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高一》 第六十四章:看病 夏妈出去看火炉里的中药,夏临拿着奇怪医生给的药膏坐在炕上,细细的看着夏目,她的脸、胳膊、腿上全都有伤,想了想还是从脸开始。手指抠出冰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抹在夏目光滑的脸上,靠的这样近,他连夏目细小的毛孔都能看清楚,她红润的嘴不停的开合,说着什么话,可惜现在的夏临压根听不到,他已经陷入到了夏目嘴巴一开一合的漩涡中去了。 “哥,你都抹了六遍了,是不是可以抹其他地方了,脸虽然重要,但是胳膊和腿的皮肤也很重要啊”,这个时候了她还有闲心情开玩笑,没注意到夏临红透的耳朵。 夏临尴尬的换到胳膊上,没有说话,羞涩的他现在不知道说什么。 “哥,我躺了几天了?是在哪发现我的?”她能料到自己会被再救,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再次回到夏家。 “三天了,在村边的河里,......”夏临把问题回答完很想问一下她怎么会落到水里,从她的衣着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般家庭的女子,可是害怕勾起她的伤痛,他还是忍住了没问。 “哦”关于这个村子,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清凉村,隶属于湛市,就是她爷爷隐居的市。想起爷爷,她又开始担心家里的人,王奕一定会撇清自己,其他人一定会找自己找疯的。不知道凌皓宸会不会知道,她万分希望他不要知道,恢复了记忆之后,她才明白凌皓宸有多喜欢夜篱,如果知道她失踪了,他肯定是死的心都有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新闻?爆炸的那种”,躺在床上她就要收集信息,随时掌握王奕的动向,更想知道的是家里人的动作。 夏临抹完胳膊,换到肩头,“没有,等我一会去问隔壁的钱叔,他是万事通,说不定知道些”。 钱叔夏目可记忆犹新,就这落后封闭的大山里的农村,他都新潮的想办法买了台黑白电视,还有一个超级大的收信号用的锅。晚上七点准时看新闻联播,第二天就在村子里开始吹,唬的其他人是一愣一愣的。这个钱叔确实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可是她不想麻烦夏临。 “我就问问,不用去问”。 “哦”。 没人说话了,空气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夏目想着是不是要找些话说,这气氛干的都能炒饭了。 “哥你还是这么酷,话少,但是做事细心,呵呵,该换腿了,你给我的肩膀抹了几层?” 夏临再次微窘,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沉浸到夏目的肌肤里去,那种滑滑的感觉就像他的心一样,活泛的很。 “抹多点好得快”,但是依言去抹腿。 “还没好吗?”夏妈端着冒着热气的中药走进来,“先停下,药好了,赶紧趁热喝了”。 夏临下炕,夏妈轻柔的把夏目扶起靠在自己肩上,吹了吹,然后放到夏目嘴边。 才喝了一口,夏目就紧锁着眉头,太苦了,药汁不停的侵蚀着味觉,等喝完,她的嘴里只有苦味。夏临赶紧拿颗冰糖放进嘴里,果然不苦了。 这冰糖平常夏凉想要吃夏妈都不让,现在却大方的给她吃,她只觉眼睛涩涩的。 喝完药之后,把两个儿子赶出去,给夏目抹好药,说:“你先睡,俺出去收拾好就进来”。 夏妈把夏临拉到屋外,“大儿,娘想带着那女子去咱县城看病,咱村不行,要让娃自己长,那漂亮的再给长得不好,娘这心里过意不下”。 “嗯,俺知道了,啥时候走?” “就明早吧!早去俺的心早安。看那女子也是命苦,唉,算了,娘就给你说哈,你弟去上学后,咱就走”。 夏临没有任何犹豫,“行,娘,俺听你的”。 两人回到屋里,夏临帮夏妈收拾好东西就去睡觉了,夏妈这才进来。 夏目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门口,等着夏妈进来,生怕少看一会就消失了。她现在觉得王奕做的真不赖,如果不是他,她说不定这一世就真的见不到夏妈他们了。 “还没睡?睡不着吗?冷不冷?”走过来把手伸进被窝里,端详着夏目的脸。 夏目突然冒出一句,“我和哥哥弟弟一样叫你娘行吗?” 夏妈手停了一下,接着笑道:“当然行,多个女是俺的福分”。 关了灯,夏目靠着夏妈睡着,感受着她的体温,要不是不能动,她真想抱住夏妈,紧紧地抱住。 她很兴奋,睡不着,不一会就听到从夏妈鼻子里传出的呼噜声。夏目轻笑,真的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就连呼噜声的节奏都没有变。 