算善良的婆婆，绝对比笑面虎难缠。 林璇就笑着道：“还有莲儿和我同年，也该请媒人留意一二了。” 她看了眼肖家姐妹的穿着，为了方便赶路，干活，她们穿的都是半旧棉袄，还是男子穿的短打。 也幸亏肖家姐妹底子好，吃好喝好脸色好，才不至于没没眼看。 可这打扮，也让她们原本七八分的姿容，瞬间又降低了两三分。 可现在肖家人不缺银钱了，她是真看不下去了，就开口道：“要过年了，也该做新衣裳了吧？” 首饰倒是不急，白得的那些首饰很多都贵重精致，够女眷们使用好几年了。 肖筱闻言而知雅意：“对啊，过年了得准备新衣裳。” 又很大方的道：“每人做两身新衣裳。” 肖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那给我做一身新的短打吧？旧的穿着不暖和。” 肖綉也跟着点头：“这短打里用的是旧棉花，确实不怎么暖和，咱们买些新棉花回来换旧棉花就行。” 林璇求救的眼神就看向肖筱。 她都快绝望了，为什么肖家姑娘们就不能爱慕虚荣一些？ 这都不缺银钱了，为什么还非要穿灰扑扑的短打？ 肖筱突然就懂了林璇的无语，笑着道：“大姐，女以悦己则容，你这都要说亲了，就别穿短打了。” 又笑着打趣：“我也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了。” 肖莲故意唱反调：“也有可能是姜少东家眼睛有毛病。” 说完见肖筱捂嘴笑，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打趣的是大姐，赶紧赔礼：“我瞎说的。” 吴氏也想要新衣裳，见她们笑闹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咱们都收拾一下，就去街上瞧瞧布庄开门了没？” “去成衣铺子。”肖筱不忍林璇和亲娘还有大姐受累。 主要是自家就她们女红好点，另外的女眷，包括她自己，都不咋地。 成衣铺子虽还关着门，里面却有人在，听到动静，见外面都是女眷，就把门打开了，低声问：“肖老太太，你们要做衣裳吗？” 肖老娘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尊称为老太太的一天，特意抬手摸了摸头发，很自然的就露出手腕上的金镯子，还非得装出一脸无奈：“这不是儿媳们孝顺，要过年了，非要拉着我来做一身新衣裳。” 富贵不能露，如同锦衣夜行。 她好不容易才想出来怎么炫富。 又问她：“你怎么认识我啊？” “之前我们也去你们饭馆吃过饭。”成衣铺的东家，也是很会说话的：“你们家的饭菜价格实惠，味道也很好，我家夫君和小叔子，隔三岔五就要去吃呢？” 事实上也就去过一回，正好看到肖老娘在骂儿媳妇，才让她印象深刻。 成衣铺东家原以为她们就是姑娘们大了，才来买一身体面的衣裳，好抬身价。 没想到肖家人却大手笔，每人都要定做两套新衣裳，里外全新，连没跟着来的男人，也都有份。 激动的让成衣铺的东家，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奉承的话更是说个不停。 肖老娘也听得眉开眼笑，直到东家一结账，报出：“二十八套里衣外裳，总共是一百二十三两六钱八十五文，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给您优惠些，免去六钱八十五文吧？” 肖老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多少？” 成衣铺东家心里也在打鼓，一百多两银子，也该是她们那小饭馆好几个月的纯利润了吧？ 可以说，城里舍得一下子买这么多衣裳的人家，那真的是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倒也不是说城里没有舍得花银钱的富裕人家，而是像陈县令府上，姜家，以及一些真的富裕人家，府上都是有针线房的，养着好几个绣娘，根本就不用来成衣铺买。 而普通的百姓，或者是家里有点银子的，也舍不得花银钱来成衣铺花几两银子买新衣裳。 他们更愿意自己买几匹布料，自己动手做，这样更实惠。 来成衣铺的，大都是稍微富裕点的人家，家里还请不起绣娘，家里女眷女红又不出彩的，才会来买一身衣裳，穿出去也显得整齐气派。 “老太太我这价格真的不贵了啊，”成衣铺东家好声好气的解释：“像您那一身，用两斤棉花，一斤棉花就得二百文呢？还有给您选的布料，也是厚实的朱红色，这一身料子就得二两多银子呢？” 她也是狡猾，看出肖老娘最喜欢那一身衣裳。 226章 还价 肖筱心里也不觉得贵，不过讨价还价是买东西必备的技能，因此她开口：“掌柜的，以后我们还要来定做呢，你就便宜点，一口价，一百十两银子。” “哎呦哎，三姑娘，哪能还这么多？”掌柜的肯定要卖惨：“我们也就是挣个辛苦钱，这价格我亏得太多了。” “我再让三两银子，咱们凑个整？” 柳氏也故作为难的开口了：“咱们家也不宽裕，要不退一半，每人只要一身衣裳就行了。” 成衣铺的东家最怕听到客人说这句话，只能劝道：“这些衣裳款式颜色，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特别适合你们的，不要可惜了。” “那掌柜的你再便宜点…” 好一番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后，最终还是以一百十二两银子成交。 肖筱也很爽快的付了三十两银子的定金，约好三日后来取。 成衣铺的东家，接过银子后，写了张收据，连先前记下他们要的衣裳款式颜色的纸又抄了一遍，一起递给肖筱后，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是肖三姑娘付的银子呢？ 出门走了一段路后，肖老娘拍着胸口后悔的直呼：“哎呦，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怎么花了这么多银子？” “可不是嘛？”吴氏满脸红光：“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穿上这么好料子做的衣裳。” 肖莲看了眼关闭着的店铺门，也很遗憾：“咱们这是有银子也没地方花。” 肖筱忍不住感慨：“现在你知道银钱不是万能的了吧？” 等她们回到家，看天色就又能准备晚饭了。 肖老汉和肖老二也从外面各挑了一担米糠回来，就赶忙先去喂骡子喂马，添水铲粪，忙活了好一会儿。 肖二郎先前也带着林珑和三郎出门去买笔墨，回来后也都很有眼色的去帮忙扫地。 肖老大是最后回来的，坐下后就叹了口气。 端着碗筷出来的肖老娘就瞪着他：“要过年了，不准叹气，把财气运气都叹走了。” 肖老大哼了一声：“等娘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你也得发愁。” 肖老娘就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又偷看了眼厨房那边，见大孙女还在灶台前炒菜，她才压低声音紧张的问：“是姜家那边反悔了？还是姜宇出事了？” 她现在就愁大孙女的婚事。 花桥没上门前，一切都有变数。 而大孙女的亲事，也是一波三折，害的她现在都不敢在外说，就怕有人听后羡慕嫉妒，把婚事给搅合了。 “娘你想哪儿去了。”肖老大拉着脸开口：“先前我遇到了房东，他们家被叛军打砸了，现在他们就想搬回来住。” “这都快过年了，让咱们一时半会儿，哪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去？” “再说搬家又累又麻烦，我能不发愁嘛？” 这房子的主人家，在街上还有房子，前面是三间店面开着面馆，后面是二进的屋子，一家子住着就足够宽敞了，才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 谁知道，叛军闯进来后嫌弃没收获，就把铺子给打砸了。 后来百姓也跟着起了心思，趁着夜色把店里的面粉都洗劫一空。 幸好当时他们躲在柴房里，算是逃过一劫。 可老两口也被吓出毛病，现在还躺在那起不来，闹死闹活要搬回来住了。 那儿子也没办法，一直让街坊邻居留意着肖家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肖家回来的动静不小，街坊邻居们从门缝里看到了，就给原来的主人家去送信了。 以至于肖老大就被人请到茶楼去喝茶，顺便说起要收回房子的事。 肖老娘听后也瞬间耷拉下了脸：“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住的不安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扫地出门了。” 肖老汉进来，听到他们的话，也发愁：“饭馆后面只有几间屋子，咱们也住不下，难不成还是得回乡下去？” 肖老大立马反对：“那倒不至于，我能找到房子。” 姜家就有房子。 就是他拉不下脸去说。 曾经姜老爷子捧在房子，再三求他收下。 可是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谁能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那他实在是张不开这嘴啊？ 肖老娘忧心忡忡，在饭桌上，就把这事给说了。 反正她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那就让儿孙们想办法吧？ 肖莲立马道：“正好咱们手里有银子，可以买房子，明儿就去多找几个牙行问问。” “对，最好买大点，这样住起来宽敞。”吴氏也兴奋起来：“最好是离咱们饭馆近一些。” 肖老大就看着小女儿：“你说，咱们要买房子嘛？” 他是不想离开吴宁县的。 余杭那样繁华的大地方是好，但是也不一定适合居住。 因为是兵家必争之地，就怕哪天醒来，余杭又换主人了。 倒是这儿，等他们和姜家结儿女亲家，那就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肖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天下还没太平，咱们还是在这苟着吧？” 她想的和便宜爹一样，都觉得这里有地方退。 说难听点，就算叛军真的打进来了，他们退回徐田村，还能带着村里人退到山上，占山为王呢？ “那行，”肖老大就等女儿这句话，立马道：“那咱们明儿就去找房子。” 等他们收拾好，闲聊一会儿，准备各回各屋去睡觉的时候，姜宇来了。 他不是空手来的，还拿来了房契地契：“肖叔，他们家要收回房子，你怎么不和我说啊?” “这回你可不能推辞了。”姜宇说的很诚恳：“那房子去年才翻修过，明儿咱们去衙门把房契地契都改了，你们随时都能搬进去住。” 他们放药材的房子，肯定不能漏水，又是建起来不超五年的，还能算是新房子呢？ 说翻修，是让他们从心里以为那是旧房子。 见肖老大还要推却，他瞄了肖綉一眼，低声道：“主要是那儿离我家也不远，等我们成婚了，你们要见綉儿也方便，也方便我们去串门。” 肖老大心里本来就特别想答应，见他又说的言语恳切，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因此推拒几番后，终于收了下来。 227章 嫁妆 等第二天早上，姜宇又早早过来献殷勤，顺便蹭早食。 随后又拖着肖老大去衙门过户，再陪着姜家人去看房子。 房子就在回春堂后面，真的是打开后门就能看到，而且为了存放药材方便，把路也特意修的平整宽敞了些。 进门就是五间倒座房，左边是厨房杂货间水井，右边是两个马棚，和一间堆杂物的屋子。 对面是垂花门，客厅书房和三间客房。 顺着垂花门进去，里面也没影壁，五间宽敞的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 为了多几间屋子放药材，后面还有一排后罩房，足足有五间。 “这都能算是三进了啊？”肖老大很惊喜：“还有这么多屋子？” 这下再也不用担心房间不够了。 姜宇见肖家人都满意的样子，还特别谦虚的道：“当初为了弄后罩房，就只能舍弃后花园了。” 肖老娘左看右看，乐得合不拢嘴：“足够气派了，我真是做梦都不敢想，这辈子还能住上这么好的屋子。” 因为之前堆得都是药材，因此屋子里比较空旷，没什么家具，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药材味。 姜宇还想领着他们去买家具，被肖老大一口回绝，还亲自送他去医馆，自己才和亲爹，二弟，还有肖筱，三郎一起去找木材铺子。 虽然才隔了一天，但今儿街上店铺开门的就更多了。 不过开店的也像是做贼的一般，隔一会儿，就有伙计小二探出头来警惕的四处瞅瞅。 现在竹器铺子，木材铺子这类店铺大都是自产自销，前面是店铺，后院是作坊。 可能是肖家兄弟都长得高大健壮，以至于木材店里的学徒探出头来看到他们，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想关门。 关上门后，又想到要是叛军，也不可能只来两人，边上还有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孩。 因此他又打开门，没话找话的和他们套近乎：“客官，你看我们家的门窗都挺好的，开关门也不会咯吱响。” “你们请进里面随意看看？” “我们这木材种类齐全，有紫檀，黄花梨，榆木，桦木，杨木，柏木，樟木，核桃木。” “不管你们要做箱子做柜子还是桌椅板凳，我们都接。” “诸位请看，这边都是原木的，只上了生漆…” 小二说的滔滔不绝。 肖筱发现铺子里的家具，大都是黑色的，显得素雅大方。 而且现在也没铁钉，都是榫卯结构。 肖老汉也懂一点，四处摸了摸，敲了敲后，冲儿子点了点头、 肖老大就问：“有新做好，一整套的家具没？” “客官你们来的巧，还真有两套。”学徒凑近他低声道：“董家原本要嫁女的，订做了一整套柚木家具，就是董姑娘的未婚夫没了，怕是不会要这套家具了。” “还有就是吴家。”学徒兼伙计平日也是喜欢打听的：“就是咱们县令府上的亲戚，也替女儿准备了一整套的家具，都是红木的。” “你们也可以去看看，定做一套红木的。” 肖家人都愣了一下，肖老大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笑问：“一整套红木家具要多少银子啊？” “桌椅凳子，架子床，罗汉床，圆角柜，闷户橱，顶箱柜…总共六百八十八两银子。” “用的是好料子，花鸟雕刻精致，我师傅和我们十二个师兄弟，还请了好几位老师傅，费了近两个月才做好，还真的没什么赚头，不过是不愿得罪吴家人而已。” “不过这套家具是真的好，虽不敢和紫檀，黄花梨，鸡翅木比，在咱们这儿也能算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了。” 说话间，伙计打开了一间房门，难掩得意：“都在这，客官你们小心点，千万别磕碰了，要不然我师父会抽死我。” 肖老大拍着伙计的肩膀，笑着道：“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很小心的。” 又冲自家人挤了挤眼，低声道：“我现在想到要吴家什么赔礼了。” 先前在乡下，吴东家误以为盛家父子是陈县令的座上宾，上赶着献殷勤，巴巴的就把他们给迎进去了，差点让肖家姐妹被盛权带走。 得亏陈二公子说肖莲和他有婚约了，肖筱更豁得出去，干脆说自己怀上李宴的孩子了。 才让盛家父子有所顾忌，不敢当场动手。 之后李大人及时赶到，才逼得盛家父子只能落荒而逃。 在那之后，吴家人就都恨不得夹起尾巴来做人，根本就不敢出现在肖家人面前。 陈太太让吴家人上门赔礼道歉，吴家人还奉上三百两银票。 但是那个时候，肖家人已经私底下得了不少意外之财，还真看不上那三百两的银票，也不愿意收。 当时肖老大心里的想法是：吴家是陈县令大儿子的外家，哪怕说妾的娘家兄弟，不算是正经亲戚。 但是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他们就算是想把吴家人套麻袋揍一顿，也要等日子久了，免得被陈家吴家怀疑是他们动的手。 因此他也就没要银票，还承诺不追究吴家。 肖老大心里觉得，自家现在不缺银子了，他是宁愿要陈家欠自己一个人情。 可他这么一说，陈太太越发觉得吴家对不起肖家，让吴家用心准备赔礼。 吴家有没有当回事，肖老大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自己想到，要吴家给什么赔礼了。 他们都把这一套家具当成是自家的了，能不爱惜嘛？ 等看完这一套家具，又去看了那一套柚木的家具，肖老汉低声问儿子：“老大，你不都说了要那一套嘛？咱们还看这干嘛？” “租来的那房子，也还有不少新买的桌椅板凳柜子呢，够咱们用了啊？” 这要是换成肖老二，敢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银子买买买，他绝对抬手就打过去。 穷人乍富，一心显摆，真是不像话。 肖老大也有自己的想法：“家具不嫌多，咱们家里要用，姜宇和大丫头年纪都不小了，怕是姜家想让她早点过门。” “咱们现在有银钱，也不能白要姜家的房子，那这嫁妆得给她准备的好看点。” “免得别人说闲话，以为咱们是卖女儿呢？” 要不然影响二丫头说人家啊。 228章 讨要 肖老汉听后，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以往确实是做梦都不敢想，退过婚的大孙女，还能嫁进姜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只要大孙女嫁的好，那以后自然会替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打算，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因此肖老大问伙计：“这一套柚木家具你们准备卖了嘛？要什么价？” “柚木也是好木头，坚固耐用，不易变形，不会开裂。”伙计见他们问价格，心里一喜：“只要四百六十八两银子就可以带回家。” 自家师傅师娘，已经跑了好几回董家。 董家人最后就说，六十八两的定金他们也不要了，这一套家具也不要了。 这未来的女婿都死了，自家女儿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人家，那拿回去不是睹物思人嘛？ 董家可不愿女儿记挂着没了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夫，因此把订婚的聘礼彩礼什么的，都是能退的退，该扔的就扔。 那木材东家也很头疼，这家具是好，可价格不便宜，怕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放着占地方。 再说这柚木纹理自然优雅，刨光面颜色呈金黄色，要经常坐坐，擦擦，颜色才会变得更加耐看。 要是堆在这，每天还要他来特意擦一遍，费时费力。 现在要是能卖出去，不仅能让师傅记自己一功，还能省的自己每天来擦一遍。 肖老大肯定要还价：“这家具不吉利，还这么贵，你别把我当成冤大头了吧？” “客官你误会了，我们是百年老店，绝不敢宰客。”伙计赶紧陪着笑脸解释：“你一来，我就把来龙去脉和你们说清楚了是不是？” 他也不想说，但是舍得花几百两银子，买这么贵的家具，那肯定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要是他们敢隐瞒，等人家听到消息了，打上门来怎么办？ 肖老大看向肖筱。 对于还价什么的，他承认自己不太擅长。 肖筱也不客气：“三百六十六两银子，我们现在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伙计倒吸一口凉气，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姑娘，没您这样还价的，我们亏太多了。” 肖筱心想：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以前都是直接对半砍，今儿不还你骨折，那都还算是悠着点了。 不过既然换到这价，他也没赶人，那就是有门。 她就循循诱导：“这要过年了，你们也得回笼资金，你要是卖出去，你们东家还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呢？” “再说过年我家客人多，人家看了我们新添的家具，肯定会惊艳，会问是哪儿买的，回头我就说是四百六十八两银子从你家铺子买的，肯定能给你们拉来不少生意…” 这也就是给他们画个饼而已，想来姜家是绝对不会惊艳的。 伙计还第一回遇到这么能说会道的姑娘，都快把他给比下去了。 反正他是顶不住了，干脆去请自家师傅过来。 可就算是他师傅来了，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还是以三百八十八两成交的。 当天下午，肖老大他们新房里，就换了新的架子床，客厅里也用上了新的桌椅板凳。 肖老大一刻也不耽搁，这边家具运到家，他就赶着骡车去吴家了。 还不忘带上嘴皮子利索，脑瓜子灵活的小三儿。 肖莲也拉着二郎一起跟上，还说的振振有词：“爹要多带我们出去见见世面，让我们多点见识。” “最主要的是，咱们人多势众，能从气势上压到对方。” 又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万一吴家动手，我们也能出点力是不是？” 肖老大嘀咕：“你现在也够能说的了。” 都把他这个亲爹，说的哑口无言，没法反驳。 他就干脆把肖老二也喊上了，让他赶车。 肖三郎就很自动的成了肖筱的挂件，也跟着一起去了。 再说吴家。 吴东家上回在陈太太还有肖家人，姜家人面前丢了脸，这次回来还真的消停了很多。 也不是他们愿意消停，而是吴太太去陈府想见吴姨娘，门房不让进了，说是姨娘受惊了，得好好养着，不能费神。 吴太太心里很生气，却也不可奈何，又不敢硬闯，只能是铩羽而归。 吴东家就想去见自己的亲外甥。 可是陈大郎这回是真的生病了。 他毕竟还年轻，第一回遇到叛军攻城，里面还有探子作乱，是鼓着那口气不敢倒下。 等到胜利了，他也支撑不住，当天就开始发热。 陈县令这才赶紧催着太太和儿媳她们回来，好照顾大郎，也顺便照顾一下他，要不然他担心自己也要倒下了。 那陈大公子，是真的病倒了。 再有，吴家的酒楼，也是多灾多难，先是被叛军连吃带抢，后来也不知道摸黑去了几批人，别说是米面粮油这些一点不剩，就连桌椅板凳也被搬空了。 现在就算是吴东家想再开酒楼，置办这些东西就要好几天，更何况现在米面粮油都涨价。 他更怕自己辛辛苦苦再置办好，叛军又打来了，那不是白忙活了嘛？ 自家可禁不起这样折腾啊。 吴东家就和吴太太商量：“尽快定下大郎的婚事，你等下就去石家走一趟，说的客气点，要是石家没什么过分的条件，就都答应下来，让媒婆上门，定下日子，最好是明年三月就能把石大姑娘娶进门。” 丰裕粮庄就是石家的，有粮食有银子不说，这一回叛军攻城，石家捐献了不少粮食，现在石家的名声很好。 吴太太有些不情愿：“这也太急了点吧？” 倒不是她不喜欢石家大姑娘，而是对长子看重，才想把他的婚事办的体面气派。 “你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吴老爷瞪着她没好气道：“现在大家都以为陈家出去避难，也没忘记带上咱们。” “要是被人知道，你连陈府都进不去了，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到时候石家反悔了怎么办？” 他的算盘打的叮当响：“还能趁着大郎娶亲的机会，和妹妹或者大外甥见上面。” “只要他们出面，那短时间内，就不会有人怀疑咱们。” “到时候你带着儿媳去陈府，看在石家的面子上，陈太太就不能拦着你见妹妹。” 229章 吃亏 吴太太不得不承认，还是他精明会算计。 正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外面就有婆子来回话：“老爷太太，门房来报，说是自称肖老二的男子，赶着骡车来，要取一件赔礼。” 吴家夫妇面面相觑。 吴太太见他满脸不情愿，就试探性的问：“要不我就让人说你出门还没回来？” 肖家姐妹们半夜来接应他们的时候，杀起人来真的是心狠手辣，让她现在想起来就心慌气短，整个人都不听使唤的一哆嗦。 更何况，到了徐田村后，她也听婆子说了，肖家杀了上百个叛军呢？说是叛军的血，把村口的路都给染红了。 ﹝要是肖筱听到了，肯定会说：这就是三人成虎的出处。﹞ 反正是真的把吴太太给吓到了。 她觉得肖家人是越来越凶残了，不敢惹也不想见。 就特别庆幸，自家大郎没把肖大姑娘娶进门，要不然她这个当婆婆的，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 就怕自己让她不顺心，她就会让自己的脑袋落地。 这么一想，也巴不得早点把石家大姑娘给娶进门，免得肖家姑娘们盯上自己的儿子们。 “算了，”吴老爷也强忍着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这是上门要好处来了，你去拿三百两银票过来。” 再多，他也舍不得了。 开个酒楼，还没回本，就遇上叛军。 想要重开酒楼，没个三五百两银子根本就开不起来。 真的是处处缺银子。 吴太太闻言有些为难：“可咱们只剩下三百两银票，二百六十多两银子的现钱了。” 以前开酒楼，还是吴姨娘私底下接济的。 现在见不到吴姨娘的面，就不好诉苦了。 吴东家就冲她一瞪眼：“所以才让你拿三百两银子啊？” “可木器商行里东家已经来催过了，让咱们把三百两尾款付了，才能把那些家具拉回来啊？” 吴太太也发愁，她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给出去，咱们就不够付那些家具的银钱了。” 可要是这点银子都拿不出，落的是自家脸面。 吴东家闻言脚步一顿，最后咬牙：“先把肖家打发走，家具那边你就找个借口，挑出几个不满意的地方，拖延一阵再说。” 又急的转了两圈，放低语气温和的道：“要不让二郎先从你那拿一点金银首饰去当了，先救救急，等回头我宽裕了，再给你买新的行不？”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怕木器商行里东家把事传出去，太丢人。 吴太太心里很不愿，女人的嫁妆，那才是女人的底气。 可是夫君难得开一次口，她也不好拒绝，只能一口应下：“行，回头我收拾收拾。” 吴东家这才叹了口气，换上笑脸，亲自迎出去。 老远看到肖老大他们兄弟都来了，还有那比肖老大更心狠手辣的肖家两位姑娘。 他心里更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远远就抱拳作揖：“肖兄肖弟，真是贵客临门，快里面请。” 肖莲凑到肖筱耳边低声道：“我差点听成了难兄难弟。” 肖筱差点被她逗笑：“你别调皮了啊。” 肖老大也不耐烦听吴东家那些虚情假意的话，直接道：“吴东家，我们此次厚着脸皮来，是想问你先前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算算，当然算。”吴东家心想，我早就看明白，知道你们舍不得这银子，先前是为了在陈太太面前要面子，才不接自家银票。 但回来才两天就忍不住来拿银票。 他立马把银票奉上，一脸诚恳：“先前真是对不住，我那是好心办了坏事…” 肖老大把银票挥开：“那就把你们在千工坊定做的那套家具给我们吧？正好我家大姑娘要嫁人，我这来不及定做家具，正好去千工坊看到你们定做的那套家具。” 吴东家心里也很开心，正好现在他手里银钱不够，那套家具不想付尾款。 因此连声道：“没问题，没问题…” 肖老大也知道尾款没付清，很淡定的继续开口：“那行，那就多谢吴东家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吴东家巴不得这些煞星赶紧走，嘴里还是要客气几句的：“肖兄弟难得来一回，多留一会儿，咱们喝点小酒…” 要不是他也跟着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肖老大当然能看出来他言不由衷，口不对心，因此冲他笑了笑：“对了，你还没把提货的单子给我呢？” 提货的单子，那是要付清尾款，人家收到银子了，才会写提货的单子。 吴东家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凝固，见肖家人都看着自己，又只能挤出笑容：“我找找，找到了等下就给你们送去。” 他没想到肖家人这么心黑，原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呢，没想到吃了大亏。 三百两银子都打发不走，直接坑了自己六百多两银子，让他心疼的不行。 可是他又不敢说不，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还是吴东家够爽快。”肖老大也很满意他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让千工坊那边直接送到我家去就行了，我还在他们那买了别的东西，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 这回肖家人是真的头也不回离开了。 肖筱出了门后，才冲便宜爹竖起大拇指：“爹你真行，这回是让吴家大出血了。” 肖老大很傲娇的哼了一声：“我这是让吴家记住这次教训，让他们以后别在咱们面前晃荡。” 而吴东家把肖家人送到大门口，转身的时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吴太太先前没出来，一直躲在里间，此刻已经坐在大厅里抹眼泪了：“肖家人欺人太甚，那是我给女儿准备得嫁妆啊？” 来说亲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但是他们一直想让女儿高嫁。 她看上回春堂的姜家，三代单传，却也家大业大，要是能成，以后自家就能宽裕不少。 可惜姜家就像是瞎了眼一般，现在要娶肖綉。 她还看上的是陈县令府上的陈二公子，虽然吴姨娘还不太乐意，还说陈太太不可能答应的。 但是只要陈二公子一天没娶亲，那自己的女儿就还是有机会。 230章 提亲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吴太太狠下心，特意按着江浙这边的风俗，给女儿定做上好的各种家具，就是为了把女儿的名声传出去。 就算最终嫁不成陈家，那也想挑个家中富裕，最好是书香门第的好人家，以后能帮扶娘家兄弟。 可是现在，肖大姑娘却要白拿女儿的嫁妆，嫁给自己想让女儿嫁的人家，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快把她给气吐血了。 吴东家听到她抱怨的话，更是不耐烦：“行了，咱们惹不起肖家，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吴太太哽咽着道：“我就是气不顺，姜家是瞎了眼吗？看不上咱们得女儿，转头却要娶肖綉？” “就肖綉那样的，才认得几个字而已，哪及咱们女儿知书达理？” “行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吴老爷催着她：“你尽快把咱们大郎的婚事定下，再慢慢给女儿寻个好人家。” 吴太太这下答应的很爽快。 她知道，大郎先前心里对肖綉起了点心思，现在肖綉抢了自己看中的女婿，那自己就要让儿子娶个嫁妆丰厚，还有好名声的姑娘。 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真的要把那么贵，那么齐全的家具都送给肖家啊？” “送，当然得送，而且是大张旗鼓的送。”吴东家还是很会算计的：“得让陈府的人知道，肖家胃口不小，也得让陈家知道，咱们是很用心的赔罪。” 就算自己的妹妹只是陈县令的妾，可自己妹妹生了一儿一女，就算陈县令不想承认，可这血缘却是抹杀不去的。 那陈县令，或者是自己的大外甥，听到肖家收了自己这么厚的赔礼，也不会再怪自己先前的鲁莽。 再者，肖家狮子大开口，敲竹杠的行为，也会让陈县令，以及陈府上的人都敬而远之。 吴东家心想：让姜宇定下肖綉，已经让自己太太意难平。 要是让肖莲嫁给陈二公子，那连他也要被呕死。 可他想起当时陈二公子在盛家父子面前，承认他和肖莲有了婚约，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之后，陈太太也说是权宜之计，算是封了在场之人的嘴。 但他每每想起这事，心里还是不安。 现在有了机会，当然是想趁机断了肖莲嫁入陈府的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当官的，手不敢乱伸，不敢贪的太多，就算是原先真的有替二公子定下肖莲的念头，等陈府的人知道肖家的行为，也会立马打消这主意。 外面，吴姑娘听到爹娘的话后，忍不住红了眼睛，转身就迅速离开。 原先她是很喜欢和肖家姐妹们在一起说话做事的，可现在，一想到属于自己的嫁妆，被肖家抢走了，心里难免有了怨念。 另一边的吴大郎，抬眼望天后，也黯然离开。 腊月二十这天，肖家人都仔细的梳洗打扮过，等媒人上门。 就连喜欢赖着不起来的肖筱，今儿也是早早起来，陪着柳氏给肖綉打扮。 一身粉蓝色素面小袄，下着蓝色绒裙，鬓边用珍珠簪挽发后，越发显得乌发如云，眉眼俏丽。 最显眼的是红珊瑚耳坠，摇曳间，如冬天盛放梅花，格外出众动人。 柳氏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夸：“綉儿真好看。” 肖綉羞涩一笑：“那是娘把我们都生的好看。” “你们怎么不夸我呢？”肖筱收好螺黛，玉容粉，胭脂之类：“难怪说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这一打扮，大姐就从好看的姑娘，变成了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的俊姑娘。” “大姐这些你留下，以后闲着没事，自己多试一试，也会越用越顺手的。” 一直在边上盯着的肖莲，也扑过来搂着肖筱的手臂，难得软语相求：“好妹妹，等人走了，你也给我画一下妆扮吧？” 现在她们就不和大姐抢风头了。 肖筱一口答应下来：“行啊，不过化妆用的东西，最好是专人专用的。” 肖莲现在也不缺私房钱，很大方的道：“没事，等下我去买三套，娘一套，你一套，我一套。” 肖筱赶紧提醒：“娘现在有孕，除了螺黛，别的最好都不用。” 这么精致的东西她也做不出来，但是买来的，里面有些添加的东西，孕妇是最好不用的。 “大姐，二姐三姐，媒人上门了。”肖三郎从外面冲进来，难掩兴奋：“还有好多聘礼呢？” 柳氏就起身，叮嘱三个女儿：“等下我叫你们，你们就陪着綉儿出去。” 肖莲兴奋的应下：“记住了，娘你快点出去吧？” 等柳氏离开了，肖莲又从门缝里往外看：“哇，院子里堆了好几担红色的聘礼。” “咦？怎么姜大哥自己没有来啊？” 请媒人上门求娶的，是两家有了默契，才会请媒人带着聘礼来。 而为了显得男方是郑重求娶女方，那男方家人也会和媒婆一起过来。 她们都觉得，姜家不可能一个人也没跟着来啊？ 不敢指望姜老爷子老太太，那太太或者姜宇也该出现一个啊？ 外面的媒婆已经和肖老娘说上话了。 自然先是一顿吹捧：“老太太，今日来到贵府，是听闻府中大姑娘温柔娴淑，何府略备薄礼，遣我来替大公子求娶府中大姑娘。” “金银百两，果子糕点布料茶叶都齐备下，虽不算厚重，也是大公子求娶之心意，盼能喜结秦晋之好，敬请府上笑纳…” 媒婆说的快，官话又不是特别标准，以至于一开始，肖家人都没听出媒婆说的是‘何家’，而不是姜家。 肖老汉和肖老娘听到媒婆在那夸个不停，也都是笑的眼角鱼尾纹都叠在一起了。 见儿子儿媳迟迟不拿出写着肖綉时辰八字的帖子，也没让孙女们出来，肖老娘还催了一声：“綉儿他们呢？” 虽然两位老人也觉得聘礼确实不算厚，不过想到自家已经收下了姜家的大宅子，足够厚了。 但是肖老大心里很不满：就算老子收了你家的宅子，你也不能这么慢待我家大丫头啊？ 先前还说的千好万好，还没定下婚事，就开始敷衍自家了？ 这百两银子和几担聘礼，要是在普通人家，那确实不少了，可对于姜家来说，确实太简薄了。 231章 骗婚 肖老大也没想到这不是姜家请来的媒婆，心里都以为是姜家的女眷不满意自家女儿，才故意整这一出，来膈应他们。 或者是说，先给一个下马威。 因此他肯定不愿意把女儿的庚帖交出去，还稳坐泰山，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家的茶这么好喝。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碧螺春，还是龙井来着，反正是之前姜老爷子送的，不花钱的喝着就是香。 柳氏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端坐在那，接过肖老大给的红枣糕，慢慢的吃着。 媒婆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开始何家说女方是普通人家，两家原本就在议婚，豫章一乱，两家失散开，现在又重逢，想续结良缘。 只是两家原先有点误会，让她先把自家情况说的含糊说点，等庚帖拿到手，写婚书的时候再坦白。 媒婆当时也有些犹豫，这不相当于骗婚嘛？ 可是何家先付给她十两银子的谢礼，说等事成了，再给她十两银子的谢媒礼。 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了。 现在天下不太平，再没有什么能比银子更让媒婆心里有安全感了。 因此媒婆只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话说的好，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哪怕两家都说的差不多了，也要请媒人上门走个过场，要不然就显得不正式。 三媒六证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很重要的。 可媒婆的一张嘴，上嘴唇配婚姻，下嘴唇大杀媒。 能让瘸腿的公子骑着马和女方相看，完美隐瞒的自身缺陷。 也能让驼背的小姐坐在轿子里遮掩住驼背，只露出让人一见倾心的芙蓉面。 因此何家想隐瞒的这点事，对于媒婆来说，也确实不是难事。 毕竟何家给的聘礼不薄，一般人家都舍不得拒绝。 当然，来之前她也没想到，肖家能住两进的大院子。 她恍惚记得，这边住的好像都是富裕人家，肖家逃难过来，怎么会住在这儿？ 不过媒婆也没多想，她现在一心惦记着还没到手的十两银子呢，因此赔着笑脸，继续把何家夸的天花乱坠。 “行了，”肖老大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我们家姑娘还小，还想多留她一阵，辛苦你跑这一趟。” 他心里觉得，既然姜家想拿捏自己女儿，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现在他有的是银子，房契地契的名字都改成自己了，也别想他会退回姜家。 比起面子，他更看中里子。 就冲自己女儿们夜半带着村里人去救他们，这房子自己收的理直气壮。 柳氏听到肖老大的话，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两银子递给媒婆，客气的道：“辛苦婶子白跑一趟，请你喝杯茶。” 就算是不答应婚约，可这媒人还是不能得罪的。 媒人走街串巷，能说会道，要是自家不给点银子封口，就怕她在外面败坏自家女儿们的名声。 媒人都愣住了：不是，你们这么干脆的嘛？就算是不满意，也可以提意见啊？ 吴氏虽然不知道，说好的婚约，大哥大嫂为什么就反悔了。 但她此刻心思难得通透，见媒婆还不愿走，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大姐啊，我们家大姑娘那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哪能轻易就定下来了？” 她也难得狡猾，她是不愿失去姜家这门亲事，因此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媒人多上几回门来求，显得女方矜贵。 媒婆当然不愿意。 因为何太太说了，这庚帖自己必须拿到手。 还说要是肖家不答应，自己可以许出些空话。 说白了，就是画大饼，等庚帖一到手，那些话就是空口无凭。 就是这招有点损，媒婆怕万一传出去，会影响她的名声。 可是此刻她也顾不得了，立马陪着笑脸道：“肖大爷，大奶奶，大公子私底下和我说了，他还在准备聘礼呢，只是时间紧了点，等年后肯定会置办出一份体面的聘礼。” 肖家人都自动误会了。 他们也是知道的，姜老爷还没回来，听说也是拿了不少银子出去采买药材。 此次受伤的将士多，回春堂是允许将士赊账的。 倒也不是开医馆的心黑，而是救一个性命垂危的，或者是受重伤的将士，那真的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 因此现在回春堂虽然住满了伤患，可是姜家不仅挣不到一点银子，还每天都往里面贴银钱。 也难怪姜家送来的聘礼简单了些。 肖老大这才缓和了神色：“那姜家为什么没人和你一起来过来？” 姜家是城里的大姓。 因此媒婆想破头，也没想到是回春堂的姜家。 主要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太过悬殊，打死她也不会往那方面响。 要是真的知道了，媒婆就不敢在这骗婚了。 不过媒婆心里也明白了，肖家现在想把大姑娘许给姓姜的人家。 媒婆都有点替何家打抱不平，何家可是赵巡检大人的亲戚，此次何大公子，也是为了救巡检大人儿子才受了伤。 就这，何大公子还惦记着未过门的肖大姑娘，特意请自己来下聘。 媒婆就当自己没听出肖老大说的是‘姜家’，无奈的道：“大公子身体不适，才不能前来。” 肖老娘急了，用不太标准的官话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媒婆也陪着笑脸：“今儿是大喜的好日子，我才不愿说这些…” 肖老大也觉得自己先前把人想的太坏了，姜宇肯定是累坏了，那姜家人都挂心他，哪有心思前来？ 他更怀疑，姜宇是觉得聘礼太少，没面子，不好意思来。 谁让姜宇先前在自己面前夸了海口，说聘礼绝对不会怠慢自家大丫头。 肖老大越想越好笑，就从怀里把庚帖拿出来，递给媒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交换庚帖吧？” 换了庚帖，写下婚书，这门婚事就算是成了大半了。 媒婆心里有鬼，当然不敢立马把何大郎的庚帖拿出来，要不然等肖家人看到男方庚帖上，写的是何彦彬的名字，那他们肯定会来抢庚帖。 “大姑娘贵重，让婆子先接过庚帖。”媒婆双手去接，心里打定主意，等下就说庚帖还在男方家忘带来了。 232章 纳彩 媒婆也打算好，哄着肖家先写下婚书，等按了手印后，自己就哄骗他们，说让‘病’中的‘姜公子’亲自写，把庚帖婚书都拿走，这婚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肖老大对姜宇的印象也确实不错，因此还真没多想。 主要也是想不到，有人敢来肖家骗婚。 他也是难得把人往好处想，还以为姜宇为显得郑重，看重自家大丫头，才会有这要求。 肖家另外的人也没想太多，还都以为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以为吴宁县就是这样的风俗呢？ 就在媒婆双手去接庚帖的时候，门外又有个富态，穿着喜庆的媒人进来，还笑着叮嘱：“姜公子您可拿稳了…” 媒人还没踏进大门，就先扬声道：“姜家儿郎来求娶肖家大姑娘，我们来纳彩来了！” 肖老大愣住了，这媒人不已经来了嘛？难不成这边的风俗，是要请两个媒人来？ 而王媒婆听到这话，心里一急，立马把庚帖夺过来，塞进自己的怀里。 随即才转身看向晚一步进来的媒婆。 都说同行相忌，媒婆之间也是如此。 大都媒婆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毕竟县城这么大，一个人也接不完说媒的活。 可也有人，被抢了媒，就有了矛盾。 巧的是，王媒婆和姜媒婆就是同行相轻的仇家。 若干年前，姜媒婆应男方之请，都开始商议去求娶姑娘家送什么彩礼了。 王媒婆却从中作梗，无中生有的在女方家人面前，摸黑男方家公子，简直把好男儿说成了吃喝嫖赌俱全的浪荡子。 还耍手段，特意请人拉着男方去花楼前经过，被姑娘家的兄长撞见。 幸好姑娘家的兄长觉得这一切太巧了点，找姜媒婆去把事情说了，姜媒婆才知道，是王媒婆搞的鬼。 当即上门去把王媒婆骂了一顿，差点就坏了王媒婆的名声。 因此，此刻两人相见，对视的那一刹间，差点就火花四溅。 姜媒婆的后面，还有姜老太太和姜太太，以及亲手拎着两只活雁的姜宇。 他们的后面，是二十个穿着新棉袄，腰间扎着红腰带的护卫小厮。 王媒婆没料到姜媒婆是替姜宇来提亲，心里一慌，觉得自己这一回被何家给坑惨了。 可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王媒婆当然不愿意认输，而是抬头挺胸的炫耀：“你来晚一步，肖家大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了一下。 姜宇平日是极为稳重的人，此刻却慌了，上前两步，语无伦次：“你胡说什么！” 又盯着肖老大，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叔，你故意找人让我急的是吧？” “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嘛？”他慌张的四顾：“綉儿，你在哪儿？” 肖老大就算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给骗了，瞪着王媒婆怒道：“敢骗我，不想活了是吧？还不把聘书给我交出来？” 王媒婆一看，眼下的情势对自己不妙，当即转身就想跑。 可惜，吴氏在肖老大让王媒婆交出聘书的时候，就盯上她了。 大哥是男子，对女人动手不太合适。 大嫂有身孕，那就更不能和别人扭打了。 那自己表现的机会就来了啊。 谁想和她抢，她和谁急。 因此吴氏迅速扑上去，一手抓住王媒婆的发髻，一手从后面掐住她的脖子，再把自己全身上下一百多斤的肉，也都压上去：“你个骗子，还想跑，今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媒婆哪能想到还真有人会对自己动手，可她善于的是动嘴啊，一下子就被吴氏给扑到在地，疼的她哭嚎起来：“哎呦，救命啊，杀人了啊，我是巡检大人请来的媒人，你不要命了嘛…” 吴氏当然不怕她，迅速把她怀里的聘书搜出来，扔到一边后，骑在她身上打：“老娘还和县令夫人一起吃过饭喝过茶呢，会怕你个胡说八道的骗子！” 以前她要是听到衙门里的人，还会顾忌一二。 但是现在她侄女们，可是县令夫人的救命恩人，吴氏都觉得自己在吴宁县城这地界，都是可以横着走了。 “哎呦，别打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肖老娘借着来劝架，也趁机拉偏架，用力在王媒婆腰间的肥肉上扭了好几下。 王媒婆发出来了杀猪般的惨叫：“啊，杀人了，救命啊…” 姜媒婆都被吓得退后两步，又赶紧去瞄姜老太太和姜太太的脸色。 这肖家女眷的行为表现，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老太太心思深，姜媒婆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但是姜媒婆和姜家也是算是有点远的本家，知道姜太太是个文雅人，讲究人，对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肯定是很不满的吧？ 可是姜媒婆，却看到姜太太占据有利地势，看得津津有味。 最后还是肖老爷子开口了：“行了，这大喜的日子，别见血，不吉利。” 肖老娘和吴氏一听也是，才松开王媒婆，还很霸道：“去去，赶紧走，下回再让我们看见你一回就打一回。” 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都疼的王媒婆，此刻披头散发的像是个疯子一般，她走出客厅的大门，才敢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何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再说姜宇，先前吴氏从王媒婆身上搜出聘书扔出来后，他就手疾眼快的把聘书捡起来，翻开仔细看了看，才松了口气。 他心里吐槽岳家人太不靠谱，就连这都能弄错，是真不放心把綉儿的聘书再还给他们了。 反正早晚要给自己的，他也就心安理得的拿着了。 等一切恢复平静后，大家才都坐下说话。 肖老大也终于让女儿们出来了：“綉儿，你们赶紧给贵客上茶。” 肖家三姐妹一出来，姜媒婆眼睛一亮。 长相清秀的姑娘她没少见，但是家中姐妹都长得这么好看的，还真少见。 她心里都开始盘算，等姜宇和肖大姑娘的婚事定下后，自己得问问肖家人，对二姑娘三姑娘的婚事他们有什么打算？什么要求？ 就冲着肖大姑娘嫁进了姜家，那就会有不少富贵人家，会愿意让家中的儿孙，娶肖家别的姑娘。 这样就能和姜宇成了连襟。 233章 婚书 交换聘书，写下婚书。 也不知道是姜家长辈急着抱孙子，还是姜宇急着娶媳妇，才来纳彩，却连着请期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娶亲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初六。 肖家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食。 可惜姜老爷子还没喝几杯酒，就被回春堂的大夫来请走了。 这一回的姜家客没有抠搜，彩礼中有黄金百两，各种金银首饰和珠宝装了好几个匣子。 还有布匹，茶叶，喜饼之类，满满当当的挑了好几担。 收了彩礼单子，一般人家，娘家都会留下一些。 不过现在肖老大腰包里有点银子，也就大方一回，除了喜饼，茶叶之类的留下，黄金都抬到了肖綉的房间里。 要是放在他们房间，他怕自己忍不住拿几个金元宝。 谁能拒绝金子的诱惑呢？ 另一边，肖老娘就招呼吴氏，还有林家姐妹和两个孙子，抬着喜饼和自己去送给左邻右舍。 这样一送，大家就能混个脸熟，等知道新搬来的肖家姑娘，许给了回春堂的少东家，大家也没觉得太意外。 毕竟要是非亲非故，姜家怎么会让出这么好的房子，让肖家人住进来？ 姜宇虽然是鳏夫，可人才相貌都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家中富裕，姜老太太年纪大了，太太又是个喜好文墨的，都恨不得能把自家女儿许给姜宇，进门就能管家。 可惜姜宇太挑剔，费了不少心思的巧遇，都没能让他上心入眼。 说真的，有人都怀疑他是否有断袖之癖，觉得自家儿子清隽的，都忍不住多留意点，深怕误入歧途。 因此也难免有人酸溜溜的说了几句：“让你家大姑娘也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让我们瞧瞧，是什么天仙美人儿，能让姜少东家这么心急的求娶。” “就是，我看姜家抬了很多箱子进去呢？” “老姐姐，你们家怎么连着来了两个媒人？” “姜家准备了多少彩礼啊？” 肖老娘听到人家说恭喜的好话，她就乐呵呵的道谢，说以后多走动。 要是听人家说那些酸话，她就当听不懂。 反正看人家那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她心里就特别开心。 谁也别想拦着她出来显摆。 言归正传，家里头，吃饱喝足有点撑的媒人冲姜老太太使眼色：这喜事也定下来了，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咱们也该走了吧？ 她担心自己不提醒，姜宇能忘记回家。 姜媒婆一年到头，也要去姜宇家好几回，可还真没看到姜宇有这么殷勤，还这么会笑，这么会说话。 瞧他就跟花蝴蝶一般，一会儿去丈人丈母娘那陪笑脸说话，一会儿围着肖綉转。 简直就像是没娶过亲的毛头小子一般，让人没眼看。 姜老太太倒是喜欢看孙子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就对姜媒婆笑着道：“萍儿啊，今儿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忙你的，我们再坐会儿！” 姜媒婆嘴当然巧：“婶子太客气了，能让我来沾点喜气，我求之不得呢。” 肖筱也开口了：“劳烦问一下婶子，先前那媒婆住在哪儿？” 今儿自家差点就吃了大亏。 让肖筱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那她肯定要去找人算账。 她倒是知道何家在哪儿，但是她要逼着王媒婆，领着他们去何家。 要不然她担心何家会倒打一耙。 姜媒婆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道：“王媒婆就住在西街那边，就是住在何家篾铺的后面。” 肖老大也明白小女儿的打算，就起身道：“婶子，亲家太太，你们稍坐，我和三儿出去一趟。” 姜老太太语气温和，却又不容人拒绝：“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看谁家和我们过不去。” 先前姜家也是早早就准备出门的，但是姜媒婆却迟迟不上门，姜宇都让好几个护卫小厮分开去找。 最后把人从姜媒婆家，把人给找到了。 原来姜媒婆先前早已出门，都快要到姜家了，却被个端着水的婆子给撞到了。 这大冬天的，透心凉的滋味可不好过，姜媒婆还不想去和阎王爷攀亲，就只能赶紧跑回家去换衣裳，让儿媳给她煮姜茶。 这一来一回，可不就耽搁了近小半个时辰？ 当初姜媒婆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但来到肖家，看到王媒婆后，她心里就明白是有小人在作祟。 姜老太太现在心里也清楚了，当然要出面讨个说法，要不然传出去，显得姜家没脾气。 他们这边才准备出门，何太太他们也都哭丧着脸上门了。 何太太一进门，看见肖家人和姜家人都在，她深吸一口气后，干脆利索的跪在院子里：“姜老太太，肖老爷子，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才让媒婆来下聘。” 她红着眼睛，一脸绝望：“可我家大郎受重伤，躺在那昏迷不醒，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綉儿，我实在是…” 她忍不住痛哭出声：“先前是我不对，可我家大郎，心里是一直惦记着綉儿。” “只要你们让綉儿进门，我立马把篾铺的事都交给他们小夫妻打理。” “我敢在你们面前发誓，但凡我以后磨搓儿媳妇，让我不得好死…” 肖家人原先都是一肚子火气，可看到原先高高在上，总觉得肖綉高攀何家的何太太，跪在那痛哭流涕的样子，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太太瞬间就不乐意了。 虽然她先前确实是不太满意这门婚事，可现在她觉得肖家也不错，姑娘们胆子大，还有好箭术。 说真的，肖家姑娘们深夜带人去救他们的那一刻，姜太太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儿子追着人家要以身相许。 现在换成她，她都觉得和肖綉在一起有安全感。 可没想到，何家竟然妄想挖自己的墙角？ “你来晚了，”姜太太抬着下巴，冷着脸，一脸傲娇的冷哼一声：“现在肖大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儿媳，你要是再敢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别人怕赵巡检，她现在才不怕了呢。 自己儿子的岳家，就没一个是善茬，都是大杀器。 再说，自己夫君这一回送药去余杭，都在晋安王面前露脸了。 还有宁师伯家，已经在王爷身边做事，好像都要有正式的官职了。 234章 赔偿 后面赵巡检的太太，也是何氏的堂妹赵氏，也和何安，还有赵巡检都赶来了。 他们原先也是怪何氏做事鲁莽，可现在看到何氏憔悴狼狈的跪在那，心里的火气就瞬间消失了。 何安叹了口气，双手捧着盒子上前：“肖老爷子，肖老弟，都是我娶妻不贤，教妻无方，里面的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赔礼，还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肖老大现在可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曾经的他，看到百两银子的巨款，心里肯定会摇摆不定。 但他现在是有千两银子身家的富裕人士了，对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看的上眼了。 因此他冷哼一声，特别的正气凛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啊，都掉到钱眼里去了。” 至于怎么收拾何太太，肖老大就没了主意了。 按着他原来的想法，肯定是要砸了何家和王媒婆的家，让她们都跪在自己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可他还没动手，人就都在自己面前跪下了。 那他再动手，会不会不太合适？ 赵太太眼眶一红，也跪在自家堂姐身边，哽咽着道：“我姐姐确实错了，可她也是爱子心切…” 原来，先前叛军攻城的时候，城里已经有探子盯上赵巡检的家人了。 赵巡检一直领兵死守城门，那探子就想挟持赵巡检的儿子，以此要挟赵巡检。 可没想到，眼看要逮住那小子，何大郎拼死相救，还大喊人来帮忙。 最终被人砍了一刀在身上，还被踹了几脚，虽不是致命伤，却也让他高热不退，大夫说再烧下去，怕人会被烧傻。 何太太确实更偏心小儿子一些，但大儿子也不是捡来的，哪能不心疼？ 再听大儿子都烧成这样了，还一直念叨着‘綉儿你别走’，她就想到了冲喜。 谁知道，王婆子先前跑去和何太太抱怨，说她不该隐瞒肖家大姑娘要嫁的是回春堂的少东家。 还说她这回得罪了姜家，以后要是姜家找她算账，那何家得护着她… 这些话被何安听到了，就知道事情不妙，深怕被人打上门来，就赶紧去和堂妹夫堂妹商量对策。 赵巡检原先对何家也只是面子情而已，但是这回何大郎拼死相救自己的儿子，让他也打心眼里感激何家。 要是自己儿子真的被探子抓去，那自己的处境会很尴尬。 现在才会拉下面子，亲自来上门赔礼。 又见自己媳妇也跪下了，他眉头一紧，也上前抱拳，诚恳的道：“错已铸成，我们也很抱歉，万幸没有一错再错，还请诸位高抬贵手，饶了大姐一回。” “你们有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力周全。” 他毕竟是个当官的，好听的场面话，自然是张口就来。 要不是肖家攀上了姜家，姜家又和陈县令关系匪浅，在当地也绝对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他才只能好声好气的和他们说话。 要不然，他哪会把肖家放在眼里？ 姜老太太也担心把赵巡检给得罪惨了，以后会被针对。 这县官不如现管，在吴宁县，赵巡检官职不如陈县令，手里的职权可不小。 不仅巡视各处紧要街道，还要盘查过往行人，稽查无路引外出之人…反正就是手底下有人还有权，要是得罪狠了，就怕在背后阴你一下。 那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因此姜老夫人给了肖老大一个眼神。 可惜此刻，肖老大也在看自己的小女儿，希望她给自己一点暗示。 于是姜老太太也赶紧看向肖筱。 被迫接收到两个人眼神的肖筱，就露出贪财的样子：“爹，要不咱们把银子收下，这事就算过去了。” “对了，还有那个王媒婆，也得让她拿一百两银子来赔礼道歉。” “要不是王媒婆助纣为虐，何太太也只能有想法，却不可能有行动。” 在赵巡检出现的那一刻，肖筱心里就明白，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说白了，也是自家太弱，在强权之下，只能妥协。 再说，为这事闹的鱼死网破不值得。 那就让他们失财。 让他们心疼拿出来的银子，就算以后还想找事，一想到要花出去的银子，就只能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的咒骂他们。 肖老大立马点头：“我女儿说的对，就按她说的来办。” 赵巡检夫妇，还有何家夫妇闻言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肖家人真的是想银子想疯了。 百两银子，都是何家篾器铺子半年的利润。 但是何家一家子要吃用，要人情往来，要各种花销，一年里也攒不下一百两。 他们拿出来的这一百两，本来就是为了大郎要成亲，才攒下来的银子。 可让王媒婆也出百两银子，那不是要她的命嘛？ 这做媒做成了，才能有几钱或者几两银子的收入。 而普通人家，给个两钱的最多，六钱的就算是大方了，给二两银子的就少见，遇到何太太那般，一出手就是十两，还承诺婚事成后再给十两是很少见。 重利之下才昧着良心答应下来。 可现在让王媒婆拿出百两银子，赵家和何家都觉得小姑娘异想天开。 他们心里甚至还盼着能看到王媒婆撒泼的英姿。 赵巡检就叹了口气：“我们赔银也出了，别的就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 肖筱当然明白他是先把自己摘干净，再等着看热闹。 对此肖筱真没意见，她就是借机想让赵巡检知道自己的手段，因此还装出一脸怀疑的样子：“那赵大人不会偏帮王媒婆吧？” “当然不会！”赵巡检心里想笑，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鼠目寸光，就惦记着银子，不知道市井妇人的难缠。 他还承诺：“我会约束好家里人，绝不会再和王媒婆走动。” 肖筱又寻求保证：“赵大人，先前是王媒婆做错事了，王家肯定不像赵大人这般通情达理，要是我们有过激的行为，还请赵大人不要插手阻止。” 赵巡检心想：你想多了，我巴不得你们狗咬狗一嘴毛呢？ 要是弄出人命来，那就最好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犯案人下大牢。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他还得装做一脸为肖筱着想的样子，叮嘱：“小摩擦我们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是把人打个半死，或者是打死了人，那本官就不能徇私枉法了。” 235章 婚事 肖筱一脸惊恐的连连摇头：“怎么能打人呢？打人是不对的。” 伸出三根手指头，一脸诚恳：“我发四，我就是想拿着弓箭去吓唬一下他们而已，绝不会要他们命的。” 姜老太太为了不笑场，端起茶盏，想到还没音信的儿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过年，才没有笑场。 要是自己没见过，肖筱这小姑娘拿着剑，面不改色捅人的场面，她可能也会误以为这是个乖巧懂事，甚至有点内向的小姑娘。 姜太太眼神就在肖家三位姑娘之间游移。 肖綉依旧是气质恬静，似乎不是仇人相见，而是认识的人在闲聊。 肖莲就更投入了，还跟着点头附和：“就是，我们都是柔弱的姑娘家，哪能真的喊打喊杀呢？” 姜太太嘴角抽了抽，她也不知道以往肖家三位姑娘是胖是瘦？ 但是现在，肖家的三位姑娘都不是弱不禁风的，肖綉那鹅蛋脸，杏眼桃腮，骨肉匀称，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却也绝对说不上瘦。 肖莲是柳眉凤眼，模样俊俏，性子在姐妹中也算是最泼辣的那个，还有那鹅蛋脸比肖綉的更圆一些。 肖筱比两个姐姐都圆润，连带着杏眼也特别圆，特别大，看人的时候特别有神，显得无辜又可爱，让人放松警惕之心。 姜太太脑子里就冒出汤圆，这肖筱就像是汤圆，看着白嫩圆润的让人想要咬一口，可等到咬开，才发现里面是黑色的芝麻馅。 这让她都有些遗憾，要是自己多几个儿子就好了，把肖家姐妹三都娶进门，每天看她们说话，就是很有意思的事。 再说都是亲姐妹，就算是真打起来，自己也不用担心会闹出人命。 反正，肯定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可惜，自己就只有一个儿子，幸好肖莲看着是个宜男的相貌，而且她也不像是那些大家姑娘，走几步就嫌累，身强体健，指不定姜家三代单传，第四代就是儿孙满堂了。 赵巡检他们当然没想到，姜太太看着儿媳妇，都想到孙媳妇那儿去了。 他听完肖筱的保证，看了看肖家人，深怕有诈，再一次开口：“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去吓唬一下王媒婆，我们当然不会管。” “可要是你们爹出面，把人给吓坏了，那我们就不好不管，也不能太袒护你们。” 肖家三位姑娘，他还真没放在心上，就怕肖老大出面，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 肖老大板着脸：“赵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出面，你们要是在王媒婆家中看到我，立马把我带走关起来，我绝对没二话。” 说真的，现在让他对上三个女儿，他都不可能会赢。 所以也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面好吧？ 赵巡检这才放心的扶起自己的太太，和何家人一起离开了。 走出大门后，赵巡检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姐夫，大姐，那肖家姑娘们没有练过武吧？” “绝对没有，”何太太抢着道：“以往她们都是住在乡下的，肖家老大倒是赌场里的混混，因此村里人对他们都客气点，倒是把他们给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何安也肯定的附和：“他们村子小，姑娘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现在又攀上了姜家，听说连县令夫人也对肖家另眼相看，肯定是以为在这县城里，就能通行无阻了。” 赵巡检这才放心，冷笑：“听他们吹，要是姜家敢私下帮忙，我正好收拾他们。” 这一次，他守城有功，本该受主上嘉奖，受百信爱戴。 可姜家，凭着回春堂，也是被百姓将士们，快给捧上天了。 他心里肯定不舒坦，也巴不得姜家会出手，正好给自己收拾他们的机会。 肖家姐妹三，加上二郎三郎，还有林家姐妹，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后，全都带上散碎银子，换上男装出门去了。 肖老大也被安排了任务，驾着马车去乡下了。 现在街道上也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应该是说，恰逢要过年了，街道上更热闹了。 因此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汉也不少，还有在角落里端着碗讨饭的乞丐。 肖家姐妹先找了几个看着顺眼点的闲汉和乞丐，每人给一钱银子，让他们去大厅王媒婆家的一切事。 还承诺，只要他们打听出来的消息有用，自己就再给二钱银子，最高还能给一两银子，甚至二两银子。 现在木匠，泥瓦工匠一天也就五六十文钱，小二伙计，一天也就三四十文钱左右。 肖筱她们出一钱银子也不少了，能买五斤多肉了。 因此得了银子的闲汉和乞丐们，一扫懒洋洋的样子，都是恨不能变成飞毛腿，就怕去的晚了，被人抢先了。 赵巡检也一直让人盯着她们，听后觉得自己失策了。 没想到被肖筱给骗了，她们根本就没准备自己出面，而是准备花钱请人折腾。 可闲汉乞丐不少，要是自己把他们全给抓了，那牢房也住不下啊。 不过没关系，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决定下狠手收拾几个闲汉和乞丐，用血腥手段镇压住他们。 再说另一边，李宴回到李府后，见府里没有张灯结彩，压根就不像是办喜事的样子，他心里反而一喜。 就算自己娶的是嫡母娘家的庶女，那嫡母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苛刻自己。 亲爹不在府里，他就只能去拜见嫡母。 李宴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拜见母亲，我回来迟了，辛苦母亲替我费心。” 李夫人看见眼中钉回来了，心里就堵得慌，再想到娘家侄女的身子柔弱，就更郁闷了。 “阿霁你可终于回来了。”她叹了口气：“先前婉柔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惊惧担忧之下，又病倒了。” “可怜的孩子，现在还起不来榻呢？” “这婚事，怕是又该延后了。” “哎，真是好事多磨。” 事实上，陈婉柔的身体本就得了现在治不好的痨病，幸亏瞒的死死的，只说她是身子骨弱。 万幸这回庶长子出事的消息传来，陈婉柔的病还能有个托词。 可就算是这样，自己夫君也已经有微词了，觉得陈婉柔太过柔弱，怕对子嗣有碍。 236章 婚事2 幸亏当初婚约订的早，夫君也不好反悔，要不传出去也不好听，还得罪大舅兄。 李夫人又答应给庶长子寻两个貌美好生养的房里人，夫君才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陈婉柔的身体本就不能生育。 嫂子又给她出主意，让她再弄点手段，给李霁放再多的房里人，也都不一定能有孕。 李夫人听后果然心动。 李宴听到这话，和自己心里猜测的一样，心情特别好。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也不会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担忧的道：“都是我不孝，让母亲和陈姑娘担忧了，我等下就去陈府探望陈姑娘。” 这话让李夫人不好接。 她才没担心李霁呢，甚至在听到他受伤消失的消息后，当晚开心的多吃了一碗饭。 而且现在也不能让他见侄女，就怕他起疑心。 哎，这庶长子，越大越难搞，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他。 “算了，她看见你会内疚，”李夫人果断转移对自己不利的话题：“听说你在外快收了个房里人？还有身孕了？快叫进来让我瞧瞧。” 听到这消息后，她心里已经琢磨了很多种收拾那女子的想法。 就算是她娘家侄女生不出来，那她以后也要挑老实的，卖身契在她手里的丫鬟生孩子。 生下孩子后，把丫鬟远远发卖出去，再把孩子让自己娘家侄女养着，这不就和亲生的一样了嘛？ 那在这之前，在她儿子没成婚，没生出嫡子之前，绝不允许李霁先生出儿子。 李霁似乎有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我先前受重伤，多亏了那女子的家人救了我。” 先给肖家冠上一个救命之恩，这样就算是以后肖筱进门，也能凭借着救命之恩让嫡母不能随意打骂为难。 “不过她只是乡野之人，不懂规矩，我从没想过把她带回来，她也绝对没有身孕。” 这是告诉嫡母，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她领进门。 因为嫡母之前告诫自己无数次，没把陈姑娘娶进门，没生下嫡子之前，决不允许自己有别的女人。 而就陈姑娘那样病弱的身体，能给自己生孩子，那才是见鬼了呢？ 正好，他也不舍得让肖筱受委屈，也就准备过个一两年，或者是两三年，等陈姑娘坚持不住，或者是嫡母的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娶亲生子后，嫡母怨气也会消很多，自己就能得偿所愿了。 可他不知道，在自己亲爹的暗示明示下，嫡母已经妥协了。 李夫人就叹了口气：“婉柔身子弱，不过性子极好，对这次不能嫁给你也很是内疚，你就先收几个房里人吧？” 随后对身边的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把人给我叫进来。” 周婆子应了一声，很快就领着四个年轻娇艳，燕环肥瘦俱全的美人儿走了进来。 她们先恭敬的给李夫人见礼。 李夫人就对他道：“这是荷花，杏花，梅花，兰花。” 又对她们道：“还不拜见大公子，以后你们就去服侍大公子。” 李宴一口拒绝：“让母亲费心了，可我还没娶亲，怎能先收通房？这不是怠慢了陈姑娘吗？” 以往李夫人就把这些话挂在嘴边，现在正好被他拿来当借口。 李夫人最恨他不听话，瞬间拉下脸：“长者赐，不敢辞，这话你没学过吗？” “不敢。”李宴又问：“那二弟三弟他们都有吗？母亲要是厚此薄彼，那二弟三弟就该伤心了。” 李渊是嫡子，李夫人为他的婚事，费尽心思，定下了晋安王妃娘家的小侄女。 要是晋安王能一统天下，那王妃就是皇后，皇后的娘家就是承恩侯，王妃的儿子，也从世子变成太子。 可未来儿媳的门第太高，有无数好处，也就有点坏处，就是儿媳没进门前，李夫人都不敢给儿子添几朵解语花。 至于朱姨娘生的另外一个庶子，李夫人也是不耐烦见到人的。 李夫人柳眉倒竖，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忤逆不孝！” 这罪名太大，李宴承受不起，只能跪下：“母亲息怒。” “这是怎么了？”李将军从外面大步进来，看见跪在地上的长子，故意皱着眉骂：“谁让你一回来就惹你母亲生气，还不滚出去！” 他以前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还是莫愁提醒他，怎么才能让夫人消气的办法。 果真是百试百灵。 李宴躬身应是，退后几步，才像是被鬼追一般，迅速离开。 李夫人最满意的就是夫君待自己好，不会偏帮庶子，为了让他觉得自己贤惠，还劝他：“夫君别生气，这儿女都是债，虽是阿霁不听话，咱们慢慢劝也就是了。” “夫人说的对，都听你的。”李将军心里腹议：那先前破口大骂的是谁？ 随即看了看边上的四个貌美女子，疑惑的问：“她们是？” 这明显就是给长子准备的。 可要是长子愿意，先前就不会惹她生气了。 那既然长子不愿要，自己这个当爹的，就得把事给他办妥了。 李夫人心里瞬间一紧，深怕他看上谁了，赶紧道：“周妈，快把人都带下去，先安置在针线房。” 又和他解释：“给儿子们准备的，不过要先学规矩后，再给儿子们。” 所以你这个当老子的，就别惦记了。 李将军恍然大悟：“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有时候，他就觉得夫人小心眼点，也是挺好的。 这不，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虽然他也很想去和长子说话，可为了后院不起火，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陈姑娘身体好些了没？” 李夫人笑容一僵：“还在吃药，那孩子就是老实，先前一听阿霁受重伤，下落不明，就急病了。” 又卖惨：“大哥大嫂也说了，要是明年秋，婉柔的身子还不见好，那就退了婚约，免得耽搁阿霁。” 倒不真的是陈家深明大义，而是好几个大夫都说，陈姑娘已经是强弩之末，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李将军也叹气：“怎么就病的这么重呢？要不我去请王爷府上新来的大夫去看看？万一看对症了呢？” 可陈家瞒着婉柔的病，自然信不过不是自己请来的大夫。 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阿霁回来了，你肯定有不少事要问，就先去忙公事吧？” 237章 李爹 书房里，父子俩先把要紧的公事说完后，李将军才关切的问他：“伤好了没？让府里的大夫给你复诊了没？要不去王爷府上，请大夫们给你仔细瞧瞧啊？” “好的差不多了，”李宴说完，想到爹也受了伤，也关心了一句：“要不我陪爹一起去王府，找大夫复诊？” “我没事，咱们武将都是皮糙肉厚的，那点小伤根本就不碍事。” 李将军心里更喜欢大儿子，就是因为自家老大是武将，而老二老三都是读了十多年书，老二今年春被塞进王府，成为跟着典签处理文书的小吏。 权力不大，职位虽低，但胜在能常见到主上，要是以后主上能一统天下，自家老二再争气点，虽然没有状元之才，以后也不难有个好前程。 至于老三，还在书院跟着先生念书。 现在虽已停了科考，但是每个霸居一方的主上，目光也都不可能短浅，人才还是要的。 反正大佬们都相信自己以后肯定能一统天下，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那总不能等登基后，才发现手底下没有什么能用的人吧？ 因此都是尽力保证自己属地上书院正常运行。 老三喜欢诗词歌赋，他是恨铁不成钢，夫人却很高兴，反而待他亲近些，时不时的送一些珍贵书画给老三。 一直陪着他南征北战的幕僚提醒他，要是能保持住眼下的局面也不错，要不然后院容易起火。 年轻时的李将军不懂后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但现在已经年近半百，妻妾俱全，只要在家就逃不开内院琐事，就算是再蠢笨，也已经知道一些弯弯绕绕的事了。 他有些内疚的看着老大：“霁儿，当初你的婚事，是爹欠考虑了，害得你至今没能成婚。” “不过你放心，陈家也说了，要是明年秋，陈二姑娘还没起色，就主动退婚。” 他说完，自己也摇头叹息：“陈家确实是太过分了些，把病恹恹的姑娘塞给你，幸好她自己身子不争气，你再忍忍，没几天就过年了，再过几个月就把婚退了。” 可陈家偏偏是自己夫人的娘家，当初夫人还是低嫁，老丈人在世时也提点过自己，帮过自己，就冲这，他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要退婚。 至于陈姑娘的病，早两年他就察觉到不对劲，私底下挟持大夫后，知道了陈姑娘的真实情况。 因此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陈姑娘现在没有病的起不来，他也会想办法，让这婚礼没办法继续下去。 想办不成婚事，实在是不难，自己可以装急病，也可以让儿子别回来，闹出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谎言… 反正是陈家隐瞒真实病情骗婚在前，他拆这门婚事，也不会内疚。 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了，只能难得糊涂，要不然家里就不可能和谐。 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了大儿子，就冲儿子挤了挤眼：“你董叔家的三姑娘，貌美又聪慧。” “还有岳家的姑娘还会防身功夫，能骑马打猎，还能管家。” “还有冯家的姑娘…” 李宴听不下去了，干脆坦白：“爹，我有想娶的姑娘了。” “就是先前救了儿子的肖家姑娘，她性子好，人也聪慧，要是和林家的婚事真的不成，那我想娶她。” “那样姨娘也不用受气，母亲估计也懒得为难她！” 李将军闻言眉头紧皱：“你真的想好了？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啊？” 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 他都怀疑儿子是恩将仇报。 普通人家的姑娘，真的能让他无后顾之忧？能习惯和自家来往的亲朋好友？能应付内宅之事？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有时候别人异样的眼神，或者是一些流言蜚语，也是能把人逼疯的。 尤其是新妇，面对陌生的人和事，要是性子软弱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怕是能把人逼疯。 郁结于心，气结于胸，情志不畅，长此以往，命不久矣。 李宴就神色郑重的开口：“爹，儿子受重伤那时候，自己都以为没活命的机会了。” “是她不顾危险的救了我，带我回家。” “追兵来搜查的时候，也是她不顾名节，把我藏在她的被窝里。” “没有她，我就活不到现在。” “那我也不能辜负她，我也喜欢她…” 他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 是他和肖家有缘，竟然躲在肖家，见到了肖筱。 更没有躲在她的被窝，而是被她打扮成姑娘，才躲过一劫。 当然这样丢脸的事，打死他也不会据实已告的。 但是小姑娘喜欢自己是真的，聪明机灵也是真的，胆子也不小，还特别讨人喜欢。 他相信，凭着肖筱的性子，嫁给自己后，也不会被嫡母拿捏，被嫡母排挤。 李将军见儿子说起那小姑娘，眉眼都生动起来，原先想劝解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孩子是庶，却占了长子的位置，哪怕小时候有自己亲娘护着，也难免会被夫人为难。 而长子也早慧，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让他觉得长子沉稳，有大将之风。 当然长子也没让他失望，不过是弱冠之年，却已沙场征战，有勇有谋。 可却少了几分年轻人的风流肆意。 现在见他双眼发亮的说起别的姑娘，才有了年少慕艾的想法，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如他的愿。 说难听点，就算是彼此的习惯，想法都相差太大，就算是以后相看两厌，可至少此刻他是满心欢喜的。 “行，爹支持你，咱们想个让你母亲和姨娘都不会反对的万全之策。” 李宴看着满脸兴奋的亲爹，第一个反应就是：还有这样的好事？ 随即又满心疑惑：是我要成亲，爹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父子俩拿出打仗的精神，还是只能胜不能败的战役，开始仔细分析起来，面对谁该说什么话，才能让李夫人和生李宴的莫姨娘都满意肖姑娘。 当然，李宴心里想的是，嫡母巴不得我娶个乡野姑娘。 要是不同意，那只是怕别人说她苛刻庶长子，怕亲爹觉得她小心眼而已。 238章 李府 李宴很忙，回来后肯定要去王府复命，只是主上和世子都出去了，没人见他，才先回家来。 回来后先去见嫡母，后又去见了亲娘，之后又和亲爹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再就是两个弟弟都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了晚食。 当然，李夫人重规矩，他们吃饭的时候，要是姨娘们在，都是另外一桌。 或者是干脆不让三位姨娘过来。 像今晚上，三位姨娘就都在另外一桌，很规矩的吃饭。 而李将军的子嗣是真的不丰，一妻三妾，却总共只有三个儿子。 现在五个人一桌都坐不满。 李渊对庶长兄倒是没什么敌意，毕竟自己和大哥要走的路子不一样，小时候不懂事才被亲娘教的针对兄长和小弟。 但是后来年长了，倒是知道兄弟多的好处了，有事能相互照应。 就像是大哥，在世子面前比自己有脸面，连带着世子对自己也和气很多。 因此在饭桌上，李渊对大哥的婚事有些内疚：“大哥，要不咱们去陈家退婚吧？” 他是知道表妹的真实病况，觉得舅舅有些不厚道，以至于大哥今年都二十岁了，身边还没通房呢？ 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简直就是难兄难弟，因此对大哥境遇很能感同身受。 李夫人瞪了眼拆台的亲儿子后，也假惺惺的道：“阿霁啊，渊儿说的对，你别怕你舅舅会生气。” “原本是去年就让你们成亲的，结果拖到现在还没把婉柔娶进门。” 李宴波澜不惊：“多谢二弟，这也不是陈姑娘想生病的，她也是担心我才得病的，我能等她好起来。” 又顺势问他：“对了，你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李渊明年就十九了，未婚妻只比他小一岁，因此说好明年冬大婚。 这样的大事，李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他不知道，莫姨娘私底下也会提醒他。 李渊闻言有些诧异，却还是好脾气的开口：“是明年的腊月初六。” “不行。”李将军开口了：“长幼有序，你大哥还没成亲呢，夫人你和周家商量一下，把二郎成亲的日子再推一推。” “要不然下半年连办两场婚事，我怕累着你。” 李夫人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偏偏她又反驳不了。 哪怕李霁是庶出的，但确实是占了长，自己儿子不能越过他成婚。 但是她又不能明说陈婉柔没几天好活了，自己也打算把大嫂娘家的侄女说给庶子。 这样庶子过两个月就能成亲，而且她也不准备自己替他张罗，要不然府里的丫鬟婆子养着干嘛？ 有她们在，自己根本就累不着。 可就算是她再傻，也知道这话不能明说，只能道：“他们也都大了，我都盼着抱孙子呢，我不怕累。” “还是不妥，”李将军难得对内宅之事发表意见：“大儿媳进门后，再和周家商量咱们二郎的婚期。” 还很干脆堵住她要说的话：“你要是怕周家说闲话，我亲自上门和周大人去说。” “或者是请王妃娘娘帮着咱们…” 李夫人可不想把自己的家事闹到王妃面前。 她知道，哪怕自己掩饰的再好，可绝对瞒不过王妃，因此赶紧打断他的话：“将军，我去和周家商议就行。” 和周家商议是不可能的，谁也不能挡着她儿媳进门，那就只能去陈家退婚，再立马把李霁的婚事定下。 她有把握大嫂会配合自己。 比起让陈婉柔这个庶女嫁给李霁，大嫂肯定更愿便宜她的娘家侄女。 就算是李霁是庶子，可是入了世子的眼，只要他不短命死在战场上，那以后爬到二品三品不难。 完全值得高门大户里，出一个孙女，女儿来赌一赌。 “那也行，”李将军还看着她，温和的道：“那就辛苦你了。” 李夫人还想再说什么，王府里来人，请他们父子过去商议事情。 李将军和李宴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跟着来人走了。 李夫人也不耐烦看见妾室们：“行了，都散了吧。” 说完她扶着婆子的手就招呼自己儿子离开了。 莫姨娘走出门后，才看了眼远处，见朱姨娘和三公子趁机在边上说话，自己就率先往外走。 她们出门，哪怕是在后院，身边也是有两个丫鬟跟着的。 不过这来到主母的院子，她们的丫鬟也就只能等在院门口的耳房里。 “莫姐姐，”才二十六岁的杨姨娘喊住她，赶上来和她一起往外走：“大公子难得回来，莫姐姐必定很惦记，幸好这快要过年了，大公子也能多留些日子。” 她说完，一手敷在自己的小腹上，难掩幽怨：“我真的很羡慕你和杨姐姐，都有儿子。” 说来，李将军的三个姨娘，原先都是丫鬟。 李老夫人见儿媳进门后好几年也没身孕，才把自己身边的丫鬟给儿子当通房。 那时候有个说法，就是年轻夫妻迟迟没有身孕，就抱养个孩子，或者是让通房先生个孩子，就能把弟弟妹妹们都给引到家里来。 而莫愁肚子也争气，来年就生下庶长子。 要知道，老夫人身边起码有四个大丫鬟，六七个小丫鬟，当时也是让李将军自己选的人。 他能选莫愁，当然也是对莫愁有好感，这等莫愁又生了儿子，自然是更惦记着他们母子。 李夫人见势不妙，又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犹豫一番后，就把自己身边貌美的丫鬟也推给夫君。 心里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儿女缘分，都准备抱养自己丫鬟生的孩子。 谁能想到，她和丫鬟陆续都有了身孕，还都生下了儿子。 可是之后的好些年里，她们三个人的肚子就都又没动静了。 老夫人就又把自己身边，两个有宜男之相的丫鬟都给了儿子，一个是杨柳，另外一个是樱珠。 可惜樱珠前几年得急病去了，杨柳又迟迟没有身孕，而等老夫人也仙逝后，将军对她就更冷淡了。 杨柳才二十六岁，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春闺清冷，只能和她们多闲聊来打发漫漫时光。 莫姨娘就语气温和劝她：“你也不要急，要过年了，将军也会经常在府上，指不定明年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239章 莫愁 莫姨娘被老夫人指给将军后，就明白自己这辈子是要被困在这深宅内院了。 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生下庶长子后，反而更担心儿子会成为别人眼里的眼中钉。 幸好那个时候有老夫人明着暗着护着，儿子总算是有惊无险。 等儿子到了懂事的年纪，她就悄悄求着老夫人把儿子挪到前院。 这样夫人眼不见为净，儿子也早早跟着幕僚，护卫们熟悉起来，不管是念书认字，还是习武强身，多少能学着点本事。 特别是将军要是在府里，白天都在前院，父子相见的时候就会多一些。 这些年，儿子懂事孝顺，是让她最欣慰的事。 可今儿的事，就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儿子以往也没流露出急着成亲的想法，今儿怎么和将军一唱一和的，像是逼着夫人去陈家退婚啊？ 她知道儿子也会和自己说一声，就不愿在这和杨姨娘闲聊，故意提醒她将军回来了，让她去想办法‘偶遇’将军。 杨姨娘听后，果然待不住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儿有点冷，我先回去了。” 莫姨娘也很配合：“今儿的天特别冷，妹妹慢走。” 等看着杨姨娘走远后，她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有些事，她虽然没亲眼看到过，可认的干娘，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妈妈，也都和她说了不少。 因此她明白，想要活的久，就得谨言慎行。 她心里有个念想，就是活的比夫人久，那样自己儿子以后有出息，还能带她出去随儿子住几年，能四处走走看看。 李府后院不小，花园水池假山都有，不过李府主子不多，将军也不好女色，现在就一妻三妾。 而夫人不耐烦看见她们，把她们给打发的远远的。 又怕她们走的太近，关系太好，还分散出来。 莫姨娘住的院子是夫人取得，叫桂花苑，不过根本就没有桂花。 只是夫人觉得桂花是只开花不结果的。 桂花苑里也只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 丫鬟是陪着她出门，收拾屋子，和她一起做针线。 两个婆子就是洗衣洒扫，修剪一下花草。 姨娘的院子里都没有小厨房，只能用炉子煮点粥水汤水之类的，或者是蒸点点心，加热一下饭菜。 要是连续阴雨天，还得用熏笼烘衣裳。 可是烧炉子得用炭，份例里的炭就根本不够用，让人买炭也得给点好处，以至于每月里炭的开销不小。 莫姨娘回到院子，由着丫鬟服侍，脱了外面的石青色灰鼠披风，才坐下接过丫鬟玉兰递来的热茶。 她慢慢的喝了一杯热茶，就道：“准备热水洗漱，歇了吧。” 另一个丫鬟桂香就低声劝：“将军也有可能会来呢，姨娘现在歇了会不会太早？” 莫姨娘很淡定：“不会，将军和大公子吃晚食的时候才被喊去王府，不到夜半三更回不来。” 所以杨姨娘肯定是白费心打扮了。 她心里甚至还觉得，他们父子今儿晚上都不一定能回来。 反正今晚，她是睡的很踏实。 等到第二天一早，她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也没见着将军在，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李夫人明显心情不好，让她们在外面等了一刻多钟后，就直接让她们回去了。 莫姨娘回到院子，桂香很快端上馄饨：“姨娘先用碗馄饨。” 这是她们自己用炉子煮的。 莫姨娘吃好后，先用茶漱口，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今儿的馄饨不错，你们也下去吃点。” 玉兰捧着铜手炉进来递给莫姨娘，闻言笑着道谢，要退下的时候，陈妈妈眉开眼笑的进来，激动的道：“姨娘，金妈妈她们送来了六箩筐银霜炭，中等炭也有八箩筐，还有柴炭十箩筐，这下咱们能从年底，用到明年春末了。” 她是真的高兴，上等的银霜炭她们是不用想的，但是烧炉子用的是柴火炭就行，那中等炭就是便宜了她们这几个服侍的人。 莫姨娘一听就知道这是儿子的手笔。 金妈妈嫁的男人是大管家，他们的儿子管着外面的田庄，平日里自己可使唤不动他们。 也就自己儿子，现在也算是武将，以后成就不可限量，才让他们不敢得罪。 “拿上等封赏她们。”莫姨娘这里的上等封也就一两银子一个荷包，桂香也笑盈盈的应下，去拿红封了。 莫姨娘又问：“大公子来了没？” “还没呢…” 玉兰的话音还没落，李宴就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拎着大包裹的婆子，放下后就恭敬的退下。 “娘，这里面都是世子夫人给我准备的，有一些燕窝，海参，干果之类的，你记着每天都要吃一些。” “世子世子夫人都是有心人。”莫姨娘笑着感慨完，又嗔了儿子一眼：“别乱喊，小心被人传出去。” 李宴进来时就四处看过，知道里面只有亲娘和玉兰在，才敢这样喊的。 闻言也看了眼两个丫鬟，很随意的道：“哪有外人？娘就是太小心谨慎了。” 见莫姨娘瞪着自己，立马改口：“我都听姨娘的。” 玉兰心里如小鹿乱撞，大公子说这里没有外人，那不就是把自己当成内人了嘛？ 正妻之位，她是想也不敢想，但是妾，甚至是通房，她想过无数回。 特别是现在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她自然是想拔得头筹。 莫姨娘见儿子这么殷勤，不喜反忧，先打发玉兰亲自去守着房门，才低声问儿子：“出什么事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先和主上回话，后面又见了世子，等说完了也已经大半夜了，就干脆在王府歇了一晚上。” 李宴说完，摸了摸鼻子，歉意的看着她：“我怕是不能在家陪姨娘过年了。” “年后主上准备对豫章那边用兵，现在主上不放心盛千户镇守那边的卫所，就让儿子先去顶上。” “那你要小心。”莫姨娘昨儿已经问过儿子的伤势，可现在看到他了，又忍不住再问一回。 李宴就故意夸张了点：“娘你就放心好了，昨晚上世子也让好几位大夫给儿子诊过，现在你儿子身体比牛犊子还壮实呢？” 240章 莫愁2 莫姨娘又正色问：“既然你要去吴宁卫所，那怎么还急着退陈家的婚事？” “你不是说陈姑娘命不久矣了嘛？” 她当然也是打心眼里不想儿子把陈姑娘娶进门，可是现在这时候，儿子得罪夫人并不是好事。 要是让夫人记恨在心，随意给他娶个胆小懦弱，或者是那些被嫡母养的小家子气的姑娘，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还不如等陈姑娘病逝，这样陈家自知理亏，夫人反而不好意思给你寻上不得台面的姑娘。” 也就是陈家，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也以为李家人粗心大意，还以为外面人没有人知道陈婉柔得了痨病。 事实上，能领兵打仗的，怎么可能是真的粗心呢？ 无非是想不想用心，或者是对亲戚没有提防罢了。 但是莫姨娘在夫人提起婚事的时候，就怀疑陈姑娘有不足之处，要不然夫人绝不会有这念头。 事实证明，她也猜对了。 李宴又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声道：“娘，我有想娶的姑娘了。” 昨天母子见面，就是关心彼此的身体好不好，还真没时间说这些。 而且李宴也不太好意思说。 可是现在他不准备再隐瞒，怎么和爹交代的，现在就怎么和娘交代一遍。 知子莫若母。 莫姨娘听完就知道儿子的话里有水分，这让她有点心酸：儿子为了别的女人和自己说谎。 再一想那姑娘的家世，心都凉了。 她就算是知道儿子因为庶子的身份，想娶高门大户府上，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不容易。 可也没想过让儿子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人家的姑娘啊？ 怎么相夫教子？应酬交际都不懂。 不仅不能给儿子添助力，反而会拖累儿子。 莫姨娘也很想反对，可她是个聪明人，见儿子忐忑的看着自己，深怕自己会反对的样子，那些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娘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希望你的眼光好，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仔细斟酌，不能意气用事，免得以后后悔莫及。” “娘你放心好了，”他就当没听出娘话里的劝解之意，笑着道：“肖筱真的是个很聪慧的姑娘，就算是对规矩礼仪有所欠缺，娘你指点她一下，她就很快能学会的。” 莫姨娘虽然是丫鬟出身，但是自小服侍老夫人，人又聪明伶俐，十来年的耳熏目染，倒是懂不少规矩礼仪。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有丫鬟来请李宴：“大公子，将军让您去前院说话。” 说罢，福了福身后就规矩的退了出去。 李宴起身告辞：“娘，你保重身体，等下儿子就走了，等明年再回来给您拜年。” “你千万小心。”莫姨娘亲自送他离开，看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怔怔的愣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坐在那不吭声。 桂香见了，把手炉塞到莫姨娘的手里，担忧的问：“姨娘怎么了？” “没事！”莫姨娘回过神，问她：“把我的体己箱子打开。” 儿子这些年，有了银子也大都是交给她的。 她觉得儿子的开销也大，身上怕是没攒多少银子。 那肖姑娘又是家世普通，也别指望她能有什么嫁妆。 要是儿子一意孤行，那她能做的就是把银子凑起来，让他悄悄地给女方置办一些能看的过去的嫁妆。 要不然，这会让人嘲笑自己儿子一辈子。 管账的桂香心里有数：“姨娘，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三两银子。” 而莫姨娘虽然看着不管住，但是对自己这些年的体己，也是心里有数。 她们姨娘的月银是五两银子，但是要打赏下人，还要央着人采买一些东西带进来，有时候月银还不够用。 不过将军每年都会私底下给她二百两银子，或者是一些首饰。 还有其中的八百两，是儿子这些年陆续给自己的。 她对自己的首饰也都还有印象，盘算了一下，觉得凑合一下，也能办一份体面的嫁妆，才暗暗松了口气：“今儿闲着没事，把首饰都拿出来瞧瞧。” 到底还是亲眼看过，心里才踏实。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莫姨娘看着桂香锁好箱子后，才懒懒的道：“你让玉兰去打听一下，将军回后院了没？” 她倒不是想去‘巧遇’将军。 而是知道，要是儿子走了，那将军才有可能回后院用饭。 桂香应了一声，才出去就又退回来，福身行礼：“拜见将军。” 莫姨娘也赶紧起身，上前欠身行礼：“将军安。” 李将军顺势扶着她起来，语气温和：“原本想让宴儿留下陪你过个年的，没成想又被世子给派出去了。” 莫姨娘含笑道：“能替主上分忧，能得世子看重，那也是大公子的福气。” 她从不在他面前抱怨儿子不能在府上。 也知道男人都想着建功立业，盼着有一日能封妻荫子。 再说就算是抱怨，又能有什么用呢？ 李将军心里也很喜欢莫愁。 谁让夫人和他说话，一言不合就阴阳怪气的挤兑他，也经常和他抱怨姨娘们不听话，庶子们淘气，府里琐事多得让她烦。 还得他费心思去想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满意。 朱姨娘是夫人的丫鬟，谨慎太过，看见自己不见喜色，反倒是深怕自己会迷了心窍一般独宠她，见到他就像是个木头美人。 杨姨娘年纪轻些，太过活泼，看见他就问个不停，叽叽喳喳的让他脑仁疼。 倒是莫姨娘，和自己自小认识，温柔解语，体贴又会服侍人，还从不使小性子，更不会拈酸吃醋。 有时候他心里甚至想，要是夫人和莫姨娘能换换就好了，自己就能轻松自在很多了。 不过他更明白，修身齐家的重要性，宠妾灭妻更不行。 因此他明面上，也没偏着谁。 无非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就敷衍点，面对惦念着的人就遗憾春宵苦短。 “说得好！”李将军拉着她一起坐下，先感慨：“咱们宴儿，人才相貌好，又能领兵作战，独挡一方，以后绝对能比我这个当爹的强。” 随后又叹了口气：“只有这一回，认准了个家世普通的姑娘，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非她莫娶！” “我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又不忍拒绝。” 241章 李将军 李将军让丫鬟们都退下后，才握住莫愁那依旧是柔弱无骨的手，低声道：“都说高嫁低娶，我想着儿媳妇门户低一些，进门也不敢对你不敬。” “再者，我担心夫人那边给张罗的姑娘，不会和宴儿一条心。” “我是能给儿子娶一门好亲，可就怕以后夫人折腾你们。” 偏偏内宅又是夫人当家，这些年，他征战在外的时候多，恐是鞭长莫及。 他既是劝自己，也是劝她：“莫愁啊，咱们得相信宴儿的眼光，能让他看上的姑娘，必定是容貌出众，聪慧能干。” 莫姨娘本来就识趣，听完后，很捧场的转忧为喜：“还是大人想的深远，妾愚钝，先前还担心大公子意气用事呢？” “我就怕你胡思乱想钻牛角尖。”李将军就叹了口气：“像我，娶的倒是名门贵女，可这日子不也过得不舒坦？” 莫姨娘听他为了让自己接受这门婚事，都自爆其短了，就明白儿子已经把他老子给说服了。 那她找不着同盟，也只能消停了。 “这个你拿着，”李将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里面有二千两银子，你给宴儿，让他暗地里塞给肖家。” “以后对外说，就说肖家是富裕的乡绅人家。” 士绅是卸任的官员，或者是现任官员的亲属，有功名类似举人，秀才等有学识声望的富裕人家。 乡绅是落第士子，或者是祖上当过小官吏的，或者是经商后家中富裕，搭桥修路做善事。 反正乡绅说出去名声好听。 莫愁就明白，他这是要给女方提一提家世，置办一份不错的嫁妆，免得嫁妆和后面两个弟媳相差太大，让人笑话。 她推辞一番后，才‘勉强’收下。 “对了，老太太寿终之时，也和妾说过，给大公子留了一份私房，让他娶亲的时候用。” “东西就放在老夫人留给你的黑漆描金妆奁里，钥匙倒是已经给妾了。” 说完，不忘笑着自我打趣：“老夫人肯定是怕大人挪用她留给大公子的体己，也怕妾守不住好东西，才让咱们一人保管一样。” 老夫人心里是相信大孙子有福气，才能引来两个弟弟，又是她老人家盼了很多年的第一个孙子，才会格外偏疼些。 临终时，还不忘偷偷给大孙子留了些体己。 当然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老夫人给大孙子留的是什么。 李将军忍不住叹息：“娘用心良苦。” 又拍了拍她的手：“我回去找找，晚上我悄悄的带过来。” 要不然被夫人知道他给姨娘送妆奁，还以为他又贴补莫愁，肯定要借机生事，指桑骂槐闹得不可开交。 他走在路上，仔细想了想。 确实想到亲娘临终前，特意给他留了一些东西当念想，他肯定妥善保管，不会轻易给别人的。 也确实有个妆奁，当时他还觉得自己也用不上，也听娘说起过，是留给大孙子娶亲用的，他就一直留着。 要不是莫愁提起，他都已经忘了这回事。 第二天早上，李夫人起来后，就听到婆子来回话：“夫人，听二门那的婆子说，大人是戌时末进了后院。 “大人先是来您这儿，看到熄灯了，才去了莫姨娘那，卯时初就去了前院。” “盯着那边的人来回话，说是听到点大人呵斥声，还有莫姨娘的哭声。” 事实上，婆子早已被李将军敲打过。 不，应该说是被威胁。 李将军很不要脸的告诉她，要是她不配合，他就带着她的男人，儿子们，女婿们，还有娘家和夫家的男丁，都带去上战场。 婆子就算是舍得男人，可却舍不得儿子们，只能妥协。 明明大人是戌时初就拿着东西去莫姨娘那边，早上也是快辰时中才走。 她就揣摩着夫人爱听的话说。 李夫人听后有些不满：“下回大人来了，就告诉我。” 这寒夜漫漫，她也想夫君能陪着自己。 随即又幸灾乐祸：“莫姨娘肯定是知道，咱们大公子在外面和农家女好上了，怕媳妇还没进门，庶子就先出来了。” 说完，忍不住笑出声。 婆子就低声出主意：“夫人，大公子不是想退了陈家的婚事嘛？那要是让他娶了外面的姑娘，那也是夫人您成人之美，让他们得偿所愿。” 这话说到李夫人的心坎里去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行，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肯定以为我见不得庶子好，故意给他找这样拖累他的农家女呢？” 婆子心里腹议：夫人就是太贪心，死要面子，宁愿活受罪。 当然她也怀疑李将军是不是真的看重大公子，要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在夫人面前说这些呢？ 她就连声奉承：“夫人心善。” 语气一转，低声道：“可要是大公子自己非要娶，或者是那姑娘知道李府是她想象不到的高门大户，仗着救命之恩，非要攀高枝呢？” “你说的有道理，”李夫人听了很心动：“这事得好好琢磨一下。” 说完又看着她：“这事要是成了，我好好赏你。” 婆子立马道谢：“多谢夫人。” 又很乖觉：“老奴本是夫人的人，为夫人办事也是应该的。” 她心里再次不顾尊卑的骂人：大人真是太抠门了，让自己办事，却像是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 难得有点心虚：自己坑了夫人，夫人却还要赏自己。 这人和人之间，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李夫人心情极好的起来，也懒得搭理姨娘们，听到丫鬟们说姨娘们来了，很爽快的让她们回去。 自己处理了下府里的琐事后，独自琢磨了一番，决定先退婚。 要是婚事还在，那女子就算是挺着肚子上门，也不过是让李霁多了个妾而已。 可要是退了婚，那女子又仗着救命之恩，非要嫁给李霁，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对吧？ 她下午就坐着马车回了一趟娘家。 她嫡兄就是陈总督，当初晋安王看中江浙这鱼米之乡，带兵占地盘，是自家夫君从中搭桥牵线，以至于陈总督很痛快的让地方，以至于现在王爷也不好意思卸磨杀驴。 242章 找茬 当然，晋安王肯定是更看重他自己身边的人马。 不过明面上也不会亏待陈总督，毕竟要拿陈总督当标杆，厚待陈总督，那就是告诉别人：本王重用有才能的有识之士，哪怕是半路投靠，或者是招降的人，在本王这也不会坐冷板凳。 因此陈总督住的依旧是总督府，官职也依旧，就是手里的权利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了，他现在已经快成了空架子。 陈总督对自己的前程心里有数。 靠着妹夫，只要晋安王不倒，他这辈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此在明白妹妹的来意后，陈总督先是很痛快的答应退婚的事。 他只有一子二女，因此哪怕陈婉柔是庶女，也是自小娇养大的。 不过在投靠晋安王后，他就很想退婚。 他明白自己庶女是痨病，现在是得罪不起妹夫了，更怕妹夫借此发难，和他越走越远。 但是妹妹不愿意，他也不能太上赶着，像是去巴结妹夫。 因此现在妹妹一说，他心里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就一口答应下来。 还劝她：“李霁虽是庶长子，但现在的武将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幸好咱们阿渊走的是文官路子，和李霁不一样，你也不用和他太过计较。” 对于自己亲妹妹的性子，他也算是了解，以前娘家能替她撑腰，以后却还指望着妹夫替陈家兜底。 因此只能委婉的劝自己的妹妹收敛着点。 李夫人又问起：“婉柔现在怎么样了？” “也就这几天的事了。”陈总督说起病重的庶女，脸上已经没有心疼不舍：“用各种好药材吊着，反正今年绝对不能咽气，要不对陈家气运有碍。” 他没胆子把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儿嫁到李家，现在退婚了，他能找门第低一些的未婚男子，尽快把女儿嫁出去。 对外也能说是为了给女儿冲喜，还能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心疼女儿。 “那是得好好养着。”李夫人也没提出去看一眼侄女，毕竟是庶出的，又病入膏肓，她才不愿降尊纡贵的去探望。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李夫人拿着当初订下婚约时的契书就回去了。 晚饭的时候，李将军被请来一起吃晚饭。 李夫人就把退婚的事说了：“我大哥听人说冲喜能救人，不忍耽误李霁，也不想让我为难，就主动退婚了。” 心知肚明的李将军只能感慨：“大哥是个厚道人。” 李夫人还以为他一直被自家兄妹蒙在鼓里，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今儿莫姨娘看着精神萎靡，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适，等下夫君要去看看她嘛？” 李将军心里很开心，莫愁今儿精神不好，那才说明自己还没有老啊。 但是这属于男人的快乐，他也不能和夫人分享。 不仅一脸淡定，还分外冷酷无情：“莫姨娘不懂事，竟然想让我把李霁调回来，我把她骂了一顿。” “要是她还不消停，你就把她给禁足算了。” “那确实是她不懂事。”李夫人心里乐开了花，也难得贤惠：“不过眼看要过年了，禁足就算了吧？” “对了，李霁年纪也不小了，夫君认识的同僚府里要是有合适的姑娘，也和我说说，要是合适，也得尽快把他的婚事安排妥当。” 反正决不能影响自己儿子的婚期。 再者这样一来，等那乡下姑娘找上门，夫君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要是李将军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都会忍不住告诉她：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安排的。 再说吴宁县，临近年关，街上越来越热闹，那些富裕人家，都开始提早送年礼了。 乌伤县的县令太太，今儿也来吴宁县。 她当然不是来送年礼的，而是特意来寻事的。 陈县令的太太听说乌伤县的县令太太递来帖子，也是纳闷，亲自去迎：“戚太太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两人夫君的官职一样，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最多就是朝见王爷的时候，因为任职的地方相邻，混个脸熟而已。 戚太太笑着道：“冒昧打搅了，我听夫君说贵府的公子人才相貌都是一等，想来讨一杯媒人茶呢？” 陈太太没有想到其中有诈，还真的以为自家二儿子让人看上了。 她还觉得，能让县令太太出面来保媒，这姑娘家世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此笑的合不拢嘴：“那我就多谢戚太太了。” 又歉意的道：“可惜我家儿子去余杭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去府上拜访。” 戚太太就冷了脸：“要是陈太太不满意这门婚事，那就直说，何必拿这话推搪我呢？” “我们进城的时候，就看见府上的大公子，还在城门口和人说话呢？” 自从上回叛军攻城后，陈大公子病了好几天，这两天才好转了些，会出去走动一下。 陈太太听到这话一愣，咽下到嘴边辩解，试探性的问：“戚太太是看上我哪个儿子了？” 戚太太闻言就笑：“我可听说了，府上的二公子已经有了意中人，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那我肯定是替府上的大公子来说媒的啊？” 陈太太心里一沉，淡淡的道：“那戚太太来晚了，我家老大前段日子已经完婚，娶的是我娘家侄女。” “我家老二也确实有了意中人，我又不好拒绝你的美意，才只能搪塞一下太太。” 她一开始没提防，是没想到戚太太是来找茬的。 幸好后面察觉到不对劲，才谨慎起来。 戚太太心里暗叹一口气，自己原本也不想来得罪人的。 但是夫君能得乌伤县令之职，多亏盛家有人帮忙，现在人家让自己来恶心人，她也不能不来。 因此就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听说府上二公子的意中人是普通农家女？是机缘巧合救了府上的二公子，才促成这门婚事的？” 陈太太也沉下脸，明白自己是白高兴一场，淡淡的道：“不知戚太太从哪儿听来的闲话啊？” “实不相瞒，”戚太太也木着脸道：“我也是受盛夫人所托，是盛公子看上了肖二姑娘，想请陈太太割爱。” 陈太太闻言，心里难免有些纠结。 她终于明白，原来戚太太是冲着肖家来的。 她不惧戚太太，可人家后面还有盛千户啊。 243章 八字 不对，夫君说盛千户此番肯定会被怪罪，不可能再任千户之职。 不过就算是这样，看戚太太此番前来，就知道盛家依旧是枝繁叶茂，得罪了他们，谁知道什么时候给你下绊子呢？ 可肖家确实是自家救命恩人，她也不能见死不救。 因此陈太太心里纠结一番后，心一横，干脆道：“那不行，肖二姑娘救过我儿子，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 戚太太闻言失态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就算儿子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不顾你夫君的前途吧？” 没说出口的话，两人都懂：要是娶了肖二姑娘，那陈家就别想更进一步了。 而且，她那以身相许的话，一般都是姑娘家看上谁才会这么说的，就不明白陈太太为什么反着来？ 陈太太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都说了嘛，我又没有亲生的儿女，管他们以后能不能当官？更不用管他们能不能有出息。” 她也知道怎么选才对陈家有利，可她人性还没全泯灭。 再说，自家夫君虽只是县令，此次守城有功，也算是入了王爷的眼，就不信盛家敢在此刻动手。 再者，肖家和小李大人关系不错。 盛家和李将军比起来就差远了，就连小李大人，在主上和世子面前，也比盛家得脸。 她在心里默默期盼：肖筱你可要争气点，不管是嫁给小李大人，还是给他做妾，以后盛家就不敢为难自家夫君和两个儿子了。 要不然，她也真怕影响两个儿子的前途。 戚太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是我冒昧，那我先告辞了。” 陈太太起身，客气的道：“戚太太一路顺风。” 这就是女眷们应酬，哪怕撕破脸，也是客客气气的。 陈太太前脚把人送走，后脚就立马让人去把陈县令请回来，夫妻俩关起门来嘀咕了一阵后，陈太太就让人准备马车去肖家。 现在陈家就像是赌博一般，也是押注，那肖二姑娘就真的成了自己的二儿媳。 那她得和肖家说定婚事，免得肖家把肖二姑娘给定出去。 肖家人得知陈太太的来意后，都愣在原地。 这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下掉馅饼啊？ 肖老汉和肖老娘都激动的不敢说话了，深怕自己说错什么，影响到二孙女的好事。 倒是肖老大虽然也很激动，可他想的更远一些，那就是当初自家小女儿在盛家面前说她有李宴的骨肉，而后来李宴也私底下给他们承诺。 他怀疑陈家也是猜到了点什么，才会偏帮自家。 不过他也不怕被人利用，原先的他们，连被人利用的价值也没有呢？ 因此他谦虚了几句后，才道：“家中长女的婚事已经定下，那我们就把二姑娘的八字先给夫人，确定八字相合，我们再等夫人的好消息。” 陈太太就很满意肖老大的态度，够尊重陈家，又不至于上赶着。 她拿到八字后，也先拉着肖莲的手夸了一遍：“真是个沉稳的好姑娘，让人越看越喜欢。” 说完，顺势拔下头上金簪插到她发髻上，又寒暄一番后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也是越想越满意。 肖大姑娘和姜家的婚事已定，她可是听说，姜家那边也在往王爷身边凑，这打仗，粮食药材都是缺一不可。 等王爷大事一成，指不定姜家也能改换门庭了呢？ 而且肖莲和自己的侄女关系不错，以后妯娌相处也能融洽。 陈太太回到家后，就让人把自家二郎和肖莲的八字，都送到灵山寺请高僧和八字。 而肖家这边，等陈太太一走，吴氏就先扑上去抱住肖莲，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滴娘啊，我怎么就生不出女儿呢？二丫头你真是好命啊？这都能当上官太太了？” 肖老娘也在边上拉着柳氏问：“我不是在做梦吧？咱们二丫头真的要嫁给县令家的公子了？” 肖莲自己原本也很意外，很兴奋，可是陈太太在的时候，她也是一直端着。 装也要装出沉稳的样子来。 要是自己一蹦三尺高，怕是要把陈太太给吓跑了。 现在看到二婶她们激动的样子，再看着边上一脸淡定的小妹，她就真的不兴奋了，反而有点提心吊胆的问：“三儿你在想什么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已经是家里人先前在逃难路上养成的习惯，有什么大事，都想听听肖筱的意见。 肖筱看着她道：“盛家比咱们想的还厉害，现在盛阳的左手费了，脸上也留了好几处疤痕，那和咱们就已经结下了死仇。” “虽然这一回盛家没得逞，但要是以后盛家寻到机会打压陈家，那我就怕陈家会迁怒到二姐身上。” 听完肖筱的话，肖家人都笑不出来了。 肖老娘倒吸一口凉气：“三儿说的对，这婆婆收拾儿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完又看了眼自家大儿子，心里琢磨着：除非二公子能像他未来的岳父一般，有了媳妇忘了娘，那婆婆想收拾儿媳妇就很难了。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她干脆往自己脸上贴金：“毕竟像我这样待儿媳妇如同亲闺女的婆婆是极少的。” 吴氏就嘀咕：“娘你要是有亲闺女，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肖老娘就冲着她冷笑：“我要是恶婆婆，你敢说这话？你还能站在这？” 林璇开口替自己未来的婆婆解围：“肖筱，我觉得盛家此次肯定会受到责备，这边千户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就怕来的新千户，还是和盛家有交情，或者是关系匪浅，那样肯定会找机会为难咱们。” “可要是来的新千户和盛家没关系，那看在姜家和陈家的面子上，咱们暂时是安稳的。” “说难听点，现在四处兵荒马乱的，武将少不了征战，谁知道盛家会不会战死沙场呢？” 肖老大就很满意的看了眼林璇：“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咱们都别愁，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实在不行咱们就跑。” “反正咱们都有经验了是不是？” 一直默不吭声的肖老二很捧场：“大哥说的对，反正陈太太看上咱们家二丫头是好事。” 244章 来客 吴氏凑过来泼冷水：“可今儿二公子没有来，要是他不愿意可怎么办啊？” “娘，”肖二郎见二姐脸都快黑了，也只能赶紧开口：“你忘记了，大哥和陈二公子，都跟着李大人去余杭了啊？” 肖老娘先瞪了小儿媳一眼，才一脸羡慕的道：“都说余杭是难得的好地方，要是哪天咱们也能去开开眼界，那老婆子这辈子也不白活了。” 虽然这里离余杭也不算远，坐马车，走官道也不过是三天的路程。 可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出门一趟要带的东西太多，花销太大，最可怕的是现在天下不太平。 要是运气不好，遇到悍匪，就怕一家子都整整齐齐的去地府团圆了。 因此哪怕是肖筱，哪怕他们不缺银子，也不敢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这天早上。 肖筱醒来后，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脑子里突然间就想到了：这样的天气，可不太适合成婚啊？ 新娘子坐在轿子里，会不会淋湿不知道，但骑着骏马去接新娘子的新郎，怕是要成落汤鸡了。 再想想李宴浑身湿淋淋的模样，她就很没有良心的躲在被窝里笑了起来。 肖綉推门进来，看到她已经醒来了，就笑着道：“咱们的衣裳都做好送来了，你也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肖莲就双手捧着衣裳随后进来，忍不住嘀咕：“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要是被人知道你这么懒，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肖筱不惧和她打嘴仗：“二姐放心，你和大姐都定了人家，不用担心被我拖累，肯定能嫁出去的。” 肖莲闻言难掩羞恼：“你个死丫头，还敢拿我打趣，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昨儿陈太太也让她的侄女，现在陈府的大少奶奶，亲自给肖家送了几匹布料和一些糕点，还捎带来口信，说是难得的好八字：男木女水吉利顺遂，家中财运好，生来儿女披青衫。 还说等二公子回来，会亲自上门给未来的岳家送年礼。 肖筱气的直骂：“停停停，君子动口不动手！”她不是怕肖莲，而是怕她把爪子伸进被窝来冰自己。 那滋味，真的是让人不敢想。 肖莲故意冲她挥了挥自己的双手，得意的笑：“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肖筱赶紧求援：“大姐救我！” 肖綉拉住肖莲，也催着小妹起来：“你也赶紧起来，娘还留着成衣铺的东家，说是要给咱们再做几身衣裳呢？” 不管以后肖筱会嫁到什么人家，但是现在上面的两个女儿都嫁的好，原先准备的衣裳就不够。 因此柳氏留着成衣铺的东家，问现在时兴的料子，还有流行的款式，还有怎么搭配。 趁着空隙，还不忘让两个女儿把肖筱的新衣裳给她送来试一试。 而且再准备做的新衣裳，柳氏也不会落下小女儿。 肖筱也只能起来，把新衣裳都试了试，最后干脆穿着粉蓝色的新袄裙去前面。 成衣铺的东家看见她们姐妹三就满口好话：“看看姑娘们，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真羡慕肖太太，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谁家？” 柳氏虽然知道人家这是想再做自家生意的客套话，却依旧是听得心花怒放，笑容满面：“东家说的太客气了，我想再用这一匹大红撒花的料子给她们姐妹都做一身袄子，再用鹿皮做一双靴子，你那儿有什么好皮毛，我想给她们都做一件斗篷。” “姑娘家确实不能受寒。”成衣铺的东家原本听到肖家自己出料子，还觉得这一趟能挣得少了，没想到肖家姑娘们竟然还要斗篷？ 她心里觉得奇怪，肖家原先的家底有这么厚实嘛？都舍得这样打扮女儿？ 再一看肖家姐妹的齐整的模样，也怀疑她们是不是攀上了什么好亲事，笑盈盈的道：“姑娘家确实不能受寒，我那有兔皮，灰鼠银鼠貂鼠…” 肖綉和肖莲听得很仔细，她们以往没见识过这些，可等以后嫁人了，那就常见了，可不能指鹿为马，让人看笑话。 肖筱也怕冷，忍不住问：“东家，什么皮毛最保暖啊？” 她现在穿着新袄裙，手里拿着小手炉，屋子里还有两个炭盆，就这才觉得暖和点。 先前走过来的时候，哪怕有游廊，她还是觉得北风直往身上钻，冷的不行。 以往她还奇怪，为什么说冬天会冻死人，现在她算是亲身体验这寒冷了。 现在她有银子，那必须要对自己好点，不能银子在那空摆着，人在这冻着。 必须要花出去。 东家也愿意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最暖和的肯定是虎皮熊皮，不过这些很少见，都是在贵人们的手里。” “再就是狐狸，貂皮这些…” 肖筱等她说完，干脆要了狐狸毛的披风。 最后，成衣铺的东家，又是眉开眼笑的离开了肖家。 她甚至觉得，要是多几家肖家这样爽快又大方的人家，那自己都不用接别人的活，就能养着绣娘们，还能挣不少银子呢？ 肖莲挤到肖筱边上：“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咱们中午吃锅子吧？” “行，用猪骨头熬汤做汤底，加一些烤豆腐，番薯粉，白菜，萝卜藕这些，味道也不错。”肖筱也没推开她，还别说，冬天两人挤在一起，确实暖和些。 肖筱成功的把自己给说馋了，拉着两个姐姐就去厨房捣鼓。 午食，肖家人围坐了两桌，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都是赞不绝口。 肖筱耳朵尖，夹菜的筷子一顿：“咦，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 说完，又继续夹了块烤的两面金黄的豆腐，在放了辣椒芝麻花生碎的碗里沾了沾，美美的开吃。 “肯定是姜宇又来蹭饭了。”肖老大怀疑自己多了个上门女婿，因为姜宇每天都来蹭一顿饭：“二郎你去开门。” “好的大伯。”其实不用他吩咐，肖二郎也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很快，肖二郎冲进来，难掩喜色的道：“爹，大伯，我大哥他们回来了。” 吴氏赶紧伸长脖子去看，看到李宴也过来了，立马起身去拿碗筷，殷勤的道：“李大人来了，快请坐，正好我们在吃锅子，您也一起吃点暖暖身子？” 245章 客来 李宴和肖家人都打过招呼后，也不见外的坐下开吃。 肖家人看得有点愣，偏又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会在他成亲的大喜日子，出现在自家。 吴氏难得机灵，借着拉儿子回房去换衣裳的借口，开始问话：“你去过李家了没？” “我当然跟着去了。”肖大郎知道亲娘想问什么：“李府很气派，李大人的亲爹就是很有名的将军。” “最要紧的是这回李大人回去没成亲，”肖大郎说起这事，也是眉开眼笑：“我打听过了，说是大人的未婚妻得了重病，起不来踏，这婚事当然成不了。” 前些天他跟着李大人回去的时候，肖筱就塞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找机会请人喝酒吃饭，多打听一下李府的事。 现在车马慢，通信不便，她就怕李霁早就在余杭娶亲了。 现在改个名，以李宴的名儿，还想来骗婚。 当然，自己确实没什么能被他骗的，但还是得小心谨慎一点，对自己没坏处。 因此肖大郎跟着李宴回去后，被安排在外院的客房，他就借机和门房，小管家们搭上话了。 吴氏双手合十：“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他成不了婚！” 说完也不想搭理儿子，自己就急匆匆的往回走，准备告诉大嫂这个好消息。 肖大郎就问：“娘，我的新衣裳放哪儿了？” “就在柜子里，你自己找。”吴氏头也不回，嫌弃的嘀咕：“男人换什么衣裳？” 主要是母子才分开没几天，让她还没开始惦记儿子呢？ 再说另一边，陈二公子也回到自家府上。 先去拜见嫡母，就听到陈太太说准备给自己订婚了，女方就是肖家二姑娘。 “啊？”他脑袋有点懵：“肖二姑娘？” 陈太太见他傻愣愣的样子，急的拍桌子：“就是她，你给我干脆点，告诉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亲娘，杨姨娘已经在她面前哭过好几回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就算先前是肖家救了他们，那也不能拿二公子去抵债啊？ 陈太太当然也知道二儿子的婚事，就像是赌徒在押注，被杨姨娘哭的头晕，要是陈二郎自己也不愿意，这婚事就算了。 她可不愿自己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反正她是很看得开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不是她能管的。 说难听点，要是主上大业不成，他们这些人不是居无定所的四处逃窜，就是人头落地。 再说，要是前些天叛军真攻进城了，谁知道陈家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呢？ 因此她是很看得开的。 “儿子的婚事，本该有母亲做主，儿子愿意。”陈二公子说完后，有些腼腆追问：“那八字合了没？儿子要不要去送年礼啊？” 陈太太愣了一下，失笑：“你懂得还挺多的啊？” 陈二郎也跟着笑：“儿子虽没有经验，可这两年也看多了，大哥逢年过节，就往岳家送节礼啊。” “你老实交代，”陈太太好奇的问：“你真看上肖二姑娘了？” 儿子虽然不是她生的，却是她养大的，因此陈太太也算是了解他。 他要是不答应，她一点也不奇怪。 可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是让她有些纳闷了。 虽说肖家三位姑娘模样都不差，可余杭才是出美人儿的地方，儿子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绝不可能是被美色所迷。 “母亲，早先二姑娘救我那一回，我一直都记着呢，她力气不大，却拼命的拖着我。” “还让她妹妹一起把我抬上车，我那个时候，真的挺感激她的。” 至此他还不知道，肖家姐妹那时候是嫌他倒在路中间，害的她们骡车过不去，准备把他给拖到边上去，任由他自生自灭的。 “后来肖家人还来接应母亲，我听母亲说起肖家三位姑娘英雄不让须眉，就觉得肖家姑娘挺好的。” “还有，”他凑近陈太太，眉飞色舞：“李大人也想娶肖三姑娘，要是真的成了，那我和李大人就是连襟了啊？” 他走的是武将的路子，自家不可能给他太多的帮助。 可要是自己未来的连襟也是武将，还官职不小，那肯定会帮扶一把。 陈太太瞪了他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肖家的门第还是低了些，谁娶媳妇，不想娶个对自己有利的？能互相帮扶的？我看有可能是妾。” 可就算是妾，凭着肖筱是李宴的救命恩人，那在李宴心里就是不一般的存在。 而李宴有婚约的陈姑娘身子骨弱，要是肖筱自己再争气点，先生出儿子。 “母亲说的也对。”陈二郎也没多留意李府和陈府的事，不知道李家父子有了退婚的打算，还笑着道：“这不，原本今儿是李大人大婚的日子，可是陈姑娘病的起不来榻，婚事又不成了。” “什么？”陈太太都惊讶了：“没成婚啊？对啊，要是成婚，你肯定要留下喝一杯喜酒的。” 又问：“那李府有什么流言嘛？小李大人有什么打算啊？” 虽然早就听说过，李宴的未婚妻身子骨弱，可现在才知道她弱成这样。 再想到能挥着剑杀人的肖筱，就连陈太太也佩服肖筱的好命，喃喃自语：“这样的太太娶进门也就是摆设，肖三姑娘好运到啊。” “对啊。”陈二郎想到李宴对肖大郎的栽培之意，都有点羡慕：“大人先接任卫所，后面的人都押着车队还没到呢，我们几个先骑马回来的。” 陈太太赶紧问：“那李大人呢？” “大人去肖家了啊？” 陈太太瞪了眼傻儿子，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现在才说？ 这样寒风凛冽，冬雨不断的日子，李大人却急着去肖家，让她都开始重新审视肖筱在李宴心里的地位了。 要不然，李宴坐在马车里，也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那样舒舒服服的赶路不好嘛？ 而此刻，吃饱喝足的李宴，也坐在客厅里喝茶。 肖筱小心的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再把竹篾罩子放到火盆上，最后把他那厚厚的大氅仔细的盖在熏笼上。 她趁机还摸了摸大氅，毛茸茸的，滑溜的不像话，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这才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衣裳啊。 她也想拥有。 246章 绸缪 肖家人吃好午食后，就给他们留出说话的地方。 客厅的门开着，可是用厚厚的棉布帘子遮住了。 这门等于开了个寂寞。 李宴看到肖筱的小动作，又误会了，却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爱屋及乌，对自己的衣裳都这么爱护。 要不是怕自己的孟浪吓着她，他真想把人直接给抱到怀里来：自己不比衣裳更好？ 见肖筱不出声，他就忍不住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肖筱就算是一看见他是懵的，但是后面有二婶来告密，她自己再一琢磨，就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 “陈姑娘病了吧？”肖筱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们的婚事有变数吗？” 她对于这结果，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不对，应该说，要不是盛家在那虎视眈眈，她就没想嫁给他。 高门大户阴司事多，她自小可没接受这方面的培养，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人暗害。 还有，他是庶长子，看李夫人把自家半死不活的庶出侄女定给李宴，就知道李夫人对李宴是爱的深沉了。 那自己要是进了李府，上面有一个想让自己断子绝孙的嫡母，边上还有个不知道难不难缠的亲娘姨娘，想想就头疼。 “真是聪明。”李宴先给她打预防：“我不准备娶陈姑娘了，那我嫡母很可能会派人来，游说你，以救命之恩要挟我娶你。” “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了。” 肖筱也不敢说自己不愿意，怕对面眼含得意，一脸求夸的男人会掐死自己。 她就只能拿出英勇就义的气势，很认真的道：“我会努力的。” 随即又提醒他：“长幼有序，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没嫁人呢？” “你大姐不是和姜家定下婚事了嘛？” 以前他是真的没有娶亲的念头，一想到要娶陈姑娘进门，心里就特别抵触成婚。 可现在要娶肖筱，是他自己亲自谋娶的，心情也肯定和以往不一样了。 他现在恨不得年前就把人娶进门呢？ 当然，这只能在梦里想。 那明年上半年大婚，他还是能想想的。 毕竟嫡母也恨不得他娶了肖筱，要不就耽搁二弟大婚了。 想到她姐姐们的夫君会是自己的连襟，他也不愿意她姐姐嫁的太随便。 “我认识的人大都在余杭，不是成婚了，就是已经有了婚约。” “我现在接任卫所的千户，要不从卫所里给你二姐寻一个合适的？” 肖筱深怕他乱点鸳鸯谱，赶忙拒绝：“别，多谢你了，不过我二姐的婚事，八子也已经有一撇了。” 让她意外加惊喜的是：“你是卫所的千户了？那盛家是不是已经倒台了啊？” 这一刻，她内心期盼着盛家已经被流放了。 或者是听到晋安王要收拾他们，全都跑路了。 那自己就可以不用嫁给李宴了。 在她看来，自己想嫁给他不容易，但是不想嫁给他却很容易。 “让你失望了。”李宴见她兴奋的两眼放光的样子，真的有点不忍心给她泼冷水：“盛家亲朋好友多，现在和王爷也攀上了姻亲，王爷暂时不会收拾盛家。” 说完就看到肖筱瞬间黑了脸，也承诺：“不过你放心，你有我护着，就算是盛家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肖筱也只能点头，既然逃不开，那自己得有所准备：“那你能给我寻来懂得内宅的婆子吗？还有懂规矩的人也得给我找一个来，免得给你丢脸。” 她才不介意给他丢脸，她是想懂得这些，才能更好地借用规矩来让自己在内宅里过的如鱼得水。 她也是很擅长自我开解的人。 能让自己往好处想：嫁给他吃喝不愁，也不用担心会被盛家寻仇，就算没有美男子可赏，那看美人儿们也是一样的。 没事还能和嫡母斗智斗勇，免得脑子闲的生锈。 李宴听后，忍不住打趣她：“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心里却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眼光好，能从瓦砾里寻出璞玉来，够有远见。 肖筱提出的要求，显得她迫不及待的想嫁给自己，这又让他特别开心。 肖筱低着头，心里骂他自大臭美，却细声细气，很没有说服力的辩解：“我才没有呢？” 决不能露出本性，把人给吓跑了，那一时半会儿，就找不到冤大头了。 李宴以为她是害羞了，也就转移话题：“放心，我会找合适的人来。” 他又不舍的看了肖筱一眼：“我得先去卫所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主上任命他去接任卫所千户，他也得努力，不能留下把柄。 但他又想让肖筱安心，让她知道现在的局面，才不会被嫡母的人弄得措手不及，才冒雨骑马先赶来。 后面还有辎重车队，有盔甲武器，借着他上任的时候运过来，才不会打眼。 还有要补给卫所将士们的月俸，以及一些干菜之类的。 现在冬天新鲜蔬菜少，但是干菜却很多，主上还准备让卫所的人在攻打豫章的时候出力，现在当然也舍得嚼用，恨不得立马能把将士们都养的兵强马壮。 肖筱也知道，他接任千户，要忙的事情很多，就很体贴：“那你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要是他半死不活的，那遭罪的也是自己啊。 顺手还把熏笼上的大氅收起来递给他：“外面凉，你披上这个再披蓑衣！” 李宴觉得她是努力想成为贤惠的夫人，偏偏还梳着双丫髻，还是个小姑娘呢？ 却还是让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知道了，小管家婆！” 肖筱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换个人我还懒得费心呢？” “是我的错。”李宴接过大氅披上，又问：“对了，你先前说，和你二姐议亲的是哪家啊？” 倒也不是他八卦，而是客厅里暖意融融，身边还有自己喜欢的姑娘，让他真的不舍得离开。 能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才会没话找话。 “那个人你也认识。”肖筱也想起陈二郎算是他的属下，正好打听一下：“就是陈县令府上的二公子，你觉得他和我二姐合适嘛？” 李宴眉一挑：“陈奕彬吗？” 247章 大年 现在的人很少喊名字，肖筱有点不确定：“反正陈太太喊他二郎，也有人喊他陈二公子。” 可能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带滤镜，都是很可爱，很顺眼的。 李宴忍不住笑：“那应该就是了，回头我问问他就行，走了啊。” 要是肖筱对陈二了解的太多，他反而会郁闷。 她只要了解自己就行。 肖筱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这么高兴，是二姐的婚事有着落了，还是未来的二姐夫和他熟？ 算了，少男的心思也不太好猜，反正现在他看着脾气不错，皮相也不错，年轻俊美，看着就赏心悦目，突然就觉得自己赚到了。 “那我走了啊！”李宴见她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真的是恨不得把她给揣在怀里带走，也舍不得说她不矜持。 肖筱也纳闷的看着他。 他都说了好几回要走了，可就是没走，难不成是等自己… 她脑子一热就扑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呢喃道：“我等你回来！” 这下该满意了嘛？ 李宴那脸色瞬间就像是红色的布，把她从自己身上拉扯下来，就夺门而出。 肖筱眼明手快的扒拉住门框，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原本是很生气的，可看到他同手同脚的跑了，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另外几个房间里的人，也都在关注着客厅里的动静，先看到李宴跑出去，都急了。 能让李大人都顾不上走了，这得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啊？ 也都赶紧从各自的房里跑出来，深怕肖筱被欺负了。 掀开帘子就看到肖筱咬着唇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肖老大纳闷的问：“你怎么吓着他了？” 就算是亲爹，肖筱也不能据实已告，一脸淡定：“我就说，他以后要是敢纳妾，我就送他进宫服侍皇上，他就吓跑了。” 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还觉得他得多锻炼一下，以后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他怎么能进宫呢？”肖老大说完，就反应过来，变成太监就能进宫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三儿啊，你还没嫁给他呢，悠着点啊，别把人给吓跑了啊？” 就算是想独霸夫君，也得嫁人后再显露出她自己善嫉的本色啊？ 得亏柳氏不善嫉，要不然他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想到被吓跑的李宴，他心里犯起嘀咕：也不知道李宴还敢不敢再来啊？ 肖筱心大的很，自己往外走：“吃太饱了，有些困，我先回去眯一会儿啊。” 吴氏就依旧嘀咕：“天冷了她就没起来吃过早食，才起来吃了午食，又要回去躺着，她这都快赶上猪了，真够能吃能睡得。” 肖三郎还在那拉着二哥，打破砂锅问到底：“二哥，我以后也能进宫嘛？” “宫里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很气派啊？” 肖二郎立马把这烫手山芋给甩出去：“你去问大哥，大哥去过余杭，是咱们家最有见识的人。” 肖大郎都懵了。 他就悄悄的给林璇送了根银簪，就听到李大人跑了，那他是追还是不追呢？ 他就看着肖老大问：“大伯，那我要去追李大人？还是等后面的车队一起去卫所啊？” 肖老大就给他出主意：“你跟丢了李大人，那就去找陈二公子，别把他跟丢就行。” 说真的，他都羡慕自家侄子。 肖大郎跟着李宴去了一趟余杭，长了见识不说，还有了登记在册的身份：李千户身边的护卫之一。 当然就凭着肖大郎的身手，那肯定是不能胜任护卫这职位的。 说难听点，真的要动手，别想肖大郎能去护住李宴，估计还得李宴分心照顾他呢？ 他也想去当这么轻松自在的护卫。 可惜，自己是李宴未来的老丈人，去女婿手底下当差不合适。 肖大郎恍然大悟：“多谢大伯，我这就去找陈二去。” 以前他也觉得陈县令是大官，可跟着李大人去了余杭，进了将军府，才算是开了眼界。 再者这来回一趟，一开始肖大郎和陈二相处的时候还有些拘谨不自在。 还是陈二先和他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才算是慢慢熟悉起来。 很快就到了大年夜。 炮竹声声辞旧岁，贴春联，祈福，祭拜祖先，除夕守岁。 时不时就能听到爆竹声，处处是食物的香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更是不断。 肖家是逃难过来的，没有本家和亲戚可走动，就干脆在家守岁，要是孩子们来串门，就给些花生饴糖，让孩子们都兴奋的欢呼。 毕竟饴糖很贵，很少人家舍得拿出来分给孩子们。 肖三郎也跟着孩子们一起去隔壁邻居家串门了，他倒是想拉着林珑一起去，但是过了年，林珑就是十二岁了，自然不合适再出去和他们一起玩了。 肖老大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还不耽搁他说话：“明儿大年初一，咱们都没事，可以多睡一会儿。” “就是不知道这边的新女婿，是初几才上门来拜年的啊？” 柳氏就嗔道：“前日不是已经来送过年礼了嘛？” 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一样，有些是年前送年礼，年后就不用再来拜年了。 当然你要是兜里有银子，年后再拎着年礼来串门。 这礼多人不怪，肯定也不会被岳家赶出去。 肖老娘闻言也乐了：“谁让回春堂就在咱们前面呢，让姜宇不过来串门，那还真的有点难。” 吴氏也赶忙附和：“等大丫头出门了，那想让他再来就难了，他就会一心惦记着回家了。” 肖綉面对着大家的打趣，现在也淡定了。 谁让订婚后，姜宇是几乎每天都来蹭饭。 就算是已经吃过了，他也回来喝杯茶。 他们这边是两进的院子，今儿是大年三十夜，又不好早早关门，因此肖老汉和两个儿子以及二孙子，就轮流去前面盯着点。 毕竟前面还有五辆马车骡车，就怕被人给顺手牵羊了。 此刻，在外面守着的肖二郎就跑进来，兴奋的道：“大哥回来了，李大人也来了。” 248章 年礼 李宴接手卫所后，这几天都是在整顿各处。 也幸亏先前李宴就领着大家，一起去打过叛军，解了吴宁之围，让很多将士都认识了李宴。 说起来，也亏得李宴当初出兵，不仅是保住了吴宁县，也保住了卫所。 要是吴宁县出事，就是卫所的责任。 再加上他还带了银子，带了吃的用的，武器盔甲更是将士们的心头好。 因此他上任交接的还算顺利。 可卫所的事情也真的不少，李宴忙到大年三十，先陪着将士们一起吃的年夜饭，再又四处走了走，确保巡逻的，站岗的都没有疏忽，这才悄悄的带着肖大郎他们几个，直奔吴宁县。 先前忙的时候，李宴都没空想起肖筱。 可是来的路上，他脑海里就开始无限循环先前肖筱对自己做的事。 北风凛冽，他心里却火热。 他就十分后悔，自己先前的表现不佳，竟然会夺门而逃。 这一回，任凭肖筱对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努力保持淡定，等事后，还得好好教导一下小姑娘，让她不能如此孟浪。 可要是肖筱真的规规矩矩，那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啊？ 反正这一路，骑马也得半个多时辰，他也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让肖筱以后守规矩？ 哪怕李宴对肖家人再随和，但是肖家人一想到他现在是李千户，是正五品武官，就都有点拘谨。 上了茶点，寒暄过后。 吴氏很聪明，拉着肖大郎往外走：“大郎啊，娘可惦记着你了，还给你做了新鞋子，你快去试试。” 肖老汉也说要去前头瞧瞧，肖老娘赶紧跟上。 剩下的人也都各找借口离开，客厅里又只剩下肖筱和李宴。 肖筱心想：上回我好像把人给吓跑了，这一回我得矜持点，免得都下锅的鸭子也飞了。 她就端坐在那问：“你不准备回家过年了吗？” 现在的人过年，年味很足，流行的说法，就是不出正月都是年。 “我约莫要到初八初九才有空回去一趟。”李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她：“来的匆忙，没有给你准备年礼，喜欢什么你自己去买。” 至于给肖家的年礼，原谅他还没想到这一茬。 虽然他有未婚妻都已经快五六年了，但是给陈府那边的年礼，节礼，都是陈夫人一手包办的，根本就不用他费心。 再说自己和肖筱也还没定下婚约，也似乎不用送年礼。 至于给肖筱的荷包，那也是他不知道送什么好，主要是天都黑了，街上的店铺也大都关门了，他就算是想买点礼物，也没处可买。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筱绝对不会嫌银子多，接过后还冲他行了个礼：“提前祝您新年好，盼您来年万事顺心如意，步步高升。” 现在两人都快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当然希望李宴能越来越好。 李宴一脸矜持的点头，心里却开始紧张起来。 她又站起来了，要是她再扑上来，自己一定要保持淡定… 肖筱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才接手卫所，事情太多，现在还在分神想别的呢。 立志要成为‘闲妻凉母’的肖筱，就乖乖的坐了回去：“你是在我们家住一晚再走，还是要回卫所去啊？” “等下我去陈家，还有事要和陈县令商议。”李宴见她今儿这么规矩，心里反倒是郁闷起来：“那我这就走了啊？” 他记得很清楚，先前那一回，也是自己说要走了，她就很舍不得自己，冲上来就对自己…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要不然怕自己脸热的能煎饼了。 肖筱起身客气一下：“这就走了啊？不再多坐一会儿？” 都不知道他来干嘛？也没话叮嘱自己，难不成真的是只为了给自己送荷包？ 李宴见她起身，心里又开始激动起来：“罢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先走吧？” 肖筱很想翻白眼，大哥啊，你要走就走啊，就在这说要走有什么用？ 两人都这么站着多尴尬啊？ 难不成还等着我挽留你啊？ 肖筱一琢磨，还真的找到了话题：“对了，你先前不是说，你嫡母可能会派人来嘛？你觉得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有可能就在这些天。”李宴也想过这事：“恰逢年节，她遣人出来更方便些。” 深怕肖筱在那些，如同泥鳅一般滑溜的老婆子手里吃亏，他就传授自己的秘诀：“先前我威胁嫡母身边的婆子，要是她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把她男人，儿子们，女婿和婆家娘家的男丁都带上战场，保证他们都有去无回，那婆子就不敢狗仗人势了。” “要是她们敢怠慢你，那你也…” 肖筱心里夸他够缺德，又不得不承认，他那确实是好主意，因此打断他的话，得意的道：“我就威胁她们，要是她们敢欺负我，我就让夫君把他们的男人和儿子都带上战场，保证他们竖着走出去，横着运回去。” 李宴就听到她都喊自己夫君了，那真的是说不出的悦耳，让他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不消停的乱蹦跶了。 他就觉得肖家客厅里炭火太足，让他热的都快出汗了。 不过他还是稳着自己，低声叮嘱她：“咱们还没订婚呢，你喊我宴哥就行。” 又怕自己的话会让她受到打击，怕她以为自己不喜欢她那么喊自己，赶紧加了一句：“等咱们订婚了，成亲了，你喜欢喊什么都行。” 等那个时候，就算是她不想喊，自己也要逼着她喊… 逼迫的场面实在是太那啥了些，让他浑身都要烧起来了，李宴这一次没有落荒而逃，而是大步离开的时候，还故作镇定的道：“我得先去陈家了，有空再来看你。” 肖筱啧了一声：“这傻小子，还真够清纯的啊，比我还会害羞。” 她都看到他那红的像是涂了胭脂的脸，觉得能在他脸上煎鸡蛋了。 她也在心里决定了，自己不能输给他，等下回见面，自己也要给他表演一下害羞脸红的样子。 就算是她脸皮厚，清纯不够没关系，可以道具来凑。 自己可以憋着气，肯定能脸红脖子粗。 249章 生意 过年就是吃好喝好玩好。 肖筱还多加一样，在被窝里睡得踏实。 她还特别节俭持家，把一日三餐，硬生生的省下早饭，只吃午饭和晚饭。 当然，每日和姐姐们练箭这一项能保命的技能，她是一日也不敢怠慢的。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六这天。 肖老大一早就在肖筱房门外吊嗓子：“三儿，快起来吃饺子了啊？吃完咱们还要回村里呢？” 因为前天徐田村里正领了不少村民来拜年，昨儿他们受邀去姜家吃席，今儿也得去乡下回礼。 肖老大还准备借机跑一趟明州探探路子，看能不能趁着天还没热起来，往那边跑几趟，运一些耐存放的海鲜干货回来。 虽然肖家现在有的银子，是他们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肖家住在城里，来往的姜家，陈家，养奴唤婢，吃的用的，很多都是肖家根本就没见过的。 因此肖老大才想着多挣一些银子。 女儿们一个比一个嫁的好，嫁的高，说出去确实是很有面子的事，可一想到嫁妆，让他的心都快凉了。 那他还得挣银子。 开饭馆的那点利润，以前是觉得够一大家子嚼用了。 等过年时候家里人都做新衣裳，才发现银子是真的不经花，可是好的料子做的棉衣是真的暖和又气派。 他想让爹娘和媳妇，还有女儿们以后都能穿这么好的衣裳，那就得多挣银子。 现在天下是不太平，可行商的也不能都在家待着，该出门的还是得出门。 而且他也打听过了，盘踞各处的主上们，对商人没有打压，也不会为难。 毕竟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各地的商人。 还有想打听消息，也离不开商人。 当然也有他们的探子，也是打扮成商人去各处打探消息。 反正肖老大心里觉得自家小女儿靠谱，听她说贩卖海鲜干货之类的能挣不少银子，他就在心里惦记上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肖筱那么说，是因为她自己馋海鲜了而已。 肖老大也去走访过，一般的酒楼饭馆，也就只有海带汤，盐腌的带鱼，小鱼干，腌鱼之类的，种类是真的不多。 但是上好的酒楼，或者是富商家中，就像是陈县令，姜家，过年就有新鲜的带鱼，雪菜大黄鱼，还有好几种鱼他都忘记叫什么了，但那味道，就一个字：鲜。 他以前觉得要是能天天吃肉，那就是好日子了。 可是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山珍海味。 原来海里的才是美味。 因此他就觉得这生意能做，决定回乡下去招兵买马。 肖筱被迫起来，到了马车上继续睡。 现在也不急着赶路，路上走的慢，躺在马车里一颠一颠的，让肖筱又睡了个好觉。 肖家人回到村里，自然受到村里人的热切欢迎，家家都想邀请他们去自家吃饭，肖老大他们就干脆留在里正家吃午饭，顺便把自己要找人去跑明州的事说了。 “出门在外，我也不能保证会平安无事，但是我肖老大敢把话放在这，要真有事，我绝对是留在最后掩护大家撤。” “我也就先去一趟试试水，每人给五两银子，路上包吃住…” 肖老大话还没说完，围着的很多男子就争先恐后的嚷嚷起来：“肖大哥，算我一个，我就服你，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让我撵狗，我不会赶鸡。” “肖老弟，也算我一个，我比你大两岁，也还有一把子力气，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肖大叔带上我吧？我肯定听你的话。” “还有我…” 哪怕肖老大说外面有危险，可这跑一趟，就能得五两银子的净收入，吃住还免费，实在是很让人心动。 大家都觉得这待遇都赶上镖师了。 当然，镖局收人要求高，起码要会点功夫，可看不上他们这些只有一把子蛮力的普通庄稼汉。 要是去两回，收入比一年到头在地里刨的还多。 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肖家人仗义，肯定会给家里一笔银子安顿的。 这也是先前叛军进村，还有招呼村里人去接应姜家人，肖家都出手大方，为人仗义，能让大家信服。 再者，男人们平日里为了生计，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连城里也没能去几回。 但是这不表示他们不愿出门，是男人都想出去走走，那就够自己这辈子吹嘘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不愿放过。 肖老大最终只选了十个人，对没选上的也没忘画大饼：“大家都别急，这一趟我们先去探探路，要是运回来的货物出手快，下回就换你们去。” 等下午回去的路上，肖老大问女儿们：“咱们真的过了初十就走啊？会不会太急了些？” “爹啊，等出了正月，天是一天比一天暖和，那咱们想要再运海货，就要买冰块，那就又是一笔额外的支出了。” 肖筱说完，异想天开：“要不我和璇儿她们先走？你们过些天再去？” 自从听肖家人想去明州后，林家姐妹是最激动地，恨不得立马就走。 现在林家姐妹听到肖筱的话，都眼睛发亮的看着她：“真的吗？” “假的！”肖老大没好气的打断她们：“亏你们都是姑娘家，怎么胆子就这么大呢？” 就连他，一想到要去人生地不熟，还会有海盗来串门的明州，心里都忍不住发慌，就怕有去无回。 肖筱闻言就笑：“爹啊，我运气好，这一趟来回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算是知道现在的人有多恋家，有多不想出门了。 可她觉得，现在出门或许会遇到危险，但是留在家中，谁知道叛军会不会打进来呢？ 等肖筱他们回到家后，发现留在家中的肖老汉，还有肖老娘，就守在大门口。 看到自家的马车回来，就冲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老大啊，先前有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还有两个护卫过来了，说是李家的人。” “现在还在咱们家里等着呢，说是要带肖筱去余杭。” 肖老娘忧心忡忡：“我看他们都很难缠的样子，要不让三儿出去避一避？” 250章 下马威 肖老汉也难得附和：“对，咱们还是别蹚这浑水，李家的事，让李大人自己去解决好。” 主要是那婆子架子摆的比陈县令府上的太太还大，让他们看了心里都发憷，还有跟着来的两个护卫都挎着刀。 虽然他们家也有刀，但都是藏得好好的，绝不敢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腰上。 李家就一个婆子，就这么吓人，让老两口都觉得李夫人肯定很难缠。 再就是余杭又那么远，来去一趟就得六七天，就不愿肖筱跟着去了。 怕万一出点什么事，鞭长莫及。 主要是老人家觉得现在肖家的靠山已经够多了，有县令家，还有姜家，就不愿再让孙女去受委屈。 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明显是不把自家当一回事。 也是他们没去过余杭，没见识过将军府的气派，以为将军府也是和陈县令府上差不多呢？ 肖筱也没想到这么巧，冲他们笑了笑：“祖父祖母你们别担心，李宴也很快会回去。” 又凑到他们身边低声道：“你们不是说买猪还得看猪圈嘛？那我也得提前去瞧瞧，要是李府的主母实在难缠，那我就当自己是去走亲戚，去做客的。” 肖老汉知道小孙女主意正，也就不再劝，反问她：“那让你爹，还有你二叔他们陪你一起去吧？” 肖筱还没开口呢，肖莲就抢着道：“我也要陪着三儿一起去。” 肖綉也开口：“我和二妹都是姑娘，可以和小妹做个伴。” 肖二郎也立马道：“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你们得让我跟着去长长见识。” 肖三郎人小个子也还不高，恨不得跳起来：“我也去，我会赶车了。” 林璇也开口：“綉儿婚期不远了，还是我陪着肖筱吧？” 她心里怨李府上的人来的不是时候，耽搁了他们去明州的时间。 可她心里更期盼肖筱能攀上李宴。 要不然边上有不死不休的盛家盯着，她担心肖家会出事。 要是肖筱能嫁给李千户，那肖家就能改换门庭了。 而她以后嫁给肖大郎，以后就是肖家的人了，肯定是盼着肖家的姑娘们都嫁的好，才能替娘家撑腰，能让盛家心存顾忌，不敢对肖家下手。 因此林璇才会开口说要陪着肖筱一起去。 但是肖筱却看向吴氏：“大姐婚期不远了，还是在家綉嫁衣吧？我想让二婶陪我走一趟。” 她心里觉得，李夫人看到二婶这样的，反而会很满意，也会很安心。 吴氏也跟着一起去徐田村的，先前吃午饭的时候贪杯，多喝了几杯酒，现在还有些晕乎呢。 此刻听肖筱提起自己，靠在车辕上，含糊不清的道：“不喝了，我不能喝了。” 柳氏闻言担忧的看着女儿：“不如娘陪你去吧？” “娘你还怀着弟弟呢，怎么能长途劳累？”肖筱上前扶着柳氏往里面走，顺便低声嘀咕自己的盘算：“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夫人看到二婶那样，对我也就能放心了，私底下还会拼命撮合我和李宴。” “李宴娶了我，没有岳家的助力，那就永远不能压她亲儿子一头。” “所以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我肯定不会出事的。” “今儿这一出，估计是李夫人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可肖筱也不是被吓大的，心里甚至还开始想，这一趟自己得要多少，才能弥补自己，以及家人受伤的心灵？ 等肖家人进了正厅，就看到当中椅上坐着个年长妇人。 容长脸，眼角下垂，穿一身砖红色綉葫芦的长身褙子，耳戴金宝葫芦坠子，双手捧着小手炉，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对沉甸甸的金手镯，发髻上也带着金簪，打扮的确实很富贵。 她后面还站着两个年轻的丫鬟，都穿着青色比甲，长得也不怎么出色。 当然，要是足够出色，又年轻貌美，也不会愿意在这大冬天的出门，给婆子当背景板。 另外，门边也站着两个中年护卫，看着都是高大健壮的，腰间挎刀，瞪着大眼睛盯着人的时候，确实显得有些凶。 肖莲不等那婆子开口，就不满的呵斥：“真是没规矩，主位是你能坐的？还不赶紧起来！” 反正妹妹都说了，别把李府当成是正经亲戚，反正嚣张不懂事就对了。 周婆子心里是很不愿意跑这一趟的。 她现在两面不是人，大公子用她的儿子男人威胁她，夫人现在被自己的谎言给糊弄住了，要是以后大公子的婚事让人诟病，那夫人肯定会埋怨自己给出的馊主意。 特别是她都没想到夫人这么心急，大年初二就催着自己出门，连个安生的年都不让自己过。 出来前还再三交代自己，要在初十之前赶回去。 可现在已经年初六了，明儿就得启程，赶早不赶晚，就怕下雪下雨耽搁了路程，让夫人怨自己办事不利。 周婆子虽然只是个婆子，可她是跟着李夫人嫁过来的，后来嫁的男人又是李府的管事，有事吩咐别的小丫鬟就行，她都是很少干活的。 现在却坐了三天多的马车，让她现在端坐在圈椅上，也还觉得像是在马车上晃悠。 这一趟实在是太受罪了。 周婆子难免迁怒肖家人，还盘算着自己怎么吓唬肖姑娘，拿捏住肖姑娘呢？ 还没等她给下马威呢？ 结果没想到进门的姑娘就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把她气的浑身打颤：“放肆，你个小蹄子…” 肖筱赶忙上前，一脸狗腿的赔着笑脸，特意行了个不标准的礼：“李夫人息怒，我二姐不懂事，夫人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周婆子听到肖筱的话，心里得意的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长的是有诰命夫人的相貌，可惜出身不好，才落到现在这地步。 因此她就矜持的点了点头：“我不是…” 李夫人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肖筱打断。 肖筱眼也不眨的看着她发髻上的金簪，手腕上的金手镯，眼带贪婪：“李大人先前和我说了，余杭那边的都给见面礼。” 周婆子肯定舍不得。 是女人就没有不爱首饰的。 可惜余杭那边的规矩多，仆妇丫鬟不得穿绫罗戴金饰。 因此这些虽是夫人赏赐的，也只能一直留着当压箱底，这一趟出远门，才终于有机会戴出来显摆。 251章 邀请 周婆子一脸嫌弃：“李夫人是二品诰命夫人，怎么可能出来见你们？” 她真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能看上这样人家的姑娘？ 一见面，就盯上自己戴的金首饰，真够不要脸的。 她把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遍后，最终看着肖綉，勉强挤出个笑脸：“这位就是救了我家大公子的肖姑娘吧？” 三个年轻姑娘里，矮个子里拔高个，也就肖綉看着斯文些，稍微稳重点。 肖綉不悦的皱眉：“既然你不是李夫人，那你还不起来，真是没规矩。” 周婆子活了四十几年，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回被人接二连三的指着鼻子骂没规矩。 这可把她给气的差点从圈椅上蹦起来。 “你们这些没规矩的蠢货，”周婆子也被气的失去了理智，跳起来指着他们骂：“有我在，你们就别想进李府的大门，别痴心妄想能嫁给大公子。” 肖筱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明白李夫人确实有想让自己黏上李宴的意思。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婆子：“难不成你才是李大公子的亲娘？是李大将军的宠妾？才能做李大公子的主？” “小妹你想多了，”肖莲一撇嘴：“就她这样也能当宠妾，除非大将军瞎了眼。” “闭嘴！”周婆子一口老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虽说来的人里以她为主，但这话要是被丫鬟们，护卫们传到李夫人的耳朵里。 就夫人那善嫉的小心眼，肯定会阴阳怪气的酸自己。 肖筱见她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浑身都发抖了，却还没有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动手，心里就觉得李府明面上，应该都是文明人。 肖老大见小女儿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也终于开口了。 他瞪着女儿们，没好气的呵斥：“都给老子闭嘴，牙尖嘴利的，就不怕嫁不出去。” 又用能被周妈妈听到的声音，‘低’声劝女儿们：“你们妹妹还没进门呢，都收敛着些。” 又冲周妈妈谄媚的笑：“她们还小，都不懂事，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坐，快请坐，咱们坐下说话。” 周妈妈心里都怀疑大公子是什么眼神，还会看上这样人家的姑娘？ 随即又自己替大公子开脱：他们一家子在大公子面前，肯定是温声细语，百般讨好。 反正现在周妈妈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没好气的道：“不知哪位姑娘救了我家大公子？” “夫人特意让我来接救了我家公子的姑娘，去余杭住几天。” “还请肖姑娘，这就随我走吧？” 不管是来之前，还是先前踏进肖家大门的时候，周妈妈都以为自己这一回能捞不少好处。 这肖家能住两进的宅子，那肯定有点家底，为了让自己在夫人面前帮着说好话，那能不给自己塞银子？ 可谁能想到，肖家上下竟然都如同泼皮无赖一般。 别说是要好处了，她都担心，再多待一会儿，自己戴着的金首饰，都要被她们抢走了。 这真不是她把肖家人看扁了，而是肖家父女几个，那贼眉鼠眼的目光，都时不时的往她头上和袖口瞄。 她真怕他们控制不住，上手来抢。 肖老大立马道：“那是好事啊，那我们都走，还能去大地方开开眼界。” “不行，将军府里规矩多，夫人只让肖姑娘去。”周妈妈可不敢带这么多人回去吃大户。 当然将军府家大业大，不怕他们能吃垮，但怕他们太丢脸啊。 肖筱立马变得很怂：“那不行，我一个人出门害怕，我要婶子二姐二弟陪我去。” 见周妈妈还想说什么，肖筱就很干脆的道：“要是他们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周妈妈想反驳的话就只能咽了下去。 要是没把人带回去，那挨骂的就是自己。 再说，比起带她二姐二弟去，总比带她爹去合适。 她权衡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那行，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咱们等下就启程。” 怕大公子听到风声，会来阻挠。 她算是明白了，大公子为什么在府里没露风声，肖家人确实拿不出手啊？ 可大公子私底下教自己的那些话，听着又不像是想把肖姑娘给瞒着的意思。 所以说，主子们的心思她是不敢猜，反正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柳氏先回房去拿了一件薄棉袄，让女儿穿上：“穷家富路，我在衣角和袖口都缝了几片金叶子，这衣裳你可千万别扔啊？” 虽说银票带着更轻便，但他们更喜欢金银，实在，随时都能用。 她还不忘低声叮嘱：“你们出门小心谨慎些，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回来。” “特别是吃的喝的都要小心，姐妹俩要在一起别落单…” 虽然知道女儿们都很机灵，可爹娘总担心她们会粗心大意，有叮嘱不完的话。 过了一会儿，肖老大也走进来低声问：“弓箭要带上吗？匕首一定要带上，求人不如求己，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 还特意叮嘱：“出门在外可不能睡懒觉了啊？” 李府也就来了一辆马车，肖家姐妹就不愿和她们挤着，干脆坐自家的马车去。 自家的马车底下放着防身的弓箭，里面放着点心，小炉子，还有带去的换洗衣裳，最不可少的就是厚被子。 姐妹俩挤着一起躺着还挺暖和，肖二郎和吴氏就和周妈妈她们同一辆马车，赶车的自然是两个护卫。 他们过来的时候也留意过官道两边的驿站，还有沿途可以打尖住店的地方。 因此等到天黑下来后，他们也终于赶到了官道上的驿站。 现在的驿站，大都是前面接待人，还有差役自己住，两边都是马圈。 后面才是招待来往官差，以及官员家眷落脚的屋子。 当然，都说有钱能让鬼推磨，只要你舍得给银子，差爷们也愿意招待。 要是周妈妈他们拿出将军府的帖子，那在驿站肯定是会受到差爷们的殷勤招待。 可惜这一趟，夫人再三交代他们要谨言慎行，不能让外人察觉他们的行踪。 因此护卫先去找轮值守着的差爷，塞给对方五两银子：“兄弟帮帮忙，我们有女眷，给个小院子安置一下。” 252章 客栈 出门处处要用银子，夫人也只给周妈妈一百两银子，去的时候大家尽量住客栈，反而比住驿站便宜实惠些。 住客栈，包个小院子，一晚上也不过二两银子。 要不是回来的时候晚了些，他们都不愿意住驿站，贵是一回事，更怕有人认出他们。 因为周妈妈说了，等回去后会把剩余的银子和大家分一分。 这么一来，大家都不会铺张浪费。 差役见多了南来北往的人，看到护卫随手带着刀，还有说话的语气，怀疑对方也是官差，只不过身上有差事，才没有表明身份。 “行啊，正好里面西厢房空着，你们随我进去。” 肖筱上了马车就睡到现在，下车后反倒是精神了：“快饿死我了，赶紧送吃的来！” 周妈妈赶忙走到肖筱边上，低声提醒：“肖姑娘，说话文雅些，要不然你别想进李府的大门。” 说完，又对差役道：“劳烦差爷借厨房给我们用一下。” 差役收了五两银子，倒是很好说话，指了指方向：“里面的米面你们可以随意取用。” 反正米面剩下的都不多了，肉菜是一点也没有，只有白菜萝卜，三个鸡蛋和一点菜油。 周妈妈也懒得去厨房，干脆使唤两个丫鬟去做晚饭。 这两个丫鬟，本来就是普通的三等丫鬟，都想趁机讨好周妈妈，以后能进夫人的院子里。 因此她们都很积极的去厨房。 可一进厨房，看到剩下的米面菜蔬，两个丫鬟都快哭了。 只能简单的煮了一锅饭，炒了萝卜白菜，再蒸了鸡蛋。 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脸色都快和萝卜白菜一样了。 “这伙食也太差了吧？”肖筱怀疑的看着他们：“将军府已经亏空到这地步了？不会是想要我的嫁妆去填补亏空吧？” 肖莲端起鸡蛋羹，往妹妹，二婶和二弟，还有自己碗里扒拉：“搅拌一下将就着吃吧？” 周妈妈看着炖鸡蛋羹的大碗都空了，再听到她们阴阳怪气的话，她就很想掀桌子。 她心里打定主意，之后宁愿多花点银子，也要吃好住好，免得再听她们废话。 之后的两天，老天很给面子的没下雨，就连吃喝住行都是极为顺利的。 当然，肖家人对吃的都很有热情，每人都点一道喜欢吃的好菜，很费周妈妈的银子。 就连护卫和丫鬟们的脸色也不好，毕竟现在花的多了，到府上后，能分到手的银子就少了。 “今儿的这道狮子头味道不错。”吴氏连汤汁都用来拌饭：“还有鸭肉炖得软烂入味没有腥味。” 她说完看着肖筱：“三儿多亏你让我跟着来，等我回去后也试着做，要是成了，咱们饭馆里又能多出几道招牌菜。” 肖筱听了就笑：“那我们有口福了，二婶你放心，等到了余杭，山珍海味肯定少不了。” 肖莲也附和：“小妹说的对，指不定还能吃到佛跳墙呢？” 吴氏听了眉开眼笑：“那感情好，咱们这一趟就不算白来了。” 周妈妈听后，嘴角抽了抽。 她也懒得打断她们的白日梦，佛跳墙亏得她们也敢想。 就连夫人自己都舍不得经常吃，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舍得让厨房做。 那肖家人想吃到，简直是做梦。 肖筱瞄到周妈妈的眼神，就笑着问：“周妈妈，我们明儿中午就能到余杭了吧？” 周妈妈拉着脸点头：“对，等到了将军府，还请诸位谨言慎行。” 一想到肖家人每一顿都要点三四两银子的好菜，她就心疼得要命，都恨不得要了他们的小命。 可是想到大公子的威胁，她又只能每天都提醒她们几句规矩礼仪。 可就算是她，也不认为肖家人够聪明，反正他们就一心惦记着吃。 先前夫人给的一百两银子，他们去的时候，住宿连着吃食，也才花了十五两不到银子。 可就这两天，已经花了三十多两银子。 不仅是每一餐都要吃的好，还会要好些点心，小吃。 还很敢使唤人，要了东西后，催着自己去结账。 幸好明儿就能到余杭了，剩下的近五十两银子，他们每人也能分到七八两银子，这一趟就不算是白辛苦了。 但是前提是不能让肖家人在外面吃午饭。 想到这，周妈妈心一凛，立马道：“时间不早了，咱们都去歇了吧，明儿早点启程赶路。” 未免肖家人不配合，周妈妈难得好声好气：“将军府的午饭很丰盛，味道也比外面好，等你们去尝一下就知道了。” 肖筱也没有消极怠工的想法。 她还想赶紧搞定李夫人，也好早点回去，好和车队去明州呢？ 因此很配合的点头：“那行。” 这大冷天的，哪儿都不如在被窝里待着更舒坦。 可惜，老天都不向着周妈妈，后半夜起，就打起了雷，下起了瓢泼大雨。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筱听着外面的雨声，也懒得起来了：“看样子今儿怕是走不了了。” 肖莲很配合：“那咱们再睡一会儿？” 除了第一天晚上是歇在驿站的，剩下的这两晚都是住在客栈的。 前天晚上包了个小院子，但是昨晚上小院子都住满了客人，他们就只能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客房和三间地字号的客房。 天字号的房间里有两间卧室，是肖家姐妹和吴氏睡的。 为了省点银子，两个护卫和肖二郎住的都是地字号的客房。 周妈妈昨晚上被雷声惊醒后，就睡得不踏实，一大早就醒来了，先去问护卫：“咱们马车上有油毡布，不耽搁赶路吧？” 两个护卫都不乐意。 她们是能舒舒服服的坐在车厢里，风吹不着，雨也淋不到。 可是他们赶马车的就惨了，哪怕穿着厚重的蓑衣，戴着斗笠也可能会被淋湿。 现在可是大冬天呢，就怕得了风寒，运气不好会要人命。 要是看诊吃药，又得花一二两银子，人还受罪，因此就都拒绝：“周妈妈，现在这雨太大了，咱们还是等等再走吧？” 周妈妈敢随意使唤两个丫鬟，却不敢得罪两个护卫，只能妥协：“那咱们先去吃早饭吧？” 大厅里也零零散散的坐了十多个住客栈的客人。 等他们五个人一坐下，就有人过来打招呼：“周妈妈，你怎么会在这？” 253章 无妄 周妈妈最不想碰到人，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人。 梓墨是跟在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兼护卫，看到周妈妈他们也很诧异。 “夫人让我们出来办点事。”周妈妈含糊的说了一句，反问：“你怎么会在这？” “别提了，”梓墨倒是健谈：“公子来这边送公函，看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客栈将就一晚。” “谁能想到会遇上这鬼天气，看来早上是走不了了。” 梓墨没有再多问什么，自小在府里长大，也是懂点眉眼高低的，就招呼小二点菜。 大早上的，也就只有稀饭，包子馒头茶叶蛋煎饼肉饼这些，几人都觉得肖家人，还有二公子都在睡懒觉。 肖莲躺在被窝里懒得起来，还不忘替自己找个好理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是被你带懒了。” 肖筱不背这黑锅：“我是准备起来了。”主要是急着去茅房。 天字号有单独隔开的净房，里面放着两只马桶。 肖筱想到还在睡的二婶和二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外面的茅房。 豆大的雨滴不断，肖筱憋着气迅速解决后，又冲回客房，这鬼天气又走不了，那肯定是继续躺回被窝里去。 肖筱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忘了左右，推开的是另一间天字号的房门。 这个时候，她倒不至于睡意朦胧，就算是有睡意，出去一趟也被冷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只是天字号房的房间摆设都差不多。 但是看到小厅里放着的披风是男人的，一愣之后，四处张望一下，确定自己走错门了。 现在可不是走错门，就能来一段露水姻缘，或者是能来个完美的相遇，从此开启一段浪漫恋情的时代。 要是被人撞见，那自己的闺誉就没了。 虽然她自己是不在意闺誉，但是人在哪儿都得守哪儿的规矩。 因此肖筱准备悄悄的离开。 可就是这个时候，里面传来打斗声，还有男人疾问声：“你是谁？” 肖筱来到门边，耳朵尖的她听到有人走过来，退走的脚步一顿，顺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匕首，四处张望后，躲到了八仙桌底下。 她也不认识住的人，也搞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当然不愿蹚浑水。 虽然不知道即将进来的会是什么人，但她就是走错门的无辜人，才不想搅合进去。 门被慢慢的推开，一个貌美的女子和一个婆子，像是要做贼一般踮着脚进来，都不敢进去。 很快里面有两个男子开门出来，其中一个对那女子道：“三姑娘，二公子已经被打晕了。” 三姑娘低声道：“你们都去外面守着，等他的护卫上来后，想办法闹出大动静。” “是。”婆子和两个男子低低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出门。 肖筱根据自己听到的消息一琢磨，心都凉了半截。 护卫和婆子都守在外面，盯着这房间。 那就等于是自己出门就会被人盯上，而且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继续活着那种。 可要是不找机会出去，等下人多了，也会有可能发现自己。 说真的，他们几个没发现自己，绝对是眼睛不够亮。 这桌子没桌布遮掩，实在是让她没有安全感。 还有另外一个有点冒险的办法，就是自己趁机冲进去，制住那个女人，再悄悄的从窗户外回到隔壁的房间里面去。 但要是不能把那姑娘制住，她一嚷嚷起来，那自己就危险了。 这可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为了安全起见，她从怀里抽出帕子，遮住自己的脸，悄悄的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可能是为了方便后面的人进来，那姑娘连房门都没关上。 肖筱就像是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进去，正好看到那姑娘在宽衣解带。 可能是那姑娘觉得自己做的事有点惊世骇俗，因此解衣裳的速度是真的慢，直到现在才脱了披风，卸了簪环。 让肖筱暗松一口气的，是姑娘背对着自己。 她轻盈又迅速的冲上去，直接把那姑娘扑到架子床上。 这样的动静最小。 谁让现在没有钢筋水泥，这二楼的楼板都是木板，要是把人扑在地上，担心底下的人会误以为地震了。 肖筱把姑娘扑在床上后，又迅速挥手往她的颈间劈了几下。 这绝不是她故意为难人家，而是她对这不太熟悉，毕竟谁也不愿意让她做实验，怎么劈才能让人晕过去。 以至于现在，她也只能凭着感觉来。 直到劈到她颈间，她不再是拼命挣扎，而是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肖筱觉得她应该是晕过去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顺手抽了她的衣带，把她双手反绑起来，再顺手拿过衣裳塞到她的嘴里。 这样就算是她醒来，也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至于进来的人会不会想歪，那就不是肖筱关心的事了。 肖筱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白忙活一场，得顺手拿点报酬。 她看上的是那姑娘放在架子床边上的书桌上的首饰，珍珠簪子上好大一颗珍珠，让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还有那姑娘手腕上的那一对虾须镯。 金色的镯子其贵重不在黄金本身，而是工艺技巧和上面的珍珠相得益彰，就没有女人能拒绝这么美的首饰。 肖筱顺手去抽枕巾，想用来包一下首饰。 毕竟这么好看的首饰自己带出去也太打眼了，她也不敢这么猖狂。 抽枕巾的时候，她才终于看到了还躺在那男子。 他还闭着双眸，不过脸很白净细腻，鼻子高挺，眉毛修长，更让肖筱嫉妒的是，人家的眼睫毛也是长长的，像是小扇子。 恰好在这时候，男人也睁开了眼睛，看到有个蒙着帕子的姑娘，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再想到先前发生的事，他都怀疑自己是被女土匪给盯上了。 他的声音嘶哑又虚弱：“你，你想做什么？” 肖筱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场面，还是有点腐的那种：雌雄莫辨，简直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肖筱把自己塑造成大义凛然的女英雄：“我无意间看他们鬼鬼祟祟的进来，才留意了一下。” 253章 之灾 除了隐瞒自己走错了房间这事，她还着重讲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倒也没指望他以身相许，也没想要他给自己金银珠宝，纯粹是不想让他误会自己。 她说话间，那系的不够牢固的帕子掉下一角，露出了她那白净圆润的下巴。 肖筱干脆把帕子收进怀里，又用力扶着他坐起来，让他看那心怀不轨的姑娘：“你认识她吗？” 李渊先前就被下了让人全身没力气的y，被近两百斤的两人一砸后，才慢慢恢复了点知觉。 可现在被肖筱这么亲密的一扶，感受到她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还能闻到姑娘身上浅浅淡淡却很好闻的香味，全身又猛然间没了力气，唯有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得飞快。 他干巴巴的道：“我认识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最终还是低声说道：“多谢姑娘援手之恩，可男女授受不亲…” 肖筱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个老古板，手一松，看到他嘭的一下又倒在枕头上，心里竟然有些失望：怎么就不撞到床头板上呢？ 指不定撞一下，能把他给撞傻，也不会说这讨人厌的话了。 “对不住啊。”肖筱退后一步，一脸歉意：“我先前救人心切…” 就算是他人长得再俊俏，可老古板就让人望而生畏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心里很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去拿什么枕巾，白耽搁了几分钟。 “你多保重，我先走了啊。” 李渊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要是留下，就会被王姑娘给缠上，赶忙道：“还请姑娘搭把手，带我一起走。” 肖筱心里冷笑：你做梦。 脸上却露出一脸为难：“这？男女授受不亲，我已有未婚夫君，真不能帮你这个忙。” 说话间，想到他落在外面的披风是极好的黑狐皮，肯定是非富即贵，就又加了一句：“再说我力气小，也背不动你，不如你和我说你小厮在哪儿，我去帮你把人找来。” 李渊却不敢多耽搁，深怕夜长梦多。 他虽然聪敏，在男女之事上却还没开窍，不知道是自己先前说的话已经得罪了肖筱。 他甚至还觉得，这姑娘能因为听到有人想害自己就进来救人，肯定是侠肝义胆之辈。 因此就对她道：“你倒点冷水浇在我脸上就行。” 肖筱心里好奇，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冷水还能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因此她也立马去外面端来一杯冷水，毫不犹豫的全泼在他的脸上，还很热心的问：“够了没？不够我再去把脸盆里的冷水也给你端过来。” “够了，咱们赶紧走。”李渊被冷水一泼，人果然精神很多，虽然还是手软脚软，却也强撑着爬起来往窗户那边走：“咱们不能走正门，得从这儿离开。” “你行不行啊？”肖筱看他这样，真担心他等下脚下一滑，人就滚下去了。 李渊低声道：“没事，咱们不是跳下去，是去隔壁躲一躲，我先去探路。” 肖筱看着他伸手指的方向，嘴角抽了抽：“你可真会选地方，隔壁就是我们的房间，我先过去。” 毕竟自家二姐和二婶都还没起来呢，确实不能让他撞见。 两间房间本就相邻，窗户又是琐窗，小心谨慎一些，绝对不会滑下去。 肖筱过去后才发现，现在的窗户都是从里面锁上的，自己根本就推不开。 她只能‘敲窗’，幸好肖莲在她出去后也没有睡着，听到妹妹的声音竟然从窗外传来，她都差点怀疑自己在做梦。 肖莲很快就打开窗户，让肖筱进来，紧张的问：“你怎么爬上来的？出了什么事了？” 妹妹这么懒，肯定不会闲着没事，爬窗来吓唬自己。 “没什么大事，你先穿好衣裳。”肖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和她交代清楚。 看她也穿好了衣裳，才道：“那我让隔壁的倒霉鬼过来躲躲吧？” 肖莲用力点头：“行，让他过来吧？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就喜欢出来，捡便宜的时候多，觉得自己又能得一笔丰厚的谢礼了。 再说另一边，梓墨很快就吃了一碗粥，啃了一个肉饼和一个包子，才放下碗筷：“公子不喜欢喝粥，我得让他们下一碗肉丝面，你们这边还有要的吗？” 他虽然是跟在二公子身边，但谁让周妈妈是夫人身边服侍的，他也不愿意得罪，因此宁愿客气一点。 周妈妈才不愿便宜肖家人，笑着拒绝：“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等下我们去给公子请安。” 这都遇上了，他们绝不敢怠慢二公子。 这样回去和夫人说起来，夫人肯定高兴。 梓墨笑着应了一声，就找了个小二开始吩咐了。 王家的人也就盯的很焦躁。 他们看着李公子身边小厮吃完后起身，还以为他要上楼了呢？结果人家和小二去了厨房。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总算是看到李公子身边的小厮，端着个托盘往楼上走。 王家婆子率先跟着他上楼。 梓墨推门进去后，先把房门掩上。 现在的门大都是从里面落栓的，因此他先前下楼的时候只是虚掩上。 才会让肖筱推门就进来。 而梓墨也想不到，在这陌生的地方，会有人对自家公子不利。 他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才去里间，放低声音：“公子，要起来先吃点…”面条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榻上躺着个被捆绑的姑娘，而自家公子却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公子总不会变成姑娘吧？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就看到了没关紧的窗户，赶紧扑过去往外四处瞄。 很快就看到隔壁的窗户也开着，还有一个好看的姑娘冲自己招手：“你是梓墨吧？快点过来啊！你家公子在我们这。”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婆子也察觉到不对劲，怎么没有听到自家姑娘的惊呼声呢？ 她深怕姑娘出了意外，被李公子给占了便宜没关系，就怕被进去的小厮给占便宜，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此婆子也不敢耽搁，冲进去就开始鬼哭狼嚎的大声喊：“来人啊，救命啊，姑娘啊…” 她冲进去，才看到小厮站在窗口，自家姑娘倒在床上，这下是真的急红了眼，冲过去就抱着小厮不放：“你家公子欺负了我王家姑娘就想跑？” 254章 掺和 这大冬天的，客栈里住宿的客人，大都因为下雨没有启程。 不是躲在房间里睡懒觉，就是在楼下吃早饭，闲聊八卦，或者是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现在局势。 猛然间听到女人尖利的喊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楼上。 现在娱乐不多，以至于大家都特别喜欢看热闹。 掌柜的也立马招呼两个小二和自己一起上楼。 当然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去看热闹，他只是热爱自己的工作，为了维持客栈客人的安全。 有几个热心人也跟着上楼，后面越来越多的人也都跟上了。 周妈妈他们也在其中，毕竟他们也怕肖姑娘出事，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吴氏又开始作妖了。 毕竟这一路走来，吴氏泼妇的做派已经深入人心。 稍不如意，就大吵大闹，一点也不讲理，实在是难缠。 因此周妈妈他们先找肖家姑娘们住的房间，看到吴氏已经依着门框在那看热闹，顿时就都松了口气。 可等看到被婆子的拉扯的是梓墨，他们想都没想，就先扑过去：“你干嘛！放开他！” 吴氏先前被侄女们叫醒，说是救了个男人，她当机立断就把男人藏到自己的屋子里。 毕竟侄女们都有了极好的亲事，要是被这男子影响了她们的婚事，那能让她后悔死。 哪怕被救的公子，唇红齿白好看极了，她也就只是多看几眼而已。 不过等外面闹起来，她也就顾不上看美男子，而是赶紧出来看热闹。 见周妈妈他们冲过去，她立马回头：“他们打起来了，你们快来看啊？” 想去帮忙是不可能的，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也是想让那俊公子，趁机悄悄的离开。 只要大家都看到他从外面进来，那就是屋里的姑娘想要赖上他也赖不上了。 肖家姐妹也站在吴氏后面，见走廊上都有二十多个看热闹的人，就背后挥手，示意躲在一边的李渊趁机悄悄的溜出去。 正好此时在地字号客房的肖二郎，听到外面吵起来了，也赶紧冲过来，深怕是自家人和别人起冲突了。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有个男人，猫着身子，从娘和姐姐们住的天字号房悄悄的挪出来。 这大早上的，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么刺激的事。 可他能做的，就是木着脸，也站在前面，帮着遮掩点。 看着那男人下楼后，他才松了口气，凑近肖筱低声问：“他是谁？” 肖筱随口道：“管他是谁呢，萍水相逢而已。” 当然先前他也自报名字了：在下李渊，是在晋安王府书吏… 肖筱现在都不太敢相信，人家报出来的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知道人家有几个名字呢？ 就像是李宴，他嫡母喊他李霁，他先生给他取了个李宴的字，指不定以后还会有别的字。 他们这些人，好像换了个名字，就能换个马甲一般，以为别人都认不出来了。 更何况他说自己是晋安王手下，那就更不会说真名字了。 就算是他说自己叫李霁，她都不会意外，反而学到一招，自己以后去陌生的地方闯了祸，那也报上自己仇人的名字。 她现在心情不好，自己白忙活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手，只能看一下热闹解解闷。 肖二郎听到她的话，竟然不觉得意外，也跟着看向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 原先王家的两个护卫，见婆子吃亏了，也冲过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这下可真的是旗鼓相当了，以至于边上的人都不知道帮谁好。 当然那些看热闹的都是不嫌事大，恨不得擂鼓助威，还真没有去劝架的。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咦，周妈妈他们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可不是嘛？”吴氏也嘀咕：“以往还真没看出来他们是这么热心的人啊？” 肖筱心里也有了猜想：“指不定是这个世界太小了些，都是认识的人呢？” 只恨李家兄弟长的不像，要是他们像是复制黏贴的，自己也不会没想到。 大家都没注意听肖筱说的话，聚精会神的看人打架，还不时往下瞄一眼，看跑出去的那个男的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们别打了…”掌柜的喊得最大声：“小心点，别掉下去了啊！” 当然他也不会上前去拦，深怕被波及。 而此时，外面又来了一队巡街的差役，而李渊也走在最前面和领头的说话：“多谢你们，我也没想到出去就找不回来了。” 差役对他这么客气，当然是因为他拿出将军府的名帖，才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回来。 原本是准备要走的，但是一看客栈里有人闹事，当然是想在李公子面前表现一番，立马冲上去呵止：“都住手，谁敢闹事都带回去下大狱。” 王家这边的妈妈看到跟在差役身边的李渊，就明白自家姑娘的打算是不成了。 再闹下去，会影响自家姑娘的闺誉。 她立马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夫君彻夜不归，我才来寻他的，我收拾一下这就走…” 说完也不拉着梓墨不放了。 而是松开他，跑回房间里落下门栓。 