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瓦洛兰》 1 没有梦想,地球依旧在转! 1没有梦想,地球依旧在转! (此为序章,欢迎品尝。) 我叫池染,两个小时后我将死于自杀。 因为我有一个熊熊燃烧的梦想。 ******************* 荒地,双坟。 坟前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中等,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面容平静得似乎毫无生气,尽管下巴凌乱的胡茬有些显老,不过他的实际年龄并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 “小染,跪下磕个头吧。” 驼背老叟在坟前各插了一炷香,放上一些价格低廉的祭品,咳嗽着站到了男人身后。 可男人并没有跪下,也没有磕头,身前这方寸土地所埋葬的东西,实在太过沉重了啊。 悔恨在他的双腿上浇铸了枷锁,让他无颜跪下。 池染,这个名字曾经是一根竖着的大拇指,而现在,它在我心中是一根倒立的小指。 我人生的前十四年,是父母眼里的好孩子,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是温文谦恭勤奋刻苦的标准楷模,是同龄人恨之欲死却又怎么也打不败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人生的后十四年,是父母眼里的怪孩子,是学校的问题学生,是好逸恶劳偷奸耍滑的典型模板,是同龄人嘴上不说却又不可能看得起的“网瘾重症患者”。 但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中学时一种课余的消遣,几个要好的同学在放学后找个网吧坐一坐,玩同一个电脑游戏,学习之余换换脑,放松紧绷的神经,只要注意把握尺度,不过分沉溺其中,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老师家长不赞成但也不会多么反对。 事实上我一直做得很好,关于那些课余消遣的东西从未影响我的生活学习。 一直到某一天,我进入了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那是一场友谊赛,同年级两个班之间的cs友谊赛,我拯救了团队,在虚拟的世界中拯救了濒临败亡的小伙伴们。 那一天我收获了掌声与欢呼,尽管只是几个同班同学的掌声与欢呼。 我爱上了这种感觉,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爱上了这种‘虚荣’。 准确来说是爱上了那个过程,迅捷的反应、华丽的操作、团队的配合、不可预知的过程、精确到微秒的时机把握、紧迫到不敢呼吸的胜负一瞬,以及不论成败总能畅快开怀的结局。 如果所谓的竞技有一种定义,我想这就是竞技。 它是热血的,它是闪耀着光芒的,它是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没人会真正的去计较胜负,让人变成迷醉的,是那个荷尔蒙汹涌喷薄的过程。 从那一天起,我深陷在一个名为电子竞技的梦里。 cs激烈的枪火对决,warcraft精妙的指上微操,dota高端的智商博弈,lol极限的团队配合…… “如果你想退学,就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时,遭到了父亲的严厉呵斥。 那时我十四岁,我还很瘦很小,我不敢反抗心中的至高权威——父亲。 压抑,不会熄灭心中的火焰,我雄心勃勃,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恩,没错,我以为我听到了它的呼唤。 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我不会放弃电子竞技,我为此如疯如魔,所有的一切扎根于我心底,你无法抹杀它们。 终于,我长大了,我不再瘦不再小。 我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在家人的建议,其实是‘强迫’之下选了‘财务管理’这个专业,我太熟悉这个专业了,父亲做了一辈子会计,每天对着那堆枯燥无味的数字,我怎么会不熟悉呢? 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专业,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财务的就业前景会很不错,特别是有这么一个资深会计的父亲在背后扶持。 我可以想象我的未来,我觉得我一眼就能看穿它,我隐隐的有些恐惧,你知道么? 那是对未来的恐惧。 在大时代中,我将是个小人物,我会像冬眠的蛇那样活着。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如果我足够努力,还有那么点儿运气,我可能会考个注册会计师,一大家拉子一生衣食不愁,我有美眷,也许她不如花似玉,但是我们幸福美满,执手迈入暮年,儿孙满堂……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偶然间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人生,究竟该是什么样的颜色呢? 夜深人静时,你是否也会莫名其妙的血脉喷张起来? 你是男人还是个女人? 你的血管里流淌的是铁板琵琶大江东去的豪气云天?还是红牙玉板晓风残月的似水柔情? 你听到了么?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你,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事情,是非你不可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当然也是无可替代的。 