整晚夏目都随着呼噜声呼吸,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 然而晚睡的后遗症是后半夜她死死的睡过去了,早上都醒不来。夏凉一早拿着干馍去了学校,夏临轻手轻脚的把她背到背上,夏妈拿着包裹,两人在清晨干冷的空气里急匆匆的往车站赶。 村子偏远,统共就一辆车,一天一趟,错过了就去不了了。夏目还睡的像死猪一样,这点摇晃对她一点障碍都没有,更甚的是她的哈喇子从嘴里流出来,弄湿了夏临为了去县城穿的新衣服上,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约摸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是看到了车站,就那一辆车,就赶紧上车。夏临小心的把夏目放在靠窗的座位上,自己坐在外面挡着她。夏妈则提着包坐在前面,七点半整,车摇摇晃晃的开始前行。 走在半路上了,心也放下了一半,夏妈从布包里拿出干馍,自己一个,给夏临一个,再喝点水,就算是早餐了。 沿途的风景很美,习惯了这里的人没觉得什么,可是对于在城里生活的人就是仙境。夏目依旧沉沉的睡着,没有一点醒的迹象。 “唔,娘,我怎么在晃啊?是不是地震了?”夏目闭着眼睛嘟囔。 缓缓睁开眼一个座椅靠背直入眼睛,慌了神的看向周围,发现了夏临坐在旁边,这才放心。“哥,我们这是去哪?” “去县城。你再睡会,到还得一个小时呐!” 第六十五章:县城 县城?对哦,前世也是在炕上躺了三天,村里的奇怪医生说骨头不好治,然后夏妈和夏临带她去了县城医院。可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夏家的日子就一天赶不上一天,迫于家里的经济困难,夏临想要辍学出外打工,被家人劝止,到了夏目上大二的时候夏妈劳累过度去世了,她永远忘不了过后医生告诉她夏妈得的什么病,“食道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辈子,最终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夏妈去世之后,夏临还是辍学外出打工,用年轻的身体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如今说什么她也不要再次经历这些,身为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人,能救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还能花他们的钱。更何况夏家并不富裕,夏目知道今天给她看病的钱是拿夏临的爸爸,夏妈的丈夫的命换回来的,用着她心里愧疚。上辈子没能为家里付出一点就死了,现在说什么她都不能再让一切重来。 “哥,娘,我不去县城,我的身体底子好,在家休养几天就好了,咱别花这个冤枉钱行不?你们把我救回来,我已经非常感谢了,咱回家好不好?”说着就要挣脱包裹着她的厚重的棉袄,身上的伤确实严重,动弹的过程中疼的她直冒汗。 “女子,女子,你别动,乖乖给娘坐下”,夏妈和夏临赶紧把她按压下去,“娘跟你哥昨晚就决定了,这都到半路上了,还咋回去?好好坐下,娘就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你别管,冷不?娘还带了袄给你裹上”。 走到前座打开布包,翻找棉袄。 “哥,你劝劝娘,这不行,我们回去好吧?我不想去看病,我不想花钱”,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泪眼朦胧的看着夏临。 夏临一阵心疼,但也坚持原则,“娘决定的事还没人能劝动,就算不去看病在家躺着,到时候哪长得不好,你说咱娘心里咋过意的去。所以乖乖坐下,咱去城里把病一看,你也少受谢罪”,木讷的他还破天荒的伸出长满老茧的手给夏目擦眼泪。 夏妈把棉袄找出来,裹到夏目身上,“别多想,好好睡着,到了娘叫你”。 又嘱咐夏临,“看着点,娘坐前面去了”。 经夏目这一折腾,车上的人都看向他们,车上坐的差不多都是一个大队的,相互也熟悉,就说起闲话。 一个大爷抽着旱烟,穿着土黄色破旧棉袄,胡渣很长,“淑娥,啥时候多了个女子?长得俊很,一看就不像是咱庄稼地人”。 淑娥是夏妈的闺名,自从她嫁给夏临爸后就很少有人叫了,只有一些老人还这么叫。 夏妈一边挽包袱,一边乐滋滋的回答,“三叔,这女子俊吧?俺二女,一直养在城里,这才接回来没几天”,他三叔家也不是本家亲戚,就是一个大队的,编个故事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再说农村喜欢男娃,把女娃送人也不是啥新鲜事。 