毕竟自家三姑娘还在里面的事，决不能让人发现。 李渊也没有死咬着不放。 这事也怪他自己不够警惕，没有多带几个护卫出来。 还有先前在王家府上，能在外面遇到王家姑娘就不正常，明摆着王家是想让三姑娘跟了自己，好和将军府攀上关系。 可王家也能算是本地地头蛇富甲一方，子弟有在衙门里当差的，也有做各种买卖的，事情闹大了，王姑娘的闺誉有损，自己也得担责。 因此他也上前制止周妈妈和护卫他们不要乱说话，客气的送走差役，明摆着是不想把事闹大。 差役一走，打架的也散了，看热闹的也都只能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渊也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现在就走。” 梓墨低声提醒：“公子，咱们的行李还在里面呢？” 李渊也怕王家和自己撕破脸，怕他们让自己负责：“无碍，重要的东西我都随身带着，里面的就都不要了。” 254章 美食 周妈妈却误会了，还以为是有人想对二公子不利，就算是心里贪生怕死，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可要是二公子真的出事，夫人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只能咬牙拼了：“公子且慢，老奴和护卫们随您一起回去，路上您也能有使唤的人。” “也好。”李渊看到肖筱他们都还在门口看着自己，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就想让周妈妈他们离开，好让自己和仗义心善的小姑娘道声谢。 可谁想到，周妈妈却走到那姑娘的面前，客气的道：“肖二太太，二姑娘三姑娘，这是咱们府上的二公子，有急事要回府，辛苦诸位都回房收拾一下，咱们一起走。” 吴氏平时最喜欢听别人喊自己‘肖二太太’，此刻却更震惊的看着李渊：“什么？你就是将军府的二公子？” 李渊冲他们一抱拳：“正是，不知几位是？” 说完看了眼周妈妈，以为这是自己亲娘那边的远亲，此次是来投奔娘的。 想到这，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变得很是欢喜愉悦。 周妈妈有点为难，这几位的身份可不好介绍，只能赔着笑脸含糊的道：“这是夫人特意让老奴去请来的贵客，肖二太太，二姑娘三姑娘和二公子。”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等夫人见了肖家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就算是想让大公子难堪，没有岳家的助力，可女方要是太上不得台面，将军也不会答应，传出去也不好听。 还有自家夫人，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最怕别人说她打压庶长子。 因此她就不敢把肖家人的身份说的太清楚。 很快，三辆马车就顶着连绵不断的细雨去余杭。 到了余杭已经快午时末了，肖筱听到离将军府还得一刻多钟，就对吴氏道：“二婶，让车夫先停下，先找个酒楼吃午饭。” 这个点了，就算是去将军府，也肯定是没有午饭吃。 就算是李夫人让厨房做，他们分量轻了些，怕也不会好好准备。 那还不如在外面吃了再去将军府。 在外面的酒楼，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怕麻烦人家，也照样不用他们花银子。 吴氏早就饿了，只是冬天她不喜欢吃冷的糕点，闻言就立马掀开一点车帘，对外面赶车的护卫道：“先找个酒楼，吃点东西再去将军府。” 护卫很想拒绝。 毕竟肖家人都太会吃了，余杭的酒楼好菜又特别多，要是任由他们随意点，他都担心剩不下什么银子了。 因此赶紧道：“二太太，再过一刻钟就到将军府了，你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我等不了了。”吴氏也很横：“你再不停车，我就喊抓人贩子，再跳下去，丢尽你们将军府的脸。” 又忍不住看了眼余杭府里宽敞的街道，还有街道两边气派的两层三层的店面，兴奋的指着前面：“就去那家酒楼，看着就气派。” 护卫很想打人。 这妇人的眼光倒是高，竟然想去醉仙楼。 他都只闻其名，没有进去过。 传说醉仙楼的菜都是最好，最新鲜的，还有说拉弹唱的妙龄女子，因此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听说进去吃个饭，没有二三十两银子，那都没几个好菜。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也让很多人都是望而却步。 可他也不敢当成没听到。 因为这妇人说的出，就怕她还能做的到。 再者她还对二公子有援手之恩… 因此护卫只能赶上去和前面的主子回话。 也幸好，车马进府城后不能赶得太快，因此护卫很快就赶上了前面的马车，和二公子回话。 这也是护卫的小心机。 要是二公子答应了，那肯定是二公子请客，他们的银子就能省下来了。 李渊听后确实答应了：“那你们就去醉仙楼，让周妈妈替我好好招待他们，我要先会王府复命。” 说完就示意梓墨赶着马车先走了。 他是真的不敢耽搁，毕竟身上还有差事呢？ 护卫看着迅速离开的马车，脸黑如锅底。 最后他也只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马车赶到了醉仙楼的门前。 门口迎客的小二听说他们是来吃饭的，赶紧小跑着引着他们把马车驾到坐边上的马圈里，笑着道：“贵客尽管放心，我们这边也有两个人守着，还会给马喂水，喂上好的草料豆饼。” 周妈妈和护卫们听后，一点也不开心，毕竟草料和豆饼也都是额外的费用，等下要算银钱的啊。 可惜又不能对小二说我们不需要。 停好马车后，跟着小二进了大堂。 现在这个点，大都人都已经吃了午饭走了，也只剩下几个零零落落的客人还在喝酒谈事。 肖筱见客人不多，也就没要雅间，就在大堂的空桌子上坐下，看着墙面上的竹简菜单：“来一份松鼠桂鱼，东坡肉，笋干老鸭煲，牛肉羹。” 说完又对肖莲他们道：“你们有想吃的自己点。” 没有让吴氏点，是知道她没认识几个字，让她点菜，那不是为难她吗？ 肖莲和肖二郎都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见她点的都是荤菜，也就加了几个素菜。 “箱子豆腐，冬笋玉兰片，芹菜炒肉丝。” “炒三鲜，熘鲜蘑！”肖二郎又加了一句：“先上这些吧，不够再添。” 周妈妈他们听到三人接二连三的点菜，脸是越拉越长，偏偏还不能反驳。 等小二看向他们的时候，周妈妈也勉强挤出个笑脸：“再给我们每人添一大碗饭就行了。” 也幸好肖家不是讲究人家，都是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将军府虽然富贵，可是给婆子护卫们准备的饭菜，也都是大锅饭，不可能有多精致。 再说现在人大都喜欢吃肉，每餐能吃到肉，能吃饱，也就觉得是好日子了。 可现在，吃着摆盘精致，味道鲜美的各种美食，实在是让人胃口大开，觉得自己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这辈子才不算白活。 大家都添了一碗饭，把一桌子好菜都吃的一干二净。 吃的时候是满足了，可等小二说抹了零头还有付三十二两银子的时候，周妈妈掏荷包的手都是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吴氏也倒吸一口凉气，凑到肖筱耳边低声道：“天爷啊，幸好不用咱们自己掏银子，这也太贵了吧？” 255章 婚事1 将军府里，李夫人午后有歇响的习惯。 等醒来后，也习惯在榻上再躺一会儿缓缓神。 今儿她才睁开眼，就听丫鬟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夫人，周妈妈回来了。” 李夫人嗯了一声：“让她进来，服侍我起来。” 周妈妈进来的时候，见夫人已经坐在梳妆桌前，四个丫鬟围着替她梳妆打扮，让她插不上手。 恰好有丫鬟送了参茶进来，周妈妈立马接过，捧到李夫人面前，低声细语的道：“夫人，老奴回来了。” 又用带着点惊喜的声音道：“可巧，在永兴遇上了咱们公子，现在公子先去晋安王府复命，让老奴回来和您说一声，也免得您担心。” 李夫人原本拉着脸，闻言立马笑了：“这孩子去永兴了啊？” “公子孝顺又能干，肯定是被王爷重用，辛苦咱们公子到处跑！” 周妈妈这话真的是说到了李夫人的心坎上，笑骂：“就你知道的多，人带回来了吧？” “是，托夫人的福，一切顺利。”周妈妈说到这，又加了一句：“老奴有事想私下回夫人。” 李夫人应了一声，丫鬟们都行礼退下。 周妈妈这才上前，先说二公子的事，还有肖家帮了二公子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敢添油加醋，毕竟二公子回来，夫人一问便知。 李夫人柳眉倒竖：“呸，好不要脸的王家，也想赖上我儿。” 随后有是一连串贬低，把人贬入尘埃。 周妈妈当然是不停的附和，等李夫人骂高兴了，这才继续把肖筱的事也简单的说了一下：“肖家，是肖二婶和肖二姑娘还有肖二郎陪着肖三姑娘来的。” “肖家住着两进的屋子，是肖大姑娘夫家送的…” 这些，是路上的时候，她从吴氏那打听来的。 就怕夫人问起肖家的事，自己一问三不知。 至于吴氏和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她也不在意，反正能让自己在主子们面前能交差就好了。 李夫人听完后，冷哼一声：“肖家的姑娘们倒是都好命，找的人家一个比一个好。” “现在的姑娘真是不知羞耻，为了攀附富贵，脸皮都不要了。” 周妈妈明白，夫人是因为王姑娘的事情迁怒肖家，她当然不可能为肖筱说话。 李夫人嫌弃的话说了一箩筐后，又问：“肖家听到你的来意高兴坏了吧？就没有塞些好处给你？” 周妈妈听到这话，心里憋屈的要命：“夫人，老奴比窦娥还冤啊。” “肖家人贪财的要命，别说给老奴一文铜钱，还妄想老奴带去的银簪呢？” 她回府后当然不敢显摆了，立马把金首饰都收好，只戴了银簪。 可不能让夫人觉得，自己出去一趟油水颇丰：“路上肖家人要吃好喝好，还都让老奴付银子，夫人给的银子，只剩下十多两。” 只恨醉仙楼的菜实在是太贵。 李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就冲她没说肖家一句好话，她也相信了肖家人没给她塞好处。 事实上，李夫人心里是想给李霁找肖家这样的岳家，可是一想到肖筱和自己儿子也有了交集，心里就很不痛快，有些不愿肖筱进门。 不过人都来了，她当然也是要见一见的。 她淡淡的开口：“先把人安排在水仙阁。” 别人会以为李夫人喜欢花，府里的小院都是以花为名。 可像周妈妈她们这些亲近的，都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却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思。 莫姨娘住的叫桂花苑，朱姨娘住的芙蓉阁，杨姨娘住的昙花院，都是因为这些花，只开花不结果。 这纯粹是自家夫人心里的期盼而已。 可没想到夫人对素未谋面的肖姑娘，也厌恶到这程度。 李夫人是想晾一晾肖家人，让他们提心吊胆，坐立难安。 可肖家人来到水仙阁，就让婆子和丫鬟准备热水，炭盆要沐浴。 随后又要点心，水果，真的是毫不见外。 李夫人听后很生气：“这还没进门，就把将军府当成他们自己的家了啊？” “真是太无耻了，太贪婪了。” 又问：“是谁开口要的？” 边上的丫鬟低声道：“主要都是那肖二太太开口要的。” 李夫人听后长叹一声：“把人领到客厅。” 人都来了，早晚要见一面。 她是想说几句闲话，再给点银子，就把人送回去。 要不然住的久了，被夫君知道救过他儿子的人来了，提出要见一见。 要真是看到肖家的人，肯定会以为自己是故意想给李霁难堪，才会把人给弄到将军府。 等她见到肖家人的时候，看她们都穿戴一新﹝年前做了新衣裳﹞，而且行礼问安，也都很有规矩。 要不是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还真以为是富裕人家的家眷呢？ 李夫人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后，才客客气气的道：“我也是听李霁说先前受了伤，多亏你们帮着请医熬药，我知道后一直记在心里，就想着趁着过年见一见。” 又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周妈妈。 周妈妈就悄悄的退出去，引着四个端着托盘的丫鬟进来。 第一个托盘上，放着二十锭五两的银子。 第二个托盘上，放着一套银镶嵌玉的梅花首饰。 第三个托盘上，放着珍珠做的首饰。 第四个托盘上，放着的是胭脂水粉。 肖筱心里腹议：将军夫人还挺节俭的，看着花里胡哨的一大堆，实际上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百两银子。 可又不能说她送出的礼物不合适。 首饰是银的加点玉，珍珠也都不大，却也很适合小姑娘戴。 她就不说话，看了眼吴氏。 先前她就和吴氏商量过了，万一将军夫人想反悔，让她和将军夫人提要求。 毕竟有盛家人在，肖家和将军府的婚事，是绝对不能有失的。 吴氏就笑着开口：“多谢夫人，先前是我家小侄女救了你们家的大公子，这男女授受不亲，大公子也同意娶我家小侄女了，那咱们什么时候订婚啊？” 来到将军府之前，她是真没想到将军府这么富贵，随处可见丫鬟婆子。 但是却没有太多的畏惧，毕竟她也是见过县令夫人好几回，也自认见过世面。 256章 婚事2 吴氏心里觉得自己被骗了，以前听说大官家里是家大业大，大的能跑马。 可现在来到将军府，比县令府上，还有姜家也没有相差太大，只是建筑更精致一些，地方看着再大一点而已。 可吴氏不知道，县令太太和将军夫人之间的鸿沟是天差地别，相差了太多。 而且对于余杭来说，吴宁县也又小又偏僻，房价地价也都是极便宜的。 而余杭这地界，就是寸土寸金了。 而陈县令在吴宁县，也是最大的官，给县令准备的房子当然不会差。 姜家老家在吴宁县，发迹后，肯定也是要好好修整自家老宅，现在肖家人看到的姜家，是几年前，买了左邻右居家的房子，重新建的，当然是又大又气派。 可这些吴氏还没想到，她就觉得将军府也不是很豪华的地方，更不知道不远处就是晋安王府，不是晋安王的心腹大将，是没有资格住在这附近的。 吴氏就记着肖筱和自己说的话，让自己不用怕，以后小侄女就是将军府上的大少夫人，算起来也是她的家。 那她现在就是在自家，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吴氏说完，见李夫人还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怀疑她耳朵不太好，或者是自己的官话说的不太标准，因此又说了一遍。 李夫人笑不出来了，她没想到肖家这么难缠，自己都用厚礼打发他们了，却还是堵不住他们的嘴。 她也端不住笑脸了，干脆沉着脸：“婚姻大事，不仅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门当户对。” 吴氏又不是傻子，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嫌弃肖家门户低，想要悔婚了。 因此梗着脖子道：“李大公子要不是被我家三丫头所救，现在都已经没命了。” “你们这是想不认这救命之恩啊？” 李夫人端着茶，优雅的小啜一口香茗，算是默认她的话：哼，不认又能怎么样？敢嚣张，干脆灭了你们。 肖筱要是不能嫁到将军府，那肖家人就都不安全，因此此刻吴氏是一点不怕将军夫人，又开口大声道：“行，夫人要是不让我家小三嫁给大公子，那就让我家小三嫁给你们家的二公子。” 她不习惯喊自己的侄女三姑娘，喊着喊着就成了小三。 她也不习惯说府上，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你家我家。 李夫人被吴氏这话给吓到了，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咳嗽了好几下后，才指着吴氏怒道：“无知愚妇，胡言乱语，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我就不该相信李霁的鬼话。” “你敢，”吴氏才不怕她，是无知者无畏，也是被肖筱给洗脑了，觉得自己很快是李霁未来的二婶，双手叉腰，大声道：“先前你家二公子在客栈，差点就被女子给霸王强上弓了，亏得是我家小三救了他。” “你要是不信，那就问周婆子，去问你儿子。” 吴氏拿出在村里吵架的泼辣劲来，想要在声势上压倒对方：“你要是不认，我们就去外面找大人说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天理了。” “要是你们连救命之恩都不认，那以后谁家会再救你们这些白眼狼！” “你闭嘴，你胡说。”李夫人自小到大，都没有，也不能大声说话，因此见自己的声音比不过对方，干脆砸了茶盏：“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肖二郎虽然是男丁，过了年才十三岁，却长得高，像是竹子。 此刻却站在娘和姐姐们面前：“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会走。” 肖莲也拉着肖筱：“咱们走，早知道李家忘恩负义，八抬大轿来请，咱们也不来。” 就在肖家人要离开的时候，李渊急匆匆的大步进来，焦急的问：“肖二太太，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老远就听到客厅里有人像是在吵架，担心娘的安危，才赶紧跑来。 可是没想到却看见了要离开的肖家人，那肯定是赶紧拦着，深怕有误会，冲周妈妈没好气的道：“我不是说了这是帮了我的贵客，你怎么和我娘说的？这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啊？” 在他心里，肖筱是乐于助人，爱打抱不平的好姑娘，那她的家人肯定也都是差不多的性子。 那自家娘可能误会了什么，才会让肖家人这么愤怒的要离开。 周妈妈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弓着身，低头赔不是：“老奴该死。” 李夫人一听儿子的话，心里就凉了半截。 她没想到肖家人真的帮了自己儿子，这一刻，她都宁愿让那王姑娘得逞了，也不愿儿子被肖家姑娘给缠上啊？ 一想到自己儿子后院，有这么没脸没皮的姨娘，她心都灰了。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肖家人在自己儿子面前说，肖三要嫁给自己儿子。 那就只能定下李霁和肖三的婚事。 等肖三成了自己儿子的大嫂，那名分一定，以后肖三和自己儿子，就再也不可能有瓜田李下之事。 而肖三作为大嫂，对夫君的弟弟有援手之恩，也完全说的过去。 李夫人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是误会，是我太喜欢肖姑娘，想让她早点进门嫁给你大哥，婚期定的早了点，才让肖二太太不满意。” “什么？”李渊听到亲娘的话，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有点失落，不敢置信的问：“娘你说什么呢，大哥的岳家，不是舅舅家的表妹嘛？” 再说，就算是他也能看出来，肖家人并不算富裕，也不是高门大户，又怎么能嫁给自己大哥呢？ 他担心娘这么做，会让爹生气，因此脸上就带了几分焦虑和担忧。 但是李夫人看到儿子这样，却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惦记上了肖家的哪一位姑娘。 因此斩钉截铁的道：“先前是肖姑娘救了你大哥，这男女授受不亲，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委屈了肖家姑娘。” “再说你爹和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至于你表妹身子太弱，自知担不起将军府大少奶奶之责，又恐身子骨太弱，对子嗣有碍。” “因此两家私底下已经说好了，解了婚约，彼此另寻良缘。” 吴氏听后很满意，却明白李夫人是为了不在二公子面前露馅，也不愿自家去攀附二公子，才干脆把自家肖筱和大公子的婚事定下。 257章 婚事3 正好，吴氏也还不满意李夫人呢？ 李夫人一看就是个难缠的，谁当她的儿媳，嫁过来后，肯定要被逼着生儿子。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大嫂连生三个女儿，要是女儿随娘怎么办？ 但要是三儿嫁给庶长子的李霁，怕李夫人就巴不得三儿生的都是女儿，还会说姑娘贴心，先开几朵花再结果这类场面话。 要是李渊没有被肖筱帮过忙，他还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可也是因为自己被肖筱帮过忙，他就觉得肖姑娘救人很正常，绝不是为了攀附富贵，才会救自家大哥。 以至于他现在都没法反对，只能愣愣的道：“原来如此！” 吴氏咯咯笑：“可不是嘛，我家三儿就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二公子啊，你娘嫌弃我们家穷，还想反悔呢？” 她先前还觉得帮了李渊是白忙活一回，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 现在看到李夫人在亲儿子面前吃瘪，就知道，三儿可以凭着是李渊的‘救命恩人’这个身份，嫁到将军府。 这让她不得不感叹，三侄女是真的够不要脸，来之前就和她悄悄的说了，要是李夫人有反悔的迹象，让她直接赖上二公子。 这真的是完全不把闺誉当一回事啊？ 可没想到，李夫人还真怕三儿缠上她儿子，也想在儿子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最终却便宜了三儿，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未来的婆婆。 以往听三儿说什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还觉得这话顺口是顺口，可根本就行不通。 没想到现在就被打脸了，没想到肖筱这办法还真的能行。 说真的，别看吴氏冲李夫人嚷嚷的大声，像是天不怕地不怕，实则心里也是虚的。 可是她也明白，要是肖筱这门婚事不成，那肖家不是得举家逃离，才能躲开盛家的追杀报复。 可逃难路上太艰辛，还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险，都能危极到他们的生命。 而现在住的地方宽敞，还有饭馆，儿子也能去书院，还能和姜家做亲家，也认识县令，真的是再安稳合适不过的好地方了，她当然不想离开。 因此她才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能心虚。 现在吴氏还深怕有变故，干脆缠着李渊，追着他要保证：“二公子，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家大人还想反悔，你可要帮我们做主啊。” 李渊僵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是爹娘反悔，那他好像也做不了他们的主吧？ 可见吴氏还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他也只能干巴巴的道：“我娘言出必行，不会反悔的。” 李夫人最看不得自己儿子为难，立马道：“行了，我这就去请将军回来商议他们的婚事。” 对着儿子又温声细语：“你这几天也忙，先回院子去梳洗一下。” 李渊也确实不擅长和女眷打交道，应了一声，冲吴氏一抱拳，就匆忙退下。 吴氏这下反而对李渊很有好感，由衷的夸了一句：“二公子真是孝顺懂事又体贴。” 可她是不会让自己儿子跟着学，这样做人太吃亏。 肖筱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妈宝男。 李夫人听了心里很得意，就连这么粗鄙的无知妇人，也羡慕自己的儿子好，那是自己教养的好。 她也懒得应酬他们，就说自己要理事，让他们先回院子去歇一会儿。 吴氏回到院子后，先把服侍的丫鬟婆子赶出去，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今儿可真是差点吓死我了，简直就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将军夫人叫板。” 肖筱就冲她竖起大拇指：“多亏有二婶，只要李家不倒，咱们就不用怕盛家人了。” 吴氏一听这话，立马眉开眼笑：“为了肖家，就算是让我拿命去拼，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肖筱很捧场的夸吴氏能说会道，有大家主母的风范，把吴氏给哄得眉开眼笑。 吴氏先前一颗心紧绷着，现在听了肖筱的花式吹捧，人也放松下来，就去里间躺一会儿。 肖筱就看着绷着脸的肖二郎：“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觉得我利用了你娘啊？” 肖二郎摇头：“我娘性子直，又是长辈，她出面才是最合适的，也能让李夫人放松警惕。” “没错，”肖莲也赶紧跟着道：“要是肖筱一见面就把李夫人逼得无话可说，怕李夫人宁愿背忘恩负义的名声，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肖筱在他们面前，倒是说的很实诚：“咱们现在是普通百姓，想要攀上将军府，那只能脸要厚，心也要狠。” 她就记得某本书上写着，没有一股子的狠劲是不会成功的。 核心就是：脸皮要厚点。 所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咱们家我娘性子软，横不起来，祖母倒也厉害，可惜官话说不好。” “我爹倒是合适，可惜是男的，都进不来后院。” “我不敢出头，也确实是怕太过咄咄逼人，会让李夫人心存顾忌，狠下心来灭了咱们，那咱们就死的太冤了些。” 听到这话，肖莲倒吸一口凉气：“不至于吧？咱们才帮了她亲儿子啊？” “大恩如大仇，恩重如山报之不易，反而会成为负担。”肖筱说完看向肖二郎：“你说是不是？” 肖二郎起身道：“书上看到过，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先前先生也说过，有时候，大恩即成大仇。” “我原先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懂了点。” “施恩不望报，就最好不想见，以免相见之尴尬…” 肖筱心里也很震惊来着，没想到现在的孩子也真的不容易啊，这才几岁，就要学这些。 大郎不去读书后，做过生意，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现在跟着李宴，只要他虚心好学，以后也能谋的一个前程。 她原先是看二郎在大郎不去书院后，实在是太过勤奋好学，就算是沐休在家，也是书不离手。 让她深怕肖二郎变成个小书呆子，才会答应带他出来走走，涨涨见识。 没想到人家不仅书上看到过，先生也教过，现在已经懂了。 再想想，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就惦记着吃喝玩乐…所以，这就是聪明人和愚人之间的差距嘛？ 256章 婚事4 李夫人说是让人去请将军，但实际上，肯定不会为了肖家人，特意把将军请回来。 她把肖家人打发走后，先让梓墨进来，仔细的问了儿子为什么去永兴？又怎么会和肖家人打交道？ 梓墨敢在公子面前抱怨几句，在李夫人面前却是很老老实实，有问必答。 别看李夫人好像不怎么精明厉害，可手里也有人命。 主母生气发怒，轻飘飘的一句杖责二十大板，就有可能会要了他们这些下人的小命。 二公子身边原先有四个小厮，最早那个被夫人嫌弃老拐着二公子去玩，就被打发出去了。 另一个仗着二公子好说话，偷拿了公子玉佩，被夫人让人打了二十大板，惊惧交加，伤后又没有请医延药，人就因为发热没了。 从事发到人没了，都没过三天。 在主人家眼里，还是小厮不争气。 可物伤其类，梓墨却明白了自家爹娘为什么会让谨言慎行，知道了自己的命是在别人手里的。 现在公子身边，就只有他和梓砚在。 可前儿，梓砚另领了差事，就只有他跟在二公子身边，偏偏二公子又差点被人讹上。 他心里就开始担忧，深怕自己也要挨一顿打。 因此面对夫人的时候，回话是格外小心谨慎。 也幸好李夫人被肖家人一闹，怒火都对着肖家人去了，现在人也冷静了不少，仔细的盘问过后，只是皱眉：“以后出门，记得带上护卫，公子身边不能少两个服侍的人。” 她听后就明白，王家是早就盯上了自己儿子，就算不是大雨耽搁儿子回来，怕是他们会在路上动什么手脚。 虽然是不满王家姑娘没规矩，心里却觉得，是自己儿子太好了，也难怪别人家的姑娘黏上来。 因此她只是敲打梓墨几句后，就让人退下了。 等她亲自去看过儿子，再仔细问过肖家人怎么遇上儿子的，她才放下心来。 当然她绝对不承认是肖三姑娘热心仗义，觉得她到底在市井里长大，喜欢四处乱窜。 可惜现在自己已经在儿子面前，答应了李霁和肖三的婚事，她都有点发愁，自己该怎么和将军说，才能让将军不发火。 虽然她心里也是打着不让李霁有岳家助力的心思，可这肖家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想到将军必定会见肖家人，她又赶紧让人去外面买了几身好料子的成衣，亲自送去，温和的‘教导’肖筱等下见到将军后怎么说话。 在李夫人的心里，肖筱先前都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都不敢吭声，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些。 因此，等李大人回来后，她先在他面前说肖筱的好话：“夫君，我特意把肖姑娘接来了，确实是个貌美又温柔的小姑娘，说话做事也老实本分，也难怪大郎会想把人家娶进门。” “我原本想着，要是肖家不像样子，就给厚厚的谢礼，把人给送回去，也免得被人说咱们没把儿子的救命恩人当回事。” “可现在我见了肖姑娘，都不忍心让大郎失望了…” 李荣轩听自己的夫人把肖姑娘夸个不停，心里也是暗叹一声。 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让人盯着夫人这边，还真不知道肖家人这么厉害，肖姑娘都还没进门呢，就已经让自己夫人吃了暗亏。 他现在竟然有点能理解夫人此刻的憋屈。 也有点担心，肖姑娘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那要真的进了门，婆媳之间，针尖对麦芒，那怕是消停不了了。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内宅安稳。 可想到大郎在他面前说的话，他又只能把想拒绝的话给咽下去，叹了口气，一语双关的问：“那肖姑娘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这儿媳娶进门，以后也是要你调教的，你确定肖姑娘是老实本分的人？” 他可是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要是真娶进门，那她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也担心以后婆媳不和睦，她又来和自己抱怨。 现在丑话说在前头，等她和自己抱怨，自己也能理直气壮的说早就提醒过她了。 李夫人就怕自己儿子被缠上，斩钉截铁的道：“我见过的姑娘也有不少，肯定不会看走眼的。” 此刻的她信心十足，就算是肖筱进了门又能怎么样？婆婆调教儿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自己能把她给收拾的有苦说不出。 李荣轩听后，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些，就算是新儿媳的娘家人再厉害，也不能跟着新媳妇陪嫁过来。 再说新媳妇抹不开脸，也确实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因此他把话说的很好听：“内宅之事，本来就该是夫人费心，既然夫人觉得好，那就请媒人上门，尽快定下来，也免得耽搁咱们儿子把周姑娘娶进门。” 晋安王的王妃姓周，周也是武朝五大姓之一，对自己夫人非要给二郎定下王妃的娘家侄女，他也是没意见。 就怕夫人以后要顾忌儿媳的心情，怕是免不了生闷气。 有些高枝不是那么好攀的啊。 可惜夫人不听劝。 李夫人听到他这话，却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深受他敬重：“夫君放心，我会打理好内宅之事，不让夫君忧心。” 这也难怪她没多心，先前自己给李霁定下娘家庶女，夫君也是没反对。 可没想到，自己给李霁定下普通人家的姑娘，夫君还是没二话。 他真的是信任自己，敬爱自己，让她此刻心里特别感动。 因此晚饭的时候，李荣轩也只是见了见肖家人，给了见面礼，就带着李渊去前面和幕僚他们一起用饭了。 这让李夫人心里更得意。 既然决定让李霁娶肖筱，李夫人也是恨不得尽快让他们成亲，就对吴氏道：“把肖姑娘的八字留下吧？我请人去合八字，要是合适，回头就请媒婆上门去提亲。” 事实上，这合八字真的是走个过场而已。 就算是两人的八字不合，她也会说很相配，绝不会毁了这门婚事。 又想到吴宁离这远了些，开口道：“要不就去信，让你们爹娘来一趟？” 吴氏当然没意见：“回头我就让我家二郎跑一趟。” 双方一拍即合，难得都很和气的说话。 八字还没一撇，都开始讨论起聘礼的事了。 议婚 正月十五，李霁是和肖家人一起到余杭的。 应该是说，肖家人先启程，李霁快马加鞭的从后面赶上来的。 他现在要和卫所的将士们磨合，这样才能在打仗的时候减少伤亡，因此只能趁着元宵佳节，沐休五天。 也幸好他骑骏马，起早贪黑的赶路，来回三天也就够了。 要是换成坐马车，五天只够一个来回。 李夫人一看到肖家老的小的都来了，看着一屋子都是肖家人，莫名有点心虚。 现在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可年少时因为她善嫉，嫁给夫君后，三年无所出，才勉强答应婆婆让夫君收通房。 谁知道莫姨娘肚子太争气，很快就有了身孕，之后又生出庶长子。 她深怕莫姨娘太会生，只能挑自己身边年轻貌美的丫鬟朱珠给夫君当通房，顺便让朱珠给莫姨娘的茶水中加了点东西。 实在是不想让莫姨娘一个接一个生，那样不就显得自己是自己肚子不争气了嘛？ 幸好她和朱珠也很快就有了身孕，还都生了儿子。 可是她对自己和朱珠是没有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可之后就是不能再有身孕。 这让她心里很不好好受。 因为当初婆婆说了，说是特意请人给她身边的丫鬟们都看过相，摸过骨，算过命，才选出莫姨娘，说她好生养。 说是莫姨娘能生养，还能给将军府引来成群的子嗣。 可惜她当初太怕莫姨娘再生个儿子出来，给她下了药，以至于将军这些年都忙活了。 哪怕后面又给添了两个姨娘，肚子里却再也没半点动静。 可现在看着肖家孩子不少，就连柳氏这么大年纪了，还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太让她羡慕嫉妒恨了。 以至于现在自家人还没客人多，显得李府上人丁稀少。 李夫人就干脆让人把姨娘们也都喊来凑热闹，还故意和肖家人介绍莫姨娘：“三姑娘，这位就是大公子的生母莫姨娘。” 肖筱她们这几天虽然住在水仙阁，却也没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而是早出晚归的出门。 吴氏对李夫人是这么说的，难得来一趟余杭，就想出门开开眼界。 李夫人也特意让车夫和婆子跟着她们出去，就怕她们在外惹是生非，幸好她们也都算安分，听婆子说除去逛街，就是去牙行打听租赁房子。 因此肖筱还真的是第一回看见莫姨娘，很规规矩矩的上前行了个礼：“肖筱见过姨娘。” 她可不会因为李宴的生母，是丫鬟的出身，就轻视她。 反而觉得莫姨娘能生下庶长子，还能养大，现在母子之间关系不错，还能在李夫人手底下过得滋润，说明这绝对是个聪明人。 莫姨娘看见肖筱的时候，暗松了口气，退后一步低眉顺眼的道：“三姑娘。” 她是妾，不能受全礼。 李夫人见她们都没有针锋相对，还以为肖筱胆子是真的小呢，觉得她这名字起的好，盼着她以后也能一直这么胆小懦弱，那自己也能省心了。 晚饭的时候，男女分成两桌，中间用屏风遮挡。 李宴很怕肖老汉他们会不习惯小厮侍候，自己亲自给他们倒酒夹菜。 李将军都没眼看这般殷勤的儿子，又觉得有些心酸，自己在老大那，还没有过这待遇呢？ 他也就纳闷了，今儿来的五位姑娘，是肖大姑娘和林大姑娘更出挑些，那肖三姑娘圆润的像是还没张开，一团孩子气，怎么自家老大偏偏就看上她了？ 不过能风平浪静的一起吃了顿晚饭，又互换庚帖，商议好下聘的日子，就让他喜出望外了。 “两家离得远了些，聘礼太多，路上也不方便！”李夫人到最后还是想闹点幺蛾子：“不如把聘礼给折成银票吧？” 她现在心里反而觉得离得远也有好处，提亲说媒都省了，直接请媒人去下聘就行。 而且肖家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就算是给银子，怕也置办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要是肖家人贪心点，把聘礼留下一半，那肖筱的嫁妆就够寒碜了。 像她给未进门的儿媳，准备的布帛，是难得的好料子。 金银首饰，都是早早预订的，精工细雕出来了的，费时费力。 而未来儿媳家，听说亲家母更是生下女儿后，就开始准备嫁妆，听说用上好黄花梨做的千工满雕花草鸟兽的拔步床，就是八个工匠雕琢了八个月才成的。 还有那黄花梨嵌五彩花卉图的罗汉床，也是榫攒接而成，典雅气派，形态庄重，十分考究。 更别说那些笔墨纸砚，帐幔被褥，衣裳鞋袜，更是细致活。 那才是大家小姐的气派，是她想要的儿媳。 她都能想象的到，晒嫁妆的时候，能让多少亲朋好友和夫君同僚们的家眷羡慕。 可肖家姑娘出身寒门，又怎么能准备出齐整的嫁妆呢？ 肖老大一口答应：“也行。” 他还担心李夫人用中看不中用的聘礼来糊弄他们呢，只要有银子，就不信置办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 宴席一散，李宴送他们回水仙阁。 现在他和肖筱也算是有了名分的未婚夫妻，大家都默契的让他们走在最后面说说话。 “现在也才戌时初，”李宴也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好，想到小姑娘都喜欢出去玩，就道：“今儿恰好是元宵佳节，外面有迎龙灯的，踩高跷的，耍百戏的，赏灯猜谜的很是热闹，起码要到子时才散，要不咱们出去逛一逛？” 肖筱听后有些迟疑，按着穿越者的定律，这样热闹的时候，女主出门肯定会遇到点事。 比如说灯着火，或者是到刺客，拐子之类。 再不济，就是遇上烂桃花。 可是肖三郎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闻言立马转身，满脸好奇的问：“真的很热闹吗？” 肖筱只恨现在的人吃晚饭太早，五点不到就吃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现在也还没到七点。 也怨李宴说话太大声，让小的听到了，能不好奇嘛？ 她只能希望大人们靠谱一点，会拒绝，就假惺惺的问：“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你们想出去逛逛嘛？” 议婚2 吴氏立马道：“今儿月亮圆又亮，这都和白天差不多，外面肯定有很多灯，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 肖老娘听了也很心动：“那就去瞅瞅？” 肖老大看了看柳氏，虽然想出去溜达，却更在意她的身体，也怕她独自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你坐马车也累了，我陪你早点歇了吧？” “我路上睡得多，现在倒是精神了，想出去走走。”柳氏真不是娇气的人，生前面三个女儿的时候，也都是挺着大肚子照样忙家务。 肖老大立马扶着柳氏往外走：“那咱们也去凑下热闹，要是人太多就回来。” 李宴赶紧喊了几个车夫准备马车，还让随自己回来的刘达他们都跟上，坐了一刻多钟的马车，就来到了街上。 月色，灯光把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 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不断，结伴而行的行人络绎不绝，各色的花灯让大家看的眼花缭乱。 幸亏刘达机灵，还喊了府里的护卫和小厮都跟着来，一对一的跟着，就算是落单了，也能保证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果然，走着走着，肖家人就都三三两两的走散了。 不过，肖綉和肖莲都拉着肖筱的手，姐妹三走在一起。 “到底是府城。”肖莲左顾右盼：“真的是好多人啊？” 肖筱走十几步路，就能看到巡逻的差役，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很多：“确实够热闹。” 肖莲一脸向往：“我们以后要是都能住在这里就好了，这街道特别宽敞，店铺也特别多，特别气派，出门逛街就太方便了。” 跟在后面的李宴闻言，就接口：“你们以后都可能来府城。” “我听说姜家准备来这边开药铺。” “还有陈县令守城有功，要是往上升，那也有可能来府城这边。” 肖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主要是姜老爷子的师侄，总算是和王府搭上了关系。 宁家也是人丁不够兴旺，那就自然是想拉着姜宇一起干。 要是没有压错宝，那以后他们指不定能混个御医当当。 要说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兵，那当御医也是大夫们的终极梦想，是光宗耀祖的体面。 因此姜宇也和肖綉说过，等他们成亲后，十之八九是要到府城这边来。 原本肖綉心里，还因为要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惶惶不安，没想到小妹也要嫁到府城来，那让她瞬间安心不少。 肖莲听后眼睛一亮：“真的嘛？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又很不见外的道：“李大哥，要是能帮忙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搭把手啊？” 她也和陈二公子换了庚帖，至于婚期，那就要等大姐出门后再定。 她原本还觉得自己嫁给陈二公子是高攀，心里也有点忐忑，可在知道妹妹要嫁给李千户后，立马就淡定了。 肖綉深怕李宴为难，或者是觉得她们太贪心，赶忙道：“你快给我闭嘴，还没嫁人呢，就先给李大哥找事。” “没事，这不是说明你们没把我当成外人嘛？”李宴对男女之事还没完全开窍，可对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的：“我和你们说这些，就是想让你们早点有准备。” “要是能帮上忙，我肯定没二话。” “只是我在府城的时候不多，才和你们说，要是陈家能有别的门路，也可以请人家帮忙留意。” “不过陈家最起码也要明年才有机会，倒也不是很急。” 肖莲听后眉开眼笑的道谢。 她知道这是李宴让自己和陈家去说，好让陈家高看自己一眼。 肖筱指着前面舞狮，兴奋的催着他们看：“看狮子跳的好高啊？还有那边是在盘龙灯吧？咱们也赶紧过去瞧瞧吧？” 没亲眼看到盛况前，她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壮观。 她就很庆幸自己出来了，要不然错过这一回，就得等到明年元宵佳节，才能一饱眼福。 李宴见迎龙灯那边，不光是抬龙灯的汉子多，边上看热闹的人更多，简直都是人挤人了。 那他肯定不能让肖家姐妹去和别人挤，干脆指着远处道：“那咱们去醉仙楼吧？醉仙楼前面宽阔，龙灯还会盘旋，咱们居高临下的看，肯定更好看些。” 肖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袄裙，就知道今儿是挤不成了，也只能同意：“也好。” 肖綉忍不住笑：“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到醉仙楼了。” 李宴闻言有些惊讶：“你们先前已经来过了？” “是啊，我们还坑了周妈妈一回。”肖筱想到还没和他帮了说李渊的事，趁此机会就和他说了。 在李宴面前，肖筱倒是很诚实：“是我走错门了，想退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进来…” 为了说话方便，肖筱是凑到他身边和他说话的。 而此刻，醉仙楼二楼窗户前，也有不少女眷都在窗户前看热闹。 虽说武朝对女眷宽容不少，没缠脚的，也没为了贞节牌坊，就不让寡妇再嫁的。 小户人家的姑娘结伴就能上街，大户人家的姑娘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也能坐着马车出门。 可绝对不敢去人太多的地方。 要不这人挤人，被人占了便宜，那可就有苦说不出。 因此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就爱提早在街两边的酒楼，饭馆，茶楼里包一间雅间，好吃好喝的看热闹。 小户人家的女眷们，就都挤在大堂里，或者是临街的那些布庄，成衣铺子，糕点铺子里看热闹。 而醉仙楼二楼，就是董将军家的大姑娘包下的雅间，还特意请了几个小姐妹一起来。 而和董姑娘玩的好的，都知道她喜欢李将军府上的大公子。 可惜李大公子是庶出的，又早早和陈总督府上的二姑娘有了婚约。 那董姑娘也不可能做妾，就算是有那点心思，也只能藏在心里。 可今儿却看见李大公子身边有了别的女子，让董姑娘和她的小伙伴们都很愤怒。 “拿茶水来！”有姑娘帮着出主意：“等他们进来的时候倒下去，一身狼狈，看她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也有胆小点的姑娘迟疑：“要是淋到李大公子身上，他生气了怎么办？” “哎呦，就说咱们玩闹，不小心倒下去的，他还能把咱们怎么样？” 泼水 几盆水从天而降。 就连李宴察觉的时候，也都已经晚了。 主要是他微微侧身弯腰听得认真，而肖筱说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看热闹。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等意外。 到底还是李宴的反应更快，拉过肖筱搂进自己的怀里，身子微倾，就把她给护的严严实实。 落后他们两步，手挽手的肖綉和肖莲倒是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却也有一些水珠溅到她们的身上，更多的是落在肖莲身上。 肖綉赶紧拉着肖莲退后一步，抬手去拍她身上的水珠。 肖莲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嫌弃的呸了一声，双手叉腰，仰着脑袋冲二楼三楼那些，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哄堂大笑的男女们，张口就骂：“哪个缺德的乱倒水，本姑娘诅咒她出门被狗咬，生儿子没…” 肖筱嘴角一抽，很想赶紧上前捂住二姐那暴露出她自己文化水平的骂街。 她虽然躲过一劫，可等他松开自己后，见他头发衣裳都湿了小半。 这主要是冬天穿着的衣裳厚，很吸水，要是夏天，估计他都能滴水了。 肖筱抬头看着楼上，低声问：“咱们怎么办啊？” 余杭是晋安王的地盘，准备跟着他造反的人也不少，李将军虽然在王爷面前也算是得脸，但是王爷得用的人也不少。 要是李宴不愿声张，那她也没受到多大的波及，息事宁人也没意见。 要是他想上去找出罪魁祸首，她也会跟着上去看热闹，顺便了解一下他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是怎么相处的？ 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边上进出的行人也受到波及，掌柜的也赶忙和小二出来团团抱拳的赔礼道歉。 虽然不是他干的缺德事，可是事情出在醉仙楼，他就躲不开。 对此他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请诸位移步去隔壁的千衣坊，先换一身衣裳吧？这大冷天的千万别着凉…” 千衣坊的衣裳可不便宜，现在又是冬天，穿的衣裳就多了，最实惠的加起来也得十多两银子。 另外几个被溅到水的，都是只能在第一层门口挤着的普通人家的女眷，立马跟着小二走了。 而李宴在掌柜的说话的时候，就率先往里面走：“我知道是谁动的手。” 掌柜的看了看李宴，有些眼生，却也没有上前去阻拦。 今儿他们醉仙楼的收费比往常贵好几倍，但是来的公子和小姐都是不好服侍的。 他这个掌柜，在他们面前也只能卑躬屈膝。 现在把能拦着的人给拦住了，那拦不住的他也不准备硬拦着。 毕竟他只是一个掌柜的而已，又不是东家。 再说能在这开酒楼的，谁背后会没有人呢？ 当门被踢开的时候，里面的十多个姑娘都像是吓了一大跳，有几个还忍不住低声惊叫起来。 李宴扫了眼屋里的姑娘们，有几个确实是有些眼熟，他依旧沉着脸：“刚才是谁泼的水？” 肖家姐妹都跟在他后面进来，凑在一起看热闹。 第一个感觉，就是美人窝。 英气的，娇俏的，可爱的姑娘和丫鬟们一屋子，让人大饱眼福。 没想到的是，李宴面对一屋子美人儿也没好脸色，说话也这么不客气，肖筱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董姑娘一身大红的劲装，抬头挺胸的上前一步，很痛快的承认：“是我泼的水。” 她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动手，等看到他把姑娘护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总感觉自己反倒是帮他，给了他一个亲近姑娘的好机会。 有了这一抱，那姑娘也会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枕边人了吧？ 因此董姑娘眼神落在肖筱身上，一脸不屑：“元宵佳节，李大公子没有陪着陈二姑娘，反倒是陪三个姑娘出门游玩，这也太不把陈二小姐放在眼里了吧？” “我替陈二姑娘打抱不平，不行吗？” 李宴看着和自己说话的姑娘，也想起来她就是董叔家的大姑娘了。 董家李家都是武将，战场上还互相救过对方的命，都是恨不得成为结拜兄弟的那种。 因为董姑娘是姑娘家，李宴和她见面说话的时候不多，但和她兄弟们倒都是很熟悉的。 因此他也为难了，就冲两家对方交情，自己也不能太欺负人啊？ 因此只能冷着脸道：“陈二姑娘已经和我退婚了。” 虽然是他们这边先退的婚，可为了照顾陈家的脸面，对外都说是两人八字不合。 这话也很敷衍，毕竟现在谈婚论嫁，第一件事就是合八字。 你们都订婚这么多年了，现在还好意思说八字不合？ “退婚了？”董姑娘听到这话，大受打击，指着肖筱她们姐妹三：“就算是你退婚了，也不能和她们出来游玩啊？” 也只有要谈婚论嫁的男女，才会在元宵佳节一起出门游玩。 可李宴才退婚，怎么就有了别的对象，他的身边却还不是自己，这让董姑娘都快崩溃了。 李宴倒是很直接：“我们两家已经在议婚了，这是我未婚妻肖三姑娘。” 对着熟人捣乱，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你们可不要乱泼水了，别人可不会像我这般好说话。” 又对肖筱道：“董府和李府就是斜对门，你以后没事就去董家走动一下，他们家有跑马的小院子。” 肖筱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 她也已经发现了，那董姑娘看着李宴的时候，眼神是带着哀怨的，瞪着自己的时候，又是凶狠的，嫌弃的，似乎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一般。 再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了。 偏偏李宴还觉得董姑娘是无心之失。 可自己心里都明白了，要不是他和自己，人家姑娘都懒得泼水呢？ 但是在外面，肖筱还是很给李宴面子的，极为乖巧的应了一声：“好，我记下了。” 这一刻，董姑娘的心里是绝望的。 也明白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过，要不然他就说不出这种话。 应姑娘就替自己好友打抱不平，故作好奇的问：“肖家？是哪个肖家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啊？你们听说过嘛？” 惋惜 姑娘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腔了：“我也没听说过。” “肖姑娘你们是哪儿的人啊？”有人看着肖莲，不怀好意的道：“先前听这位姑娘骂人，倒是够通俗易懂的。” 肖莲脸色一白，也怕自己给妹妹丢人了。 她先前是太愤怒了，才会口不择言的骂人，却忘记这已经不是吴宁县了。 对此，肖筱倒是不以为意。 不就是想说她们是村姑嘛？ 她就很坦然：“我们原本是豫章人，普通的乡绅人家，靠着祖上积累了点家业，日子也过得去。” “我们本是市井中长大，说的话就通俗易懂了些。” 说完，还冲她们笑了笑：“没想到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比较特别，我们小地方来的不懂，以后多和诸位姑娘学。” 姑娘们笑容就都僵在脸上了。 肖筱话里的意思，是点出她们泼水也很无理，那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再者，她们也怕肖筱真的跟着她们学，哪天给她们也泼水，想想那场面，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董姑娘也没想到，肖筱胆子这么大，敢威胁她们：“你可真够伶牙俐齿的，胆子也够大。” 肖筱冲她露齿一笑：“多谢夸奖。” 她是真的觉得董姑娘是在夸自己。 此刻董姑娘也不想说话了，她只想把肖筱打一顿，可也明白，有李宴在，自己想要实现心里的想法比较难。 肖綉出来打圆场：“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咱们先回家吧？” 就算李宴身体好，扛得住，可是身上湿淋淋的，确实也难受，就冲董姑娘她们道：“先前是谁动手的，现在出来和肖家姑娘们道个歉，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也难怪他平日里就不喜欢和这些小姑娘们打交道，说话夹枪带棒的，就算是她们没理，是她们无理取闹，可说不过人的时候，泪珠子一掉，就算是自己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旁人还会劝自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什么好男不和女斗，什么别欺负姑娘家… 要是往日，他也只能一抹脸，自认倒霉的回去换衣裳了。 可是今儿肖家姐妹都在，自己要是不替她们讨个公道，那别人还以为，自己没把未婚妻和她的娘家人当一回事呢？ 姑娘们都不吭声了。 她们也有自己的骄傲，要是给李大公子赔礼道歉，那她们也不会那么排斥。 可要是对民女赔礼道歉，她们抹不下这面子，也张不开嘴。 肖筱也明白她们此刻心里的纠结。 原本她以为李宴不会这么体贴，反正她也没吃亏，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他还是坚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这让她心里有点感动。 不过，她也不愿和这些贵女们彻底交恶，就笑盈盈的道：“要是诸位姑娘为难…” 姑娘们都看着肖筱，想听到她说不计较了。 可没想到肖筱后面的话，却是：“那你们走下去，让我们泼回来就好了嘛？” 姑娘们脸色都青了。 要真的是被泼回去，不仅是丢脸，这大冬天的，要是受寒怎么办？ 特别是她们也大都有了婚约，很快就要婚嫁了，这不好的名声要是传出去… 董姑娘咬着唇，上前一步，福身道歉：“肖家姑娘们，先前泼水是我不对，真是对不住诸位了。” 她知道小伙伴们为什么为难，但她们也是想给自己出气，那她当然要把这事扛下来。 肖筱反而对她刮目相看，觉得这董姑娘够讲义气，就笑着道：“那我们不怪你了。” 肖莲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也不怪你了。” 肖綉也开口：“对，这事就揭过去了。” 不管她们以后会不会找机会打击报复，但是李将军府上的大公子，要娶一个乡绅之女的事，很快就传开来。 有人觉得这是李夫人手段不错，绝了庶长子想借岳家的势。 也有人觉得可惜，只恨李夫人速度太快，让他们措手不及，要不然他们也想要李大公子这样的女婿啊。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千户了，未来大有可为啊。 此刻得到消息的人家，都不会觉得李霁是靠着亲爹才能坐上千户之位。 他们反而觉得，要是李霁没点真本事，千户这职位，重则会让他丢掉性命，轻则也会名声扫地。 就像是先前的盛千户，不仅丢了人，还被罢了官，现在还在府里反省呢？ 听说能有现在的待遇，都是盛家自动送上罚银才能有的局面。 因此，要是自家府上的儿孙不争气，他们是绝不敢把人推到高位，就怕整个家族都被不肖子孙给连累了。 于是，不少同僚就去偶遇李将军，想确定消息的真假。 李将军就很直爽：“我家老大先前出去办事受了重伤，是被肖姑娘搭救的，救命之恩，我儿愿以身相许，我也不好意思拦着啊？” 同僚们虽然觉得他答应的太草率，但是心里又觉得李将军父子都是武夫，难道没听说过：贤媳能旺三代，愚媳毁三代的老话嘛？ 但心里又觉得李家父子还是能来往的，这样实诚的老实人，不用担心背后捅你一刀。 而女眷们也给李夫人下帖子，就是为了知道事情真相。 正巧，李夫人也想趁机摘清自己，生怕被人误会是自己搞鬼，也说李霁是被肖姑娘所救，才会想娶人家姑娘进门。 而此刻，肖筱已经和亲爹，二叔，还有二姐，林璇以及一些徐田村的汉子，都赶着马车骡车，直奔明州。 林璇坐在马车里，有些意外的看着肖筱：“我还以为你不会往外跑了呢？” 她可是知道，肖筱这趟府城之行收入颇丰。 公中出的聘金有二千两银子，这也是李夫人忍着心疼给的，这样传出去，也不会说他苛责庶长子了。 而李宴又私底下给了肖老大二千两银子，说是李将军和他亲娘私底下凑的，还有三进院子的地契，是已寿终正寝的祖母留给他的，现在被他转身就送给肖筱了。 还有府城的一处店面，地段虽有些偏，每年也能得近二百两银子的租金。 再加上肖筱自己有好几千两银子，身家早已过万。 还有肖筱往日里也是懒散的性子，最喜欢吃喝玩乐，睡懒觉。 但是出门，路途虽不算遥远，却怕遇上山匪倭寇。 林璇都把妹妹留在家，就是担心路上不太平，会有危险。 明州府 肖筱不能说自己惦记吃海鲜了，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反而说的正义凛然：“当初这买卖的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我肯定要自己跑几趟才能安心。” 事实上她一想到自己现有的偌大家业…实不相瞒，她也很想躺平不想努力了。 可明州又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有各种海鲜，万一走投无路，还能跳海。 不对，是出海。 现在的人大都惧怕大海，狂风怒浪能席卷一切。 可大海大都时候都是很温柔的，还有无数美味能让百姓一饱口福。 要是可以，肖筱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也没什么特别远大的梦想，也不想乘船周游世界，只想万一没处可去，躲到海上，船走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到另外合适的地上上岸。 当然，她也明白，想要这么好的大船并不容易。 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肖筱也是由衷的希望林璇的家人都还能在，有他们帮着牵桥搭线，自己就能和这边的商家们合作，先挣银子。 毕竟自己的梦想很好，就是烧银钱，现在那点家底还不太够。 林璇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难掩激动的扑过去抱住她：“谢谢你，肯为我冒险。” 她这么懒散的人，却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还陪自己来一趟。 为了不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还特意找了借口。 但是她却知道，肖筱还是为了自己才走一遭的。 肖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但是非常乐于接受，反搂着香香的美人儿：“咱们是什么关系？不是姐妹胜似姐妹。” 边上啃着果子的肖莲听到这话，秀眉一挑：“咦，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煽情啊？” 肖筱就笑：“璇儿，你不去抱我二姐，我二姐嫉妒了。” 林璇就松开肖筱，去抱肖莲：“也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这一趟，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可是没想到，路上的七天里，不仅是天公作美，也真的是一路顺风，一点事都没遇到。 林璇的老家，就在明州，靠近海边的一个小镇上。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恰好是正午时分，可街道上酒楼饭馆都没开门，就连不是很宽敞的街道上，也没见到几个人。 就算是看见人，想上前去打听一下，对方也就像是看到鬼一般，转身就逃得无影无踪。 大家心里都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林璇更是不安，无意识的喃喃：“以前不是这样的，城门口也有人守着的，马车进来也要收一钱银子的。” “而且这是主要的街道，也是最热闹的街道，这个时候酒楼饭馆应该是高朋满座…” 肖筱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别慌，你家肯定不会有事的。” 但她心里却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虽然没有战乱后的废墟，可这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遇到了战乱灾年一般，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等马车转过弯，就看到不少残破的房屋，还有大火燃烧后黑乎乎的屋梁废墟。 林璇红着眼眶，亲自赶着马车往家的方向赶。 曾经的林家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三进的大宅子宽敞又气派，因此要是遇上战乱什么的，也是最容易被人盯上的。 反正此刻，林家的宅子也已经成了废墟。 大家就只能从废墟里想象一下，林家曾经的气派。 林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回家，可是家却已经不存在了。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肖筱四处张望一下，发现这边房屋被破坏的最严重，可以说没能看到整齐的房子。 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但是风吹过，燃烧后的空气中还能飘来些灰烬。 她见肖莲陪在林璇身边，就招呼亲爹往边上走：“林家怕是出事了。” 肖老大就吐槽：“是肯定出事了。” 又叹了口气：“幸亏咱们来的晚，要不然…” 要不然小命也就悬了。 风吹过来，有烟灰也跟着飞来，随之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肖老大猛地睁大眼睛去看，远远地看到和烧焦的门窗一起散落在地上的残骸。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马道：“走，赶紧走…”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没看到几个活人了，合着这就是一座死城。 肖老大倒也不是怕死人，手里也见过血，但是这不表示他胆子大。 肖筱的眼更尖，便宜爹看见的她也看到了，他没看到的，她也看见了，立马附和：“好，赶紧走。” 她去劝林璇：“这边虽然出事了，但也有可能，你家里人早就得到消息，提前跑了，你想想附近有什么姻亲或者是别院？咱们再去找找啊。” 反正这里是不能待了，要不然她都担心自己做噩梦。 原本以为当初叛军攻城，他们逃跑的时候，遇到一队叛军，双方拼命的时候就已经够血腥了。 可现在肖筱才知道，现在虽然是冷兵器的时代，可却更残忍。 也明白那句宁做太平犬，不为离乱人，这话里的意思了。 林璇也知道，现在这样，自己哭也没有用，立马点头：“再往前面走两个时辰，就能到隔壁镇上。” “我家原本在良安镇上也有几处产业的…” 估计是人家镇上的名字起的好，又是良又是安的，竟然真的躲过了前面的兵祸。 不过估计也是唇寒齿亡，进城的时候，他们都是陌生面孔，还有二十来个人，被守城门的差役拦下，仔细的检查了他们的路引户籍后，又听到他们是想来进海货去贩卖的，神色才和缓了些：“那你们进去后，沿着左边走，就能看见客栈，去那边找牙行去打听吧？” 他们反倒是很欢迎这些行商来。 商人来了，他们才能有油水，百姓们也能换几个银钱，才能去买急需用品。 进城后，肖老大看见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开着，也暗暗松了口气。 到了客栈，要了两间相连的大通铺，他们男的住一间，另外一间就让三个姑娘住。 倒也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出门在外，钱不露白，还是低调点更安全。 最重要的是，通铺都在一楼，万一出事，更方便逃亡。 良安镇 安顿下来后，天都已经黑了。 肖老大想给大家要几碗肉丝面：“咱们晚上就吃的简单点，就都吃肉丝面吧？” 跟来的徐家汉子们都没有异议：“能吃上面就很好了，哪用肉丝面啊？” 这是大家的心里话。 寻常百姓家，能吃饱就很好了。 要是家里烧的面条，都要放很多长豆角或者青菜，吃了也能填肚子，要不然太费面粉。 至于肉丝面什么的，那是过生辰那天才有的待遇。 但是跟着肖老大出门，早上都能吃到包子馒头大饼馄饨饺子之类的，中午就算是没赶到能吃饭的地方，那也有饼子，白煮蛋，卤味这些。 肖家姑娘们还特别细心，说是现在是冬天不能吃冷的，马车上都有小炉子能热一下鸡蛋和饼，要是他们愿意，还能弄点蛋花汤之类的。 晚上大都是吃饭，肯定有肉有菜。 肖老大也会让大家都喝两口，但是喝多了误事，没敢让大家敞开喝。 不过他也说了，回去后让大家都喝个痛快。 肖筱赶忙开口：“别吃肉丝面了，好不容易来到明州，当然得尝尝这边的特色美食。” 林璇是担心家里人，没心情惦记着吃了。 但是肖筱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她千里迢迢的来到海边，不就是为了一饱口福嘛？ 肉丝面哪儿不能吃呢？ 她仗着自己官话说的好，去找小二问了：“小哥，你们这有什么浇头的面啊？” 再很自然的塞给小二一颗一钱的银豆子。 记忆里和现在相差千百年，她也不敢确定吃的是不是一样的，还是问过更稳妥。 小二没想到这穿的普通的姑娘，出手倒是不小气，瞬间热情起来：“有鳝鱼面，黄鱼面，鱼滋面，海鲜面，牛肉面，肉丝面，客官你们要尝一下什么口味的面？” 虽然肖筱穿着男人的短打，但是她的脸和声音都没有改变修饰，小二迎来送往，见的人多了，不难看出她是姑娘。 肖筱有些诧异：“竟然还有牛肉面？不是说耕牛不能随意屠杀的嘛？” “客官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小二为她解惑：“咱们这边天高皇帝远，官府也不会管这些事。” “再说咱们这边靠近海边，良田少，很多人干脆就养牛羊这些家畜为生。” 肖筱想到点头：“多谢小哥，除了肉丝面不要，别的面每样都给我们先上五碗。” 等到面上来，大家眼睛都瞪直了。 原来面的浇头，还能有这么多花样啊？ 那鳝鱼面，是用新鲜的鳝鱼汆熟后取肉滑丝，入口鳝肉质弹牙，香滑美味。 小黄鱼还没巴掌大，但是用油煎得焦香金黄，入口外酥里嫩，最重要的是刺少。 鱼滋面就更是一绝，这面条本身就是用海鱼的鱼肉做成，真的是无法言说的鲜。 海鲜面的浇头是他们没见过的各种海鲜，鲜倒是鲜，可大都人都嫌壳多肉少，也就肖筱和肖莲吃的欢。 等到吃完了，肖老大就去找掌柜的付账，顺便塞了点银子打听消息：“掌柜的，问你点事行吗？” 掌柜的收到一两银子好处，自然是有问必答。 “玉安县？哎，谁能想到腊月二十八那天，几船倭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整个县都没能逃出多少人。” “等卫所的将士们赶来，那些天杀的倭寇都已经搬着无数黄金珠宝，还抓了一些人上船出海了。” “那是真的惨啊，大火从腊月二十八烧到正月初二，天降大雨，才灭了火。” “林家？那我还真不知道。” “你们明儿去衙门打听一下吧？” 边上的林璇听完掌柜的话，脸是越来越白。 等后面，肖老大开始和掌柜的打听这边易保存，方便搬运的海货，肖家姐妹就先搀扶着林璇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肖老大让大家伙自己点爱吃的面，毕竟大家的口味不一样，就像自家两丫头，竟然都喜欢吃壳多肉少的海鲜面。 吃饱后，就先去商行转转。 这边的商行，走进去就是一股海腥味，让他们都有些不适应。 肖筱看到各种干货，倒是眼睛一亮，上前开始问价格。 现在的人，不靠近海，对海鲜的认知不多。 只能凭着‘山珍海味’这字里的意思，想象一下‘海味’有多美味。 但是皇公贵族，对海八珍是很推崇的。 可惜运输不便，而且保存不易，以至于价格昂贵。 而普通百姓，一日三餐能吃饱就满足了，逢年过节也是更喜欢大口吃肉，而不是吃这些不知道怎么烹饪的海鲜。 “这是鱼胶，补血，还能止血，我们这边妇人生孩子就要准备一点这救命胶，十两银子一两。” 肖老大听到对孕妇好，等听到价格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声问肖筱：“是十两银子一斤还是一两啊？” 肖筱也心有戚戚：“当然是一两。” 要是一斤，她就把店里的鱼胶给包圆了。 商行里的伙计也习惯了大家对价格的怀疑，哪怕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继续介绍：“这是土肉，也叫海参，是海中人参，泡发后炖粥，或者是红烧，都是极为滋补的，八两银子一两。” “这边是各种燕窝，入肺生气，入肾滋水，入胃补中，反正最是滋补，从三两银子到五两银子不等。” 深怕他们误会，又加了一句：“也是三五两银子一两燕窝。” “这边是各种晒好的鱼干，和蛏干，大对虾，干虾价格就很实惠，有五钱银子一斤的，也有一两银子一斤的。” “还有那边的海草虾米之类的，都是一钱银子一袋。” 肖筱心里也知道现在不是吃螃蟹的季节，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有螃蟹吗？” 伙计的指着边上一堆坛子：“有啊，盐蓼水浸泡活蟹，味道和活着的时候差不多，五两银子一坛。” 肖筱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货比三家。 等逛了一天的商行，牙行，大家也就逛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干货的价格也都了解了些。 肖老大低声问肖筱：“你真的觉得这些干货运回去卖能行啊？” 肖筱很肯定的点头：“我想好了，咱们先运去府城卖着试试水。” 肖老大又问：“那咱们进多少银子的货啊？” 还不忘提醒她：“这价格实在贵的离谱，咱们只带了一千两银子，不能都进太贵的，要不然马车都装不满。” 海味楼 今儿肖老大让肖老二和另外两个徐田村的汉子，陪着林璇去衙门和林家此地的店铺走了一遭。 “所以，你们林家在此地还有五十多亩地的小庄子，还有两处店面？”肖莲震惊的看着林璇：“那你发财了啊？” 林璇的眼睛还是红肿着的，人却已经冷静了下来：“店铺是已经租出去的，以往收租的都是府里的管家，又听说玉安县的林家出事了，现在他们都不想承认我是林家人。” 她在林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和府里的姐妹跟着女先生念书，也不可能去隔壁镇上游玩。 能隔三岔五的去街上转转，对她们姐妹来说，就足够欢喜雀跃了。 也就是来这边小庄子里踏春的时候，才跟着去另外两家店铺看过，要不然都不知道哪儿是自家的铺子。 哪怕她不想承认，也知道家人们大概都是九死一生，要不然也肯定不会放弃这边的家业。 可现在她虽是林氏女，却难拿回自己的家业。 她眼带希翼的看着肖老大和肖筱：“你们能帮我吗？我想把铺子和小庄子都卖了，所得的银钱，你们八我二。” 深怕他们误会，又赶紧道：“我们姐妹至今能活着，多亏你们救了我，可我以往无以为报，是真的想回报一些身外之物。” 肖筱倒是上前揽着她纤细的肩膀，笑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给我们肯定比便宜那些白眼狼强。” “都是自家人！”肖老大表面上矜持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心里也很激动。 当初顺手救了林家姐妹，他当然也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人，谁能想到林家大宅都已经被大火烧的只剩下废墟了。 原本还以为这只能算是赔本买卖了，谁能想到林家竟然还有点产业。 可能在林璇不知道的地方，还会有别的店铺和庄子。 但他也不是很贪心，能得这些意外之财就已经满足了。 要知道，先前他和肖筱才在发愁，这一趟出来，只带出来一千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是准备来去的路费，肯定是不能动的。 原以为一千两银子很多，谁能想到，海味的价格会如此昂贵，动辄几两银子才只有一两。 那他们此行的五辆马车骡车，肯定不能空手而归，他们父女俩先前都打算运一些价格最实惠的海草和虾干，虾米回去了。 谁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还能白得一笔银子。 他一点也不觉得拿着烫手。 要是这银子在林家姐妹身上，反而会被人窥视。 可他现在已经不一般了，是千户的岳父，此行还带了李宴的名帖。 更妙的是，明州这边，也是晋安王的地盘，那李宴的名帖，就能用得上。 当然，他们也不是要银子不要命的，要是明州不是晋安王的地盘，依着他们父女一个比一个怕死的性子，是不会来明州的。 不管是口腹之欲，还是想挣点银子，都没有小命重要。 而就算是给林家姐妹留两成，那林璇要嫁给大郎，说起来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肖老大只恨天已快黑，衙门里的大人们也下衙了：“林丫头你放心，我明儿就陪你去衙门。” 林家姐妹的户籍一直都在，可不像是他们的户籍动过手脚，可不怕衙门里的差爷们查。 朝中有人好做官。 想欺负林璇这个孤女的东家们，也确实以为林璇没有林家，跟着她来的又都是庄稼汉，还以为能把他们给逼得有苦说不出。 还想着先把人逼得没办法后，再给她点银子，把她打发走呢？ 绝对没想到，林璇身后还有别的人，还敢告到官府里去。 她就不知道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吗？ 而她能走近衙门，能让差役上门传唤他们，就说明林姑娘不简单。 可惜此刻后悔也没有用了，只能惶惶不安的在心里琢磨，等下该怎么说合适。 其实就算是县令，也没想到普通的一介商人，竟然会和李将军是亲家。 因此县令犹豫一下，没让手下接手这件事，而是亲自盘问，也就很快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了。 说真的，这真的是一件小事。 县令为了给李将军留个好印象，干脆把事情给他们办好了。 有县令出面，请一些有意买店铺，和田地的商户来现场拍卖。 而商户们也误以为肖家是县令的亲朋好友，因此都不敢压价，反而是趁机抬高点价格。 他们心里都想着：多出去的那些，就当是孝敬县令的。 原本肖家人就在牙行问过价，琢磨着两个铺子和庄子加起来，能得一千六百两左右。 谁能想到最终到手的竟然有二千六百两银子。 这确实是意外之喜，肖老大明白这是县令的功劳，很诚恳的道谢，又很懂规矩的‘孝敬’县令八百两银子。 反正这些银子都是意外之财，就算是给出去，他也不心疼。 县令却很坚定的拒绝，又提出自己的太太想回余杭娘家，想和他们顺路回去，大家也能互相照应。 那肯定是少不了有差役送行，等于多了道护身符，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拒绝。 当然，他们也知道，县令也是想趁机摸清楚他们的底细，也可能想趁机搭上点关系。 不过他们是真金不怕火炼，又没有骗他们，也不怕他们去查。 约好启程的日子后，肖家人才回客栈。 肖老大给了林璇五百两银票：“这些你自己收好，回去买田买地，或者是留着当你们姐妹的压箱底都行。” “是，让大伯费心了。”林璇屈膝双手接过银票，转手就递给肖筱：“我知道你们想多进一些货，这银票你先拿去用，等回去后把货卖了再还我就行。”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肖筱也还是接过她的银票：“就当我借你的，回去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除了进货之外，肖家人还通过牙行，雇了几个会做海味的厨师回去。 一个中年厨师被人叫海叔，是因为玉安县被灭那一天，除了他在酒楼干活，家里父母兄弟妻儿都去玉安县给姑母送年礼，没想到却成了永别。 因此海叔大病一场，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 海味楼 2 还有对中年夫妻，说是独子意外去世，也想离开这伤心地。 最后一个是十三岁年轻男孩叫阿德，也是很老套的家务事，家里是开酒楼的，前年亲娘去世后，爹又娶妻生子，后娘把他当成眼中钉，逼着他辍学去厨房干活。 没想到还真让他学到了些手艺，又被诬陷偷银子去赌博，差点被亲爹打死。 现在他也想离开家，离开酒楼，才能保住性命。 肖筱知道他的年纪后，瞪大眼睛，拉着肖老大嘀咕：“爹啊，他还这么小，你也敢要啊？” 他得庆幸是活在古代，要不然雇佣童工啊？要被抓起来的。 肖老大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这厨子又不是大夫，要越老越能让人信服。” “厨师讲究的是天赋，不是越老越吃香的。” “再说，跟着咱们走，他才能有以后。” “要不然就凭这一个孝字，就能把他压垮。” 肖筱沉默了，亏得自己便宜爹娘，甚至是家人，虽然有点小毛病，却都还算是好人，要不然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她真心实意的夸他：“爹，我觉得自己的命挺好的，才能给您和娘当女儿。” 肖老大忍不住笑：“你现在是真的越来越会哄人了。” 随即又问她：“你真的准备去余杭开饭馆啊？” 按着他的意思，最好是把货都卖给酒楼饭馆，就很省事了。 但是肖筱却想开饭馆，还让他在这边找厨师，随着他们一起回去。 说是这边厨师，对海味的做法会掌握的更好。 “是啊，余杭那地方不仅是达官贵人多，富人也多啊。”肖筱也是仔细琢磨过的：“这样咱们饭馆开业，就能吸引一些舍得花钱的人来吃饭。” 要带厨师回去，当然也要试一试他们的真功夫。 肖老大借着请客栈掌柜吃席的借口，就顺利的在午饭后借用了厨房。 三个厨师也知道，这是未来东家会不会聘请自己的关键时候，也是使出浑身的本事，按着肖姑娘给的菜谱开始做菜。 鳗鲞神仙鸡，清蒸乌贼鲞，瑶柱蒸蛋，辣炒丁香鱼，凉拌海带丝，老醋海蜇头，香煎带鱼，辣炒鱿鱼。 还有一碗冰糖燕窝。 肖筱是吃的心满意足，她觉得，就算是饭馆生意不咋地，她也愿意一直贴银子开下去。 这样，自己的口腹之欲就能很好的满足了。 当然，这些海味的味道也确实不错，富人大都喜欢吃个鲜，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等到酒足饭饱，大家各自回房，肖家兄弟送女儿们和林璇回房后。 肖筱先问自家性子耿直的二叔：“叔，你觉得这些海味还行吗？” 肖二叔猛点头：“不错，都好吃，就是那碗甜汤，冰糖放少了点，吃着不够甜。” 肖筱嘴角一抽：“那下回吃的时候，叔你自己加糖吧？” 但她敢保证，只要自己在场，就不会让他们再喝冰糖燕窝，这可真的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还不如直接给他上一碗甜甜的八宝粥，更合他的胃口。 肖老大白了弟弟一眼：“早知道就不给你吃了。” 还好他先前拦着，没让女儿给做很贵的鲍鱼鱼翅之类，要不然他们肯定还嫌吃着不过瘾呢？ 又对女儿点头：“我也觉得这饭馆能开，你准备个名字吧？” 肖筱也是个起名废啊，犹豫了一下：“咱们饭馆主打海味，就叫海味楼吧？” 幸好肖老大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对饭馆的名字，要求也不高：“海味楼，这名字不错，一听就知道咱们饭馆的特色。” “那咱们就早点回去吧？”肖莲倒是想的多：“还得去找合适的店铺，还要找小二，再找个落脚的地方，咱们在外耽搁太久，我怕家里人都会担心。” 肖筱早就想到了：“李宴给我店铺原先就是开茶楼的，不过年后东家要回老家了，我就不准备租出去，修缮一下就自己开饭馆。” “还有那房子也是一直空着的，还有几个老仆守着，咱们住的地方也不用发愁了。” 肖莲听后都忍不住酸了：“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人还没进门，房产家业就先交到你手里了。” “这说明李宴那小子够贼啊。”肖老大趁机教导女儿们：“说这些房子铺子是咱们准备的嫁妆，那李夫人就算是眼红，也不能做什么。” “可要这些都是李宴的，那父母在无私产，这些就变成公中的了。” “等三丫头出嫁，这些都会写在她的嫁妆单子上，那以后就是他们俩和孩子的，李夫人沾不上手。” 最后还忍不住自夸一句：“这世上，可没几个像我们这样豁达的长辈。” “那当然，爹最大方了…”肖家姐妹都很捧场的给他灌迷魂汤。 边上的林璇一直不吭声，心里却在琢磨：店铺都是肖筱出的，那这生意以后是不是只是肖筱的？ 她对这也当然没有意见，只是心里难免有点失落，觉得以后大家差距会越来越大。 而此时，肖筱也说话了：“余杭的第一家海味楼，以后就算是我的嫁妆了。” “爹和姐姐们，还有林璇你们，要是也想开饭馆，就算是海味楼的分店，以后原材料都可以找爹要。” “还有想学厨艺的，也可以找几个对厨艺感兴趣的，签了契约，送到省城去学手艺。” 这样一来，开分店的就没有原材料的压力，只要找个合适的店面，就可以开饭馆。 肖莲听了难掩喜色：“真的？我以后要是也去余杭开饭馆，会不会影响到你那边的生意啊？” 肖筱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尽管放心，余杭有十多万人，你就算是开两家海味楼也影响不到我。” 毕竟，她可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才坚持开海味楼。 而且肖老大和肖筱私底下也商量好了，肖筱开海味楼所需的海味，都从肖老大那边进货。 而肖老大，也准备在余杭开一家海味的商行先试试水。 毕竟等以后肖筱嫁人了，不可能经常往外跑。 而肖老大也是个闲不住的，去明州收货也不算是太远，一年跑几趟，也能顾着家，也不会闲的无聊。 海味楼3 余杭是府城，未来有可能成为龙兴之地，确实更繁华。 特别是一些子孙多的世家大族，总想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看好晋安王的，多压一些宝在余杭。 不看好晋安王的，也会派一些儿孙在余杭，留个后手留条退路。 因此余杭真的是富贵之地，有为三五十文钱去辛苦劳作的普通百姓，也有日掷十金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富贵公子。 肖筱请牙人寻了十多个工匠，花费五日就把三间两层的茶楼翻修成她想要的样子。 另外也在斜对面租了个三间的铺面，请木匠打了不少柜子之类的，准备开海货商行。 肖二郎没有跟着肖老大回吴宁县，而是留下帮着肖筱跑腿。 肖莲和林璇也帮着收拾三进的宅子。 宅子里只留下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的二子一女，老实忠厚的他们终于等到主人，不知道有多欢喜。 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卖身契会在谁的手里。 而现在知道，大公子已经把宅子铺子，连着他们的卖身契都送给了未来的大少奶奶。 虽然心里觉得大公子出手太大方，又觉得这样也好，免得继续留在大公子的手里，家业迟早被大公子败完。 而且有了主子，他们也有了主心骨。 要知道，之前没有主子，他们都极少出门，深怕被人认出是李家的奴仆，传到夫人的耳朵里，那可就糟了。 毕竟要是老夫人愿意把这些留给夫人，就不会叮嘱他们等几年，才会有人接手这些。 而这一等，已经快七年了。 虽然只有三进，但是里面地方大，房屋多，假山花园，还有小半亩地左右的小池子，偶尔能看到青鱼游过。 肖筱以前是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让她真的去买人，心里又觉得别扭，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可现在真的接手了房子铺子，就明白还是得买人来。 要不然老陈一家子就太辛苦了。 这么大的院子，光是打扫清洁就是不少事。 更何况，这些天她冷眼旁观，也看出老陈两口子是真的老实，但他们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经常会在她们姐妹前来奉茶点，明显是不甘心碌碌无为过下去。 那饭馆也缺人，用生不如用熟，她也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要是把他们安排到饭馆里，府里就更缺人了。 因此肖筱琢磨再三，还是去正规的牙行买了五个婆子回来。 去的时候，她们都是想挑年轻的丫头和小厮，可到了牙行，怎么就都变成买了婆子呢？ 是因为婆子们麻木空洞的眼神？ 还是因为她们扫地利索？ 反正肖筱花了九十两银子，拿到绝卖契，再去官府登记画押后，再交一笔契约银子，就可以把人买回来。 肖筱让她们自己烧热水清洗，趁着这个空挡，她去成衣铺买了些普通的衣裳鞋袜，再请了大夫来。 她是怕她们有病。 以后虽然不是一张桌子上吃饭，可还是怕她们有什么会传染别人的毛病。 趁着这个机会，也让大夫给陈家人，还有请来的几个厨师都把脉检查。 当然她也说得很好听：“以后就要忙起来了，你们的身体都要调养好，免得累病了。” “不管是四物汤，还是十全大补汤，趁着春天都吃点好好补补。” 听到肖筱这么说，不管是陈家，还是厨师们，还是才被买来的婆子们，心里就都很感激她。 毕竟很少有主人家，舍得花银子买滋补的汤药，给他们养身体。 因为一个弄不好，买汤药的银钱，都能再买一个年轻丫鬟了。 肖筱一是怕她们有病会传给自己，也知道他们怕身子骨不好，自己会把他们转手卖掉。 但肖筱一想到，自己很快可以薅未来大姐夫的羊毛，就不会嫌他们身子骨弱了。 反正之后的几天里，挂了肖府的宅子里，早晚都是中药味飘荡。 再说肖老大把货卸在肖筱那，就先送徐田村的人回去，才再回到吴宁县的家里和爹娘商量：“我们准备去府城暂居，爹，娘，你们要是想和老二他们一起留下，这边的铺子就给你们。” 他和爹娘分家的早，原本是不耐烦听爹娘的唠叨。 不过逃难以来，虽没帮上大忙，也没拖后腿，他也愿意把这边的铺子给他们。 总不能自己吃香喝辣，让爹娘和兄弟过得艰难吧？ 肖老汉把烟杆握在手里，故作淡然的道：“大丫姐妹都要嫁人了，你媳妇再生的那个又小，我们就跟着你，也能给你们看孩子，好让你们放心忙外面的事。” 以前他们跟着老二家过日子，是不满老大的职业，也不满他脾气大，说他几句都不行，吵的厉害。 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家老大虽然混了点，可遇到事的时候，还是很顶用的。 现在天下还没太平，他们老两口早就商量过了，以后就跟老大两口子过。 反正现在老人家，大都是跟着自家大儿子养老的。 吴氏也赶忙道：“大哥，我们也跟着你们行不行啊？” 她自夸起来也不会脸红：“让老二跟着大哥你跑生意，外人肯定没自家兄弟能放心对不对？” “长嫂如母，你们出门了，我就去陪嫂子，我就听嫂子的话，煮饭洗衣打扫都由着我来。” 她又不傻，这乱世之中，要不是有肖老大和肖筱，他们怕是不能整整齐齐的活到现在。 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她们家当然也要跟紧大哥大嫂，这样活命的机会就能大一些。 至于银钱，自家现在也已经有好几百两银子了，她觉得已经够多了。 肖老大平日里虽然嫌弃弟弟太老实，也嫌弃弟媳妇牙尖嘴利不饶人，但就像是他们说的，确实是自己人更放心。 “那也行，那你们开始收拾东西。” 肖老娘有些舍不得这大屋子，低声问：“那咱们走了，这房子怎么办？” 肖老大不愧是亲生的，也心疼才住没多久的房子，可琢磨了一会后，才忍着肉疼道：“房子还给姜家，铺子转手卖掉，以后咱们就在府城扎根，不会再回来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海外楼4 姜家送给他们的房子，是感谢他们的援手之恩。 那他们自己住着，倒也不会觉得受之有愧。 老话说，人要饭撑，屋要人撑。 房子要是空在这，会破败的快。 可他们要去府城，把房子卖掉，或者租出去，都怕让姜家看轻肖綉。 为了大女儿进门后，能在姜家挺直腰板，肖老大还是忍着肉疼，把房子还给姜家。 他能舍得，是因为自家现在有点家底。 另外他也还有更重要的事，借着回老家找几个年轻人去府城看铺子的借口，把埋在地底下的金银珠宝挖起来带走。 去府城的时候，姜宇和肖家人一起去。 宁师伯早就催着他去府城，找合适的铺子开回春堂。 主要是宁家现在已经在王府，领了个管药材的管事位置，现在又恰好是晋安王四处征战的时候，实在是分身乏术，没精力再管开铺子的事了。 肖筱看到家里人都来了，也很高兴：“房间都收拾好了，大家自己找喜欢的院子住就好，有事就找陈妈。” 老陈夫妇能让老夫人放心用，应该能算是忠心的，而且他们原先是李府的人，懂得规矩多。 反正多听他们说说规矩，还是很有好处的。 她就让老陈当外院管家，可惜暂时是光杆司令，让他的媳妇当内院管事，管着五个婆子。 肖老大还没进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上面挂着‘肖宅’的匾额，心里别提多美了。 不过还是要假惺惺客气一下：“这里毕竟是李老夫人留给她大孙子的，咱们都住在这不合适吧？” “要不我们另外寻个合适的宅子住？” “爹你和我客气什么？”肖筱安他的心：“想等李夫人愿意分家，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那这边的宅子我也不能租出去，你们住着就当是替我看房子了。” “咱们要对王爷有信心，等王爷黄袍加身，那咱们当然要去天子脚下置办家业。” 现在余杭这边好房子不好买，再者等以后去了京城，这边的房子又不好管。 那还不如去京城置办家业。 这是最好的打算。 要是晋安王败了，那他们就又得去逃难了，置办下的家业也不知道便宜谁。 这话她虽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也都能想到。 “而且你们住在这，李夫人才不会怀疑这宅子的来历。” “要是你们另找地方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夫人，这房子是将军私底下贴补的嘛？那她还不拼命给我找事？我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过安生日子。” 肖筱的话，让大家没法反驳。 更何况，这宅子离肖老大的商行，还有肖筱的海味楼，也就两三里路，走路也都不用一刻钟，确实很方便。 吴氏听了喜出望外：“三丫头说的对，我就喜欢大家能住在一起，一家子多热闹啊，有事还能有商有量的。” 这样就不用担心大哥他们跑路的时候，不带上他们了。 还能省下租房子的银钱，吃饭的银钱，儿子也能和侄女们亲近，越想越合适，立马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去安顿下来。” 这边虽只有三进的院子，但二进院子和三进院子中间，还另外有三处小院子，里面都是有三间正房，左右三间厢房。 安顿下来后，就找了个吉日，海外楼和商行都放了几挂鞭炮开业了。 肖筱也没大肆宣传，不过现在的人爱看热闹，也很有研究精神，看到原先的茶楼变成了饭馆，也有人会进去瞧瞧。 但是这一进去，闻到海鲜的香味，大都人被勾走了魂一般，就出不来了。 可就是价格贵了点，点个三菜一汤，就起码得二两银子。 这要换成是去别的酒楼饭馆，鸡鸭鱼肉都能点上了。 不过，舍得出来吃的人，就不会拿不出这点银子。 就算是拿不出，也能诓着亲朋好友请客。 反正楼上楼下二十张桌子，每餐都能坐七八成满。 一日下来，能收近百两银子。 饭馆是自己的不用房租，人工也不贵，除去本钱，也能挣近四五十两银子。 当然肖筱能挣这么多，是因为原材料的价格便宜，都是进货价。 陈家的两个儿子都来当小二，另外请的账房和掌柜的，让他们兄弟多学着点，以后就能当账房和掌柜。 再加上后厨有三个厨师，还有从府里调来三个婆子，这边海外楼的人员配置就算是齐全了，肖筱也就能轻松点，只是隔三岔五就去搓一顿，当个简单的食客。 而肖老大的商行那边，是小二们对来吃饭的食客们介绍：“客官要是觉得咱们海味楼的海味味道好，可以去对面肖家海味商行买一些回去，也能让家里人一起吃个鲜。” 这样一来，商行也慢慢有了客人。 主要是现在的人喜欢吃海味，厨艺却跟不上。 哪怕家里有仆妇，可不是高门大户，哪能有机会天天吃海鲜，那厨娘也要多做菜，手艺才能越来越好。 也就高门大户府上的厨师，会分红案白案，会有专门做海鲜的厨师。 毕竟这山珍海味，才是美味佳肴，宴请的时候要是没几道海味，那都不能算是上等席。 反正吴氏知道海味楼每天能挣几十两银子，那是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我的娘啊，一天就能挣这么多银子啊？府城的冤大头可真够多的。” 肖三郎赶紧提醒亲娘：“是有钱人多。” 肖筱就注意到他：“三郎，你二哥已经去书院了，你也该去私塾了。” 肖三郎小脸瞬间就皱成苦瓜：“三姐，我还小呢？” “今年你已经七岁了，小什么小。”肖筱说完，又看向林珑：“你今年也十二了，得请个女先生回来。” “咱们也不指望你去考女状元，但也得懂一些。” 林璇听到这话很感动：“还是你想的周到，多谢你。” 肖筱一摆手：“说这话就外道了。” 又看向两个姐姐：“咱们也别浪费这机会，跟着学着点吧？”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肖家姐妹虽然认识几个字，可太粗浅了，她一直请牙人打听合适的女先生，现在才有消息，才特意找给林珑请女先生的借口，请了两个女先生，教她们写字和礼仪。(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请期 肖莲听到后，如同晴天霹雳：“我不想写字。” 就连温柔的肖綉也是满脸拒绝：“就几天，怕也学不到什么啊？要不就算了吧？” 她们觉得自己年纪都大了，还要和林珑这小妹妹一起学，更重要的是，她们写的字还不如林珑好，想想就绝望。 她们还想给自己留点点脸面，因此都想打消肖筱的主意。 肖筱心想：你们在我眼里，也还是小姑娘啊？ 她正色道：“活到老，学到老，在自己家人面前丢脸，总比去夫家丢脸强吧？” “写字能练好字，才会有字如其人的说法。” “学好…”她差点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这心灵鸡汤也给倒出来了。 事实上，她对数理化，也就是失眠的时候看一下，就能马上进入梦乡。 可现在，当然要说的激励人心点：“学好术算，以后管家理事也不容易被边上的人给糊弄了。” “读书还能明礼，‘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又叹了口气：“谁让你们要嫁去高门大户呢？想要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自然得懂的多点。” 肖綉红了脸，觉得妹妹一心为她们着想，她还怕丢脸，确实太不应该了，立马道：“三妹说的对，我会好好学的。” “三儿说的对，在自家确实不用怕丢人，学就学吧。”肖莲说完，又探究的看着肖筱，疑惑的问：“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小时候也没看见你多喜欢读书写字啊？” 肖筱叹气：“说书先生说的，我听着也挺有道理的。” “我这也是少时不努力，以后嫁人，总不能他给我写的书信，也要让别人给我念吧？” “总不能是婆子管家，我只管吃喝玩乐吧？” 心里又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自己得寻几个忠心能干的婆子，互相监督，就都会心存顾忌，没有人敢糊弄自己了。 可不管是什么年代，这能干的人不好找。 就算是她先前买了的五个婆子，也就老实听话，干活细心而已，以前就是普通的奴婢，不是洗衣裳的就是扫地的，年纪大了又是孤身一人，就被卖了。 想捡漏，捡到精通宅斗的婆子，实在是太难了。 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女主的命，才没有这么好的气运。 她请女先生，也是自己的毛笔字实在没法看，还有些笔画繁琐的字，她也不认识，才想着花点银子请女先生。 另外那规矩礼仪也是要懂一些的，免得处处被未来的婆婆挑刺。 再说，都请来了女先生，顺便请她们说些内宅要注意的事，想来也不会拒绝。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转眼就到了三月初。 肖綉和姜宇大婚的日子就是三月初八。 因此这几个月里，柳氏拉着婆婆和吴氏，不停的准备出嫁的嫁妆。 也多亏了先前请来的女先生，确实很懂礼仪，连着姑娘嫁人，要准备的嫁妆也很懂。 新的家具，要在婚礼前一天送去夫家，夫家也会特意空出房间里，那都要准备齐全。 还有被褥也有讲究，金银首饰的摆放。 还要准备压箱底，金银珠宝不仅好看，还能应急。 主要是晒嫁妆的时候，也能让人知道新娘子陪嫁丰厚，连着娘家也脸面有光彩。 另外最好是自己买两个丫鬟，更好使唤。 当然要是家里有条件，添点房产和田产之类的就更好了。 这说着简单，但是实际动手准备，也是很繁琐的事，就像是喜被的颜色和图案都有讲究。 婚前还有亲朋好友添妆这环节。 可惜肖家背井离乡，现在准备定居在余杭，就没亲朋故旧上门添妆。 不过自家人也给肖綉添妆了。 肖老汉和肖老娘给准备了一个十两的金锭子，还有一对厚厚的金镯子。 肖老二和吴氏也跟着添了一锭十两的金子，和一对金簪。 这些都是当初的意外之财，是肖老大分给他们的。 大郎兄弟三都添了布料，笔墨，书本，胭脂之类的。 林璇特意去买了上好的料子，和妹妹一起，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衣裳。 肖莲和肖筱明面上是合送了一架花开富贵的屏风，私底下也另外送了首饰。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陈县令的太太，特意从余杭过来添妆。 一箱子上好的皮毛，还有一箱子书籍和字画。 这也是极为拿的出手了，都可以说是厚重了。 另外还送了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 陈太太也是说的极为好听的：“这都是我娘家嫂子先前买来的，旧主不是跑了，就是没了。” 主要是天下不太平，不看好晋安王的，要走也会把一些不得用的丫鬟婆子给发卖。 “我嫂子见她们还算懂规矩，就买来准备送给我。” 这也是李宴请她帮忙的，她也不好推辞。 可她身边的人肯定不能用，只能特意让嫂子替自己留意，买几个得用的婆子和丫鬟。 “可我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就想问问你们要不要？” 说完还把卖身契也放在桌上：“要是用着不顺手，那就发卖了，另选好的。” 主要是这送人，怕肖家误会自己是想趁机埋下几个钉子，因此才说的格外清楚些。 柳氏笑着道谢：“太太给选的人，那肯定是极好的，多谢你替我们想的周到。” “咱们都快是亲家了，你千万别见外。”陈太太又不好意思的道：“我家二郎年纪也不小了，想要早点把府上的二姑娘给娶回家。” 事实上，她是没想着这么急给老二娶媳妇的。 主要是李夫人让人给她传话，让她早点把肖二姑娘给娶回家。 这高门大户，世家贵族都讲究长幼有序，肖莲不嫁人，那肖筱也不好越过她二姐先嫁人。 可李夫人不愿庶长子耽搁了自己儿子八月的婚事，因此心急火燎的催着陈太太赶紧把肖莲娶进门。 等肖莲嫁人了，李夫人就能让媒婆上门送好，早早把肖筱给娶进门，就能忙下半年自己儿子的婚事了。 当然陈太太也不可能是白忙活的，李夫人愿意请娘家和李将军帮忙，往上动一动陈太太大哥的位置。 这好处，让陈太太实在是无法拒绝。(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嫁妆 柳氏上半年是真的忙。 三月四月，陆续嫁出去两个女儿。 等到四月底，还生了个儿子。 大女婿姜宇也终于有了献殷勤的机会，特意请善于调养的祖父，给岳母诊脉，开了滋补养身的方子。 还让懂按摩的婆子，给她按摩瘦身，确保她吃好喝好也不会胖的离谱。 现在有个说法，就是妇人身上的陈伤旧病，都能趁着坐月子的时候养好。 反正柳氏这个双月子坐好后，整个人是容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肖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年，等自己生了孩子，也一定要请婆子帮着自己按摩瘦身。 在李夫人的坚持下，两个儿媳都是八月吉日同时进门。 她是想趁机打压一下庶长子。 先前肖家两位姑娘出门时，她也都让婆子送去了贺礼。 还特意让婆子留意一下她们的。 结果也出乎她的意料，肖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估摸着就有四五千两银子，真的能说的上是风光大嫁了。 随后她特意让人去查探了一下，才知道肖大姑娘夫家是开医馆的，家里有钱，又愿意给未来的儿媳做脸，那些，大都是夫家私底下贴补的。 反正姜家也就一根独苗苗，也没妯娌会反对。 让李夫人觉得意外的是，肖二姑娘的也不差。 要知道，陈二郎不是陈太太亲生的，还有陈大郎的媳妇，可是陈太太娘家侄女。 谁能想到陈太太不分亲疏远近，也会私底下贴补肖二姑娘银子，让肖家给置办了一份体面的呢？ 她都想问问陈太太，是不是傻啊，她又没有亲生的儿女，就不知道多留一些体己银子吗？ 但是现在肖三姑娘要进自家的大门，李夫人除了公中出的那点银子，是绝对不会多出一两银子给肖家的。 至于自家夫君，她心里也清楚，每次打仗免不了死人，哪怕有抚恤银子，有些重伤又没死的将士，那点银子都不够花，因此他都要自掏腰包贴补一些。 还有要让他看到骏马，名刀，他也是见猎心喜，比看见美人还激动，有好几回都是都把账房给吓得东躲西藏。 当然，李府也不是指望着他们父子三的俸禄买米下锅，祖上留下的十多间铺面，每年就能收近二千两银子租金。 还有三处庄子，良田种庄稼，荒地养家畜，池塘里养鱼养荷花，不仅足够一家子的嚼用，还能卖掉一些，挣个几百两不难。 再有婆婆去世后留下的体己银子，﹝她以为﹞也都落在她的手里。 这些年她借着掌家之便，也攒下了近万两银子。 为了能在婚礼上，让自己的亲儿媳，遥遥领先庶长子的，她一咬牙，给亲家送去一万两银票，让他们给儿媳添点店面铺子或者是良田。 等晒的时候，就可以让李霁丢脸，让大家都知道，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娶的媳妇也上不得台面。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李夫人心里觉得，自己就算是当着肖筱的面说这话，她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八月初六就是大喜的日子。 因此女方的，是要在八月初五就先抬到夫家去。 也让夫家的亲朋好友看看，新娘子准备的，俗称晒。 吴氏一想到肖筱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深怕被将军府里眼皮子浅的丫鬟婆子给顺手牵羊了，赶紧道：“嫂子，我和发的一起去将军府吧？” 肖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年，等自己生了孩子，也一定要请婆子帮着自己按摩瘦身。 在李夫人的坚持下，两个儿媳都是八月吉日同时进门。 她是想趁机打压一下庶长子。 先前肖家两位姑娘出门时，她也都让婆子送去了贺礼。 还特意让婆子留意一下她们的。 结果也出乎她的意料，肖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估摸着就有四五千两银子，真的能说的上是风光大嫁了。 随后她特意让人去查探了一下，才知道肖大姑娘夫家是开医馆的，家里有钱，又愿意给未来的儿媳做脸，那些，大都是夫家私底下贴补的。 反正姜家也就一根独苗苗，也没妯娌会反对。 让李夫人觉得意外的是，肖二姑娘的也不差。 要知道，陈二郎不是陈太太亲生的，还有陈大郎的媳妇，可是陈太太娘家侄女。 谁能想到陈太太不分亲疏远近，也会私底下贴补肖二姑娘银子，让肖家给置办了一份体面的呢？ 她都想问问陈太太，是不是傻啊，她又没有亲生的儿女，就不知道多留一些体己银子吗？ 但是现在肖三姑娘要进自家的大门，李夫人除了公中出的那点银子，是绝对不会多出一两银子给肖家的。 至于自家夫君，她心里也清楚，每次打仗免不了死人，哪怕有抚恤银子，有些重伤又没死的将士，那点银子都不够花，因此他都要自掏腰包贴补一些。 还有要让他看到骏马，名刀，他也是见猎心喜，比看见美人还激动，有好几回都是都把账房给吓得东躲西藏。 当然，李府也不是指望着他们父子三的俸禄买米下锅，祖上留下的十多间铺面，每年就能收近二千两银子租金。 还有三处庄子，良田种庄稼，荒地养家畜，池塘里养鱼养荷花，不仅足够一家子的嚼用，还能卖掉一些，挣个几百两不难。 再有婆婆去世后留下的体己银子，﹝她以为﹞也都落在她的手里。 这些年她借着掌家之便，也攒下了近万两银子。 为了能在婚礼上，让自己的亲儿媳，遥遥领先庶长子的，她一咬牙，给亲家送去一万两银票，让他们给儿媳添点店面铺子或者是良田。 等晒的时候，就可以让李霁丢脸，让大家都知道，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娶的媳妇也上不得台面。 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李夫人心里觉得，自己就算是当着肖筱的面说这话，她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八月初六就是大喜的日子。 因此女方的，是要在八月初五就先抬到夫家去。 也让夫家的亲朋好友看看，新娘子准备的，俗称晒。(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成婚 一抬抬嫁妆放在桑榆院的正房。 边上有同宗的嫂子震惊了：“竟然有六十八台嫁妆？弟妹你不是说还没进门的大奶奶，只是普通的乡绅之女嘛？” 有人看见李夫人脸都快黑了，赶紧笑着打圆场：“哎呦，嫂子啊，也有可能是百丈高竿挂红灯，外面看见里面红。” 另一个妇人也立马附和：“可不是，这样的事咱们又不是没见过？” 大家簇拥着李夫人去看嫁妆。 虚抬的嫁妆，也就上面放点好看的，底下就都是不值钱的。 可她们看过去，一水的黄梨木，光泽度特别好，榻，柜，桌椅箱凳都齐全，没个上千两银子别想办齐全。 装着布帛的四个箱子，也都是装的严实，春夏秋冬四季的料子。 粗略一翻看，也还都是好料子。 还有两箱子皮毛，也都是上好的貂毛披风，狐皮大氅，貂毛兔毛之类的，真是皮毛光亮贼顺滑。 后面的妆匣里的首饰也是珠光宝气。 寓意好的有：镶红嵌宝的石榴花金簪，赤金如意手镯，还有别的式样手镯金簪总共十对，寓意十全十美。 最显眼的还是最后四个箱子，一个箱子装着十两一个金元宝，二十个金元宝金光灿灿。 另一箱银元宝，银光柔和。 还有一个箱子里，放着圆润的各种珍珠首饰，珠光莹润。 最后一个箱子里是海味楼的小号牌匾，底下压着一本账本，这就是陪嫁意一个铺子。 这下李夫人笑不出来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账本开始翻看。 吴氏和两个陪嫁的婆子，两个丫鬟都站在边上盯着她们。 她早就叮嘱过了，让她们盯紧首饰和金银，她自己眼观四方，眼也不敢眨的盯着她们。 现在见李夫人不高兴的样子，她就高兴了，笑着上前大声道：“亲家夫人，这是清河坊街的海味楼，是我家大伯特意给侄女买的铺子，开了家饭馆，你们以后要是有空，也去尝尝味。” 直接说明白地方，免得她还不相信，以为是肖家随意寻了间小铺子装门面，糊弄她们。 李夫人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勉强控制住不骂人，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你好意，不过我们府里就有红案白案，还有专门做海味的大厨，做出来的东西更合我的口味。” 要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她都想毫不留情的怼回去：我才不去破地方吃饭。 吴氏也没想真的请她白吃，立马顺着梯子往上爬：“那也是，你们都是金贵人，肯定不能去乱糟糟的地方。” 李夫人心里想说的话，却从吴氏的嘴里说了出来，就更不痛快了。 她僵硬笑了笑：“这一份嫁妆是真不错，你们肖家嫁女儿也是真的大方。” 既然吴氏喜欢说，那她就想让吴氏再多说一些话。 言多必失，指不定就能听到她说肖家的坏话，或者是抱怨为了准备肖筱的嫁妆，让肖家捉襟见肘。 毕竟肖家不可能有太多的银子，估摸着全给置办成肖筱的嫁妆。 那以后她的儿子们，能得到的资源就少了。 吴氏立马附和：“亲家夫人也不小气啊，都给了二千两银子的聘礼呢，那我们肯定得翻几番的准备嫁妆，才能让家里的姑娘嫁进来也有底气啊？”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拆台？ 反倒是可怜她，去世的婆婆，还有她的夫君都防着她，私底下给添了房子铺子票子，要不然肖筱的嫁妆，哪能这么厚呢？ 还有这余杭真的是好地方，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很多好东西，让肖筱的嫁妆看起来特别的齐全，也气派。 当然也得感谢当初那些叛军，竟然带着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去徐田村，结果大部分都成了肖筱的嫁妆。 这还是肖筱不愿太打眼，没把那些珠宝首饰都拿出来当成嫁妆。 要不然就更壮观了。 李夫人怀疑她是借机说自己准备的聘礼太少。 她也是当家主母，看着嫁妆，就能估算出聘礼的大约价值，早已过万两银子。 她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幸好这个时候，又有婆子进来，喜气洋洋的道：“夫人，周家送聘礼来了。” 李夫人瞬间笑了起来，热情的招呼大家再去看自己的亲儿媳妇晒嫁妆。 周家是晋安王妃的娘家，本身就是世家大族，又有李夫人暗中送去的万两银子，这嫁妆足有八十八台。 一般来说，弟媳的嫁妆抬数，是不能比大嫂多的。 但李霁是庶长子，李渊是嫡子，因此周姑娘的嫁妆抬数，能比肖筱多。 可先前看过肖筱的嫁妆不错，现在周姑娘的嫁妆好一些，大家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李夫人看着周家不仅有陪嫁的店铺，还有陪嫁的庄子，才觉得扬眉吐气，开始夸起周姑娘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没有人会否认李夫人的话，倒也不是都怕李夫人，而是周姑娘是王妃的娘家侄女，要是不跟着夸人，岂不是显得她们看不起周家？ 锣鼓响，鞭炮声声，李家两位公子，都骑着高头大马，迎着花轿入了将军府的大门。 行了繁琐的礼节后，肖筱也终于坐在婚床上。 她盖着大红盖头，听着远远传来的笑声，觉得自己婚房里有些安静。 李宴按着喜婆说的，用秤杆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就看到在婚服的映衬下，格外娇美可人的新娘子。 同饮合欢酒，合卺礼后还有解缨结发礼，执手礼，撒帐礼… 等最后喜娘才笑盈盈的道：“新郎可以去外面陪客了，新娘子和亲朋好友说说话，等着新郎回来共度良辰。” 说完，也不管新婚夫妻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就福身退下去。 而原本新房里就没几个妇人留下，见喜婆退下后，也有人顺势小声道：“我们也不打搅新娘子了。” 说完也就陆续退走。 李宴没有走，依旧坐在那看着她，语气温柔，还有些歉意：“累着你了吧？” 他是真的很歉疚，没想到嫡母会来这一招，把大部分闹新房的女眷都留在二弟的婚房里。 先前留下的几个女眷也是很面生的，就这样，还一个不留，这明显是让他们心里添堵。(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大婚 肖筱瞄了眼空荡荡的喜房，顺势往后躺：“这一整天都不敢有松懈的时候，能不累嘛？” “现在终于能躺一下了，可算是轻松了。” 她也不是傻子，先前大姐二姐出嫁的时候，听说过闹婚房的热闹劲。 现在和自己这一对比，自己这不就是冷板凳了嘛？ 可她还真的不会为此觉得失落，也不会自卑，更不会因此和李宴闹矛盾。 清静也有清静的好处，两人可以自在的说说话，她也确实能松懈一番。 现在躺在喜榻上，看着顶上帐幔也是大红的，绣着葫芦，石榴花和小童的吉祥图案，有点不敢置信：“没想到我真的嫁人了。” 上辈子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这辈子才十六岁就嫁人了。 这么一想，等自己三十五六岁，指不定都能送女儿出嫁，升级当外婆了。 不对，按着这边的叫法，自己是外祖母。 真的是太神奇了。 李宴心里想过，婚房里没人热闹，小妻子会不会不安，失落，或者是担心。 可没想到她却这么轻松自在的和自己说话，像是她本来就该是住在自己房里的。 不管她是不懂，还是故意这么做，免得自己尴尬，李宴心里都特别欢喜。 他伸手把肖筱的手握住，也笑了，原本怕她哭，不敢说出口的话，也很自然的说出来了：“新房不热闹，委屈你了。” “不委屈。”肖筱冲他展颜一笑：“我也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 “再说没有外人在，我才能和夫君说说话啊？” 李宴差点迷失在她那双清亮灵动的眸子里，他忍不住伸手轻抚她柔滑白嫩的脸颊：“肖筱，我也很欢喜。” 肖筱顺势借着他的手起来，冲他笑着道：“夫君，咱们以后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你先去外面陪客人吧？” 又冲他眨了眨眼，俏皮的道：“夫人奶奶们不敢得罪母亲，但是外面那些客人，母亲可没办法笼络。” 其实肖筱也很能理解来喝喜酒的女眷们。 人家也都是正经送了礼金，来凑热闹顿喜酒，沾点喜气，顺便联络一下感情而已。 面对李夫人邀请她们去自家亲儿子的婚房凑热闹，哪能好意思说不呢？ 而且人家也不认识自己，就算是认识，也不会冒着得罪李夫人，来见自己。 肖筱只是有点疑惑：“我还以为能看到姨娘呢？” 李宴也知道，她口中的姨娘，就是自己的生母。 他垂下眼：“这样的场合，姨娘不合适出现，等明儿咱们就能见到姨娘了。” 这就是妻妾不同之处。 妾是半奴半主，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就算是对自己儿女，也不能直呼其名。 李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夫君去她那吃饭的时候，她让姨娘们在边上伺候。 因无论是家宴还是庆宴或寿宴，姨娘均不上席。 现在府里有喜事，姨娘们也要回避，只会送一桌酒菜到姨娘们的房里。 当然，别的府上，也有当家主母大度些，或者是不把夫君的玩意们当回事，也会让姨娘们坐着一起吃。 肖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暗自懊恼，亏得自己听请来教规矩的女先生说起过，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她一脸乖巧的认错：“我说错话了，以后会仔细点。” 反正绝不敢说以后再也不说错话。 没信心自己不会再犯错。 又看着他：“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护着姨娘的。” 就算姨娘是半奴半主，却没有规定不能和府里的少奶奶和姑娘们走动。 可惜李府人丁单薄，没有姑娘的存在。 而姨娘们没有夫人允许，也不能再见娘家人。 夫人娘家的姑娘们，或者是亲朋古眷，当然不会和姨娘们走的太近，让李夫人不高兴。 李宴听到她这话，眼里瞬间多了耀眼的光芒，生生刺进了肖筱的心里：“多谢你。” 肖筱咽了咽口水：“不，不用谢！” 夭寿啊，男人穿红色的婚服，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让谨慎的自己，都快变成话痨子了。 李宴见她真没有失落，不会在自己离开后偷偷哭，就让婆子送来酒菜，让她慢慢吃，自己先去前面陪客了。 饭菜应该是开小灶做的，有莲子花生桂圆百合羹，还有炖的人参鸡汤，沙参乳鸽汤，墨鱼汤。 另外还有红枣糕，绿豆糕，百合酥。 肖筱想着李宴让人送来，那应该是安全的，尝后觉得味道也不错，就大朵快颐起来。 等她停下筷子，觉得自己有些吃撑了，干脆在屋子里转悠，看看屋子里的摆件，顺便消食。 新房里的各种家具摆件，甚至是屏风和帐幔，都是她的嫁妆，因此看着还真的没有陌生感。 毕竟这些嫁妆，她也亲自过手的。 转悠几圈后，就想到了先前吃的东西。 李宴很少在府里，那他的院子里肯定不会有小厨房。 再想到送来的菜里，都是以炖为主的，那应该就是莫姨娘给自己准备的。 这样看来，自己得在院子里也准备几个炉子。 再有，李宴在卫所里，这两年怕是难调回来，她心里是想跟着他去的。 当然卫所里女眷是不能进去的，很多百户，总旗，小旗家的女眷，都是租了离卫所不远的屋子住的。 但是她可以住在徐田村或者是吴宁县城，这样自己就能自由练箭，打猎，或者是做点小生意。 要不然在府里，吃喝玩乐睡一段时间还行，但要是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人就会养成惰性。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才考虑的事，她现在就想沐浴更衣，好好的睡一觉。 至于洞房花烛夜什么的，那就别想了。 成婚前两家就说好了，她年纪还小，等明年春再圆房。 那她吃饱喝足了，当然就困了。 也幸好，昨儿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就先随着嫁妆来到李府了。 今儿吴氏是回去了，但是丫鬟婆子肯定都留下，本来就都是她的陪嫁。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姑娘。” “等一下。”肖筱想维持自己好形象，赶紧端坐回喜床上，才道：“进来吧。” 胡婆子和言婆子两人都双手拎着水桶先进来，后面的两个丫鬟梦慧和怡倩端着脸盆进来。 敬茶 胡婆子进来后就开始抱怨：“姑娘，这院子里的人都使唤不动，我们又是打水，又是烧水，再把水拎来，忙活到现在。” 肖筱听后先看了言婆子，见她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这两个婆子，是大姐送给她的。 肖綉是从吴宁出嫁的，原本还给姜家的三进大院，成为了肖綉的嫁妆。 她嫁到姜家后，每日要给太婆婆请安，跟着姜老太太，看她怎么管家理事。 倒也不是她怠慢婆婆，不去给婆婆请安，而是婆婆要睡到自然醒，再梳妆打扮，要是有兴趣还要写字，能赶上中饭就不错了。 午后肖綉也会陪着婆婆说说话，或者是听她弹琴，看她画画，给她念书。 而姜宇也会隔三岔五的从余杭回吴宁陪她。 反正日子过的充实。 上个月又被诊出有了身孕，这下姜家上下都围着她转，就算是肖筱出嫁，肖綉回娘家添妆，也是姜老太爷，姜老太太和姜太太还有陪着她回来的。 亏他们都是大夫，这个时候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前三个月要格外小心。 因此从吴宁到余杭，两三天的马车，他们走了八天。 实在是太夸张了。 肖綉除了给妹妹添了两台嫁妆，还送出两个婆子：“胡妈妈擅长打探消息，言妈妈谨慎，跟着你去将军府，能陪你说说话。” 私底下把两人的卖身契给她，还把两人的来历也说了：“两人以往也是在将军府还有顺天府后宅服侍的，只是主子们犯了事被灭门，下人们死了不少，剩下的也都被卖了。” “她们两人家人也都死绝了，又都得了病，陆续被我公爹遇到后，也就买了回来。” 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也是因为，后半辈子只能指望新主子好，那她们才能过的好。 而两个丫鬟是她自己从牙人那买来的，灵机一动，给她们取了梦慧和怡倩的名字。 这也是她心里的念想，想自己梦中能回到以前。 或者是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那多喊喊她们的名字，指不定哪天就能梦想成真了。 就算是没有美梦，那喊她们的名字，也能提醒自己，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肖筱回过神，淡淡的道：“我嫁的又不是府上的二公子，怎么可能使唤的动她们？” 言妈妈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下去了：“姑娘，这话可不能说啊。” 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还以为自家姑娘对二公子有什么想法呢？ “知道了，主要都是自己人在，我才会口无遮拦。”肖筱看着她们：“你们以后也别喊我姑娘了，喊大少奶奶。” “是，”四人全都屈膝应下：“大少奶奶。” 肖筱让两个婆子服侍她沐浴。 主要是她们在姜家学了推拿的手段，实在是让她拒绝不了的享受啊。 于是等李宴回来，就看到肖筱睡得正香。 他想了想，也没吵醒她，自己轻手轻脚的去里间沐浴后，才悄悄的躺在外面。 虽然心里有很多旖旎的想法，但是想到自己答应岳母的话，就什么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他今儿也喝多了酒，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八月秋风送爽，红烛随风摇曳，一室温馨。 第二天早上，肖筱醒来后，想去净房，才看到枕边多了一个人。 要不是看到他，都差点忘记自己已经嫁人了。 她听说有武艺的人，听到动静，会有无意识攻击的行为。 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先叫他：“夫君，你醒来了没？今儿咱们还得去呢？” 李宴其实也已经醒来了。 这都快辰时了，太阳都出来好一会儿了，比自己平时起来都晚了一个时辰了。 但他没有走，是知道院子里都是嫡母的人，怕自己先起来，会让人觉得自己不看重肖筱。 看她睡得香甜，也不忍喊醒她。 得亏是嫡母体谅二弟和二弟妹，说今儿辰时中再，那去太早也没用。 因此他干脆闭着眼睛养神，顺便琢磨自己昨儿见到的人，听到的消息。 直到肖筱喊自己，他才顺势睁开眼：“好，你先起来吧？” 去年在肖家养伤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肖筱不是个勤快人。 不到日上三竿，她是绝不起来的。 可惜现在嫁给自己，想到嫡母肯定会让她去立规矩，李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呢？ 肖筱也确实没空和他说话。 她看外面的天色，就知道已经不早了，可姑娘家打扮梳洗，也要费时间呢？ 她起身先去净房，出来后就去大门那对外道：“都进来吧？” 哪怕她现在习惯了丫鬟婆子的存在，但没让她们守夜，给她们定下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没大事，不准贸然吵醒她。 也要等她喊人进来，她们才能进来。 她话音还没落下，门就被推开了，胡妈妈忍着焦急，先和言妈妈她们给她行礼问安：“大少奶奶安。” “都起来，”肖筱觉得习惯成自然这话是真的：“胡妈妈替我输个简单一点的发髻。” 她对自己的长头发，是又爱又恨。 不管是洗头，还是梳发髻，都是费事费力的事。 这就是有丫鬟婆子的好处，什么事她们都能代劳。 “大少奶奶，今儿是您的大好日子，怎么能梳简单的发髻呢？”胡妈妈平时虽然碎嘴了些，但挽发髻却很利索：“今儿就梳合欢髻，用镶红嵌宝的石榴花金簪，还有手镯也戴石榴花的，吉利。” 不用自己动手，肖筱也没发表意见。 当然她也没空发表意见，因为梦慧已经给她端来一碗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熬成的粥。 肖筱吃着粥，心里嘀咕：我和他像是小葱拌豆腐那般一清二白，就算是让我吃再多早生贵子的粥，我也生不出来啊。 幸亏这粥熬得软糯香甜，味道也确实不错，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碗。 可惜，等她吃完粥，怡情把早就准备好的茶递给她，让她漱口。 言妈妈也把准备好的外裳给她换上，还有胭脂水粉也要稍微抹一点，添点喜气。 丫鬟婆子四个围着她转，忙乎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能出去见人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敬茶2 当然，期间言妈妈还给姑爷也准备了吃的，以及今儿穿的衣裳。 至于别的服侍，那是不可能有的。 而李宴也用不上那些，只是看着她们把娇俏可人的肖筱，打扮成明艳端庄的美人儿。 夫妻俩联袂来到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言笑晏晏，显得特别热闹。 李将军也在和堂哥在说话，看见大儿子和大儿媳进来了，就很高兴的开口：“阿霁你们来了，准备敬茶。” 李夫人原本和周蕴茹在说话，听到夫君的话，对围着自己献殷勤的一位妇人使了个眼色。 那妇人心里也苦，可想到自己求的事，只能故作轻松的开口：“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真是恩爱，连敬茶都来晚了，还是已经忘记了这回事？” 安静站在一边的莫姨娘闻言，开始留意肖筱。 她想到自己儿子要执意娶肖筱，就怕儿子被美色所迷，不顾规矩的替肖筱出头。 这女眷之间的打趣，或者是为难，要是男人出面，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还担心肖筱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猛地看见一屋子身居高位，还有穿金戴银的夫人们，会害怕会紧张，要是哭了或者是只低着头不说话，就会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 肖筱却在此时，冲那妇人一笑：“是我的不是，我身子骨弱，走的慢，耽搁了时辰。” 这人明显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肖筱才进李府，还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对面是谁。 可也知道，这肯定是嫡母的主意。 那她也不能反驳自己夫妇不恩爱，也不能说自己没来晚，干脆大大方方的认下。 她心里感慨万分：这就是传说中的宅斗了吧？以往自己只在电视里，书里看到过，现在竟然能亲身经历？ 不仅是那开口的妇人，就连李夫人，甚至整个大厅里，听到肖筱说话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圆润白皙如玉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那么好的脸色，还有红润的小嘴，怎么看，也看不出她身子骨弱。 而且肖筱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也不像是体虚之人。 再者，能对大家的瞩目，还微笑以对。 这让大家心里都记住了：将军府的大少奶奶，看起来胆子不小，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 不过大都人都觉得正常，这可是将军的儿子，虽是庶长子，却已经是千户了，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娶普普通通的农家女？ 莫姨娘也诧异的看了肖筱一眼，又垂下眼，依旧是老实本分的模样。 李将军哈哈一笑：“不晚，来的正好，还没到辰时呢？” 他是真的没听出来里面有什么不对。 不就是堂婶家的儿媳打趣新人嘛？像他们在军营的糙汉子们，说起有些事来更直接。 丫鬟们在李将军他们座位前放下软垫。 李夫人也开口说话了：“按说阿霁是长子，可阿渊却是嫡子，夫君，按着规矩，应该是让阿渊他们先敬茶吧？” 李将军闻言嘴角一抽，看了夫人一眼，神色淡淡：“本该如此。” 他又不准备宠妾灭妻，自然不会无视祖宗规矩，嫡庶有别，他肯定不会让庶长子先敬茶。 那她偏要多说这一句废话，无非是想在族人和亲朋面前，让李霁明白他自己的身份。 可李霁就算是庶子，也是他的骨血，是他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儿子，也是他心里满意的儿子。 李夫人也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却依旧挺直背脊，笑着道：“开始吧！” 众人的眼神，不仅是看开始敬茶的一对新人，还不忘扫了李霁和肖筱一眼。 但肖筱面不改色，她是真的不在意。 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的男人是庶出的，那待遇肯定比不上嫡子。 让他们后面敬茶，她刚好可以趁机看一下前面的新人是怎么行礼的。 虽说有女先生教她们一段时间，但也怕自己有疏忽。 她就算是脸皮不薄，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啊。 新人先给高堂敬茶，再和族亲，亲眷们见礼。 肖筱看到周蕴茹送出去都是荷包，扇套，抹额这些针线活，长辈和亲戚们给的却都是十打十的金银首饰，各类宝石。 她看的眼睛都亮了，原来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另一边，李夫人很满意自己的佳儿佳媳，又忍不住看了眼眼中钉。 却看到李霁神色淡淡，而肖筱正好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己儿子，目光灼灼似贼。 她的心顿时一慌。 她还记得，肖筱当初说过的话。 就她这样的，竟然想嫁给自己儿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李夫人又不能否认，盛装打扮的肖筱，看着确实不差。 就连出身大家，端庄秀气的周蕴茹，也不能完全抢了她的风头。 再想到庶子很快就会回卫所，那肖筱要是对自己儿子别有心思怎么办？ 她可不想李府被人背后说闲话，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让肖筱跟着李霁去卫所算了吧？ 要不然，她真的怕肖筱会对自己儿子生出什么心思来。 肖筱可不知道，嫡母竟然戴着有色眼镜看自己。 等他们敬茶后，也用绣品换回来一些金银珠宝，心情极好。 就这么一耽搁，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大家来到偏厅，虽然在场的都是亲朋好友，不过依旧还是用屏风隔着。 李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屏风给了她儿子安全感。 肖筱差点也去找位置坐下了，可看到弟妹已经站在李夫人的身后，她瞬间回过神，自己差点忘记服侍嫡母用餐了。 她也只能走到李夫人的身后，准备给她布菜。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香味扑鼻，让早上才吃了一碗粥的肖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周蕴茹给李夫人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鹿肉后，肖筱也跟着给李夫人夹了一片海参。 李夫人趁机挑刺：“老大媳妇你记住，这黑乎乎的东西我不爱吃。” 以前她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海参粥，红烧海参之类的，她也是会吃一点的。 但是她早就打定主意，不管是肖筱给她夹什么，自己都会说不喜欢。 她就不信肖筱的脸皮能有城墙厚，最好是被自己给刁难哭。(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敬茶3 肖筱给她夹海参，是因为自己想吃，夹起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没有吃的份，才只能放在李夫人的碗里。 没想到却听到李夫人嫌弃。 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嫌弃自己就对了。 要是满口夸自己，都还会怀疑她是不是想捧杀自己。 现在这样挑刺也很正常。 她依旧温声细语：“母亲，海参是海中珍品，不仅能补血，还能让肌肤润滑，有除皱养颜的功效。” “我看母亲眼角有皱纹了，才想让母亲多吃点海参呢？” 李夫人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随即又觉得自己不能被肖筱牵着鼻子走，顺势用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淡淡的开口：“我又不是老妖怪，又怎么可能不会有皱纹？”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老去，也怕自己脸上都是皱纹，因此吃的喝的都是十分细致。 事实上，她虽已四十有四，不过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见老态。 至于肖筱说的皱纹，是先前笑的太多，眼角才会有一点。 肖筱也没被她的冷脸给吓着，依旧笑盈盈的道：“父亲母亲看着都特别年轻。” “母亲多吃些海参，乌贼，都是美容养颜的好东西。” 啧啧啧，到底是将军府，桌子上山珍海味俱全，但凡她见识少点，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菜。 李夫人也道：“罢了，给我来点鱼肚。” 她就赌肖筱这没见识的，不可能认识桌子上的大菜。 就算是肖家给了肖筱一家海味楼的陪嫁，她也觉得是吹牛而已。 真正的海味价格不菲，肯定是进了些海草，虾米，带鱼什么的，就敢说自己开的是海味楼了。 肖筱稳稳的夹了一筷子鱼肚到她的碗里：“鱼肚滋补肾，母亲多吃点。” 李夫人暗暗吸了口气，又道：“给我来一勺鱼翅。” 她就不信鱼翅螃蟹都成了羹，怕是大鱼来了都不认识自己的翅膀了。 这道菜难得，价格也不菲，她就不信肖筱能吃过。 “是。”肖筱又准确的用勺子给她勺了一勺鱼翅。 自从开了海外楼之后，肖筱没少去霍霍自家的海味。 很多人都觉得贵，但肖筱却认为很值得。 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海味啊，能吃到才是幸福。 再说她得来的，大都是不义之财，怎么花都不会心疼。 她就觉得，要是李夫人不针对自己，那两人倒是可以结伴去品尝美食。 难得两人的口味差不多，她喜欢吃的，自己也都喜欢。 再不让她只看不吃，她都担心自己的五脏庙要造反了。 江米酿鸭子，银鱼，熘鲜蘑，熘鱼肚，燕窝鸡丝汤，海参烩鹿筋，鱼翅螃蟹羹，鱼肚煨火腿，明府鲞。 另外还有几道大菜，恕她孤陋寡闻，还真的看不出是什么原材料。 也亏得自己开了家海味楼，不仅让她饱了口腹之欲，还让她此刻能应付婆婆的刁难。 幸好李夫人虽然很想使唤肖筱，却也不愿让别人看笑话，还是看着亲儿媳笑着道：“行了，知道你们孝顺，也都坐在来吃吧，别只管孝顺我。” 小户人家，新娘子进门是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但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有的是厨娘，让新妇给婆婆夹几筷子菜，也就算是服侍婆婆了。 “是。”肖筱四处一瞄，女眷这边也还有八桌，她见隔壁桌还留了两个空位，笑着邀请周蕴茹：“弟妹，咱们就去那边坐吧？” 周氏听到李家要给庶长子娶普通农家女后，想到自己见过的农家女，小户媳，心里就担心这占着长的大嫂行为粗鄙，眼皮子浅。 可她还不是李家媳，李家庶长子的婚事，也轮不到她置疑。 因此今儿她也是特意留意了下肖筱，却见她貌美又灵动，面对这么多陌生的李家族人姻亲，也没有丝毫拘谨羞涩。 行事说话，也完全没有小家子气。 让她心里都怀疑，肖氏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是不是知道婆婆不会让李宴娶大家姑娘，才让公爹和李宴联手偷龙换凤，瞒天过海。 要不然，怎么让婆婆都拿她没办法呢？ 不过，等她邀请自己去吃饭，再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周氏觉得她应该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哪有大家姑娘，吃东西能像她这般好的胃口？ 像她，就算是再合胃口的菜，最多就去夹三五回。 可肖氏呢，一盘菜里，三分之一是她吃掉的。 虽没有做到细嚼慢咽，也好在没有狼吞虎咽。 肖筱知道同桌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自己，但却没有准备收敛。 她本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十全十美呢？ 而且也是佳肴太美味，比她请来的厨师做出的菜还好吃。 让她都忍不住想挖墙了。 不过想到厨房也能算是将军府的重地，里面厨师卖身契，肯定在李夫人的手里，那自己还是不要妄想了。 原本她都想等婚后，找机会就要打着服侍夫君的旗号去卫所附近。 但是现在她却犹豫了。 这将军府的饭菜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要不自己多吃几回再走？ 李夫人虽然让两个儿媳妇去吃席，但是余光也留意她们，见周氏却实很稳重，吃了几筷子，就和同桌的夫人们搭上话，言笑晏晏，确实能算的上是长袖善舞。 而肖氏，坐下后，那筷子就没有停过。 见此，李夫人反而笑了，她就知道肖氏先前是端着，是想留下个好印象，可现在却还是露馅了。 她心情好，胃口也好了，也多吃了些。 等到宴席散了，她都觉得自己的肚子还有点撑。 可她是当家主母，也不能丢下贵客去外面转几圈消食。 现在车马慢，人情味反而更浓一些。 李家的族人们，在成婚前两天就来帮忙招呼客人，或者是帮着管一些琐事，现在新人进门了，为了感谢人家的帮忙，也还有宴请她们再吃几顿。 而亲朋好友们，有些是余杭当地的，也有些是外面的，来回得好几天，那也要多逗留几天。 因此将军府里也是难得的热闹。 肖筱仗着自己是新娘子，害羞也是应该的，就很少开口。 吃饱后，趁着更衣的借口，就躲回院子休息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敬茶4 “姑娘，”话才出口，梦慧就知道自己又喊错了，赶紧改口：“大少奶奶，有客人来了。” 肖筱借着更衣的借口，回来后就瘫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虽然昨晚上风平浪静，什么劳累的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前两天，出嫁的姐姐们都回来闹她。 大姐还罢了，有着身孕，不仅是姜家人，就连亲娘也三令五申，让大姐别和她们睡一起。 说是她们睡觉不老实，要是碰到她的肚子就不好了。 大姐不在，肖莲就更没有顾忌，和她说陈府的内宅之事。 说陈二的生母姨娘，一开始对她不怎么热情，但是见她老往陈太太院子里去，又深怕她忘记自己才是陈二的生母，又时常去他们的院子里走动了。 还有陈太太看着和气，但也会冲陈县令发脾气拍桌子。 再加上她本就和大嫂莫愁交好，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教莫愁射箭。 还有陈大公子的生母吴姨娘，可能是觉得莫愁是陈太太的娘家侄女，绝对不是她能拉拢的，竟然想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给儿子当通房。 差点把莫愁给气回娘家。 幸好她帮着出主意，才让莫愁转怒为喜，出了一口气… 反正肖莲就化身成话痨，和她说个没完。 肖筱也不能否认，听二姐说这些，简直比看话本子还有意思，也听得很起劲，因此也有好几晚没睡好。 现在让她应付李府的人，她还宁愿回来睡一觉呢。 因此听到丫鬟说有客人来了，肖筱也只好起来，嘀咕：“我原本想着，惹不起就躲远点，没想到我都躲到自己院子里来了，竟然还不罢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端着水进来的怡情听到她这话，赶紧低声劝：“姑娘啊，您可千万不能乱来，这里可是将军府啊？” “里面的人都有一身好武艺，您那点花拳绣腿，和人家没办法比。” 肖筱给了她一个白眼：“死丫头，就会瞎说大实话。” 又特意提醒她：“你先前又喊错了，再要是被我听到你们喊我姑娘，喊错一回，罚一两银子。” 怡情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呢？要是错三回，难不成还得倒找给您啊？” “亏得你提醒我，这还真的是个挣钱的好办法。”肖筱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这是为你们好，让你们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边上的梦慧忍不住问：“怡情，外面是谁来了？” 她怀疑自己不提醒，姑娘和怡情，就会把外面的客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 怡情也回过神来：“是夫人娘家庶出妹妹的女儿，姓薛，现在是胡妈妈和言妈妈陪着她在前厅。” 既是陪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在被她打探的时候，趁机摸一下这位薛姑娘的来意。 肖筱由着两位丫鬟替自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再喝了一杯花茶，才去前厅见客人。 薛姑娘是城门校尉的女儿。 城门校尉说起来不怎么好听，不像是正经官员。 但实际上，手里却有实权。 “姑娘，”话才出口，梦慧就知道自己又喊错了，赶紧改口：“大少奶奶，有客人来了。” 肖筱借着更衣的借口，回来后就瘫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虽然昨晚上风平浪静，什么劳累的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前两天，出嫁的姐姐们都回来闹她。 大姐还罢了，有着身孕，不仅是姜家人，就连亲娘也三令五申，让大姐别和她们睡一起。 说是她们睡觉不老实，要是碰到她的肚子就不好了。 大姐不在，肖莲就更没有顾忌，和她说陈府的内宅之事。 说陈二的生母姨娘，一开始对她不怎么热情，但是见她老往陈太太院子里去，又深怕她忘记自己才是陈二的生母，又时常去他们的院子里走动了。 还有陈太太看着和气，但也会冲陈县令发脾气拍桌子。 再加上她本就和大嫂莫愁交好，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教莫愁射箭。 还有陈大公子的生母吴姨娘，可能是觉得莫愁是陈太太的娘家侄女，绝对不是她能拉拢的，竟然想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给儿子当通房。 差点把莫愁给气回娘家。 幸好她帮着出主意，才让莫愁转怒为喜，出了一口气… 反正肖莲就化身成话痨，和她说个没完。 肖筱也不能否认，听二姐说这些，简直比看话本子还有意思，也听得很起劲，因此也有好几晚没睡好。 现在让她应付李府的人，她还宁愿回来睡一觉呢。 因此听到丫鬟说有客人来了，肖筱也只好起来，嘀咕：“我原本想着，惹不起就躲远点，没想到我都躲到自己院子里来了，竟然还不罢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端着水进来的怡情听到她这话，赶紧低声劝：“姑娘啊，您可千万不能乱来，这里可是将军府啊？” “里面的人都有一身好武艺，您那点花拳绣腿，和人家没办法比。” 肖筱给了她一个白眼：“死丫头，就会瞎说大实话。” 又特意提醒她：“你先前又喊错了，再要是被我听到你们喊我姑娘，喊错一回，罚一两银子。” 怡情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呢？要是错三回，难不成还得倒找给您啊？” “亏得你提醒我，这还真的是个挣钱的好办法。”肖筱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这是为你们好，让你们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边上的梦慧忍不住问：“怡情，外面是谁来了？” 她怀疑自己不提醒，姑娘和怡情，就会把外面的客人给忘到九霄云外去。 怡情也回过神来：“是夫人娘家庶出妹妹的女儿，姓薛，现在是胡妈妈和言妈妈陪着她在前厅。” 既是陪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在被她打探的时候，趁机摸一下这位薛姑娘的来意。 肖筱由着两位丫鬟替自己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再喝了一杯花茶，才去前厅见客人。 薛姑娘是城门校尉的女儿。 城门校尉说起来不怎么好听，不像是正经官员。 但实际上，手里却有实权。(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敬茶5 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五官玲珑精致，身段窈窕婀娜，还真的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肖筱觉得自己要是男子，都舍不得拒绝。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都能理解，男人们为什么喜欢三妻四妾。 于是肖筱很诚恳的道谢：“多谢薛姑娘，我正发愁身边的人太过蠢笨普通，都服侍不好夫君，你送来的姑娘看着就是个机灵的，那我就替夫君收下了。” 她真心实意的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你可真的是大好人。” 去牙行买一个普通的丫鬟，也得二十两银子。 要是像这么好看的丫鬟，价格指不定就得翻个好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的。 反正她当时去买人的时候，牙婆也特意让她见了几个出挑的，好家伙，开价就是一百二十两。 于是肖筱毫不犹豫的选了两个面黄肌瘦的丫鬟，二十两银子一个就够了。 她好吃好喝的养了几个月，现在这两丫头也是清秀可人，又不是带不出去。 薛莹莹给她送人，是想看她不安，担忧，伤心的样子。 是想让她明白，就算是她仗着救命之恩嫁给李大公子，以后能不能坐稳大少奶奶的位置，还不一定呢？ 可现在却看到肖筱冲自己道谢，没有嫉恨不安，倒是让她快给气死了。 她都怀疑，是不是这村姑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很直白的问：“我让玲珑去服侍大表哥，你没有意见？” 肖筱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一口一个大表哥，却不喊自己大表嫂了，合着人家是惦记着李宴，看自己不顺眼。 或者是没把自己当回事。 肖筱诚惶诚恐：“身为女子怎么能善嫉呢？夫君是家中的顶梁柱，三妻四妾理所当然啊。” “我出身普通，夫君都愿意娶了我，那我当然要对他更好些。” “别说三妻四妾，等我们的银子宽裕了，我就给他买十个美人。” 说完又期待的看着她：“薛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这么貌美吗？那能多送我们几个吗？” 薛莹莹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起身就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肖筱赶紧拦下她：“先别走啊，你还没把她的卖身契给我呢？” 人家新婚的第一天，她就带着貌美的丫鬟上门，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肖筱能忍住不一巴掌拍过去，就已经是很客气了。 那这人她必须给自己留下。 当然她也不是男子，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留下她，不仅是让薛姑娘损失个得力的人，也能让嫡母看在她娘家亲戚不靠谱的份上，一时半会儿的，别给他们塞人。 薛姑娘给的人，自己收了好处理，不管是让人当绣娘做针线活，还是去照顾花草都行。 可要是嫡母塞了人过来，那就重不得，要不然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扣下来，她就惨了。 现在人重孝道，讲究规矩。 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就算是爹娘把儿女给卖了，那也没人诟病。 就算是把十八的女儿嫁给八十一的老汉，那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肖筱也明白自己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好些。 万幸李夫人要面子，也要好名声，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 而现在薛姑娘就是自动送上门的把柄，她不抓住都对不起自己。 薛莹莹确实想反悔。 她是来给肖筱难堪的，谁能想到肖筱不按理出牌，看到玲珑还喜出望外。 实在是太卑微了，让她欺负起来都没意识。 再者，玲珑也是娘特意寻来给自己准备的。 她嫁到夫家后，等有孕后，肯定要给夫君准备房里人。 要不然，他房里的丫鬟服侍他的时候更久，谁知道他会不会惦记着那些丫鬟呢？ 还不如给他准备个模样好的丫鬟，卖身契握在自己的手里，晾她也不敢作妖。 自己有些不好说的话，不好做的事，都可以让玲珑去做。 她就干脆道：“我和你开玩笑的。” 反正肖氏是愚昧胆小的人，她以为自己态度强硬点，肖氏就会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样的大事也能开玩笑？”肖筱干脆抓着玲珑的手，一副拼死要替夫君拉皮条的样子：“说好了要给我夫君的人，你别想带走，要不然咱们就去母亲那边，请诸位夫人们给评评理。” 薛莹莹心里一跳。 今儿她未来的婆家也来人了。 余杭的高门大户不少，可将军府的喜酒，也不是谁都能来喝的。 更何况，这些喝完喜酒还能留下来的人，不是沾亲带故的，就是还想留下来谈点要紧事的。 当然，也可能有几个是打秋风的族亲。 可她不敢冒险。 要是真的传出去，那自己的名声就毁了。 别人可不是肖氏这样的傻子，肯定会想的有点多。 “行了，我和你开玩笑的，这人就给你当丫鬟使唤。”薛莹莹现在知道了，像她这样一根筋的人也不好惹。 她深怕肖筱和别人说实话，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给大表哥送通房，那她就没有名声，别说是还没嫁人，怕就是嫁出去都会让人给休了。 她赶紧道：“大表嫂，先前是我和你开玩笑的，是我姨母看你带来的丫鬟少，才让我给你送一个过来，端茶倒水的使唤。” “人你先留下，卖身契等下就让人送来。” 她还想嫁人，那就只能去求娘和姨母说，替自己平了这事。 想让姨母替自己背黑锅，那肯定要付出代价。 可这总比自己嫁不出去好。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也不早说。”肖筱依旧是抓着玲珑的手不放，一脸感激的道：“我就知道母亲是个好人，替我想的周到，等下我就亲自去谢母亲。” 这一刻，薛莹莹怀疑她是在扮猪吃老虎，要不然人怎么能这么蠢？ 可是想到她的娘家，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穷人乍富，肖氏肯定是怕失去这一切，才会这么卑微。 肖筱看着薛莹莹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才松开玲珑的手，转身回到大厅里坐下，接过梦慧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问：“我这庙小容不下大佛，你要是想走，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敬茶6 相比薛莹莹，是自以为懂得多的大家闺秀。 但是玲珑，自小颠沛流离的过了十多年，才被人买下，当成瘦马仔细调教，才能活到现在。 要是不会看人脸色，怕是坟头草都长得比人高了。 一开始她也以为又是个卑微的，以夫为天的女人，都开始幻想自己以后怎么兴风作乱了。 可等到后面，她就承认自己先前看走眼了，这绝对是个难缠的主。 要不能让薛大姑娘落荒而逃？ 因此看到肖筱走进去，她也是低眉顺眼的跟着进去，却听到大少奶奶让自己走。 她赶紧跪下：“奴婢女流之辈，早已没有家，更没有亲人，出去怕更没好下场。” “求大少奶奶留下奴婢，奴会针线活，也会打扫洗衣裳。” 其实她更精通跳舞，可就怕说出来，会让女主人铁了心把自己给送走。 此刻她心里都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就不该心存侥幸，而是该开口帮薛姑娘。 和这位摸不到底细的大少奶奶相比，薛姑娘就是很好哄的主子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大少奶奶不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肖筱本来就打着留下她的心思，见她说跪就跪，倒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玲珑的底细，肖筱也不敢太好说话，只是淡淡的道：“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该说的就别说，老老实实的待几年，我也会给你个好归宿。” 她是想说给玲珑一个好前程。 随即又想到，现在的女子怕是更喜欢有个好的归宿。 反正等卖身契拿到手，就不怕她作妖。 “怡情你带她下去，让她綉一副屏风。” 先给她找点事做，顺便也能看看她是真的懂事，还是趁机搞小动作。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杀叛军匪徒，却也有自己的底线，不愿对弱女子动手。 要是玲珑实在难缠，那就准备把人给打发走。 再说另一边，薛夫人是庶女，也可能是在李夫人她们母女的手底下长大，对嫡姐不敢不恭敬。 也亏得这些年薛夫人也管家理事，很会交际应酬，此刻夸嫡姐的眼光好，娶到家世好，端庄又大方的周家姑娘。 李夫人听着也高兴，就对她道：“等莹莹出嫁，我们都会去给她添妆。” 就在这个时候，薛莹莹也走了进来，看到房间里只有娘和三位夫人陪着姨母说话，心里一喜，赶紧上前对李夫人行礼：“姨母，莹莹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说完，看了另外三位夫人一眼。 夫人们也以为她们有什么不能外传的家务事要说，也都很配合的起身：“府里的花草多，我们得去瞧瞧。” 可巧，她们也早就不想听薛夫人吹捧李夫人的话，总算是有借口出去了。 李夫人也起身笑道：“好啊，等下我就去寻你们，咱们一起在外面喝茶吧？” 等她们都走出去了，李夫人才沉下脸，看着薛莹莹不悦的道：“没规矩，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没看见我在招待客人。” 都是夫君同僚府上的夫人，要不是她们的夫君还在前院和夫君说话，怕是自己想留她们都留不住。 薛夫人也只能跟着吃挂落，赶紧赔罪：“大姐您别生气，都是我没管教好，他们都不如阿渊有出息，也不如阿渊懂事，也是大姐教导的好，我真想让莹莹跟着大姐，要是能学到大姐的一两分，也足够她这辈子受用了。” 她也知道大姐想听什么话，喜欢听什么话。 反正只要夸她儿子好，夸她能干就对了。 李夫人翻了个白眼，笑骂：“就你会说。” 又问薛莹莹：“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等听薛莹莹说完，李夫人气的火冒三丈，指着她骂：“你这蠢货，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是不是？还亲自把把柄给送上门去？” “你不要脸，还害得我也跟着没脸，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薛夫人也是又气又急，干脆起身上前打了她一巴掌，怒道：“死丫头，还不给你姨母跪下。” 要是嫡姐动手，那不知道轻重，还不如自己动手，也能让嫡姐消消气。 又蹲在李夫人脚边，低声下气的替自己女儿描补：“也怪我，先前和她说了几句那肖氏的闲话，说肖氏不懂规矩顶撞您。” “也特意带了个好颜色的丫鬟，是想带来给姐姐先过目的，没成想这死丫头一心惦记着替姐姐分忧，沉不住气的先上门去了…” 李夫人的怒火也一点点消去。 就算是莹莹莽撞了点，事已至此，发火也没用了。 她开口：“你再仔细说一遍。” 她也好奇，肖氏是真的不在意李宴身边有别的姑娘，还是假装大方。 薛莹莹又只能再说了一遍，当然隐瞒去一些自己说的话，也顺着亲娘的意思，说成是自己为难肖筱，是想替姨母分忧。 “行了，你起来吧。”李夫人嫌弃她说的话太假了些：“你都要嫁人了，别毁了自己的好名声，这事我替你担下了。” 谁让这是自己的姨甥女呢？ 要是她这事传出去，那就连自己娘家的名声都要被带累了。 再者，李夫人也没把肖筱当回事。 哪个新媳妇进门，会不受点委屈呢？ 薛夫人又满口好话的奉承她，最后才道：“那我先回去把卖身契找出来，等下就让人给姐姐送来可好？”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女儿摘出去。 卖身契在谁的手上，那谁就是主子。 只要薛家不牵连到，她也是不在意嫡姐会不会把卖身契给肖筱。 她甚至还盼着，嫡姐能把卖身契留着，那就算是以后闹出来，那就是轮到自己看热闹了。 李夫人应了一声。 她确实没准备把卖身契给肖筱。 卖身契留在自己手里，那肖筱就不敢相信那丫鬟。 而那丫鬟也会听自己吩咐。 李夫人想的很美，可惜肖筱也不是吃素的，也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而且他们住的院子里，也都是李夫人安排的人，也都没把卖身契给肖筱，丫鬟婆子们也都是很懒散的，有点使唤不动。(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 当然要是肖筱给她们些银子，那肯定会勤快点。 但是肖筱不准备惯着她们。 她就等着底下人给自己借题发挥的理由呢？ 李宴也担心等自己离开后，肖筱会被嫡母为难。 有祖宗家法，还有个孝字压着，他当然也不能顶撞嫡母。 却给肖筱出注意：“我过三天就得去卫所，等我一走，厨房里怕是会为难你，送来的东西怕是会次一等。” “到时候你借机把事情闹大，受了委屈回娘家，谁也不能说什么。” 虽然娶了小媳妇，却还没真正的完婚，抱着小媳妇，对他而言也是甜蜜的折磨。 可他还是很喜欢边上有她在，抱着她都觉得住的地方有了人气，也有了家的感觉。 他就当自己是多锻炼下自己的定力了。 要不然院子里的都是嫡母的眼线，他都要小心自己的言行，真的还不如住在客栈更自在。 “我让刘达在外面接应你，到时候他会护着你回吴宁去。” 又委婉的加了一句：“卫所边上的下马庄，也是背靠山，前面有河流，现在卫所里那些百户总旗家的女眷，都搬到下马庄去了。” “我也让人建了几间房子，你可以去住几天，能进山去打猎，也能去钓鱼。” 他觉得肖筱会更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因此特意这样说，想以此来诱着她去。 “好啊！”肖筱答应的很爽快，又很识大体的道：“不过怎么也得在家住一个月。” 又看着他道：“我听说，前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着呢？” 以前想找纯生态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度假不容易。 但是现在，山地丘陵随处可见，她早就看够了。 因此对他的提议是真不感兴趣。 她更想留在府里，多尝一下将军府的美食。 李宴觉得自己陷进那双波光潋滟，似乎会说话的眼睛里，因此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行，那都听你的。” 肖筱身体才十六岁，但是心里年龄都快翻一倍了。 现在看到年轻俊美的郎君，乖巧还体贴，让她怎么能不喜欢。 因此她上前几步，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声音就像是掺了蜜：“夫君真好。” “不得放肆。”李宴身体一僵，说话也有些中气不足，还像是做贼一般左顾右看。 看见他这样子，肖筱很想翻白眼，又有点蠢蠢欲动来着，想知道自己要是搂着他，他是把自己推开，还是坐怀不乱？ 李宴四处一瞄，确定没有人在房间里，迅速的把她搂进怀里，低着头就去亲她。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是担心吓着她，才一直忍着。 可她亲自己的那一下，让他那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乱跳了，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浑身都麻了。 现在是她自己先来招惹自己的，那什么白天不能怎么样的，都被他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轻捏着肖筱的下巴压向自己，急切的堵着她那柔软的唇。 唇齿间气息交换的美好滋味，让他都恨不得现在已经是明年的春天了。 没一会儿，肖筱就受不了了，再被她亲下去，她担心自己就该去挂五官科了。 她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可惜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李宴，根本就不在意这点痛。 但是再让他继续下去，肖筱担心自己的下巴脱臼，嘴巴少一层皮，再度对准他的小腿踢去。 但是这点疼，李宴能忍。 肖筱就很庆幸现在是秋天，衣裳也穿的不多，用手指掐着他腰间的肉一扭。 “嘶…”李宴终于松口了。 肖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控诉：“我嘴疼。” 捂着嘴，说话含糊不清，也越发显得那水润诱人的眼，格外的迷人。 李宴转过身来到窗户前，推开窗户，才低声道：“咳，是我失礼了。” 他现在根本就不敢看她。 要不然都担心自己会变成那啥狼。 肖筱也没想到这小青年这么不经撩，现在她的舌头都已经木掉了。 可是真的好热情，也特别m。 都说吃一暂长一智，但是这个亏她吃的心甘情愿，虽然嘴和舌头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已经在想，下回怎么‘欺负’他了。 她也坐在凳子上，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两口，才用含了蜜一般的声音道：“咱们已经成亲了啊？” 又给他铺好台阶：“你先去书房忙，免得他们在等你。”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等他，但是李宴却很喜欢这说法：“那行，等下我再来陪你用晚饭。”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那水灵灵的眼里，是满溢出来的爱意。 他觉得自己胸口发烫，现在看到她，脑子里就只有四个字，一个念头。 秀色可餐… 肖筱等他离开后，自己去房里找药膏。 前几日，三郎摔了一跤，磕破了嘴，脸也肿的老高。 那样子走出去，没有人会怀疑，他是挨揍了。 幸好大姐夫拿了几瓶子消肿的药膏，她当时也留了一瓶。 当然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用到，只是听到大姐夫说用的都是好药材，那才手指大的瓶子又特别可爱，才会留下。 却没想到现在就能用上。 冰冰凉凉的，清凉舒爽，果然舒适很多。 对着镜子看了看，下巴上有明显的手指印，嘴不用口脂就够红润了，还肿了些。 就自己这样，那是不能在出门了，要是被人看到，别人可不会觉得这是夫妻的闺房之乐，反而会认为自己不端庄。 肖筱用药膏把红肿的几处都给涂得厚厚的，再去榻上睡一觉。 自己是还小，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让他乱来。 但是她不介意，自己继续做个美梦。 而另一边，李夫人听安排在庶子那院子里的婆子来说，庶子黑着脸去了书房，肖氏在房里，门窗紧闭，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她听后很是幸灾乐祸，怀疑他们是吵架了。 肯定是肖氏因为丫鬟的事，冲他抱怨。 而庶长子又拿这事没办法，只能劝她忍着点，那两人吵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此刻，自以为了解真相的李夫人，心里就是遗憾自己不能去看热闹。(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2 莫姨娘也特意让丫鬟，给桑榆院送了些桃酥和芝麻饼去。 当然，送点心是借口，主要是让儿子别领着新妇，往她的院子里来。 这样不合规矩，担心夫人知道了，借题发挥。 等肖氏回门后，那自己就可以去桑榆院走动，他们也可以来自己这边走动一下。 桂香回来后，就去复命：“姨娘安心，大公子说他记住了。” 莫姨娘又问：“他在做什么呢？” “大公子在书房里看邸报呢，”桂香笑着道：“看到奴婢送去的食盒，就说正好想姨娘做的点心了。” 莫姨娘忍不住笑：“这几日他哪可能饿呢？” 夫人就算是苛刻儿子，也不会在新婚这几日为难他们。 想到儿子在家待不了几日，就笑不出来了：“他们那院子，除了肖氏带来的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剩下的都是夫人的人，也不知道肖氏能不能肃清。” 她没有搭把手的想法，心里想着，要是肖氏连院子里的人都不能收服，不能拿捏住，那就怕她以后连孩子都保不住。 莫姨娘心里清楚，自己先生出儿子，已经是夫人心里难以拔出的一根刺。 那绝不会允许让肖氏先有孕。 以至于肖家提出明年圆房，正和了夫人心思，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可大公子是她的儿子，那她的想法肯定和夫人不一样。 当初夫人对她出手，她不是不知道，可为了能让夫人出口气，她还是喝下了多了不该有的药材的‘补药’。 那时她想的是，自己已经有儿子了，能护着儿子长大，就够她操心的了。 也亏得那时候还有老夫人坐镇，暗地里保护的严实，总算是没出事。 可要是夫人对肖氏出手，让她喝下了‘补药’，以后肖氏生不出儿子。 七出三不去里，无子排在第一位。 等过几年，二少奶奶生了儿子，大少奶奶因为无子合离，那夫人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她闭上眼睛：肖氏，别怪我冷眼旁观，我不会提醒你，也不会害你，端看你自己够不够聪明。 当然，要是肖氏命好，能顺利生下孩子，那就能坐稳大少奶奶的位置。 桂香看了眼姨娘，又说了一句：“奴婢没看到大少奶奶，听守在门外做针线的梦慧说，大少奶奶在屋里练字呢？” 董姨娘听后也没生气：“知道上进也挺好的。” 她现在和肖筱也没见过几次，虽谈不上喜欢，却也看着顺眼。 可以说，肖氏比想象中强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玉兰慌张的从外面进来：“姨娘，不好了，听说大少奶奶收下了个夫人送的美貌丫鬟。” “什么？”原本轻松惬意的坐在那喝茶的莫姨娘，瞬间挺直背坐在那：“什么时候收下的人？夫人身边的那个妈妈送去的？” 又看向桂香：“你去送点心的时候，大少爷就没和你提起这事？” 玉兰是大丫鬟，洗衣洒扫的事都不用她沾手，莫姨娘就让她带着些瓜果点心去院子里找不当值的丫鬟婆子说话。 就算是丫鬟婆子知道，玉兰是来打探消息的。 可是莫姨娘都是让身边的人给她们送吃的，拿人手软，吃人最短，能说的她们也愿意和玉兰说。 而莫姨娘七拼八凑后，也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因此后院的事，莫姨娘也知道不少。 桂香先开口：“没有，大少爷可能是还没去正房，还不知道这事吧？” 玉兰也跟着道：“夫人院子里送茶水的小丫鬟说的，知道的也不多，要不奴婢再去打听？” 莫姨娘神色凝重的点头：“你们俩都去打听，找机会看看夫人身边的红袖她们还在不在。” 她也知道，夫人前年就买了几个貌美的小丫鬟，让周妈妈调教着。 可能是怕将军看到那几个小丫鬟起了什么花花心思，平日里都是学规矩，做针线，不让她们出门的。 莫姨娘心里就明白，那丫鬟，十之八九是替家里的少爷们准备的。 可夫人平日也是表面做事很周全的人？ 怎么会在庶长子才成婚就给安排通房？ 这不像是夫人会做的事啊？ 她疑惑不解，准备多收集消息。 而李宴确实不知道院子里多了个貌美的丫鬟，他让小媳妇给整的心神d漾，在书房里看了小半个时辰的邸报，又去爹的书房，和爹，还有幕僚讨教邸报中的消息。 等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小厮说夫人身边的周妈妈来了。 李将军就让幕僚先下去，才让周妈妈进来。 周妈妈进来后，看到大公子也在，心里暗叫倒霉，福身请安后，才笑着道：“将军，晚食准备好了，夫人请您移步。” 李将军就顺势招呼儿子：“老大，你和我一起过去。” 李宴现在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就找了个借口推辞：“父亲先行，儿子先回院子里去换身衣裳。” 李将军看儿子身上，已经不是昨儿那一身大红的喜袍，而是换了一身深红色的常服，绣着精美的大团花。 他都忍不住多看一眼：“没想到你穿红色也挺好看的。” 当爹的不太会夸人：“像极了戏文里那些眼若秋水，面泛桃花，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果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李宴觉得亲爹还是很有眼光的，忍不住炫耀一下：“都是肖氏替我准备的，说是成亲后的三天都要穿红色。” “她还给我准备了朱红色，赤赫色的外袍，我都不想穿。” 要是别人让他穿这艳色的外袍，那是不太可能的。 但肖筱给他准备的衣裳鞋袜，他当然都会穿。 虽然他也知道，这些衣裳鞋袜都是绣娘做的，但她也都缝过几针，而且重要的是她的心意。 李将军听后顿觉牙疼，这臭小子，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对自己抱怨是假，炫耀才是真的。 “得了，知道你媳妇贤惠行了吧？”他不耐烦的挥手：“赶紧走，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李宴也很不客气的转身就走。 等他回到院子里，看见肖筱带来的一个婆子，和院子里扫地的婆子在角落了磕着瓜子，眉飞色舞的说闲话，连他进去都没看见。 新婚3 他院子里，也有一个管事婆子，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还有四个洒扫的婆子。 可这些人都是夫人的人，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 自己一进来，她们就全都在暗处盯着自己。 恨不得能发现他的什么秘密，好去夫人面前讨好，拿赏银。 但是现在走进来，却没有盯着自己的人。 他都奇怪，除了外面嗑瓜子的婆子，另外那些人去哪儿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肖筱带来的一个丫鬟，在那盯着剩下的四个丫鬟，催着她们：“动作都麻利点，明儿大少奶奶回门，可是要用到的。” 他悄悄的探头看了一下，很好，四个丫鬟都在头也不抬的打络子，那叫怡情的丫鬟，还在那不停的挑剔：“不都说是心灵手巧的嘛？这边的结再紧一点…” 他以往最恨这些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丫鬟，但是此刻，他就想夸这丫鬟干得好。 再走到正房前，就看到另一个丫鬟在门前做綉活，但是他无意间瞄了一眼，红蓝一团，根本就看不出綉的是什么。 梦慧见到他也赶紧起身福礼：“大公子安。” 随即帮着掀起大红的门帘，请他进去。 心里有点替自家主子担忧。 先前她已经去喊过主子起来，可惜主子还睡得正，半梦半醒间，还把她给赶了出来。 现在让大公子看到还在睡懒觉的主子…她心里暗下决定，明儿肯定不让主子贪睡。 肖筱此刻也才醒来，起来后先去净房，出来后就懒懒的坐在那，用手支着下巴。 她什么也没想，纯粹是睡太久了，人有点蒙，就这么待着醒醒神。 可看在才进来的李宴眼里，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发愁。 要是自己不在，那是没办法替她解忧。 但是自己在，怎么也得替她撑腰啊？ 他深怕吓着她，声音都又低有温和：“肖筱，有什么事和我说，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生闷气。” 回过神的肖筱，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才起来，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发愁的事，也很配合的说：“夫君，先前薛姑娘送了个貌美的丫鬟过来，说是母亲给的。” “长者赐，不敢辞，我只能把人先收下。” “先前也没问过夫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 听到她忐忑不安的话，反而让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拉着她的手，肯定的道：“你做得对，把人关在屋里，让她做鞋子，缝衣裳都行。” 他早就听肖筱自己说过，说她不会也不喜欢做女红。 先前看外面那丫鬟也不像是会女红的，又受到丫鬟们打络子的启发，觉得嫡母再给人，就都让她们做女红。 他深怕肖筱因此不安，或者是害怕，为了安抚她，就道：“等下我和父亲说，咱们没圆房之前，让她别送丫鬟过来。” “不能说。”肖筱真心觉得，他先前的主意更好些，再多送几个丫鬟来，自己就不用担心主仆们的女红没人做了。 说来也惭愧，她自己不会女红，两个婆子也只会简单的缝补，两个丫鬟的女红比自己还不如呢？ 她此刻就后悔，先前也没问问那玲珑女红怎么样，就让她给綉屏风了。 不过就算不行也没关系，她可以寻个绣娘来教她们。 她都想好了，夫人给自己的人，自己也不能动辄打骂，那就让她们做女红好了。 里衣外裳，鞋袜，够她们忙活了。 要是她们还敢折腾，就让她们綉百子千孙的帐幔，肯定能让大家都绣的怀疑人生。 因此她一点也不嫌人多。 对李宴要断自己财路的想法不满意，斟酌过后才道：“你和父亲说，那父亲肯定会和母亲拌嘴，母亲也会怀恨在心。” “等你们都不在家，母亲想找我的麻烦就太容易了。” “所以咱们先忍了吧？” 又看着他，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加了一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管母亲送来的丫鬟有多貌美，你也不能多看她们一眼。” 记忆中的实践，她可不是真的小白。 用来对付面前这个暂时还算是青涩的年轻男子，绝对拿捏的稳稳的。 李宴果然很喜欢她后面那带着点嫉妒的话，一口应下：“那当然，我有你就足够了。” “我相信你。”肖筱没把这话当真。 记忆中，有法律的保护，道德的约数，照样有不少红男绿女，禁不起诱惑，最终妻离子散。 现在小三小四都是合法的存在，现在他或许是真的这么想的，可人都是会变得，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那咱们先去前面一起用晚食。”李宴说完率先往外走。 肖筱冲着梳妆台上镜子一照，抚了抚歪了的石榴花金簪，也跟着他一起出门，还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去给姨娘见礼啊？” 事实上，她心里是真的一点也不急。 不过当着他的面，总要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嫌弃他姨娘的身份，还惦记着给她去见礼。 多有礼貌，多孝顺的儿媳妇啊。 “不急，”李宴忍不住笑了下：“等咱们回门后，再去见姨娘就行。” “我都听你的。”肖筱确实一点也不急，又不是没见过面。 就冲莫姨娘风韵犹存，又轻易不开口的性格，她觉得两人就算是见了面，也只是说几句客气话而已。 梦慧守在外面，也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肖筱走出院子的时候，突然记起什么，往后看了一眼：“咱们住的院子叫桑榆院啊？” 她觉得说这个话题，容易暴露出来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 不过心里想着，不管是桑树，还是榆树，应该都是好树，低声问：“这院名是你起的嘛？” “不是，”幸好李宴对她也没过高的要求，他又不想娶个才女进门：“母亲起的，桑榆已逝，东隅非晚，桑榆在诗词里，是日暮或者喻指隐居田园。” 肖筱灵机一动：“不对，咱们的桑榆院，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李宴算是明白，为什么男子都想娶媳妇了。 这娶了媳妇，不仅多了个最亲密的人，还多了个会处处维护你的人。 特别是她说的‘咱们’，如同天籁之音，让他心里发烫。(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4 将军府，大都时候，都是让各院子里的婆子，去大厨房拎着饭盒回来吃的。 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生辰喜事，才会都聚在前院的大厅里用饭。 这个时候，姨娘们是有苦说不出。 因为夫人不发话，她们就不能坐下来吃。 还得去替将军，夫人布菜。 当然姨娘们也不是傻子，来之前肯定吃了点心垫垫肚子，要不然等下看他们吃香喝辣的，五脏庙都会造反来着。 可就算是她们吃了点心，看他们吃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还是会忍不住咽口水。 将军府的姨娘们，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大鱼大肉。 她们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银，一季公中贴补两身见客的衣裳，早上是各种养生粥轮着来，搭着几样小点心，还会有当季水果。 中午晚上都是三菜一汤，点心。 除开这些，你要加餐，就得自己出银子让厨房做。 或者是给银子让外院的小厮帮着去买来。 她们能吃席面的时候不多，还大都时候都是只能看，却轮不到吃，别提多郁闷了。 肖筱一进门，李夫人就看向她。 她也怕肖筱不知道轻重，当着大家的面哭诉，或者是借机闹腾。 她倒是不怕肖筱闹，就怕夫君生气，怕他对自己失望。 但是肖筱看见她，依旧是眉眼含笑的冲她行礼问安。 这一刻，李夫人心里想的是：肖氏不是太有心机，就是真的太自卑，才会想讨好自己。 她很快排除了肖氏有心机的想法，觉得肖氏从贫家女，变成了将军府的大少奶奶，知道门不当户不对，才会想讨好自己。 这么一想，她原本悬着的心也稳下来了，也难得给她个好脸色：“肖氏，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我，或者是问你弟妹都行。” 肖筱依旧是笑着道谢：“多谢母亲，以后我肯定会去麻烦母亲和弟妹的。” 原本和两个儿子在说话的李将军，闻言看了眼大儿媳。 两个儿媳妇差不多高，也都穿着红色裙衫站在那，一个娇俏可人，一个秀气端庄。 确实是赏心悦目。 当然他也不是老不修，他看的不是儿媳妇们的美色，而是诧异大儿媳的态度。 她言笑晏晏，并没有拘谨，身姿也一直挺的笔直。 就算是说的话带着点谄媚，却并没有佝偻着腰。 他又看了庶长子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不满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很明显，这对小夫妻虽还没圆房，但却已经把彼此看成自己的另一半。 他再看了眼大儿媳，心里忍不住犯嘀咕：现在姑娘家十七八出嫁很正常，十六岁嫁人的也不是没有，可大儿媳娘家人非要咬定明年春再圆房。 害的自家老大只能看着，却不能‘吃’，实在是太残忍了。 可惜已经答应了，现在要反悔也晚了。 他开口道：“行了，大家先用晚饭吧？” 今儿还剩下几个远客没有走，因此依旧是男女分开坐，中间用屏风隔开。 李夫人今儿心情好，还很大方的让姨娘们也都坐下吃。 当然，姨娘们是没有资格和夫人们坐在一起用饭的。 三天回门，肖筱要带回去的回门礼，也都是李夫人准备的。 而肖筱是庶长媳，按着规矩比周氏少三分之一。 不过这也不少了，起码吴氏就眉开眼笑：“好大的人参…” 李宴和肖筱按着规矩，和肖家人见礼后，就从娘手里接过弟弟：“今儿小家伙好精神啊，还没睡呢？” 五个来月的小孩子，就像是汤圆一般白嫩，此刻睁着黝黑的眼看着他们，兴奋极了，嘴里还无意识的发出啊啊的声音。 肖莲也凑过来，紧张的问：“你那婆婆有没有为难你啊？” “放心，”肖筱见祖母和娘都担心的看着自己，故作轻松：“李夫人好面子，也是看我好拿捏，才巴巴的让他娶我进门，还想着笼络我呢，不会为难我的。” 不管是薛姑娘想送丫鬟打自己的脸，还是李夫人想让自己出丑，她都绝口不提。 说那些，只会让家里人更担心自己而已。 柳氏闻言，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还是笑着叮嘱：“还是要小心些，你没有伤人之心，就怕别人想算计你。” 肖老娘也忙点头，还怂恿她：“回头你也学你二姐，在院子里练箭，也好让那些丫鬟婆子知道惧怕。” 肖莲嫁到陈家，哪怕陈县令和陈太太对她不错，也有别有心思的丫鬟想为难她。 肖莲当着院子里的人连射十箭，每一箭都射中先前放在远处的西瓜。 破裂的西瓜，红色的瓜瓤，让丫鬟婆子们想到自己的脑袋，不管是想看热闹的，还是想看好戏的，瞬间就都变成鹌鹑了。 肖老娘觉得二孙女在县令府上都会被人为难，那小孙女在将军府上，怕是更不好过了。 万幸肖筱箭发准，先给她们个下马威，免得她们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祖母放心，我都记着呢？”肖筱并不想一开始就动用武力。 她还想趁机摸清府里人的底细，等忍无可忍再动武。 毕竟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主要也是怕自己把府里的人都给吓坏了，那自己不就等不到婆婆给自己送美人了？ 肖老大他们先围着上门的新女婿说了会话。 他看着自己的三个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去年还担心女儿们嫁不出去，没想到还没过去一年，就把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 他也特意和肖筱说：“上回进来的海货，也都卖的差不多了，我准备再去一次。” 肖筱听了就遗憾：“那这回我不能跟爹一起去了，爹你们一路小心些。” “放心，走过一会，心里也有底了。”肖老大低声道：“这回我准备带三千两银子去，这也是家里全部的家当了。” 上回他们只带了一千两银子，海货进价太贵，根本就装不满马车骡车。 幸好林璇把卖了铺子庄子的银子分了一些给他们，又借了些给他们，才算是装满了车。 他原本以为，这么贵的海货，够自己卖个一年半载的。 没成想，才大半年，就已经全都卖的差不多了。 而海货的利润也确实大，这还是因为给肖筱那边海味楼的都是进价，要不然收益能更多些。(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5 肖筱听后就道：“那我明儿再让人给爹送二千两银子过来。” 又解释：“我那边要用到的海鲜多，来回一趟，也要好几天，咱们多运一些回来。” 肖老大倒吸一口凉气：“那也太多了吧？会不会引起山匪的注意？” 上回三千两不到就能装五车。 这回要是五千两，那起码得多三辆马车。 他就怕车马太多，被山匪看上眼了，那他们这些人怕是不顶用。 “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现在海味楼用的海鲜多。”肖筱和他解释：“上回咱们五车也没装的太满，这次咱们各出二千两，这样就足够。” “你也可以留点银子防身。” 这还真的是好主意，肖老大瞬间被诱惑了，却还是意思意思的拒绝一下：“我哪能要你的银子！” “爹你就答应了吧，要不我得给你点辛苦费呢？”肖筱又转移话题：“等新货进来，店里这些海味全都拿去饭馆先用掉。” 肖老大‘被迫’答应后，又对她道：“你才进门，也不能经常出来，要是闲的慌，就让人送信回来。” “我们可以借着家里有事，接你回来住几天。” 他可不信，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老话。 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好闺女，就算是嫁出去了，也不能和娘家疏远。 肖筱也一口应下。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用过午饭，又说了会闲话，柳氏就催着他们先回去：“今儿不能太晚回去，等下回你寻机会再回家来多住几天。” 肖筱应了一声：“我都听娘的，那我们先走了。” 肖綉和肖莲都恋恋不舍的拉着小妹，送她出门。 “你千万小心点。”肖綉替她担心：“你自小就老实，又没什么心眼。” “可不是嘛，可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心眼子比筛子还多。”肖莲也很赞同：“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点，要我说，你就得多带几个人去，咱们现在又不是没银子。” “你们放心好了，我又不傻。”肖筱是有银子。 可从牙行买丫鬟，大多是像梦慧她们这样，需要费心调教的。 要是太机灵的，她也不敢要，深怕人家背后还有什么主子，或者是为了流落在外的亲人，暗中害自己。 半路买人，也是有风险的。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好，丫鬟们不敢不忠心，要不然就是牵连全家发卖。 而且自小就给丫鬟小厮灌输要对主子忠心。 他们回到将军府后，李宴就被晋王府的侍卫请走了。 那就只能是肖筱按着规矩，先去给夫人见礼，道谢的。 肖筱过去的时候，门口的丫鬟就进去汇报，很快就出来：“大少奶奶，夫人还有事和二少奶奶商议，让大少奶奶先回去歇着吧？” 李夫人也是故意冷落肖筱，又让她知道，嫡庶有别，自己看重二少奶奶。 可是肖筱听到不用去和李夫人尴聊，心里顿时觉得浑身松快，却还是故意咬着唇，露出一脸震惊的样子：“啊，哦，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而此刻，李夫人和周妈妈都在里间的窗户边，看肖筱离开后。 李夫人嗤笑一声：“浑身小家子气，先前倒是我想多了。” 之前看肖筱没犯错，反而能说的上是进退有度，她心里难免有些担心，深怕自己无意间替庶子娶回来个助力。 因此才故意不见她，想看看她是什么表现。 要是懂规矩的，那就该说在外面等着，等自己忙好了再见她。 可是肖筱却真的走了，还很担心的样子。 李夫人觉得自己先前想太多了，转身对恭敬站在边上的二儿媳道：“阿茹，听说你在家的时候，也是帮着管事的，那我就先把厨房给你练练手。” 周氏恭敬的应下：“儿媳必不会辜负母亲的信任。” 她出身大家，根本就没把肖筱这个大嫂放在眼里。 她甚至还觉得，婆婆身为将军府的主母，却费心为难肖氏，实在是浪费时间，完全没这个必要。 她心里觉得，肖筱能嫁给李霁，无非是仗着救命之恩，那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人稍微教她一些规矩礼仪，也免得出门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她也一点也不想为难肖氏，反而盼着肖氏能一直稳坐大少奶奶的位置。 像肖氏这样的人好拿捏。 要是肖氏出什么意外，不仅会让李霁和将军府离心，他再娶的要是个高门大户，那自己还有提防妯娌给自己暗中使绊子。 至于婆婆让她管家事，她也一点儿不意外。 毕竟自己夫君可是嫡出的，还是婆婆唯一的嫡子，她肯定是偏心他们的。 周妈妈在边上不吭声。 她和大少奶奶可是打过交道的，自然知道大少奶奶根本就不像是夫人想象中的那样胆小怕事。 她原本想说点什么，才张口，又想到了大少爷的威胁，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也想对主子忠心，可是一想到要是大少奶奶不好过，或者出事，大少爷就会把自己的男人，儿子们还有娘家的侄子都带去战场。 她就算是再忠心，也有私心啊。 肖筱也很快乐的回院子去，她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一下游廊。 应该是为了他们大婚特意修葺过，她就很佩服现在木匠们，没用一颗钉子，全都是榫卯结构。 而且还能做的这么美观大方。 她看到几颗硕果累累的石榴，心情更好：“等下你们来摘几个石榴，我想喝石榴汁了。” 跟在后面的怡情，原先还准备安慰主子的话，没想到却听到她说要喝石榴汁。 怡情怀疑主子有点缺心眼，立志要为主子分忧解愁的她立马凑上去：“大少奶奶，你就不担心夫人为难你啊？” “夫人要是想为难我，那我担心也没有用啊。”肖筱回头，伸手轻弹了下她的脑袋：“再说我先前不是让你们放话出去，说我体弱多病，要是夫人为难我，我就可以晕倒。” 这也没办法，谁让现在人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是根深蒂固。 她不敢硬碰硬，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自己就只能准备碰瓷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6 李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他进院门，就看到院子里原先的丫鬟婆子都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看见他慌忙散开。 他忍不住皱眉，很想把这些人都给踹出去。 可就算是把她们都赶出去，再进来的依旧是更听命于夫人的。 而他就是想从外面买人进来，也不合规矩。 而且他手下都是男子，也进不了内院。 想要得用的婆子或者是丫鬟，还得是仔细寻摸。 可别人送的自己也不敢用，也怕奴大欺主，担心肖筱压不住。 而他又要准备随世子出征，也没这个闲工夫。 等他进了门，就看见肖筱挽着袖子，亲自在石臼里捣什么东西，两个丫鬟就在边上剥石榴。 “夫君回来了啊？”好不容易捣好石榴汁，准备勺出来，就看到李宴回来了。 她心里有点担心，自己忙活了半天，还不够喝。 可落在李宴眼里，却是小姑娘见到自己，就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眼也舍不得眨，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此刻他突然间就很庆幸：幸亏自己手脚快，早早的就把她给娶进门了。 要不然，等别的男子看到肖筱的眼睛，也会心生欢喜，想把人娶进门才安心。 再想到自己明儿就要出门，虽说他对自己也有信心，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自己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她以后怎么办？ 他陷入挣扎：是提前留下书信，允她改嫁？ 还是自私一回？ 肖筱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盯着自己不放，只能勺出两杯石榴汁，递给他一杯：“夫君你要喝点石榴汁吗？” 这可是纯手工，无污染的石榴汁，在白瓷杯里，红白相映，越发诱人。 可李宴对这些不感兴趣，摇头：“你喝吧，我先去换身衣裳。” 肖筱根本就没去服侍他换衣裳的想法，而是小口小口的喝着果汁，最后道：“真美味，就是剥石榴太费事了。” 又对她们道：“你们明儿再去摘一些回来，让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一起剥。” 说完又加了一句：“剥之前，先盯着她们用皂角热水把手洗干净。” “是。”梦慧忍不住低声提醒她一句：“主子，您得去帮大少爷更衣。” “他又不是没长手，这还要我帮忙啊？”肖筱说完，也反应过来，先前请来的女先生，也确实说过，夫君回来后，得帮忙换衣裳，再给他送上一杯香茗。 她还是先把石臼里剩下的石榴汁都喝完了，对她们道：“剩下的你们自己捣出来喝，梦慧你先去给我泡一杯龙井茶来。” 等她端着龙井茶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李宴已经把红色圆领长袍给换了下来，也已穿好了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长袍。 她有点遗憾自己来晚了，错过养眼的画面，却依旧很乖巧的开口：“夫君喝茶。” “好！”他接过茶盏后，很自然的用盖碗拂开茶叶，喝了一小口后，就把茶盏放在边上的桌子上，顺手拉着她，准备开口。 虽然他昨天也做过孟浪之事，可他还是个正经人。 此刻拉着她的手，只是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对她不是个好消息，想借此安慰她。 但是肖筱想歪了，以为他想和自己亲近一下。 他们是合法的新婚小夫妻，那肖筱就很配合的，也极其自然的，顺势就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冲他嫣然一笑，天真又撩人：“夫君。” 李宴被她这一笑给晃花了眼，那原本平缓的心跳，瞬间就变成了小鹿乱撞，砰砰砰的乱跳个没完。 他也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顺势抱着她就去亲她。 他还记得肖筱上回被自己亲的红肿的唇，为此昨晚上他想亲亲抱抱的时候，还被她给拒绝了。 因此这一回他就克制着自己的力气，不敢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宴才气息不稳的松开她，自己故作镇定的端起已经冷了的茶一饮而尽，又去了净房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这一次，他也不敢去拉肖筱的手了，见她又坐在梳妆台前，用药膏涂抹微微红肿的唇，有点心虚的替自己辩解：“咳，不能怪我，也是你太娇嫩了，就像是嫩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肖筱斜了他一眼，嗔道：“这还成了我的不是？” 她那双蕴含秋波的双眼实在勾人，轻轻瞥上一眼就能让他如遭雷击般的酥倒在那里。 “是我的错！”他很痛快的承认自己错误，心不在焉：“肖筱，我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 他还记得，粗见面的时候，只觉得那被野猪追赶的小姑娘，狼狈之极，也就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带着几分灵动。 就算是再见面，也没觉得她有多好看。 就不明白，怎么娶进门后，就变得格外好看了呢？ 肖筱承认自己就是个肤浅的人，就喜欢听好话，她还很自恋：“我本来就很好看啊，以前是你瞎了眼。” 还有一句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因为他喜欢自己，才会觉得自己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美若天仙。 耿直的李宴有心想反驳她这话，还是移开眼神，转移话题：“我明儿就要去卫所，你自己在府里要小心谨慎些。” “父亲也时常不在府里，我担心夫人欺人太甚，今儿特意托世子和世子妃说一声，要是真的遇到事，让人给世子妃送信。” 他把一根珍珠簪递给她：“这是世子妃赐给你的，到时候随信送去，或者是直接把珍珠簪送去就行。” 肖筱见簪子上的珍珠比自己的大拇指都大，就知道这很难得，好奇的问：“那我平时可以戴吗？” 她也有珍珠的首饰，可和世子妃送的这珍珠簪比起来，只能说是，米粒之光，岂敢和皓月争辉。 “当然可以。”他还没死板到底，上前把珍珠簪插进如云的秀发里：“很适合你，特别好看。” 肖筱揽镜自照，瞬间文思如涌：“李千户，你眼光真好，娶到了清新脱俗，又有气质，还贴心贤惠的媳妇。” 听到她这毫不谦虚的自夸，李宴只能悠悠道：“你把我想说的话都抢走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7 肖筱早有准备李宴会去卫所，准备要做贤妻良母的她，立马替他收拾行李。 要不然晚上的时光，对彼此都是煎熬。 边上躺着的男人那么俊美，偏偏又青涩，还是盖了章的，合法的，让她有点蠢蠢欲动来着。 相信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不然也不会睡前早起的时候，都去冲冷水澡了。 因此很快就帮他收拾好四大包行李。 事实上能收拾的也不多，他大都衣裳都带去卫所了，也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裳就回来了。 现在能收拾出四大包行李，还是因为肖筱嫁过来的时候，按着规矩，量了他的尺寸，雇了八个绣娘，忙活了近两个月，给她们缝制了些衣裳鞋袜。 现在这个时节穿的衣裳鞋袜就给他收拾出一大包，另外一包是今儿回门的时候，大姐夫特意给准备的一些药丸，药膏，止血药之类的。 就算是卫所也有药材，有大夫，肯定不如专门用好药材，仔细做的药丸药膏好。 另外两大包都是能放个十天半个月的糕点，糖果。 李宴对前面两大包行李很满意，就算他对穿的没太多要求，但是肖筱准备了，那表示她惦记着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 但是那么多的吃的，他又不是猪：“这太多了点…” “多什么多啊，我还嫌少了呢。”肖筱打断他的话：“都知道你是回来成亲的，怎么也得带一些糕点糖果去卫所里，请同僚吃一点。” 又有些懊恼：“早知道你去的这么急，我就从娘家多带一些糖果来了。” 能收拾出这么两大包，还是今儿回门，从娘家带回来不少糕点糖果。 “红枣莲子还有不少，我让她们在剥桂圆，明儿早上还能给你收拾出一大包，到时候你带去煮几锅红枣桂圆莲子粥，也算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她还是想让他和手下都搞好关系。 实在不行，也要维持好面子情。 要不然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指望别人救他，也免得有人给他拖后腿。 或者是受伤了，大家也都当成没看见。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能吃点甜的，总能念着他的好，也能知道他已经成婚了，那些有想法的也都别想多了。 李宴无奈的摇头：“我骑马呢，这么多行李不好带。” “再说都是男子，没几人喜欢吃甜腻的点心。” 虽然是不赞同的语气，却也没有不耐烦，语气里还难掩几分宠溺。 肖筱给了他一个白眼：“错了，现在白糖红糖价格不便宜，很多人都舍不得买。” “你是在将军府，从没缺过吃穿，才会嫌甜腻的点心不和胃口。” 就算是在野外，他们武艺好，也能打到猎，估计他都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她忍不住嘀咕：“这都快赶上何不食肉糜了。” “胡说！”李宴说完，见她像是被吓到一般，睁着无辜的眼看着自己，又放缓了语气：“我们领命去办事的时候，连去打野味的时间都没有，也啃过发霉的干粮，啃过野果，就着溪水填肚子。” “只是我小时候吃太多甜的，吃的牙疼，之后才很少吃甜食。” 反正临走前的这个晚上，两人也是甜甜蜜蜜的，恨不能如胶似漆。 等到第二天一早，两人同去上房请安。 李夫人原本是想和肖氏说一下规矩的，可没想到却听到庶长子今儿就急着去卫所。 她就算是不懂领兵打仗的事，可这么多年，也听的多了。 他本来也定在明儿走，可却连一天都等不及了，肯定有急事。 她心里一跳，他很有可能要去出征了。 要不然不会去的这么急。 因此李夫人咽下到嘴的呵斥，笑着道：“那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教你媳妇规矩的。” 她这么一说，李宴就更不放心了。 “母亲，肖氏本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初来将军府本就不安，我也只是庶长子，以后来往的也都是粗人，肖氏规矩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他为了肖筱能过的好，也愿意在嫡母面前服软。 要不然，谁知道嫡母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肖筱呢？ 而且他话里的意思，是妥协，也是告诉她，自己以后不会和李渊争夺什么。 事实上，他也觉得嫡母想的太远了。 就算是他相信主上晋安王能一统天下，但谁知道还要过几年呢？ 再者，自己是武将，难免要领兵出征，谁知道会不会战死在外呢？ 就算是一切顺利，那父亲是大将军，封候拜将，那自然是爵位自然是传给嫡子。 除非是老糊涂了，才会不顾身后名的传给自己。 说难听点，就算是父亲老糊涂了，那主上也不会答应啊。 要不然乱了嫡庶，别的官员也不答应啊。 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只有靠着军功，封候拜将。 “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肯定不会为难你媳妇的。”李夫人听到他这话，心里反倒是有些诧异，这庶长子性子倔，在自己面前更是难得肯服软。 可没想到，现在为了新媳妇，却愿意在自己面前低头。 这说明他很看重肖氏。 可她怎么就看不出，这肖氏有什么值得他看重的呢？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肖氏的嫁妆？ 肖氏嗮嫁妆后，她就盘问过将军，也对过账本，确定他没有悄悄挪用公中的银子。 将军还说肖家人有家底，又擅长做生意，家财万贯也不奇怪。 她一想也是，更怀疑庶长子是看上了肖家女丰厚的嫁妆。 这个想法，在知道他出门的时候，带了五个大包裹后，让她认定他就是看上了肖氏的银子。 再说，李宴和肖筱从上房离开后，就去了莫姨娘那。 莫姨娘一早就去上房给夫人请安去了。 她们在门外等了小半个时辰，周妈妈就让她们回来了，说是夫人不见她们。 对此，她们也都习惯了。 夫人就算是不愿意见她们，也不会痛快的说，更乐意见到她们在门外白等。 现在已经是农历八月，早晚也已经有了凉意，莫姨娘回去后，就先接过丫鬟递来的热热的红豆汤，喝了一碗后，才觉得浑身都暖和了。 她就问：“玉兰，鸡汤熬好了没？” 玉兰语气欢快：“姨娘放心，奴婢早就熬好了，加了点人参和红枣，可香了。”(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8 先前桂香陪着莫姨娘去上房后，回来的路上，就被莫姨娘安排着去打探桑榆院的动静。 桂香进门恰好听到玉兰说的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对莫姨娘福身行礼：“姨娘，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已经去了上房，刚好和咱们错过了。” 莫姨娘点了点头：“肯定是要先去上房请安后再过来，你们去把咱们收拾的行李拿出来。” 昨儿晚上，李宴从前院回来后，特意和她来说了一声，说他明儿就要走，还说明儿早上会领着新妇过来和她请安。 莫姨娘虽然心疼儿子又要出去搏命，却也知道，要是儿子不学武，而是和二公子那般学文，更会成为夫人的眼中钉。 除非儿子碌碌无为，成为只知道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 她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可惜儿子小的时候，老夫人就替他打算好了。 两个丫鬟都应了一声，进去把两个包裹拿出来。 她们都知道，大少爷出门不愿带太多的东西，就是鞋袜和中衣比较讲究，因此准备的就是四双鞋袜和两身中衣。 莫姨娘又亲自看了一遍，才让她们系好：“再过一个多月，天就冷了，你们得空就做几双靴，靴内衬上皮毡，这样就暖和了。” “再去箱子里看看，找狐皮或者是貂皮给他做件裘衣，轻薄保暖，要是别的料子，怕他嫌笨重不愿意穿。” 玉兰立马应了一声，又窥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只是现在大公子娶了大少奶奶，这些衣裳鞋袜，怕是大少奶奶早有准备，咱们做的这些，也不知道大少奶奶会不会不高兴？” 莫姨娘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低头喝茶。 桂香赶忙伸手拉了她一下，又陪着笑脸道：“有大少奶奶照顾大公子，那姨娘也能更安心了。” “到时候大少奶奶准备里衣，外袍，咱们准备鞋袜，也能有时间给姨娘做几身新衣裳。” 莫姨娘把茶盏放在一边，淡淡的道：“桂香说的对，等下我翻翻箱子，给你们一匹布，做两身薄棉袄。” 丫鬟婆子们的衣裳，也是公中按季发两身。 可给她们做衣裳的料子不可能太好，春夏秋是担心把衣裳洗破，冬天是怕把衣裳洗的不暖和。 要是她们自己买，得请人买布料，舍不得银子，还得搭人情。 像桂香她们是大丫鬟还好，主子经常会有赏赐。 当然她们要是穿的太差，也是让主子没面子。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小丫鬟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姨娘，大公子和大少奶奶过来了。” “快请进来。”莫姨娘说完，也和丫鬟们一起迎出去。 倒也不是她急着见儿子和儿媳。 而是她只是姨娘，按着规矩，也本该是迎出来，还得行半礼。 因为姨娘属于半主半奴，而就算李宴是庶长子，肖筱是庶长媳，对于丫鬟婆子们来说，也属于正经主子。 肖筱当初请了女先生，也特意请教过，自己见夫君的生母该怎么行礼。 因此现在踏进桂花苑，看到莫姨娘准备行礼，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她：“这里不是外面，姨娘是长辈，我岂敢受礼。” 这是和她说明白了，这里是你住的桂花苑，我把你当成婆婆，才不受你的礼。 但要是在外面，你是姨娘，我也得受了你的半礼。 在李夫人面前，她可以被误认为没规矩，不韵世事。 但是在李宴的生母面前，自己得让她知道，自己可不是目不识丁，不知规矩的乡下姑娘。 她和莫姨娘，彼此都是陌生人，因为李宴才变成一家人。 以后相处的时间也不少，她是希望两人能相处融洽，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李宴也很满意肖筱的言行，扶住娘的另一只手：“肖筱说的对，没有外人在，姨娘千万别多礼。” 莫姨娘也不再坚持，被他们夫妇左右扶着进了客厅。 李宴扶着她坐在上首，又冲丫鬟道：“还不去取了蒲团来？” 这当然不是他大男子主义，觉得肖筱好拿捏，而是来之前就问过她了。 肖筱也不会看不起姨娘，不会觉得对姨娘下跪，就是跌身份的事，不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羞辱。 当然她也不会答应的太轻松，免得他觉得自己好说话，以后就得寸进尺。 而是盯着他很认真的道：“我特别喜欢夫君，姨娘生了你，为了你，我也愿意敬重她，给她行礼。” 李宴听到她说喜欢，一抹红从耳根处迅速蔓延，最终像是喝醉般，闹了个大红脸。 当时肖筱见他脸红的厉害，还忍不住坏心眼的猛地捧住他的脸亲了好几口。 亲一口，就说一句喜欢。 当然，最终差点就被他给勒断小蛮腰。 还有那大姐夫给的消肿的药膏也都快见底了。 现在肖筱也跟着他下跪磕头，在接过丫鬟的茶递给莫姨娘，声音清脆：“儿媳肖氏，给娘请安。” “好，好！”莫姨娘觉得自己眼睛有点干涩。 换成李二小姐进门，别说是对自己跪拜了，见面能喊自己一声姨娘，怕都不容易。 她还记得，去年春的时候，李二小姐来将军府小住过几日，她恰好听到李二小姐说：“姨娘通房都是下流没脸的东西，上不得台面，不过就是玩意儿。” 说完看见她，就像是没看见一般，转身就走。 浑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姨娘生出来的。 莫姨娘气的脸都白了。 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是她真的进门，自己也会想办法收拾她，不会让她占着大少奶奶的位置。 现在见到肖筱对自己行大礼，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接过茶喝了两口后，才撸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递给她：“这镯子，是老夫人赏给我的，说是能养人。” 她没有说的是，这暖玉镯子是老夫人的嫁妆，佛前供奉很多年，说是能养人，能利子嗣。 当初老夫人赏她，就是盼着她能替将军开枝散叶。 她原本也准备了金簪，可不知怎么的，就把自己珍惜的暖玉镯子给了她。 肖筱碰到这羊脂玉镯子，就察觉手感温润，看着还特别油油润润，就像油脂流出一般。 这应该是玉中的极品，也不难看出莫姨娘自己也很喜欢。 这也说明她不讨厌自己。(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新婚9 肖筱双手接过镯子，冲她灿烂一笑：“儿媳谢娘赏。” 她原本还以为，姨娘会对自己有意见呢？ 莫姨娘看着她清澈却明亮的眼，笑的明媚可人的样子，心里有些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想要娶她了。 这姑娘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是她的眼里只有自己，让人觉得很舒服，也很温暖。 不过此刻，她还是更关心儿子：“你这就要走了啊？那中秋能回来吃月饼吗？” “是，中秋节我怕是没空回来，等儿子回来再吃姨娘做的糕点。” 肖筱在边上听着他们母子说话，留意到他后面都是喊‘姨娘’。 应该是习惯成自然。 那她以后也不用纠结了，直接喊她姨娘就好。 她看似端坐着，听他们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打量了一下这客厅。 姨娘不能穿大红的料子，穿了一身浅秋香黄綉如意纹的裙衫。 可没说住处不能用大红的桌椅帐幔，但是莫姨娘明显是很谨慎的人，客厅里就没一点红色。 淡蓝色的帐幔，黄花梨的桌椅，米白色的垫子和迎枕，白瓷描兰的茶壶茶盏，显得素淡又雅致。 就像是她这个人一般，虽是已到中年，却似把温柔刻进骨子里，让人看着就舒服。 另外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站在边上。 粗使婆子和小丫鬟们都是穿着统一的蓝色比甲，管事的婆子和大丫鬟自然可以穿别的颜色，以及主子们赏的衣裳。 那叫桂香的，穿着米白色菊纹上裳，银红色的裙子，和她的眼神相遇。 她似乎愣了一下，旋即屈膝行了个无声的福礼。 另外一个叫玉兰的丫鬟，生的也齐整，穿着银红色綉如意纹的对襟上衣，衣长过膝，腰间系银红色的腰带，越发显得腰肢如柳，婀娜多姿。 肖筱在心里啧了一声，还描眉画眼了，眼睛还盯着李宴不放，明显是别有心思。 对于这种挖墙脚的，她不准备做什么，也不准备说什么。 谁让现在，三妻四妾是合法的。 也不知道，那一朵玉兰花，是莫姨娘给她儿子准备的，还是她自己想寻个折花人？ 自己顶上，可以说是有两重婆婆。 再加上指不定还有王爷，世子这些大人物，想要拉拢他，也会赐下一两个美人儿。 她想吃醋，那是吃不过来的。 她对李宴的要求，就是不管是谁送的美人，没有自己同意，他都不能动。 等以后自己和他圆房了，也生了儿女，指不定就相看两厌了。 那个时候，她就给他安排个十个八个美人儿，让他##人亡。 反正武朝对寡妇还是很宽容的，自己就可以愉快的当个寡妇。 母子俩说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李宴起身告辞：“姨娘保重，我先走了。” 莫姨娘深怕自己哭出来，只能含笑冲他点头：“好！” 玉兰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声音都娇柔了很多：“公子，这包裹里是姨娘领着奴婢们给您做的里衣鞋袜。” 她是为了公子，才费心思学女红，一想到是给公子做衣裳鞋袜，那是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可惜，李宴不懂她的小心思，反而看着亲娘道：“可巧，肖筱也替我准备了五大包裹呢，吃的穿的用的都有。” “娘你以后别只给我做衣裳，太费眼睛。” 肖筱怀疑他在替自己拉仇恨。 就算他是心疼亲娘，可像莫姨娘这般困在后宅的女子，也就只能是给儿子做衣裳打发时间，寄托她的慈母心了。 现在他让莫姨娘别做这些，那莫姨娘要是想差了，觉得她生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心里不平衡，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因此她含笑开口：“夫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姨娘给您做衣裳，那做的不仅是针线活，还有牵挂和惦念。” 又轻叹一口气：“夫君明知道我手笨，女红做的慢，要是姨娘不帮忙，就怕我得日夜不停的做针线了。” 想让她做针线是不可能的。 最让她烦恼的是，随自己进将军府的两个婆子，还有两个丫鬟，对于女红，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可好点的绣娘，谁也不愿卖身。 可要不签卖身契，那自己就不能带进将军府。 她就盼着原先院子里有手巧的丫鬟，要不然，等出门的时候，去绣房让绣娘做也行。 但是此刻肖筱说的实话，莫姨娘是打心眼里不信，觉得这是肖筱谦虚的话。 再者先前肖筱说的话很中听，简直是说出来了她的心里话，因此莫姨娘对她也是温声细语：“大少奶奶要是闲着没事，就喊我过去一起做针线。” “大公子经常走路，做鞋子用鹿皮不磨脚…” 肖筱打心眼里拒绝听这些。 她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做鞋子，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做针线，要不然怕她不死心，想要教自己学会做针线。 好在李宴急着走，拎上亲娘给自己准备的包裹就离开了。 莫姨娘只能送他到内院门口就停住脚步，肖筱倒是可以送他去前院，见他们十几个人，都骑着马离开后，才趁机左顾右盼，还好奇的问：“周妈妈，斜对面住的是哪家啊？” 李宴离家，那李夫人肯定不会来送，只让身边的周妈妈过来替自己送一程。 事实上，周妈妈也是打心眼里拒绝的。 以前她是恨不得把夫人房里，跟着陪嫁的梁妈妈给排挤开，只有自己受重用才好。 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夫人身边的第一得用的人，就表示自己和大公子，大少奶奶要打交道的时间也多了。 她觉得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因为看见他们，她就心慌气短，深怕他们又提出什么要命的毛病。 现在她都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称病避开一段时间？ 还没等她想好装什么病，就又听到大少奶奶问自己话。 不是，大公子才走，估计很快就要上战场，大少奶奶不仅不担心，还好奇左邻右舍住着谁？ 可她还不能不说：“王爷也有文武官员辅佐，这边住的都是王爷的心腹，是得用的人，左前方那府邸，住的是司马，右边府邸住的是长史。”(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邻里 周妈妈见肖筱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特别捧场的样子，也忍不住多说几句：“别看司马和长史官职不高，却都是日日能见王爷，是王爷的左膀右臂。” “咱们左边也是傅将军府，右边是姚将军府。” “姚将军府上的老夫人喜欢热闹，几乎每个月都会宴请夫人们去赏花听曲…” 肖筱也没想到，周妈妈会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虽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肖筱也听得认真。 等周妈妈说完后，才一拍她的肩膀，一脸感动：“周妈妈，你真的是个好人，以后我和你多多请教。”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周妈妈，脸都快黑了，僵笑了下：“老奴多嘴了，老奴赶着去回话，先告辞了。” 说完，以不符合她年纪体态的速度，像是被恶狗追赶一般，疾走加小跑，很快就消失在肖筱的眼里。 肖筱都忍不住感慨：“真是老当益壮。” 她也不准备去串门，也没去闲逛，直接就回到院子里，先睡了个回笼觉。 当然她也对丫鬟说了，别人问起，就说自己送夫君离开，心里伤感，才会躲起来偷偷落泪。 她这一觉睡的香，午时还没醒。 正房的丫鬟双喜来请大少奶奶去正院用午饭，梦慧就只能紧张的把自己主子的话复述一遍。 双喜见她有些慌张，还真以为大少奶奶躲在屋里哭鼻子呢，赶紧回去和李夫人报信。 李夫人倒是没怀疑，只是吩咐周妈妈：“等下你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明儿起，和二少奶奶一起，卯时一刻就来上房服侍。” 这倒不是她故意为难肖筱，而是大户人家的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 倒也不是真的指望她们服侍自己。 再说她们肯定也没身边得用的大丫鬟服侍的好，但这是孝道，是规矩。 要不然，怎么会有媳妇熬成婆的说法呢？ 像李夫人自己熬成了婆婆，自己顶上的婆婆又已经没了，那是愿意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不愿意见儿媳们，让婆子把她们打发走也就行了。 周妈妈恭敬的应下：“是，老奴先服侍主子用饭。” 她心里叫苦不迭，她宁愿和二少奶奶那样的小人精打交道，也不愿意和不按理出牌的大少奶奶去打交道。 可惜做奴婢的，都是身不由己。 她就算是将军夫人，内宅几乎是她的一言堂，有权有身份又有银子，可是看见年轻鲜嫩的丫鬟，就会想到自己已经慢慢老去。 而这年华，恰恰是无法用金银，权利挽回的。 因此她身边丫鬟们不少，有要紧事，或者是想说一些事，还是更喜欢用老人。 周妈妈见肖筱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特别捧场的样子，也忍不住多说几句：“别看司马和长史官职不高，却都是日日能见王爷，是王爷的左膀右臂。” “咱们左边也是傅将军府，右边是姚将军府。” “姚将军府上的老夫人喜欢热闹，几乎每个月都会宴请夫人们去赏花听曲…” 肖筱也没想到，周妈妈会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 虽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肖筱也听得认真。 等周妈妈说完后，才一拍她的肩膀，一脸感动：“周妈妈，你真的是个好人，以后我和你多多请教。”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周妈妈，脸都快黑了，僵笑了下：“老奴多嘴了，老奴赶着去回话，先告辞了。” 说完，以不符合她年纪体态的速度，像是被恶狗追赶一般，疾走加小跑，很快就消失在肖筱的眼里。 肖筱都忍不住感慨：“真是老当益壮。” 她也不准备去串门，也没去闲逛，直接就回到院子里，先睡了个回笼觉。 当然她也对丫鬟说了，别人问起，就说自己送夫君离开，心里伤感，才会躲起来偷偷落泪。 她这一觉睡的香，午时还没醒。 正房的丫鬟双喜来请大少奶奶去正院用午饭，梦慧就只能紧张的把自己主子的话复述一遍。 双喜见她有些慌张，还真以为大少奶奶躲在屋里哭鼻子呢，赶紧回去和李夫人报信。 李夫人倒是没怀疑，只是吩咐周妈妈：“等下你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明儿起，和二少奶奶一起，卯时一刻就来上房服侍。” 这倒不是她故意为难肖筱，而是大户人家的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 倒也不是真的指望她们服侍自己。 再说她们肯定也没身边得用的大丫鬟服侍的好，但这是孝道，是规矩。 要不然，怎么会有媳妇熬成婆的说法呢？ 像李夫人自己熬成了婆婆，自己顶上的婆婆又已经没了，那是愿意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 不愿意见儿媳们，让婆子把她们打发走也就行了。 周妈妈恭敬的应下：“是，老奴先服侍主子用饭。” 她心里叫苦不迭，她宁愿和二少奶奶那样的小人精打交道，也不愿意和不按理出牌的大少奶奶去打交道。 可惜做奴婢的，都是身不由己。 她就算是将军夫人，内宅几乎是她的一言堂，有权有身份又有银子，可是看见年轻鲜嫩的丫鬟，就会想到自己已经慢慢老去。 而这年华，恰恰是无法用金银，权利挽回的。 因此她身边丫鬟们不少，有要紧事，或者是想说一些事，还是更喜欢用老人。 她就算是将军夫人，内宅几乎是她的一言堂，有权有身份又有银子，可是看见年轻鲜嫩的丫鬟，就会想到自己已经慢慢老去。 而这年华，恰恰是无法用金银，权利挽回的。 因此她身边丫鬟们不少，有要紧事，或者是想说一些事，还是更喜欢用老人。(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邻里1 怡情就在边上偷笑：“幸好不是我出错，姑娘你罚她。” 言妈妈端着点心走进来，听到她的话，也瞪了她一眼：“得喊大少奶奶，主子也行，不能再喊姑娘了。” 怡情也反应过来，自己也喊错了，吐了吐舌头，扭头就去铺床叠被。 肖筱对自己身边人的智商，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盼着她们够忠心点，不见风使舵，内神通外鬼，就足够了。 梦慧也溜出去，和胡妈妈一起把热在炉子上的饭菜拎了过来。 粗使婆子和小丫鬟，小厮，三餐都能吃饱，想吃好就不容易了。 早饭是稀饭馒头管饱，中午晚上都是糙米饭和两个菜，菜里也会放点肉。 当然逢年过节，或者是府里有喜事，就会加荤菜。 大丫鬟和管事婆子，外院的管家，那就是大米饭，两菜一汤。 特别是有大的宴请，像是将军府两位公子同日娶亲，来随礼的，想凑上来混个面熟的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 哪怕席上是山珍海味，也都是吃的人少，忙着攀交情的人多，因此席面大都是剩下的。 可就算是席面上没动过的菜，主子们也不会再吃，那就便宜了底下的人。 肖筱看着盘子里的鹿筋炖花胶，凑近闻了闻，对胡妈妈道：“这盘你们端下去吃吧，吃完了就去外面和认识的人说一声，说你们今儿有口福，你们的份例菜里有鹿筋炖花胶。” 记忆中的自己，能有肉吃就开心的不行。 逃难路上，番薯吃的反胃，粥里也是没几粒米，只能混个水饱。 她也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 可是现在，有条件享受，她当然也不愿委屈自己。 而且，就算是现在天气冷，席面也已经有了四天，却还是端上来给自己吃。 现在要是吃坏肚子，那不是吃几粒药就能止泻的，还不知道要灌下多少苦药。 她有意识起，就被便宜爹灌药，后来受伤，生病，都是要喝苦的让人怀疑人生的中药。 因此，能享受的时候，肖筱可不愿意委屈自己。 不过厨房重地，都是李夫人得用的人，她也不敢上去就把人全都得罪完，怕人家在她饭菜里搞鬼。 可要是没把这当回事，自己吃个哑巴亏是小事，就怕暗中偷梁换柱的人，还以为自己没见识，不知道好坏，下回继续糊弄自己。 那她现在让胡妈妈她们传出去，想必暗中动手脚的人听到了，心里也会发虚，下回应该不敢了。 胡妈妈以前缺吃少穿，还是被肖筱买来后，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她现在是恨不得顿顿都能吃好吃的，听到肖筱的话，瞬间眉开眼笑，还深怕自己听错了，眼带期盼的问了一句：“这鹿筋，主子您真的不吃了啊？” 肖筱很肯定的点头：“对，你们要吃的都去吃。” 幸好现在天也凉快了，她闻着是没有变味。 “哎！娘嗄，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能吃上这样的好菜。”胡妈妈立马把蓝色深瓷盘端走，还不忘招呼另外几个：“我端去茶水间里，你们都来吃啊。” 怡情立马跟上，还拉着梦慧一起走：“咱们也去尝尝好东西。” 肖筱的份例菜是三菜一汤。 除去端走的鹿筋炖花胶，还有火腿鸡汤，白菜炖豆腐粉条，香菇炖鸡。 哪怕是在炉子上一直热着，但这几道菜味道还不错，肖筱觉得将军府的厨子们还是有点手艺的。 她吃了八成饱，才放下筷子。 言妈妈就递给她一杯茶，自己开始收拾碗筷。 肖筱随大流的用茶漱口后，才问她：“你怎么不去吃啊？” “奴婢先前吃饱了。”言妈妈忍不住好奇的问：“姑娘，我一直想不通，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我们几个？” 肖筱咽下茶，很老实的道：“因为你们看着心眼不多，力气也大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们老不老实，肖筱也不确定。 但是她们四个的力气都大是真的。 当初她去牙行，里面大都人，都是面黄肌瘦的。 当然白胖的，俏丽的那些人她也不会选。 那她的要求是，第一轮选出来的二十个丫鬟婆子，都拎着两桶水，在院子里走一圈。 可惜，只有五个人能做到。 除了她们四个，另外一个丫鬟却哭着求她，说买她要连着她的娘一起买。 肖筱又没怜香惜玉的心思，当然就不买那丫鬟了。 言妈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您是这样选人的啊？” 见肖筱很肯定的点头，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您后悔了吗？” 肖筱诧异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后悔啊？你们不也是挺好的嘛？” 言婆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可是老奴们蠢笨，不会女红，也不懂规矩，怕给您丢人。” 肖筱心里嘀咕：可巧了，我也担心呢？ 但是嘴上却道：“梦慧老实本分，胡妈妈和怡情能很快和人搭上话，言妈妈你办事也周全。”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胡婆子和怡情虽然贪吃了些，碎嘴了些，但她也观察过，不该说的，胡婆子也没往外说。 说真的，有时候她都怀疑，胡婆子和怡情是不是亲的母女俩，要不然怎么会模样有几分相似，连着性格爱好都差不多呢？ 梦慧这丫头虽然嘴巴笨了些，可做事却细心。 而言婆子，确实是她们之中，办事最有分寸的一个了。 言妈妈又福身一礼：“老奴多谢主子解惑，老奴以后办事会更仔细的。” 等她端着吃剩下的饭菜离开，肖筱又拿起一块绿豆糕吃着，心里都有点疑惑，难不成是言妈妈想搞个职场评选？ 要不然突然问自己这些做什么？ 她很快吃完一块绿豆糕，看到果盘里就只有橘子苹果，就没有胃口，准备让她们再去摘一些石榴来榨汁喝。 “大少奶奶，”原本院子里的婆子走进来，草草的行了一礼：“夫人院子里的周妈妈来了。” 肖筱神色淡淡：“那还不请进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院子里原先的婆子和丫鬟，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她也明白她们是怎么想的，李宴本身就是庶长子，又是夫人的眼中钉，她们紧要任务就是监管着李宴的一举一动，顺便服侍他而已。(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邻里2 而自己这个大少奶奶，又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自己是运气好，是仗着救命之恩，才攀上将军府。 要不是自己嫁妆丰厚，怕是她们更会瞧不起自己。 肖筱现在已经盘算着怎么收拾她们了。 可她才进门，也不好为这点事喊打喊杀的，闹到李夫人那边去。 她现在想的是，只要李夫人不为难自己，那她也不会找茬，大家相安无事。 此刻，她也有些好奇，周妈妈来干嘛？ 周妈妈进来，见肖筱坐在上首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里一突，总觉得她高兴了，自己就要遭殃了。 她反倒是规规矩矩的福身行了一礼：“大少奶奶安。” “快起来，”肖筱笑着问：“咱们今儿可真有缘，一天见两回了呢？你这次来，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周妈妈既然来了，要说的话还是得说：“夫人说，您和二少奶奶，得准备晨昏定省了。” “请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明儿卯时一刻就去上房服侍夫人起身。” 肖筱怀疑自己听错了：“卯时一刻？” 她悄悄的算了一下，应该是早上五点十五分。 这可不是轻松的事。 现在都快八月半了，以后的日子，是一天更比一天冷。 这大早上的，不能待在暖和的被窝里，就要去服侍婆婆？ 仔细一想，那以后自己早上五点就得起来，打起精神去看着夫人起来？ 早起已经让人够难受了，更郁闷的是，婆婆是个厉害角色。 更更要命的是，自己对于服侍人这业务不太熟练，就算是很熟练，也会被鸡蛋里挑骨头，会被她甩脸子。 就算是遭遇到冷暴力，自己也只能不当回事，继续待在那当木桩子。 不行，不能再想了，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窒息了，真是难为高门大户的夫人奶奶们了。 这么一想，肖筱瞬间觉得，以前每天被要求早起去锻炼，竟然是相对轻松愉快的事情了。 毕竟那就是慢跑，练箭，只要认真就行了。 可现在，还得搭上笑脸。 她还特别好心的替二少奶奶想了想，人家是新婚夫妻，二少爷好像还在休婚假。 那人家新婚夫妻，新婚燕尔的，当然是少不了卿卿我我。 那二少奶奶晚睡早起，肯定是睡眠不足啊。 原来这达官贵人们府上的女眷，也是个体力活。 周妈妈很肯定的点头：“对，不只是咱们府上，这勋贵人家的儿媳妇，和媳妇，都是卯时不到就起来，梳洗打扮好，就去服侍夫人起来，再一起去服侍老夫人。” “咱们府上，老夫人已经不在，两位少奶奶，只需去服侍夫人起身就好。” 肖筱就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啊？” “也没有什么事。”周妈妈耐心的道：“夫人有丫鬟服侍，大少奶奶就帮着捧茶，或者是接一下帕子就行。” 又看着她，语重心长的道：“晨昏定省是孝，大少奶奶您说是不是？” 一个孝字压死人。 “那是自然。”肖筱就算是心里对晨昏定省的规矩不屑一顾，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她安慰自己，没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娱乐，酉时中﹝下午六点﹞天就快黑了，戌时初﹝晚上七点﹞就能洗洗睡了。 早睡就能早起。 就是可惜自己还没看完的那些话本子，不能继续秉烛夜读了。 幸好自己是白天不用干活的大少奶奶，请安回来后，就可以继续舒舒服服的葛优躺着看话本子，再练箭，午后再睡个午觉，醒来后吃吃喝喝，再去给夫人请安，就可以回来继续睡觉了。 想明白的肖筱一脸郑重表示：“明儿我一定准时到。” 说完端起茶杯，准备送客。 虽然现在已经成婚了，但是她也不能太懒惰，准备开始练箭。 但是周妈妈想到主子的话，就当是没看见肖筱已经端茶送客了，继续道：“将军和夫人，亲朋好友多，族亲也不少，夫人很快就会带着大少奶奶出门交际应酬。” “夫人担心大少奶奶对规矩礼仪有所欠缺，想让老奴来和大少奶奶说一说。” 肖筱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就辛苦周妈妈了。” 周妈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大少奶奶您还想折腾老奴？” 上回被肖筱为难，她无话可说，谁让她自己一开始看轻肖筱，先为难她。 可这些日子，自己看到她都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肖氏怎么还能这样为难自己？ 肖筱一脸诚恳：“周妈妈，我也是想学好规矩的，可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就只能辛苦你示范给我看了，这样我才能记得牢对不对？” 周妈妈快被她给气哭了。 早上她听自己说了近一盏茶的八卦，那个时候她怎么就不嫌自己的官话说的不标准了？ 可是周妈妈不敢和她横，只能盼着她还能有点同情心，眼巴巴的看着她卖惨：“大少奶奶，你就可怜可怜老奴这把老骨头吧？” 别以为出去交际应酬是件很简单的事。 不仅是行礼，还有怎么称呼，各家的忌讳，周妈妈知道的都得说一遍。 这就已经够折腾人了，还有大少奶奶也算是个主子，走路要挺直背脊。 而她们这些奴婢，都要弯腰。 她就算是清楚肖筱该怎么行礼，让她来示范，怕也会出错。 肖筱也确实不想再折腾她，要是周妈妈病退了，那夫人房里，另外那个梁妈妈听说更难搞。 她就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一击手：“有了，周妈妈你礼仪规矩学的好，先教教我带来的丫鬟婆子们，还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一起教一教规矩。” “你教她们半个时辰，再来教我怎么样？我肯定很配合。” 她才想着怎么收拾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周妈妈就撞上来了，那她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干脆也狐假虎威一把。 周妈妈也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肖氏是想借着自己，让原本在院子里伺候的，都老实些。 要是自己不答应，那肖氏就很有可能会故意行错礼，或者是做出不合规矩的事。 周妈妈很想撂挑子不干，垂死挣扎：“大少奶奶，您就不怕出门见客，行错了礼？”(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邻里3 肖筱睁大眼睛看着她：“我本来就是农家女，规矩出错，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而且我胆小，身子骨弱，都不敢出门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装娇弱：“真的，我一想到要出门，就心慌气短。” 嫡母带她出门，无非是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有财有貌，还懂规矩，知礼仪。 虽是出身不显，但也不是太差。 更想让她在外人前，承认自己是李宴的救命恩人。 那样背后说闲话的就会少很多。 因此肖筱猜李夫人很快就会带自己出去溜溜，才敢和周妈妈在这讨价还价。 说真的，肖筱都替李夫人累，为了好名声，就得忍着自己。 换成她，才不去管别人说什么，人生苦短，吃好喝好玩好，才对得起自己。 周妈妈看着她那圆润粉白红润的脸，也很佩服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 她只能妥协，自我安慰，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规矩，就当是自己温故而知新了。 肖筱带来的丫鬟婆子，听到周妈妈要教规矩，都恨不得竖着耳朵听仔细。 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规矩学的不咋样，可跟着新主子能吃香喝辣的，都深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对，给主子惹祸。 院子里原本的丫鬟婆子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们能在将军府里，规矩绝对都是懂得。 只是没门路，才只能被安排在大公子的院子里。 但其中两个，是李夫人特意安排过来的。 最早过来的是牛婆子，前年才被安排过来的明珠。 可惜就算是她们有很多想法，可是李宴没成家前，歇在前院的时候多，这边的院子，是难得来一趟。 就算是来了，也是直接进房间就关上门窗，防她们就像是防贼。 现在大公子娶亲了，那她们还琢磨着，夫人会安排她们做点什么？ 可打死她们也没想到，先等来的竟然是让她们学规矩？ 还是夫人院子里的周妈妈，亲自来教她们规矩？ 牛婆子和明珠，就算是被夫人指派出来的，但是看见夫人身边左膀右臂之周妈妈，也不敢顶撞。 牛婆子又看了眼周妈妈身后，斜坐在游廊边，啃着苹果的大少奶奶，怀疑周妈妈是被威胁了。 她冲周妈妈挤眉弄眼，想让她给自己来点暗示。 肖筱也一直留意着她们，见状就很贴心的道：“周妈妈，你斜对面的那一位妈妈，一直担心你呢，她想说，你要是被威胁的，你就眨眨眼。” 牛婆子就算是很认同肖筱的话，也不敢再放肆了，立马低下头。 大家都是在内宅熬成老油条了，就算是心里看不起贫家女出生的大少奶奶，也不敢明面上太放肆。 就怕大少奶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烧在自己身上。 周妈妈先回身对肖筱行了一礼：“大少奶奶说笑了，也是老奴对她们缺乏管束，让她们失了规矩。” 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周妈妈也只能先安抚好肖筱，让她学会礼仪。 事有轻重缓急，她了解自己的主子，最多就是骂自己几句。 只等大少奶奶跟着夫人出去几趟，让夫人得了好名声，才会开始收拾大少奶奶。 肖筱一脸欣慰：“不愧是夫人身边得用的妈妈，真是懂规矩。” 周妈妈又转头看向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把在肖筱那受的窝囊气，转移到她们身上：“都给我站好。” “你，谁让你站的这么直挺挺的？” “都和大少奶奶见礼，先迈左腿，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右腿半跪…” 肖筱心里明白，周妈妈说是教导丫鬟婆子们，实际上是从简单的到难得，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让她心里都有些羡慕李夫人，身边婆子们就算有小心思，却也还是得用。 八月的天，早晚已经是冷得要穿一件夹衣，可午后的太阳还是有点热的。 偏偏今儿午后还是艳阳高照。 丫鬟婆子们在太阳底下学了一个时辰的规矩，都是汗流浃背，只盼着周妈妈能放过她们。 真的是宁愿去干活，也比行礼轻松。 肖筱坐在游廊避光处，微风吹来，带来淡淡的桂花香，倒是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她早已啃完一个苹果，还吃了两个桔子，现在已经在嗑瓜子看戏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善良的人，就开口道：“行了，我看她们的规矩都学的不错，今儿就先到这儿吧？” 说完，见有几个小丫鬟面露喜色，又加了一句：“要是以后她们不懂规矩，我再去夫人那，请周妈妈再来好好教她们规矩。” 周妈妈心里感觉自己成了大少奶奶的磨刀石。 她以往觉得大少奶奶没什么心机，就算是上回自己妥协，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被大公子威胁。 可现在她却发现了，夫人和自己都看走眼了，这就是个难缠的主。 肖氏她这话让底下的人都误以为，自己是被大少奶奶给找来，敲打她们以后要守规矩，别不把大少奶奶当一回事。 现在还威胁她们有下回。 那短时间内，院子里的人都不敢阴奉阳违了。 就让周妈妈都不得佩服肖氏的这一通操作，不仅脸皮厚，还能豁得出去不要脸，最要紧的是，连着自己也被折腾了这么久。 再想到还要教她规矩，和她说各府要注意的事，周妈妈就很想晕过去。 今天，又是后悔没有装病的一天。 幸好，之后周妈妈讲规矩，说各府夫人奶奶们的时候，肖筱听的很认真，也很配合。 就是肖氏太八卦了些，自己说姚家老夫人喜欢热闹，她就好奇的问是怎么样的热闹法。 自己说长史惧内，她就八卦的追问长史夫人会不会武艺，府上有没有姨娘通房。 自己说傅将军夫人规矩严谨，她就让她表演一下，是怎么样的严瑾？ 反正最终，周妈妈是头晕脑胀，脸色发青的回去，就跪在李夫人的面前：“主子啊，大少奶奶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李夫人也冷着脸道：“我怎么听说，你在替肖氏调教规矩？” 可惜周妈妈太熟悉李夫人的性子了：“也是肖氏变着法儿的，拿奴才出气呢？”(明智屋中文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邻里4 周妈妈一点也不意外，李夫人能知道桑榆院里面的事。 毕竟后院都在夫人的掌控中，先前的动静又那么大，她都发现有人躲在墙上偷窥。 也幸好，周妈妈这些年在将军府的后宅里，也是消息灵通，就趁机告状：“还不是那肖氏，说今儿厨房送去的份例菜里，那道鹿筋炖花胶的大菜是剩菜，还说咱们故意羞辱她，叫嚣着要闹开来呢？” 事实上，肖筱根本就没提起这事。 还是自己回来的时候，那牛婆子为了讨好自己，想知道夫人这边对桑榆院是什么态度？ 还说就连大厨房也巴结桑榆院的丫鬟，能吃鹿筋炖花胶的大菜。 周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了。 就连她和梁妈妈中午也没这样的好菜，而且厨房管事婆子，昨儿来回话的时候，就说宴席上熟菜剩菜都已吃完了。 都已经开始从账房里支取银子买菜了。 夫人爱吃鹿肉，管家今儿一大早采买了新鲜的十多斤鹿肉回来，剩下的晚上还要吃一餐。 但绝不可能奢侈的，还大张旗鼓的给桑榆院的丫鬟婆子们吃。 周妈妈出来后又问了几个人，心里就特别高兴，总算是有人比自己还倒霉。 她一脸委屈：“老奴是真怕大少奶奶闹起来，才说要教教那院子里服侍的规矩。” “你说什么！”李夫人脸色一沉：“让厨房里的申婆子过来。” 要是底下的人阴奉阳违的为难肖氏，她高兴还来不及，乐得看笑话。 但是没有她的允许，竟然敢在饭菜里动手脚，却不是她能忍受的。 没自己的同意，今儿厨房里的人，敢用宴席上剩菜换下肖氏份例里的新鲜菜。 那改明儿，她们是不是敢在自己的饭菜里动手脚？ 要是再往里面加点什么不能加的东西，那都能直接把自己送上黄泉路了。 由此可见，厨房的重要性。 周妈妈立马应了一声，出门去吩咐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去喊人。 她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有个顶包的，自己才能平安无事。 李夫人也有自己的手段，先让人把申婆子打了二十大板，再拖进来，冷着脸说，厨房里有人已经告到她面前来了。 让申婆子误以为有人发现她做的事，惊惧之下，只能老实交代，还狡辩自己是替夫人出气。 等到李夫人盘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后，很干脆利落的就让管家把瘫倒在地，嚎啕大哭申婆子堵了嘴，吩咐把他们一家都给卖掉了。 又让周妈妈和梁妈妈一起去查厨房。 管着厨房油水丰厚，周妈妈也很眼红。 不过比起银钱，还是夫人身边更有权。 可就算是周妈妈自己用不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宁愿便宜亲家母。 因此她这回是一举两得。 梁妈妈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你可别做的太过分，想想申妈妈，以前也是夫人身边得用的人，现在说发卖就发卖。” “咱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只要夫人一句话，别说是衣食无忧了，就连小命也保不住。” 这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间就让脑袋发热的周妈妈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想到自己在主子面前，也算是阳奉阴违了几回。 而梁妈妈这么说，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这让她瞬间吓得一激灵，什么小心思都不敢有了，僵笑着道：“姐姐说的是，咱们的荣辱都在主子一念之间，我怎么敢有别的心思呢？” 肖筱听到管着厨房的申婆子，一家子十几口人，都被发卖出去的消息后，心里一颤。 她倒不是同情申婆子，而是进一步了解李夫人，除了爱惜名声，有时候好像好糊弄，但要是真的碰到她的底线，也可以雷厉风行。 那自己尽量别踩着她的底线。 就算是自己力气大点，还能弯弓射箭，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很安全了。 李夫人凭着嫡母的身份就能压着自己，外面的护卫个个有一身武艺，绝不是自己这花拳绣腿就能称霸。 因此，临睡前，肖筱再三叮嘱身边人：“明儿卯时初就喊我起来。” 别以为早上五点很早。 现在的人，除了新婚夫妻忙了点，大都没什么娱乐，睡得早，醒来的也早。 起码桑榆院里，卯时初就有婆子开始洒扫了。 丫鬟们年纪小，可能贪睡点，但年纪大的人觉少，胡妈妈她们也都起来了。 胡妈妈一口应下：“是，大少奶奶您放心，我…老奴记住了。” 申婆子一家子被发卖的事，不仅是让肖筱有所警惕，府里的婆子丫鬟们，也难免兔死狐悲，都被吓住了。 胡妈妈她们几个心里觉得，夫人对她自己曾经得用的人，下手都这么狠，那她们就更要小心了。 言妈妈也小心问：“大少奶奶，您要梳洗，还要吃点东西，卯时初醒来，这时间怕是有点紧啊？” 肖筱手一挥：“我是去见夫人，穿着简单舒适得体就行，没必要涂脂抹粉。” “夫人要是真看到我光鲜亮丽的样子，怕是心里更不得劲。” 等到第二天，言婆子很尽职的在卯时初，就把肖筱喊醒来。 肖筱一起身，怡情就把沾了薄荷，金银花，青盐等制成的牙膏，挤到猪鬃牙刷上递给她。 这边肖筱漱口后，梦慧及时把温帕子递给她擦脸。 随后肖筱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怡情又端了点心放在梳妆台上。 胡妈妈也早就拿着梳子，利索的给她梳最简单的合欢髻。 言妈妈也把外裳给拿出来，服侍她换上。 这一通忙活，肖筱估计最多耽搁了五六分钟，就已经完全搞定，打了个哈欠后，冲她们竖起大拇指：“今儿言妈妈和怡情随我去。” “明儿胡妈妈和梦慧随我去请安。” 话音未落，肖筱已经快步出门。 她就很庆幸自己不在皇宫里，而将军府虽然占地将近十来亩，可前院也占地一小半，从桑榆院到夫人的正房，快走也就五六分钟就到了。 肖筱进去后就放缓了脚步，见婆子和小丫鬟已经开始清扫院子，擦游廊，看见她也都是无声的行礼。 “大少奶奶安。”梁妈妈也早就守在房门前，看见她先行礼，又低声道：“夫人昨晚睡得晚，今儿还没醒来，劳烦大少奶奶先等一会儿。” 邻里5 肖筱见周妈妈的时间多，今儿见梁妈妈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也没准备和她套近乎，而是点了点头，就站在房门的另一边。 她心想：自己和梁婆子，现在倒像是哼哈二将。 又怀疑李夫人只是针对自己，要不然她的亲儿媳怎么就没来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氏由两个丫鬟扶着，闲庭漫步的走了过来。 要不是肖筱听到她的轻喘，还真以为她不急呢？ 周氏先对肖筱微微欠身，低声道：“大嫂，我来迟了。” 同辈之间，本就不用行大礼，行的是欠身礼。 肖筱也微微欠身：“不迟，我也才到。” 梁妈妈冲周氏无声的行了个礼。 两人也不敢说话，继续在门外等着。 有周氏陪着自己，肖筱心情很平和，就算是在门外再站一个时辰，她也能行。 李夫人是不是傻啊，忘记自己是农家女，还是逃难来的，又不是身娇体贵的高门贵女。 而此刻，房间里的李夫人也已经醒来，却还是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闭目养神。 她就是故意压压她们的锐气，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媳，她也不可能当亲闺女对待。 特别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是盼着他能早日成婚，可听到儿子院子里的婆子说，成婚后，夫妻恩爱有加，自己儿子还特意去府城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了驴打滚和山楂糕，带回来给周氏吃。 李夫人听后心里就不得劲，今儿就准备给周氏上一课，让她明白孝道。 自己儿子买回来的点心，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吃，自然是得先送到自己房里来。 她又躺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拉着床头帐边的绳子轻摇了一下。 悦耳的银铃声响起，一直像是木头般杵在那的梁妈妈，先对肖筱她们一福身：“大少奶奶二少奶奶请稍候，老奴先进去服侍夫人。” 跟着她一起进去的，还有四个捧着捧和帕子的，茶碗的丫鬟也是悄无声息的进去。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丫鬟才来请她们进去。 周氏没出阁前，也是每天要和长辈去请安的。 她和李渊成亲，也算是门当户对。 李渊是从文的，现在官职低也不打紧，主要是能经常和王爷世子他们见面。 再加上自己是王妃的侄女，周氏也觉得婆婆针对的不可能是自己。 她觉得自己是被肖氏这个便宜大嫂给牵连了。 肖筱进去后，见李夫人穿了一身朱红绫綉牡丹的裙衫，发髻上也戴着牡丹花样的金冠，显得雍容华贵。 肖筱自认是没自己能发挥的地方了，就行礼问安：“给母亲请安。” 周氏也跟着行礼问安。 李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都坐吧。” 这个时候，有个丫鬟端着一碗燕窝羹来到肖筱边上。 肖筱第一个反应，就是李夫人还挺客气的，还给准备点心。 她很自然的把淡青色釉的小碗端起来，笑着道：“多谢母亲。” 先前她吃了两块绿豆糕，还喝了一碗红豆羹。 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艺，冰糖放多了，太甜腻了些。 因此早就想吃点清淡的漱漱口了。 事实上她更想喝茶，但这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她就给什么吃什么。 这燕窝喝着和银耳羹差不多，比银耳羹多了点鸡蛋清的味道，还加了一点蜂蜜调味。 吃着还挺清爽的。 屋子里的人都看呆了。 “肖氏！”李夫人手握成拳，才没有失态的怒骂，只是恶狠狠的看了端着燕窝的丫鬟一眼。 丫鬟也很无辜，这是主子的意思，让她端到大少奶奶面前。 要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大少奶奶从她的托盘里，端走燕窝羹去送给夫人品尝。 谁能想到，大少奶奶会这么不懂规矩，这么眼皮子浅，看到燕窝就自己给吃上了。 害的她被夫人瞪。 她只能低声提醒：“大少奶奶，奴婢是让您把燕窝羹端去，服侍夫人用。” 肖筱绝对不承认自己没有脑子。 她只是起的太早，还没彻底清醒。 等端过燕窝羹吃了一口，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自己又不是李夫人的亲儿媳，丫鬟怎么就给自己送好吃的呢？ 也就是说，这是让自己送去给夫人的。 她就觉得现在的人是闲的慌，这丫鬟就不能直接送去给夫人吗？现在好了，被自己截胡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把自己吃过一口的燕窝粥，再送到李夫人面前去。 因此她脑子里，是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等到丫鬟说话的时候，肖筱也终于想到了个好的借口。 她端着燕窝羹起身，福身：“母亲赎罪，儿媳原本是想把燕窝羹孝敬母亲的，可却闻到了一点奇怪的味道。” 肖筱一脸诚恳：“儿媳一想到昨儿厨房给我送的鹿筋炖花胶就不新鲜，也担心这燕窝羹不太新鲜，才忍不住尝了尝。” 李夫人明知道她这是狡辩，可是听她把昨儿的事给拿出来说了，又口口声声说闻着气味不对，才先尝的。 她想到姚家的人昨儿递来的帖子，可能就是冲着庶长子来的。 原本她也是想先替肖筱挡一挡，把姚家先推了。 既然现在肖筱这么能说会道，自己就让她亲自领教姚家人的难缠。 李夫人忍住气，还冲她笑了笑：“知道你孝顺，要是吃着顺口，那回去的时候就带点燕窝去。” “多谢母亲。”肖筱都有点不敢相信，便宜婆婆竟然没为难自己？ 李夫人就一脸温和的问起周氏，无非是习不习惯，缺什么让她只管说。 很快，又有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过来，桌上也放下了早点。 一碗鸡丝面，杏仁茶，还有鸡髓笋，牛肉饺，以及一碟子枣泥山药糕和驴打滚。 真的是色香味俱全。 李夫人也不敢让肖筱帮着自己布菜了，当然也没有让她们坐下一起吃，而是由着周氏给她布菜。 不管是周氏，还是肖筱那院子，都没有小厨房。 想要吃点什么，也可以用炉子自己做。 现在两人看着李夫人吃的香，口水都控制不住的往下咽，就连五脏庙也都快要造反了。 就算是她们先前吃了点食物，垫了垫肚子，可看李夫人吃的香，也都想吃。 邻里6 李夫人心里可能也明白她们的想法，不仅吃的慢，还特意多吃了些。 等到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对她们道：“我的口味怕是和你们不一样，又都是吃剩下的，也不委屈你们了，等下你们回去再用吧。” 肖筱的肚子已经快要忍不住开始唱空城计了，可是听她话里的意思，还要再等等？ 周氏立马道：“能聆听母亲教导，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 李夫人也冲儿媳笑：“还是你嘴甜，你们都坐下说话。” 肖筱心里腹议：都站了快大半个时辰了，也终于让她们坐下来了。 有丫鬟用红木雕花的托盘，端了茶进来。 这回也总算是有她们的份了。 肖筱先前吃燕窝羹已经够失礼了，要是换成承受能力差的，遇到这样的糗事怕是会恨不得死了才好。 幸亏肖筱脸皮厚，才能若无其事的坐在这。 不过，她也不想让别人再看自己笑话，因此这一回，肖筱接过茶，也只是浅浅的啜了一口。 主要也是她不喜欢喝茶，太浓了。 也不想让茶水占自己的肚子，怕等下吃不下早饭。 她现在心里关心的是：厨房那边是不是分开做早饭的？要不等她回去，鸡丝面早就糊了。 也不知道，厨房给她准备的是什么？ 会和李夫人这边的饭菜一样吗？ 肖筱在心里嘀咕，要是李夫人再不说解散，自己就要找个借口撤了。 人有三急，去净房，就是个很好的借口。 不过看到周氏稳稳的坐在李夫人的下首，婆媳俩有问有答，她也只能先听她们说什么废话。 梁妈妈又进来，福身行礼：“夫人，姨娘们来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吧。”李夫人又对两个儿媳淡淡的道：“我平时也不用她们服侍，不过她们也还懂点规矩，日日都来请安。” 三个姨娘进来后，先规规矩矩的给李夫人福身见礼，又给肖筱和周氏行半礼。 肖筱和周氏毕竟是小辈，也都起身微微欠身：“姨娘们不必多礼。” 这个时候，肖筱就很庆幸自己有学过规矩。 要不然面对姨娘，还真不知道是避开，还是回半礼。 现在这个年代，姨娘们半主半仆，平日里见到公子姑娘奶奶们，也要行半礼的。 哪怕公子和姑娘是姨娘生的，按着规矩，那就是公子姑娘们才是主子，姨娘们还是半个奴。 李夫人见肖筱看到莫姨娘行礼，也没有手足无措，就知道自己想看好戏的想法落空了。 她也就当姨娘们不存在，又继续和两个儿媳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比如中秋要到了，厨房要采买什么？还对于昨天夜里刮了大风，顺势说起往年什么时候降霜，下雪这些天气变化。 肖筱也发现了，她们说话的时候，三个姨娘安静的就像是背景板。 约莫到了辰时一刻，李夫人才开口：“行了，知道你们孝顺，也别在这陪我说话了，先回去用饭吧，我还要见管事婆子们呢。” 肖筱终于等到她说这句话，也不去管周氏的反应，起身行礼：“母亲辛苦了，儿媳下午再来请安。” 好家伙，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内宅夫人们每天都忙。 这借着晨昏定省的时候，调教儿媳们，一早一晚就得近两个时辰了。 她还发现了，她们离开上房的时候，姨娘们都还没出来。 幸好，等她回去的时候，梦慧她们也才把早饭从大厨房里拎着过来。 她的份例是一碗鸡丝面，杏仁茶，还有鸡髓笋，牛肉饺。 但是没有夫人那边的枣泥山药糕和驴打滚。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肖筱吃完美味的鸡丝面，今儿她吃了太多甜的，杏仁茶就没碰，还有鸡髓笋和牛肉饺味道是真的不错，就忍不住都吃了一半。 剩下的她就让梦慧她们端下去吃了。 吃的有点撑的肖筱，也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去后面开始练箭。 也幸好，昨儿周妈妈阴差阳错的教院子里丫鬟婆子规矩，让那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丫鬟婆子们，听到大少奶奶说不准去后院，也就真的不敢去。 桑榆院有点偏，但是院子却不小，后面足有半亩地左右的练功房，是李夫人为了在将军面前表现，特意花费不少银子，给李宴准备的。 可惜李宴依旧嫌这里面地方小了点，都没有进来过几回，现在就便宜肖筱了。 里面除了刀，枪，剑，戟等，就连箭靶，弓箭都有。 肖筱弯弓搭箭，瞄准射中靶子。 之后再射几箭后，就都能射中靶心了。 “真不愧是将军府，就连放在这吃灰的弓箭，也都是顶好的。”肖筱自言自语的说完，还忍不住自夸：“好马配好鞍，好的弓箭，也得配上我这样的主人。” 她仔细的观察摩挲了手里的弓箭，又颠了颠重量，还是有点不满意，要是再轻一些，射程再能远一些，那就更好了。 肖筱开始走动起来练箭，给自己增加难度。 毕竟万一有事，那敌人也不会站在原地，自己还是得更灵活些才行。 可惜将军府没有马场，要不然她都想骑在马背上射箭，马术好，自己能跑的快，箭法好，那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了。 肖筱练了半个时辰，才回去沐浴更衣，再换了身衣裳，开始盘点自己的嫁妆。 先前让亲爹去进货的二千两银票，昨儿李宴回卫所的时候，就顺便送去了。 当然也给了李宴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 现在她的嫁妆里，也就只剩下六百两的银票，还有二千两的金锭银锭。 以及一些看着价值不菲的首饰。 她想了想，为防万一，还是准备挖个坑，把银子给埋了。 哎，她现在算是能理解，为什么后世，挖地基建造房子，甚至是挖池塘，都会有挖出装着金银珠宝的罐子。 谁让现在也没保险柜，不埋起来，总担心哪天出事，逃跑的时候，这么多金银珠宝带不走。 也担心丫鬟婆子们手脚不干净，或者是有妙手空空盯上了自己的嫁妆。 肖筱就连埋金银的地方都选好了，就是后面的练功房边上，有一片竹林。 可惜这里没能搭把手挖坑的人，得她自己动手了。 邻里7 可能是厨房里换了管事婆子的缘故，今儿的午饭的饭菜也很不错，蒸的螃蟹，炒的虾，红烧的鲫鱼，还有白菜豆腐汤。 言妈妈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主子，豆腐不能和海味一起吃，容易吃坏肚子。” 事实上，就算是她不说，肖筱也不会碰豆腐汤，因为上辈子，她吃了海鲜又吃豆腐就严重过敏，都送去急救了。 可是言妈妈怎么会知道？ 不过她不说，肖筱也没追问下去，而是随意道：“鲫鱼和豆腐汤端下去你们吃吧。” 说完拿起螃蟹就开吃。 螃蟹个大，蟹黄多，蟹肉鲜美，蟹黄醇厚之极，一口咬下去，那真的是特别爽。 再沾点姜醋，喝口热黄酒， 虽然先前自家进了海货，她也算是吃的解馋了。 可不管是盐蓼水浸泡活蟹，还是虾干什么的，吃起来还是不如这新鲜的鲜美。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留在府里，这些海货，都是特供给达官贵人们吃的，外面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就算是有地方买，价格也肯定是让一般人望而生畏。 她现在就盼着能多吃几顿，甚至记在心里，要是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不在府里，最好还是回来个十天半个月的。 也好把新鲜的海味吃个过瘾。 两个大螃蟹，还有一大盘虾都被她给干完了，还喝了碗黄酒，连饭都一口吃不下了。 梦慧又端来浸着菊花的水，让她洗手。 肖筱洗好手，接过怡情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后才道：“我要睡一会，你们等下拿一些糖果，出去多打听一些消息。” 这活怡情喜欢，立马清脆的应了一声。 肖筱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又听了怡情说的八卦，比如说将军喜欢去哪个姨娘那，还有生了三公子的朱姨娘，原本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肖筱听了好一会儿，还不死心的问：“对了，将军府里有大夫的吧？” 她就担心她们吃出毛病来，才会让怡情留意府里的消息。 要是真的找大夫了，那怡情肯定会说。 怡情很肯定的点头：“有的啊，大少奶奶你不是说，来将军府，最要紧的就是打听大夫住哪儿，还有厨房在哪儿嘛？” 又反应过来，紧张的看着她：“主子你哪儿不舒服吗？” 肖筱不知道该说她缺心眼，还是后知后觉，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好的很，就是中午吃的有点撑，你等下去找大夫，让他弄点消食的山楂丸。” 没进将军府的时候，她有空要去饭馆转一圈，再去街上溜达一圈。 或者是帮着做一下香胰子，看一下账本，再练箭，和家人们凑在一起说说闲话。 真的是忙的看话本子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挑灯夜读。 可是现在来到将军府，她竟然闲着没事，觉得有些无聊。 连看话本子的兴趣都没有，总觉得还得是晚上看话本子，才更有意境。 当然，现在的女子大都要做针线。 就连周氏她们也会亲自为夫君缝衣裳。 就算是府里有针线房，可里衣还是更愿意自己动手。 可惜肖筱对这一项‘工作’也没兴趣，因此干脆去书房转悠。 虽然李宴先前很少来住，但也说了，李夫人为了在将军面前，留下一个贤良嫡母的印象，把桑榆院修整的很不错。 就连书房里的书架子上，也放满了各种书籍。 收拾书房的牛婆子，虽然心里看不起大少奶奶，可昨儿被周妈妈教了规矩，也暂时安分起来，就在她面前吹捧夫人：“咱们夫人为了大公子能百战百胜，特意收罗了很多兵书，就连将军见了都见猎心喜，还拿了几本军书去看呢？” “母亲慈爱。”肖筱挥手让她下去，心里怀疑自己这一趟白来了。 她来书房，当然不是为了奋发上进，学习知识。 只是想知道，李宴他平时有没有看话本子。 可这书籍是李夫人准备的，还有李将军也来转悠过，她觉得能寻到话本子的机会不大。 不过来都来了，那怎么也得做做样子，营造出自己也爱学习的人设。 感谢穿穿前辈们的努力，活字印刷也有了，草纸，白纸也都研究出来了。 可惜，好的书籍，高门大户还是敝帚自珍，好一些的舍不得借出去给印刷。 就像是手艺人一般，习惯留一手，都怕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因此肖筱看到三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就很佩服李夫人，为了个好名声，可真够拼的。 这得多少银子啊？ 再仔细一看，就发现猫腻了。 一个书架上，都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增广贤文》《幼学琼林》《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些书籍。 她觉得要是自己没记错，这些都是适合小孩子的基础知识。 还有很多诗词歌赋的书，让她看是对牛弹琴了。 出乎她的意料，也有一个书架上是话本子，她翻开看了几本，就觉得没意思。 都是类似‘涌泉跃鲤’‘闻雷泣墓’‘卧冰求鲤’‘恣蚊饱血’这些对孝道的重视和孝顺的典范名人话本子。 肖筱只能佩服李夫人想的深远，可惜书籍看着都是崭新的，说明李宴也不会喜欢看这类书籍。 幸好还有一个书架上，摆的确实是兵书。 而且大都是翻的发毛的旧书。 现在的旧书，反倒是好书。 因为书好，才会被人翻看。 肖筱翻开几本看了看，都是有很多注解，可惜她也看不懂。 她把书塞进书架，想赶紧离开这自带催眠功能的书房，却把另外一本书带了出来。 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肖筱把残破的书捡起来，书页早就不见，却被其中的破云弩这几个字吸引目光。 她喜欢箭，可惜只会射箭，想改良一下弓箭，想要的各种材料，这边也不可能存在。 而且喜欢弓箭，也不代表她就能做出记忆里的弓箭。 可她还记得教练曾经说过，古代的弓箭里，以破云弩的杀伤力最大，而且射程也能很远。 可惜她来到这边后，就没见过破云弩。 也不知道是因为弩箭的杀伤力太大，禁止民间出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教训 书房外，牛婆子借着扫地，擦窗户的时候，从门缝里，窗户缝里，偷瞄大少奶奶的动静。 第一回，见她在一个书架前翻书。 第二回，又在另一个书架前翻书。 第三回，还在…不对，大少奶奶已经坐在书桌后看书了。 牛婆子心里吐槽：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女，还想装成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又忍不住去偷瞄，见肖筱还是坐在那认真看书，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要是真的不认识字，那怎么能装这么久？ 牛婆子原本也是夫人房里伺候的婆子，可惜夫人身边被周妈妈和梁妈妈牢牢占据，她原本是管着库房的，出了点差错，就被夫人打发到桑榆院来，说是给她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惜这都快十年了，大公子也没给她往上爬的机会。 原本以为大公子娶了亲，自己的机会就多了。 可没想到，大公子还是没待几日，就回了卫所。 别看大少奶奶是乡绅之女，人却精明，带了丫鬟婆子进来，自己也凑不到她身边去。 再加上昨儿周妈妈让她们学规矩，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让牛婆子都心灰意冷了，没想到肖氏终于有了反常的举动，让她有借口去夫人面前露个脸。 肖筱从书房走出来，见牛婆子还拿着抹布在擦窗户，就道：“关好门窗，以后我每天都要过来看会书。” 事实上，她已经把要紧的这本身放在怀里了。 准备明儿再过来，一本本仔细看看，希望还能找到几本关于制作弓箭的书。 “是。”牛妈妈目送她离开后，自己也一溜烟的溜去上房。 李夫人正在听管事回话：“…海味楼以前就是茶楼，今年换了东家，开了海味楼。” “小的还打听到，肖家人还在不远处开了家海味商行。” “那商行的房子是富商王家的，至于那海味楼的房子东家，小的去衙门打听了，说是房子也是肖家的。” “还有肖家人现在住的三进屋子，也是从姓贾的商人手里买到的…” 李夫人原本想给庶长子寻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没想到肖家的家底竟然还不错。 这么快就能在府城买到了铺面，买了房子。 更没想到的是，肖家竟然舍得把海外楼，饭馆连着房子，都给肖筱陪嫁。 她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有女儿，准备的嫁妆，也不会比肖氏的嫁妆多太多。 李夫人让人退下，又听到梁妈妈说牛婆子来了，也点头让人进来。 牛婆子进来就福身行礼：“老奴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李夫人把茶盏放在茶几上，问她：“是桑榆院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牛婆子立马道：“夫人英明，那大少奶奶先前去书房，待了近一个时辰。” “还说明儿还要去书房待着。” “老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就来回禀夫人一声。” 李夫人想听的却不是这些。 她夫家娘家，都是世家大族，寻一些书籍，是再简单不过的。 给李宴书房里布置的，大都是娘家侄子不要的书籍。 因此别说是肖筱去看了，就算是一把火烧了她也不会心疼。 她想听的是另外的消息：“肖氏的身体怎么样？” 厨房里虽有管事婆子，可是采买什么，吃什么菜，都是梁妈妈安排下去的。 梁妈妈是自小就培养的，知道哪些食物相克。 她当然不会要肖筱的命，只是因为肖筱吃了自己的燕窝还狡辩，才想给她点教训。 想让她肚子疼，让她出丑，可惜就没听到大夫那传来什么消息。 牛婆子心里一凛，以为李夫人要对大少奶奶动手了，谨慎的道：“大少奶奶唇红齿白，面若桃花，身子骨看着挺好的。” 她是想回夫人这，但可不想手上沾染人命。 更何况，大少奶奶还是大公子的救命恩人，要是被大公子查出来是自己动的手。 那就算是去夫人的院子里，自己的小命还是保不住。 那就太不值得了，她都后悔来这一趟了。 “挺好的啊？”李夫人心里怀疑：是不是肖家人吃的粗糙，这胃也不娇气，才会吃了会闹肚子的食物，也没有反应？ 因此她摆了摆手：“行了，那你先回去吧，有紧要的消息再来回话。” 说完，又对梁妈妈道：“赏她二两银子。” 李夫人想的是，牛婆子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月银，自己给了她二两银子赏银，那下回肖氏那边再闹什么幺蛾子，这牛婆子肯定会急着来回话。 “老奴谢夫人赏。”牛婆子接过银子后，见梁妈妈示意自己走出去，顿时喜出望外：夫人没让自己动手，太好了。 “等等。”李夫人又喊住她问：“你们大少奶奶，还有没有别的异常之处？” 牛婆子脱口而出：“大少奶奶先前去大公子的练功房了。” 梁妈妈见夫人没有再问话的意思，就示意她跟着自己出门，还低声道：“回去之后盯紧点，看看大少奶奶去练功房做什么？再看看大少奶奶去书房看什么书？要是练字了，就把废弃的手稿捡几张过来。” “是是是，我记下了。”牛婆子满口答应，短时间内，却不准备再来上房了。 说来也讽刺，她以前做梦都想着成为夫人的心腹。 可是现在，一想到夫人会安排自己对大少奶奶动手，心里就发慌，总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凉飕飕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觉得还是不要成为夫人的心腹好。 晨昏定省，对肖筱来说，就当是出来溜达，顺便换换脑子。 几天过后，肖筱就习惯了将军府的生活。 说白了，就是早上五点起来，先去婆婆那请个安，顺便再听夫人和她们两个儿媳，还有三个姨娘说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闲话。 这一个小时里，就是看着李夫人吃香喝辣的时候，肖筱会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幸好六点左右，就能回去吃香喝辣的。 再去练功房练箭，去书房仔细的看书。 中午继续吃山珍海味的大餐，吃完后眯一会，醒来后琢磨弩箭的做法，累了还能来点下午茶，晚饭前再去婆婆那边，继续和姨娘们一起，领教当家主母的威风。 教训1 期间，周氏也很客气的邀她下围棋，肖筱就很不诚实的说自己不会。 事实上她会，可惜有教怎么制弩箭的书在，勾走了她的心，对别的就没兴趣了。 李夫人也让她陪着抹牌打发时间。 肖筱能拒绝弟媳妇，却不敢拒绝嫡母，幸好她脑子还挺好用的，输了几把，掌握规则之后，就没有再输过。 李夫人和周氏输的脸都青了。 她们当然不是心疼二十多两银子，而是觉得没面子。 原先她们招呼肖筱来抹牌，不仅是为了打发时间，更是想借此打击肖筱。 让她沮丧她融入不进贵妇人们的娱乐，顺便让她输银子输的心疼。 可现在，李夫人宁愿把二十多两银子扔水里，也不愿便宜肖筱。 因此以后的几天，就再也不找她玩抹牌了。 纯粹是不想给她送银子了。 李夫人也不愿和肖筱说家长里短，因此肖筱自由的时间还是很多的。 肖筱一心扑在书本上，发誓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制出破云弩。 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没闲着，出门不是带着饴糖，就是瓜果，糕点，和别的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踢毽子，打牌，荡秋千等等。 熟悉起来后，就知道她们是不是家生子？服侍的主子脾气好不好？ 很快就了解将军府后宅之事。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将军府里，将军和大公子都出去打仗了，过节喜庆气氛都少了些。 过节，亲戚间也难免要送礼，李夫人肯定不会让肖筱参与，自己带着周氏，教她送礼收礼的要领。 早上请过安后，肖筱很自发的站在边上，准备等饭菜上来后，自己给她夹两回菜。 李夫人拿着盖碗，优雅，主打一个慢的喝了半盏茶后，就道：“我今儿忙，就不留你们说话了，都先回去吧，下午一起来过节。” 肖筱也巴不得早点走，赶着回去吃好吃的早饭呢？ 逢年过节，清明中秋冬至都是被当下人看重的大节日，因此今儿的早饭也格外丰盛。 不仅有一盘口感鲜嫩的虾饺，还有两个蟹黄包，一碟子南瓜饼，一盘月饼。 肖筱吃的心满意足。 将军府的一日三餐，都太合她的胃口了，让肖筱都舍不得离开。 就算是便宜婆婆有点难缠，看在这些美食的份上，她也能无视那点为难。 她准备起身去院子里消消食后，再去练功房。 梦慧从外面进来，福身行礼后，低声道：“大少奶奶，玲珑求见。” 肖筱吃饱后，懒得动脑子，疑惑的问：“玲珑是谁啊？” 梦慧嘴角抽了抽：“就是您和大公子成婚后，夫人娘家庶妹的女儿来探望您，还给你送了个貌美的丫鬟啊？” 事实上，肖筱说出来后，就想到了玲珑是谁。 她八月初六成婚，今儿才八月半，又没健忘症，当然不会忘记薛小姐给自己送了添堵的美人儿。 她只是有些惊讶，自己让她待在屋里做针线，没想到玲珑这么听话，这几日自己还真没看到过她。 “让她进来吧！” 玲珑进来后，先把手里的托盘递给梦慧，又很规矩的福身行礼：“奴给大少奶奶请安。” 肖筱见她今儿穿着米白色綉绿菊纹的比甲，浅蓝色的挑线纱裙，简单的发髻上，用的也只是银簪。 幸好玲珑实在是长的好看，穿着打扮简单之极，也有天然去雕饰的素雅。 “奴做了些荷包，帕子。” “要是大少奶奶看着还顺眼，奴婢想给大少奶奶做几身衣裳。” 梦慧就把托盘放在肖筱边上的茶几上。 帕子上都绣着素雅的梅花，菊花，红黄绿蓝颜色鲜艳的荷包，上面也是绣着各种吉祥喜庆的图案。 最让肖筱满意的是，玲珑的针线是真的不错。 “挺好的，”肖筱知人善用：“以后你就多教教梦慧和怡情针线。” “是。”玲珑听到她的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让自己教她们做针线，就是允许自己出来走动了。 她还是想搏一搏，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奴婢多谢主子恩典。” 肖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琢磨了一下才道：“要是你真的愿意认我为主，那以后我也会替你打算，不管你是想嫁管事，或者是府里的人，我也都尽可能的成全你们。” “不过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不忠，或是想爬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她身边得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些，而她也知道，玲珑是被人特意培养过得，上等的瘦马，不仅是貌美，还得会察言观色，会针线，有可能连琴棋书画都会一点。 因此玲珑想投靠自己，她也不会拒绝，反正先用用，要是她敢有别的心思，正好趁机收拾了她。 也是杀鸡儆猴，免得后宅女人们，都以为自己是吃素的。 玲珑是恨不得诅咒发誓会对主子忠心。 肖筱才打发走玲珑，自己也起身准备去后院的时候，怡情也匆匆进来了，难掩焦急：“大少奶奶不好了，莫姨娘来了。” “瞎说什么呢？”肖筱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家大少奶奶好的很。” 嘴在贫，心里也有点好奇，莫姨娘今儿怎么会上门？ 将军府里，虽然是夫人当家，但莫姨娘是将军的枕边人，是李宴的亲娘。 就算是半主半奴，可论辈分也算长辈。 就像是周氏，心里也可能看不起姨娘，可是每见莫姨娘她们几个姨娘，也都客气的招呼一声。 因此肖筱也干脆起身，走到门边，就恰好看见胡妈妈掀开帘子，莫姨娘和丫鬟走了进来。 肖筱微微欠身：“姨娘来了，快请坐。” 莫姨娘也想行礼，却被肖筱手疾眼快的搀扶住：“这里也没有外人，姨娘千万别多礼。” “多谢大少奶奶。”莫姨娘也就笑了笑，对丫鬟道：“玉兰把食盒放下，就先回去吧？” 玉兰肯定是舍不得走的，先冲肖筱行了一礼，才笑着道：“奴婢去外面和牛妈妈说会话。” 胡妈妈送了茶点上来，就退下去守在门口。 肖筱往日里，无论是早晚遇到莫姨娘，也会打声招呼。 要是顺路的话，还会一起走一段路。 教训2 肖筱往日里，无论是早晚遇到莫姨娘，也会打声招呼。 要是顺路的话，还会一起走一段路，说几句闲话。 因此两人也算是还熟悉的。 但是肖筱太忙，还真的没怎么去莫姨娘那边，就笑着道：“我初来乍到，这几日忙着收拾嫁妆，没去姨娘那坐坐，倒是让姨娘先来看我了。” 说完，亲自把茶盏送到她的手上：“这是桂圆红枣茶，益气补血，姨娘试试合不合口味。” 她心里觉得，莫姨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不过她还是先礼后兵。 其实这几日，莫姨娘也一直让人盯着肖筱。 让她意外的是，肖氏面对李夫人，也没有低三下四的谄媚之态。 从周氏开始管家理事，莫姨娘都担心肖氏沉不住气，会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谁能想到，肖氏却能和李夫人，周氏相安无事的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冲突。 也让莫姨娘明白，肖氏也确实有点本事。 “咱们女子多喝点这茶叶挺好的。”莫姨娘就对她道：“我听到消息，夫人十八准备宴请姚夫人。” 肖筱有点茫然：“多谢姨娘告知，不知姚夫人上门，我要主意点什么呢？” 她也不管家理事，有客人上门，自己最多去当个吉祥物，走个过场。 但要是真是这样，也就不至于让莫姨娘特意上门来提醒自己了。 不过，莫姨娘这话，也暴露出她消息灵通，三日后的宴请，她现在就能收到消息了。 莫姨娘心里也有点惋惜，肖筱不是府城李名门贵女，对外的交际应酬一概不知，这是她的短板。 不过人都已经娶进门了，她也只能多照应着点，免得肖氏吃了哑巴亏。 “姚老夫人喜欢热闹，身边养了好几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孙女和外孙女，她老人家还特别愿意做媒。” “大公子和李夫人娘家的二小姐有婚约之时，姚老夫人也曾笑着说起过，要把她娘家妹妹的孙女给大公子。” “后来大公子和陈二小姐才退了婚，又迅速的定下你，我怕姚家人此次上门，会旧事重提。” “还望大少奶奶，小心应对。” 她虽然觉得自己儿子娶肖氏是委屈了，却更不愿儿子收了姚家老夫人身边的姑娘们。 那些姑娘，说是姚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姚老夫人‘费心’准备的棋子。 只不过是盖着遮羞布而已。 肖筱听后就惊呆了：“陈二小姐还没进门，姚老夫人就想塞人，那不是打陈家的脸啊？李夫人也没生气？” 莫姨娘就和她解释：“大家心里也清楚，那陈二小姐就是美人灯，根本就不能延续子嗣，也没精力管家理事。” “就算不是姚家的人，也会有别的女子。” “而且还听说，姚老夫人也算是李夫人的表姑。” 又趁机给她说了一些，和李夫人有来往的人家。 肖筱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姚老夫人能在李夫人面前倚老卖老。” 高门大户的亲戚关系，真的是盘根错节，想搭上关系太容易了。 而且他们还喜欢养姨娘，生出一窝庶子庶女，广撒网式的嫁娶，以至于大家都能攀上点亲戚关系。 莫姨娘来之前都有心里准备，肖氏听了自己的消息，会哭会求自己帮忙出主意，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淡定。 她忍不住道：“大少奶奶，我是不愿有人横插进你和大公子之间的。” 这也是谎话，她是李宴的亲娘，心里当然更惦记着自己的儿子。 要是肖氏过三五年还没传出好消息，她怕是也会劝儿子添个身边人。 “可夫人要是答应下来，你就算是不愿意也没用。” “要是实在推辞不掉，那你就先收下，再想个法子把人给卖出去就好了。” 她最怕的就是肖筱猛然听到这消息，会失态，反倒是让人看笑话，也会让夫人逮着收拾她的机会。 肖筱听后有点感动，不管莫姨娘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人家这话说的漂亮。 “多谢姨娘告知，我会小心应对的。” 莫姨娘也就起身：“那好，我先回去了，咱们晚上再见。” 今儿是中秋节，将军又不在，也不知道李夫人会不会折腾她们，她得回去先躺躺，养养神。 又指着食盒道：“里面是我做的月饼，有火腿馅的，也有五仁馅的，你可以给底下人分一分。” “多谢姨娘。”肖筱领了她的好意，笑着和道谢，亲自送她出门，却没有送她出院子。 婆媳俩心里都明白，外面李夫人一直等着抓她们的小辫子呢？ 这个中秋佳节，自然又是美味佳肴，不过李夫人想兴致明显不高，吃完后说了几句闲话，就都散了。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十八这天早上。 肖筱起早赶着去请安，周妈妈就道：“大少奶奶，夫人说让你先回去吧，等下有贵客上门，到时请您收拾一下，过来一起见礼。” 肖筱秒懂，这是恨不得让自己穿金戴玉，怕自己穿的太寒酸，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她见周妈妈身边还站着丫鬟，也没多说什么，很规矩的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换一身衣裳。” 肖筱回去后，先吃了早饭，再去后面的练功房练半个时辰的箭，才开始按着书里写的，亲自动手做弩箭。 也幸亏，中秋前后，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也是合法的，她前儿借着回娘家的时候，顺便去好几家店铺，买了不少做弩箭需要的材料。 言妈妈来提醒她：“主子，已到巳时，您该去梳妆打扮了。” 肖筱把还没打磨好的赤色木头放下，起身出门后，亲自锁好门：“等下你让玲珑也梳妆打扮好，随我一起去。” 言妈妈闻言有些诧异，却还是应了一声。 肖筱担心等下人多，自己不能吃的太多，就先吃了碗肉丝面，再由着丫鬟们替自己梳妆打扮。 她这边才收拾好，就有丫鬟来传话，让她和周氏随李夫人去垂花门处迎客。 姚家本来就住在李家的右边，实在是太近，连着车马也用不到，十几个女眷，就围着姚老夫人进门了。 纳妾1 肖筱看到姚老夫人的时候，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姚老夫人是精明外露，高高在上的老夫人。 谁知道见到人，肖筱都以为自己穿到红楼，见到贾府里年轻版的老祖宗了呢？ 真的是慈眉善目，富贵华丽的老夫人。 而且她身边围着的，也是燕环肥瘦的貌美少女们。 肖筱和周氏上前见礼。 嫁进将军府还是有好处的，哪怕姚家来了十多人，她也只要和姚老夫人，以及姚夫人见礼就好。 这礼也不是白行的，这两位都给了见面礼。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出门做客，手上要多戴上几个镯子，头上要多戴几个簪子。 像现在，姚老夫人给镯子，姚夫人给簪子，真是很方便。 就冲她们给的见面礼，肖筱觉得自己不介意被她们有意无意的打量个不停。 另外和姚大少奶奶行的是平辈礼，对她们带来的姑娘们都不用行礼，反而是受她们的礼。 一行人寒暄着来到花厅坐下，穿着比甲的丫鬟们，也都送上茶水，糕点，水果。 肖筱一瞄糕点果子，心里就知道李夫人下了血本，不仅有当季的石榴桔子枣子苹果梨，还有少见的香蕉，西瓜，柿子，葡萄。 她和姚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坐在那吃着果子，赏着美人们，顺便听着长辈们互相说些客气话。 再夸夸对方的男人儿子有出息，夸得对方眉开眼笑。 客气的寒暄过后，姚家的大少奶奶过来拉着肖筱，笑着夸：“大少奶奶真是好俊的模样，难怪能让大公子一见倾心，不顾一切的把你给娶进门。” 这话可不是好话。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姚家大少奶奶话里的意思，是李宴不顾父母之命，非要娶自己进门。 也有自己是红颜祸水的意思。 原本在闲聊的长辈们，还有在赏花，说话的姑娘们，也都看向了肖筱，想知道她能不能听出姚家大少奶奶话里的意思？ 更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肖筱双手捧着脸，眉开眼笑：“我真有这么美吗？能让我家夫君一见倾心？” 不用别人回答，她拉住姚大少奶奶的双手，一脸诚恳的道：“大少奶奶，你可真是个好人。” 姚大少奶奶说话之前有想过，肖氏是农家女，可能会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也有可能是听懂了，会羞恼。 却没想到肖筱这么自恋，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肖筱又羞涩的笑了笑：“不过您怕是听了谣传，我家夫君要娶我，是他身受重伤，被叛军追杀，多亏我救了他。” “还把他藏在我的闺房里，躲过了追杀，他特别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才以身相许。” 她就特别不喜欢，那些话本子里，都是姑娘为了报救命之恩，就说要以身相许。 就不能是姑娘救了公子，公子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嘛？ 不止是姚家大少奶奶，就连姚家人都愣了一下：看她说的很认真，不像是谎言。 真没想到，李霁竟然会因为救命之恩，娶了她。 这时一个穿着一个穿着藕荷色綉连枝纹的姑娘上前，声音柔和的道：“李大公子是真君子，大少奶奶好福气。” 肖筱很认同的点头：“我也觉得他挺好的。” 听到她这话，现场又是一默。 她们说话都习惯委婉些，现在遇上说话这么直的人，都有些不习惯。 遇上这样的人，姚家大少奶奶也只能改变想法，干脆笑着道：“你才进将军府，怕是身边没什么陪你说话的人，要不我送你一个和你作伴的姑娘吧？” 肖筱似乎没听出来，她是想给自己屋里塞个人，还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白得一个丫鬟，能省下买丫鬟的银子，有点小欣喜，故作矜持的推辞：“无功不受禄，那怎么好意思啊？” 说完，冲后面喊了一声：“玲珑。” 穿着浅粉色团花纹长裙，略施脂粉，越发衬得眉眼秀艳动人的玲珑上前，福身见礼：“大少奶奶。” 肖筱就像是得到了珍贵的宝贝一般，和她们显摆：“母亲疼我，怕我身边没得用的人，特意给了我一个。” “貌美如花，看着就赏心悦目，难得还精通女红，真的是帮了我的大忙。” 夸完玲珑后，肖筱又期待的看着姚家大少奶奶：“不过她一个人，只有一双手，确实来不及替我缝制衣裳鞋袜，要是你想送人，就要送个心灵手巧的，女红绝对不能差，还得听话。” “对了，记得连着卖身契一起送给我，要不然我怕小丫鬟不听使唤。” 李夫人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姚家人却都笑不出来了。 她们又不是闲得慌，会真的给她送丫鬟。 一时之间，都搞不清楚，肖氏是真的不懂，还是太懂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姚家大少奶奶求助的看向婆婆和太婆婆。 肖氏的要求，她是不敢答应下来的。 姚夫人也笑着开口了：“大公子对犬子也有救命之恩，我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事，大少奶奶出身农家，也不认识府城的人，我身边有个远房的侄女，倒是聪明伶俐，就让她来给大公子做妾吧？” “这样我也能让她报李大公子对犬子的救命之恩，也能帮着大少奶奶尽快熟悉府城的人和事。” 肖氏既然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她就也能用这个借口，让她无法拒绝。 一直站在李夫人身后的莫姨娘听到这话，心都悬了起来。 肖筱立马道：“那不行，我夫君说了，他不纳妾。” 她是不能拒绝，要不然会被说成不贤惠。 但是不妨碍夫君这个工具人出现啊。 姚老夫人双眼一眯，也开口了：“好男儿三妻四妾是寻常事，肖氏你可不能借着李大公子的名义，信口开河。” 肖筱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很委屈的道：“老夫人，我夫君确实说不纳妾，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李夫人也垂下眼，淡淡的开口：“怎么，咱们大公子，已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纳妾 肖筱一脸诚恳的道：“那倒没有，夫君说会等我，要是我到三十岁还没生下嫡子，他才会纳妾。” “现在他最多收几个貌美的通房，要听话，会针线女红，还要懂点琴棋书画。” 她说完还指着玲珑：“像她这样的就行，最好是比玲珑再貌美点。” 众人心里：没想到李大公子，竟然是这么贪恋美色的人。 就算是她们，心里也不能否认玲珑的美色，当然也不是寻不到比玲珑更貌美的女子。 可是那样国色天香的女子，要花费的银子也不少，送给李大公子，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姚夫人见肖筱这边说不通，干脆看着李夫人道：“莲儿这丫头你也是认识好几年了，是个规矩人，你看要不就放在你府上大公子的房里？” 也是她先前小看了肖氏。 不过没关系，父母之命不敢违。 只要李夫人答应下来，肖氏再反对也没有用。 李夫人还在犹豫。 她先前就知道姚家人的来意，没提前和肖氏说，就是为了看热闹。 可看热闹归看热闹，却没打算亲自给肖氏添堵。 自己先前替庶妹的女儿背了黑锅，暗地里，庶妹可是送了厚礼给自己呢？ 现在要是贸然答应姚家人的要求，那等将军回来知道这事，怕是会生自己的气。 于是李夫人就笑着道：“儿子大了，翅膀也都长硬了，我也不好讨人嫌，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姚夫人轻笑：“也是，你府上的大公子，确实不算听话。” 不听话，等于不孝。 李夫人听着顺耳，就没有反驳，反而是苦笑一声，默认了。 肖筱可不愿自己男人，被冠上不孝的名声。 她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不解的问：“怎么我们才成婚，就急着给夫君添妾？难不成现在已经流行给亲朋好友送妾了嘛？” 她看着她们笑了笑：“那我也买一些貌美的姑娘，好让夫君回礼。”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肖筱还不忘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周氏，热情的道：“弟妹，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俩个好不好？” 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周氏听到这话，被气的脸都快青了。 李夫人深怕亲儿媳生气，赶紧解围：“姚家给李霁添身边人，是因为李霁救过人家，你先前不是说了嘛，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那父亲救的人就更多了。”肖筱一拍手：“那府里得多少屋子，才能装得下这么多姨娘？” 说完后，倒是有点歉意的看了眼莫姨娘。 自己并不是看不起莫姨娘，只是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妥协。 李夫人脸都快扭曲了：“你…” “我现在嫁到将军府，是要听母亲的话。”肖筱扒拉了一下手指：“我们桑榆院里，还有六间空房，那就先让夫君再收六个通房吧？” “姚夫人你们什么时候把人送来，记得多给姑娘准备点金银珠宝…” “罢了，他们才新婚，这三五年里，就不添人了。”李夫人听得胆颤心惊，要是桑榆院里再多六个通房，将军怕是会气的不进自己房门了。 而且这要是传出去，将军府的名声也就完了。 她是不想让庶长子有好名声，却不愿连着将军府都被连累了。 姚老夫人也明白，今儿自己又白来一趟了，她就看着李夫人，语重心长的道：“你可真的是给府上的大公子，娶了个好媳妇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肖氏不仅聪明，还舍得出脸，也够不要脸。 肖氏这胡搅蛮缠的闹一出，让李夫人都当众给出三五年不给李霁添房里人的承诺。 总归是自己小看了肖氏。 肖筱得了便宜还卖乖：“母亲，我觉得添几个姨娘也挺好的，可以做针线鞋袜，还能给我弹琴唱曲解闷。” 李夫人差点被她给气吐血。 她们给她添人，是想看桑榆院妻妾争宠，纷争不断地，不是真的让美人们去服侍她，给她干活解闷的。 李夫人为了自己不被她气死，只能眼不见为净的把人打发走：“肖氏你去厨房那边看看酒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之后，两家人就很默契的说起别的话题。 随后言笑晏晏的好吃好喝，最后就把姚家人客客气气的送走。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筱再踩点去请安的时候，就看见上房里漆黑一片。 梁妈妈依旧很规矩的和肖筱见礼，随后表示夫人昨晚上没睡好，今儿怕是要晚点才能起来。 肖筱早就有心理准备：“母亲是宴请客人太辛苦，累着了吧？那确实得多休息一会儿。” 自己昨儿让姚家盘算不成，还得罪了李夫人。 那今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 她也想好了，要是只罚自己站岗，她也就认了。 可要是长时间的体罚自己，自己也不介意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她不要脸，不介意哭着喊着要合离。 也可以趁机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原本是卯时一刻请安，可等到了卯时中，上房里还是很安静，外面周氏和姨娘们也没有来。 肖筱就故作惊讶的问：“梁妈妈，弟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没有来请安呢？” 梁妈妈依旧是面无表情，却很规矩的福身回话：“老奴忘记和大少奶奶说了，二少奶奶昨儿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夫人，才没有过来请安。” 肖筱恍然大悟：“都怪我消息不灵通，等下我就去看看弟妹。” 又以梁妈妈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弟妹的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些。” 肖筱没有问姨娘们为什么不来。 毕竟李夫人可不会心疼姨娘们，绝不会介意让姨娘们和自己一起来吹冷风。 也幸亏她身体底子好，穿的也暖和，今儿来之前，还特意吃了一碗粥和一个月饼，就算是再站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她还趁机关心了下周妈妈：“对了，最近怎么很少看到周妈妈啊？” 梁妈妈也很佩服肖筱。 一般的新媳妇，来请安见不到人，还在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肯定是羞恼不安，要是心不宽的，怕是会觉得丢人，会被气病。 可是这位，依旧是面不改色，还能问候一下周妈妈。 回娘家 李夫人其实早已经醒来了，原以为肖氏会不安，会装晕，会哭着认错。 可外面却没什么动静。 倒是她习惯了这个时候起来，现在都躺不住了，就跟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想要听听外面的动静。 没成想，就听到肖氏先关心了下休假的周妈妈，又关心起梁妈妈的家庭…都不用梁妈妈配合，肖氏一个人就能叽叽喳喳的说个没玩。 偏偏肖氏的声音也一直不太大，李夫人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也不能听得一清二楚。 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能做这么无礼的事呢？ 她准备回到榻上，就听到肖筱提起自己：“梁妈妈，都这个时候了，母亲还没动静，我很担心，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梁妈妈心里当然明白，主子是故意冷着她，只能道：“主子昨夜没睡好，才会起不来，并无大碍。” “母亲是咱们后宅的主心骨，”肖筱此刻化身为孝顺儿媳：“咱们当然要小心谨慎，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见梁妈妈站在那不动，干脆自己转手要走：“你不担心母亲的身体，我可不放心，哪怕母亲责备，也要去请大夫。” 要是大夫真的来了，那可就穿帮了。 因此梁妈妈只能道：“大少奶奶稍候，老奴先去看看夫人醒来了没。” 李夫人吓得转身就跑，要是被肖氏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那以后哪还有脸面再见她？ 幸好梁妈妈深怕吵醒夫人，推门进去也是小心翼翼。 很快，梁妈妈就走了出来：“夫人已经醒来了，大少奶奶你先回去吧。” 肖筱也松了口气：“母亲无碍就好。” 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李夫人故意为难肖筱而已。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筱发现除了自己，三个姨娘也来了，但是周氏没有来。 肖筱也不意外，李夫人纯粹是柿子捡软的捏。 周氏的娘家不好惹，又是她的嫡亲儿媳，肯定是不会被弄来罚站的。 肖筱这回能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她直接怂恿朱姨娘：“听说姨娘深的夫人看重，如今夫人管理家事累着了，姨娘也得替夫人分忧啊。” 朱姨娘胆小慎微，倒也不是真的胆小，而是自己是李夫人的丫鬟，到现在夫人手里还捏着自己的卖身契，她就算是想胆子大，也大不起来。 听到肖筱的话，感觉她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赶紧道：“大少奶奶，我大字不识几个，哪能替夫人分忧呢？” 肖筱就笑了笑：“替夫人照顾好将军，也可以分忧。” 杨姨娘干脆低着头不吭声了。 主要是没想到肖氏这么混，连长辈的事也敢挂在嘴边。 可就算是肖氏敢安排，自己也不敢听啊。 杨姨娘眼睛一亮，差点就想说：让我来，我可以。 肖筱见杨姨娘不吭声，转头看向杨姨娘，开始热情的聊天，说起不孕不育找哪家大夫强，还有哪家的医馆更精通看类似的病例。 还以自家娘为例，都已经三十六岁了，也有孕生下儿子。 杨姨娘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年纪渐大，怕此生没能有一儿半女，听了肖筱的话后，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但是里面的李夫人，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嘀嘀咕咕的说个没玩，偏偏又听不清楚，忍无可忍的开口：“吵什么呢？” 肖筱提高声音：“母亲耳聪目明，儿媳就放心了。” 梁妈妈走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表示她们可以散了。 自己又进去服侍李夫人起身，顺便把肖筱说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李夫人特别后悔：“当初就应该给李霁娶个大家闺秀，真不该让肖氏进门。” 大家闺秀自小就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行事不像是肖氏这般跳脱。 偏偏她又没犯大错，自己就算是想趁机为难她，也找不到借口。 但李夫人还是给肖筱寻了个，说话声音太大，吵的她头疼的借口，让肖筱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三天。 肖筱当然一点意见都没有，除了指派人去领饭菜，瓜果，院门就没打开过。 她甚至还巴不得，李夫人能多让她闭门思过几天呢？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六。 肖筱进门都两个月了，也大概摸清了后宅人的心思，日子就更过得逍遥自在了。 期间肖筱回了娘家两次，每次都住两三天，顺便还能去海味楼吃吃喝喝，再看看账本，收收银子。 肖筱也收到了李宴寄回家的家书，说他和亲爹一起领兵出征在豫章，有可能要到年底才能回家。 其实这也正常，打仗两军交战，你来我往的试探一番，领兵布阵也不是简单的事。 要是两方人马兵马武器都差不多，那打起来就更费时间了。 更何况，李宴他们竟然已经打到肖家人的老家去了。 肖筱接到信件后，反倒是有些担忧：李家父子领兵打豫章，还听说姚将军也领兵出征。 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将军都领兵出征，以至于府城里的夫人们都消停很多，也没心思办什么宴请。 肖筱真想提醒王爷一句：咱们的根据地防护太弱，小心人家擒贼先擒王，来个直捣黄龙，携天子以令诸侯。 虽然晋安王还没黄袍加身，但也是另外几个异性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这让肖筱很有危机感，准备再回一趟娘家。 在将军府里，虽然能吃喝不愁，可惜出门就很不方便，必须得李夫人首肯，二门的婆子才会放行。 因此早上去给李夫人请安后，等李夫人吃好早饭，也摆足了架子，挥手让她们都退下的时候，肖筱倒是没有像以往那般，很积极的离开，反倒是留下来，对李夫人一福：“母亲，明儿就是我祖母的生辰了，我想回去一趟。” 虽然祖母的生辰早几个月就过了，不过现在自己需要这个借口，就只能让祖母再过个生辰了。 而且这借口让人无法拒绝，李夫人闻言有些诧异：“你怎么不早说？有肖家的帖子吗？我怎么没看到？” 后面一句问的是周妈妈。 周妈妈回想了一下，很肯定的道：“夫人，没有收到肖家的帖子。” 回娘家2 哪怕李夫人不想承认，肖家这门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可只要肖筱是李府的大少奶奶，那肖家长辈的寿宴，她就不能不去露个脸。 要不然就是自己失礼了。 肖筱赶紧道：“只是个小生辰，祖母不舍得花费巨大大办宴席，只是想一家子一起吃顿饭就行。” 李夫人暗暗松了口气，肖家没有下帖子，那自己就可以不去，她也巴不得不去。 她就点头：“那我就不去打搅你们一家子团聚了，让厨房里做一些寿桃，糕点明儿你带走。” 李夫人要面子，因此不管肖筱哪一次回娘家，都是准备了礼物的。 虽然不值什么银子，却不会落人口舌。 “让母亲费心了。”肖筱有求于人的时候，是满脸堆笑，好话不断：“我娘家人都说我运气好，能进将军府，能遇上母亲这般大方和气的婆婆…” 李夫人心里不相信她说的话，但是听着实在顺耳，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翻了个白眼：“行了，背后少骂我几句就谢天谢地了。” 肖筱睁着眼睛说瞎话：“母亲说笑了，儿媳确实觉得母亲雍容大度。” 又是一连串的好话后，才陪着笑脸道：“祖母年迈，往日又最疼我，这次回去，我想住一晚再回来。” 李夫人也点头：“行，周妈妈你去安排，明儿你跟着大少奶奶一起回去。” 这也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小媳妇出门，身边肯定得跟着婆子丫鬟，服侍肖筱是顺便的，最主要的是看着她，免得做出让将军府蒙羞的丑事。 “是！”周妈妈很想哭，她一点也不想跟着大少奶奶出去，累身又累心，回来还很大可能被夫人训。 肖筱回去后用了早饭，就急着去后院的练功房。 这一个多月里，她的心思大都在破云弩上，直到前几日，才折腾出一把弩箭。 可惜箭矢的铁头忘记买来了，这次自己得买回来。 她用包裹皮小心的把弩包好后，又拿起被自己翻得更旧的书册，想了想，抄了其中几张后，把抄下来的那几页撕掉，又把自己抄的那几张夹进去。 这本书籍，要是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里，那不知要没了多少性命。 肖筱自认自己是个悟性高，一点就透的聪明人。 但没有人是完美的，原本字迹就潦草的肖筱，哪怕仔细学过，依旧是一手狗爬的毛笔字。 她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写不好，只怪手里的毛笔有它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听话。 加上不少隶书的字，被她写的缺胳膊断腿，除了她自己，怕是没人能看懂是什么字。 等到第二天一早，肖筱就很精神的去给李夫人请安，虽然她去的时候，周氏和三个姨娘已经在门口当门神了。 她很愉快的和她们打招呼：“你们都来的好早啊。” “也不早了，都卯时一刻了。”周氏淡淡的道：“听说大嫂今儿要回娘家？我还以为大嫂今儿会早点来呢？” “我不及弟妹孝顺。”肖筱好脾气的笑了笑，她绝对不会为了争这个第一，和周氏卷起来的。 周氏她喜欢来的早，希望她以后能继续保持。 而周氏听到肖筱的话，也没有再开口。 她以往是看不上肖氏，不愿和她多说一句，前些日子，夫君竟然让自己，在娘面前替大嫂多说几句好话。 还说肖氏先前也帮过他大忙。 这就让周氏对肖筱心存不满了。 倒是李夫人，最近有些提不起劲。 要只是庶长子在战场上，她肯定是暗暗烧香拜佛，求他能早死早超生。 可现在将军也在战场上，还是不知归期，又知道现在局势紧张，李夫人也没心情为难姨娘们，等她们请了安，就道：“行了，都回去吧，多抄些经书，求佛祖保佑将军能早日归来。” 身为武将的家眷，夫君出门征战，她能做的就是念经拜佛。 姨娘们都齐声应下，恭敬的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 肖筱落在后面：“母亲，儿媳先回娘家了。” 李夫人难得客气两句：“替我给你祖母带声好，回去也多尽尽孝。” 肖筱福身应是，等出门，就看见周妈妈领着两个婆子在等着她。 一起去二门，胡妈妈和怡情，也拎着个包裹，在那等肖筱了。 外面，昨儿就接到消息的管家，也准备好了两辆马车，还有车夫，以及两个护卫。 肖筱心想：多亏现在肖家住的院子大，要不然都住不下这么多人。 马车行了一盏茶多点的时辰，就到了肖府的大门口。 肖家门房不是买的人，而是雇佣了徐田村里的人，年轻人看见肖筱很惊喜：“三姑娘，您今儿怎么回来了？” 旋即转身就往里面跑，欢快的道：“我得和婶子去报这好消息。” 现在肖家人都是徐田村的救命恩人，村里人都特别敬重他们。 而肖筱更是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敬佩。 周妈妈嘴角抽了抽，低声嘀咕：“这也太没规矩了。” 胡妈妈已经反客为主，招呼车夫往哪儿停马车。 肖筱就率先往里面走，还不忘吩咐：“周妈妈，辛苦你把马车里的东西都送到厨房去。” 她得趁机先进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免得露馅。 肖家现在有个卖海味的商行，也算是有家底了，不过肖家人还是不习惯丫鬟婆子伺候。 原先看守宅子的陈家人，现在都被安排到海味楼和商行里了，因此肖家人还是自力更生。 在扫地的吴氏看到肖筱来了，一把扔了扫帚就冲过来：“三儿你怎么来了？” “二婶，我想你就来看你了呗。”肖筱先贫一下，才问：“狗子哥不是进来报信了嘛？” “他就从我身边跑过去了，啥都没说。”吴氏跟着她往客厅走：“你这次回来能多住两天吗？” “我明儿下午再走。”肖筱说完就看到祖父祖母和爹娘他们都出来了，快步上前，凑近他们低声道：“我这回出来，找的借口是要给祖母过生辰，你们别说漏嘴了啊？” 要是被李夫人知道自己骗她，禁足自己倒是不怕，就怕她让自己抄经书。 肖老大就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边上的二狗青年：“你去前面的迎客来，订两桌二两一桌的席面，中午让他们送过来。” 肖老娘眉开眼笑：“那可好，我还没正经过生辰过呢？” 回娘家3 吴氏看二狗跑了，倒是忍不住心疼嘀咕：“白让酒楼挣银钱了，还不如咱们自己买菜做饭呢？” “自己买菜太辛苦，”柳氏对吴氏笑了笑：“弟妹辛苦你去烧一些水。” 肖筱撒谎也要回家，那肯定是有要紧事。 肖老汉就试探性的开口：“那你们坐，我去前面看看跟来的人都安顿好了没？” “祖父您别走，”肖筱喊住他：“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肖老娘也赶紧拉着自家老头坐下：“是不是李夫人为难你了？让你爹他们去替你出头去。” “不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安。”肖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李宴他们打了胜仗，已经打到豫章去了。” “还有好几个将军，也都领兵在外。” “现在府城里，虽然有护城军和铁甲卫在，可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近万人。” “要是叛军想要擒贼先擒王，那府城就危险了。” 肖筱也不敢让家人去吴宁县，覆巢之下无完卵，她也不敢保证，吴宁县就一定能安全。 “家里得备好米粮，预防万一。” 肖老大牙疼似的倒吸一口凉气：“三儿啊，幸好你今儿就来，要不然我都准备再跑一趟明州了。” 从八月底起，明州的海鲜多，他就特意组织人，往明州跑，运回来新鲜的螃蟹，虾，海螺这些，运回来就能卖掉。 真的是挣了不少银子。 他又眼巴巴的问她：“那我这门生意，是不是不能做了？” “还有你二叔他们，也得过三五天才能回来呢？” 他们兄弟轮流带人去运货，路线也跑熟了，还想趁机大展拳脚呢，谁知道又遇到这样的事。 “那也不好说，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呢？”肖筱很光棍：“反正你们要多加小心。” 肖老大头疼的抓了抓脑袋，看了眼柳眉微皱柳氏，再想到还在睡大觉的小儿子，最后还是道：“算了，银子是挣不完的。” 肖老汉就问他们：“那咱们要不要回乡下避一避？” “先等等，总要等到他们先回来。”肖老大也是很珍惜现在的日子：“先把金银细软收拾好，情况不对咱们就跑。” 肖老娘现在已经有经验了：“那我收拾一些油盐，装到葫芦里，预防万一。” 葫芦壳比瓶瓶罐罐轻便，又方便携带。 肖老汉也跟着道：“那我把刀都磨一磨。” 肖筱趁机把包裹放在桌子上：“祖父，我做了一把弩，可弩臂上方的箭槽不敢下手，祖父帮我凿一下。” 她已经凿坏了五次，用实践证明熟也不能生巧，只能承认自己的手不够巧。 肖老汉一口答应下来，还先在别的木头上，按着肖筱说的凿了几次，找到手感后，就很快按着肖筱的要求凿好了。 肖筱张弦装箭，手拉望山，牙上升，钩心被带起，其下齿卡住悬刀刻口，将箭置于弩臂上方的箭槽内，通过望山瞄准目标往后扳动悬刀，牙下缩，箭即随弦的回弹而射出。 一箭正中靶子，肖筱又连射几箭，越射越准，后面箭箭射中靶心。 “好准头！”肖老大有些惊讶的接过弩箭：“我原先看这么小巧，还以为箭射不远呢，没想到射程和弓箭一样。” 肖筱还是不满足：“这些材料还是不够好，弩弦换成用小棕索，弩得用棠梨木…” 肖筱干脆让肖老大亲自驾着车，自己去外面的店铺里寻找更好的材料。 出门的时候，肖筱还换了男装，外面的周妈妈她们被吴氏使唤的团团转，都没发现她们要看住的对象，已经坐在马车里离开了。 难得出来一趟，肖筱要买的东西多，出门前就说了，要等下午才能回去。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中午的时候，肖家给周妈妈和护卫他们准备了一桌二两银子的酒席，鸡鸭鱼肉的招呼着，还另外备了白酒，和热过的黄酒。 好酒好菜，让他们都忍不住贪杯了。 吃饱喝足后，美美的睡了一觉，等他们醒来，吴氏就又使唤他们帮忙杀鸡宰鸭，剁肉杀鱼，说是要再好好招待他们一顿。 这下周妈妈他们都没有抱怨，大家心里反而都觉得：跟着大少奶奶回娘家也挺好的，能吃香喝辣的，还不用担心有麻烦事。 等到吃好晚饭，周妈妈就求见肖筱：“大少奶奶，按着规矩，晚上老奴来给您守夜。” 肖筱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辛苦周妈妈在外间守着了。” 今儿忙活了一天，还没好好抱过弟弟，肖筱就把还没八个月的大胖弟弟给抱过来。 小胖孩没什么记性，已经把她这个姐姐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幸好也不认生，被肖筱抱起来转圈圈，瞬间就乐得咯咯笑个不停。 为了表示自己喜欢小姐姐抱，还用力啊啊的尖叫。 还有从私塾回来的三郎，也黏着肖筱不肯回房，关心她，问个不停。 周妈妈困得已经睡着了，又被小孩子的尖叫声吓的心慌气短，又还不能骂，只能拉着脸，心里祈祷小祖宗赶紧睡。 等到第二天早上，接到口信的姜宇和肖綉也回来了。 肖綉的肚子已经有五个多月，她衣裳穿的宽松，看着倒是不显眼。 姜宇听完肖筱的担忧后，心里不以为意，反而劝她：“三妹你肯定是因为担心出征的夫君，才会不安。” “我前儿也无意间看到护城军在操练，他们人也不少。” “听说前面打了胜仗，很快就会回来…” 等他说完后，肖綉就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在府里也冷清，想搬回来住几天。” 哪怕姜宇把府城说成太平盛世，但是肖綉却更相信妹妹的直觉。 幸好姜家老爷子他们都还在吴宁，这里也就自己和姜宇在，没有长辈管束着，她想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无碍。 姜宇也冲肖老大一拱手：“岳父，那我们又要来打搅几天了。” 肖老大一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还意思意思的说了肖綉一句：“也是大丫有孕娇气，你别怪她就好。” 姜宇立马道：“綉儿最是温柔聪慧，可惜我医馆里要忙的事多，原本就想和她一起来家里住几天。” 回娘家4 等到下午，肖筱又坐着马车，带着原班人马回将军府。 日子平安无事的过去五天，柳氏又亲自送来一小箩筐还剩下一口气的海货。 李夫人对柳氏倒也客气，闲话几句后，就让肖筱陪着柳氏去桑榆院坐一坐。 等她们母女前脚刚走，周妈妈后脚就进来回话：“柳太太送了三十只大螃蟹，一只都快有三四两重了。” 按现在的市场价，也得二十多两银子。 瞄了眼她的神色，低声道：“另外还有两个大箱子，说是给大少奶奶送的一些布料衣裳。” 一般的东西进后院，管事婆子肯定得瞄一眼。 但是，肖氏娘家人亲自送来的箱子，她们还真不好意思要求开箱检查。 李夫人听后倒是有些诧异：“呵，我倒是小瞧她娘家了。” 自从肖筱进门后，她都有被肖家人上门打秋风的准备。 就算是不求财，可能还想求帮着引荐，或者是打通关节。 要是真的求上门，她也不会答应，就连怎么委婉的拒绝都想好了，可没想到肖家人还算有骨气。 她前儿才接到夫君的家书，这两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就道：“等她回去的时候，拿一盒子干果当回礼。” 她们这样的人家，经常会买一些桂圆干，荔枝干，银耳之类的，每样各一斤，装到定做的红漆圆盒子里，当做回礼也是很合适的。 再说另外一边，柳氏随着女儿来到桑榆院，见陌生的丫鬟婆子看到她们也都规规矩矩的行礼，心里就松了口气。 虽说肖筱每次回家，都说院子里没有淘气的人，可没有亲眼所见，就怕她是报喜不报忧。 现在亲眼目睹底下的人都规矩，那才算是安了心。 两个箱子由四个健壮的婆子抬到房间里，言妈妈就各赏了两钱银子的银花生给她们，让婆子们都连胜道谢的离开。 等梦慧她们送了茶点进去后，也都很有眼色的亲自守在门外。 “你二叔他们昨儿就回来了，有点晚我也不好意思上门。”柳氏说完又指了指箱子：“里面是按着你要求定做的各种零件和箭矢。” 肖筱打开箱子后，拿起几样材料看了看，很满意的点头：“比我先前做的精细多了，娘你回去和爹说一声，让他再定做一批。” 这些配件，都是从好几家店铺定做的，这样可以保证弩箭的做法不会流传出去。 倒也不是肖筱也学了匠人的陋习，深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而是弩箭太过霸道，不管是暗杀还是明战，都很顺手。 她担心流传出去，会成为某些人，用来铲除异己的工具。 甚至她都有点能了解，前辈们造出琉璃，漂洋过海的寻来番薯土豆玉米种子，却没有流传下来火#药。 是怕枭雄辈出，牺牲太多将士百姓的性命。 那她这保命的手段，也不用讲究薪火不灭，传承不断。 因此她的目标，想自己人生安全多点保障。 柳氏想到这两箱东西，虽然价格不菲，幸好他们现在也能负担的起，就点头：“行，那我回去就让你爹再去定一批。” 又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 肖筱摇头：“暂时没任何消息。” 随即又捧着脑袋叹息：“真有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些。” “傻孩子，”柳氏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猫有九条命，咱们的命只有一条，再小心也是不为过的。” “你爹的意思是，前几个月挣了千两银子，后面这两个月就歇一歇。” “你二姐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是有喜三个月了，我们想回去看看她。” “正好下个月初是姜老爷子的生辰，你大姐不能缺席，我们准备月底一起走。” “可惜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能随意出门这么久，”柳氏不放心的叮嘱女儿：“平日里要小心谨慎些，万一真的不对劲，那就赶紧跑。” 肖筱一算日子：“今儿才十月十二，你们要月底走，过些天你们找个借口来接我回家，我给家里也组装几把弩箭，你们随身带着也更安全。”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闲话，柳氏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肖筱把娘送走后，也开始组装弩箭。 这一回，她成功的组装好十二把弩箭，另外还有二百支箭矢。 等她再试弩箭，就明显感觉到弩箭比弓箭更轻更小些，但是射程和威力，却提高了好多。 她还让梦慧和怡情也来学用弩箭。 一边教她们，一边等娘家给自己送信，好奇这回他们会找什么借口让自己回去。 可惜，肖筱没等到回娘家，就先等到了战乱。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特别是现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染，天上的圆月也格外的明净透彻。 月色皎洁，月光洒满大地，如银盘悬浮于黑幕之上。 肖筱做了个噩梦被惊醒，就心神不宁。 十月已经是冬天，夜晚也格外寒冷，能清晰的听到外面寒风发出呜呜声。 她也没让丫鬟们守夜，自己起来先去净房，出来后从茶壶箩内倒了杯茶喝。 正当她准备再去培养睡意的时候，就听到远远传来锣鼓声，还有隐约的嘈杂声。 现在晚上也有打更人，她耳目格外灵通，哪怕是在后宅，偶尔也能听到点声音。 而此刻的锣鼓声虽远了些，可能别人还听不到，但是肖筱却听的格外清楚。 她听人说起过，府城里深夜有锣鼓声，就表示有敌袭，或者是叛军在攻城， 她迅速起身，自己从柜子里，找出一身轻薄的黑色的棉袄穿上，又把早就准备好，用来预防万一的自制‘救生包’绑在腰上，最后在外面套上家常穿的袄裙。 随后就顺手拿起铜盆，疾步出门，把铜盆用力往台阶上一摔。 ‘嘭’的一声巨响，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惊醒，很多房间亮起来了烛光。 “出什么事了？”睡在偏房值夜的胡妈妈，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开门出来，看到肖筱就站在门口，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大少奶奶您这是睡不着，要赏月？” 肖筱就对她道：“你去二门处，让守夜的婆子去外面问问，是不是出事了。” 战乱1 先前铜盆声把胡妈妈给吓得清醒了。 但听完肖筱的话，胡妈妈怀疑自己在做梦：“这大晚上的…” 肖筱厉声道：“赶紧按我说的去做！” 胡妈妈还是第一回看到主子这么严厉，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转身就跑。 肖筱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拍自己的额头：“蠢死了。” 站得高看得远，爬上屋顶就好了。 她自己端来两条凳子，抱着柱子，顺着柱子上和屋檐下雕花往上爬。 幸好她以往爬树的技术没有丢，虽然姿势有点难以入目，人还是爬了上去。 清冷的明月当空，照亮了近处，远处依旧是漆黑一片。 可肖筱却看到了远远的地方有长长的火把，就算是她想骗自己人家也是睡不着夜游…还是别自我欺骗了，府城里可是有宵禁的，这真是出大事了。 言妈妈她们几个也听到动静都出来，恰好看到屋顶上有人抱着柱子滑下来。 “有刺…”客字还没说出来，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滑下来的竟然是大少奶奶。 她们都怀疑自己没睡醒，竟然梦到大少奶奶像猴子一般，从柱子上滑下来。 “都去收拾点细软，要是见势不妙就躲好点，怕是要出乱子了。”肖筱原本是想回房的，想到自己已经嫁人了，还是决定带上莫姨娘一起跑。 还不忘叮嘱言妈妈一句：“你守在我房里。” 至于别的丫鬟婆子们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那她就不管了。 她住的桑榆院比较偏，入夜大家都睡的比较死，都没听到桑榆院里的动静。 肖筱跑到桂花苑的大门口，用力敲门，守夜的婆子很快被惊醒，谨慎的打开门，看到是大少奶奶，只能把到嘴边的骂声咽回去。 莫姨娘也被敲门声惊醒，披了衣裳下榻，就看见肖氏推开丫鬟冲进来。 莫姨娘心里的第一个反应：难不成是儿子出事了？ 要不然，肖氏不会脸色这么难看，更不会大半夜的冲到她院子里来。 “你，你…” 肖筱打断她的话：“姨娘，外面不对劲，你收拾点细软，穿旧一点的衣裳…” 莫姨娘半信不疑。 这样的大事，肖氏没必要来骗自己。 她赶紧道：“那咱们得去和夫人说一声，要不然咱们也出不去二门。”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外面的情况已经很严峻，她怀疑外面只是抓逃犯闹出来的动静。 此刻莫姨娘更担心，是不是有逃犯躲进将军府。 那让夫人安排人去打听一下，她们也能安心。 “还是姨娘想的周到。”肖筱一想还真是，除非是有人想冲进将军府，要不然护卫们收拾她们还是很容易的。 就算是她想爬墙，但是将军府的墙太高了些，也留意过，暂时没发现狗洞。 莫姨娘率先往外走：“我随你一起去见夫人。” 要是肖筱说有逃犯，那传出去对名声有碍，别人还以为逃犯在她的院子里呢？ 再者，外面在追拿逃犯，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肖筱跟着莫姨娘走，就很想翻白眼。 哪怕莫姨娘走的比平时快，可在肖筱眼里，还是太慢了。 可她又不能拖着莫姨娘跑，真的是快把她给急死了。 莫姨娘亲自敲开上房的大门，随着婆子去求见李夫人。 李夫人听到她们婆媳的话后，也不敢大意，赶紧让守夜的梁妈妈亲自去前院见守夜的护院和门房。 肖筱心里权衡了一下，她也不能确实能，留守的兵马能不能抵挡住偷袭的敌军。 最无奈的是，自己急也没用。 没乱之前，冲不出将军府的大门。 她开始琢磨，要是真的严重到被迫逃离，她带着莫姨娘先逃到自家去和爹娘汇合，至于别人，她是真的不想管了。 要不然这些养尊处优的内宅女子，磨磨蹭蹭的，和她们一起走，怕是会暴露的更快。 没一会儿，李渊冲了进来，他凌乱的衣裳上有几处血迹，束发的玉冠也不知道是碎了还是丢了，显得很是狼狈。 他难掩惊惶喘着粗气急切的道：“母亲，凉王麾下的兵马偷袭府城，咱们赶紧离开。” 说来也是巧，这几天王府里事情多，他这个修撰也要跟着整理文书。 再者他亲爹和大哥都出征在外，他也想从各处的文书里，了解点他们现在的状况。 因此今儿他歇在王府，没想到才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乱了起来。 他赶紧出去一打听，才知道凉王不知怎么和齐国搭上关系，借兵来偷袭晋安王。 凉王野心勃勃，不仅想要擒贼先擒王，还想把文武官员的内眷也都给拿下。 到时候人质在手，用处可就大了。 消息是最先传到王府的，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是主上被挟持，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是武国的内乱，凉王却不择手段的从齐国请来援兵，手段还这么卑鄙。 通俗点说，就像是一家子四五个兄弟都为争家业打群架，可其中一个请外面的人来帮忙，这就引起众怒。 晋安王由着亲卫护着离开，去最近的军营，一是为了休战，再者是为了联合对手，先灭了凉王。 晋安王也让属下们去通知下属们的家眷，李渊也就赶紧跑回家了：“现在世子亲自领铁甲卫，在南门那边拦截叛军。” “听说叛军人不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咱们赶紧从北门离开。” 李夫人原先也和莫姨娘一样，以为只是逃犯引起的小打小闹，让没有见过世面的肖氏吓得大惊小怪。 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安全着想，她才没把扰人清梦的肖氏赶出去。 谁能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 “啊？这，这怎么这么突然呢？”李夫人被吓得蹭的站起来：“我的儿，你是不是受伤了？让罗大夫赶紧来替你看看。” “老梁你去请二少奶奶赶紧起来，让她收拾些行李，咱们赶紧走。” “娘，来不及了。”李渊是真的急，性命攸关的时候，就怕她给收拾出十几箱子行李。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隐瞒，反而夸大其词：“儿子回来的时候也遇上叛军了，幸亏有护卫和梓墨在，才没有缺胳膊少腿。” 战乱2 “我也没有受伤，都是他们的血溅到我身上了。” 李渊难得严肃，不容拒绝的道：“一刻钟后，咱们都在二门处碰面，到时候一起走。” 李夫人却觉得此刻的儿子很让人安心，连着点头：“行，娘都听你的。” 又让梁妈妈安排人去喊朱姨娘她们：“让她们都赶紧起来，去二门处等着，我可不会等她们。” 语气冷漠：“要是落在叛军手里，让她们干脆自尽，以全名声，也免得给将军蒙羞。” 随即又看向莫姨娘和肖筱：“还有你们也是。” 莫姨娘却恭谨的应了一声：“是，妾谨遵夫人教诲。” 她让人去死的语气，让肖筱从心底里发寒。 哪怕现在对女子宽容很多，但是有些规矩条框，是不能越距的存在，简直就像是刻在骨子里，无抹抹除。 她也只能应了一声：“是，儿媳谨记，儿媳和姨娘先回去收拾点东西，就去二门等候母亲。” 现在她就只能盼着将军府的护卫们都有一身好武艺，还不会临阵脱逃。 这一回，莫姨娘也维持不住仪态了，连走带跑的往自己院子去，还不忘叮嘱肖筱：“大少奶奶，带些银票，金银首饰就行，别带衣裳鞋袜，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到。” 肖筱心想：银子也不是万能的，有时候还真的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买不到药材。 不过莫姨娘也是好意，这时候也没必要和她多说：“我记住了，姨娘你也别耽搁时间，等下咱们二门处见。” “好的！” 两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肖筱回头看她一眼，见她都拎着裙角跑起来了。 这反而让肖筱松了口气。 要是在这个时候，莫姨娘还更在意规矩礼仪，她也会想想等下要不要带上她。 没错，等离开将军府后，肖筱还是想和他们分开走。 就算是护卫们都很尽职，可按着李渊说的，那些叛军明显是针对家世显赫的高官们。 那跟着李夫人他们反而危险加倍。 而且很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时候，护卫们都会疏忽她们这些姨娘，庶媳，更关注夫人和二公子的安危。 等肖筱回到桑榆院的时候，在门口，都能影影绰绰的听到些外面嘈杂的声音。 她才进门，胡妈妈就赶紧凑上来，紧张的道：“大少奶奶，老奴出不去，不过确实听到护卫们都被喊起来…” “行了，叛军进城来，随时都可能闯进来，你们都回房去收拾点细软，等下有地方去的，就去外面躲着，也可以跟我一起回娘家躲一躲。” 肖筱话音刚落，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有赶紧跑回后罩房，去收拾细软了。 也有往外面跑，准备回家和家里人一起。 她们大都人，心里都觉得大少奶奶不得夫人青眼，以为是被夫人抛弃了，才只能回娘家去。 而肖筱也是故意这么说的，免得丫鬟婆子们都跟着自己，目标太大，太显眼。 等她回房，让胡妈妈言妈妈，还有梦慧和怡情身上，都背着装了弩箭，箭矢的包裹。 当然她自己也背了一个，就招呼她们谁自己往外走：“你们都跟紧我，万一要是落单了，就去肖家找我。” 胡妈妈早就被吓得腿发软，却还是强撑着表忠心：“主子您放心，您指东，老奴不会往西。” 她们跟在肖筱身边，肖筱折腾出弩箭，还练箭，还把金银珠宝全都藏起来了。 原先也觉得是肖筱胆小，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是早有准备。 那她们心里就都觉得肖筱聪慧，跟着她更安全。 她们来到二门处，就看见莫姨娘背着个包裹，边上玉兰桂香也都各背着个大包裹。 莫姨娘看见她们主仆五个也都背着包裹，心里就暗松一口气，趁着夫人不在，拉着肖筱低声道：“等下咱们跟紧夫人，千万不能落单。” 肖筱也趁机和她说明白：“姨娘，护卫们肯定先紧着夫人和二公子，我等下是准备回娘家，和家里人一起回到乡下去躲一躲。” 都不知道李家父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更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她能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也想在生死未卜的时候，能和家里人在一起。 “姨娘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走。” “我们要去的乡下，和夫君的卫所离得不远。” 她说完就没有再劝，反而加了一句：“不过我也不能保证，咱们就一定能回到乡下。” 莫姨娘听后，深深的看了肖筱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了。” 也没说要跟着她一起走，还是跟着夫人逃。 她自小被卖进将军府，都快忘记外面是什么样的了。 听完肖氏的话，先是觉得她太大胆，可又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她们站在二门处，就已经能隐约听到外面偶尔有大喊‘快追’，还有男女凄厉的尖叫声。 虽没有亲眼目睹，却已经能想象，外面生死搏斗。 很快，三公子李仁，也背着个小包裹过来。 他以往喜欢穿各种浅色的衣袍，领口和腰带不是绣花，就是用金线银线点缀，整个人显得就像是带着些许书生意气的清俊公子。 今儿却穿了一身深青色的箭袖，黑色的腰带，让他身材越发修长有型，看着精神又沉稳。 和以往相比，恍若两人。 看到她们，也很规矩的行礼后，才带着点急切的问：“不知大少奶奶和莫姨娘，有没有看到朱姨娘？” “三公子放心，先前夫人让人去喊朱姨娘了，肯定是朱姐姐多收拾点东西，才会慢一步。” 她的话才说完，朱姨娘就背着一个包裹，拎着一个包裹，气喘吁吁的过来，看见自己亲儿子也到了，脸色一喜：“三公子你也来了。” “等等我，”杨姨娘也匆匆赶来，她自己拎着两个小包裹，身后的婆子背了个巨大的包裹，怀里还抱着个大包裹。 杨姨娘拍了拍心口，缓了缓呼吸，才急切的问：“不是要走嘛？马车呢？人呢？” 肖筱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就很庆幸自己要和她们分道扬镳了。 要不然，有在这种状况下，还不清醒的人，这队伍也太难带了。 最后面来的是李夫人，李渊和周氏。 他们身后跟着十来个丫鬟婆子，每人身上不是背着大包裹，就是抱着大包裹。 战乱3 莫姨娘见状瞬间脸色一变，凑到肖筱边上，低声道：“等下我随你一起走。” 现在他们浑身上下都刻了五个字：我是大肥羊。 大管家也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看见他们的样子也是脸色一黑：“夫人，二公子，外面叛军已经越来越多了，有好几家坐着马车离开，目标太大，都被叛军连人带车拿下了。” 周氏急着问：“东边能走吗？我们能去和王妃他们汇合吧？” 一般人都觉得，跟着王爷王妃走，会更安全。 因此先前周氏听到夫君的话后，就立马说要去找王妃。 李夫人听到儿子和儿媳的话后，心里还暗自庆幸，觉得幸亏儿子娶了王妃的娘家侄女，现在也能去求救。 谁能想到，现在外面情况已经如此紧张。 “不能。”大管家说话的语气很急：“夫人，真的来不及了，小的让护卫赶着马车离开，吸引叛军的注意力，夫人你们趁机悄悄的溜走。” 李夫人看向儿子。 李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遇到过凶险，他沉重的点头，看向姨娘们：“等护卫们驾着马车替咱们引开追兵后，咱们也分开走，三弟你和朱姨娘杨姨娘走左边，让四个护卫护着你们走，去府城外的庄子上汇合。” “我和母亲走右边。”说完又看向肖筱：“要不大嫂也随我们一起走吧？” 他心里明白，更多的护卫肯定是护着他们离开，跟着他们也能更安全。 人心本就是偏的。 要是可以，他也不想任何一个人姨娘和兄弟出事，可现在情况危急，那他也只能看各自的运气了。 而他此刻想要捎上肖筱，是因为先前肖筱帮过自己大忙。 再者比在书院里吟诗作对的弟弟，他心里更崇拜能领兵打仗的大哥。 现在父亲和大哥都不在，他也想保住大嫂，这样等大哥回来，他也能有个交代。 “多谢二弟好意。”肖筱似六神无主，哽咽着道：“我，我得回娘家去，我不能丢下我爹娘，明儿我们再去城外的庄子上和你们汇合。” 李夫人她们人多，行李多，外面又乱成这样，那她肯定不愿意和她们一起走。 说真的，她都想自己一个人走，那样反而更安全。 可惜她也是个贪心的，舍不得那些弩箭和金银珠宝。 不管是李夫人，还是周氏，都不愿肖筱跟着去，听到肖筱的话后，暗松了口气。 李夫人难得和颜悦色：“难得你孝顺，那等下你就和莫姨娘一道走，北城门外往前三十多里地，能看到一片柿子树，那后面就是咱们的庄子，我们在庄子里等你们。” 说完就催着管家：“你赶紧安排人驾着马车离开。”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往夫君经常会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就这么一会儿，他们在二门处，就都能听到尖利的哭嚎声，真的是让她听得心肝乱颤，双腿发软。 管家应了一声，很快就出去安排。 李渊也跟着出去查探情况。 将军府里有二辆马车，是主子们出门用的。 还有二辆骡车，是管事们出去采买，或者是管事们出门用的。 此刻全都由着护卫们驾着往四面八方跑。 随后躲在里面的李夫人他们，就听到外面传来很多人大声：“快，那边有大肥羊想跑，快去拦住他们。” “阿虎，你带人去追…” “是！” 等外面安静一点后，护卫悄悄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口还有七八个人守着。 守着的人也发现了他们，都拔刀对着他们，用官话大声威胁：“不准出来，都退进去，要不杀无赦。” 可惜护卫们不仅不听劝，还喜欢反着来，谁心里都明白，这是他们人手不足，才只能吓唬他们。 这个时候要是不走，等那些追兵发现自己追了个寂寞，回来看见让他们白跑一趟的罪魁祸首，肯定是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十几个护卫冲出去，和他们缠斗在一起。 李渊护着自己的亲娘，也不忘拉着自己的媳妇，在管家和七八个护卫的保护下，率先冲出去，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扛着包裹的丫鬟婆子。 后脚朱姨娘母子也赶紧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后面只跟着一个婆子和两个护卫。 肖筱看了眼没跟上去的杨姨娘。 杨姨娘干脆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闪烁的低声道：“莫姐姐，外面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只要咱们关紧门户，就有可能躲过去。” “就算是真的有叛军，府里这么大，也可以躲起来。” “而且咱们也不是正经主子，指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愿多看咱们一眼呢？” 肖筱觉得人各有志，也不会勉强，干脆拉着莫姨娘，客气了一句：“杨姨娘，你可以跟我们走。” 话音未落，也拉着莫姨娘冲了出去。 留下，就等于把自己的生死交在别人的手里，肖筱还是愿意拼一场。 杨姨娘看着她们跑了，也赶紧去亲自去关门，还骂后面的丫鬟婆子：“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来帮忙。” “我一定要留在府里等将军回来，”杨姨娘也不是真的傻，趁机给自己塑造一个痴心女子的形象：“等将军回来，看到咱们在府里等他归来，肯定会赏咱们的。” 她是觉得外面太危险，也怕跟着朱姨娘跑，真遇到叛军了，怕是不会管自己，还有可能会让自己去吸引叛军的注意力。 因此她更愿意躲在府里，可以躲在假山中，也可以躲到柴房里。 再说肖筱拉着莫姨娘跑走后，也发现有两个护卫跟着她们。 而她也发现，不仅是李家的将军府门前有叛军围着，别人府上门前，不是有叛军围着，就是门户大开，里面传来刀剑碰撞声。 他们没跑几步，守在长史府门前的几个叛军就拔刀冲过来，还不忘大喊同伴：“有人想跑，我们四个人去就行了，王哥你们盯着点。” “大少奶奶你们先走。”两个护卫都相视一眼，准备冲上去，挡住追兵，让她们能趁机跑掉。 此刻，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里准备。 肖筱不仅没有跑，反而气喘吁吁的迎上去，在他们诧异不解的眼神里，两只手冲他们一挥。 战乱4 肖筱还大喊：“看我的石灰粉！” 现在到底是深夜，哪怕月亮再亮，也比不上白天亮堂，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看清她扔的是什么，只是出于本能，横刀护住自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等他们闻到辣椒的味道，才忍不住的打喷嚏。 那刺鼻的气味，让他们阿嚏阿嚏的打个没完，都顾不上宰了他们。 他们也很愤怒，觉得领头的女子真是太坏了，竟然还撒谎骗他们，明明是辣椒粉，竟然说成石灰粉。 要是他们知道是辣椒粉，肯定会屏住呼吸。 肖筱一边跑，一边大喊：“要是他们还敢追来，你们就都扔石灰粉！” 胡妈妈她们都大声应：“是！”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觉得他们肯定不在大少奶奶说的‘你们’之内。 毕竟他们身上没有石灰粉。 心里就很佩服大少奶奶，事发突然，逃难的时候竟然还没忘带上石灰粉和辣椒粉。 后面还没停止打喷嚏，已经涕泪横流的几人，原本是准备很尽职的再去追，可听到人家手里还都有石灰粉，那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们就怕那些人不老实，继续把辣椒粉说成石灰粉。 其中一个就道：“算了，前面还有人守着，阿嚏…他们逃不掉的。” “郑哥说的对，”另外一个也立马附和：“前面人多，他们就算是再多的辣椒粉，也不管用，阿嚏…” 肖筱对这边的路也不是很熟悉。 只恨现在对内宅女子还是管束太严，出家门不容易，就没法逛街，压马路。 现在逃难了，都不知道往哪边跑。 她在墙根处停住脚步，先从包裹里拿出弩箭，还不忘分给梦慧和怡情：“以前让你们练的是靶子，今儿你们把叛军当成靶子就行。” “你们记住，他们要是不死，死的就是咱们。” 两个丫鬟虽然浑身都在抖，却也都接过弩箭：“是。” 肖筱又看向两个护卫，好脾气的道：“两位小哥，我对这边的路况不熟，你们有谁知道，青柳巷在哪边？” “不敢。”护卫连忙道：“大少奶奶喊我小应就行，我知道路，我来带路。” “好。”肖筱握着弩箭，心里就有了底气：“咱们走！” 这个时候，异于常人的耳朵灵敏也帮了她大忙。 远远就能听到动静，提早躲在拐角的阴暗处，或者是爬到路边的树上，等逃跑的人，追杀的叛军都离开后，他们才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护卫们被二公子安排保护大少奶奶的时候，也都有拼死保护的想法。 可是现在，先是大少奶奶用辣椒粉逃过一劫，再说有追兵，让他们爬树躲一躲。 他们虽然没听到远处的动静，可看到丫鬟婆子们都很听话，也都愿意相信她一回。 反正躲在树上，看着底下过去的二十多个喊打喊杀的叛军，他们心里都觉得自己又捡回来了一条命。 让他们心里以为，能平安无事的到青柳巷的时候，却发现对面路口守着十来个叛军。 明月悬空，叛军们却还嫌不够亮堂，点了几处火堆，既可以照亮，又可以取暖。 “大少奶奶。”小应深吸口气，挺起胸膛：“等下我们前后跑出去，能引走几个人。” 小熊也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我们肯定不能把人都引走，大少奶奶你们保重。” 肖筱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她第一时间就盘算过了，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他们又都恰好在自己弩箭的范围内，只要她出箭的速度够快，等他们冲到自己面前，她就能干掉三四个人。 那两个丫鬟要是能发挥顺利，也每人能干掉一个人。 那剩下的就四个人，两个护卫能缠住他们，她趁机暗箭伤人，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机会。 但前提是，叛军没有援兵。 要不然他们几个人的小命怕是不保。 两个护卫听完她的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敬佩。 没想到府里不仅是大公子武艺高强，能领兵打仗，就连大少奶奶也深藏不露，有勇有谋。 更重要的是，大少奶奶还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都没舍得让他们冒险。 两个护卫抱拳：“听大少奶奶吩咐！” 肖筱安排好众人的任务：“我先射箭，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梦慧你躲在这，怡情往哪边站，记得瞄准冲过来的人射箭。” 说完也察觉到她们在发抖，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别怕，是他们先动手想害咱们，我们是自卫。” 又看着故作镇定的莫姨娘，还冲她笑了笑：“姨娘你就在我身后，替我们看着点后面有没有叛军。” “胡妈妈你们往这两边躲着，等他们走近了，就把面粉给我砸向他们，记得要喊成石灰粉。” 又看着两个护卫：“等他们冲过来，就靠你们保护我们了。” 安排妥当后，肖筱也寻了个方便跑路的地方猫着。 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事情不按着自己想的发展，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会准备独自逃跑的。 她承认自己胆小怕死。 她想救大家，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救。 可万一有意外，那她只能先救自己。 肖筱深吸一口气，仗着自己的眼神好，用弩箭瞄准其中像是领头的叛军。 就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边上还有几个人弯着腰和他说话。 弩箭破空的声音似乎在她的耳边，可转眼却射中叛军的脑袋。 中箭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袋疼的像是被人劈成两半，无意识发出嗬嗬的声音，人也滑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边上的人也吓得四散逃开，慌张的大喊：“小心暗处偷袭。” 要是能看到肖筱他们这些人，叛军肯定会不以为意，觉得他们是送上门的猎物。 可如今看不到暗箭是从哪儿射出来的，还把他们的头儿给灭了，这就让他们心里都恐慌起来，深怕下一支箭就会射中自己。 而此刻，肖筱又稳稳的射出第二箭：侧对着自己的叛军。 不过这个明显早有防备，听到弩箭的破空声，迅速倒地避开这要命的一箭。 可惜他身后之人的运气不太好，被流矢射中肩膀。 这不是要命的伤，却也让他疼的后退几步：“啊…” 战乱5 “射箭的人在那边。” 躲过弩箭的那个叛军，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手里的刀指着肖筱的藏身处：“兄弟们随我去杀了他给大人报仇！” “宵小之辈，躲躲藏藏，只敢暗箭伤人，他们人肯定不多。” 肖筱也觉得，自己的第二箭被人避开后，却还能射中人，简直就像是走了狗屎运。 她心里也怕。 因为自己先前的估算错误，明显是低估了叛军的反应能力，高估了自己的箭发。 不过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她手里不停地开始拿箭，射箭，还不忘催两个丫鬟：“梦慧怡情动手啊！” 虽然丫鬟们在极度的惊吓后，都是浑身发抖，根本就射不准叛军。 但是叛军不知道，只发现躲在暗处偷袭的不只是一人，这让他们都放慢了速度：“小心点！” 肖筱借着叛军，被两个丫鬟没有章法的箭矢给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也趁机接连射箭，又是一死二伤。 可她看了下，冲过来的还有六个叛军。 为首那个眼神犀利，似乎已经发现肖筱躲在那，直直的冲过来。 肖筱心里一颤，娘啊，这炒蛋的年代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就没有人身安全，杀人也不犯法。 当然，要是真的犯法，嘎在她手里的人命，够她死很多回了。 可这一刻，她心里也涌起了恐惧，觉得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她先前也冲直奔自己来的男子射出两箭，可惜都没有射中。 现在性命攸关的时候，肖筱不死心的又对他三箭齐射。 这手法她虽然练过很多次，可是射程不远，命中率不高，因此一开始才没有用。 可惜，对面的男子很警觉，看到箭矢冲他射过来，他也迅速的挥刀去挡。 原以为，再给他几息，就能逮到人，谁能想到挡开一箭后，还有两箭接连而至。 他只能就地一个打滚，避开那要命的两箭。 可就在此时，两个护卫也已经冲出去，刀对准他的要害斩下去。 可那叛军武艺是真的不错，就地一个打滚，又躲开两人的攻击，再次和两个护卫缠斗在一起。 就这么一耽搁，后面的几个人也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梦慧还是怡情射出去的箭，就像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竟然也射中一个叛军。 而胡妈妈她们也没有掉链子，手里的面粉混合这辣椒粉，就一言不发的砸了过去。 对于未知事物，大家心里都是恐惧的，赶紧退后几步，用袖子捂着口鼻，紧闭眼睛。 在叛军的眼里，对面躲着的这些人真的很狠毒卑鄙无耻，先是暗箭伤人，再是出其不意的偷袭，现在又撒了不知道什么要命的东西。 此刻就算是他们说撒的是面粉，他们也不敢相信啊？ 肖筱心里的两个小人也在打架。 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说：趁着他们吸引了叛军的注意力，现在是逃跑最好时机。 要是错过这一回，可能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另一个良心未泯的小人却反对：你看看，他们都在和叛军拼命，你怎么能贪生怕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都不对，她还是怕疼，怕死。 她人是想跑的，只恨自己的双腿不听话，看到莫姨娘要被人给劈成两半，搭弓射箭，稳稳的射中他的后脑勺。 而后，还没等她想好是跑还是拼命的时候，就看到对面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过来。 这个时候，就特别庆幸自己的眼神好了，那就是亲爹他们啊。 肖筱也不敢高声喊，恐惊远处的叛军，只敢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催促：“你们快点来帮忙啊！” “三儿真是你啊。”肖老大听到肖筱的话，才敢冲过来：“都快去帮忙！” 幸好他商行里的伙计，还有跑明州跟车的保镖，都是原先徐田村的汉子和小伙子们。 现在听到他的招呼，也都立马抄起家伙跟上。 倒也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肖老大说了，随他出去接应肖筱的人，每人给二十两银子，要是不幸出事，他给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 这实在是给的太多了，让大家都舍不得拒绝。 再有就是肖家人是他们徐田村的救命恩人，乡下汉子，可能会因为你家的牛踩了我家的苗大打出手，可他们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打过骂过，要是对方家里有红白喜事，照样上门去帮忙，一笑泯恩仇。 总之，乡下汉子阴险狡诈忘恩负义也有，可跟着肖老大的这些汉子，都是知恩图报，顺便想要多挣一些银子。 而叛军那边，见涌过来十多个拿着刀剑的汉子，心里都以为要被包饺子了。 这脑子一热，双腿就有自己的主意，溜了。 逃跑之后，又怕被秋后算账，还很机灵加了一句：“你们等着，我们去搬救兵。” 有一个跑了的做榜样，后面也有两个叛军跟着跑了。 等他们跑远后，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剩下的兄弟已经被人围着群殴了。 功夫再好，一砖撂倒。 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武功再好也顶不住啊。 肖老大见女儿好好的，也立马开始扒地上那些死人的衣裳，看到受伤还有气的，他也一刀送人去西天，继续扒衣裳，顺便把人荷包，怀里来路不明的金银珠宝，都塞进自己的怀里。 当然，肖老大也还说的冠冕堂皇：“老二，你们动作快点，扒了他们的衣裳，咱们换上，要是再遇到叛军，也能糊弄过去。” 肖老二，还有肖二郎，也早在肖老大动手的时候，就都跟着勤勤恳恳的干活了。 这活他们也不是第一回干了，特别熟练。 加上现在又是大晚上的，借着叛军尸体的遮掩，就都趁机把金银珠宝收进自己的怀里。 而跟着肖筱跑出来的那些人，除了两个护卫，也全都已经后怕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都捂着嘴抽泣，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至于那些徐田村的汉子们，也都很老实捡起肖老大他们扔来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 杀人，他们不是专业的，现在心里也慌得不行。 让他们去脱叛军身上的衣裳，也都下不去手，深怕被g魂给缠上。 战乱6 之后的队伍，就是八个人穿了叛军的衣袍，‘押送’着女子和包裹往前走。 肖老大当然走在自己女儿身边，担忧的问：“你们那边也出事了吗？那府里要是不安全，那你的那些嫁妆还能拿回来吗？” 想到女儿傍身的金银珠宝，他都恨不得转回将军府，全都去搬来。 “爹，”肖筱凑近他低声道：“银子早就埋了，也就是布料，家具这些。” 又转移话题：“爹你们怎么会过来？咱们家那边没事吧？” 肖老大听女儿损失不大，心也不疼了：“是你大姐夫从他世兄那听到消息，我们才来找你的。” 又指了指另外一个青年：“你大姐和姐夫都担心你，让候二也跟着来了。” 姜宇身边的护卫兼小厮候二，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了：“三姑娘，咱们还要不要回将军府？” 候二倒也不是真的愿意回去，就是想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形而已。 毕竟将军府和晋安王府的距离也不远。 “不能回去，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肖筱看了他一眼：“等回去，我会和大姐夫说的。” 她知道候二关心什么，可晋安王都狼狈的跑了，还是别在外说比较好。 从将军府回到肖家，以往坐马车，只要一盏茶多点，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真的不算远。 可现在，他们都是走路。 而且为了安全，还不能走直线，怕遇到太多的叛军会盘问他们，只能东躲西藏，弯弯绕绕的走。 好消息是，大部分的叛军都在将军府那边，肖筱他们也算是突破了防线跑出来了。 坏消息是，外面也有叛军。 他们就遇到了三回。 幸好肖家人此刻的样子，就像是满载而归，让‘同伴’们都羡慕嫉妒恨。 听到肖老大说急着要回去交差，也没多说什么。 至于说的是官话，那也是很正常的，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当兵也都不可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那肯定只能说官话啊。 还有莫姨娘她们，今晚上受到的惊吓太多，现在都是浑身发软，根本就走不快。 而她又是内宅妇人，还是将军的妾，不愿让护卫和别的男人背着她走，肖筱就只能自己去扶着她走。 此刻，肖筱就只能庆幸，自己力气大，要不然都担心天亮了，还走不到家。 不过肖筱眼神好，很快就看到一辆车驾。 拉着的马已经被人杀死了，倒在地上。 她赶紧让爹他们把死马和车驾分开，让莫姨娘坐上去，再让大家拉着车驾走。 肖老大心疼女儿：“三儿，你也上去坐。” 肖筱一口回绝：“不用了，我还能走。” 坐在车上，遇到突发状况，想跑都不容易。 她还是更喜欢踏踏实实的走路，还能顺便眼观四方，耳听八方。 莫姨娘顾忌的多，底下的丫鬟婆子们却没有这么多讲究了，让护卫们，还有这边徐家村的汉子们搀扶着往前走。 要是遇到了叛军，那搀扶就会变成是‘捉拿’。 等到了肖家的大门口，肖三郎一直猫在木梯子上，看见他们回来，赶忙让祖父祖母他们打开门。 等人进来后，大门也迅速关上。 此刻也就才凌晨三点多，肖筱先安排莫姨娘住进客房，又让丫鬟婆子们都挤在一间。 安排两个护卫和两个徐田村的汉子们在前面警戒后，剩下的人去休息。 肖家人才都凑在一起说话。 肖老娘就特别后悔：“哎，早知道就应该听三儿的话，提早几天走，也不会遇上这要命的糟心事了。” 肖老汉斜了瞎说大实话的老伴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瞎说什么呢，幸好咱们没有提前走，要不然就剩下三丫头在，咱们也不能搭把手。” 他早就明白了，肖家就属三丫头最聪明伶俐，要是她是孙子，不是当大官，就是富甲一方。 哪怕小孙女嫁人了，也没忘记娘家，上回察觉到不对劲，就赶紧回来提醒他们。 肖老大就问：“三儿，你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回乡下，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 姜宇也一脸担忧：“也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尽快收复府城？” “王爷他们都跑了。”肖筱先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将军府王府那边的叛军很多。” “但我更担心，这些叛军只是前锋，后面还有兵马来。” “他们或许还抓了很多文武官员的家眷，我担心府城不安全。” 吴氏倒吸一口凉气：“那咱们得赶紧逃啊。” 肖三郎也卖弄自己才从私塾学到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肖筱也只能苦笑：“是，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大姐夫，三姐，”肖二郎看着她问：“你们觉得，咱们从哪边走合适？” 姜宇就道：“听说南边打的凶，西边太远不方便，要不咱们就走东边或者北边吧？” 肖筱也没意见：“我那婆婆，也让我们去北城门外的庄子上和他们汇合。” 肖筱倒也不是真的孝顺，把婆婆的话当成圣旨一般。 她纯粹是看上李夫人身边的护卫，还有庄子上的车马。 就现在这样的情形，只能混在逃难的百姓里混出去，要是车马太多，招了叛军的眼，就怕还没出城，就已经被人逮住了。 她看向肖老大：“爹，咱们明儿想办法去打探点消息，未免引人瞩目，尽量别坐马车。” “我知道。”肖老大拍了拍自己身上，还沾着泥和血的甲胄：“我穿这个出去，就不会引人瞩目了。” 肖老娘听到这就起身，还招呼吴氏：“你随我去厨房，咱们得多做些馒头和饼子。” 吴氏有点不愿意：“璇儿她们不是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嘛？” “亏你好意思说。”肖老娘瞪了她一眼：“家里这么多人，她们姐妹能忙得过来吗？” 柳氏也起身：“娘，我也去帮忙。” “不用，你回去带我大孙子，免得孩子醒来没看到人会被吓哭。”肖老娘又叮嘱一句：“记得收拾几件宝儿的厚衣裳。” 肖老大也催着姜宇回去：“行了，你也回去和綉儿好好说说，再眯一会儿，咱们过一个时辰，再出门去打探消息。” 亏得大女婿在，还有候二也机灵，能帮着自己打探消息，能拿主意。 战乱7 府城改换门庭，对活着的百姓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大家要出门，就看到巷子外有穿着甲胄，拿着刀剑，杀气腾腾的将士厉声呵斥：“不想死的都回家去，关好门窗，不准出来走动，要不然爷手里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贪生怕死，谨小慎微，几乎是刻在普通百姓的骨子里。 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更怕被蛮不讲理的将士给打得半死，去医馆，把家底都给掏空了，人也没留住，镜花水月一场空。 因此，大家看见将士，都像是见了鬼一般，立马紧闭门户。 事实上，打仗不仅耗费金银粮食药材，也耗人。 因此不管是接管府城的是谁，都不会让百姓的伤亡太大。 也幸好百姓大都不敢反抗，各处巷子口，街道口，只要一两人守着就行。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肖老大就被敲门声吵醒。 肖老大赶紧起床，就怕敲门声吵醒自己的宝贝儿子，见柳氏也睁开眼，挣扎的想起来，赶紧低声道：“还在呢，不会有事的，你再陪咱们儿子睡一会，我去看看就行。” 他打开门后，看着门外的亲弟弟，就没好脸色了，给了他个白眼，没好气的低声骂：“吵什么吵，是讨打啊！还是欠揍啊！” 肖老二后退一步，心想：讨打和欠揍不是一回事嘛？ 但是特也不敢问，只能陪着笑脸道：“哥，是爹让我来喊你。” 又加了一句：“我们先前出门，想去打探消息，发现外面有兵马守着。” 肖老大听到这话，原先的睡意朦胧，瞬间就精神了。 他抹了把脸，就往大厅走。 肖家老两口和姜宇，还有肖二郎都已经在客厅里低声说话了。 “岳父，”姜宇看到肖老大过来了，很自然的起身打招呼。 肖老大摆手，示意他坐下，低声问：“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出去看过了。”肖老汉深吸了口旱烟后，才眉头紧皱的开口：“外面巷子口守着两个人。” 姜宇这个孙女婿，深怕老人家急出病来，就琢磨着怎么安慰他。 谁知道，还没等他开口，肖老汉又继续道：“这边只有两个人，闯出去倒是轻松，就怕前面堵着的人太多。” 姜宇就很庆幸自己没安慰他。 肖老二也立马接口：“不怕，只要他们不超过二十个人，咱们都能干掉他们。” 姜宇都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二叔。 哪怕之前逃难路上，已经见识过肖家姑娘们的好箭法，心里也觉得自己岳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可他原本以为肖老汉和肖二叔，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结果呢，一个说解决两人很轻松，另一个更狠，十几个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都会怀疑肖家人原先是不是土匪？ 肖老大就点头：“等大家睡醒了，咱们吃饱再收拾好行李，就可以走了。” 林璇急匆匆的进来：“大伯，三妹带来的人，有好几位都发热了。” “哎，怎么就这么胆小呢？”肖老大就看向大女婿：“得辛苦你去替她们瞧一瞧。” 自己儿子还小，大女儿又有身孕，他还真发愁。 有姜宇在，让他都觉得安全很多。 就冲这，他看大女婿，又顺眼很多。 姜宇一口答应：“好，我这就去。” 他觉得，莫姨娘她们被吓病，那才是正常人。 肖筱是被药材的味道给熏醒来的。 她懒懒的起身梳洗好，再去厨房吃了两大碗肉丝面，顺便听林璇和二婶说外面的情况，最后才端着二婶熬好的银耳羹和白粥，去看莫姨娘。 倒也不是她不孝，她只是觉得，自己又不是大夫，急着赶去也没有用。 还不如先吃饱，了解情况再去探望。 要是莫姨娘问起，自己也不会一问三不知。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莫姨娘警惕的看着门口，见是自己，神情才轻松了些。 肖筱很不要脸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姨娘，我给你熬了点粥，还有红枣银耳羹，我扶你起来用一些吧？” 她可不想让莫姨娘知道，自己是懒姑娘，一盏茶前才醒来。 要是情况允许，还是让她以为自己是勤快孝顺的好姑娘。 莫姨娘确实对肖家人，还有肖筱刮目相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以往莫姨娘也听儿子说起过，肖筱胆子大。 但莫姨娘心里是不太相信的，还觉得儿子为了娶肖筱，才往她脸上贴金。 可昨晚上她亲眼看见肖筱杀人。 关键是，杀了好几人之后，她还能面不改色人不慌，最后还有力气扶着着自己跑。 还有肖筱的娘家人，竟然也会冒险去接应他们。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儿子确定没对她撒谎，这肖氏，比儿子说的更大胆。 可她心里也清楚，要不是肖氏胆子大，她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等下我自己用。”莫姨娘果然更关心外面的情形：“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咱们能离开府城吗？” “到处有人守着，想要走也行，就是可能会有点危险。”肖筱说完也反问她：“先前夫人说的那个庄子，知道的人多嘛？” 要是很多人都知道将军府在外有庄子，肖筱担心早就有人在那守株待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我也只是听说过，那处庄子应该是夫人后面买的，知道的人并不多。”莫姨娘见她有些不解的样子，又低声解释：“那处地方，是夫人私底下收了别人的好处，后来被将军知道了，和夫人大吵一架，还呵令夫人还回去。” 李夫人当然不愿意，不过她怕被将军知道后，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才就来了个阴奉阳违。 因此莫姨娘也只是听说过，还真的没去过。 肖筱又问：“那庄子有多大？庄子上的人多吗？” 莫姨娘歉意的看着她：“这些我都不知道。” “不过，听说那次是富商府上的独子，欺辱了将士家的姑娘，被下了大狱…” 肖筱听完心里有数了。 犯下这样的大事，那人家给的庄园肯定小不了，也难怪夫人舍不得还回去。 地方大，那需要的佃户就多，管事也得是心腹，也难怪李夫人往那边跑。 战乱8 不过肖筱就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她可以做两手准备，悄悄的过去瞄一眼，要是庄子比较隐蔽，她就去和夫人汇合。 要是就在路边的，那太招人眼了，自己就当没看见就行。 说真的，就现在这局势，李家也是真的悬乎。 在战场上的武将，本来就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 先前晋安王太顺，或者是被胜利迷了眼，现在他自己自身难保，更加无暇顾及别人。 那这边凉王要是站稳脚跟，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家就是凉王眼中的乱臣贼子。 那她肯定要躲得远远的，以后和李家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现在对李夫人分开前的命令，也根本就不会当回事。 就算是李家安然无恙，就冲自己救出莫姨娘，将军和夫人也不能罚自己。 琢磨一番后，肖筱安慰了莫姨娘几句，才出门去隔壁，看了一屋的丫鬟和婆子。 她进来的时候，真的是没有坏心眼，只想对她们说几句鼓励的话。 可是看到四个丫鬟都是烧得浑身滚烫，她突然间就想到了个馊主意。 现在离开府城不容易，但有一些人，将士们肯定不会阻拦。 那就是病人。 还是得了花柳病的病人。 肖筱摸了摸她们的脑袋，一脸担忧：“我真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小，早知道就让你们留在府里，指不定能躲过一劫。” 这话，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现在没有人会相信。 要是之前，她们或许也会觉得留在府里会安全些，可是沿路过来，那些门户大开的府里，传来那些姑娘的哀嚎和惨叫，让她们也都心里发寒。 要是遇上这种惨事的是她们，怕是活不下去了。 深怕被丢下的怡情，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大少奶奶，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梦慧也赶紧道：“大少奶奶，奴婢也愿意一直跟着您。” 烧得满脸通红的胡妈妈也赶紧坐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大少奶奶，老奴力气大，有事您吩咐就行。” 言妈妈也不甘示弱：“大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 莫姨娘身边的两个丫鬟，玉兰和桂香相视一眼，也都异口同声的道：“奴婢身子骨好，大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 要说出事之前，玉兰对大公子还有想法，时常琢磨自己怎么才能成为大公子的姨娘。 可自从她看到，大少奶奶面不改色的射箭收割人命后，她就特别庆幸，自己还没把那些想法付诸于行动。 要是真的惹恼了大少奶奶，怕是自己现在都在地下喝了孟婆汤了吧？ 肖筱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身边的人卷的这么厉害，她就特别满意她们现在的状态，她可不想自己养着白眼狼。 因此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她们说了，丫鬟婆子们听完后，都是争先恐后的答应下来。 深怕自己回答的慢了一点，会让大少奶奶误会她们不愿意。 肖筱让她们抓紧吃点东西，等下就要上路。 不对，上路这个时候说不合适，像是要上断头台一般，不吉利。 还是得说等下要启程。 肖筱就去找亲爹他们，把自己的主意和他们说了。 肖老大听后，连连点头，满口夸个不停：“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绝顶。” 他先前也不死心，带着银子出去转悠了一圈。 他给守在那的将士，特意送去几碗肉丝面，未免他们担心自己在面里做了什么手脚，也在那陪着他们一起吃面，先说的是家乡话。 就算是他们听不懂，但也能听出来他说的是哪边的口音。 接着撒谎说自己的弟弟，原本是镖师，会点拳脚功夫，去年也去投奔凉王，说现在已经是小旗了，想从他们那打听自己兄弟的消息。 这让守在那的将士放松了警惕。 主要是他们都觉得，百姓是惧怕他们的，谁能想到会打着打听同僚的借口，顺便打听到，守卫最严的是王府那边。 说是有人逃出去了，现在那边就管控的更严了。 还让他先回家待着，等下他们就换班去休息的时候，会帮他打听一下他的二弟在哪。 同时也无意间说过，现在每个城门口，也怕引起暴乱，都是百户带人守着。 还说下午或者明儿，还会有他们的兵马到达。 人手够了，就能彻底掌控府城了。 肖老大听后原先还在发愁，守城的人太多，他们想凭着武力冲出去不可能。 可要是不抓紧逃出去，等他们大部队来了，那可就插翅难飞了。 没想到小女儿已经想到了脱困的好办法。 一家子凑在一起，仔细的商讨了下对外的说法后，又迅速收拾好家当，这才由着肖老大领头往外走，同行的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吴氏。 此刻他们的身份，是开了家小花楼的夫妇。 身后是肖老二和两个护卫牵着骡子拉的骡车，上面躺着十几个哼哼唧唧的病人，一起去见守在外面的两个将士。 至于别的老的小的，都是小花楼里的杂役。 府城里的大大小小的销金窟不少，吴氏挥着洒满了香风的帕子，撩开帕子，让他们看里面躺着的人。 还不忘哭自己命不好，买来的姑娘也不知道得了病，都开始发热出疹子了，只能去外面的庄子上养着。 要是有人命硬能熬过去，就能再回来。 熬不过去的，就干脆埋在外面了。 现在的人最怕的就是疫病，出疹子，天花之类的。 两个将士第一个反应，就是退后几步，用袖子蒙住口鼻，连他们的银子都坚决不收，很痛快的给了一块牌子就放行了。 他们也不是好骗，而是看到有几个姑娘，脸色红的不正常，脸上还起了些疙瘩，还有两个婆子的脸上都痒的挠破了。 这人看着就不对劲，他们可爱惜自己的生命了，当然不愿意上前去查看。 再说，城门口有百户大人领着兄弟们守城，还有军医在，自然能辩真假。 他们现在心里担心的是，自己先前吃了那中年男子送来的肉丝面，说话的时间也有些久，会不会也被传染上？ 凭着两个护卫给的一块牌子，还有先前的那一套说辞，路上遇到另外几个拦人的关卡，也都没拦着他们，反而像是看见瘟疫一般，催着他们赶紧走。 追杀1 除了第一关，后面遇上守着关卡的叛军，肖老大和吴氏也改了说辞，说他们是被将士们发现不对劲，才被驱赶出来的。 肖老大还再三说，自己的亲弟弟也是凉王麾下的总旗。 跟在后面赶车的肖老二一脸木然，很想问问自家大哥有几个好弟弟？ 别指望守关卡的将士们，能仔细盘问。 他们肯定都觉得，前面的兄弟真的怕死，出这样大的事，也不跟着来说一下，只是给了块牌子就算了。 凑巧的是，后面的将士也怕死，挥手就让他们过去。 但是肖老大还不愿过去，求他们给写个手令，还说前面的那两位将士不会写字。 听他要求还不少，一副你不给我手令，我就不想走的样子，也越发相信他们不是骗人的。 要不然哪有胆子和他们讨价还价？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杀人，倒也不是心慈手软，纯粹是不想收拾死人。 就怕人死了，血里都是会让人被传染的病。 再说他们其实没资格写手令，听他这要求，瞬间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总旗百户了。 因此，肖家人还就这么一直来到城门口。 城门口也有零零落落的百姓出城。 这行军打仗，最不能少的就是后勤辎重，不过先来的是急行军，每人只带了三天的干粮。 干粮也在昨晚就全都吃完了，才攻打进来的。 当然里面也有凉王的探子里应外合，还有被策反的官员，才能这么快掌控府城。 只要他们能赢，王府准备的粮草，就能供应大军几个月的口粮了。 但是菜蔬之类的，还是得去外面庄子上运进来。 而且一些勋贵人家，想走他们也不会拦着，只要你能拿出让他们满意的金银玉石，或者是粮草之类的也行。 还有一些是被指派出去，去外面庄子上运新鲜的菜蔬的。 等轮到肖家人的时候，盘查的将士看了书信，听了肖老大的忽悠后，也吓了一大跳，立马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战死是英雄，可要是得了疫病，那可是生不如死。 肖老大抹了把冷汗，手一挥：“行了，咱们赶紧走，等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赶紧回来。” 还不忘以边上将士都能听到的声音唠叨：“天杀的##，要养着你们这些痨病鬼十天半个月，不知道要废多少药材，老子这回真的是亏死了。” 将士心里也认同他的说法，还多看了他几眼，心里琢磨着等下把这事报上去，决不能让他们再回城。 谁知道他们的疫病会不会传染呢？要是回来害的他们也染上疫病怎么办？ 就在肖家人要出去的时候，百户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已经把车帘子放下来的肖老大，又立马把车帘子掀起来，再一脸悲戚的老调重弹一回。 可能是这个百户胆子大，亲自去摸了摸里面躺着的女子的额头，真的很烫。 再看那婆子脸色通红，还控制不住的挠脸，嘴里含糊的喊着‘好痒’，他才立马收回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后，厉声道：“让大夫过来瞧瞧。” 他们也是费了不少人命，才能拿下府城。 就怕府城里瘟疫横行，那他们这回不是白忙活了？ 大夫很快就过来，给几个丫鬟婆子把脉后，也有点着急。 医术有专攻。 他作为随将士出征的军医，更拿手的是治疗刀伤剑伤，断腿断胳膊这些外伤，对这些疫症就不太清楚了。 可是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技艺不精，觉得这几人都烧得厉害，还有病状也很像得了疫病的，就对百户点了点头：“确实是疫病。” 百户这才退后几步，让他们往外走。 随后又点了一个小旗的名字：“阿成，你带人跟上他们，起码走出二十里地，再把他们都给宰了。” “记住，一定要挖坑，把人都给埋了。” “免得被野兽闻到味道，最后也还是把疫病给传出来。” 百户也不愿自己手底下的人都中招了，还特意让他们去军医那弄点药。 军医对于疫病不精通，对治疗疫病的病例的土办法还是有所耳闻的，给他们一瓶醋：“把醋倒在汗巾上，蒙住口鼻就行。” “等你买回来后，我让人准备些泡澡的药材。”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艾叶带出来。 他就记得艾叶泡澡能去疫病。 小旗阿成就算是心里对这任务再不愿意，也不敢反驳，只能带上自己手底下的九个人，拿着醋，赶着二辆马车出城门了。 他们也觉得这次的任务都很轻松，毕竟那些人都是老弱病残，只有牵着骡子的几个汉子，看着有点力气。 可和会点武艺的他们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另一边，肖筱也是装病的一员，原本她也以为安全出逃了，准备下车去。 毕竟这车厢里的人太多了些。 谁让他们人多，但是只准备了三辆马车。 肖筱还让徐田村的那些汉子，都喝了些酒，挤在最后一辆骡车里。 谁能想到那些将士闻疫变色，根本就没掀开他们挤着的那辆马车过。 早知道这样，她们就多赶一辆马车出来了。 为此还只能舍弃很多衣裳和粮食。 肖筱和肖家人是一起挤在第二辆马车上的，先前倒是被人掀起帘子过，可能是她和大姐，还有林家姐妹，画在脸色的痘痘太多逼真，人家都没多看一眼，就赶紧摔下帘子躲远些。 这逃出来，比她想的更顺利些，就在肖筱准备让二叔停下骡车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马车声。 她想到，他们出城后，后面都没有人等着出城了。 那这马车是从哪儿出来的呢？ 她赶紧对坐在车辕上的肖老大道：“爹，你想办法往后看看，我怎么听到马车的声音？” “你又不是千里耳，听错了吧？”肖老大虽然嘴里反驳女儿的话，但是脑袋却很诚实的往后看。 也幸好，府城外的官道都修的宽阔平整，也没什么遮拦，还真的让他看到，远远有马车过来。 肖老大见后心里有点不安，却还是满脸希翼：“他们也有可能是路过的行人对吧？” 追杀2 “要真的是爹你想的这般，那是再好不过的。”肖筱说完，就摸出弩箭：“不过还是得让大家都小心些，以防万一。” 她没有侥幸的心里，反而会做最坏的打算。 肖老大只能让肖老二赶着去前头后，自己再跳下车辕，跑上前去和前后骡车都通声气。 骡车的速度，本来就没马车快。 更何况，他们的骡车还都全都是超载的。 可惜，过了好一会儿，那两辆马车虽然和他们三辆骡车的距离更近了些，却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一点要超车的迹象也没有。 这就不正常了啊。 肖筱倒是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是我猜错了？咱们没有露馅？他们不是来追杀咱们的？” 用湿帕子把脸色画的脏东西擦去的姜宇，反而脸色凝重起来：“不，你猜对了，他们肯定来来追杀咱们的。” 肖筱就很诧异：“那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杀人也要看时辰？” 姜宇苦笑：“可能是疫病让他们有顾忌，准备等咱们走远点再动手，也免得事后他们收拾起来麻烦。” 脑袋钻进来的肖老大，准备和他们商议，听到这话就露出杀意：“他们也就只有两辆马车，想来最多也就十五六个人，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 姜宇也开口：“他们有守城门的任务，也不可能派出太多的人来，再说咱们这些老弱病残，他们确实不太会放在心上，有可能是一个小旗带人来。” 肖老大连连点头：“没错，他们都没掀开最后那辆车的帘子过，不知道里面都挤着十来个人呢？” 搂着肖三郎，蜷缩在角落里的肖老汉开口：“就算是只有十来个人，可他们都会武艺，怕也是难啃的骨头啊？” “那咱们留意一下四周，”姜宇见肖筱没说话，岳父也不准备开口，才继续往下说：“要是能有个隐蔽点的地方，咱们趁机躲着，让骡车继续往前走，咱们就在后面偷袭，这样胜算更大些。” 肖綉也拿起弓箭，坚定的道：“我也要去，我和三妹一个射一个赶车的。” “赶车的一出事，里面的人肯定会出来，也不可能知道箭矢是从哪儿射出来的，我们还能趁机偷袭，能射一个是一个。” 姜宇不放心：“我们人手够了，綉儿你有身孕，就坐在骡车里往前走吧？” 毕竟现在不确定叛军来了多少人，要是人少还好说，要是来的人多，这儿也就他和候二会点拳脚功夫，剩下的都只能靠蛮力，他担心肖綉留下会受伤。 为了肖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姜宇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留下来的人，很有可能会出现伤亡，那他当然不愿綉儿留下来。 可肖綉却很坚持：“我身体挺好的，我也想尽一份力，我不愿看到你们受伤。” 肖老大听后很欣慰：“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随即也悄悄开口：“你还是和你祖父祖母还有你娘一起走吧？有你在，我们也能放心点。” 肖綉这回却也执意要留下来：“我从学箭后，就日日不辍的练箭，也是想英雄有用武之地。” 肖筱倒是很佩服自家大姐，看着温柔，可性子却坚韧。 她也帮自家大姐说话：“你们放心，等下我会看着点大姐的。” 肖老大无奈的摇头：“那你们都小心点啊。” 再说后面的马车，跟着骡车走了十多里地。 他们也都有点不耐烦了：“成哥，看他们走的慢吞吞的，要不咱们就早点动手吧？” 小旗也掀起车帘子往前看了看：“前面有树林，就在那动手吧。” 说完，又继续吃糕点。 这辆马车也是他们顺来的，谁知道马车里不仅宽敞，还有很多糕点，倒是便宜了他们。 眼看要到树林里，他们就都用浸了醋的面巾围着脸，才让赶车的同袍，加快速度追上去。 可就在快要追上骡车的那一刻，前后两辆马车上，赶车的人却都发出一声惨叫：“啊…” 小旗阿成也迅速拿起刀：“下车，都小心点！” 等他们一下车，姜宇和候二就拿着剑冲出来，他们后面是徐田村的汉子们，也都拿着刀剑棍棒冲出来。 肖家这边仗着人多，又都是拼命的，让来追杀他们的人一时之间也没能杀人如切瓜一般轻松。 双方开始打起来，肖家这边都是大声喊打喊杀的，叛军这边就无暇去聆听箭射出来发生的声音。 因此，肖筱和肖綉，暗中出箭偷袭。 当然，这也是很考验眼力的，要不然没射中敌人，反而射中自己人就不好了。 