你有一些小小的野心么?这个野心说出来所有人都会笑话你。 在大时代中,你可以不是个小人物,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生活,我当然知道穷人富人吃的都是大米,穿的都是衣服。 再伟大的人,他生不带来,再渺小的人,他死不带去。 那么从本质上而言我们都是一样的? 可为何我们又不一样? 生活嘛,不都是一个样?不都是不一样的? 哲学课上讲师说:生与活,是分开的。 政治课上讲师说:当人们满足了生的需求后,他们会开始追求活的意义。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就不能按照我喜欢的那样子生活?为什么我就不能给我的生活渲染上我最爱的颜色!为什么我就不能寻找我活着的意义? 梦想在开始的时候,它并不是阳光耀眼熠熠生辉的。 在我看来,它不过就是最原始的冲动,你的脑子没有发热,只是迫不及待了。 你整装待发,你箭在弦上,你无可阻挡。 “爸,我要打比赛,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学校的事,可能顾不全了。” 父亲沉默了很久,他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发现,过去那个自己要俯视的儿子,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啊,现在不再是父亲俯视儿子,而是儿子俯视父亲。 可如今的儿子,已经不是那个两声呵斥就能吓住的小孩了,他长大了。 他的翅膀长硬了,过去他会畏缩会咆哮会哭泣,但是现在他平静得像是一汪水。 最疯狂的人,也是最平静的人。 就如惊雷于无声中炸鸣,那种力量穿透一切。 父亲叹息良久: “孩子,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时隔四年之后,父亲终于支持我了,他只能支持我。 似乎到了这里,这个故事就该结束了? 这是个逐梦者布满荆棘的梦想之路?过程坎坷,但是结局一定是美好的,对吧?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他们质问父亲,这样的孩子,这样的想法,为何不管教一下!? 父亲依旧沉默。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他为何沉默。 可当时的我是不明白的,我只想着:球迷可以为足球疯狂,为什么我就不能为我的电竞疯狂!? 它们的道理,不都是一样的么? 对,都是一样的,但也不一样。 我有了自己第一个电竞战队,第一个奖杯,第一个赞助商,第一个举着‘池染我要为你生猴子’牌子的粉丝。 我笑过,笑过很多很多次,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但是我除了笑容什么都没收获。 十年了,战队里的人来了、走了,我有了女朋友,我分手了,我见证了太多悲欢离合。曾有人在我怀中失声哭泣,曾有人对着我疯狂咆哮。 我看过拇指竖起,也看过中指竖起,更多的,还是小指竖起。 过去我的年龄很小,我有最好的状态,我精通所有电竞游戏,我认为我会无所不能,可现在,我28岁了,我的思维迟钝,手速缓慢,我已经打不过那些年轻人了。 发生的变化太多了啊,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依旧穷困潦倒。 我不是‘最’顶级的电竞选手,我最好的成绩是wcg中国赛区64强。 我很强!非常非常的强!我用一只手都可以完虐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可还是有人比我强。 一千个人里,总有一个人能考上重点大学。 但是十万个人里,未必有一个最顶级电竞选手。 身边的人都这么说我: 一个放弃了学习,放弃了世上最公平的竞争方式的人。他不走宽敞的大路,也不走狭窄的小道,偏要走那条千军万马在挤的独木桥。 而且那只独木桥的尽头,没有未来可言。 最简单的事情都放弃了,你让他怎么去做最复杂的事情。 走不通阳关大道的人,怎么可能走通歪门邪道? 恩,这些我承认,或者说,我无言以对。 我把我人生中最黄金的十年献给了我的梦想,但是……我什么都没得到。 有谁知道?电竞的王座之下,尸山血海! 顶级的战队享有掌声与欢呼!最好的选手拥有荣誉和金钱! 而在他们的脚下,有太多的鲜血和泪水! 一场比赛只有三个名次,冠亚季!只有三个奖杯!只有三份奖金! 就算是卖肉松饼,你也得有点儿名头才会有人买,不是么? 胜者拥有一切,而败者……他们吃着一块五一包的泡面,住着三十块钱一平米的出租屋,然后因为两千块钱的赞助费而四分五裂! 可他们之间的差别并不大,起码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十年,我终于真正的知道了,我所追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个我为之沸腾梦想,它还在那里么?恩,它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吧。 只是,我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它。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就是竞技。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胜者黄袍加身,败者尸骨无存! 荒地,双坟。 寒风呼啸,烛光明灭。 “小染,跪下磕个头吧,你爸在病床上的时候还一直念叨你,他……” “别说了!” 我大声的咆哮,我的泪水如决堤之洪,我嘶吼,却无人答应,在这天地间我曾拥有很多,但是现在,我一无所有。 