三叔抽了口旱烟,把烟从嘴里吐出去,烟雾缭绕,“那这是弄啥去?临娃今不应在学校么,咋在这?” 夏临对着老人说声“三爷好”,然后转头继续看着夏目。 “二女玩着摔伤了,这才把大儿叫回来,等会就让他去学校”,最后一个结打好,这包袱终于是打好了。 三叔旁边坐的应该是他儿子,脸上带的农村的那种淳朴劲,那男的说:“俺也是去县城给俺爹看这个腰,俺爹喊他这个腰疼好久了,今才跟俺媳妇一块去。到时候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吱个声,一个队的就要相互照顾”。 后面那男人的媳妇憨厚的对着夏妈一笑,两人不愧是夫妻,心肠一样好。这也是在这里让夏目觉得最舒服的原因,人心淳朴,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阳奉阴违的人。这里的人就算是讨厌你也是光明正大的,不会耍什么小手段。所以在这样闹腾的车厢里,夏目竟然能安然的再次睡过去。 “行,你们有啥忙不过来的就给俺说,俺还有儿子,女子也让人省心”,夏妈脸上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小骄傲。 最终他们还是到了县城,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夏临背着夏目,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心里暖烘烘的,呼出的热气白白的飘荡,然后消散。夏临的脸被冻得通红,夏妈在后面匆忙跟着他的脚步。 车站距离县城医院还得再走一段路,为了省钱,夏临要把她背过去。 天上一点小小的雪花飘了下来,开始夏目还没注意到,后来渐渐下大了,她的帽子上落了好多,呼出的白气映在雪上,就像夏家人的心一样,白洁无暇。调皮的她竟然张开手接那些一碰到她的手就融化的美丽晶体。 “大儿,咱得走快些,雪下大了,去迟了排不上队,他三叔都走了”,夏妈在后面隔着风声向前面喊。 夏临一言不发的开始加速,但他尽量走的平稳,不让夏目受一点颠簸。 走了约莫四十多分钟总算是能看到医院的牌子了,医院很小,对比泸市的大医院来说。老旧的墙体斑驳,但出奇的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是那么和谐,就像是她在出租屋里看纪录片,时代久远,但依旧能引起她内心的共鸣。 “到了,再忍耐会”,夏临喘着粗气对夏目说,他没管自己的疲劳,还在担心在背上无聊的夏目。 夏妈去挂号,这会人很多,她排在后面显得特别着急。夏临把夏目放在椅子上,说:“你先坐在这里等咱娘,俺去给你买早点”。 夏目以为他们也没吃,就嗯,然后看着夏临出了医院,再转回来看夏妈。 没让她多等,夏临就裹着一身寒气进来了,外面的雪又下大了,他的肩上、头上到处都是。 “给,趁着热赶紧吃,俺去看一下娘那还得多长时间”。 “就我一个人的?你们的呢?”夏目问。 夏临敷衍的说:“俺和娘在家都吃过了,你没吃,这是给你买的”。 “吃的什么?”夏目红着眼睛看着夏临,她大概都能想得出他们吃的是什么了,冰冷的干馍,就点白开水。 “你别问了,赶紧吃,俺走了”,夏临想要逃似的走。 第六十六章:医院 夏目把油条豆浆放在腿上,“蹲下来”,看着夏临听话的蹲下来,用目前还能动的右手轻轻拂开他头上、肩上的雪花,一下接着一下,就像她的决心一样,慢慢坚定。 拂完之后,重重的说:“谢谢”,那滴泪她始终没让它掉下来,因为内心已经足够感动,再加上眼泪就会多余。 夏临晕乎乎的走了,他没想到夏目会这么温柔,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 夏目感恩的吃着早点,一边等着两人,就算是这样还是等了好久才好。挂完号,夏临又背着她去找主治医生,没喊一句累。 主治医生姓韩,是个瘦瘦的中年男人,鼻子上挂着眼睛,总是习惯性的用右手去推。好在夏目他们进去时,前一位患者刚好起身离开,夏临就刚好把她放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 韩医生锐利的眼睛看了一下夏目,好似全已了解,“给她把棉袄脱掉,跟护士去病床上躺着,她的左手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情况”。 夏临又背着她到了住院部,遵从护士的指示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依言脱掉厚重的棉袄,然后就是等着医生来了。 约莫一两分钟,韩医生就来了,仔细的把她的病情看过之后,也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受到了大冲击,只要把骨头接好,然后好好休养就没事了。