幸亏此刻相距不远，先前肖老大也叮嘱过大家，打不过就蹲下滚远点，那样肖家姐妹就会出手。 徐田村的人，也都见识过肖家姐妹的箭法，都很痛快的答应了。 因此受伤了，就马上倒下滚出去，叛军想追上去的时候，就有一箭飞射而来，射中他的脑袋。 叛军连着小旗在内，也只有十个人。 一开始两个赶车的被她们先灭了，就只剩下八个人。 再被肖家姐妹暗箭伤了三人，又被侯二和姜宇各杀了一人，剩下的四人眼见同袍一个个惨叫的倒下，心里就慌了。 人一恐惧，出手也就没一开始的狠辣了，很快就被配合默契的肖家兄弟给宰了一人，还被徐田村的汉子们把两个将士给打的半死。 最后一个，也死在两个护卫手里。 姜宇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原本以为，自家这边，也可能出现伤亡，毕竟徐田村的汉子们没有武艺。 可结束战斗的时间快，他们这边还真没有伤亡，就是有三人受了刀伤，却也不致命。 还有两人是躲避的时候，磕破了脸，摔疼了腿。 姜宇和侯二，也都先替他们止血包扎。 “可惜马车跑了。”肖老大看了眼没影的马车，招呼弟弟：“你和我一起打扫战场。” 肖筱扶着自己的姐姐，也从暗处走出来，不忘叮嘱他们：“爹，二叔，你们快点，咱们得赶紧走。” “我怕那边没等到他们回去，会派人来追。” 而此刻，先驾着骡车离开，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肖老汉和肖二郎驾着马车回来了。 肖老汉先看了自家儿孙，一个都不少，才松了口气：“我们在前面，看到这两辆马车上没有人，就试着拦一栏，没想到还真的拦下来了。” 追杀3 多了两辆马车，确实是意外之喜，这样大家也就不用挤着了。 等他们再上路的时候，赶车的人，都穿了叛军的甲胄，配着他们的刀剑，猛地一看，还真像是叛军呢？ 为防遇到自己人，里面的人就都没穿叛军的甲胄，免得被自己人团灭。 他们出城也有点晚，走了四十多里地，已经是黄昏。 为了赶路，中午大家也都是将就着吃点糕点就算了。 当然，经过那么血腥的打杀，大都人都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 可人有三急，隔一个时辰，马车骡车总会停一下。 这次停下后，肖筱也下车去不礼貌了一下，快速回来后，就站在前面眺望四周。 府城四周，北城门这边算是差了些。 但这两边的空地，依旧是地价不低，有市无价。 她看着官道两边都是地，种的都是萝卜，白菜，芹菜青菜之类的，就有些担忧：“看这边种的整齐，好像也是小庄子。” “我担心府城的不少勋贵人家，也都跑出来了，那这边庄子上，也怕是不会安全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肖老大心想，自家人好不容易跑出来，他可不想又被抓回去。 特别是，他们还杀了叛军，要是被人认出来，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肖老大就和女儿商量：“那咱们先悄悄的去看看，要是不对劲那就跑远点。” 他不喜欢寄人篱下。 因此巴不得女儿不在庄子上落脚，拼命的吹耳边风：“你看这边都没看到什么深山，要是叛军来抓人，躲都没地方躲。” “依我说，咱们还不如回乡下去呢。” “要是顺利，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 “你想想，徐田村子里的人都特佩服咱们，到时肯定是咱们说什么，他们都会听话。” “要是真的不对劲，咱们还能往山上躲。” 他说完，见姜宇和肖綉也过来在听自己说话，还不忘拉同盟：“还有你大姐夫家长辈也都在吴宁镇上，咱们要是不回去，他们得多担心啊？” 姜宇就特别感激的看了岳父一眼。 他就知道，三个女婿中，岳父还是更喜欢自己的。 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岳父都还惦记着自己的家人。 这让他都不忍心让岳父为难了，开口道：“多谢岳父，晚几天也没关系，祖父肯定会派人来接咱们，到时咱们也能安全些。” 肖老大被他拆了台，很想给他个白眼，干脆又问两个女儿：“你们觉得哪儿更安全？” 肖綉跟着看了看四周：“这边的山确实是矮小了些，不过莫姨娘她们身子不适，怕是禁不起长途跋涉吧？” “要是农庄这边位置隐蔽，咱们是不是可以歇两天再走。” 肖筱点头：“我和大姐的想法差不多。” “不过，变故太多，咱们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心里也清楚，莫姨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而且赶路的话熬药不方便。 可是他们先前担心被查，不敢带太多的行礼，现在药材和粮食最好还是得找个地方补给一下。 肖筱又问：“爹，咱们大概走了多少里路了？” “这边我也不太熟。”肖老大摸着下巴，不太确定的道：“应该得有三四十里路了吧？” “这一路过来，我们也都没看见柿子树啊？” 他看着女儿：“她不会耍咱们的吧？” “那不会，”肖筱对李夫人倒是有些了解：“她心里肯定觉得将军很快会回来铲除叛军，肯定更愿意将军身边的都是旧人。” 现在的勋贵人家，极少有男子不纳妾的。 大都男子觉得，要是没两个红袖添香的通房，就会没面子。 当然也有很多家境尚可的男子，没有通房姨娘，要么是惧内，要么是因为别的爱好导致囊中羞涩。 而李夫人爱惜名声，肯定是想姨娘们都好好地。 更何况，李夫人也顾忌庶长子，而莫姨娘活着，她还能借着莫姨娘为难李宴。 要是莫姨娘和肖筱都出事，庶长子当时或许会很难过。 可时间能冲淡一切，到时他还能再娶高门贵女。 因此肖筱心里觉得，李夫人应该是盼着他们能平安到达的。 柳氏也抱着儿子回来，肖老大立马去单手接过儿子颠了颠，再扶着柳氏上了马车：“行了，都赶紧上车走了，赶车的人都给我机灵点，看看两边有合适过夜的地方就停下。” “也不要忘记找柿子林。” 赶车的几个汉子都连声应下，马车骡车都继续往前走。 约莫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肖老二看到有一片竹林，边上还有小溪，就挥手让队伍停下来，自己颠颠的跑来问肖老大：“大哥，这边有竹林能挡风，也有溪水是活水，你看要不要在这过夜？” 现在是冬天，天不仅黑的早，也黑的快，他怕再走就天黑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地方。 肖三郎对竹林有阴影，在徐田村的时候，他们分到了竹林，里面蛇很多，他都差点被蛇给咬了。 因此不等肖老大开口，他就先反驳了：“爹，咱们再往前走吧？我不喜欢竹林。” 肖老二怕大哥，可不怕儿子，瞪着他没好气的呵斥：“就你话多。” 肖筱顺手把肖三郎拉进马车，低声道：“别怕，现在是冬天，蛇都冬眠了。” 肖三郎瞬间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记现在已经很冷了。” 又干脆靠在肖筱，搂着她的胳膊撒娇：“还是三姐对我最好了，知道我怕什么，不像我爹，就会骂我，揍我。” “三姐疼你。”肖筱拍了拍他的脑袋，就不准备告诉他，因为自己也怕蛇，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去年才经历了逃难，现在大家对于野外求生，还都算是有经验。 肖老娘下了车，就指挥人从骡车底下卸下大小不一的三口锅。 再从车厢里拿出两只木桶，一只桶里面塞满了各种调料，药材，还有腊肉，干菜之类的。 另外一只桶里，是她们连夜做了百多个肉饼。 先把各种吃食从桶里拿出来后，让人先去挑干净的水来烧开，就当是杀菌消毒了。 又让人从车厢顶上，把装了粮食的布袋卸下来，准备熬些米粥。 追杀4 肖筱见肖老娘和吴氏，把大家的伙食给安排明白了，就去看另一边。 肖老汉也领着几个汉子，开始就地取材，准备弄几间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 有人割藤蔓当绳子，也有人割草，有人锯竹子，被肖老汉安排的明明白白。 肖筱就凑过去，一脸佩服：“祖父，你可真是高瞻远瞩，怎么把镰刀，柴刀锯子都带上了？” “您和我祖母都是太能干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书上会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了。” 祖母管吃喝，祖父管住的，这简直就是出门必带的能人啊。 “这些也不太占地方，我就顺手带上了。”肖老汉忍住想往上翘的嘴角，故作淡然：“去年那么一乱，这也是有经验了。” 难怪他佩服读书人呢，这也写的太好了吧？ 让他都想把这本是买来当传家宝。 他们也都老了，就怕给儿女们添麻烦，怕儿孙们嫌弃他们是累赘。 现在听小孙女夸个不停，真的是心花怒放，连原先的担忧都少了很多。 肖筱又转悠到另一边，就看到肖老大已经招呼二弟和侄子们，在琢磨怎么抓竹鼠了。 肖三郎这个时候，也忘记以前在竹林里发生过的阴影了，兴奋的在那喊：“二哥，快看这老鼠好大啊，都快赶上兔子的个头了，这得有多少肉啊？” “这不是老鼠，这是竹鼠。”肖二郎纠正完，也在想办法：“可惜咱们没有锄头，要不试试烟熏？或者是水灌？” 肖老大很满意二侄子提出办法：“那就先烟熏，熏不出来在灌水。” 肖筱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心大：亲们，你们是不是忘记咱们现在是在逃难，而不是在冬游好不好？ 不过，她心里也开始纠结：竹鼠的外貌让自己有点心理阴影，等下他们真的逮住了，自己是吃？还是不吃呢？ 转头又看见姜宇已经挖了个坑，烧了火，都煮了一锅水，倒在茶壶里，又准备熬药，她才想起来，马车上还有个婆婆在呢，自己得去走个过场。 多了两辆马车，肖老大夫妇和两个女儿，还有他们的儿子占据了一辆。 另外那一辆马车，就让肖老汉夫妇，还有肖老二一家子用。 至于姜宇，那就让他和受伤的汉子们同坐一辆骡车。 另外那两辆骡车，就是另外的汉子们坐一辆，莫姨娘和丫鬟婆子们坐一辆。 那七个人挤在一辆骡车里，躺是没有地方躺下的，再说这大冬天，还是靠在一起更暖和点。 肖筱现在帘子外低低喊了一声：“姨娘，我给您送了点水来。” 当然这白开水也不是她烧的，而是从大姐夫那顺来借花献佛的。 莫姨娘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她还在发热，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也很想喝水，可是想到路上不方便，就忍住没开口。 坐在边上的言妈妈赶紧掀起帘子。 肖筱就看到了一车‘小红人’。 她都担心自己会被传染，准备等下也多喝点热水。 她把茶壶和两个竹节递给言妈妈：“你们先喝点水，咱们准备在这过一晚，等下我把火烧起来，你们都下来烤烤火吧？” 这骡车上的主仆们，都盼着能早点到庄子上。 别说莫姨娘了，就连玉兰桂香她们，以往在将军府上，也都是吃喝不愁，日子悠闲自在。 最发愁的，可能就是夫人又为难姨娘了吧？ 可现在是又冷又饿，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才明白以前的委屈，和现在比起来，那是真不算什么事了。 倒是梦慧她们几个，被肖筱买回去前，都是吃了苦的。 可能吃苦，也不代表她们还想吃苦啊？ 因此都成了苦瓜脸。 莫姨娘小口小口的喝了一碗滚烫的开水，才低声问：“大少奶奶，咱们还没到庄子上吗？” “是啊，”肖筱叹气：“这边的路，我们也不熟悉，要是连夜赶路，怕错过庄子。” 总不能说自家人想休息了，怎么也得说的委婉些：“再者姨娘现在身子不适，等下我请我大姐夫再来给姨娘把脉。” “是我想的不周。”莫姨娘听后也没意见了：“幸亏有你大姐夫在，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筱就算是心里认同，也只能谦虚一下：“姨娘说的什么话，咱们才是一家人呢？” 又说几句她愿意听，喜欢听的好话：“姨娘你放宽心，夫君肯定会领兵回来，把叛军都赶出府城，咱们就能回将军府去了。” 这离开将军府才一天呢，她就已经想念府里的美味佳肴了。 晚饭是稀饭，还有煎的焦香的肉饼，味道不错还能管饱。 他们出来，是不可能把碗筷都带齐全的。 幸好这里就是竹林，锯下颗大点的竹子，就成了天然的碗筷。 可惜，想抓竹鼠的没有收获。 肖老娘就眼睛放光的看着远处地里的菜蔬：“咱们人太多了，那米面倒是还能吃几顿，但是菜蔬已经见底了，明儿早上记得去地里弄点蔬菜。” 肖老二一口应下：“我记着了，娘你放心。” 肖老大开始安排守夜的人：“现在不太平，咱们还是小心点好，路两边都得有人守夜。” 人多，也就是这个时候有点用处了，能安排轮班。 等他安排好，才打发人走，肖筱也准备回到茅草屋里睡觉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似乎又听到些马蹄声。 她干脆趴到地上，凝神听了听，又喊住已经去茅草屋里的肖老大：“爹，有马车或者是有人骑马过来了。” 不等肖老大说话，又迅速道：“可能是从府城那边来的，也不知道是府城的勋贵逃出来了？还是叛军有任务，连夜赶路？” 肖老大倒吸一口凉气：“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就跑还来的急吗？” “来不及了，咱们就有三个选择。”肖筱也是急的冒冷汗：“要么是换上叛军的甲胄，糊弄他们。” “要么是装成路人，赌他们不是来抓咱们的，而是另有要务。” “可，要是他们不是叛军，那就会误会咱们，不一定愿意听咱们的狡辩。” 她都急糊涂了，要不然也不会说自己狡辩。 可眼下，要是错误的决定，还真的有可能会要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也难怪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追杀5 陈百户领兵出府城，应该也算是来追杀肖筱她们的。 是因为将军府那边是他们管辖所在地上，忙完后，才发现李将军府的夫人嫡子全都跑了，挨了上司一顿训后，又让陈百户一定要把人寻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一种。 陈百户对这边的地形也不熟悉，更不可能知道，李家人会往那边跑？ 那就只能先带兵去将军府，准备把丫鬟婆子小厮们，都抓起来严加拷问，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再说将军府里，李夫人逃难前，就让小厮丫鬟婆子们都躲出去避一避。 眼见主子们都跑了，下人也们也都人心惶惶，有奸滑的婆子带头冲进夫人的院子，随后就抱着个大包裹匆匆逃出去了。 有人去拦，那婆子还振振有词的狡辩：“我这是替夫人收好，免得被叛军给糟蹋了好东西。” 大家表示都学到了，也都很热情高涨的冲进夫人的房里，寻找价值不菲的金玉摆件。 让大家觉得惋惜的是，家具目标太大，实在不好带走。 各种书画和珍贵的澄泥砚，还有那些掐丝珐琅三足薰炉，掐丝珐琅莲藕式瓶等等让人眼花撩人的摆件，又觉得易碎。 这个时候，大家都想寻到金银珠宝。 乱世金银，盛世珠宝，这是通用货，很好出手。 实在不行，好点的布匹还有衣裳也能当银子用。 还有那些金的玉的银的挂钩之类，也全都掳走。 在府里当差的，自然知道哪几位主子手头宽裕。 因此去夫人的房里扫荡后，就急忙冲进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院子里。 这两位公子都才成婚不久，两位少奶奶的嫁妆，更是丰厚的让他们记忆深刻。 至于另外的姨娘们的屋子里，大家都没有去。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夫人对姨娘们可不算是宽厚，就靠月银，或者是将军的赏，那肯定全都带走了，不可能让他们去捡漏。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大少奶奶的院子库房里，也就一些家具，摆件，和布料，寻常衣裳之类。 大家心里浮起诡异的念头：大少奶奶倒不像是仓促逃走的，反倒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值银子的东西都没留下。 要是肖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肯定会喊冤枉。 想到这么多好东西没带走，让她想起来就心疼呢？ 还是二少奶奶房里剩下的好东西多，以至于好多人都跑了好几回。 而陈百户，是下午才冲进将军府的，看到正房里像是抄家后的样子，让他心里都怀疑，是不是已经有同僚抢在自己的前头来扫荡过了。 这就过分了。 抓了几个留在府里的丫鬟婆子，打得半死也都不知道主子们跑去哪儿了。 幸好有婆子说，府里还有一个姨娘没有跟着跑。 最终杨姨娘被他们从库房里搜出来，都不用严加审问，陈百户反而夸她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也俊，正好送去红帐里犒劳将士… 杨姨娘就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立马把主子们去庄子上的事给说了。 陈百户问清楚后，就立马点了人马来追。 他就想着，李家就十几个护卫，自己要是大张旗鼓的来抓人，反而会让人看笑话。 也不想手下的人有伤亡。 毕竟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可不想自己手下损失太多。 虽然他还是百户，可是昨晚上的大战，他底下也死了一个小旗和十几个普通的将士，还伤了两个小旗和十多个将士。 他这个百户，都快要被打对折了。 再加上府城那边也还有守关卡的任务，因此他只点了三十个将士过来。 他心里觉得，自己带来的人能以一敌二。 当然为了十拿九稳，他还是愿意多带着点人来，准备以多欺少，以二敌一。 可惜，他们出来的太晚，天色又黑的太快，这天都快黑了，也还没找到柿子林。 陈百户心里烦躁：“这鬼地方，竟然连住户也没有，也还没找到庄子。” 边上的人就出主意：“大人，要不属下回去抓几个熟悉这边地方的百姓来？” 陈百户却一口回绝：“来回太费功夫了。” 开玩笑，他不要面子的啊。 这让同僚们知道，肯定趁机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说他想的不够周全。 而手下要是在没出来之前，就这么提醒他，他还会夸属下想的周到。 可现在才提醒他，那是马后炮。 在他没开口之前，陈百户自己也都想到了。 可后悔能有什么用呢？ 他绝对不愿让同僚看自己的笑话。 陈百户就没好气的道：“再往前走，要是看到灯火，直接冲过去找人带路就行了。” “要是运气好，指不定咱们还能直接找到他们呢？” 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寻个地方住一晚，明儿再去找。 说完没一会儿，属下就难掩喜色：“大人，你快看，前面真的有火光，咱们真的能找到带路的人了。” 另一个会奉承的属下立马道：“大人福星高照，说什么来什么，指不定前面真的是李家人呢？” “大人这回立了大功，肯定能往上升。” 陈百户听到这些话，心里特别高兴，得意的哼了哼：“行了，他们带出来的金银珠宝肯定不会少，到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他为什么急着来，也不愿意带太多手下出来，更不愿意找人帮忙。 这傻子都能想到，李夫人他们是大肥羊。 等他们赶到竹林的时候，就看见四个穿着甲胄的汉子，原本持刀谨慎的看着他们。 等看清楚他们身上同款的甲胄，为首的汉子就笑了：“原来都是自己人啊，还连夜赶路，辛苦了啊。” 又问：“麻烦问一声，这里离府城还有多远啊？” 陈百户见他穿的是总旗的甲胄，也有些疑惑：“你是哪位大人手下的？我看你怎么面生？” 肖老二心想：面生就对了。 我大哥怕你们看到他，会觉得面熟，都不敢出来，才会让我出面。 原本肖老二也怕自己会露出破绽，但是肖筱说了，让自己把他们都当成是来买肉的顾客招待就行了。 这可是肖老二的老本行，他发现这办法还挺好使的。 面对他们也不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追杀6 肖老二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回我原本以为自己能随大人一起出征，能凭着奋勇杀敌立功呢？” “谁想到我家大人让我们这些兄弟，护送大人的家眷去府城。” 肖家人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冒险。 他们女眷多，肖筱当时就想出这馊主意，就盼着能蒙混过关。 要是他们警惕心强，严加盘问，那他们就被人包饺子了。 反正肖家人都特别庆幸，先前杀人夺车后，顺便还把人都给扔到边上去了。 就是地上的血渍比较明显，希望他们没看到。 而肖筱躲在外面，看到他们都是骑马来的，就觉得他们可能没发现那些血渍。 现在就盼着二叔能把人给忽悠走。 而此刻，陈百户确实被糊弄住了。 像他，就算是现在，也没空，没人手去把家眷给接过来。 由此可见，这一位总旗嘴里的大人，就很有可能是此次领兵的将军？也有可能是哪位千户以权谋私？ 这样一来，也能理解，他们不愿说出大人的名讳。 自认为自己这一回，总算是想的很周全的陈百户，也热情的笑了笑：“再有三十多里路，就能到府城了。” “你们明儿午时前，就能进府城了。” “那就好，多谢大人。”肖老二听到他的话，心里也很高兴。 就冲他说的话，也知道他们没有怀疑自己，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掉了。 肖老二到底不熟悉叛军的官职和一些内部消息，就怕多说多错，心里就盼着他们能早点走。 可惜，陈百户也趁机和他打探消息：“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柿子林？” 反正此刻，打死他也想不到，面前这些人，也是他想抓的人。 还妄想从他们这得到线索呢？ 肖老二听到他这话，都快被吓得跳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就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 幸好肖老二身边的就是姜宇。 先前肖筱不让姜宇出面，是怕他太年轻，先前又在王府出入过，担心他会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又怕对方说出什么让自家二叔招架不住的话，就让姜宇也在边上待着以防万一。 此刻姜宇身为下属，就很守本分的低着头，开口：“我们急着赶路，也没留意两边，不清楚有没有柿子林。” 陈百户听完也没觉得不对劲，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的骂人：“##该死的，害老子跑这么久，等逮到人，定要把他们给##…” 肖老二听得胆战心惊，毕竟他想收拾的对象，好像应该也包括自己。 要是可以，他就很想躲远点。 但是陈百户骂完后，看到天色彻底黑了，就干脆看向肖老二：“天黑了，我们也看不清两边，干脆一起搭个伙？” 看到那三个锅都还在烧火，他就不愿意吃随身带的干粮了。 像他们现在出门，能带的就只有干巴巴的面饼，这大冷天的，实在是更想吃点热乎的。 肖老二很想哭。 他一点也不愿意和他们搭伙，就怕一不小心把他们的小命都给搭进去。 可惜他又不能拒绝。 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会让他们怀疑。 “行啊，我们锅里还剩下些米粥，你们要来点吗？” “我们来的路上遇到山匪，米面什么的都剩下不多了，不过还能煮两锅饭。” 肉饼他们已经吃完了，这些米粥也是剩下的。 他也只能假惺惺的客气了一番，就盼着他能拒绝。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陈百户领着人来到大锅边，就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 他有些诧异：“你们这还有人生病了啊？” 肖老二只能叹气：“是啊，夫人和小公子的身体不太好。”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马车里就传出小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可也正是他们这有孩子，有女眷，更让陈百户坚信他们是自己人，还是有靠山，不能得罪的自己人。 这个时候，姜宇就开口对肖老二恭敬的道：“大人，天寒地冻，我去给兄弟们熬一些驱风寒的药汤吧？” 肖老二只能点头说好。 他心里是绝望的，原本再说吃的，突然就变成熬药。 他怕自己跟不上他们的想法啊？ 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想到了去年的时候，肖筱也给人家的汤里加了些料，干翻了好几个土匪。 那现在侄女婿可是在药房里长大的，简直都能说是玩药的祖宗了，谁知道他熬出来的会是什么要命的药呢？ 那等下他熬出来的药，自己能不能喝呢？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祛风寒的药。 毕竟莫姨娘她们一马车人，都在发热，先前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听到姜宇说药材只剩下一副药了。 就在他的胡思乱想间，姜宇已经开始熬药，还把服侍夫人的两个‘婆子’喊来帮忙煮饭。 两个婆子自然就是肖老娘和吴氏，她们还把剩下的一块腊肉也放进去，煮起婆媳俩都很拿手的腊肉饭。 小半个时辰后，陈百户他们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总算是吃上了腊肉饭。 人饿着的时候，能吃上热气腾腾的腊肉饭，那真的是格外香。 等他们都把两大锅饭都吃完，也都是吃了个半饱而已。 因此听到驱寒的红糖水已经可以喝了，陈百户他们也没客气，都去喝了。 而姜宇，也从他们的嘴里打听到，他们是从杨姨娘那逼问出来的。 火苗跳跃的火堆边，陈百户他们很快就都呼呼大睡，鼾声此起彼伏。 肖筱也终于从马车上下来，冲姜宇竖起大拇指：“大姐夫，你可真的厉害，能以一敌百。” 肖老二抹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低声嘀咕：“还都活着啊，我还以为是毒药呢？” 姜宇也很心疼：“这些药粉都是通过煎煮后，浓缩再挥干水分得到的粉末，现在草乌，川乌，醉仙桃花和闹羊花也不多了，我原本是想用来添进伤药里的。” 肖老大也终于敢露面了：“这些人怎么办？是全都灭口，还是绑起来？” 要是放过他们，就怕他们醒来后，就不愿放过自己了。 可要是把他们全都给杀了，又有些下不了手。 追杀7 肖筱听到便宜爹的话，也不吭声。 面对这些已经昏睡的叛军，让她杀，她也做不到剁脑袋如剁瓜。 于是她就出馊主意：“要不剥了他们的甲胄，绑到竹子上，听天由命吧？” 这天这么冷，没有甲胄在身，又没有火堆取暖，他们很可能会得风寒。 现在严重的风寒，也是能要人命的。 这边父女俩都蹲在那纠结，突然听到一声惊叫，父女俩转头看去，却看到将军府的两个护卫，提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都溅到他们身上。 转眼之间，就已经杀了十来个人。 肖筱倒吸一口凉气：“住手…” 可两个护卫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动手。 不对，应该是听到了，下手反而更快了。 肖老大拉住想起身的女儿：“得了，这都快杀完了，咱们急也没用了。” 看的他眼皮一跳，干脆转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这俩小伙子先前看着还有点腼腆，真是人不可貌相。” 肖筱也跟着农民蹲：“哎，看的我脖子都发凉。” 说完看到边上的吴氏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在嘀咕什么。 肖筱仔细聆听，就听到她在说：“你们都已经做了饱死鬼，可千万别回来找我们拼命。” 很快，两个护卫浑身血腥味的过来，用刀杵在地上，单膝下跪：“大少奶奶恕罪，我家人都死在凉王手下，小的实在忍不住。” “我妹妹也被他们给…” 别问，一问就是有血海深仇的那种。 以往是没这么好的机会，只能忍着。 现在终于逮着好机会了，自然不愿放弃。 哪怕这些人并不是当初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可谁让他们找不到正主，现在杀了他们，心里就觉得自己终于替家人报仇了。 肖筱也不能说他们做的不对。 易地而处，要是自己的家人被凉王给害了，她怕是也会变得极端。 她只能叹气：“行了，以后可别再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肖老大就赶紧道：“你们都来帮忙扒他们的衣裳，留几套好点的，要是遇上了叛军，指不定还能糊弄过去。” “等下再把人抬进去点。” 肖老大以往不让徐田村的汉子们帮这个忙，并不是真的体贴他们，而是舍不得这一份收入。 可现在自家不缺这点银子，给他们点甜头，以后才能对自己更死心塌地。 当然他自己也跟着一起脱衣裳，原本是想让他们自己发现的。 可徐田村的汉子们，比起杀人，更怕和死人打交道，干这活的时候，总感觉身边凉飕飕的，阴森森的，让他们心里有点慌，膝盖有点软。 完全就没想到还能趁机赚外快。 就算是发现荷包，还顺势把荷包塞进他们的里衣里，不敢拿，更怕拿了之后，会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他们给缠上。 肖老大瞄了眼他们手抖的样子，暗暗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儿，就举起一个荷包，一脸惊喜：“你们快看，有好多银子，大家都收起来，等下咱们按人头平分。” 有人迟疑：“这不太好吧？” 钱帛动人心，有人想到自己放进里衣的荷包也有点鼓，就弱弱的道：“等下倒出来平分，应该没关系吧？” 到时候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银子，突然就觉得不是那么害怕了呢？ 风吹林动。 竹叶的声音哗啦啦的响个不停，火堆边分赃的男人们，拿着分到手的银子，却激动地热血沸腾，再也不觉得边上是阴森森的了。 就连最胆小的那个汉子，也忍不住嘀咕：“可惜，咱们知道的晚了点。” “多亏老大细心。” 想想他们错过了多少银子，突然间觉得心好疼。 肖老大深藏功与名。 他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自家都靠这暴富了。 他相信，之后就算是万一遇到了山匪，叛军，他们也会拼命，要不然就是别人拿走他们身上分到的那些不菲的银钱了。 肖老大最怕的就是回去的路上，再遇到叛军，世道这么乱，他只是想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家人。 这地方血腥味太浓郁，他们又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几里地，在竹林的另一头安营扎寨。 第二天一大早，肖老娘和吴氏就起来忙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莫姨娘她们都还没退热，别说指望她们做饭了，再耽搁下去，怕人都会有危险。 而柳氏的儿子还没周岁，离不开人照顾。 肖綉有身孕，也不能太劳累。 肖筱倒是能帮忙，可她们又觉得小孙女平时已经太费脑子了，要想的事情也不少，根本就舍不得喊她起来帮忙。 还有林家姐妹，林璇也有点受寒，吴氏也不忍去喊她们。 不过，她们喊了两个汉子，帮着烧火，给她们打下手，煮了粥，还把剩下的肉饼都给热了。 当然，早上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 昨晚上的事，起码也要有缓缓的时间。 不过大家也都不敢耽搁，深怕这些人迟迟不归，后面还会有人来追杀他们。 没走出几里路，肖老二就兴奋的指着远处：“快看，那边是不是柿子林？” 肖筱赶紧拉开车帘，探头去看：“竟然这么近？早知道昨晚上就直接过来了。” 十月份的柿子，有些还没红，也有红了的，挂在树枝上就格外显眼。 肖老大让车马停下，问肖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咱们要不要先让人去打探一下？” “这边的路不宽。”姜宇也已经下车去查探一下：“路面上也没有很多车痕。” “我觉得问题不大，要不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毕竟他们吃的差不多了，药材也需要补给，肯定得去一趟。 肖筱也下了马车：“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相信这个时候，李夫人和庄子上的人也都会很警觉的，可能有人躲在暗处盯着。 可将军府的护卫不认识姜宇，要是以为他别有所图，也跟着暗箭伤人，那大姐就没了夫君，那就不合适了。 当然，她出现在护院们面前的时候也不多，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还特意让大姐帮着自己梳妆，还换上显眼的衣裳。 追杀9 李夫人也苦笑：“大嫂，要是姨娘们都没了，我也不好和将军交代啊？” “再说李霁也不一定会死在外面，要是回来发现他亲娘和媳妇都死了，我怕他会误会我。” 哪怕她以往是恨不得这碍眼的庶长子死在外面，可现在却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要不然谁去打叛军啊？ 叛军不走，她回不去将军府。 这样东躲西藏，惴惴不安的日子，她真是度日如年。 陈太太就摇头叹气：“你啊你，让你早点收拾李霁，你却一直磨叽，现在想拿捏他也难了。” “要是他还能活着回来，怕死将军的心都要偏到咯吱窝去了。” 李夫人听得心里烦躁，就拉着脸：“那大嫂你去替我收拾了她们？” 她现在也算是了解娘家大嫂了，也就一张嘴，真让她帮忙，她推辞的借口就特别多。 反正就是煽风点火，然后她还想隔岸看火。 说完，看到肖筱过来了，两人也就都坐姿端正大方的坐在那，等着肖筱和她们见礼。 她们以为隔着这么远，肖筱是不可能听到她们说的话的。 但实际上，肖筱全都听见了。 哎，这就是耳朵听力异于常人的坏处，她其实也并不太想听到有些八卦。 因为听了特别郁闷憋屈，可是还得和她们行礼问安：“母亲安，舅母安。” “安什么安。”李夫人没好气的开始找茬：“莫姨娘呢？怎么这么大的架子？难不成还得等我去给她请安？” 虽然先前来报信的人也说莫姨娘她们受了惊吓，都在发热。 但是李夫人现在气不顺，就选择性的忘记那些话。 李夫人这话说的重，要是换成另外的人，怕是立马下跪赔罪。 但是肖筱看着地上不是平整的石砖，而是黄泥地，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膝盖，反而一脸委屈：“夫人您误会了，原本莫姨娘是想来给您请安的，但是她发热的严重，我担心夫人被莫姨娘过了病气，才拦着她。” “没想到夫人这么关心莫姨娘，那我现在就让人搀着莫姨娘过来。” 陈夫人又开始阴阳怪气的开口了：“那莫姨娘可真够金贵的，我们还没病倒，她倒是先生病了。” 又看着李夫人：“妹妹啊，你是当家主母，照顾妾和儿女都是你这个做嫡母的责任，怎么也得去看看莫姨娘啊？” 她心里以为莫姨娘就是找的借口。 以往她们陈府，也有得宠的姨娘，简直就像是吞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敢借着身子不适的借口，不愿意去给自己请安。 而她当即喊上府里大夫，去探望姨娘。 结果却被大夫诊出姨娘身子康健了，当即就被她找到发落的借口了。 就算是夫君心疼，可看到自己送去的美人，又不是那么心疼了。 因此她觉得莫姨娘也是在装病。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因此想借此事让李夫人明白，自己是真心为她好。 “哪能让母亲和舅母去看姨娘啊？”肖筱不仅没有拦着，反而装出一脸不安的样子。 原本确实是她们的好意，深怕两位夫人过了病气。 倒也不是真的一心替她们着想，而是药材不够。 现在就让她们眼见为实，看她们怕不怕？ 说真的，肖筱都很佩服她们，大家都是逃难的，谁能想到平时只知道赏花看戏管内宅的当家主母，胆子能这么大？ 既然她们还有精力找茬，那就让她们开开眼界。 这边就只有两排房子是新修整过的，还是这边种出来的水果味道很不错，陈夫人身边婆子的小儿子被安排到这边来管事。 可那小子也是贪图享受的，嫌这边的屋子太矮，太旧，死缠着要修新房子。 陈夫人身边得用的婆子油水多，又心疼小儿子，还真的给了五十两银子。 那小子让佃户们帮忙修房子，不给工钱的那一种，修好的五间房子，他自己还没住，就便宜了陈夫人他们。 而新房子后面，就是原先的三间旧房子，原先是两位夫人身边得用的丫鬟婆子住着的，但是现在大少奶奶来了，当然得让出来。 两位夫人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躺着的人，那脸色一看就不对劲。 陈夫人立马收回踏进去的一只脚：“别吵着她们了，咱们回去说话吧？” 以前怕生病，是因为不愿喝苦的让人怀疑人生的中药。 现在怕被过了病气，是因为缺少药材。 他们对逃难的业务不太熟练，逃跑的时候，就惦记着拿金银珠宝了，根本就没拿药材。 肖筱也没拦着，她也不愿折腾病人，更不愿让另一个房间里的肖家人都过来给她们问好。 只是在送她们离开的时候，指着停在院子外的骡车道：“母亲，舅母，我们有一车好东西，你们要瞧瞧嘛？” 说完，也没等她们回答，就自顾自的拉开车帘子，一脸显摆求夸的表情：“一车叛军的甲胄，要是有叛军追来，咱们也换上这甲胄，指不定他们会以为咱们是自己人呢？” 好点的甲胄，自然是被他们人给先留下了，剩下的这些甲胄，都是有血渍的，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两位夫人被这味道熏的想吐，连忙后退几步。 李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些哪儿捡来的？” 就肖家这些乡下汉子，她根本就不会，也不愿相信他们会杀人。 肖筱就绘声绘色的说起叛军怎么被杀的。 她没有实话实说，反而加油添醋的瞎说，这些人都是被他们给暗杀的。 要是暴露出是姜宇先用药材暗算他们的，对回春堂都会有影响，都不敢去回春堂看诊，深怕给开的药材里，多了点要人命的药材。 为此，他们还让大家都发誓不会说出去。 边上在偷瞄勋贵人家的当家主母的徐田村汉子，都恨不能竖起耳朵，听肖筱绘声绘色的忽悠人。 反正最后两位夫人也是脚步轻浮的离开。 她们前脚才走，出去研究地势的李渊和陈老爷他们也都回来了。 李渊看到肖筱很高兴：“大嫂你没事就好，你们什么时候到的？都还好吧？” 追杀10 肖筱也就见过陈总督，上前行礼后，才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一下：“我们运气好，偷了几件甲胄，装成他们的样子才逃出来。” “后来遇到来追杀母亲的几十人，也误以为我们是他们的同伴，没有警惕性，才被我们偷袭成功…” 她可不敢让陈总督知道他们真正的实力，就怕他太高看他们，到时候遇上叛军，会让他们去拼命。 因此她宁愿把他们说的卑鄙些。 陈总督见她一脸炫耀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又看到肖家人走出来，远远就冲自己抱拳行礼，他就不愿应酬，矜持的点了点头，就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离开。 李渊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热情的和肖老大他们打了招呼，听到他们说要去吴宁，就很担心：“肖叔，此去吴宁，路途遥远，路上太危险了。” “我们先前去四周转了转，发现此处还算隐蔽，不如一起留下吧？” “我觉得我爹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肖老大心想：你们这么多人，粮食却不多，药材更稀少，留下来一起吃土嘛？ “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死半路，”肖老大说完叹了口气：“我们要是不回去，怕大女婿家里人会担心。” “再说，先前我们能灭了去抓你们的叛军，是运气好。” “可他们出来就失去音信，我担心叛军不死心。” 肖老大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心胸宽大的堪比宰相肚子里能撑床。 姓陈的夫人和妹妹都得罪自己的女儿，可他竟然还替他们操心。 倒也不是肖老大真的大度，而是担心没能被全都灭口，要是有走脱的，追根究底，怕是会迁怒到他们身上来。 这地方就算是再隐蔽，也挡不住有心人。 李渊还是很听劝的：“多谢肖叔提醒，我这就再去和舅舅商议。” 说完又看着肖筱：“大嫂，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周氏。” 肖筱心想：都见了这么多波人，周氏都没有露面。 要么是她身子不适，或者是心情不好，不想应酬，才故意没出面。 自己何必去讨人嫌呢？ 还不如随大姐夫去外面找药草呢？ 等李渊离开后，肖老大就和肖筱嘀咕：“三儿啊，这地方就这么点大，人太多了，到时盯上咱们的粮食怎么办？” 肖筱凑近他低声道：“爹你赶上去和二公子说一声，来追杀他们的人都去黄泉路了，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搬运粮食，那就该他们饿肚子。”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也就只能建议，当不了陈李两家的家。 幸亏姜宇是大夫，又经常出去收药材，对药理懂得多，很快就找到一些草药回来。 现在肖家人虽是投奔陈家，却也心知肚明不招人待见，因此都是自己做饭，不给人添麻烦。 等两天后，莫姨娘她们都陆续好了起来。 肖家人也准备启程。 离开之前，肯定得和李夫人说一声。 莫姨娘心里是盼着夫人不愿看见自己，那她就能跟着儿媳一道走了。 她心里明白，要是跟在夫人身边，真到了危机时候，自己肯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还不如跟着肖筱更有安全感。 可出乎意料，李夫人听到她们要走，轻咳了几声：“咱们是一家子，大家都在一起不好嘛？” 自从大前天，她和娘家嫂子被肖筱给吓到后，害她连着做噩梦。 就梦到自己被庶长子给杀了，还梦到莫姨娘顶替了自己的位置，成了威风的将军夫人。 现在李夫人看到她们婆媳就心烦，巴不得她们赶紧走。 指不定看不到她们，自己晚上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莫姨娘心里一紧，脸上却依旧规矩的道：“妾听夫人吩咐。” 她担心李夫人会不让她跟着走，怕被留下。 可是身为妾，不能有自己的主见。 肖筱也不愿莫姨娘留下，故意道：“夫人，我们也不愿出去冒险，可是姨娘还有点发热。” “这里药材不够，不能根治，我们才想着先去请我大姐的公爹替她们看诊，免得留下病根。” “哎，难得你孝顺。”李夫人现在就听不得个‘病’字，控制不住的身体紧绷，呼吸放慢，淡淡的道：“莫姨娘的身体要紧，那我也不好勉强，这一路你们自己小心点。” 莫姨娘和肖筱听到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应下：“是！” 婆媳俩告辞回去，让大家准备行李，准备明儿一早就启程。 等到了第二天，肖家人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早饭。 现在胡妈妈她们也好的差不多了，都能帮着做饭，肖老娘和吴氏就轻松了很多。 林璇醒来后，先去厨房，发现不用自己帮忙，干脆拎着盏灯笼，和吴氏说了一声就出门。 这两天，林璇跟着姜宇也认识了不少草药，想到妹妹喉咙也有点不舒服，才准备去找些苏子叶和桑白皮。 再说现在陈总督身边有个姨娘受宠，是去年才进府的，她哥哥谢尧原先就是陈总督的手下。 当然进献了妹妹后，谢尧在陈总督面前就更有脸面了。 这回陈总督逃难，当然也没忘捎带上谢尧。 谢尧昨晚上吃多了肉，肠胃催着他起来解决三急。 要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有灯笼飘过来，顿时把他给吓得不行，以为自己撞到鬼了。 等他定晴一看，才发现是个貌美的姑娘。 他瞬间起了歹心。 他们老家离府城有几十里路，只有他和当姨娘的妹妹，随着陈总督逃出来。 也不敢回老家去接家里人，没有媳妇暖被窝，让他心里憋着一股火。 现在看到那貌美的女子，他觉得是老天听到自己心里的愿望，特意给自己送来的。 他绕了点路躲到她的身后，准备找个下黑手的好时机。 反正现在天还没大亮，她也认不出自己。 再说就算是认出来，他赌她不敢吭声，要不然她闺誉就没了。 只能忍气吞声吃个哑巴亏。 等林璇从他躲的地方走过去，还蹲下，把灯笼放在一边，从挽着的篮子里拿出一把砍柴刀开始挖药。 他就垫着脚尖来到她的身后，迅速夺过砍柴刀扔到一边，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小美人，你可别喊，别逼我弄死你…” 自卫 林璇惊惧的魂飞魄散。 这天色才蒙蒙亮，北风呼啸而过，阴阴沉沉的，像极了那些奇闻杂谈里，鬼来找替身的情景。 不过等她发现‘鬼’扯自己的衣裳，才反应过来，对方急促的口气都是热的，这哪能是鬼呢？ 发现偷袭自己的是人不是鬼，林璇反而是暗暗松了口气。 肖家姐妹太厉害，害的她都没什么动手的机会。 但是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再挣扎，闭上眼睛，脑袋一歪，默默流泪，像极了逆来顺受的没主见的小姑娘。 谢尧见状，放松了警惕，开始说起混账话：“小美人可真香啊，乖乖的…” 林璇侧着脑袋，看到砍柴刀的距离有点远，她只能放弃，双手悄悄的在地上摸索。 这野外，最不缺的就是石块。 只是她这样，大的石头太沉，不是她能拿的动的，她也没有摸到大的石头。 也是她命不该绝，摸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郁闷的是，还有小半石头埋在地下。 她顾不得手疼，用力抠出来，半睁着眼看着他，猛地砸中他的太阳穴。 也不知道是石头太小，还是她力气不够，男人疼的一边叫一边像是不倒翁那般，摇来晃去。 林璇不敢耽搁，又用力一下下砸他的脑袋。 很快男人就翻到在地，她还是有点害怕，立马就跑回去，正好碰到肖筱走出来。 肖筱以往是恨不能日上三竿才起来，可今儿要起早赶路，她也只能睡意朦胧的早起。 见林璇一脸惊慌的跑进来，把她都吓得瞬间精神了：“怎么了？是有叛军来了？” “不，不是，是我好像杀人了。” 肖筱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浑身在颤抖，就柔声安抚：“能把你逼得下狠手，那肯定是他该死。” 她就是帮亲不帮理，安抚了几句后，才问起事情经过。 等听她磕磕绊绊的说完，肖筱立马夸：“干得好，你是为民除害，你先回去梳洗一下，我去现场看看。” 要是别的事，肖筱肯定让别人去埋尸。 可这关乎林璇的闺誉，她还是决定自己走一趟。 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拿了把砍柴刀。 要是他没死透，自己就补一刀。 要是他死了，这砍菜刀也不适合挖坑，她最多割些茅草堆在他的身上。 主要是不愿和陈家对上，要不然他们这边也没什么胜算。 她就想着先遮掩一番，等他们走后，那##蛋再被人发现，应该也怀疑不到他们吧？ 就算是怀疑了也不要紧，他们那个时候怕是已经远走高飞了。 等肖筱按着林璇说的方向走，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已经没有声息的男子。 额头上的血都已经变了颜色，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肖筱很勤快的开始割茅草堆在他身上。 主要是这边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她可是知道，很多男子都不喜欢去茅厕，而是直接往山坡上解决三急。 要是被他们发现就不妙了。 但是自己这样一堆，他们肯定以为这是有人割草烧火用的，也会避开点，而不是来翻找。 肖筱干活还是很利索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人给盖好了。 她顺势把砍柴刀也给扔进草堆，才从另一边下山，恰好遇到李夫人身边的丫鬟拎着马桶出来。 幸好丫鬟以为她是来请安的：“大少奶奶，您早，夫人还没起来呢？” 肖筱叹了口气：“我一想到要和母亲分开，心里就格外难安。” 丫鬟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大少奶奶这是想反悔了。 她也觉得很正常，这里地势隐蔽，两家的护卫合在一起，人也不少了。 那大少奶奶他们离开，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不过，大少奶奶的去留，丫鬟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歉意的和她笑笑，也就离开了。 肖筱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落实‘孝顺’的好名声，她就悄悄的进去，还在打瞌睡的周妈妈，看见她就像是看到鬼一般。 周妈妈怀疑自己在做梦，毕竟大少奶奶是不可能这么早起来的，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的时候，看到大少奶奶还在，她就挤出笑容：“大少奶奶您来了啊？” “夫人还没起呢？要不大少奶奶先回去歇歇？” 肖筱就对周妈妈道：“那确实不能打搅母亲，我找你也是一样的，我们老的老，弱的弱，身子还都不怎么好，现在还得赶路，就想求母亲给点人参，红参之类的，也能补补身子。” 对于大少奶奶能面不改色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周妈妈心里也是很佩服的。 就大少奶奶这样能骑马，能射箭，每顿还能吃不少的人，怕是身体好的能打死牛。 现在缺医少药的，亏她好意思开这个口。 周妈妈就苦着脸叹息：“大少奶奶，真不是老奴不肯，夫人身边的贵重物品，都是梁婆子管着的…” 肖筱听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梁妈妈的坏话，就当自己是在听相声。 等她说完，才叹气：“罢了，我也不能强人所难，等下再来拜别夫人。” “不用了，”周妈妈挤出一脸不舍：“夫人最恨离别，怕徒惹人伤感，昨晚上就说了，让你们悄悄的走。” “等将军和大公子凯旋归来，再派人去接大少奶奶回府，请大少奶奶保重。” 当然，她们都心知肚明，李夫人绝对不会舍不得，她怕肖筱开口要东西。 果不出所料，大少奶奶还真的上门来要人参。 这一耽搁，天色也亮了一点，主子们依旧是还没动静，但是丫鬟婆子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烧水的，准备早饭的，洗衣裳的，扫地的。 肖筱就在丫鬟婆子们的问好声中，回到了她们暂住的地方。 林家姐妹是和肖家姐妹一起挤着休息的，她推门进去，就看到林璇就站在门边上等自己。 “行了，人已经死透了，我给割了些草堆在他身上。”肖筱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些，咱们走了，就算是被发现，也怀疑不到咱们身上来。” “起来了！”肖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三妹今儿起来的这么早？” 她这些天有些渴睡，见肖筱都起来了，也以为她起的太晚了，赶忙起身：“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自卫2 肖家人吃饱喝足后，开始把行李装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像是杀猪般的惊叫，几乎响彻云霄：“啊啊啊…” 护卫们都以为是叛军来了，都迅速起身，胡乱的穿好衣裳，就拎着刀剑冲出去。 肖筱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就知道是山坡上的尸体暴露了。 她现在就担心，这会不会影响他们离开。 肖筱没把这事传出去，不仅是为了维护林璇的闺誉，也是怕小应他们会去告状。 小应和小雄，就是将军府的护卫，李夫人依旧让他们护送肖筱去吴宁。 虽然他们现在对肖筱很尊重，但有些不宜传出去的事，肖筱还是避着他们的。 而不知道真相，以为自己成了大少奶奶心腹的两个护卫，也就都很积极的去打听消息了。 “是陈总督那边，宠妾的亲兄长出事了。”小应很快就打听到消息后，就赶忙跑回来报信：“我回来的时候，陈总督他们也得到消息过去了。” 原来是有被指派割草的婆子，见后山坡上已经有人割了一大堆枯草，爱偷懒的她四处一瞄，没发现人，就趁机占便宜。 她是图省事，可谁知道，却翻出了个人来。 还不是活人，这可把她给吓得惊叫起来。 护卫们难得没有收拾扰人清梦的婆子，都觉得死了个兄弟问题不大，还是叛军来了更可怕。 要真的对上叛军，那都不觉得有胜算。 小熊也赶紧补充：“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谢姨娘哭的都快晕过去了。” 肖老大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你不说，我也能听到，现在外面多了个哭的声音。” 肖老二他们那些人，把行李都收拾好后，过来问：“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就走。”肖筱招呼大家赶紧起身，准备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就赶紧离开。 他们才上车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响起来周妈妈尖利的声音：“大少奶奶别走啊…” 吴氏想的很美：“肯定是李夫人来送好东西了。” 肖筱很想装成听不到，可是看到前面有护卫守着，再看周妈妈身后也有两个护卫。 不过在看见她的时候，护卫们就都越过周妈妈冲过来：“姜大夫，哪位是姜大夫？” 原本都准备下车的肖筱，闻言又稳稳的坐下：“不是喊我就好。” 姜宇从车厢的车窗那探出头来：“不知诸位喊我有什么事？” “就是有事。”护卫也没说明白，脸上表情也很纠结。 他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不过就是奉命行事，姜大夫这话就太为难自己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妈妈也跑过来了：“大少奶奶，谢姨娘和二少奶奶都晕倒了，请姜大夫去看诊。” 肖筱很是疑惑：“陈家不也是带了大夫来的？” 周妈妈有点勉强的笑了笑：“那一位大夫也在呢，不过他得先顾着谢姨娘，说是谢姨娘有孕了。” 李夫人以及跟在她身边的人，都觉得来陈家的小庄子，那就像是在自己家的小庄子一样。 这是回娘家，是娇客，也是贵客。 可等真的出事了，才发现，寄人篱下确实有委屈。 陈总督都已经是当祖父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当爹，可听到爱妾有孕，依旧是欣喜若狂。 就像是没听到二少奶奶晕过去一般。 最终肖筱和肖老大，陪着姜宇回去。 双方正好在院子门口碰面。 那谢姨娘被两个婆子扶着，依旧是哭的梨花带雨，哀哀戚戚：“我可怜的兄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我…” 陈总督在边上低声哄：“别哭了，没听到大夫说你现在不宜情绪波动过甚？” 倒不是他真的对谢姨娘有多看重，而是谢姨娘此刻有孕，说明他还是老当益壮。 他是为自己高兴，才格外盼着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能好好的生下来。 他边上，还有个一脸紧张的大夫：“大人说的对，还请姨娘放宽心…” 陈夫人脸色就像是死了男人一般。 一想到未来的庶子或者庶女，比自己的孙子和孙女还小几岁，她都想大义灭亲了。 另外也有两个婆子搀扶着周氏，李夫人也拉着脸：“有劳姜大夫替我儿媳诊脉。” 现在就算是大哥想让他带出来的大夫，来给自己儿媳诊脉，她都不愿意。 姜宇凝神给周氏诊脉后，抱拳：“恭喜夫人，二少奶奶这是有孕了。” “啊？真的嘛？”李夫人瞬间喜笑颜开，激动的不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见周氏想起来，她赶紧虚拦着：“你躺着好好歇歇？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等二郎回来，知道他要当爹了，也肯定会很高兴…” “恭喜夫人要当祖母了！也恭喜弟妹能喜得麟儿。”肖筱并不能感同身受，只关心他们现在能不能走了。 她说完就冲便宜爹使了个眼神。 肖老大立马看懂了小女儿的意思：“亲家夫人，我们还急着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李夫人还不肯让姜宇走，恨不能拉着他，问东问西，特别仔细，听到他们的话，就笑着道：“再等等，请另外一个大夫也来诊脉，再商议一下怎么保胎。” 肖筱就算是再心急如焚，也不能把大姐夫给扔下，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了。 等两个大夫确诊后，又在李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商议出了个最合适的保胎药。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肖筱他们终于找到离开的机会。 “咱们沿着官道走就行…”终于逃离的肖筱浑身松懈起来：“爹，你记得让赶车的大叔们都穿上甲胄。” 肖老大抱着儿子，呵呵一笑：“你放心，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早就换上了。” 说完也开始听八卦，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 “不好，前面有马车过来。”也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肖老二，一不留神就没注意前面飞驰而来的骏马，总算在紧关头，险要关头，勒着缰绳避开。 这可把好脾气的肖老二都发怒了：“你找死啊…” 骏马上的男子吃力的抬起头，认出来是他们，赶忙抬起头：“大叔，救命！” 自卫3 肖老二并没有立马去扶，而是睁大眼睛看着他，谨慎的道：“你谁啊？” 碰瓷，可不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从古至今都有。 现在肖老二在外面跑的时间多，就算有些事没有亲身体验，也听得多了。 现在看他脸上有血有土，黑红的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有理由怀疑，自己也遇上了。 男人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脸，才期待的看着他：“二叔，是我啊，徐田村的虎子啊。” 不管是那个村子里，最多的就是狗子，虎子，大郎二郎类似的名字。 肖老二对这虎子的印象并不深刻。 不过没关系，后面骡车上，挤着一车徐田村的汉子呢？ “虎子？”后面赶车的徐有根认出自己的儿子，扯掉蒙着脸的布，赶忙问：“你怎么来了？家里没出事吧？” “爹！爹啊！”虎子赶忙跑过来：“咱们那边也不太平，好多人都往咱们那边的山上跑，闹得就像是赶集一般。” “里正叔打听到姜老爷子他们也要来，我们就都一起来了。” 肖筱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村里人全都来了吗？人呢？” 幸亏现在遇上人了，要不他们也就白跑一趟。 可一想到，原本自己心心念念的隐居点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又有些郁闷。 她也确实不准备回去了。 山上的人一多，那就不适合避难，炊烟会暴露大家躲藏的地方。 更何况，冬天的山上，风大，凶猛的野兽多，想要粮食都得从山下运上去，也不算是适合居住的地方。 再一想，徐田村也就三十来户人家，老的小的，整个村子里得有二百人左右。 拿着也就是一次大迁移，更要命的是，要是这么多人都来了，他们也没法安排啊？ 虎子也心有戚戚：“我们来的人多，来了之后才打听到，这边比咱们乡下也好不到哪儿去。” “里正叔就让我们几个骑着马先来打探消息。” “谁知道这马一点也不听话，停也不肯停下，差点就摔死我…” 事实上，是他想学骑马，才抢着在姜老爷子面前献殷勤，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能骑马的机会。 可惜骑马也不是看过就会的事，还得看你有没有这天赋。 虎子爹急问：“那里正他们在哪儿呢？” “就在前面一处隐蔽的山脚里歇着呢。”虎子看了看天色：“我得骑了小半个时辰的马吧？” 另外徐田村的人也都惦记着自己的家人，都看着肖家人，眼巴巴的问：“肖兄弟，三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把村里人安排好。 那还是得靠着肖家人来出主意。 可以说，现在肖家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肖老大也很头大啊，干脆把皮球踢给自己的女儿：“三儿，你觉得呢？” 肖筱在听到消息后，心里就已经开始琢磨，又见那些人都眼带恳求的看着自己，就开口道：“一时之间，确实没有特别合适的落脚之地。” “要不就只能先去将军府的那个庄子上凑合一下？” 吴氏快人快语：“三儿，你先前不还说那儿危险吗？说那些叛军回不去了，府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儿确实有风险，但这周边，我也不算太熟悉。”肖筱只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那些人想不到咱们会这么大胆，还敢留在庄子上。” “再者咱们也可以装成逃难过来的百姓。” “等有更合适的地方，再搬过去就行了。” 府城附近，别说是大小庄子，就连山头也是有主的。 就算是他们想占山为王，先前晋安王很关心民生，早就把方圆百里的山匪都给剿了。 肖老二很捧场：“三儿说得对。” 肖老大也跟着道：“咱们只要都能一条心，就算是来百十人，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徐田村的人都热烈响应，毕竟他们跟着肖家人并肩作战好几回，对他们的能力是深信不疑。 跟着肖家人有肉吃的这个想法，早已经牢记在他们的脑海里：“对，我们可以埋伏。” “还能挖陷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肖筱不死心的问：“狗子，村里有几户人家没来啊？” 别人就不说了，肖筱心里以为，原先和他们有过矛盾的徐老三家，那是肯定不会来的吧？ 虎子挠了挠头：“三姑娘，我，叫虎子，不叫狗子。” 说完就被他亲爹打了一下：“死小子，三姑娘说你是狗子，你就是狗子。” 肖筱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对不住，虎子，村里来了多少人啊？我好想想怎么安排？” 虎子很肯定的道：“咱们村里人都来了啊。” 虎子爹倒是比儿子更机灵，瞬间就想明白了肖筱想问谁，又是一巴掌拍到儿子的脑袋上：“说的什么废话，只管说一个都没少不就行了？” 虽然平时村里人也会有嫌隙，但是在生死关头，还是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 肖筱摆了摆手：“行了，咱们先回庄子上安顿下来，再商量一下，哪些人回去接应大家过来。” 要是不先送他们回去，这马车骡车都空不出来。 姜家就算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把村里人都捎带上，肯定有人是靠着双腿走过来的。 说完，就看着亲爹：“爹，等下辛苦你跟着走一趟。” 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他们家当然不能缺席。 要不是这天太冷，肖筱都会跟着去。 肖老大眼里多了点野心，点头：“行。” 是男人，做梦都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当然这目标太大，也就是只能在梦里过过瘾。 但是此刻，肖老大都觉得自己离这伟大的目标又近了一点点。 自己手底下有这么多人，感觉都能占山为王了。 想象了下当山大王后，一呼百应的日子，他瞬间就热血沸腾起来。 也幸好，他们才从陈总督府上的庄子上出来，现在回将军府的庄子，也不到三十里路。 要是一脚油门踩下去，怕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的车马慢，没一个时辰到不了。 因此等他们再回到庄子上的时候，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庄子上的佃户和奴仆，都很警惕的盯着他们这些人。 庄园1 对于庄子上的人来说，主子们来了，并不算是好事。 不仅能随意呵斥打骂他们，那些家畜怕也要全都遭殃。 指不定还会嫌弃他们吃的多，会把他们赶出去。 都说奴仆们命比草贱，可他们也是人，谁有不想能好好活下去呢？ 就算是自己这辈子没指望了，也盼着儿孙里能有个有出息的，就能改换门庭，光耀门楣，也能过上使奴唤婢的好日子。 肖筱送走去接人的肖老大他们后，又让人把管事喊来。 见眼生的管事带着奴仆们冲自己请安，她心里就特别庆幸，多亏自己先前来过，要不然他们都不认识自己，现在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她问管事：“庄子上总共有多少人？” 管事小心谨慎的道：“回大少奶奶，共有五户人家，共三十六人。” “人还不少啊？”肖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合着一家就有七个人啊？ 管事的想多了，以为大少奶奶是嫌弃吃白饭的太多了，赶紧加了一句：“也不多，他们家里也都有姑娘小子进府去当差的。” 肖筱惊呆了，合着每家都是八口人打底啊？ 当然，现在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多子多孙多福气。 而帝皇勋贵们，心里也盼着手底下的人都能多生孩子，男的去当兵，女的早早嫁人去开枝散叶。 肖筱又细细的问了庄子上有几间房子，地里还有什么菜蔬，猪圈鸡舍羊圈里有多少家禽？ 听完后，心里就有数了，一脸镇定的撒谎：“现在外面不太平，母亲担心你们拦不住心怀不轨的人，让我来看着庄子，管事可要协助我，等父亲和大少爷回来，再重赏你们。” “好了，这边的屋子给我收拾出来。” 她回来，李夫人可不知道。 至于公爹和夫君能不能回来，她心里也没底，只能先暂借他们的名头，压制着庄子上的人。 因此她也愿意给他们开点口头支票。 而管事的也没想到大少奶奶会撒谎。 而且他也很愿意把账本和钥匙都交出来。 毕竟先前大少奶奶就像是强盗进村一般，逼着自己开了库房，背走千百多斤粮食。 后来夫人也让人回来运了两车粮食过去。 他不忍心庄子上的孩子都吃不饱，也怕夫人她们再来运两回，库房都要空了。 因此犹豫一番后，也趁机让每一家来背走两袋米面。 可这么一来，要是上头查起来，自己这账可是抹不平了。 现在大少奶奶愿意接手，那就没自己的事了。 他立马去取了账本：“咱们这庄子上有水稻和面粉，幸好今年老天爷赏饭吃，收成也挺好。” “除了先前大少奶奶和夫人拿走的，还有十六袋大米和十二袋面粉，两袋黄豆…” 要是只有原先这几个人，一袋大米差不多是一百斤，这些粮食够他们吃一段日子了。 可是一想到后面还有二百多号人，要是大家都敞开肚子吃，怕也坚持不了半个月。 而且现在已经是冬天，地里也只剩下一些萝卜白菜。 倒是养的家禽不少，能让大家打打牙祭。 肖筱就开口：“你说还有六十多只鸡和八十来只鸭？” “是。”管事的也知道这大少奶奶不是高门大户的出身，深怕她想借机中饱私囊，委婉提醒：“夫人那边也要送一些过去吧？” 拜托你千万不能有独吞的危险念头。 “还是你想的周到，”肖筱继续面不改色的撒谎：“夫人让我安顿一些逃难来的人，你和大家去说，来干活的，每天都有四十文工钱和两个鸡蛋。” 其实，不用庄子里得人，等徐田村人自己来了，也都能动手干活。 可肖筱也是故意给点甜头给庄子上的人。 要是可以，她也想趁机收拢人心。 其实现在的百姓大多都是朴素本分的，能吃的饱，再有几个闲钱，就会很满足了。 管事的忠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少奶奶，真的给这么多吗？” 现在为什么奴仆少？ 不仅是官府人为的控制，天灾人祸后，好点的苗子都被各处的王爷们瓜分了。 养个几年，灌输一些对主子忠心的思想，就能派出去了。 而被买的奴才，在主子们身边得脸的，每个月能有二两三两月钱。 可在这庄子上，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当然庄子上，会分一些粗糙点的次一等的米面给他们，可是油盐酱醋都是要买的，还有他们干活费衣裳，能存下一半就算是节俭了。 因此鸡蛋鸭蛋都是舍不得买的，也难得能吃到。 这也难怪管事忠叔，会觉得肖筱给的多了。 肖筱把自己塑造成慈爱有善心的好人：“要不是府城出事，我都不会来庄子上，也不知道他们过得艰辛。” “虽然我们也是出来避难的，但是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先前明慧大师就让我多做善事，才能有后福，以后才能多子多孙。” 多子多孙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隔三年岔五年，就生一个。 忠叔却觉得自己明白大少奶奶的做法了，对她行了一礼，郑重的道：“多谢大少奶奶。” 肖筱就道：“让大家现在就可以来了，今儿也算一天。” “是。”忠叔心里觉得大少奶奶真的是很善良，脾气也好，也敢在她跟前说话了：“大少奶奶，您这边要多大年纪的人啊？” 肖筱犹豫了下，才道：“八岁以上，上不封顶。” 不是她想雇佣童工，而是她想让孩子们吃点好的。 忠叔再次对大少奶奶行礼，心里也认同她是菩萨心肠。 肖筱把人打发走后，自己喊上肖二郎，悄悄的去外面转一圈。 这边就只有十多间泥砖房，其中五间还都是堆粮食的库房。 那么多人根本就住不下。 幸好在自家的庄子上，也没地基这说法，因此肖筱看了看地形，就指着东边：“哎，房子不够住，这边先搭几个草棚吧？” 之后，奴仆们蜂拥而来，听完肖筱的要求后，也立马开始卖力的干活。 深怕自己表现不好，被大少奶奶给辞退了，错过了能挣银子的好机会。 庄园 寒冬腊月，寒风凛冽。 肖筱绕着庄子走了一圈，还随手用纸笔记下来简单的地形，准备在好好琢磨陷阱该怎么挖合适。 身后跟着肖老爷子，时不时的抓一把地上的泥，一脸失望：“这地看着不肥啊。” 肖二郎东张西望，也跟着用纸笔记下：“姐，你看这山坡底下开过石头，不容易攀爬上来。” 肖筱凑过来看了眼：“最好是在边上放一些石头，就算是有人上来，也能保证有来无回。” “姐你可真狠。”肖二郎说完，也跟着跃跃欲试：“这边松树多，锯一些木头堆在这，杀伤力也不会小。” 肖筱冲他竖起大拇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肖二郎贫了一下：“应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又不解的看着她：“三姐你为什么答应收留徐田村的人？庄子里存粮也不多，咱们支撑不了多久的啊？” 肖筱就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把我想成是救人于水火的女侠？” 青竹似的小少年，笑起来青涩阳光，说出来的话却稍显凉薄：“咱们现在不就是行侠仗义吗？要不然就冲他们害的大伯和爹有过牢狱之灾，谁愿意管他们？” 可肖筱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趁机和他说自己为什么要收留徐田村的人：“我收留他们，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 “就咱们一家子，要是叛军真的来了，那是挡不住叛军。” “徐田村的人本就见过血，又都想要保住能给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敢和叛军拼命。” “有他们在前面挡着，那咱们自家人就不会出现伤亡。” “以往庄子上能太平，是靠晋安王时不时的让将士们扫荡山匪。” “可现在府城换了主事人，想把府城掌控在手里，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肯定无暇顾及外面，那这附近的庄子上，都会变成别人眼里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肖二郎有些震惊的看着肖筱。 他心里也想过，三姐为什么二话没说就答应收留他们。 算是明白，为什么三姐会让大伯和自家爹，都一起去接应徐田村的百姓了。 这是为了让他们第一眼就看见肖家兄弟，让他们感激他们。 他浑身一激灵：“姐，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肖筱说完，见他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四周也看的差不多了，她和肖老汉打了个招呼，就先跑回去了。 一般来说，庄子上最牢固的房子，就是放米面粮食的库房。 怕是耗子想进来都不太容易。 肖筱一家子就住在一间空着的库房里，里面原先放着米面，就是被肖筱和李夫人快搬空了，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肖家人也能将就。 肖老娘她们在收拾行李，看到肖筱冲进来，柳氏先给她倒了杯红糖水：“先喝点热茶暖暖身。” 肖筱接过杯子暖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现在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争权夺势，那是为了能过的更好。” 反正这一刻，连着她都想自立为王了。 柳氏倒是心态稳：“只要咱们一家子都在一起，我倒是能习惯。” “你多住两天，也能习惯了。” 肖老娘也立马附和：“老大家的说的有道理，现在这日子，可比去年咱们逃难时候好过多了。” “我已经让她们都去编草帘子了，等下挂起来，就不会这么空荡荡的了。” 吴氏也好声好气的道：“你们先将就几天，指不定将军就能回来把叛军赶出去，就能回将军府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到时自己也跟着去将军府待几天，享受一下呼奴换婢的威风。 肖筱也不是抱怨，只是觉得肖家这一家子，混来混去，还在原地踏步。 她又问肖老娘：“祖母，你说现在外面还有没有能吃的野菜野果啊？” “来的路上我看见拐枣。”吴氏抢着说：“等下让他们去摘一些。” 柳氏也跟着道：“还有柿子树上有不少柿子还挂在枝头，我们可以摘下来做柿子饼。” 肖老娘也不甘落后：“还有金樱子，金刚果，豆金娘，都是能吃的。” 当然味道不可能太好。 再说要是真的能有美味的野果，也轮不到他们来摘了。 肖筱一想到，自己要给二百来号人提供一日三餐，也很无奈：“我先前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怎么就答应了呢？” 随即又斗志昂然：“咱们去鸡场里烧点火，还是得准备孵小鸡。” “三儿你说什么傻话呢？”肖老娘就纳闷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着冬天还能孵小鸡。” 肖筱就道：“等下人太多了，给他们找点事干，免得闲着没事，就心思浮动起来。” 现在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就只能多做打算。 人多力量大，庄子里的男子都在锯树，挖泥，和泥，忙的满头大汗。 庄子里的女眷们，也在忙着编草帘子，同样是忙的热火朝天。 肖綉在边上用小炉子熬药，看着差不多了，就对肖筱道：“你去喊莫姨娘来喝药。” 她心里觉得，莫姨娘她们就是被吓的发热。 哪怕现在烧已经退了，夫君说得调养几天，免得留下病根。 不过现在药材难得，就顾不上丫鬟婆子们，只能给莫姨娘开小灶调养。 而让肖筱去请莫姨娘，是想让莫姨娘更感激自家妹妹，毕竟现在药材难得。 莫姨娘她们，就在肖家隔壁的那一间库房，看到肖筱进来，就关心的问：“你爹他们还没能回来啊？我看这天色，有点像是要下雨呢？” “那可就糟了。”肖筱无奈摇头：“就只剩下三间库房，这二百来号人也不好安排。” 要是老天爷赏脸，给点阳光让他们砍树建房子，那也得忙活五六天呢？ “姨娘你去隔壁喝药，我得去找我祖父商量点事。” 祖孙俩一合计，先征收了草帘子，让他们搓稻草绳，先简单的搭建一下，以防万一。 庄园2 徐田村里的人，对肖家已经有了盲目的信任，只觉得跟着他们就踏实了。 唯一后悔的是，当初肖家初到徐田村的时候，徐老三他们和肖家人闹矛盾，他们不是冷眼旁观，就是能避则避。 眼睁睁的看着肖家兄弟都被抓进牢房，后来还被拉出去服劳役。 幸好肖家人也没和他们计较，后面还救了全村的人。 还帮着他们，从姜家敲出一大笔银子，凭一己之力，让村里人都脱贫致富，家里有存银了。 之后还带着村子里的汉子们出来挣银钱。 因此在村里人眼里，肖家人全都是侠义的性子，是能来往，不用担心他们当面笑呵呵，背后给你一刀。 他们才刚在村里不太平的时候，跟着姜家人，从乡下来到府城。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怕他们来的人太多了，会让肖家人为难。 也怕现在的府城更乱，找不到肖家人，那他们这拖家带口的白跑一趟，没地方落脚。 直到看到肖家兄弟都驾着马车过来，大家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睛亮了，忍不住欢呼起来。 肖老大看到乌压压的人头，立马心疼起女儿庄子上的存粮，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 不过这都已经来了，他也只能上前握住里正的手，激动的道：“都来了就好。” 又冲大伙问：“大家都还好吗？” 徐田村里的人，看到他的态度，悬着的总算是放下，也七嘴八舌的大声道：“好。” “肖大叔二叔你们也都好吧？” 肖老大和大家寒暄过后，就招呼大家收拾好行李：“咱们先回去再说，免得他们担心咱们。” 原先跟着肖老大跑运输的那些徐田村人，也都已经找到自己家人，凑在一起说个不停，听到肖老大的话，才都反应过来，忙帮着收拾行李。 也亏得姜家有门路，帮着村里人买了五辆骡车，再加上姜家也有四辆马车，能给村里人均出一辆，才让老的小的那些村里人不用走路。 另外的青壮年，不是推着独轮车，就是把自己当成牛马使，拉着双轮车。 肖老大也只能让马车骡车多跑几趟，先把老的小的给送回去。 他自己也和老侯管家打过招呼，就进了姜老爷子的马车。 肖老大也知道老人家担心什么，先开口：“姜宇挺好的，大丫头和她肚子的孩子也都好。” 随后才好奇的打听吴宁县的情况：“姜叔，吴宁这回也很严重吗？我家二丫头怎么没跟着来？” 姜老爷子叹气：“是不太妙，都说有安将军的大军，可能会从赣州到吴宁，大家都被上回的叛军给整怕了，才都四散而逃。” “我问过二姑娘，她说等情况不对，会来府城。” 肖老大先前他还觉得，肖莲能嫁给县令的二公子，那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 要知道去年他们才来的时候，为了能落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见到差役就得喊大人，大哥的。 最后还是姜家帮着才算是落了户。 没想到会有能随意进出县令府上的时候。 以前是觉得自己二姑娘嫁的好，可现在吴宁县出事，别人都能逃，陈县令他们却不能乱跑。 要不然就算是现在跑了，过后还是会被问罪。 也难怪当官的不敢跑。 肖老大只能叹气：“不来也好，反正府城这边也不太平，还指不定是哪边先出事呢？”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啊。”姜老爷子也想了解府城的情况，就和他打听起来。 肖筱原本也以为，等徐田村的人来了，估计会把庄子上的存粮给掏空。 第一批坐着马车骡车来的老人和孩子，看着也确实身无长物。 肖筱那点仅剩下的良心，就是面对老人和孩子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于是她把他们安排到腾空出来的库房里，热乎乎的粥，配上二合面的馒头，让他们吃的停不下嘴。 庄子里来人了，管事的也听到消息，悄悄的过来瞄一眼，好家伙，来了这么多吃白饭的，让他心疼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可他还没失去理智，还清楚的记着自己的身份。 只能捂着心口，眼不见为净的离开。 原本管事以为来的就这些人，可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时辰，又呼啦啦的来了不少灰头土脸的人。 管事的都绝望了，这么多人，仅剩下的那个库房里面的粮食，怕也是只能坚持十天半个月。 那还是大家伙每天只能吃半饱的情况下。 这一刻，管事的已经快被气的失去理智了，正准备去提醒大少奶奶，这是将军府的庄子，不能让她这么折腾的时候，就出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那些独轮车，双轮车都停在边上，车上都是箩筐，木桶，灰扑扑的布袋包裹之类。 他们掀开箩筐上的包裹，就露出里面的米面肉，菜干之类的。 “三姑娘，听你祖母说，你喜欢吃腊肉，我们就把家里养着的鸡鸭猪羊都给杀了，腌上给你带来。” “还有我这些干菜，有葫芦干，豆角干，笋干，红薯干，保证你喜欢吃。” “还有我也带了好多腌过的鸡蛋鸭蛋呢？” “三姑娘，你以前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这车上都是大米。” “瞎说，好吃不过饺子，我带的是面粉…” 没见到他们之前，肖筱心里都琢磨着，要是叛军来了，自己该怎么安排他们去拦截，去拼命。 可是现在看到他们，都献宝一般，把他们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都带来给自己。 看着他们兴奋的，欢喜的，小心翼翼的眼神，肖筱原本坚硬的心，都柔软了很多。 “大家的心意我都领了，都把自己的东西收好。” “你们也知道，府城已经乱了，现在庄子上就是咱们的根据地。” “大家伙今儿先休息一下，明儿就建房子，建好房子再挖陷阱…” 肖筱的话还没说完，那些徐田村人都大声接口：“保证让他们都有来无回！” 管事的听到这话，心里有点慌：他们这是正经的庄子啊？怎么从他们来后，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进了土匪窝呢？ 庄园3 这茅草房，就是借着山坡上的树，或者是砍一些竹子，四面用麻绳一拦，上面和四周都用草帘子一挂，就算是成了，确实是简陋又迅速。 也幸好大家都是普通百姓，没有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哪怕在这大冬天的，也能在简陋的茅草屋里，生个火堆取暖，也就能挺过去了。 当然，老人和孩子，都是被安排在剩下的库房里。 等到第二天起，肖筱也开始安排人干活。 十人一组，领头的就是跟着他们运输的这些叔伯们，有的安排锯树，有的被安排去锯竹子，还有的被安排挖黄泥。 会做木工的刨树，会做篾匠的劈竹子，编帘子。 各家的老人，年纪不太大的，就去附近找找有什么能吃的。 剩下的老人就去草棚里帮着刷洗缝补看着还不太会走的小孩子，顺便准备做午饭。 已经有点懂事的几个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孩子，就几个人凑一组，被安排去望风。 倒也不是没有再大点的孩子，可十来岁的孩子，都能当小大人了，能干活了。 像是肖三郎，就带着几个小伙伴，跟着跑腿，传话，或者是帮着抬一下树木。 肖老爷子一家，也分到了一个仓库，开始给庄子里的人看诊，或者是在附近采草药。 中午的时候，肖筱看到桌子上有腌肉笋干，还有酱鸭子，蒸腌肉，也是眼睛一亮：“咱们今儿总算是改善伙食了。” 吴氏深怕肖筱怪自己占便宜，立马道：“都是村里人拿来的，我不收还不行，他们都是扔了就走。” 肖老娘也指着角落里：“那三箩筐都是各家送的腊肉，腊鱼，菜干，够咱们吃一段时间了。” “收下吧。”肖老汉开口抖了抖裤脚的黄泥：“咱们要是不收，他们还不安心呢？” 肖老大喝了口白酒：“爹说的对，现在就盼着老天别翻脸，再晴个四五天，让他们能把黄泥屋给盖起来。” 肖老二跟着附和：“东边黄泥挺多的，一点也不好挖。” 肖老汉一脸惋惜：“可惜这地不够肥，只能种些花生，红薯水稻。” “要说还是肖筱聪明，”吴氏逮着机会就夸侄女：“看的仔细，也会动脑子，这既挖了黄泥来造房子，还能留下陷阱。” 肖三郎一脸期待：“指不定明儿，陷阱里就能有猎物了。” 肖二郎就很毒舌：“是你掉进去变成猎物嘛？” “三姐，林璇姐，你们看我二哥又欺负我！” 肖筱就觉得家里是真的热闹，但是她却没有觉得吵：“那你可以欺负回去啊？ 都说老天疼憨人。 之后的五天里，天气阴晴不定，幸运的是没下雨。 而徐田村的人，也已经把三十多户黄泥屋给造起来了。 现在的黄泥屋是真的简陋，就是把黄泥稻草搅一搅，再倒入木板制成的模子中。 待泥浆晾干后，把木板取出，泥砖就好了。 然后，再把粘土涂抹泥砖之间，把泥砖按顺序堆叠起来，很快就能建好黄泥房。 再打一些石头当地基，木头是柱子，木板用来里面隔断。 这里没有瓦片，屋顶就只能用茅草覆盖。 一间能够遮蔽风雨的黄泥屋就建好了。 每家都是两间，反正这大冬天的，一家子挤一挤，还能暖和点。 按说这泥屋才建好，湿气重，最好是过几天再住进去。 可老天似乎早就憋了个大招，在十月二十五的下午，就开始下起雪粒子，大家都怕这场雪不会小，也都赶紧搬进新的黄泥屋里。 果不其然，陆陆续续的下了三天的大雪，等到十月二十八这天午后，大太阳破云而出，这场雪才算是彻底停了。 “好大的雪啊？”肖筱就看到肖老大走出去，一脚踏进雪地里，人瞬间矮了一截，雪都到他膝盖那了。 肖老大立马退回家，在门口跺了跺脚：“幸好大家扫雪扫的勤快，要不然怕是会把房子都压塌。” “这还好。”肖老娘开始回忆：“你们小的时候，那雪是真的大，你们爹出去，雪都快到腰了。” 肖老汉也点头：“瑞雪兆丰年啊！这是好事。” 要是年景不好，那他们就更难熬。 又让两个儿子把稻草绳绑在腿上再出门扫雪。 还没等肖家兄弟出门，外面就有人艰难的走过来，难掩欢喜：“肖大叔，咱们挖的陷阱里真的掉了好几头野猪。” 肖老大也很意外：“运气这么好？那去找人，把野猪拖回来，晚上就一起吃杀猪菜。” 肖筱就很意外：“这野猪可真够野的，这样的天气还下山？” 这可真的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他们存粮不多了，肖筱都打起了家猪的主意。 现在有了野猪，也能让家猪多活几天。 肖老爷子叹气：“野猪不喜欢人烟，这说明山上能吃的东西不多了。” “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有人想打野猪，倒把野猪给吓得乱窜。” 肖筱看向远处，眼特别尖的她，还真看到了一伙人从远远的地方走过来。 这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那十来个人，因为距离远，像是芝麻点点。 这般恶劣的天气，绝对不可能是出来溜一圈的。 这样的大雪，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走过，都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那就很有可能，真的是为了追野猪而来的。 她也赶紧回屋，穿好了鹿皮靴子后，还不忘招呼肖二郎他们：“你们也去右边传话，有人来了，可能是冲着咱们的野猪来的，你们去南边找人。” 事关自己的口粮口福，大家都来的很快。 听完肖筱的话后，有人磨拳擦脚的表示：“那是咱们的，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就连里正，也被两个汉子驾着扛过来：“都准备好家伙，等下决不能让他们抢走咱们家里的东西。” 雪天的路不好走，追野猪的人走不快。 等来追野猪的人，到了这边，为首的男子就特别大声，和这边庄子上的人叫嚣：“兄弟们，这些猪一看就是我们的，这么多猪脚印都还在雪地上呢，你们可别想撒赖。” “就是，快交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一章 矛盾 管事的也连滚带爬的来到肖筱身边，看到对面的那些汉子，脸色都快赶上地上的雪那么白了：“大少奶奶，咱们千万不能和他们起冲突啊？” 她招手让二郎过来，低声叮嘱他：“回去把我的弓箭拿来。”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让还没出来的人，能出来的都出来。” 她这些天虽然足不出户，但那堪比顺风耳的耳朵，无聊的时候凝神倾听，偶尔会听到这里农户的一些话。 有担心大少奶奶趁着夫人不管事，被肖家人占了庄子上的一切。 有担心大少奶奶偏着娘家，到时会欺压他们。 也有担心他们会不会吃完存粮后就跑了，把他们扔在这不管了… 肖筱听后，就觉得自己应该让他们信服自己。 要不然，庄子里的人怀疑自己的能力，逃出去泄露出消息就不好了。 有时候，她想平易近人，但是人家反而会怀疑她。 那她就得威慑住他们。 管事的见肖筱不听劝，急的都快哭了：“大少奶奶，郝家兄弟都有一身好武艺，还是傅将军夫人的娘家远亲…” 肖筱听他说完后，才淡淡的道：“你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郝家只是傅将军夫人的远亲，我还是李将军的大儿媳呢？” 肖筱还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这该死的好胜心，绝不允许比不上别人。” 管家没想到大少奶奶知道真相后，竟然还这么要强，他真的是绝望了，只能告诉她真相：“傅将军让人四处收容孤儿，养大了就当亲兵或者是护卫。” “那些人都是在这庄子上，足足有百多号人，都是郝老大管着的啊？” 他是真的怕，惹怒了郝老大，他会带人来把庄子上的人暴打一顿。 挨揍事小，更怕大少奶奶出事，那自己可就死定了。 “真的？”肖筱听后眼睛一亮，好家伙，自己怎么就忘记这一茬了。 自己现在不缺银子，也可以趁着战乱，收养一些孤儿啊？ 现在乞丐都很少见，是因为开国皇帝皇后的政令，让官府会时不时的出面，把那些年纪大的乞丐，都送去边远之地开荒种地，小的就全收进慈幼院，小男孩大多是练武，或者是教一些谋生的本事。 这样一来，不仅是很少看到乞丐的身影，还能从小就教育那些孩子忠君爱国。 因此肖筱以为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了。 但是现在听到管事的话，才知道还是有人敢和皇家抢招生资源的。 再一想，就觉得自己太老实了。 都说皇帝轮流坐，现在还不知道，将来坐在龙椅上的是哪位呢？ 等着别人保护自己，还不如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就像是将军府里，也有将近二十个护卫，可都是去保护夫人和二公子。 分给她的，就只有两个护卫。 就这，她还不能说夫人不好，起码人家也给护卫了啊？ 可要是自己手底下有人，那自己的安全系数，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了啊。 虽然她的箭术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 再者她也不是杀人狂，双手能不沾染鲜血，那还是不愿沾染的。 这辈子，她就想吃好喝好玩好。 再说那边，郝老大也是一肚子火。 雪太厚，走路都不容易，这样的鬼天气，谁不想舒舒服服在屋里就着小菜，喝着小酒，醉生梦死呢？ 偏偏那山上的野猪，不知道是饿的受不了了，还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被雪晃花了眼，找不到老窝，就来到他们的庄子上。 这在郝家人眼里，那简直就是自动送上门的肉啊，肯定是不愿意放过。 因此郝老大大声一招呼，就带着十多个兄弟，拿着刀剑箭都冲出来了。 雪太厚，人走路就很费劲。 幸好这么厚的雪，也影响了野猪速度的发挥。 但就算是这样，野猪那四条腿，也比他们跑得快。 可谁让野猪跑错了方向，竟然掉落陷阱，被陷阱底下，削的尖利的竹刺和木刺给扎死了呢？ 郝老大当然不愿意白忙活一场，要不是跟着肖老大的人也不少，他早就动手了。 而肖老大，虽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可看他们那凶悍健壮的样子，还有那刀剑都明晃晃的拿在手上，也就知道他们不好惹。 但是他觉得，要不是他们的陷阱，他们就算是追到天黑，也不可能追到野猪。 再说现在庄子上粮食是有数的，他也急需猪肉来给大家补充力气。 因此肖老大就开口：“四头野猪，都是掉进我们挖的陷阱才丢了性命，那我也不让你们白忙活一场，你们挑一头野猪带走。” “你好大的胃口。”郝老大也不是善茬，冷笑一声，指着野猪的脚印倒打一耙：“这么多猪脚印都还在雪地上呢，我还没和你们算账，乱挖陷阱，害得我家的猪都死了。” “这是野猪，不是家猪。”徐田村的汉子们也忍不住了：“想讹诈到我们头上来？做梦！” 双方都是手里见过血的，确认过彼此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是狠人。 可这事关自己的面子，双方也不想退让，一时之间就陷入僵局。 另一边，肖二郎跑的脸都红了，还是拿了弓箭递给肖筱。 当然他自己也背了弓箭，准备大显身手。 让肖筱意外的是，就连梦慧和怡情也都背着弓箭来了。 想到她们先前，还因为杀人被吓得发热，要不是有姜宇在，怕是她们真的是‘回到了肖筱做梦都想回去的以前’。 肖筱没有多关注她们，这反而会让她们觉得，女子用弩箭，也是很常见的事。 “咱们先不要他们的命。”肖筱开始拿箭瞄准：“咱们的目标，就是地上的野猪。” 野猪先前就被人给抬上来了，猪血都已经把一小片雪地给染红了。 四头一两百斤的野猪堆在一起，这目标也不会少。 当然肖筱也怕自己这边的人乱动，就让凑过来的虎子上前去，悄悄的和大家说，让他们不要乱动。 这就是语言不通的好处。 虎子用徐田村那边的方言说这话，郝老大他们那边的人，一个人也没听懂。 第二章 吓唬 随着肖筱一声令下，四支箭，几乎同时射中两方人中间的野猪身上。 看着猪头，猪身上突然出现的箭矢。 那箭射中野猪，发出沉闷的呲声，让郝老大他们都打了个寒颤。 娘啊，是谁这么黑心？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就在这个时候，肖筱才开口了：“给他们一只野猪，要是嫌少，那就一只也不给。” 郝老大没想到会是个女人开口，顺着声音，看到穿着莲青色綉暗纹的斗篷，此刻眉梢眼睛带着冷漠，看上去特别清冷娇俏。 可等她眼波流转间，瞬间就像是美人从画里出来了，整个人都活了。 郝老大一时之间都看傻了眼：“这位姑娘是？” 管事的知道他这人有两个要命的毛病。 一是好酒，无酒不欢。 二是喜欢美人，看到了稍微平头正脸的姑娘，他就像是丢了魂，那眼珠是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 主辱仆死。 管事的平时胆子不大，遇到点事，也是再三仔细斟酌。 可是此刻，却像是忘记了先前就是他自己说，别和郝老大起争执。 他上前半步，沉着脸厉声道：“姓郝的，这是府上的大少奶奶，休得放肆。” 郝老大眼神复杂的看了肖筱一眼：“兄弟们，抬上一头野猪，咱们打道回府。” 他绝对不是怕肖筱，而是想到李家父子带兵出征，现在也还没消息。 看在他们是为了王爷大业的份上，他也忍下这口气。 反正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小心谨慎多了，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到了和野猪一样的下场。 肖筱也有些诧异：“你还说他不讲道理，他现在不是挺讲道理的吗？” 管事也无言以对，干脆转移话题：“大少奶奶，您是主子，哪能让你出面呢？” “行了，”肖筱不愿再听他碎碎念，反而对大家道：“都别愣着了，把猪抬回去收拾干净，等下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每个人都分一斤肉。” 倒也不是她大方。 而是野猪肉的味道，比不上家猪。 让她偶尔吃一两顿，但要是连着吃几天，她想想就没胃口。 说白了，也是现在吃的存货，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才还能在这挑三拣四。 但是听到肖筱这话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他们哪怕家里还藏着能吃三五个月的粮食，也都是省吃俭用，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现在听到能吃肉，那能不高兴嘛？ 看到他们兴奋的样子，肖筱心里有点点遗憾，没能让他们看到自己威风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就冲她敢射箭，能一点不惧的面对郝老大，就足以让他们佩服了。 这一回，肖筱还特意让管事跟着自己回去。 等回屋后，肖筱才坐在躺椅上，背后枕着迎枕，接过柳氏给自己的手炉后，才问他：“那姓郝的为人怎么样，会不会来偷袭？” “大少奶奶放心，郝老大为人还挺仗义的。”管事也被肖筱露的那一手给惊到了，语气都恭敬了很多：“应该不会行偷袭之事，那等小人行事，太不磊落了。” 肖筱很想翻白眼，怀疑他在内涵自己。 毕竟她就喜欢搞偷袭。 她又问：“那这边上，我得提防哪位大人的庄子里的管家？” “楚大人的庄子，管事的是他奶兄，他和郝老大相反，私底下和人牙子有些不清不楚的买卖。” “是个十足十的小人。” “还有申屠大人府上的主子们，好像也都逃到庄子上来了…” 肖筱听完八卦后，才让他出去，自己准备去看看肖老娘她们把鸡蛋鸭蛋孵的怎么样了。 鸡蛋鸭蛋，一般都是春季孵化。 这个时期气候回温，有利于雏鸡破壳。 春季孵出的小鸡在秋天就能产蛋，算是回报快。 原本肖筱还以为，自己提出这惊世骇俗的冬季孵蛋，能让大家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可，事实上，肖老娘听后就说她记得她小时候，家里就孵过蛋。 只是这对气温要求太高，鸡蛋的出壳率比较少一些。 肖筱现在就盼着祖母能带着林家姐妹搞定这要事。 就不能让大家闲着，闲着就会有别的心思。 这一晚上，大块的肉，让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 而另一边，陈总督的庄子上，陈夫人听到下人的回话后，也是恼的不行：“先前还有那么多粮食，你又说粮食快没了，你们是猪吗？给我严查…” 婆子等她抱怨完，才恭敬的道：“姑奶奶，庄子上有近六十口人，每个人一天最起码吃一斤粮食，现在粮罐子里，剩下的粮食真的不多了。” 李夫人脸色难看：“行了，你带人去庄子上，把剩下的粮食都拉来吧？” 婆子终于等到她这句话，立马眉开眼笑：“是，老奴这就走。” 这个时候，李夫人也没想到，肖筱会在庄子上。 再说肖筱，在前后的陷阱边上，都特意让人盯着些。 因此陈总督那边，让护卫来领粮食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过来时，就被盯着的肖二郎他们发现了：“姐，有人来了。” “来就来了呗？”肖筱不解的问：“你们激动什么？” 说完，就反应过来：“难道来者不善？” 肖二郎猛点头：“管事不是说了吗，咱们的粮食也没能吃多久了。” “要是他们是看到郝老大带人抬走野猪，也有可能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那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啊？” “凉拌。”肖筱伸了个懒腰：“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这边有野猪出没，那附近肯定还要野猪窝，要是能打到猎，今年就好过了。” 肖二郎也立马附和：“姐，那咱们明儿就去打猎吧？” 肖筱还没开口，就看到肖老大也大步进来，神色凝重：“是陈家的人来了，三儿，你说咱们可怎么办啊？” 按说这里是李夫人的别院，这里的一起都是属于李夫人的，肖筱是没有资格去阻拦的。 但要是粮食被陈家的人运走了，那他们怎么办？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肖筱也不愿意便宜陈府的人，斟酌后开口道：“就说粮食都没了，决不能让他们进库房。” 第三章 余粮 肖筱对陈家没好感，再加上他们早就盘算过了，库房的存粮，按着每人一斤米面的量供应，约莫能供应二百人吃两个月。 但是现在才十月，青黄不接，麦苗才寸长，还得过四五个月才能收获。 也幸好徐田村里人来的时候，带的口粮，也大都够吃两个月左右。 现在地里也就还有大白菜，青菜，芹菜这些，他们人太多，自己都不够吃。 她自己都发愁粮食不够呢？ 自然不愿让陈家再拿走粮食。 可想到婆婆就在那，她也不能不答应，要不然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她想了想，哒哒哒的跑去找肖老大了：“爹，你去找几个高大点，看着就不好惹的人过来。” 肖老大立马明白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兴奋的一拍桌子：“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去了。” 他听到这消息后，立马回来和柳氏商量：怎么劝女儿？怎么保护粮食？ 可惜柳氏却说，他们别让女儿为难，让女儿自己决定就好了。 肖老大一想也是，女儿又不傻，肯定不会把粮食全都给出去。 他忍不住嘀咕一声：“要是我，就找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在边上盯着，让他们以为庄子已经易主了。” 巧的是，他的话才说完，女儿就过来了。 柳氏听他们父女俩一阵嘀咕，就都走了，都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她想追出去，可是儿子又在那哭着伸手，含糊不清的喊着要抱，她也只能先去抱孩子。 再说陈家派来的管家，以为这一次，也能轻松的把粮食运走。 毕竟李夫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现在还在陈家的庄子上住着呢？ 这边的庄子，也就是陈家的庄子。 那来自家的庄子上，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上回来的太匆忙，只装了粮食就走。 这一次，主子还让他捎带上猪肉。 没错，他们怕带生猪回去，受惊吓的活猪会一直叫唤，会让人留意到他们的庄子，因此准备让他们把猪给宰杀了，再运回去，还能省事。 因此，肖筱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陈家来的管家，在那吩咐：“…都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烧水，杀两头猪，再收拾十只鸡，还有鸡蛋鸭蛋也都收一些，等下我们都要带走。” 幸亏这会儿，庄子上的管事不在，是肖二郎在招呼管家的。 但是那陈家的管家，却觉得自家老爷和姑太太，都没把李霁这个庶长子放在眼里。 就更不会把普通百姓出身的大少奶奶放在眼中。 更何况，现在只是肖二郎这个毛头小子在招呼他，让他都觉得自己受到怠慢。 肖筱听到这话，干脆在外面没有进去，正好梦慧端了茶过来，她就悄悄的对梦慧道：“等下你进去，就跪下求他……” 说完，拍了拍梦慧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把人给忽悠走的。” “姑娘您太看得起奴婢了。”被委以重任的梦慧有点心慌，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现在没有在将军府里，点心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倒是煮了几个茶叶蛋，梦慧就装了六个茶叶蛋，另外泡了两杯红茶，想给管家和肖二郎端进去。 但是肖筱不愿便宜管家，就把装鸡蛋的碗给端起来，才让她进去。 梦慧进去后，就对里面的肖二郎道：“二公子，徐大爷请你过去一趟。” 肖二郎自然清楚，陈府来的管家没把自己当回事。 他都快忍不下去了，才看到梦慧进来。 听到她说的话，肖二郎有一刹那的呆滞，徐大爷是谁？ 徐田村的大爷？那可就太多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走。 他也就很配合的点头：“贾管家稍坐，我去去就来。” 等肖二郎一出门，梦慧就立马把茶盘往茶几上一放，就跪下拉着贾管家的袍角，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大管家救命！” 贾管家并不是大管家，而是二管家的儿子。 严格说起来，只能算是其中的小管事。 要不是陈家带出来管事不多，都轮不到他出现在陈总督面前。 因此他也就特别喜欢别人喊自己管家。 当然现在梦慧喊他大管家，就更让他开心了。 梦慧跟着肖筱后，吃穿用度都不错，哪怕此时逃难出来，也是能吃饱喝足。 就算是没有精细的点心，但能吃烤地瓜，烤芋头，烤花生，还能吃茶叶蛋，或者是红糖鸡蛋，真的是肤色白皙红润，虽没有十分的姿色。 可年轻的女子，就不会丑到哪儿去。 最难消受美人恩，贾管家心里一动，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是不是大少奶奶责打你了？想跟着我？还是想去夫人那服侍？” 梦慧都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挥过去。 可是想到主子的吩咐，她就只能哽咽：“大少奶奶现在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大管家求您救救大少奶奶吧？” 听到她这话，贾管家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瞬间就飞到九霄云外了，他捏紧她的手，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先前他来到庄子上，是有几个小子去喊不远处的肖二郎来接待他。 他也还疑惑过，肖二郎却说是路上就遇到了，不好意思去陈总督的庄子上打搅，就借住在这。 “大少奶奶他们被人挟持了，现在那些人霸占了咱们的庄子，还把大少奶奶和她娘家要紧的大人都关起来，我都好些天没看见他们了。” “什么？”贾管家立马站起来，准备出门去查探情况。 但是又怕被人察觉，就又追问她：“那肖二郎不就在外面溜达吗？” “二公子是个文弱书生，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就看住了三公子和四公子。” 四公子就是肖筱的弟弟，按着肖家男丁的排行算。 她敢这么说，是因为肖三郎跟着他亲爹出去了，肖四郎现在还不会走呢？ 那他们当然不可能出现，她才敢信口开河。 贾管家就紧张的问：“那他们有多少人？” 梦慧很老实的回答：“估摸着有二百来人吧？” 贾管家又疑惑的看着她：“要是他们真的是歹人，怎么会让你来通风报信？” 梦慧一脸悲愤：“因为二当家的看上奴婢，就，就…” 她虽然是奴婢，可姑娘家的羞耻心，让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后面的那些话。 第四章 吓唬 贾管家自己就不是个正经人，那就不能指望他的想法能正经。 他代入自己，那楼都快被他给歪死了。 他猛地起身：“那我先回去，请大人派兵来救你们。” 救他们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派人来暗地里打探一下。 要是这些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普通百姓，那他们肯定会派人来收拾他们。 可要是……那就只能怪大少奶奶运气不好了。 再说李霁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就算是肖家人都死了，也没有人会替他们出头。 贾管家才出门，就看到十多个汉子黑着脸过来，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这下，贾管家心里就更相信那小丫头说的话了。 他浑身一哆嗦，深怕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我，我…” 这些人都是跟着肖老大混过一段日子，往返运货也开阔了眼界，现在看他那怂样，觉得老大托付他们的事情不难办。 “你是谁？来这做什么的？” 贾管家灵机一动：“我是想来买一些粮食的，价格好说。” “滚，现在这时候，地主家也没余粮。” 贾管家听到这嫌弃的话，却差点喜极而泣。 他深怕被人怀疑，还意思意思的再问一声：“真没有嘛？价格好商量啊？” “说没有就没有，还不快滚！” “还是想留下来当地肥？” 贾管家反而暗松口气，一脸郁郁的叹了口气：“那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 “慢着，”徐老三喊住他，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的腰间：“既然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就走啊。” 贾管家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就算是心里万分不舍，却也还是很上道的掏出荷包递过去，还陪着笑脸道：“小小心意，诸位买点酒喝。” 徐老三把荷包里的银票和碎银子都倒出来一数，怀疑的看着他：“怎么就只有二十三两银子？就这点银子，你出来买粮食？你敢耍我们？” 贾管家心想：我就根本没想用银子买粮食过。 他谎话也是张口就来：“我们以前来买粮食，都是先运过去再结账的。”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徐田村人，都很想听听他怎么往下编。 后面的汉子就不怀好意的道：“要不我们今儿也给你们送点粮食过去？” 贾管家心很慌：他们是想趁机霸占他们的庄子。 那他可不能引狼入室。 倒不是他忠心为主，是怕陈总督会先杀了自己。 “不，不用了。”贾管家绞尽脑汁，总算是找到个好借口：“我们的马车坏了，还停在外面呢，等我先去修好马车再来。” 这土匪窝，打死他也不会再来了。 也幸亏陈小公子嫌饭菜不好，想起庄子上养了两头牛，想让牛拉粮食过去，那就能吃牛肉了。 因此他们就只坐着一辆骡车过来的。 徐老三他们也不是真的想把他们留下来，也就很痛快的放行了。 不远处，肖家父女看着他们走了，才相视一笑。 肖老大还是有些担忧的：“你不是说陈总督府上和你婆婆带去的护卫不少嘛？要是他们真的过来救你，那咱们的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说起来，现在庄子上也有二百多号人。 但是除去老的小的女的，能顶用的青壮年也就只有七八十人而已。 要是跟会武艺的护卫对上，就是真的看不到胜算。 肖筱却很淡定：“爹你就放心好了，他们都是贪生怕死的，绝不会为了我贸然动手。” 肖老大倒是叹了口气：“我要是像他们那般有权有势，也会很惜命的。” 没过多久，肖老二，还有管事他们也难掩喜色的回来了。 也是肖筱先前念叨着想吃红烧鱼，管事的听后，他想到不远处有个湖，才去试着网鱼。 没想到今儿运气还不错，竟然真的网到了十多条鱼。 肖筱指着三四斤重的大白鲢，已经开始研究怎么吃了：“咱们晚上就吃蒸鱼头，红烧鱼块。” 而另一边，贾管家回去后，就急匆匆的去复命。 当然他还添油加醋了些。 陈总督听完后，让人去把自己的妹妹请来。 李夫人听后眉头紧锁：“也是她自己不听话，非要去寻她的父母，现在被人盯上了，也是活该。”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也不能为了她去冒险，就当没这回事吧？” 说完，想到自己的儿子心善，就再三吩咐管事，不准把这事传出去。 等管事离开后，陈总督还是皱着眉：“我就怕那些人胃口太大，从肖氏那探听到咱们这边的消息，会起歹心。” 李夫人听到这话也慌了：“那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该让她走。” 陈总督斟酌再三后，才开口：“我让人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要真的是乌合之众，那他还想趁机让护卫们见见血，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可要是对方真的是难啃的硬骨头，他可不舍得自己的手下伤亡惨重。 自己以后的人身安全，还得靠护卫们呢？ 他也叹了口气：“真希望他们早点分出胜负，我才能想办法去谋个一官半职。” 不管是哪位坐上龙椅，他都有有把握皇上能容得下自己。 现在他们打来打去的，害的自己不敢贸然出头，深怕被误伤。 李夫人犹豫一会儿后才开口：“要是方便的话，还是得把人救回来。” 反正就凭她们被人挟持过，不管是不是失了清白，以后在自己面前就得矮到尘埃里。 陈总督已经开始琢磨外面的局势了：“你觉得妹夫真的不会有事？” “那当然。”李夫人对自己的夫君，绝对是盲目信任：“夫君武艺高强，谋算过人，怎么可能会出事？” “就算是手下都死光了，他也肯定能活着。” 陈总督很想翻白眼，觉得自己问她是白问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好。”李夫人起身后，又问：“大哥，咱们的粮食不多了，要不要消减一些用度？” 她是管家的，对粮食也很看重，深怕饿肚子。 可这庄子里，土地不适合种米面这些主粮，桔子葡萄这些水果才是大头。 那他们现在就得提早打算了。 第五章 节流 从来没有为吃食发愁的兄妹俩，相视无言。 最终还是李夫人先开口：“大哥，咱们得开源节流了。” 陈总督就不乐意管这些琐事，很干脆的道：“也行，你和你大嫂去商量就好。” 李夫人也只能去找大嫂。 “开源节流？”陈夫人听到她的话，心里不乐意，转念一想，又笑着应下了：“你说的没错，咱们现在是坐吃山空，是得节俭点。” “咱们得以身作则，以后我们每餐都是两菜一汤就行。” “姨娘们减一个菜，下人们每顿只能吃一碗，你觉得怎么样？” 李夫人算是明白了，大嫂是想趁机为难那些小妖精们，又不愿亲自出面，现在算是借刀杀人了。 可这是李府，是她的娘家。 哪怕有时候，她也会在心里埋怨大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上门就没好事，不是让她帮忙，就是想让夫君陪着他去应酬，给他撑场面。 也会埋怨大嫂太会算计，有太多她自己的小心思。 可是现在他们上了同一艘船，她还是想同舟共济的。 因此只能劝她：“咱们现在还得靠护卫，来护着咱们得安全，护卫就和姨娘们一样吧？都是一菜一汤饭管饱，大嫂你说呢？” 此刻的陈夫人特别好说话：“还是你想的周到，都听你的。” 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她实在是太清楚了，对那些年轻美人儿，宠的时候是百依百顺。 但要是哪儿看不顺眼了，就扔到一边不闻不问。 年轻时她还会为此争风吃醋，现在却早就看开了，只要自己儿子们的地位稳，就当她们是玩意儿。 可这并不表示，陈夫人愿意容忍她们。 现在逮着机会，当然是要收拾她们。 陈夫人又加了一句：“庄子上的鸡鸭也都被咱们霍霍的差不多了，以后每天最多两只鸡，或者是鸭子，轮换着来。” 哪怕是逃到庄子上来，姨娘们也还有三菜一汤。 幸亏庄子上养了不少鸡鸭，可她没忘记，谢姨娘的大哥死的不明不白，谢姨娘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身边的人竟然去厨房，要了金银蹄。 也就是火腿炖肘子。 厨房不敢妄动，特意去问管事的，管事的去问陈总督，恰好她当时也在，就听到自己的夫君一口答应下来，还说谢姨娘喜欢吃鸡汤，让厨房再杀只鸡。 陈夫人差点没忍住骂过去。 现在她越想越觉得李夫人的主意好。 等到午饭的时候，陈家主子们倒是有肉片炒芹菜，红烧鸭子，菌菇鸡汤，味道也还不错，倒也没让主子们食不下咽。 但是姨娘们的伙食，就只有一碗白菜汤，一碟子肉丝炒芹菜，还有一碗饭。 谢姨娘看见这饭菜的第一眼，就是对丫鬟道：“错了，你怎么把你的饭菜送到我桌子上了？” 丫鬟想到自己才分到半碗饭和一勺子白菜，都快哭了：“姨娘，厨房那边说米面消耗太多，在没有买到粮食前，这两个月里，都是这样的饭菜。” 谢姨娘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挥手让丫鬟端下去。 丫鬟倒是喜出望外：这下能吃饱，还能吃好了。 这就是在主子身边服侍的好处，能吃他们剩下的饭菜。 连着吃了三天，谢姨娘看到端到自己面前的一碗已经糊掉的面，再也忍不住怒火：“这是早上剩下的吧？也敢端到我面前来？” 她说完，就起身去找陈总督。 此刻陈总督和儿子在一起喝闷酒，见谢姨娘冲进来，心里就不舒服，等听完她的抱怨后，就冷笑：“有吃的还挑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想吃就别吃了，给我滚！” 他这人爱面子，谢姨娘冲自己抱怨厨房糊弄她的饮食，这不是变相的说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快养不起了。 他能不生气嘛？ 谢姨娘服侍陈总督也才小半年，一直被他疼宠着，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 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谢姨娘突然想到先前夫人说的一句话：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她当时觉得夫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酸话。 现在才知道，夫人这是真心话。 谢姨娘只能任凭陈总督呵斥，直等他嫌弃的让自己滚，才敢退下。 谁让她是被亲的大哥送给陈总督的，根本就没有纳妾文书，说是妾，也只是他喜欢自己的时候，才让下人这么喊。 可现在他不对自己不满，谢姨娘就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站在门口，还想等大人出来，再小意赔不是。 门口守着的小厮，在外面没有听得很清楚，还以为谢姨娘也被赶出来罚站呢，也没敢赶她走。 就怕得罪了她，哪天在大人边上吹点耳边风，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谢姨娘就靠在门边，倒是能听到里面父子说的话。 陈大郎就劝他亲爹：“蒋大那边粮食多，听说还囤了不少药材补品。” “他这人，爹你也知道，就是好色如命的，爹你选两个姨娘送过去，咱们就能换不少好东西了。” 陈总督这些年，习惯吃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可当初逃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这些补品就没多带，还在逃出城的时候，因为打斗遗失了一些。 现在陈总督就让儿子和外甥四处打听粮食和药材，哪怕高价也要买一些。 手有存粮，心里才能不慌。 陈总督还是有些迟疑：“我的女人送出去，让人知道后，怕是被人笑话。” “爹，送的是姨娘，这是风雅事…” 在陈大郎的费了些口舌，就把陈总督给说动了。 “行吧，明儿你把谢芸和刘倩带走。”陈总督说完后，还不忘加了一句：“悄悄的带走，就说让她们跟着你出门办点事，免得哭闹起来，吵得我头疼…” 谢姨娘只恨自己耳朵太尖，在小厮诧异的眼神中，她失魂落魄的离开。 无意中来到山坡处，看着底下的湖，只要自己眼睛一闭，跳下去，那就清静了。 可她还是收回踏出去的脚。 这一刻，她突然之间就悟了。 要是自己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陈家不把自己当成人看，那她就要让陈家付出代价。 反正她除了自己的命，已经一无所有。 第六章 浮萍 最终谢姨娘还是若无其事的回去，默默的把那已经跎了的面，一口口吃掉。 随后以要午歇为借口，把丫鬟打发走后，就收拾好自己金银细软。 惴惴不安的谢姨娘，度过了煎熬的两天，风平浪静的让她都怀疑自己当初听错了。 等到第三天，就有婆子过来，笑着道：“给姨娘道喜，老爷要出门，令姨娘梳妆打扮后随行。” 谢姨娘发现自己听到这噩耗后，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她故作得意的哼了一声：“让人进来替我梳妆。” 既然逃不开，那她就要抓紧机会，就盼着这一回，接收自己的男人，不会太薄情寡意。 等她看到穿着水红的小袄，戴着金簪的玉姨娘，心里都有些震惊，觉得大人真的很舍得。 在她的记忆里，玉姨娘也是大人喜欢的，哪怕自己得宠时，也都被她截胡了两回。 就算大人在她那过夜时，她吹了耳边风，也没成功过，大人反倒是说玉姨娘比自己进府的时间早，自己得尊她一声姐姐。 当时她还羡慕大人对玉姨娘情深义重。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男人薄情心狠起来，那真的能像是变了个人。 陈总督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两个美人，说真的，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两个美人儿呢。 玉姨娘水红的小袄，越发显得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风情无限。 谢姨娘一身浅蓝色的袄裙，只用玉簪挽发，清丽素雅，我见犹怜。 可再多的舍不得，一想到蒋大那边答应交换的东西，他就又舍得了。 他现在也已是不惑之年，在某些事上，也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偏偏他身边的姨娘不少，像这回，逃难出来，还没忘带上五个姨娘。 其中两个姨娘都是生了女儿的，那肯定不能送出去。 另外一个姨娘，又是同僚所赠，他不能送出去，要不然以后官场上不好见面。 像这回，粮食还是其次，最让他心动的是对方愿意给自己人参鹿茸这些他急需的好东西。 没有这些，就算是他身边都是美人，他也只能望着美人叹息。 不过要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子，让他心情复杂。 此刻陈总督不愿看到她们，干脆自己坐了一辆马车。 两位姨娘一起坐了后面一辆马车。 都说异性相吸同性相忌，这话用在她们身上就很合适。 两人都嫉恨对方难缠，分走了大人对自己的宠爱。 像她们这样的人，都盼着能有孕，都盼着能有一儿半女傍身。 毕竟大人年岁不小了，肯定是走在她们前面的。 夫人对她们又是冷眼相待，那是没有子女，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妾通买卖，更怕等老爷不在了，她们会被夫人转卖。 就像是现在，老爷经常在两人那过夜，可两人的肚子还是没好消息。 她们彼此都觉得，要是老爷只宠着自己，那指不定自己就已经能得偿所愿了。 因此玉姨娘白了她一眼，等着她也说酸话。 她觉得，谢姨娘简直就像是喝绿茶长大的，茶的要命。 可让玉姨娘诧异的是，谢姨娘低着头，一声不吭。 马车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不过这路不太好走，因此速度很慢。 玉姨娘闲着无聊，又觉得竞争对手太反常了，让她有些不安，总觉得对方心里在算计什么。 她就忍不住开口：“妹妹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玉姐姐可知老爷带咱们去哪儿？” 玉姨娘很自然的道：“不是说了带咱们去外面买一些人参和胭脂水粉嘛？” 说完却觉得不对劲。 要真是这样的好事，那谢姨娘也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但打死她也想不到，陈总督的真正心思。 此刻她只是有些不安：“难不成是想回城？或者是想掩人耳目见什么人？” 谢姨娘冷哼一声：“要真是这般，那倒也算是咱们的造化。” 又低声把事情和她说了，见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伸出手指轻嘘一声：“别不信，骗你没好处，你要是想活命，那咱们就合计合计。” 再说肖筱他们，为了安全，挖了好几处陷阱。 而这边虽没有高山峻岭，却也是草木茂盛，猛兽没有，野猪野兔却也不少。 在大雪之后，可能是山上没什么青草绿叶，野猪和野兔们就往山脚下跑，准备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弄点吃的。 可谁能知道现在的人类这么狡猾，山下的陷阱太多，还没能偷吃到食物，反而成了人类的盘中餐。 肖筱也担心避在这，消息不灵通，就让人借着换东西的借口，去附近打探消息。 附近都是庄子，管事之间本来就有往来，现在李府的管事，借着用油，用柿子去换粮食或者冬瓜南瓜之类的，倒是意外的受欢迎。 现在的人，都喜欢在地头，或者是屋前屋后栽上冬瓜南瓜，不仅能丰收，存放的时间久，还能当主食。 但是人没有盐可不行。 肖老大也跟着管事四处游荡，还真的收集了不少消息。 比如谁府上主子都跑了，庄子上没人管，现在被谁霸占了。 还有相邻的两处庄子，因为偷盗打起来了。 还有蒋大新得了两个美人儿，听说是陈总督送的… 听到这令人震惊的消息，肖筱还以为自己只是吃了个有点颜色的大瓜而已。 可她还真没想到，自己还会在不久后，见到意想不到的旧人。 十一月初八这天的午后，肖筱蹲在土坑前，盯着坑上的鸡蛋，咽了咽口水：“听说毛蛋很滋补？” 可惜现在肖老娘看这些鸡蛋，就像是看宝贝一样，警惕的看着她：“还没一个月呢，你急什么？我选的都是种蛋，肯定都能孵出来的。” 肖筱就嘀咕：“要是真的能孵出小鸡，二十来天就差不多了吧？” “才十八天呢，你别急。”肖老娘恨不得把她给推出去：“你别在盯着，就算是有小鸡要孵出来，看到你这绿油油的眼，也会被你给吓死。” 肖筱就不乐意的嘀咕了一声：“我又不是狼？” 她也没想到，最近天太冷，鸡鸭们都不大会下蛋了。 早知道，她就不浪费这二百多个鸡蛋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浪费，得亏种花家的人都爱吃，现在盯着满炕的鸡鸭蛋，她都想到毛蛋的n种吃法了。 第七章 救援 “三儿，不好了。”肖老大冲进来：“陈家那边出事了。” “别进来！”话没说完，就看到大儿子已经进来了，肖老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去关门，随后又骂他：“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来我这边要随手关门？” “我这几天是特别要紧的时候，你们没事别进来。” “事关二百条生命呢？” 肖老大差点被亲娘的话给逗笑：“不就是二百个鸡蛋鸭蛋吗？至于说的这么严重嘛？” “谁说不严重？”肖老娘掰着手指头和他讲道理：“现在二百只鸡鸭，养大后鸡鸭生蛋，蛋又能生鸡鸭…” 肖筱笑着给接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祖母你忙你的，我们先出去了。” 肖老娘也不挽留：“记得随手关门啊。” 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些鸡鸭蛋上面，这几日可是关键。 以至于都没时间管别的事，连八卦的心思都没了。 她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炕上的温度：“好像低了点，得加点炭了吧？” 再说肖老大和女儿一出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把消息和她说了：“听说陈府的庄子，被人给围住了，我听他们都说，陈府的护卫怕是顶不住。” “我还听说，那姓蒋的，以前就是土匪头子，现在手底下还有二百多号人呢？” “现在让他们盯上，怕是悬了…” 肖筱听便宜爹把八卦都说完了，沉吟片刻后，对他道：“爹你多派一些人去，再打探想清楚点。” “最好是把围攻的人数，还有他们的兵器，都有个大概。” 肖老大惊讶的看着她：“怎么？你还想救陈家的人？” 说完，又一拍他自己的脑门：“哎呦，我忘记了，你那婆婆也姓陈，还在陈家的庄子上。” 肖筱听后也很无语：“所以你不是想到这个，才来找我的？” 亏她还以为，便宜爹也是关心自己那名义上的婆婆呢？ 现在才知道，人家纯粹是为了八卦一下。 肖老大也不以为意：“那又不算是正经婆婆，咱们也没必要为她去冒险吧？” 肖筱没有否认：“是没有必要去冒险，但要是不算特别危险，我也不想换个婆婆。” 以前她还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先前听到过莫姨娘的话，她才反应过来。 要是李夫人去西天了，只要李将军不死，肯定还会再娶一位当家主母来管家理事。 一想到新夫人也才十七八，自己就要喊母亲，还要行礼请安，她就觉得别扭。 要是再生个儿子，想想叔叔和侄子年岁相差不大，却硬生生的小了一辈。 再者，谁也不知道，新进门的，会不会心眼很多？ 而李夫人就算是好面子，还喜欢折腾几下，却不算是恶毒。 再说，她要面子是好事，有些事就不会做的太过分。 可万一遇到个不要面子的，那才是难缠， “要是围攻的人不多，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仅能给陈家解围，还能黑吃黑。” 肖筱也不可能为了救人，就不管不顾的去拼命。 要是蒋大那边真的太难对付，她觉得自己还是苟着点，装聋作哑，等着新继母算了。 肖老大听到女儿那句黑吃黑，眼睛都亮了起来：“行，那我亲自带人去查探清楚。”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肖筱先回去练箭。 这弩箭她也是天天练，是真的越来越熟悉，现在她主要是练两箭齐发。 这要是能练好了，以后就是自己的底牌。 等她练了小半个时辰的箭后，才出门去溜一圈。 先去和娘说一会话，顺便陪着连爬带滚的弟弟玩了一会儿，又去姜家住的那边，看看大姐，再和姜祖父他们唠一会儿嗑。 最后也不会忘记，去莫姨娘那走一圈。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正经婆婆。 莫姨娘很守本分，很少出去四处闲逛，也就是在屋前屋后走一走。 当然她们也没闲着，做针线，或者是去厨房帮忙。 因此莫姨娘对外的消息也并不算是多灵通，肖筱想了想，还是没和她说。 肖老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还带来了个坏消息：“蒋大带的人是真的不少，足有一百多人，还都拿着刀剑，兵强马壮看着都不像是善茬，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肖筱原本都已经睡着了，又被二婶从被窝里挖出来，再听到这坏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爹啊，咱们既然不准备动手，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喊起来啊？” 肖老大还真有事和她商量：“我又去蒋大他们住的庄子上去转悠过了，留守的人不多，老弱妇孺加起来，也不过是近百人，你说咱们要不要趁机去他老巢？” 肖筱没想到亲爹这么贪财，都见识到了蒋家的难缠，竟然还敢想。 “打住。”肖筱赶紧道：“爹你可别动这歪心思，你这是围魏救赵，那不是让蒋大他们把咱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嘛？” “金银珠宝再好，也不能吃，咱们还是安分守己些。” 肖老大还是听劝的，只能遗憾的叹息一声，就让女儿继续去睡，自己也回去睡觉了。 雪后的天气好，他们不愿让徐家村人和原本庄子上的人，都闲着没事，又已经开始让大家砍柴，建房子，挖陷阱。 肖老大当然是监工。 他昨晚上半夜才回家，那早上起不来，一觉睡到大中午。 等他起来，一大家子吃过午饭后，他就开口：“老二等下你再带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肖老二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听话：“行，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盯着他们，不让他们来咱们这捣乱。” 肖老大就觉得得用的人还是少了些，有些事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能辛苦自己人了：“咱们轮流来，记得多带些人去，要是有危险，记住拼命跑就行。” 肖老二应了一声，倒了些肉汤拌饭，很快就又吃完一碗。 肖筱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听到这陈家被攻打下来的好消息，可没想到，晚饭的时候，肖老二却带回来了个坏消息：“下午两家打斗过，听说死伤不算特别严重，现在两府还在对峙。” 外面被安排巡逻的人敲响了锣鼓，肖家人也都立马放下碗筷，去外面看发生什么大事？ 第八章 陈三郎 虎子他们几个押着一个年轻人过来：“肖叔，这人鬼鬼祟祟的进山，被我们给逮住了。” 被反剪着双手的年轻人看见他也是很激动：“肖叔是我啊。” 肖老大一看有点面熟：“…” 他现在管的事多，见的人也多，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想不到他是谁啊？ 他心里得意：没办法，自己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认识自己的人太多了。 年轻人也以为自己现在太狼狈，肖叔才会没认出自己，努力抬起自己的脑袋，想刷脸：“我是陈三郎，陈奕钧啊？” “三郎！”肖老大心里吐槽：你直说我是你二女婿的亲弟弟不就好了嘛？ 陈二郎是他的二女婿，那他肯定会多看几眼，免得相逢不相识。 但这陈三郎，他也才见过两三回。 而且他印象中的陈三郎是锦衣华服，眉飞色舞，真是翩翩少年意气风发。 可现在却是穿着小厮穿的青色短打，不知道是太旧还是怎么的，衣裳里的棉花都掉出来了。 那小脸上灰扑扑的，除非是他亲爹在这，才有可能认得出来。 不过肖老大就算是心里在犯嘀咕，却也只是一刹那，很快就上前把他给搀扶起来，一脸关切：“快起来，你怎么来了？府上都还好吧？” 当然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至于陈县令他们好不好，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 “我们一家子都赶过来，却被山匪给盯上了，多亏二嫂掩护我逃出来通风报信。” 事实上，陈三郎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找肖家的人。 他心里就更倾向去找大嫂的娘家人，来救家里人。 毕竟大嫂的娘家，也像是他们的舅家，他们兄弟三人都和大嫂的娘家人相处的不错。 而且大嫂的娘家人是书香门第的官家，而肖家却是泥腿子。 他又不是急需帮忙种地的人，因此并不愿意来找肖家人。 在他心里，肖老大就是靠女儿们，一个比一个嫁的好，才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他身上倒还有一张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可却没有买吃的地方。 算是给他上了一课，银钱不是万能的。 等他看到有几个年轻人赶着骡车上来，还觉得大家都是年轻人好说话，自己出点银子，让他们送自己去舅舅家。 谁能想到，他们误以为自己是坏人，一拥而上就逮着自己上来了。 他们那凶狠蛮不讲理的样子，让他都误以为自己才逃出狼窝，又进了虎穴。 路上任凭他怎么说，他们都像是聋子一般。 他原本都灰了心，可谁能料到，竟然看到了二嫂的亲爹。 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让他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迅速的道：“我爹十天前就接到王爷手令，让我爹去通江县当县令，吴宁县现在由另外的人接管。” “我爹担心新上任的县令不熟悉政务，多耽搁了几天才启程。” 这话，也是陈三郎说的好听点。 那些天下大雪，之后雪没化，他们也不好启程。 等想启程了，他爹又染了风寒，又耽搁了几天。 一大家子，前天才启程。 一开始真的是挺顺利的，可谁能想到，府城的百里外，就已经有山匪在收买路钱了。 而他们这一行，十多辆马车骡车，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大肥羊。 哪怕陈家也有近四十个小厮护卫，却也还是伤亡惨重。 最后还是二嫂跳出来，撒谎说她娘家也是同行，还吹牛说她娘家的家底丰厚，可以出十万两银子当赎身银。 毕竟十万雪花银真的不是小数目，能让很多人都心动。 这才保下了陈家人的小命。 而后他们全都被关起来，二嫂让他从死人身上扒下衣裳换上，还让他把自己的衣袍给死了的小厮换上。 随后抱着小厮哭着要请大夫救小叔子。 当然山匪也以为她傻了，人都死了，还请什么大夫，当然是拖出去埋了。 肖莲又趁机表示，要让仅剩下的两个小厮，替小叔子整理衣冠，亲自送他们的‘三公子’入土。 也拔了她自己发髻上的金簪送给看守他们的山匪。 正好看守的两个山匪也不愿挖坑，也就答应了。 他才趁着山匪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连滚带爬的逃了。 山匪们想喊人追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小厮给拦下来了。 那小厮原先是跟着陈县令跑腿的，有点胆子，按着肖莲教的说：“两位大哥那只是个小厮而已，跑了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二少奶奶在就行。” “为了这么点事，害的大哥们被责怪就不好了。” “你们就当埋了两个小厮…” 反正就算是落草为寇的人，也照样对死人有忌讳，不可能去挖出来看埋了几个人。 当然后面发生的那些事，陈三郎也不清楚。 他连着走了两个多时辰，又累又饿。 现在终于遇到肖老大，他也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肖老大让弟妹吴氏给他热了饭菜。 陈三郎吃饱后，原本是想让肖家人帮着去舅家送信，才听说府城现在乱的不行，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就担忧的问：“肖大叔，那咱们该怎么办啊？” 肖筱一直坐在边上，只听不吭声，现在听到他的话，也终于开口了：“山匪有多少人？” 陈三郎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就是李千户的媳妇，也就没有隐瞒：“约莫有七八十人，和我们打斗后，也伤了近十多人。” 肖筱又问：“你还记得路线嘛？” 要是他记得清楚，那她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他们可以偷袭一波，趁着他们慌乱，再强攻。 这样不仅能救了人，还能让大家练手，以后遇事才能有自保之力。 不过就算是他们人多，肖筱也不敢保证，他们会没有伤亡。 肖筱亲自换了衣裳，准备去打探消息。 “我也去吧？”肖老大趁着陈三郎听不到，和小女儿嘀咕：“二丫头这不靠谱的，就会给家里人找事。” “别人的女儿是从婆家往娘家扒拉好东西，我女儿是为了救婆家，给娘家找事。” 肖筱倒是佩服自家二姐的胆子够大：“爹你就别抱怨了，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只要二姐没事就好。” 第九章 巧遇 哪怕只是去打探消息，但是肖筱这人比较惜命，因此去的人也不少。 她和亲爹打头阵，还特意请了侯管家和候二跟着去压阵，赶车的是肖二郎。 再后面还有两辆骡车，有跟着肖老大跑过商的，也有特别想跟着去见世面的。 路过通往陈家庄子地方后，没走一会儿，恰好看到前方有十几辆马车骡车过来。 肖筱忍不住从车窗里多看一眼：“这些人看着不像是普通百姓。” 候二也从另一边的车窗往外看：“没错，他们看人的眼神不对劲。” 透着一股狠劲，又格外警惕，像是准备随时拼杀。 这样的人，要么是将士，要么就不是什么好人。 反正肖筱他们也都感受到威胁，整个人都无意识的紧绷起来。 幸好人家也不是随时都想动手，双方错身而过，平安无事。 肖筱忍不住松了口气，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就很坦然的自我调侃：“我是姑娘家，胆小怕事不是很正常的嘛？” “三姑娘您太谦虚了。”候二和她认识的时间久，说话也很随意，笑着打趣：“您这样要算是弱女子，那这天底下，就没有要强的姑娘了。” 肖老大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见他们往去陈家庄子那边拐过去，忍不住幸灾乐祸：“这要是援兵，估摸着陈家的人很快就会抵挡不住。” 他觉得这下女儿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去救陈家人了。 最多就是给他们去收尸了。 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原先跟在他们后面的骡车，疯了一般的冲上来。 驾车的汉子紧张的道：“老大，三公子有要紧事。” 肖老大就示意赶车的肖二郎把车停下，主要是他懒得下车，只想透过车窗问他有什么事就算了。 毕竟自己和陈三郎之间，没什么话是要避着女儿和候家父子的。 但是陈三郎却不等骡车停稳当，就跃下车，踉跄几步，幸好抓住车辕，才没有摔个大马趴。 “肖，肖叔不好了。”他说话打着哆嗦，那脸色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白的像纸：“那，那些人，就是那那些山匪。” “你没看错？”这下换成肖老大脸色不好了。 想到先前自己还幸灾乐祸来着，他就很想打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陈三郎用力点头：“绝不会看错，为首的那个汉子，眼角有个大黑痣。” 肖筱也觉得陈三郎应该不会看错，就他们浑身的凶悍气息，就能吓哭孩子，就连他们都想退避三舍。 最不妙的是，他们的人还真的不少。 要是和他们动手，肖筱觉得他们这边的胜算不大。 候管家也一脸凝重：“那你们先回去，我跟上去看看情况。” 打架的时候，那肯定是人多力量大。 但是现在打探消息，那他觉得人越少，才越不容易暴露。 肖老大先和肖筱对视一眼，才冲侯管家抱拳，正色道：“那就辛苦你了，我在家等你喝酒。” 父女俩此刻心情沉重，毕竟肖莲还在他们手里，让他们不管肖莲是不可能的。 哪怕胜算不大，也要尽人事听天命。 送走侯管家后，他们也都回去。 未免传出去让庄子里的人陷入恐慌，肖老大让大家回去后隐瞒此事。 肖筱回到房间，就拿出纸笔，开始凭着记忆，画出陈府庄子的地形。 原本她也没急着去陈府的庄子上救人，可现在知道二姐也可能在其中，她也只能绞尽脑汁的琢磨。 哪怕她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能厚着脸皮说双方武力差不多。 那武力不够，只能借外力来凑。 肖筱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想到好办法。 这个时候，她也忍不住嘀咕：“要是李宴他们在就好了。” 再想到李宴原本是把刘达留给自己使唤的，可她让刘达给李宴送药材，此后刘达就没再回来过。 “三妹。”挺着个肚子的肖綉健步如飞：“听说二妹他们也在陈府的庄子上？” “你别急。”后面姜宇大步走进来，扶着她坐下：“我们都在想办法呢？” 肖綉难得和他急：“肖莲又不是你亲妹妹，你当然不急。” 这大实话，让姜宇都没办法反驳。 肖筱心想：姜宇能对肖家姐妹和气，那是爱屋及乌。 真让他感同身受，那是不可能的。 可见大姐都红了眼眶，又担心这样的话，说的多了也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也只能打趣：“大姐你不仅是肚子大了，连脾气也见长了啊？” 肖綉也反应过来，一脸愧疚的看着姜宇，软声细语的认错：“夫君，是我错了，不该冲你发脾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姜宇立马握住她的手，温声细语的劝解：“没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都怪你肚子的孩子，影响你的情绪。” 再说自己的媳妇难得和自己使小性子，他不仅没有恼，反而觉得她这样更明艳，更可爱，让他喜欢的不行。 也幸亏肖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然肯定会送他两个字：… 可看听到姜宇肉麻的话，黏糊的行为，肖筱都觉得自己浑身要起鸡皮疙瘩了。 肖筱被迫吃了一大碗狗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还看，要不要我给你们腾地方？” 肖綉红了脸，赶紧正色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救莲儿？”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肖筱想不出好主意，干脆把这皮球踢出去：“大姐夫，你足智多谋，你替我们想个好主意吧？” 肖綉也期待的看着他。 姜宇不好拒绝，要不然不是显得自己不够多谋吗？ 特别是肖綉的那崇拜的目光，让没有喝酒的他，像是喝多了一般，都快飘起来了。 他就开口：“妹夫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 “就算是知道在那，那也是军令如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肖筱听得心里腹议：直接说偷袭不就好了，说的这么文雅，也改变不了他们战斗力不行。 “现在这季节，这天气倒是适合火攻！” 肖筱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姐夫，水火无情，你这是不分敌我的攻击啊？” “还是二姐以前得罪过你，让你趁机公报私仇？” 第十章 馊主意 肖綉也哭笑不得，嗔了他一眼：“你别出馊主意。” 姜宇陪着小意：“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你就是添乱。”肖筱说完，又看着他希翼的问：“大姐夫，你那能有致人昏迷的药吗？” 姜宇嘴角一抽：“你太高看我了，范围太大，又不是在密封的环境中，那得多少药材才能有效果？” 妻妹年纪虽小，看着也温柔可亲，但他从不敢小看她。 听听她此刻，还想着把人都一锅端了。 “我也觉得你不可能有。”肖筱听后也没太大的失望，毕竟要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药，那她会缺乏安全感的，以后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肖綉跟着道：“妹妹，咱们以前脱困用的辣椒粉，石灰粉，还有咱们当初从盛府脱困的那些办法，能不能用？” 当初肖筱就再三叮嘱过她们，决不能说怎么从盛府脱困的。 虽然她们也猜到了，应该是面粉引起的ba炸，可量的多少，还有时间的把控，她们就摸不到门槛了。 再说肖筱也说了，要是有点差池，那自己也跟着陪葬。 因此当着姜宇，她也不敢明说。 肖筱摇头：“辣椒粉这些，只能人少又集中的时候用。” 后面那个问题她就当没听见，没有回答。 开什么玩笑，她又没有隐身术，能扛着很多面粉混进去。 “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肖筱说完，见肖綉眼泪无声掉落，只能温声劝：“大姐，你不要急，我们肯定会想到好办法救出二姐的。” 这个时候，肖老大和柳氏也走了进来。 柳氏眼眶发红，一看就是哭过了，不过她却不是来强求女儿们去救人的：“二丫头出事，我们都很心急。” “但要是没万全之策，你们也不能贸然动手。” 儿女都是她生的，哪个出事她都心疼的恨不得以身相替。 要是可以，柳氏宁愿出事的是她自己。 可自家夫君也说了，对方人多势众，看着还都会几下子。 不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他们这边确实普通百姓多，让他们去，那简直就是送死。 肖老大也沉声道：“我准备去府城一趟。” “咱们确实没胜算，但我可以去报信，我就说，无意间听到李将军的家眷跑到陈府的庄子上…” 肖老大觉得，不管是陈总督，还是李夫人，或者是自己的二女儿，落在山匪手里，还不如落在王爷手里。 虽然他也还没搞清楚，现在占据府城的是哪个王爷，或者是哪一位将军。 但只要李将军父子的死讯没有传来，那现在占据府城的大人，就有可能想借着女眷去影响李将军他们。 反正应该能保住性命。 要是他们觉得自己举报有功，愿意把二丫头给放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肖筱听完他的馊主意后，却敬佩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爹，这可真的是好主意，爹你的脑子怎么能这么好使啊？” 随后很自恋：“难怪我这么聪明，原来都是随爹的智商了啊？” 姜宇也一脸佩服看着他：“岳父您这想法是真的高，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二妹救出来。” “真能行啊？”肖老大被夸的浑身都轻飘飘的，感觉都要飞上天了。 他都没想到，自己灵机一动，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以往他在赌场里，也会遇上难搞的硬茬子，他没办法，就只能去找和对方有仇的人来落井下石，他好坐山观虎斗。 现在他觉得自己救不了二女儿，才想到干脆让府城的人来，先让他们去拼命，自己再边上盯着点，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肖筱也跟着出主意：“提起李夫人，不一定能让他们重视，干脆说是晋安王的庶子，这样肯定够分量。” 肖老大听后有点担忧：“这要是他们找不到人，事后找咱们算账怎么办呢？” 肖筱诧异的看着他：“爹你还准备放他们走啊？” “难得有人替咱们背黑锅，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偷袭，就算不是把人全都灭了，也会让他们疑神疑鬼，保证没再找咱们算账的心思。” 肖老大不住点头：“是我格局小了，想的不周到。” 姜宇悄悄倒吸一口凉气：有句话他不敢说，他就觉得，岳父和小姨子都不像是正经人。 听听他们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凶残。 这是他能听得话吗？ 不对，他听着没关系，可他担心他们把自己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教坏了。 父女俩讨论的热火朝天，最终拍板，让肖老大去。 当然，肖筱也争着想去，可却被肖老大给拒绝了：“姑娘家出门总有不方便，再说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被那些人看上了怎么办？” 肖筱：这该死的美貌，竟然阻碍我出门？ 但是心里又特别美。 再说肖老大，自己驾着马车离开。 过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到了城门口。 想到自己前些天，还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才拖家带口的逃出去。 当时怕是打死他也不敢想，自己竟然还会回来自投罗网。 现在进城的人不多，再加上他穿戴的不错，又驾着马车，守城门的差役，看菜下碟，态度还不错：“你从哪儿来的？进城干嘛的？” “我要找你们主事。”肖老大一脸嚣张：“我有晋安王儿子的下落。” 就冲他这句话，待遇就不一样了。 瞬间就有两个差役过来，领着他去见百户。 这么大的事，百户也不敢耽搁，亲自带着他去曾经的晋安王府，现在的凉王府。 当然，王爷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先是管家来盘问消息，随即才去禀告。 肖老大也不见外，直说自己饿了渴了，要吃肉吃饭喝茶。 他越不见外，凉王府的人，反而更相信他的话。 等肖老大吃饱喝足了，凉王爷也终于有空见他了。 肖老大先跪下行了大礼，又把先前说的那一套说辞给说了一遍，最后冲他笑的谄媚：“王爷，小民举报有功，是不是就能在王府领个差事啊？” 这还是小女儿特意叮嘱他的。 要是他来告密，却什么要求也没有，反而会让人警惕怀疑起来。 当然就算是肖老大提出意见，但王爷也不会让他留下，会怕这狡诈的人会出卖王府的消息。 十一章 赌 凉王他要好名声，不愿亲自拒绝‘有功之臣’，随口敷衍：“本王让人给你安排。” 随即让他回去等消息。 肖老大还不肯走：“外面不安全，他们看我长得高大魁梧，老是对我多加盘问，要不王爷您给小的一个手令吧？” “小的本就是赌场里的，手底下也有十多号人，对府城内外也熟悉的很，可以为王爷办一些琐事。” 说完，一副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样子。 他也是骑驴看本走着瞧，要是这凉凉的王爷很凶残，那他肯定是乖的像是孙子一般。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绝不敢有二话。 可没想到这王爷还搞礼贤下士，那他就叽歪着，想要点好处。 毕竟他这也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凉王听到他这话，心里一动。 他没有怀疑肖老大的身份，是他进来的时候，就说是赌场里的管事。 那凉王还真的有点自己的小爱好。 男人喜欢的权势美人，他也都喜欢，还能算是热爱。 要不然也会想谋反，想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另外凉王还喜欢赌。 可惜他对外塑造出的是正人君子的模样，连多纳几个貌美的女子，都怕别人觉得自己沉迷女色。 大事未成，他也就只能逼着自己不沉迷。 等登基后，后宫三千美人，他一个都不会少。 另外凉王还喜欢赌，可这爱好又不能广为人知。 他就只能偶尔找到独处的机会，在书房和服侍自己的太监总管来几把骰子，摸几把牌九。 可惜老潘技术太差，让他都觉得赢得没意思了。 谁能想到，碰巧来了个赌场里看场子的。 凉王就示意两边服侍的人下去，只留下老潘陪着他。 “你要是能赢了本王，那本王就给你百两白银。” 随口就许诺出去白银百两，他是真的不心疼，反正肖老大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是绝不允许，知道自己爱赌的人，活着走出去。 肖老大也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可他无意间看到边上那老太监，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死人。 这让他心里一凛。 亏他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没想到却是要命的。 不过他心里一琢磨，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了。 以往，有些人去赌场，也是把自己给包的严严实实的，深怕被人认出来。 要不是赌场不允许蒙面，怕是大都人都想蒙着脸进去。 肖老大心慌慌，脸上却露出一脸得意之色，拍着胸口表示：“王爷，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单双，骰子，牌九，投壶，马吊，叶子我都会。” “还有斗鸡，斗鸭，斗鹅，斗蛐蛐，小的也都能奉陪。” 肖老大也是故意说这么多的。 他在赌场里待了这么多年，才去的时候，也因为感兴趣，跟着学了些。 而且他们懂这里面的道道，才能逮住出老千的人。 就是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一门技术，陷入危险。 但他相信，凭着这一门技术，自己也能化险为夷。 凉王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些你都会？” 有些赌技，他都没见识过，听听就让人心情激动。 “当然会，最有意思的是斗鸡，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斗鸡，”肖老大先用斗鸡勾住他的心，保住自己的命：“先来玩骰子吧？” 凉王立马应下：“行，那等下给你个手令，明儿你去找斗鸡。” 边上的潘总管瞬间心里一凛，觉得自己遇到了强敌。 不过看着肖老大嘴角的八字胡，他又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是真的男人，抢不走自己的饭碗。 可看他的样子，也已快到不惑之年了。 万一他想不开，想来和自己作伴了，那他该怎么办？ 可惜凉王才占据府城没多久，政务繁忙，才和肖老大玩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将军们都等着他去议事。 这十几回里，肖老大赢得多，输的少。 反之，凉王就是赢得少输得多。 不过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反而觉得输比赢更有意思。 此刻，凉王都舍不得让他就这么去死了。 他看向边上的老潘：“等下你给他弄个手令，让他明儿再来。” 老潘不仅给了肖老大一块手令，还声色俱厉的吓唬他，不准他把府里的事外传，又让他把家里人接回来。 虽然肖老大看着不像是细作之类，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老潘为人谨慎，觉得主子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弄死他。 那为了预防万一，得让他把家眷都接回来，这样他不敢乱来，自己也能安心点。 不过吓唬过了，也得给点好处，他还真的让人送来百两银子，替凉王赏给他。 肖老大都连声应下，才拿着太监总管给自己的手令和银子离开。 接家眷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他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就赶紧溜吧？ 他掂了掂放着银子的包裹，觉得自己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 等他赶着马车离开后，去城门那，却发现城门也已经关了。 他准备回家去瞅瞅。 等他赶着马车，优哉游哉的往家的方向过去，就看见迎面走来十多个将士。 哪怕凉王占据府城后，也是安抚百姓为主。 但那些普通百姓，都不敢随意出门。 因此街道上人也不多，肖老大就和巡街的其中一个将士对上眼。 肖老大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他没有眼花吧？怎么像是看见了三女婿？ 想到李家父子现在大概蹲着的地方，他也只能自我劝解：人有相似，这不可能是自己的三女婿。 等到他回到肖府，就很惊喜，里面看着不像是有人进去扫荡过，一应器具俱全。 他生了个火盆，拿出路上买的烧鸡，白酒，开吃。 他准备吃饱喝足后，就养精蓄锐，准备明儿早上出城去。 听凉王的语气，是准备去陈府的庄子上逮人的。 就不知道，陈府的那些人，能不能顶到援兵？ 吃饱喝足后的肖老大，准备早点去躺着，就听到外面有点轻微的动静。 他也不敢怠慢，立马闪到边上，从靴子边上抽出匕首，警惕的看着外面。 “岳父，”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还有李宴的声音：“是我。” 十二章 巧遇 肖老大赶紧开门让他进来，就急着问：“你们父子都还好吗？你知不知道，你嫡母出事了。” 他看到李宴，那是真的高兴。 自己的女儿不用当寡妇了，陈家的破事，也有人接手了。 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去陪凉王了。 哪怕凉王还不是皇上，但他也有了伴君如伴虎的感受，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王爷不满意，那脑袋就不稳了。 他现在夫妻恩爱，还有个小儿子要养，可不愿干这么冒险的事。 “啊？”李宴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娶了媳妇忘了娘，紧张的问：“那肖筱没事吧？” 但是肖老大却很满意他的态度，笑着道：“放心，我一看情况不太对，就去接了三儿和你亲娘跑了。” “现在我们都在你家里的庄子上住着呢？” “倒是你嫡母，觉得她娘家的庄子上更隐蔽些，就去了那边住，谁知道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仔细说完现在的局势后，他也想在女婿面前表现一下自己：“我思来想去，才想到现在的办法。” “既然现在你自己回来了，那该怎么办，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李宴听到亲娘和肖筱都平安无事，就松了口气，一脸敬佩的看着他：“岳父好谋算，您要是领兵打仗，那肯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 肖老大还是第一回被小女婿给吹捧的飘飘然，那嘴角是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要不是他心里太明白自己的斤两，他都会相信，自己真的是天生的将才了。 此刻他一摆手：“再说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又问：“你怎么来这儿了？还这幅打扮？” 要不是看他穿着的是小兵卒的衣裳，他都会怀疑，小女婿是不是改投主子了。 但要是李宴真的改换门庭，那好歹也是个官，不可能只是个小兵卒。 那就只能是混进来了。 李宴也没有隐瞒：“我们人马已经准备围城，只是不少大人们的内眷都被凉王扣押，我带了些人混进来，准备伺机救出她们。” 当初晋安王逃出去后，就很快收拢人手。 毕竟大本营都被人给霸占了，那晋安王的手下，就算是打下多少地方也没用。 他收拢兵马，那李家父子都已经快把豫章给打下来了，接到命令也只能休战，赶紧带着人马回去。 而李宴对府城熟悉，但这几年又经常不在府里，再简单的修饰一下，也就不会很起眼。 也幸亏现在凉王对手下管束的紧，先前从各府搜出的金银珠宝，大都被凉王拿走了，底下的人也难免怨声载道，只能另想办法捞银子。 那李宴他们就都摇身一变，变成了想捧着铁饭碗的普通百姓。 给百户塞二三十两银子就可以了。 反正凉王这边，也早就下令，要收编一些年轻人，等再打仗的时候，就是现成的炮灰。 因此李宴他们就很容易混进来，也查清楚关押那些女眷的地方。 但里面的防守很严。 守卫的也都是正规军，他们这些杂牌军根本就进不去。 说难听点，就算是他们拼死把人都救出来了，可惊动凉王这边的人，到时候城门一关，又是瓮中捉鳖。 就算是李宴，也没想到会在这巧遇自己的岳父。 更没想到，岳父都已经混到凉王面前了。 这也让他看到了机会。 以往他心里就觉得，岳父不是老实本分的人，还有点油滑，坏事不沾手。 现在他发现了，岳父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岳父面前服软，又不是丢人的事。 因此李宴就一脸恳求的看着肖老大：“岳父，您见多识广，主意也多，替我出个主意吧？” 肖老大也愁的一挠头：“你真太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知道，这小女婿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吹捧，肯定没好事。 可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小女婿也没做什么让自家三儿生气的事，他也不能盼着小女婿出事，自己女儿才有机会改嫁。 他就只能道：“你大姐夫的祖父，见多识广，要不你去问问他？” 说完，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攻城啊？” “主上暂定三天后攻城。”李宴也觉得岳父说的有道理，正好他也想亲娘和媳妇了，趁现在能去看看他们也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肖老大还特意去王府，让看门的小厮给潘总管带了句话，说自己出去找最好的斗鸡去了。 肖老大没有不辞而别，是担心以后还能用得到自己这编出来的身份。 也是李宴怂恿着他去的。 随后就凭着潘总管给自己的手令，岳婿两人很顺利的离开府城。 他们紧赶慢赶，刚好赶到庄子上吃午饭。 肖筱看到李宴突然出现，是惊大过于喜。 而莫姨娘看到亲儿子，那是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起用过午饭后，肖筱就急问他们：“府城那边什么时候派兵来啊？” “我出来的时候，打探了一下，估计今儿就会出兵。”李宴说完，又关心了一句：“那边庄子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姜宇也开口：“候二先前传来消息，说是后面去的那些人是找姜大的，现在反而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姜老爷子却摇头：“等蒋大和那些山匪谈好了条件，那陈家庄那边，怕就没反抗的余地了。” “我们也有六十个兄弟潜伏进府城，”李宴也苦笑：“我也想救人，可里面的那些人质没救出来之前，他们不敢擅离职守，我也不敢逼着他们先帮我来救人。” 军令如山，哪怕是李宴，也不敢在这要紧时刻轻举妄动。 肖筱觉得现在进入了死循环。 李宴不救出那些达官贵人的女眷，就使唤不动那些潜伏进府城的探子。 可二姐他们也很危险，随时就有可能被剿灭。 “那就想办法，先把那些人救出来。” 肖老大赶忙问：“那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肖筱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倒出来晃一晃：“爹娘你们都别急，咱们都好好想想。” 此刻大家都担心肖莲的安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出主意。 十三章 救人 肖筱倒是弄清了现在的局势。 他们这些人，想去救人，简直和送死没两样。 还是得先救出被软禁的那些内眷，那些李宴的同僚才能得空来帮忙。 他们的五六十个人，绝对都能以一敌三，再加上他们打辅助，才能把人救出来。 肖筱又问：“都是女眷多，对吧？” “对，足有三十八个女眷。”李宴发愁的就是女眷多，她们力气不大，胆子又小，遇上事只会拖后腿。 当然，要是被关押的女眷，都能像自己的亲娘这么配合，或者是能像自己媳妇和姨姐她们这般能文能武，那他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肖筱听了却有些惊讶：“才这么点人啊？之前看他们抓了不少人，我还以为起码有好几百人呢？” “原先是有三百多人，但是人太多，琐事也多，吃喝住都是负担。”李宴虽然混进去也才两天，倒是打听到了不少内幕消息：“还有人要死要活的，闹得管事的头疼，最终每个府上，只留下要紧的女眷，另外的女眷都放回去了。” 毕竟凉王抓人是想以此要挟那些将军们，大人们。 而不是想和那些将领都结仇。 要是他们的家眷在自己手里出事，那就算是人家想投靠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毕竟他们大小是个文官武将，都爱面子。 因此凉王干脆每家只留下一个要紧的女眷，比如说是当家主母。 反正不是他们的亲娘，就是他们明谋正娶的夫人，或者是他们的儿女。 但不管是亲娘还是亲媳妇，都不愿把孩子留下。 以至于现在里面有三十位夫人，都是年近四十。 肖筱听后，觉得自己亏大了：“早知如此，那我也不用跑了啊？” 就她，是庶子的儿媳，在凉王他们眼里，自己的分量太轻。 李宴怀疑她是在内涵自己官职低，他赶紧道：“等护着晋王回王府，我肯定能再往上升一升。” 肖筱听他话里的意思，对晋安王还是很看好的。 她觉得自己看不懂上面人的心思，那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因此她也想出来了个馊主意：“我这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会有那么一点，损夫人们的名誉。” 李宴一喜：“那你快说一说？” “我爹这边不是搭上了凉王吗？”肖筱看着李宴，说出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好主意：“到时候你们就说这些人，都是凉王命你们悄悄的送到庄子上。” 李宴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能想到这般主意？” 有些迟疑：“可她们的年纪也不太合适啊？” 谁让现在人喜欢早生早育，四十不到就当祖母的很正常。 有几位都比凉王还要大几岁呢？ “这倒不难，老黄瓜刷嫩漆，装嫩呗。”偷偷进来的吴氏，听到这就忍不住发表意见了：“那些夫人们平时养尊处优，都是细皮嫩肉的，保养的极好。” “多往脸上涂涂抹抹，看着就越发显得年轻了。” 吴氏心里觉得李宴到底还年轻，有些事经历的不多，就冲他笑了笑：“你是正经人，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不知道，有些人就喜欢年纪大点的女人，那…” 肖筱深怕二婶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话，赶忙轻咳一声：“你不知道，女子装扮的好看，那是能让人赏心悦目。” “要是装扮的不好看，那就是惨不忍睹。” 说到这，她眼睛一亮：“想让人变成年轻貌美有点难度，但想让人变老变丑却不难啊？” “大隐隐于市，想把人都带出来不容易，可找个地方安顿她们一两日应该不难吧？” 肖老大脱口而出：“就算是府城里查的严，但那烟花之地，肯定不会严查。” 倒也不是他心里惦记着花红柳绿的地方，而是当初肖家人，就是用这个借口逃出府城的。 李宴由衷的敬佩，发自内心的感慨：“还是你们注意多，我早就该来找你们拿主意的。” 他也急着回去，起身告辞：“岳父，那小婿先告辞了，等府城里的事办妥，我就让兄弟们来救人。” 可他都说了要走，那眼神却留在肖筱身上，舍不得挪开。 那意思就是明摆着，想让肖筱送送他。 肖老二一听他要走，急着问：“李大人，我家大郎现在也跟着你去府城了吗？” 不等李宴开口，吴氏先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喊什么大人呢？这是咱们嫡亲的侄女婿，是自己人。” 又冲李宴笑的谄媚：“大郎没什么事吧？你要是觉得他不成器，那就让他回家来。” “你看咱们这一大家子，事也不少，大郎不在，倒是让三儿她们受累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都父母，都不喜欢儿子去当兵卒，战场上刀剑无眼，深怕会有个好歹。 肖老二和吴氏宁愿儿子做点小买卖，普通过一辈子。 只恨当初心软，还是任由大儿子跟着李宴去了。 原本他们还能骗自己说跟着李宴，肯定能护着点。 可是现在看李宴自己都要出生入死，他们就更担心自己儿子了。 “二叔二婶放心。”李宴很老实的回答：“大郎没有跟着我出来，他还在营地里操练呢？” 像这回，他们出任务的人都是武艺不错，还都比较机灵的。 肖大郎就算是想来，也轮不上呢？ 肖老二和吴氏面面相觑。 按理说，自己儿子没有在危险的地方，他们应该放心，也该高兴的。 可是那心里，怎么就有些不是滋味呢？ 肖筱觉得这话题他们不好参与，要说支持肖大郎跟着李宴，万一他出点什么事，自己也负不起这责任。 可要是不支持，又不忍心看肖大郎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就立马起身：“我和姨娘送你出去。” 莫姨娘笑着推辞：“我就不去了，辛苦肖筱替我送送他。” 以往她都是喊大少奶奶的，但在庄子上这样喊，显得生疏了些，被柳氏她们一劝，她也就顺势喊儿媳的名字了。 现在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心里也惦记着肖筱呢，进来后，那眼神是忍不住往她那边瞄。 可惜肖筱倒像是还没开窍一般，对儿子没有不舍。 那现在她肯定要让小两口多相处，多说说话。 十四章 救人2 李宴有些内疚的看着肖筱：“自我娶了你，却没能好好陪你，还害的你担惊受怕。” “这一回，多亏有你在，我姨娘才能平安。” 要是换成亲娘也在陈府的庄子上，他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的闯到陈府的庄子上去救人。 那不是救人，而是去送死。 可也不还能有心情，不急着离开，反而是放慢脚步，借机和她说说话。 这个时候，他心里就觉得岳家的人太多了些，害的他和自己媳妇想找机会单独相处都不容易。 肖筱才不会说这些都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呢：“当时我也很害怕，可我想着要是你回来，见不到我和姨娘，肯定会特别伤心。” “姨娘生病的时候，我更是愁的吃不下睡不香。” “我也怕自己拿错了主意，怕连累姨娘…” 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就不愿意当那默默奉献的人。 再说世事难料，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护莫姨娘周全。 那丑话说在前头，相当于先给他打预防针了。 “让你费心了。”李宴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我特别喜欢你能拿定注意，你就是贤内助。” 他心里特别开心，觉得自己媳妇贤惠又能干，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当初自己喜欢她这个人，想要娶她进门，父亲也担心她出身市井人家，性子懦弱担不起事。 可现在他真想让爹看看，自己媳妇多厉害啊。 比嫡母也差不到哪儿去，也不比名门闺秀的二弟妹差。 肖筱听后很想吐槽，他夸人也太干巴巴的了，就不会说几句好话吗？ 就他这样低情商，都能娶到媳妇，那得多谢现在不是婚姻自由，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现在，她不仅不能生气，还得表示自己也很喜欢他的肯定。 想到去救二姐，他们还是主力军，肖筱就一脸关切的道：“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千万小心。” “好，你们也要多加小心。”李宴说完后，走到马车边，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突然掉头走过来。 他来到肖筱的身边，眼里发亮的看着她：“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 他也不能说自己舍不得和媳妇分开，但是现在的借口很好找：“你出的主意很好，可我担心，那些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只会把自己捣鼓的更好看，却不会把她们自己变丑。” 深怕肖筱拒绝一般，又很迅速的道：“至于安全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这？”肖筱舍不得拒绝这样的好事。 别看他们这一回是去救人，可那几十个夫人，都是当家主母。 可以说，换成平时，哪怕肖筱想给她们请安，都不一定能遇见的人。 现在自己却是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要是晋安王真的能打回来，那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因此肖筱都没能矜持太久，就答应了。 她回去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立马换上不起眼的短打，就坐在马车里，跟着李宴回去了。 也幸亏之前，李宴和肖老大出府城的时候，李宴留下的信息，就是送肖老大出府城。 现在他把人送到，再回去多捎带个人，都不用费尽心思的编。 等到了李宴的落脚地，另外在等消息的同僚，看到李宴为了救人，连他自己的新妇都喊来帮忙。 心里都觉得，李宴为了能加官进爵，那真的是太拼了，他们实在是比不过。 之后，肖筱就按着他们的安排，跟着送李宴和另外一个，以送柴火的名义进去。 在他们的掩护下，肖筱顺利见到了被扣押的老夫人和夫人们。 虽然现在她们吃喝不愁，但心里都是焦躁不安的。 哪怕当初选择留下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出不去的打算，可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 因此听了肖筱的传话后，拿着她给准备的胭脂水粉，纷纷表示自己都会配合。 之后的事情，就出乎意料的顺利。 反正肖筱在夜半时分，就等到了陆续到达的夫人们。 此刻她们的衣裳朴素，也没华丽的首饰，确实都是灰扑扑的一点也不起眼。 凉王那边也很快接到消息，可惜此刻他们对府城的掌控，不如在此盘踞多年的李宴他们，哪怕满大街小巷都是搜查的将士，也找不到她们的痕迹。 再者，等天亮后，外面晋安王也带领着兵马，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两军陷入恶战。 这打起来，一时半会儿的也分不出胜负。 但是凉王手底下的人，也就没心思再搜查逃跑的夫人们了。 再说，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夫人们竟然会乔装打扮的躲在善堂里。 有些将士甚至在搜查的时候，也看到过人，可惜绝没想到他们面前灰扑扑的婆子们，竟然是他们要找的人。 李宴他们把人救出来后，就以特殊的渠道把消息传出去，等晋安王那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进来，他们也都暗中和队伍汇合。 身为武将，这可是积攒军功的好时机，没人会舍得错过。 恶战两天两夜，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战场，凉王还是在心腹们的保护中，仓皇而逃。 晋安王这边琐事也不少，打扫战场，安顿伤兵，严守各处要塞，形成内紧外松之势。 李家父子也终于有时间能说几句闲话了。 “陈府被困，现在我也没得到消息，只是让何爽去查探情况。”李宴问亲爹：“是爹带人去救援，还是儿子领兵去解围？” 李将军听后，迟疑了一瞬，就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回你去。” “只要你趁此机会，把你嫡母和陈府的人救出来，他们就都得领你的情，以后你嫡母也不好意思再处处针对你们。” 为了家宅安宁，这是他能为庶长子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再者，去救援免不了打斗，这两天儿子杀了人不少人，身上多了浓厚的杀气和戾气，令人望而生畏，也能趁机让陈家人看到，李宴已经不是他们能拿捏的了。 李宴心里也期待能自己去。 现在听到亲爹答应了，他也赶忙点了一队人马，立马启程，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一次去的人都坐马车骡车去。 这样不仅能遮掩耳目，更能让将士们都休息一会儿。 十五章 救人3 李宴想回来，不是为了救嫡母，主要是为了救二姨姐。 他觉得肖筱和岳家的人对自己都好，那他也想尽一份力。 当然他也明白父亲让自己来营救嫡母，确实是好意。 有这救命之恩在，爱面子的嫡母，也会少为难姨娘和肖筱一些。 万一以后肖筱顶撞了嫡母，就冲这救命之恩，嫡母也不能让自己把肖筱休了。 至于为什么会认为肖筱会顶撞嫡母，他心里认为，绝不是肖筱脾气不好，不懂规矩，而是嫡母喜欢没事找事。 他这也是未雨绸缪。 他们还没到李府的庄子，就被守在那的肖二郎五个半大小孩给发现了。 肖筱招手让他们上了马车。 得亏李宴的同僚都体贴他，给他们独处的空间，马车里就他们两人，现在多了五个人也不挤。 肖二郎不等肖筱开口，就知道他们想听什么，竹筒倒豆子一般，很利索的就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现在陈家的人和二姐他们都还活着，应该都被控制住了。” “姓蒋的和土匪应该是联合在一起了，昨儿下午让李府的管家来咱们这边送信，说要想赎人，就准备好银子和粮食。” “下人都是二十两银子，姨娘们是一百两银子，庶出的公子和姑娘们是二百两银子，主子们要么是一千两银子，要么是一万斤粮食。” “说是给咱们五天的时间准备。” 肖二郎说到这，看了眼李宴的脸色，才继续道：“咱们家没这么多银子，大伯和我爹，已经去附近的庄子上走动，看能不能高价买一些粮食。” 他这是告诉李宴，不是我们不愿意赎人，而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和粮食。 而且我们也没有放任不管，而是积极的去筹备粮食了。 “不过现在三姐夫来了，那咱们不用交赎银和粮食，就能把人都救出来了。” 李宴听到他们都没事，就对肖筱道：“那咱们先去庄子上修整，再商议一下怎么动手更好。” 他们对陈府的庄子路线都不熟悉，而肖家人也没有摸清那边的地形，怕贸然前去会打草惊蛇。 肖筱当然不会拒绝：“这大冬天的，让你同僚辛苦跑这一趟，怎么也得让他们吃一顿便饭。” 去庄子的路上，遇到了三波蹲守在路边的汉子，手里都还拎着锣，准备一有不对就敲锣。 吴氏原本已经开始做午饭，看到他们这么多人来了，立马去喊了几个妇人来帮忙。 肖筱也大方，主要是晋安王又打回来了，他们不用准备跑路，这也算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辛苦诸位大人们跑一趟，二婶把肉都煮了。” “下午再杀头猪，等诸位大人凯旋而归，正好吃庆功宴。” 在场的虽没有几个将士的官职比李宴高，此刻听肖筱一口一个大人，心里别提多美了。 还没动手，就把庆功宴都给他们安排上了，这话听得就更顺耳了。 换成平时，别说是请他们吃肉了，就算是准备了山珍海味，他们也不定会看在眼里。 但是近一个月里，不是在练兵，就是在操练，在外能吃饱就算是好的了，美味佳肴就不用想了。 也就是前几天潜伏进府城，才算是找着机会去饭馆打过牙祭。 可昨儿大战至今，果腹的只有干粮，他们的五脏庙早就造反了，听到有肉吃都很高兴。 他们就纷纷道谢：“多谢嫂子。” “嫂夫人真贤惠，霁哥真是好福气。” 李宴嘴里谦虚的说：“当不得大家夸。” 可是那眼角眉梢的笑容，却是难得恣意。 吴氏没有在来人中寻到自己大儿子的身影，也笑不出来了，一副消极怠工的样子。 肖筱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大哥挺好的，是我不让他回来，这边比战场上还危险呢？” “再说，他要是现在回来，那军功被人抢了怎么办？” 她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回来确实有危险，但她根本就没见到肖大郎。 毕竟去了军营，也要守规矩，轻易出不来。 吴氏往日不会怀疑肖筱的话，此刻却不放心，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大哥真没事？” 肖筱很坚定的点头：“二婶你就放心好了，真没事。” 吴氏也瞬间眉开眼笑：“那行，我等下就让人杀猪。” 半个多时辰后，大家都吃上了大块的红烧肉，辣炒酸菜大肠，配着白米饭，别提多下饭了。 而另一边，陈府的庄子上。 现在李氏和兄嫂们，都挤在一间泥砖房里，都觉得屋子四面漏风，还有肚子都饿的咕咕叫。 事实上，现在的泥砖房冬暖夏凉，住着很舒适。 可架不住他们以往在房间里，还烧着炭炉子，喝着热茶，披着狐裘，那肯定是暖和的很。 而现在炭炉子是不用想了，连着狐裘都被他们扒了去，那他们取暖就靠满身正气和自己抖着取暖。 陈总督现在也顾不得仪态，恨不能把自己蜷缩起来：“你说，他们真的会拿粮食来换人吗？” “就算粮价再涨，也比给银子省。”陈夫人心里还有念想：“夫君肯定会来救咱们的。” 陈夫人就不愿意听小姑子炫耀她男人，忍不住给她添点堵：“谁知道晋安王还能不能夺回府城呢？” 李夫人对自己夫君是很盲目的自信：“那肯定能，嫂子你就等着吧？” 陈总督就遗憾的叹气：“可惜离得太远，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也不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有婆子送来了他们的饭菜。 不，这都不算是饭菜，只是一碗煮的红薯稀饭。 可惜米放少了点，那汤水都能当镜子，照清人影了。 陈夫人一脸嫌弃：“这是什么？这是人吃的吗？他们是想饿死咱们嘛？” 李夫人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开吃，还劝大嫂：“是像猪食，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趁着现在还有点热气，嫂子你就赶紧吃吧？” 陈总督也端起碗喝番薯粥，心里还盼着自己媳妇真不要吃，那自己就能帮忙清空她碗里的猪食。 不对，他都傻了，怎么能承认这是猪食呢？ 可惜，陈夫人的五脏庙早就造反了，见他们都开吃，也忍不住跟着吃。 十七章 救人5 李宴肯定是不能去拉林璇的手的，只能再低声叮嘱一句：“你拉着林大姑娘。” 肖筱另外一只手，也早就拉着林璇了，她也不能对他说自己能看见路，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声。 李宴白天特意来走过两回，现在也是凭着自己过人的记忆力，小心谨慎的往前走。 远远就看到有火光，他们越发小心。 原来蒋大郎他们各安排了一人，在要紧的路口守夜。 但是这大冷天的，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人来偷袭，只是在路中间放了几个野猪夹，就躲在简易的草棚后，烤着火，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吹嘘着自己往日得意事。 肖筱眼睛贼尖，看到李宴的脚要踩上野猪夹子了，赶紧拉住他：“小心！” 李宴还真没看见，这地是泥地，和野猪夹子的颜色差不多，除非看的很仔细，否则还真看不出来区别。 更何况，他们离不远处的火堆越来越近，也更留心那边的情况。 李宴被她提醒后，才凝神一看脚下，也让他差点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退后两步，低声和后面的同僚说了一声：“路上有野猪夹子，让兄弟们都留点神。” 后面跟着的人也隐约听到女子的说话声，心里都忍不住嘀咕李宴不靠谱，这么危险的地方，也敢带着女眷出来。 亏他先前还以为李宴身边的是小厮，谁能知道是红颜知己。 以往也有耳闻，李宴为了救命之恩，只能娶普通的市井姑娘为妻。 让他们都替李宴觉得可惜。 要不然凭着他自身的能力，多的是愿意嫁给他的名门闺秀。 亏他以往心里还替李宴觉得惋惜，现在看看人家，上哪儿都把人给带着，就知道李宴他们夫妻，绝对不是貌合神离。 李宴不知道同僚已经知道自己带着肖筱出门，他也在担心：“没想到他们这么阴险，竟然在路上放野猪夹子，现在就盼着别的地方没有。” 肖筱心里觉得，自己出来一趟，也学到了些。 像他们多笨，就知道挖陷阱，怎么就忘记放野猪夹子了。 不过想到这夹子的成本高，她觉得套一些活结也是好的。 当然爱废物利用，勤俭持家的她心里记着：等回去的时候，也可以把这些夹子都收走。 现在李宴有了经验，再往后走，就格外小心，总算是避过了剩下的几个夹子。 等他们发现前面的草棚里只有两个人守夜的时候，李宴和另外三人猫似的，悄无声息的上前偷袭。 有心算无心，一下子就被偷袭成功。 李宴正准备让人去救人，就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原本陷入黑暗中的屋子里，很快就有油灯，蜡烛的光亮了起来。 “不好，肯定是老吴他们出事了。”有人心有戚戚：“八成是那边也有夹子。” “咱们先去救人。”李宴也不敢耽搁，招呼大家去救人后，还不忘迅速的叮嘱肖筱一句：“你们自己退出去躲好。” 至于怎么躲，后面怎么联系，也是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不用此刻再多说。 肖筱应了一声，拉着林璇退到火堆后面的阴暗里。 这样万一要是有歹人跑出来，火光照亮他们，就变成他们在明，肖筱她们在暗处。 这样才对她们有利。 林璇不知道肖筱眼睛贼亮，还不放心的低声叮嘱她：“你走慢点，咱们看着点路。” 她还眼明手快的捡了个树枝，就像是盲人用竹杖走路一般敲打着前面：“这样就安全多了对不对？” 肖筱也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异常之处，就很配合的应了一声：“对，还是你细心。” 她们找了个阴暗的地方躲好。 林璇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咱们真的就在这蹲着啊？” 肖筱没想到她比自己还大胆：“咱们又不会武艺，要是敢乱走，碰上坏人，人家一下就能宰一个。” 林璇赶紧辩白：“我是没想出去的，就怕你关心则乱，胆大妄为，伯娘她们都交代我看好你呢？” 她嘴里的伯娘，就是柳氏。 肖筱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这人，其实很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肖莲的。 就算是这次跟着李宴出来，也早就算好了退路。 别人不知道自己能夜视，真有不对，她肯定能跑的像是兔子一般利索。 跟着来这一趟，是想能搭把手，接应一下。 这样就算是万一没能救出人，她也不用内疚，因为自己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 当然她心里还是盼着他们能大获全胜，这样他们能得好处，自己也能跟着捡便宜。 反正她绝对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的。 很快，她们就听到呼叫声，打斗声。 都不用看去看，也知道现在外面应该快乱成一锅粥了。 肖筱也闭上眼，凝神倾听，想从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听出自家二姐的声音。 林璇跟着肖筱来，也是想长长见识的。 另外就是替肖家人看着点肖筱，不能让她为了肖莲去冒险。 原本她以为自己经历过生死攸关，胆子也变大了。 可惜此刻听到外面喊杀声，惨叫声，听得她心里发慌，忍不住蹭到肖筱身边：“咱们来的人也不少，肯定能赢的是吧？” “嗯。”肖筱敷衍完，眼尖的看到有几个男子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她搭弓准备射箭，又发现他们的衣裳不仅臃肿，还灰扑扑的。 她又放下弩箭：“不知道是佃户，还是陈府的小厮。” 林璇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见她准备动手的样子，还很激动，跟着拿着弩箭准备动手。 可听到肖筱的话后，她忍不住小声嘀咕：“要是莲儿他们也能跑出来就好了。” 肖筱听后心里一动，低声道：“你在这替我压阵，我去逮个人过来问问话。” 主要是这边太暗，他们可能知道这边放了夹子，都不敢走的太快。 而她目标，就是落在最后面的那一个。 “你别走啊…”林璇一听这话就心慌，赶忙想去拉她。 可惜速度还是不够快，肖筱已经溜走了。 她眼能夜视一定的距离，因此走的很快，悄无声息的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压低声音问：“陈家人在哪儿？” 十八章 救人6 肖筱说完，才反应过来，陈是大姓，比较常见。 不仅是陈县令他们姓陈，就连嫡母也姓陈，她娘家的大哥就是陈总督。 她只能再问：“陈总督他们在哪儿？” 对待阶下囚，待的地方不可能有多宽敞，就算不都挤在一起，也相隔不会太远。 没想到被肖筱逮着的人，原先就是庄子上的佃户，先前肖筱他们来的时候，帮着抬过行李。 当初他对这些贵人很好奇，忍不住多看几眼，还真的认出面前的女子是谁。 他很震惊脱口而出：“您是李家大少奶奶？你真的来救陈大人了？” 