曾经我以为我知道什么是生活,我觉得我能抗住所有的压力。 但是这世上,有一些‘活’,是要放弃‘生’的啊! 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要全身心投入,而无暇他顾的啊! 你的脚步太快了,周围的人跟不上啊! 你被热血蒙住了双眼,你看不见世间的温情啊! 你生来就不是自由的,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啊! 你想挣脱所有的枷锁追求你想追求的东西,可是你不一定能够成功啊!如果你没能活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你该如何去收拾那个支离破碎的结局? 我从未触摸到我的梦想,可是此刻,即便我拥有了它,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这个城市,没有夜晚。 我行走在江桥上,犹如行尸走肉。 那桥的那一边,有一座体育馆,它灯火辉煌,那里正在进行着奥运会电竞项目的最后一场比赛。 似乎是中国队对美国队吧? 中国队的队长叫逗什么鹰,我和他交过手,那时候他还很小,不过他真的好厉害,半个小时都不到,就拆了我的基地。 你知道么?在那座体育馆里,能打赢我的人,并不多。 但是只要超过三个人,我的所有努力就都没有意义。 因为奖杯只有三座。 电竞入选奥运项目了,可是奖杯仍旧只有三座。 甚至于只有冠军的脸上会有真诚的笑容,亚军也笑,但他笑得不自然。 胜者踏着败者的背脊加冕为王,这很公平,可我在一开始,并没有看到那公平背后的残酷。 世上最快乐的是怀抱一个美好的梦,并为之付出一切,挥洒汗水与血泪,如履薄冰而又忘乎所以的努力拼搏。 那么我快乐过么?或许快乐过吧。 江桥上,有人竖起酒瓶,辛辣与苦涩转瞬间淋遍全身。 他的脚步开始虚浮,醉眼迷离处,是远方夜色中水天一色的江面。 那就永远的睡下去吧。 我叫池染,十分钟后我将溺死在江水里。 因为梦想烧尽,一切成灰。 ********************* 【有梦想的地方地狱也成天堂,而沉沦于此的人是魔鬼。】 ———————————这个故事自终结开始 2 十年之约 2十年之约 作为艾欧尼亚的国都,普雷希典的城门并不宏伟。 所以在穿过城门的时候,池染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乡巴佬进城的样子,恰恰相反,些许失望之色倒是溢于言表。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曾无数次脑补艾欧尼亚这个前世《英雄联盟》中被称为强者摇篮的国度,更是对普雷希典这座传奇之城充满了期待。可今日一见,这座所谓的传奇之城和他这八年来在瓦洛兰世界所看到的其他城市没什么两样,就规模而言,甚至还比不上德玛西亚的一些二线城市。 仅仅是象征意义的低矮城墙,样式古典风格却极具超现实主义的建筑,走在大街上要小心踩死约德尔人也要小心被约德尔人踩死。前者是因为约德尔人实在是太矮了,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而后者是因为敢走出班德尔城并越过黑貂山脉来到人类世界的约德尔人一般都有两把刷子。 大致上来说这就是瓦洛兰世界,地上和战马一同奔跑的是火车,天上同狮鹫一起翱翔的是飞艇,魔法与科学共存,看起来怪异实际上却很和谐。 池染的前方不远处走着一个女人,三天前两人一起从南部海岸登陆艾欧尼亚。 这女人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多将近四十岁,一身黑色的短装,背上背着一把稍长的雨伞。 女人五官柔和,剑眉星目。我知道剑眉星目是男人的形容词,和五官柔和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不过她确实比较符合剑眉星目四个字。 她叫汉娜,是个英气勃勃的漂亮女人。 池染没有一岁之前的记忆,当然一个正常人都不该对自己一岁之前的事情有多大的印象,不过池染是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照理说他该清楚自己睁开双眼后的每一件事情。池染也曾问过汉娜关于自己的事情,不过汉娜的回答非常非常的狗血。 她用那种一贯冰冷而又略带高傲的语气回答道: “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 汉娜自顾自的走着,丝毫不理会池染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短胳膊短腿跟不跟得上她成年人的步伐,因为这八年来的朝夕相处让她非常明白,池染是个八岁的小屁孩,但他的心智绝对不止八岁,就算走丢了,怕也是他故意走丢的。 走过熙熙攘攘的外交官大道,汉娜停了下来,她一手捂着心口,蹙眉吸气,似乎有些痛苦。 “怎么?又发作了?” 池染小跑上前问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从池染有记忆开始,汉娜就有个毛病,她的心口每天都会痛,发作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分钟,但严重的时候也曾痛晕过去,前些年还好,只是痛而已,这两年…… 伴随着疼痛,她开始呕血,而且越呕越多。 “不用。”汉娜摆摆手:“继续走。” 她的目光投向路的尽头,那里是普雷希典城的中心。 池染顺着汉娜的目光看去,心神不宁。 这一次,真的非常奇怪。 和她在一起流浪八年了,一直受她照顾,若不是她,池染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在瓦洛兰世界存活至今。 说起来,汉娜和他的关系,真的是非常奇怪。 两人的年龄差估计最少有三十岁,却是平辈论交,一方面是因为池染表现给汉娜看的那一面绝对不是个八岁小孩,而另一方面,汉娜本人也非常随性。 