看你们一定是走了长路来的,先好好歇息一下,等腿部的浮肿消散之后我再给她治疗”。 医生走了,夏目躺在病床上,夏妈忙着收拾这几天住院要用的东西,夏临在一旁帮忙。收拾好之后,夏妈对夏临说:“好了,大儿,这有娘就行了,你赶快去学校,把落下的课补上,这不快期末考试了,等你周末有时间了再来看你妹”。 夏临不想走,“娘,俺的学习你不用担心,俺在这等着医生给把病治了再去学校”。 “不行,哥,这能上学多不容易,你快去学校,我这没事,你还不放心咱娘吗?高一的课多难啊!我还指着你考上大学好跟着沾光呐!” 高一夏目确实有感触,铺天盖地的科目,还有知识,真应了那句“在知识的海洋里‘熬油’”,熬到最后就剩人干了。夏临不去学校她第一个不愿意,她更明白把他送到县城读书的夏妈有多么不容易。 “你要不去上学,我和娘现在就回去,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医院里,我不相信你不去”。 夏妈偷着笑,这才得的女儿比她了解她这个儿子,这么一说他铁定不情愿也得走。 果不其然,夏临看看夏目,看看夏妈,才说:“好,俺去学校,那娘你要好好照看,俺到时候再来”。 中午夏妈在医院食堂给夏目打了面条,她看那个比较软和,自己则在食堂吃了点白面糊糊,就着自己腌的菜,还有从家里拿的馍,午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夏目看着碗里白花花的面,问:“娘你吃了吗?怎么只有我的?” “俺吃过了,只有一个碗,俺就先在食堂吃了,真的,跟你一样,都是白面条”。 夏目知道夏妈撒谎了,她一撒谎就爱强调,还爱多说,极力的说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娘,我知道来给我看病用的是爹的命换来的钱,但是就是害怕你这样我才不想来看病。你说我一个不认识的人,你对我这么好,把给两个儿子上高中、大学的钱拿来给我看病,假如......假如说你再因为这个生病了,要我怎么办?我得悔一辈子”。 食道癌啊!那可不是小病,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能治好,她怎敢轻看。 “这饭娘要是不吃,我也就不吃了,咱们回家,好歹我现在也没能力回报你”双腿不能动弹,勉强想下床的她看起来那么无力。 夏妈慌了神,这孩子这么倔,赶忙把夏目按在床上,“娘吃,娘和女一起吃。不敢动,动了疼的受罪,一会娘拿盆打些热水给你泡泡脚”。 听了这话夏目才消停,刚才才哭着的小脸立马笑了起来,“好”。 “真是个犟娃”,欣慰的坐到椅子上给夏目喂饭。 “娘也吃”,夏目吃了好几口之后,噘着嘴不吃了。 夏妈无奈的吃一口,继续给她喂。 好不容易吃完饭,夏妈在洗手的地方打了热水,拿毛巾给夏目捂脚,受了伤的夏目特别嗜睡,她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床头柜上的碗里热着奶,夏妈在床脚看着她的腿。 “娘,现在几点了?” “才七点半,天黑得早”,走到床头柜把奶擦干递给她,又拉开最下面的柜门,拿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桶,炫宝似的给夏目看,“娘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买的,最后一个了,老板说给个便宜,你猜多少钱?” “十一块五”,夏目不假思索的说出来,熟悉的景象再次跃入脑海,当时也是这样,夏妈这样惊喜的表情的一点都没变。 “你怎么知道?连毛毛钱都猜得忒准”,惊讶归惊讶,她手上的动作可没停,拿起勺子把热粥盛到小碗里,“真不错,还是热的”。 夏目眯着眼得意的笑道:“我是神仙,一掐就知道”。昂起头时看到左手,还有双腿都打上了石膏,“娘,这是什么时候弄得?我都不知道”。 “你睡着了没多久,那医生在打石膏的时候还说你真厉害,这么折腾都没醒,娘只能偷着笑。但是你还真是睡得死,有的地方娘看着都疼,你却眉都没皱一下”。 夏目尴尬了,她睡的这么死还是第一次,真丢人。 “呵呵,那娘怎么没叫我,就看着我丢人?” “那有啥丢人的”,把勺子里的粥吹凉,“来,张嘴”。 夏目头一歪,问:“娘吃了吗?” “吃了吃了,小鬼头”。 这次夏目相信了,听话的张嘴一口一口的吃完,粥很清淡,加上刚喝完奶,胃里满满都是暖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妈非要坐在椅子上将就一晚,说很快就天亮了。夏目当然不允,非要一起睡才罢休,最后还是夏妈妥协了,脱鞋上床小心的挨着她睡,一点都不敢碰到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