肖筱当然不能说不是，只能顺势应下：“对，我婆婆他们还好吗？” 未免他害怕自己秋后算账，肖筱还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听到动静，特意来接我们的吧？” 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混的不太好，待遇不高，凭什么要给主子们去卖命啊？ 换成是她，她也肯定找着机会跑路。 男子却被肖筱的善解人意给感动了，又听出她的意思是，不会准备翻旧账，赶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就是出来看看。” 恨不得把背着的包裹给扔了。 其实不管是谁掌控了这边的庄子，都会要人干活，按说是不会也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下人。 可是现在食物紧张，都很久没吃饱饭了，又听人起哄说土匪要吃二脚羊，差点就把他们给吓死了，才想着趁乱逃走。 可就算是逃出去，这天大地大，也觉得无处可去。 要是能把歹人赶走，他们还是更喜欢待在这。 毕竟陈总督也不是苛刻的人，总能让他们吃饱饭。 “夫人他们都被关押在库房里，小的可以领路。” 他说完，又谨慎的问：“晚上来的是李将军他们吗？” 要是只有大少奶奶和一些乌合之众，他觉得自己还是抓紧时间跑吧？ “你们放心好了，是我夫君请了很多将士过来救人。” “只恨歹人太狡猾，竟然在路上设下了陷阱，才被他们发现。” “你先随我们避一避，等我夫君他们把人拿下了，咱们再出去，免得被伤到。” 男子听她话里的意思，没让自己冲出去当炮灰，也总算是安心了，跟着肖筱先躲到暗处。 事实上，现在的佃户，奴仆，都是胆小怕事的多，大都是被洗脑的老实顺从。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劳任怨的像是老黄牛。 像阿牛这般敢逃跑的，就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反正在他之后，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有人再跑下山。 再之后，打斗声总算是平息下来了，可肖筱没等到李宴来接自己，也没等到让自己跑的暗号。 肖筱就觉得不对劲。 他总不能是把自己给忘记了，那就只能是情况有变。 就连林璇也等的心慌起来：“怎么就没动静了？” 肖筱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放心，李大哥他们不可能出事的。” 反正一方不至于会死绝，她心里更倾向于，是对方有人质在手，李宴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肖筱就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在这等着我。” “我和你一起去。”林璇立马拉着她的手不放：“咱们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感觉自己被无视的阿牛也弱弱的道：“小的给大少奶奶带路。” 于是，最前面是两条腿打哆嗦的阿牛，后面是手挽手的林璇和肖筱。 平常时候快走只要五六分钟的路，他们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肖筱最先看到，隔着几盏气死风灯，双方还在对峙中。 再仔细一看，陈总督和李夫人他们都被人架在脖子上，对面李宴他们这边的人质是三个高矮不一的汉子。 原来是这样的局面，也就难怪没什么动静了。 主要是男人都不太擅长骂战。 出乎肖筱意料之外的是，李夫人虽是煞白着脸，却没有大呼小叫。 更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自家二姐，以及她夫家那边的人，没有被歹徒重视，只是被人反剪着双手，都站在一边凑人数。 还是对方更沉不住气，为首的汉子开口：“你们把人给我放了，我们这就离去。” 李宴眼神都没飘到二姨姐身上，声音更是冷漠：“你们先放人，我保证不出手阻拦。” 原本他们这边盘算的很好，可惜有人不小心踩中夹子，痛呼声把歹人给惊醒了。 他们有了防备，土匪老大第一个反应就是让属下先去抓人质。 打斗中，蒋老大，还有二当家和三当家也都被李宴这边的人活逮住。 才形成了现在这局面。 当然要真的说起来，李宴更受制于人，因此他只能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来。 免得他们发现自己担心什么，会狮子大开口。 对于大当家的建议，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不敢相信他们的话。 都落草为寇了，谁知道他们说出来的话还能不能信。 要是自己真的把人给放了，可他们却出尔反尔，那自己可就惨了。 落在李宴手里的蒋老大还真的不怕死，还知道点内幕的他冷笑一声：“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你们有z就杀了我。” 陈总督后面的一位姨娘哭喊：“大公子，你不能因为夫人是你的嫡母，就想借刀杀人啊，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呜呜呜…” 倒也不是姨娘针对着谁。 而是反剪着姨娘的山匪那手不规矩，让年轻貌美的姨娘不堪受辱，才爆发出内心的恐惧。 事实上，不止是姨娘，就连在场的大都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都觉得李宴肯定是想借机除去嫡母，那就算是李将军来，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去。 李夫人心里确实害怕，可等她听完姨娘的话，却怒斥：“闭嘴！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她也觉得自己今儿怕是要保不住性命了，心里却庆幸自己儿子今儿出门去打探消息，倒是逃过一劫。 可她现在倒是心里明白了，要是自己不在，夫君肯定会续娶，那自己儿子和儿媳就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了。 那要是李宴能护着自己儿子点，他们联手也能压制后进门的新人。 那她现在当然不愿意再得罪庶长子。 十九章 救人7 哪怕李宴算是聪明人，面对此刻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 同样，大当家的心里也很焦躁不安。 他原本以为乱世才开始，自己占据这偏僻的地方，等有机会再去搏个从龙之功。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们看好谁，李宴就已经来了。 此刻他能领兵出现，就说明原先被赶跑的晋安王又回来了。 再想到晋安王对他们深恶厌绝，以前方圆百里的那些同行，现在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已经被割了几茬了。 他还没活够，现在只想有多远就跑多远。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的，也得讲义气。 特别是现在，要不是底下的兄弟们都在看着，他都很想把腿就跑。 可现在有小弟们看着，他要是不管被抓的兄弟们，那以后谁还敢相信他。 他要是不管他们，手底下的人就成了一盘散沙。 因此大当家只能忍着想跑的冲动，还能杵在原地和他讨价还价。 当然，大当家也不认识李宴，只是来到这里后，听蒋大说起过，这庄子的主人是陈总督，他妹妹嫁给了将军。 闲着没事，还闲聊了一番陈府和李府的八卦，因此大当家看到原本是在战场上生死难料的李大公子，却出现在这，谨慎的大当家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他深怕夜长梦多，眼里闪过狠色：“我们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都是贱命一条，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 “黄泉路上，能有你们这些贵人作伴，那也不亏。” 又扫了眼被自己手下挟持的人质，厉声道：“先让姨娘们上路。” 陈总督府上的三个姨娘都吓得腿软，要不是被人挟持着，怕是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了。 没有人不怕死的。 谢姨娘可不愿做冤死鬼，哆嗦着道：“大大人，那些人是李大人岳家的人，李大人更看重他们啊。” 要不是情势不对，她都想说这些山匪是真的傻。 杀她们这些姨娘有什么用？ 得找到能威胁到李宴的人才有用。 事关自己的小命，谢姨娘也不愿去想自己这么说会得罪谁。 秉持着就算是要被杀死，也要多拉几个人作伴的疯狂念头。 先前大当家的话一说出口，李宴明白他们是想杀鸡儆猴。 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救人，那姨娘就像是疯子一般，把自己的岳家人给牵扯出来了。 他握紧手，面上不动声色。 大当家就让人把陈县令一大家人都给拖上来：“李将军，你再不让路，那就是逼着我们动手，逼着我们同归于尽。” 李宴这下不能无动于衷了，只能开口：“且慢，我可以让你们退到上脚下再放人。” 不说肖莲是自己的二姨姐，她的夫君还是自己的属下，为了夺回府城受了重伤，现在都不敢告诉他陈家除了他之外，已经全军覆没。 就冲这，李宴就不忍陈家的人出事。 而他这一开口，就等于是无声的妥协，大当家却心里乐开了花。 他原本是觉得，让他们这些人都能一个不少的离开就好了。 但是现在，看到李宴妥协的这么快，大当家就觉得能带走一部分细软就好了。 因此他狮子大开口：“给我们十辆马车，再让我的五个兄弟去拿行李。” 当然，他们来的时候，就根本没带什么行李。 只是把陈府的行李占为己有而已。 要是能把那些带回去，他觉得自己都能金盆洗手，安安稳稳的当富家翁了。 他也不想一直在江湖上飘，就怕风紧浪急，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 这下原本一直不吭声的陈夫人忍不住了：“你们无耻，你们哪来的行李？那些都是我们的。” 他们逃难，那些笨拙的家具摆件当然是带不出来的。 但却把能带的金银细软都给带出来了。 可最终却落在这些强盗手里。 先前她没吭声，是觉得自己命都快没了，这些身外之物也用不上。 可现在小命能保住了，她当然不愿被他们带走家财。 要是家财都没了，那她们就算是能活着，那日子也是过得窘迫不堪，生不如死呢？ 李夫人也跟着横眉竖眼：“不准让他们带走，要不然我宁愿死，让他们都给我陪葬。” 她是觉得李宴虽说是自己庶长子，却更看重肖家人。 先前他还和盗匪僵持不下，寸步不让。 可后来，一听到肖莲被威胁，他就立马妥协。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也特别让人寒心。 听到名义上的舅母和嫡母说出来的话，李宴顿时觉得牙疼。 他觉得只要人没事，那会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机会。 可她们却还要死要活的来逼迫自己。 这一刻，李宴都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可惜，他不仅不敢骂人，还只能按着她们的要求，和大当家谈条件。 他故作不在意的道：“行了，给你们五辆马车，别的就不用想了。” 大当家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拿捏到李宴的短处，他就从手下手里，夺过肖莲，用手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冷笑：“看来李大人对讨价还价很有心得，是不顾忌这小美人的死活了吧？” 可惜，他不认识肖莲，完全不知道，自己抓的人是陈家的大少奶奶莫愁。 莫愁也没吭声。 李宴的眼睛盯着大当家的手，一只手摆在身后，悄悄对自己人摆了个动手的手势。 他仔细盘算过了，只要他们的速度够快，在他们说话分散注意力的时候，他们动手。 可是还没动李宴动手，一只箭矢迅速的飞射向大当家的额头。 还没等大当家反应过来，随后又是一箭射中他的咽喉。 大当家发出嗬嗬声，随之整个人往后倒去，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出于惯性，莫愁也被她给带倒。 幸亏反应过来的李宴，也迅速伸手拉住她，把她往后面一甩，随后才大喊一声动手，就率先攻向对面的山匪。 场面一乱，肖筱就不敢再射箭了。 她倒是能分清楚敌我双方的人马。 可就怕一个射不准，就会误伤自己人。 而眼看大当家被射死，另外几个当家还都在对方的手里，剩下的小喽喽也都慌了。 有投降的，有想跑的，还有求饶的，都被李宴他们给捆绑起来。 二十章 救人8 也不怪山匪那边反应不够快。 先是二当家三当家他们都还在对方手里，再是大当家现在已经在地上，估摸着人都快凉了 可以说，他们已经把能领头，能担事的都一窝打尽了，让剩下的小喽喽人心惶惶，已经没有了斗志。 再加上李宴他们是官兵，他们是山匪。 这简直就像是老鼠看见了猫，还没开打，心里就有了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还没跑，那是因为李宴他们动手的动作太快了。 但凡他们能再慢一分钟，他们就会跑了。 肖筱躲在暗处看到场面被控制住了，这才敢走出来，率先走到李夫人面前，一脸庆幸：“幸好母亲无碍，我和夫君得到消息后，寝食难安，现在看见母亲神采依旧，我们也能安心了。” “你们有心了。”李夫人看见她拿白里透红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加了一句：“我看你的脸又圆了一圈，就知道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不得不说，被庶长子夫妇救了，李夫人的心情格外复杂。 能活着当然是好的，可一想到救了自己的是他们，就代表着自己以后要对他们忍让三分。 这对于想折腾李夫人来说，实在是越想越憋屈。 女子已悦己者容。 肖筱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无奈的叹气：“庄子上前些日子孵鸡鸭，结果我吃了很多毛蛋，太过滋补的缘故。” 李夫人听后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这个时节，能孵出鸡鸭吗？” 别以为她平常不去庄子上，就不知道这些琐事。 孵鸡鸭一般都在春暖花开的时节。 肖筱笑了笑：“主要是第一回孵，没经验，也就孵出三分之二的鸡鸭。” 主要是肖筱都不知道，现在很多人不敢吃毛蛋。 哪怕她厨艺超常发挥，煮出来的毛蛋也都香喷喷的，可依旧没有人敢吃。 最后只有她和姜祖父吃的开心。 李夫人顿时觉得脸疼。 她不想说话，不想看见让她堵心的肖筱，就干脆往回走，毫不客气的使唤肖筱：“先前我的细软让他们抢走了，你带人去替我寻回来。” 想到自己半辈子攒下的细软，差点就全被抢了，哪怕是李夫人，心里也有些庆幸。 此刻能吩咐肖筱，也是知道她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她自己本身的陪嫁也不少，不至于贪自己的细软。 想到她能看到，摸到，就是不能揣兜里，李夫人的心情都好的多了。 李宴见肖筱围着李夫人，自己给她请了个安，就去问候一下名义上的舅舅陈总督。 此刻见她们要走，赶紧喊住：“母亲留步，我先去查探一遍，免得有漏网之鱼惊扰了你们。” 要是吓到嫡母，他倒是不介意。 就怕吓到肖筱，那他就舍不得了。 李夫人没想到这茬，还觉得庶子还算懂事。 陈总督则是拉着李宴打听消息。 他这回跑到偏僻的小庄子上躲起来，竟然还被人盯上，成了阶下囚。 这要是传出去，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因此就想趁现在封了李宴的嘴，让他以后别乱说话。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李宴走了，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两家的细软早就被混合在一起了，就算是陈总督不会计较，但是两家的女眷为了金银细软就闹得有点不愉快了。 李夫人就把肖筱给推出去：“你去把我的东西都给找回来。” 她愿意忍着陈总督，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亲哥哥。 要是陈夫人闹腾，看她是自己的亲嫂子，那她也认了。 可是陈家的庶子庶女和姨娘们，也想来占便宜，那她就不愿意了。 可她堂堂将军夫人，为了金银之物和他们吵，又觉得丢了面子。 另外她自己的儿媳周氏，现在还病倒在榻上起不来呢。 想来想去，这得罪人的事，就干脆让肖筱去办。 肖筱原本想拒绝，可眼珠子一转，就问：“请母亲写个单子，我好去找。” 单子上有没有遗漏她不知道，但是那些山匪肯定也是携带了不少银钱。 还有蒋大本身就是富户，那好东西肯定也少不了。 倒也不是肖筱眼红他们手里的好东西，而是纯粹不想便宜他们而已。 她宁愿把这些多出来的金银珠宝都给捐出去。 李氏肯定记不清全部细软，只能记着要紧的那一些。 她只能皱着眉头在那苦思冥想：“你去问问你弟妹，带出来了哪些要紧的东西，你都得替她寻回来。” “是，儿媳这就去。”肖筱痛快的应下，出门后先去找了还在审问山匪的李宴，和他低声嘀咕了几句。 李宴听后，很听话的点头，还夸她：“我媳妇真聪明，我这就去办。” 他去找陈总督，要他们单子。 当然就算是清单里的东西，有损耗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早上，李宴就先派人出去报信。 先去庄子上找肖老大报信，还让他们多驾着几辆空马车过去帮忙。 之后又去府城找李将军汇报外面的情况。 而肖老大在报信的人离开后，有点不敢置信自言自语：“三丫头傻了啊？怎么会让我们去帮忙？” 说完把来报信的人，带给自己的信纸打开。 却发现女儿那狗爬一样的毛笔字，写着让他们去运蒋大和山匪们留下的好东西。 这下肖老大也乐得差点就蹦起来：“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就这还能让她捞一笔。” 也急忙去找人，安排车马去帮忙了。 当然，等他们去的时候，提心吊胆好几天的两家的夫人姨娘们是全都躺在榻上起不来，都没发现少了好几车的东西。 至于跟着李宴过来的人，也在早上先走一步。 毕竟府城才夺回来，都想在王爷面前多多表现。 因此等肖老大他们都满载而归后，陈总督和李夫人他们才听到消息。 面对李夫人的责问，李宴很淡定：“母亲息怒，府城战乱才歇，不少无辜百姓都家破人亡，我们运走的都是药材和粮食。” 肖筱赶紧接上一句：“母亲，我们是为了救人，也是为将军府的好名声。” 当然，她就不是只图好名声的人，她这是好名声，还有财两得了。 再说，她也不能老实告诉她，自己纯粹不愿便宜陈总督和她，才会想到这好主意。 二十一章 战利品 陈总督就很识务。 自己这边的护卫有死有伤，能顶用的没有几个了。 可李宴这边，哪怕走了一些人，但不管是李宴的护卫，还是肖家来的人，看着都是年轻力壮的。 要是真的闹起来，自己这边没有一点胜算。 再者，自己在晋安王面前，是越发没说话的份。 乱世重武将。 晋安王肯定更看重李家父子，他要是和他们闹僵，那自己讨不到好处。 因此他压着家里的女眷和儿女不要多事，宁愿吃点亏，也不要贪心不足，让李宴揪着错处不放。 而李夫人就算是想找茬，可惜她的身体也不允许，悬着的心放下后，她也病倒了。 可就算是没有人找茬，又有十多人动手整理，也足足整理了两天，才把陈总督和李夫人两府的财产分割清楚。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有些根本就算不清的糊涂账。 例如陈总督府上的一个汝窑花瓶。 现今有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 汝窑居首，稀有珍贵，精美绝伦，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可惜肖家的人也不懂鉴赏这些，随手捞到一个花瓶，就算在陈总督的清单里。 或者是李二奶奶清单上的八宝珍珠簪子，林璇从五颜六色，珠光宝器的簪子里，闭着眼睛给她选了一支簪子。 她能保证的就是自己给的是一支簪子。 而且她自认为，自己给她选的簪子，成色也是很不错的。 没有张冠李戴，那就算是他们尽职了。 等把两家的都送完后，肖筱也没亏待忙活了半天的自家人。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她很大方的让大家，再剩下的一大堆金银币珠宝里，每人都挑两样自己喜欢的。 就连林珑和肖三郎，也都没有区别对待，也是每人能选两样。 这好消息让大家都高兴坏了，也不嫌珠光宝气闪瞎他们的眼睛了。 吴氏率先往前跑：“太好啦，我早就看上一顶金冠了。” “再重也没金元宝重，”肖老二觉得自家婆娘的脑袋不太好使，叮嘱两个儿子：“别跟你娘学，你们跟爹去拿金元宝。” 肖二郎实在忍不住了：“爹，一两金十两银子，这金冠的工艺贵，比金元宝划算多了。” 肖老二就看向二儿子：“那你说，这里啥最值钱？” 肖二郎也不敢确定，干脆看向未来的大嫂。 林璇指了指一个花瓶：“我看那花瓶挺好的，还有那块玉璧，那边的金簪…” 肖老二知道自己短处，没什么眼力，因此他很听劝。 而肖老大也看向肖莲的婆婆，自己的亲家夫人。 他觉得林璇也只能算是半瓶水晃荡，那陈太太才生于富贵，长于富贵，嫁人后就更富贵。 那才是有眼力劲的人。 陈太太早就看好一副画卷，此刻爱不释手的欣赏画卷，被二儿媳提醒，才给他们挑贵重的东西：“那是最好的微墨，还有那几幅画，都是价值千金。” 她也知道肖家人可能更喜欢金银这些能通用的，又选了工艺精湛的几样首饰。 肖筱等大家都选到喜欢的宝贝后，才让大家把这些都分类装箱。 就连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山匪，什么都抢，药材，金银首饰，珠宝，摆件，笔墨书画应有尽有。 可惜东西太多，也太打眼了，她就算是想全都留下也不敢。 等分类装好了五辆马车后，李宴和肖老大，领着几个人，押送着这些马车去府城。 而肖筱却暂时留下，谁让她已经是嫁人了，现在嫡母和弟妹都病着，她肯定得留下照看。 不管是陈总督府的人，还是李夫人他们中，身体不适的这些人，先前都请姜老爷子看过，也给他们都开了药。 也亏得蒋大不仅是粮食多，还囤了不少药材补品。 因此姜老爷子都不用发愁没合适的药材。 现在姜老爷子也亲自押着，装满药材和珍贵补品的马车，直奔府城去了。 “咳咳咳…”李夫人一阵咳嗽后，才接过丫鬟递来的温茶喝了几口，难言嫌弃：“这是什么庸医？吃了几天的药都没好起来。” 肖筱就在塌边上，温声细语的道：“母亲，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多休息。” “我睡不着。”李夫人想到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就咬牙切齿：“你把那两个姨娘都杀了。” 她一想到，让自己遭受到无妄之灾的人，竟然是自己根本就没看见眼里的姨娘，就恨得不行。 先前说蒋大就是好色如命的，他们才选两个姨娘送过去。 结果这耳边风是真的吹了，却是想要他们命的。 因此李夫人听到她们还活着，就喊打喊杀的。 肖筱一脸受惊的样子：“母亲，儿媳也是遵纪守法之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要人命呢？” 李夫人看到她装贤良知礼守法之辈，就觉得眼睛疼，干脆闭上眼，来了个眼不见为净：“那把人给我绑好送到我榻前来。” 一想到陈府的庄子，被蒋大和山匪霸占后，两个姨娘没少借机为难他们。 现在风水轮流转，李夫人当然想收拾她们。 肖筱听后一脸遗憾：“母亲说的晚了些，我先前已经把两位姨娘送回陈舅舅院子里，现在也不好再去把人要回来吧？” 其实肖筱内心是很理解她们俩人。 她们本是良家女子，却被陈总督当成物品一般送出去，也难怪人家来报复。 再者，肖筱先前没有在这边庄子上待着，也没有成为阶下囚，被人为难。 要不是把人放走不合适，要不是陈总督那边的管事来要人，肖筱都想给她们一条生路。 李夫人听后很想翻白眼。 她就说这肖筱太可恶，既然大哥把人要走了，她也不早说。 李夫人此刻特别不想看见她。 哪怕她不想承认，可庶长子夫妇确实是救了她。 那她现在就得忍肖筱几分，就算是对她不满，也不能发火，就只能眼不见为净，想把她给打发走：“我想歇一歇，你替我去瞧瞧你弟妹。” 肖筱也想让婆婆快点好起来，免得自己不能乱走，就立马应了一声后，转身去另外的房间里，看望弟妹周氏。 二十二章 回府 周氏原本觉得自己胜大嫂太多，特别是自己的家世，是大嫂可望不可极的存在。 可没想到世道一乱，不仅是清白有可能不保，更要命的是，小命也随时可能不保。 偏偏这个时候，夫君还不在身边，婆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原本她是想装病躲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眼光，可没想到惊惧多忧之下，她是真的病了。 原本身边服侍她的两个丫鬟，已经被那些匪徒掳走，只有一个婆子还在服侍她。 偏偏又缺药少医，幸亏婆子还能喂给她口热水，给她端来稀饭，让她不至于饿死。 再她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从没被她放在眼里的大嫂肖筱出现在她的面前，为她寻来大夫，给她送来药材和各种食物。 这让周氏心里惭愧。 她觉得，要是易地而处，自己未必能做到大嫂这样。 可让她对肖筱笑脸相迎，她又拉不下脸。 因此她再见到肖筱进来，想笑觉得像是巴结她不合适，可不笑又显得自己无情…反倒是让她的脸都快扭曲了。 肖筱倒是对弟妹没意见。 以往周氏对她挺客气的，虽然妯娌之间没有多来往，她也没有针对过自己，陷害为难过自己。 再者肖筱看她端着的样子，倒像是看小姑娘闹别扭，让她差点都露出一脸姨母笑。 她就上前握住她的手，越发和善的开口：“弟妹你好些了没？胃口好点了没？” “好多了。”周氏幼承庭训，规行矩步，学的是管家理事，是内宅交际应酬。 可到底是年轻，没见过太多没脸没皮的人。 现在被大嫂握住手，她是满身不自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那就好。”肖筱见她羞的脸都红了，怕吓着人，只能松了手：“今儿的天气越发冷了，母亲是惦记着府里，急着想回去。” 她才不会为李夫人说好话呢。 她是实诚人，就喜欢实话实说：“你要是身子不适，我愿意陪着你多住几天。” 肖筱倒也不是真的为她才留下，而是她本来就想留下。 府里先前进了叛军，现在肯定都是乱糟糟的。 虽说不用她这个大少奶奶亲自收拾，可看到那么好的家园，心里肯定是高兴不起来。 再者琐事也多，又恰逢要过年了，事情就更多了。 因此肖筱才恨不得能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虽然清苦点，但也吃喝不愁，还乐得逍遥自在。 可周氏也担心娘家的情况。 还担心先前出去打听消息，却连他自己的消息都没了的夫君。 因此哪怕周氏此刻还是头晕脑胀鼻子塞喉咙痛，却也还是想回去：“我已经好多了，咱们也还是回府吧？” 这荒郊野外的，让她实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肖筱听后也不觉得诧异，而是一口答应下来：“那等下我和林姑娘来替你收拾行李。” 她更想让爹他们也来帮忙，可担心会把周氏气晕过去。 谁让现在的人，讲究的有点多，对自己的贴身衣物更看重。 “多谢嫂子。” 周氏明白，自己没精力整理行李，确实只能欠下这个人情了。 不过债多了不愁。 不对，她自认自己可以很快还清人情。 等到了府城，等自己身子好了，多提点她一下，就够还她人情了。 十一月十六，是黄道吉日，也是宜出行的好日子。 李宴领着护卫，驾着空马车，来迎接，也是护送女眷回府。 至于肖家人，也顺便一起回去。 不过他们也不去将军府，而是回他们住的地方。 因此他们的队伍就很长，从头看不到尾。 这速度就不可能快的起来，好在大家早有准备，出发前特意让大家去厨房多拿几块萝卜糕，饿的时候，就着热水吃点糕点就能填肚子了。 回到将军府，肖筱就发现自己先前想多了。 不管先前府里有多乱，现在粗看一眼，倒也还算是正常。 可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地面上的碎瓷渣。 李夫人急着回去清点自己的损失，没心情搭理他们：“你们也都回去歇一歇吧？等下也不用过来请安了，有事明儿再说。” 不只是庶长子夫妇救了她，而是现在李夫人心里终于认清了事实。 大儿媳长得娇俏，却一点也不瘦弱。 就算是自己想为难她，罚站什么的，她都不会当回事。 那她又不能对大儿媳喊打喊杀的，最多就是找找接口训斥她几句，或者是故意让她在外面等。 结果这些招数对大儿媳都没效，那她也就不白费力了。 肖筱回到院子后，也先回房看自己没带走的东西。 衣柜架子床桌椅这些，叛军也嫌笨重，都没动过，还好好的留在各处。 她逃走的时候也没锁住库房的门窗，现在库房被人翻找个底朝天，衣裳，布料混合在一起，显得乱糟糟的。 还有些破了的瓶瓶罐罐。 院子里也就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在。 幸好跟着肖筱跑了的丫鬟婆子都还好好的回来，现在也赶紧去开始收拾。 肖筱见牛婆子还吊着手，也不知道是骨折还是断了的。 肖筱就没让她干活，而是招过来问：“你的手怎么了？我记得你跟着母亲一起走的吧？” “回大少奶奶。”牛婆子恨不得抱住她的腿哭：“老奴一开始确实是跟着夫人的，谁知道后面人多，你们又跑的太快，等我回头就看不到你们了。” “后来老奴又被叛军追赶，掉下去的时候，把手也摔折了。” 牛婆子忍不住看了眼跟着大少奶奶走的丫鬟婆子，现在都一个不少的回来了，看着脸色还都不错。 她醒了就特别憋屈，早知道，自己就跟着大少奶奶一起跑了，指不定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肖筱又问：“咱们府里有人受伤吗？” 牛妈妈对说八卦很有兴趣：“死了好几人…” 李宴先前送她们回来后，他自己先去王爷面前汇报，再和爹说了一声。 还特意寻机会，告假出来陪肖筱用晚饭。 肖筱忍不住抱怨：“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等的花都快谢了。” 当然抱怨归抱怨，她也在等他的时候，就把一盘子酸辣猪蹄给啃得差不多了。 二十三章 回府2 肖筱用帕子擦了擦嘴：“我都被你给气的不想吃晚饭了，你自己吃吧？” 主要是猪蹄吃多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李宴却误以为她为了等自己，饿过头了，立马道：“下回到了饭点，要是我没回来，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肖筱听到这话却想笑，说的还挺好听：“你难得在家，我想和你一起吃嘛。” 说完，自己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李宴听了却很欢喜，十分受用，他挥手让丫鬟出去后，才对肖筱低声道：“王爷准备登基了，我这段时间都会在府里。” 他也想和肖筱多相处，能同塌而眠，能一起吃饭喝茶说话，因此他心情额外愉悦。 肖筱听后一愣：“不是还有凉王，贤王未灭吗？” “凉王此次战败，现在追杀他们的斥候传来消息，估摸着凉王是想逃到巴蜀。” “贤王和王爷也约定好，以长江为界，十年之内不得起兵。” “现在武国内乱已经太久，急需修生养息。” “再者，邻国蠢蠢欲动，要是战乱再不停，倒是让邻国捡了便宜…” 肖筱听的很起劲。 这种国家大事，一般的男子都不会和家里的女眷多。 就算是外面也会有消息，也是经过官方润色后，特意放出来的风声。 哪有听他说的真实？ 第二天早上，边上的人起来，肖筱迷迷糊糊中听到动静，努力睁开眼，看到灯光下，是李宴背着自己在穿官服。 肖筱只犹豫了一秒，就放弃了当贤妻良母的心思。 这么冷的天，起来陪他穿衣吃饭，实在是太难了。 她果断闭上眼，当做自己没醒来过。 让她满意的是，李宴的动作很轻，也没吵醒她的意思，还很快就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肖筱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大冬天的，早起的人可真惨，冻死人了。 冬天，她也喜欢和他一起睡，他全身暖和，简直就是人形暖炉。 想到他热切的亲吻，后面却不敢继续下去，只是背对着自己。 明明自己已经暗示的像是明示了，他也背对着自己不为所动。 不过没关系，他愿意忍，那就忍着呗。 等肖筱起来的时候，梦慧和怡情服侍着她穿衣挽发。 顺便还听她们说八卦。 虽然她们才回来，但是府里的人消息灵通，自然都知道，此次大公子和大少奶奶救了夫人，立了大功。 那她们出去，谁都愿意凑上来说几句。 “咱们府里死了近二十个人，大都是妙龄丫鬟。” “另外的丫鬟婆子，不是跟着主子们走了，就是躲出去，大都逃过一劫。” “前些天王爷领兵回府城，她们得到消息后，也大都回来当差了。” “听说夫人和二少奶奶房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剩下的都是大件的，不好搬的家具之类。” “我还听说，昨儿下午，夫人见了杨姨娘，随后就传出禁了杨姨娘的足。” “还听说杨姨娘…” 肖筱才起来，就吃了这么大一个瓜。 等听完八卦后，肖筱还没消化完呢，胡婆子也急急忙忙的进来：“大少奶奶，夫人院子里的周妈妈来请您过去。” “哦。”也没耽搁肖筱先把剩下的肉饼和馄饨吃完，才漱了口，起身去见婆婆。 虽说肖筱现在能仗着救命之恩，在上房多几分脸面，但她也还是很规矩的行礼问安：“母亲安。” “我一点也不安。”李夫人原以为自己能在夫君那得到确切的消息，可是夫君忙的很，把她接回家，就有不见人影了。 李夫人想问他儿子的下落，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李夫人只能找肖筱：“回头你问问咱们大公子，有没有他亲弟弟的消息。” 这个时候，她就特别后悔，自己当初没拦着儿子，现在都还没儿子消息，她就特别操心儿子的安全。 肖筱早有准备，一口应下：“母亲放心，回头我就去问夫君。” 府上对她还不错的人，李渊也能算一个。 因此打听李渊的消息，为找他的下落，肖筱也愿意出钱出力。 李夫人见她没有推诿，心情总算是由阴转晴了。 她就开口：“等下牙婆子要领人过来，你也要不要选几个？” “多谢母亲，”肖筱可不想让她再放几个丫鬟来监视自己，笑着道：“不过我院子里的人都回来了，现在就先不用了。” 李夫人也就客气了一句，开口道：“你丢了的东西多嘛？我这下午要严查此事。” 一想到自己丢失的各种好消息，李夫人就心口疼：“你弟妹已经急着回娘家了，你要是惦记着家里，等下也回去看看。” 她是不准备回去，绝对要收拾留在府里，敢乱动手的人。 这个时候，李夫人她们都不知道，在她们回来之前，也已经有不少丫鬟婆子，悄悄的把东西给还回来了。 要不然，那真的是能把她给气死。 肖筱当然也缺失了一下，陪着她说了会话，才起身离开。 肖筱很好奇李夫人是怎么逼着，丫鬟婆子们还东西的，就让丫鬟婆子们多留意外面的情况。 他们这院子里，当初梦慧她们全都带走，也就牛婆子她们这些本来就是夫人指来的，就算是出什么事，也牵扯不到肖筱身上去。 等牛婆子她们回来的时候，胡妈妈特意去打听一番后，就到肖筱面前来回话：“夫人真厉害，让她们把谁偷了东西写下来。” “现在那些偷得多了的，都还在被杖责呢？” 又一脸庆幸：“幸亏我们都跟着大少奶奶离开了，要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人陷害呢？” 怡情一脸好奇不解：“那些偷了东西的人，怎么还会老实的把自己做出的事情说出来？” “这很简单啊。”胡婆子赶忙道：“夫人就诈她们，说是谁谁谁已经老实交代了。” 肖筱心里也觉得，李夫人应该就是用这一招。 但是她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这便宜婆婆，也当家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点算计？ 这也就难怪，李夫人要买些人回来，纯粹是杀鸡儆猴，让剩下的人都明白，惹了她，就把人给卖了。 难怪她看府里也没少很多人，可夫人就准备要买人来。 合着是要把一些下人给卖掉。 二十四章 回府3 肖筱猜的没错。 李夫人让人牙子来，确实不只是买人，还顺便卖了不少人。 而且她也喜欢搞连坐，家里人犯了事，一家子都发卖出去。 要不然谁知道家里人会不会怀恨在心，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毕竟他们的衣食住行，离不开丫鬟婆子们的照料，她们想在其中动点什么手脚，真的太容易了。 就算是毒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 不过她只在二十多个人里，选择发作了五个下人。 其中两个是内院管事妈妈，夫君儿女加起来，足足有十三人。 另外两个婆子都是孤寡之人，是她特意选出来的，就在院子里，下令把她们带到前院先打个半死，再发卖出去。 这样不仅是给留下的老人，还有新买来的丫鬟婆子和小厮都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等把两个打的半死的婆子拖出去，李夫人又表示这些日子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也不容易，每人给做两身冬衣，再每餐都加个肉菜。 这就让原先府里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之中，也有人手脚不干净，但在先前将军回府的时候，就立马把偷走的摆件书画等都悄悄的放回去了。 但也怕被秋后算账，更怕会被冤枉自己拿的多了。 现在夫人说不追究了，他们简直像是捡回来一条命。 就算是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估计他们也不敢再偷了。 不过李夫人这管人的手段，确实是让肖筱学到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她不是特别聪明的人，没大魄力，也没太多能力，没本事推翻现在的制度，那就只能融入其中。 她也不可能把丫鬟当成亲姐妹，肖綉和肖莲才是自己姐妹。 这里没妖妖灵，也没妖尔零，有的是皇权至上。 等以后分府另过，她也要管理内宅，现在肯定得学着点。 晚饭是肖筱自己一个人先吃的。 反正李宴让自己不用等他。 对自己有利的事，肖筱都能牢记在心。 她绝对能做到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等她吃饱后，美美的泡了个澡，斜依熏笼由着丫鬟们用布巾给自己擦头发。 冬天沐浴确实是费时费力，也难怪记忆里的自己和认识的人，都极少在冬天极少沐浴。 头发长，洗起来费力，冬衣也是絮了棉花的多，遇水死沉死沉的，洗起来是真的累。 而且要是天不好，那就只能在熏笼里烘干，费炭不说，还得人看着，要不然就怕熏坏了衣裳。 反正这个时候，肖筱就特别庆幸自己是嫁给了李宴，才能过上如今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因此等李宴踏着月色回来，肖筱就格外关切的嘘寒问暖：“夫君你终于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我让她们准备了面，还有鸡汤，你吃点暖暖身子吧？” 正好她在熏笼边坐的有些热了，就顺势起身，先给他倒了杯红枣桂圆茶：“夫君先喝杯茶。” 他们院子里虽然没有小厨房，但是有好几个炭炉子，用来烧茶，烧热水，也能煮点面条，炖点汤。 就是公中分到的炭不多，都是要自己另外买的。 而这一回，不管是叛军，还是后面的‘家贼’，都看不上肖筱他们院子里的炭，因此足够肖筱用一段时间。 李宴接过她端给自己的果茶，碰到她暖和柔滑的手，心里忍不住一荡。 回家就能看到媳妇，还能听到她关心自己的话，让他明白为什么有人说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媳妇孩子炕头热。 李宴把果茶一饮而尽：“那就给我来一碗鸡汤面吧？” 丫鬟梦慧就在外间，听到他的话，应了一声‘是’，就往外走。 面团早就揉好了，这边切好，那边的鸡汤也快滚了。 等到李宴脱了披风，洗了脸，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刚好吃热腾腾的面。 鸡汤是肖筱晚上吃剩下的，还有几块鸡肉，加了个白煮蛋，满满一大碗。 李宴吃的连汤都没剩下，还夸：“这鸡汤面味道不错。” “还是你想的周到，让人熬了鸡汤。” 这是肖筱关心他，是小媳妇惦记着他。 肖筱都不忍心告诉他鸡汤的真相，厚着脸皮默认了：“你在外面辛苦，我能不惦记嘛？” 又说起李夫人的交代：“母亲今儿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二弟的消息？” 言妈妈来收拾了碗筷，梦慧上了茶，随后两人都退出去，还顺势关好门。 李宴又喝了两口果茶，才开口：“父亲一早就让人去找二公子，可惜到现在也没下落。” 深怕这样回话，会让嫡母对肖筱不满，又给她支招：“要是她再问你，你就说父亲派亲信出去找二公子了。” 这样就算是没有李渊的下落，可推到将军身上，反而能让李夫人高兴。 让她觉得她夫君，还是很惦记着她儿子的。 不是他想推诿，而是现在实在太忙，他是不可能放着差事不做，反而去寻找李渊的踪迹。 再说他觉得李渊当初就不该带人去寻找他们。 他们要是出事了，李渊也救不了他们，只能是多一条人命。 肖筱也觉得这是好主意：“多谢夫君替我想的好借口。” 又和他唠了些今日府中的事，还一脸敬佩：“我以前觉得母亲性情较真，今儿才知道，母亲管家理事也不含糊。” 李宴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此刻她那一头长长的秀发披散，在烛光下映照下似有光泽，让他那手不受控制起来。 秀发柔软的手感太好，让他忍不住多揉了几下：“我相信你能比她管得更好。” 肖筱拍开了他的爪子，嗔道：“别给我揉成鸟窝。” 她很有自知之明：“那我还有的学。” 又斜睨着他，娇气的哼了哼：“还有你可别给我添乱，别带哪些淘气的人回来。” 李宴就觉得她吃醋的样子格外娇俏灵动，让他喜欢的不行，忍不住把人搂进怀里：“放心，我早就说了，此生愿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松开点！”肖筱最不满的就是他的手劲太大，都快把自己的腰给勒断了。 李宴立马松开手：“是是是，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下回我轻点。” 二十五章 宴请 李宴未免自己脑子里又开始想入非非，干脆和肖筱说正经事：“对了，二姐他们去岳父家住，咱们要不要去看望一下？” “要是你想她们，也可以请她们来住几天？” 比起让她们来做客，自然是肖筱回去住更自在些。 可是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她回娘家，那样自己回来就看不到她了，桑榆院里要是缺了她，那就不像是家了。 “可惜现在外面还没彻底消停，要不然可以趁机办个宴请，也好和一些夫人太太奶奶们混个脸熟。” 肖筱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农家女，要是以我的名义办宴请，怕是都不会有人来。” “瞎说，”李宴只恨自己说话前没有多思量，才会出这馊主意，他立马道：“夫贵妻荣，我现在是世子身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我套近乎，多得是人想从你那打探消息。” “只要你办宴请，那收到帖子的人，肯定都会来。” 实在不行，他先和收到帖子的各府上爷们先打声招呼，请他们府上的女眷辛苦走一趟。 要是换个特有上进心的女子，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这是靠着男人才能请到人。 靠人不如靠己，她得想办法弄个好名声。 但是肖筱却是得过且过的性子。 听到他的话后，很开心扑上去搂着他：“夫君待我真好。” 很热情的在他脸上小鸡啄米的啃了几下，又给婉拒了：“夫君得世子看重，眼红你的人很多，咱们现在低调点吧？” 这是她说的好听点。 都说想要几日不得安宁，那就请客。 提前得采买各种菜蔬瓜果，现在人讲究，就连碗碟都是按着不同季节，不同宴请来准备的。 再有应酬也是很费心力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话出口前都要想一想。 而且现在她人都还认不全，那宴请就更麻烦了。 当然她要是真的想宴请，现在李夫人和周氏，看在救命之恩上，也不会给自己使绊子，反而还会帮着照应点。 可想想李渊还没找到呢，她就设宴请客，她担心别人和李夫人他们都会想太多，也会想歪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冬天，她宁愿在被窝里多躺躺，也不愿给自己没事找事。 可李宴不知道肖筱此刻内心想法，听后还觉得很感动：“难为你处处为我着想，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得亏肖筱的脸皮厚，听到他这话，还深以为然：“这都是应该的。” 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正经事说完了，又难免黏黏糊糊的不正经一番，才相拥而眠。 亏得肖筱原以为自己和陌生人睡会很不习惯一阵。 谁能想到现在抱着暖和，睡得自在，别提多习惯了。 也怪他现在起来的时候声音太轻，肖筱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还是被丫鬟给喊醒来的呢：“大少奶奶您快醒醒，二少奶奶又出府去了。” 肖筱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找着二公子了？” 她觉得自己能变得特别美，要不然都对不起她睡得美容觉。 她可是从晚上八点多，睡到了早上九点多了啊。 她也是想，趁着便宜婆婆现在不折腾，自己得多休息。 要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让自己早上六点起来去服侍她呢？ 因此肖筱先前也已经醒来了一会儿了，却依旧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不是，听说是回娘家去了。”怡情爱八卦：“二少奶奶昨儿已经回过娘家了，怎么今儿又回去了？” 说完，又期待的看着她：“大奶奶，咱们什么时候回肖家啊？” 虽然将军府很好，但是回到肖家更自在。 肖筱也想回娘家一趟，终于舍得离开被窝：“说走咱就走，马上就走。” 可女人出门比较麻烦，洗漱好，打扮好，等到了肖家的时候，肖家人都已经用过午饭，在那喝茶了。 肖筱先和陈县令一家子打过招呼，才看向姜宇问：“大姐夫，你们医馆这今天忙不忙啊？” “能不忙嘛？”肖老大抢着开口：“我今儿从医馆门口过，看到抓药的人都排了十多个呢？” 姜宇也承认：“受伤的还是其次，大都是被吓出病来的。” 随后又道：“现在很多药材急缺，多亏你先前给我们的药材。” 肖筱摆了摆手：“大姐夫别和我客气，咱们各需所需。” 原本她是想做好人好事的，但是又怕上面的那些人想多，以为自己是替将军府收拢人心。 因此她和大姐夫狼狈为奸，不对哦，哪能这么说自己？ 她就和大姐夫说好，这是无本生意，自己只要那些药材的二成银子。 姜宇当然愿意，不仅是能挣银子，主要是开医馆的，得有药材才能开门。 而府城受伤的人不多，倒是被吓出病来的百姓不少，以至于府城大小医馆都客似云来。 肖筱又问肖老大：“爹，你现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了没？” 她准备收养一些弃婴和孤儿，当然不能养在家里，而是另外找地方。 “地方是找到了，离咱们这也不过一盏茶多点的路程。”肖老大发愁：“可有孤儿或者弃婴，都是送去慈幼院门口，你说我能不能去慈幼院门口捡几个回来？” 这也是武朝的制度，慈幼院里的孩子，第一轮是官府先选，就算是没选上，也都会教谋生的方法，成为大家的首选。 肖筱就道：“那孩子的事不急，但是房子得趁机多买一些。” 说完凑近他们低声道：“我听到消息，王爷要自立为王了，那这府城就是龙兴之地，以后地价房价怕是会疯涨。” 肖老汉听到这话，立马起身：“那我得再去问问，昨儿我还听说前面有户人家要回老家，想把房子给卖了呢？” 肖老二也立马起身，还不忘拉着自家二儿子：“咱们也去人牙子那问问，你跟着去长长见识。” 肖筱就很纳闷：“不是，祖父，二叔，你们一个个都不好奇这大消息嘛？” “上面坐的是谁，又和咱们没关系。”肖老汉起身，背着手道：“再者府城本来就是王爷，现在不就是改了个称呼？” 倒是陈县令的反应才正常：“难怪官舍里都住不下回来述职的大人们了？” 二十七章 哭灵 香烛的缭绕，百多个人的哽咽声和哭声交杂在一起，听着有点像唱大戏。 肖筱赶紧把这大不敬的念头晃出脑外，悄悄动了动膝盖。 得亏现在是冬天，大家都穿着棉裤，跪在蒲团上，膝盖不至于疼的受不了。 她悄悄瞄了瞄四周，发现妙龄姑娘也有点多。 像将军府，要求是将军夫人李氏必须要来哭丧。 但是夫人们大都养尊处优，这样的场合，要有个儿媳或者是女儿陪着，关键时候也能搀扶一下。 一般来说，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般很少会在丧事里出现。 可今儿，她估算着得有一半是姑娘们跟着出来了。 说起来，肖筱嫁给李宴后，也就参加过几个小宴请，应该是第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大场面。 也怪李夫人，非要让两个儿子同一天成亲，要不然自己也能看看，李渊是怎么娶亲的。 “…”李氏想起来，可是冬天衣服太厚，又已经跪了约二刻钟，李氏双腿一动就像是触电一般。 不对，现在还没电，她也没触过电，应该是像针扎一般难受。 这个时候，她也不嫌弃肖筱了。 冲她使了个眼色，想让她扶着自己起来。 可惜肖筱根本就没注意自己，而是在偷看别家姑娘。 李氏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伸手拍了她一下。 她倒是想用力扭她一下，就怕肖氏不懂事，惊叫起来，那会连累她也成为笑话。 肖筱也回过神，见她把手递给自己，也只能在心里哔哔哔几句，还只能低眉顺眼的扶着她起身。 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哭丧一个时辰里，中间能趁着去净房的时候，趁机休息一盏茶时间。 李夫人每年也都会来王府好几回，对王府也算是熟悉。 再加上今儿王府的丫鬟们都太忙，李夫人就回绝了丫鬟的陪同，自己和肖氏一起走。 等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李夫人就忍不住拉着脸，低声训斥她：“谁让你东张西望的，那是什么场合，怎能如此放肆…” 肖筱听着婆婆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串话，无非就是说自己行为不妥，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会让人看笑话，会让人觉得李夫人不会调教人。 “是，儿媳谨记。”肖筱好脾气的任凭李夫人说完后，才应了一句。 反正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从不会往心里去。 李夫人见肖氏没顶嘴，心里总算是没那么堵了，才问她：“先前你看什么？都看傻眼了？” 是人都有好奇心，李夫人也不例外。 毕竟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肖氏可不是个蠢的。 就冲先前肖氏能一箭让土匪头子毙命，就能让李夫人对她多顾忌三分。 也因此，先前李夫人虽然是多唠叨几句，多提点几句，趁机嫌弃她几句，却没有人身攻击。 肖筱也还想和她讨论一下，就很老实的道：“我在看前面的姑娘。” 李夫人听后，心跳都加快了：“可是那姑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她有点草木皆兵，瞬间想到了被山匪支配的恐惧。 心里怀疑那个姑娘是不是漏网之鱼，是想来报仇的。 “没有啊。”肖筱也不知道她会脑洞大开，就好奇的问：“母亲不觉得今儿这样的场合，未出阁的姑娘们多了一些啊？” 主要是还没成婚的姑娘，都是妾发初覆额。 等成婚后，额发都会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李夫人听后给了她一个白眼：“这还用想？王妃薨了，王爷虽有姬妾，却也有可能会再迎娶王妃。” 说起这个，李夫人就很有危机感，心里明白万一要是自己死了，将军十之八九会再娶。 幸亏肖筱和那不孝的庶长子救了自己，因此她看肖筱就顺眼了些，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就算是做不成王妃，做妾也是愿意的。” “再说也有不少人盯着世子呢？” 说完，又眼神复杂的看了肖筱一眼：“倒是你，傻人有傻福，李霁虽是一根筋，却没有那些花花心思。” 原本她倒是想塞几个貌美的丫鬟给庶长子，谁料到都便宜了山匪。 现在她对庶长子和肖氏，心情十分复杂。 她依旧是厌恶他们，可又不像是以往那般，恨不得庶长子消失在这世上。 甚至出门的时候，看到肖氏在自己身边，她竟然会安心许多。 肖筱心里吐槽：你倒是想让他多点花花心思呢，可惜运气不好，只是心动还没行动，人就都没了。 她也腼腆一笑：“那都是母亲教的好。” 李夫人听着堵心，很干脆的转移话题：“等下你规矩点，别丢了将军府的脸。” 说话间，正好走到拐弯处。 李夫人一想到等下还要继续去跪着哭灵，满心拒绝，放慢脚步：“你看见你弟妹了没？” 前后都是跪着的人，李夫人都没认出自己的儿媳来。 当初她一心攀上周氏，就是因为周氏的姑母是王妃娘娘。 可人算不如天算，王妃去的突然，要是周氏的娘家，没有拿的出手的姑娘，就怕塞不到王爷身边。 对此李夫人倒也没有心灰意冷，毕竟还有世子在那。 而且自家夫君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 无非是她当初有些贪心，想要多踩几条船。 “看到了。”肖筱眼神好，进来后就留意了：“弟妹在第二排跪着呢？” 她说完才听到有人冲过来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对面跑来个穿着白绫裙的小媳妇，眉眼甚是动人。 肖筱见她眼眶有点红，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一眼。 李夫人见状，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都不明白肖氏是什么毛病，她自己本来就是姑娘家，却还是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就像是丢了魂一般，看的眼也不眨。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的，在路上不小心倒了油，那女子刚好踩到油，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失去平衡的往前栽倒。 这要是脸着地，疼就不用说了，最怕的就是砸断鼻梁骨，或者是摔断牙。 那这赏心悦目的美人儿，可就不好看了。 肖筱想到这，果断快跑两步，眼明手快的拉着她的手，再搂住她的腰，旋转两步后，才卸去那力道。 二十八章 哭灵2 两人近距离的看着彼此，还是肖筱先开口：“姐姐你没事吧？” 女子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些迟缓：“无碍。” 借她的手站好后，又多慢吞吞的加了一句：“多谢。” 肖筱心里都怀疑她是不是有毛病，因为不管她的动作还是说话，都比正常人慢半拍。 就在这时，后面追来两个丫鬟：“大奶奶您没事吧？” 那怀疑的小眼神却看向了肖筱。 肖筱都快被气笑了：“我又不是男子，还怕我非礼她啊？” 上辈子还只是听说过，围观过碰瓷的场面，却还没亲自遇上。 没想到来到武朝，还能遇上碰瓷。 “再说你家大奶奶就站在这，你们可以自己问啊？” 幸好，女子又开口了：“多谢，扶我回去。” 丫鬟们立马过来扶着她，很快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肖筱看了眼她们走的方向，是要离开王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着不像是有问题的人啊？” 果然，只要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 又顺口问李夫人：“母亲认得这位大奶奶是哪家的吗？” 能出入王府，还能带着两个丫鬟，就说明人家不简单。 没看到像李夫人这样的将军夫人，来哭灵也都不能带丫鬟婆子。 “不认识，”李夫人也皱着眉，迟疑的开口：“你不觉得她和你弟妹有点像吗？” 她倒是听说过，周氏的嫡长姐，嫁的有些远，几个月前周氏大婚都没能赶回来。 肖筱都能想到的事，李夫人当然也想到了。 她原本以为这是王爷或者世子的妾室呢，也没想到这是谁家的大奶奶。 听她这么一说，肖筱也觉得有点像：“确实和弟妹有几分的相似。” 只是一个人像是被精修过得卖家秀，另一个就是普通了些的买家秀。 李夫人又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让你手快，活该。” 肖筱脸皮厚，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嘲热讽，还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母亲，我是好人，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 这下轮到李夫人无语了。 但是不得不说，和肖氏在一起说话，还算自在。 因为她不会唯唯诺诺，活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再者自己就算是说的过分点，她也不会往心里去，不会露出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而李夫人，和周氏说话，反而要端着点，倒是要顾忌一分。 哭丧一个时辰后，各家的夫人和奶奶姑娘们，也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一脸哀凄的离开王府，坐上自家马车的时候，都顾不得平日里端着的仪态，都靠着迎枕，恨不得躺下来。 肖筱倒是没觉得很累，不过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见李夫人靠着迎枕上，也就很随大流的靠在迎枕上：“母亲，明儿咱们还是这个时辰来嘛？” 出来的时候，周氏也是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的。 但是，临上马车的时候，却被周夫人身边的婆子来请去了，说是有点急事想说，还说周家的马车跟在将军府的后面。 因此现在李夫人就只能和肖氏独处。 李夫人心里还在琢磨周家母女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心不在焉的道：“你想的美。” 肖筱瞬间乐了：“那就是不用我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女眷们也不敢寒暄，更不敢多说话，最多就是互相点个头而已，无聊的很，她根本就不想来。 听到她雀跃的话，李夫人总算是回过神了：“你傻啊，这么露脸的好事，让你来还委屈了你不成？” 她嫌弃的给了肖筱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但凡要是我还有个亲儿媳，或者是亲闺女，这样的大场面，怎么也轮不到你出来露脸。” 肖筱现在已经有些摸清李夫人的性子，也不恼，只是赔着笑脸：“母亲息怒，是我不懂事，多谢母亲。” 李夫人这才满意，和她说起之前在灵堂上，跪在她们前后左右的都是哪家夫人。 等到了将军府，她们才下了马车，后面周氏母女也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这样的时候，又在外面，周夫人见亲家母也不敢笑。 再说，王妃本就是她隔房的小姑子，现今去世，让整个周家都动荡不安起来，恨不得把还没出阁的那些姑娘，能送进王府替代王妃。 因此每房都不消停。 周夫人一想到今儿听到的风声，就更是发愁，现在和李夫人打过招呼，看到肖筱冲自己行了个福礼，顺势从手腕上摘下温润如玉的暖玉镯子，拉着她的手套进她的手腕里。 还柔声细语的道：“先前听蕴茹说了，之前多亏你照顾，婶子也多谢你了，等以后有空暇多来走动走动。” 以往周夫人也没把肖筱这个嫁给庶长子的农家女看在眼里，现在知道肖筱对自家女儿有恩，她也就客气了些。 也愿意提携肖筱一把。 反正只要李霁这个庶长子不死，凭着他的军功，以后肯定也是分府另居的，妯娌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不对付。 要是李霁战死，那肖氏就是寡妇，有可能会再嫁，就算是舍不得将军府的富贵，那以后要靠自己的女儿过日子，那她也不敢得罪自己女儿。 反倒是自家女儿，能借着照顾寡嫂之事，得个好名声。 因此她还劝女儿别和肖氏计较太多。 肖筱可不知道，人家已经连着她的后半辈子怎么过，都替她想好了。 现在她就觉得周夫人很大方，出手就是这样精致难得的礼物，客气的谦虚了几句，就难掩喜色的收下来了。 目送周夫人坐着马车离开后，李夫人这才道：“行了，你们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主要是她自己，现在也只想回去躺着。 因此都不愿从儿媳周氏那打听，她们母女商量了什么要紧事。 “是，儿媳告退。”肖筱瞄了眼难掩疲惫的李夫人，再看了眼一脸愁容的弟媳，心情很好的回院子了。 丫鬟们在炭炉子里炖了八宝粥，还悄悄的煮了些白煮蛋。 怡情在边上给她剥鸡蛋：“奴婢听说是让管事悄悄的买进了不少鸡蛋鸭蛋，每个院子，每天能领二十个煮好的鸡蛋。” “这都已经煮好了，奴婢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二十九章 哭灵3 这七七四十九天，才过去一天呢，肖筱也不愿一直吃素，就给丫鬟出主意：“你明儿去我家，带些卤肉，烧鸡，烤鸭什么的回来，咱们就在屋子里偷偷吃。” 梦慧有点担忧：“要是让大爷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吧？” 怡情立马道：“大爷早出晚归的，咱们要瞒着他也不难啊？” 要是以往，她们也不敢在肖筱面前敢说这种话。 但是先前在庄子上，她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很多，也觉得自家主子重情义，为了救嫡母都愿意去冒险。 以至于让她们心里都认定，自家主子是难得的大好人。 也就不怕自己说错什么，就会被赶出去。 因此连性子也活泼了很多。 肖筱听到她们这一唱一和的，都忍不住笑：“听你们的，瞒着大爷。” 其实就算是她们不说，肖筱也没准备让李宴知道。 王妃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没做出什么值得让人称颂的事迹。 因此肖筱并不会觉得很伤心。 可李宴却能算是世子的心腹，王妃为了替儿子拉拢人，肯定会对李宴友善，以此来收拢人心。 现在王妃也算是英年早逝。 又是去世的这么突然，世子肯定很难过，跟在世子身边的李宴，也会伤心。 她可不缺心眼，在这时候请李宴吃香喝辣的，那他不仅不会感激，怕是还会和她生气。 等到第二日再去哭丧，肖筱就发现先前烟雾缭绕已经算是好的，现在后援也跟上了，不知从哪儿请来了和尚，都围坐在一边念经。 对没有慧根的肖筱来说，那念经的声音也不好是噪音，反而是让人昏昏欲睡的佛音。 但是肖筱可不敢在这场合睡过去，难熬的时候，就用手偷偷掐自己的大腿。 她也是下的重手，能把她给疼的瞬间清醒过来。 也幸亏只有一个时辰，掐个三四次，也能离开王府回家了。 等她回到家，两个丫鬟赶紧关紧门窗，让肖筱吃她们从肖家带来的各种卤味。 她们吃好后，又开窗透气，再焚香散味，当然也没忘记漱口。 连续过了好几日，肖筱都觉得习惯是很可怕的事。 像她现在，竟然能听大师们念经都不会打瞌睡了。 她还趁机悄悄的观察了下来哭灵的诸位夫人和姑娘们。 也没看到她们有多消瘦憔悴，只是都不敢涂脂抹粉的打扮而已。 也不对，都说想要俏，一身俏。 肖筱都看到好几位姑娘，都一身单薄的孝衣，让她怀疑她们都只穿了薄薄的棉衣。 这为了好看，可真够拼命的。 当然肖筱更好奇，大家私下都悄悄的吃什么了。 反正她是不信大家真的都吃素。 胡思乱想完，看到李夫人又对自己伸手了，她也很配合的扶着她起身，和诸位女眷，一起离开王府。 因着周夫人也来王府哭灵，因此周氏大都会趁此机会，和她亲娘说几句话。 以至于李夫人身边，也就只有肖筱在。 一回两回，李夫人也不会有意见，可周氏几乎每日都凑到亲娘那说话，就算是说完话后回来，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就让李夫人心里不舒坦了。 主要是因为她自己的亲儿子还没下落，看周氏母女嘀咕个没完，她心里怀疑周氏母女是不是已经在盘算改嫁的事了。 因此这几日，李夫人的脸色也是一日比一日难看。 今儿看到周氏又凑到周夫人身边去嘀咕，李夫人就忍不住冷哼一声：“行了，不用等周氏了，咱们先走吧？” 肖筱倒也乖觉：“母亲这些日子消瘦不少，是该早些回去歇歇。” 这些天，肖筱没看出别家的女眷有消瘦，但是李夫人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些，憔悴了一些。 那肯定不是为了王妃去世，而是为了她的宝贝儿子还没消息。 因此肖筱都乖觉了很多，不敢在这个时候，让李夫人不痛快。 就在肖筱掀开帘子，准备让车夫走的时候，就看到周氏过来了，她踩着下马凳上了马车，对李夫人道：“母亲，我娘说大姐想来给母亲请安。” 李夫人也听说过，周氏的嫡亲大姐，因为夫君得了急病去世了，才被娘家人接回来住些日子。 按说新寡之人，不适合四处走动。 但她要来的是妹妹的婆家，李夫人误以为大周氏是想来看看妹妹，也委婉的拒绝：“咱们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令姐什么时候来都扫榻相迎。” “只是现在王妃还没出殡，吃食上就要怠慢令姐了。” 潜台词就是：我们不欢迎你大姐。 可惜此刻的周氏，就像是听不出李夫人的话外之音：“本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李夫人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儿媳还和自己装傻，立马拉下脸，准备拒绝的时候，前面有人骑着马过来，似是认出来了车夫，大声道：“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李夫人怀疑自己在做梦，猛地掀起帘子，紧张的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夫人，二公子已经被将军派出去的人接回来了，将军先命小的来报信。” 李夫人激动地快哭了：“我儿回来了，快走，快回府。” 她就想亲自看到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里才会踏实。 等他们回到将军府，李渊也已经回来。 肖筱见他虽然憔悴了些，能看到的地方都没少了什么。 母子相见，也不能抱头痛哭，却都是泪眼汪汪，说个没玩。 现在儿子回来了，李夫人的精神气也好起来了，信佛的她，心里甚至觉得大周氏是福星。 她人还没来呢，自家就有了好事。 这下她也不会反对大周氏来串门了。 没有山珍海味没关系，燕窝和各色糕点也能招待客人。 但是让肖筱和李夫人意外的是，那大周氏，她们竟然都认识，就是当初在王府被撞上的那一位美人儿。 此次见面，大周氏不管是说话，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就是不喜欢应酬，看见她们也只是福身，干巴巴的道谢：“还未谢过夫人和大奶奶，失礼了。” 三十章 哭灵4 寒暄一番后，李夫人就直接端茶送客。 待周家姐妹离开后，肖筱见李夫人和二公子有话要说，也很配合的告退，不打搅他们母子说话。 走了一会儿，却看到周家姐妹还在边上说话，看她们的样子，像是起了争执。 她特意放慢脚步，就是不愿碰上她们，谁能想到她们会走的这么慢呢？ 再说就算是要吵架，那也可以回房去吵，干嘛要在外面说话呢？ 害的她想不听都不成。 “…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你们别妄想把我送进王府。” 肖筱耳力异于常人，哪怕隔得有些远，也还是听到了周家大小姐的话。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原来大周氏说话不结巴，还挺利索的。 不过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肖筱都想掉头就走。 但是周家姐妹也都已经看见她了，也都不愿让外人看到或听到周家在筹谋什么。 小周氏就难得对肖筱笑了笑：“没想到大嫂先前还帮过我大姐，多谢大嫂。” 大周氏却又恢复成高冷的模样，只是矜持的冲肖筱点了点头。 肖筱也笑着客气了几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弟妹太客气了。” “今儿天不错，你们姐妹慢慢赏景，我就不打搅了。” 大周氏似乎喜欢较真：“烦问大奶奶，这里有何景可赏？” 肖筱瞄了眼四周，暗道失策。 现在是大冬天的，天寒地冻，草木萧疏。 这边只有几颗光秃秃的石榴树，既没小池红鲤鱼，也没菊花和常青树。 古人诚不欺我，多说多错，早知道她就来一个沉默是金了。 不过肖筱浅浅一笑：“天边云淡，此时风轻，也是风景，只要心情好，处处皆是好风景。” 大周氏也笑了：“大奶奶果然是妙人，是我失理了。” 肖筱原本心里对无缘无故找茬的大周氏，是不想多说什么。 可是她这一笑，真的是让肖筱明白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别说男人见了会腿软，就连她都被她这一笑，给笑的心跳加速。 她就庆幸自己不是男的，要不然在武朝，要面临的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她都担心自己活不久。 也难怪，自古权势美人财富，都是男子毕生的奋斗目标。 溺水三千，只饮一瓢。 想做到确实太不容易了。 周氏也没想到自家大姐会对肖筱另眼相看，要知道，大姐极少笑，说是不愿被人传成红颜祸水。 可现在却对肖氏笑的这么开心。 她也不想和大姐闹僵，就笑着邀请：“大嫂，我那有红袍，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吧？” “不了。”肖筱深怕自己被大周氏给掰歪，趁着现在理智还没离家出走：“夫君让我替他找几份信件，这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找。” 今儿李宴回来的比往日早，没等天黑才回来，而是和李将军一起踩着饭点回来。 依着李夫人，自己的宝贝儿子回来了，那是恨不得山珍海味俱全的宴席来给儿子接风洗尘。 可惜现在是特殊时候，只能吃素席面。 因着有外客在，只能分成男女两桌。 肖筱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素席也能做的这么丰盛。 没有山珍海味，却有罗汉全斋。 还有竹荪如意，莲中圣果，还有素炒腰果百合，三色蔬，白玉佛手等等，满满当当准备了十多个菜。 肖筱就觉得，要是吃这样的素斋，她连着吃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厌。 李将军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又不能喝酒，干脆埋头苦吃，吃完就招呼三个儿子都跟着他去书房。 李夫人等他们一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起身道：“行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将军回来了，就算是不能酱紫酱紫，但也能陪着她说说话，还能从他那打听一下王府的消息。 比如王爷定下的日子，还有王爷是想登位后再娶，还是从妃嫔里选呢？ 肖筱就没想这么多，她今儿吃撑了，慢悠悠的回到院子里，就躺着不想动。 梦慧就端着红枣茶进来：“大奶奶，您晚上要沐浴吗？” “不用，明儿再说吧？”本来三天不洗就浑身不得劲的肖筱，现在已经能忍着七天不沐浴了。 现在天太冷，洗头发擦头发就得一个时辰，就算不用她自己动手，也会嫌麻烦。 言婆子难得急匆匆的走进来，难掩焦急的道：“大奶奶，莫姨娘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姨娘昨儿早上就有点发热，现在人都要烧迷糊了。” 肖筱也坐不住了：“去请府里的大夫啊？” 主要是现在要去王府，因此晨昏定省都免了。 今儿的家宴，夫人也没让姨娘们出现，那她也没发现莫姨娘不舒服。 她心里就觉得莫姨娘太小心了些，不舒服就该早点去请大夫啊。 “大夫不在，”言婆子赶忙解释：“先前府城受伤的将士太多，军中的大夫忙不过来，将军就把府中的大夫也给喊走了。” 肖筱听到这消息，也明白莫姨娘为什么只熬着了。 她起身道：“我去和夫君说。” 现在的风寒发热，严重点是会死人的，这责任她可担不起，幸好李宴在，那当然是去让他请大夫。 言婆子却开口：“大奶奶，内宅之事，得夫人做主。” “现在大爷和老爷他们都在书房议事，您没夫人的首肯，也走不出去啊？” 肖筱回过神，一拍自己的脑门：“对啊，我差点就得罪夫人了。” “幸好有言妈你在，行了，我们去找夫人。” 冬天，天黑的早，此时外面早就黑透了。 言婆子立马去拿了灯笼，陪着肖筱一起去上房。 等到了上房，一问之下，才知道李夫人也去外院书房了。 肖筱犹豫了下，还是往外书房走。 言婆子低声道：“要不咱们先回去等等？指不定大爷很快就回来了呢？” 她们都知道，李夫人要面子。 要是为了给姨娘请大夫，就闹到外书房去，怕是李夫人误以为大少奶奶给她找麻烦。 而且是在将军面前说，会有种给夫人穿小鞋的感觉。 肖筱却摇头：“二公子才回来，要说的事肯定不少，谁知道大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她固然可以找别的借口，可后院之中的事，很难瞒过夫人，还不如一开始就老实交代呢？ 三十一章 挣 府城和将军府出事后，李夫人也对后宅严整，现在规矩森严。 内院的婆子丫鬟们，也深怕自己被夫人逮住，被杀鸡儆猴。 因此一听肖筱要去外院，两个婆子都不敢让她跨出垂花门：“大奶奶，求您稍候，老奴这就去请大爷过来。” 肖筱听婆子说夫人也在外书房，原本就不准备去打搅她和将军，也根本就不想硬闯出去：“行，你就说我有急事，请大爷赶紧来。” 婆子应了一声，俯身行礼后，就急忙去外院书房。 另外一个婆子，悄悄的挪着胖胖的身体，挡在垂花门中间。 肖筱忍着笑，就当自己没看到。 毕竟等会李宴一请大夫，后院很快就会知道莫姨娘身子不适。 那她也算是儿媳，要是现在忍不住笑，会显得有点缺心眼。 她就算是装，也得装的焦急些，不安些。 幸好肖筱以往从没急着找李宴过，李将军也很痛快的放行，李夫人是恨不得碍眼的庶子们都走，就只能下他们一家三口说话。 等李宴大步过来，听到是自己亲娘出事了，也二话没说，转身就去外面找大夫。 “肖筱你去看看姨娘，我很快回来。”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避嫌了，而是更担心亲娘的安危。 而肖筱孝顺，关键时候有主意，也有魄力，让她陪在莫姨娘身边，他也能放心。 肖筱看着他的背影，也只能叮嘱一句：“实在不行，就去找我大姐夫啊。” 姜宇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守门的两个婆子，也算是听明白，为什么大奶奶急着找大爷了，合着是莫姨娘得病了啊？ 两个婆子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起来：“到底是亲生的，平时看大爷和莫姨娘也不怎么走动，说话，这一出事，就看出亲疏来了。” “可不是嘛，那莫姨娘可不是个简单的。” “那还用说，要真的是简单的，能活到现在嘛？” 无意中路过的朱姨娘听到两个婆子的话，心里有了算计，就等在边上。 她也是想为自己的儿子筹谋。 眼看大奶奶已经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还能在夫人面前有几分脸面，可她的儿媳妇还没影呢？ 夫人嘴里说要给自己儿子找一门好亲事，可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现在。 在等下去，她怕大奶奶和二奶奶的孩子都要生下来了。 那想让夫人看重自己，就只能让夫人明白自己忠心，知道大奶奶靠不住，那才会再找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媳妇。 这大冷天的，在外冻得朱姨娘手脚发凉，才看到李夫人走过来。 得亏李将军要和儿子单独说几句，再加上现在王妃薨逝，很多大户人家的男主人都是直接歇在外院。 免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因此李夫人此刻的心情不错，看到朱姨娘拎着灯笼站在台阶下，也笑着道：“更深露重，你怎么还没去休息？可是有事？” 朱姨娘也早有准备：“夫人您瘦了很多，妾特意做了点八珍糕给您送来。” 李夫人听后心里妥帖：“有心了。” 又招呼她随自己进去。 反正自家男人不过来了，长夜漫漫，她也想和人说说话。 那朱姨娘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朱姨娘原本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后来为了分莫姨娘的宠，才让她也做了姨娘。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淘气，算的上是谨小慎微，懂事乖觉。 “是。”朱姨娘随着她进去，很自然的服侍她卸下簪环，还说了些李夫人喜欢听得话后，才状似无意的道：“先前妾过来的时候，听婆子说莫姨娘病的不轻，把大奶奶给吓得快哭了…” “什么？”李夫人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哼了哼：“就她事多，我都没她金贵。” 抱怨完后，还是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妾也没去探望过，不清楚。”朱姨娘并没有把自己听到的话，全都说给李夫人听。 她太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了，更愿意相信她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自己要是说的太多了，就怕李夫人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收买了院子里丫鬟婆子。 李夫人低声吩咐了周妈妈几句。 周妈妈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她还特意瞄了朱姨娘一眼。 大家都是在夫人身边混的，自然能摸清楚夫人的几分心思。 这朱姨娘肯定不会是真的关心莫姨娘，那她干嘛提起这事呢？ 周妈妈承认她自己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是她也知恩图报。 先前在庄子上，是大爷和大奶奶救了他们。 就冲这，她心里一直念叨着他们的好。 周妈妈先去找守在垂花门的两个婆子问话，再去莫姨娘那边瞅一下，才回去复命：“夫人，老奴打听到了，莫姨娘昨儿起就身子不适，热的都快神志不清了。” 事实上，周妈妈怕被莫姨娘过了病气，都没走进去探望过莫姨娘：“大奶奶也在莫姨娘那边照看。” 李夫人嫌弃的嗤笑：“就肖氏，手比脚笨，让她去照看人？那莫姨娘怕是没福气享受她的孝顺。” 周妈妈当然是满口附和，又道：“大爷出府去请大夫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李夫人起身：“得，我亲自去瞧瞧。” 这毕竟是内院，将军现在是在忙大事，自己不能让他为这些内宅琐事烦心。 李夫人头上的簪环都已经卸下了，她也懒得再梳妆，就让丫鬟简单的梳了个圆髻，就带着丫鬟婆子来到了莫姨娘住的院子。 她一进门，就看到肖筱就坐在塌边的凳子上，看着丫鬟们不停的给莫姨娘擦汗，往莫姨娘额头上敷热毛巾。 再看莫姨娘，脸色难看，闭着双眸，难受的直哼哼。 “怎么惊动母亲了。”肖筱也没想到李夫人会来的这么快：“咱们去外面说话吧？免得母亲被过了病气。” 她倒不是真怕李夫人会过了病气，而是按着规矩，莫姨娘得行礼请安。 现在莫姨娘得了病，肖筱就想让她安生点。 但是李夫人却很满意肖筱的态度。 觉得她还是把自己放在首位。 三十二章 救人 李夫人见莫姨娘是高热不退，人都快烧迷糊了。 也就确定她不是想装病邀宠，她就放心了。 她离开房间后，就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莫姨娘向来身强体壮，真没想到会病的这么重？” “不过有你们陪在莫姨娘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要是缺什么药材…”想到自己手里好药材也不多，是留着自己救命的，那句‘缺什么尽管来寻我’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语气一转：“你家大姐夫就是开医馆的，缺什么药材去医馆买，等下我就让人送二十两银子过来。” 看普通的风寒发热，那是二两银子都不用。 当然要是将军府的大夫还在府里，那主子们看诊是一文钱也不用出。 但是现在看莫姨娘这状态，搞不好小命都要去半条，二十两银子她是拿的一点也不心疼。 “是。”肖筱都佩服嫡母，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偏偏她还不能不说不。 李夫人就往外走：“有事就来寻我。” 她觉得为了表现自己的贤惠，还是可以把莫姨娘得病的事和夫君说一声。 毕竟人生病的时候，脸色蜡黄，和往日光鲜亮丽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宴很快请来了大夫，不过不是回春堂的大夫，他们这离九芝堂更近一些。 而且九芝堂是百年老字号，口碑也不错，他更相信点。 大夫把脉开药方，又让他们去抓药，熬药，忙到快凌晨的时候，小夫妻才回他们自己的院子里去。 第二天早上，肖筱也强撑着起来了。 毕竟上辈子的时候，熬夜也是家常便饭，只是来到这后，作息太规律，偶尔熬夜一次，才会觉得格外疲惫。 李夫人见她哈欠连天的样子，想到她往日去跪灵都会哈欠连天，今儿怕是会忍不住睡过去，这要是被人发现…后果太严重，她都有点不敢想。 因此李夫人难得发了回善心：“行了，你这几天就在府里多照应着点，免得有事都找不到做主的人。” 虽然李夫人也很嫌弃庶子，但也承认他们是主子。 更何况现在府里还有外客在，她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肖筱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是一口应下：“是。” 她还很狗腿的送她们出门：“母亲，弟妹，我在府中等你们回来。” 小周氏就把自家大姐托付给她：“大嫂，我大姐也偶感风寒，等下要是大夫来了，请大嫂让大夫去替我大姐看诊。” 当然大周氏没有发热，只说人不太舒服。 要是让小周氏说，更怀疑大姐不想出门，才找的借口。 可她不仅不能揭穿，还得替她周全，落实大姐身子不适。 李夫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叮嘱肖筱照顾好贵客和莫姨娘。 肖筱也没推辞：“好，我记下了。” 她就觉得这不过是自己陪着大夫走一趟而已。 等到大夫过来后，先去给莫姨娘把脉，见还在发热，斟酌的调整了下药方后，才起身告辞：“大奶奶，贵府的姨娘身子骨本就不太好，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现今这般发热是正常的，在下明日再来复诊。” 事实上，大夫们也不喜欢给内宅女眷看诊。 这些女眷们，都是心眼多得不知道是真的得了病，还是故意让自己得病。 害的他们也得小心翼翼的，深怕出点什么差错，砸了自己的招牌事小，就怕连医馆的招牌也被人给砸了。 “多谢大夫。”肖筱见他要走，就笑着道：“对了，还请大夫去客院，替周大姑娘诊个脉。” 大夫内心是拒绝的，但却不敢说真话，只能跟着大奶奶往客房走。 周大姑娘已经起来，很自律的在练字，等写完才放下毛笔，听完肖筱的来意后，很配合的坐下，让大夫诊脉。 大夫诊不出来将军府的娇客有什么毛病，但他再傻也知道自己不能说真话，就道：“大姑娘多思多虑，气血差了些，吃几副四物汤就行。” 反正这内宅女子，就没有不多想的。 而四物汤，本就是滋补的，有病没病都能喝，也喝不出毛病来。 “那就请大夫开方子吧？”就算是肖筱，也知道四物汤是补血和血，化瘀的。 她就得要是自己让大夫诊脉，估计大夫也会给自己开一副四物汤。 周大姑娘也没意见：“正好我小日子要来了，喝点四物汤也好。” 这个时候，有个婆子端着茶盏走进来，先给周大姑娘奉茶。 肖筱忍不住多看了眼这婆子。 按说自己是大奶奶，婆子进来，也得先给自己奉茶啊？ 她怀疑这婆子是才买进来的，才会在规矩上差了点。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不对劲。 这婆子放在托盘下的手，竟然握着匕首。 这亏得她眼尖，也是因为婆子可能不是很专业的，端着托盘的手有点抖，才露了点匕首的尖尖出来。 肖筱觉得自己没什么让人这么大费周章，不顾性命的来刺杀。 难道是冲着大夫来的？是医闹？ 也不对，要真是医闹，那去医馆杀人更方便些。 那就是冲周大姑去的。 这些都是肖筱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而已，幸好这个时候，婆子和周大姑娘之间，还隔着书桌。 “大姑娘小心。”她冲过去，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笔筒，对着婆子砸过去：“快来人，有刺客！” 此刻婆子内心也是崩溃的，这将军府的大奶奶，眼睛怎么就这么尖？都想问问她是怎么发现的。 但是既然被发现，那她反而更迅速的把托盘往肖筱那边一砸，一手撑着书桌，一跃而起，手里的匕首就对准周大姑娘刺去。 周大姑娘也算是临危不乱，身子一斜，整个人就从书桌底下给钻出来了。 可还没等她爬起来，那婆子又把匕首对准她的臀部捅去。 肖筱都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就想留在府里偷个懒而已，都能遇上这要命的事。 更郁闷的是，弟妹给她亲姐安排的院落很清静。 清静就代表着没人来打搅，肖筱都不知道自己的求救声，有没有被别人听到。 肖筱心里原本觉得，这婆子是来杀周大姑娘的，事不关己，她也想高高挂起。 三十三章 救人2 肖筱有自知之明，就看那婆子能一跃就跃过书桌，就说明人家是会几下子的。 她现在要是有弓箭在手，那还能趁婆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偷袭她。 现在没有弓箭在手，她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没啥大用。 因此肖筱准备偷偷溜走，出去喊人来帮忙。 至于能不能及时把人救下，她心里也没底，但就算是来不及救人，她肯定不会让婆子逃出府去的。 谁知，周大姑娘眼见情势对自己不妙，也生出逃走的念头，也往门口跑去。 而婆子豁出命来杀周大姑娘，肯定是紧追不舍。 眼见婆子的匕首，已经快捅到周大姑娘的后背。 就在这关键时候，肖筱脚踩上了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毛笔，脚底一滑，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扑向那婆子。 “啊…”肖筱抱着婆子的小腿，原本是想立马松开的，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李将军飞奔而来。 她当机立断，死死的抱住婆子的小腿，深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姑娘你快跑啊！” 这婆子虽然会点武艺，但就冲她进来还会紧张的发抖，就知道不是经过特别培训的那种杀手。 肖筱心里觉得婆子面对无辜的自己，不可能心狠手辣的下死手，最多也就是给自己一刀。 再者便宜公爹都快到了，那自己肯定得在他面前表现表现。 要是运气好，自己还能完好无损。 可惜，她的运气不好不坏。 婆子被大奶奶抓住，又见周大姑娘要跑，情急之下，手里的匕首就扎到肖筱的肩膀上，又迅速抽出。 鲜血随着匕首掉落，肖筱疼的凄厉惨叫。 当然受疼之下，肖筱也松开了抱着婆子的手。 但是不等婆子再去追杀周大姑娘，李将军已经赶到，一脚就把婆子给踢得飞出去撞在墙上，又重重的跌回地上。 “把人绑起来，快去请大夫，”李将军见大儿媳手上都是血，他是男子，又不好上前去检查，只能冲外面喊：“快来人啊…” 被吓得躲在角落的大夫，见危机解除了，才敢微微颤颤站起来：“大，大将军，小人就是大夫。” 李将军暗松一口气，见大夫还在那不过来，急得冲他瞪眼睛：“那你赶紧过来啊？” 大夫很老实的道：“老朽被吓到了，腿软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又安慰他：“大奶奶是被伤到了手臂，不致命的，要不去医馆让女医来替大奶奶包扎吧？” 大夫都后悔出声了，他又不是见惯了这样危险场合的人，先前生怕自己也被殃及池鱼，吓得现在还没回过神。 他都觉得，自己此刻也需要个大夫。 手抖脚软，浑身无力的他，当然不敢贸然去替大奶奶医治，深怕把人给越治越严重。 还是肖筱体恤大夫，事实上，她也怕死，疼的眼泪汪汪的道：“父亲，让人替我去请大夫来。” 此时她很能了解夫君当时的心情，现在她也想就近找九芝堂的大夫来替自己治疗。 要不是李将军在，她都会要求多请几个大夫来会诊。 还没等李将军开口，李宴像是旋风一般冲进来，看见肖筱眼泪汪汪的跪坐在地上，用右手捂着左手的肩膀，手缝李还能看到点鲜红的血。 “肖筱！”李宴上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把她给抱起来，就快步往外走：“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就去看大夫。” 肖筱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我好疼啊，你快点，我疼。” 她是真的疼，深怕自己失血过多会死。 更担心那婆子的匕首有没有毒？干不干净？要知道现在可没破伤风可以打啊？ 李将军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大儿子，进来抱走大儿媳，眼风也没给自己一个。 他见大儿媳受伤，虽然担心，却没有太紧张。 自己儿子又不是不知道，就那伤口，要是在战场上，都还能拎刀再战。 他们父子身为武将，更是看多了这样的伤。 就他们自己，在战场上受的伤也比这都严重多了，儿子也能面不改色。 不过儿子儿媳都走了，只能是他来善后。 他看着周大姑娘道：“大姑娘，是我们管教不严，让你受惊了。” 又冷漠的扫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婆子：“等我问清楚，再来给大姑娘赔罪。” 可他也纳闷，自家的婆子，是吃饱了撑着，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想害周家的大姑娘？ 也幸亏今儿他们父子有事临时回府，要不然让周家的大姑娘死在他们李府，可就麻烦了。 周大姑娘也害怕，先前遇险，她也算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了。 让她意外的是，肖筱会拼命救自己。 现在听到李将军的话，她眼神也落在瘫在地上的婆子身上，反而冷静下来：“无碍，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又道：“是我给伯父添麻烦了，等我谢过大奶奶后，就回周家。” 李将军见她这冷静的样子，倒是对她另眼相看：“好。” 说完，一个眼神示意亲兵拖着婆子离开。 周大姑娘的丫鬟端着药罐站在门口，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就是去领了个新的药罐，书房怎么就乱糟糟的了？ 李宴或许不认识九芝堂的所有大夫，但是九芝堂离将军府近，里面的大夫们闲暇时，倒是把附近的达官贵人都议论了个遍。 因此等李宴抱着肖筱出现在医馆的时，好几个大夫都迎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李宴就赶紧道：“我夫人受伤了，疼的厉害，你们赶紧给她治伤。” “这边请。”大夫赶紧带着他们去了里间，准备动手的时候，又看着李宴迟疑的问：“大公子，要不要换女医来？” 现在对男女大防虽是宽松了很多，但有些高门大户，对这些还是很在意的。 李宴忍着怒气：“不用，我夫人疼的厉害，麻烦你赶紧给她敷药。” 他决定了，等下就让府中的大夫回来，府里没个大夫，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像现在，他深怕自己冲大夫发火后，大夫会暗中做什么手脚，只能客气些。 大夫对肖筱这样的伤势，也确实很拿手，清创，把脉，敷药，开方子，很快就搞定了。 三十四章 救人3 就算是肖筱，也得承认术业有专攻。 大夫力道合适，动作迅速，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我再给开九贴消肿的药，回去煎服，一日三次，先吃三天再来复诊。” 大夫说的很细致：“还有这金疮药粉，每日临睡前撒一包就行。” “将军府离我们九芝堂不远，大奶奶也可以来医馆换药。” 是人都有好奇心，要是大奶奶能来医馆换药，那他们也能打听到一些内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去写药方的大夫，肖筱都觉得自己的伤口处的疼减轻很多了。 肖筱连连点头：“行，那我明儿下午再来。” 比起丫鬟或者李宴，她更相信大夫的专业。 李宴原本想拒绝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事实上换药这活，他还真的挺熟悉的，等回去的时候，肖筱坐在软轿中，李宴就跟着走在软轿的窗边，掀开窗帘冲肖筱很认真的道：“我也会换药，外面冷，你可以不用来医馆换药的。” 肖筱心里嘀咕：你要是粗手笨脚的弄疼我，那我不是活受罪了？ 现在我不缺银子，不怕去医馆看病。 当然她也不能直说这伤人的话，就用自己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诚恳的道：“你这些天忙的都瘦了，我这点小事，就不要让你记挂在心里，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李宴听后感动极了：“你还小呢，不必事事都想的这么周到。” 肖筱就冲他笑，笑的眼里有光，笑容甜美的让人打心底里就欢喜。 李宴也忍不住笑，深怕冻着她，赶紧放下帘子，低声道：“外面冷，咱们回去再说。” 跟在后面的管家听得很无语。 他也是看到大奶奶被大爷抱着跑出去，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抱来抱去的，有点不太合适。 这才赶紧让小厮抬着软轿过来接人。 可他真没想到，自家大爷竟然是这样的人，说话温声细语，还这么会关心人。 反正让他都像是喝了半瓶醋那般酸的倒牙。 肖筱回到府里后，就名正言顺，都不用找借口，就躺在床上养伤了。 一想到这天寒地冻的，自己可以不用去王府哭灵，也不用去照看莫姨娘，能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到自然醒，让她心情都好了很多。 当然，等药熬好了，哪怕自我催眠良药苦口，也是让她苦的快吐了。 李宴等她喝完，很贴心的递上果盘：“金丝蜜枣，莲子糖，酥糖，芝麻糖，蜜金桔，八珍梅，你喜欢什么口味？” 肖筱塞了两颗蜜枣，示意他把果盘放边上：“我都喜欢吃，放这就行。” 李宴却摇头：“不行，吃太多甜的，牙会疼，你只能吃七八颗。” 肖筱乖巧的点头。 她也没和他唱反调，反正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丫鬟走进来，俯身行礼：“大爷大奶奶，周大姑娘来了。” 李宴得避嫌，只能把果盘放在边上，起身离开，低声道：“要是累了，就和她直说，别委屈自己。” 肖筱点头，等他一离开，贪心的先捡了两颗芝麻糖塞嘴里。 周大姑娘进来，就看见她靠在迎枕上，嚼的脸颊鼓鼓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愁眉苦脸，抽抽噎噎的肖筱，却没想到她这么惬意。 她就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肖筱肯定不能说自己是被毛笔给搅合的，干巴巴的笑：“我这人就是热心，是侠义心肠。” 周大姑娘却轻笑一声：“大奶奶说笑了，我想听你说真话。” 肖筱都快被她给整无语了，正好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还有淡淡的香烛味。 这肯定是李夫人来了。 肖筱灵机一动，叹了口气：“你是客人，要是在将军府出事，那会连累将军府的。” 周大姑娘听后半信半疑：“你嫁的是庶长子，以后将军府也不可能是你们的，你干嘛要维护将军府？” 门外的李夫人听到这话，也停住了脚步。 她从王府回来，才知道府中出大事了，先去见还在审问刺客的夫君，问了管事婆子，确定胆大包天的婆子，确实是前些日子才买回来了的。 幸亏夫君没有怀疑她，反而是安慰了她几句。 李夫人这才安了心，回去换了身衣裳，听丫鬟说大奶奶从医馆里回来了。 就凭肖筱救了周大姑娘，她也得亲自来一趟。 没想到在门口恰好就听到她们的话。 说真的，李夫人也很好奇，肖筱为什么会拼命救周大姑娘。 要是换成是她，反正这刺客也不是她找来的，不救人更有利。 周大姑娘要是在将军府丧命，那周家李家之间肯定会有矛盾，反而对肖筱和李宴更有利。 肖筱叹气：“夫君虽是庶长子，却能平安长大，还能建功立业，这就说明夫人是个心善之人。” “李夫人心善？”周大姑娘都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是不知道她先前给李宴准备的是什么婚事吧？” “可最终嫁给他的是我啊。”肖筱一脸正义：“亲兄弟，那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就盼着二爷以后也能在朝堂上身居高位，这样夫君有事，还能有个帮着说话的人。” “背靠大树好乘凉，将军府就是这颗大树，我自然是盼着将军府能长盛不衰。” 她就是趁机告诉李夫人，别老防备着他们。 门外的李夫人心情格外复杂，她没想到肖筱这普通农家女，能有这样的见识和胸襟。 周大姑娘也没想到肖筱会这么说，沉默一会儿后，才笑了下：“大奶奶高见。” 又冲她行了半礼：“多谢大奶奶救命之恩，以后有事，任凭差遣。” “不必客气。”肖筱差点就迷失在她的笑容里，脑袋一热，吊儿郎当的话也脱口而出：“美人如花，我岂能不怜香惜玉？” 外面的李夫人嘴角一抽，她就一直觉得，肖氏不靠谱。 要是换成别人，这个时候，还不想法设法的要好处？ 不过这样的肖氏，却又让她觉得放心。 想到跟着周夫人回去的小儿媳，她又头疼，不知让谁去周府回话，最好是把周家大姑娘接回去。 三十五章 意外 现在的李夫人，觉得周大姑娘就是烫手山芋，很想把人送走。 她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的，按理说就算是归家，也得深居简出，怎么能出来做客？ 就算是来做客，也不能住在将军府就不回去啊？ 再说，像今儿那刺杀她的婆子，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鬼知道她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事呢？ 因此李夫人是巴不得送她走，可又不能让周家察觉到自己嫌弃周大姑娘，因此她也是绞尽脑汁在那琢磨。 好不容易斟酌好，写好书信，准备让婆子送去的时候，就看到府上大总管，惊慌失措的冲进来，不等她开口责骂，大总管就赶紧道：“夫人，王府总管来了，还带来大夫过来。”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大总管，虽然只是六品官，但人家是王爷的身边人。 可以说，就算是王妃世子，也得给总管几分面子。 “啊？”李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急道：“那你快去请老爷过来啊？” 大总管赶紧道：“夫人放心，老奴已经让人去请了。” 李夫人这才放心，整了整衣裳簪环，就赶紧去前面了。 一般来说，男客来访，都是在前院接待的。 也是李夫人先前太激动，忘记了这茬，等她赶到前院去的时候，就看到夫君和李宴已经和大总管在聊天了。 李夫人也笑着寒暄：“难怪今儿喜鹊在院子里叫，原来是大总管来了，可真是稀客，等下留下喝两杯素酒。” 大总管也不会托大，起身行：“见过夫人，改日再来府上讨杯酒喝，今儿老奴来，是听说贵府的大奶奶受了伤，王爷特意让老奴领大夫来给大奶奶瞧瞧。” 听到他这话，在场的李家人都愣了愣。 王爷事务繁忙，怎么会留意将军府的庶长媳？ 他们互相相视一眼，心里都以为，王爷是看在李将军的面子上，这才施恩肖氏。 因此都客气了几句，才陪着大总管，以及跟着过来的两位大夫。 说真的，李将军看到这阵仗，都有些受宠若惊。 以往就算是他和长子在战场上受伤，王爷也没这么客气让两个大夫一起上门啊？ 他们过来的时候，周大姑娘也还在肖筱那没有走。 圆圆胖胖的大总管看到她就笑，很关心的道：“大姑娘也在呢，老奴听说您也遇到刺客了？正好一起让大夫给您请个平安脉吧？” 周大姑娘笑了笑：“多谢大总管。” 其中一个大夫就过来替她仔细把脉，最后就含糊的道：“大姑娘血气不太足，得好好补补。” “没大碍就好。”大总管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世子妃很是惦记着您呢？” 这话，就算是肖筱听着，也觉得不对劲。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已亡故的王妃姓周，但是世子妃姓文啊。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亲婆媳，也会有矛盾，更何况是王府里呢？ 现在王妃薨了，世子是真的伤心，世子妃或许也伤心，但是未尝没有窃喜。 以后头顶没有婆婆压着，世子妃就是王府内宅老大了，肯定是想着怎么把婆婆的丧事给办的体面。 闲暇时也会惦记着自己的娘家人，或者是为儿子考虑，哪有功夫惦记着周家大姑娘呢？ 李夫人也迅速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关心起肖筱来。 这样能让他们有时间说话。 但是周大姑娘却说了一句：“明儿我就会去给姑母上香。” 说完后，冲大家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大总管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等大夫替肖筱把脉开方子后，客气的寒暄几句后，才和大夫们一起起身告辞。 李将军让长子替自己送一下大总管，自己也和李夫人回客厅。 “大管家那话不对劲。”李夫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肖氏倒像是成了借口？” “他应该是为了周家大姑娘来的吧？” 李将军也并不是真的莽夫，坐在那把事情经过都想一遍后，倒也有了不少猜测，皱着眉头道：“对周家大姑娘客气点。” “我亲自去审问那刺客。” 审问清楚，万一王爷问起，自己也能有让王爷满意的交代。 王妃在世时，也确实算是王爷的贤内助，虽然算不上夫妻恩爱，却也给了足够的敬重。 但是王爷本就是雄心壮志，心思不在内宅之中。 现在怎么会对大姑娘另眼相待？ 是为了表示王爷不会因为即将登上大宝，也不会慢待王妃的娘家人？ 还是因为先前府城之变，让王爷对府城的管控更严了些？ 前脚将军府出了点事，王爷后脚就能收到消息。 反正他们也没外心，王爷的消息灵通当然是好事，不过这也让他心里多了些警惕。 不管他猜的对不对，反正现在周家的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不轻，他们还是客气点好。 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夫人，有时候有点讲究，都在他面前好几次念叨过周家人太不讲究，哪有守寡的姑娘，竟然到妹妹夫家住着的？ 他当时也没在意，还说那是周家姐妹亲近，大姑娘也是趁机想和妹妹多相处一些日子。 现在才庆幸夫人爱面子，不会做出赶人的事。 李夫人听后，也很庆幸自己还没让人把信送给周家，真是菩萨保佑。 不对，应该是王妃在天之灵保佑她。 李夫人心里暗下决心，明儿去王府哭灵的时候，自己一定更卖力，绝不会再偷懒。 而另一边，肖筱脑洞开的有点大，主要是她上辈子的时候，看了些电影电视，姑父娶表侄女的事也不是没有。 毕竟更离谱的事都有。 等她把自己的猜测和送客回来的李宴一说。 都把李宴给吓着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怎么可能啊？这绝不可能，你这话可不能再对别人说了啊？” 肖筱见他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知道了，你是我夫君，咱们才是最亲近的人，我才会对你无话不说的嘛？” 但是她的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 等到小周氏从娘家回来，听到大姐差点出事的消息后，也是赶忙去探望自家大姐，随后又去和肖筱道谢。 三十六章 意外2 肖筱在第二天早上，就看到了自己的娘家人。 她都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娘，这大清早的，大姐二姐你们怎么都来了啊？” 要不是被丫鬟们叫魂一般叫醒，她根本就不愿意睁开眼。 柳氏先前心急火燎的进来，等看到女儿在被窝里，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悬着的心就一下子落了地。 今儿一大早，女婿就亲自上门说肖筱为救他弟妹娘家大姐受了伤，想让岳母来陪肖筱说说话，免得她养伤无聊。 这坏消息，可把肖家人都给吓得魂都快没了。 要不是想着将军府里规矩多，担心大家都来了，会让将军府觉得他们是想仗着人多势众，来兴师问罪的，都恨不得全都过来。 最终还是肖老大和媳妇还有另外两个女儿过来。 肖老大不好进内宅，就在外面等着。 柳氏她们进来，就看到睡的香喷喷的女儿，要不是柳氏亲自掀开被子看到过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她都怀疑女婿是不是骗自己。 梦慧怡情见她来了，才开始低声喊：“大奶奶，醒来了…” 那声音轻柔，连续喊了十多声，才把肖筱给喊醒。 柳氏听到肖筱的话，嗔了她一眼：“自然是女婿不放心你，让我们来瞧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醒，像话嘛？” 这都嫁人了，就怕被婆家人说闲话。 肖筱就拧着眉撒娇：“娘，我手好疼啊！” 明知道她是装的，柳氏还是心疼，赶紧问丫鬟：“药呢？快把熬好的药端给她啊？” 梦慧把温度合适的药端给肖筱，等她一口闷后，怡情把干果攒盘捧给她。 肖莲见她连吃了好几样干果，忍不住开口：“你差不多得了啊？” 又开口：“把攒盘端过来给我们。” 事实上，她们这次进府，是李夫人和小周氏亲自迎接的。 不过她们要去王府，也就先走一步了。 离开前，茶果点心都是上齐全了。 怡情嘴里应是，眼睛却看着自己的主子。 等肖筱说让她拿走，她才敢端走。 随后她们就很自觉的去门口守着，好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话。 肖綉率先开口：“肖筱，你怎么能这么鲁莽呢？能救人固然是好，但要先顾着你自己。” “就是。”肖莲跟着横眉竖目：“你救人是想让李夫人和二奶奶对你客气点。” “可你要是出事了，妹夫肯定会再娶，你这是给她人做嫁衣裳，白忙活一场。” 肖筱没想到二姐还有这想法，真是说到人心坎里去了。 柳氏握着肖筱没受伤的那只手，红了眼睛：“娘不指望你们能富贵荣华，就盼着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肖筱顶不住她们的狂轰乱炸，只能像招财猫一般，把大家都招到一起，才低声把实情说了。 听完之后，肖莲先松了口气：“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傻。” 肖筱深以为然：“那当然，我又不傻，肯定是自己的安危更要紧。” 柳氏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小女儿：“你下次可一定要小心些啊？” “娘你放心，我回很小心的。”肖筱成了苦瓜脸：“我醒来后，伤口就一抽一抽的疼，这是血的教训，我肯定不能忘。” 肖綉也跟着叮嘱：“这事你不能再和别人说，得一口咬定是看到周大姑娘有危险，这才舍身相救的。” 肖筱用力点头：“记着了，这秘密就咱们四个人知道，你们可要给我保密，连着大姐夫和二姐夫也不能说。” “知道了。”肖莲给了她一个白眼，笑骂：“你以为我们是你啊，这么不知道轻重？” 不得不说，有柳氏和肖家姐妹陪着肖筱说笑，让肖筱心情愉快很多，连伤口处疼痛都似减轻了很多。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府来的大夫，给她敷的药，喝的药里，都加上了难得的好药材。 外敷内服，双管齐下，两天就止了血，五天后连伤口处的肿都消了很多。 受伤的手不用力，都不会疼。 当然想马上恢复如初也是不肯能的。 肖筱就借着养伤的借口，躲着出门。 王妃还没出殡，这个年就过得格外低调。 等年后王妃出殡，之后就是晋安王登基称皇，改国号为晋国，称为晋元一年。 肖筱虽在内院，也能从李宴那得到一些消息。 比如说，不少名门贵女，都已经换下素衣，锦衣如云，想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让肖筱欢喜的是，新皇登基，她也不用再吃素了。 虽然素菜味道也很好，但那不是真的荤菜，吃了一个多月，已经让她厌烦了。 现在新皇登基，就又大赦天下，也不用再为短命的王妃守孝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家父子都是一心跟着王爷世子的，自然受到重用。 新皇登基，将军府自然也热闹起来。 “肖氏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李夫人特意喊来两个儿媳：“再过几天就是花朝节，咱们府上也要宴请，你们到时候也可以请娘家人来一起热闹热闹。” 要是换成以往，李夫人是不会把肖筱的娘家当成亲家。 但是现在她也想开了，既然肖氏没有野心，也还算懂事，自己就给她几分薄面。 肖筱听了还发愁：“我娘家那边就算了吧，我大姐产期就在这几日，出不得门。” “我二姐那边要买宅子，打扫布置，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我娘也要盯着大姐那边，怕也是没空来…” 宴请的都是高门大户，柳氏要是真的来了，还得给她们请安，肖筱可不愿让亲娘来受委屈。 她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娘家，而是心里明白，那些贵妇人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她们。 那肖家要是有求于人，那就算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得挤进来和她们套近乎。 可现在肖家不需要求别人，那当然是不愿受委屈了。 小周氏的大姐，也在年前就回了娘家。 因此小周氏听到婆婆让请娘家人，就开口道：“那正好，可以劳烦嫂子替我招呼我长姐。” 她这是想替肖筱解围。 她心里误以为是肖筱的娘家人不来，大嫂心里会难受。 正好她大姐和肖筱关系不错，两人不至于没话说。 三十七章 生子 可惜，将军府的花宴还是没办成。 也幸好，当时李夫人还没把那些帖子送出去，就接到了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新皇要迎娶新皇后。 皇后就是周家大姑娘。 肖筱虽然早就有了猜测，也还是忍不住嘀咕：“啧啧，以后她是喊姑父呢？还是喊夫君呢？” 不过这种事，在武朝，不，现在晋安王登基称皇，改国号为晋国，已经是晋朝了。 在晋朝，妻妹嫁姐夫能算是寻常事，姑侄女嫁姑父也不是没有耳闻。 只不过是新郎是皇上，娶的又是寡妇，才会让大家忍不住多议论几句。 但是肖筱接受良好，不说在晋朝，哪怕是她上辈子，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无非是上辈子的时候，男人还没这么有担当，只敢背着老婆，悄悄的把人养在外面。 现在肖筱倒是佩服新皇，毕竟他愿意以后位待之，而不是妃嫔之位。 可以说，新皇要是只让大周氏做嫔妃，压力会小很多。 “非礼勿言。”李宴也被这消息给砸的有点晕，回过神见她一脸八卦的小模样，只能正色道：“肖筱，咱们身份特殊，在外千万不能妄议，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原本王妃去世后，大家都觉得周家是要沉寂下去。 也不是说周家没出息，周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可惜没有特别出众的儿孙。 谁能想到，成了寡妇，回娘家小住的周家大姑娘，又要成为皇后。 周家接到圣旨后，借着要备嫁的借口，很低调的闭门谢客。 李渊的媳妇小周氏，却是准皇后娘娘的亲妹妹，那不少人也都想从小周氏，或者是李夫人那得到一些内幕。 因此原本想办花宴的李夫人，是眉开眼笑的把写好的请帖都给撕掉了。 肖筱乖巧的点头：“我就和你说。” 就盼着他有话也只对自己说，就差明说：咱们俩最好。 别看李宴在外，大都是沉默寡言，但对着肖筱，倒是什么话也愿意说几句。 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媳妇嘴紧，在外从不多说一句，他才敢对她说。 肖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看戏的看客，从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她自己身上来。 此刻李宴倒是没有心思想别的，而是惦记着身边的媳妇。 当初娶亲的时候就说了，今年选个好日子圆房。 他原本是想把日子定在二月，谁知现在新皇要娶皇后，还有肖綉要临盆了，怎么也得等到肖綉出月子后。 看着肖筱那诱人的唇，迷人的眼，他忍不住的吸了口气，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乱跳了。 他真担心再不圆房，自己的心脏就要出大毛病了。 等到二月初二这天，肖筱就接到了好消息，她大姐在辰时生下七斤半的儿子，母子平安。 她听到消息后，都替大姐捏了把冷汗。 之前柳氏生的儿子，也有七斤多点，但是柳氏之前已经生了她们这三个女儿。 可肖綉是头胎啊。 因此肖筱赶紧去探望自己大姐。 要出府，得先和李夫人说一声。 李夫人现在对肖筱很和气，不仅是肖筱救过她，也不全是因为偷听到肖筱先前说的话，更是因为她的嫡亲儿媳是皇后的亲妹妹。 任凭庶长子再有本事，那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以后，自己儿子就是皇后的亲妹夫，是皇上的连襟了。 因此李夫人心情舒畅，都喊来姨娘们一起打叶子牌，听到肖筱说要去探望生了儿子的娘家大姐，也一口应下：“这是应该的，你大姐也是好福气，等到了洗三满月，要是姜府要办酒，记得给我也讨一张贴子，好让我也去沾沾喜气。 又叹了口气：“咱们将军府人丁不够兴旺，你和你弟妹，要是也能沾点喜气，早日有身孕就好了。” 当然最好肖氏生的是闺女，小周氏生的是小子。 肖筱听后都愣了愣，没想现在李夫人会把话说的谦虚客气，要知道现在多少高门大户，都给她下贴子，但是李夫人也都婉拒了。 她一脸惊喜：“母亲要是能去，那是姜府蓬荜生辉。” 李夫人心里也觉得肖氏这话说的很对，却还是故作淡然：“本来就是亲戚，自然要常来常往。” 主要是姜家开着医馆，治病救人施药，短短时间内，名声就特别好。 再加上当初她落难，也是姜家人替她治病，就当自己还这一份恩。 “那可好，”肖筱难掩喜色的一拍手：“母亲要是愿意屈尊，我得让姐夫他们提早准备起来，我姐夫家也能算是杏林世家，最擅长做滋补的药膳…” 等肖筱坐着马车来到姜家，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憔悴虚弱的大姐，谁料到肖綉面色红润的在喝汤。 “三妹你来了。”肖綉掀开自己身边的被子，献宝一般让她看：“快来看看，这是你外甥。” 肖筱现在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了，看到红扑扑皱巴巴的小猴子，也不会一脸震惊。 主要是娘生弟弟的时候，这些都已经经历过了。 “不错，现在皮肤红，以后才会白净。”肖筱又问：“娘和二姐怎么还没来？” 她现在出门麻烦，要得李夫人的首肯。 但是肖莲的婆婆却待儿媳们很不错。 肖綉笑了笑：“早就来了，只是她们抱孩子时被弄脏了衣裳，现在去换衣裳了。” 肖筱就很好奇低声问：“大姐，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疼？” 她上辈子虽没有成亲，但男朋友还是有的，就差一本结婚证了。 但她可没有生过孩子。 那时候还想着，以后生孩子，直接剖出来就好了。 但是现在，大夫们可没这技术。 而她一想到生孩子特别疼，还容易有危险，害的她有好几回和李宴在一起情热时，想继续下去，可一想到那样容易有孩子，那些花花心思也就没有了。 深怕自己难产而死，那也死的太痛苦了。 但是此刻，看到肖綉生了儿子的状态，比当初柳氏生孩子的时候还要好，又让她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但是肖綉不想吓到妹妹，就故作云淡风轻：“还好，只疼了一会儿就生了。” 她还想骗妹妹生孩子：“我听夫君说，咱们年纪轻，生孩子快，也会恢复的快一些…” 三十八章 蛋花酒 肖筱信以为真，心里暗搓搓的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上就把李宴给吃光抹净。 现在小的只知道睡，大的也得多睡，肖筱催着大姐躺下休息，自己出去找娘和二姐，又被兴奋过度的姜老太太婆媳拉着说了会话，吃吃喝喝后才回到家。 为了有个美好的夜晚，她还特意沐浴一番，想到李宴的自制力太好，还让人准备了蛋花酒。 等到李宴披星戴月的回来，肖筱都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 “夫君回来了。”肖筱言笑晏晏：“我大姐今儿生了个儿子，姜家上下都特别高兴。” “我在姜家喝了蛋花酒，甜滋滋的特别好喝，现在还想喝点，夫君你陪我再喝点好不好？” 李宴原本想说，蛋花酒甜滋滋的，喝着不够劲道。 但是他又不忍心扫了自己媳妇的兴致，也就一口答应下来：“好啊，正好我也想吃点甜的呢？” 肖筱让丫鬟去准备吃的喝的，让婆子送来热水，催着他去洗漱。 肖筱深怕他酒量太好，趁着他还在沐浴，悄悄的往他蛋花酒里倒了些白酒。 蛋花酒里加了红糖，鸡蛋，喝着口感特别好。 就连先前觉得这甜滋滋的酒是女子喝的李宴，都忍不住多喝了几碗。 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贪杯，只不过在这有点冷的初春，还媳妇在灯下对酌，意境太好，让他深陷其中。 特别是后来，香香软软的媳妇还挤到他怀里来，酒香不及她暖香醉人。 也不知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酒壮怂人胆，反正情到浓处，两人是恨不能黏在一起，连成一个人。 等到肖筱醒来，已经是快午时了。 言婆子亲自服侍她沐浴更衣。 她对肖筱身上那些痕迹视若无睹，依旧是很平稳的和她说话：“太太和大姑娘，都陆续给老奴一些消肿止疼的药膏，等下老奴给大奶奶用上。” 肖筱浅浅的应了一声，她这到底是年轻，身子底子好，泡了个热水澡，现在舒服多了。 她懒懒的问：“夫人那边有没有事？” 也幸好这段时间，李夫人没有再让她立规矩，或者是出别的幺蛾子，要不然肖筱还真不敢招惹李宴呢？ “夫人今儿一早回娘家去了。”言婆子表面是不动声色，其中心里也有几分好奇。 她原本以为大奶奶初次和大爷在一起，次日肯定会羞涩。 可没想到大奶奶依旧是像以往一般，直到现在也没提起大爷。 再想到大爷今儿临走时，对自己吩咐了不少琐事，都是关心大奶奶的。 最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言婆子心里觉得，两人像是调了个性别一般。 最终还是言婆子自己开口：“大爷走的时候吩咐了，让您起来后先喝盏燕窝，让您想吃什么，就让老奴拿银子去厨房点菜。” 肖筱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再者将军府的伙食并不算差，她也没啥特别想吃的。 因此沐浴过后，在他们的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就可以吃午饭了。 哪怕李夫人回娘家，小周氏也回了娘家，厨房也没敢怠慢，先卤后切的牛肉，红烧鸡肉，素炒三鲜，还有熬得雪白的鲫鱼豆腐汤。 肖筱这胃口大开，吃饱喝足后，就又有点想睡觉了。 这吃了睡，睡了吃，让她联想到某种家养家畜。 于是她毅然的走出他们的桑榆院，去外面溜达。 虽然不能去前院，但后面也有好几亩地大，假山流水，小池花木俱全。 现在又是二月初，草木一片绿色，没有差事的丫鬟婆子们也都零零散散的坐在台阶上，或者树荫下，有说笑的，有做针线的。 看到肖筱也都笑着行李请安，肖筱也摆了摆手：“别多礼，我也随意走走。” 她在水潭那看到了莫姨娘在水中间的亭子里，见她是一个人托腮遥望远方发呆，肖筱想了想，也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姨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要是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了，万一被边上的丫鬟婆子看到，肯定会觉得她没把莫姨娘放在眼中。 莫姨娘回过神，准备起身迎她。 肖筱就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笑着道：“没有外人在，姨娘千万别多礼。” “我是在想事情。”莫姨娘看到她也不见外，和她说起自己担忧之事：“现在新皇登基，可大公子他是跟着世子的，我能不担心吗？” 对于肖筱，莫姨娘一开始也是很抵触的。 可惜就算是她说不愿意，也改变不了他们父子的决心。 可没想到，肖筱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将军府有难的时候，她能挺身而出，不计前嫌的救了李夫人他们。 现在回到将军府，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肖筱也能稳得住，深居简出，一点也不张狂。 易地而处，莫姨娘觉得年轻时的自己，都没肖筱的好定力。 因此她现在也愿意和肖筱说一些紧要之事。 再说她也说的含糊，就看肖筱能不能察觉到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肖筱确实想到了。 倒也不是她聪明，而是她上辈子看得dianshi，多，也都有这样的局面。 比如说是几十年的太子，最后还是没能登上一步之遥的位置。 也有为了那个位置，争夺的死伤无数。 最要紧的是，现在新皇要娶皇后，那皇后要是生出来儿子，那也算是嫡子。 而当今皇上，虽然已经连孙子孙女都有好几个了，可她听李夫人说起过，皇上才四十六岁啊。 要是长命些，活到七老八十，那以后的事还真的不好说。 “夫君他是替世子办事，但是夫君更忠君爱国，”肖筱宽慰她：“姨娘担心的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先前皇上被叛军打的只能放弃府城逃出去，但是转眼之间，就能领着将士杀回来，这就说明皇上城府极深。 而世子，就算是有领兵作战的本事，却还欠缺了些阅历。 要是让肖筱站队，她肯定会选皇上，但是李宴心里怎么想，肖筱其实也没有底。 她看着莫姨娘，低声问：“姨娘怎么会突然为这事发愁？” 说来惭愧，她竟然都还没想到这事。 那莫姨娘，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从哪儿听说了什么？ 三十九章 添妆 肖筱心里明白，莫姨娘在内院之中，只能从一个人身上得到这样的消息。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将军故意和莫姨娘透露的，还是莫姨娘自己从将军的言语里琢磨出来的。 但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别说世子还没被封为太子，就算是被封为太子，以后也有可能被废。 反正在肖筱的记忆里，当太子后能顺利登基的实在不多。 更多的是，不甘做万年老二，想zao反的，成功了固然好，能得偿所愿。 不成功的，那就壮烈成仁了。 “这是大事，”肖筱打心底里不愿接这烫手山芋：“夫君很敬重姨娘，要不等夫君去给姨娘请安的时候，姨娘再和夫君细细斟酌。” 要是肖筱一口答应下来，莫姨娘还担心她言词过激，小夫妻会闹矛盾。 现在听她婉拒了，又觉得她是在藏拙。 可她身份尴尬，莫姨娘也只能笑了笑：“那咱们一起想办法。” 肖筱也一脸诚恳的用力点头，事实上她心里懊恼的想死。 早知道出来闲逛，就会听到这般让人为难的事，她就不该出来。 莫姨娘又和她说起八卦：“夫人被娘家人请回去，十之八九是想趁机给周大姑娘送一份厚礼，想让夫人帮着引荐。” 现在周家谨慎，可不是谁的添妆都会收的。 肖筱再次觉得小觑莫姨娘呢，别看她被困在内宅，但是心思灵透，由衷的佩服：“姨娘说的是。” 莫姨娘浅浅笑容里带着寂寥：“我也是闲着无事，胡思乱想的。” 肖筱顿时怜香惜玉起来：“姨娘放心，等以后我们分府另居，肯定会请老爷夫人让姨娘随我们一些日子。”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脑子一热，就请了个婆婆回去。 那就只能保佑公爹长命百岁，只要公爹不死，儿子们就不会分家。 主要是肖筱觉得，李夫人比莫姨娘更好糊弄点。 比如说，自己对夫人不敬，李宴绝不会怪罪她，还会帮着她遮掩，扫尾。 可要是她和莫姨娘吵闹起来，李宴就如同是夹心饼干。 莫姨娘自小在内宅之中长大，惯会看人眼色，见她一片赤诚，心里也欢喜：“好，我等着。” 又多问她一句：“你和周大姑娘也算是生死之交，她要出阁，你可要准备一份添妆？” 这是她担心肖筱想的不周到，才多说一句。 等周大姑娘进了宫，成了皇后娘娘，那肖筱想和她攀交情就晚了。 莫姨娘担心的是肖筱爱面子，不愿去攀附周大姑娘。 但是又不能明说，也就只能趁着现在说一句。 肖筱听了就笑：“姨娘放心，我听说周大姑娘喜欢汝窑，就寻了一对美人觚汝窑，还有茶具盖碗俱全。” 当然她也不是花费千两银子去买来的，而是从自己的那些战利品里寻出来的。 也亏得她先前心里总觉得不安，就把一些金银和珍贵的瓷器都给埋了，才幸免于难。 现在寻出来仔细打理后，还让人做了箱子，正准备送人呢？ 周大姑娘这边，她肯定是要去添妆的。 最好是弟妹邀请她。 当然要是弟妹不说，那她也能厚着脸皮凑上去。 无巧不成书，小周氏下午回来，就来桑榆院，看到肖筱斜依熏笼边，看着杂书，边上是新鲜的桔子，苹果，还有核桃，花生等干果，看着就特别悠闲自在。 小周氏都忍不住羡慕：“嫂子真是好自在，怎么进来没看到丫鬟婆子？” “弟妹来了，快请坐。”肖筱招呼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红枣桂圆茶：“今儿是发月银的日子，她们去领月银了。” 小周氏这才想起：“我都忘了。” 肖筱笑了笑：“那是弟妹现在忙着大姑娘的喜事。” 小周氏就顺势道：“我大姐说了，请你哪天有空，过去陪她说说话。” 肖筱心里觉得，这简直就是打瞌睡就看到了枕头，笑着道：“你看我，闲人一个，哪天都有空。” “那你明儿早上和我一起过去吧？”小周氏心里其实有点醋意：“难得你们投缘，让我大姐一直惦记着你呢？” 肖筱就故作羡慕的看着她：“你们才是嫡亲血脉，遇到事，肯定是你们去帮忙，像我们虽是投缘，也就只能偶尔过去说说话。” 这话小周氏爱听，就冲她抱怨：“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现在不收外人的添妆，也是想低调一些。” “可母亲先前却带着陈夫人去周府，给我姐姐添妆，这不是让我和我娘为难嘛？” 看在小周氏的面子上，周夫人也不好把亲家母拒之门外。 可是世家大族之间，论起来大都是沾亲带故的，今儿见了周夫人，改明儿就不好把别人拒之门外。 周夫人就冲小周氏唠叨了几句，说她婆婆不省心。 小周氏心里有些堵，可这事又不能和夫君说，只能来和大嫂念叨几句。 没一会儿，李宴拎着几个牛皮纸包进来了，小周氏也不好多待，这才起身离去。 肖筱送走了小周氏，回来就看到李宴站在门边等自己，踌躇不安里还透着几分羞涩。 肖筱忍住了想取笑他的话，也凑到他身边，静静地搂着他的腰，娇娇软软的喊了声：“夫君，你回来了。” 很明显的感觉到他浑身一僵。 李宴心里觉得，天还没黑，丫鬟婆子也有可能进来，两人这样搂搂抱抱是不对的。 但是他又舍不得推开她，想到昨晚上的那些夫妻之事，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他也忍不住抱着她低声问：“你今儿还好吗？昨儿我可有伤着你？” 他现在暂时领了禁卫军副统领之职，任上的事也不少。 可是今儿去当职，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老是离家出走。 不对，应该是脑子老是偷溜回家，想起家中的小娇妻。 因此他今儿下职还特意买了些点心回来，就想讨她欢心。 肖筱嗔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你瞎说什么呢？好不正经。” 李宴：“…” 他觉得肖筱这话，不像是说自己的，而是在说她自己。 但他看着怀里的美人嗔喜动人的俏模样，还是把那耿直的话咽了下去。 肖筱又像是无意中说起：“先前弟妹来，让我明儿随她去周府，说是大姑娘想见我。” “你看我顺便去添妆，合适嘛？” 四十章 添妆2 新皇已经登基，李将军现在成了兵部尚书，虽然还是正二品，但是却有了实权。 李宴又是六个御林军副统领之一，李渊也在翰林院当职，李家现在也确实算是深受帝宠。 因此就算是李夫人带着娘家亲嫂子上门去添妆，周夫人心里很不甘愿，却也没把人拒之门外。 等今儿一早，听下人说亲家夫人带着两位儿媳来了，哪怕其中一个是自己的亲女儿，她还是得迎出去。 她就算是心里对李大奶奶的出身看不上眼，可就冲着肖氏救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就愿意让肖氏成为周府的座上宾。 因此她见肖筱要向她行礼，赶紧上前扶住她的手，眉眼含笑：“大奶奶别多礼，真是个灵秀的美人儿，让人看了就欢喜，你可一定要常来啊。” 这也是事实，肖筱上门做客，当然也是带着笑意，看着人的时候眼里有光，让人见了就欢喜。 肖筱可不敢托大，哪怕双手被她给握住了，也依旧是屈了屈膝，笑容甜美：“只要夫人不嫌弃，我一定常来。” “这才好，咱们本就是姻亲，”周夫人拍着她的手，才和李夫人寒暄：“亲家母，咱们本该多来往是不是？” 谁让李府的男子们都争气，周府儿郎们不争气呢？ 现在她大女儿要当皇后，为了让自家大姑娘后位稳固，她也不敢得罪皇上面前的红人。 谁让自家大姑娘是寡妇再嫁，再加上新皇又年近四十岁，以后大姑娘能不能再生养，也有点悬。 而不管大姑娘以后能不能生，都是要命的事。 也就是普通官员，府上的姑娘当皇后，才会欣喜若狂。 不像周府，之前姑奶奶虽然只是王妃，却也如同皇后，但是周府为了不给王妃拖后腿，对府上管束严厉。 因此周府子弟虽没有大出息，但是周府的声望却不错。 现在自家大姑娘成了皇后，世子却已成家立业，估计大房那边是恨不得自己女儿以后生不出嫡子。 可以说，新皇要娶自家女儿，已经让周家大房二房之间有了嫌隙。 可让他们郁闷的是，周家也不算是位高权重，又向来守本分，新皇为什么要让周家出现内乱呢？ 因此现在他们更得拉拢小女儿的亲家。 特别是肖氏的夫君，原先是跟着世子的，现在却领了御林军副统领之职，让他们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说帝王心思深不可测。 肖筱先跟着在正院喝了点茶，听两位夫人说了些闲话，就有管事婆子来报，说是外面有周大夫人的娘家亲戚来添妆。 周二夫人就只能让小女儿陪着她们去见大女儿，自己去接待客人。 谁让他们昨儿让李夫人的娘家大嫂来添妆了呢？ 昨晚上老夫人就说了，亲戚家的走动免不了，也不再严防死守了，添妆就看着收，至于能不能见大姑娘，那就得听大姑娘的。 事实上，李夫人面对着未来的皇后娘娘，有点心虚气短。 看见她，就想到自己先前差点把她给赶出门了。 哪怕这事除了他们夫妻没人知道，但每当看见一脸矜持的周大姑娘，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可等以后周大姑娘进宫，又免不了要接触，因此她现在只能先来混个眼熟。 走进来打过招呼，说了几句客气话，借口要去院子里走走，就顺势离开了。 小周氏虽然好奇大姐要和肖筱说什么，却也不敢违背大姐的意思，干脆陪着婆婆出去赏花。 “恭喜大姑娘。”肖筱顺势把礼单奉上：“我是粗人，倒也附庸风雅一回，给您准备了点汝窑瓷。” 李府还没分家，按着常理来说，先前李夫人已经送了厚礼，肖筱是不用准备礼物的。 但肖筱要送，李夫人也不会拒绝。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大姑娘接过礼单一看，就笑了：“让大奶奶破费了。” 肖筱心想：我还真不破费，就是费了点力气而已。 周大姑娘又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问：“肖筱，你觉得我进宫能熬到寿终正寝嘛？” 肖筱听到这话就笑不出来了。 她和周大姑娘，也真的没熟悉到这份上吧？ 这种话，让她怎么回答？ 肖筱就瞪大眼睛看着她：“幸亏我心脏好，胆子大，换个人听到你这话，怕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她怀疑周大姑娘这是婚前忧郁症，可惜男方是天下至尊。 不对，只能说是南方至尊。 肖筱犹豫了下，又开口道：“新皇初登皇位，朝廷里文武百官齐聚，皇上肯定是深思熟虑过，觉得您适合后位，才会求娶你的。” 她这话是告诉周大姑娘，朝中肯定有反对意见，新皇想娶她也是费了心思的，要弹压住有异议的官员。 周大姑娘浅浅一笑：“这话，也有别人和我说过，不过现在听到你也这么说，我听了心里还是欢喜的。” 肖筱心道：你是欢喜了，我是坐立不安，就怕你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早知道，她怎么也得拉着婆婆一起在这，就不会听到这些吓人的话了。 幸好周大姑娘也没再语出惊人，而是问起对于她再嫁，外面有什么八卦。 肖筱和她说话，那真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怕自己说错了话。 她算是明白，如坐针毡是什么意思了。 那完全是此刻她的真实写照。 这小半个时辰，简直是让她度日如年。 就这样，周大姑娘还是不肯放过她：“听说你的箭术很不错，恰好我也会一点，咱们来比划比划？” 肖筱很痛快的答应了：“好啊。” 和她说话，实在是太费脑子，她更愿意去射箭。 周府也有个小的演武场，也有二亩地左右，不知道是周家提前清场了，还是没人喜欢这地方，反正她们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这边是空无一人。 周大姑娘的箭术爷出乎肖筱意外，虽然没有箭箭中靶，二十支箭里，也只射空了三箭。 当然肖筱也没让着她，反而是比她更胜一筹。 “你的箭发果然不错。”周大姑娘也是棋逢对手，反而更觉得痛快：“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比一场。” 四十一章 添妆3 肖筱来添妆的时候是斯文规矩，眉眼含笑，精神奕奕。 回去的时候是累得恨不得变成狗，那样就能随意趴着，或者是蜷缩着。 谁能相信，表面清冷高傲的周大姑娘，竟然这么好为人师，听到她不会投壶后，非要教她投壶。 还说肖筱射箭这么厉害，投壶必定是一学就会。 问题是学会了还得赢过她，这就有点狠了啊。 肖筱一直以来就不喜欢交际应酬，就是因为觉得这样很累。 反正在这之后，户部尚书府上亲娘亡故，李夫人要领着她们去打祭送殡，她借病推辞了。 隔几日又是郡王妃华诞，要送寿礼，还有去赴宴，隔几日又是哪家府上添了丁，谁家要宴请… 李夫人倒是喜欢这些交际应酬，更想借此带着儿媳妇出去，不仅能让儿媳多认识一些人。 也是因为现在小周氏的同胞姐姐大周氏，已经是准皇后了，那女眷们就算是背后说大周氏走了狗屎运，可当面却要笑着恭维几句。 特别是以往互看不顺眼的女眷，现在要么是避着她，要么只能是冲她低头。 这让李夫人能扬眉吐气，她能不高兴嘛？ 至于肖筱没有跟着她出门，她也是求之不得。 就算是李夫人不愿意折腾肖筱，可也不愿被肖筱占太多的光彩。 因此婆媳三人心里，都觉得对方最近特别善解人意。 唯独李宴，心里不太好受，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让肖筱跟着坐冷板凳，因此在c笫之间，越发勤勉，想把她给累得忘记那些委屈。 肖筱就算是心里也喜欢某些河蟹运动，但是这身体吃不消，只能撒谎说身子不适。 这天李宴一脸严肃的回来，看着肖筱欲言又止。 肖筱心里怀疑，是不是昨晚自己不耐烦他那黏人劲，主要是她想周公了，就把他一脚给踹下榻了。 难不成是过了一天了，还觉得脸上挂不住？ 那她要不要顺势给他铺一下台阶呢？ “肖筱，”李宴见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欲语还休，也就先开口：“世子妃想要见你。” 新皇自立为王，那朝中百官就够让他头疼了，因此官员女眷的诰命都没有封。 先前李宴也推测，估计新皇是想等迎娶周大姑娘后，再封诰命。 这样等圣旨封诰命后，诰命进宫谢恩，就能去拜谢新后了。 要不然让诰命去拜谢皇上。 不说皇上国事繁忙，就算是不忙，让皇上见诰命也不合适。 像原先的世子，也没有封太子，当然现在新皇正是龙马精神的时候，封太子也不是很急。 因此，世子妃依旧是世子妃，或者是大皇子妃。 肖筱有点迷茫：“世子妃为什么要见我？” 她们的关系，应该就是肖筱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自己。 李宴心里倒是有点猜测：“这几天里，世子妃陆续见了以往世子手底下的当差的好几家女眷。” 他这么一说，肖筱也懂了：“想来不是拉拢就是敲打？” 她忍不住嘀咕一句：“世子妃也太急了点，她现在应该是稳为主。” 现在这每日见女眷，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反倒是像有别的想法。 要知道，现在盯着世子和世子妃的人。 李宴心里也赞同自家媳妇的话。 想到世子也‘偶遇’过自己，还关心过自己现在的差事顺不顺利，再加上现在世子妃做的事，连他都觉得不合适，这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他深怕自己媳妇吃亏：“我明儿送你过去，世子妃说什么，你就都应下就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肖筱听他这话顺耳，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其实就算是他不说，肖筱也准备这么做的。 就算是世子妃秋后算账，自己也能说李宴不听自己的话，她也没办法啊？ 李宴依旧忧心忡忡，要是和世子妃论武力，那他绝不担心自己的媳妇。 可要是论心计，心机，世子妃是后宅长大的，嫁给世子后，已经在王府中过了三四年，能安稳到现在，那肯定不是个简单的。 他真怕肖筱在她的手里吃暗亏。 可世子妃只要见肖筱，他也不能讨价还价，要不然他宁愿自己陪着肖筱去。 相比李宴翻来覆去睡不着，肖筱却很快去约周公。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肖筱不用人喊，早上六点不到就起来了。 她洗漱好，先吃了碗面，就让丫鬟婆子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倒也不是让她们把自己打扮的艳光四射，只要看着富贵就行。 李宴往日不喜欢在丫鬟婆子们面前和她说话，可现在他却顾不得了：“还是我陪你去吧？” 肖筱闭着眼，由着言妈妈给自己描眉：“你去当差吧，我自己去更好，要不然太引人瞩目，世子妃会更不高兴。” 李宴一想也是，忍不住再叮嘱她：“不管世子妃说什么，你都答应下来，千万别顶嘴啊。” “我都记住了，夫君你尽管放心。” 何止是记住，她都能把他那些叮嘱的话倒背如流。 看在他是担心自己的份上，肖筱才忍着没有翻白眼。 等到肖筱打扮好，要先去给李夫人过一眼。 李夫人看到肖筱的时候，差点忍不住闭上眼：“太耀眼了些，可以少簪那并蒂莲和明月珠。” 她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肖筱这么满头珠翠，都差点忍不住问她脑袋沉不沉？ 看到肖筱这装扮，也让李夫人回想起来，当初肖筱进门的时候，嫁妆也是很丰厚的。 想来府城出事之后，她也带了不少首饰出逃。 李夫人想到这，反而暗松口气，肖筱手里不缺首饰，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要不然肖筱出门没有妆扮的首饰，她也不能当没看见，要不然也是损了她的脸面。 肖筱没来之前，她都已经让人翻出翡翠簪子和金镶珠的手镯了，就怕她在世子妃面前，丢了自己的脸面。 她暗自庆幸，幸亏没拿出来，又能省下来了。 肖筱头也有点沉，算是明白大家闺秀出门为什么会稳重了。 就这样也跳脱不起来啊。 要不然金玉首饰，怕会掉下去。 四十二章 添妆4 肖筱打扮好，又给李夫人过目后，才带着李夫人准备的礼物，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去拜见世子妃。 晋安王也是早就有了别的心思，因此几年前新建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超出了王府的规格。 反正天高皇帝远，也管不到这么多。 因此现在晋安王府的大门敲掉，加高加宽做成了神武门，再进去的大殿稍微整改了一下，就成了午门。 肖筱当然是只能从偏门进去。 里面守卫戒备森严，重檐飞翘，黄瓦红墙，特别雄伟壮观。 原世子和世子妃也依旧住在原先的院子，肖筱还瞄到远处有很多工匠在干活。 可能是边上也有不少挎刀守卫在监工，干活的工匠多，动静却并不大。 昨儿李宴传话是世子妃请她巳时初来，但肖筱肯定得提早小半个时辰过来，也就一点也不意外被女使请到偏房里坐着：“李大奶奶稍候，世子妃正在见客。” 肖筱当然不会有意见，还很大方的从手指上扒拉下一个金戒指递给她：“多谢你，不知世子妃见的是哪位贵客啊？”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世子妃见的是谁？ 能有个座位，还能来点茶点，就算是世子妃不见自己，肖筱也不会有意见。 她也知道，自己进来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因此才多问一句。 毕竟她在世子妃心里，有可能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的存在。 要是她淡定自若，有可能反而会让她们觉得奇怪。 宫女有点看不上肖筱的礼物。 一般的宫女，要是能得个金戒指，肯定也是意外之喜。 但是在世子妃身边服侍的，金镯子，金簪玉簪银票之类的收的更多，这细细的金戒指，也亏她拿的出手。 宫女顺势看了眼肖筱的手，十指纤纤，原本是极为好看的，不过除了给自己这金戒指，她手上还戴着五个金戒指。 肖筱和她眼神相遇，似乎深怕是她还想要，立马把双手缩进袖子里。 这小家子气十足的动作，让宫女都想笑。 她觉得主子的打算肯定是十拿九稳，也没露出异色，依旧恭谨：“世子妃见的周大夫人。” 肖筱一脸懵懂的看了看她，又低头去研究自己袖口绣的金丝如意纹了。 其实肖筱听懂了，世子妃见的是世子的正经外祖母。 这却是和自己无关，装不懂就对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不安，她只能拘谨一些，看着如意卷也不敢伸手。 宫女就像是影子一般站在边上，不动声色的盯着肖筱。 过了好一会儿后，另外一个宫女悄悄的进来，冲她使了个眼神。 原先盯着肖筱的宫女，就悄悄的走出去。 肖筱似乎完全没发现，那眼睛咕噜噜的，在琥珀屏风，金大肚佛上打转。 “李大奶奶是个喜欢金银之物的，打扮的格外喜庆，眼睛也就盯着厅堂里摆的好东西。” “也是个吝啬的，打发奴婢用的是这金戒指。” 世子妃看了眼宫女手里细细的金戒指，倒也不意外：“她出身贫寒，难免对钱财看的紧了些。” 也先见了管事姑姑，又喝了杯茶，才让人领着肖筱进来。 等她看到冲自己行礼问安的肖筱，最有印象的是她的满头珠翠。 精致的黄金并蒂莲，红宝石牡丹簪，还有明月珠和显眼的蓝宝石耳珰。 确实够珠光宝气，任何一件饰品也是价值千金。 可就给丫鬟那么细的一个金戒指，说明她确实是个吝啬的人。 “快起来。”世子妃浮现几分笑意和她寒暄：“早就听说李宴娶的新妇貌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肖筱一脸受宠若惊，干巴巴的道：“多，多谢世子妃。”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是真的紧张，她憋着气，把自己的脸都给憋红了。 世子妃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也觉得她是单独面见贵人，才会紧张，就笑着道：“肖氏你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对了，听说前些天你给未来的皇后娘娘去添妆，那你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紧张啊？” 肖筱腼腆一笑：“那不一样，我先前就认识周大姑娘。” 深怕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赶紧和她说：“先前周大姑娘不是住在我们府上嘛？有人刺杀她，关键时候是我救的她，我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反正那点事，他们肯定都早就查清楚了，自己也没必要遮掩着。 她就想给世子妃一个自己嘴巴不严，好大喜功的印象。 这样有些事，世子妃就不会愿意和自己说了。 要是换个人说这话，世子妃还会怀疑是不是故意的，但从看到肖筱起，她的表现就让世子妃觉得肖氏没这个脑子。 世子妃原本是想从肖筱那打听点周家姐妹的事，但是和肖筱说了几句话后，她就打消了这主意。 因为她担心自己问的话，回头她就全和李夫人小周氏给说了。 就算她心里忌惮即将进宫的大周氏，也不敢多问了。 主要是大周氏先前嫁过人，这次回来后，不知为何去李府住了些日子？还有大周氏为什么遇到刺杀？ 她当然也问了周大夫人，可惜大周氏出嫁后，嫁的又远，极少回娘家。 就算是回娘家小住，大周氏又是清冷的性子，也是和她亲娘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多。 因此周大夫人，现在也不敢确定嫡亲侄女是什么性子了。 世子妃又笑着问：“你婆婆对你好嘛？你婆婆有给你得用的人嘛？” 既然没法从肖筱的嘴里问出什么，她就只能放个人在肖筱身边，当自己的眼睛了。 肖筱听到这话，也觉得不妙，也瞬间拉着脸：“母亲自然是好的。” 但是谁都能从她的语气表情里，看出这话里水分比较大。 一脸幽怨：“倒也是给了我一个貌美听话的丫鬟，说是给我使唤，我看她是想让夫君看上她才是真的。” 又很得意的道：“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把人安排在针线房，让夫君根本就看不到她。” 说完又八卦的问：“世子妃，以前王妃有没有做这样的事过啊？” 四十三章 添妆5 世子妃完全不想和她同仇敌忾。 她暗自斟酌，肖氏嘴巴不严，自己想在她身边安人的事，还是算了吧？ 看她对李夫人给的人都这么阴阳怪气，扔到针线房去。 要是自己给了人，就怕她去外面说自己非要给她添屋里人。 那别的女眷会怎么看待自己？ 她可不想被人在背后说自己是拉皮条的。 肖氏嘴巴不严，又善嫉，世子妃是真不明白，李宴为什么会娶了她？ 什么救命之恩，换成她，安排别人娶她，不灭肖氏满门，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反正此刻世子妃也不愿再和肖筱多说，端起茶笑着道：“也是我好奇小李大人娶的新妇，才让你过来一趟。” “今儿一见，果然是貌美如花，等以后有空再请你进宫来喝茶赏花。” 她这说的是客气话而已。 事实上，世子妃觉得自己不会再想见她了。 但是肖筱就像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喜气洋洋的道谢：“我就喜欢热闹，多谢世子妃，那我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了啊。” 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说在府里等世子妃的召见。 说完，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赶忙改口：“其实我平时很是贞静，也不喜欢走门串户，也是和世子妃投缘，才会多说几句。” “往日我婆婆让我出门，我都不愿意去的。” 世子妃听了心里很无语：合着还得谢你这么给我面子？ 原先她还觉得李夫人有点狠，让庶长子娶了个农家女。 现在却觉得李夫人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这样的儿媳，估计李夫人也会很头疼吧？ 她敷衍的点了点头，让人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怎么好意思啊？”肖筱口不对心，嘴里还在客气，双手却已经伸手把上了红漆的匣子抱在怀里。 宫女送肖筱出去。 走到半路，肖筱就在后面偷偷的打开了匣子，看到里面用红布垫底，上面放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簪子，华丽又耀眼。 走在前面的宫女不用回头，就听到了她开匣子的声音，还有她低低的惊呼一声。 宫女心里再次认定肖氏是不懂规矩，浅薄无知还贪财的女子。 想到自己以前见过很多回的小李大人，宫女心中忍不住替他惋惜。 没想到俊美又能干的李公子，最终去娶了这样的女子做内眷。 只恨自己不是肖氏，不能嫁给他。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哪怕是做妾自己也愿意。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世子妃已经改了主意，还想着怎么争取呢？ 毕竟想让世子妃指给李公子的同伴不少，暗地里的竞争比较激烈。 肖筱上了自己的马车后，立马不顾形象的瘫在位置上，大大的舒了口气：“总算是安全过关了。” 就特别庆幸自己家世普通了点。 不对，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家世。 已经过了午时，可惜自己的表现没有入世子妃的眼，连顿午饭都没给她吃。 当然要真的留自己吃饭，估计也是食不下咽。 想到回去后，便宜婆婆不可能关心自己吃没吃午饭，肯定是先盘问世子妃说了什么。 她就让丫鬟赶紧给自己倒茶拿点心，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果然，等肖筱一下马车，周婆子也早就侯在门口，看见她笑着行礼：“大奶奶您终于回来了，夫人和二奶奶也一直在等着您呢？” 肖筱早就想好怎么应付婆婆。 要是她实话实说，李夫人知道自己的表现肯定会生气。 幸好就算是她们碰面，也不会讨论自己是怎么说的。 肖筱进门就很规矩的和李夫人请安。 “快起来，赶紧坐着说话。”李夫人立马进入正题：“世子妃见你问了什么话？你还有没有遇到别的人？” “世子妃知道我去过周府，就问我周大姑娘好不好相处。” “那我也实话实说，说周姑娘贤淑端庄大方，为人和气。” 边上小周氏听到她这话，都怀疑肖筱说的不是自家大姐。 说大姐端庄大方她可以承认，但是贤淑就有点悬了。 为人和气，那应该改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世子妃还关心我和母亲有没有婆媳矛盾。” 肖筱一脸诚恳：“母亲待我一直很好，我实话实说后，世子妃才放心。” “还说让夫君有空多去陪世子说说话，那我肯定不能答应，就说我会把话传到。”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就都知道是管不管用她不敢保证。 李夫人不住的点头，觉得大儿媳这一回应对的还算不错，见她不说话了，又追问：“还有呢？还说了什么？” “没了啊。”肖筱叹了口气：“去的时候，世子妃在见周大夫人，我等了好久才见到世子妃。” “也没说几句话，就又有宫女说良妃请世子妃过去。” “世子妃就让人给我一个匣子，让我先回来了。” 肖筱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母亲，弟妹，你们用了午食吗？” 她其实知道她们不可能等自己一起吃，这么说，是想回去好好歇歇。 小周氏就笑着道：“我们不知道大嫂什么时候回来，就先吃了。” “不过母亲让厨房给嫂子留了饭菜，嫂子你先去用饭吧？” 她也巴不得肖筱赶紧走，等她走了，自己也好和婆婆讨论一下，世子妃这么关心自家大姐，是什么意思？ 别说现在周大姑娘还没进宫，就算是进宫了，也得对世子妃客气点，要不然什么时候给她下绊子都不知道。 肖筱也总算是能回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歇一歇了。 吃饱喝足后，再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就听到丫鬟说奶奶回娘家了。 肖筱啧啧摇头：“那肯定是回去和周二夫人琢磨世子妃的意思？” 等李宴回来，见肖筱很有兴致的在院子里做风筝，那悬着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改日我沐休，咱们一起去踏青，放纸鸢吧？” 肖筱觉得他太高看自己了，放纸鸢有点难，应该是拖着纸鸢。 她不想献丑，让丫鬟把石桌上的竹蔑和纸都收下去，才和李宴进屋：“夫君不关心世子妃和我说了什么？” 四十四章 添妆6 肖筱对李宴倒是没有太多的隐瞒，把自己和世子妃的对话都说了一遍：“我有没有说错的地方？” 李宴很肯定的点头：“你说的都没错，应对的很好，真的。” 肖筱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应对不当，让你丢脸了。” 心里再次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遇到的不是渣男，也不是老顽固。 他现在待自己这么好，让她都有些贪恋他的好，不愿意他纳妾收房里人，打碎两人之间温馨。 肖筱又问：“那你觉得世子妃从我这打听周大姑娘是什么意思？” 李宴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敷衍她，也没觉得她不该管这么多，反而是想了想，才开口：“我猜，世子妃想从你那得到一些周大姑娘的消息。” “不是想和未来的皇后娘娘搞好关系，就是想寻出周大姑娘的短处。” “也幸好你什么也没说，她们的事咱们不掺和。” 他忠的是君，可不愿搅合进内宅明争暗斗之中。 肖筱也很满意他的觉悟：“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确实远着点比较好。” 又嘀咕了一句：“可惜咱们和周家是姻亲，就算是想撇清关系也不容易。” 她也是真的想不通，好奇的问：“夫君你觉得皇上让你当御林军副统领之职，是相信世子这个儿子，还是相信你忠君？” 主要是李宴现在这职位，经常能在皇上面前晃悠，还能带着刀，这要是心术不正，皇上的脑袋可就有随时搬家的危险。 肖筱心里觉得，要是自己是皇上，八成是不会用李宴。 李宴听到她的话，脑子里也闪过什么。 皇上是相信他忠心？还是因为自己亲爹的面子？或者是因为李渊是自己的弟弟？ 也有可能是以上的原因都占一些？ 想到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李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去证实。 时光飞逝中，到了四月初八，周大姑娘被十六人抬的凤辇迎进宫中。 高门大户娶亲嫁女，不准备个一年半载，都走不完三书六礼。 可皇上从下旨到娶亲，却也不过二个月多几天。 虽然仓促了些，却说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龙凤呈祥，能庇佑天下。 而且周大姑娘的嫁妆也不差。 原先夫家那边，一听周大姑娘竟然要当皇后了，不管先前有什么心思，听到消息后，也都客客气气的把她的嫁妆送回来了。 不仅没有克扣，还悄悄的添了些。 还有周府的姻亲故旧，以及皇上送去的聘礼也不少。 因此虽然备嫁的时间短，却依旧是十里红妆的风光大嫁。 肖筱当然也是跟着小周氏去周府送嫁，顺便蹭一顿饭。 李夫人是早就有诰命在身，是进宫去贺喜的。 周府嫁女，府里也是红灯红绸遍地，迎来送往都是高门大户官员女眷，寒暄起来，喜庆话不断，自然是百般热闹，富贵满堂。 小周氏这回倒是亲自领着肖筱认识了几个和气的女眷，倒也有了说话的人。 这些嫁了人的女子，凑在一起说的，无非是婆婆和不和善，夫君好不好，通房淘不淘气。 再就是子嗣。 肖筱心里也想起了自己会不会有孕。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好记，就是二月初二。 今儿已经是四月初八，那也是两个多月了。 李宴和自己都是年轻气盛，他又黏人，夫妻俩晚上闲着的时间不多。 再想想自己的小日子才来过，她暗暗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不是不喜欢孩子。 自家的弟弟和大外甥，都是白白胖胖的像是发面馒头，难得俩孩子性子也好，一逗就笑，倒是挺可爱的。 可肖筱一想到怀胎十月，心里就开始打鼓。 不说现在，她记忆中，夫妻结婚后，老婆怀孕，老公去外面偷吃的事也经常能听到。 更何况现在，要是自己有孕，不给他安排个通房，怕是会被说成是自己善嫉，不贤。 就算是她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是她不敢保证李宴自己会不会有什么花花心思。 因此喜宴散场后，小周氏要留在娘家帮忙送客，肖筱自己先回去，她想了想，就干脆去找大姐夫。 现在的回春堂在府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主要是府城乱的时候，姜宇布医施药，也算是救了不少人。 而现在的大都百姓，都是知恩图报的，把回春堂的再生之恩是牢记在心，还挂在嘴边，真是逢人就说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高明，回春堂的东家心善，诊脉抓药也不贵。 再加上肖綉生了个儿子，姜老爷子他们现在也不说要回吴宁县去了。 掌柜的看到肖筱这个贵客进门，赶紧迎上来行礼：“三姑娘，老爷子和东家少东家都还没来呢？” 就连掌柜的，都觉得老少东家们都开始懒散了。 以往在吴宁县的时候，药铺里总有主子们坐镇，现在难得看到主子们来药铺了。 姜家原先在府城也有两进的房子，不过地方只有吴宁县的五分之一，现在也算是四世同堂，那住着就有些挤了。 可惜在寸土寸金的府城里，又想买好位置的大宅子，那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幸好二月初的时候，皇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准备赏姜家，封为御医的宁老爷子帮着姜家要了处宅子。 御赐的宅子肯定不会小，虽然还是比不上吴宁县的大宅子，却比原来住的宅子大了近两倍。 这下姜家人也总算是在府城安顿下来了，上个月底就搬进新宅子，肖筱都还带着婆婆和弟妹去吃过乔迁新居的喜宴。 肖筱又让车夫去姜府。 肖綉听到三妹来了，亲自迎出来：“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祖父他们都去周府凑热闹，还没回来呢？” 主要是现在宁老爷子是宫里左院判，虽只是五品，却算是新皇的心腹。 那周家肯定不会怠慢，早早就送去帖子。 也没忘记宁老爷子的师弟，李将军府的姻亲姜家，因此也送来了帖子。 这样的喜宴，是结交人的好时候，因此姜老爷子亲自带着儿子孙子去赴宴了。 家里的女眷，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适，太太又不喜欢这样的应酬，肖綉不放心祖母和儿子，也就没有去凑热闹。 四十五章 添妆7 肖筱听后就道：“有婶子在家里看着呢，大姐你怎么不去凑热闹？那样我也能有说话的人。” “我才出月子。”肖綉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也很苦恼：“你看我这样，我都不想出门了。” 姜家当然不是请不起奶娘，托穿穿开国元后的福，让大家都知道亲娘喂养更好。 哪怕她自认为恢复良好，但不管是姜家的人，还是肖家人，都想让她养好点，非要让她坐双月子。 事实上，现在姑娘嫁人生孩子后，高门大户倒是有坐月子的传统，但是普通人家，能养个三五天就不错了。 像是柳氏，生前三个女儿的时候，能养半个多月，就足以让村里小媳妇都羡慕嫉妒了。 就连肖綉自己，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嫁给姜宇，能过上如今这般美满的好日子。 她心里也清楚，原先对自己不是特别满意的姜家长辈们，在自己的两个妹妹陆续嫁人后，就对自己开始刮目相看。 可等自己生下儿子后，那对自己就更好了。 她也不会觉得姜家人势利眼，人都是要多相处，才能处出感情来。 肖筱看向大姐，原本她们姐妹三都偏瘦些。 如今的肖綉，穿着淡粉色的裙衫，下着素色的挑线裙，只用玉簪挽发，手腕上带着一对润如玉的镯子。 这穿着打扮越发显得她眼如点漆，唇若含朱，清新娇俏可人的如同是雨后的蔷薇花，特别温柔的美。 “真是便宜大姐夫了。”肖筱像是登徒子般，上前摸了一把她那细腻柔滑的脸：“大姐你现在这样更好看，一点也不胖。” 肖綉瞬间颊染桃花，嗔了妹妹一眼：“瞎说什么呢？” 又问她：“你今儿怎么有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以往妹妹来串门，也都会提前让小厮来说一声，很少会像今天这般，搞突然袭击。 对肖綉，肖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低声道：“我这不是和李宴圆房了嘛？可你看我年纪还小，我就不想这么早有孕，想来问你们要点避子药。” 肖綉听完妹妹的话，那俏脸已经红透了，羞的不敢看人，垂下头，声音低的像是蚊子叫：“那种药多少有点伤身的，你大姐夫说他会请宁师祖给制一些更好的药，等他把药拿来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姜宇也怕她又很快有孕，才会想到这一茬。 他还很不要脸的说了很多混账话，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脸红。 肖筱还很促狭的冲她眨眼睛：“没想到我大姐夫，想的还挺周到的啊。” 肖綉羞的转身就走：“昨儿有人送来一些枇杷，我吃着还好，你来尝尝？” 肖筱也不逗大姐了，决定把大外甥给逗哭：“小宝呢？我想他了，快让我抱抱。” 肖筱先去拜见了老太太和太太，再抱了会胖外甥，成功的把孩子逗哭后，守在外面的两个奶娘赶紧进来把孩子给抱走。 姐妹俩干脆手挽手的回了趟娘家。 已经周岁多的弟弟大宝已经会连走带爬，估计很快这后院就关不住他了。 肖家现在也买了四个老实本分的婆子，能洗衣做饭打扫院子看铺子。 看孩子是轮不到她们的，肖老爷子和自家老婆子，现在主要就是看孩子。 肖老大依旧是领着弟弟，还有来投奔他们的那些徐田村人，跑明州府做买卖，开店两不耽搁。 柳氏和弟妹，现在也把肖筱之前折腾出来的皂角买卖做起来，还在海味楼边买了个小店铺，就专门卖这些皂角。 因此她们也不是经常在家里，带着林家姐妹和两个婆子，轮流在店里忙。 不仅是她们的皂角店，还有肖筱的海味楼，以及自家批发海味的店铺都会去转转。 肖大郎现在也被安排在顺天府里当衙役，虽然俸禄不高，但是离家近，还有外快，也去算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下半年。 肖二郎当然又去书院，现在是十天回家一次。 肖三郎也去了附近的私塾，开始早出晚归。 因此人丁兴旺的肖家，现在也就老两口在家带孩子，还有两个在洗衣裳的婆子。 肖老娘看见她们眼睛一亮：“你们姐妹总算是回来了。” 又忍不住抱怨：“现在知道为什么都喜欢生小子了吧？这姑娘家嫁了人，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回。” “远香近臭，我们要是天天回来，您老人家就不稀罕我们了。”肖筱说完扬了扬手里篮子：“我从大姐家带了一篮子枇杷给你们吃，核小肉多味道老好了，吃了能化痰止咳。” 姐妹俩回娘家，当然不会只带着这些。 姜家的两个婆子，把篮子包裹放在茶几上，就退了下去。 肖老婆子现在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也没迫不及待的去拆，而是先说她们：“你们要是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那这大包小包的我也不多说什么，可你们经常回来，也不能每回都带这么多好东西，免得让你们婆家人看了不像话。” 肖筱就故意问：“那祖母先前还说我们回来的少，现在又嫌我们经常回来，那我们到底多久回来一趟才合适啊？” 肖老娘被堵得无话可说。 肖綉也上前扶着肖老娘，温声细语的关心他们的身体。 肖老爷子就在边上笑，他也喜欢孙女们回来，听着她们说笑，觉得心情都舒畅不少。 没一会儿，担心儿子的柳氏先坐着骡车回来了，看见两个女儿在陪儿子玩，也是喜出望外：“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我就不出门了。” “才回来没多久，也是临时起意的。”肖綉冲她笑：“我们原本要去铺子里找娘呢？” 肖筱就冲她抱拳：“见过柳东家，柳掌柜，今儿铺子里生意可好？” 柳氏笑嗔了她一眼：“你想知道啊，我就不告诉你。” 母女俩又说了一阵闲话，主要是当娘的关心大胖外孙，担心小女儿有没有受委屈。 至于大女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过得很舒心。 可小女儿嫁的是庶子，就怕婆婆处处为难，小女儿忍不下去会和婆婆起肢体冲突。 眼看已经过了申时中，姐妹俩就离开娘家，各回各家了。 四十六章 添妆8 肖筱回到府中，发现自己还是第一个回来的，先回院子去换了身衣裳. 至于点心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的。 她还让婆子去垂花门那边等着，看到李夫人回来，就赶紧来回，她好去迎接婆婆回来，免得她又挑刺。 虽然她脸皮厚，可一直听李夫人在那唠叨个不停，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可她还是很敬畏现在的伦理道德，除非能再给她生几个胆子，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为了自己的耳朵能得清静，她还是愿意做一些李夫人喜欢的表面功夫。 过了一会儿，言婆子来回话：“主子，二奶奶回来了，夫人还没回来。” “行，你让人继续盯着。”肖筱翻着手里的账本，这还是她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海味楼拿来的账本。 之前叛军进城，海味楼中一些珍贵点的海味，都需要藏在地窖中，被抢去的只是些米面油粮之类的，损失不是很大。 更幸运的是请来的人都没有伤亡，只不过是被叛军留在这做饭而已。 更绝的是，叛军不知道从哪儿一些粮食和腊肉干菜，都快把他们原本空着的仓库给堆满了。 现在算起来，他们不仅没有亏，还赚了近百两银子的干货今儿米面之类的。 也幸亏他们原先在明州府那边，经历过更残酷的战争，也都没有被吓着。 肖筱现在算了下账，准备给他们发个红包压压惊。 等到天快黑了，终于等到了李夫人回府。 肖筱特意晚了几分钟过去，免得抢了小周氏献殷勤的机会。 别看小周氏的嫡亲大姐进宫当皇后了，小周氏之前帮忙备嫁妆的时候，也飘了几天，都快用鼻孔看人了。 还没等李夫人提醒，某天从娘家回来，就又恢复了恭谨柔顺的二奶奶。 哪怕李夫人对肖筱多和气，肖筱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庶长媳，不会去抢了小周氏的风头。 她晚点过去，不仅能显得自己在后宅之中消息不灵通，还能让她们嫡亲婆媳说几句话。 可没想到，肖筱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小周氏低眉顺眼的站在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拉着脸，还在那说教：“…有几家夫人，到我这个年纪还没能抱上孙子孙女的？” 说完看到肖筱也进来了，连着她也一起说：“还有你也是，妯娌一起进门都快半年了，你家大姐都生了个大胖儿子，你什么时候能有孕？” “不求你生个儿子，生个孙女我也喜欢啊？”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更愿意肖筱生的是孙女，小周氏生的是孙子。 她可不管肖筱之前和李宴都没圆房，也不管先前小周氏跟着她逃难，和李渊也是分开了一段时间。 再加上王妃去世，守了一个月的孝。 肖筱都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没有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她也不敢顶嘴，也跟着低眉顺眼的站在那。 可惜李夫人还是不愿放过她，语气也和气起来：“听说左院判医术高明，和姜老爷子是师兄弟？他们肯定会有压箱底的调理身体，或是生子秘方，你带你弟妹去姜家走动走动。” 肖筱闻言惊呆了：“啊？这，这么急？” 想她今年才十八，年轻的像是嫩豆腐，干嘛要急着生孩子啊？ 更让肖筱震惊的是，小周氏还红着脸冲她行了一礼：“麻烦大嫂了，正好我也想你大姐的儿子了。” 当着李夫人的面，肖筱不敢推辞，也不能推辞。 再说能出去串门，那是好事啊。 毕竟姜家也不能打包票让她们怀孕，无非是给配一些调理身子的汤药而已。 再说，要是姜家真的有生子秘方，那姜家也不至于三代都是独苗了。 不过肖筱为了能出去溜一圈，也就没有提醒她们。 今儿皇上娶亲，李宴他们才是肩负重任，肯定是没办法回来的，因此肖筱总算是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出门都是丫鬟婆子轮流带，今儿跟着出去的是言婆子和怡情。 小周氏也带着两个婆子，各坐一辆马车出门。 怡情是个好打听的：“主子，奴婢看到小樱她们捧着好多个匣子上马车呢？咱们今儿什么都没带啊？” 肖筱不以为意：“二奶奶和我是一家子，分什么你我啊？” 主要是她要真带了东西，倒显得生分了。 今儿一早，李夫人就让小厮来送拜帖了，因此姜家老少三个都在家里等贵客上门。 小周氏一进门，先扶住老太太，笑着道：“本就是自家亲戚之间的串门，诸位千万别多礼。” 肖筱也顺势扶住姜太太，低声道：“昨儿大姐夫他们都没有去医馆，今儿又被我们给绊住了，就让姐夫去医馆吧？” 姜太太听后就笑：“行，听你的。” 又低声道：“我恨不得他们都不在家，免得老是把小宝给逗哭。” 也喜欢把孩子逗哭的肖筱，赶紧转移话题：“小宝呢？” “昨儿睡得晚，今儿还没醒来呢？”姜太太心想，就算是醒来了，也不能让宝贝孙子出来，免得又被你弄哭。 姜家的男人们，虽然喜欢儿孙，却不会娇惯。 还说什么哭一哭，对心肺都有好处。 但是姜太太就有些舍不得了。 她低声反问：“你们今儿来时有什么事吗？” 主要是肖筱昨儿才来过。 而且看小周氏的样子，让她联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因此想在肖筱这打听打听。 肖筱就很无语的道：“想调养身子，生孩子呗。” 姜太太听后反而松了口气：“你们也是该准备生孩子了。” 现在小周氏的身份不一样了，突然送拜帖来，让他们都有些提心吊胆。 姜老爷子和姜父轮流给她们把脉。 事实上，高门大户的姑娘，自小就被娇养着，身体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无非是动的不够多，不够皮实。 父子俩讨论出一个合适的方子，姜宇就在边上看着，也觉得受益匪浅。 “先吃三天调养的汤药，”姜老爷子语气温和：“过三天再来复诊，一个月一个疗程。” 大都人喜欢年纪大点的大夫，看着就显得专业。 小周氏也是这样想的，她就觉得姜老爷子有世外高人的风范，也难得的谦虚：“多谢老爷子，那就麻烦您了。” 四十七章 妯娌 良药苦口利于病。 但是肖筱又没毛病，更不急着生儿育女，带回来的药包都是束之高阁。 不过倒也一次不落的陪着小周氏去姜家。 是为了不错过出去放风的机会，还能和肖綉说说话，抱抱除了吃喝拉撒哭，就是睡的大外甥。 当然肖筱的行为落在李夫人和小周氏眼里，也就是心急着要孩子。 先前还说什么顺其自然，还说不急，那就是她死鸭子嘴硬。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小周氏又和肖筱去姜家。 一开始去姜家的时候，妯娌俩是各坐一辆马车，可很快就变成了妯娌俩同坐一辆马车。 为了坐的宽敞些，她们也只带一个丫鬟或婆子，车夫就是护卫。 这是为了不招人眼，也是因为府城的治安不错。 “我看大嫂最近气色不错，”小周氏笑问：“不知道吃了什么好东西？” 肖筱心想：你每天都喝苦药，哪有胃口再吃别的？ 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也吃不出味道了。 亏她还能坚持一个月，真够有恒心，有毅力。 就冲这，肖筱心里都希望她能称心如意。 只不过现在听到她又开始说阴阳怪气的话，就很想翻白眼。 可惜人家后台太硬，肖筱担心自己让她不痛快，回头她就在姜家找茬。 因此肖筱只能摸了摸自己的脸，难掩惆怅：“我又胖了吗？这可怎么是好啊？以前的衣裳都要穿不下了。” 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哎，我真羡慕你，怎么吃也不胖，身段窈窕，穿衣裳多好看啊？” 小周氏听得心花怒放，却还是矜持一下：“我最近吃的多，腰身也都宽了一指。” “不过，夫君也说我一点也不胖。” 又凑近她一点，低声道：“我娘说了，我大姐已经开始准备诰命的事，我见了你，都得行礼了？” 肖筱真想问问她，是不是从醋缸里泡大的，时不时的就冒出酸话。 “都是一家人，弟妹还说这见外的话，”肖筱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你是皇后的嫡亲妹妹不说，二弟又已经是六品侍讲。” “他现在是在熬资历，等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小周氏故作谦虚：“不过是六品小官而已。” 幸好现在肖筱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腔调，一脸诚恳：“就冲二弟能经常见到皇上，谁不羡慕他？” 反正不管她怎么酸，肖筱就当自己听不懂，用羡慕的语气说话，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就行。 谁让她和自己是妯娌呢？ 她打又不敢打，那就只能忍着呗。 只盼着小周氏能多生几个孩子，忙的她晕头转向，没空和自己来阴阳怪气。 因为这个月李宴和李渊都很忙，只有一小半的时间回家，不管是肖筱，还是小周氏，都没想着这么快就能有身孕，因此都是很轻松的去找姜老爷子复诊。 小周氏心里也是想花几个月调养好身体。 可没想到姜老爷子给她一把脉，顿了顿，又换只手把脉。 将军府里，不，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府了，也有大夫。 不过小周氏想着自己都在姜家求医了，也就没再让府上的大夫诊过脉。 再说，本就是三天就来复诊，先前也都挺好的。 现在突然像是有问题的样子，把小周氏给吓了一跳，都要忍不住开口质问了。 就听肖老爷子一脸郑重的开口：“二奶奶疑是喜脉，不过时间还太短，老夫也不敢保证确定是。” 又和气的道：“要不等十天后再来复诊？” 一开始他也不是很想接待这样的娇客，幸好当初把脉后，发现她的身体调养的不错，也不敢回绝，只能接收下这娇客。 要是她在自己的调养下，真的能有身孕，那自己可就要扬名了。 他想的更多，小周氏的姐姐再嫁的是新皇，那为了巩固她自己的地位，也会想要再生个孩子的。 就在大周氏进宫的时候，遇到来求子的小周氏，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都说不为名相便为名医。 这当大夫的，那肯定也是想着能闻名于天下的。 “什么？”小周氏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我，我真的有孕了？” 姜老爷子可不敢打包票：“老夫也不敢保证。” “不过二奶奶您这脉相看着确实像是喜脉，再加上您的小日子也确实玩了几天，要不您再去请别的大夫瞧瞧？” 小周氏难掩喜色：“不用不用，我相信老爷子，多亏了你给我开的滋补药材。” 又担忧的问：“可我这些天也是一直在喝你给我开的那些药，会不会有影响啊？” 姜老爷子开方子的时候就想到这一茬了，很温和的道：“二奶奶安心，给您开的药都是补血润心肺的，就算是有孕喝都不打紧。” 主要是她们身体都没有毛病，因此姜老爷子给她们开的就是类似于补药，喝不喝都没关系。 让他说，小周氏能怀孕，那纯粹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不对，小周氏身子骨本就没毛病，有孕是正常的。 只不过时间上有点巧而已，显得自己能妙手回春。 小周氏喜出望外，连声道：“那就好，多谢老爷子，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又仔细的问起自己这些天该注意的事。 站在边上的肖筱，则在心里腹议：你要谢，还不如谢你男人呢，他才是能让你怀孕的关键。 姜老爷子也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干脆写了张注意事项给她，才看向肖筱：“大奶奶，老夫来给您请脉。” “啊，好啊。”肖筱突然间想到自己也还没来小日子，心里一慌，战战兢兢的伸出手。 万幸，姜老爷子没说她有孕，等问起她的小日子也还没来，就眉头一皱：“那大奶奶你也小心点，有些女子的脉相隐的深，是隐脉，一时半会儿也把不出来。”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还是小心为妙。” 肖綉也陪在边上，听到这话连连点头：“祖父说的对，三儿你要听话。” 两人来的时候，是一路上说说笑笑来的。 回去的时候，车夫完全不敢赶车，让马儿自由发挥，马车的速度堪比走路。 就这样，跟着小周氏出来的婆子，还不时的叮嘱：“小于你把车赶得慢一点，稳一点。” 四十八章 喜脉 虽然先前在姜家的时候，小周氏口口声声说不必再请别的大夫替自己诊脉。 可一回府，李夫人听说后，激动的连声喊请大夫，小周氏也没有阻拦。 要不是现在还不确定，担心空欢喜一场，她都恨不得给娘家报信，让自家亲娘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她有孕，固然值得欢喜。 可还有不能述之于口的原因。 在周家接到大姑娘要成为皇后的圣旨后，周家就让大夫先给大姑娘诊脉。 毕竟大姑娘嫁人好几年，却一直没有喜信。 先前守寡回家，周家人只确定女儿身子康健就好。 再说她们让大夫给大姑娘请平安脉的时候，私底下也让大夫留意一下女儿的身体，想知道她没有身孕，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可大夫却说大姑娘的身体挺好，没有身孕，那可能是子女缘分没有到。 周二夫人确定不是大女儿不孕不育，也松了口气。 毕竟女儿才守寡，她急慌慌的请大夫给她调养身子，传出去不太好听，显得她们急着找下家一般。 谁能想到，皇上一登基，就下旨让大姑娘进宫呢？ 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们想都不敢想啊。 最多是看着周家另外几房，都开始打扮女儿，二夫人也只敢在心里遗憾，小女儿嫁人嫁早了些，要不然也可以去试一试。 谁能想到，皇上竟然会看上自家守寡的大姑娘呢？ 既然大姑娘有凤凰命，那他们自然是盼着她能一举得男，就算是没能当太子，当王爷也行啊？ 实在不行，生个小公主也可以啊。 因此暗地里寻出名的大夫。 可惜周大姑娘在家备嫁的时候太短，等大姑娘进宫后，周二夫人又想寻太医私下里帮着自家大姑娘继续调养身体。 想找太医帮忙，那就更要谨慎了。 免得被人误会，以为他们是想私底下对皇上不利。 因此他们盯上了新上任的宁太医。 这位是新皇的心腹，他们不怕皇上知道，也想知道皇上是不是愿意自家大姑娘有身孕的。 幸好宁太医也是一口答应下来，后来也说大姑娘身体没大碍，要是他们想要偏方，倒是可以去找自己师弟问问。 还说姜家医术虽然不算顶尖，但是在调养已婚女子身子，却很有一手。 可姜家不是太医，进不了宫不说，他们对姜家的医术也不敢十分相信，因此干脆让小女儿先去探探路。 要是小女儿真的见效，那他们再想办法把姜老弄进宫给皇后娘娘调养身子。 小周氏当然也是盼着大姐能生儿育女，才会很配合治病喝药。 府里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他给小周氏请脉后，很肯定的道：“寸口脉动而弱，动则为惊，弱则为悸，不知二奶奶为什么事这么悸动…” 小周氏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冲他破口大骂，她看向婆婆。 李夫人也很懊恼，总不能说自己儿媳是疑是有孕，才会这么激动吧？ 她就只能把话说明白：“二奶奶小日子晚了好几天，想让你看看是不是有了身孕？” 府医又仔细给小周氏把脉，最后很诚实的道：“夫人，在下没摸到喜脉。” 又对她们普及常识：“再者，就算是二奶奶有了身孕，也得半个月后，一个月后才能号出来。” “当然，也有专精妇科的大夫，有可能辩出微弱的喜脉，”府医倒也很实诚：“要不夫人再去千金堂请个大夫来？” 李夫人摇头：“算了，再等几天也无妨。” 府医的医术虽然不算顶尖，但是为人老实，更不会多嘴。 府医要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抗议：你知不知道医术有专精？我只是更精通外伤而已。 等府医离开后，李夫人还对肖筱特意叮嘱了一句：“你们就算是有孕，前三个月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千万别张扬。” 她也知道一些周家的想法，明白这样的事还是谨慎些好。 现在自己儿子娶了小周氏，她肯定是希望大周氏能生儿育女。 也明白皇宫之中，有太多的人不希望看到大周氏能有身孕。 因此李夫人也难得的谨慎了一些。 哪怕跟着她们出去的都是得用的，李夫人也还是不放心的再去叮嘱一遍。 等到李宴下值回来，听到这好消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真的有了？” 原先她也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异常，但听了姜老爷子的话后，莫名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孕了。 可能是她自小住在水库边，又喜欢玩水，月事一直不准，夏天连着两个月不来都有过。 她也是个胆小怕死的，接手这身体后，有条件就开始食补药补，原先还觉得自己有点宫寒，不可能这么快有孕，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放肆了些。 现在看到他惊喜的表情，肖筱摆手：“一半的可能而已。” “我就觉得肯定是有了。”李宴眉开眼笑的来到她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抚着她的肚子：“真像是有了，肚子都大了点。” 肖筱羞恼的忍不住捶他：“闭嘴，我这是才吃饱的缘故。” 她好歹有点常识，知道前三个月是看不大出来的。 李宴完全不敢躲，还担心她捶的这么用力会闪着腰，求生欲十足：“是我错了，就算是没怀孕也不打紧，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会继续努力的。” 肖筱听后心里总算是舒坦些了，顺手揪着他的耳朵，俏脸含煞：“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趁着我有孕，敢提通房姨娘，我就弄死你。” 至亲至疏是夫妻。 都说夫妻的时间久了，就像是左手摸右手，j情都没了。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他有别人。 可现在想到这事，她就满腔怒火，觉得他要是敢有外心，她就宁愿当寡妇。 或者是让他成为李公公也不错。 李宴不怒反喜，任凭她捏着自己的耳朵，握住她的双手，凤眸含笑：“肖筱，我早就说过，此生不二色，有你足矣。” 他就知道，肖筱满心都是自己，又怎么会愿意自己有别人呢？ 幸好他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再者以肖筱善嫉的性子，自己要是有别的女子，都怕她气的连孩子都保不住。 四十九章 有喜 肖筱听后满心顺畅，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你这是吃了庶长子的苦，知道妻妾不可能成为姐妹。” 心里话就是：倒是你要敢动了别的心思，你就会和她成为姐妹。 李宴没有否认，只是对她道：“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 “我能娶到你，也足矣。” 现在肖筱有了身孕，他自然是千依百顺，多说些好听的话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李宴坚信，肖筱已经有了身孕。 肖筱又问他：“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喜欢，只要咱们的孩子平安健康就好。”李宴心里当然也盼着肖筱能给自己生儿子。 可他不愿给肖筱压力，也知道生女儿，会让嫡母更满意。 当然，要是肖筱能生个儿子，他必然也很高兴。 肖筱也觉得自己说了傻话，推了他一把：“行了，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咱们别想太多。” 又问他：“我听弟妹说，皇后要开始见女眷了？” 李宴对她倒也不隐瞒：“是有这个准备，你和皇后有旧情，就算是进宫去，也不用担心。” 又低声道：“皇后娘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别离皇后太远。” “宫里是非多，别逗留太久。” 他现在是御林军副统领，知道的事情多了，算是开了眼界，发现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是真的杀人不见血。 特别是皇后进宫后，三不五时能看到有内监，把哪位主子身边的掌事大宫女给带走。 还是有去无回的那一种。 他真担心肖筱进宫会被有心人利用。 毕竟现在就算是皇后椒房专宠，可先前跟着皇上生儿育女的嫔妃们也都不是善茬。 要不是不能违背皇后的懿旨，他都不愿让肖筱进宫去。 在他心里，肖筱虽聪慧，可心计城府却不深，又太过善良。 因此又忍不住叮嘱她该注意的事项。 肖筱听他都开始说n遍，也忍不住了，斜睨了他一眼：“你最近口才见涨啊，都快赶上我祖母了。” 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宴有点恼羞成怒：“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啊！” 肖筱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他的脸颊：“是我不识好歹，我知道夫君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小心谨慎的。” 接下来的几天，李府里风平浪静，李夫人还干脆免了两个儿媳的晨昏定省，她现在忙着给庶子选亲。 李仁自己无心科举，已经留在书院当助教，准备往教书育人这方面发展。 李夫人现在连肖筱都能忍下，对庶长子也不那么阴阳怪气了，因此对向来听话，又是最小的庶子，就更宽容了。 她还想给小儿子寻个世家名门的庶女，也能搏个好名声。 不过等曾经的李将军，现在的兵部尚书知道后，先肯定了夫人的好心，又对她道：“咱们儿子现在是皇上的连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呢？” “小三和世家大族府上姑娘议亲，实在是太高调了些，还是从书院的先生那，给他选一个懂事大方，娘家人都省心的亲家好。” 说白了，就是想女方清高些，简单些。 “是，我都听您的。”李夫人当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更何况他那句‘咱们儿子是皇上的连襟’就足以让她满心欢喜。 李大人又叹了一句：“就是辛苦你了，不管是老大的媳妇，还是未来老三的媳妇，门第不高，见识短了些，得让你费心了。” 被摸成顺毛驴的李夫人，恨不得拍着胸口打包票：“我会调教人，你看肖氏不就是被我教导成知礼仪，懂进退了？” 李大人有点后悔一般：“肖氏没见过什么世面，她进宫不会闹出笑话吧？” “不会，肖氏还算机灵，该注意的也都提点过她。”李夫人见夫君还是愁眉紧锁，赶忙道：“到时我陪她一起进宫谢恩，亲自提点她。” “那就多谢夫人了。”李大人深谙绿茶之道，拍着她的肩膀一脸庆幸：“真是辛苦你了，我就是怕肖氏闹出笑话，丢的也是咱们的脸。” 李夫人一想也是：“还是夫君想的周到，我明儿会再和肖氏仔细说说宫里的规矩。” 李大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可算是完成了那逆子的交代。 其实他倒是觉得大儿媳内秀于心，外毓于行，颇有急智，进宫也不会出什么事。 很快，肖筱得了四品诰命的懿旨就送到了李府，传旨的太监，得了上等封后，也很客气的告知了进宫谢恩的时间。 事实上，李夫人和肖筱进宫也很顺利。 皇后懿旨封诰命，谁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就算是内里有矛盾，对外也不会露出一星半点来。 让肖筱觉得意外是皇后娘娘，原本以为她也是清高自傲，孤芳自赏的美人儿。 没想到戴着凤冠，穿上凤袍后，显出了气度不凡，言语应对得体。 毕竟这几天里，每天都要见好几位夫人，姓氏官职都要记住，大周氏举止舒徐，从没出错。 最后大周氏也没多留她们婆媳，说了几句话后，赐下赏赐，就让她们离开了。 肖筱对自己这趟进宫之旅，总结出二点：预备十几天，见面十几分钟，亏大发了。 皇后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衣食住行都要被那么多女官盯着。 她由衷的希望以后的宫宴能少点，宫里规矩太多，她还是不习惯。 最后才想到，自己也已经是四品诰命了。 虽然没实权，只有虚名。 但是能显得她与众不同，让人羡慕啊。 最起码，就算是李夫人看自己不顺眼，也不能代替李宴休了自己，得皇上圣旨或是皇后的懿旨才能办。 瞬间就觉得腰杆子都能硬了不少。 肖筱得了四品诰命，李夫人肯定不可能满心欢喜。 但让李夫人开心的是，小周氏已经确定有孕，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借着肖筱得了诰命借口，大宴宾客。 