你永远没法从汉娜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中看到什么波澜。 她的神色永远平静,语气永远冷冽,眼神永远坚定,只要你不干扰她不妨碍她,她恐怕不会和你计较任何东西。 甚至有时池染会有这样一种错觉: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池染和她一起流浪八年了,可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少得令人发指。如果不是必须,甚至可以好几天不说话,基本上都是汉娜在前面走,池染在后面跟着,肚子饿了就叫唤一声,如果汉娜没饿,那她不会理会,如果她也饿了,就会找个有东西吃的地方落脚。 走路就是为了走路而走,吃饭就是为了吃饭而吃,睡觉就是为了睡觉而睡。如果不是必须,池染怀疑汉娜可以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喜不怒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没有朋友、没有爱好、没有目的、没有生活。 这是个把人生的无趣诠释到登峰造极的人。 如果说汉娜无趣的人生中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称得上有趣的,那一定是一支舞。 自从池染有意识以来,几乎每天晚上,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汉娜会旁若无人的跳一支舞。 一个女子在寂静的黑夜中独舞,她的裙摆如浪花,她的长发似狂风。 这样的场景想象起来似乎特别有情调。 但请相信池染,当你第一次看到那支舞的时候,你会惊艳,可当你看这支舞看了足足七年之后,你会惧怕。 同一件事情,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之后就会变得特别诡异。 一开始池染认为跳舞是汉娜排遣心中孤寂的一种方式,可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的猜测一点儿也不对。 从第一次看到那支舞时,池染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他并不明白为何一支舞会有这样的效果,一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并不是寒意,而是杀气。 这支舞绝对有个很大的故事!每次池染都想问问这个故事,可浑身的冷汗让他不敢问,没有亲自直面过那种杀气,你绝对无法想象池染是怎么从一个勇敢的好奇宝宝变成一个哑巴的。 八年朝夕相处,汉娜尽情的演绎着她的无趣,池染作为一个旁观者一路走了过来,池染了解这个女人,但同时他也知道,从某一层面上来说,她对自己还是个陌生人。 汉娜有心痛顽疾,有的时候痛起来完全是丧失意识浑身抽搐,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因为和羊癫疯一样,你不知道抽搐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舌头给咬掉。从这一方面来说,池染已经无数次救了汉娜的命。 而对于他自己而言,汉娜扮演了一棵大树的角色,毕竟来到这个世界时孑然一身,作为幼童之躯,池染显然是无法独自生存的,是汉娜这棵大树为他遮风挡雨,无灾无病的存活至今。 如果硬要形容两人的关系,我想相依为命比较好吧。 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所以这一次,池染很担心。 因为汉娜这一次,有着明显的目的地——这八年来,两人一直漫无目的的流浪,完全是信马由缰,随波逐流,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 可就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汉娜出奇的没有跳舞,第二天一早,他们一直朝着西北方前进,一直走,没有停。 而现在,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其实池染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汉娜的,现在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完全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所以他要紧紧的抱住汉娜这棵大树。 他花了很久才接受穿越这个事实,最多再过六七年,他肯定要离开汉娜,在这个瓦洛兰世界找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做,他有很多疑问要搞清楚。 但是此刻,池染什么都没多想。 又走过了两条街,汉娜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这八年来,池染从来没有见到汉娜走得如此之慢,仿佛每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迈出去。 他就这么不紧不松的跟着,周围的行人很少。这是条很精致的街道,不远处就是闻名瓦洛兰的超越学院。 路的尽头是一座大宅子,能在这个地段有这么大的一座宅子,主人的身份一定不凡。 宅子没有陈旧的感觉,大门的朱漆还是亮闪闪的,门口镇宅石兽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这似乎是一个道场,大门处不时有一身劲装的年轻人进出,应该是道场的学徒。 汉娜停在了道场门前,池染看到大门的牌匾上写着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飞天’! 汉娜也凝视着这两个大字,目光迷离,她的胸口不断起伏,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飞天剑圣里托!” 终于,汉娜声咤云霄。 而池染,心中也是咯噔一惊。 飞天剑圣?里托? 飞天剑圣池染不知道,不过里托却是大名鼎鼎。 前世浸淫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很久,对其中的背景故事池染自是烂熟于胸。 里托,而且是艾欧尼亚的里托,那么只有一个人——曾经的瓦洛兰最强剑士,刀锋意志艾瑞莉娅的父亲。(详参刀妹的背景故事。) 不过按照池染这八年的所见所闻推测,如今的瓦洛兰世界还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瓦洛兰世界,英雄联盟的正统故事还没开始,刀锋意志艾瑞莉娅现在应该还是个小女孩,那么里托头衔上的曾经二字就要去掉。 他不是曾经的瓦洛兰最强剑士,而是如今的瓦洛兰最强剑士! 池染瞠目看着汉娜的背影,她究竟是谁,和这种传说中的逆天人物有什么关系! 汉娜的一声大喝似乎洞穿了艾欧尼亚的天空,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道场门口的学徒也是一个个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汉娜。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怎么敢用如此无礼的方式直呼师父的名讳? 汉娜深吸一口气,即便是隔了一段距离,池染依旧能从她颤抖的背影看出她此刻究竟有多么激动! 恍若积蓄已久就待喷发的火山。 她再次开口,一字一顿道: “我,汉娜丶劳伦特,应十年之约,来取你项上人头!” 3 三剑! 3三剑! 汉娜丶劳伦特! 难道她是劳伦特家族的人?!如果说里托是瓦洛兰第一剑士,那么劳伦特家族就是瓦洛兰第一剑术世家,其中最为世人所熟知的无疑是无双剑姬菲奥娜。 没错,菲奥娜的全名是菲奥娜丶劳伦特,不过以瓦洛兰世界的时间轴来看,如今的无双剑姬菲奥娜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详参剑姬背景故事) 池染看着汉娜的背影,联想往日种种,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汉娜是瓦洛兰第一剑术世家劳伦特家族的一员,那么她和菲奥娜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她妈? 这,这特么也太扯淡了吧! “哪里来的野女人!” 朱红色的道场大门里涌出一群身穿劲装的青年剑士,为首的一个手提一把长剑,指着汉娜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儿!?飞天剑圣里托大师的名讳岂是你可以……” 可惜,他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汉娜的身体一晃,竟然消失了,那人惊讶之下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剑。 汉娜竟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手中握着那把一直背在背上的长伞,就这么轻飘飘的在那人剑尖上一刺。 不,不能说刺,这根本就是点了一下。 ‘叮!~~’一声清脆金铁交加之声。 那人手中的长剑像是玻璃般支离破碎,他狂喷一口鲜血,倒飞而回,轰隆一声砸进朱红色的大门里面,再也没有爬起来。 而再一看汉娜,她哪里像是移动过半步,就站在原来的地方,甚至连背上长伞的位置都没变过。 在场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池染也是瞠目结舌,尽管他知道汉娜很强,可八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是轻飘飘的信手解决,眼前这全力的一刺……不!这真的是她全力的一刺么!? 强悍如斯,就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也不是幻想啊。 道场门口的骚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可汉娜这一出手,再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上来挑衅,如今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而汉娜本人,也再没有什么行动,她就站在道场门口,紧紧的等待着。 约莫三四分钟,门里再次传出了喧哗之声,一群道场剑士簇拥着一个十**岁的青衣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英气勃勃身形削瘦,一张脸刀削斧凿棱角分明,他上下打量汉娜一番,微微一躬身,凛然笑道: “这位前辈,家父近日正在静修,不知您如此动怒所为何事?” “家父?”汉娜一眯眼:“你是泽洛斯?” 泽洛斯!池染心中恍然,前世的背景故事中,泽洛斯正是里托大师的儿子,刀锋意志艾瑞莉娅的哥哥。(详参刀妹的背景故事。) 泽洛斯一愣,搜遍脑海却找不出这个女人的记忆,又是笑了笑:“在下正是,不知您是……” 汉娜笑了,笑得竟然有些迷人。 池染心里咯噔一跳,在他的记忆中,这八年汉娜笑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每一次她笑,那都是一场灾难。 “好、好、好、非常好!” 汉娜一连四个好字脱口而出,她身形一晃,背上的长伞如毒龙一般朝着泽洛斯直刺而去! 泽洛斯猝不及防,急忙拔剑。 