肖筱也得到姜老爷子的确诊，有喜了。 之后两个儿媳养胎，李夫人经过仔细查访后，等夫君的首肯后，风风火火的替小儿子定下一位书院副院长膝下的孙女。 李府添丁进口，人丁兴旺，李夫人也能扬眉吐气。 五十章 避暑 开国元后造福人类，早就倒腾出冰块。 六月酷暑，来一碗冰冰凉凉的果茶冰碗，那肯定是特别美味。 可惜肖筱此刻有孕才两个多月点，入口的食物要特别小心。 像以前小周氏是饮食清淡，不喜欢吃辣的和酸的。 可现在小周氏就喜欢吃酸的。 老话都说是酸儿辣女，反正李夫人知道后特别高兴，先前还特意选了黄道吉日，给她们的院子里各建了个小厨房。 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她们的口味。 当然，肖筱有自知之明，自己是占了小周氏的光，要不然绝不可能有这待遇。 而院子里的小厨房，是被言婆子接手的，肖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软声细语：“言妈妈，听说你做了红豆牛乳冰沙，给我也来一碗吧？” 言妈妈出去就给她端来一碗红豆汤。 肖筱立马拉下脸：“我要冰的，你给我端来冒热气的，你敢阳奉阴违？” 言妈妈也不怕她：“前儿太太和姜老爷子说的话，老奴谨记在心不敢忘，为了主子和小主子的安康，您就别惦记着吃冰了。” 这也怪肖筱前几天贪吃，晚饭前还吃了小半个井水里冰过的西瓜，结果当晚就闹肚子了，吓得李宴当晚就赶紧去请姜老爷子过来。 以前李宴也没觉得姜家的医术好，可自从自家媳妇和弟妹都是在姜老爷子的调养下，就有了身孕。 因此现在姜老爷子在李宴的印象中，都快成了送子般的存在。 现在肖筱这孕妇不舒服，立马就想到了姜老爷子。 姜老爷子就说她是吃多了凉性食物引起的，以后不能贪多。 最要紧的是，惊动了姜老爷子，那肖綉肯定知道了，回娘家说了一声，柳氏也坐不住了，赶紧跑来看女儿，顺便把丫鬟婆子们都说了一遍。 其实不用柳氏说，也已经把丫鬟婆子们吓得不行，都把肖筱的饮食看的很仔细，再也不敢疏忽了。 现在肖筱想吃的冰的，那肯定是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肖筱郁闷的捂脸叹息：“我平时身体挺好的，那只是意外而已。” 言妈妈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残忍的话：“主子再忍忍吧，等明年您就不用忌口了。” 肖筱重重的哼了一声：“你闭嘴，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言妈妈还点了点头。 肖筱只能叹气：“就非得这么铁面无私？” 言妈妈依旧是点头。 肖筱也是没脾气了：“天气这么热，你非得和我冷战，是以为这样能降温吗？” 言妈妈低声嘀咕：“这不是主子您让我闭嘴的嘛？” 肖筱忍住笑：“你要真这么听话，那就给我双手送上冰碗。” 言妈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老奴是间接性的耳聋，该去喝药了。” 肖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能叹了口气：“儿啊，你来的早了点，可苦了为娘了。” 又自我安慰：“也好，等明年二月初你也该出生了，等六月的时候，我就不用忌口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亲自喂养孩子，依旧是要忌口的。 碰了碰红豆汤，还是热的，根本就不想吃。 李宴现在十天一轮换，也就是十天白班，十天晚班。 今儿他倒班，要等明早再回来，肖筱闲着无聊，只好拿起团扇扇风。 其实现在的夏天，和肖筱记忆中的夏天比起来，并不是特别热。 肖筱猜可能是现在绿植多的原因，中午最高温也不会超三十六度。 而且他们桑榆院边上树木多，不远处还有水池，比较阴凉。 再者房间外的客厅里还放了一个冰鉴，散发着凉意。 因此肖筱的夏天也并不是太难熬。 她虽然没能吃上冰碗，可一想到李宴在宫中当差，指不定连茶都没有喝，心里瞬间就平衡了，端起还有点余温的红豆汤喝了一碗。 等李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辰时末。 他们是辰时初换班的，也就是早上七点，平时他回家最多也就七点半。 肖筱心里都羡慕他：这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近，工资还高，确实是一份很好的职业。 反正他以往晚班后回家，正好是她醒来的时候，还能一起吃早饭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夏天的缘故，还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肖筱也不想睡懒觉，总感觉自己这一天到晚都在睡，和某种动物已经越来越像了。 因此肖筱有点担忧的迎上去：“没出什么事吧？” 他的工作是好，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万一当值的时候有刺客来串门，那他们肯定是要以身相护。 他现在是好好的，可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已经没命了呢？ 倒也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这样的事也确实发生过，只不过是发生在他不当值的时候。 “放心，没事。”李宴也深怕吓着她，扶着她坐下：“是天气太热，要去避暑，你也在随行的名单上，要不你托病别去？” 他担心的是，她已经在名单上，让人划去，就免不了会让人多想。 而小周氏和肖筱几乎同时被诊出喜脉的喜事，虽说是未满三个月不能外传，可却第一时间把消息送进宫里，让皇后也知道这好消息。 可这一回，避暑的名单是新皇的亲弟弟寿王定下，再呈给皇上预览后，他才得到消息：肖筱和小周氏都在随行的名单上。 可他还不能怪寿王爷，毕竟按着他们的官职，要是女眷不能去，那才是奇怪呢？ 肖筱兴奋的差点蹦起来：“避暑？我能去啊，我身体好的很呢？” 她的身体是真的不错，除了偶尔会想吃点酸的酸笋，酸菜，或者是辣椒炒肉，臭豆腐之类的。 还有上次吃坏肚子的黑历史，别的完全没问题。 “不过有避暑的行宫吗？” 毕竟皇上今年才造反成功，可建行宫什么的，费事费力还费钱，据说没个三五年还建不成。 因此她也好奇，哪来的行宫？ 李宴给她解惑：“是在百多里外的山林处，原本是藏粮草，还有兵器，练兵的地方，稍微修整了一下，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也颇有几分野趣。” 他说这大实话，就是想打消肖筱想去的念头。 他觉得肖筱喜欢热闹，不会喜欢深山野林。 哪怕她的名字在名单上，只要她去求皇后，或者是他求皇上，也就都能如愿了。 五十一章 避暑2 可惜事与愿违，肖筱听后更兴奋了：“那可太好了，你还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山林里，你还差点成了猪口救美的英雄。” 李宴当然还记得，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又黑又瘦，还穿了破旧的短打，要不是听她的声音，会让人误以为她是男孩子。 谁能想到，隔了短短几个月，她就能养的白嫩娇俏，还救了自己。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外面这么热，你不是不愿动弹吗？” 他现在也知道了，自己娶的媳妇不太勤快，早上送自己去上值的日子，那是屈指可数。 每次听到已婚的同僚们，用嫌弃的口吻说起媳妇们早上都担心他们吃不饱，他心里都忍不住有点嫉妒来着。 毕竟自己的媳妇从不担心他会吃不饱。 但是肖筱听他说后，很震惊：“他们还是三岁小孩吗？怎么这么不心疼自己的媳妇？” 又扑到他的怀里，一脸庆幸：“幸好我夫君待我十分好，不用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会让我多睡一会美容觉。” 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眸中如散落着无数星光，让他哪还记着自己先前说什么，只想把人搂在怀里亲个够。 之后就算是明白过来她使了美人计，但这话题不能再说，要不就显得自己没定力。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了，自己媳妇不爱早起，但这又无伤大雅，谁还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爱好呢？ 再者想到她为自己，在嫡母那受了不少委屈，他就只剩下心疼了。 特别是肖筱有孕后，那更是自在了，喜欢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只是天热起来后，她除了早晚偶尔会愿意出去溜达几圈，平时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多。 因此李宴就盼着她能懒一点。 可惜肖筱冲他笑：“外面这么热，我每天早晚也都练箭呢，出汗后人会更舒服些。” 又很坚定的道：“再者没有人会拒绝，我要是不去，谁知道外面会猜成什么样呢？” 她这也是实话。 不管是不是诰命，能接到宫里的任何宴请，不管是七八十岁的老夫人，还是快要临盆的妇人，平日里都要人扶着走路，这个时候却快要能健步如飞了。 除非是真的得了病的女眷，才不敢进宫。 不是病的起不来，而是怕把病气过给贵人们，把宴会里的贵人一网打尽。 肖筱要是不去，别人肯定会误以为她要么是得罪贵人了，要么是得了什么重病。 偏偏现在的人，都认定自己不能咒自己，要不就会变灵验的。 李宴听后，心里果然十分忌讳，只能寄希望于小周氏。 据他所知，小周氏对孩子特别看重，希望她能让皇后娘娘收回成命，顺便还把肖筱也给捎带上。 可惜，有丫鬟在帘子外回话：“大爷，大奶奶，二奶奶来了。” “快请进。”肖筱话音才落，遮阳的竹报平安的竹帘子，就被丫鬟揭开，小周氏慢慢的走了进来，难掩喜色：“大嫂，你听说了没？咱们都能去避暑了。” 肖筱也迎出去，就招呼她在客厅里落座：“才听到消息，你也是从二弟那得到消息的吧？” “才不是呢，”小周氏得意的冲她显摆：“这是我特意带信给我娘，让我娘和我大姐说的。” “要不然，我大姐肯定不会让咱们去。” 说完，还一副‘快谢谢我的’得意表情。 自从小周氏有孕后，她和肖筱倒是走的近了些。 一开始，小周氏是觉得肖筱家世低了些。 不，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家世。 她觉得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偏偏又是自己的大嫂，让不少闺中好友打趣自己。 这让小周氏很抵触肖筱，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 觉得肖筱的存在，拉低了将军府的声望。 可后来在庄子上遇到危险，却是肖筱带了人来救他们。 小周氏扪心自问，换成是她，或者是任何一个以往的手帕交，都做不到肖筱这种地步。 再后来，又是去姜家调养身子。 她心里总觉得，姜家是怕只有肖筱有孕，自己和婆婆会不满，才只能尽心给她调养身体。 再者，和肖筱打交道久了，也知道她是个好性子的人。 有时候，小周氏都忍不住指点她几句，就是不想看到她对下人太好。 或者是看她不出来走动，也会特意去邀她一起逛院子。 一般来说，内宅女子有了身孕，都不会送吃食，也不会在别人那吃东西。 可因为肖筱，她都破例了。 肖筱听到她这话，瞬间眉开眼笑：“多谢弟妹，到时候我给你猎兔子，吃烤兔肉。” 小周氏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明媚娇俏，等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眉头一皱：“我都和你说了，有孕不能吃兔肉，你怎么没记住？” 果然没有自己不行，嫂子她也太粗枝大叶了。 李宴也走出来，对小周氏点了点头：“你嫂子她粗心大意，多谢弟妹提点。” 他先前在里面听到是小周氏的主意，真的是气的深呼吸才忍住没让她们断交。 可听到后面，却又觉得小周氏有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 再者既然是小周氏求过皇后，那再想告假不去就不合适了。 只是去避暑，能随行的人不多，像肖筱她们，最多能带两个婆子去服侍。 能有小周氏提醒她，自己也能安心点。 毕竟就算是去避暑，他也不得空，只会更忙。 小周氏在他走出来后，就起身行礼，听到他的话后，规矩的道：“大哥客气了，本就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李宴冲她一点头：“你们说话，我去书房。” 哪怕小周氏是他的弟妹，他也应该避嫌。 当然他是想小周氏自己告辞离开的。 但小周氏却应下：“那我和嫂子再说说该带些什么出门。” 这果然是正事。 李宴自己出门，带一身换洗衣裳就够了，他也不知道女眷出门该带些什么。 但小周氏她们以往也跟着已故的王妃出门避暑过，对于该准备些什么，心里肯定有数，确实得她提点。 肖筱心想：你们是不是忘记我们家都是逃难过来的，出门该带些什么，我能不知道嘛？ 五十二章 避暑3 小周氏看了眼她身上洗的褪了色的浅蓝色裙衫：“咱们抓紧让针线房做两身鲜亮的新衣裳，免得让人看笑话，还以为咱们府里入不敷出了，只能穿这半旧不新的衣裙。” 在府里，这么穿确实舒适自在，可要出门，那绝对不能不修边幅。 肖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衫：“我有两身没上过身的衣裳，不用做了。” 小周氏又继续道：“天气热，还要多带几身里衣。” “请姜老爷子帮着配上一些防暑热的汤药，要是有药丸更方便些。” 反正是姜老爷子给她调养好身子，有了喜脉，现在小周氏特别相信姜老爷子。 要知道，以往她入口的汤药，不是娘家的府医，就是王府的大夫给配的药。 肖筱点头：“我记住了，我明儿早上就去。” 药材她也想到了。 她还想连着大夫一起打包带走呢？ 只是夫君的官职不够，倒是公爹算是位高权重，应该能够到，不知道愿不愿意通融？ 不对，是自己要不要委婉的提醒一下婆婆，弟妹身娇体弱，得有个大夫随行才安全。 只不过，姜家祖孙三个，也不知道谁愿意去。 肖筱决定晚上就让人去姜家说一声。 没想到小周氏下一句，就说起她心里想的事：“对了，咱们都有身孕，虽说是还没满三个月，不能声张出去。” “可出门还是要小心些，”小周氏期待的看着她：“要不你去请姜老爷子随咱们走一趟？” 肖筱秒懂，她们这是只相信姜老爷子，都点名要求了。 拒绝是不能拒绝的，怕是还关系到皇后，她自然是想替姜家要点好处。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天出门怕是吃不消吧？”肖筱有些犹豫：“要不咱们让姜叔去？或者我姐夫去都行啊？” 小周氏点名要让姜老爷子去，是亲娘和大姐商议的结果。 主要是姜老爷子没有官职在身，贸然让他进宫太打眼了。 可以说，这次的避暑，就是皇后促成的。 在外面，姜老爷子和李府是姻亲，跟着一起出现就会正常了。 因此小周氏就赶紧道：“可以让老爷子带两个人去照顾他啊。” “再说，老爷子去了咱们都能安心，老爷子也能开开眼界，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肖筱不知道。 她就知道，每当小周氏对自己和颜悦色，温声细语的时候，就是有所求的时候。 要不然自己这么不识抬举，她早就眼刀子飞过来，夹枪带棒的说自己不识好歹了。 可惜小周氏这样的时候不多，她都很想让她多说一会儿。 不过又怕把她给惹急了，只能被她给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 小周氏这才满意，催着她：“你赶紧让人给姜家去送信，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咱们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好！”肖筱沉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自己和小周氏相处的不错，以至于她经常会喊上自己去请安。 事实上，李夫人早就说了，她们有孕前三个月的时候，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 可惜现在的新妇都是懂事孝顺的多，像小周氏，依旧是经常去给婆婆请安，很少有缺席的时候。 除非是天气太恶劣，或者是她真的很不舒服。 而肖筱，就根本不想去，免得还要提起精神来应付她们。 可惜她又不能拒绝，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去动动脑子了，免得脑子生锈。 转眼就到了六月十二，也是去避暑的大部队启程的日子。 一大清早，不对，应该是说天还没亮，肖筱就被言妈妈喊醒来。 她睡意朦胧的看了眼边上，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对于夜不归宿的夫君，她深感同情。 皇上皇后要出行，他们这些随行护卫才是最忙的，也是提心吊胆的，深怕哪个地方就会冒出刺客来。 她起身洗漱，换了身藕荷色的裙衫，见怡情要给自己擦粉涂脂，赶忙推开：“这么热的天，我要是浓妆艳抹，等出门太阳一晒，立马变素颜。” 说完还低声道：“今儿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肯定会有不少夫人奶奶们的脸上变成了调色盘。” 肖筱出门，只能带一个服侍的人。 因此她选了言妈妈跟着自己去，怡情原本有点失落呢，毕竟这是难得的大场面，可听到肖筱的话，也忍不住笑了：“主子您怎么能打趣人呢？” “我说的是实话，”肖筱见梦慧拿着自己的弩箭过来，催着她：“赶紧用布包好，我是要随身带着的。” 跟着皇上出门，风险有点大。 要是遇到刺客，护卫们肯定是先去保护皇上皇后，以及那些皇亲国戚。 像她们这些小虾米，万一遇到刺客，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她自然要有准备，用不到最好。 准备好后，她才去上院请安。 李夫人正在叮嘱小周氏：“…不要离冰鉴太近，也不要喝太多的水！” 看到肖筱来了，也就顺势多说一句：“你也要把我说的话记在心里…” 肖筱倒是认可李夫人的话，等下上了车，就有车队，那想如厕就不方便了。 李夫人又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就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都走吧。” “母亲稍候。”小周氏说完盯着肖筱眼下黑眼圈，咬牙切齿的道：“往日在家就算了，可今日要出门，嫂子怎么不打扮一下？” “前些天我给你送过去的胭脂水粉螺黛，都是上好的，没有你担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冷笑一声：“还是你不放心我？” 肖筱见她都像是炸毛的猫一般，赶忙解释：“我知道弟妹是想让我打扮的出众些，可是这样的天，一走动就会出汗，我怕自己脸成了大花猫。” 又看着她们盛装打扮过得模样，委婉的劝：“我觉得咱们适合淡妆。” “…”李夫人和小周氏相似一眼，都转身离开。 她们只想着打扮的艳压群芳，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也是好几年没去避暑了，都忘记这一茬了，真是失策。 肖筱还挺遗憾的，心里嘀咕：本来她都不想说，因为她还挺想看看，李夫人成了调色盘的脸呢？ 五十三章 避暑4 她们出门的时候，天际只露出点霞光。 天空是湛蓝湛蓝的，仿佛看到平静无波的海洋，美的如同画卷。 姜宇亲自赶着马车，等在府外，看见她们出来，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往皇宫赶。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不早不晚，李宴亲自领着他们去位置上：“母亲，你们在此稍等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卯时中出宫。” 李夫人见边上有人在看他们，下意识的露出笑容，声音柔和：“行，你去忙你的。” 她可不想别人都觉得自己容不下庶长子，装也要装出慈爱来。 “是。”李宴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还是更习惯嫡母对自己不咸不淡，冷漠冷淡的态度，变化这么大，让他心里发毛。 李宴也确实事多，也不愿在外人面前和肖筱多说话，就顺势告辞了。 但是落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李宴对新妇很冷淡，见面话都没有一句。 不过又觉得正常，据说肖氏大字不识几个，那和李宴能说什么？ 想想都替李宴觉得可惜。 不过大家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以往还能指桑骂槐的说几句风凉话，可惜现在小周氏的嫡长姐成了皇后娘娘，她们就只能在心里嘀咕，有矜持点的颔首为礼，有想套关系的，就凑过来寒暄几句。 别的夫人奶奶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过来，肖筱还真看到了几个满头白发的老夫人，连拐杖都不用拄，精神矍铄。 没一会儿，人就来齐了。 净鞭声响起后，随之出现的就是浩浩荡荡的行驾仪仗，各种旗帜，乐器还有英武的侍卫。 肖筱看到这些，瞬间就感受到属于帝皇的威严尊严还有至高的权力。 之后就是六匹骏马拉着黄色华盖的辂车，更是綉金挂玉，华丽耀眼。 文武百官，当然不可能全都跟着去避暑，去的只有三十多位文武官员，以及这些官员的家眷。 当然剩下的官员，也没有羡慕去的同僚。 皇上先前说了，留下的都是国之栋梁之才，留守后方交给他们才安心。 因此留下的官员都觉得自己是受到了皇上的信任。 行礼，叩拜，叫起一溜的礼仪下来，等上了马车后，已经快卯时末了。 李府的护卫兼车夫，赶着马车跟上前面的马车。 先前就有规定，每个府上能去六个女眷，每个女眷只能带一个服侍的仆妇，每个府上也只能有四辆马车。 李府这次去的就只有李宴，他肯定是骑马的。 因此婆媳三个坐了一辆马车，另外两辆马车坐着婆子，和衣裳首饰以及各种食材等。 另外一辆马车就是姜家祖孙坐的马车。 赶车的也都是武艺好，车技好的护卫。 再说李夫人婆媳三人坐上马车，李夫人就先接过婆子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幸灾乐祸的道：“先前我看到陈夫人她们，脸上都是白一块黄一块的，也不知道她们擦了多少粉。” “亏她先前还好意思说她自己是天生就白。” “还有那王夫人，眉毛画的太浓，汗水都变黑了…” 肖筱听她在那一个一个说个不停，忍不住腹议：要不是我提醒，这些人里也会有你一个。 主要是卯时初太阳就出来了，等皇上他们圣驾出宫，又要大礼叩拜。 女眷们大都是养尊处优的，这被太阳一嗮，再行礼，又心情激动，也就都是香汗淋漓了。 小周氏拿起绣着猫扑蝶的精致团扇开始扇着风，说了句公道话：“幸亏嫂子提醒咱们，要不然真不敢想我的脸会是什么样子。” “没错。”李夫人就不乐意夸肖筱，也拿起团扇扇风，顺便转移话题：“还是大清早，就这么热。” 说完就看到肖筱从包裹里拿出来了大大的扇子，忍不住皱眉：“你这是什么扇子，太丑了。” 女子么，大都是手摇团扇，清风徐来，平添主人娴雅文静的仪态。 可她却拿着这么简陋的扇子，瞬间连累着她们也变成了村姑。 “这叫芭蕉扇。”肖筱冲她扇了几下：“母亲，这扇子扇起来风大又凉快。” 要不是这马车上有两个冰鉴，更凉快些，她才不愿和她们一起坐呢？ 而且按着规矩，她和小周氏本就该陪李夫人坐在一起，侍奉婆婆。 得等到了下个停车休息的地方，李夫人开口让她们回马车上去，她们才能各回各的马车。 李夫人原本想让她把这上不得台面的扇子给扔了，可是那凉风携着冰鉴里的冰凉，真是让人浑身舒爽。 她原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却依旧是嫌弃：“等下可千万别拿下车，难看死了。” 小周氏倒是好奇的问：“这是草扇子？” 她也偶尔看到婆子们用过，却没想到用起来比团扇凉快多了。 肖筱就和她显摆：“这是麦秆编成的扇子，是我祖父特意编的。” 她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家世太差，也不会觉得自己家人拿不出手，更不会羞于提起家人。 “你上次在我那吃的酸菜，是我祖母亲自腌的。” 要不是李府规矩太多，肖筱倒是想接她们来住些日子。 先前肖筱也邀请过几回，可不管是肖老婆子还是肖二婶，都连连摆手，说去府里走一圈开开眼界就行，但要是住几天，她们会浑身不得劲。 肖二婶说的更直白些：“去走动一下，那我们能憋着不说话。” “可要是住几天，那我可憋不住我这大嗓门。” 又看着她殷切的道：“不过等你们以后分家了，那我肯定得去多住一些日子，你可不能嫌我们住的久啊？” 肖筱一想也是，现在不说她们进府不自在，就算是自己，也只能在桑槐院里才自在些。 也就没有再劝他们，干脆自己想办法多回去几次看望他们。 小周氏听后倒是有些佩服肖筱，觉得她能不忘本，也不嫌弃娘家人，倒是孝顺。 因此也就顺势道：“那你替我谢谢你祖母，正好我庄子上的梨子快好摘了，到时送一些去你家。”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肖筱也不推辞，又看着李夫人涎着笑道：“母亲庄子上的桃子个大味甜难得一见，像是王母种的蟠桃，到时候也给我一些，让我带回娘家去显摆一下？” 她倒不是真的馋桃子，而是故意给她递梯子，让她有话可说而已。 五十四章 避暑5 李夫人见肖筱那馋的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就你惦记着吃，等回去少不了你的。” 小周氏也跟着凑趣：“母亲可不能厚此薄彼，儿媳也要。” “那肯定也少不了你的…” 没说几句，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阵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 肖筱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原来已经离开皇宫，要经过状元街，这时街道两边跪满了百姓，高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也难怪男人都喜欢权势，这样被人膜拜的场面，看了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当然，主要是南边本就是晋安王的封地。 县官不如现管，京城的皇上对百姓们来说很遥远，王爷才是他们的天。 等离开城门后，车队的队伍也快了一些，小周氏也掀开帘子往外看：“侍卫们也辛苦，这顶着大太阳骑马。” “能骑马还算好的了。”李夫人跟着往外看了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还算是好的了，起码能骑马，而不是跟着马车跑。” 肖筱也没多说什么，谁让李宴是副统领呢，平日里享受风光，现在该辛苦的时候也不能躲。 六月骄阳似火，早上马车里有冰鉴，倒也不觉得热。 可等到临近中午，太阳是明晃晃的亮得刺眼，马车里冰鉴的那点凉意已经不够了，马车里闷得慌。 这个时候，李夫人也不嫌弃肖筱带来的蒲扇不够好看了，不仅让周妈妈扇风，自己也拿着蒲扇开始扇。 感觉到马车停了，原本靠在车厢里，像是缺了水的鱼一般奄奄一息的小周氏立马坐起来，迫不及待的掀起帘子往外看：“是要歇一会儿了吧？我得下去透透气。” 护卫兼职的车夫也赶紧道：“是，有护卫大哥来说了，停下来歇一刻钟再赶路。” 出发之前就说过了，中午是不会停下来埋锅造饭的，让大家都带上中午的午食。 但是考虑到随行的夫人奶奶们都身娇体贵，怕是吃不消这颠簸劳累，再者人有三急，因此午时就停下来歇一会儿。 周婆子似乎有点晕车，脸色难看的坐在那，一时都站不起来。 护卫兼车夫倒是精神很好，把下马凳摆好，可男女授受不亲，再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扶女眷下车啊？ 肖筱干脆先起身下车，再伸手：“母亲，请下车。” 李夫人暗松口气，扶着肖筱的手腕下了马车。 肖筱又把小周氏也扶下车，就看到后面马车上的婆子也都下来了，不用吩咐，就抱着布匹去远处。 毕竟出来的都是夫人小姐，就算是再不讲究，也还是要掩耳盗铃一下的。 婆子们用颜色鲜艳的厚布，借着路边的三棵树围了个简单的棚，方便主子们去更衣，等主子们都去过了，才轮到婆子们。 而且大家都是默认都去一边，而护卫们也都背着那边。 肖筱更衣后，又在车边走了几步，眺望远方：“这队伍有点长啊？” “这次的人倒不能算多。”小周氏有气无力的哼唧：“就是天太热了，实在是难熬。” 肖筱倒没觉得热的难熬。 可能是她记忆中的夏天更热，再说前年逃难的时候，天也很热，他们一开始连车都没得坐，而是得靠走。 她只能道：“那你喝点水吧？” “不，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喝，也不想吃。”小周氏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要明儿下午才能到地方，我就恨不得能晕过去。” 休息的一刻钟，似乎过得很快。 很快她们就被请上车，马车又开始继续往前走。 肖筱从车窗里看出去，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那些简易的篷布都没有拆下来：“这些都不拆走嘛？” “都用过了，谁还会再要？”李夫人一脸无语：“你的嫁妆也不少？怎么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肖筱算是明白了那句诗的意思了。 好几米布，还有三个马桶，原来都是一次性的啊。 小周氏也跟着道：“以后大嫂多出来几次，就习惯了。” 李夫人哼了一声：“得亏没有外人在，要不然还以为李府落魄了呢？” “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李府的大奶奶，不要小家子气…” 要是真的小家碧玉听到李夫人这样嫌弃的话，肯定是难堪的恨不得用脚抠出个一室三厅来把自己埋下去。 但是肖筱不是原芯，对李夫人这些话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不对，虽然李夫人是嫌弃的话，但是肖筱也听出其中有用的东西。 肖筱也确实不愿意浪费，可她没能力改变现状。 再者她觉得自己先前想差了，那些东西也不会真的浪费，附近的百姓，肯定会来全收走的。 这样一来，反而让普通百姓多了一笔意外之财。 因此等李夫人说完，肖筱还给她倒了杯茶，恭敬的道：“多谢母亲教诲。” 李夫人见她没有委屈之色，才接过茶，满意的道：“知道我是为你好就行。” 这大热天的，她确实不愿多费口舌。 要不是怕肖筱在外人面前太小家子气，会显得格格不入，她才懒得多说呢？ 太阳当空照，虽然很炎热，但是马车行驶中有风。 李夫人也就默许儿媳们撩开车厢里的车帘，让风灌进来。 她还悄悄的前后瞄了瞄，确定大家都是掀起帘子，才没有多说什么。 早上出发前，女眷们精神饱满的就像是盛放的花朵，等到了下午安营扎寨的时候，女眷们就都像是冬日的残荷，都没精神寒暄了。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肖筱，还有力气看着将士们动作麻利的扎起一个个蒙古包，最辛苦的就是后勤部队，分下了冰块，还发了食物和水果。 每人都是两菜一汤，还有西瓜香瓜桃子李子梨这些。 肖筱胃口好，吃的有点撑了，就去外面溜一圈消食。 她趁机去隔了一段路的姜家祖孙那边。 他们虽然是跟着李府的马车来的，可毕竟是外男，也不知道是李宴交代过，还是安排的将士细心，姜家祖孙帐篷就被安排的有点远。 姜家虽然不缺服侍的人，却因为要出去采购药材，也都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让女眷们叫苦不迭的路程，姜家祖孙却自在的很，肖筱过去的时候，两人还在讨论方子呢？ 五十六章 避暑6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休息了一晚上的女眷们，瞬间就恢复了精神，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都是穿着打扮和妆容都很得体的名门世家府上的女眷了。 女眷们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大周氏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大家随意。 行宫是在半山中，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山脉连绵，古木参天，小院有依山而建，依水而居的，都是各有各的景致。 最让女眷满意的是，这里气温比外面低好几度，就算是白天也不会觉得热的难熬。 因此也都开始有目标性的找人寒暄起来。 李夫人自然是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一时间风光无限。 有嬷嬷过来，冲夫人们行了一礼：“奴给夫人们请安，奉皇后娘娘之命，召兵部尚书府两位奶奶过去说话。” 肖筱和小周氏一起应了声是，就跟着嬷嬷走了。 众人都忍不住羡慕肖氏，有年轻的小妇人沉不住气，酸溜溜的道：“肖氏运气可真好，能有夫人您这般大方宽容的婆婆，还有二奶奶这般心胸宽广的妯娌。”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觉得肖氏真是有福运。 能从农家女嫁入当初的将军府，虽然大家都明白，李夫人是不想庶长子有岳家的助力，因此就算是不满肖氏，也不会太为难她。 最多就是不带肖氏出去走动，不教导她中馈和人情往来。 可没想到，小周氏对大嫂会这么照顾，竟然带着她去见皇后娘娘。 李夫人笑的勉强，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肖氏曾经救过大周氏，而自己差点就把大周氏给赶出家门。 而另一边，皇后先看向自己的亲妹妹：“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小周氏就顺势撒娇：“那我也是为了你，不远千里跋山涉水。” 肖筱觉得她说的太夸张了些，弱弱的道：“也就只有百多里路啊？” 而且还坐在马车里，冰鉴里的冰块一直不断，瓜果点心有后勤部队供应。 她都觉得是享受呢？ 小周氏就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就非要拆我的台是不是？” 说完又上前搂着大周氏的胳膊撒娇：“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姐姐你得更疼我。” 大周氏忍不住笑：“你几岁了，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又拍了拍她的手：“行吧，我疼你，今儿你就跟着我们一起玩。” 说完后又冲肖筱抱怨：“在宫里闷得慌，想多走动都有人盯着，更别说骑马射箭了，今儿你们陪我一起转转，走吧。” 小周氏这才发现，皇后已经换了见她们时候穿的凤袍，而是穿了身胡服。 她立马松开手，震惊道：“大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和大嫂都有孕在身啊？” 而前三个月可是最要紧的时候，要小心养胎。 要不是这是自己的亲姐，小周氏都怀疑她想害自己和肚子里的宝贝。 大周氏也愣了一下：“啊？有孕不能骑马吗？” 她也没有过身孕，只听丫鬟说过，普通人家的妇人，就算是有孕，也依旧干活。 有些女子，临近生产在外干农活，来不及回家，都有在田埂上生孩子的。 当然更多的内宅女子，有了身孕就装身子弱，借此来吸引夫君的疼爱。 因此大周氏也搞不懂，这有孕了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看肖筱和自己的妹妹都是面色红润，精神很好。 而且肖筱她昨天也和自己说起过，她现在每天练箭，手感越来越好。 大周氏想当然以为，骑马射箭也没问题。 肖筱被她们姐妹盯着，只能弱弱的道：“骑马就算了，射箭没问题。” 事实上她也想骑马。 特别是会开车的人，看到好车，那肯定是心里痒痒的。 可惜却只能在边上看着，别提多折磨人了。 皇后娘娘倒是真的散了心，临别时还和她们约好：“咱们明儿继续射箭啊。” 小周氏就尴笑着拒绝了：“我就不来了，走的我脚酸，明儿我想多躺一会儿，让我大嫂来陪你吧。” 她虽然想和大姐更亲近些，可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 哪怕她没有陪着射箭，但是跟她们走路也很累的。 肖筱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在府里练箭，总觉得拘束，还是在外面射箭更痛快。” 皇后笑容更甚：“对，我也是这么觉得。” 小周氏听得很想翻白眼：夏虫不可语冰。 等到了第二天，皇后依旧是在大家请安后，就和肖筱会和，一起去射箭，再是肖筱看着她骑马。 当然，还有两个嬷嬷骑马跟着皇后，深怕她出点什么事。 再远一点，有十来个太监侍卫盯着四周，防备会有野兽和刺客出现。 虽然这避暑的行宫算是隐蔽，可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过来，要是有人暗中盯着，肯定是知道他们的落脚地在哪儿。 再者现在的深山老林里，各种野兽也很多。 听说在帝后准备来这避暑，先前就有一批人马过来驱赶野兽。 虎狼野猪这些大型动物还好驱赶，就怕的是蛇虫，在树木中善于伪装，就算是被人吓走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悄悄的游回来呢？ 据说有同僚，看见过类似他们成人大腿粗的蟒，也看到过手指粗细的碧绿小蛇。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也用石子悄悄的惊走了好几条想来闲逛的蛇虫了。 难怪先前这边有大部队镇守，都不缺肉食。 皇后娘娘骑着马跑了几圈，就下了马走到肖筱身边：“太阳大起来了，咱们先回去吧？” 肖筱也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回去喝荔枝膏水。” 这荔枝膏水，就像是老婆饼里没老婆一样，其实是用乌梅汁做的，味道还怪好的。 应该是说，现在夏天的饮子也是真的多，杨梅汤，五味饮，紫苏茶，梅花酒，姜蜜水，金橘团等等，让她是百喝不厌。 嬷嬷和护卫们听到她们的话，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大家心里都没想到这一期的皇后娘娘这么活泼好动，在外面突发事件太多，增加他们保护的难度。 都恨不得山里不要这么凉快，恨不得太阳再大些，这样她们嫌嗮就不会在外面溜达了。 回去的路上，听着树木随风沙沙的声音，闻着草木清新的气息，让人特别舒服，不对，肖筱停住脚步，吸了吸鼻子，赶忙拉住大周氏：“皇后娘娘，不对劲！” 五十七章 7 后面的嬷嬷见肖筱的动作，那真的是眉头紧皱，想开口提醒：“…” 还没等她开口，肖筱已经拉着大周氏转身就往回跑，还冲后面的侍卫喊：“啊啊…前面有蛇，快跑啊…” 要是肖筱喊出来的是前面有刺客，那侍卫们肯定严阵以待。 但一听到有蛇，侍卫们反而都放松了警惕。 他们觉得女人就是胆小，在山里看见蛇，那不是挺正常的嘛？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要不是李大奶奶的夫君，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可能还会为难一下她， 可等到他们握着刀剑上前几步，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也是立马转身就跑，同时用力吹响求救的竹哨子。 这哪里是几条蛇虫了，反倒是像是误闯进了s窝里。 可明明他们过来的时候，这边的道路都是正常的，这里面要是没有人为的痕迹，他们都敢把脑袋摘下来。 大周氏很相信肖筱。 特别是李府，那和她算是一个阵营的，再者自己出事对肖筱没有好处。 因此她很配合的跟着肖筱往回跑。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侍卫们吹哨子的声音，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就跑的更快了。 可这山林里，s善于游走，速度也并不慢，离他们这些两脚兽的距离越来越近。 特别是有几条比他们手腕还粗的s，游走的速度更快，而且人家身上天生的花纹，就说明不好惹。 更恐怖的是，人类完全想象不到，它们会从哪儿冒出来。 后面传来侍卫的惊呼：“头儿，它们跟上来了。” 肖筱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当机立断的道：“你们和我们分开跑，你们赶紧去找人过来帮忙。” 她怀疑他们中有叛徒。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她听大姐夫说起过，不仅有驱s的药，也有诱s的药。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药粉在谁身上，或者是不是其中有人在搞鬼？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分开。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就盼着他们能把蛇虫都引走。 再说没有她们这几个拖累，他们的速度也会更快些，反而不会有危险。 虽然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肖筱和大周氏逃跑的速度却都没减。 这也亏得是她们，原本就喜欢运动一下，身体康健。 也幸亏小周氏今儿偷懒不愿意来，要不然自己不管她不行，想管她也不容易。 毕竟就算自己是王者，也带不动两个弱鸡啊。 不对，大周氏不能算是弱鸡。 虽然肖筱脑子里的想法有点大逆不道，但是这完全不影响她跑的速度。 还不忘催促大周氏：“皇后娘娘，他们不听我的话，你让他们散开。” 她也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不够。 侍卫们也觉得肖筱说的话有道理，当然他们不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而是真的想引走那些蛇虫。 毕竟身为侍卫，他们自然是忠心护主。 说难听点，要是皇后娘娘出事，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好下场，指不定还有连累家里人呢？ 可皇后娘娘不开口，他们也确实不敢离开。 大周氏已经跑的有点累，气喘吁吁：“你们都分开…留两人随行…” 哪怕跑的很累，可她也没有开口求助。 那些护卫武艺高强，自然是能抱着她们离开。 可自己和肖筱都是有夫之妇，这要是和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皇上？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愿意求助。 可她不想死，因此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让两个侍卫跟着她们。 万一到了没有选择的余地，那知道的人也不多。 万幸，很快就有百多个御林军冲过来，就算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头皮发麻，却依旧是硬着头皮，持刀剑上前，拦住了那数不清的蛇虫。 为首的李宴不管属下，先跑过来请罪：“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来迟了。” 他们听到求救的哨声，就立马赶过来，但他心里还是担心肖筱的安全，现在看到肖筱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那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皇后不敢回头去看，一想起那画面，就让她手脚发软，只能反握住肖筱的手，借此站稳身体：“幸亏你们来的及时，李大人彻查此事，那些东西肯定不会凭空冒出来的。” 又对肖筱道：“你先随我回去，让太医给你请个平安脉。” 其实是她脚软走不动了，当然也是为了肖筱的安全。 她也想到了，是不是她们身上有引那些蛇虫的药粉之类的，要是不让太医看过，她也不放心。 等肖筱搀扶着皇后娘娘回去，原本在和大臣们议事的皇上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无视对他行礼问安的众人，他先关心斜靠在罗汉榻上的大周氏：“皇后可有受伤？” “皇上安心，多亏肖氏拉着臣妾逃跑，臣妾现在除了累，并没有受伤。” 大周氏并没有一味逞强，说完后就红着眼圈看着他：“只不过背后之人真是太狠毒了，臣妾受伤不打紧，可要是误伤了皇上，那可怎么是好？” 皇上不喊起，他们谁也不敢起来。 因此肖筱只能跪在地上，听他们夫妻说话。 虽然不知道皇上对新娶的皇后有几分真心，但此刻听皇后的话，肖筱就很佩服。 没想到皇后娘娘说话也这么有艺术。 说是怕误伤皇上，其实就是提醒皇上，今儿她遇到的事，皇上也会有可能遇到。 “皇后放心，朕必会严查，绝不姑息。”皇上见她平安无事，总算是想起跪了一地的宫女太医和肖筱，开口道：“都起来吧。” 皇上先问太医，确定皇后没有受伤，只是受惊，需要好好养养。 才看向肖筱：“你就是李宴内人肖氏？” 才从地上起来的肖筱，听到这话，又只能很麻利的跪下去：“臣妇肖氏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是不愿下跪，这地上都是青石板，夏日衣裳薄，跪下去很疼的。 但是她更怕死，所以礼仪周到，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弄虚作假。 “平身。”皇上看着她问：“听说当时是你先发现的？” 来的路上，属下就把皇后娘娘遇险的经过，汇报过了。 皇上就想到其中的奇异之处，竟然不是侍卫们先发现的，而是李宴的内人先察觉不对劲的。 也幸亏她发现的早，要不然真的踏入那危险之地，自己新娶的皇后，估计又要成为先后了。 五十八章 8 肖筱被皇上盯着，背上瞬间就全是冷汗。 她原本以为自己也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不管是遇到身为兵部尚书的公爹，还是去拜见皇后娘娘，她都没有不安。 她也远远看到过皇上，也只是觉得寻常，心里还想着以后有机会面圣，得好好看看皇上长什么样。 可现在被皇上盯着，哪怕没有高声呵斥，语气都能算是淡然，却让肖筱从心底生出敬畏来。 肖筱不敢抬头，恭谨的道：“回皇上，臣妇出生乡野，小时候被水s咬到过，自那以后，对s气味就特别敏感。” 反正把一切异常之处，推到小时候就好。 皇上不知道有没有信她的话，只是让她起来，还说她受惊了，让人领着她去偏房歇一歇。 肖筱心里明白，这不是体贴她，而是还没洗清自己的嫌疑。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自然是不会坐立不安，来到偏厅后，见有宫女送上瓜果茶水，也没有客气，该吃就吃，该喝酒喝。 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自己要是不吃不喝，那他们会认为自己拘束，还会猜忌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 当然她在此刻吃东西，也会给人留下不懂礼仪的印象。 可她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现在历经生死，自然是想吃点东西缓缓。 这样或许会给人傻大胆的形象。 却也是肖筱想要的。 另一边，皇后也靠在皇上怀里流着泪：“皇上，我好怕…”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再自称臣妾就显得生疏了。 一个‘我’字，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害怕和依赖。 大周氏心里很明白，自己娘家因为太子的存在，对自己不可能有太多的助力。 后宫之中，处处都是明争暗斗，还有太子太子妃虎视眈眈。 容不下她的人太多了，可她没有得用的人，那她现在能抓住的，也就只有皇上的恩宠。 要不然别说是母仪天下了，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未知的。 现在她的难处是，空有权，却没有得用的人。 宫里的那些嬷嬷，宫女，太监虽说是皇上指派给她的，但是她却不敢完全放心，就怕她们背后还有别的人。 现在皇后迫切的想要手边能有得用的人。 今儿发生的事，她命大躲过一劫，那她不趁机要点人手，就是她自己傻。 皇上拍着怀里的皇后，温声安抚：“放心，朕一定把害你的人找出来。” 有人说他荒唐，娶了原配娘家侄女。 可他五年前遇见她在打秋千，衣袂飘飘，如同仙女下凡，让他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也是这一眼，却让同行的王妃心里生了嫌隙，暗地里毁了她原本定下的婚事，又给她找了一门离得远的婚事。 当时他没多惦记这些风花雪月的之事，暗中有太多要紧事，等他再听到周大姑娘的消息，就是她已经嫁人了。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可他也没多想，毕竟自己和她不合适。 自己和王妃虽不是恩爱夫妻，却也相处的不错，自己要是说纳她的侄女进府，那不是打她的脸嘛？ 可他后来出行，被对手盯上，危险之际无意中遇到周大姑娘，还是她帮忙清扫了痕迹，又把他藏在别院里。 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后来让人去查了查，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而她，也成了他心里的朱砂痣。 皇上有些黯然：“我想让你陪着我，却没想到让你有了这么多的危险。” “能陪在皇上身边，我已心满意足。”大周氏趁机道：“就是我初进宫，身边得用的人不多。” “而且我又不喜欢侍卫围着我，皇上多给我几个嬷嬷和宫女吧？最好是会点功夫的。” 大周氏说完后又有些遗憾：“要不是肖氏已经嫁人，还有了身孕，我肯定会让她陪在我身边。” “算上这次，她已经救了我两回了。” “肖氏不仅力气大，运道也很好，才能每次都化险为夷。” 她夸肖筱，是因为明白皇上对肖筱的猜忌。 同时也是提醒他，自己没进宫之前，就是他后院的女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这一回，不是他后宫的女人们动手，就是太子动手了。 就冲这又准又狠辣的手段，她心里也有了很不好的预想，怕是后宫的娘娘们没有这么高明的手段。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心里是很不愿和太子对上的，可是她也想活下去。 皇上听后，却越发觉得她依旧是那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姑娘，拍了拍她纤弱的香肩，安抚道：“你别急，朕没有怀疑她，让她留下，也是保护她。”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护住她的，没想到暗地里人手段却这么狠毒，因此皇上就开口：“等回宫后，朕让人给你送几个会武的宫女来，随身护着你。” 大周氏的话也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也不喜欢侍卫们离自己的皇后太近。 他虽疼爱流着自己血脉的儿女，可这一回有人敢把手伸的这么长，是明晃晃的打了他的脸，也让他动了杀心，决定趁机杀鸡儆猴，让儿女们以后都给自己安分点。 这要是不严惩，那下回他们是不是就敢针对自己了？ 当然，他心里也是盼着，不是自己儿女动的手。 吃饱喝足后的肖筱，也没再见到皇上，而是在临近下午的时候，被李宴接回去。 等离开帝后的临时住所，肖筱才低声问：“夫君，都查出来了嘛？” “还没有。”李宴见她这好奇心也是头疼，低声道：“明儿你也称病吧？先前听到你差点出事的消息，快把我给吓坏了。” 肖筱听后很欣慰，还故意问：“我可是皇后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想我趁机抱住皇后娘娘的大腿？” 现在的官迷可不少，要是换个人，肯定是趁机让媳妇多走动一下。 李宴赶紧四处一瞄，确定近处没人，才紧张的道：“我得姑奶奶，我就盼着你们母子平安，我能靠着自己的本身加官进爵。” 只有肖筱愿意消停点，他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他才明白，媳妇胆子太大，有时候也让人发愁。 他就希望，肖筱只救自己，对别人就不用那么热心了。 再说皇后虽是尊荣，可那也得皇后命大，能活到二十年后。 五十九章 9 李夫人和小周氏已经在暂住的院子里，急的团团转。 她们就听说是皇后遇刺，让她们都不得乱走。 现在就特别担心皇后安危，还有跟着皇后的肖筱。 偏偏这回府中男人只有李宴跟着出来，现在他也不知所踪，让她们都没地方去打探消息。 “别在我眼前转悠了，你给我坐下。”李夫人见小周氏不停的团团转，深怕她急出个好歹，怕她把自己的孙子给急没了，没好气的道：“肖氏身体壮如牛，又是个胆子大的，她绝不可能有事。” “再说她肯定和你大姐在一起，遇到事必定是会拉着你大姐一起跑，她们绝不会有事的。” 小周氏红着眼圈看着婆婆：“她们真的会没事嘛？” 李夫人斩钉截铁的道：“祸害遗千年，她们绝不可能会出事，你想想，当初在庄子上，肖氏连咱们都救，现在还能落下你大姐？”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 也要是不这样说，她担心自己的孙子就保不住了。 小周氏瞬间就想到了当初自己遇险的时候，也是肖氏救了自己，总算不是心急火燎，却依旧是坐立难安。 李夫人见她沉不住气的样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反而庆幸皇上下旨不准让大家走动，要不然此刻小周氏肯定坐不住。 而下一刻，就有婆子惊喜的喊：“大爷和大奶奶回来了。” 这下，李夫人和小周氏也坐不住了，都起身往外走。 小周氏率先冲出去，看见肖筱是自己走回来了的，激动的快哭了：“大嫂你平安无事就好。” 又急切的问：“皇后娘娘可安好？” “弟妹你放心，皇后娘娘也平安无事。”肖筱见婆婆也走出来，屈膝行李：“给母亲请安，儿媳让母亲担忧了。” 李夫人也好奇的问：“刺客都逮住了没？” 人都有好奇心，她也不例外，这可是第一手消息。 李宴却及时开口：“母亲，肖氏受惊了，让她先坐下说话吧？” 先前的场面太过恐怖，就算是他这个大男人，现在回想起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李夫人嘴角一抽，他这话，显得自己这个嫡母不关心肖氏身体一般。 不过这也是事实，她也只能勉强道：“都坐下说话，可惜现在不能乱走动，要不然就能请姜老爷子来给老大媳妇诊个脉。” “母亲放心，先前太医给儿媳看过了，儿媳无碍。”肖筱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怕怕也不如大家一下怕，干脆把遇险的经过也和她们说了。 听着她们大惊小怪的惊呼，让说出来后的肖筱，都觉得心里的恐惧和恶心都少了很多。 可惜小周氏听到这么吓人的事，当即脸色发白吐了出来。 “李霁你快去请大夫。”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李夫人，指着肖筱气急败坏的骂：“谁让你说这么吓人的事，要是你弟妹出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到小周氏难受的样子，肖筱也有些后悔，只能乖乖认错：“母亲息怒，儿媳错了，只是现在要是不说，等下还是会传出来的。” 帝后并不准备隐瞒此事，这样就算是大动干戈，那也是情有可原，不会让臣子们觉得他登上了皇位，就翻脸不认人，准备卸磨杀驴了。 因此送肖筱回来的太监，就把这意思和她透露了，还隐晦的提醒她受到这么大的惊吓，怕是会受惊。 肖筱秒懂，这不是让自己装病嘛？ 而且太监还加了一句，说是等下可能会请夫人和二奶奶她们出门一趟。 肖筱怀疑，帝后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都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再者只有吓着来避暑的女眷们，就算是事后哪一家勋贵被问罪，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官员跟着求情。 可要是女眷们看到皇后遇到危险的场面，怕都会被吓得做噩梦，怕是没有人会愿意替罪魁祸首求情。 再有就是，很有可能幕后黑手就在来的女眷当中…肖筱好奇心不重，很听话的‘受了惊吓’‘卧床不起’。 事实上，帝后没肖筱想的那么狠，只是让女眷们远远的看了眼那场面而已。 当然，也有侍卫们趁机进了几位有嫌疑的屋子里搜查。 反正当晚李宴忙的没空回来，李夫人亲婆媳回来的时候，那脸白的像是从地府里偷跑出来的鬼。 看她们那样子，肖筱都有点害怕，怕她们受惊引起发热。 而小周氏还有身孕了，有些药好像不能用。 幸好很快就有太医过来，给她们送了安神滋补汤药，当然肖筱这个‘受惊’了的人也有份。 而等到第二天早上，李宴也带回来了肖筱：“是太子妃娘家，文家女眷收买了皇后身边的嬷嬷，偷偷的在皇后娘娘的衣物上撒了些诱s的药粉。” “我回来的时候，世子世子妃还在那跪着呢。” 对于这个结果，肖筱并不觉得十分意外。 能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人，肯定不是无名小卒。 她好奇的问：“你说，这真的是文家人的主意吗？” 李宴听到这话，神色淡淡：“这要看皇上心里怎么想。” 要是皇上想保住世子，那这事就只能是文家人做的。 要是再追究下去，那世子和世子妃就不知道会被牵连进去。 肖筱也觉得这话题有点沉重，就转移话题：“你看到大姐夫了没？” “他们忙着呢。”李宴苦笑：“此次有不少夫人们受惊，太医根本忙不过来，他们也去帮忙了。” 肖筱叹息：“没想到最受欢迎的，竟然是大夫？” 而这一场暗杀，最终，揽下罪责的文老夫人自尽，文家男人被罢官，发落回祖籍。 当然肖筱也收到了帝后丰厚的赏赐。 要不是自己现在还是‘病人’，肖筱肯定得去谢恩，帝后确实是大手笔，她收到了两处庄子。 一处是温泉庄子，还连着百亩地。 还有一处是农庄，也有五十多亩地。 要知道，自从晋安王自立为王后，府城成了都城，边上的土地那就更是有市无价，实在是太难买了。 而现在，自己却成了个小地主，而且是地段很好的庄子，这能不让她乐得见牙不见眼嘛？ 六十一章 寿宴 其实，太子还没被封为太子，只是先前皇上在大朝的时候说了，大皇子不仅是嫡子，也最像他，让钦天监择算吉日，封太子。 因此哪怕是还没正经封太子，底下的人就已经先尊称太子和太子妃了。 李夫人和肖筱先规规矩矩的给太子妃请安，再给王妃祝寿。 大庭广众之下，太子妃肯定不会冷着脸，先温和的道：“李夫人不必多礼。” 又对肖筱笑了笑：“李大奶奶这是有喜了啊，这脸色不错，想来是夫人照顾的好。” 李夫人也知道太子妃不好惹，难得惜字如金：“太子妃谬赞。” 都被太子妃点名了，肖筱也不能装鹌鹑：“太子妃说的是，是母亲慈爱。” 淳安王妃见太子妃还想说话，就笑着打岔：“这就是李大郎的新妇？果然长得标志。” “是。”李夫人笑着道：“这是肖氏。” 太子妃就又笑着道：“李夫人也得把大儿媳多带出来走走，要不然不认识她的人太多了。” 李夫人干巴巴的道：“是，臣妇以后肯定多带肖氏出来走动。” 她原以为大庭广众之下，太子妃会收敛些，没想到依旧这么不依不饶，实在是太可恶了。 淳安王妃就冲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淳安王早就叮嘱过她了，他是皇上的嫡亲兄长，权势地位都已经到顶了。 不管皇后太子会闹成什么样，他们都不掺和，坚定的跟着皇上的脚步走。 先前虽说是文家老夫人把罪责全都揽下来了，却像是掩耳盗铃，没有人会相信文老夫人的话。 无非是皇上想保全嫡子，那他们也就跟着相信。 但绝不允许太子妃在她的寿宴上找茬。 倒也不是王妃偏爱李家婆媳，而是不满太子妃在自己地盘上耍威风。 淳安王府的世子妃很懂婆婆的心思，立马上前扶着肖筱，笑着道：“正好我表妹也有孕了，你们坐一起肯定有话说。” 虽然她都已经不记得那远房表妹的名字了，但是她还记得对方是大着肚子上门的。 总算是让她找到了借口。 当然就算是没有这个表妹，她也能无中生有。 肖筱很腼腆的道了声谢，就对大厅里的女眷们屈膝福了福，才跟着世子妃离开。 世子妃对肖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家世天差地别，她觉得肖氏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因此只把她领到外面，寻到一表三千里的表妹那，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赶忙去大厅那边忙了。 世子妃的远方表妹也是个心眼多的：“你怎么和我表姐一起过来啊？是哪家的奶奶啊？” 肖筱低着头，声音弱不可闻：“我是李家的，我也第一回见世子妃。” 表妹看她这紧张不安的样子，心里瞬间明白这一位不是什么勋贵人家的奶奶，也没有兴趣和她搭话，自己挤到别人的圈子里去说话了。 肖筱就是故意装出乖巧的样子来。 这里女眷太多，她认识的不多，深怕又被人给暗害，就想着装成无害的鹌鹑，希望今儿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有女眷娉娉婷婷的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李大奶奶，难得看见你出来。” 肖筱认出是盛将军府的二奶奶，也起身和她打招呼：“盛二奶奶好。” 她认识的人不多，也知道女眷们大都是不愿和自己多来往的。 这盛府的二奶奶，倒是和气人，还劝自己不要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因此肖筱看到她也是一喜，觉得和她搭伴，也就能混时间。 这来贺寿，不仅是用午饭，连着晚饭也一起带走的。 肖筱一个人坐着也无聊，能有个说话的也不错。 她们来王府做客，丫鬟婆子全都留在外间， 她苦中作乐的想：有个伴，就算是有丫鬟想把茶水‘无意’中倒到自己身上，也能有人陪着自己去换衣裳。 盛二奶奶也顺势坐下，和她闲聊起来：“前些天，我还随母亲去周府拜访老夫人呢，原本是和你们说说话，谁想到你和你弟妹都没有去。” 听她这样一说，肖筱恍惚想起，盛二奶奶的婆婆似乎和周老夫人是亲戚。 不过这些勋贵人家，大都能扯上点亲戚关系。 肖筱面不改色的撒谎：“这不是有了身孕，两人都在害喜，不方便出来。” 像小周氏，虽然没有诰命，但她要是想来，跟着李夫人来也没关系。 就像是盛二奶奶也没有诰命，打着服侍婆婆的借口，自然就能来王府了。 “害喜确实难受。”盛二奶奶已经生儿育女过，很自然就和她聊起：“当初我怀了我家大哥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酸的，大家都说是酸儿辣女。”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没成想还真的生了儿子。” “后来我有女儿的时候，依旧是喜欢吃酸的，原本还以为又要生哥儿呢，谁成想孩子一落地，却是个姑娘…” 肖筱虽然在听她说话，但是一直留意边上的动静。 因此听到脚步声过来，也借着掩帕子笑的机会，往边上瞄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七月底，天气虽凉快一些，可临近中午的太阳，却依旧是让女眷们吃不消的。 因此她们都是被安排坐在亭子里。 亭子是临小湖而建的，小湖中间也有亭子，湖边的亭子就更多了。 当然这是她们小辈坐的地方，老夫人李夫人她们都还在正厅里坐着呢。 这亭子挺大的，除了肖筱和盛二奶奶，亭子外面还有个丫鬟守着，现在听到有人过来，肖筱悄悄扫了一眼，确实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走过来。 盛二奶奶见肖筱心不在焉的样子，也跟着看过去，旋即低声道：“前面那一位是姚府出来的姑娘，现在是王爷身边的人。” 肖筱对这位姚姑娘也还有点印象。 谁让姚府和李府是比邻为居的，而姚家老夫人最喜欢从族亲中，远亲里，搜罗貌美的小姑娘养在身边。 等养了几年，就把这些姑娘嫁给姚家想结交的人家。 而且嫁人的少，大都是成为妾。 而这一位，是姚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 肖筱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初，姚老夫人就说这莲姑娘是规矩人，想塞给李宴做妾。 六十二章 寿宴1 孟莲儿还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眼睛盯着肖筱，皮笑肉不笑的屈膝请安：“莲儿见过盛二奶奶，李大奶奶。” “今儿天热，世子妃让我们送一些莲子汤过来。” 肖筱一听这个就跟上了雷达一般警惕起来，就凭她们俩的关系，毫不怀疑她会把莲子汤扣在自己脑袋上。 因此肖筱就干脆起身，靠在栏杆上，占据有利地形，笑着道：“世子妃真是太客气了。” 盛二奶奶也冷漠的加了一句：“放下就行。” 孟莲儿脸色变了变，最终把托盘放在铺了蓝色缎子的石桌上，才福身行礼告退。 盛二奶奶等她们走了，才对肖筱嘀咕：“上赶着做妾的姑娘，我就是看不惯。” 肖筱有些怀疑：“是不是姚家老夫人，也想给你们爷塞几个姑娘？” “可不是嘛，”盛二奶奶哼了声：“我宁愿给他买了两个瘦马，也不愿意要姚家的姑娘。” 她说的也很实诚：“爷儿们都年轻，哪有不贪嘴的，可要让姚家人进府了，生儿育女，以后就能挣得一席之地。” “可买来的瘦马，卖身契都在我的手里，懂事听话，看着还顺眼，我就当是买了两花瓶摆着。” 又神色落寞：“谁让咱们是女人呢，嫁了人，生了儿女，慢慢熬着，熬到老了，那才能过几天舒坦的日子。” 再凑到肖筱身边低声道：“你以后要是想买瘦马，就来找我，我有门路。” 肖筱一脸郑重的点头：“大恩不言谢，我记住了。” 只要李宴还没死之前，肖筱就不敢说他这辈子只有我一个，这样的话。 人心易变，有多少恩爱夫妻，也因为外面的诱惑，没能白头到老。 盛二奶奶听到这话就笑：“我这是遇到了知音啊，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趁着现在男人的心思在你身上，就好好享受。” 肖筱用力点头：“你说的太对了…” 又有丫鬟端着果盘进来。 肖筱看到是果盘，倒是放松了警惕。 毕竟这桃子，葡萄这些，可不像是茶水能把人衣裳给弄湿。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一直留意着丫鬟的动作。 这丫鬟也很有眼色，没有往肖筱这边凑，只是退下的时候，袖子一带，就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莲子汤给弄翻了。 盛二奶奶避之不及，莲子汤就撒在她的衣襟上。 现在还没八月，女眷们的衣裳薄。 盛二奶奶就穿着一身软烟罗裙衫，衣裳都黏在身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想骂人的话，瞪着小丫鬟冷笑一声：“没想到王府里也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该不是莲儿姑娘让你来的吧？” 可谁让这是王府呢，哪怕是丫鬟错了，也不是她能处置的。 丫鬟也很干脆的跪下来赔不是：“奴婢该死，二奶奶恕罪。” 远处有管事婆子看到情况不对，赶忙领着一个丫鬟过来陪不是：“真是对不住贵客，那边有歇脚的客房，还请贵客先去换身衣裳，老奴去请世子妃过来。” 盛二奶奶心里发苦，自己肯定不能算是贵客，要不然这婆子也不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用贵客来称呼了。 再不依不饶的闹下去，反而是成了自己的不是，她冷冷的道：“那就请嬷嬷费心，让人去外院找盛将军府的宋嬷嬷，她那有我的换洗衣裳。” 嬷嬷应了一声：“是。” 说完对身边的小丫鬟道：“没听到贵客的话嘛？还不赶紧去？” 等丫鬟走后，她又赔着笑脸道：“老奴伺候您去更衣。” 盛二奶奶就看向肖筱：“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等我回来？” 然而此刻的肖筱心里却在发毛，脑子里的警铃声在疯狂摇荡，传说中古早狗血女主最容易出事的片段来了。 亏她一直小心谨慎，谁能想到对方完全不按理出牌，直接把盛二奶奶泼了一身。 肖筱心里也在挣扎：这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盛二奶奶去的？ 是太子妃让人收拾自己？还是那朵白莲花想为难盛二奶奶。 但是听到盛二奶奶问自己的话，肖筱立马就决定了：“我当然和你一起去啊？” 因为她从盛二奶奶的话里听出了关心自己。 这让她都有些羞愧。 就算是现在，太子妃都不敢在外面收拾自己，可自己怎么能变得这么胆小如鼠呢？ 再说要是真的针对自己，就算是现在避开了，后面依旧还会有别的手段。 盛二奶奶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脏污笑了笑：“也不知道背后蝇营狗苟之辈是针对你的，还是想为难我的，咱们就看看还有什么招数等着咱们吧？” 肖筱瞬间了然，这位也是心里有数的，看出来这是有意不是无意的事故了。 边上的婆子听到她们的话，心急促跳动，冷汗直冒，那是被窥破内心的恐惧。 主子们是一声令下就好了，可办事的是她们这些下人，不管成不成，总要有人背黑锅。 可她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盼着事情办的好，能让主子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才会愿意护着一二。 婆子只能当自己没听到，领着她们往不远处的客房走去。 期间，也有遇到别的来王府的女眷，这就能看出盛二奶奶是个喜欢交际的，遇到人都会打声招呼，再闲聊几句，无非就是告诉对方，王府的莲子汤味道很不错，看她不仅吃了，还想带着走。 说到这，还不忘指了指自己被弄脏的衣襟。 肖筱听得很无语，真不愧是能和自己有话说的二奶奶，说起瞎话来和她一个路子，都是面不改色心不慌。 带路的婆子都快哭了，她不知道前面的布置怎么样，但是她知道，要是盛二奶奶出事，女眷们都会怀疑王府。 毕竟这更衣出事，那就是女眷们心知肚明的某种手段啊？ 没走一会儿，前面带路的婆子脚底一滑，她下意识的双手抱住盛氏的双腿。 好大的噗通一声。 盛氏惊叫一声，也被婆子给拖着掉进小湖里。 这边出了事，女眷们也都远远看到了，都快步走来凑热闹，还不忘大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肖筱看得分明，盛二奶奶掉下去的那瞬间，双手也是下意识的想抓住身边的人，可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没抓住她。 六十三章 寿宴2 肖筱看到在水里扑腾几下的后，就往下沉的盛二奶奶，算是明白有一门技术的重要性了。 特别是这个时候的名门贵女，大都是不会游泳的。 要不是肖筱现在不缺银子，她都想开办个只对女性开放的泳游馆，感觉收入应该不错。 她扫了眼边上的人，女眷们有好奇的问是谁落水的，也有人让丫鬟婆子们赶紧救人，还有让人去拿竹竿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丫鬟婆子们，就算是会水，此刻也都是纷纷推脱自己不会水。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们在撒谎。 别说府里有池子小湖的，就算是府中没有水塘的，也会特意让几个婆子丫鬟学会凫水，以防万一。 可惜王府寿宴，能带自己丫鬟婆子进来的，也就那些老夫人和夫人们，现在她们都还在大厅里。 就算是等她们出来了，谁也不能保证她们带来的丫鬟婆子会凫水，更不能保证她们愿意蹚这一趟浑水。 这些念头在肖筱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也只是犹豫几息功夫，就把脑袋上金簪玉簪都给撸下放在草地上，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收获边上夫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一片。 肖筱很快就在水底找到了还在不停挣扎，嘴巴和鼻子咕噜噜冒泡泡的盛二奶奶。 虽然肖筱是为了救人下来的，但是她更在意自己的安全，因此绕到她的身后，用力抱住挣扎的她，才往上游去。 这个时候，她就很庆幸自己力气不小，才能制住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只会拼命挣扎的盛二奶奶。 因为盛二奶奶的不配合，肖筱一时半会儿的都游不上去。 而且她感受到有人冲自己这边游过来，心里莫名一凛，抱着盛二奶奶迅速躲开… 再说岸上这边，盛二奶奶掉下去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有些消极怠工，说是赶紧跑回去报信，但是跑回去的人，却没有去大厅里，反而跑到另一边的偏厅里。 可后来这边女眷们阵阵惊叫声，还是惊动了王妃身边的管事婆子。 那婆子一打听，吓得赶紧跑回去，凑到王妃耳边低声把事情说了。 王妃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胸口有点梗，有点受刺激：太子妃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还敢暗地里装神弄鬼。 更恨的是自己王府里的人，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里通外鬼。 她并没有打算隐瞒，而是厉声对婆子道：“快去，你赶紧领着人去救人，一定要把两位奶奶给救上来。” 婆子应了一声，顾不得规矩的拔腿就跑。 她先前来回话，是因为心里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自家主子的吩咐。 也不知道该去救人，还是该去帮忙处理善后。 王妃瞄了一眼依旧笑盈盈和夫人们说话的太子妃，差点心肌梗塞，她率先起身：“盛夫人，李夫人，听说你们的儿媳出事了，咱们去看看。” 闹成这样，瞒是瞒不下去了，那她就只能自曝其短：“也怨我，连后宅之事都没管好。” 盛夫人一听这话，急的猛地起身：“老二家的出什么事了？” 盛二奶奶不仅是她的嫡亲二儿媳，还是她表妹的女儿，是她替儿子求来的。 因此不管是去哪儿，她都带着二儿媳。 现在听到二儿媳出事了，那她还哪能坐的住，都顾不上王妃，先扶着婆子的手，往外快步走：“彤丫头，你不会有事的！” 李夫人也立马跟着往外走，还冲周婆子喊：“你还傻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她记得周婆子是会水的。 周婆子赶紧应了一声往外跑，心里叫苦不迭：她是会几下狗刨式的，但是让她救人，那就太高看她了。 她绝对做不到的。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下水了，现在下水她是属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不过她能看出主子的急躁，准备下水后就在边上摸鱼，等别人把自家大奶奶给救上来，再去凑热闹献殷勤。 李夫人主仆的话，让不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跟着王妃出去看热闹的老夫人和夫人们，心里都有些诧异。 原本以为李夫人听到庶长媳出事了，会不以为意，没想到会看到李夫人担心焦急的样子。 到了她们这年纪，是真的担心，还是假的作态，都能看出来。 也是因为看出李夫人是真的担心庶长媳，才让大家诧异。 等盛夫人和李夫人前后脚跑到小湖边的时候，有五六个婆子都像是下饺子一般，跳进湖里。 而先前那会儿，肖筱躲开后，回头一看，却正好看到先前落水的那婆子，手持匕首想给自己来一下。 可惜肖筱太警觉，正好避开了她的刺杀。 不过婆子又继续拿着匕首冲过来，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样子。 肖筱见状不妙，干脆把还在垂死挣扎的盛二奶奶给打晕了。 看架势，这婆子不仅会点武艺，还精通凫水。 要是盛二奶奶再给自己捣乱，肖筱担心自己会落在下风。 现在只能速战速决，那她们还能挣夺到一线生机。 等婆子再冲过来的时候，肖筱推开已经昏迷的盛二奶奶，没有跑，反而也迅速冲过去。 婆子一愣，下意识的躲开。 肖筱就等着她躲，迅速的扑过去，像是八爪鱼一般缠在婆子身上，两只手去夺她手里的匕首。 这一刻，肖筱心里也是很郁闷的。 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是个老婆子，她心里也别扭，还不如是个帅小伙呢？最好是比李宴还帅的，那自己才不亏。 不过这种有点颜色的念头，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婆子力气不小，肖筱的力气也大，两人拼命的争夺，一直之间竟然发根不出胜负。 肖筱深怕耽搁的太久，盛二奶奶会死于非命，心一横，张嘴就冲老婆子的脖子上咬去… 婆子心里也害怕，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可能会让自己全家都去西天。 可她要是不答应，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在得到二奶奶的承诺后，婆子也是豁出命来了。 可婆子的心里还是心虚，特别是时间过去越久，她越怕。 更没想到李府大奶奶这么无赖，不仅动手动脚，还动嘴。 脖子疼痛的那一刻，婆子力气就变小了。 肖筱顺势夺走她手里的匕首，反手捅进她的心口，再一脚把她给蹬开，就迅速游到沉入湖底的盛二奶奶身边，捞起她就赶紧往上游。 六十四章 寿宴3 这来回一折腾，肖筱都觉得有点累了。 等她抱着人快冒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又有人从跳下来，这让肖筱心里一沉。 要是再有人想杀她们，那她只能放弃盛二奶奶了。 当然她要是狠心点，拿她当挡箭牌，那盛二奶奶就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肖筱心里怀疑她们都是针对自己来的，那自己扔开她，她反而有可能会有点生机。 这毕竟是王府，就算是幕后主使也得顾忌几分。 要是能救活一个，总比团灭好听点。 肖筱看着冲自己游过来的婆子，虽然是手无寸铁，却也并不敢大意。 婆子似乎明白她的顾虑，主动伸手去接过盛二奶奶。 而此时，另外一个婆子也游过来，冲肖筱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 肖筱对她们还是有警惕之心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往上游去。 她宁愿自己断后，这样反而能让她放松些。 突然间，她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动的频繁。 这让她惊喜礼又有点不安，因为她怀孕后，肚子里孩子似乎也学到了偷懒的精髓，很少动弹。 难不成知道自己在水里，宝宝也开始学游泳了？ 可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刻，肖筱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而这个姿势，肖筱是最不好挣脱的。 再者肖筱先前也折腾了一会儿，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 亏她还以为有这么几个婆子下水，应该是惊动了王妃，还有自己的便宜婆婆，以及那些夫人们，应该是安全了，没想到她们还敢害自己。 肖筱的肚子被勒疼了，拼命的去扒拉勒着自己肚子上的双手。 后面的婆子被她又掐又扭的吃疼，一脚踹在她的后腰上，再用一只手捂住肖筱的口鼻。 不管是匕首，还是掐脖子，都会被人看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被误以为落水后窒息。 正好，盛二奶奶已经被就上去了，就算是这肖氏出事，那也怪她自己不自量力的跳下来救人。 原本往上游的婆子，回头看了眼，立马回头当成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她们抱着盛二奶奶游上来，后面发现真相的婆子，哆嗦着道：“老奴们就寻到了盛二奶奶，没发现李大奶奶。” 而此刻，帝后已经带着人过来。 皇上不愿自己的出现，喧宾夺主，因此没有惊动人就过来了。 皇上想到发妻和王嫂关系挺好的，深怕王嫂会为难皇后，因此亲自陪着皇后进了后院。 别的男客，那肯定是不能进来，但是这其中肯定不包括皇上。 李宴今儿是贴身护卫，也和另外三个同僚跟着进来。 他也想到今儿肖筱也来了，正好趁机看看她。 谁知道进了后院，准备去正厅的时候，就听人说李大奶奶和盛二奶奶落水了。 他听到的时候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喊肖筱名字，从不喊她李氏。 现在就在是想肖筱会不会也挤过去看热闹了。 可这时候，李宴听到李夫人慌张的怒骂：“…没找到人你们上来干嘛，再去找，不把肖氏找回来，你们谁也不准上来…” 李宴脑袋瞬间就像是被砸开一般，双腿比脑子更快，像是有自己意识一般往前冲，飞速的跳进湖里。 去年他就听大姐夫姜宇说起他不会水，遇到水匪，幸好被肖家姐妹搭救的事。 李宴那个时候想到自己的水性也不怎么样，再想到第一回遇到肖筱，她为了躲开野猪，直接冲进湖里的那一幕。 他也就赶紧去练习凫水了。 想等着夏天的时候，两人去庄子上游玩，还能去水里游几圈。 因此他可是很认真的学了好几个凫水的姿势，还想了些花花心思。 现在入了水，他很庆幸自己学过，手脚齐动，人像是鱼一般冲到水下。 等他游了一会，就看到肖筱被人捂住嘴，他飞速上前，摸出匕首，在婆子震惊恐惧的眼神中，划开她那松弛的脖颈。 清澈的湖水瞬间被染红一片。 李宴抢过闭着眼睛，嘴巴鼻子还在冒泡泡的肖筱，颤抖着的手摸了摸她柔软细腻的颈间。 万幸，有脉搏，他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般，把人抱在怀里，拼命的往上游。 等肖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着摇曳的烛光，看着熟悉的绣着石榴葫芦的帐顶，她有些茫然。 自己不是死了嘛？不是应该在水底变成水鬼嘛？怎么还能魂归桑榆院？ 难不成是这院子名字比较招鬼的缘故。 旋即，她双手迅速的敷在自己的肚子上，可手却抬不起来… 李宴一直守着她，哪怕姜老爷子和宁太医都说肖筱身子没事，她肚子的孩子也好好的。 但李宴依旧是不放心，深怕自己一个错眼，肖筱就会不舒服。 夜深人静，他握着肖筱的一只手，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就在这个时候，却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手动了下。 他赶紧睁开眼，见肖筱睁开了眼睛，喜出望外：“肖筱你醒来了？哪里不舒服嘛？” 又冲外面喊：“来人，去请大夫过来。” 随着他的喊声，外面灯笼蜡烛都点了起来，还有丫鬟婆子端着茶盏，蜡烛什么的进来，瞬间就让肖筱有重回人间的感觉。 原来我还活着啊？ 她赶紧问：“我的孩子没事吧？” 这下总算是挣脱他的手，收进被窝里，摸在自己的肚子上。 还有圆滚滚的弧度。 就在这一刻，她感受到肚皮里的小家伙动了动，像是在和自己打招呼一般。 肖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真好，她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活着。 李宴见她哭了，心里就更慌了，紧张的问：“是哪儿不舒服？你再忍忍啊，大夫马上就来了。” 说完又赶紧改口：“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说出来，不用忍着。” 肖筱见他担忧的眼神，又破涕为笑：“我没事，就是水喝的有点多，肚子撑的慌。” 李宴还是不放心，这个时候就特别遗憾自己不懂黄岐之术：“还有哪儿不舒服？” “听不懂人话啊，”肖筱哭笑不得，只能嘀咕：“不都说了肚子有点撑，我要去更衣。” 李宴轻手轻脚的扶着她去隔壁的净房，最终还是被她赶了出来。 六十五章 寿宴4 深更半夜，太医已经回去，但是李府的大夫，还有不放心肖筱的姜宇都还在府里。 哪怕是太医和姜老爷子都说大奶奶没大碍，但他们依旧不敢轻忽，都是和衣而眠，听到动静都赶紧起来，正好和来请他们的丫鬟遇上。 府医和姜宇轮流给肖筱把脉后，府医看大奶奶的眼神有点纠结：您一脚都已经踏进鬼门关了，醒来后脉息能这么平稳，什么安神汤都能省下来，这也太坚强了吧？ 再想想，回来后就被吓得不轻，还让太医开了安神汤。 这就很过分了，自己是府医，夫人却找了太医。 不过他还是很能理解夫人的心情，毕竟自己医术和太医确实不能比。 可后来二少奶奶听到消息后，也被吓得喊肚子疼，赶紧请姜老爷子去给二奶奶看诊。 府医也能理解，就算是姜老爷子和自己医术差不多，但世人都觉得年纪越大医术越精。 反正最终二奶奶也喝上了姜老爷子开的安神方子。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按理来说，最需要安神的大少奶奶，竟然不需要安神汤？ 姜宇仗着自己是大姐夫，说话就直接多了：“后腰上要是疼，那就抹点药，要是你自己没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先好好睡一觉。” “要是不舒服千万别忍着，随时让人去喊我们。” 府医也觉得姜少东家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李宴心里怀疑他医术不太行。 自己的媳妇受了这么大的罪，怎么什么药都不开呢？ 因此等他们离开后，他就低声问：“你真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你可千万别忍着啊？” 先前可是他亲自给她换的衣裳，白玉似的后腰那，可是多了一大块淤青。 肖筱也不愿喝药，现在的中药，大都是苦的让她怀疑人生。 再者她现在有孕在身，总担心喝药会影响胎儿。 现在听到李宴的话，立马道：“我什么事也没有。” 又觉得自己说错了：“我现在就是肚子饿，想吃点辣辣红烧鸡块。” 也幸好，现在他们院子里有小厨房，李宴立马让丫鬟去厨房做辣炒鸡块和鸡汤面。 他自己又开始关心肖筱肚子疼不疼，腰上难不难受。 肖筱能感受到他的后怕，就岔开话题问：“我是看到你来了，才敢放心晕过去的。” 这当然是假话，她晕过去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唢呐一响布一盖，左邻右舍等上菜。 运气好一点，自己再睁开眼，又能是空调wifi西瓜的神仙日子了呢？ 当然，再醒来能看到李宴，心里也还是有些窃喜的。 李宴想到先前自己看到她闭着眼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后怕：“肖筱，我知道你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姑娘，但你现在有了身孕，你以后千万悠着点啊？” 他握着肖筱的温暖柔弱无骨的手，难掩后怕，特别认真：“要是你们娘俩出点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就像是先前，他其实知道，自己留那伤害肖筱的婆子一命，严刑拷打后，有可能从她嘴里问出幕后主使。 但是那一刻，他理智已经离家出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敢伤害肖筱的人。 肖筱原本是想说：我要是嗝屁了就便宜你又能娶一个名门闺秀，可看见他有些红肿的眼睛，那打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你误会我了，”肖筱也和他解释：“我觉得她们都是针对我来的。” 开什么玩笑，她这人最珍惜自己的小命，要不是盛二奶奶落水前收回她自己的手，肖筱才不会跳下去救她呢？ 要是在外人面前，肖筱肯定是将错就错，先认下自己是盛二奶奶的救命恩人。 这对于她来说，是百益无一害的大好事。 可她不愿在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男人面前，她还是不愿意一辈子戴着假面具过日子的。 咦，她原先不是准备过些年和他一拍两散嘛？怎么关键时候还冒出过一辈子的念头？ 李宴却松了口气：“对，我就宁愿当狗熊，也不愿意当英雄。” 还嘀咕了一句：“你还是太善良了，谁知道盛府那位奶奶，是不是同谋。” 反正现在他看谁都像是想害自己媳妇的人，心里都生出来一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想灭了太子妃。 就算是有王府的人顶罪，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太子妃就是幕后主使。 毕竟不管是自己还是李府，都没有和王府交恶，不可能贸然对肖筱动手。 而王府的二奶奶的亲娘，是畏罪自杀的文老夫人的表妹。 李宴一想到文府还有不少表亲，堂亲，堂客，学生之类的，真的是脑仁疼。 肖筱算是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就好奇的问：“王府那边怎么说的？你救了我之后，发生了什么？” “当时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在，”李宴也很庆幸自己去的及时：“帝后出行，不仅有护卫，也有太医随行。” 也幸好当时有太医在外面，被皇后娘娘急召进来替肖筱看诊。 顾及到李大奶奶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太医把脉后，也没有用药，而是先教李宴怎么抱住肖筱，按几处穴位后，肖筱就吐出来了很多水。 再之后，皇后娘娘就让李宴先带着肖筱回来了。 “不过你放心，皇后娘娘说了，王府必须要给你个交代。” 肖筱听后大为感动：“皇后娘娘真是大好人啊，竟然会替我撑腰。” 李宴勉强点头附和，皇后娘娘抢了他这个为人夫该做的事。 可是凭着他现在的官职，还真不能让王府顾忌。 肖筱又问：“是不是王府里，也有文家的姻亲古旧啊？” “是，”李宴并不想她一直费神，温声道：“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要不先吃点糕点？喝点参汤？” “不用了，”肖筱示意他扶着自己起来：“躺太久了，浑身难受，我起来走几步。” 李宴对她是百依百顺，扶着她起来在客厅里走几圈，顺便回答她的各种问题。 很快，丫鬟就送上辣炒鸡块，还有鸡汤面。 这是难得能光明正大睡懒觉的好机会，肖筱吃饱后，洗漱一番，又继续睡。 六十六章 寿宴5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筱睁开眼的时候，难得看见李宴还在旁边睡。 想到他往日都没吵醒自己，是轻手轻脚的离开，她也想悄悄的起来。 可想起来却发现他还揽着自己的腰呢？ 她一动，李宴就很警惕的睁开眼，见她醒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好着呢。”肖筱想起来，李宴就一咕噜爬起来，小心的扶着她起来：“慢点，别闪着腰，我看看你腰上的伤有没有好些？” 肖筱推开他：“我好多了，你别跟着我。” 不知道人有三急嘛？ 哪怕两人都成功的创造出了个小小的第三者，但是肖筱还是觉得有些时候，需要点距离和隐私。 因此她很坚定的拒绝他扶着自己去净房。 两人洗漱好，丫鬟们就端上早食。 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快午时了，上来的各种菜肴就格外丰盛些。 有牛肉包子，切成薄片的卤牛肉，凉拌鸡丝，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碧粳粥，糖蒸酥酪，奶油松瓤卷酥，鸡汤面，牛肉饼。 肖筱有点惊讶：“今儿怎么这么丰盛啊？鸡鸭鹅都齐全了。” 最难得是牛肉，倒是有专门饲养着吃肉的牛，可是在府城也是极为畅销的。 主要是府城里不缺银子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连夜排队，等着现宰的牛肉，有些是各府的下人来买的，也有商人买肉自己吃，或者送礼都是极好的。 梦慧就笑着解释：“牛肉是孟府的管事送来的，说等下午再登门拜访。” 想也知道，这救命之恩，绝不可能只送一些牛肉。 “其实也不必，有可能是我连累她的。”肖筱先拿着牛肉包子开吃，肉馅特别鲜美。 李宴见她胃口好，吃了一个包子后，还就着菜吃了一碗鸡丝面，终于放心了些：“你要是想见，那就见一见，要是不想见，就推给夫人也行。” 肖筱点头：“我知道了。” 又问他：“你今儿不用去当值嘛？” 记着他这些天是白天当值的，而且他们可不能旷工。 李宴听到她关心自己的话，就温声道：“忘记和你说了，皇上给我三天假，等下我去大理寺打探一下消息。” 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也怕皇上心里猜忌自己，当场就表态这事得彻查，还求皇上让大理寺介入。 不管最后能不能查出点什么来，起码王爷的态度是摆出来了。 李宴心里也明白，最后牵扯不到太子妃身上去，必定有顶缸的人出来。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把这些顶罪的人都给灭了，他就不信，剩下的人会不惜命。 毕竟太子妃，现在还不够名正言顺，皇上还没正经册封太子呢，只是有册封的意向，才会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 但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让皇上改变了心思。 再者，就算是当上太子妃，以后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置。 在这之前，李宴哪怕现在已经不在太子手底下做事了，心里也期待着太子能顺利被封为太子，以后执掌天下。 可现在，他也改变了心思，反而期待着皇后娘娘能早日有孕，生下皇子。 毕竟现在皇上还是龙马精神，等二十年后退位刚刚好。 他就觉得，夫妻一体，不信太子妃做的事，太子会不知情。 而肖筱可是有孕在身，她也能下的去手，实在是太不是人了。 肖筱听后就叹了口气：“可惜那些忠仆都要丢了性命。” 她就特别羡慕，人家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忠心不畏死。 可是自己手底下却只有小猫三两只。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对李宴道：“夫君，等咱们的孩子出世，你得给孩子找一个靠谱点的武师傅啊。” 李宴就纠正她：“要是儿子，那我肯定亲自教导他武艺，可要是姑娘，那哪能练武，多累啊？” 练武可不是轻松的事，从打桩到肩臂功，腰功，腿功，那都是需要自小就打磨的。 要是他有儿子，那当然得好好培养，最好是能培养出文武全才。 可要是肖筱给自己生了个像她那般香香软软，娇娇融融的姑娘，那自己哪舍得让姑娘自小就练武呢？ 肖筱就反驳：“你看我，就是因为没有武艺，才差点被人给害了。” “咱们的女儿要是太文弱，以后出门被人欺负怎么办？” “以后嫁人，她夫君要是打骂她怎么办？” 李宴听得拳头都硬了：“我的女儿，自会寻一门好亲事，怎么可能让她嫁到那样的人家？” 真不能想，一想就心疼，都恨不得给女儿招婿了。 肖筱也没想第一回就说服他，而是准备每天都在他耳边吹点风。 日常月久之后，就不信他不会改变主意。 “行吧，”肖筱就冲他笑：“那你去忙你的，我等下见见大姐夫，就去给夫人请安去。” 要是自己真的病了，那不去也没关系。 可从李宴那听到李夫人和小周氏都被自己吓病了，她不去露个脸不好意思。 再者要是不先去给李夫人请安，那她就不能走出桑榆院，谁让现在注重孝道呢？ 主要也是她躺太久了，得起来活动活动。 更何况，姜老爷子和大姐夫都知道自己出事了，那家里人迟早会知道，肯定会来上门探望自己。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肯定不能得罪李夫人，免得她迁怒自己的娘家人。 李宴也就干脆让人去请姜宇过来。 主要是在内院见男客，要是他不在的话，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姜宇进来就先给肖筱把脉，确定她没有大碍后，才开口：“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们让人来说一声。” 李宴就立马道：“让大姐夫您费心了，正好我今日不用当值，我送你回去。” 他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送姜宇回去，而是昨儿特意请姜老爷子跑了一趟，今儿携礼上门去道谢。 姜宇也明白他的意思，赶忙推辞：“咱们本就是连襟，这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千万别见外。” 李宴也笑：“这不是肖筱她怕大姐听到消息吓着了，让大姐看到我出门，就知道肖筱无大碍了。” “对，”肖筱也立马附和：“让他去看看小宝，再去肖家走一趟，亲自给家里人说一声，免得他们在外面听到不准确的消息，反而更担心我。” 六十七章 寿宴6 李夫人躺在罗汉榻上，和周婆子抱怨：“你说老大媳妇是不是傻？有着身孕也敢下水，幸好那讨债的去的及时，把肖氏给救上来了，要不然人是我带出去的，还要连累我。” 主要是先前盛二奶奶落水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院子里四五十个女眷。 大家都看得明白，是盛二奶奶先落水，之后才是李大奶奶跳下去救人。 李夫人嘴里虽然说着嫌弃的话，但心里还是有点佩服肖氏的。 要换成是她，还真没那勇气。 但是肖氏这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也好，起码不用担心会被她背后捅一刀。 周婆子太了解李夫人的性子了，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陪着笑脸道：“得亏大奶奶遇到您这般心慈的主母，要不然就她那耿直不讨喜的性子，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李夫人心里也很赞同周婆子的话，也觉得自己待庶长媳够好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丫鬟说大奶奶来给自己请安了。 李夫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谁？” 周婆子明白夫人的意思，立马问：“是大奶奶来了？还是二奶奶来给夫人请安了？” 丫鬟就再说了一遍：“回夫人，是大奶奶来给您请安了。” 李夫人倒吸了口凉气，有点躺不住了。 这落水后差点就去龙王宫的肖筱，竟然都不会受惊发热或者是受凉嘛？ 李夫人心里再次觉得自己眼光好，促成老大和肖氏的婚事，这庶长媳不仅是门第低，而且不会偷奸耍滑，身体才好点，就知道来给自己请安。 这可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还不快请进来。”李夫人说完并没有起来，而是等肖筱进来给自己请安后，才叹气：“你也坐着说话，怎么不多歇一会儿就起来了啊？等下再回去躺着，就算是你不顾忌着自己，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 她还是希望肖筱能继续躺着，这样等盛府的人上门，才能更愧疚些。 虽然不少人都觉得是太子妃是为了对付肖氏，才无辜牵连盛二奶奶的。 可李夫人却知道点内幕，盛夫人和太子妃之间也有点矛盾。 昨儿太子妃的举动，更像是一石二鸟。 因此李夫人是盼着能让盛夫人私下里许诺一些好处。 肖筱其实也不傻，明白李夫人的意思，却不愿意妥协，就当自己不懂她的话外之音，很肯定的道：“母亲放心，儿媳真的没事了。” 说完还嘀咕了一句：“今儿起来晚了，没有练箭，浑身都不舒坦。” “哎，我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等下我就去练一会儿箭…” 李夫人听不下去了：“不准练，你就给我安生坐在这。” 开什么玩笑，让外人看到昨儿落水差点出事的肖筱在生龙活虎的练箭，自己就算是躺在榻上起不来，也不顶用。 反而会让盛府的女眷笑话自己。 因此李夫人就只能妥协，不再催着她去躺着了。 盛府的人是午后过来的。 药材，首饰，珠宝装了两马车。 盛夫人还当着李夫人的面说了，特意来谢李大奶奶的救命之恩：“多亏贵府的大奶奶，才让彤丫头捡回来了一条命，” 李夫人就算是心里觉得她说的话还算上道，也要客气推辞一番：“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再者这丫头也是胡闹，说是去救人，连她自己都快搭进去了，也没把府上的二奶奶救上来。” 再一次点出当时的危急。 金银珠宝虽然好，但李夫人现在想联合盛夫人，一起站在皇后娘娘这边。 可这种话又不能直说，只能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含糊的开口了。 顺便还把大厅里的人都支出去。 肖筱见盛二奶奶脸色不太好，想到她是真的大家闺秀，不像自己是皮实的乡下丫头，因此她就难得体贴的道：“二奶奶，要不去我那坐坐？” “那就打搅了，”盛二奶奶冲她嫣然一下：“要不我喊你肖筱，你喊我柳彤吧？” 盛二奶奶闺名就叫柳彤。 只是姑娘家没出门的时候，大都时候被人称为柳大姑娘，嫁了人，就是盛二奶奶。 “我都担心会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 肖筱就很配合的改口：“好的，彤姐姐喊我肖筱就行。” 正好她也觉得喊人家奶奶有点别扭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亲近了很多。 肖筱先和她道歉：“昨儿的事，有可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 “也不一定，我大姐和我表姐，年幼时和太子妃别过苗头。”柳彤叹了口气：“等文大姑娘封了太子妃，她们原本定下婚事的人家，都来退婚。” “后来我大姐和表姐为了不连累娘家，也是为了能远离这是非，就都远嫁了。” “再者我姨母和周二夫人走的更近一些。” 柳彤说完后，又眼也不眨的看着她问：“倒是你，为什么会不顾生命危险的救我？” 肖筱也很老实回答：“因为你被婆子拉扯下水的时候，原本是会拉着我一起下水的，但你却没有拖我下水。” 这个时候，肖筱肯定不会老实告诉她，自己在危急时候，也想过把她给扔了。 “这也说明我的良心还没全抛了。”柳彤又好气的问起水底下的事。 主要是她落水后，很快就晕了过去，倒是少遭罪。 除了被灌了一肚子水，还有点受惊，就没别的毛病了。 也不知道两位夫人有没有谈拢，反正肖筱和柳彤倒是相见恨晚，特别投缘。 等她们告辞的时候，还约好过些天再聚。 主要是入了秋，天高气爽，凉风习习，各种宴请又多了起来。 而李府，过了八月半的中秋团圆节，李夫人又忙着给最小的庶子张罗婚事，准备在年底把新妇娶进门。 肖筱和小周氏也很少出门，安安静静的养胎。 李宴下值回来，看到肖筱又在院子里转圈，就上前和她一起走：“天快黑了，外面起风了，咱们先进屋去吧？” 肖筱也不吝啬说好话：“我就想着你约莫在这个点回来，才特意和咱们孩子出来迎接你回家啊？” “我今儿是回来了的晚了点，”李宴也没有隐瞒：“我还去了趟大理事，你在王府遇险的事也结案了。” 六十八章 进宫 “死了的那个婆子，是王府里二奶奶身边得用的苟婆子。” “另外几个婆子招供，都是苟婆子逼迫她们干的。” 李宴明知道其中有猫腻，却也不能再深究下去：“大理寺还没结案，二奶奶就想投水自尽。” “不过没死成，就被人救了起来。” “据说那苟婆子是二奶奶的奶娘，可能是因为盛二奶奶挤兑过她主子，才会趁机陷害盛二奶奶。” 肖筱听到这答案也不意外：“这是连替罪羔羊都找好了，果然是早有预谋。” 她反而松了口气：“指不定是真的想一石二鸟，这样我也不用太内疚了。” 李宴听到她这话，就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还是觉得这场事故，是太子妃针对自己的媳妇。 但现在看她轻松了些的样子，就决定自己私底下警惕点，也别让她担心了。 他更喜欢看肖筱轻松自在，笑起来眼里有光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的刮了下她挺俏的鼻子：“以后出门还是要小心些，免得遇上疯狗。” 要是可以，他真想让肖筱别出门了。 可惜他也明白这不现实。 肖筱心有余悸的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不想出门了，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等到了八月十九这天，宫里太监来传旨，说是皇后娘娘想妹妹了，让小周氏和肖筱明儿早上一起进宫。 “我觉得大姐肯定是更想你。”小周氏小心护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低声嘀咕：“我就觉得你们把我当挡箭牌。” “等下我得和大姐说，等孩子落地之前，就别让我们进宫了。” 她深怕肖筱不愿意，凑近她低声道：“你想想，就王府里，也有那么多幺蛾子。” “这皇宫内院，有十来个后妃，几千个太监宫女嬷嬷，皇后娘娘现在还没完全掌控后宫，太子妃和那些后宫的娘娘们奈何不了皇后娘娘，想收拾咱们就太容易了。”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害怕，特别现在自己还是双生子，身体又不如肖筱皮实。 要是她被推下水，那就是一尸两命了。 肖筱听了就笑：“好巧啊，昨晚上夫君也说了和你差不多的话。” “大哥也是个明白人啊。”小周氏凑近肖筱嘀咕：“就像是咱们母亲，多喜欢出去应酬啊，可一听咱们要进宫，竟然一点也不羡慕，都不愿意来。” 她们有孕在身，下了马车后，早有太监抬着软轿在边上等着了。 肖筱原本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嫔妃们，那她们也得下来行礼。 幸好一路通行无阻的来到了皇后娘娘宫殿。 两人进去后，很规矩的行礼请安。 “都起来。”大周氏话音才落，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扶起肖筱和小周氏。 等她们在下首落座，宫女就奉上了茶点水果，才都鱼贯而出。 “妹妹的脸色不太好，”大周氏肯定也惦记自己亲妹妹：“是身子重了的缘故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们瞧瞧？” 小周氏听到大姐说自己憔悴，不怒反喜：“我挺好的，咱们娘和母亲都说，要是孕妇气色好，十之八九怀的是女儿。”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了。 大周氏听了亲妹子的话，再看了眼小脸白里透红，养的珠圆玉润的肖筱，心里都替自家妹子庆幸她妯娌不是心思狭窄之辈。 要不然这都等于指着人家的鼻子说：我怀的是儿子，你怀的是女儿。 要是自家妹子在宫里，还这么不会说话，现在估计再就没命了。 大周氏只能脸一板，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就是女子，却还是一口一个儿子，亏你好意思说。” 肖筱听后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周氏竟然知道维护女权？ 哪怕是嘴里说说而已，起码听着顺耳。 小周氏脸一红，扭捏着嘀咕：“我也喜欢女儿，但是府里也得有个哥儿顶门立柱啊？” 肖筱也没觉得小周氏这话说的不对。 别说是现在这个大都被打压出奴性的年代，就算是她上辈子，不也照样是有大老板为了有儿子继承家业，在外养了些小二小三小四之类的？ 再者，这个年代确实是男子更自在些。 可以快马加鞭的追分逐影，也可以左拥右抱，还能刀剑了恩仇快意人生。 而要是姑娘家，哪怕现在对女子宽容了很多，可束缚更多。 肖筱就趁机道：“皇后娘娘说的太好了，只恨我成亲太早，要不然我都想进宫来当女官呢？” 她肯定是会鼓励大周氏维护女权，那样以后女子们才能越过越好。 大周氏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倒是忍不住一笑：“其实你成亲了也好，出门就更方便了，本宫准备重开女校，你也可以去当先生。” 曾经元后就一手促办了女校，也可以说是能学一技之长的女技校。 听说那个时候，是对女子最宽容的时候。 女子能自立门户，寡妇再嫁也寻常。 大周氏脸上也闪过野心：“现在女子过得不容易，全都拘在内宅，就为了一星半点的小事，就斗得你死我活。” “本宫想办女校，想扩大善堂，给那些可怜的女子一处容身之地。” “这要是顺利，那可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 小周氏都心动了：“皇后娘娘，我也读过四书五经，您看我去女校当先生好不好？” “自然可以，”大周氏欣慰的看着她：“要不是想让你当先生，本宫又怎么会请你们进宫呢？” 这毕竟是亲妹妹，哪怕有时候办事不够圆滑，说话也会得罪人，但她不会背叛自己。 当然大周氏特意让她们进宫，是更看好肖筱：“本宫想让你管理皇城中的善堂，你愿意吗？” 善堂的孩子，大都是小姑娘，有的是被爹娘扔在善堂门口的，也有的是遇到天灾人祸，被家里人给抛弃的。 但是在善堂里，并不是真的好地方，大都小姑娘也活的艰难，很多都是自卖自身，不是沦落到烟花之地，就是成了各府中的丫鬟。 也有一小部分人，嫁给了普通百姓，过平淡的日子。 六十九章 喜讯 肖筱没想到大周氏野心不小，有些担忧的问：“皇后娘娘，咱们一下子开女校，接手善堂，会不会太招人眼啊？” 不管是女校，还是善堂，肯定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 皇后娘娘才进宫没多久，身边也没多少死忠的人，贸然动了别人碗里的肉，怕是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肖筱不仅是担心皇后，更担心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 更怕人家对付不了皇后，就先来收拾自己。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真诚，皇后都没意识到是她贪生怕死，反而认定肖筱是担心自己。 她把手敷在纤细的肚子上，脸上露出喜色：“放心，本宫有孕了，这是皇上让本宫管得，说是以后不管是皇儿还是皇女，身边也不能没有得用的人。” 自己能有孕，她也特别欢喜。 她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武国人，也觉得女子没有生儿育女，这一生就不够完整。 再者先前嫁人后没有身孕，要是再嫁还是没有身孕，那别人肯定会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终于有孕，皇后也是难掩兴奋。 可惜身在后宫，往日里都是如覆薄冰，现在有孕了，就更要谨言慎行。 不过这样的大喜事要是不能喝别人分享，那简直就如同锦衣夜行。 因此她才和她们说。 “天哪？”小周氏猛地起身，喜出望外：“真的嘛？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啊。” 肖筱也赶紧起身：“恭贺娘娘，娘娘以后更要保重身体。” “本宫原本是想等一个月后再说的，可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主要是现在的人都觉得，胎儿还没满三个月前，比较娇贵小气，不能说出去。 小周氏难掩喜色：“那肯定的，你是我嫡亲大姐，我自然是盼着大姐您能得皇子，以后母凭子贵。” 说完又看着肖筱酸溜溜的道：“大嫂你说是不是？” 肖筱也笑着道：“皇后娘娘已经足够贵重，我觉得现在是子凭母贵。” 皇后娘娘听到肖筱的话就更开心了：“你们说的都对，本宫现在只盼着能平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小周氏立马喜色盈腮的保证：“皇后娘娘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谁也不说。” 又好心的劝她：“皇后娘娘，您有孕就先好好养着身子，等生下皇子再忙别的也不迟啊？” 大周氏知道妹妹是好心，可惜想的不够周到，心里觉得肖筱也不像是能想太多的，就干脆和她们解释：“我现在还没满三个月，还没坐稳胎，不愿让前朝后宫知道，才弄点事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大周氏比任何人都宝贝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听从皇上的建议，接下女学和善堂。 皇上的原话是：他比大周氏大太多，肯定是他走在前头，太子继位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心实意的孝顺她。 因此才给她和孩子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 而只要能把女学和善堂经营好，以后就有了好名声，就算是太子成了皇上，也得多顾忌一二。 毕竟现在皇上虽以继位，但也不能随心所欲，总有各种规矩束缚。 大周氏听到他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一点也没失望，反而情真意切的说了些感激他的话。 一是因为自己肚子里的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有亲儿子。 再者是因为皇上的年纪现在也不算太大，而即将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却年轻力壮。 等父子相处久了，肯定会有各种摩擦。 她有的是时间等。 “你们说的也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就先准备接管善堂。”大周氏说完看着肖筱殷切的道：“本宫就等着你能从善堂里选出一些忠心本宫的孩子。” 肖筱瞬间觉得亚历山大，一脸诚恳：“娘娘，您为什么不让您母亲接手善堂呢？” 按理说，这样的好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 讲真的，皇后娘娘对自己这么好，让她有些心里发毛。 她可是听说过，现在也有那拉拉存在。 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以为当初是自己救了她，才会对自己青眼有加。 因此她是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 要是可以，大周氏也自然想让娘家沾光，可惜这不允许：“皇上说了，这两处不能让本宫娘家人沾手。” 要不然太子知道了，心里肯定不会舒坦，觉得皇上偏心自己，以后对未出世的皇弟皇妹，也会心存芥蒂。 大周氏没有反驳，也是怕自家娘接手善堂，那娘家大伯母她们也掺和进来怎么办？ 因此左思右想后，才决定让肖筱接手皇城中的善堂。 一是肖筱有侠义之气，二是现在李府和自己已经是同一艘船上的人。 凭着李尚书和李宴以往的性子，不太像是墙头草。 因此她才点名让肖筱接手。 这一刻，肖筱只恨自己以往的名声太好了，很想老实交代，当初自己根本就没想救她。 只是因为脚滑了，才会阴差阳错的从婆子手下救下她。 她努力装出小家子气，弱弱的道：“可我也没有武艺，没有文采，还没有见识，我怕辜负了皇后娘娘托付啊。”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为什么你会相信我能接管善堂呢？ “本宫就喜欢你的性子，”大周氏这也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只能相信她：“你先试试，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银子，你尽管开口。” 肖筱听到皇后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敢再推辞，只能跪下谢恩：“臣妇领命。” 哎，只怪自己人品太好。 小周氏就很羡慕的看着她：“大嫂，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呢？” 大周氏让肖筱起来，顺便取笑妹妹：“好酸啊？这是谁打翻了醋坛子啊？” 又哄自己的妹妹：“你自小就养尊处优，善堂里的孩子都干净不到哪儿去，还有不少都是有病的，我怕你进去了就会嫌弃的跑出来。” “还不如等女学开了，你去当女先生呢？” 小周氏一想也是，瞬间又觉得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有好事，心里还是更想着自己的。 等她们离开皇宫的时候，肖筱身边多了两位年纪大的嬷嬷。 七十章 喜讯2 等她们离开皇宫的时候，肖筱身边多了两位年纪大的嬷嬷。 这当然皇后娘娘给她的，她们都有些拳脚功夫，可以保护她，顺便也希望她们能从善堂里，挑出几个有根骨，能学武的小孩子。 她们都觉得自小培养起来的人，会更忠心，不用担心是别人塞进来的，混进来想搞事的叛徒。 原本还有些羡慕的小周氏，想到先前大姐说的话，现在已经有些同情她了：“既然我大姐都让两位嬷嬷来协助你，那你也不用每天都往善堂跑。” 现在想想得亏大姐不让自己接手善堂，要不然她肯定会撂挑子不干。 肖筱看了眼如同老僧入定的两位嬷嬷，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士为知己者死，既然皇后娘娘把这么信任我，那我一定要尽心尽力。” 不管能不能做到，起码自己的态度是得摆出来的。 这两位嬷嬷是皇上给皇后的，那就有可能是皇上的耳目。 皇后娘娘待她们亲和，可不表示皇上也能容忍她们不满。 虽然有被她们监视的嫌疑，但是肖筱努力往好处想，自己又不准备造反，就算是身边有皇上的眼线也不怕。 比起不不屑拍马屁的小周氏，她就不一样了。 她脸皮厚。 这话说的好听些，能不能做到她也不能保证。 肖筱就问：“你认识原先掌管善堂的顾夫人吗？” “我不认识。”小周氏一脸嫌弃：“不过我听说过，顾家原本是齐鲁之地有名的粮商，后来把嫡长女送进王府当妾，就全都搬到府城来了。” 前王妃就是她姑母，府里多了个分宠的女人，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周府的女眷自然是免不了要嘀咕几句。 肖筱听后心里一咯噔。 只恨自己道行浅，先前都忘记问问原先管着善堂的人是哪位，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她也回绝不了啊。 肖筱只能劝自己往好处想：“顾家富可敌国，想来是把善堂管理的很好，我去接手也不用费心思了。” 她还暗搓搓的给姓顾的上了点眼药水，说顾家富可敌国。 肖筱也希望交接能顺利。 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有点悬，这相当于自己抢了人家的铁饭碗，这肯定是交恶啊。 她觉得自己可能抵不住顾家的手段，还是得寻个帮手。 肖筱先看了眼小周氏，又迅速挪开眼神：小周氏是被娇生惯养，除了她的身份有用，别的也帮不上自己。 倒是李夫人很合适，不过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说动她。 两个嬷嬷上了马车后，也一直很安静的坐在边上，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听到两位奶奶的话，也只是交换了个眼神，却都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她们的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小周氏和皇后娘娘也相差太多了吧？ 还有这位普通人家出生，却飞上枝头的大少奶奶，也不像是特别有心眼的。 都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会让这位大奶奶接手善堂。 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不顶用，但也多的是想要奉承皇后娘娘的诰命，随便寻一个也比这位大奶奶要强吧？ 当然她们奉皇上之命去保护皇后娘娘，现在又被皇后娘娘指派跟着保护李大奶奶。 但是这边的消息，最终还是要汇报给院使大人的。 趁着两个儿媳都进宫了，李夫人也在府中忙活。 说来也怪她自己，给儿子们娶了两个善嫉的儿媳，现在她们都有孕了，也不给安排通房。 虽然先前自家儿子求娶小周氏的时候就说过了，此生绝不纳妾。 可没说不能有红袖添香的书房丫鬟啊？ “老二媳妇也太善嫉了，才进门就把服侍老二的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李夫人抱怨完，就问边上的婆子：“让你调教的人，都调教好了没？” 梁妈妈就是话不多的那一位，却也受李夫人的倚重，闻言立马应了一声：“主子，人都调教好了，要不您先过个眼？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 李夫人就点了点头：“也行，心思太多的不能要。” 虽然她想让儿子不要孤枕难眠，可也不愿意要个心思多的。 毕竟小周氏身后还有个当皇后娘娘的亲大姐呢？ 而且她也不想后宅不安宁。 周婆子就赶紧在边上奉承：“主子您看人准，像咱们府上的两位姨娘，就都是安分的。” 最年轻貌美的杨姨娘，前两个月出事后，就病了一场，最终魂归西天。 朱姨娘原本就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哪怕被抬了姨娘，生了儿子，却从不敢不恭敬。 莫姨娘是最早的姨娘，虽然有庶长子，却也懂得安分守己。 哪怕现在大奶奶有了身孕，也没把她自己当成正经长辈，不会经常去桑榆院串门。 现在后宅清静，让李夫人的日子，那真的是过得很自在的。 李夫人深以为然：“做妾就要有做妾的本分，能让她们衣食无忧，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 梁妈妈很快领了两个貌美的姑娘进来，都是肤白貌美，豆蔻年华的妙龄女子。 两人进来后，就跪在地上行大礼：“奴婢春香﹝秋香﹞拜见夫人。” 李夫人对她们的模样还算满意，又问她们：“都会些什么？” “奴婢会做针线，”春香说完见夫人不是很满意的样子，赶紧又加了一句：“也会唱小曲，还认得几个字。” 秋香就头也不敢抬：“奴婢会一点琵琶。” 李夫人也没想她们会太多，能讨人欢心就行，让她为难的是，这两个丫鬟一个瓜子脸，水蛇腰，看着就楚楚动人。 但是同为女人，她对春香这一款不是特别喜欢。 还有一个是芙蓉面，桃花眼，让人见了就喜欢。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会喜欢哪款？ 她是个疼儿子的，自然是想让儿子得个贴心的，就指着秋香道：“以后你就去二爷的书房伺候笔墨去。” 又警告她：“去了后别淘气，懂事听话有眼力见点。” “别仗着二爷好性子，就作妖。” 选定秋香，是因为这个看着省心点。 秋香本来就跪在地上，听到这安排，也只能再磕一个头：“奴婢遵命。” 李夫人又懒懒的对春香道：“你就去大爷书房伺候吧？” 七十一章 喜讯3 李夫人觉得这个春香看着就不省心的，万一那讨人嫌的庶长子看上了她，那自己可就有热闹看了。 当然她也没想换大儿媳，就是想让桑榆院鸡飞狗跳，最终她会出面把这不安分的小蹄子给卖掉，那样大儿媳以后肯定更感激自己，会更听话了。 春香也赶紧磕头：“奴婢遵命。” 李夫人看了眼周妈妈：“让针线房给她们做两身新衣裳，再…”给她们打些首饰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两个儿媳都进来了。 李夫人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是做坏事被人发现了，只能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们回来了啊。” 该死，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 还有，门口的丫鬟都死哪儿去了，她们过来也不提醒一声，要不然自己也不能被她们堵个人赃俱获啊？ 不对，自己怎么能这么想？ 自己又不是背着夫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周氏平时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但是有孕后却特别敏感。 现在的人，都觉得孕妇是特别娇贵的，又怕夫妻在一起会那啥情不自禁，因此妻子有孕后，夫君的标配，归宿就是书房。 当然大都有书房的人家，必定也少不了几个善解人衣的小狐狸精。 因此她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母亲，我们回来了。” 又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阴阳怪气的开口：“这两个丫鬟怎么这么眼生啊？啧啧，长的也水灵，是不是咱们府上以后找丫鬟，都要按这标准来找了啊？”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会惹怒婆婆。 要是她大姐没当皇后，那婆婆在她有孕的时候给夫君添房里人，她绝对不敢有意见。 可她现在是皇后的亲妹妹，和夫君感情也好，也有了夫君不纳妾的约定。 她有底气，自然是想让婆婆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要是这一回她就当没这回事，那婆婆肯定会变本加厉。 就像是无意间听肖筱说过得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别的她能忍，但是决不允许夫君身边有别人。 李夫人原本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先前是自己保证儿子不会纳妾的，但这不表示她能容忍儿媳挑衅自己：“你…” “母亲，”肖筱深怕她们婆媳吵起来。 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她也觉得小周氏还挺好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高傲了些，但都没为难自己。 要是换个弟媳，可不一定能有小周氏这么心眼少的。 再者，不管是公爹，还是李宴，还有李渊都在皇上身边当差，这要是和周府闹翻了，她可不敢保证皇后娘娘会帮理不帮亲。 特别是现在，皇后娘娘有孕，看皇上的架势，那是要星星都想爬梯子去摘的样子。 肖筱就亲热的喊李夫人：“母亲，你不知道今儿弟妹进宫，就在皇后娘娘面前为您讨了个好差事。” 现在的女眷，除了管理后宅，就很少有别的发挥的机会了。 再者，能摸到后宅管理权，已经是大都女眷的终身目标了。 毕竟后宅之事，不仅仅是管着小妾通房，还有亲朋好友的交际应酬，要管好自己的陪嫁，还有夫家的账本，其实也真不是闲着能每天都喝茶看戏的。 可惜的是，李府内眷太少，父子几个都更喜欢搞事业，府里又没有婆婆压着，让李夫人有点闲。 因此李夫人听到肖筱的话，眼睛一亮，很激动的问：“什么？我能为皇后娘娘做什么事啊？” 她以为是皇后娘娘想让她去帮着做点什么事，还是暗中的那一种。 肖筱想的却是，现在管着善堂的顾家不好惹，哪怕是正常的交接，也怕顾家暗地里动手脚。 她以往很少出席各种交际应酬，现在还没认清李夫人她们圈子里的那些人，这就是她的短处。 毕竟大都夫人们为了个好名声，大都是三不五时要去善堂转一圈的，总不能人家来捐款捐物，自己还不认识人家，不知道怎么称呼吧？ 当然也可以请周夫人，盛夫人她们帮忙，但总归不是自己人，还不如把便宜婆婆拖下水呢？ 毕竟李夫人除了小心眼，偏心眼点，也不算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皇后娘娘是觉得母亲你是个能干的人。”肖筱一脸真诚的花言巧语：“觉得您只管着内宅这点事，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才想着让您接手善堂。” “真的嘛？”李夫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心跳都加快了，不敢置信的问：“这，这真的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要是能接手善堂，那自己就有了好名声。 更重要的是，还能有更多的交际应酬。 女人也需要风光的时候，这样的好事，最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这让李夫人怎么不欣喜若狂？ “自然，”肖筱很肯定的点头，那眼神是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皇后娘娘慧眼识珠，是伯乐发现千里马啊？” “不过，弟妹对母亲也是一片孝心，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您是最好的婆婆，待我们就像是女儿一般…” 违心的话说了这么多，肖筱心里都佩服自己。 小周氏就算是先前一时激愤，想发飙，现在也回过神来，差点浑身冒冷汗，自己要真的和婆婆闹起来，那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一个孝字就能把她压扁。 再者大姐是皇后，自然是周府的荣耀。 可周大姑娘是皇后，那就更要母仪天下。 要是传出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是嫉妇，那自己怕是扛不住这些压力。 更何况，自己公爹还是皇后想拉拢的人，她现在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婆婆，也趁肖筱给自己搭了台阶，就赶紧下来了：“我又没说错，母亲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我原本是想求姐姐替夫君美言几句，可惜姐姐说夫君现在还年轻，就是要好好打磨底子，以后才能是国之栋梁…” 后面这句倒是真话，原本小周氏还不想放弃的，想再缠着姐姐替夫君说几句好话的，但是现在小周氏现在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她可不想悔教夫婿觅封侯。 七十二章 喜讯4 李夫人实在是拒绝不了这诱惑，心里迅速的摇摆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先委屈一下儿子。 反正就算是自己没给儿子准备丫鬟，但只要儿子自己有那心思，可以去烟花之地享受。 因此她就对两个儿媳道：“这是周婆子手底下的丫鬟，我怕她们不安分，特意寻来敲打一下。” 边上的周婆子很冤枉，莫民奇妙就背上了一口黑锅，还不能狡辩，还得和两位奶奶行礼请罪：“都是老奴没把她们调教好，老奴知错。” 她是真心不想让两位奶奶埋怨自己，这两位小祖宗那真的是没一个好惹的。 要不然夫人也不会这么怂的让自己背黑锅。 肖筱和小周氏心里都明白其中的猫腻，可李夫人都退一步了，她们也只能当成她说的是真话，还得奉承李夫人慧眼如炬。 可小周氏看见这两个貌美的小蹄子，心里还是堵得慌，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僧的心思，她就开口：“母亲，嫂子院子里的丫鬟不多，不如把这两丫头给大嫂使唤吧？” 肖筱都被她的翻脸不认人给惊到了，这友谊的小船也太不结实了吧，说翻就翻。 虽然现在李宴没有露出好色的一面，但是她也不想弄一屋子燕环肥瘦的美人儿围着他转，考验他的定力啊。 肖筱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弟妹啊，你忘记了吗？母亲先前已经把能干懂事又听话的玲珑给我了，我也不能太贪心啊？” 小周氏自知理亏，却又不想收下人，只能讪讪的道：“我都没怎么看见那玲珑，都忘记这回事了。” “只是我院子里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要不然就把她们给姨娘们吧？” 李夫人听到这话，脱口而出：“不行！” 开什么玩笑，现在夫君不用出去征战，那几乎是每天都回府的。 每个月都是陪着她十来天，在书房住七八天，还会去两个姨娘那边歇两三回。 要是看到姨娘们边上那鲜嫩的丫鬟，谁知道会不会起了别的心思。 说完之后，见两个儿媳都看着自己，就故作镇定的道：“姨娘们院子里，只能是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不能再添人，坏了规矩。” “还有我身边的人也已经够了，不能奴仆成群，太过铺张奢侈。” 她身边更不可能留下貌美的丫鬟。 反正在这事上，她和小周氏不愧是婆媳，思想都很一致，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恨不得伺候的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普通婆子。 最好还是无盐女。 小周氏心里很不满，婆婆自己都不愿意，却要把人塞给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就笑着问：“那母亲准备把她们放哪儿？” “厨房还是绣房？或者是库房？” 小周氏说的几处，李夫人都不愿意。 厨房是最要紧的，也都是李夫人信得过的人在管着，库房和绣房也不行，谁知道她们会不会不甘心，想要搏一搏。 在同一府上，来个巧遇什么的，那真的是太容易了。 李夫人就道：“人都满了，那就送到庄子上去吧？” 春香秋香两人的心，就像是在荡秋千，忽高忽低，听到这，都已经变了脸色。 她们确实有几分姿色，也想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特别是李府的男子，年纪大点的男主人尚书是稳重威严，年轻点的三个爷都俊美，不管是跟了谁，她们都是赚到了。 可是没成想，好梦易碎，谁成想最终要被扔到庄子上。 可她们是才被买了没多久，是被特殊培养出来的，要是去庄子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绝对受不了。 再者庄子上大都是男子，想都不能想，一想就要死。 秋香嘭嘭嘭的磕头：“夫人，大奶奶二奶奶，奴婢会做针线，求夫人留下奴婢吧。” 春香也立马反应过来，跟着磕头：“奴婢也会针线，还会做饭，求主子们留下奴婢吧。” 她们对自己也是够狠，嘭嘭嘭的直磕头，很快额头就红肿，磕出血来了。 这个时候，她们心里想的都是：她们这样的人去庄子上活不下去，还不如毁容了，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也有可能让主子们心软。 李夫人是要面子的人。 现在的奴仆是可以买卖，但是都是被官府登记在案的，要是每一年死的人超过三人，都是要被查的。 也会传出谁家夫人心狠手辣。 当然要是奴仆犯错，交由官府处置，那是例外。 特别是自己，很快就要接手善堂，在这关键时刻肯定不能掉链子，不能传出自己一点点不慈的风声。 因此李夫人看到她们磕出了血，就一口道：“行了，看在你们都诚心的份上，就跟着大奶奶吧。” 随即又安抚肖筱：“你调教人有一手，那玲珑不就很懂事了嘛？这两个也跟着你，要是不听话，直接卖了就行。” 反正只要不是自己发卖的，那就对自己没影响，传出去也只是肖氏善嫉。 肖筱看着她们不要命的磕头，最终也是于心不忍，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秋香立马带着哭腔开口：“奴婢拜见主子。” 说完又对肖筱磕了一个头，旋即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了。 这主要是精神太过紧绷，而且自肖筱她们进来后，秋香春香都是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加上又磕头磕的头晕脑胀，现在尘埃落定，人才会晕过去。 春香也赶紧跟着磕头：“奴婢拜见主子。” “行了，”肖筱看着周婆子：“劳烦妈妈把她们扶下去。” 又对李夫人道：“既然母亲割爱，那就把她们的卖身契也给我吧？” 要不然她用着也不放心。 李夫人想到买这两个丫鬟，也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又开始心疼了，却也依旧让梁妈妈去把卖身契拿出来。 肖筱拿到卖身契后，又继续道：“母亲，善堂那样的地方，都是脏兮兮的孩子，儿媳们明儿和你一起去，您主外，儿媳主内，您看行嘛？” 小周氏听到肖筱把自己也算进去了，赶紧摇头：“大嫂啊，我以后是要去女学当先生的，就不去参与善堂的事了。” 为了让肖筱打消这念头，她还不惜抹黑自己：“我可不去那脏兮兮的地方。” 七十三章 喜讯5 小周氏心里很不解，不是早就说好了，自己不插手善堂，而肖筱当时也答应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带上自己？ 但是她绝对不会答应的，自己现在保胎最要紧，才不会去脏兮兮的地方呢？ 就算是女学请自己去当先生，她都不愿意去了，起码孩子没落地之前，自己是不会因为那些旁事影响自己保胎。 毕竟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以后的好机会多的是。 因此小周氏再一次拒绝：“我有孕了，身子也不如大嫂康健，我就不去善堂了。” “好的！”肖筱听后特别羡慕，这就是有底气，有人撑腰的好处了。 哪像她，就算是心里也不想接手善堂，可是只敢委婉的拒绝的两次，听皇后娘娘再劝自己接手，她也只能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 李夫人原本还觉得小儿媳有点傻，竟然拒绝这么好的出风头的机会，可是听到她是为了肚子的孩子，也点头：“对，对对，我大孙子要紧，你就在家好好养着吧？” 边上的肖筱没有嫉妒，更没有不满。 这又不是自己的亲婆婆，能不针对自己这个庶长媳就好了，完全没想过她能把自己当成亲儿媳对待。 也可以说，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等肖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怡情已经在门边等着了。 因为这次去见皇后娘娘，肖筱带着言婆子去。 当然言婆子也不能进皇宫，只能是在外面等着，现在一直跟着肖筱回来。 当然，小周氏先前也带着婆子去，但是离开的时候，是由着婆子扶着离开的。 不过肖筱身子骨好，今儿来回跑也没累着，根本就不用言妈妈扶着。 因此倒是给了怡情表现的机会，赶紧冲过来扶着肖筱的手献殷勤：“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啊，先前有两个丫头送过来，咱们真的要收下吗？” 她倒不是怕自己大丫鬟的身份被抢，而是担心那新来的是不安分的。 “先收下，”肖筱已经想好怎么安排她们：“你去让玲珑来见我。” 玲珑就是先前李夫人给的丫鬟，不仅是人长的美，难得的还是聪明。 自从进了桑榆院后，从来不会故意到李宴的面前晃悠，耐得住性子，还能做一手好针线。 肖筱就觉得，后面来的这两个香，不一定有她聪明，还是让她管着好。 这样自己就省事多了。 等肖筱换了身衣裳，再坐下，梦慧就送上一碗百合莲子羹：“主子，大姑娘让人来说，入秋了，吃百合莲子羹能安神养心，润肺，补中益气。” 肖筱闻言笑了笑：“我大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姜家主子少，太婆婆和婆婆都不是会刁难人的，听说现在姜老太太还带着肖綉处理家事，看儿子，抽空还要学点保养身子的药膳之类的，虽然忙，却很充实。 玲珑也早就在边上规规矩矩的站着，直到肖筱放下小碗，她才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主子。” “免礼。”肖筱看着穿着青色衣裙，却依旧俏丽动人的玲珑，都有点点羡慕了：“你也不小了，跟着爷的刘达何爽都还没成亲，要是你愿意，我就安排你见一见他们，你觉得如何？” 倒也不是她愿意当媒婆，而是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有卖身契的丫鬟小厮护卫，婚事都是有主子们做主的。 以前李宴只是小官，还要经常在外奔走，不仅是他自己的婚事不管，就连两个小厮也被耽搁了。 现在李宴终于能安定下来，自己成亲了，也想到了两个护卫，伴读兼小厮的婚事。 因此李宴也和肖筱说起过这事。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肖筱也是人，当然也有私心。 她更倚重自己的两个丫鬟，可惜梦慧和怡情，见了刘达何爽都没起化学反应。 因此这好事，才落到玲珑身上。 再者，肖筱这话说的好听，说是让玲珑分别见他们，好像是让她选。 其实也是要看看他们谁会喜欢玲珑。 玲珑听后却是难掩喜色：“奴婢都听主子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送出去，或者是随便指给小厮。 没成想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她虽然是在内宅，没见过大爷身边的随侍，却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太差，以后也能落个安稳。 肖筱正色道：“你要是都看不中也没关系，我会另外给你选个好的。” “还有先前送进来的两个丫头，你看着点，提点她们几句。” “她们的卖身契，夫人已经给我了，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以后我也不会亏待她们。” “但要是敢闹幺蛾子，那我也不介意落个不贤惠的名声。” 玲珑连声应下：“奴婢记下了。” 肖筱又叮嘱了她几句后，才让她退下，自己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去善堂合适。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再去之前，得先搞清楚现在的顾家是什么想法。 虽然她把李夫人给忽悠去，但是交接的时候，账册之类的，也得自己留心，免得被人给糊弄了。 说来惭愧，她来到府城后，还没去过善堂。 也不知道善堂里是什么样子的。 回想了下，皇后娘娘给自己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城里有三处善堂。 善堂也是靠夫人们的捐赠维持的，里面的孩子留到十二岁就要离开。 肖筱想了想，看向身边的几个人：“你们谁能记账算账？可以去善堂管账？” 胡婆子一脸羡慕：“老奴不识几个字，要不就能去管账了，多威风啊？” 怡情赶紧摆手：“奴婢也不行，老是算错账，奴婢只想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她没什么野心，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梦慧有些迟疑：“奴婢能算咱们这院子里的账就不错了。” 说完看向言婆子，还是她教她们写字算账的。 言婆子被这些没出息的同伴给气死了，这么好的机会，她们还推三阻四的。 这要是在别的府上，那是打破脑袋都抢不到的大好事啊。 当然，她也不是很愿意离开主子。 她倒不仅仅是贪图这安逸的日子，还担心主子临产前后，要注意的事不少。 七十四章 吓唬 春香和秋香看见玲珑的时候，都有片刻失神。 玲珑穿了一件鹅黄色绣如意纹的长裙，明艳秀丽中透着妩媚。 她们自认为自己颜色不差，但是看到玲珑的时候，还是会被惊艳。 但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会有点嫉妒：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脑子里又浮现出另外一个念头：要是大爷连她这般貌美的女子都不喜欢，那她们又哪有信心让大爷对她们另眼相看呢？ 春香还是心存侥幸的低声问：“这位姐姐，您是服侍大爷的房中人吗？” 房中人，就是连通房丫头都混不上的存在。 平时的待遇也和丫头一样，就是偶尔才能被男主子拉上榻而已。 玲珑摇头叹气：“我可没那么想不开，我一进来，大奶奶就说了，哪怕是大爷主动的，但要是我敢和大爷在一起，就会把我送给大奶奶的祖父祖母当丫鬟。” “你们也都知道，大奶奶来自普通人家，还是逃难过来的。” “现在大奶奶的祖父祖母还都亲自锄地种菜养鸡呢？” 其实也就是她们不懂，现在皇上一登基，府城里的房价就是疯狂上涨，这能在府里种点菜，还能养鸡，说明是地方够大。 春香秋香瑟瑟发抖：“大奶奶就不怕大爷厌烦吗？” 玲珑又叹了口气：“你们就没听说过，大爷受重伤，被大奶奶救了，才捡回一条命。” “咱们只是买来的丫头而已，卖身契都在大奶奶手里，大爷也不可能会为了咱们这样的人，和大奶奶生气啊？” 春香秋香不敢置信：“我们的卖身契也在大奶奶手里了吗？” 她们原先心里都觉得，夫人为了让她们听话，好拿捏她们，肯定会把卖身契捏在手里的。 玲珑就怜悯的看着她们：“那肯定的啊，夫人也怕大奶奶闹腾起来啊。” 见她们都白了脸，才温声道：“不过你们也别怕，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大奶奶也不会为难你们。” 又以自己为例子：“像我听话，安分，大奶奶就从来不会为难我，吃的喝的穿的也不比大丫鬟差，还承诺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我心不高，这样就足够了。” 春香秋香仔细看了眼她的穿戴，不是全新的，那就不是为了充面子才换上的。 却又有七八成新，穿着也合身。 反正此刻的玲珑，在她们眼里，比普通人家的姨娘还要穿戴的好。 不做通房姨娘也能混到这份上，她们也愿意啊：“还请姐姐教我们，在院子里该注意些什么？我们平日里该做些什么？” 毕竟她们心里都明白，通房姨娘有可能会很短命，也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另一边，肖筱也下帖子，去拜访了这盛府，去问盛二奶奶知不知道顾府的事。 盛二奶奶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往日跟着婆母出门的时候多，知道肖筱的来意后，还真知道一些：“现在善堂是顾夫人的三儿媳在管着。” “顾三奶奶和我一样，也都是姑表亲，表妹嫁表哥。” “不过顾三原本是庶女，在娘家时候也不得宠。” 哪怕此刻屋里没别人，但盛二奶奶却依旧凑近她才低声道：“我把你当姐妹，才和你说实话，顾三奶奶这人有点不好相处，你要是去接手善堂，得先要账本。” “她这人有点贪财，曾经把服侍过她夫君的通房给卖了个好价钱。” 又好心的提点她：“像善堂那样的地方，女眷们送的大都是粮食布匹，你得多留个心眼，小心她以次换新的。” “柳姐姐能认识你真好。”肖筱双手握住她的手，一脸的感动：“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姐一般，还这么有耐心的教导我。” 其实肖筱心里也这么想过，但是又觉得，顾家本就不缺银钱，应该不至于动这手脚。 可现在听了盛二奶奶的话，她心里仅存的侥幸也没有了。 肖筱她有孕后吃得多，越发显得圆润可爱，衬得一双眸越发乌湛诱人。 盛二奶奶忍不住捏了她一把粉嫩的脸颊：“就你嘴甜，我算是明白李大公子为什么会非你不娶了，被你这么一瞧，我要是男的，也会把你抢进门去。” 要是换成土生土长的小媳妇，听到这话估计会脸红，但是肖筱不经没有脸红，反而顺势握住她捏自己脸颊的手：“姐姐可以不用把性别卡的这么死吗？” 盛二奶奶想了想，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红着脸指着她笑：“我倒是小瞧你了。” “可惜你家夫君威名赫赫，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有心无力啊！”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肖筱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肖筱又说了一句话：“姐姐，我也不瞒您，皇后娘娘让我接手善堂，可我经的事少，要是姐姐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我就不至于无从下手了。” 肖筱也是故意把这话题留在最后说的：“但要是姐姐出入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千万不要介意。” 这盛二奶奶看着就是热情能干的，要是能让她帮忙，自己也省心不少。 但也因为这是皇后娘娘命自己接手的，也会让不少高门大户都不愿接手。 要不然就像是站队一般，像是站在皇后娘娘这边一般。 而自己知道皇后娘娘有孕，可是别人不知道，再加上又有要封太子的风声，愿意站队的人就更少了。 因此肖筱也是试探性的问一问而已。 盛二奶奶听后却很心动：“难为你有好事还想着我，我是一百个愿意的，但这是大事，我得先问问姑父姑母。” 她也明白，长辈们的顾虑更多，因此不敢贸然应下。 但是她自己确实很喜欢，因为这样就算是有正经差事。 肖筱也用力点头：“那肯定是要先禀告长辈。” 她也还有时间做准备，因为皇后娘娘先前说过，会在五日后下旨。 肖筱从盛府离开后，就又回了娘家。 据说善堂里的管事都是顾府的人，等交接的时候，肯定会把他们的人都带走。 当然就算是顾府愿意把他们的人留下，肖筱也不大敢用。 她也不愿意用太多李府的人。 用李府的人，还不如自己去买人呢？ 她想到了祖父祖母，甚至是二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兴趣。 七十五章 回娘家 虚岁三岁，还没过二周岁生日的小屁孩能有多闹腾？ 别人家的孩子，肖筱也不知道，但是自家弟弟，那真的是让她哭笑不得。 像她才进门，就看到大宝趴在小狗身上。 幸好这狗也养了大半年了，已经养熟了。 哪怕被大宝给压得趴下了，也没有和这顽皮的小主人翻脸，而是‘汪汪汪’的叫几声，希望能有人过来救救自己。 肖筱上前去把弟弟从快被压扁的小狗身上拉起来，很无语：“大宝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嘛？” “三姐姐，”大宝看见她很高兴，似懂非懂的问：“大宝有多重啊？” 虽然调皮了些，但长得白白胖胖的的，眼睛大大的，还是很可爱的。 说完还冲她张开手要抱抱。 后面跟着的怡情赶紧上前搂着他，笑着道：“小少爷，三姑娘给您带了好吃的栗子糕，甜瓜，咱们去拿一些好不好？” 大宝立马转向她，奶声奶气的应了声：“好，要好吃的。” 肖筱就往里面走，遇上了急匆匆端着木盆出来的婆子。 婆子惊喜的道：“三姑娘您回来了。” 眼睛四处一转，没看到大宝，一脸慌张的赶紧问：“三姑娘有没有看到小少爷？” “怡情带他出去拿吃的了。”肖筱问她：“家里人都在吗？” 她们进来的时候，大门是虚掩着的。 婆子听到小少爷没事，也松了口气，笑着道：“老太爷去了坊市。” “太太她们去铺子里，留下我们在家看小少爷。” “先前陈姐要晒褥子，我也去跟着搭了把手，没敢离小少爷多久。” 肖家现在也有四个婆子，把肖家女眷都从做饭洗衣打扫中解放出来了，因此都喜欢去铺子里转一圈。 特别是肖筱那海味楼，她一开始三天两头去吃。 可吃的多了，热情就降下来了。 她就像是##裤子不认账的完全忘记自己先前还说过，就算是每天吃海味也不会吃厌烦。 特别是有孕后，有些海味不能吃，未免自己嘴馋，肖筱也很久没去过海味楼了。 “哦，那我先进去歇一歇。” 婆子也赶紧应了一声：“三姑娘随意，我这就去把太太请回来。” 说完转身就跑，完全就没想到给肖筱端杯茶。 肖筱嘴角抽了抽，这婆子和言妈妈她们比起来是真的差远了。 一口一个我，还不管她没坐下，就先去找人了。 倒也不是她嫌弃娘家人，只是以后要是和勋贵人家来往，这些都是要留意的。 当然，要是柳氏她们不愿意去善堂抛头露面，肖筱也不会强求，小富即安也很好。 肖筱很自在的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没一会儿怡情就拉着大宝进来了，看到她躺在竹椅上，赶紧去屋里拿了毯子：“主子，您先起来，让奴婢垫个毯子，软软的您躺着也能舒服点。” 等垫好垫子，肖筱再度躺到躺椅上，怡情就开始进去倒水，装点心。 肖筱姐妹三嫁人后，虽然不是隔三差五的回娘家，但每个月都会回来两三趟。 这亏得肖綉嫁的姜家，还有肖莲嫁的陈家，都是好说话的人家，才能让出嫁女回来的这么勤。 而肖筱能回来的这么勤，倒是李夫人允许的。 因为李夫人怕肖家人去将军府探望肖筱，她可不耐烦接待肖家人。 再有就是想让李宴明白，肖家人就是普通人家，不能给他助力。 当然李夫人心里，肯定是盼着肖家人能拖累一下庶长子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肖家人也还没求上门。 反倒是先前府城出了乱子，自己和娘家人，都是靠着肖家人才躲过一劫。 因此她就更不好意思管束着肖筱回娘家了。 大宝啃着栗子糕，还是凑到肖筱身边，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奶声奶气的开始说话了：“我是大宝，大外甥是小宝，三姐生出来是什么宝？” 肖筱故意逗他：“三姐生出来的就是奶黄包。” “奶黄包是什么宝？”大宝一脸迷茫，惹来肖筱的哈哈大笑。 大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也就跟着一起傻笑。 肖筱忍住笑，低声问：“你觉得三姐肚子里的是小子还是小姑娘啊？” 她是不太信这个的，但是听说不太懂事的小孩子说的很准。 大宝觉得自己也有用武之地了，挺着小胸脯道：“爹和娘他们都说三姐姐生小子才好。” 又凑近她低声道：“可我喜欢小姑娘，你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啊？” “好好好，”肖筱觉得自己几个月后，就可以验证弟弟说的准不准，揉揉他的小脑袋：“不过不是小妹妹，是外甥女。” 姐姐们经常回来，大宝和她们也不陌生，因此又缠着肖筱：“三姐，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肖筱躺着不动：“今天不行，三姐累了，等你大姐二姐回来，让她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好吧。”大宝也不是很霸道的孩子，那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哥带我出去吃好吃的了。” “我喜欢璇姐姐给我做的荷包，可好看了。” 柳氏急匆匆的回来，看到小女儿揽着小儿子在说话，也忍不住好笑：“三儿你回来了，等下就在家吃午饭吧？” 女儿们回来，大都是吃了午饭，再歇一会儿才回去。 这都离得不远，又能时常见面，柳氏已经很满足了。 “好啊，”肖筱也没起来，而是招呼亲娘坐下：“爹又出门了？” 现在晋安王称帝，这里就是帝都，这南来北往的商人也多了起来，因此海味楼以及肖老大卖海味的商行生意都好了不少。 现在肖老大跑一趟，都已经是十辆骡车的海味了。 “对，再过两三天就应该回来了。”柳氏开始关心她身体，再关心她在李府有没有受委屈。 母女闲话家常，大宝就待不住了，又拿着扫把当马骑，满院子开始‘驾驾驾’的溜圈了。 肖筱见状，倒是无意说了一句：“大宝活泼好动，要是想练武，也可以开始慢慢打基础了。” 柳氏犹豫了一下：“三个姑爷倒都是会武，我还真想让你弟弟学点功夫。” “你大姐也说了，这练武起码能自保，还能强身健体。” “你大姐还说，让我把你弟弟送去姜家习武，你觉得如何？” 七十六章 回娘家2 “那自然是大好事啊。”肖筱想到姜家的老管家武艺不错，立马附和：“反正离得近，早送晚接，你们还能趁机看看大姐和大外甥，多好啊。” “还能让弟弟和大外甥从小培养感情，等长大了，也就和亲兄弟差不多了。” 柳氏原本就很意动，听了小女儿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我也觉得好，就是现在你祖父祖母带大宝的时候多，我担心他们不习惯。” “你祖母现在就经常念叨当初咱们逃难的时候，说那时候孙子孙女都在一起，现在你们都嫁人了，大郎他们也都忙。” “多亏你弟弟在跟前，要不然更冷清。” 肖筱听了就笑：“你们想热闹很简单啊，想要孩子多就更容易，正好我接手了善堂，正发愁没人帮衬呢？” 柳氏听了就先看向她的肚子：“你现在有孕了，孩子更重要。” 肖筱早就想好对策：“娘你放心，我身体很好，姜老爷子也让我多走动。” “老爷子说了，那些名门贵女为什么生孩子难，就是因为动的太少了。” 肖筱心里其实也害怕的，几百年后能有高科技的无痛剖腹产，就那还有难产的呢？ 现在产妇的危险更多，可惜她不懂医术，能做的就是听姜老的话。 另外也想做点有意义的事，给自己人品加分。 柳氏是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一口答应下来：“那你随时来喊我，我肯定去。” “家里的事就交给林家姐妹就行。” 她希望是女儿动口，她来动手。 肖筱也愉快的答应了，等祖父祖母他们回来，同样用求贤若渴的态度把事情说了，最后还许以金钱的诱惑：“不管家里谁去，我都给十两银子一个月。” 现在肖老大去的时候也不是跑空趟，去的时候运一些这边的米面过去。 因为明州那边能耕种地少，米面是很畅销的。 再从明州运海味回来，一大半是放在自家的商行卖的，小半是直接供应给肖筱的海味楼。 现在做生意的竞争不算激烈，肖老大也是挣了不少银子，连带着还拉拔了亲弟弟。 兄弟俩每个月都给爹娘二十两银子，家里大笔支出是从柳氏那边出的，其实这四十两银子，也是让老两口买些他们自己穿的，吃的而已，足够富裕。 可惜老人家是过惯了朴素的日子，很舍不得花银子。 但是肖筱心里却觉得，祖父祖母是觉得他们自己年纪大了，挣不到银子了，心里有了落差，才会舍不得花银子。 等他们发现自己能挣银子了，那就不觉得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只是没用的老人了。 柳氏现在管着家里的银子，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存款过万了，倒也不以为意：“都是自家人，哪还能要你的银子？” 肖老娘原本惊喜的笑容，瞬间就变成了牵强的笑容。 她心里确实想挣钱。 虽然儿子们都孝顺，每个月给的也多，但是四个孙儿都还没成亲，孙女们又都要生孩子，到时也得给见面礼，生辰礼吧？ 虽然儿子们会准备好礼物，但他们也想有自己的心意啊。 说白了，就是想自己有银子，才有底气。 他们是真的想要很多银子。 肖筱也不容拒绝的道：“那不行，我请别人也要出这个银子，再者外人管着，哪有自己人管着放心呢？” 还是孙女的话中听，肖老娘喜得一拍大腿：“那必须的，自家人没有外心，我也得去给你坐镇。” 不就是管小孩子嘛，这个她再行。 皇后娘娘给顾家下的懿旨，先是华丽的词藻夸顾家这些年管理善堂有功，后面是说顾家有经验，准备让她们去协同办书院，十日内完成善堂的交接。 哪怕这是懿旨，可顾府的人还是不敢不接。 等到传旨的太监走了，顾大人就皱着眉，对自己的夫人道：“办好交接，别让人寻出错处来。” 顾老爷是礼部侍郎，虽然是四品官，但是事情少，待遇好，外快多。 夫妻俩回到房里后，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此刻顾夫人很焦躁：“我早就想去拜见皇后娘娘，你非要压着我一直拖着不去，现在好了吧？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别以为善堂没有油水，只是别人还想不到而已。 就府城，也有三处善堂，每一年夫人们给捐的几万斤粮食米面，那都是被他们用陈米换新米了。 还有一部分米面，更是悄悄的运走，连旧米都不给换。 为此现在他们都有两家粮铺。 另外他们也有一家成衣铺子，里面的綉娘都是从善堂里选出来，对刺绣比较有天赋的小丫头片子。 还有一家无本生意的花楼，里面的姑娘从哪儿来的，那就不言而喻了。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有个好名声，原本府城只有一家善堂，现在已经有了三家。 另外两家，都是他们出银子，出房子办的。 原本是想挣个盆满钵溢，为儿孙挣个金山银山，谁知道就这么一道懿旨，富贵繁华成了空。 这让他们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顾大人也很烦躁：“你糊涂，咱们已经站在太子那边，再去捧皇后娘娘，脚踏两只船，这小心命都没了。” 他是男人，又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想的更多，看的更远些：“糊涂，皇后又如何，后宫不得干政，等以后太子上位，皇后就成了荣养的皇太后。” “到时候咱们有的是翻盘的机会。” 顾夫人听后就更不高兴了：“大皇子还不是太子呢，再说皇上才登基呢？” 谁知道等太子登基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顾大人瞪着她没好气的道：“你敢违旨吗？” 顾夫人当然不敢，她就低声问：“那另外两个善堂都是咱们自己办的，房子地基都是咱们的，是留下还是给她？” 懿旨里只说了，会让兵部尚书府上的大奶奶接管善堂。 却没有说接管几个善堂。 顾夫人觉得没了鱼，那留下些小虾米也挺好，免得自己最挣银子的两家铺子青黄不接。 顾大人也还没清高的和银子过不去的份上，闻言背着手转了几圈：“我先出去打探点消息。” 七十七章 善堂 李夫人就算是往日里有不少毛病，但她又一桩好处，那就是不会死命的扒拉别人的银子。 就算是当初眼红过肖筱的嫁妆，却也只是想想，见肖筱不好惹，也没真的动手。 也可能是她自小是富养的，手里从没有缺过银钱的缘故。 就算是先前府城动乱，让她损失不少私房。 但贵重的金银细软是全都带走的，还有田地，铺子这些不动产是抢不走的。 再有李将军被封为兵部尚书时，皇上还赏赐了白银五千两，金银珠宝，玉石字画等等，这些都在李夫人的手里。 因此李夫人又不太紧巴了，对于肖筱要接管善堂内务时，还特意叮嘱了她：“你可不要眼皮子太浅，连善堂里的三瓜两枣都不放过，到时候丢了我的脸。” “是，儿媳记住了。”肖筱懂了，她爱面子，要好名声，这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好事。 “还有在外应酬，不要太小家子气。”李夫人确实爱面子，都后悔先前没有带她多出去走走，现在大儿媳认识的人都不多。 要是小儿媳张冠李戴的喊错了人，或者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来善堂捐赠的女眷们，那不仅是肖氏会被人笑话，连带着自己也要被人说闲话。 因此她看向自己的两个心腹：“你们谁愿意去大奶奶那边待几个月，提点一下大奶奶？” 虽然皇后娘娘给了两个嬷嬷，规矩这方面，李夫人是不用发愁了。 可那两个嬷嬷也在宫里，先前也没什么名声，想来不可能认识几个人。 倒是自己去赴宴的时候，经常带着梁妈妈和周妈妈出门。 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带两个婆子进去，那另一个在外面，和别家府上的丫鬟嬷嬷说闲话，有时候也能打探到她感兴趣的话题。 再者自家府上宴请的时候，她们也跟着自己见了不少人。 反正她们这个圈子里，不能得罪，不能怠慢的老夫人，夫人，奶奶们，她们都认识。 可惜，不管是梁婆子，还是周婆子都不愿意。 因为不仅是她们的卖身契，还有全家的卖身契都在夫人手里捏着。 现在去大奶奶那边，就怕回来的时候，自己的位置被人给占了。 周妈妈琢磨着自己怎么婉拒好，就看到自己的死对头梁婆子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主子，老奴离不开您，老奴不愿去服侍大奶奶。” 周妈妈很想骂一种植物，这该死的老对头抢了自己的借口。 她也赶忙跪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李夫人，声音都带上哭腔了：“主子，老奴也离不开您啊。” 想到不管是大爷还是大奶奶，都特别善于威胁自己，动不动就说要带她儿子孙子上战场，周妈妈更是不愿去服侍肖筱啊。 可惜，李夫人不知道是更偏心梁婆子一些，还是觉得周婆子能说会道一些，还是让周婆子去肖筱那边待几个月。 主子真的定下来了，周妈妈也不敢没有眼色的再多说什么。 梁妈妈也特意找机会和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人顶了你的缺。” 就算是她们都对对方有点芥蒂，有点点不满，可却都是自小就跟着主子的，陪了主子近三十年了，都习惯对方了。 “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周婆子听到这话后，也总算是安心了点。 好不容易等到了八月二十六这天，天时地利人和，李夫人和肖筱带着人去善堂。 李夫人想到前天的时候，顾夫人亲自来拜访自己，还给自己送了人参等大补好东西，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很轻松的对肖筱说：“顾夫人看着是个和善大方的人，今儿交接应该会很顺利。” 又叮嘱她：“就算是账本上有点小问题，你也不要说，咱们自己添补上去就算了，别为了点银子和顾家交恶。” “是，我都听母亲的。”肖筱心里也期盼等下的交接能很顺利。 要是相差不多，她也可以当自己没发现。 毕竟要是说出来，那就是和顾府的人交恶了。 可惜，肖筱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觉得怕是不能和平交接账本。 想到自己今儿带来的五个账房，她希望他们能有用武之地。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善堂就在府城偏远的北边。 肖筱一下马车，先看了看自己以后的工作单位。 嗯，地方很大，可惜太旧了些，就连两扇很大的木门，都已经褪成灰色了。 顾夫人领着五个儿媳妇在等着她们，看见她们下了马车，就迎上去，言笑晏晏：“李夫人，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顾家人都觉得，肖氏出自寒门，怕是字都不认识几个，根本就不怕肖筱能看出有不对劲的地方来。 倒是李夫人，虽然性子不太好，还虚荣，但管理内宅的手段却不错。 顾家人更担心是李夫人会察觉到其中猫腻，才会给她送了价值近千两银子的厚礼，希望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顾夫人的五个嫡亲儿媳，还有庶出儿媳，都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捧着李夫人：“母亲说夫人是难得一见的善心人，以后善堂交给夫人，母亲也能安心。” “是啊，也只有夫人这样有底蕴，有能力的人，才能把善堂越办越好。” 李夫人被她们婆媳给捧得都快飘起来了，也笑着和她们寒暄。 肖筱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就在边上听她们说话。 反正现在时辰还在，她就不信等下太阳大起来，她们还能坚持在外面说这些废话。 让肖筱心凉的是，顾家到底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吹捧李夫人呢？ 说了近一刻钟的闲话，顾夫人见李夫人确实好说话的样子，才终于请她们进去说话。 至于肖筱，她一开始就留意了，见她们在说话的时候，这个寒门出生的大奶奶，就在边上低眉顺眼的像是个丫鬟。 顾夫人心里就觉得，可能是皇后娘娘为了报她的救命之恩，才找借口给她安排一个名额，纯粹是想让肖筱有个好名声而已。 进去后的这一进房，有五间屋子新房子，白墙黑瓦红色的柱子，淡青色的帘子，里面是整套的半旧黄花梨家具，显得干净又素净。 七十八章 善堂 顾三奶奶从丫鬟手里接过茶，亲自奉给李夫人：“这五间屋子，我们去年才修缮过，就是为了招待来捐赠的夫人们的。” “边上那间屋里，就都堆放着账本，后面几间屋子，有厨房，还有堆着粮食布匹的库房。” 又很谦虚表示：“我年轻不懂事，远不如夫人您慧眼如炬，要是夫人您查出有什么差错的地方，尽管让人来寻我。” 另外的几位奶奶又围上来，用羡慕的语气，吹捧起李夫人来。 肖筱不仅没有打断她们，还希望她们能再多说点，她自己低声叮嘱周妈妈，让她领着几个账房去后面开始算账。 顾三奶奶看到后，一颗心急促跳动，生出被窥破内心的恐惧。 随即她又安慰自己，有问题的那些假账，不可能被轻易查出来，心跳才恢复平稳。 再者，李府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账房，外面请来的账房，就算是查出有问题的地方，也可能不愿意得罪顾府，不会说出来。 可她还是觉得这地方没法待了，让她很不安。 事实上，她也很后悔接下这个差事，虽然也拿了些好处，可大头都被姑母拿走了。 原本她也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看到别人来接手善堂，就心里惶惶不安。 万一被查出点什么，那自己可是首当其冲啊。 因此，她犹豫一会儿后，还是走到肖筱身边，降尊纡贵的和肖筱搭话：“李大奶奶，要不我陪你进去走走？” 顺便能借机打探一下，李大奶奶是精明的还是好糊弄的人。 肖筱也没反对：“好啊。” 她就很无语了，难道自己看着就很像是软柿子嘛？自己的眼睛又不瞎，自然是看出她不屑和自己说话。 真是委屈她了。 就冲这，肖筱也想膈应她，就特别痛快的答应了。 顾三奶奶先和婆婆兼姑母对了哥眼神，这才和肖筱往后面走。 她还用帕子捂住鼻子，一脸嫌弃：“这样的地方，又脏又乱又臭，要不是我姑母非要让我帮忙，我是真不愿接手。” 要是肖筱心性不坚定点，听到这样的话，就会怀疑她这话是在影射自己出身不好，不是生气，就是不安。 肖筱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反而问：“善堂总共有多少人？” 顾三奶奶还真不知道：“是两千多人吧？” 她就知道个大概数字。 因为她先前说的是真话，她是真的讨厌善堂，看到那些脏兮兮的孩子就厌烦。 肖筱有些疑惑：“三个善堂加起来，就只有两千多人吗？” 自从知道要接手善堂起，肖筱就让人去打听过。 就是让言婆子去善堂买孩子过。 虽然善堂的管事也很坚定的拒绝了，但是言婆子也依旧好酒好菜请人家吃饭喝酒，套出了些话，知道三处善堂里的孩子和老人加起来，约莫是二千六百多人。 更何况，她让李宴帮忙，他让人一直盯着善堂，自然也就知道，这边善堂里三百多个孩子被转移到另外两处善堂中。 还是天黑了，把人塞进骡车里，偷偷摸摸的转移的，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好事。 不过当时还没到她接手善堂的日子，就算是她察觉到这有猫腻，却也不能揭穿。 毕竟人家也能圆谎，说这转移是这边善堂里的人太多了。 弄不好还要被倒打一耙。 因此肖筱只能请李宴继续让人盯着，想知道顾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三奶奶顿时不乐意了，冷着脸道：“另外两处善堂是我们的房子，难不成你也想要？你胃口太大，也不怕撑着。” 肖筱也不怵她，当即就顶回去：“你们顾府想留下两处善堂，是想造反吗？” 现在可不允许私下收养太多的孩子，就怕在期间给他们输入不合适的念头，最终该效忠谁都不知道。 因此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都不允许买太多的小厮丫头回来，都是有限制的。 当然有野心的人，也会把买来的小孩子养在外面，有天赋的培养成护卫，没天赋的扔到庄子上去干活。 也就是李府，李将军为人正直，再者本就是武将，跟着的人不少，才没有动这样的心思。 不过李宴对此却有不一样的见解，私底下和她悄悄说了，皇上对武将有点忌惮，李家这样反而逃过一劫。 那些悄悄养着人的贵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皇上给翻出来了。 现在皇上不动手，无非是为了先安定人心，免得底下人觉得皇上卸磨杀驴。 因此顾三奶奶听到肖筱的话，一股寒气不受控制从心底冒出，很快传遍四肢百骸。 这锅她也不敢背，是要掉脑袋的。 她狡辩：“你，你胡说，那些都是小丫头，能顶什么用，我们就是做好事而已。” 正好这个时候她们已经进来了里间，看到很多小姑娘坐在台阶上打络子，也有在角落的井边用破木桶打水的，用草木灰洗衣服的。 也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婴儿的… 肖筱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了女儿国。 哪怕再提高女子的地位，可是在贫苦人家，丫头片子还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特别是连续生了好几个女儿的穷人家，狠心一点的就会把女儿给扔了，良心未泯的，就会偷摸着把女儿放到善堂门口。 而现在的人重孝，倒是不会把爹娘给赶出家门。 当然就算是不孝的也不敢赶爹娘，要是让爹娘去衙门告状，那可是要被抓去打板子，下大狱的。 因此善堂里最多的就是各个年纪的小姑娘。 而且都是穿着灰扑扑的打着补丁的旧衣裳，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到她们进来，没有迎上来，反而小心的退后几步跪下。 肖筱心里一酸。 不对，自己不是误入女儿国，这应该是误入难民营了。 小孩子太多，现在又已经是秋天了，不可能隔三岔五的沐浴更衣，确实有一股不好闻的气味。 顾三奶奶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一步了，冷着脸对肖筱道：“行了，你也看过了，可以回去了吧？” 要是小周氏来，那她还会做做样子。 但是肖筱只是农家女，她都后悔陪着她过来了。 七十九章 善堂2 再者，顾三奶奶也急着回去和婆婆商量后续。 先前听肖筱的话，她也觉得自家想留下那两处善堂不容易。 原先是觉得那房子地契都是顾家的，现在自己留下也没大事。 当然也不是一直留着，是准备明年就把另外两处房子给卖掉的。 为此还把不少年纪小，五官寻常的小丫头都送到这边来，再把这边善堂里模样秀气，灵巧点的十来岁的丫头都给转移到另外两个善堂里。 一下子消失五六百个丫头，太不正常，她们就想费个一年半载的时间，让她们慢慢从善堂消失。 到时候再把房子给卖了，也就万无一失了。 肖筱是真的不在意她的态度，她现在门缝里瞧人，把自己看扁了，自己又不会少一块肉。 “三奶奶请便，我还想再走走。”肖筱一脸悲天悯人：“我小时候也和她们一般，日子过得苦，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 她这些都是谎言。 记忆中，肖筱虽是生活在水库里，比较偏僻，但是渣爹不算太渣，回来就会给带点布料，或者是猪肉，卤味这些。 还会下鱼篓，几乎每天都能网到些小鱼虾，仔细收拾干净，柳氏做的红烧小杂鱼更是一绝。 不能想，再想下去她都要流口水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她嘴馋，她现在天天吃山珍海味，肯定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在造反。 大家不都说，孕妇害口就是会突然想吃什么。 顾三奶奶原本以为肖筱会不愿意待着这地方，没想到她还敢说肖家的家境。 这让她都不知道肖筱是不是真的是傻白甜？ 瞬间就相信了像她这样的性子，遇到受重伤的陌生人，可能也真的会去救人。 但是这样的性子，绝对不适合做当家主母。 不适合当家，更不可能管好这么大一个善堂。 顾三奶奶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看到她们闹出的笑话了。 这善堂里能吃能用的东西都坚持不了几天了，看她们怎么办？ 要是用李府的财物填补，时间久了也得伤筋动骨。 毕竟善堂里有二千多张嗷嗷待哺的嘴，就算是每人一两银子，那就是二千多两。 至于想别的夫人们来捐献，也不容易，因为她们私底下都有上门过… “那我先告辞了，大奶奶随意。” 说完带着两个丫鬟转身就离开。 肖筱目送她走远后，才开始往前走，顺便和跟着自己的两位嬷嬷嘀咕：“宋嬷嬷，徐嬷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生活不易，她得让上面两位大佬知道，自己为了善堂，不惜得罪顾府夫人奶奶们。 那这两位就是最好的传声筒了。 “大奶奶说的没有错。”宋嬷嬷看着那些畏缩的小丫头，哪怕脸色不太好，说出来的依旧是好话：“皇后娘娘把善堂托付给您，肯定是相信大奶奶能比顾家更好的管理善堂。” “至于另外两处善堂，要不老奴回宫去讨个主意？” 主要是先前大家心里都以为让肖筱接手善堂，是把三个善堂都给接手的。 谁能想到顾府竟然还想霸占另外两处善堂。 而且她们也没善待这些小丫头。 别看宋嬷嬷，徐嬷嬷现在是吃穿不愁，但她们小时候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心里肯定更同情这些小丫头。 因此宋嬷嬷才会主动请缨，回宫去讨主意，顺便通风报信。 肖筱心里巴不得宋嬷嬷回去，就点头：“那就辛苦嬷嬷跑一趟了，还请嬷嬷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安。” 她不会错过表忠心的好机会：“也请皇后娘娘不要为这些琐事心烦，我会让人仔细查账的。” 肖筱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是浑身都散发着圣光，自己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 等宋嬷嬷离开后，她还是继续往里面走。 越往里面走，房屋越是破旧，还有七八岁之下的小丫头更多，还能看到一些身体有残疾的小丫头。 这一圈走下来，肖筱就只看到七八个羸弱的小男孩。 还有最里面那间破屋子，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肖筱问了边上一个小丫头，才知道得了病的人，就会被送进这里。 大夫不可能经常来，她们只能用先前剩下的草药。 至于对不对症，那就是靠运气了。 等她再回到前面，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肖筱只恨自己表忠心表的太快了，这善堂绝对是烫手山芋，没个上万两银子，根本就达不到她要求。 房子的修缮，要不然天气凉了，怕这些营养不良的小孩子们会着凉。 还有孩子们的身体想要健康，营养得跟上。 可这些，都需要银子。 肖筱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库房，还有问问账面上有多少银子。 顾府已经接手善堂近十年，哪怕肖筱这边有五个账房，也不可能这半个时辰里，就把历年的帐都盘清楚。 事实上，肖筱带来的五个账房，还真不是外人。 李府里一个账房，还有海味楼和商行的两个账房，另外两个账房，是肖筱庄子上的账房。 先前肖筱救了皇后，皇上赏肖筱两处庄子，是连着庄子里的人都一起赏给她的。 因此肖筱都不用费心去管庄子上的事。 不过先前两个庄子的庄头去拜见她的时候，肖筱知道他们还兼职账房，这一次就顺势让他们也来了。 肖筱看李夫人她们还在说话，自己就先去账房那边，很直接的问：“这处善堂里有多少人？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库房里还有多少存粮？” 府里的账房一脸不敢置信：“总共二千二百十八人，账上只有十四两碎银，库房里也就五百多斤糙米。” 就算是别的账本还没算出来，但他们也先看了库房和剩银。 谁能想到，这么大一个善堂，已经很快就要入不敷出了？ 肖筱就庆幸自己先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才没有被这噩耗给吓坏。 她又问：“今年有多少捐赠？” 海味楼的账房接口：“回东家，年初，就有宫里送来一笔二万两的银子，另外夫人奶奶们的捐赠总数是三万六千七百二十六两银子，各种布料四百二十匹，糙米七万多斤！” 八十章 账房 肖筱就道：“你们把查到的都报上来。” 另外账房都把账本上查到的上报：“账本上记着，每日米面的支出是八百斤糙米。” “支出最大的这一块是药材，几乎每日都是二十两银子左右的支出。” “今年有一百六十八个孩子因病去世。” “捐的布料不够，每个季度都要买一批布料。” “之前的帐本还没来得及算，但是就今年得帐，是入不敷出。”府中的账房小心的瞄了肖筱一眼，又低下脑袋：“账本对得上。” 以往别人说大少奶奶是寒门出来的，什么都不懂，肯定是畏畏缩缩拿不出手。 一开始账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从去年大奶奶进府后，直到现在也快一整年了，他就没看到大奶奶受过委屈。 还能扭转夫人对庶长子的不满，还和小周氏搞好关系，现在更是得到皇后娘娘的看重。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简单，明显是城府颇深。 特别是此刻，他们几个说了这么糟糕的消息，但这位大奶奶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那，就知道这位绝不是省油的灯。 这让他有点纠结，自己要不要提醒她，账本上容易动手脚的几处。 可他也怕自己好心提醒，反倒是让大奶奶误以为自己往日里也在府中的账本上动了手脚，中饱私囊。 肖筱当然也不相信，顾府会这么遵纪守法。 账本没问题，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死的人也太多了。”肖筱也想趁机看看这些账房里有没有能用的：“你们说说，这些账本里最大的猫腻是哪一处？” 庄子上的账房立马道：“主子，小的以为药材这一块肯定有猫腻，可以仔细查一下。” 海味楼的账房也赶紧开口：“还有这边记录，夫人们捐的布料虽然大多是是麻布粗布，却也有棉布的记录。” “我们可以去查一下，这些棉布去哪儿了。” 商行的账房不甘落后：“东家，在下也觉得，死的孩子太多了，可以去问一下坟墓在哪儿，看一下坟墓和病亡的孩子能不能对得上。” 他倒是很敢说：“记录里，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病故的多，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另外几个纷纷附和：“按理来说，越小的孩子越容易生病。” “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习惯这里，确实不应该是病亡最多的。” “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对对对，其实这糙米这一块，就陈米和新米的价格也不一样，但是他们记录在账本上都是新的糙米。” “可先前小的去看过了，里面都是陈的糙米。” “虽然只相差两文一斤，但架不住这数量多啊。” 原本大家都顾忌着自己的职位，深怕被主家猜忌，都是不敢说的太明白。 可是一听到有人把其中的猫腻明说出来，也深怕自己不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会让觉得自己愚笨。 肖筱听得很认真，把他们说的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现在多听点有用的，以后才能不被人当成蠢货啊。 等他们都说完后，肖筱才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会请夫人和夫君去查的。” “现在辛苦你们继续查账。” 几个账房都有些疑惑：大奶奶既然已经知道账本有问题，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浪费时间继续查下去？ 肖筱语气温和：“自然是为了麻烦诸位，把账本的漏洞都给我找出来。” “术业有专攻，我相信凭诸位的能力，一定能给这两千多个可怜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人都有私心，不过这五个账房，也不是心黑的人。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是李宴告诉她的。 现在的主家也不是傻白甜，每年都会让人暗地里关注一下账房。 要是借着地利之便，小打小闹的那一种，主人家也能当成没发现。 要是起了贪心的，超过百两银子的，那把证据往账房前面一放，公了就是去牢房里蹲着，再翻倍赔偿损失。 私了，那赔的就更狠了，让你净身出户都有可能的。 就冲着现在李府的账房能安安稳稳的待了十几年，就知道这一位不是蠢的。 账房们听到大奶奶的话，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又认真干活了。 绝对不是他们热爱这份工作，而是大奶奶那一句‘术业有专攻’，要是寻不出账本漏洞，那他们不就是浪得虚名了嘛？ 肖筱看见账房们都开始认真干活，这才去正堂。 而这个时候，顾府的女眷，也和李夫人寒暄的差不多了，正好看到肖筱出来了。 顾夫人先前已经听三儿媳说起过另外两处善堂的事，也觉得还没和夫君商量好对策之前，就先不见李大奶奶为妙。 因此她起身告辞：“你们先忙，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李夫人也没有挽留，主要是说了这么久的话，她有累。 别看她和顾夫人她们相谈甚欢，但是两家人先前并不算较好，她说出来的话都要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更可恶的是，顾夫人的几个儿媳妇，时不时的打探皇后娘娘还没入主中宫前，为什么会待着李府。 反正之后都把李夫人问的快翻脸了。 因此听到她们要离开，李夫人就道：“那我也不多留诸位了，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示意肖筱和自己一起送她们出门。 但是肖筱却上前开口：“请顾夫人和诸位奶奶们留步。” 她眼睛清凌凌的看着她们：“三奶奶，善堂还留下多少银子？多少米面？” 顾三奶奶自然是知道的，她心里觉得肖筱带来的人肯定查不出账本上动的手脚，很镇定的道：“李大奶奶不知道，善堂本就入不敷出，能坚持到现在，也是母亲时常援手。” 顾夫人也一脸慈爱的看着肖筱道：“等你接手一段时间了，也就会习惯了。” “不过咱们这圈子里的夫人奶奶们都是心善的多，善堂要是缺银子，缺粮食，你们多去几家走动走动就行。” 还特意说了哪几家夫人喜欢捐赠。 当然要是肖筱真的上门了，那肯定是会被拒绝的。 因为那几家和顾府交好。 八十二章 上任 姜家初来乍到，上回府城之乱中，也已经出大夫，又出药材，算是有了美名，还得了皇上的赏赐。 因此现在对做善事，抱有很大的热情。 再者自从姜老爷子替皇后娘娘调理身体起，也算是皇后娘娘这边的人。 现在刷一下存在感，那是支持皇后娘娘，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刷好感。 姜家人反而感谢肖筱这个时候想着他们。 至于大夫看诊的诊费和药钱，肖筱倒是先前就说了会和他结账，但姜家又不缺银子，自然是一口拒绝，表示看诊药材这一块，他们全包了。 而且会让大夫每天都过来坐诊。 肖筱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想到大姐夫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就招呼周妈妈：“你让厨房开始做饭。” 周妈妈应了一声，带着李府的几个粗使婆子去寻厨房。 肖筱趁机让人摇晃了铃铛，这是善堂里让孩子们集合的意思。 很快就有孩子们跑过来，大点的孩子似乎深怕小孩子走不快，还有抱着小孩子跑过来站好，那紧张如临大敌的眼神，刺痛了肖筱的心。 肖筱并不是多有同情心的人，可是此刻看着这么多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等人都来的差不多后，肖筱就站到最前面，看着把大半个院子都挤得满满当当的孩子们，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小学生的校长。 她大声道：“孩子们好，以后我会接替顾府成为善堂的堂长。” 差点就说漏嘴，说成成为善堂的校长了。 就是堂长着称呼怪怪的，感觉自己就像是混堂口的。 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和皇后娘娘说一声，也改成校长得了。 “你们以后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来找我提。” 不过她觉得现在敢来找她提要求的人不大可能有，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坏了的鹌鹑一般。 “我会尽量保证大家都能吃饱穿暖，让你们都能学到一技之长。” 女红，厨艺是常见的，有天赋的也可以学武艺，学一点医术。 不过这些以后再说，现在就是让她们先吃饱穿暖，安稳下来才有以后。 “为了你们身体健康，我已经请大夫过来给你们看诊，有病治病，没病也能安心。” 之后她又说了不少，可惜那么多孩子还是鸦雀无声，小心谨慎的看着她。 肖筱又道：“今年十二岁的，都到前面来。” 可惜，底下的孩子谁也没有动。 此刻肖筱都怀疑她们是不是没有听自己说话，要不怎么可能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没有呢？ 她又道：“十岁十一岁的，到我这儿来。” 这下，总算是有十来个小丫头哆嗦着走过来，那架势，简直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都带着献祭的恐慌。 肖筱心里有了点怀疑，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语气温和的看着她们：“这里是你们长大的地方，也是你们更熟悉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数了数，总共就只有十四个人：“以后你们十四个人就是队长，你们自己去选二十个小队长，每个小队长都管着十个同伴。” “要是同伴有谁生病，或者是受伤，那就由小队长报给大队长，大队长再来请大夫…” 她听说之前是顾府的十个婆子管着这里的，现在顾府把那些婆子都带走了，肖筱就不准备买人，而是把军中那一套搬过来。 这样孩子们也能尽快适应。 走过来的十四个小丫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肖筱，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而底下那些小孩子，也总算都开始抬头看着肖筱了。 肖筱让底下的孩子们先回去，自己准备和留下的十四个孩子说说话，却看到周妈妈很快就又黑着脸来寻她了：“大奶奶，顾家真的太过分了，库房里就剩下一点糙米了，油盐酱醋都没有剩下，连着柴火都不够用，这可怎么办啊？” 肖筱也觉得顾家这操作有点小家子气，不过也不生气，反而对她道：“本就没指望他们能有多少良心，你又何必生气。” 对身边的怡情道：“给周妈妈拿一百两银子，你也带上两个护卫跟着去，多买一些油盐酱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买一千斤面粉，再买一头宰好的猪，再买些豆腐，晚上吃饺子。” 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是新官上任先破财。 可谁让这些小丫头，都这么瘦呢？ 惴惴不安的那十四个小姑娘，现在都倒吸一口凉气，还能听到她们无意识的咽口水的声音。 饺子啊，她们长这么大，记忆里只看到别人吃过。 别说是饺子了，婆子们吃肉，她们能分到点肉汤就算是吃到荤菜了。 特别是对于从来没有吃饱过得孩子，哪怕不知道肖筱是不是表里如一，却都开始感激她了。 大点的小姑娘细声细气的道：“奶奶，柴火不用费银子买，我们在后面叠了好些个柴堆草垛呢。” 肖筱觉得这是个好开端，就和善的笑着应下了：“那可好，怡情你们能省下来了买柴火的银子了。” 