又是叮的一声脆响,泽洛斯堪堪架住汉娜这一刺,虽然比起刚才那个被汉娜一击轰飞的人强上不少,但也是被这一刺刺得双手发麻,连连后退。 “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泽洛斯脸色黑沉,刚才那一招毒辣之极,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恐怕就一剑穿喉了。 汉娜并没有回答泽洛斯的意思,她连连摇头:“接我一招竟如此吃力,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要强多了,再来!” 说完,汉娜反手,又是一刺。 这一剑比起先前那一剑竟然还要快上两分,只听凌厉的破空声呼啸而过,剑尖已然刺向了泽洛斯的鼻尖! 泽洛斯连连后退,手中长剑顺势上挑。 可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并没有响起,难道是泽洛斯挑空了? 不,不是挑空了,是汉娜的剑实在太快,泽洛斯见招拆招的这一挑,仅仅是擦到了汉娜的剑尖。 嗤~~一声,因为泽洛斯擦偏了汉娜这一刺,所以他的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可在他的脸颊之上,一道血痕乍现。 汉娜收肘,拧腕,向前大踏一步,又是一刺! 这一刺,又快两分! 第一刺,泽洛斯堪堪接住,第二刺,泽洛斯命在旦夕,那么第三刺,他必死无疑。 泽洛斯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回避,反而是迎着汉娜的伞,一剑削了下去。 如果汉娜一剑刺死了泽洛斯,那么泽洛斯这一剑也必然把她的手腕削下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泽洛斯攻敌所必救。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注定打空,汉娜看着泽洛斯的这一削,脸上的笑容更加浓烈,她没有收剑,也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就这么一如既往的刺了出去。 泽洛斯的这一削终究是削到了汉娜的剑上,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还会顺着汉娜的剑身削到她的手腕上,最终用自己一条命换一只手。 可就在他的剑触碰到汉娜的剑的那一刻。一股剧烈的震动从汉娜的剑身上传了过来,顺着他的剑传遍全身。 麻痹感从握剑的手传遍全身,他动不了了。 长伞穿胸而过,泽洛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迸发的血花。 他不敢相信从小被誉为剑术天才的自己会被一个女人三剑击杀,更不敢相信在艾欧尼亚,在自家道场的门前,在自己父亲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如此毫无顾忌,她难道不知道,在这儿杀了自己,无异于自掘坟墓么? 显然,汉娜不知道,或者说汉娜知道的比他知道的多得多得多。 这是一把伞,更是一把剑。 抽伞,收腕。 鲜血喷薄而出,泽洛斯捂着胸口跪下,这一剑,并未瞄准要害,然而下一剑就不一样了。 汉娜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抵在泽洛斯的咽喉处。 她抬着头对着朱红大门之上那‘飞天’二字大声道: “下一剑,他必死无疑!” 半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此间道场主人的回应。 然而没有回应。 汉娜又笑了,可惜是苦笑。 她闭上双眼,手腕往前微微一送。 “住手!” 朱红色的大门轰然爆开,一把剑激射而出! 不,那不是一把剑,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把奇门兵器。 它有着剑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剑,剑柄在剑身的最中央,四个剑刃以剑柄为中心延伸而出,弧形的剑刃弯曲而回,看起来就像个大大的叉。 这,这不是前世记忆中刀锋意志艾瑞莉娅手中的那把剑么! 噢,是了,池染恍然大悟,艾瑞莉娅从他的父亲手中继承了这把剑,所以这把剑的真正主人本来就是里托。 汉娜的剑尖距离泽洛斯的咽喉不过一寸不到,而这把剑距离泽洛斯至少五十米。 看它却后发先至,这已经不是速度的问题,这是两个境界。 剑尖撞上了剑尖,火花四溅。 汉娜后退一步,而那把名为‘飞天’的奇门之剑,却就这么悬停在泽洛斯的面前,悬停在半空之中。 这,这是剑仙么?! 池染最自己的双眼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而就在道场的门前,那个名满瓦洛兰的最强剑士,显露出了他的真容。 这是个蓄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身材魁梧,模样和泽洛斯有七八分相像,看得出年轻时也一定是个英姿勃勃的帅小伙。 里托没有理会自己伤重不起的儿子,他看着汉娜,看了很久。 涩声道:“汉娜,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汉娜如是说。 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对话,却又似乎是一个很复杂的对话。 里托深吸一口气,又长叹而出,他对着道场所有人朗声道: “所有人,离开道场,明天日升之前,不准回来。” 此言一出,道场学徒们都是一阵骚动,泽洛斯更是急道: “父亲,这个女人没安好心,您不能……” “住口!”里托似乎有些愤怒:“我已经决定了,你好好养你的伤照顾好艾瑞莉娅。” 里托扫视一圈人群,目光炯炯:“如若有谁敢违抗这条命令,即刻逐出飞天道场!” 