怡情想到自己没遇到主子之前，在人牙子的手里，也是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对这几个半大的小孩子也笑了笑：“小丫头们还挺能干的。”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成了在场小姑娘们羡慕的人。 她们都觉得这姐姐穿的好看，还能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去买那么多好吃的。 要是她们以后，也能跟着这位又大方又和气的奶奶就好了。 因此，肖筱再问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就配合多了。 肖筱试探性的问：“你们平日里吃什么？一天吃几顿？能吃饱吗？” 小姑娘就回话：“每日吃早晚两餐，都是掺了米糠的薄粥，有时候是地瓜粥，要是我们挖来的野菜多，那就是野菜粥。” 另外一个小姑娘瞅着肖筱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奶奶，以后我们真的都能吃饱吗？” 深怕肖筱反悔一般，又赶紧道：“我们会干活的，不会偷懒的。” 肖筱就好奇的问：“你们都能做些什么？” “我们会打络子，会割草，砍柴，纺布。” “我们还会抓鱼，挖野菜…” 八十三章 上任2 姜宇领着十二位大夫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肖筱端坐在大堂里的太师椅上，边上围着十来个拘谨的小姑娘在说话。 他们都是男子，一进门就发现那些小姑娘都像是受惊的麋鹿一般，都恨不得缩到地下去。 可又不敢跑，只能哆嗦着站在那，肉眼可见的发抖。 肖筱心里有些疑惑，她们这样子，怎么就像是小羔羊看到了饿狼？ 她温声道：“别怕，是我大姐夫和他医馆里的大夫来给你们看诊了。” 随即起身迎上去：“大姐夫，你来的好快啊？” 姜宇有点无奈：“还不是你大姐，一早就催我起来了，深怕我来晚了。” 因此快到地方的时候，就遇到了去请他的小厮。 肖筱招呼大家去后面：“今儿天气还好，就在院子里义诊吧？” 又让他们先给这些小丫头看诊。 随后就看到这些小丫头，似英勇就义般，上前去看诊。 算上姜宇，也有十二个大夫，很快就把这十个小丫头都给看诊了。 几位大夫都表示，她们就是饿的都有点胃病，身体底子虚，只要能吃饱就行。 之后肖筱就让她们去喊人。 她觉得可能是小丫头们被关在里面，很少看见这么多陌生人，才会这么怕见生人。 很快，就有孩子陆续到来。 看着满院子骨瘦如柴的孩子们，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大夫们，也都震惊了。 现在府城已经变成皇城，不仅是富商随处可见，就连达官贵人也不少见。 倒是乞丐很少见，听说官府看到乞丐，都会送去开荒，也会把没劳动能力的老人送到善堂。 原本大夫们都以为，只有遥远的穷山僻壤里，才会有人饿成这样。 可现在看到这些孩子，大夫们心里也沉甸甸的。 肖筱还想趁机点名，可是没找到名册，连着问几个孩子，不是说自己叫大丫二丫三丫四丫，就是说自己叫大花小花，大妹小妹… 再一问，她们大都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也没有人给她们取名字，只有婆子们随口喊她们‘大丫头’‘小丫头’或者是哪个婆子高兴了，就会喊‘大花’‘小花’之类的。 肖筱听后都要管理不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两千多人没名字，就表示她要给两千多人取名字，她又不是什么特别有文采的人。 最终她一脸严肃的交代最先选出来的十四个小丫头：“你们以后跟我姓，你叫肖一，你是肖二…你就叫肖十四。” 反正取别的名字，她们写不来，她也记不住。 肖筱用树枝在地上大大的写了个肖字后：“你们都姓这个肖，等以后我会让人来教你们认字，等你们以后自己学会写字了，可以给自己取名字。” 她心里已经有点猜到顾家是怎么挣钱的了。 这些孩子都没有名字，没有户籍，是等离开善堂的时候才办的。 这样那些‘死亡’的小姑娘，有可能就是被她们私下卖掉。 小丫头们双眼都发光了。 别以为小孩子不懂事，看管她们的婆子，经常当面嫌弃她们是‘赔钱货’，说她们连姓都没有，死了都是孤魂野鬼。 她们心里就特别期待自己有个姓，有个名。 她们都跪下来磕头：“多谢奶奶，我们以后有姓有名了。” “都快起来。”她们这么郑重以待，让随口一说的肖筱，都有些不好意思。 给两千多个孩子看诊，那也算是大工程。 中午肯定是来不及包饺子的，不过肖筱让人把肉剁成肉沫，用来熬粥。 也幸好顾家没有把十个大铁锅带回去，小丫头们拿着竹筒和竹筷子过来排队的时候，看到粘稠的，闻着香喷喷的糙米粥，那真的是个个在咽口水。 以前他们吃的是稀得能照人的清粥，今儿确实粘稠的肉粥，大家小口小口吃的格外珍惜。 当然想再盛是没有的，倒不是肖筱小气，而是十口大铁锅，也就够大家盛一回的。 肖筱就吩咐梦慧：“等下你再去买十口大铁锅，再多订一些鸡蛋。” 当然肖筱和大夫们的午饭，都是开的小灶。 毕竟他们都是习惯了吃白米饭，吃肉吃鱼，荤素搭配的，要让他们吃陈粮熬出来的粥，除非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要不然谁吃得下？ 更何况大夫们今儿要忙一整天，那中午这一顿当然得吃好。 肖筱原本还担心会有不懂事的孩子闻着香味过来，谁知道等他们吃好，也没有人过来，直到敲了铃铛，才又有人过来排队看诊。 肖筱带着徐嬷嬷继续去视察自己以后要管的地盘，却看到大点的丫头有在洗衣服，扫地，劈柴。 都不用人说，自觉的忙的满头大汗。 再往里面走，还真看到一间旧房子里有五六十架旧纺车，现在已经坐了大半的小丫头，安静谨慎的在那纺布，只有吱呀吱呀的声音。 也有个屋子里更安静，大家都在缝衣服，学刺绣。 肖筱悄悄瞄了一眼，觉得那刺绣的手艺，和自己是半斤八两，差不到哪儿去。 得请个师傅来教教她们，要不然白费劲，这玩意太过抽象，现在没有人会欣赏。 肖筱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又去外面转悠。 这边地方偏，后门出去就是臭水沟，幸好现在已经不是夏天，臭味不会太难闻。 宽的像是河道的臭水沟后面就是一大片粽叶林，再后面就是山林。 肖筱眼神好，远远看到有一群孩子已经在那掰树枝，砍树。 她的眼神又落在臭水沟上：“这边得整治好，到时候倒是能养鱼虾，还能养鸭子。” “再把对面那片粽叶林收拾出来，可以养猪养鸡。” “这样一来，孩子们就能吃上鸡蛋鸭蛋。” 徐嬷嬷都有点佩服李大奶奶，不愧是能救皇后娘娘的奇女子，这有孕了，还能想到养家畜这么接地气的事。 她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些：“大奶奶，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歇一会儿吧？” 肖筱看了看天色：“等宋嬷嬷回来，咱们就先回去。” 徐嬷嬷有些紧张：“您是身子不适吗？” 要不然，这交接的第一天，就这么早回去不大好吧？ 八十四章 上任3 从善堂回尚书府，要是马车慢一点，起码得走大半个时辰。 抄近路回去近点，倒是快一点，就是要从山脚下绕过去。 肖筱回去的时候，就让车夫从山脚下绕过去。 等来到山脚下，马车走的好好的，突然响起马匹悲鸣的声音，接着就是车厢摇晃，随即就是车夫紧张的大喊：“你们想干嘛？” 徐嬷嬷掀开车帘，就看到五六支箭破空而来，她手一挥，双手执刀，迅速的打落要射中自己箭。 随即整个人飞跃出去，和冲过来的几个人缠斗在一起。 宋嬷嬷也拿着剑跳下马车，去帮徐嬷嬷解决敌人。 躲在暗处射箭的人，看到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反而是不好动手了。 其中一个不满的嘀咕：“我就说，李府的人敢走这边，肯定有后手，你们偏不信，还不随我出去。” 又发狠道：“这些人，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当然，此刻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会失手。 为防万一，他们来了十二个人。 就算是车夫会点拳脚功夫，但是李大奶奶和丫鬟们，不可能有什么攻击性。 当然，他们已经失算了，没想到李大奶奶身边，竟然有两个好手。 不过没关系，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又不准备正大光明的来比武，当然是以多欺少，斩草除根。 此刻，他们都觉得，最棘手的就是这两个婆子，因此六个人出来，都没有去帮忙，而是先冲到马车这边。 他们先前就看了看，估算着另外六个兄弟，就算不能灭了那两个婆子，也能缠着她们脱不开身。 等他们把李大奶奶给送上路，再过去帮忙也不迟。 可就在此刻，车厢的窗户里，飞射出来四支箭。 那速度，比他们先前的箭更迅速。 最先冲上前的男人想躲开，可惜都来不及，一箭射中他的脑门，让他不敢置信的发出赫赫声，惯性的往前冲了几步，才嘭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另外几支箭，被他们或避开，或打落。 后面的男人气急败坏：“这里有硬岔子，老七你们赶紧把那两个婆子解决了，就过来搭把手。” 而原先躲在骏马边上的车夫，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剑，迎向他们。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偷袭的男人们，原本以为这次是十拿九稳的任务。 主要是对方就一辆马车，男女授受不亲，里面肯定不会有男的护卫。 原以为最多是车夫是护卫，难缠一点，别的就很轻松了。 谁能想到，现在马车里时常嗖嗖嗖的飞出几支冷箭，两个婆子是高手，车夫更是高手。 原以为能轻松把人送去黄泉路，没想到反倒是他们全军覆没，有五个去了地府，还有三个受了重伤，差不多是一脚踏进黄泉路了。 还有四个轻伤的被活捉。 为首的古怪呵呵：“兄弟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车夫，就是李宴自己装扮的，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妙，赶紧上前去卸下他们的下巴，却发现人都瞪着大眼睛吐了血，全都没气息了。 他和两位嬷嬷赶紧上前查探，最后还是徐嬷嬷先看出不对劲：“应该是他们手上的戒指有毒，是剧毒。” 肖筱听到这话，也坐不住了，赶紧道：“夫君，你先去把我姐夫寻来，让他来瞧瞧。” 她倒也不是想救人，听徐嬷嬷的话，就知道这人是救不回来了，但她对剧毒的戒指很感兴趣啊，这可是防身的好东西啊。 李宴深怕还会有危险，当然不可能离开她：“再等等，候二他们应该快来了。” 从知道今儿肖筱要出门起，李宴几天前就和护卫们来悄悄的查探过路线了。 未免暗地里动手的人发现，他今儿还是正常去轮值，又和皇上告假，悄悄的打扮后出来，顶替了车夫的位置。 至于候二他们，也是怕跟来的人太多，会让人不敢动手，先前就特意叮嘱过，让他们晚一刻钟再骑马过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候二他们五个人骑马过来汇合。 而另一边的顾府里，顾三奶奶坐立难安，瞄了眼婆婆兼姑母，也是沉着脸坐在上首。 她还是忍不住上前问：“姑母，姑父真的让人去…” “闭嘴。”顾夫人打断她的话，瞪着她急促又小声：“想要活命，就当自己没听到这事。” 顾三奶奶是真的快急哭了：“可今儿是李大奶奶接手善堂的日子，她今儿就出事，别人肯定会怀疑咱们府上的啊？” 她担心顾府出事，更担心自己会有事。 毕竟这善堂，名义上可是她在管的。 原本顾府上下都以为，善堂都是自家的后花园一般，可惜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一道懿旨，却让他们明白，善堂不是自家的。 先前是恨李府抢了他们搂银子的路，可现在听到姑父派人去杀李大奶奶，顾三奶奶就开始害怕了。 她焦急的道：“姑母，让人撤回来吧？咱们赚的银子已经够多了，就这么算了吧？” 顾夫人闭了闭眼，其实她的想法和儿媳一样，可自家夫君昨晚见过太子后，就一直长吁短叹。 原本她还想不到是什么事让夫君发愁，现在想到了，可惜也晚了。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稳住：“行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那些人也不是咱们的人，就算是出事，也查不到咱们身上来。” 她又深吸一口气，叮嘱她：“另外两处善堂的地契，咱们明儿送进宫去，那些人，咱们也不要再动。” 现在她也怕了，只希望花钱消灾。 顾三奶奶有些不解：“咱们不给李大奶奶吗？直接送去给皇后娘娘吗？” 顾夫人冷笑：“李大奶奶怕是要去地府了，你还能有本事送到地府去？” 她就不信，李大奶奶的命能有这么硬，那可是太子培养出来的死士，绝对不可能活着。 顾三奶奶也叹息一声：“也是，她也是傻大胆，竟然敢揽下这差事。” “行了，你先回去，别让人看出端倪来。”顾夫人见她要告辞，还特意多叮嘱一声：“让人去库房寻一些白色布匹出来，等接到消息，咱们肯定要上门去吊唁的。” 八十五章 上任4 不仅是顾夫人和三奶奶提心吊胆，就连顾大人也焦躁的在书房等消息。 哪怕貌美的丫鬟们送上色香味俱全的晚饭，他也食不下咽，只是动了几筷子，就让丫鬟们把饭菜都撤下去了。 盯梢的探子，趁着夜色的掩护回来报信：“主子，李大奶奶平安无事，刺客全都被杀了。” “你说什么？”顾大人猛地从太师椅上蹦起来，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肖氏没死？” 探子再次肯定：“主子，肖氏没死，属下离得远，远远看到肖氏的马车先走，约莫过了一刻钟，又有尚书府的护卫赶上去。” 探子也庆幸自己没有急着跟上去，要不就和尚书府的护卫们撞上了。 而探子也不敢离得太近，赶着装了一车木柴的牛车跟上去。 牛车速度慢，反正等他去的时候，刚好远远看到那些护卫把十多个死人，叠在马背上离开。 吓得探子当即从另外一条小道回来。 探子还担心有人跟着自己，先在街道上绕来绕去，确定没人跟着自己才换了身衣裳来汇报。 “竟然都死了？”顾大人控制不住的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本想往外走，又停住脚步，坐回太师椅上，吩咐他：“你先下去，把这事给忘了。” 探子应了一声，悄悄的退下。 顾大人又从椅子上起来，就跟拉磨的骡似的，在书房里开始转圈。 不过，今晚上睡不着，睡不好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太子，不，现在还是大皇子，接到的消息是，尚书府的护卫，把那些已经死了的刺客，全都送到了顺天府。 这下大皇子也睡不着了。 这就说明尚书府早有准备。 而哪怕那些刺客都死了，也依旧让大皇子不安。 因为一般的达官贵人，还都培养不出这样的死士。 同时，已经回到府上，喝着美酒，欣赏着古琴的顺天府尹，又被属下来催回去了：“大人不好了，死死人了…” 府尹看着属下吓得前言不搭后语，倒是很镇定：“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能坐上皇城府尹这位置的，绝不可能是酒囊饭袋。 反正府尹自认为自己，绝对是新皇的心腹。 府城变皇城，涌入大量人口，现在皇城里外估摸着得有近五十万人口。 以后还可能会有更多人。 就算是治安再好，可总有因为矛盾打架斗殴的，还有喝多了酒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 还有在烟花之地，为了花魁争风吃醋的。 或者是因为偷盗被人逮住，往死里打的。 也有可能是私底下寻仇的，反正打起来，闹出人命的也是常有的事。 顺天府尹从一开始战战兢兢的敬业，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主要是府衙里每天都有打架斗殴至死的事，让府尹都麻木了。 属下哭丧着脸：“大人啊，这回不是死一个两个，而是死了十二个。” “死人还都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大爷，就是御林军副统领送来的，说那些人是刺客，去刺杀他的媳妇，失败后就自尽了，现在…” 还没等他说完，府尹已经火烧屁股一般往外窜出去：“那还不快走！” 府尹心里叫苦不迭，这样的大事，明日早朝皇上肯定会提起，那要是他查清楚，那就要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丢人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没人会去打搅‘受惊’的大奶奶。 李夫人也在和小儿媳嘀咕：“幸好昨儿你没有去，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要肖氏的小命。” 小周氏反倒是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去：“其实我也跟着大嫂练箭了，要是我在，也能帮上点忙。”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一想到鲜血喷洒的场面，就有点想吐。 又很愤怒的道：“没想到顾府的人这么大胆，也不知道怕大嫂查出什么，才想要杀人灭口。” 李夫人就很耿直反驳：“真要杀人灭口，那也是杀那几个查账的账房，杀你大嫂干嘛？”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仇家趁机浑水摸鱼。” 随即又叮嘱小儿媳：“以后别和你大嫂一起出门，也不知道那善堂里有什么猫腻，估计这样的事，以后也少不了。” 反正李夫人是不愿和肖筱一起出门了，太危险了。 她就特别庆幸，自己昨儿就已经和肖筱说好了，不会插手善堂的事。 还是当着宫里出来的两个嬷嬷说的，也算是有了人证，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说自己贪生怕死。 小周氏还是有点道义的，低声道：“要不，我进宫和大姐说一声，让别人接手善堂吧？” 肖筱前前后后也救了大姐，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现在知道善堂是烫手山芋，她就怕把肖筱的小命搭进去。 李夫人听后，犹豫了一会儿。 她倒不是心疼大儿媳，只是觉得肖筱还算听话，就怕再换一个儿媳也不如这个。 她叹了口气：“也行，等下你去写个折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哪怕是小周氏想去见大姐，也得按着规矩先写请安折子送进宫，皇后娘娘同意了，让她什么时辰进宫。 这还亏得大周氏是皇后娘娘呢，要是宫里的嫔妃，娘家人的请安折子还得先送到皇后娘娘那，得皇后娘娘同意了，才能进宫。 外面的丫鬟就进来了：“夫人，二奶奶，顾夫人来了。” 李夫人听后就挑了挑眉：“没有帖子就上门，她能有什么急事？” 现在去别人府上拜访，也是要先送请帖的。 除非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或者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之间上门。 可顾府和李府以前也就是点头之交而已，再加上肖筱昨儿遇袭，李夫人心里是有些怀疑是顾府的人动的手脚。 现在听到顾夫人上门，她心里有些害怕，就怕顾夫人是狗急跳墙，先把亲儿媳打发去见肖筱，自己还特意点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去迎客。 顾夫人的脸色憔悴，看到李夫人就挤出个笑容：“我是特意替我三儿媳来求情的。” 事实上，顾夫人也不愿意贸然上门，显得自己不懂规矩。 可是夫君一早就吩咐她来顾府，还说：“你把另外两处的房契地契给李大奶奶送去。” 八十六章 上任5 顾夫人听完刺客出师不利，李府的人连尸体都不放过，送到了顺天府，也是后背发寒：“我这个时候上门不好吧？他们会不会怀疑咱们动手的？” 顾大人冷笑：“不管咱们上不上门，都会被怀疑，还不如干脆点认个不要紧的错处。” “你就说老三家的年轻不懂事，又是庶女出身眼皮子浅，先前看到夫人们捐献的好东西不少，就动了贪念。” “就说你昨儿回来后发现不太对劲，仔细盘问老三家的…” 现在的女人，哪怕是出嫁了，大都还是偏帮娘家的。 当时顾夫人就不太愿意：“这不是让老三家的顶罪嘛？”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子女，夫人还是有几分为难的。 “妇人之见。”顾大人横眉竖目：“覆巢之下无完卵，按我的做，那只是老三家的受点委屈，我们能私底下贴补他们。” “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要是被人查出来别的，顾府就完了…” 顾夫人也想到他们私底下的花楼，绣铺，粮铺，要是被查出来，那不仅是丢了银子和面子，怕到时候丢的就是命了。 那顾家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因此她让人准备礼物，自己找出地契房契，再喊来三儿媳，好言相劝，又许以重利，婆媳达成一致后，才携着重礼来李府。 李夫人听完顾夫人的诉苦，外加赔礼道歉后，半信半疑。 不过大家都是这圈子里人，就算不是走的近，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夫人也并没有给她们脸色看，免得平白多了个敌人。 她说的很好听：“善堂的事，是皇后娘娘下懿旨让我大儿媳接手的，我也不能越俎代庖的替她做主。” 又像是慈爱的亲婆婆一般，一脸担心的道：“不过肖氏昨儿吓到了，也不知道此刻能不能见客。” 说完吩咐丫鬟：“去看看大奶奶能不能起来见贵客。” 先前小周氏过去的时候，丫鬟们就已经把肖筱给喊醒来了。 肖筱简单的梳洗后，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小周氏说话。 “我怀疑就是顾家想害你。” “没想到她们还赶上门来。” “我和母亲说好了，等下我写请安折子送进宫，和大姐说别让你再管善堂的破事了。” “吃力不讨好不说，连小命都差点保不住了，何苦来着？” 小周氏说完后看肖筱吃的香，也让丫鬟给自己再送上一份豆浆和蒸饺，跟着沾了辣椒和醋，吃的喷香。 肖筱也知道这不算是好差事，可是想到昨儿看到的那些懂事，又可怜的小姑娘，附和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多谢弟妹关心我。”肖筱一脸感激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她也知道好歹，明白小周氏是好心，当然不吝啬的夸她人美心善。 “不过现在盯着这件事的人不少，我们要是半途而废，我怕伤了皇后娘娘的心。” 现在是皇权至上，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肖筱要是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连带着李宴都会被自己影响前程。 当然主要还是肖筱不愿扔开善堂，要不然拼着自己名声有碍，去达官贵人府上讨要银钱，就能让皇后娘娘换掉自己。 顾夫人听完刺客出师不利，李府的人连尸体都不放过，送到了顺天府，也是后背发寒：“我这个时候上门不好吧？他们会不会怀疑咱们动手的？” 顾大人冷笑：“不管咱们上不上门，都会被怀疑，还不如干脆点认个不要紧的错处。” “你就说老三家的年轻不懂事，又是庶女出身眼皮子浅，先前看到夫人们捐献的好东西不少，就动了贪念。” “就说你昨儿回来后发现不太对劲，仔细盘问老三家的…” 现在的女人，哪怕是出嫁了，大都还是偏帮娘家的。 当时顾夫人就不太愿意：“这不是让老三家的顶罪嘛？”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子女，夫人还是有几分为难的。 “妇人之见。”顾大人横眉竖目：“覆巢之下无完卵，按我的做，那只是老三家的受点委屈，我们能私底下贴补他们。” “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要是被人查出来别的，顾府就完了…” 顾夫人也想到他们私底下的花楼，绣铺，粮铺，要是被查出来，那不仅是丢了银子和面子，怕到时候丢的就是命了。 那顾家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因此她让人准备礼物，自己找出地契房契，再喊来三儿媳，好言相劝，又许以重利，婆媳达成一致后，才携着重礼来李府。 李夫人听完顾夫人的诉苦，外加赔礼道歉后，半信半疑。 不过大家都是这圈子里人，就算不是走的近，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李夫人也并没有给她们脸色看，免得平白多了个敌人。 她说的很好听：“善堂的事，是皇后娘娘下懿旨让我大儿媳接手的，我也不能越俎代庖的替她做主。” 又像是慈爱的亲婆婆一般，一脸担心的道：“不过肖氏昨儿吓到了，也不知道此刻能不能见客。” 说完吩咐丫鬟：“去看看大奶奶能不能起来见贵客。” 先前小周氏过去的时候，丫鬟们就已经把肖筱给喊醒来了。 肖筱简单的梳洗后，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听小周氏说话。 “我怀疑就是顾家想害你。” “没想到她们还赶上门来。” “我和母亲说好了，等下我写请安折子送进宫，和大姐说别让你再管善堂的破事了。” “吃力不讨好不说，连小命都差点保不住了，何苦来着？” 小周氏说完后看肖筱吃的香，也让丫鬟给自己再送上一份豆浆和蒸饺，跟着沾了辣椒和醋，吃的喷香。 肖筱也知道这不算是好差事，可是想到昨儿看到的那些懂事，又可怜的小姑娘，附和的话还是说不出来。 “多谢弟妹关心我。”肖筱一脸感激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她也知道好歹，明白小周氏是好心，当然不吝啬的夸她人美心善。 “不过现在盯着这件事的人不少，我们要是半途而废，我怕伤了皇后娘娘的心。” 现在是皇权至上，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八十七章 小病患 肖筱觉得这六千两个的封口费太少了，继续叹气：“可那么多孩子，得病的也不少，还死了这么多，我都不敢去，进去后那心里就瘆得慌。” 她这一遇刺，善堂就成了烫手山芋，无论是谁再接手善堂，会被怀疑对方是不是幕后凶手，还会得罪皇后娘娘。 自己要是能继续干下去，那各处的非议最少。 因此肖筱才敢在这表演一下自己的茶艺。 反正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我受惊了，需要钞能力才能治愈，你们看着办。 要是往日，李夫人肯定会觉得肖筱这太庸俗，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可她昨儿粗看了一眼善堂，就知道里面缺太多银子了。 现在肖筱敲外人竹竿，总比到时候来自己面前哭穷好。 当然她还是很要面子的，能当成没听见就算是不错了，绝对不可能帮腔的。 最终顾夫人以一万两银子，二万斤新米还有一百匹细棉布，得到了肖筱不会追究儿媳贪污的承诺。 等顾夫人婆媳走后，李夫人就冲肖筱叹气：“你怎么能答应不追究呢？她们肯定避重就轻了，肯定还隐瞒了要紧事。” 肖筱无奈的一摊手：“可我也查不出来她们瞒着我的是什么，再说现在善堂里处处要用银子，我能刮一点就先刮一点。”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承诺不追究，那是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 再说她也只答应自己不追究了，可没保证李宴不追究下去。 这事已经入了皇上的眼，指不定皇上也想趁机杀鸡儆猴，让臣子们多点敬畏之心呢？ 郁闷的是，皇上皇后都想要宽厚的好名声。 才会让她来当这个靶子，趁机查清楚，才能下旨。 只有自己收了钱财，顾家人才会松口气，觉得自己也已经被他们给拖下水了。 李夫人一想到破破烂烂的善堂，也没再和她说话的兴趣了，深怕她对自己开口要东西：“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先回去歇歇吧？” “多谢母亲厚爱，我也没大碍，还得再出门一趟。” 当然这回肖筱出门，边上跟着四个护卫，两个嬷嬷，还有五个丫鬟，一个周妈妈。 三辆马车才能装的下她们，也算是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跟着肖筱出门的，就有原本在李夫人那服侍的周妈妈，不过她没有挤进大奶奶的马车，而是和另外三个丫鬟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不管是玲珑，还是春香秋香，那都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 可惜现在，大奶奶竟然让她们都去善堂教那些小丫头刺绣，那真是暴殄天物啊。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这三人的身价是真的高，都能买十多个綉娘了。 真是暴殄天物。 她忍不住嘀咕：“没想到大奶奶还挺有心眼的，竟然趁这个时候让你们当牛做马。” 教孩子刺绣，累就不用说了，还没有额外的月钱。 更没有在府里的时候舒服。 但是她不知道，玲珑她们还真的特别愿意呢。 她们自小被养在内院，被卖后又是在深宅大院，是真没出门过几回。 现在大奶奶说了让她们出门，别说是教那些小丫头做针线了，就算是让她们去扫地也愿意啊。 现在早就悄悄的掀起帘子往外看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小孩子哭笑，都是她们往日里见不到的热闹。 因此都只是虚应着周妈妈的话。 再说肖筱，担心娘家人从外人那听到自己遇刺的消息会焦急，昨儿就让人去给娘家，还有大姐家送消息了。 也说了，让娘家人，谁有空就过来照应着点。 善堂这，肖筱昨儿就让言妈妈在这看着的，同时还有李府里过来的十个婆子。 因此肖筱就算是晚点来，也不用担心善堂里会断粮。 肖筱过来的时候，肖家老两口，还有柳氏和吴氏都过来了。 还有姜宇和两个回春堂的大夫。 肖筱先问姜宇：“大姐夫，这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大碍吧？” 虽然她也觉得不大可能，但是心里还是祈祷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可惜姜宇打破了她的美梦：“二十二个孩子有肺痨，其中十二个是严重的，剩下的轻微点。” 肖筱就问：“会传染吗？能治吗？” 她昨儿听到有几个孩子一直咳嗽，心里就有怀疑过是不是肺有毛病。 姜宇点头：“最好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房间，这些丫头大都体弱，正气亏耗，很有可能会传染给别人。” 说真的，检查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暗自庆幸，还好没大规模传染。 “不能彻底治疗，不过也能保住性命。” 姜宇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是暂时保住她们的小命，这些人也不可能长寿的人。 “还有七个小子，都是有残疾的。” 肖筱也叹气：“要不是残疾的，估计没有人家舍得把小子给扔这里来。” 姜宇就让她伸手：“你还有孕呢，昨儿又遇刺，我来给你请脉。” 他心里就很庆幸，自己媳妇昨儿没有来，要不然跟着肖筱一起走，那自己媳妇也可能会受惊。 今儿肖綉原本是想来的，可是岳母把小舅子送到姜家，綉儿就又只能在家里照顾儿子和小舅子了。 虽然姜宇早就知道岳家的女儿胆子都不小，可是昨儿才遇刺的小姨子，今儿脉象依旧平稳康健。 实在是让他不得不佩服。 他就低声问：“遇刺的事，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没？” 只要肖筱还管着善堂，那綉儿早晚会来。 他就怕暗处的人伤及无辜，才会多问一句。 要是这边还有危险，那他就让自己祖母或者是亲娘装病，把綉儿拖住。 肖筱现在也不知道答案：“得等我公爹，或者是李宴回来才有消息。” 又把他当壮丁：“大姐夫，我这边要修房子，你替我寻一些匠人来吧？” 她昨儿看到很多屋顶的瓦都碎了，从屋子里就能看到夜空了。 这很快就要冬天了，要是不把房屋修好，怕是没病也会冻出病来。 姜宇也一口应下：“那行，我这就去找人牙子问问。” 又问她：“你是准备修缮一下，还是准备推到重建啊？” 八十八章 奋斗 这边除了招待客人的五间房子，是白墙黑瓦青砖房，另外的都是稻草泥墙。 当然现在很多普通人家，都是稻草泥墙，只要匠人的手艺好，反而是冬暖夏凉。 坏处就是，就是过个二十来年，就会破败的不成样子。 这边的房子，也近二十年了，不知道是匠人的技术有问题，还是为了速度偷工减料了。 前面的还好写，后面的泥墙开裂的很多，在屋子里绝对能看见阳光，享受到雨水。 反正这绝对是年久失修，让她怀疑大风都能把房屋吹得摇摇欲坠，看起来很有坍塌的危险。 正好肖筱从顾府敲了一笔银子，现在正好用上。 肖筱就很大方的道：“修来修去也麻烦，全都重建。” 姜宇就问：“你手里的银子够用吗？” “放心。”肖筱把自己敲顾府竹竿的事说了：“不义之财，也不用我贴补，全花了也不会心疼。” 姜宇也点头：“也是，你还不一定能管几年，银子用来建新房子也好，起码能落个好名声。” “要不然，还会怀疑你中饱私囊呢？” 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我去找工匠，还有这边屋子里有跳蚤和虱子，我还得去弄一批药材来熏一熏。” 走了几步又叮嘱她：“岳母他们来了，等下我让人送些菜过来。” 他也是故意避开，这样更方便岳母他们说话。 “不用你送，”肖筱摆了摆手：“我从府里带了些菜过来。” 再者，昨儿一整头猪的猪肉，还剩下一半呢？ 倒也不是肖筱他们舍不得，而是大夫说了，这里的孩子们太久没吃荤菜，要是猛地吃大鱼大肉，怕是十之八九会腹泻。 因此昨儿的饺子，是杂面的饺子皮，还有白菜豆腐馅里放了点肉沫而已。 可这对于孩子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今儿再看她们，似乎精神气都足了些。 肖筱先去找柳氏。 柳氏指挥着几个婆子在卤肉，还有熬猪油。 “三儿你没事吧？”柳氏看到肖筱进来，先看她面色，那圆脸是红润粉白的，让她担忧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看女儿脸色这么好，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吓着了。 “娘你放心，我们早有准备。”肖筱反问她：“你们都来了，家里怎么办啊？” “没事，有你未来的大嫂在呢。”柳氏心想：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又不让我们上门去看，那我们肯定得来替你看着点善堂啊。 肖家人都觉得肖筱能得皇后娘娘看重，那是天大的好事，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因此都深怕肖筱年轻，镇压不住这么多人，因此把大宝送去姜家，肖家就让林家姐妹看着家，去铺子里转转，还能顺便在海味楼用饭。 肖筱跟亲娘闲聊了一会儿，说起自己昨儿遇刺的事，那肯定是往简单说的。 等肖老汉回来，她就说了自己准备干的事：“祖父，我这边想把房子都推倒重建，还有后面那臭沟渠，也全都挖开引进来活水，沟渠对面准备建一些棚，养些家禽，您要是有空，帮我来掌掌眼吧？” 肖老汉一口应下：“行啊，明儿我就带上铺盖，直接住这边就行。” 肖老娘赶紧道：“那我也过来看着点。” 倒不是她离不开老头，而是她先前已经看过了，这边有十来个婆子，她可不想临老了，自家老头还晚节不保。 毕竟现在自家也算是有家底的人了，出去也是被人称老太爷，老太太。 因此现在她就担心自家老头被人给惦记上。 肖筱只想他们有点事做，可不愿他们累着，赶紧道：“那倒是不用，我已经选了一个管事，还有六个护卫和十二个婆子在这边管着，咱们自己人就是偶尔来转转就行。” 管事和护卫，都是她从庄子里挑来的。 先前府城动乱，她在李夫人的庄子上待过一阵，对庄子上的人也比较熟悉。 因此现在需要人，就直接和李夫人开口，要了几个人过来。 庄子上的人当然很愿意。 毕竟在庄子上，除了庄头不用干活，另外的人可都是要干农活的。 春耕秋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可却是庄子上的人，一天到晚在地里忙活，才能丰收。 可现在被肖筱要来，那就是管事，不用干农活，还能经常看到主子。 对于庄子上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因此都很听大奶奶的话，深怕让大奶奶不满意，又要被遣回庄子上劳作。 肖老汉这才作罢，和她说起养殖：“那先造几个棚，先把家畜养起来。” 其实肖筱是真的愿意当咸鱼，根本就不想奋斗。 只是被皇后娘娘委以重任，才不得不尽心点，现在听祖父安排的挺好，那真的是乐开了花，连连点头：“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亏得有祖父在，我都不用操心了。” 肖老汉听到小孙女这直白的夸赞，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努力的压着往上翘的嘴角，故作淡然：“我们年纪大了，眼界也不够，要是哪儿不合适，你直说就行。” 还不忘敲打她们：“不过这是皇后娘娘给咱们扬名立万的好事，咱们肯定得好好干…” 肖筱听祖父祖母特别认真的交代她们要好好工作后，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偷懒，又去转悠了一圈。 等婆子们说午饭好了，她让人敲了铃铛，让孩子们集合：“咱们这以后是一日三餐，我选出来了十四个队长，以后你们有事可以找各自的队长。” “我会让人教你们女红，教你们认字。” 又说了准备盖新房，还有养家畜的事，务必让他们有参与感，能让大家有归宿的感觉。还不忘敲打她们：“不过这是皇后娘娘给咱们扬名立万的好事，咱们肯定得好好干…” 肖筱听祖父祖母特别认真的交代她们要好好工作后，也不敢在他们面前偷懒，又去转悠了一圈。 等婆子们说午饭好了，她让人敲了铃铛，让孩子们集合：“咱们这以后是一日三餐，我选出来了十四个队长，以后你们有事可以找各自的队长。” “我会让人教你们女红，教你们认字。” 八十九章 赔礼 肖家人才放下碗筷，言妈妈就让婆子把碗筷收下去，自己和肖筱汇报：“主子，老奴看了一下，中午一顿饭，就用了近三百斤糙米。” “早上是糙米炖红薯，用了四十五斤糙米和一百十斤红薯。” “仓库里现在只有六百多斤糙米，三百多斤杂面，五百来斤红薯，二百多斤土豆了。” 肖老娘倒抽一口凉气：“老天爷，这一天就得六百多斤糙米？那可真够费粮食的啊？” 肖筱沉默的点头。 她没有说的是，以后可能还不够点。 主要是现在的人大都缺油水，吃的就更多了。 而且现在是定量给大家吃，每人只能吃一大碗。 这也是怕大家长久挨饿，猛地吃的太撑着，对肠胃不好。 要是任由大家吃，怕是起码得加一百斤米。 她也看过了，这边想要种地是不可能的。 听说这边以前都是小山丘，石匠把石头开采完了，修整后才建了房子，因此随处可见石块和砂砾。 这样的下等地，想种点什么不容易，只能走养殖的路子了。 “先去买两千斤糙米。”倒也不是肖筱小气：“过两天，先让工匠把仓库重建。” “等仓库建好，就可以去庄子上把母亲捐赠的一仓库粮食给拉来。” 这边的仓库也是年久失修，先前她就看到老鼠在仓库里出没。 因此她又看向肖老汉：“祖父，这库房您替我看着点，一定不能偷工减料，要不然不知道要被糟蹋多少粮食呢？” 肖老汉点头：“你放心。” 随后又道：“我等下去找这边的普通人家来干活，把沟渠里的烂泥挖上来，倒也可以养地栽树，你说能不能行？” 肖筱立马开始说好话：“肯定能行啊，还是祖父您想的长远，高瞻远瞩，幸亏我请您过来了…” 最后肖家老两口眉开眼笑的去招人了。 离善堂最近的三十多户人家，也有两里多地，中间还隔着一片坟墓和小山坡。 这边没有良田，幸好附近山林多，大家就砍柴，打猎，或者是学手艺当瓦匠，木匠，或者是去做小工。 反正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只要勤劳肯干，总能活下去的。 因此肖老汉去招人，几乎是每家都有人愿意来。 肖筱没想到祖父还真的是带了一群人过来，就去挖沟渠了，也没过去凑热闹，而是去看那些账房。 账房还在勤勤恳恳的算账，看到她就表示，想要把陈年旧账全都算清楚，还得两天。 肖筱虽然答应顾府不会再追究，却还是让账房们继续查账。 这样自己以后也能多点经验，知道哪些地方容易被动手脚。 她前后转悠了一圈，祖父祖母在后面的沟渠那边，看人挖里面的烂泥，指挥着把烂泥挑到不远处的石滩上。 亲娘和二婶指挥着婆子们整理药材，收拾仓库，准备把旧库房推倒重盖。 玲珑和春香秋香都在教一些丫头怎么下针，配色。 还有被自己点名成为队长的那些小丫头，已经开始在选小队长，还让每个小队长再去各选十个人。 明明还是破旧的善堂，却又显出一股生机勃勃。 眼看快到未时末了，肖筱也准备回去了。 外面守着的护卫却来报：“大奶奶，顾府雇了牛车，送了粮食过来。” “这么快？”肖筱有些诧异，不过却还是很开心：“到时先卸到库房里。” 正好库房腾空了。 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她可以在对面建库房，也一定要先把这些粮食给放好。 她出门一看，都有些震惊，起码得有二十辆牛车，看着车队特别长。 顾府的管事婆子先过来，陪着笑脸送上礼单：“大奶奶安，这是我家夫人让奴婢送来的贺礼。” 顾府的人也要面子，顾夫人先前答应以一万两银子，二万斤新米还有一百匹细棉布，得到了肖筱不会追究儿媳贪污的承诺。 这次就是以贺肖筱接管善堂的名义，来送礼的。 肖筱接过礼单一看，心里却想打人。 很好，顾府果然是讲信用的，这一次顾夫人答应自己的银子，粮食和细棉布，这么快就全都送来了。 可这么多银子，她要是敢放在善堂里，那就是遭贼。 这要是拿去钱庄，顾府的人白得了个好名声。 她要是拿回府里去，有可能会被顾家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私吞了。 就算是她没有私吞，顾府也会整一些流言蜚语，会让大家都怀疑她私底下有什么动作。 她心里明白，自己从顾府敲了这么多东西，顾府也是肉疼了，故意给自己挖坑。 因此她笑了笑：“顾夫人真是善心人，知道要翻造善堂，就送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来。” 可惜顾夫人没想到，自己会准备重建善堂。 她还想买下后面的那些地和山头，准备进军养殖业呢？ 再者天也很快要冷了，自己还要给小丫头们添被褥，棉衣，那又是一笔支出，再加上匠人的工钱，养殖的银钱，都怕这一万两银子还差点呢？ 吴氏也听到消息，跟着来看热闹，见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真有排场，顾府可真厉害，就这么会，已经买了这么多粮食了。” 肖筱听到吴氏这话，心里一动。 是啊，顾夫人这速度确实快了点。 她是为了搏个好名声，还是为了别的呢？ 管事婆子听到她们的话，勉强笑了笑：“大奶奶，还有另外两处善堂的房契地契都在这。” 跟在后面的另外一个婆子，双手奉上一个红木盒子：“大奶奶，两处加起来还有三百多个人，您看什么时候请您身边的人去和老奴交接一下。” 肖筱也早就想过了，分开不好管理，正好这边准备重建，那就先挤一挤算了。 她就看向言妈妈：“你跟着她们走一趟，把人都给我带回来。” 言妈妈应了一声。 顾府的管事婆子听到这，忍不住一笑：“大奶奶，要是人都带过来，您这边还能住的下嘛？” 先前顾府是想把年纪大点的，或者是能干一些的，都转移到另外两处。 可也把另外两处的原先的人送过来了。 这也就导致住的地方有点挤，再来人就住不下了。 九十章 赔礼2 肖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吴氏就翻了个白眼，抢着快言快语：“你没听我家三姑娘说要建新房嘛？就挤个十天半个月，怎么会挤不下。” 还不忘嘀咕一句：“早知道这边屋子这么破，你们也不修一下，也不多建几间新房子。” 虽说往日里，肖家人都是喊肖筱‘三儿’，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不是称呼大奶奶，或者是三姑娘。 管事婆子只能当成没听到，依旧笑盈盈的道：“大奶奶，趁着有牛车方便，那老奴就先陪这位老姐姐去另外两处把人给接过来。” 肖筱就道：“不急，等全都卸下后，过了秤，你签字画押后再去忙别的。” 反正这捐款的流程，一定不能乱，免得自己被人抓住小辫子。 管事婆子表面笑嘻嘻，心里却发愁。 没想到这出自寒门的大奶奶能经得住这么大的诱惑，还和自己走流程。 想到自家夫人和奶奶的盘算，都以为肖氏会见钱眼开，会贪污一些。 那肯定会装聋作哑，会装成不熟悉流程。 反正要是不给自己回执，那夫人就算是捏住了肖氏的把柄。 可现在肖氏全都按着规矩来，那自家夫人的打算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卸货，上秤，记账，画押。 确认无误后，再写三张收货单子，三方签字画押后，一张给顾府的管事婆子，一张账房留着，还有一张是肖筱留着。 肖筱都觉得这手续很齐全，要是都按着这个流程，是贪污不了的。 除非像顾三奶奶那般监守自盗。 正好先前已经把库房给整理出来，现在糙米和布匹全都入库。 那些银子，肖筱就只留下二百两，另外的全都带回府去。 要不这万两银子的诱惑太大，就怕这善堂成了梁上君子和亡命之徒的聚集地。 也得亏今儿是候二带着四个护卫送她来的，要不她都担心路上被人打劫。 哪怕是护卫不少，不过肖筱今儿可不敢再走小路了。 等回到李府，肖筱让候二招呼护卫们，把银子都送到自己院子里的库房里。 她自己先去给便宜婆婆请安。 倒也不是肖筱孝顺，而是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不仅是她，就是小周氏出门后，也要先去给李夫人请安。 正好小周氏也在李夫人那帮忙。 李仁娶亲的日子要到了，要写帖子，要采买各种耐放的瓜果干果蜜饯等等，琐事不少。 肖筱就把今儿的事都和她们说了说。 这事也不是机密，肖筱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趁机说的仔细点，希望她们能察觉到什么。 小周氏就感慨：“顾府果然会算计，我估计他们故意雇牛车送东西。” “这牛车慢吞吞的，看的人肯定不少，这下顾府的名声要好听了。” 李夫人听后很心动，对肖筱道：“要不你也别去粮库里拉粮食了，还是我出银子去粮铺里买吧？” 大都人都有虚荣心，她也不例外：“到时候我让三十辆牛车来拉，也好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府上也是很支持皇后娘娘的。” 说完看着两个儿媳：“你们说对不对？” 肖筱才不管她是要买粮食，还是从粮库里拉，只要愿意给粮食的婆婆，那就是好婆婆。 因此她立马点头：“母亲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一来，别人也不会觉得咱们兵部尚书府，还不如顾府。” 她这是激将法，想让好面子的李夫人再多拉几车粮食。 肖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吴氏就翻了个白眼，抢着快言快语：“你没听我家三姑娘说要建新房嘛？就挤个十天半个月，怎么会挤不下。” 还不忘嘀咕一句：“早知道这边屋子这么破，你们也不修一下，也不多建几间新房子。” 虽说往日里，肖家人都是喊肖筱‘三儿’，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们不是称呼大奶奶，或者是三姑娘。 管事婆子只能当成没听到，依旧笑盈盈的道：“大奶奶，趁着有牛车方便，那老奴就先陪这位老姐姐去另外两处把人给接过来。” 肖筱就道：“不急，等全都卸下后，过了秤，你签字画押后再去忙别的。” 反正这捐款的流程，一定不能乱，免得自己被人抓住小辫子。 管事婆子表面笑嘻嘻，心里却发愁。 没想到这出自寒门的大奶奶能经得住这么大的诱惑，还和自己走流程。 想到自家夫人和奶奶的盘算，都以为肖氏会见钱眼开，会贪污一些。 那肯定会装聋作哑，会装成不熟悉流程。 反正要是不给自己回执，那夫人就算是捏住了肖氏的把柄。 可现在肖氏全都按着规矩来，那自家夫人的打算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卸货，上秤，记账，画押。 确认无误后，再写三张收货单子，三方签字画押后，一张给顾府的管事婆子，一张账房留着，还有一张是肖筱留着。 肖筱都觉得这手续很齐全，要是都按着这个流程，是贪污不了的。 除非像顾三奶奶那般监守自盗。 正好先前已经把库房给整理出来，现在糙米和布匹全都入库。 那些银子，肖筱就只留下二百两，另外的全都带回府去。 要不这万两银子的诱惑太大，就怕这善堂成了梁上君子和亡命之徒的聚集地。 也得亏今儿是候二带着四个护卫送她来的，要不她都担心路上被人打劫。 哪怕是护卫不少，不过肖筱今儿可不敢再走小路了。 等回到李府，肖筱让候二招呼护卫们，把银子都送到自己院子里的库房里。 她自己先去给便宜婆婆请安。 倒也不是肖筱孝顺，而是现在的规矩就是这样，不仅是她，就是小周氏出门后，也要先去给李夫人请安。 正好小周氏也在李夫人那帮忙。 李仁娶亲的日子要到了，要写帖子，要采买各种耐放的瓜果干果蜜饯等等，琐事不少。 肖筱就把今儿的事都和她们说了说。 这事也不是机密，肖筱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趁机说的仔细点，希望她们能察觉到什么。 小周氏就感慨：“顾府果然会算计，我估计他们故意雇牛车送东西。” “这牛车慢吞吞的，看的人肯定不少，这下顾府的名声要好听了。” 九十一章 赔礼3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果然有太监来传口谕，肖筱和小周氏又喜提皇宫一日游。 小周氏先告状，想怂恿大姐对付顾家人：“大姐，顾家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从善堂里监守自盗不说，还想杀人灭口，要不是大哥早有准备，那大嫂的小命可就悬乎了。” “我知道肖筱这回是受惊了。”大周氏也无奈：“哪怕本宫现在是皇后，也不能为所欲为。” 说白了，还是得讲证据。 特别是她身为皇后，做得好是应该的，那才堪为天下女子的表率，稍微不好就得挨批评，就得自我检讨。 肖筱倒不意外，要是皇上皇后随着性子来，那这皇朝也长久不了，她又得准备跑路了。 大周氏也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肖筱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才想让肖筱有点事做，也免得那些夫人奶奶们，都狗眼看人低。 当然，也是皇上提醒她，说顾家对善堂不够尽心，这几年都选不出得用的人来。 说白了，皇上是把善堂看做自己地盘，不仅是想要好名声，还想能从中选一些忠心的宫女，能放心使唤。 没想到肖筱一接手，就先查出顾家中饱私囊。 再就是被死士暗杀。 可她和皇上，都觉得死士有可能不是顾家的，怕是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现在他们不动顾家，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大周氏就和肖筱解释：就这点贪污也治不了顾家的大罪。 法理之外也得考虑人情，顾家是犯了错，却也能找到替死鬼。 要是皇上因为这点小错，就治罪，那就是抹杀了顾府以前的功劳，会让另外的大臣们都心寒。 那现在皇上皇后就统一意见，干脆当成不知道这回事。 当然皇后也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是坑了肖筱，就给了她五千两银票，还有好几筐果子。 现在运输成本高，天南地北的水果不仅贵了些，有些还少见。 像拳头大的黄桃，香蕉，脆柿子是这边少见的，还要特别大的枣子，梨，葡萄。 想到天要冷了，又给她们几块熊皮可以做披风。 肖筱和小周氏满载而归。 肖筱也没有再去善堂，而是留在家里。 眼看小叔子要娶亲了，肖筱也得搭个手。 就算是用不到自己，但是这态度得摆出来。 特别是现在，很多亲朋好友都是离得远，是会提早来住几天。 现在就有李夫人的表妹，还有李尚书的远房堂哥，都是提早几天，就拖家带口的来送贺礼，喝喜酒。 男人们是准新郎官亲自接待，女眷们就是一起打叶子牌，顺便闲聊，借此来增加感情。 不过客人们肯定是奉承着小周氏，不可能去夸肖筱的。 都担心要是夸肖筱，反而会被李夫人给嫉恨上。 肖筱乐得轻松，找了个回房去换身衣裳的借口，就回院子里去歇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又去练箭，就又被丫鬟催着换了身衣裳去正房。 这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现在府中有客人，那她就得去正院一起吃饭，务必让客人看到婆媳和睦的一面。 李尚书和三个儿子也回来了，李夫人也让妾室都一起凑个热闹。 倒也不是李夫人愿意看到妾，而是两个妾要是不出来，实在是太冷清了些。 事实上，虽说是一屋子里吃饭，但是中间隔着屏风，还是男女分开的。 女眷这边有两桌子，李夫人的表妹还带了几个女儿来，有她自己亲生的，也有庶出的。 现在看到另一张桌子上，就只有李尚书的两个妾，还都是有点年纪的。 这就很让人羡慕嫉妒了，自家夫君身边可不缺鲜嫩的美人儿相伴。 另外李宴兄弟三就没伺候的人。 李夫人的娘家表妹就心动了，低声道：“表姐，你两个儿媳都有孕了，两个儿子身边也不能少了服侍的人吧？” “是不是因为她们善嫉？您可不能太心慈手软，这个时候就要直接给人。” 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帮着给人了。 “表姐你要是没有合适的人，我这几个姑娘都还算是听话乖顺，要不给他们当个姨娘？” 李夫人白了她一眼：“你还真敢想啊。” 她算是知道，表妹为什么带着一连串的庶女上门了。 可惜，这些个庶女，虽也能称的上是年轻貌美，可惜和玲珑她们比起来，就显得普通多了。 李夫人就很直白的道：“我劝你别打馊主意，别忘记了我小儿媳的大姐是谁，好好的喝顿喜酒别惹事了。” 这就是娶了皇后娘娘亲妹妹，好处是仕途顺利。 坏处是有后台的儿媳惹不起。 肖筱可不知道，便宜婆婆还替自己回绝了人。 晚饭后，闲聊几句，大家就都各回各屋了。 路上，李宴示意丫鬟婆子们先走，他自己和肖筱慢慢走，顺便还能说说话。 李宴亲自扶着肖筱问：“今儿进宫没出什么事吧？” 肖筱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八个多月了，虽然是挺着个大肚子，但是肖筱精神还算好，除了被肚子压迫着，去净房的时候多了，别的倒也腰不酸腿不抽筋。 事实上，肖筱每天也都要觉得自己都能健步如飞。 现在被他这样一扶，肖筱都担心，万一他脚一滑摔倒了，会不会连累自己也滑倒。 当然这是不太可能的，肖筱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 “没事，就是皇后娘娘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还有一些吃的穿的。”肖筱说完后，反问他：“你那边有查到什么消息吗？” 李宴今儿本该是去宫里轮值的，但是皇上却让他带人出宫去查顾府。 因此肖筱才会这么问。 “还没有。”李宴也不隐瞒：“我查到的粮铺和布庄里，都说东家是外面的商人。” “不过我查到那两家的房契地契的主人，一家姓夏，一家姓于。” 肖筱听后有点失望：“不是姓顾的？难不成是我们怀疑错了？” “不，是你猜的很对。”李宴就是故意逗她的：“也都是顾夫人和她儿媳妇名下的房子。” 肖筱想到现在的律法，女子的嫁妆是属于私有的：“是她们的嫁妆，那不是断了线索？” “可这都是前年和去年才转到她们名下的。”李宴都心疼自己：“为这事，我还在顺天府查了大半天才查到这点线索。” 九十二章 赔礼4 在李宴的解释下，肖筱懂了。 女子嫁人时候的嫁妆，是属于私有财产，只要不作死，不摊到抄家灭族的大罪，那嫁妆都是属于女子自己的，就算是夫君也不能动。 可嫁到夫家后，再置办了家业，那都是属于夫家的。 那现在顾府的婆媳，把布庄的房契地契都记在她们的名下，哪怕说是她们的嫁妆，但要是捅出来，那还是顾府的财产。 再者，顾府婆媳这举动，很有可能是用不义之财，偷偷置办下的产业。 “布庄和粮庄的店铺都很大，还连着仓库和住人的院子。”李宴都忍不住好奇：“我让人继续盯着，一定要查出顾家是从哪儿贪污银子的。” 肖筱给他泼冷水：“我听弟妹说过，顾家原本是齐鲁之地有名的粮商，后来把嫡长女送进王府当妾，就全都搬到府城来了。” “那粮商富裕不是很正常啊嘛？有可能是顾府还没分家，顾夫人才想先转移一部分财产。” 李宴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低声问：“幸亏先前皇上和皇后赏了你两处庄子，要不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家，也置办不下属于咱们的私产。” 现在糙米是五六文一斤，精米是十二文左右一斤，猪肉是二十文一斤，牛肉五十文一斤。 他是御林军副统领，每个月的俸禄也有近八十两银子，也不算少了。 当然鹿肉，碧梗米，燕窝那些就属于高消费，有点费银子。 不过李夫人也没让庶长子上交俸禄，他们算是白吃白住的，因此肖筱每个月也能存下一半的俸禄。 肖筱没什么野心，倒是不急着自立门户：“只要夫人不作妖，咱们这样也挺好的。” 当然就算是李夫人作妖，他们也不能分出去。 爹娘在不分家是古训。 寻常人家，儿孙多了，家里住不下才会分家。 也有老人为了掌控儿女，宁愿挤着住也不愿意分家。 而勋贵人家，更是喜欢抱团，只要爹娘不死，是绝对不可能分家的。 除非是李宴能得大功劳，能封侯，那就有皇上赐下的侯府，可以名正言顺的搬出去了。 可这很不容易，看李宴的亲爹，跟了皇上半辈子，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都没有封侯。 不过肖筱觉得人要往好处想，只要婆婆不作妖，她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现在丫鬟婆子都不用自己养着，还不用担心缺衣少食。 要是分家了，李宴的俸禄堪堪够一家子的开支。 现在海味楼和皇上皇后赏赐的两处庄子，收益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每年差不多能有近万两银子的纯收入。 自己这是妥妥的成了白富美啊。 肖筱忍不住自夸：“夫君你的运气可真好啊，能娶到像我这么贤良的女子。” 李宴也觉得自己运气确实好：“是，我最庆幸的就是自己能娶到你。”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肖筱没进门之前，夫人对他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倒是能躲出去，却又怕夫人迁怒姨娘，真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等肖筱嫁给自己后，也没在夫人那吃了大亏，现在还和夫人相处的不错，连带着自己的姨娘日子也过的舒心了。 最重要的是她给了自己一个家，现在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血。 这个时候，别说是真心实意的夸她了，就是吹捧着她，李宴也是万分愿意的。 肖筱嫌他夸的太含蓄了，拧了一把他的腰：“那可不，我觉得自己就是驾着五彩祥云来的小仙女，对不对？”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你就是天上的仙女…”这有点挑战李宴的接受度了，让他都有点说不出口。 他说的人都有些脸红了，听得人倒是眉开眼笑。 之后的几天，肖筱都是早上去善堂逛一圈，发现多了几百个人，也都被言妈妈给安排妥当了。 现在工匠也都开始在干活了，为了避免小丫头们没地方住，准备推倒一排屋后，重挖地基，建好这一排新房后，再去推倒另外一排旧房子。 也还有三十多个人在后面把发臭的沟渠挖深挖宽。 肖筱还把府里的綉娘借用，让她们去教丫头们裁剪。 也有教刺绣的，纺织的。 还发布了硬性规定，每天早上都要学认字，午后就帮着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有可能是这些小丫头们，之前被无视，被嫌弃，还吃不饱穿不暖。 现在肖筱接手后，让他们都能吃饱穿暖，还能认字，学綉活，还为他们建新房子，这让小丫头们都特别感激她，也特别听话。 转眼之间，就到了李仁娶亲的日子。 宾客盈门，肖筱和小周氏也跟着李夫人接待来贺喜的贵客。 李府的女眷少，肖筱和小周氏又都有了身孕，李夫人也不敢多使唤她们，还是自己多费心。 等到拜堂后，李夫人才松了口气，热情的邀请女眷们都坐下开席。 其实能让她亲自招待的也就六桌女眷，都是侯夫人，尚书夫人，将军夫人和老夫人们。 小周氏和肖筱就招待一屋子的奶奶姑娘们。 小周氏她自己也是名门贵女，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肖筱也认识了不少女眷。 这些奶奶姑娘们的人数就多了一些，足足有十二桌。 其中也有一些官职低的，五六品官的女眷，或者是一些富商家的女眷。 肖筱娘家的两个姐姐，还有柳氏姜老太太和陈太太她们也都来了。 肖筱跟着小周氏敬了一圈酒后，就坐到亲娘边上：“笑的我脸都快僵了，五脏庙也都造反了，真快饿死我了，我要吃肉。” 柳氏给她夹了扣肉，肖綉给她勺了一碗豆腐羹：“那你快吃点垫垫肚子。” 肖莲也凑过来问：“小三儿，听说你现在已经是善堂的大管事了啊？还是皇后娘娘亲自任命的？还赏了你很多金银珠宝？” 现在善堂里也是严重缺人，肖筱觉得能忽悠一个是一个，就对她笑了笑：“皇后娘娘让我多请几位稳重能干的管事呢，二姐你和莫姐姐也可以去善堂帮忙。” “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银，要是干得好，年底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 九十三章 喜宴 现在的肖莲已经不是三年前，能有一两银子就觉得是一大笔银子的肖莲了。 不说她当初的嫁妆，爹娘把聘金等都让她带回去的，还给她准备了嫁妆。 最重要的是，肖筱把肥皂方子全都教给她和大姐。 而大姐并没有做肥皂，还从姜家的古籍中琢磨出做花香皂角的方子。 肖莲也是个胆子大的，把全部家当都凑了凑，还从肖筱那借了几百两银子，买了家两间店面的小铺子。 也亏得她下手快，之后皇上登基，府城变皇城，房子铺子那是蹭蹭蹭的像是火箭一般往上涨。 当初近千两银子买的小铺子，现在最起码能值两千多两银子。 而她卖肥皂的生意也还不错，毕竟是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除去本钱，请人的月银，每个月差不多能净挣四五十两银子。 反正比自家夫君的俸禄多一半。 现在肖莲对肖筱的话心动，不是十两银子的月银，而是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 现在他们也在皇城，才知道五六品官员是真的不算什么。 而他们现在能平安无事，也算是借了肖筱公爹的名声。 因此肖莲现在也明白了权利的重要性，只要她自己能借着小妹，搭上皇后娘娘的路子，那就不用怕有人眼红自己的小铺子了。 肖莲就紧张的问：“那我和大嫂去了，我们能做什么？” “你和莫姐姐能当女先生，可以教她们认字，或者是做女红。”肖筱深怕她们不上当，又加诱饵：“正好现在那边准备造房子，会多造几处小院子，只要你们干满三年，那院子就连着房契地契给你们。” 主要是那地方太偏了，又没有良田，还是山脚下，路也不大好，实在是没人愿意搬去住。 因此肖筱让府里的管事，陪着自家祖父去衙门，连着山头都买下来。 她是想在山上搞一个养殖场，实在不行，还能砍树当柴烧。 反正价格不贵，她觉得买来不亏。 至于她为什么不先把路修好，她是觉得路修好了，这边的地价肯定会高上去，那衙门就不可能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把那山头连着沟渠一大片地方都用万两银子的价格打包给她了。 特别是现在还不搞什么七十年产权，只要不改朝换代，这山这地可都是她的。 就冲这优惠条件，肖筱也祈祷皇上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盼着皇权永固。 肖莲听了果然心动，立马有行动：“那行，我去。” 又看着莫愁道：“大嫂咱们一起去吧？” 莫愁就看向自己的婆婆兼姑母：“这？” 肖莲也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忘记先和婆婆说，就自己决定下来，立马凑过去眨着大眼睛看着陈太太，温声细语撒娇：“母亲，是我太激动了，都忘记请您答应让我和大嫂出门了。” 随即还挽着陈太太右手摇了摇：“母亲！” 这声音，让肖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莫愁也攀着陈太太的左手：“母亲一定会答应我们的是不是？” 陈太太却十分受用，拍着两个儿媳，故作无奈：“行了，人都要被你们晃晕了，我敢不答应嘛？” 随即又和肖筱道谢：“多亏你有好事就想着她们，以后就辛苦你多指点她们。” 哪怕肖筱年纪小，可办事却稳重，难得的是嫁入高门后，待她们依旧是温柔可亲，从没有盛气凌人过。 现在有好事还能想着她们，那就是有情有义了。 私底下，就连陈大人都夸了她好几回有眼光，能替二子聘了肖莲。 如今肖家姐妹三都嫁的好，这就是千金难求的门路。 也亏得当初他们没等肖筱和李宴的说定婚事，就已经去肖家下聘了。 肖筱听到陈太太答应了，心里也很高兴，自己又骗到两个管事。 善堂里现在将近两千七百号人，肖筱又不愿意天天去，现在祖父，祖母，亲娘，二婶和言妈妈管着，实在是人手不够。 总不能让他们天天都在善堂里待着，多几个人就可以轮休。 而且自己要生孩子，要坐月子，得好几个月不去，有二姐和她大嫂去看着点，自己也能放心点。 另外的意外之喜，就是喜宴上，盛二奶奶当了回出头鸟：“李大奶奶，听说现在是你奉皇后娘娘之命，接手善堂，我们几个想尽点自己的心意，过两天会送去一些米面和布匹，你可别嫌少啊。” 盛二奶奶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她那一桌，还有边上的几桌女眷都听到了她的话，一时之间都看着她们。 盛二奶奶当然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得罪顾府。 但是先前自己在王府落水，是肖筱救了自己，那她就得把这人情记在心里。 她也知道，肖筱不是名门贵女，哪怕现在跟着小周氏认识一些奶奶姑娘们，也不好意思提起捐赠的事。 她现在出来抛砖引玉，确实也有效果，就有和盛二奶奶交好的几位女眷，跟着附和：“那我也跟着去。” “那你们可得带上我。” 这对于肖筱来说，当然是意外之喜，就像是新店开张了，也就笑盈盈的道谢：“多谢诸位奶奶们支持。” 今儿顾府的夫人和大奶奶也来了。 在外人眼里，管理善堂没什么油水，只是名声好听点而已。 但是顾大奶奶是知道一点的，心里特别不痛快，就故意笑着问：“听说李大奶奶大手笔的买了座山，不知道手里的银子还凑手吗？要不我也跟着捐点银子吧？” 这些日子，不仅是李宴让人暗中盯着顾家的人。 顾府的人，也一直盯着肖筱的动静。 对肖筱大手笔买山的事，顾夫人是觉得她蠢，白花了银子。 那地方偏僻，就算是不买下来，那也是善堂里的孩子们去砍柴，挖野菜的地盘，没有人会去抢。 而肖筱却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了山头，实在是太蠢了。 顾府的人都怀疑肖筱用的是顾夫人赔出去的那笔银子，但是现在她们还没有证据，按着顾夫人的意思，是想等过些日子，肖筱没银子建新房，他们再把这事传出去，让肖筱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顾大奶奶就见不得肖筱此刻和大家言笑晏晏的样子，嫉妒之下，把这事给说出来了。 九十四章 喜宴2 客厅里，摆了十来张桌子，在座的都是各府的奶奶姑娘们，看到盛二奶奶起身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就集中在她们的身上。 谁让肖筱以前很少出去交际应酬，认识她的人，和她认识的人都不算多。 但是这不妨碍大家对肖筱的好奇。 原先以为肖筱不出门应酬，是胆小懦弱，是不懂礼仪应酬。 结果现在看到她和盛二奶奶说话，也是不亢不卑。 最让大家激动地是，顾大奶奶说的话。 听顾大奶奶的话，就知道她是想让肖氏出丑。 不过再想想顾大奶奶话里的意思，嘶，万两银子，好大的手笔啊。 在场的诸位奶奶们，要是协助婆婆管家的，手里过得银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更不用说大都领着月银姑娘们了，原本以为能有二十两银子一个月，就已经不少了，现在听到李府的大奶奶随手就拿出万两银子，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规矩仪态都快刻近她们的骨子里了，这个时候怕是有人都会惊呼出声。 不要以为勋贵人家会视金银如粪土，也不要以为勋贵人家都有用不尽的银钱。 一般来说，武将是靠打仗富起来的。 将军打了胜仗，战利品可以留下两层，不过底下将士伤亡多，也得出一大部分抚恤银子。 至于文官，有凭着自己本事贪污的，也有靠家中祖产的。 另外还有一种人，就像是肖筱，先前皇上皇后的赏赐丰厚，不仅有两处庄子，还有金银首饰。 再加上之前肖筱自己善于捡漏，也收获不小。 就算是拿出先前的万两银子，现在肖筱手里还有一万三千两银子。 不对，加上上回皇后娘娘给她的五千两银票，她现在还有一万八千两银子。 不过，钱不露白，肖筱当然也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私房这么丰厚。 现在听到顾大奶奶的话，她也面不改色：“我是用一万两银子买了山头。” “其中五千两银子还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压惊的。” 至于为什么会受惊，大家的眼神都忍不住瞄了眼顾大奶奶。 顺便再次羡慕的看一眼李大奶奶，不知道是该羡慕人家特别有财运，还是羡慕她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眼。 肖筱又接着道：“另外五千两银子，是我自己的嫁妆。” “我买下山头，也是不好意思白p山上的树木，现在买下来了，砍伐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内疚。” 就差明说，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给户部添砖加瓦了。 也幸好，在场的奶奶姑娘们，先前都来喝过李府两位爷的喜酒，都还记得这位大奶奶进门的时候，嫁妆丰厚。 而且大家心里都觉得，肖筱这是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应该不会挪用公款。 再想下去，心里就有点酸了，就算是肖筱手里银钱紧张，指不定皇后娘娘也会贴补她。 更有人怀疑，这是皇后娘娘在背后给肖筱撑腰，说是肖筱的嫁妆，指不定都是皇后娘娘私下里给的，就是为了给肖筱撑脸面。 要不然，从蓬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哪可能这么舍得？ 绝对是皇后娘娘下了密旨，她才不得不照办。 顾大奶奶听后，脸色一变，这下她也认定是皇后娘娘替肖筱撑腰，就算是心里再气恼愤怒，面上也不敢露出来了。 反而挤出个笑脸：“还是李大奶奶想的周到。” 说完就顺势坐下，和边上的人说话。 肖筱也没再为难她，而是热情的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之后的日子里，肖筱接待了盛二奶奶她们几波来捐赠的女眷。 她也趁机给她们戴高帽画大饼：“诸位奶奶们人美心善，等我卸货后，一定会用山珍海味和如意馆的曲子来款待诸位贵客。” 如意馆里面都是男子，不仅有貌还有才，还会唱曲，唱戏颇受女眷们欢迎。 就算是不能酱紫酱紫，能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啊。 再者，听说最早创办如意馆的是颇爱听戏曲，还喜欢唱戏的王爷，以至于如意馆的门槛很高，不是一般人请的起的。 当然肖筱也没亲自见识过，也只是听李夫人说起过而已。 现在诸位女眷听到肖筱的话，有好几位奶奶都七嘴八舌的开口：“那就说定了，听说如意馆新排了一出戏，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开开眼界。” “到时候算我一个。” 转眼就到了冬月初六这天。 李夫人一到这个时候就更忙一些，庄子上的庄头按着府上的要求，送来一批腌好的肉，还有活的家禽。 还有临近年关，同僚和亲朋好友之间的年礼，就算是不用李夫人亲自准备，她也得过眼。 还有府里的丫鬟们，要发过年的新袄裙，采买管事们也要等李夫人吩咐。 所以说，临近年关，李夫人是真的忙。 再加上两个儿媳都快临盆了，让喜欢出门的李夫人，都没有空出去交际应酬了。 “夫人，”向来稳重的言妈妈，难得脚步匆匆：“大奶奶发动了。” 李夫人听到这话，也没心思搭理边上的管事了，起身就快步往亲儿媳的院子里走，还不忘求神拜佛：“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小周氏平安给我生个康健的大孙子。” 事实上，三天前，宫里就让御医和稳婆都来尚书府上，说好了等两位奶奶安全生下孩子再回宫。 再加上周夫人先前就给女儿备下了有经验的婆子，算是有了多重保障。 李夫人急匆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儿媳都坐在那吃点心。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言婆子那眼神里，就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得癔症了？ 这俩儿媳，没一个像是要生的啊？ 但是一看四个稳婆都紧张的盯着自己两个儿媳，她又觉得是有点要生孩子的气氛。 肖筱和小周氏看到她也都起来行礼：“母亲安。” “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别多礼了。”李夫人现在还能想起，当初自己生儿子的痛楚，也紧张的问：“你们谁要生了啊？” 小周氏摸着肚子：“母亲，稳婆说我要生了，先前我也疼的厉害，又不疼了，大嫂就让我赶紧吃点东西先。” 李夫人都恨不得亲自扶着她坐下：“你先坐下，想吃什么尽管说，对了，让人去请阿渊，让他尽快回来。” 九十五章 生产 小周氏摸着自己动的厉害的肚子也有点心慌：“母亲你让人去替我把姜老爷子请来吧？” 虽然外面有御医，可是她更相信给自己调养身体，让她能顺利有孕的姜老爷子。 可她忘记了，上个月皇后娘娘有身孕的事瞒不下去了，随即去御花园的时候，被猛然窜出来疯了似的夜猫给吓了一跳，脚底一滑，人就摔了一跤。 也幸好原先带进宫的丫鬟，现在的宫女忠心，扑上去当垫被，才没让皇后娘娘结结实实的摔一跤。 但哪怕是摔到了人身上，也依旧是受了惊吓，怀胎不稳，恰好皇上皇后娘娘也更相信姜老爷子，当即就把人给召进宫里了。 事实上，姜老爷子自己也很懵来着，他是给周家姐妹调养身体了，但是那方子中规中矩，真不是他妙手回春，而是碰巧罢了。 可是这话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都觉得他医术好。 不对，那些大夫和御医们倒是都信他运气好。 反正皇后娘娘的胎是保住了，姜老爷子也被留在太医院里任值了。 当然皇上也给姜老爷子承诺，要是他不习惯待在太医院里，等皇后娘娘顺利生产，就可以离开太医院。 也可以带人进太医院去医术。 太医院的各种药材，还有药方，都让大夫们很向往。 现在姜老爷就跟着亲爹待在太医院里，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乐不思蜀了。 因此现在小周氏要找姜老爷子，也不容易了。 当然李夫人也深怕小周氏有个什么意外，连声答应：“行，你别慌，我这就让人去请你父亲去请姜老爷子。”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府上得用的人太少了些，再者一般人想进宫去太医院里请人也难，只能是让李尚书亲自去了。 李夫人吩咐好后，又看向肖筱：“这边乱糟糟的，你也回去歇着吧？” 现在屋子里稳婆多，来去的丫鬟婆子也多，李夫人就怕肖筱有个磕碰，等下自己更麻烦。 这段日子，肖筱的月份越来越大，那大肚子绝对是甜蜜的负担，腿脚也确实没先前那般轻便了。 她也想走，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现在听到李夫人的话，那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立马恭敬的道：“是，那儿媳先回去了。” “大嫂你不要走。”又疼起来的小周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你和我说说话吧？要不然我更害怕。” 肖筱也想哭：你是不是忘记我也是孕妇了？ 等下你疼的鬼哭狼嚎的，那我不是更害怕？ 她也是两辈子，才第一次要生孩子，心里也很慌啊。 可她还不能拒绝，只能安抚她：“你别慌，有母亲在呢，等下二弟也回来陪着你，你现在就听她们的话啊。” 稳婆也都说了，小周氏这一胎怀相好，只是时间还没到，几个人搀扶着她在屋子里开始慢慢走。 不疼的时候，小周氏被稳婆搀扶起来走几步。 疼的时候，小周氏就倒在榻上，捧着肚子，疼的浑身冷汗的惨叫个不停。 这可把李夫人吓坏了，立马请御医进来诊脉。 御医诊脉后就表示，生孩子本来就疼，二奶奶又格外怕疼，只能让二奶奶再忍忍。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尚书和二儿子还有姜老爷子都回府来。 当然李尚书作为公爹，这个时候只能在书房等消息。 李渊也不能进早就收拾出来的产房，只能在外面焦急的走来走去。 姜老爷子倒是进去给小周氏看诊了，随后安抚她：“二奶奶安心，您这一胎怀相好，等瓜熟蒂落，必定能母子平安。” 反正说的都是好听得话，把原本总担心自己会不会难产的小周氏安抚下来了。 姜老爷子从里屋出来后，见肖筱也还在外间，就很顺手的给她把脉，随后紧张的道：“肖筱，你这也要临盆了，还不赶紧回去歇着。” 他又问肖筱边上的丫鬟：“你家大奶奶生产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肖筱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隔着薄薄的肚皮，确实能感受到今儿不舒服，腰酸，站着坐着都不舒坦。 可听到自己要生了，也愣了愣，还感受了一下，低声嘀咕：“可我羊水还没破啊？” 姜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幸好丫鬟们比肖筱还担心，左右搀扶着她就往外走。 这一走动，肖筱也感觉不对劲了，像是羊水破了。 李夫人也让两个稳婆跟着肖筱走，也请御医跟着过去把脉，却留下了姜老爷子。 李夫人现在真的是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 她当然是更在意小周氏，却又不放心肖筱，灵机一动，让婆子跑一趟：“你让外院准备马车，去肖家请肖太太来，就说大奶奶要生了，一直念叨着亲娘呢？” 要是自己只顾着小周氏，不管肖筱，会被人诟病。 而且生产的时候，也得有个人镇着，免得丫鬟婆子们都惊慌失措，办事没个章程。 因此她干脆让肖筱的亲娘来陪着。 桑榆院里也早就准备好了产房。 肖筱回到院子里，也是疼了一阵，又觉得不疼了，就吩咐丫鬟：“怡情，也都快到饭点了，让厨房把饭菜都给我送上来。” 她就算是没经历过，也知道生孩子是力气活，要是不吃饱更没劲。 也幸好她们有孕之后，李夫人就让她们的院子里各添了个小厨房，现在一日三餐都是小厨房里做她们想吃的。 很快，厨房里就送上来了美味佳肴，有香浓的羊肉汤，老鸭汤，辣炒鸡块，清炒白菜，豆腐汤，以及碧梗米饭。 柳氏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女儿在吃饭，看到她还很热情的招呼：“娘你来了啊，快来坐下一起吃点？” 柳氏看向去请自己来的婆子：“…”此刻她很怀疑，是不是婆子请错人了？ 不过想到小女儿的性子，她又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是有动静了吗？” “估计还早吧？”肖筱倒是很镇定：“稳婆说没这么快，我就先吃饱，免得等下没力气。” 柳氏见女儿这屋冷冷清清的，心里一疼，赶紧道：“我先前就和郝婆子说好了，来的太急忘记去请她了。” “你别慌，我这就让人去把郝婆子请来。” 九十六章 生产2 那郝婆子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而是姜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婆子，还会点医术，当初肖綉就是她帮着接生的。 现在姜老爷子自己被小周氏拖住，就让人去自家喊郝婆子来。 柳氏进门的时候就听老爷子说了，心里就安稳不少。 再看到小女儿吃的香，还招呼自己一起吃，也难怪柳氏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主要是肖筱自己想明白了，听稳婆的没错，能忍疼痛的时候，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吃饱了多溜达几圈。 再者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肖筱只能祈祷老天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原本紧张的柳氏，看到女儿淡定的样子，也平稳了不少，却没有胃口，只是低声问稳婆：“我家姑娘的胎位稳当吗？” 两个稳婆都表示李大奶奶胎位是好的，只是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她们谁也不敢保证，就怕后面胎位会有问题。 当然要是一般的难产，她们也都有各自的绝活，应该也有几分把握，但是此刻肯定不会说这么晦气的话。 肖筱用好晚饭后，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还有下坠的感觉。 吓得她走路的时候，都用双手捧着肚子，就怕肚子里的孩子急着出来，掉在地上。 没过一会儿，李宴也回来了，听到她要生了，也是紧张的吃不下饭，见她还在走路，都急了：“那你快去躺着啊？” 要不是看到岳母也在，他都要发火了，这些丫鬟婆子真的是一点眼色也没有，肖筱都要生了，也不劝着点。 “走走更容易顺产。”肖筱也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让他看到：“你去吃饭去，等下就在偏厅等消息就行。” 话才说完，阵痛又来袭。 疼的难受的时候，肖筱也被人扶着躺下，疼的满头大汗：“娘，我腰好酸，快让人给我捶一下。” 说真的，肖筱怀孕的时候，也没害喜几天。 再加上她身体好，还觉得怀孕很轻松呢？ 可是现在，肚子疼的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腰更是酸的像是要断了一般。 这个时候，才知道生孩子真的是艰难。 柳氏轻轻的揉着她的腰，心疼的眼圈都红了：“乖啊，忍着点，现在不能用力锤。” 要不然就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肖筱恨不得有人用力捶打自己的腰，听到柳氏的话，也只能可怜巴巴的道：“娘，您生了我们姐弟四个，真是太辛苦了。” 反正她都恨不得只生一个，再也不要有孕了。 生孩子真的是太难了。 除非有无痛生产。 柳氏听到女儿的话，心里真是柔软的不行：“傻孩子，娘能有你们这么懂事的儿女，一点也不辛苦。” 莫姨娘也悄悄的过来了，趁着肖筱不疼的时候，进去安抚几句后，也知道自己在里面，肖筱会不习惯，只能在外面守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肖筱阵痛越来越频繁。 她也无意识的喊疼，忍不住的哭喊。 守在外面的李宴，听得胆颤心惊。 他原本还焦急在外面走来走去，可听到肖筱那喊疼声，整个人都心虚腿软，浑身无力的坐在外面的太师椅上，也是吓得冒冷汗。 莫姨娘看到儿子直冒冷汗，也有点慌：“这都寒冬腊月了，你怎么这么多汗？” 那郝婆子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而是姜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婆子，还会点医术，当初肖綉就是她帮着接生的。 现在姜老爷子自己被小周氏拖住，就让人去自家喊郝婆子来。 柳氏进门的时候就听老爷子说了，心里就安稳不少。 再看到小女儿吃的香，还招呼自己一起吃，也难怪柳氏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其实主要是肖筱自己想明白了，听稳婆的没错，能忍疼痛的时候，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吃饱了多溜达几圈。 再者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肖筱只能祈祷老天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原本紧张的柳氏，看到女儿淡定的样子，也平稳了不少，却没有胃口，只是低声问稳婆：“我家姑娘的胎位稳当吗？” 两个稳婆都表示李大奶奶胎位是好的，只是孩子没生出来之前，她们谁也不敢保证，就怕后面胎位会有问题。 当然要是一般的难产，她们也都有各自的绝活，应该也有几分把握，但是此刻肯定不会说这么晦气的话。 肖筱用好晚饭后，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还有下坠的感觉。 吓得她走路的时候，都用双手捧着肚子，就怕肚子里的孩子急着出来，掉在地上。 没过一会儿，李宴也回来了，听到她要生了，也是紧张的吃不下饭，见她还在走路，都急了：“那你快去躺着啊？” 要不是看到岳母也在，他都要发火了，这些丫鬟婆子真的是一点眼色也没有，肖筱都要生了，也不劝着点。 “走走更容易顺产。”肖筱也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让他看到：“你去吃饭去，等下就在偏厅等消息就行。” 话才说完，阵痛又来袭。 疼的难受的时候，肖筱也被人扶着躺下，疼的满头大汗：“娘，我腰好酸，快让人给我捶一下。” 说真的，肖筱怀孕的时候，也没害喜几天。 再加上她身体好，还觉得怀孕很轻松呢？ 可是现在，肚子疼的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腰更是酸的像是要断了一般。 这个时候，才知道生孩子真的是艰难。 柳氏轻轻的揉着她的腰，心疼的眼圈都红了：“乖啊，忍着点，现在不能用力锤。” 要不然就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肖筱恨不得有人用力捶打自己的腰，听到柳氏的话，也只能可怜巴巴的道：“娘，您生了我们姐弟四个，真是太辛苦了。” 反正她都恨不得只生一个，再也不要有孕了。 生孩子真的是太难了。 除非有无痛生产。 柳氏听到女儿的话，心里真是柔软的不行：“傻孩子，娘能有你们这么懂事的儿女，一点也不辛苦。” 莫姨娘也悄悄的过来了，趁着肖筱不疼的时候，进去安抚几句后，也知道自己在里面，肖筱会不习惯，只能在外面守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肖筱阵痛越来越频繁。 她也无意识的喊疼，忍不住的哭喊。 守在外面的李宴，听得胆颤心惊。 九十七章 生产3 肖筱听后也有些震惊：“他怎么可能这么胆小？” 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因为疼痛，酸疼，哭喊着‘啊啊，我不要生了。’ ‘疼死我了，快拿刀来剖开我肚子！’ ‘救命啊…’ 而在李宴的心里，自家媳妇是机灵大胆，聪慧过人，临危不乱，反正几乎是没有缺点的人，此刻却声嘶力竭的哭喊。 这可真的把李宴给吓得魂都要没了，手脚发软。 直到稳婆出来说母女平安，他那都快停止跳动的心才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他深怕自己听错，再次确定母女平安，才松了口气。 原本想进去的，却发现自己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他依旧坐在那，让自己缓一缓。 稳婆来报后，原以为大人能说一声‘赏’。 没想大人松了口气后，就闭上眼睛坐在那不动了。 稳婆心里怀疑大人这是不满意大奶奶生了个女儿的缘故，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悄悄的退下去了。 最终留下的只有郝婆子，还有一个奶娘。 胡婆子把两个稳婆送回去后，立马回来禀告：“二奶奶还没生呢，不过人没事，喊得很精神。” 肖筱吃完了一碗鸡汤面后，觉得自己肚子里舒服多了：“娘今儿太晚了，你就在这留一宿吧？” 又看向丫鬟：“怡情你陪着我娘去客房歇着。” 柳氏看着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在，也没有勉强：“那你等下喝了药，就早点歇着。” 又低声叮嘱两个婆子几句，才走向门口。 而此时，缓过神来的李宴，也来到门口，看到柳氏出来，就很恭敬的道：“劳母亲辛苦了。” “能看着外孙女平安出生，我特别欢喜。”柳氏看着他笑了笑：“你也当爹了，快进去看看你姑娘。” 李宴立马点头，还是先等柳氏出来。 就在这时，莫姨娘端着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宴想进去，立马喊住他：“你不能进屋，大奶奶才生了孩子，身子虚，你都发热了，怎么能进去呢？” 说完把药碗塞到他的手里：“赶紧喝，等退了热就能去看大奶奶和大姑娘了。” 柳氏听到莫姨娘的话，也退后一步，又挡在门前，很赞同的点头：“那你确实不能进去，等明儿再说吧？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李宴不敢反驳岳母，只能弱弱的应了一声，也不敢冲里面大声说话，深怕吵着自己女儿，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书房。 大户人家的女眷生产，都是另外准备产房的。 肖筱喝了药，换了衣裳，就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回了房间。 她也困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立马睁开眼睛，却看到外面太阳高高挂。 肖綉抱着孩子过来，看见她要起身，赶忙道：“你别慌，大姑娘没事。” 肖筱听后也有些震惊：“他怎么可能这么胆小？” 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因为疼痛，酸疼，哭喊着‘啊啊，我不要生了。’ ‘疼死我了，快拿刀来剖开我肚子！’ ‘救命啊…’ 而在李宴的心里，自家媳妇是机灵大胆，聪慧过人，临危不乱，反正几乎是没有缺点的人，此刻却声嘶力竭的哭喊。 这可真的把李宴给吓得魂都要没了，手脚发软。 直到稳婆出来说母女平安，他那都快停止跳动的心才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他深怕自己听错，再次确定母女平安，才松了口气。 原本想进去的，却发现自己双腿还在微微颤抖，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他依旧坐在那，让自己缓一缓。 稳婆来报后，原以为大人能说一声‘赏’。 没想大人松了口气后，就闭上眼睛坐在那不动了。 稳婆心里怀疑大人这是不满意大奶奶生了个女儿的缘故，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悄悄的退下去了。 最终留下的只有郝婆子，还有一个奶娘。 胡婆子把两个稳婆送回去后，立马回来禀告：“二奶奶还没生呢，不过人没事，喊得很精神。” 肖筱吃完了一碗鸡汤面后，觉得自己肚子里舒服多了：“娘今儿太晚了，你就在这留一宿吧？” 又看向丫鬟：“怡情你陪着我娘去客房歇着。” 柳氏看着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在，也没有勉强：“那你等下喝了药，就早点歇着。” 又低声叮嘱两个婆子几句，才走向门口。 而此时，缓过神来的李宴，也来到门口，看到柳氏出来，就很恭敬的道：“劳母亲辛苦了。” “能看着外孙女平安出生，我特别欢喜。”柳氏看着他笑了笑：“你也当爹了，快进去看看你姑娘。” 李宴立马点头，还是先等柳氏出来。 就在这时，莫姨娘端着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宴想进去，立马喊住他：“你不能进屋，大奶奶才生了孩子，身子虚，你都发热了，怎么能进去呢？” 说完把药碗塞到他的手里：“赶紧喝，等退了热就能去看大奶奶和大姑娘了。” 柳氏听到莫姨娘的话，也退后一步，又挡在门前，很赞同的点头：“那你确实不能进去，等明儿再说吧？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李宴不敢反驳岳母，只能弱弱的应了一声，也不敢冲里面大声说话，深怕吵着自己女儿，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书房。 大户人家的女眷生产，都是另外准备产房的。 肖筱喝了药，换了衣裳，就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回了房间。 她也困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立马睁开眼睛，却看到外面太阳高高挂。 肖綉抱着孩子过来，看见她要起身，赶忙道：“你别慌，大姑娘没事。” 大户人家的女眷生产，都是另外准备产房的。 肖筱喝了药，换了衣裳，就被丫鬟婆子们搀扶着回了房间。 她也困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立马睁开眼睛，却看到外面太阳高高挂。 肖綉抱着孩子过来，看见她要起身，赶忙道：“你别慌，大姑娘没事。” 九十八章 生产4 胡妈妈也赶忙接口：“还有夫人和三奶奶先前也来过，看您在休息，也没让我们喊您。” “二奶奶，三奶奶都让人送来了贺礼。” 说完，又把托盘里的贺礼拿来给肖筱过目：“老爷夫人送的是长命锁，金手镯，阿胶，燕窝各两斤。” “二奶奶送的是金项圈，珍珠一盒，大红蜀锦一匹。” 金项圈还镶嵌着宝石，工艺精湛，不仅好看还特别贵重。 圆润有光泽的珍珠，虽然不是很大，却都差不多大，也算是不错珍品。 大红蜀锦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外面很少见。 肖筱都有些惊讶，这也算是厚礼了，自己原先准备的贺礼就少了些，得送相仿的贺礼过去。 “三奶奶送的是长命锁，红色百福襁褓和两身里外的衣裳。” 长命锁倒是好看，却不算贵重。 巴掌大点的小衣裳倒都是针脚细密，还特别小心的把针脚都露在外面，绝对不会磨到婴儿娇嫩的肌肤。 肖筱也夸：“三弟妹有心了。” 胡妈妈喜欢凑热闹，算是包打听，说完还不忘加了一句：“三奶奶给二奶奶送的一样。” 三奶奶薛氏原本就是书院里先生长女，勉强能说一声书香门第，家底却不算丰厚。 肖筱早就听说，当初的聘礼，薛家也留了一半左右。 当然薛家留聘礼的行为也属于很大众。 现在一般人家嫁女儿，留下一半的聘礼是很正常的行为。 哪怕是勋贵人家，像小周氏，周府公中给的也只有两千两银子，聘礼也留下一半，最终能置办的十分体面，得亏小周氏的亲娘，从女儿落地起，就给她准备嫁妆。 还有合离归家的亲姐姐大周氏也给准备了十抬嫁妆，还有外祖家，亲朋好友的添妆全都加起来，最终才能风光大嫁。 不过亲朋好友的添妆，到时候也是要还的。 也就是说，只有肖筱的嫁妆，是十打十的。 因此肖筱也特别能理解薛氏送的不是厚礼，反而觉得薛氏这人倒是拎得清。 她这样，总比打肿脸充胖子好。 肖筱就对胡妈妈道：“把我准备的贺礼给二奶奶送去，再把皇后娘娘上回赏的文房四宝添进去。” 她和李宴都不算是知识分子，因此对皇后娘娘赏的湖笔端砚都没什么特别的兴趣。 但李渊和小周氏都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自己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反正能进贡到宫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肖筱还记得，皇后娘娘当时还说那是状元笔。 正好现在小周氏生了儿子，就当是取个好兆头。 胡妈妈和梦慧同时应了一声。 梦慧就是管着肖筱这边库房的，得她先去库房把文房四宝拿出来，给胡妈妈后，还要把文房四宝从账本上划掉，再记上什么时候送出去给谁了。 等人都出去后，郝婆子又替肖筱按摩了几处：“大奶奶只管放松，这是排除恶露的，能让您尽快恢复。” “辛苦妈妈了。”肖筱舒服的都快睡过去了。 说起来，这郝婆子的手法确实好，可惜她命不好，夫君去的早，又没有子嗣，一心跟着姜老太太。 但凡她能有个儿媳或者是女儿，就能把她这手艺给传下去。 肖筱想到善堂的小丫头们，也不知道有几个会有药材方面的天赋，要不然自己也可以稍微运作一下。 再说另一边，小周氏生下儿子后，那真的是喜出望外，人都精神了很多。 明明是稳婆们努力帮着小周氏揉肚子推拿，但是小周氏心里却认定，还是姜老爷子的功劳。 她昨晚上临产，却一直生不出来。 等比她晚发动的大嫂都生了，她还没生出来，当时小周氏都哭喊的没力气了。 李夫人见她脸色不对，干脆请姜老爷子进来。 按说产房是不适合男子进去的，不仅是现在的人觉得产房晦气，而且女子生产时，也很狼狈，不适合被外男看见。 所幸姜老爷子已经是过了花甲之年，又算是亲戚，倒也不用太避嫌。 姜老爷子替她把脉后，就对她道：“都说贵人语迟，二奶奶您很快就能顺利生产了。” 其实就是贵女们怕疼，力气也小，还想得多，自己把自己就吓坏了。 姜老爷子说完又让人端来参汤让她喝下，又让几个稳婆帮着推几下。 其实不是稳婆们不愿意动手，而是她们一动，小周氏那凄厉的哭喊，搞得她们像是谋财害命的一般。 真的是把她们都给吓到了，才不敢强制动手。 现在听到姜老爷子的话，也知道不动手不行了。 小周氏听到他的话，还真的相信了，第五次喝了参汤，又被稳婆们一推，终于顺利生下了儿子。 原本去了半条命的小周氏，听到自己生了儿子，精神都好多了。 特别是大嫂生的是女儿，自己生的儿子就是府中长子。 瞬间就更相信姜老爷子了，等她知道肖筱那边是姜家的婆子在照顾肖筱的时候，还是心动了。 都说隔锅饭更香。 在小周氏这，也是姜家的人更有用。 主要是她自己心里认定姜家人，就算是姜老爷子没在要紧时候进来，她也能把自己顺利生产给归功到姜老爷子身上去。 因此小周氏睡了一觉后醒来，听到心腹说大奶奶是自己喂孩子的，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学了。 等知道郝婆子在照顾肖筱和孩子，她也就很心动。 事实上，像周府这样的人家，女儿出嫁的时候，都会给准备会调养产妇身子的婆子。 而且周夫人给小周氏的婆子手艺也不差，但是小周氏心里就觉得这婆子肯定不如郝婆子。 可她也不敢明抢，只能让人请来李夫人：“母亲，我能顺利生产，多亏了姜老爷子。” 李夫人有了大孙子，也是特别高兴，听到她的话立马道：“你放心，我早已让人备了厚礼给姜家送去。” 毕竟姜家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就冲姜老爷子现在是皇后娘娘信任的御医，她也得搞好关系。 再说，她还想多几个孙子呢，到时候指不定还有请姜老爷子帮忙调养儿媳的身体。 小周氏就道：“母亲，我想尽快恢复身子，听说大嫂那边有姜家的婆子在，能不能替我也请她过来帮忙？” 九十九章 生产5 这要求好像有点不合适，李夫人还没晕了头，没敢打包票：“我去问问。” 肖筱听到便宜婆婆的来意后，也没一口回绝：“母亲，我是愿意的，不过郝妈是姜家的人，我得先问过她才行。” 毕竟姜家让郝妈妈来照顾自己，是想两家的关系更好。 而不是让自己把郝妈当成自己的奴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到时候郝妈妈心里不痛快，谁知道会不会不尽心呢？ 李夫人心里觉得姜家婆子肯定会答应的，毕竟小周氏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不过肖筱愿意客气点也能让那婆子脸上有光彩。 当然肖筱对郝婆子也说的很好听：“我弟妹也早就听说郝妈妈的手艺好，想请你过去帮着调理一下。” “我也是怕累着你，想让胡妈妈跟着你，能教的你就教一教她。” 当然肖筱也知道现在懂点技术的人，都想留一手，因此她也隐晦的说了，能教的教，不能教的自己也不会勉强。 郝婆子当然不会反对，一口答应下来：“老奴愿意。” 李府又不准备开医馆，只是教导几句，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还能结个善缘。 她无儿无女，这辈子就是在姜家养老了，凡是对姜家有好处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肖筱先前就觉得郝婆子拒绝的可能性不大，因此早就让丫鬟找出一对精雕细琢的金镯子，温声道：“就是辛苦妈妈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两金，十两银子，更难得的是金镯子还雕着祥云寿桃，这都能让手镯的价格翻一倍了。 这起码得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郝婆子跟在姜老太太身边，也算是见识不少好东西，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赶紧推辞：“这太贵重了，老奴不能收。” 她都怀疑，大奶奶是想挖墙脚来着。 可惜她自幼就跟着小姐，绝对忠心。 肖筱当然知道自己拿出来的算是厚礼，倒也不是她大方，主要是这东西不是她自己买来的。 而是当初自己在乡下，铤而走险灭了那些叛军，还顺便接管了对方灭门得来的不少金银珠宝。 属于肖筱的这一份，当初就变成嫁妆。 因此对于白得的意外之财，肖筱才这么大方：“我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心疼我，才让妈妈来照顾我。” “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妈妈千万不要推辞。” 又像是说笑一般：“妈妈有一手救妇人命的好手艺，以后可以开班授徒，收个弟子也能当见面礼啊。” 她早就想打姜家的主意了，要是能帮着教一班医女出来，不仅是自己能省心很多，还能让那些小丫头们有个一技之长，以后也不用愁没有生计。 只是这不是小事，只能等她坐好月子在办了。 郝婆子都没想到自家大奶奶的妹妹，也是这般和气人，还这么看得起自己。 反正是感受到了自己受到看重，还被捧着，让她特别开心的去照看二奶奶了。 也没忘招呼胡妈妈一起去，准备等下让她跟着自己学。 肖筱看着她们出去后，也满意的笑了笑。 胡妈妈虽然喜欢八卦了点，但经过这两年的培训，不该说的那是不会往外说的。 能说的，就算是添一点油加一点醋后往外说，肖筱也不会在意。 她也有另外的打算，要是胡妈妈能学到精髓，那就算请不来郝婆子，也能让胡妈妈顶上。 不过要是胡妈妈只是半桶水的水平，那自己就当没这回事。 肖筱很快就把这些糟心事给抛之脑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毕竟她现在是在坐月子，就得好好养身子。 在对待自己身体健康上，她也是很听话的。 也幸亏现在是大冬天，哪怕不能沐浴她也是能接受的。 就算是不能刷牙，也能用花茶漱口。 给她擦手的帕子，也都是热开水里掺了点冷开水，绝对不会让她碰到生水。 虽然肖筱亲自喂孩子，但是有丫鬟和奶娘盯着，她也不用时刻悬着心，想睡就睡，十分惬意。 才出生的小孩子，大都时候都在睡，饿了一哭，就能如愿以偿，还会特意把她收拾干净卫生的香宝宝。 因此新母女的第一天，相处和谐。 等下午的时候，新上任的亲爹也急匆匆的回来了。 李宴回来后，没有直接见母女，而是先让府医给自己把脉，确定自己不发热了才去沐浴更衣后，还喝了一碗药，才敢去看自己的女儿。 以前孩子在自家媳妇的肚子里，就算是他想亲亲抱抱也没法子，只能隔着肚皮打个招呼。 现在盼了好几个月的孩子总算是来了，他就特别惦记着。 当然他也同样惦记着肖筱，但还是先轻手轻脚的去了偏房。 进去后才发现，不仅是奶娘在，还有亲娘莫姨娘也在。 至于被她们盯着的女儿，还闭着眼睛，睡的很踏实。 莫姨娘看到他进来，就赶紧伸手挡着他，低声问：“你怎么进来了？你身体好了没？” 也不怪她紧张，想当初李宴才生出来没几天，老夫人受了风寒，还一定惦记着大孙子，还以为只要不抱着，见一见也无妨。 谁知道小孩子还是被过了病气，当晚就发热。 而这么小的孩子，脉都摸不准，有些药大夫也不敢用。 最终让奶娘喝了药，让李宴间接吸收。 也不知道是药太温和了，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儿子小时候病了好几日，人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因此莫姨娘记忆深刻，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李宴赶紧道：“姨娘放心，我已经好了，回来让府医把过脉，也喝了巩固的药。” 莫姨娘这才让他上前看，还献宝一般和他说：“你看，这孩子和你特别像。” 李宴看着还是红彤彤，有点皱巴巴的女儿，十分违心的附和亲娘的话：“确实很好看。” 虽然女儿现在不大好看，但以后肯定会特别好看的。 再说，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肯定不能嫌弃来着。 看过女儿后，他才去房里，看到肖筱睡的正香。 想到昨晚上产房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他总觉得今儿的肖筱看着特别苍白。 他也不舍得吵醒她，就坐在边上看着她。 九十六章 生产6 肖筱还没睁开眼，就察觉到边上有人。 说来惭愧，只恨由俭入奢易，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有人服侍自己了。 再者现在她是生了孩子的第一天，哪怕算是比较顺利的顺产，可也还没完全恢复，不管是起身，还是走路的动作大点，还是会疼。 因此肖筱都不用睁开眼睛，也不用说话，只是伸手，丫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宴见她还是闭着眼睛的，想到大夫和姨娘都是再三和自己说过，月子里的时候不能见风。 他就握住肖筱的手，很坚定的把她的手塞进被窝里。 这下肖筱也睁开眼睛了，看见是他也不例外，有些无奈：“扶我一把，我要起身去净房。” 李宴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去净房，才在门外守着。 也幸好这个时候怡情也端着铜盆进来了，就服侍着肖筱用温开水洗手。 又扶着她去房间躺下：“大奶奶，厨房里准备了花生猪手汤，益母鸡汤，薏米鸽子汤，鲫鱼汤，您想吃点什么？” 肖筱靠在迎枕上，怀念起先前能吃香喝辣的日子，有些无奈：“半碗鲫鱼汤，再来点肉末蒸蛋就行。” 她想吃红烧猪脚，香辣烤猪蹄，就是不太想吃猪脚汤，太清淡了。 而鸽子汤她也吃了两顿，短时间内不想再吃。 当然要是能做成烤乳鸽，香辣鸽子，她肯定连吃好几顿也不会腻。 怡情应了一声就退下。 李宴就担心的问：“你胃口不好吗？怎么就吃这么一点？” 以往两人在一起吃饭，肖筱胃口向来不错，虽然比他少一些，但也绝对不只这么点东西。 “我胃口已经很好了。”肖筱眼睛看着帐顶的石榴百子图，声音有点飘：“我今天已经吃了四顿，等下还有吃两顿，又躺着不动，你说我能吃多少？就像是养猪一样，肯定会长膘，会胖成熊。” 想到自己以前还羡慕亲娘和大姐，坐月子的时候是只管躺着，一天能吃五六顿。 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个中滋味。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两个月，她都怀疑自己还能再胖十斤？ 肖筱就是逃难的时候瘦一些，是体重不过百。 后来有银子了，她就不是亏待自己的人，之后体重就蹭蹭蹭的往上涨，没怀孕前一米六的个子都一百零五斤。 当然她自己觉得这体重是很正常的，也是很健康的。 就是她的脸圆了点，看着就圆乎乎的，稍微有点显胖来着。 等有孕后，那她的胃口大都时候都很好，得亏言妈妈盯着她的饮食，也有大姐说孩子太大不好生，她才没有胡吃海喝。 另外她运动的多，也就没有胖的厉害。 但是最终的时候也都快一百四了。 反正肖筱都不敢照镜子。 以前自己胖，还能用有孕当借口。 现在女儿也生了，她觉得自己是的听话点。 李宴却轻笑：“瞎说，你一点也不胖。” 肖筱看他一脸真诚，完全不像是安慰敷衍自己的样子，都怀疑他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当然肖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好奇的问：“不是说你身体不适，那你今儿还能进宫吗？” “我是去当值了，不过没有进宫，而是在外面办事情。” 御林军也不都是跟在皇上身边，也有领了皇上分派的任务，带人去外面办事情的，现在他就是还在查顾府。 不过皇上并不愿意让底下的臣子们觉得他猜忌臣子，才示意李宴悄悄的查，没有确切证据前，千万别闹大了。 正好李宴还没出门就得到消息，说是让人盯着的布庄，送了好些布去顾府。 临近过年，是布庄生意最好的时候。 一般的普通人家，也会趁着过年的时候买一身新衣裳。 更不用说勋贵人家，和富裕的商人家中，不说主子们要里外置办几身衣裳，就连下人们也会给置办新衣裳。 肖筱听他说完后，也顺势问：“还有绣庄的消息吗？” 李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还真有，布庄的那些布，又全都送到绣庄里去了。” 他也有些不解：“这两家都是顾家的铺子，怎么就还要多此一举呢？” 就不能先把布料送去绣庄，再直接去量尺寸不就好了吗？ “那有没有可能，这也是为了瞒着顾府里的人？”肖筱提醒他：“顾府的老夫人还在，没有分家，除了出嫁的姑奶奶，还有五兄弟呢？” 可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像自己和李宴一般，没把心思都放在谋夺家业上的。 顾府五个老爷，其中两个嫡子，三个庶子。 再加上老爷们又都娶妻纳妾，儿子们就更多了。 李宴是男子，又是庶长子，先前又被嫡母针对，听到肖筱的话，就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不能让顾府上另外几个老爷蒙在鼓里。” 现在不能大张旗鼓的查顾府，想查出关键的东西有些难，主要是费时间，还不如让顾府里自己乱起来呢？ 很快，丫鬟就端着托盘过来了，还在榻上放了张干净的小桌子：“大奶奶，您趁热吃。” 肖筱就对李宴道：“我要吃晚饭了，你也先去大厅吃饭吧？” 李宴还想和她多待一会儿：“没事，让人把饭菜端这来，我陪你一起吃。” 肖筱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这是故意想馋我吧？明知道我现在只能吃淡的，还故意来我面前吃香喝辣？” “不是，没有，”李宴就只能起身：“那我先去吃晚饭，等下再来陪你说话。” 等他一走，肖筱也开始干饭。 奶白的鲫鱼汤里还有点药味，但是一点也不腥，味道鲜美，就是淡了点。 肉沫鸡蛋羹的味道也不错，因此肖筱吃的差不多了。 等她放下碗筷，丫鬟们就把小桌子收走，又给她捧来漱口的香茗。 又听到几声哭声，很快就有丫鬟抱着襁褓过来，肖筱正好现在精神好，先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把小不点喂饱。 眼看小家伙很快又睡着了，肖筱就把孩子放在自己边上：“你们都先下去吃晚饭，我自己看一会儿。” 毕竟是自己生的，闲着无聊的肖筱，还是有点慈母心的。 九十七章 管账 两个孩子的洗三比较简单。 主要是第二天就下大雪了，天太冷了，就担心小孩子会着凉，干脆准备等满月的时候再办满月酒。 肖筱当然不会有意见。 她还担心善堂那边，对言妈妈道：“趁着现在雪还没很厚，你替我去善堂坐镇。” “每天让孩子们多喝热水，万一有生病的，就挪出来，免得全都被传染了。” “要保证每人有一身厚棉袄，还有被子也要厚些。” 肖筱想到自己现在也不用出门，就不用人保护，还让言妈妈带着宫里出来的两个嬷嬷也过去：“让她们瞧瞧，要是其中有练武的好苗子，也就教一教。” 言妈妈可不想让她坐月子还不安心，都一一应下。 肖筱是八月底接手的善堂。 这三个多月里，也是大刀阔斧整顿。 最多的时候，每天请来的匠人和小工，都有近二百人。 现在自己坐月子，是不可能出面了，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让娘家人出面结账。 一是该干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盖房子的工匠已经结清账本了。 现在只有三十几个木匠还在干活，估计也都快了。 再者现在已经是腊月初九，现在的人很看重过年，从腊八粥开始到正月出头，都是在家为过年做准备，比如杀年猪。 再说今儿一早就下大雪，估计得连着下几天，还不如趁早和匠人们结清工资，也好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 因此肖筱还加了一句：“看今儿谁在善堂，把匠人的工资都结清，好让他们回去过年。” 就算是这两天她没有去，也知道现在的木匠都在打柜子。 善堂里孩子太多，肖筱决定给她们每人打一个带锁的大箱子，另外还让木匠多打几百个箱子放在库房，万一有别的小孩子进来，也不至于没得必需品用。 快午时的时候，肖莲就过来了：“言妈说你要和木匠结账？” “对啊，”肖筱看见她也不意外：“二姐你顺手就替我把银子发了吧。” 肖家三姐妹，以前就只认识几个字而已。 但是逃难过来后，在徐田村落脚了，肖筱就告诉她，想要嫁的好，就一定要能写会算。 要不然嫁进高门大户，都没办法管家。 肖莲当时就心动了，跟着大郎学认字，也开始练字。 当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嫁给陈二郎。 只是后来家里就做皂角的生意，也确实要记账。 再加上听肖筱说什么‘字如其人’，她就对练字更上心了。 后来她救了陈二郎，还嫁进陈家，婆婆大嫂都是能写会画的，她这人性子要强，也更认真学习了。 不过，府里有婆婆管着，也轮不到肖莲上手，因此她早就惦记上善堂里管账的了。 两个孩子的洗三比较简单。 主要是第二天就下大雪了，天太冷了，就担心小孩子会着凉，干脆准备等满月的时候再办满月酒。 肖筱当然不会有意见。 她还担心善堂那边，对言妈妈道：“趁着现在雪还没很厚，你替我去善堂坐镇。” “每天让孩子们多喝热水，万一有生病的，就挪出来，免得全都被传染了。” “要保证每人有一身厚棉袄，还有被子也要厚些。” 肖筱想到自己现在也不用出门，就不用人保护，还让言妈妈带着宫里出来的两个嬷嬷也过去：“让她们瞧瞧，要是其中有练武的好苗子，也就教一教。” 言妈妈可不想让她坐月子还不安心，都一一应下。 肖筱是八月底接手的善堂。 这三个多月里，也是大刀阔斧整顿。 最多的时候，每天请来的匠人和小工，都有近二百人。 现在自己坐月子，是不可能出面了，她想了想，最终决定让娘家人出面结账。 一是该干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盖房子的工匠已经结清账本了。 现在只有三十几个木匠还在干活，估计也都快了。 再者现在已经是腊月初九，现在的人很看重过年，从腊八粥开始到正月出头，都是在家为过年做准备，比如杀年猪。 再说今儿一早就下大雪，估计得连着下几天，还不如趁早和匠人们结清工资，也好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 因此肖筱还加了一句：“看今儿谁在善堂，把匠人的工资都结清，好让他们回去过年。” 就算是这两天她没有去，也知道现在的木匠都在打柜子。 善堂里孩子太多，肖筱决定给她们每人打一个带锁的大箱子，另外还让木匠多打几百个箱子放在库房，万一有别的小孩子进来，也不至于没得必需品用。 快午时的时候，肖莲就过来了：“言妈说你要和木匠结账？” “对啊，”肖筱看见她也不意外：“二姐你顺手就替我把银子发了吧。” 肖家三姐妹，以前就只认识几个字而已。 但是逃难过来后，在徐田村落脚了，肖筱就告诉她，想要嫁的好，就一定要能写会算。 要不然嫁进高门大户，都没办法管家。 肖莲当时就心动了，跟着大郎学认字，也开始练字。 当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嫁给陈二郎。 只是后来家里就做皂角的生意，也确实要记账。 再加上听肖筱说什么‘字如其人’，她就对练字更上心了。 后来她救了陈二郎，还嫁进陈家，婆婆大嫂都是能写会画的，她这人性子要强，也更认真学习了。 不过，府里有婆婆管着，也轮不到肖莲上手，因此她早就惦记上善堂里管账的了。要不然嫁进高门大户，都没办法管家。 肖莲当时就心动了，跟着大郎学认字，也开始练字。 当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嫁给陈二郎。 只是后来家里就做皂角的生意，也确实要记账。 再加上听肖筱说什么‘字如其人’，她就对练字更上心了。 后来她救了陈二郎，还嫁进陈家，婆婆大嫂都是能写会画的，她这人性子要强，也更认真学习了。 不过，府里有婆婆管着，也轮不到肖莲上手，因此她早就惦记上善堂里管账的了。后来她救了陈二郎，还嫁进陈家，婆婆大嫂都是能写会画的，她这人性子要强，也更认真学习了。 不过，府里有婆婆管着，也轮不到肖莲上手，因此她早就惦记上善堂里管账的了。 九十八章 满月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过了年，满月的孩子已经从皱巴巴红彤彤，变成了白胖可爱。 满月这天，是正月初八，尚书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不仅是李尚书的同僚，还有李家三位公子的同僚，再加上亲朋好友，席开近百桌。 更让尚书府激动的是，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贺礼。 有宫里营造司做出来的，特别精致的拨浪鼓，空竹，陶响球，陀螺，九连环，七巧板，鲁班锁等等。 反正好几箱玩具，估计从现在到十岁前是不用他们自己买玩具了。 另外也有长命锁，布料等等，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心思的。 这也让来贺的宾客们，都知道皇上对掌管兵部尚书的李大人还是很满意的。 肖筱也就抱着孩子出去接了赏赐，再去女眷的席间转悠了一圈，顺势打声招呼，就能回到后院去歇着了。 孩子满月，但是她和小周氏，都是要坐双月子的。 现在坐月子，可没有要三个月，或者是百天的说法。 坐双月子，就已经是产妇的最高待遇了。 当然，肖筱年轻，吃的营养，又有郝妈妈帮着推拿瘦身，现在她是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等她回到房间，先把女儿喂饱，又抱着哄了一会儿后，等孩子睡了，就把女儿放在温暖的被窝里，才回到自己的榻上，问边上的胡妈妈：“我先前只看到顾府的大奶奶，顾夫人和三奶奶都没有过来吗？” 就连她都佩服顾府，哪怕自己和李宴都知道顾府有问题，也查到布庄和綉铺，就是这两年，才陆续变成顾夫人和顾三奶奶的嫁妆。 但是却没能查出要紧的，能当证据的消息。 可现在的勋贵人家之间，就算是暗地里打的你死我活，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着一团和气的。 只要没有明着撕破脸，像今儿李府的满月宴，那顾夫人就该出现。 胡妈妈是昨儿就被主子叮嘱过，让她今儿去外院，从顾家的婆子和丫鬟那打探一下消息。 闻言立马道：“主子，老奴打听到，说是顾夫人得了风寒，顾三奶奶服侍婆婆的时候也染上了风寒，才不好出来贺喜，就只是让顾大奶奶来了。” 肖筱听后，怀疑这是托词。 主要是现在的人，遇上不愿去的，又不好意思回绝的宴请，就用这个万能的借口。 “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了，老奴就只打探到这些。”胡妈妈有些遗憾：“顾府大奶奶只带了个丫鬟和婆子过来，口风都太紧了，不好打听。” 先前她是装作外面管事婆子，安排她们吃饭的时候，先奉承她们，后面才有意无意的多打探了几句。 这还是被她劝了几杯酒才打探出来的消息呢？ 肖筱倒也不急：“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先去用饭吧？” “是，老奴告退。”胡妈妈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就是遇上主子，脾气好，还会安慰自己。 可能是新年才开始，官员们还没上朝的缘故，今儿尚书府的满月酒贵客特别多。 哪怕李家父子几人酒量都不错，却都喝的有点多，好不容易送走客人后，李宴回来就呼呼大睡。 肖筱嫌他满身酒味，呼吸间连房间里也都是酒味，让人准备醒酒汤，自己就去偏房陪着女儿一起睡了。 她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传来哭声，吓得她立马睁开眼睛，就先看自己身边的女儿。 见女儿还睡得很安稳，哭声也停了，她才起身，有点不愉的低声问：“是谁在闹事？” 边上守着的小丫鬟赶紧扶着她起来：“奴婢一直守着您，没有出门过，也不知道是哪位姐姐在哭？” 肖筱也觉得奇怪，毕竟没出什么要命的事，丫鬟们是不敢哭，也不能哭的。 她回房，才踏进房间，就看到一个嘴里被塞了帕子，衣裳凌乱的丫鬟被胡妈妈和梦慧反剪着双手往外走。 被押着的丫鬟嘴里被塞了帕子，看见她就拼命挣扎。 而胡妈妈和梦慧却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倒像是背着她做了亏心事后，心虚害怕的样子。 肖筱也是脸色一变，只说了一句：“都给我进来。” 看她们的样子，肖筱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她的心里，涌上杀人的念头。 等肖筱走进去，就看到同样难掩杀意的李宴。 等李宴看到肖筱沉着脸进来，那脸唰的就白了，咽了咽口水，紧张的都结巴了：“肖，肖筱，我我，没有…” 肖筱也不是小姑娘了，进来只闻到酒味，心里就暗松了口气。 她坐在边上的官帽椅上，也不搭理李宴，只是冷眼看着进来的三个人：“说，怎么回事？” 李宴喝多了，她虽然去隔壁，也是让胡妈妈在外面守着的。 按说是不能出这样的意外。 先前肖筱心里都怀疑，是不是李宴他自己有心思呢？ 胡妈妈也知道是自己失职，立马跪下来：“是老奴的错，先前夫人房里的孙妈妈过来，问老奴点事，老奴就和她出去了。” 说完又恶狠狠的瞪了那丫头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没成想，绿荷会过来，还妄想…” 梦慧和怡情都知道，自己主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因此大爷一个人在主卧里休息的时候，她们都不会凑过去。 特别是像今儿这般，大爷都喝了酒，更不会往大爷面前凑了。 没成想，二奶奶身边的丫鬟，胆子这么大，趁着送解酒茶的时候，就妄想爬#成姨娘。 梦慧也跟着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大爷一脚把绿荷踹下来。” 李宴也赶紧解释：“我还睡得沉呢，她就不知羞的往我怀里钻，我察觉到不对劲，就把她给踹下床了。” “我就让她们把人给押回去，让二弟好好管教。” 他就很庆幸，现在是白天，自己看到人不对，就立马停手了。 这要是大晚上的，自己喝了酒，又因为肖筱有孕生女儿，也是很久没在一起。 偏偏趁这个时候来投怀送抱，他都怕自己反应不过来，就把人给收了。 肖筱听完就只能庆幸自己来的及时，要是真的押着绿荷去二房问罪，那才是得罪人呢？ 九十九章 满月酒2 她就觉得小周氏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的让丫鬟往李宴身边凑，这要是传出去，连带着小周氏的名声也受损。 哪怕现在对女子虽然宽容多了，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要是李宴动了小周氏身边的丫鬟，传出去，就是李宴和小周氏有首尾。 因此肖筱才觉得，不可能是小周氏的出的昏招。 倒像是有人想要李家兄弟妯娌之间都翻脸。 因此肖筱开口：“你老实交代，是谁让你来攀高枝的？” 胡妈妈就扯下绿荷嘴里的帕子，顺手用力掐了下她的脸，恶狠狠的低声威胁：“要是不老实交代，我打死你。” 虽说她的声音不大，可惜肖筱耳朵尖，也都听到了。 她看了眼胡妈妈，觉得她可能和容嬷嬷是异父异母的姐妹。 绿荷哭着磕头：“大奶奶息怒，二奶奶让奴婢送醒酒汤来，奴也没想到大爷看见奴就起了歹心，欺辱了奴，又后悔了，就让人把奴给撵出去。” 说完深怕肖筱不信，还拉开自己的衣裳，哭的很绝望：“这就是证据。” 胡妈妈和梦慧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都是杀意。 不管怎么样，这绿荷不能留了。 李宴听完她颠倒黑白的话，也恨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先前就该杀了她。 此刻他特别害怕，怕肖筱会相信她的话。 “我，我没有，她…” 肖筱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以后你要记住，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小心那些脏的臭的把你当成冤大头。” 随即又看向绿荷：“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用说了，把人捆起来。” “梦慧你去和二奶奶说，绿荷想谋害大姑娘，被我们逮住了。” 现在肖筱是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自然知道绿荷的事，不能和李宴联系在一起。 那就只能委屈自己的女儿了。 梦慧应了一声，掉头就疾走。 绿荷来之前，就想过最坏的打算，那也是丢了小命。 当然最好的打算，就是大奶奶给自己一笔银子封口。 或者是把自己打一顿，再去和二奶奶算账。 可却没想到，大奶奶竟然会诬陷自己。 这也太不按理出牌了吧？ 她不敢置信：“大奶奶，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奴婢连大姑娘都没见着。” 肖筱听后就对胡妈妈道：“是我疏忽了，妈妈你去把大姑娘给抱过来放到这边榻上来睡。” 胡妈妈力气大，先找来腰带把绿荷绑起来，这才去抱大姑娘过来。 肖筱他们的主卧，除了胡妈妈，言妈妈，还有怡情梦慧，别的丫鬟婆子都不会贸然进来。 因此肖筱也并不担心会有人闯进来。 跪在地上，双手反剪被绑着的绿荷，也没想到大奶奶会不按理出牌，忍不住大哭：“大奶奶饶命，奴婢只是太喜欢大爷了，今儿见大爷醉酒躺在那，才会起了心思。” “求大奶奶饶了奴这一回…” 今儿是大姑娘满月酒，来贺喜的宾客也送了不少东西，言妈妈和怡情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归置属于他们这一房的礼物。 肖筱想明白后，都佩服绿荷来的巧。 要是李宴被鬼迷了心窍，那今儿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收了绿荷。 可要是李宴真的在女儿满月的时候，收用了丫鬟，那不是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嘛？ 更要命的是，绿荷还是小周氏身边的人。 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兵部尚书府，开年就是李宴和小周氏的桃色新闻闻名了。 李宴听到绿荷的哭求后，怒道：“哼，总算是说实话了，真够不要脸的。” 说完还看向肖筱，那眼神里透出来的意思，就是我是无辜的，你可不能迁怒我。 肖筱却依旧冷笑：“不到黄河心不死，到现在还不老实交代？” “你是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也该知道你做这样的事，让你主子的脸面往哪儿放？” 李宴见胡妈妈把女儿抱过来，深怕吵醒她，赶紧低声道：“快把大姑娘抱回去，这乱糟糟的，吓着她怎么办？” 肖筱也觉得自己先前想差了，也点头同意李宴的说法，不忘加了一句：“等下你和奶娘一起看着大姑娘。” 原本她对桑榆院里的丫鬟婆子都还算放心，但是现在发现小周氏身边的二等丫鬟都敢诬陷主子了，她也开始担心自己院子里会不会被人渗透。 她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女儿，那还是让最早跟着自己的胡妈妈盯着人更安心。 因为胡妈妈和言妈妈，买来的时候都是没有家人了，以后还是肖筱会管着她们的生老病死。 胡妈妈应了一声，又担心的看了眼大奶奶，才抱着还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大姑娘回偏房。 原本她心里还觉得，大奶奶有孕了，也不给大爷收个房里人，好像有点善嫉。 现在想来，幸好大爷没有收房里人，要不然这院子里太平不了。 就这一个绿荷，就差点害的大爷大奶奶吵架了。 再说另一边，小周氏倒也不是特意给夫君的大哥送醒酒汤，而是李渊回来后，发现小周氏早就让人准备了醒酒汤，想到今儿爹和大哥三弟都喝了不少酒，就让丫鬟都送一碗醒酒汤过去。 小周氏心里也觉得，这是在公爹他们面前，表现自己贤良的好机会，也立马吩咐下去，让丫鬟们把醒酒汤送过去。 等小周氏听到梦慧来求见，再听完梦慧的话后，差点气晕过去：“那该死的小蹄子！” 小周氏的娘家周府，原本就是勋贵人家，已经亡故的姑奶奶曾经是皇上的发妻。 因为她看重规矩，小周氏她们这些姑娘的规矩都还不错。 也因为如此，小周氏心里才更害怕。 要是绿荷和大伯哥有了什么，那自己的名声有损是小事，还会连累大姐的名声，会让整个周家都事名声有损。 因此小周氏也急匆匆的带着人过去。 她可不相信，李宴会看上绿荷，心里以为绿荷自己动了小心思，因此进门看到绿荷跪在那，就冷冷的开口：“这样背主的丫鬟还留着做什么，给我拖下去先打一百板子。” 当然，等一百个板子打完，绿荷也能上西天了。 一百章 绿荷 肖筱原以为小周氏会先问话，没想到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要了绿荷的小命。 虽然绿荷确实该死，但那也要先查出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简直就是拿她自己的命来开玩笑，肖筱可不觉得绿荷是鬼迷心窍。 “等等，”肖筱开口制止小周氏带来的四个婆子，开口道：“先拉下去打十板子，再让她在外面跪着。” 小周氏带来的四个婆子，还是很清楚谁是自己的主子，听完肖筱的话后，也先看向自己的主子。 今儿的事，小周氏自认理亏，也觉得底下的人丢了自己的脸。 因此哪怕她现在恨不的剥了绿荷的皮，也还是给肖筱面子：“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大奶奶的吩咐吗？” 四个婆子这才齐齐应了声是，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把绿荷给抓出去了。 等她们离开后，李宴也起身去隔壁看女儿了。 肖筱就把事情经过和小周氏说了一遍后，才道：“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有点怀疑绿荷是不是被人拿捏住短处了？” 小周氏是勋贵人家的姑娘，边上有两个大丫鬟，一个奶娘，底下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小丫鬟。 边上伺候的多了，她当然更习惯用奶娘和两个大丫鬟。 而大丫鬟为能受到主子的看重，也不会愿意底下的丫鬟经常在主子面前晃的。 因此小周氏对四个二等丫鬟，虽然也算是熟悉，却不知道她们的娘家情况。 所以她就看向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绿荷娘家人也跟来了没？她许了人没？” 玳瑁模样虽不是十分出众，却也是肤色白皙，眉眼含笑，观之可亲小美人：“二奶奶，绿荷的娘家人都被安排在庄子上。” “绿荷先前和周府里二管事的儿子有了婚约，只等过两年就出嫁。” 小姐们身边的丫鬟，大都是要等二十岁，或者是更晚一点才出嫁。 为的就是主子用她们顺手，再就是现在小周氏生了儿子，也要安排几个人去儿子身边服侍。 再等底下的小丫头们都能顶用了，才会把到了年纪的丫鬟们给嫁出去。 小周氏一听就更羞恼了：“这不安分的小蹄子，真是该死。” 她要面子，也绝不愿意让外人揣测是不是自己对大伯哥李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小心思，才会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送到李宴的榻上去。 像是勋贵人家府里，兄弟也不会要服侍姐妹的丫鬟，更不会要妯娌的丫鬟。 那都是会被人笑话的。 只有长辈给晚辈丫鬟，那才能收的坦然。 肖筱听后更觉得不正常：“弟妹你别急，我就特别相信你，不会胡思乱想的。” “现在咱们重要的是，得查清楚是外人想还咱们，想让咱们闹僵，还是真的只是绿荷自己脑子不清楚。” 小周氏想了想，也叹了口气：“听你这么一说，还不如是绿荷自己起了心思更好打发。” 一想有人暗地里能使唤自己的丫鬟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她心里就特别慌，就怕哪天，哪个死丫头，也跟着有样学样，对自己夫君动了心思。 她吩咐丫鬟：“让外院的护卫，去把绿荷的家人都给我带过来。” 玳瑁应了一声，也福身告退。 要去庄子上带人回来，那起码得近两个时辰。 小周氏也惦记着儿子，和肖筱打了招呼后，自己就先回去了。 还不忘叮嘱她：“大嫂等下让人跪在外面，是我管教不严，我还得去和母亲说一声。” 肖筱还真没迁怒她：“这事不是外人的离间计，就是她自己心思太多，与你何干？” “你也别生气，要是你着急生病了，那倒是让躲在暗处想看咱们笑话的人得意了。” 主要是李宴没把人真的给办了，要不然肖筱再大方，此刻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这人一生气，脑子就会发热，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肖筱自己都不知道。 倒是小周氏，见肖筱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先前她还和奶娘在抱怨，自家大姐对肖筱太好了，送来的贺礼都差不多，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妹妹。 倒也不是眼皮子浅，就是心里有点点不满。 可现在听到肖筱的话，就有些羞愧了。 要是易地而处，她肯定不可能像肖筱这么大方，肯定会有埋怨。 等小周氏离开了，换了身衣裳的李宴也过来了。 肖筱看着长身玉立，姿容既好，也难怪会让人惦记。 以前肖筱也觉得，自己有了孩子，过几年夫妻恩爱的日子，要是他有什么花花心思，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容忍。 可现在，肖筱才发现，自己还真的容忍不了。 一想到先前的画面，要是成了真，她心里的怒火就变成了消不掉的熊熊大火。 于是肖筱一步步走到李宴的面前，拉住他的手，很认真的道：“夫君，你还记得大婚时的承诺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李宴也反握住她的手，很诚恳的道歉：“先前是我警觉心不够，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小心，绝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 肖筱心里怒火，因为他的话也都消散了，却还是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嫉妇？” “不会。”李宴反而很高兴：“我就想让你管着我，这一辈子我都归你管。” 肖筱嫁给他后，他才体会到有家的感觉。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希望自己和她还有女儿，能越过越好。 肖筱对他的答案还算是满意，也想到自己有孕后，和他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时候就很少了，就垫着脚尖低声道：“那你晚上搬回来住吧？” 肖筱生了孩子后，他就住在书房了，这是现在很正常的安排。 可经过今儿的事，她也有点怕书房不安全。 就算是不能那啥，但是她记忆里还有好些不能说的画面呢？ 听到肖筱的话，李宴心里一荡，可他对于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有些艰难回绝了：“不行，姜老说要等两个月后才行。” 劝自己的同时也是劝她：“乖啊，你的身体更重要，再过一个月啊？” 肖筱嗔了他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觉得冬天冷，想要你陪着我而已。” 第101章 绿荷2 李宴心想：我想什么，你肯定想到了，要不怎么会欲盖弥彰呢？ 不过就算是他再傻，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和她讲道理。 再说，此刻她那含羞带怯的眸子看着自己，让他那颗心，也如碧波被风吹起了波澜，不用船桨就已经足够荡漾了。 李宴就冲她笑：“是我的不是，是我不会说话，大奶奶千万饶我这一遭。” 事实上他也早就想回正房了。 可惜他听说媳妇生产后，得两个月后，自己才能搬回去。 至于听谁说的，是听岳父和连襟姜姐夫说的。 因此就算是觉得书房的日子有些难熬，却也没想过提早回去。 可现在肖筱自己开口了，那他肯定不能拒绝。 李宴心里觉得，只要自己不说，岳父和大姐夫也不会知道。 而且他会牢记他们的话，绝不会乱来的。 等到小周氏把绿荷的家里人都从庄子上带来了，天都已经黑了。 肖筱还抱着女儿：“这是父亲给取的名字啊？” 按着规矩，肖筱和李宴，是没有机会给孩子取名字的。 当然现在的孩子取名字，也不是说好听就行，还特意请钦天监的大人帮着算过时辰八字。 要是命里缺水，名上就要加点水，要是命里缺木，那不是榆就是桐啊，柳啊之类的。 反正经过仔细的研究，自家大姑娘也终于有了正经的名：李婉仪。 “矧其耿特之禽，婉仪敛翮。”李宴也很满意：“这名儿还不错，咱们的孩子肯定有美好的仪态。” 他这也是怕媳妇看不懂这句诗词的意思，才帮着解释了一下。 说完，还加了一句：“孩子的小名，咱们自己取。” 肖筱也早就想过了：“你觉得喊大妞，还是大姐儿，或者是小葫芦，小叮当，小白？小老虎？” 李宴心里对这些名儿都不太满意，就委婉的道：“你觉得，芷玥，琳琅，玉瑶，元春这些名儿好不好听？” 反正他就觉得，自己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恨不得给女儿取寓意最好的小名儿。 玥是神珠的意思，勉强配的上自己的女儿。 肖筱给了他一个白眼：“都不行，小孩子就要取个简单点的小名才好养活。” 随即拍板：“算了，还是喊大姐儿吧？朗朗上口，以后她也不会分不清哪个是大名，哪个是小名。” 李宴心说：这哪是小名啊，本来就该称呼自己的女儿是大姑娘，或者是大姐儿。 不过他也想到了，钦天监说自己女儿的八字太好，确实得取个随意点的名儿，才更好养活。 就像是民间说的：取个贱名好养活。 肖筱又问：“对了，二弟妹家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李灏瀚。”李宴还特意用毛笔写下侄子的名字：“说是五行缺水，灏瀚就是水阔水苍茫的样意思。” 肖筱看到这名字，沉默一瞬：“那还是咱们女儿的名字好，侄子这名字，估计学的时候会学哭吧？”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竟然给取个笔画这么多的名字。 “这要是去学堂，别人都已经写好一页字了，你侄子还在写自己的名字。” 她又对李宴道：“咱们女儿小名就叫一一吧？好听又好写。” “你要是嫌一一不够好听，那就当成是秋水伊人的那个伊伊。” “…”李宴就无言以对，得亏屋子里就他们两人，要不然她这么朝夕令改，显得对自家女儿的小名也太随意了。 但是这一一的名儿确实顺口，一是第一，寓意也还好。 “我都听你的。”李宴还笑问：“那等以后咱们生了儿子，是不是喊二二啊？” “还小二呢？”肖筱嗔了他一眼：“我可不想三年抱两，等下个月底，你去和大姐夫那拿一些药丸子过来吃，短时间内，我是不想再有孕了。” 现在晚上能忙的事太少，三年抱两是一点也不用奇怪的。 肖筱原本就不想这么早生，都有意无意看着点日期，可惜有时候自己夫君太热情，让她也跟着晕晕乎乎的陷入了温柔乡里。 只能是事后自己稍微补救了一下。 谁能想到还是中奖了呢？ 当然现在看到可爱的女儿，肖筱也忘了怀孕生产的难受，也不会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生了。 只是这两年，她是不愿有孕了。 正好，大姐和她的想法一样，又私下和她说了，姜家有男子可以内服避#的药丸子，成分药材都很安全。 可惜虽然是好东西，却无人问津，毕竟现在人都喜欢多子多福，妻妾成群。 肖筱当时就表示自己也要一份。 李宴听后也很高兴：“大姐夫家不愧是杏林世家，还有这好东西，我改明儿有空就去拿。” 虽然有了女儿，他也很开心，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新婚燕尔，比起还没影的儿子，他当然更想抱着香软的媳妇。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大爷，大奶奶，二爷请你们过去。” 现在让他们过去，只能是碧荷的家人都给寻来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李渊请他们坐下，又喊来同行的庄头，让他说碧荷家人是什么情况。 “碧荷亲娘生了一儿一女，可惜儿子五岁的时候玩水夭折了，碧荷娘十来年前就没了，那个时候碧荷也已经被选进周府去当小丫头了。” “碧荷爹后来又娶了一个，现在生了二子一女。” “不过碧荷很少回去，逢年过节，也会让人捎带点银子，布料或者是糕点，酒水之类。” “听说去年的时候，碧荷才和二管家的儿子订了婚…” 李宴听他说完后，就问：“这段时间，他们家里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比如说是得了意外之财？或者是家里少了个人？或者是有外人来找他们？” 要是绿荷被人威胁，那肯定是家里出事。 也极有可能是给她家里人下套。 可人在庄子上，那就表示住的地方偏僻，想赌博都不容易，要是有人去找，一起的庄户肯定也知道。 庄头很肯定的点头：“都没有，真没有。” 肖筱觉得他们的想法不够大胆，就开口：“她娘家人这边一切正常，那就查一下未婚夫这边的情况。” 第102章 绿荷3 现在的人，虽然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有例外的。 像自己和李宴，不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才会想办法成亲？ 而碧荷身为小周氏身边的丫鬟，前年小周氏和李渊有了婚约，之后又是大周氏嫁给皇上，连带着她们这些丫鬟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 按说碧荷应该在李家找合适的对象，可她却还是找了周家那边的男子，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个小年轻自己看对眼了。 这样就难怪从她娘家这边，找不到线索了。 当然也不是李宴小周氏他们笨，没有想到这一茬。 而是现在未婚女子，没出嫁前，是很少能见到未婚夫的，更何况绿荷在李府里，她未婚夫在周府里，想见一面都难。 “还是你想的周到。”小周氏听她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我这几个月里，我经常让人回娘家，她也去了好几回。” 恰逢过年，她又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那就只能让丫鬟婆子多跑几趟娘家了。 而婆子和大丫鬟都是贴身伺候他们母子，出去跑腿的事，大都交给二等丫鬟们。 小周氏直接问心腹管事婆子：“绿荷这段时间有出门过吗？” 一时之间，太远的事婆子也记不清，但她还记得前天的事：“回二奶奶，绿荷前天就回周府送帖子过。” “今儿天也晚了，要不大哥大嫂子先回去休息吧？”李渊见气氛凝重，只能开口打圆场：“我明儿就让人去查清楚。” “那行，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李宴也没有意见。 要是他去周府要人，怕周家人会多想。 再者出了这样的事，估计是周家几房之间也有矛盾，极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私底下使的绊子。 女婿是半子，这确实还是让李渊去更好些。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李宴终于从熟悉的环境里睁开眼。 还没睁眼，就能感受到肖筱像是八爪鱼一般缠着他。 这也就是冬天的好处了，她怕冷，才会贪恋自己的怀抱。 再想到昨晚上两人的胡闹，让他眼神一暗，决定找机会去书房里翻一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书册。 他记得，先前嫡母打着让他知人事的借口，书画美人全都准备齐全了。 当时他畏之如虎，根本就没看那些书籍画册，就全都束之高阁了。 因此才成了没见识的傻小子，竟然很快就败在她手里。 那他肯定要奋起，要上进。 李宴心里很想再做点什么，可惜他也是打工人，还是不能迟到的那一种，就只能放弃脑子里有颜色的念头，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净房。 下地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脚都有点软。 他就很庆幸肖筱还没醒来，没看到自己丢脸的这一刻。 也怪自己定力不足，晚上可不能胡闹这么久了。 他从净房出来，就听到外面响起女儿的稚嫩却嘹亮的哭声，很快就有婆子在外：“大奶奶，大姑娘醒来了，您这会起了吗？” 当然要是肖筱没有起来，院子里也有奶娘，不会饿着大姑娘的。 肖筱懒懒的应了一声：“言妈妈把大姑娘抱进来就行。” 可能是因为昨晚上胡闹的有点久的缘故，她现在也是懒得动弹，又不愿让奶娘进来看到此刻的自己，还是点名让言妈妈进来了。 言妈妈进门后，看到大奶奶那脸染桃花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昨晚上不安生。 但是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先前大奶奶特意要了嫁妆里的压箱底研究过了。 不过，言婆子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就像是自己撞见了不该看的事。 幸好才一个月多两天的孩子胃口不大，很快就吃饱了，还难得清醒的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当然这个时候的孩子，眼里其实看不到东西的。 不过肖筱还是很稀罕的：“一一，我是你娘哦。” 小孩子可爱的时候就像是小天使，让人稀罕的不行。 等拉臭臭，或者是哭闹的时候，那就绝对是小恶魔。 这个时候，肖筱就很庆幸自己能呼奴唤婢，让自己免受魔音穿耳。 要是先前，言妈妈也很乐意让主子和大姑娘多亲近一下。 但是今儿她瞄到大爷从净房出来，却不敢留下，赶忙抱起小主子：“姑娘得换尿片了，老奴先把姑娘抱回去。” 肖筱恨不得举双手赞成，深怕漏出来点，赶忙道：“那你抱走吧。” 说完又看了眼李宴，想到自己昨晚上好像有点狂野来着，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卷着被子翻身继续补觉：“夫君任职也辛苦了，晚上见啊。” 却不知道自己难得羞涩的样子有多动人？ 反正此刻的李宴心都酥麻了，浑身就像是被过了电一般。 他凑过去连着被子一起搂住，低笑：“你也辛苦了，等下多吃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李宴现在要去宫里任职，也是坐马车去的。 骑马虽然威风，可这大冬天的，他也不是铜筋铁骨做的人，也不喜欢寒风萧萧。 更何况最近这些日子，阴雨天气也特别多。 等李宴出门的时候，刘达也坐在车辕上啃包子了。 刘达和何爽本就是自小跟着李宴的，既是小厮也兼职了护卫。 现在轮流送李宴去宫里，要是肖筱想出门，李宴也要他们亲自当车夫才安心。 “大爷，小的有事要回禀。”刘达看到他，三两口就把包子咽下后，凑到他身边道：“昨晚上孙大过生辰，非要请我也去喝一杯。” “谁知道去的是花楼，我原本是掉头就要走的，谁知道无意间听到了点顾家的消息。” 李宴先前就是在军中的，但是皇上登基后，收拢兵权，他也从小将军变成了现在的御林军副统领。 现在他官职三品，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反而比以前在军中更有人缘。 以前的不少同僚，下属，现在想要请他不容易，就干脆时常请刘达和何爽这两人。 不过何爽更冷漠寡言一些，不太好打交道，反倒是让刘达更受欢迎。 当然刘达出门，也是李宴同意的，等于让他去维护自己以前同僚下属的关系。 这军中的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酒馆，就是烟花之地。 第103章 绿荷4 李宴担心迟到，干脆点了个护卫来赶车，示意刘达和自己一起进马车去仔细说。 刘达深怕他误会自己是贪花好色之辈，先撇清自己：“小的可没有乱来，就是喝酒听曲。” 倒也不是他想洁身自好，而是他想娶媳妇了，这要紧时候，要是传出自己流连烟花之地，那就怕到碗里的鸭子都能飞走了。 更何况自己想要的鸭子，也还没落在自己的碗里呢？ 李宴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要是不怕得花柳病，尽管天天都去花楼。” 这勋贵人家，长辈们为什么热衷于给儿孙送娇美可人的通房，就是怕儿孙们定力浅薄，到时候去烟花之地，也会被残花败柳给迷了心窍。 而烟花之地的女子，一点朱唇万人尝，谁知道会有什么花柳病，染上了不死也脱一成皮。 因此真的是大家子弟，就算是去花楼应酬，也不会动里面的姑娘，清倌人除外。 要真的看上花魁了，也得确定对方真的没有病，才会悄悄的把人赎出来，养在外宅子。 很少会把花魁正儿八经的带回家当姨娘，要不然谁知道自己同僚，上司下属，是不是花魁以往的恩客呢？ 因此李宴也特意叮嘱过自己的两个亲随。 “小的不敢。”刘达转移话题：“小的无意中看到顾家五爷也在，就悄悄的跟着他去了后面屋子，发现他和老鸨在说什么去外面买些小丫头来。” “后来他们还进了里间，小的也不敢离得太近，没能跟着他们进去，只留意着，过了近一刻钟，顾五爷才出来，回到了雅间。” 刘达说完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爷，您说那花楼会不会是顾家私底下的私产啊？” “不管是不是，总的查个清楚。”李宴心里也倾向于顾家私底下经营了花楼。 现在虽然不禁止官员逛青楼，却明文禁止官员经营青楼。 这回要是能证据确凿，他能让顾府脱一成皮：“你带着阿斌他们去仔细查探，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虽然有老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一将功成万骨枯。 没有顶尖的武艺，不懂兵法，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将军？ 也有些将士，是山匪被招安的。 也有些将士，是厌恶了战场上的生死拼搏，又不愿意退伍后还是去种田为生。 李宴就从曾经的下属中，选了五十几个身手不错，或者是别的地方让他看顺眼的人，先把人安排到岳父那边，跟着跑了几趟明州。 后来肖筱接手了善堂，他为了肖筱的安全，也怕顾家暗地里搞鬼，干脆趁着肖筱大规模招人的时候，把那些人安排到善堂那边充当护卫。 正好肖筱连着山都买下来了，肖筱就让护卫们也跟在这边上选了地基，允许他们自己找人建房子。 这还是肖筱说的，说是让他们能有归属感。 李宴也不知道属下们有没有归属感，就知道他们都很特别感激肖筱，也更忠心了。 现在让他们去查，是他们大都是生面孔，不会引起顾家的注意。 刘达应了一声，又很贱兮兮的冲他笑：“爷，我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李宴对自己的亲随，还是比较随和的：“你要银子还是要房子？” “我要房子，还有娶媳妇。”刘达涎着脸凑近他道：“爷你自己是成家立业，娇妻贵女都有了，小的至今还打光棍呢？” 李宴用手推开他的脑袋，没好气的道：“我先前不是催着你们成家吗？” 刘达偷窥了下他的脸色，才敢开口：“我想娶梦慧姑娘。” 李宴一愣：“不是说上回就已经拒绝你了吗？你别想我把人许给你啊。” 他难得好心的劝他：“那个叫玲珑的，不是挺好的嘛？模样好，性子也好。” 最关键的是，刘达要是看上的是玲珑，自己可以把人许给他。 可那梦慧，是肖筱身边的大丫头，他还听肖筱说起过，说梦慧稳重心细，以后想让她去女儿边上。 就冲这，李宴也不敢大包大揽。 虽然他自己心里觉得，两个亲随看上哪个丫鬟，都是她们的福气。 可是他现在好像有点夫纲不振，要是敢这么做了，怕肖筱和自己生气。 刘达赶忙替自己辩解：“先前我和梦慧姑娘不熟悉，她才不愿意。 “这几个月里，我们经常碰面，她现在对我也有了重新的认识。” 又用一脸惊恐的样子看着他：“还有阿爽喜欢玲珑姑娘，爷你可不能棒打鸳鸯啊？” 玲珑是好看，还有大奶奶后来收下的春香秋香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论模样，不管是梦慧还是怡情，肯定是比不上她们几个。 但梦慧和怡情是大奶奶的心腹，现在还能跟着女先生学认字，管账，那受到的重视，是玲珑她们几个拍马也赶不上的。 他想的更远一些，等以后老大人百年之后，主子肯定要分家的，那只要梦慧没犯下大错，就肯定是受到重用的管事娘子。 他这人没什么大出息，根本就没想过离开主子，就喜欢过上安稳的日子。 那梦慧就是自己很好的选择了。 可惜他也知道，自己好像长得普通了点，比不上何爽高大，更不如主子俊朗，幸好还有一身武艺。 也幸好这几个月里，梦慧和言妈妈经常奉命去善堂，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抢着去当车夫，一来二去，总算是让梦慧看到自己好的一面。 现在再诚恳的去求亲，指不定梦慧就答应了呢？ 反正只要梦慧还没许出去，自己就还有机会。 李宴正色看着他问：“你就认准了梦慧？” “是。”刘达也收起嬉皮笑脸，很认真的道：“她性子好，还能写会算，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美人灯，以后我出门也不用担心她和孩子。” 他看上梦慧，确实是有些用心不纯，可也确实喜欢她。 反正他都没想过去对怡情献殷勤。 李宴也轻叹一声：“行了，你自己先找机会问一声梦慧，要是她愿意，我就去和你们大奶奶提。” 他又仔细斟酌先前刘达说的那些消息，快到皇宫的时候，才开口叮嘱他：“那边给我盯紧了，我怀疑花楼里面的女子，有一部分可能是善堂里被挑走的。” 第104章 绿荷5 李宴原先也一直在想，顾府管着善堂的这些年，临近能离开善堂的年纪，却‘病故’的小丫头们太多了些。 先前他还怀疑，是不是顾家‘吃空饷’，就是虚构那些小丫头的存在，等要离开了，没办法记录这些信息，就只能‘亡故’。 但在听刘达说到那烟花之地，脑子里就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而且越想越有可能是真的。 因此他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了，又叮嘱刘达几句：“务必要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要不然，他都怀疑顾家能把那些人都给杀了，好来个死无对证。 刘达应了一声，目送李宴离开后，就赶忙赶着车回去。 昨儿他就听到消息了，说是今儿大奶奶院子里有人要用马车去善堂。 他心里盼着是梦慧，这样自己赶着车送她过去，也能说几句话是不是？ 原先府里只有两辆马车，但自从肖筱接手善堂后，就赶紧添了两辆马车，外面也是很平常的桐木，里面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其中布置的最好的这一辆，是肖筱给自己准备的。 不过现在肖筱在坐月子，就让去任职的李宴用。 稍微次一点的那一辆，还有去善堂的言妈妈她们用了。 主要是骡车速度比不上马车，她又不愿她们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再说肖筱和小周氏，今儿也要审问绿荷和她的未婚夫。 张二是周府二管家的第二子，也长得眉清目秀，一声不吭的和绿荷跪在一起。 小周氏一脸冷漠：“你们还不老实交代，那就都去死吧！” 她本就是很要面子的，现在娘家下人让她在大嫂面前丢了脸，心里是真的有想弄死他们的想法。 反正凭着自己让娘查出来的事，就知道面前这两人都不无辜。 肖筱也知道，现在周府里，还不是小周氏亲娘的一言堂。 上面老夫人还健在，虽说不管事，但是府里大都管事，都是老夫人前些年就陆续提拔起来的人。 还有周大夫人，是太子的嫡亲外祖母，对自己侄女占了亡故的女儿国母的位置，心里肯定是开心不起来，有事没事，给弟媳使点绊子很正常。 而按着周二夫人让人传来的话，二管家算是大房的人，最好不要闹出人命。 倒不是惧怕大房，而是担心大房趁机借题发挥，传出出嫁女逼死娘家下人，总归是不好听的。 谁让现在大都人都奉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 女儿是没有娘家的继承权的，就算是能插手娘家的事，最好也要师出有名。 肖筱就劝她：“弟妹息怒，犯不着和他们生气。” 既然他们不肯交代，那她也只能不客气了。 “让他们都去院子里跪着，再让他们举着脸盆。” 边上的护卫很快就把他们拖到院子里去，还让他们都双手举着脸盆。 小周氏见状低声道：“这是惩罚小丫头的手段，一时半会儿见不了效果。” 事实上绿荷闹出来的事，也都已经由着李宴和李渊告知长辈了。 当时李夫人听后，倒是很想看热闹来着。 不过李大人却说，儿子们都已经成家了，这点事也该让小辈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也有可能是事关周府，他们不掺和进来，就不用怕到时候闹起来会尴尬。 而只要他们当成不知道这件事，这样周府大房也不好出面来捞人。 因此小周氏是恨不得立刻就上刑，也好杀鸡儆猴，免得自己身边服侍的，还搞不清谁才是掌控他们生死的主子。 肖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你不是想看我练箭吗？” 小周氏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 “是啊，”肖筱吩咐丫鬟拿自己的弓箭出来，亲自用帕子细细擦了一遍：“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手生？” 说完，拿起弓箭，走到门口，对准他们手里的脸盆，就一箭射过去。 这点距离，肖筱当然射的很稳，利箭射中木盆，剩余的冲击力，还带倒了两人。 但肖筱后面就更狠了，笑盈盈的道：“哎呀，脸盆太大了，换成柚子。” 地上跪着的两人，就算是知道大奶奶的箭发好，可双手捧着柚子举过头顶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恐惧的。 怕大奶奶手一抖，那箭就射中了他们的脑袋。 哪怕大奶奶的箭术真的很好，可还没他们脑袋大的柚子，被急射而来的箭射中，在他们手上炸开的时候，他们心里的防线都快崩溃了。 就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又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吓得都快失禁了。 特别是肖筱又让人找来两个苹果，两个鸡蛋，还让人去找鹌鹑蛋和花生。 这是明摆着要他们的小命啊。 不对，这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刀，要了他们的小命，也比在这受煎熬强。 等护卫在他们手里塞了苹果后，两人都已经抖得像是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了。 小周氏看的就痛快，故意说的阴阳怪气：“你们可千万别晃悠，要不然大奶奶箭射偏了，可就要没命了。” 肖筱也拉满了弓，很随意的道：“你瞎说什么呢，我这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大，大奶奶，奴婢…”绿荷听着她们轻飘飘的，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语气，终于崩溃了：“是大夫人逼奴婢的…” 张二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绿荷，也闭上眼，没有多说什么。 绿荷既然开口了，后面就没有再隐瞒。 绿荷当初是二管家收下，让他婆娘调教几个小丫鬟，以至于绿荷对张家人本就心存感激。 后来她被小周氏选去当小丫头，过了几年，因为小心谨慎，就成了二等丫头。 她长大了，也张开了，模样俏丽，和张家人接触多了，张二也看上了她。 两人也勉强能算是青梅竹马，确实有了点私情。 而前些天，绿荷回周家，去张家才知道出大事了，张二嫂子，妹子和大侄子不见了，对方还用书信威胁他们，要是不想他们出事，就让绿荷攀上李宴或者李渊。 事实上，绿荷要是针对李渊，那还真的有可能得手，毕竟那边她更熟悉。 可她不忍心让小周氏难过，就只能来碰瓷李宴了。 第105章 审 小周氏听完绿荷的话后，倒吸一口凉气，合着要不是她高抬贵手，自己男人的清白就差点不保了。 这事要是真成了，那简直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让自己恶心。 她心里有点庆幸，这死丫头良心还没全都喂了狗，让她都有些不忍要她的命了。 可要是轻飘飘的放过绿荷，那就得罪大嫂了。 先前看大嫂用箭对付他们，自己在边上看的很开心，可要是大嫂把箭对准自己…小周氏打了个寒颤，一脸歉意的对肖筱道：“嫂子，是我没管好人，任凭你处置。” 主要是现在这两人对她来说，已经是烫手山芋的存在了。 想也知道，追查下去，牵扯太大，还很有可能是家丑。 因此小周氏难得机警一回，想要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肖筱。 她心里觉得，就算是嫂子解决不了，那也还有大哥在。 大哥是武将，遇到事也能抗。 自己夫君是芝兰玉树的文人，可禁不起被人这暗地里算计。 双腿软的像面条的张二也终于开口了：“这些事都是小的主意，绿荷是被人给逼迫的。” 瘫在地上的绿荷听到他这话，似哭似怨：“二哥，黄泉路上咱们一道走也不冷清。” 她心里有数，就冲自己做的事，决不可能被轻轻饶恕。 是杀鸡儆猴，也是杀一儆百。 肖筱想了想，淡淡的道：“把他们拉下去分开关起来，谁能说出幕后主使，谁就能活着离开。” 护卫们应了一声，押着两人就离开。 主要是这里是后院，要不是今儿有要紧事，护卫们也是不能进来的。 这后院里，有这么多丫鬟婆子盯着他们，他们也浑身不自在。 等人走后，小周氏对肖筱讪讪的笑了笑：“嫂子啊，背后指使他们的人，真的能查出来吗？” 肖筱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那你是想我查清楚，还是想让我查不清楚呢？” 不等她回到，又笑了笑：“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等夫君回来，这人就交给他处置。” 小周氏只能赔着笑：“还是嫂子您想的周到。” 算了，这事她也不管了，就算是最后查到大伯他们头上去，也正好让他们明白，少做亏心事，才能不怕半夜鬼敲门。 等到李宴晚上回来，听到肖筱说完后，倒是很意外：“你这法子好，幕后主使肯定盯着他们，我只要派人盯着他们，指不定就能顺藤摸瓜。” 此刻李宴对自己的媳妇，那是滤镜大开，心里觉得要是她是男子，那肯定就是刑部里是刑讯一把好手。 这被人夸了，总归是让人高兴地事。 主要也是肖筱这一个多月里，坐月子，足不出户，让她都觉得自己闲的发霉了。 现在终于能让她有点动脑子的事，她能不费点心思嘛？ 不都说，不动脑子要生锈嘛？ 肖筱得意的看着他，眼波流转间，一抹红唇微微上扬，娇媚动人：“小事一桩，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行，”李宴特别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显得特别灵动，语气里也全都是夫妻间才会有的亲密。 因此他还特意说起早上刘达和自己说的事：“现在他们已经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肖筱倒吸一口凉气：“顾家人的心可真够脏的啊。” 又追问他：“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李宴见她感兴趣的样子，也没有隐瞒：“那边要等天黑才开门迎客，刘达他们会去仔细查探。” 这个时候，梦慧领着几个小丫鬟端了饭菜上来。 肖筱想到先前李宴和自己说的话，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个好主意来：“就让刘达装成被花魁迷了眼的入幕之宾，把人赎出来，指不定就能从那姑娘嘴里问出些话来呢？” 倒也不是她想坑刘达，而是刘达这人爱说话，有时候他赶车，自己还能听到些八卦。 先前还扭扭捏捏在自己面前求过，说是想娶梦慧。 可惜梦慧没有看上他，原本以为没有缘分了，可没想到李宴先前和自己说起，刘达还是想求娶梦慧。 肖筱倒是不反对，她反而觉得刘达虽然样貌不算出众，好歹五官端正，那小眼睛看久了也顺眼。 再者就是能说会道的男子不一定都是有花花肠子的。 不过她也不会勉强人，才特意在梦慧面前说一声，要是她有心，私底下也会来寻自己说一声。 梦慧听到肖筱的话，果然一愣，随后还是摆好饭菜，才退到边上：“大爷，大奶奶请用。” “嗯，”肖筱坐下后，很自然的开口：“你也去吃吧。” 梦慧张了张嘴，还是悄悄的退下去。 肖筱见她那欲语还休的样子，轻啧了一声，就开始吃饭。 她虽然还是吃月子餐，却也有四五个菜，再加上先前抱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哄了哄，现在胃口不错。 倒是李宴，还真的觉得肖筱的主意好：“你的主意真好，不过刘达经常跟着我出门，还是太打眼了，等下我让人选个寻常一点的人去。” 说完，才开始安心吃饭。 吃好饭后，他就让肖筱在屋子里转转消消食，自己去找人说事了。 还没出正月，天还是很冷的，肖筱虽然很想去院子里溜一圈，却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懒得在屋子里像是拉磨一般转悠，很自然的往榻上一倒：“来个人，过来替我捏一捏。” 他们夫妻都在里屋的时候，丫鬟们大都是退到外间等吩咐的。 不过要是李宴不在，丫鬟们都是在边上的。 梦慧在李宴离开后，就已经走了进来，仔细的在叠晒好的衣裳，听到肖筱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来。 郝妈妈在教胡妈妈按摩的时候，也没有禁止大丫鬟看，见梦慧有兴趣，还特意指点过她几句。 因此梦慧现在就在塌边，替肖筱捏着腰背，顺势低声问：“大奶奶，大爷真的让刘达去花楼赎人了啊？” 又欲盖弥彰的道：“奴婢就是觉得他经常跟着主子，顾家的人会不会认识他啊？” 肖筱闭着眼睛享受：“还不是刘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在夫君面前提起想娶你。” “他这么想成婚，那我就白送他一个媳妇，也免得他在惦记你。” 说完还不忘邀功：“我替你想的周到吧？” 第106章 审2 这话让梦慧没办法附和了。 她原先是看不上刘达，觉得他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不像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 可这段日子，和他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他也有好的一面。 大奶奶还没生之前，有一回暗处偷袭的人误以为马车里坐的是大奶奶，是刘达和护卫拼死护住她，后来又抱着她跑了。 还有一回是雪后路滑，她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就摔跤了，也亏得他迅速扶住自己。 可他却没有趁机揩油，而是很快就松开她，还说什么，亏得我一直盯着你。 出门在外，也会特意赶着马车去糕点铺子和各种食铺里给她买好吃的。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发现他好的一面。 还有就是在自己面前才喜欢没话找话，并不是看见貌美的姑娘，就像是登徒子一般凑上前。 不管是玲珑，还是春香秋香，都比自己貌美，也都被安排在善堂里教小丫头们裁剪绣花认字，也没见他往她们身边凑。 反正现在梦慧确实对刘达有好感，现在听到大奶奶让刘达去娶青楼女子，她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红着脸道：“大奶奶，您不是说要把奴婢许人吗？奴婢觉得刘达也还不错。” 肖筱听到她这话，才装出一脸震惊：“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 “这个时候夫君应该还没让他去，我去替你说一声。” 梦慧羞红了脸，却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晚上风大，大奶奶你不能出门。” 也怕耽搁自己的终身大事，低声道：“不如主子写个条子？奴婢送过去？” 肖筱也只能答应了：“也行。” 现在不同往日。 肖筱才嫁给李宴的时候，守门的婆子管得严，别说是大奶奶去前院，就算是她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想去前院，也得有夫人身边的人陪着，或者是借用能出入的牌子。 可现在肖筱已经在李府站稳脚跟，丫鬟婆子有事去前院递个话，守门的婆子不仅不会拦着，还会笑着打个招呼。 当然要是这天黑后，肖筱自己想去前院，还是不可以的。 再说李宴，现在也是真的觉得人不够用。 不仅是花楼那边要仔细查探，还有布庄，成衣铺子也得盯着，现在又加上出了绿荷的事，明摆着是和周府有关的，那就得盯着周府大房的人。 当然除了周府的二房是小周氏的亲爹娘，不可能想要看小周氏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剩下的三房，四房五房爷皆有可能。 那要是都要暗中留意点，自己底下的人手就不够用了。 因此李宴就很干脆的去找隔壁书房里处理公务的亲爹帮忙：“爹，儿子底下人手不够，周府那边让您底下的人盯着点吧？” 就李宴底下都能收拢他自己看好的五十多号人手，更不用说南征北战很多年的李大人了。 李大人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再反驳。 先前让儿子自己处理，是想要锻炼他的能力。 现在周府情况太复杂，确实得不少人手盯着。 再就是，自己底下的人，也不能老闲着，免得荒废了自身本领。 “也行，”李大人又问他：“皇后娘娘凤体可安康？” 他现在是兵部尚书，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皇上，只要暗中留意下，就能知道皇上龙体是否安康。 但是皇后娘娘有孕之后，哪怕再小心谨慎，也出了好几次‘小意外’。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再者后宫的娘娘们，太子太子妃，都是羽翼已成，皇后娘娘却是才进宫的，又被皇上偏爱，肯定会招人嫉恨。 要是皇后能保住这一胎，那就值得让他佩服。 要是皇后能生下儿子，那就是皇后有气运加身，就值得自己站队了。 虽然在别人眼中，自己嫡子娶了小周氏，已经是站队了。 可让李大人郁闷的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到现在也依旧是四分五裂，有站太子的，也有站皇后娘娘的。 李宴是御前护卫副统领，身负前朝后宫贵人们的安危，反而有机会见到皇后娘娘。 听到父亲的话，李宴想了想才道：“儿子见到皇后娘娘，也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气色看着不错。” “要是父亲想知道皇后娘娘的脉息，要不儿子去问问连襟？” “不必，”李大人摇头：“皇上必定早就派人盯着了，只要皇后娘娘身子骨好，就算这一胎是公主，还能有下一胎。” 李大人神色淡淡：“只要皇后娘娘能平安生下这一胎，以后就不用愁了。” 主要是大周氏才进宫不久，还没站稳脚跟就有了身孕，要是这样都能避开那些明刀暗箭，安稳的生下孩子，就说明大周氏是个稳妥人。 说真的，其实李大人心里也不想提早站队。 可谁让太子和皇后不对付，偏偏嫡子又娶了皇后的嫡亲妹子，他就算是想撇清关系，也是来不及了。 可要是皇后没有心机手段，那他就要想别的办法避开这浑水。 实在不行，他可以求外调。 再不让，他还能告老还乡。 但要是皇后娘娘有宠，还有能耐，那从龙之功，倒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李宴也明白过来，再听爹提起周府的事，就开口道：“让二弟也一起过来琢磨琢磨，也免得他不知岳家的情况。” 这是二弟岳家的事，他凭什么能躲清闲？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岳家省心了。 他也不羡慕二弟能娶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就算是皇后生的儿子能当太子，那也得十几二十年后了。 再者自己不是靠家里，也是靠本事走到现在。 再说肖筱，只恨自己坐的是双月子，要不然都恨不得自己女扮男装去赎人。 就算是轮不到自己，跟着去瞧瞧也是好的啊。 不过她很快就没闲心想这些了，因为李宴和她商议，要是花楼里的女子都是善堂出来的，那以后该怎么安排好。 他们是绝对不能经营花楼的，可现在人对烟花之地出来的姑娘，接受度不高。 除非是吃不饱饭的人家，才愿意娶青楼女子。 可他们愿意娶，那些女子还不一定愿意嫁呢？ 第107章 审3 再者这是皇城，不仅是治安好，只要你舍得卖力气，不管是砍柴还是打小工，也都能混个温饱。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大都汉子也都想娶个门当户对，清白人家的姑娘，实在不行也宁愿娶寡妇。 当然，也是能娶到花魁或者是貌美动人的女子，那肯定恨不得举双手双脚高喊愿意。 肖筱也想了想，怂恿他：“到时候就求皇上的主意。”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官员犯法被抄家，家中妻妾女眷会被罚到教坊司，算是官府保护的，也不是服务平民百姓，而是服侍王公贵族。 但是待遇好，客人少，危险性不高。 要是皇上把人都收了，那就省事了。 李宴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教坊司的女子都是犯官府里女眷。” 肖筱有些意外：“合着教坊里门槛高，她们还进不去啊？” 旋即又好奇的问他：“你去过教坊吗？” “没有，”李宴倒是见多了：“宫里设宴，歌舞大都是教坊里的姑娘，乐师就是犯事官员府上的男丁。” 肖筱心有戚戚：“当官的不是拉帮结派想揽权，就是想贪污，合着当官的也是高危职业。” 又很殷切的叮嘱他：“咱们不缺银子，你可千万别贪污啊？” 至于拉帮结派的站队，她就不说了。 这事说了也没用，李家父子逃不过的。 等到第二天下午，肖筱等奶娘把‘放毒’的女儿洗干净后，又扑了些珍珠粉，才接过女儿开始稀罕逗弄。 过了满月的宝宝，浑身散发着奶香，圆嘟嘟，胖乎乎的，眉眼也张开了点，特别可爱。 “一一宝宝，和娘一起等你爹回来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吃了睡，醒了拉，一不如意就吊嗓子嗷嗷哭，还真没什么好逗的。 可李宴看到女儿的时间少，回来就要看看女儿，要是他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女儿是醒着的，那真能把他给美的眉开眼笑。 可惜小姑娘贪睡，亲爹难得见到她醒着的时候。 正好今儿看时辰李宴也快回来了，她就逗着女儿，想让李宴高兴一下。 可惜，快到酉时末，也就是晚上七点，天都早就黑透了，李宴也还没回来。 肖筱也没等他，细嚼慢咽的吃好晚饭，又去隔壁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儿，难得在房间里溜达一下，顺便问从善堂回来没一会儿的言妈妈：“那边小丫头们都还精神吗？” “挺好的，这几个月里吃得饱，穿的暖，大都丫头看着都胖了一圈。” “还有两位嬷嬷也选出了二百来个有点力气的丫头，教她们习武。” 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绝对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一开始的时候，除了生病体弱的五十几人不用锻炼，剩下的人都是早晚跑步，蹲马步。 而那些小丫头们听说要是能练好武艺，也能进宫去当宫女，也都是勤快的很，一点也不怕苦不怕累。 之后慢慢的淘汰了一些没天赋的，据说现在还没淘汰完。 肖筱就道：“也别忘记了抓她们的思想。” 她都觉得自己像是搞传x的小头目，经常普及皇后娘娘的好处。 当然也没忘记顺便表现自己的机会，让小丫头们都知道，她们能吃的好，穿的暖，是自己在背后为她们费心费力。 言妈妈也难得笑着道：“主子放心，老奴不敢忘，这些丫头也都到了懂事的年纪，大都知道好歹。” “更何况，先前她们在顾家人手里被虐待，现在已经是过上了做梦才敢想的好日子了。” 再者这是皇城，不仅是治安好，只要你舍得卖力气，不管是砍柴还是打小工，也都能混个温饱。 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里子，大都汉子也都想娶个门当户对，清白人家的姑娘，实在不行也宁愿娶寡妇。 当然，也是能娶到花魁或者是貌美动人的女子，那肯定恨不得举双手双脚高喊愿意。 肖筱也想了想，怂恿他：“到时候就求皇上的主意。”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官员犯法被抄家，家中妻妾女眷会被罚到教坊司，算是官府保护的，也不是服务平民百姓，而是服侍王公贵族。 但是待遇好，客人少，危险性不高。 要是皇上把人都收了，那就省事了。 李宴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教坊司的女子都是犯官府里女眷。” 肖筱有些意外：“合着教坊里门槛高，她们还进不去啊？” 旋即又好奇的问他：“你去过教坊吗？” “没有，”李宴倒是见多了：“宫里设宴，歌舞大都是教坊里的姑娘，乐师就是犯事官员府上的男丁。” 肖筱心有戚戚：“当官的不是拉帮结派想揽权，就是想贪污，合着当官的也是高危职业。” 又很殷切的叮嘱他：“咱们不缺银子，你可千万别贪污啊？” 至于拉帮结派的站队，她就不说了。 这事说了也没用，李家父子逃不过的。 等到第二天下午，肖筱等奶娘把‘放毒’的女儿洗干净后，又扑了些珍珠粉，才接过女儿开始稀罕逗弄。 过了满月的宝宝，浑身散发着奶香，圆嘟嘟，胖乎乎的，眉眼也张开了点，特别可爱。 “一一宝宝，和娘一起等你爹回来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吃了睡，醒了拉，一不如意就吊嗓子嗷嗷哭，还真没什么好逗的。 可李宴看到女儿的时间少，回来就要看看女儿，要是他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女儿是醒着的，那真能把他给美的眉开眼笑。 可惜小姑娘贪睡，亲爹难得见到她醒着的时候。 正好今儿看时辰李宴也快回来了，她就逗着女儿，想让李宴高兴一下。 可惜，快到酉时末，也就是晚上七点，天都早就黑透了，李宴也还没回来。 肖筱也没等他，细嚼慢咽的吃好晚饭，又去隔壁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女儿，难得在房间里溜达一下，顺便问从善堂回来没一会儿的言妈妈：“那边小丫头们都还精神吗？” “挺好的，这几个月里吃得饱，穿的暖，大都丫头看着都胖了一圈。” “还有两位嬷嬷也选出了二百来个有点力气的丫头，教她们习武。” 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绝对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第108章 抽丝 李宴也很自然的和她说起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让人去楼里赎人，没想到那老鸨说除了清倌人，别的都要到年纪才能赎出去。” “这就很有问题了。”肖筱也诧异：“按说只要银子到位，怎么可能不放人？” 又两眼放光的问：“还有几个清倌人？” 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然肯定去看热闹。 她那双秋波妩媚的双眼实在动人，反正李宴是百看不厌，见状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也不清楚有几个清倌人，要是那些人真的是近两年里善堂出去的，现在善堂里年纪的大点的，肯定会觉得眼熟。” “辛苦大奶奶选出几个高大点的，到时候换上男装，去花楼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现在去青楼，也不一定是为了春宵一度。 有些半大男子是好奇，或者是喜欢音律的，也会去花楼。 而且清倌人，花魁，还会在台上表演歌舞。 有些书生之类的，有些囊中羞涩的，是去听花楼里的女子弹琴唱曲跳舞的。 这也是大都男子热爱的一项活动，当然兜里有点银子的，就算是舍不得花费贵的那些女子，也会点个便宜点的女子过一夜。 肖筱点头：“行，明儿我让言妈妈去问问。” 又问他：“你有没有去青楼啊？” “你要去的话，我替你乔装改扮下？” 李宴摇头：“我不会去的，太打眼了，反而会让他们警惕起来。” “也是，”肖筱也没怀疑他说的话，先去漱口，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李宴也赶忙放下漱口的茶盏，跟着她去里间：“天冷，我来给你暖被窝。” 现在他也不是那个见识少的李宴了，他忙里偷闲，仔细看了好几本那种能当压箱底的书画，现在就缺实践了。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书房睡的。 等到第二天一早，肖筱是被女儿稚嫩却嘹亮的哭声给喊醒的。 这一刻，不是牢固的母女情谊，有点想断。 主要是肖筱觉得，自己生了女儿后，就不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 心里就蠢蠢欲动的想让奶娘上。 最后看着那一天比一天圆润的女儿，这话还是舍不得说出口。 主要是被女儿的哭声吵醒来了，就算不是自己喂，也一时不会睡不着。 等把女儿喂饱了，小家伙也不会再哭闹，正好自己可以抱着奶香味十足的小团子再睡一觉。 趁着女儿吃口粮的时候，肖筱也喊来言妈妈，低声吩咐了几句。 言妈妈不住的点头，很快就离开院子。 她都已经过了四十了，夫人也答应让她只要登记一下，就能自由出入尚书府。 守在二门的婆子看见她，也都笑着打招呼：“言姐姐今儿天不好，早点回来啊。” 踩高捧低是人之常情，现在桑榆院不好惹，她们自然得巴结讨好大奶奶面前的红人。 言妈妈也像是忘记了她们一开始冷待，笑着在册子上记下了自己出门的时间：“你们也辛苦了，等下我给你们带烧饼回来吃。” 现在的烧饼可没有偷工减料，一口压下去，里面都是肥瘦相间的肉沫和梅干菜，特别美味。 别看尚书府里吃喝不愁，但那大锅饭菜，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办喜事，办宴席，油水不可能太足。 因此言妈妈回来的时候，经常都是会带一些烧饼，花生瓜子，糕点之类的，也会散给大家。 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把这些人喂熟了，有事让她们传个话，跑个腿，也不会推三阻四。 李宴也很自然的和她说起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让人去楼里赎人，没想到那老鸨说除了清倌人，别的都要到年纪才能赎出去。” “这就很有问题了。”肖筱也诧异：“按说只要银子到位，怎么可能不放人？” 又两眼放光的问：“还有几个清倌人？” 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要不然肯定去看热闹。 她那双秋波妩媚的双眼实在动人，反正李宴是百看不厌，见状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也不清楚有几个清倌人，要是那些人真的是近两年里善堂出去的，现在善堂里年纪的大点的，肯定会觉得眼熟。” “辛苦大奶奶选出几个高大点的，到时候换上男装，去花楼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有收获。” 现在去青楼，也不一定是为了春宵一度。 有些半大男子是好奇，或者是喜欢音律的，也会去花楼。 而且清倌人，花魁，还会在台上表演歌舞。 有些书生之类的，有些囊中羞涩的，是去听花楼里的女子弹琴唱曲跳舞的。 这也是大都男子热爱的一项活动，当然兜里有点银子的，就算是舍不得花费贵的那些女子，也会点个便宜点的女子过一夜。 肖筱点头：“行，明儿我让言妈妈去问问。” 又问他：“你有没有去青楼啊？” “你要去的话，我替你乔装改扮下？” 李宴摇头：“我不会去的，太打眼了，反而会让他们警惕起来。” “也是，”肖筱也没怀疑他说的话，先去漱口，打了个哈欠：“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李宴也赶忙放下漱口的茶盏，跟着她去里间：“天冷，我来给你暖被窝。” 现在他也不是那个见识少的李宴了，他忙里偷闲，仔细看了好几本那种能当压箱底的书画，现在就缺实践了。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书房睡的。 等到第二天一早，肖筱是被女儿稚嫩却嘹亮的哭声给喊醒的。 这一刻，不是牢固的母女情谊，有点想断。 主要是肖筱觉得，自己生了女儿后，就不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滋味。 心里就蠢蠢欲动的想让奶娘上。 最后看着那一天比一天圆润的女儿，这话还是舍不得说出口。 主要是被女儿的哭声吵醒来了，就算不是自己喂，也一时不会睡不着。 等把女儿喂饱了，小家伙也不会再哭闹，正好自己可以抱着奶香味十足的小团子再睡一觉。 趁着女儿吃口粮的时候，肖筱也喊来言妈妈，低声吩咐了几句。 言妈妈不住的点头，很快就离开院子。 第109章 抽丝2 可等肖筱生了女儿后，睡觉也变浅了，特别是对孩子的哭声贼敏感。 一听女儿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就醒来了：“这小祖宗，一天起码得吃十来回，等我出月子了，要是出门，就让奶娘喂她算了。” 要不然自己都没法出门。 就是现在自己喂女儿，就让奶娘也把她才两个多月的女儿带进来喂，等以后也不知道她的口粮够不够两个孩子吃。 到时候让她多吃点猪脚，鱼汤什么的，先看看再说。 等肖筱把女儿喂饱后，小姑娘就在言妈妈怀里睁着大眼睛，似乎能看见肖筱一般，冲她打奶嗝。 白嫩滚圆的小姑娘，眉毛淡淡，嘴巴小小，鼻子也只有一点，有老母亲滤镜的肖筱，觉得自己女儿最好看最萌，不接受反驳。 就连双下巴也可爱。 不对，应该是胖的已经看不到下巴了。 她伸手轻轻的拨了下女儿似五花肉般层层叠叠的下巴，才能看到里面涂满了白色的珍珠粉：“等下让人再去买些珍珠粉回来。” 小丫头太胖，脖子里都是层层叠叠的细皮嫩肉，哪怕是冬天，却有厚厚的襁褓，以至于脖子里的肉太多，都有点破皮溃烂了。 肖筱为此还罚了奶娘和丫鬟半个月的银子。 主要是让她们长点记性，不能仗着自己宽厚，就不够上心。 其实她也知道，梦慧和奶娘对自己的女儿都很上心，只经验不够，脖子太脆弱，她们不敢经常碰。 也是没想到小姑娘能胖成这般。 言妈妈应了一声：“是。” 又熟练的抱着孩子哄了哄，很快就把孩子哄睡了，交给奶娘后，她才低声开口：“老奴带回来六个小丫头，等大奶奶有空见见人？” “也好，”肖筱点头：“让她们都进来吧。” 言妈妈亲自去领着丫头们进来。 肖筱先看了眼丫头们，她对其中两个丫头还有印象，不再是蜡黄干瘦，看着不仅抽条了，还白净圆润了些。 这可不仅是猫了一冬的效果，还是能吃饱穿暖，才算是养回来了些。 肖筱心里唏嘘，亏得自己以前还偷偷抱怨过，别人穿到异世，不是公主就是小姐，自己却是穷人家的孩子。 现在看到她们，心里就很庆幸，肖家虽不富裕，也能吃饱穿暖。 难得的是自己爹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不对，他只重视娘。 而柳氏也对女儿们好，自己记忆中童年还算快活。 要是自己睁开眼是在善堂里，那才是黄连一般苦呢？ 她语气温和的问她们有没有吃饱穿暖，再问她们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现在的人其实都早熟。 只是大都被打骂怕了，又被人骂成是吃白食的，就算是有委屈也不敢说。 等肖筱接手善堂后，却说是皇上皇后主办的善堂，其余夫人奶奶们怜悯她们过得艰难，慷慨解囊养活她们。 并不是她们一开始以为的，是顾家的人养活的。 因此在肖筱说起，对去年离开的姐姐们有没有印象的时候，有个丫头就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回大奶奶，去年八月底，大花姐姐满十二岁，按着规定离开善堂前，还和我说好，说她肯定会回来看我的。” “大花姐姐和我说过，和她很要好的姐姐，离开前也说好回回来看她的，却一直没有音信。” “大花姐姐害怕，怕是被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可是大花姐姐也没有回来过…” 肖筱见她说到最后都哭了，也柔声安抚：“别哭，我会想办法找到她们的。” 要真的是被带去花楼，也得等十五岁才接客，现在估计是被培养的清倌人。 又对她们道：“等下会有人给你们装扮成男的，带你们去找人，你们注意看，里面有没有认识的姐姐们。” 六人都异口同声的应下，那架势就像是要去勇闯刀山火海一般。 小男孩穿的衣裳都不用去买，李宴年少时在府里的时候多，后来个子长的快，穿不到都还被莫姨娘收起来了，现在倒也还能继续穿。 肖筱动口，言妈妈她们动手，先在她们的腰上围了几圈絮着薄棉的布，这样就显得腰粗了些，再穿上厚底鞋，人也高了些。 再把眉毛画粗一些，嘴角边涂上螺子黛，再擦去，就像是快长胡子的青春期。 再把发型什么的捣鼓一下，带上荷包香囊这些，看着就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公子哥儿。 肖筱看后很满意：“不错，你们尽量少说话，等下会有人带你们出去。” 见她们在自己面前很拘谨，就让言妈妈带她们下去：“先让她们吃饱喝足，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去前院找刘达就行。” 可等肖筱生了女儿后，睡觉也变浅了，特别是对孩子的哭声贼敏感。 一听女儿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就醒来了：“这小祖宗，一天起码得吃十来回，等我出月子了，要是出门，就让奶娘喂她算了。” 