在瓦洛兰最强剑士的注视之下,没有谁再敢说什么,就连想要继续争辩的泽洛斯,也被里托使眼神让两个弟子架走了。 人群来得快,散得更快。 片刻之间,道场门口就只剩下三个人,里托、汉娜和池染。 池染有种在梦中的感觉,这半个钟头发生的一切太快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 做了八年的路人,怎么有种一下子要变成故事主角的感觉! 里托的目光凝聚在了池染的身上,他看着这个小孩,疑惑道:“他是……” “他是我儿子。”汉娜根本就没有给里托问出来的机会,立刻接口。 池染大囧! 你儿子!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儿子了!虽然你这年龄当我妈绰绰有余,可咱们这些年来一直是平辈论交好不好!? 汉娜的回答让里托看向池染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看得池染心里直发毛。 这样的眼神究竟该怎么形容哟,那里面究竟混杂了多少东西! “好吧,你儿子。”里托喃喃道: “跟我进来吧。” 4 瓦洛兰最强之剑(上) 4瓦洛兰最强之剑(上) 穿过朱红色的大门,便是瓦洛兰所有剑士心目中的圣地——飞天道场。 这里并不豪奢。相对于外面的气派,道场内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宽敞的练功场上立着一根根硕大的木桩,木桩旁是一排排陈旧的武器架,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要知道,里托大师成名二十年,这个飞天道场怕也不过十五年的历史,如果不是道场弟子日复一日的苦练,如何能把这个新兴的道场变得如此老迈,就连厚重石板上的纹路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里托带着汉娜和池染穿过前院的练功场,循着回廊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建筑略微精致一些,这里应该是里拓大师与其弟子的居所。 再穿过后院,是一个花草丛生的秀美花园,花园中有一个清澈的池塘,塘边有柳,塘里有鱼,塘上有亭。 里托在亭中坐下,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动他英气勃勃的两撇小胡子。 汉娜坐在里托的面前,池染立于汉娜身后。 如今这场面,完全就像是两个经年不见的老友在叙旧,哪里像是来要命的仇人。 “能否,再宽限我五年。” 里托一开口,就让池染心中掀起骇浪,他竟然用的是恳求的语气! 汉娜的回答很简单:“为何?” 里托缓缓道:“今日你也见到了泽洛斯,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汉娜略一颔首:“小小年纪,修为不凡,堪称少年俊才,若论当今年轻一代,的确找不出几个比他强。不过要比起你当年,那还差得远。” 里托点头:“的确,泽洛斯天赋虽高,却还欠几分火候,未经捶打,难堪大器。” 汉娜脸色阴沉,里托稍一迟疑,继续道:“昔年之约,我自是不会忘,我这条命迟早是你的,可十年前艾瑞莉娅才刚出世,泽洛斯也才九岁,你答应我,给我十年时间,抚养泽洛斯长大成人。起码让我教会一双儿女如何生存于世。” “没错。”汉娜点点头,站起身来,她取下背上的长伞,握柄轻抽,随着滋滋的摩擦之声,一柄寒光闪闪的西洋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剑是最标准的西洋剑,细、长、锐,就像是最毒的毒蛇。 剑指着里托的咽喉,汉娜目光空洞,就像是最深邃的古井,毫无波澜: “如今飞天道场无人不知,你里托知交遍天下,泽洛斯更是可以独当一面,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死!” 里托也站了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动作,可那把飞天剑却缓缓浮起,挡在了里托胸前:“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三世之仇,连年大战,却在不久前突然全面停战,着手修订停战协议,不管这份协议能够维持多久,起码未来十年之内,这两国再不会像过去那样倾全国之力死斗不休。诺克萨斯狼子野心,稍有空闲……” 汉娜不知为何勃然大怒,突然打断了里托的话:“这与你何干!?与今日之事何干!?” 里托语塞,良久,他才缓缓道:“艾欧尼亚需要一个瓦洛兰最强剑士坐镇。” “泽洛斯或可独当一面,却不能震烁一方。所以,我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汉娜的剑在颤抖,她紧咬嘴唇,以至于咬出了血。 “你、这、一、辈、子、难、道、就、从、来、不、考、虑、你、自、己么!?” 汉娜声如鬼泣,一字一顿道。 池染暗叹一口气,他看出来了,汉娜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 “难道和你所热爱的艾欧尼亚相比,将要死在我的手中这个事实竟然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你提都不想提!?” 里托急忙摆手,他竟露出了惊慌之色:“不是的,汉娜,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无耻!”汉娜一声大喝,手中西洋剑如毒龙出海疾刺而去。 里托哪里想得到汉娜说出手就出手,猝不及防没有躲过,或许,他能躲过,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躲。 他的肩头血花乍现。 “今天你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汉娜一击得手,欺身向前,反手一剑,又刺了出去。 