要不然自己都没法出门。 就是现在自己喂女儿，就让奶娘也把她才两个多月的女儿带进来喂，等以后也不知道她的口粮够不够两个孩子吃。 到时候让她多吃点猪脚，鱼汤什么的，先看看再说。 等肖筱把女儿喂饱后，小姑娘就在言妈妈怀里睁着大眼睛，似乎能看见肖筱一般，冲她打奶嗝。 白嫩滚圆的小姑娘，眉毛淡淡，嘴巴小小，鼻子也只有一点，有老母亲滤镜的肖筱，觉得自己女儿最好看最萌，不接受反驳。 就连双下巴也可爱。 不对，应该是胖的已经看不到下巴了。 她伸手轻轻的拨了下女儿似五花肉般层层叠叠的下巴，才能看到里面涂满了白色的珍珠粉：“等下让人再去买些珍珠粉回来。” 小丫头太胖，脖子里都是层层叠叠的细皮嫩肉，哪怕是冬天，却有厚厚的襁褓，以至于脖子里的肉太多，都有点破皮溃烂了。 肖筱为此还罚了奶娘和丫鬟半个月的银子。 主要是让她们长点记性，不能仗着自己宽厚，就不够上心。 其实她也知道，梦慧和奶娘对自己的女儿都很上心，只经验不够，脖子太脆弱，她们不敢经常碰。 也是没想到小姑娘能胖成这般。 第110章 踩点 一楼大厅里，小花僵着身子，坐在有点偏僻的角落里，双眼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远处台上好几个穿着单薄的女子在跳舞，随着琵琶声，长长的水袖飞舞。 可惜都是浓妆艳抹的，又不停的旋转，小花根本就看不清人。 因此她瞄了几眼后，就盯着上酒菜的小丫鬟们看。 可原先记忆里的姐姐们，都是面黄肌瘦的，还穿着补丁打着补丁，洗的褪了颜色的衣裳。 可这里就算是上酒菜的小丫头们，也都是穿红着绿，描眉涂脂抹粉，以至于看着就都很眼生。 再想到自己也描眉了，还穿着这么好的衣裳，就算是有觉得自己眼熟的姐姐看到自己，怕也是不敢认。 小花只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只能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盯着她们看。 边上也做了小商户打扮的护卫，见她急的都出汗了，低声道：“别急，夜还长着呢，就算是今儿寻不到人，咱们明儿继续来。” 说完见龟公过来，顺势再要了一壶酒，半只卤鸭。 外面这两样加一起，最多五钱银子，可在这却要二两银子，简直就像是抢钱一样。 小花心里也不想在这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看到熟人，就表示她们现在的日子比在善堂还不如。 因此低声道：“叔，我能去后面走走吗？” “能，不过你小心点，别乱跑。”护卫交代她几句后，冲一个小丫头招手：“领我小侄子去净房。” 顺手给了小丫头两钱重的银豆子。 主要是看他们才点这么点东西，加起来也才四两多银子，要是出手就给太多小费，反而不正常。 而且就算是不给这两钱银子，小丫头也会给带路。 给了银子，是想让小花趁机问几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 前面大厅里是灯烛明晃晃的宛如白天。 可外面也就只有几盏红灯笼照亮游廊，现在天冷，门窗紧闭，外面就清静多了。 小花跟着前面的丫头走了一会儿，觉得四周没人，才粗着嗓子低声问：“姐姐，我屋子里有个丫鬟叫小花，是从善堂里出来的，说她有个叫大花的姐姐，被人卖到里面来了，你有听说过大花吗？” 丫头听到善堂这两个字，浑身一僵，赶忙道：“没听说过。” 随后就指着前面：“那里进去就是净房，小公子请。” 说完自己就快步去另一边了。 小花见状，有点怕自己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可一想到这是大奶奶的托付，再想到音信全无的大花姐姐，她心一横，干脆在后面跟着丫头走。 她在善堂里还跟着两位嬷嬷练武，就算是还没练好，但是这两个多月里，也学到了点皮毛。 而且她们平时还有去砍柴，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都是有的。 也亏得前面的丫鬟没有回头看，路上也没什么人，倒是让小花顺利跟上了。 丫头越走越偏，小花越跟心里越慌。 可都跟到现在了，她心里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绕着院子走小路来到了一处垂花门前，小花就看到有两个男人守在那，也不知道丫头和他们说什么了，就走进去了。 这下小花不敢再跟着了，只能迅速回头，去找护卫。 她就觉得男人守着的屋子里，能让他们发现什么。 一楼大厅里，小花僵着身子，坐在有点偏僻的角落里，双眼却滴溜溜转个不停。 远处台上好几个穿着单薄的女子在跳舞，随着琵琶声，长长的水袖飞舞。 可惜都是浓妆艳抹的，又不停的旋转，小花根本就看不清人。 因此她瞄了几眼后，就盯着上酒菜的小丫鬟们看。 可原先记忆里的姐姐们，都是面黄肌瘦的，还穿着补丁打着补丁，洗的褪了颜色的衣裳。 可这里就算是上酒菜的小丫头们，也都是穿红着绿，描眉涂脂抹粉，以至于看着就都很眼生。 再想到自己也描眉了，还穿着这么好的衣裳，就算是有觉得自己眼熟的姐姐看到自己，怕也是不敢认。 小花只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只能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盯着她们看。 边上也做了小商户打扮的护卫，见她急的都出汗了，低声道：“别急，夜还长着呢，就算是今儿寻不到人，咱们明儿继续来。” 说完见龟公过来，顺势再要了一壶酒，半只卤鸭。 外面这两样加一起，最多五钱银子，可在这却要二两银子，简直就像是抢钱一样。 小花心里也不想在这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看到熟人，就表示她们现在的日子比在善堂还不如。 因此低声道：“叔，我能去后面走走吗？” “能，不过你小心点，别乱跑。”护卫交代她几句后，冲一个小丫头招手：“领我小侄子去净房。” 顺手给了小丫头两钱重的银豆子。 主要是看他们才点这么点东西，加起来也才四两多银子，要是出手就给太多小费，反而不正常。 而且就算是不给这两钱银子，小丫头也会给带路。 给了银子，是想让小花趁机问几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 前面大厅里是灯烛明晃晃的宛如白天。 可外面也就只有几盏红灯笼照亮游廊，现在天冷，门窗紧闭，外面就清静多了。 小花跟着前面的丫头走了一会儿，觉得四周没人，才粗着嗓子低声问：“姐姐，我屋子里有个丫鬟叫小花，是从善堂里出来的，说她有个叫大花的姐姐，被人卖到里面来了，你有听说过大花吗？” 丫头听到善堂这两个字，浑身一僵，赶忙道：“没听说过。” 随后就指着前面：“那里进去就是净房，小公子请。” 说完自己就快步去另一边了。 小花见状，有点怕自己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可一想到这是大奶奶的托付，再想到音信全无的大花姐姐，她心一横，干脆在后面跟着丫头走。 她在善堂里还跟着两位嬷嬷练武，就算是还没练好，但是这两个多月里，也学到了点皮毛。 而且她们平时还有去砍柴，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都是有的。 也亏得前面的丫鬟没有回头看，路上也没什么人，倒是让小花顺利跟上了。 丫头越走越偏，小花越跟心里越慌。 第111章 捡便宜 李宴摇头：“那边我也还没听到消息。” 说完见肖筱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又开口：“还有成衣铺子里，大部分绣娘都是善堂里出来的。” “皇上先前和我提了一句，说是皇后娘娘和皇上说了，你管着善堂尽心尽力，就把那成衣铺子赏给你。” 肖筱听得心里一喜，赶忙问：“成衣铺大不大啊？” 现在府城想买铺子已经很难了。 其中勋贵人家占了一部分，还有商户手里也有一些，普通人家手里就算是有商铺，要么是地段差，要么是有后台。 就像肖筱的娘家，当初在肖筱的怂恿下，买下三间店面还带后院的，能当仓库的屋子当铺面卖海货，现在房价早就翻三辈了。 还有肖筱的海味楼，现在生意也还不错。 就算是有人馋肖家的大铺子，可等知道肖家的三个女儿，都是一个比一个嫁的好，就算是有谋财害命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付之于行动。 肖筱也想再寻两个铺子，这两年她用银子的地方不多，就连当初买山的银子，都是皇后娘娘赏的。 再加上海味楼，还有两个庄子上的收入，以及先前皇后娘娘赏的还剩下一些，现在她手里已经有近一万两银子了。 这还真不是小钱，就连小周氏出嫁的时候是十里红妆的，现在也不过是一千多两私房银子的现银。 当然小周氏是亲戚多，应酬多，不是姨母过生辰，就是堂祖母贺寿，或者是同辈的生孩子，嫁娶。 当初小周氏嫁人的时候，亲朋好友来添妆。 小周氏生孩子，别人也来贺喜。 这些人情往来都是要还的。 肖筱算是知道小周氏的嫁妆用途了，不管是布料还是首饰，反正都能送人。 她都怀疑，有可能一匹布在好几户人家转了一圈，还能回到原来送礼的人手里去。 但是肖筱来往的人不多，因此剩下来的银子就多了。 她不会克扣善堂里的银子，也没添多少进去。 主要是先前从顾家敲了一笔银子出来，再加上皇后娘娘也捐了一笔银子和一些米粮，剩下的夫人奶奶们，看到有皇后娘娘带头，也跟着捐了不少米面。 因此到现在为止，善堂不仅没有亏空，还有些剩余。 肖筱就想把手里的银子给花了，原本想买铺子更合适，谁想没寻到合适的铺子。 谁成想，现在就有了现成的铺子。 可惜肖筱先前没去成衣铺子看过，不知道里面有多大。 李宴这几日里，忙的都是顾家的事，还真的去看过一眼：“成衣铺子是五间两层的铺面，后面还有个大院子，有十多间屋子和两个库房。” “还有六十八个善堂里出去的绣娘，还有十多个是买来的绣娘。” “现在管事都被带去问话了，估计旨意要等几天才能到。” 肖筱忍不住问：“剩下的人不会吓坏吧？” 那些绣娘，可都是自己的人了，她当然是想她们都好好的。 要不然吓出病来，遭殃的就是大姐夫的回春堂了。 “放心，我有让人守在外面，也让人安抚过她们。” 他深怕肖筱催着自己，只恨自己嘴快，就和她解释：“这样的事，没有圣旨，咱们不好插手，显得咱们惦记顾家的产业。” 也怕被人猜忌，以为他们早就盯上顾家了。 虽然这是真相，但有时候还是要虚伪一点。 肖筱也明白：“我也不急，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得之我幸。” 她也没什么上进心，觉得银子够用就好，要不然就是折腾做生意，而不是想着买铺子了。 也就是才逃难出来的日子，为了能安顿下来，才折腾小食铺，折腾皂角。 现在白得一栋成衣铺，那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 万幸，圣旨第二天就下来了，成衣铺子地契，买来的绣娘，以及一切布料都给肖筱。 用的理由是她替皇后娘娘分忧，接管善堂后尽心尽力。 自从顾家的主子们去刑部大牢了，不少人都盯着顾家的产业。 特别是这成衣铺子的地段好，地盘又大，再加上这么多绣娘，想要置办这样一份家业，起码得五万两银子。 现在却白给肖筱了，不少人都犯了眼红病。 肖筱接了旨，也赶忙让胡妈妈还有言妈妈，带着护卫过去，既是安抚人心，也是下马威，免得有不安分的，趁机捣乱。 等晚上李宴回来，肖筱还和他打听那青楼：“那边会交给谁？” 又怕他误会：“我也不是得陇望蜀，没想要青楼，只是有些担心那些姑娘而已。” “那边由宗人府接管，”李宴和她解释：“烟花之地，不仅是收入颇丰，打探消息也方便，皇上不会赐给臣子的。” “我也听说了，不想在青楼里的，也会给点银子让她们自寻出路。” “愿意留下的，以后挣得银子，也能自己留下一些。” 肖筱倒是很欣慰：“好歹她们也能有选择了。” 等过了二月初八，肖筱的双月子才坐完，总算是能出门了。 皇后娘娘也特意数着日子，下旨让她们带着孩子一起进宫。 皇后娘娘的肚子也已经显怀，看见她们精神不错，就笑着打趣：“两个多月不见，你们都圆润了一圈。” 小周氏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有点郁闷：“我都瘦了很多了，得亏姐姐没看到一个月前的我。” 又看着大周氏，见她除了肚子显怀了，人还是瘦，就很委婉的劝：“姐姐得多吃一些，这个时候还是孩子更要紧。” 她这是误以为大姐为了保持身段，才刻意节食。 大周氏听到亲妹妹这缺心眼的话，很想翻白眼：“宫中事务繁琐，就算是本宫想安心养胎，也没有那机会。” 她又不是以色侍人的妾，用得着为了身段不顾孩子吗？ 说完又让人把两个孩子抱到自己面前：“本宫看看侄女和侄子。” 两个孩子都是用薄的大红襁褓包裹着，也都是圆滚滚的，白嫩嫩的，看着确实都很可爱。 特别是大周氏，虽然也才二十八岁，可是在这里都算是大龄产妇了，还以为自己不会生的那种。 哪怕她现在有孕了，也还是很喜欢小婴儿。 看后就很满意：“两个孩子都养的好。” 第112章 终章 大周氏让她们进宫，一是为了表示看重她们。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特别是现在皇后娘娘召见的人不多，她们一进宫，自然会被暗地里留意的人看到。 也算是为肖筱撑腰，免得有人因为肖筱没有家世被人看轻。 再者就是她也很快要生了，哪怕早就准备好了嬷嬷和宫女，可心里还是有点慌。 现在看到自己妹妹和肖筱，生产顺利，孩子康健可爱，能缓一缓她的焦躁不安。 再就是想和人八卦一下，缓解一下自己的精神压力。 肖筱嘴严，妹妹虽然有点清高，却也知道分寸，是很好的八卦对象。 “听说你们有孕生子后，李家兄弟都没有添房里人？” 她是皇后，又是再嫁之身，肯定不会脑子不清楚，期待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此听到这样的八卦后，心里难免有点点羡慕。 小周氏难掩得意，故作谦虚：“没有，夫君他洁身自好，还算有自制力。” 得亏这是大周氏的亲妹妹，听到她炫耀的话，也没有想给她添堵，反而很欣慰：“你们好好过日子，本宫也盼着你们都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肖筱就务实多了：“不到他挂到墙上的那一天，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妾和通房。” “像前朝戚将军，不也是临老入花丛？” “也就只能等他两眼一闭，挂到墙上后，才能知道他这一辈子是什么样的。” 周家姐妹瞬间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这说的很有趣。 三个人说笑一阵后，大周氏还留她们陪自己用午膳。 虽然没有几十道御膳，不过上来的十道御膳味道都很不错。 特别是佛跳墙，很鲜美，肖筱忍不住多吃一碗。 周家姐妹看到她吃的香，也都没忍住多吃一点。 等她们要走的时候，大周氏才对肖筱开口：“对了，善堂那边你多上心。” 肖筱也算是她看重的人，要是肖筱也跟着顾家一样，那自己也要被连累。 因此大周氏明知道肖筱做那样事的可能性不大，也得提点她一句。 肖筱也不是笨人，哪怕她没有明说，也立马保证：“顾家的人都在刑部大牢，我再笨也不会重蹈旧辙。” 皇后娘娘见她懂自己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本宫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忍不住多嘱咐一句罢了。” 小周氏忍不住嘀咕：“才出了顾家的事，怕是不少人都盯着善堂呢，嫂子也不容易，做的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那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大周氏就欣慰的看着她：“不错，难得你也愿意动脑子了。” 肖筱也趁机表忠心：“皇后娘娘于我，是伯乐相千里马，皇恩浩荡，我肯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 大周氏见她一脸郑重，心里也很满意。 肖筱于她也有救命之恩，她才愿意厚待她。 现在听到她感恩的话，心里也很妥帖，让她们领着给孩子准备的赏赐先回去。 肖筱既然出月子了，现在又有皇后的托付，也开始经常去善堂。 二月春风似剪刀，早晚还有点冷，中午的天气还算是暖和。 现在善堂都是推到重建的，原本流动着臭水的沟渠，现在也变成了河道。 大周氏让她们进宫，一是为了表示看重她们。 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特别是现在皇后娘娘召见的人不多，她们一进宫，自然会被暗地里留意的人看到。 也算是为肖筱撑腰，免得有人因为肖筱没有家世被人看轻。 再者就是她也很快要生了，哪怕早就准备好了嬷嬷和宫女，可心里还是有点慌。 现在看到自己妹妹和肖筱，生产顺利，孩子康健可爱，能缓一缓她的焦躁不安。 再就是想和人八卦一下，缓解一下自己的精神压力。 肖筱嘴严，妹妹虽然有点清高，却也知道分寸，是很好的八卦对象。 “听说你们有孕生子后，李家兄弟都没有添房里人？” 她是皇后，又是再嫁之身，肯定不会脑子不清楚，期待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此听到这样的八卦后，心里难免有点点羡慕。 小周氏难掩得意，故作谦虚：“没有，夫君他洁身自好，还算有自制力。” 得亏这是大周氏的亲妹妹，听到她炫耀的话，也没有想给她添堵，反而很欣慰：“你们好好过日子，本宫也盼着你们都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肖筱就务实多了：“不到他挂到墙上的那一天，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妾和通房。” “像前朝戚将军，不也是临老入花丛？” “也就只能等他两眼一闭，挂到墙上后，才能知道他这一辈子是什么样的。” 周家姐妹瞬间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这说的很有趣。 三个人说笑一阵后，大周氏还留她们陪自己用午膳。 虽然没有几十道御膳，不过上来的十道御膳味道都很不错。 特别是佛跳墙，很鲜美，肖筱忍不住多吃一碗。 周家姐妹看到她吃的香，也都没忍住多吃一点。 等她们要走的时候，大周氏才对肖筱开口：“对了，善堂那边你多上心。” 肖筱也算是她看重的人，要是肖筱也跟着顾家一样，那自己也要被连累。 因此大周氏明知道肖筱做那样事的可能性不大，也得提点她一句。 肖筱也不是笨人，哪怕她没有明说，也立马保证：“顾家的人都在刑部大牢，我再笨也不会重蹈旧辙。” 皇后娘娘见她懂自己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本宫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忍不住多嘱咐一句罢了。” 小周氏忍不住嘀咕：“才出了顾家的事，怕是不少人都盯着善堂呢，嫂子也不容易，做的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那就要被人说闲话了。” 大周氏就欣慰的看着她：“不错，难得你也愿意动脑子了。” 肖筱也趁机表忠心：“皇后娘娘于我，是伯乐相千里马，皇恩浩荡，我肯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 大周氏见她一脸郑重，心里也很满意。 肖筱于她也有救命之恩，她才愿意厚待她。 现在听到她感恩的话，心里也很妥帖，让她们领着给孩子准备的赏赐先回去。 第113章 肖筱手里有事忙，闲暇时还有陪陪女儿，日子过的很充实。 李夫人见肖筱没有想染指管家权的苗头，把善堂管理的不错，在外也算是给自己挣了点脸面，也就不会没事找事。 再者肖筱也勉强能算是救过她，她也还没忘记呢？ 反正她绝不会承认，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憷肖筱的。 原本以为这是普通人家，对庶长子不会有助力，还能拖后腿。 谁能想到肖筱还真运气好，救下的大周氏成了皇后娘娘，关键是人家救了一回不算，还能再救一回。 再者肖筱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不是好拿捏的，让她都有点后悔，让庶长子娶了她，简直是如虎添翼。 幸好自己儿子运气也好，娶的小周氏虽然不是十分贤惠，好歹肚子争气，给自己添了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原本她还等女学办起来，小周氏能进女学帮忙，说出去就更有面子了。 谁成想，皇后娘娘有孕，女学的事也就不急了。 而小周氏更是个心宽的，满门心思都放在夫君和儿子身上，让她都看不过眼了。 因此等四月份的时候，李夫人听到肖筱又要去盛家赴宴，就开口了：“你们还年轻，确实得多出去走走，你把你弟妹也喊上。” 随后又道：“不是说准备在善堂那边又买地，建房子，挖水库吗？也让你弟妹跟着去搭把手。” “打虎还要亲兄弟，你说是不是？” 肖筱也一口答应下来：“母亲说的是，我原本就想请母亲和弟妹一起去善堂那边转转，还留了处院子。” 肖筱手里有事忙，闲暇时还有陪陪女儿，日子过的很充实。 李夫人见肖筱没有想染指管家权的苗头，把善堂管理的不错，在外也算是给自己挣了点脸面，也就不会没事找事。 再者肖筱也勉强能算是救过她，她也还没忘记呢？ 反正她绝不会承认，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憷肖筱的。 原本以为这是普通人家，对庶长子不会有助力，还能拖后腿。 谁能想到肖筱还真运气好，救下的大周氏成了皇后娘娘，关键是人家救了一回不算，还能再救一回。 再者肖筱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不是好拿捏的，让她都有点后悔，让庶长子娶了她，简直是如虎添翼。 幸好自己儿子运气也好，娶的小周氏虽然不是十分贤惠，好歹肚子争气，给自己添了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原本她还等女学办起来，小周氏能进女学帮忙，说出去就更有面子了。 谁成想，皇后娘娘有孕，女学的事也就不急了。 而小周氏更是个心宽的，满门心思都放在夫君和儿子身上，让她都看不过眼了。 因此等四月份的时候，李夫人听到肖筱又要去盛家赴宴，就开口了：“你们还年轻，确实得多出去走走，你把你弟妹也喊上。” 随后又道：“不是说准备在善堂那边又买地，建房子，挖水库吗？也让你弟妹跟着去搭把手。” “打虎还要亲兄弟，你说是不是？” 肖筱也一口答应下来：“母亲说的是，我原本就想请母亲和弟妹一起去善堂那边转转，还留了处院子。” 肖筱手里有事忙，闲暇时还有陪陪女儿，日子过的很充实。 李夫人见肖筱没有想染指管家权的苗头，把善堂管理的不错，在外也算是给自己挣了点脸面，也就不会没事找事。 再者肖筱也勉强能算是救过她，她也还没忘记呢？ 反正她绝不会承认，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憷肖筱的。 原本以为这是普通人家，对庶长子不会有助力，还能拖后腿。 谁能想到肖筱还真运气好，救下的大周氏成了皇后娘娘，关键是人家救了一回不算，还能再救一回。 再者肖筱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不是好拿捏的，让她都有点后悔，让庶长子娶了她，简直是如虎添翼。 幸好自己儿子运气也好，娶的小周氏虽然不是十分贤惠，好歹肚子争气，给自己添了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原本她还等女学办起来，小周氏能进女学帮忙，说出去就更有面子了。 谁成想，皇后娘娘有孕，女学的事也就不急了。 而小周氏更是个心宽的，满门心思都放在夫君和儿子身上，让她都看不过眼了。 因此等四月份的时候，李夫人听到肖筱又要去盛家赴宴，就开口了：“你们还年轻，确实得多出去走走，你把你弟妹也喊上。” 随后又道：“不是说准备在善堂那边又买地，建房子，挖水库吗？也让你弟妹跟着去搭把手。” “打虎还要亲兄弟，你说是不是？” 肖筱也一口答应下来：“母亲说的是，我原本就想请母亲和弟妹一起去善堂那边转转，还留了处院子。” 肖筱手里有事忙，闲暇时还有陪陪女儿，日子过的很充实。 李夫人见肖筱没有想染指管家权的苗头，把善堂管理的不错，在外也算是给自己挣了点脸面，也就不会没事找事。 再者肖筱也勉强能算是救过她，她也还没忘记呢？ 反正她绝不会承认，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憷肖筱的。 原本以为这是普通人家，对庶长子不会有助力，还能拖后腿。 谁能想到肖筱还真运气好，救下的大周氏成了皇后娘娘，关键是人家救了一回不算，还能再救一回。 再者肖筱也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不是好拿捏的，让她都有点后悔，让庶长子娶了她，简直是如虎添翼。 幸好自己儿子运气也好，娶的小周氏虽然不是十分贤惠，好歹肚子争气，给自己添了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 原本她还等女学办起来，小周氏能进女学帮忙，说出去就更有面子了。 谁成想，皇后娘娘有孕，女学的事也就不急了。 而小周氏更是个心宽的，满门心思都放在夫君和儿子身上，让她都看不过眼了。 因此等四月份的时候，李夫人听到肖筱又要去盛家赴宴，就开口了：“你们还年轻，确实得多出去走走，你把你弟妹也喊上。” 随后又道：“不是说准备在善堂那边又买地，建房子，挖水库吗？也让你弟妹跟着去搭把手。” 第114章 终章3 善堂这边诸事顺遂，连带着名声也不错。 甚至有在水库干活的人都说，家里孩子吃的穿的都不一定有善堂孩子好。 没把自家孩子送进来，是因为进来之后，孩子就是属于善堂的人，不仅生死在人家的手里捏着，以后长大了，孩子婚嫁都由不得他们。 听说挣得银子，还得给善堂一半。 当然这也是他们没有听全。 原本善堂的孩子，十二岁就要离开，不是去当学徒，就是去当小二，或者是落在人牙子手里。 偏偏从善堂离开的，又大都是小姑娘，没有谋生手段，只能被逼屈服。 当然就算是有谋生手段，例如被顾家圈养起来的綉娘们，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们倒是能吃饱，因为怕不吃饱没力气，没精神干细致的綉活。 可惜住的是大通铺，还没有月银，还有几个长的好一点的，都被无良的管事给霍霍了。 因此肖筱接手善堂后，觉得十二岁离开，实在是太小了点，还没自立的能力，因此顶着近三千人口粮的压力，还是坚持等十五岁再离开善堂。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撒手不管，要不然沦落风尘，或者是落到人牙子手里，或者被人施一点小恩小惠，就被领回家当牛做马。 也想趁着这两年多培养一批得得用的人出来，不管是女医，还是练武的，綉娘，还有学厨艺的，有了一技之长，以后也能过得好一些。 肖筱想这些出生不被欢迎的小姑娘们活的好一些。 特别是从练武的小丫头们中，选出了二十个力气大，又要练箭天赋的，让肖筱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教。 又过了两个月，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皇上先前就让钦天监算吉日，说是要立太子。 可是等皇后娘娘生下中宫嫡子，太子也还没立下。 这下太子一系的人都急了起来。 虽然大皇子的生母被追封皇后，可那一位毕竟没坐过凤椅。 现在皇后娘娘生的小皇子，可是名正言顺的中宫嫡子啊。 特别是皇上正值不惑之年，还是龙马精神，要是等二十年之后再退位让贤，那大皇子是真的要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善堂这边诸事顺遂，连带着名声也不错。 甚至有在水库干活的人都说，家里孩子吃的穿的都不一定有善堂孩子好。 没把自家孩子送进来，是因为进来之后，孩子就是属于善堂的人，不仅生死在人家的手里捏着，以后长大了，孩子婚嫁都由不得他们。 听说挣得银子，还得给善堂一半。 当然这也是他们没有听全。 原本善堂的孩子，十二岁就要离开，不是去当学徒，就是去当小二，或者是落在人牙子手里。 偏偏从善堂离开的，又大都是小姑娘，没有谋生手段，只能被逼屈服。 当然就算是有谋生手段，例如被顾家圈养起来的綉娘们，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们倒是能吃饱，因为怕不吃饱没力气，没精神干细致的綉活。 可惜住的是大通铺，还没有月银，还有几个长的好一点的，都被无良的管事给霍霍了。 因此肖筱接手善堂后，觉得十二岁离开，实在是太小了点，还没自立的能力，因此顶着近三千人口粮的压力，还是坚持等十五岁再离开善堂。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撒手不管，要不然沦落风尘，或者是落到人牙子手里，或者被人施一点小恩小惠，就被领回家当牛做马。 也想趁着这两年多培养一批得得用的人出来，不管是女医，还是练武的，綉娘，还有学厨艺的，有了一技之长，以后也能过得好一些。 肖筱想这些出生不被欢迎的小姑娘们活的好一些。 特别是从练武的小丫头们中，选出了二十个力气大，又要练箭天赋的，让肖筱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教。 又过了两个月，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皇上先前就让钦天监算吉日，说是要立太子。 可是等皇后娘娘生下中宫嫡子，太子也还没立下。 这下太子一系的人都急了起来。 虽然大皇子的生母被追封皇后，可那一位毕竟没坐过凤椅。 现在皇后娘娘生的小皇子，可是名正言顺的中宫嫡子啊。 特别是皇上正值不惑之年，还是龙马精神，要是等二十年之后再退位让贤，那大皇子是真的要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善堂这边诸事顺遂，连带着名声也不错。 甚至有在水库干活的人都说，家里孩子吃的穿的都不一定有善堂孩子好。 没把自家孩子送进来，是因为进来之后，孩子就是属于善堂的人，不仅生死在人家的手里捏着，以后长大了，孩子婚嫁都由不得他们。 听说挣得银子，还得给善堂一半。 当然这也是他们没有听全。 原本善堂的孩子，十二岁就要离开，不是去当学徒，就是去当小二，或者是落在人牙子手里。 偏偏从善堂离开的，又大都是小姑娘，没有谋生手段，只能被逼屈服。 当然就算是有谋生手段，例如被顾家圈养起来的綉娘们，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们倒是能吃饱，因为怕不吃饱没力气，没精神干细致的綉活。 可惜住的是大通铺，还没有月银，还有几个长的好一点的，都被无良的管事给霍霍了。 因此肖筱接手善堂后，觉得十二岁离开，实在是太小了点，还没自立的能力，因此顶着近三千人口粮的压力，还是坚持等十五岁再离开善堂。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撒手不管，要不然沦落风尘，或者是落到人牙子手里，或者被人施一点小恩小惠，就被领回家当牛做马。 也想趁着这两年多培养一批得得用的人出来，不管是女医，还是练武的，綉娘，还有学厨艺的，有了一技之长，以后也能过得好一些。 肖筱想这些出生不被欢迎的小姑娘们活的好一些。 特别是从练武的小丫头们中，选出了二十个力气大，又要练箭天赋的，让肖筱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教。 又过了两个月，皇后娘娘喜得贵子。 皇上先前就让钦天监算吉日，说是要立太子。 可是等皇后娘娘生下中宫嫡子，太子也还没立下。 第115章 终章4 府医，姜宇和他带来大夫轮流给李宴诊脉，开方子。 御医见有人接手，就先告辞回宫复命了。 等御医一离开没一会儿，李宴也醒来了，肖筱先给他喂了温温的药汤：“正好先前御医给开的方子，我让人熬好了放在这边凉一下，说是消肿止血的。” 姜宇也很有眼色的带着大夫去外间喝茶，总算是有小两口说话的机会了。 肖筱紧张的问：“你怎么会受伤？咱们要不要多做准备？” 按说李宴的功夫不错，就这都会受伤，让她怀疑起这地方是不是又不安全了。 经历过逃难，也经历过朝代更迭，她现在可太有警觉心了，立马想到是不是又要混乱起来。 “你先养好伤，咱们可以往北边走。” 南边这个皇帝靠不住，那就去北边。 实在不行，找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占山为王也挺好的。 事实上，这个想法她在逃难路上就有了，可惜想占山为王，也得人手。 当然李宴一定得带上，他武力值高不说，那脸一沉，就很有吓唬人的气势。 李宴听后，还误以为自己吓着她了。 他对别人是会往坏处想，但是面对肖筱的时候，就是往好处想。 觉得她误以为要被抄家灭族了，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跑，那是真的那自己放在心尖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和她还有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宴就冲她笑了下：“别怕，没大事。” 府医，姜宇和他带来大夫轮流给李宴诊脉，开方子。 御医见有人接手，就先告辞回宫复命了。 等御医一离开没一会儿，李宴也醒来了，肖筱先给他喂了温温的药汤：“正好先前御医给开的方子，我让人熬好了放在这边凉一下，说是消肿止血的。” 姜宇也很有眼色的带着大夫去外间喝茶，总算是有小两口说话的机会了。 肖筱紧张的问：“你怎么会受伤？咱们要不要多做准备？” 按说李宴的功夫不错，就这都会受伤，让她怀疑起这地方是不是又不安全了。 经历过逃难，也经历过朝代更迭，她现在可太有警觉心了，立马想到是不是又要混乱起来。 “你先养好伤，咱们可以往北边走。” 南边这个皇帝靠不住，那就去北边。 实在不行，找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占山为王也挺好的。 事实上，这个想法她在逃难路上就有了，可惜想占山为王，也得人手。 当然李宴一定得带上，他武力值高不说，那脸一沉，就很有吓唬人的气势。 李宴听后，还误以为自己吓着她了。 他对别人是会往坏处想，但是面对肖筱的时候，就是往好处想。 觉得她误以为要被抄家灭族了，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跑，那是真的那自己放在心尖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和她还有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宴就冲她笑了下：“别怕，没大事。” 府医，姜宇和他带来大夫轮流给李宴诊脉，开方子。 御医见有人接手，就先告辞回宫复命了。 等御医一离开没一会儿，李宴也醒来了，肖筱先给他喂了温温的药汤：“正好先前御医给开的方子，我让人熬好了放在这边凉一下，说是消肿止血的。” 姜宇也很有眼色的带着大夫去外间喝茶，总算是有小两口说话的机会了。 肖筱紧张的问：“你怎么会受伤？咱们要不要多做准备？” 按说李宴的功夫不错，就这都会受伤，让她怀疑起这地方是不是又不安全了。 经历过逃难，也经历过朝代更迭，她现在可太有警觉心了，立马想到是不是又要混乱起来。 “你先养好伤，咱们可以往北边走。” 南边这个皇帝靠不住，那就去北边。 实在不行，找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占山为王也挺好的。 事实上，这个想法她在逃难路上就有了，可惜想占山为王，也得人手。 当然李宴一定得带上，他武力值高不说，那脸一沉，就很有吓唬人的气势。 李宴听后，还误以为自己吓着她了。 他对别人是会往坏处想，但是面对肖筱的时候，就是往好处想。 觉得她误以为要被抄家灭族了，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跑，那是真的那自己放在心尖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和她还有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宴就冲她笑了下：“别怕，没大事。” 府医，姜宇和他带来大夫轮流给李宴诊脉，开方子。 御医见有人接手，就先告辞回宫复命了。 等御医一离开没一会儿，李宴也醒来了，肖筱先给他喂了温温的药汤：“正好先前御医给开的方子，我让人熬好了放在这边凉一下，说是消肿止血的。” 姜宇也很有眼色的带着大夫去外间喝茶，总算是有小两口说话的机会了。 肖筱紧张的问：“你怎么会受伤？咱们要不要多做准备？” 按说李宴的功夫不错，就这都会受伤，让她怀疑起这地方是不是又不安全了。 经历过逃难，也经历过朝代更迭，她现在可太有警觉心了，立马想到是不是又要混乱起来。 “你先养好伤，咱们可以往北边走。” 南边这个皇帝靠不住，那就去北边。 实在不行，找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占山为王也挺好的。 事实上，这个想法她在逃难路上就有了，可惜想占山为王，也得人手。 当然李宴一定得带上，他武力值高不说，那脸一沉，就很有吓唬人的气势。 李宴听后，还误以为自己吓着她了。 他对别人是会往坏处想，但是面对肖筱的时候，就是往好处想。 觉得她误以为要被抄家灭族了，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跑，那是真的那自己放在心尖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和她还有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宴就冲她笑了下：“别怕，没大事。”觉得她误以为要被抄家灭族了，也要带着自己一起跑，那是真的那自己放在心尖上了。 不过这也正常，自己和她还有女儿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李宴就冲她笑了下：“别怕，没大事。” 第116章 终章5 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姜宇也不能再把他的伤口捅深点，就让他晚上别盖被子。 李宴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这事就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虽然快五月了，但是晚上还是凉飕飕的，需要盖被子，李宴已经受伤了，再悄悄掀了被子，第二天果然就发热了。 肖筱不知道是他自己自找苦吃，一摸他的脑袋，还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请府医。 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姜宇也不能再把他的伤口捅深点，就让他晚上别盖被子。 李宴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这事就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虽然快五月了，但是晚上还是凉飕飕的，需要盖被子，李宴已经受伤了，再悄悄掀了被子，第二天果然就发热了。 肖筱不知道是他自己自找苦吃，一摸他的脑袋，还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请府医。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姜宇也不能再把他的伤口捅深点，就让他晚上别盖被子。 李宴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这事就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虽然快五月了，但是晚上还是凉飕飕的，需要盖被子，李宴已经受伤了，再悄悄掀了被子，第二天果然就发热了。 肖筱不知道是他自己自找苦吃，一摸他的脑袋，还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请府医。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姜宇也不能再把他的伤口捅深点，就让他晚上别盖被子。 李宴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这事就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虽然快五月了，但是晚上还是凉飕飕的，需要盖被子，李宴已经受伤了，再悄悄掀了被子，第二天果然就发热了。 肖筱不知道是他自己自找苦吃，一摸他的脑袋，还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请府医。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姜宇也不能再把他的伤口捅深点，就让他晚上别盖被子。 李宴也没反对，只是叮嘱他，这事就只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现在虽然快五月了，但是晚上还是凉飕飕的，需要盖被子，李宴已经受伤了，再悄悄掀了被子，第二天果然就发热了。 肖筱不知道是他自己自找苦吃，一摸他的脑袋，还以为是伤口感染引起的，赶紧请府医。李宴这回算是工伤，果然收到很多帖子，不管写的多么天花乱坠，意思只有一个：想来探病。 李夫人回帖子也很直接：多谢你的惦记，可惜人在发热，病的太严重，不合适见客，免得被传染。 就算是她娘家的帖子，她也给回绝了，不过另外写了一封信，让大哥安心当差就行。 实际上已经说了，不会有大乱子，不用准备跑，不过也要谨小慎微点。 李宴第二天也确实发热了。 事实上，他身体体质太好，除了伤口疼，没有别的毛病。 但是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再让太医来看自己，因此对姜宇说，自己的病一场。 第117章 终章6 大周氏就一脸真诚的附和：“大皇子德才兼备，肯定能不负皇上信重。” “也是臣妾生了儿子，才会让大皇子误会。” “有太子能帮衬皇上，皇上也能多歇一歇…” 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他太累。 皇上听后很欣慰，又有些遗憾：“只是委屈咱们小七了。” 皇后反倒是一脸欢喜：“也是臣妾命好，才能遇到皇上，有了七郎。” “能当太子确实是无上荣耀。” “可当皇上不容易，日理万机，实在是太过辛劳。” “我就想咱们的小七能过上随心所欲的自在生活，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沐凉风冬听雪，若无闲事挂心头，才是享受人生。” “等咱们七郎长大了，若能得遇一知心人，夫妻恩爱至白头，那也是美满的一生。” 对于皇上这问题，她早就分别问过娘家人和肖筱，让他们踊跃发言。 爹娘和弟弟也觉得皇上不一定想立大皇子为太子，却也不敢冒险让她怂恿皇上立太子。 就怕皇上有个万一，那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了，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了。 按着大周氏亲爹娘和弟弟的想法，最好是能不立太子，那样就算是皇上有个万一，凭着大周氏是皇后，也能挣一挣。 但是肖筱却说，劝皇上立太子，保持她贤良妻和慈母的人设。 还劝她周家不可能给她太多帮助，毕竟对于周老太太以及另外叔伯来说，大皇子和七皇子都是外孙，没必要站队。 毕竟站队有风险。 大周氏也细细琢磨过，最终还是觉得肖筱的主意更好一些。 有时候不争也是争。 当然风险也有，等立了太子，那就是储君，凭着太子的身份，就能笼络不少能人。 但这也能让皇上心存芥蒂。 她就盼着皇上能活到七八十，就不信太子能等，到那个时候，才有自己儿子的机会。 也是自己儿子太小，她争也没有用。 要是大皇子真的能忍二十年，能哄得皇上相信他，那自己也别多想了。 万一人家真的能老谋深算，那自己儿子想也没有用。 反正大周氏说出来后，反倒是觉得自己发挥的很好，还能嗔怪着打趣：“皇上您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和儿子可一点也不羡慕。” 这话是她听肖筱说的，觉得很有意思，虽然粗俗了些，可形容的很形象啊？ 再者虽然她面对皇上的时候，有些话也要在心里过一遍才敢说，却不能让他发现。 大周氏知道皇上为什么喜欢自己。 既然进了宫，为着儿子，她也得让皇上一直喜欢下去。 当然她也承认，能当上皇后，确实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她想一直当下去，最好还得是宠后。 “你啊你啊，”皇上指着她哭笑不得：“就数你促狭。” 原本就是老夫少妻，说的明媚俏皮，怎能让他不喜欢？ 再想想她说的话，就只能说小姑娘太知足了。 其实大周氏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七了。 可皇上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想到以前那个规规矩矩喊自己姑父的小姑娘，自然是觉得她年轻。 再说皇上现在大权在握，君临天下，却依旧是怕自己一年年老去。 做梦都想向老天再借五百年。 皇上满腹心事的过来，离开的时候心情就好多了。 皇后娘娘在皇上离开后，慢慢收敛脸上笑意，吩咐下去：“明儿去兵部尚书府上，替本宫探望一下李副统领。” “要是副统领没大碍，就宣李大奶奶进宫，就说本宫惦记善堂。” 边上的宫女应了一声，心里都羡慕李大奶奶运道好，就因为救过皇后娘娘，现在在皇后的心里，李大奶奶怕是亲妹妹一般。 小周氏要是能听到她的话，肯定会抱怨，我大姐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对肖筱比对我还惦记。 李宴到底是年轻，身子骨也好，第二天烧就退了，就听到自己媳妇又要进宫的消息。 他就叮嘱肖筱：“进宫后千万不要乱走，有些事看到也当成没看见…” 肖筱：自己也不是第一回进宫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要说一大堆该注意的事项？ 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也早就会背了。 不过看在他是关心自己的份上，肖筱还是领情了：“你放心，我都记住了。” 李夫人现在对肖筱进宫，已经是不以为意了，只是想到皇后生了七皇子，虽然还没满月，却也早就准备了工艺精湛的黄金长命锁之类的，让她帮着带进宫去。 她坚信礼多人不怪，一定要让皇后娘娘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忘记自己以前有点怠慢过大周氏。 这次李夫人也没忘叮嘱她：“你记得问问皇后娘娘，知不知道李宴为什么会受伤？” 主要是想问，大皇子被皇上罚闭门思过，能被关多久？要不要趁机痛打落水狗？ 肖筱一口答应，心里却觉得她是想多了。 七皇子现在还没满月呢，也没看出来是不是能担得起皇权之责，没必要和已经是年轻气盛的大皇子较劲。 来宣旨的太监，直接就把肖筱送到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中。 皇后娘娘也躺在榻上：“别多礼了，本宫也是闲着没事，才让你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等宫女嬷嬷送上瓜果茶水退下后，皇后娘娘就问：“副统领身体好些了吧？” “好多了。”肖筱也不和她见外，坐在榻前的圆凳上，有些羡慕的看着她：“娘娘恢复的真好，恭喜娘娘喜添贵子。” 皇后也笑：“看你自己，不也恢复的挺好嘛？” 随即低声把昨儿皇上说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叹息一声：“大皇子很快就会被解禁了。” “要是不出意外，会很快被立太子了。” 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有好日子才耽搁下来，而是因为皇上没下定立太子的决心。 肖筱想了想记忆中的事，就真心劝她：“自古到今，坐上太子这位置的，还真没几个能顺利登基的。” “皇上还正直壮年，大皇子却已经长成，父子在朝堂上，意见相左的时候多着呢？” “娘娘只需静待七皇子长大成人就好。” 只希望七皇子不会是扶不起的阿斗。 第118章 终章7 当然，七皇子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平安长大，也得花费皇后娘娘的不少心思。 不过这样不吉利的话，肖筱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反正陪着大周氏说了会话后，有嬷嬷上前禀，说是皇后娘娘该歇一歇了，肖筱就顺势起身告辞：“臣妇告退，等过几日七皇子满月再来请安。” “那本宫也不留你了。”大周氏就吩咐下去：“把进贡上来的人参带回去给副统领补补，再让小李子送李大奶奶出宫。” 有坤宁宫的太监总管一路相送，哪怕路上遇到两位年纪不轻的妃嫔，肖筱也只是远远见了个礼，并没有停下寒暄。 也亏得大周氏心细，要不然遇到哪个娘娘问话，都不好拒绝。 肖筱回去后，就把大周氏和自己说的话，都说给李宴听。 毕竟他只是伤了身体，没伤到脑子。 再者也是因为他在外行走，多知道点消息还是好的。 李宴沉默一会儿才道：“估计要立太子了。” “要是七皇子以后有出息，太子就是七皇子的磨刀石。” 又道：“还真巧，先前爹让人来说，北边七皇子登基为帝了。” 要是以后皇后娘娘生的七皇子也能称帝，那就更有意思了。 肖筱不由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北皇也是短命的，才坐了两年的皇位就换人坐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 虽然她这话形容的很好，但李宴还是叮嘱她：“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当然，七皇子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平安长大，也得花费皇后娘娘的不少心思。 不过这样不吉利的话，肖筱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反正陪着大周氏说了会话后，有嬷嬷上前禀，说是皇后娘娘该歇一歇了，肖筱就顺势起身告辞：“臣妇告退，等过几日七皇子满月再来请安。” “那本宫也不留你了。”大周氏就吩咐下去：“把进贡上来的人参带回去给副统领补补，再让小李子送李大奶奶出宫。” 有坤宁宫的太监总管一路相送，哪怕路上遇到两位年纪不轻的妃嫔，肖筱也只是远远见了个礼，并没有停下寒暄。 也亏得大周氏心细，要不然遇到哪个娘娘问话，都不好拒绝。 肖筱回去后，就把大周氏和自己说的话，都说给李宴听。 毕竟他只是伤了身体，没伤到脑子。 再者也是因为他在外行走，多知道点消息还是好的。 李宴沉默一会儿才道：“估计要立太子了。” “要是七皇子以后有出息，太子就是七皇子的磨刀石。” 又道：“还真巧，先前爹让人来说，北边七皇子登基为帝了。” 要是以后皇后娘娘生的七皇子也能称帝，那就更有意思了。 肖筱不由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北皇也是短命的，才坐了两年的皇位就换人坐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 虽然她这话形容的很好，但李宴还是叮嘱她：“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当然，七皇子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平安长大，也得花费皇后娘娘的不少心思。 不过这样不吉利的话，肖筱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反正陪着大周氏说了会话后，有嬷嬷上前禀，说是皇后娘娘该歇一歇了，肖筱就顺势起身告辞：“臣妇告退，等过几日七皇子满月再来请安。” “那本宫也不留你了。”大周氏就吩咐下去：“把进贡上来的人参带回去给副统领补补，再让小李子送李大奶奶出宫。” 有坤宁宫的太监总管一路相送，哪怕路上遇到两位年纪不轻的妃嫔，肖筱也只是远远见了个礼，并没有停下寒暄。 也亏得大周氏心细，要不然遇到哪个娘娘问话，都不好拒绝。 肖筱回去后，就把大周氏和自己说的话，都说给李宴听。 毕竟他只是伤了身体，没伤到脑子。 再者也是因为他在外行走，多知道点消息还是好的。 李宴沉默一会儿才道：“估计要立太子了。” “要是七皇子以后有出息，太子就是七皇子的磨刀石。” 又道：“还真巧，先前爹让人来说，北边七皇子登基为帝了。” 要是以后皇后娘娘生的七皇子也能称帝，那就更有意思了。 肖筱不由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北皇也是短命的，才坐了两年的皇位就换人坐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 虽然她这话形容的很好，但李宴还是叮嘱她：“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当然，七皇子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想平安长大，也得花费皇后娘娘的不少心思。 不过这样不吉利的话，肖筱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反正陪着大周氏说了会话后，有嬷嬷上前禀，说是皇后娘娘该歇一歇了，肖筱就顺势起身告辞：“臣妇告退，等过几日七皇子满月再来请安。” “那本宫也不留你了。”大周氏就吩咐下去：“把进贡上来的人参带回去给副统领补补，再让小李子送李大奶奶出宫。” 有坤宁宫的太监总管一路相送，哪怕路上遇到两位年纪不轻的妃嫔，肖筱也只是远远见了个礼，并没有停下寒暄。 也亏得大周氏心细，要不然遇到哪个娘娘问话，都不好拒绝。 肖筱回去后，就把大周氏和自己说的话，都说给李宴听。 毕竟他只是伤了身体，没伤到脑子。 再者也是因为他在外行走，多知道点消息还是好的。 李宴沉默一会儿才道：“估计要立太子了。” “要是七皇子以后有出息，太子就是七皇子的磨刀石。” 又道：“还真巧，先前爹让人来说，北边七皇子登基为帝了。” 要是以后皇后娘娘生的七皇子也能称帝，那就更有意思了。 肖筱不由感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北皇也是短命的，才坐了两年的皇位就换人坐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 虽然她这话形容的很好，但李宴还是叮嘱她：“这话可不能在外说。” 番外 柳氏 “西街那边的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味道老好了，你们去买来吃过没？” 杂货铺的东家拿着块蛋糕，和边上面馆的东家炫耀：“我媳妇就担心我吃不饱，非要买几块蛋糕给我送过来。” “其实这糕点太松软，还甜滋滋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面馆的东家听到他这话，都翻白眼了：“你不吃那我替你吃。” 说完眼明手快的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塞进嘴里，松软又不是很甜，还有股奶香味，味道确实挺好的。 他想到家里的几个儿女，就问：“这糕贵不贵啊？” 他们这离西街也不远，过去也就二里路。 他也听食客说西街糕点铺子今儿开业，走过去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不过他担心太贵，一直舍不得买，就没有去凑热闹。 杂货铺的东家有点心疼被他抢去的糕点：“你吃的那一块就要八文钱，你说贵不贵？” 面馆东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我巴掌大的一块糕点就要八文钱啊？我这一碗咸菜面也不过十二文？” 那一块糕点太过松软，吃了也不填肚子，他起码得吃十来块糕点才能吃饱。 可那就要近百来文钱，都能买一只烧鸡了。 面馆东家忍不住嘀咕：“还不如买包子呢？六文钱两个，绝对能吃饱了。” “西街那边的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味道老好了，你们去买来吃过没？” 杂货铺的东家拿着块蛋糕，和边上面馆的东家炫耀：“我媳妇就担心我吃不饱，非要买几块蛋糕给我送过来。” “其实这糕点太松软，还甜滋滋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面馆的东家听到他这话，都翻白眼了：“你不吃那我替你吃。” 说完眼明手快的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塞进嘴里，松软又不是很甜，还有股奶香味，味道确实挺好的。 他想到家里的几个儿女，就问：“这糕贵不贵啊？” 他们这离西街也不远，过去也就二里路。 他也听食客说西街糕点铺子今儿开业，走过去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不过他担心太贵，一直舍不得买，就没有去凑热闹。 杂货铺的东家有点心疼被他抢去的糕点：“你吃的那一块就要八文钱，你说贵不贵？” 面馆东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我巴掌大的一块糕点就要八文钱啊？我这一碗咸菜面也不过十二文？” 那一块糕点太过松软，吃了也不填肚子，他起码得吃十来块糕点才能吃饱。 可那就要近百来文钱，都能买一只烧鸡了。 面馆东家忍不住嘀咕：“还不如买包子呢？六文钱两个，绝对能吃饱了。” “西街那边的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味道老好了，你们去买来吃过没？” 杂货铺的东家拿着块蛋糕，和边上面馆的东家炫耀：“我媳妇就担心我吃不饱，非要买几块蛋糕给我送过来。” “其实这糕点太松软，还甜滋滋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面馆的东家听到他这话，都翻白眼了：“你不吃那我替你吃。” 说完眼明手快的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塞进嘴里，松软又不是很甜，还有股奶香味，味道确实挺好的。 他想到家里的几个儿女，就问：“这糕贵不贵啊？” 他们这离西街也不远，过去也就二里路。 他也听食客说西街糕点铺子今儿开业，走过去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不过他担心太贵，一直舍不得买，就没有去凑热闹。 杂货铺的东家有点心疼被他抢去的糕点：“你吃的那一块就要八文钱，你说贵不贵？” 面馆东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我巴掌大的一块糕点就要八文钱啊？我这一碗咸菜面也不过十二文？” 那一块糕点太过松软，吃了也不填肚子，他起码得吃十来块糕点才能吃饱。 可那就要近百来文钱，都能买一只烧鸡了。 面馆东家忍不住嘀咕：“还不如买包子呢？六文钱两个，绝对能吃饱了。” “西街那边的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味道老好了，你们去买来吃过没？” 杂货铺的东家拿着块蛋糕，和边上面馆的东家炫耀：“我媳妇就担心我吃不饱，非要买几块蛋糕给我送过来。” “其实这糕点太松软，还甜滋滋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面馆的东家听到他这话，都翻白眼了：“你不吃那我替你吃。” 说完眼明手快的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塞进嘴里，松软又不是很甜，还有股奶香味，味道确实挺好的。 他想到家里的几个儿女，就问：“这糕贵不贵啊？” 他们这离西街也不远，过去也就二里路。 他也听食客说西街糕点铺子今儿开业，走过去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不过他担心太贵，一直舍不得买，就没有去凑热闹。 杂货铺的东家有点心疼被他抢去的糕点：“你吃的那一块就要八文钱，你说贵不贵？” 面馆东家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我巴掌大的一块糕点就要八文钱啊？我这一碗咸菜面也不过十二文？” 那一块糕点太过松软，吃了也不填肚子，他起码得吃十来块糕点才能吃饱。 可那就要近百来文钱，都能买一只烧鸡了。 面馆东家忍不住嘀咕：“还不如买包子呢？六文钱两个，绝对能吃饱了。” “西街那边的美食街那边新开了家点心铺子，味道老好了，你们去买来吃过没？” 杂货铺的东家拿着块蛋糕，和边上面馆的东家炫耀：“我媳妇就担心我吃不饱，非要买几块蛋糕给我送过来。” “其实这糕点太松软，还甜滋滋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吃。” 面馆的东家听到他这话，都翻白眼了：“你不吃那我替你吃。” 说完眼明手快的把他手里的糕点抢过来塞进嘴里，松软又不是很甜，还有股奶香味，味道确实挺好的。 他想到家里的几个儿女，就问：“这糕贵不贵啊？” 他们这离西街也不远，过去也就二里路。 他也听食客说西街糕点铺子今儿开业，走过去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 不过他担心太贵，一直舍不得买，就没有去凑热闹。 番外柳氏 肖筱很有信心的打包票：“娘你放心好了，大都糕点方子，都是皇后娘娘给我的。” “铺子也是这几年我庄子上的收入买的，没占李家一点便宜。” “你们替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我替你们开个小铺子谁也不会多说。” 最重要的是，牛奶，鸡蛋都是善堂里的。 现在很少有人喜欢牛奶，她又不想贱卖，干脆让家里人开糕点铺子，也是帮她清库存了。 她也没想到，宫里对自己这么优待，奶牛是皇后生七皇子那一年，邻国当贺礼送来的八头，皇后娘娘欣赏不来，就全给她了。 肖筱原以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奶牛有可能活不久。 没想到它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两公牛六母牛，一年一胎，几年就变成了庞大的家族。 肖筱也不能浪费，主要是她自己也喜欢吃，才想到开铺子。 林璇就道：“牛奶还是不够，羊奶能做糕点嘛？” 她五年前嫁给肖大郎，现在儿子都三岁了，因着她能写会算，这些年，吴氏都很倚重她这个大儿媳。 一直不吭声的肖綉开口了：“羊奶也挺好，甘温无毒，补虚乏润心肺，治消渴疗虚痨还能益精气。” “我听婆母说起过，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用羊奶外敷，也喜欢喝羊奶。” 肖莲就冲她打趣：“难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大姐进了杏林世家，这也都快成半个大夫了，说起来头头是道。” 肖筱很有信心的打包票：“娘你放心好了，大都糕点方子，都是皇后娘娘给我的。” “铺子也是这几年我庄子上的收入买的，没占李家一点便宜。” “你们替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我替你们开个小铺子谁也不会多说。” 最重要的是，牛奶，鸡蛋都是善堂里的。 现在很少有人喜欢牛奶，她又不想贱卖，干脆让家里人开糕点铺子，也是帮她清库存了。 她也没想到，宫里对自己这么优待，奶牛是皇后生七皇子那一年，邻国当贺礼送来的八头，皇后娘娘欣赏不来，就全给她了。 肖筱原以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奶牛有可能活不久。 没想到它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两公牛六母牛，一年一胎，几年就变成了庞大的家族。 肖筱也不能浪费，主要是她自己也喜欢吃，才想到开铺子。 林璇就道：“牛奶还是不够，羊奶能做糕点嘛？” 她五年前嫁给肖大郎，现在儿子都三岁了，因着她能写会算，这些年，吴氏都很倚重她这个大儿媳。 一直不吭声的肖綉开口了：“羊奶也挺好，甘温无毒，补虚乏润心肺，治消渴疗虚痨还能益精气。” “我听婆母说起过，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用羊奶外敷，也喜欢喝羊奶。” 肖莲就冲她打趣：“难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大姐进了杏林世家，这也都快成半个大夫了，说起来头头是道。”肖筱很有信心的打包票：“娘你放心好了，大都糕点方子，都是皇后娘娘给我的。” “铺子也是这几年我庄子上的收入买的，没占李家一点便宜。” “你们替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我替你们开个小铺子谁也不会多说。” 最重要的是，牛奶，鸡蛋都是善堂里的。 现在很少有人喜欢牛奶，她又不想贱卖，干脆让家里人开糕点铺子，也是帮她清库存了。 她也没想到，宫里对自己这么优待，奶牛是皇后生七皇子那一年，邻国当贺礼送来的八头，皇后娘娘欣赏不来，就全给她了。 肖筱原以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奶牛有可能活不久。 没想到它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两公牛六母牛，一年一胎，几年就变成了庞大的家族。 肖筱也不能浪费，主要是她自己也喜欢吃，才想到开铺子。 林璇就道：“牛奶还是不够，羊奶能做糕点嘛？” 她五年前嫁给肖大郎，现在儿子都三岁了，因着她能写会算，这些年，吴氏都很倚重她这个大儿媳。 一直不吭声的肖綉开口了：“羊奶也挺好，甘温无毒，补虚乏润心肺，治消渴疗虚痨还能益精气。” “我听婆母说起过，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用羊奶外敷，也喜欢喝羊奶。” 肖莲就冲她打趣：“难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大姐进了杏林世家，这也都快成半个大夫了，说起来头头是道。”肖筱很有信心的打包票：“娘你放心好了，大都糕点方子，都是皇后娘娘给我的。” “铺子也是这几年我庄子上的收入买的，没占李家一点便宜。” “你们替我辛苦了这么多年，我替你们开个小铺子谁也不会多说。” 最重要的是，牛奶，鸡蛋都是善堂里的。 现在很少有人喜欢牛奶，她又不想贱卖，干脆让家里人开糕点铺子，也是帮她清库存了。 她也没想到，宫里对自己这么优待，奶牛是皇后生七皇子那一年，邻国当贺礼送来的八头，皇后娘娘欣赏不来，就全给她了。 肖筱原以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奶牛有可能活不久。 没想到它们的适应能力很强，两公牛六母牛，一年一胎，几年就变成了庞大的家族。 肖筱也不能浪费，主要是她自己也喜欢吃，才想到开铺子。 林璇就道：“牛奶还是不够，羊奶能做糕点嘛？” 她五年前嫁给肖大郎，现在儿子都三岁了，因着她能写会算，这些年，吴氏都很倚重她这个大儿媳。 一直不吭声的肖綉开口了：“羊奶也挺好，甘温无毒，补虚乏润心肺，治消渴疗虚痨还能益精气。” “我听婆母说起过，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用羊奶外敷，也喜欢喝羊奶。” 肖莲就冲她打趣：“难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大姐进了杏林世家，这也都快成半个大夫了，说起来头头是道。”一直不吭声的肖綉开口了：“羊奶也挺好，甘温无毒，补虚乏润心肺，治消渴疗虚痨还能益精气。” “我听婆母说起过，皇后娘娘就很喜欢用羊奶外敷，也喜欢喝羊奶。” 肖莲就冲她打趣：“难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大姐进了杏林世家，这也都快成半个大夫了，说起来头头是道。” 番外肖大郎 皇城中每天都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哪怕已经是九月，大清早路边都能看到薄霜了，吴寡妇依旧是穿着单薄，褪色，还特意改低领子，束腰的红色裙衫。 不过衣裳洗的次数太多了，红色也褪成了灰扑扑的暗酱紫色。 她带着笑脸，捏着嗓音招呼过往的行人：“大爷买点下酒菜啊，卤猪头肉，猪耳朵，猪舌头和豆干，都是又香又嫩还下酒。” 现在不比前朝，有女眷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 街道上来往的女眷也不少。 就连做生意的也有女眷，比如把自家养的鸡鸭下的蛋拿出来卖，或者是卖菜。 但很少像吴寡妇这般叫卖，以至于不少人都离得她远远地，觉得她这样的，看着就不像是良家女子。 事实上，吴寡妇也不想这般，可想到家里男人的拳头，她也只能先不顾脸面，免受皮肉之苦。 再者，她卖的这些卤味，真正的普通百姓很少舍得买，也就是兜里有点银子，还好酒的男人才喜欢。 酒色连在一起，不少好酒的男人，当然也更好颜色。 哪怕她不再年轻，不过会描眉画眼的打扮，看着也还有几分姿色。 有个五十多岁，又矮又胖的男人走过来，听到她的喊声就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衣领处，咽了咽口水：“卤猪脸肉怎么卖？” “不贵，只要四十五文一斤。”吴寡妇冲他笑的谄媚：“像爷您看着就是腰缠万贯的，这几文钱还不够您去茶楼坐一坐。” 大爷听后有点心疼，觉得她卖贵了，自己上回买的猪脸肉也不过是三十八文。 可惜店家是三大五粗的汉子，可不是这么会说话的女子。 男人都要面子，不仅听不得不行，更不愿意被人当成穷光蛋，就冲她这些奉承话，哪怕家里还没百两银子，也不愿意讨价还价：“给我来一斤，要是味道好，下回再来买。” 吴寡妇眉开眼笑的说着奉承话，却给他切了将近一斤半：“爷，多切了点，一斤半收您七十二文，给您抹个零，找您三十文行嘛？” 大爷心疼的不行，这都能买四斤猪肉了，够自家吃好几顿了。 可看到吴寡妇已经利索的把肉用干荷叶包好，捧在自己面前，他也只能付了钱，去接的时候，顺势摸了她的手，见她羞的低下头，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吴寡妇等他走了，又继续招揽客人。 眼看快要午时了，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她就挑起胆子，准备赶回家去烧饭。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边上走过两个男子。 当前的男人穿着石青色箭袖圆领袍子，墨色綉葫芦的腰带，衣袖和下摆处都绣着祥云，头发以银发冠束得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裕的主。 后面还跟着个年轻的小厮，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 皇城中每天都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 哪怕已经是九月，大清早路边都能看到薄霜了，吴寡妇依旧是穿着单薄，褪色，还特意改低领子，束腰的红色裙衫。 不过衣裳洗的次数太多了，红色也褪成了灰扑扑的暗酱紫色。 她带着笑脸，捏着嗓音招呼过往的行人：“大爷买点下酒菜啊，卤猪头肉，猪耳朵，猪舌头和豆干，都是又香又嫩还下酒。” 现在不比前朝，有女眷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 街道上来往的女眷也不少。 就连做生意的也有女眷，比如把自家养的鸡鸭下的蛋拿出来卖，或者是卖菜。 但很少像吴寡妇这般叫卖，以至于不少人都离得她远远地，觉得她这样的，看着就不像是良家女子。 事实上，吴寡妇也不想这般，可想到家里男人的拳头，她也只能先不顾脸面，免受皮肉之苦。 再者，她卖的这些卤味，真正的普通百姓很少舍得买，也就是兜里有点银子，还好酒的男人才喜欢。 酒色连在一起，不少好酒的男人，当然也更好颜色。 哪怕她不再年轻，不过会描眉画眼的打扮，看着也还有几分姿色。 有个五十多岁，又矮又胖的男人走过来，听到她的喊声就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衣领处，咽了咽口水：“卤猪脸肉怎么卖？” “不贵，只要四十五文一斤。”吴寡妇冲他笑的谄媚：“像爷您看着就是腰缠万贯的，这几文钱还不够您去茶楼坐一坐。” 大爷听后有点心疼，觉得她卖贵了，自己上回买的猪脸肉也不过是三十八文。 可惜店家是三大五粗的汉子，可不是这么会说话的女子。 男人都要面子，不仅听不得不行，更不愿意被人当成穷光蛋，就冲她这些奉承话，哪怕家里还没百两银子，也不愿意讨价还价：“给我来一斤，要是味道好，下回再来买。” 吴寡妇眉开眼笑的说着奉承话，却给他切了将近一斤半：“爷，多切了点，一斤半收您七十二文，给您抹个零，找您三十文行嘛？” 大爷心疼的不行，这都能买四斤猪肉了，够自家吃好几顿了。 可看到吴寡妇已经利索的把肉用干荷叶包好，捧在自己面前，他也只能付了钱，去接的时候，顺势摸了她的手，见她羞的低下头，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吴寡妇等他走了，又继续招揽客人。 眼看快要午时了，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她就挑起胆子，准备赶回家去烧饭。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边上走过两个男子。 当前的男人穿着石青色箭袖圆领袍子，墨色綉葫芦的腰带，衣袖和下摆处都绣着祥云，头发以银发冠束得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裕的主。 后面还跟着个年轻的小厮，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边上走过两个男子。 当前的男人穿着石青色箭袖圆领袍子，墨色綉葫芦的腰带，衣袖和下摆处都绣着祥云，头发以银发冠束得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个富裕的主。 后面还跟着个年轻的小厮，牵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可就在这个时候，她无意间看到边上走过两个男子。 番外 肖老大 边上的虎子听得心里发毛，双腿发软，主子的风流韵事，是他能听的吗？ 他瞬间就担心自己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想到主子一家子，以往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可以在主子面前用自己的小命发誓。 肖老大可不相信她这话，原本给她银子，是觉得两人也算是有露水姻缘。 可他又不是想要儿子，就算是想要儿子，那也得柳氏给自己生。 可从来没想过，会让别的女人给自己生儿子。 那个时候，他养自己和柳氏还有三个女儿，就够辛苦了，可没想再纳妾生儿子。 因此哪怕他去找吴寡妇，也是很小心的。 毕竟他当时在赌场里混，懂得也多，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让她有孕。 现在听到吴寡妇这么说，他立马就把递给她的银票收回来，冷笑：“我倒是想和你好聚好散，没想到你还想讹诈我？” 充分发挥自己无赖的本色：“想让我当冤大头，你还不够格。” “滚开！” 别看肖老大说的义正言辞，事实上他心里也有些虚。 今儿可不只是他一个人来的。 前些天，肖筱回娘家说起新开的逍遥楼，里面的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特别是蜜蜡肘子，龙井竹荪，让她吃了一回就惦记下一回。 可恨皇城里有银子，又有眼光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肖筱再定的时候，都隔了两天。 肖筱就干脆把娘家人都请过去，要了一个能摆两桌的大单间。 肖老大原本想和柳氏一起去的，不过他卖海味的铺子里有比大生意，就让柳氏自己先去。 这边街上人多，他也不敢骑马，才让小厮替自己牵马过来。 谁能想到会遇到吴寡妇？ 他心里担心，自己和她说话的样子，要是被柳氏或者女儿们看到就不太好了。 因此是迫切的想要离开。 何兰儿也被他的呵斥给吓了一大跳，可是想到自己要是再不带着儿子离开，儿子怕是活不长。 边上的虎子听得心里发毛，双腿发软，主子的风流韵事，是他能听的吗？ 他瞬间就担心自己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想到主子一家子，以往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可以在主子面前用自己的小命发誓。 肖老大可不相信她这话，原本给她银子，是觉得两人也算是有露水姻缘。 可他又不是想要儿子，就算是想要儿子，那也得柳氏给自己生。 可从来没想过，会让别的女人给自己生儿子。 那个时候，他养自己和柳氏还有三个女儿，就够辛苦了，可没想再纳妾生儿子。 因此哪怕他去找吴寡妇，也是很小心的。 毕竟他当时在赌场里混，懂得也多，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让她有孕。 现在听到吴寡妇这么说，他立马就把递给她的银票收回来，冷笑：“我倒是想和你好聚好散，没想到你还想讹诈我？” 充分发挥自己无赖的本色：“想让我当冤大头，你还不够格。” “滚开！” 别看肖老大说的义正言辞，事实上他心里也有些虚。 今儿可不只是他一个人来的。 前些天，肖筱回娘家说起新开的逍遥楼，里面的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特别是蜜蜡肘子，龙井竹荪，让她吃了一回就惦记下一回。 可恨皇城里有银子，又有眼光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肖筱再定的时候，都隔了两天。 肖筱就干脆把娘家人都请过去，要了一个能摆两桌的大单间。 肖老大原本想和柳氏一起去的，不过他卖海味的铺子里有比大生意，就让柳氏自己先去。 这边街上人多，他也不敢骑马，才让小厮替自己牵马过来。 谁能想到会遇到吴寡妇？ 他心里担心，自己和她说话的样子，要是被柳氏或者女儿们看到就不太好了。 因此是迫切的想要离开。 何兰儿也被他的呵斥给吓了一大跳，可是想到自己要是再不带着儿子离开，儿子怕是活不长。 边上的虎子听得心里发毛，双腿发软，主子的风流韵事，是他能听的吗？ 他瞬间就担心自己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想到主子一家子，以往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可以在主子面前用自己的小命发誓。 肖老大可不相信她这话，原本给她银子，是觉得两人也算是有露水姻缘。 可他又不是想要儿子，就算是想要儿子，那也得柳氏给自己生。 可从来没想过，会让别的女人给自己生儿子。 那个时候，他养自己和柳氏还有三个女儿，就够辛苦了，可没想再纳妾生儿子。 因此哪怕他去找吴寡妇，也是很小心的。 毕竟他当时在赌场里混，懂得也多，只要他不想，就不会让她有孕。 现在听到吴寡妇这么说，他立马就把递给她的银票收回来，冷笑：“我倒是想和你好聚好散，没想到你还想讹诈我？” 充分发挥自己无赖的本色：“想让我当冤大头，你还不够格。” “滚开！” 别看肖老大说的义正言辞，事实上他心里也有些虚。 今儿可不只是他一个人来的。 前些天，肖筱回娘家说起新开的逍遥楼，里面的美味佳肴别有一番滋味，特别是蜜蜡肘子，龙井竹荪，让她吃了一回就惦记下一回。 可恨皇城里有银子，又有眼光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肖筱再定的时候，都隔了两天。 肖筱就干脆把娘家人都请过去，要了一个能摆两桌的大单间。 肖老大原本想和柳氏一起去的，不过他卖海味的铺子里有比大生意，就让柳氏自己先去。 这边街上人多，他也不敢骑马，才让小厮替自己牵马过来。 谁能想到会遇到吴寡妇？ 他心里担心，自己和她说话的样子，要是被柳氏或者女儿们看到就不太好了。 因此是迫切的想要离开。 何兰儿也被他的呵斥给吓了一大跳，可是想到自己要是再不带着儿子离开，儿子怕是活不长。 边上的虎子听得心里发毛，双腿发软，主子的风流韵事，是他能听的吗？ 他瞬间就担心自己的舌头还能不能保得住。 想到主子一家子，以往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觉得自己到时候可以在主子面前用自己的小命发誓。 番外 肖老大2 可肖筱这般瞧不起人的样子，落在吴寡妇的眼里，就是不在意她，连着她嘴里的儿子也一样不以为意。 她不在意，也不急，那吴寡妇就急了，犹豫了一下，就看着自己买剩下的担子。 “小的会挑。”虎子也是有眼色的，立马自己挑了担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被三姑娘遇到了，表示自己的舌头也保住了。 肖筱眼看她上了马车，就对丫鬟道：“胭脂，等下你带她去海味楼等我。” 又冷着脸看着吴寡妇：“等下我还有事，你先跟着她去。” 听到肖筱的话，吴寡妇也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你骗我？” 不等她开口，又威胁她：“停车，要不然我就跳车了。” 在吴寡妇上了马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现在听到她的威胁，不用肖筱开口，胭脂就很利落的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吴寡妇的脖颈上。 肖筱赞许的看了胭脂一眼：“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要是不配合，那你也不用顾忌她的小命。” 胭脂原本就是善堂里的小丫鬟，肖筱五年前，肖筱接手善堂的时候，她还是无名无姓，身患重症，原本都快去见阎王的人了。 是肖筱请回春堂的大夫救了她。 后面又发现她力气大，根骨好，才会被嬷嬷选上去练武。 反正她们都想给大奶奶当丫鬟，也想进宫当宫女，可惜竞争太激烈，幸好皇后娘娘也选了进五十人进宫，她才凭着出色的箭法在大奶奶面前露脸。 才能和小花她们六个姐妹一起被大奶奶选中。 “是。”被主子肯定的胭脂忍着兴奋：“大奶奶您尽管放心去用午饭去。” 可肖筱这般瞧不起人的样子，落在吴寡妇的眼里，就是不在意她，连着她嘴里的儿子也一样不以为意。 她不在意，也不急，那吴寡妇就急了，犹豫了一下，就看着自己买剩下的担子。 “小的会挑。”虎子也是有眼色的，立马自己挑了担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被三姑娘遇到了，表示自己的舌头也保住了。 肖筱眼看她上了马车，就对丫鬟道：“胭脂，等下你带她去海味楼等我。” 又冷着脸看着吴寡妇：“等下我还有事，你先跟着她去。” 听到肖筱的话，吴寡妇也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你骗我？” 不等她开口，又威胁她：“停车，要不然我就跳车了。” 在吴寡妇上了马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现在听到她的威胁，不用肖筱开口，胭脂就很利落的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吴寡妇的脖颈上。 肖筱赞许的看了胭脂一眼：“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要是不配合，那你也不用顾忌她的小命。” 胭脂原本就是善堂里的小丫鬟，肖筱五年前，肖筱接手善堂的时候，她还是无名无姓，身患重症，原本都快去见阎王的人了。 是肖筱请回春堂的大夫救了她。 后面又发现她力气大，根骨好，才会被嬷嬷选上去练武。 反正她们都想给大奶奶当丫鬟，也想进宫当宫女，可惜竞争太激烈，幸好皇后娘娘也选了进五十人进宫，她才凭着出色的箭法在大奶奶面前露脸。 才能和小花她们六个姐妹一起被大奶奶选中。 “是。”被主子肯定的胭脂忍着兴奋：“大奶奶您尽管放心去用午饭去。”可肖筱这般瞧不起人的样子，落在吴寡妇的眼里，就是不在意她，连着她嘴里的儿子也一样不以为意。 她不在意，也不急，那吴寡妇就急了，犹豫了一下，就看着自己买剩下的担子。 “小的会挑。”虎子也是有眼色的，立马自己挑了担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被三姑娘遇到了，表示自己的舌头也保住了。 肖筱眼看她上了马车，就对丫鬟道：“胭脂，等下你带她去海味楼等我。” 又冷着脸看着吴寡妇：“等下我还有事，你先跟着她去。” 听到肖筱的话，吴寡妇也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你骗我？” 不等她开口，又威胁她：“停车，要不然我就跳车了。” 在吴寡妇上了马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现在听到她的威胁，不用肖筱开口，胭脂就很利落的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吴寡妇的脖颈上。 肖筱赞许的看了胭脂一眼：“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要是不配合，那你也不用顾忌她的小命。” 胭脂原本就是善堂里的小丫鬟，肖筱五年前，肖筱接手善堂的时候，她还是无名无姓，身患重症，原本都快去见阎王的人了。 是肖筱请回春堂的大夫救了她。 后面又发现她力气大，根骨好，才会被嬷嬷选上去练武。 反正她们都想给大奶奶当丫鬟，也想进宫当宫女，可惜竞争太激烈，幸好皇后娘娘也选了进五十人进宫，她才凭着出色的箭法在大奶奶面前露脸。 才能和小花她们六个姐妹一起被大奶奶选中。 “是。”被主子肯定的胭脂忍着兴奋：“大奶奶您尽管放心去用午饭去。”可肖筱这般瞧不起人的样子，落在吴寡妇的眼里，就是不在意她，连着她嘴里的儿子也一样不以为意。 她不在意，也不急，那吴寡妇就急了，犹豫了一下，就看着自己买剩下的担子。 “小的会挑。”虎子也是有眼色的，立马自己挑了担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被三姑娘遇到了，表示自己的舌头也保住了。 肖筱眼看她上了马车，就对丫鬟道：“胭脂，等下你带她去海味楼等我。” 又冷着脸看着吴寡妇：“等下我还有事，你先跟着她去。” 听到肖筱的话，吴寡妇也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你骗我？” 不等她开口，又威胁她：“停车，要不然我就跳车了。” 在吴寡妇上了马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现在听到她的威胁，不用肖筱开口，胭脂就很利落的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吴寡妇的脖颈上。 番外 肖老大3 逍遥楼的菜味道确实不错，肖家的人都吃的很满意。 等到吃好喝好，大家也各忙各的去。 她不在意，也不急，那吴寡妇就急了，犹豫了一下，就看着自己买剩下的担子。 “小的会挑。”虎子也是有眼色的，立马自己挑了担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被三姑娘遇到了，表示自己的舌头也保住了。 肖筱眼看她上了马车，就对丫鬟道：“胭脂，等下你带她去海味楼等我。” 又冷着脸看着吴寡妇：“等下我还有事，你先跟着她去。” 听到肖筱的话，吴寡妇也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你骗我？” 不等她开口，又威胁她：“停车，要不然我就跳车了。” 在吴寡妇上了马车后，马车就开始往前走了，现在听到她的威胁，不用肖筱开口，胭脂就很利落的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横在吴寡妇的脖颈上。 肖筱赞许的看了胭脂一眼：“她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要是不配合，那你也不用顾忌她的小命。” 胭脂原本就是善堂里的小丫鬟，肖筱五年前，肖筱接手善堂的时候，她还是无名无姓，身患重症，原本都快去见阎王的人了。 是肖筱请回春堂的大夫救了她。 后面又发现她力气大，根骨好，才会被嬷嬷选上去练武。 反正她们都想给大奶奶当丫鬟，也想进宫当宫女，可惜竞争太激烈，幸好皇后娘娘也选了进五十人进宫，她才凭着出色的箭法在大奶奶面前露脸。 才能和小花她们六个姐妹一起被大奶奶选中。 “是。”被主子肯定的胭脂忍着兴奋：“大奶奶您尽管放心去用午饭去。” 马车在逍遥楼侧门前停下，这边有直接去二楼雅间的楼梯。 楼梯前就有小厮和婆子守着，看见是女眷，就由着婆子领路。 婆子虽然不认识肖筱，看她的穿戴就知道是衣食父母，殷勤的上前：“敢问贵客订的是哪一间？” 肖筱就问：“牡丹阁的客人都来了吗？” 婆子领着她往上走：“牡丹阁的贵客您是第一位。” 肖筱才坐下没一会儿，肖老大就像是被恶犬追一样冲进来，看到里面就只有女儿在，立马在逍遥楼小厮震惊的眼神中，啪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还反锁了。 “小三儿啊，”肖老大又羞又急，明明已经是秋高气爽的日子，额头上却冒着冷汗：“你可不能在你娘面前露出口风啊？” 说完，眼里闪过狠色：“你把人交给我，你就当从来没见过她。” 来往明州这么多年的行商之路可不是太平的，山匪也遇到过好几回，也面临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以前柳氏对他，就像是搭伙过日子一般，对他冷漠，没有多少情意。 可是离开老家后，一家子互相扶持，夫妻之间也日渐亲密。 特别是儿子出生后，他也总算是过上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的日子。 绝对不愿再因为外人，让媳妇对自己心灰意冷，又像是从前那般，对自己冷漠。 更让他绝望的是，为了在媳妇面前竖立贤夫的形象，他不知道发誓了多少回，这辈子绝对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要是多了个人，他怕自己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有为了给女婿们点压力，为了让女儿们知道自己是好父亲，也为了让柳氏知道自己是好男人，他可是三不五时就在他们面前胡编乱造，说谁家男的在外面乱来，回家打打闹闹，最终合离了。 还说合离后，女方凭着自己嫁妆，过得很好。 要么就是再嫁后，后头夫君比前面的夫君更好。 现在肖老大就怕女婿们被自己吓唬住了，媳妇也听到心里去了。 肖筱看他煎熬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本满肚子的怨气，也消去了三四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便宜爹是有点渣来着。 可这几年，他也算是尽到了当爹的本分。 肖筱主要是不想娘烦心，就叹了口气：“爹你就放心好了，人在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她会去娘面前蹦跶。” 又劝他一句：“你就只管没今儿这回事，稳住就行。” 肖老大还是不放心，急的团团转：“我就怕有熟人看见了，会去你娘面前多嘴啊。” “那还不好解决？”肖筱无奈的看着他：“你先冷静下来，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你也能说人家认错人了？” “也可以说是对方想借机碰瓷。” “还能说是他们借了你的银子不想还，故意摸黑你。” 肖老大听到她这些话，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松了口气，欣慰的道：“还是三儿你鬼主意多。” 肖筱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要是不说三儿，我会更开心点。” 不过被便宜爹喊了七八年，现在肖筱也有点习惯了。 肖老大也确实回过神，想明白自家三儿肯定不愿意她娘伤心，今儿这事自己也不用愁了，就陪着笑脸道：“今儿真是多亏你了，等事情都查清楚了，记得和爹说一声。” 这个时候，外面想起了敲门声，还有肖莲好奇的声音：“里面是谁在啊？” 肖老大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把门反锁了，赶紧去开门，见柳氏和二女儿都已经来了，故作镇定的道：“我和三儿说点要紧事。” 肖莲就好奇的追根究底：“什么要紧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要不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肖老大就叹气：“虽说爹娘在不分家，但大郎他们都成亲生子了，家里有些挤。” 肖莲听后不以为然：“二叔家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银子，又不是买不起房子，这有什么可愁的。” 柳氏还真以为先前肖老大是为这事发愁，就笑着道：“可你祖父祖母，也不想他们住的太远。” 肖莲低声嘀咕：“是二叔二婶不想离得太远吧？” 现在娘家住的地方是爹前几年才买的，离商行和自家都不远，地段好不说，左邻右居不是当官的，就是富裕的商人，想在附近买到合适的房子，可能性不大。 番外 肖大郎3 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回也算是他人财两得了。 不过他当时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吴寡妇是无名无分的。 一开始，吴寡妇也还算受宠。 可谁知，吴寡妇很快有了身孕，这就让赖三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绿了。 哪怕吴寡妇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等到去年，儿子就长得人高马大。 赖三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赶不上吴寡妇生的儿子高大。 吴寡妇心里明白，这十之八九是那头目的种。 可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是真的好。 可惜赖三对自己头上多了片绿色青青草原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宠着吴寡妇了。 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回也算是他人财两得了。 不过他当时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吴寡妇是无名无分的。 一开始，吴寡妇也还算受宠。 可谁知，吴寡妇很快有了身孕，这就让赖三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绿了。 哪怕吴寡妇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等到去年，儿子就长得人高马大。 赖三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赶不上吴寡妇生的儿子高大。 吴寡妇心里明白，这十之八九是那头目的种。 可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是真的好。 可惜赖三对自己头上多了片绿色青青草原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宠着吴寡妇了。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回也算是他人财两得了。 不过他当时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吴寡妇是无名无分的。 一开始，吴寡妇也还算受宠。 可谁知，吴寡妇很快有了身孕，这就让赖三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绿了。 哪怕吴寡妇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等到去年，儿子就长得人高马大。 赖三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赶不上吴寡妇生的儿子高大。 吴寡妇心里明白，这十之八九是那头目的种。 可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是真的好。 可惜赖三对自己头上多了片绿色青青草原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宠着吴寡妇了。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回也算是他人财两得了。 不过他当时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吴寡妇是无名无分的。 一开始，吴寡妇也还算受宠。 可谁知，吴寡妇很快有了身孕，这就让赖三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绿了。 哪怕吴寡妇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等到去年，儿子就长得人高马大。 赖三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赶不上吴寡妇生的儿子高大。 吴寡妇心里明白，这十之八九是那头目的种。 可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是真的好。 可惜赖三对自己头上多了片绿色青青草原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宠着吴寡妇了。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一回也算是他人财两得了。 不过他当时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因此吴寡妇是无名无分的。 一开始，吴寡妇也还算受宠。 可谁知，吴寡妇很快有了身孕，这就让赖三觉得自己脑门有点绿了。 哪怕吴寡妇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等到去年，儿子就长得人高马大。 赖三的两个亲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都赶不上吴寡妇生的儿子高大。 吴寡妇心里明白，这十之八九是那头目的种。 可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是真的好。 可惜赖三对自己头上多了片绿色青青草原很不满，从此再也不宠着吴寡妇了。幸好人家对妇孺网开一面，吴寡妇才能悄悄的逃了出来，遇到同样在赌场里混的赖三。 吴寡妇逃出来的时候，还顺手把头目给她的首饰也都带出来了，再加上她自己在山上的这两个月，吃好喝好，养的珠圆玉润，有些招人。 而赖个子矮，五官寻常，还横向发展。 以前就对吴寡妇垂涎三尺，现在趁着她落单，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番外 姜宇 肖筱就瞪着他：“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眼瞎了？” 赖家当初是堂亲兄弟宗族近百个人一起逃难的。 来到府城后，为了生计，也都不可能抱团在一起生活。 赖三靠着吴寡妇的首饰，总算是在偏僻的巷子里，买到了一处三间的小院子。 赖三的爹娘都在逃难的路上陆续去世，现在只有一家六口一起过日子。 赖三一开始找不到活干，赖三的媳妇娘家以前是卖卤味的，为了生计，她就买猪头肉回来卤，再挑出去卖。 一开始吴寡妇这个妾得宠，是不用出去做买卖的，在家里伺候好孩子就行。 可是等吴寡妇生的小儿子长大了一些，赖三就觉得自己头顶青青草原，对吴寡妇就没好脸了。 再加上儿子们都要进私塾，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懒惯了的赖三又不愿出去找活干，又嫌弃自家媳妇太木，不会做生意。 就逼着吴氏开始挑担出去卖卤味，要是卤味剩下太多，还要被他拳打脚踢的收拾一顿。 吴寡妇越说越伤心，哭的涕泪交加：“…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明明是我养家，他却还不准我儿去私塾。” “我也是晕了头，才想借着你爹脱离苦海。” 先前呼吸困难的那一刻，让她恐惧绝望，也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感觉自己如同蚁蝼，渺小如尘埃，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 可她不想死，更何况自己要是死了，那自己的儿子就更没有活路了。 她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你们饶了我的小命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我也不会再敢胡乱攀扯。” “为我这贱命，脏了你们的手也不值得…” 李宴冷笑一声：“我这就让人去打听，要是你有什么敢瞒我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吴寡妇整个人一抖，似乎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只是不停的点头，表示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肖筱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看着确实有点威严，最主要是他今儿穿着散发着豪华气息的蓝色朝服上用银线绣着孔雀，透着一股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奢靡气势。 腰间还有雕着山河的腰刀，似乎一言不合就能刀出人头落地。 最要紧的是，现在百姓对官兵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因此也让胭脂先把人给逮到柴房里去，又让何爽去查探吴寡妇先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肖筱听他吩咐完，才看着李宴打趣道：“今儿夫君真是好威风。” 李宴也误以为她真的不慌。 毕竟在他的意识中，三妻四妾都是合法的，他当初愿意和肖筱承诺，自己这辈子绝不会有别的女子，只是不愿意让后宅不得清静。 因此还低声问：“岳父知道这一位的存在吗？” “知道啊。”肖筱原本是不想让他知道的，谁想被他给撞见了，也不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最后叮嘱他：“这事就咱们几个知道，你别说漏嘴了，免得我娘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行，我本来也不是多嘴的人。”李宴难掩笑意：“我现在算是知道，你怎么会不愿意我纳妾，原来也是跟着岳母学的啊？” 肖筱冲他嫣然一笑，笑意如春光融融：“怎么？你后悔了？还是想享齐人之福？” 哪怕李宴都和肖筱成亲快六年了，可是他就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媳妇是越来越好看。 就像原本是含苞待放的牡丹，现在却已经盛放，那眼波流转间，让他心都酥麻了。 “哪能呢。”他故作镇定的收回眼神：“男子汉大丈夫，那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可不是贪花好色之辈。” “我和你说个事。”李宴见她对吴寡妇的事，也没有急的失去理智，就低声道：“你也知道，我们有时候领命去办差，也要出入烟花之地，我无意间发现，你那两位姐夫，也在烟花之地出没。” “你说什么？”肖筱一脸愕然，震惊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问：“他，他们竟然结伴去烟花之地？” 这也不怪肖筱震惊。 吴寡妇和便宜爹之间的那一点风流韵事，是已经过去了，是她在原主记忆里翻出来的。 肖筱就算是介意，也不能为这事，怂恿着爹娘合离吧？ 可大姐是大姐夫自己看上的，非卿不娶。 二姐夫虽然是官家子弟，却也只是庶子，现在在刑部当差，也只是五品官而已。 这才成亲几年，两位姐夫却一起去喝花酒，肖筱能不愤怒吗？赖家当初是堂亲兄弟宗族近百个人一起逃难的。 来到府城后，为了生计，也都不可能抱团在一起生活。 赖三靠着吴寡妇的首饰，总算是在偏僻的巷子里，买到了一处三间的小院子。 赖三的爹娘都在逃难的路上陆续去世，现在只有一家六口一起过日子。 赖三一开始找不到活干，赖三的媳妇娘家以前是卖卤味的，为了生计，她就买猪头肉回来卤，再挑出去卖。 一开始吴寡妇这个妾得宠，是不用出去做买卖的，在家里伺候好孩子就行。 可是等吴寡妇生的小儿子长大了一些，赖三就觉得自己头顶青青草原，对吴寡妇就没好脸了。 再加上儿子们都要进私塾，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懒惯了的赖三又不愿出去找活干，又嫌弃自家媳妇太木，不会做生意。 就逼着吴氏开始挑担出去卖卤味，要是卤味剩下太多，还要被他拳打脚踢的收拾一顿。 吴寡妇越说越伤心，哭的涕泪交加：“…这日子我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明明是我养家，他却还不准我儿去私塾。” “我也是晕了头，才想借着你爹脱离苦海。” 先前呼吸困难的那一刻，让她恐惧绝望，也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感觉自己如同蚁蝼，渺小如尘埃，生死就在人家一念之间。 可她不想死，更何况自己要是死了，那自己的儿子就更没有活路了。 她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你们饶了我的小命吧，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我也不会再敢胡乱攀扯。” “为我这贱命，脏了你们的手也不值得…” 李宴冷笑一声：“我这就让人去打听，要是你有什么敢瞒我的，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番外 姜宇2 肖筱就瞪着他：“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眼瞎了？” 李宴赶忙解释：“我是前些天晚上，看到姜宇和一个男的去百花楼了。” “前天晚上，路过牡丹阁，又看到陈奕彬那小子和一帮狐朋狗友进去。” 见肖筱的脸色不好，赶紧解释：“我没进去，我就是路过的。” “解释就是掩饰。”肖筱明晃晃迁怒：“不会是你踩点想去偷香窃玉，才会和他们巧遇的吧？” “真不是！”李宴立马道：“北边那一位这几年也算是坐稳了皇位，胃口就大了，派了好些探子过来。” “皇上命我们多留意那些生面孔。” “烟花之地来往的人多，好打探消息，还容易隐藏行踪，所以我才特别留意这几处。” 又趁其不备，在她唇角亲一下，迅速撤离，“这才是偷香窃玉。” 肖筱满腔怒火，就瞬间就消散了不少，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害的她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李宴小声说：“夫妻之间，你教教我怎么正经？” 肖筱伸手就拧他：“胆子肥了啊？” 李宴立马攥住她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本来就是小女子。”肖筱也冷静下来，先关心他的差事：“那你们有逮到人吗？” 儿女情事，和打仗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谁都不能自己一定能保住小命。 肖筱还没生两个女儿之前，心里还有点奢望，觉得自己哪天死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指不定还能回到过去。 但是现在她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五岁，小女儿才两岁，是真的不想她们生逢乱世，颠沛流离。 李宴点了点头：“逮住七个人了，还不知道有多少探子。” 这也正常，不仅是他们这边有北边的探子。 北边也有他们这边派去的探子。 就是为了避免，北边派兵出征，他们还没收到消息。 按着规矩，这样的要紧事，按说是不能传出去的。 但李宴也知道她口风紧，不会出去多说，这才敢告诉她，也是想让她有所准备：“不过就算是北边不动手，皇上也在囤兵囤粮，过两年肯定会有战事。” 肖筱也一脸沉重：“我也想到过，就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他把自己早就想过的事说出来：“你从善堂多选一些会点拳脚功夫的小丫头，再仔细教导一番，以后也能顶用。”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些年，善堂里那些十五六岁的姑娘，可都算是有着落了。 大周氏出场地，肖筱出人，开了只对女眷营业的俏佳人养生馆。 还有养殖鸡鸭牛羊鱼。 以及成衣铺和布庄，算是给一部分善堂里的小丫头们提供再就业的机会。 另外还有皇后娘娘选了一批会点拳脚功夫的小丫头们进宫，剩下的也被肖筱和周府，盛府给瓜分了。 善堂里还剩下的那两千多个小丫头，都还太小了，还得再养两三年，才能到十六岁离开。 当然她们之中，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想要自由身。 大都人还是更希望能卖身为奴为仆，不仅吃喝不愁，还能有月银。 嫁人过日子，辛苦不说，还怕遇人不淑。 以前善堂里被选出去，有在烟花之地的，有被綉铺里逼着干活，现在离得远些，眼睛都看不太清了。 她们的遭遇，让善堂里的姑娘们同情，也后怕。 因此善堂里的小丫头们，心里巴不得能被肖筱选去当丫鬟。 “我会留意的。”肖筱不想让他操心，也就没和他解释现在善堂那边没合适的人：“不过我才选了二十多个小丫头，暂时不能再挑丫头进府，要不然别人看到，也会想到是不是要出乱子了。” 皇上为了巩固皇权，肯定不愿让文武百官买太多的小子，养成护卫私兵。 像李宴家里，按着规定也只能养着一百护卫。 当然李宴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听话，都是安排一些人手去庄子上，平时帮着干点农活，主要还是练武操练，免得要用人的时候没有人手。 李宴不想买男子，就是因为担心会被人盯上。 现在听肖筱这么一说，也就打消了这主意：“那等明后年再说。” 希望北边能沉稳点，不要急慌慌的开战。 肖筱就瞪着他：“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眼瞎了？” 李宴赶忙解释：“我是前些天晚上，看到姜宇和一个男的去百花楼了。” “前天晚上，路过牡丹阁，又看到陈奕彬那小子和一帮狐朋狗友进去。” 见肖筱的脸色不好，赶紧解释：“我没进去，我就是路过的。” “解释就是掩饰。”肖筱明晃晃迁怒：“不会是你踩点想去偷香窃玉，才会和他们巧遇的吧？” “真不是！”李宴立马道：“北边那一位这几年也算是坐稳了皇位，胃口就大了，派了好些探子过来。” “皇上命我们多留意那些生面孔。” “烟花之地来往的人多，好打探消息，还容易隐藏行踪，所以我才特别留意这几处。” 又趁其不备，在她唇角亲一下，迅速撤离，“这才是偷香窃玉。” 肖筱满腔怒火，就瞬间就消散了不少，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害的她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李宴小声说：“夫妻之间，你教教我怎么正经？” 肖筱伸手就拧他：“胆子肥了啊？” 李宴立马攥住她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本来就是小女子。”肖筱也冷静下来，先关心他的差事：“那你们有逮到人吗？” 儿女情事，和打仗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谁都不能自己一定能保住小命。 肖筱还没生两个女儿之前，心里还有点奢望，觉得自己哪天死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指不定还能回到过去。 但是现在她已经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五岁，小女儿才两岁，是真的不想她们生逢乱世，颠沛流离。 李宴点了点头：“逮住七个人了，还不知道有多少探子。” 这也正常，不仅是他们这边有北边的探子。 北边也有他们这边派去的探子。 就是为了避免，北边派兵出征，他们还没收到消息。 番外 姜宇3 肖筱来姜府，也从来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失礼过。 都是很有礼貌的先去见姜家长辈，再去见自家大姐。 像今儿，她先去见了姜家的长辈之后，就跟着大姐回他们的院子。 姜宇以为姐妹之间有话说，很自然的想避开：“我去书房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大姐夫你先别走。” 肖筱喊住他，也不啰嗦：“我就是来找你的。” 肖綉和姜宇都有点意外的看着她。 有一起逃命的经历，姜宇和她确实也算是熟悉，笑着问：“有什么事？” “李宴先前看到大姐夫你去烟花之地。”肖筱盯着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姐夫你是大夫，就该知道，烟花女子容易得病，你还敢去，不知是看上哪位花魁了？”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可也是因为和姜宇的情分不一般，才会对他失望。 再者也是趁机给大姐提个醒。 就算是现在的女子，都习惯自己夫君有解语花，也得让大姐多个心眼。 也是为了让姜宇知道，自己很不高兴。 凭着李宴现在的身份，还有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她就不信姜宇敢不掂量掂量。 毕竟现在大姐可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还有姜老太太年纪大了，姜太太又不喜欢管家，姜家现在是大姐管家。 姜宇听到她这话就苦笑：“你真是冤枉我了，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去的人是谁？” 肖筱就假惺惺的道：“是不是陪来送药材的贵客，去花楼开开眼界的啊？” 早几年回春堂不算有名，都是姜宇和他爹轮流出去收购药材。 多收点药材，还能卖给别的医馆，也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但是这几年，回春馆的名声好，现在也已经是药材收购商主动送上门。 姜宇就指着肖綉：“我是陪你姐去的。” 顺便和小姨子告状：“我也不想让你姐去，可她就说，我要是不陪着她去，她就自己去。” 肖筱确实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心里，循规蹈矩的大姐主意。 天知道，她这多了一辈子记忆的人，都没叛逆到去烟花之地开开眼界。 肖綉也红了脸，低声辩解：“我就是好奇而已。” 说完还看了妹妹一眼，弱弱的道：“你以前不是说过，那里面的女子能歌善舞？” “我就想进去瞄一眼。”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就去那么一回，就让妹夫给撞见了。 肖筱原本是来给姐姐撑腰的，可真没想到，这还是回旋镖。 最后还能扎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她的锅，她也不会承认。 肖筱来姜府，也从来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失礼过。 都是很有礼貌的先去见姜家长辈，再去见自家大姐。 像今儿，她先去见了姜家的长辈之后，就跟着大姐回他们的院子。 姜宇以为姐妹之间有话说，很自然的想避开：“我去书房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大姐夫你先别走。” 肖筱喊住他，也不啰嗦：“我就是来找你的。” 肖綉和姜宇都有点意外的看着她。 有一起逃命的经历，姜宇和她确实也算是熟悉，笑着问：“有什么事？” “李宴先前看到大姐夫你去烟花之地。”肖筱盯着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姐夫你是大夫，就该知道，烟花女子容易得病，你还敢去，不知是看上哪位花魁了？”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可也是因为和姜宇的情分不一般，才会对他失望。 再者也是趁机给大姐提个醒。 就算是现在的女子，都习惯自己夫君有解语花，也得让大姐多个心眼。 也是为了让姜宇知道，自己很不高兴。 凭着李宴现在的身份，还有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她就不信姜宇敢不掂量掂量。 毕竟现在大姐可是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还有姜老太太年纪大了，姜太太又不喜欢管家，姜家现在是大姐管家。 姜宇听到她这话就苦笑：“你真是冤枉我了，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去的人是谁？” 肖筱就假惺惺的道：“是不是陪来送药材的贵客，去花楼开开眼界的啊？” 早几年回春堂不算有名，都是姜宇和他爹轮流出去收购药材。 多收点药材，还能卖给别的医馆，也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但是这几年，回春馆的名声好，现在也已经是药材收购商主动送上门。 姜宇就指着肖綉：“我是陪你姐去的。” 顺便和小姨子告状：“我也不想让你姐去，可她就说，我要是不陪着她去，她就自己去。” 肖筱确实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心里，循规蹈矩的大姐主意。 天知道，她这多了一辈子记忆的人，都没叛逆到去烟花之地开开眼界。 肖綉也红了脸，低声辩解：“我就是好奇而已。” 说完还看了妹妹一眼，弱弱的道：“你以前不是说过，那里面的女子能歌善舞？” “我就想进去瞄一眼。” 谁能想到会这么巧，就去那么一回，就让妹夫给撞见了。 肖筱原本是来给姐姐撑腰的，可真没想到，这还是回旋镖。 最后还能扎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她的锅，她也不会承认。 肖筱来姜府，也从来没仗着自己的身份失礼过。 都是很有礼貌的先去见姜家长辈，再去见自家大姐。 像今儿，她先去见了姜家的长辈之后，就跟着大姐回他们的院子。 姜宇以为姐妹之间有话说，很自然的想避开：“我去书房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大姐夫你先别走。” 肖筱喊住他，也不啰嗦：“我就是来找你的。” 肖綉和姜宇都有点意外的看着她。 有一起逃命的经历，姜宇和她确实也算是熟悉，笑着问：“有什么事？” “李宴先前看到大姐夫你去烟花之地。”肖筱盯着他的眼睛，毫不客气：“姐夫你是大夫，就该知道，烟花女子容易得病，你还敢去，不知是看上哪位花魁了？”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可也是因为和姜宇的情分不一般，才会对他失望。 再者也是趁机给大姐提个醒。 就算是现在的女子，都习惯自己夫君有解语花，也得让大姐多个心眼。 也是为了让姜宇知道，自己很不高兴。 凭着李宴现在的身份，还有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她就不信姜宇敢不掂量掂量。 番外 陈奕彬 吏目肖筱也不准备隐瞒他们，似笑非笑：“你们说巧不巧？李宴先后看到我的两个姐夫去烟花之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连襟是早就约好了呢？” 姜宇年轻时就喜欢走南闯北，脸皮当然不薄，还能很淡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他们，别捎带上我。” “此生能得綉儿相伴，我已经别无所求。” 肖綉脸皮薄，瞬间涨红了脸。 肖筱没眼看，都不想承认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子是自己的大姐。 “真是酸死了。”肖筱往外走：“你们以后可以卖醋，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等等，”肖綉见着妹妹要走，也赶紧起身：“你去二妹那边吧？我和你一起去。” 二妹脾气大，三妹主意正，她都担心她们俩一起把二妹夫揍一顿。 她跟着去，也能帮着劝一劝。 就算是要揍人，那也得趁着天黑再套麻袋啊。 姜宇也跟着起身跟上去：“我送你们过去。” “不要你送。”肖綉赶紧拦着他：“先前也没送拜帖，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兴师问罪，人太多不像话。” 姜宇也只能遗憾的停住脚步，看着她们出门。 陈太太听到二儿媳的姐姐和妹妹来了，也有些诧异，也立马道：“快请进来。” 又吩咐丫鬟：“去请二奶奶过来。” 等丫鬟们走了，她还疑惑的问身边的婆子：“这两天没收到姜家李府的帖子吧？” 身边的婆子很肯定：“绝对没有。” 现在陈老爷是顺天府的通判。 虽然也只是五品官员，但这是皇城，通判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比起以往的七品知县，现在陈老爷已经很满足了。 再者陈大郎现在是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陈二郎现在是五品刑部郎中。 陈三郎也在礼部混了个吏目的差事，虽然没有品级，也算是吃公粮的。 陈太太当然也知道，皇城中官员，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肖筱也不准备隐瞒他们，似笑非笑：“你们说巧不巧？李宴先后看到我的两个姐夫去烟花之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连襟是早就约好了呢？” 姜宇年轻时就喜欢走南闯北，脸皮当然不薄，还能很淡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他们，别捎带上我。” “此生能得綉儿相伴，我已经别无所求。” 肖綉脸皮薄，瞬间涨红了脸。 肖筱没眼看，都不想承认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子是自己的大姐。 “真是酸死了。”肖筱往外走：“你们以后可以卖醋，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等等，”肖綉见着妹妹要走，也赶紧起身：“你去二妹那边吧？我和你一起去。” 二妹脾气大，三妹主意正，她都担心她们俩一起把二妹夫揍一顿。 她跟着去，也能帮着劝一劝。 就算是要揍人，那也得趁着天黑再套麻袋啊。 姜宇也跟着起身跟上去：“我送你们过去。” “不要你送。”肖綉赶紧拦着他：“先前也没送拜帖，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兴师问罪，人太多不像话。” 姜宇也只能遗憾的停住脚步，看着她们出门。 陈太太听到二儿媳的姐姐和妹妹来了，也有些诧异，也立马道：“快请进来。” 又吩咐丫鬟：“去请二奶奶过来。” 等丫鬟们走了，她还疑惑的问身边的婆子：“这两天没收到姜家李府的帖子吧？” 身边的婆子很肯定：“绝对没有。” 现在陈老爷是顺天府的通判。 虽然也只是五品官员，但这是皇城，通判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比起以往的七品知县，现在陈老爷已经很满足了。 再者陈大郎现在是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陈二郎现在是五品刑部郎中。 陈三郎也在礼部混了个吏目的差事，虽然没有品级，也算是吃公粮的。 陈太太当然也知道，皇城中官员，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肖筱也不准备隐瞒他们，似笑非笑：“你们说巧不巧？李宴先后看到我的两个姐夫去烟花之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连襟是早就约好了呢？” 姜宇年轻时就喜欢走南闯北，脸皮当然不薄，还能很淡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他们，别捎带上我。” “此生能得綉儿相伴，我已经别无所求。” 肖綉脸皮薄，瞬间涨红了脸。 肖筱没眼看，都不想承认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子是自己的大姐。 “真是酸死了。”肖筱往外走：“你们以后可以卖醋，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等等，”肖綉见着妹妹要走，也赶紧起身：“你去二妹那边吧？我和你一起去。” 二妹脾气大，三妹主意正，她都担心她们俩一起把二妹夫揍一顿。 她跟着去，也能帮着劝一劝。 就算是要揍人，那也得趁着天黑再套麻袋啊。 姜宇也跟着起身跟上去：“我送你们过去。” “不要你送。”肖綉赶紧拦着他：“先前也没送拜帖，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也不是去兴师问罪，人太多不像话。” 姜宇也只能遗憾的停住脚步，看着她们出门。 陈太太听到二儿媳的姐姐和妹妹来了，也有些诧异，也立马道：“快请进来。” 又吩咐丫鬟：“去请二奶奶过来。” 等丫鬟们走了，她还疑惑的问身边的婆子：“这两天没收到姜家李府的帖子吧？” 身边的婆子很肯定：“绝对没有。” 现在陈老爷是顺天府的通判。 虽然也只是五品官员，但这是皇城，通判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比起以往的七品知县，现在陈老爷已经很满足了。 再者陈大郎现在是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陈二郎现在是五品刑部郎中。 陈三郎也在礼部混了个吏目的差事，虽然没有品级，也算是吃公粮的。 陈太太当然也知道，皇城中官员，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肖筱也不准备隐瞒他们，似笑非笑：“你们说巧不巧？李宴先后看到我的两个姐夫去烟花之地。”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连襟是早就约好了呢？” 番外 陈奕彬 陈二郎从衙门回来，先去拜见爹娘。 陈老爷还没回来，陈太太看见他就对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就带着丫鬟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陈二郎就嬉皮笑脸的道：“母亲是要私下给儿子点体己吗？” 他和大哥跟着陈太太长大，比起生母姨娘，也确实更亲近陈太太一些。 再加上陈大郎不喜欢说笑，太过端方了些。 比如陈大郎的生母吴姨娘和儿子抱怨饭菜不好，陈大郎绝不会从外面给生母带吃的，而是会去问厨房今儿做的是什么？ 要是吴姨娘惦记儿媳的嫁妆，抱怨手里银子不趁手，陈大郎就会问她买了什么？ 反正怼的吴姨娘现在看到儿子都懒得抱怨了。 主要是说了也没用，白费口水。 但要换成杨姨娘和陈二郎抱怨饭菜不好，明儿陈二郎就能从外面带回几份卤味，孝敬嫡母一份，给姨娘一份，自己和肖莲也留一份。 而且陈二郎还嘴甜会哄人，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 “你做梦呢？”陈太太虚点了他一下，正色问：“这些日子有没有和莲儿闹脾气？” “没有啊，”陈二郎想了想才道：“肯定是因为阿礼生病，她才心情不好。” 陈太太哭笑不得：“谁说她心情不好了？是她娘家大姐和妹妹，今儿没有拜帖突然上门。” “还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下你回去多关心她一点，家和万事兴。” 她是真心盼着儿子儿媳们都能夫妻恩爱，都没给他们准备房里人。 陈二郎心里也怀疑是不是肖家出了什么事。 要不然姨姐姨妹也不会突然上门，就先告辞：“母亲你别担心，我先回去看看，有可能是听到礼儿不舒服，才会过来瞧一瞧。” 但是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要是姨姐真知道是外甥病了，就算不从回春堂带大夫过来，也会带大姐夫过来。 他心里也怀疑，是不是岳家出什么事了，因此快步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里。 进了院门就看到丫鬟守在门口，等他进去看到桌子上堆着的东西，忍不住眨了眨眼：“是谁和你借银子了吗？” 夫妻成婚也都六年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对喜欢挣钱，却不会乱花钱，平日里对钱财也看的比较仔细。 绝对不会拿出来显摆。 因此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肖家人来借银子了。 可这话才说出口，他自己就否决了。 姜家富裕，姨姐又已经当家了，不可从自己媳妇这借银子。 李府富不富裕他也不知道，但却知道妻妹很富裕。 就他知道的，皇上皇后赏赐的两处庄子，还有两处铺子，肖筱自己那家海味楼收益也还不错。 特别是现在针对女眷的养生馆，生意更是好，让不少人都眼红的很。 亏得那养生馆是和皇后娘娘合伙的，以至于大家只敢心里嫉妒一下，不敢动什么手脚。 因此他又笑着道：“难不成是故意拿出来眼馋我的？不瞒你说，我身上就只有二两银子，还真盼着二奶奶接济一下我。” 他也只是刑部的小官吏，月俸禄也就只有十多两银子，也只够他自己的花销。 当然也有外快，有时候是俸禄的好几倍。 府里和陈太太也没要他们的银子，反而给儿媳们十两银子一个月的胭脂银，丫鬟婆们的月银也是陈太太发的。 再加上肖莲那糕点铺子的生意不错，陈二郎心里觉得她比自己有钱。 对此他也乐观其成，她的嫁妆，以后不是便宜儿子，就是给女儿的。 肖莲就装出一副贤惠大度：“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是我特意给夫君准备的。” “听闻夫君在外有红颜知己，命运多舛，才会流落烟花之地。” “但人在那地方总归是不妥当，我这边给你凑二百两银子，赶紧把人给接回来吧？” 家里没出事之前，她想过自己会嫁给夫家做点小生意，衣食无忧的人家。 逃难后，她见过血，杀过人，见得事多了，心也强大了。 能嫁入陈家，她心里是满意的。 就算一开始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更没想过因为他纳妾收通房就要合离。 自己倒是能走，可怎么舍得儿女被继母磨搓？ 可她也要面子，自己姐夫妹夫都没通房姨娘，他也别想有。 要不然显得自己很没用。 因此先前她就和姐姐妹妹琢磨出这个法子来。 自己做好人，给他银子去赎人。 可这事要是传到公爹和婆婆耳里，肯定不会同意。 自己的目得也达到了，还能落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 “什么？”陈二郎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辩解：“你听谁瞎说的，我根本就没什么红颜知己。” 他认识肖莲的时候，也是被她给救了。 而且肖家人还救了他们一家子，爹和大哥除外。 他原本是李宴的手下，后来进不去禁卫军，还是李宴这个妹夫帮忙，把自己弄进刑部。 可现在，大姐夫和妹夫这两连襟都没有花花心思。 就冲这，他就算是有贼心，也不敢有贼胆子啊。 肖莲忍着心里怒火，说的格外真诚：“夫君倒是能瞒着我，可惜去那种地方的时候，被我妹夫看到了。” “我大姐和小妹特意来劝我，让你经常去那种地方不合适，还不如干脆把人接到家里来呢？” “啊？”陈二郎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就去过两回而已，就被以前的顶头上司给碰到了。 他赶紧辩解：“你误会了，我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虽然肖莲此刻没有和他发脾气，但他心里总觉得，她气急了会想宰了自己。 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八年前，她弯弓射叛匪的那一幕。 瞬间心里一激凛，也不敢隐瞒了：“我确实是去寻人的。” “当年战乱，姨娘的外家也没了音信。” “还是三郎和好友去牡丹楼听曲子，遇到了说是我表妹的清倌人。” “这都七八年没见了，我担心是她认错人了，才特意走一遭。” “没想到真的是表妹，就想把人赎出来。” 肖莲听他说完，并没有松口气，反问：“你舅家只剩下那一位表妹了吗？” 番外 陈奕彬2 等小周氏过来，听到肖莲的话，用帕子捂着嘴笑的前俯后仰：“真没想到，你们也有没法子的时候。” 陈二郎叹了口气：“吴家胆小，当初被围城就想跑。” 当时他爹和大哥领兵死守城门，他也护着家眷往乡下跑，吴家想投靠他们，发现指望不上，也赶紧举家逃亡。 “谁知运气不好，跑出去后就遇到山匪，吴家人四散而逃。” “吴惠儿当年还小，和她娘一起逃走，后来她娘又再嫁了个鳏夫。” “听说是去年她娘得病没了，那后爹就把她给卖给青楼了。” “她肖似我娘，三弟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才发现真是表妹，那我也不能不管。” 这都隔着七八年没见，吴惠儿当时已经认不出陈三郎了，却还记得自己有个姑姑是抬进县令府的。 以前不知道吴姨娘娘家人的下落，陈二郎也不会特意去寻找。 可现在知道了，他也不愿表妹待在那地方。 青楼里清倌人的身价不低，老鸨还狮子大开口，他也又不能以家世压人。 再说能在皇城里开青楼的，背后也肯定有不少关系。 他们这点家世也不够看。 肖莲听后不仅没松口气，心里更烦躁了。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舅母已经没了，那就算是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吴表妹救出来，人家也没地方可去。 得帮着她找夫家，准备嫁妆。 这只是费点心思，费点银子的事。 就怕那吴表妹想的太多，想要内销就麻烦了。 陈老爷这上梁是歪了，不仅有妻还有三个姨娘。 但现在陈家三兄弟都还没通房姨娘，要是吴表妹进来，赖上了谁，那就打破后院的平静了。 肖莲试探性的问：“姨娘知道吗？” 嫡母对自己挺好的，但吴姨娘有点唠叨，时不时的劝自己多做些针线，还说自己不能老往外跑，显得不够端庄。 还说什么士农工商，说什么笑不露齿，实在是让她心里膈应。 得亏这位婆婆名不正言不顺，她完全可以左耳进右耳出。 可也因为自己不把她当回事，让她怨念很大。 肖莲就怕她把吴表妹塞给自己的男人，以此来给自己添堵。 “还不知道。”陈二郎这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爹虽然有三个姨娘，但最尊重的还是发妻。 特别是这几年，大都时候都是陪着太太的时候多，姨娘看到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怨老爷不去看她，儿媳嫌弃她，或者是姨娘之间生了嫌隙。 他就很庆幸自己自小在太太跟前长大。 要是知道吴家的事，肯定又要拉着自己哭几回。 她还不能反对，要不然吴姨娘会恨死她。 “这事得先和母亲说吧？”肖莲不仅是年纪长了，心眼也多长了几个：“这事瞒不下去，要是母亲是最后知道的，心里肯定不高兴。” 这亏得自己大嫂，还有肖筱和小周氏，经常和她闲聊勋贵人家的八卦，这听的多了，知道的也多了。 要不是天色已晚，肖莲都恨不得立马去找肖筱，顺便拜访小周氏，求人家给自己出点好主意。 陈二郎苦着脸长吁短叹：“你说得对，确实的和母亲说一声。” 又苦笑：“我是真不愿为这事让母亲心烦，偏偏咱们儿子又生病了，等下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冲她讨好的笑了笑：“二奶奶，这回你得帮我，最好是把咱们姑娘也带上。” 一般人家都是重儿轻女，偏偏自家兄弟三，有四个儿子，却只有肖莲后来生了个女儿。 以至于嫡母把孙女当成眼珠子宠。 现在虚岁才三岁，那小嘴却很能说。 特别是在陈家，小姑娘是谁都不怕。 反正这待遇，让身为亲爹的陈二郎都是羡慕不已。 他也有自知之明，嫡母听到吴家的事肯定不会开心，要是自己女儿这小人精在，也能逗母亲笑一笑。 肖莲却劝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仔细想想该怎么说，明儿咱们再去和母亲说。” 主要是她自己想找人去商量对策。 陈二郎不知道她心里小九九，还真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先去看看咱们儿子好点了没。” 等到第二天早上，肖莲就来找肖筱了。 她虽然没有拜帖，不过昨儿肖筱回来的时候和她说了，有事早上来寻她就行。 因此肖莲很顺利的来到妹妹住的桑榆院。 梦慧请她先坐下，奉上茶点：“二姑奶奶您稍候，大奶奶有点事，等下就过来。” 肖莲嘴角扯了扯：“你就别给她脸上贴金了，十之八九是还没起来吧？” 哪怕肖莲觉得自己婆婆明理和善，陈家也没什么糟心事，可比起妹妹来，就还是忍不住羡慕。 谁家小媳妇，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 像她不用去婆婆面前立规矩，就强过大都人了。 梦慧：看破不说破，您这样让我无话可说了。 隔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肖筱才穿着浅黄色的裙衫，梳着简单的圆髻走过来坐下：“二姐你来了。” 打完招呼，接过丫鬟递来的红枣茶喝了几口。 “呲，”肖莲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起得可真早。” 肖筱坚决不承认：“我早就醒了，先前小丫头闹腾，去哄她了。” 她也生了两个女儿，大的五岁叫李婉仪，小名一一。 二女儿才两岁，叫李婉妲，小名铃铛。 但大女儿已经不用她哄着起来，一早起来就先跟着嬷嬷练武，之后用过早饭，就会去跟女先生学习。 小女儿倒是喜欢黏着她，可惜她起来的晚，被丫鬟们哄着去逛花园了。 反正肖筱习惯了把黑锅让小女儿背。 肖莲也懒得拆穿她，先把自己知道的事和她说了，求她帮着出主意：“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二姐啊，”肖筱摇头：“这事，你直接去求你婆婆就行。” “就算是吴表妹有攀高枝的想法，可陈太太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们纳烟花之地出来的姑娘？” 肖莲一拍自己的脑袋，很是懊恼：“我真的是急晕了头？怎么就忘记这一茬了？” 又追问：“可要是把人接进来，吴表妹往他们兄弟面前凑怎么办？我就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说完见肖筱不吭声，就怂恿她：“去请你弟妹过来，请她” 番外 陈奕彬3 等小周氏过来，听到肖莲的话，用帕子捂着嘴笑的前俯后仰：“真没想到，你们也有没法子的时候。” 肖莲面红耳赤的辩解：“我们不是没法子，只是没有万全的法子而已。” 肖筱一脸怀疑的看着她：“都怪我还没睡醒，才会相信二姐的话请你来帮忙。” “你自小娇养着长大，哪可能懂这些？” 这下小周氏不乐意了，就算是心里明白她这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上当：“我怎么可能没见过？我大嫂就收拾了个想攀高枝的远房表妹。” “再说这样的小事，几乎是每家都有。” 说完又笑了笑：“也就咱们府上现在还算是太平。” 肖筱无奈的求饶：“我的二奶奶，求您直说了吧？没看到我二姐都急的坐立难安吗？” 主要是她等下也要出门，那吴寡妇还在海味楼里呢？ 心里忍不住嘀咕：难不成姓吴的和自家姐妹相克嘛？前面那吴寡妇闹出来的事还没处理好呢，后面又多出来个吴表妹。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想要弄死个吴表妹，或者是把人给打发走容易，可二姐不想为了外人，让夫妻之间生了嫌隙，才巴不得有万全之策。 小周氏也不再拿乔：“要是那姑娘拎得清，就许她几台嫁妆，把人给嫁出去。” “要是个心眼多的，那就寻个错处，把人送到庄子上，配个庄头就成了。” 她看着肖家姐妹，语重心长的道：“你们可别忘了，就算是陈二公子没有记在陈太太名下，也不能把姨娘的娘家当舅家。” “要不然就是戳你正经婆婆的心窝子。” 肖莲脸色一变，连连道谢：“多谢二奶奶指点，改日再来谢你。” 她就很庆幸，自己昨晚没让夫君去找太太商量捞人的事，要不然太太心里有根刺。 种下去容易拔出来难。 小周氏也矜持的笑了笑：“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语气一转：“让你妹妹改日请我去海味楼吃一顿就好了。” 要是以往，她可看不上肖莲的婆家，实在是官阶太小。 可谁让肖筱是她是自己夫君的大嫂，连自己嫡姐看重肖筱，再有就是她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对于有些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虽然她觉得自家不可能会出事，但就怕有个万一。 再想到肖筱越发娴熟的箭法，想到肖筱以及肖家人心狠手辣的传说，她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 也愿意客气点，和她们关系好点。 这些年，肖筱也习惯了小周氏的性子。 她心情好的时候，说话和气又笑脸迎人，很好相处。 要是心情不好，那就面沉如水，一副莫挨老子的，就像是被欠债不还的苦主。 幸好她也就自己生闷气，不会逮着人就撒气，也不会打骂丫鬟婆子出气。 因此肖筱以往看到她脸色不好，就很体贴的离她远点。 现在小周氏说的好听，肖筱也就一口答应下来：“你哪天有空咱们就常去，吃到你不喜欢为止。” 又说了几句闲话，小周氏就很体贴的回去了。 肖筱送肖莲出门后，自己也顺势让人准备马车：“去海味楼。” 先前肖莲来的时候就想去给李夫人请安，但上院的婆子说今儿一大早李夫人就回娘家了。 因此现在肖筱出门，也不用特意去和嫡母说一声。 当然就算是李夫人在府里，也不会禁止肖筱出门，最多让她多带几个人，免得被人冲撞了，丢了尚书府的面子。 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肖筱，只是李夫人爱面子而已。 肖筱到了海味楼的包间，刘达早已经在那等着了。 “大奶奶，小的昨儿就带人去查清楚了。”他当然是让人分散去打探消息，他自己凭着尚书府的帖子，去衙门查宗卷。 想要在这边落户，那肯定有户籍和路引记录在宗卷里：“那吴寡妇没撒谎。” 他心眼多，这几年跟着肖筱的时候多，也敢出馊主意：“要不小的把人给弄到牢房里，关老实了再流放出去？” 肖筱听得很心动，犹豫一番后还是摇头：“不管是公爹还是夫君，肯定有政敌。” “要是被人发现，反倒是会成为把柄。” “再说这事既然和我爹没关系，那就不怕被我娘发现。” 要是吴寡妇生的孩子，真的是自家便宜爹的，那肖筱还真可能仗势欺人的做点什么。 可现在孩子不是自己爹的，便宜爹也没准备和吴寡妇再续前缘，那娘也不可能会不依不饶。 要是为此和爹冷战几回，她也会磕着瓜子看爹怎么讨好娘。 刘达心里觉得自家大奶奶实在是太善良了些。 也庆幸自己没有说更血腥的法子，比如让他们都闭嘴。 不过跟着的主子和善些，他们也安心些。 不用担心知道的太多，或者是办砸了主子的吩咐，就会丢了小命。 他就试探性的问：“那小的告诫她几句，就把人给放了？” 肖筱点头，她也不想和吴寡妇打交道。 看到刘达要出去，又忍不住多问一句：“她昨儿没回去，他们有没有报官去？”“再说这事既然和我爹没关系，那就不怕被我娘发现。” 要是吴寡妇生的孩子，真的是自家便宜爹的，那肖筱还真可能仗势欺人的做点什么。 可现在孩子不是自己爹的，便宜爹也没准备和吴寡妇再续前缘，那娘也不可能会不依不饶。 要是为此和爹冷战几回，她也会磕着瓜子看爹怎么讨好娘。 刘达心里觉得自家大奶奶实在是太善良了些。 也庆幸自己没有说更血腥的法子，比如让他们都闭嘴。 不过跟着的主子和善些，他们也安心些。 不用担心知道的太多，或者是办砸了主子的吩咐，就会丢了小命。 他就试探性的问：“那小的告诫她几句，就把人给放了？” 肖筱点头，她也不想和吴寡妇打交道。 看到刘达要出去，又忍不住多问一句：“她昨儿没回去，他们有没有报官去？”他就试探性的问：“那小的告诫她几句，就把人给放了？” 肖筱点头，她也不想和吴寡妇打交道。 看到刘达要出去，又忍不住多问一句：“她昨儿没回去，他们有没有报官去？” 番外 肖綉 一脸憔悴的吴寡妇，跪在肖筱面前：“求奶奶开恩啊，我知道自己不该胡乱攀扯，可这世道太难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吧…” 肖筱都以为她想求自己给她点银子，没想到吴寡妇却求她：“赖家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要不然我儿子就没活路了，求奶奶把我儿子带出来。” “只要离了赖家，我走街串巷做点小买卖，也能养活我们母子。” “绝不敢再去劳烦肖家人，也不会再出现在肖家人面前…” 肖筱也不能否认，现在这世道，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 就算是吴寡妇这个人有千般不是，可她再艰难也没有抛弃儿子，倒是让肖筱难得心善一回：“刘达你带着她去赖家一趟。” 哪怕外面还有丫鬟跟着，刘达却不敢离她太远：“小的先送大奶奶回府吧？” 原本打算去逍遥楼搓一顿的肖筱：“胭脂你去胭脂楼，要一桌上等的席面。” 胭脂应了一声，转身就快步离开。 她们跟着大奶奶出门的丫鬟，每日都可以从梦慧那去领二十两银子，就是替主子付账用的。 回去和梦慧姐姐报账就行了。 她第一回领这么多银子的时候，心里都有点慌，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近一年的月银给丢了。 刘达先把肖筱送回去。 肖筱下了马车，才对刘达说了一句：“要是那小子病的厉害，送去回春堂。” 她先前没多想，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想到了。 吴寡妇昨晚被自己强留下没回去，也不知道赖家的人会不会把火撒到小孩身上去。 她既然连吴寡妇都不愿收拾，那肯定也不愿意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让她的儿子出事。 就当自己日行一善吧？ 刘达应了一声，这回没赶马车，而是赶着骡车离开。 这一回他也没有亲自赶车，而是让护卫赶车，自己舒舒服服的坐在骡车里喝茶吃点心。 肖筱的马车是她自己置办的，自然也是准备的很舒适安全。 她这个人比较怕死，马车的车厢中间都是玄铁，能挡住一般的弓箭，因此她的马车外人是不让坐的。 当然府上的骡车也不差，是府里的管事们出门办事用的。 尚书府不是破落户，当家夫人又好面子，因此就是骡车，也是气派的很。 反正吴寡妇上了马车，都不敢坐在那厚厚的闪着光泽的灰鼠褥子上。 再看着原本只是给肖筱赶车的车夫，现在却能吃着四种香喷喷的点心。 由此可见，现在的肖家过得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虽然她也很羡慕，可却不敢再动小心思了。 等骡车到了门口，赶车的护卫用力去拍门：“开门，开门。” 赖老三的婆娘出门卖卤味还没回来，听到外面不善的语气，他也没敢让自己的儿女去开门，而是催着给自己脑门上种草的赖二郎去开门。 吴寡妇看到自己儿子脸上有好几个巴掌印，原本消瘦的小脸现在都肿的像是发面馒头，气的嗷嗷开骂：“赖三你个杀千刀的王…” 赖老三也误会了，看到护卫，觉得自己脑门更绿了，也是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c妇，竟然还敢回来，劳资打死你。” 可惜手里的门栓不听话，转眼就被护卫拿在手里，顺便还给了他一脚。 赖老三就被踹倒在地，这下欺软怕硬的他就不敢再骂人了。 刘达这才施施然的进来四下一扫，比在自家还自在的开口：“啧啧啧，就你这样的还能娶妻纳妾，她们也真是瞎了眼。” “我是瞎了眼，”吴寡妇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想和赖老三拼命的心都有了：“求爷帮我和儿子离开这吧？” 想走的心早就有了，可惜她当初是以妾的身份跟着赖三的，儿子也在赖老三的名下。 “行吧。”刘达居高临下的看着赖老三：“跟我们去衙门，写放妾书，再把她儿子的户籍移出来。” 疼的起不来的赖老三不敢不答应，再说他心里也打着小九九，想趁着去衙门的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进来容易出去难。 自己在衙门也有认识的人，把他们关进去，还得给自己赔偿。 可惜他误以为这两人是有点家底的商人，没想到人家只是个小管事。 看到刘达拿着名帖给衙门口的衙役，人家立马请他们进去了，还好茶好点心的招待着。 没一会儿，就有大人过来，很顺利的办好了全部手续。 赖老三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吭都不敢吭一声，配合的很。 吴寡妇小心翼翼的把户籍给放进包裹里，才跪下给刘达磕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我们这就走了。” 刘达见她还算懂事，又看了眼跟着亲娘跪下来，肿成猪头脸的小子，就道：“起来吧，我家主子让我送你们去医馆。” 吴寡妇当然很愿意，要不是户籍更重要，她早就想带着儿子去看大夫了。 说来也巧，今儿肖綉出门有点事，回去的时候，就让车夫顺道去回春堂。自己在衙门也有认识的人，把他们关进去，还得给自己赔偿。 可惜他误以为这两人是有点家底的商人，没想到人家只是个小管事。 看到刘达拿着名帖给衙门口的衙役，人家立马请他们进去了，还好茶好点心的招待着。 没一会儿，就有大人过来，很顺利的办好了全部手续。 赖老三被吓得浑身冒冷汗，吭都不敢吭一声，配合的很。 吴寡妇小心翼翼的把户籍给放进包裹里，才跪下给刘达磕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我们这就走了。” 刘达见她还算懂事，又看了眼跟着亲娘跪下来，肿成猪头脸的小子，就道：“起来吧，我家主子让我送你们去医馆。” 吴寡妇当然很愿意，要不是户籍更重要，她早就想带着儿子去看大夫了。 说来也巧，今儿肖綉出门有点事，回去的时候，就让车夫顺道去回春堂。吴寡妇当然很愿意，要不是户籍更重要，她早就想带着儿子去看大夫了。 说来也巧，今儿肖綉出门有点事，回去的时候，就让车夫顺道去回春堂。 番外 宫变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这确实是大实话。 比如晋元十一年，北边的武王派兵突袭晋国。 幸好晋皇也早就有准备，立马派兵出征战。 反正就算是武国不动，可能晋皇也要忍不住动手了。 两皇之争，就如同是一山难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晋皇兵强马壮，粮草不缺，最关键的是手底下将领也不少，能用的人很多。 果然，等开战后，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双方拉扯了一年多的时间，总的来说，晋皇这边胜多败少，也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可晋皇没想到的是，自己立的太子，会在关键时候，在背后捅一刀。 就连御林军也有人被太子收买策反，还联合德妃娴妃，顺王趁机逼宫。 皇上心里也想过，太子会不会有别的心思，但是他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没想的太坏。 再者皇上觉得，太子这几年也懂事多了，没让他去兵部户部也没意见，按着父皇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在礼部，工部任职。 皇上心里以为就算是太子有异心，肯定也得等到自己灭了武皇，统一武国之后。 要不然他们就是鹬蚌相争，最后让武皇渔翁得利。 可惜这只是皇上的自己以为，现在被太子夜袭逼宫，不仅是气急败坏，还遗憾太子目光短浅。 就算是自己驾崩，那太子也压不住底下的将领。 不过皇上现在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盯着受伤的李宴问：“你说是焦成带人攻进来？” 焦成就是另外一个御林军的副统领。 相比李宴，皇上更信任统领，可惜统领今儿不任值，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要是统领对皇上没二心，估计会被太子当成头一号眼中钉，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另外就是副统领焦成，也是跟了皇上几十年了。 要不是先前李宴就和焦成动了手，李宴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不只是臣看到了，吴公公也看到了。” 边上吴公公也跟着附和：“皇上，焦成确实成了乱臣贼子。” “请皇上先离开此处。” 吴公公不是太监总管，却是负责暗卫这一块的，也是皇上的心腹。 皇上听着越来越近刀剑声，厮杀声，也不墨迹，抬脚就走：“让人收拾好御书房里要紧的东西，去坤宁宫。” 微微一犹豫后，又开口道：“去西五所把七皇子八皇子九公主都带来。” 七皇子是皇后所生，今年已有十岁，八皇子是几年前新进宫的慧嫔所生，今年才六岁，九公主也是皇后生的，今年也才五岁。 另外大些的儿女，都已嫁娶，也已经出宫开府。 当然就算是他们在，估计此刻皇上也不敢相信他们。 就怕这些不孝子会给自己再来个背后一刀。 而这几个小的，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吧？ 再者他也怕，自己没事了，可懂事的儿女都死光了。 坤宁宫里，皇后也被守夜的嬷嬷喊醒，手下还没打探到消息，皇上就在百多个御林军和太监们的簇拥下进来了。 “太子顺王他们造反了，咱们先离开这。” 皇后听到他的话，赶紧让人去把睡在东厢的女儿抱过来，又担忧的道：“皇上，小七还没来，您赶紧派人去把小七带过来吧？” 吴公公就用阴柔的声音低声道：“皇后娘娘安心，皇上一早就让人去请七皇子八皇子过来了。” 另外就算是皇上皇后不吩咐，他们也要把一些要紧的物件带上。 紧赶慢赶，七八百人也是一刻钟后才离开。 李宴也早就猜到皇宫中会有密道，只不过没想到，入口就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中。 他心里猜测，乾清宫中也应该有密道。 从密道离开后，不惊动乱臣贼子的情况下离开城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公公先遣五十多个探子分开去查探。 很快就有探子回来：“禀皇上，街道上有很多五城兵马司的将士巡逻。” “小的想去问情况，可他们看到人就喊打喊杀。” 看样子是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幸好他武艺高强，才能顺利逃脱。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这么多人的目标就太大了些。 后面又有探子回来：“禀皇上，五城兵马司这边不可信，属下让他们救驾，他们却说属下是乱臣贼子。” 夜半三更，不远处突然窜起烟花，这明显是叛军的信号。 再后面的探子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属下领着一队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将士过来，碰到另一队巡逻的将士，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帮谁好，就怕自己帮了倒忙，只能是自己先跑回来汇报了。 皇上怒极反笑：“真是朕的好太子。” 他没想到，竟然连五城兵马司也被太子给策反了一些人。 不过再想到连御林军都被太子策反了，五城兵马司的背叛，也好像不太意外。 又问李宴：“从那边城门走能顺利点？” 也是因为打仗，皇上身边的将领将士留下的不多。 也就是现在皇上手里能用的人不多。 不过皇上也有后手，只要他能顺利离开，就能把离京城一天多路程的西大营的将士给招来护驾。 他没直接想去西大营，是知道去西大营的路上，守着叛军不会少。 当然他还能召去战场上的将士回来，但那要花费的时间更久。 还有就是，被自己的亲儿子逼宫，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而是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皇上并不想借着这倒霉催的事名扬四海。 李宴犹豫了一下，就开口：“禀皇上，臣觉得从北城门离开会容易点。”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他觉得东城门和西城门应该是被重兵把守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家人都在善堂那边的庄子上避暑。 “而且北城门外，就是善堂，后面也有不少房舍，可以暂时落脚。” 皇上也知道事不宜迟，就从北城门离开。 北城门这边也有将士守着，不过可能没把这边当回事，觉得皇上他们想从这边逃离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只有百多个将士守着。 而跟着皇上出来的七八百号人，大都是武艺不错的好手，绝对是碾压性的压着打。 番外 宫变2 炎炎夏日，何以解忧？ 善堂后面一点的水库绝对是避暑的好地方。 肖筱挖了水库，养了鱼，还在水库边浅浅的那地方种了些藕。 六月中旬，荷叶接天望不尽一片碧绿，凉风习习，还能乘船采莲，或是凫水，让人暑气全消。 因此这两年太热的时候，尚书府女眷都会来住些日子。反正就算是武国不动，可能晋皇也要忍不住动手了。 两皇之争，就如同是一山难容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晋皇兵强马壮，粮草不缺，最关键的是手底下将领也不少，能用的人很多。 果然，等开战后，很快就有捷报传来。 双方拉扯了一年多的时间，总的来说，晋皇这边胜多败少，也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 可晋皇没想到的是，自己立的太子，会在关键时候，在背后捅一刀。 就连御林军也有人被太子收买策反，还联合德妃娴妃，顺王趁机逼宫。 皇上心里也想过，太子会不会有别的心思，但是他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没想的太坏。 再者皇上觉得，太子这几年也懂事多了，没让他去兵部户部也没意见，按着父皇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在礼部，工部任职。 皇上心里以为就算是太子有异心，肯定也得等到自己灭了武皇，统一武国之后。 要不然他们就是鹬蚌相争，最后让武皇渔翁得利。 可惜这只是皇上的自己以为，现在被太子夜袭逼宫，不仅是气急败坏，还遗憾太子目光短浅。 就算是自己驾崩，那太子也压不住底下的将领。 不过皇上现在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盯着受伤的李宴问：“你说是焦成带人攻进来？” 焦成就是另外一个御林军的副统领。 相比李宴，皇上更信任统领，可惜统领今儿不任值，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要是统领对皇上没二心，估计会被太子当成头一号眼中钉，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另外就是副统领焦成，也是跟了皇上几十年了。 要不是先前李宴就和焦成动了手，李宴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不只是臣看到了，吴公公也看到了。” 边上吴公公也跟着附和：“皇上，焦成确实成了乱臣贼子。” “请皇上先离开此处。” 吴公公不是太监总管，却是负责暗卫这一块的，也是皇上的心腹。 皇上听着越来越近刀剑声，厮杀声，也不墨迹，抬脚就走：“让人收拾好御书房里要紧的东西，去坤宁宫。” 微微一犹豫后，又开口道：“去西五所把七皇子八皇子九公主都带来。” 七皇子是皇后所生，今年已有十岁，八皇子是几年前新进宫的慧嫔所生，今年才六岁，九公主也是皇后生的，今年也才五岁。 另外大些的儿女，都已嫁娶，也已经出宫开府。 当然就算是他们在，估计此刻皇上也不敢相信他们。 就怕这些不孝子会给自己再来个背后一刀。 而这几个小的，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吧？ 再者他也怕，自己没事了，可懂事的儿女都死光了。 坤宁宫里，皇后也被守夜的嬷嬷喊醒，手下还没打探到消息，皇上就在百多个御林军和太监们的簇拥下进来了。 “太子顺王他们造反了，咱们先离开这。” 皇后听到他的话，赶紧让人去把睡在东厢的女儿抱过来，又担忧的道：“皇上，小七还没来，您赶紧派人去把小七带过来吧？” 吴公公就用阴柔的声音低声道：“皇后娘娘安心，皇上一早就让人去请七皇子八皇子过来了。” 另外就算是皇上皇后不吩咐，他们也要把一些要紧的物件带上。 紧赶慢赶，七八百人也是一刻钟后才离开。 李宴也早就猜到皇宫中会有密道，只不过没想到，入口就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中。 他心里猜测，乾清宫中也应该有密道。 从密道离开后，不惊动乱臣贼子的情况下离开城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公公先遣五十多个探子分开去查探。 很快就有探子回来：“禀皇上，街道上有很多五城兵马司的将士巡逻。” “小的想去问情况，可他们看到人就喊打喊杀。” 看样子是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幸好他武艺高强，才能顺利逃脱。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这么多人的目标就太大了些。 后面又有探子回来：“禀皇上，五城兵马司这边不可信，属下让他们救驾，他们却说属下是乱臣贼子。” 夜半三更，不远处突然窜起烟花，这明显是叛军的信号。 再后面的探子回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属下领着一队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将士过来，碰到另一队巡逻的将士，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他也不知道帮谁好，就怕自己帮了倒忙，只能是自己先跑回来汇报了。 皇上怒极反笑：“真是朕的好太子。” 他没想到，竟然连五城兵马司也被太子给策反了一些人。 不过再想到连御林军都被太子策反了，五城兵马司的背叛，也好像不太意外。 又问李宴：“从那边城门走能顺利点？” 也是因为打仗，皇上身边的将领将士留下的不多。 也就是现在皇上手里能用的人不多。 不过皇上也有后手，只要他能顺利离开，就能把离京城一天多路程的西大营的将士给招来护驾。 他没直接想去西大营，是知道去西大营的路上，守着叛军不会少。 当然他还能召去战场上的将士回来，但那要花费的时间更久。 还有就是，被自己的亲儿子逼宫，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而是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皇上并不想借着这倒霉催的事名扬四海。 李宴犹豫了一下，就开口：“禀皇上，臣觉得从北城门离开会容易点。”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他觉得东城门和西城门应该是被重兵把守了。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家人都在善堂那边的庄子上避暑。 “而且北城门外，就是善堂，后面也有不少房舍，可以暂时落脚。” 皇上也知道事不宜迟，就从北城门离开。 北城门这边也有将士守着，不过可能没把这边当回事，觉得皇上他们想从这边逃离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只有百多个将士守着。 番外 宫变3 炎炎夏日，何以解忧？ 善堂后面一点的水库绝对是避暑的好地方。 肖筱挖了水库，养了鱼，还在水库边浅浅的那地方种了些藕。 六月中旬，荷叶接天望不尽一片碧绿，还能乘船采莲，或是凫水，再加上这边本就是山脚下，凉风习习，让人暑气全消。 因此这两年太热的时候，尚书府女眷都会来住些日子。 像今年，肖筱还没提起这事，两个女儿和侄子书院休一个月的田假，就催着她来避暑。 一家子除了四位男主子们都来了。 白天躲在屋子里打马吊，傍晚出来吃烧烤，喝冰镇的果汁，女眷们坐在船上溜一圈，还能让丫鬟婆子们守着，下水游一圈。 这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极了。 小周氏倒是有些惦记自己夫君：“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长子，十一岁的李灏瀚闻言就急了，抢着道：“母亲，我们才出来五天呢，府里太热，咱们待到下个月初再回去吧？” 说完又轻轻推了下还在吃肉串的弟弟，低声吓唬他：“母亲要带你回去了，快去求祖母让你留下。” 李灏枫立马把肉串往大哥手里塞，扑到李夫人那搂着李夫人手臂撒娇：“祖母，咱们不走好不好，明儿我给祖母钓鱼吃，枫儿孝顺祖母。” 尔尔大名叫李婉晴，也就是肖筱的二女儿，今年六岁，圆滚滚胖乎乎的，原本也在喝西瓜汁，听到小堂弟的话后，凑到自家大姐身边低声问：“姐，我要不要也去求祖母不要走啊？” 别看李夫人先前对庶长子一直不满意，后来自己亲儿媳生了长孙，隔几年又生下次孙，就没给她生个娇娇软软的孙女。 倒是庶长子房里多出来了两个孙女。 大孙女聪慧懂事，小孙女娇憨可爱，让她也忍不住就疼了几分。 一一就提醒自己这傻妹妹：“就算是祖母二婶她们要回去，咱们也可以说要留下来帮忙啊？” 尔尔也不知道姐姐嫌自己蠢，还很崇拜的看着自己姐姐，娇娇软软的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一一这孩子只觉得自己是大姐，最喜欢装老成，闻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哄她：“别急，再过几年，等你像姐姐这么大了，你就会懂了。” 肖筱虽然离得远，但却格外耳聪目明一些，听到孩子们的话，也觉得好笑，却没多说什么。 倒是李老夫人也不愿意回去，用冰鉴确实也凉快，却不如山风吹来荷花香舒坦，再加上小孙子又缠着自己留下来，也就答应了：“行行行，再住几天。” 却没答应要等下个月初再回去。 哪怕她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对自家夫君却依旧很上心，因此这回出来，是趁着夫君被皇上派遣出去坐镇后方，才会愿意到善堂这边的别院里来住一段时间。 等自家老爷回来，她肯定是要回去的。 天暗下来，水风吹来都有些凉意，肖筱就催着大家回去。 等到夜半三更，肖筱睡的正香，却被人吵醒来。 小花急的快哭了：“主子，您快醒醒，大爷过来了。” 肖筱听到小花的话，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你说什么？这个时候李宴过来了。” 小花说话的声音有点抖，说的颠三倒四：“很多人一起过来，幸好咱们有人在外面守着，发现后才知道是大爷过来了。” 肖筱心里就觉得有事发生了，立马起身，顺手换上干净利索的胡服，这是她每早练箭时穿的。 换衣裳的同时，她也不忘吩咐：“小花，你先去把胭脂她们几个都喊醒，让她们都带上弓箭来找我。” “你再去请老夫人和二夫人起身，把和我说的话再和她们说一遍。” “快去吧。” “是。”就算原本很害怕的小花，听到自家主子的安排，也按着她吩咐的转身就出门。 可能是觉得自家主子镇定的样子，让她有了主心骨，倒是不像原来那么慌张了。 肖筱也拿上自己顺手的弓箭，大步出门去查探情况。 还没生次女的时候，大周氏就隐晦的提醒过她，南北两皇，迟早会有一日起兵。 肖筱也仔细思量过，才借着善堂中有几个小丫头合伙欺负同伴的时候，趁机杀鸡儆猴，再进行类似军中的管理。 炎炎夏日，何以解忧？ 善堂后面一点的水库绝对是避暑的好地方。 肖筱挖了水库，养了鱼，还在水库边浅浅的那地方种了些藕。 六月中旬，荷叶接天望不尽一片碧绿，还能乘船采莲，或是凫水，再加上这边本就是山脚下，凉风习习，让人暑气全消。 因此这两年太热的时候，尚书府女眷都会来住些日子。 像今年，肖筱还没提起这事，两个女儿和侄子书院休一个月的田假，就催着她来避暑。 一家子除了四位男主子们都来了。 白天躲在屋子里打马吊，傍晚出来吃烧烤，喝冰镇的果汁，女眷们坐在船上溜一圈，还能让丫鬟婆子们守着，下水游一圈。 这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极了。 小周氏倒是有些惦记自己夫君：“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长子，十一岁的李灏瀚闻言就急了，抢着道：“母亲，我们才出来五天呢，府里太热，咱们待到下个月初再回去吧？” 说完又轻轻推了下还在吃肉串的弟弟，低声吓唬他：“母亲要带你回去了，快去求祖母让你留下。” 李灏枫立马把肉串往大哥手里塞，扑到李夫人那搂着李夫人手臂撒娇：“祖母，咱们不走好不好，明儿我给祖母钓鱼吃，枫儿孝顺祖母。” 尔尔大名叫李婉晴，也就是肖筱的二女儿，今年六岁，圆滚滚胖乎乎的，原本也在喝西瓜汁，听到小堂弟的话后，凑到自家大姐身边低声问：“姐，我要不要也去求祖母不要走啊？” 别看李夫人先前对庶长子一直不满意，后来自己亲儿媳生了长孙，隔几年又生下次孙，就没给她生个娇娇软软的孙女。 倒是庶长子房里多出来了两个孙女。 大孙女聪慧懂事，小孙女娇憨可爱，让她也忍不住就疼了几分。 一一就提醒自己这傻妹妹：“就算是祖母二婶她们要回去，咱们也可以说要留下来帮忙啊？” 番外 宫变4 李宴听到自家媳妇的话倒是有点慌，觉得她说话太随意了，赶忙制止：“肖氏，不得胡言乱语。” 皇上却听得顺耳，觉得她脱口而出的话，才是百姓们心里的想法。 大家都会觉得是太子的错，不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当皇上的没用，被太子给追的逃出皇宫。 “无妨，”皇上叹息一声：“也怪朕太相信太子了。” 这话说出来，听到的人谁也没相信。 但是又全都装出一副皇上你说的对的样子。 皇后可不愿陪着皇上在外待着，开口道：“肖氏，领我们去歇一歇。” “是。”肖筱顺势上前扶着大周氏：“皇后娘娘先前落脚的房间，我也让人时常收拾，进去就能歇。” 皇后这几年，几乎是每年都会带着七皇子和九公主出宫来住几天，算是让儿女能游山玩水的自在几天。 因此肖筱特意为皇后在半山腰不到的平坦地方，盖了一座大大的四合院。 平日里确实也特意交代几个人负责收拾屋子。 特别是这几天天气热，肖筱也觉得皇后可能带七皇子和九公主出宫，特意让怡情亲自过来，带人里里外外的仔细收拾了一遍。 至于另外的御林军和暗卫们，原先皇后出宫，也特意在四合院下面，建了十多间房子，原先是两人一间的，现在就五六个人一间，也能挤得下。 反正现在是夏天，地上铺点干草就能睡。 还有四合院那边也有不少空屋子，吴公公和暗卫们也能挤得下。 特殊时期，四处巡逻，暗中警戒的人，也都由吴公公和李宴两人安排。 先前从皇宫中逃离，也就只有两架马车，只有主子们和贴身服侍的能坐着。 另外的都是跑着过来的，因此哪怕叛军后脚就会追来，也得让不轮值的人先歇着。 肖筱等皇上皇后和李宴他们商量事情，自己才退出来。 坐着马车从半山腰下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院子里，已经站了十多个穿着青色箭袖劲装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都难掩惊慌不安，却也依旧站在那不吭声。 肖筱就开口：“胭脂，你让厨房开始煮大锅饭，十五口锅灶同时煮饭，饭里放些腊肉片就行。” 就算是死，也得让大家当个饱死鬼。 再者这样也不用炒菜，毕竟这些御林军和暗卫，平时也都是吃好喝好的。 “两口大锅不停火的煮绿豆汤，煮好倒木桶里，让大家都当水喝。” “还有加了藿香的茶也不能少。” 这大热天的，要是拼命的时候中暑了，那就糟糕了。 “小花你带人去让大家都起来，准备好随身武器。” “年纪小的孩子都去厨房帮忙…” 肖筱吩咐完，才去大厅里。 李夫人，小周氏还有孩子们也都起来，在大厅里等着她了。 看到大家焦躁不安的样子，肖筱也没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李夫人脸色唰的一白：“有没有你们公爹的消息？” 小周氏快哭出来了：“夫君没有跟着来吗？” “我娘家会不会出事啊？大嫂你让人去给他们带个信吧？” 肖筱没想到家里还有两恋爱脑，只能安抚她们：“母亲别急，公爹还在外面呢？我倒是盼着公爹能早点回来，还能搏个护驾之功。” 又对小周氏道：“弟妹你尽管放心，太子也只能是趁着将军们都领兵出征了，才敢集中兵力搞叛乱。” “你担心二弟和娘家人，还不如担心咱们能不能守住呢？” 这是肖筱的真心话，李渊在太子眼中不重要，应该不会有事。 倒是她们有了无妄之灾，要是太子手里还有上万人，那她们的小命就悬了。 肖筱看了眼不安的四个孩子，开口道：“弟妹，等下你和母亲领着孩子们去陪七皇子和九公主。” 小周氏心还在惦记自家夫君的安危，心不在焉的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肖筱就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一脸郑重：“万一情况不对，你就带着孩子们往山上跑。” 暂时跟在七皇子身边，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一旦叛军碾压式的攻过来，反而是山上最安全。 小周氏总算是回过神，明白肖筱话里的意思，浑身都颤抖起来：“我，我懂了，可你怎么办？” 关键时候，李夫人也还是拎得清的：“你只管带好孩子们就行，不用管我。” 她年纪大了，就算是腿脚还算利索，跑进山却不可能。 不仅是跑不动，还有蛇虫等危险，还不如吧机会让出去。 李夫人看着肖筱：“你也机灵点，要是情况不对，就往山上跑，你弟妹不如你力气大，还是得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要是大儿媳逃难的时候，能把自己也带上，那她也会愿意一起跟着去的。 就怕到时候乱糟糟的，她根本就找不到自己，那自己就没活路了。 说完又挥手：“你们赶紧回去收拾点能随身带的细软。” 肖筱应了一声，回到房间后，见两个女儿像左右护法似的牵着她的手不放，就低声道：“一一，你还记得娘上回带你去过的那山洞吗？” 一一很用力的点头，又不甘示弱：“娘，我箭法可好了，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好不好？” “娘知道你能干，可是在娘心里，你和妹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你得相信娘肯定有办法脱身，找到你们的。” 她可不会‘从一而终’，只记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呢？ 尔尔倒是相信自己亲娘的话，毕竟在她心里，自己娘是很厉害的，府里的人都听娘的话，包括爹。 一一又低声问：“那我能带上弟弟他们吗？” 虽然是堂姐弟，但两个弟弟都很听话，被她打趴下也不会去告状。 肖筱摸着大女儿的脑袋，低声道：“可以带着他们，咱们自家人，不管是谁跟着你，你都能带着人进去。” 说完，又找出劲装给她们换上，再让一一背上弓箭，带上匕首，还不忘让她们带一些金叶子。 最后叮嘱她们：“不管是谁问，都说你们是去保护九公主的。” 番外 宫变5 事实上，李夫人带着儿孙们和小周氏一起过去陪皇后娘娘，皇上反而更安心些。 这样皇上就不用担心李宴会不会在叛军当前的危急关头，携妻带子的跑了。 这就像是将在外，不能携带家眷一样。 皇后昨晚上才睡两个时辰，又经历了逃难，也是心慌气短，浑身疲惫。 可却依旧是强打精神和肖筱说话：“这边粮食什么的能供应几天？” “禀皇后娘娘，原本就怕担心这粮食会短缺，都是囤半个月的。” “五天前刚囤的粮食，现在也能顶四五天。” 毕竟这些都是能吃的壮汉，按着一个壮汉抵三个小丫头，那也能顶五天。 “还有鸡鸭牛羊，水库里也还有鱼，荤菜也能供应的上。” 皇后听到她这话就松了口气：“这就好，多亏你管得仔细。” 皇帝不饿差兵。 临时来这么多人，就怕吃不饱，那哪还有力气抵挡叛军？ 有五天就足够等西大营那边来护驾了。 要是没赶到，那他们应该就是没命了，也不用担心不够吃了。 肖筱不敢居功：“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才能让她们都吃饱穿暖。” 皇后笑了笑：“我也就说一声而已，事情可都是你办的。” 幸好以往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在肖筱面前摆架子，不会一口一个‘本宫’的自称。 现在一口一个我，也不会显得是为了和她拉拢关系。 又问最关键，最关心的话：“先前听你说起过，这边不少孩子在学练箭，有没有几个能用的？” “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一部分将士拦着叛军。” “只是不知能拦多久，要是叛军追来了，你可以安排一些弓箭手埋伏，反而会让他们忌惮，也能为咱们赢得喘息的时间。” 大周氏心里明白，断后的那些人不可能是叛军的对手，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逃出来。 肖筱先前就已经悄悄安排十多个人去让小丫头们准备了，不过是没有皇后的话，自己不好先提出来，暴露了自己对善堂的影响力。 因此现在皇后一开口，她就赶紧应下，还一脸懊恼：“我都忘记了，就记着让人准备吃食。” “皇后娘娘放心，起码有一千多人是练过活动靶子的。” 这一千多人就可以有水分，一千九百多人，和一千几十人，相差的就大了。 “只是她们都没见过血，等下要是娘娘您能和她们说几句，她们肯定会士为知己者死。” “要是叛军不多，确实能让叛军措手不及，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她也希望少来点叛军，那样自己这边的生存机会能更多一些。 皇后娘娘点头：“你去忙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她是让人从凤榻上喊起来逃难的，就是也没梳妆打扮。 但现在要出去鼓舞士气，反而得好好梳妆打扮起来。 要不然让大家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反而会更没有底。 再者她也要和皇上说一声，免得他心里多想。 主要是他们落到这个处境，就因为一开始他没把太子当回事。 现在也担心皇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自己出面，会想多了。 她梳妆打扮好后，才端着参汤去皇上那边，正好看到吴公公他们几个都退出来了。 大周氏才走进去，见皇上在闭目养神，就走到他后面去给他揉太阳穴：“皇上，是不是又头疼了？要不先喝点参汤？” 皇上现在也有点草木皆兵，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睁开眼睛看了看，听她关心自己，才开口：“你怎么不歇着去？小七他们没吓着吧？” 想到自己除去夭折的孩子，余下儿女长大了，主意也大，现在竟然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跟在自己身边，皇上肯定不愿他们受惊生畏，被吓病了。 皇后会把自己想说的话，先在脑子里过几遍，用随意的语气说出来：“你就放心好了，李夫人和我妹妹把孩子们都带来了，一一还给他们准备了弓箭，我来的时候他们都在练箭呢？” 再把自己打算说出来：“我觉得去就足够了，您说是不是？” 皇上确实也不愿意去，嫌太过丢脸。 现在听到大周氏请缨，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你了。” 事实上，李夫人带着儿孙们和小周氏一起过去陪皇后娘娘，皇上反而更安心些。 这样皇上就不用担心李宴会不会在叛军当前的危急关头，携妻带子的跑了。 这就像是将在外，不能携带家眷一样。 皇后昨晚上才睡两个时辰，又经历了逃难，也是心慌气短，浑身疲惫。 可却依旧是强打精神和肖筱说话：“这边粮食什么的能供应几天？” “禀皇后娘娘，原本就怕担心这粮食会短缺，都是囤半个月的。” “五天前刚囤的粮食，现在也能顶四五天。” 毕竟这些都是能吃的壮汉，按着一个壮汉抵三个小丫头，那也能顶五天。 “还有鸡鸭牛羊，水库里也还有鱼，荤菜也能供应的上。” 皇后听到她这话就松了口气：“这就好，多亏你管得仔细。” 皇帝不饿差兵。 临时来这么多人，就怕吃不饱，那哪还有力气抵挡叛军？ 有五天就足够等西大营那边来护驾了。 要是没赶到，那他们应该就是没命了，也不用担心不够吃了。 肖筱不敢居功：“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才能让她们都吃饱穿暖。” 皇后笑了笑：“我也就说一声而已，事情可都是你办的。” 幸好以往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在肖筱面前摆架子，不会一口一个‘本宫’的自称。 现在一口一个我，也不会显得是为了和她拉拢关系。 又问最关键，最关心的话：“先前听你说起过，这边不少孩子在学练箭，有没有几个能用的？” “我们出来的时候，有一部分将士拦着叛军。” “只是不知能拦多久，要是叛军追来了，你可以安排一些弓箭手埋伏，反而会让他们忌惮，也能为咱们赢得喘息的时间。” 大周氏心里明白，留下断后的那些人不可能是叛军的对手，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逃出来。 番外 终章 因此太子他们那边也自认为胜券在握，觉得凭手下的人马，绝对能碾压御林军。 可惜没想到会被皇上逃出城，他们也没太多的骏马，只能靠着双腿去追。 而且此时天还没亮，就怕御林军逃到山上，不好追捕。 也是因为李宴他们怕追兵来的太快，为了能有点修整的时间，一路上都留了人，远远的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四处乱跑。 反正就算是打不过他们，但是咱们留的是腿脚贼利索的，绝对能跑的掉。 至于人家会不会上当，那就只能是靠运气了。 反正等太子亲自领兵过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箭雨。 想当初，肖筱为了方便孩子们练箭，也特意请了几位工匠来做了一批弓箭。 反正后山都是她买下来的，里面有不少好的树木，都不用本钱。 当然请二十多个工匠，倒是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忙活了一个月，制造出一大批的弓箭。 主要是弓箭容易损坏，她直接做了近三千副弓箭，打的是人人有份的主意。 不过有些小丫头连弓箭还拿不稳呢，多余的就都先堆在库房里。 现在这些弓箭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护驾出来的这些御林军和暗卫，就算不是十八般武艺都精通，精通骑射是最简单要求。 因此这些弓箭也终于是全都派上用场了。 唯一遗憾的是，这路不够宽阔，箭只能射中最前面的人。 前面的叛军惨叫着倒下，后面的叛军就挥舞着刀剑迅速往后退，离开了射程之外。 因此中箭的也就只有百来个打头的叛军而已。 但这真把太子这边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向往后撤。” 为了速度快，都是轻骑简装追来的。 又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弓箭，还真不敢硬闯。 没有退路的太子很想让属下都拼命冲过去，却也知道这样会让人心寒，只能阴鸷的道：“让人去库房拿一批盾甲过来，要快。” 武器他准备的倒是挺齐全的，只是没带上而已。 来回应该不用两个时辰，自己能等的起。 “去西大营的路上，一定不准有人过去求援。” 为防万一，他早就让人埋伏在路上了，就是为了确保没有一个人能去西大营报信求援。 可想到自己原本以为能很快把碍眼的人全都灭了，这人却还活着，太子又怕出现变故。 谁能想到这边会有这么多弓箭呢？ 难怪皇上他们会往这边跑，这是早就有准备了吧？ 李宴他们这边，吴公公也一脸遗憾的拿着手里的箭矢：“就只剩下几百只箭矢了啊？” 肖筱趁机洗白自己：“这两千支铁头箭矢还是娘娘和皇子公主来打猎才置办的呢，往日里给小丫头们用的是木箭矢竹箭矢练箭的。” 现在不仅禁止私下养太多的护卫，就连兵器也是不准多私藏着的。 像肖筱这边的弓箭，明显就是超出允许范围里太多了。 吴公公也已经试过木箭矢竹箭矢了，威力比起铁的箭矢少太多了，余下的也就只有三千左右了。 不过李宴他们吃了腊肉饭，再喝了绿豆汤，也顾不得一宿没睡好，倒是想出来了应对的办法。 等太子这边当前探路的人马拿着盾甲小心翼翼过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再是箭矢，而是发狂的三十多头公牛。 皇上远远看到公牛冲破了盾甲，践踏着叛军，难得露出个笑脸：“爱卿这主意不错。” 李宴也不敢居功：“臣也都是从兵书上看来的，也是只能放手一搏。” 他们在牛角上系上锋利兵刃，在牛脖子上系上红布，在牛尾上束苇灌上油，用火点燃，牛群受惊又受疼，自然是失去理智的往前冲。 肖筱心里很心疼。 这些牛都养了好几年了，眼看能卖了，结果却有可能要被一锅端了。 还有可能会成为叛军的口粮。 不能想，一想就更心疼了，她的红烧牛肉，卤牛肉，炒牛肉…都快忍不住流口水了。 一开始叛军被冲散，但是叛军也有不少好手，很快就把疯了似的牛全都宰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又往后退。 再一统计，死的倒是只有五六十个人，可受重伤的却有两百多人，还有几百人也受了轻伤。 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气急败坏：“孤就不信他们还有别的手段，都给孤冲过去。” 底下的人都不乐意，现在的人思想都守旧，本就是做大逆不道的事，偏偏又不顺利，心里都怀疑是不是真龙天子有天佑，有几个人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太子的大舅子，太子妃的大哥见另外几位将军都没吭声，赶紧开口打圆场：“太子，他们已经是笼中之鸟，肯定逃不掉的，您先别生气，咱们先吃饱喝足后再动手。” 从昨晚到现在，一晚上不是在拼命厮杀，就是在赶路，大家也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是真的没力气再进攻了。 边上的另一位将军也赶忙道：“前面才杀了牛，咱们直接煮牛肉吃就行。” 另一位也立马附和：“那我让人去边上的农家找些锅和柴火来。”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都没准备行军粮食，没想到现在也没搞定， 而另一边，李宴他们也迅速的打扫战场，盔甲，盾甲，刀剑，甚至叛军身上的箭矢全都回收。 现在多回收一点，就能多一点胜算。 肖筱见皇后一脸担忧的样子，看了看天色，安慰她：“等下太阳热起来了，叛军也要躲一躲，时间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皇后也觉得肖筱说的很有道理。 可惜让她们没想到的是，等那边飘来牛肉的香味后，李宴反而领命出战。 肖筱目送他们离开后，自己亲自领着善堂的小姑娘们埋伏在四周，以防万一。 幸好这地段都种了不少果树，虽然梨树结的梨子是皮厚肉糙，不过树木高大，树荫底下或者是树上躲着倒是凉快些。 宁老爷子是跟着皇上出来的太医，也是姜宇的伯祖父，看到肖筱难掩担忧的样子，还是走过来，低声道：“那些牛离开之前喂了一些药。” “要是他们现在就吃牛肉，肯定也会精神恍惚，陷入幻境一般。” 肖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您老还随身带着这好东西啊？” 所以说，千万不能得罪当大夫的，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就阴了你一回。 宁老爷子也无奈：“还真不是老朽拿出来的，是吴公公给的，说是价值千金，还特别难凑齐的药材。” “那就好。”肖筱心里嘀咕：要是来的太容易，那就乱套了。 这当皇上的也不容易，准备工作也不少，看来也是早有提防了。 随即一喜：“按您老的意思，咱们这是能解危了？” 宁老爷子点头：“也亏得他们没带粮草，要不然也不一定会吃牛肉。” 又叮嘱她：“余下的那些死牛，你也别让人碰，找机会都焚烧了。” 肖筱了然：“我记住了。” 难怪呢，先前打扫战场，他们连箭矢都回收了，却没有动死牛。 很快，远处就传来厮杀吼声，不到半个时辰，就安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李宴就亲自赶着马车过来，看到肖筱在边上等着自己，停下马车冲她一笑：“没事了，你先回去歇着，我先把太子送去皇上那边，等下就回去。” 肖筱见他没有明显的伤痕，才放心的摆手：“那你快去吧，我先回家等你。” 心里也松了口气，现在把太子给活捉了，那这叛乱之事也算是完结了。 真好，又是躲过一劫。 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遭遇到什么危险，但她相信李宴能拼命护着自己，还有自己也会越来越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