里托急忙后退,摆手狂呼:“汉娜,不要这……” “我不要听!” 汉娜根本就不给里托说话的机会,西洋剑一剑快过一剑,雨点一般撒了出去。 里托没有还手,一直避让。一开始他还能抽空说上两句,可到了后来,已经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连刺之下的汉娜就像是大海的狂涛,她的剑术没有任何花哨,简单得令人发指,就只有一个刺,再无其他的招数,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招数,却是如此可怕。 伸肘拧腕,刺!缩肘回腕,收! 寻找破绽,一击致命。 每一刺都像是呼吸眨眼一般变成了汉娜的本能,长久的练习让汉娜的所有剑技变成了铭刻于身体之上的条件反射,完全不用经过任何思考。 连思考都不用的招数,究竟有多快? 没有人能形容池染此刻看到的这一幕,如果非要形容,我想也只有六个字: 快,好快,非常快! 里托是瓦洛兰最强剑士,可哪怕他再强,也不可能在失控的汉娜面前只守不攻,一直后退。 是以,他被迫出手了。 悬浮于空的飞天剑发出一阵嗡鸣。 这声响就像是唤醒了来自远古的精灵,古朴中透着轻灵。 飞天剑剑身震颤,面对挑衅它已忍耐了很久,此刻终于脱困,它于半空中回转,迎上了汉娜手中的西洋剑。 叮!~~ 一声脆响,面对疾刺而来的西洋剑,飞天就这么轻轻的在剑尖上一点,这快得不可思议的剑就这么生生被止住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一刺不中,一刺又至。 招式转换之快,让飞天剑根本无法反击。 刺!刺!刺! 点!点!点! 叮!叮!叮! 汉娜出招,里托接招,两剑相交,触之即分,可随着那清脆的叮声,却是火花四溅剑影缭乱。 池染看得双眼发昏,这般迅捷的搏斗对于他而言,还是太过勉强了。 不过数息时间,两人已打到百招开外,可双脚的移动范围却从来没出过这个凉亭,亭中的桌凳茶盏也无丝毫损坏。 传说中高人斗法总是飞沙走石天地变色,这两人却完全不一样,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一番厮杀必定极为不凡,但看起来却是那么平淡。 不多用一丝一毫的力气,却又招招要人性命,对于剑术的理解,对于力度的把握,确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又斗百招,汉娜一直攻,里托一直守,西洋剑如倾盆大雨,密不透风,而飞天剑就像这雨中浮萍,飘飘荡荡,从不落地。 这样的厮斗初看来赏心悦目,可斗了这么久,却毫无建树,就连池染都心中着急,汉娜似乎也是一样,她娇咤一声,向后一跃。 西洋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 汉娜要变招了? 不,不是的,这剑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么简单的一刺而出。 严格来说,这一刺甚至比不得之前的那几剑。连速度也慢上不少。 里托手中的飞天剑还像片刻之前那样,顺着剑尖点了上去。 可两剑这一触碰,里托的脸色顷刻大变! 剧烈的震颤顺着飞天剑传遍里托全身,随之而来的麻痹感几乎让他握不住手中的剑,差点儿脱手而出! 里托受阻,汉娜可不会留情,趁着那震颤带来的瞬间麻痹,她一剑又刺了出去! 里托的肩头再一次迸发出了一团血花! 竟然连里托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也无法阻挡这奇异的震颤,可想而知汉娜剑上所蕴含的的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 里托双脚点地,顺手一扯飞天剑,整个人向后滑出数丈之远。 他站定凝神,脸色暗沉,双目中竟是蕴含着一团强压而下的怒火。这样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里托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去想起。 似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里托握紧手中的剑,低吼一声: “飞天姿态!” 锵的一声,一柄四刃状如利爪的飞天剑这一刻在他的手中脱胎换骨,仿佛再不是凡物,四个剑刃挺得笔直,剑脊之上萦绕着淡淡的红光,几如择人欲噬的凶兽! “利刃冲击!” 池染看到了闪耀的剑光,尽管剑光只是个形容词,可他在这一刻真的看到了剑光——名为剑的耀眼光辉! 如果说汉娜先前的速度是无与伦比,那么这一刻里托的速度已然是不敢想象! 那是鬼魅尚不能及的速度,池染一次眨眼还没完成,里托已经来到了汉娜的身后,如爪一般的飞天剑一挥而下,偏偏没有丝毫声响,就连空气中的气流都没有变化。 这一招,毫不留情!如若汉娜躲不过去,必死无疑。 通常情况下汉娜当然躲不过去,因为这一剑不仅悄无声息,还是在她视线的死角。 然而她躲过去了,不,不是躲过去,是挥剑回挡,架住了里托的飞天剑。 难道她的背后还生有一双眼睛!? 池染都不知道为什么,里托那平白无故的怒火再无法压制。 他含怒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 “你的心眼剑术竟然已达到了如此境界!!” 5 瓦洛兰最强之剑(下) 5瓦洛兰最强之剑(下) 汉娜是劳伦特家族的人,自然是会劳伦特家族的剑术,可究竟是为何,里托看到她的剑术会如此愤怒。 他愤然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劳伦特家族的心眼剑术,威力至强,却是魔剑!” 汉娜讥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心眼剑术,是为决斗而生的剑术,乃杀人之剑。杀得越多,越是厉害。” “那你为何还练!” “笑话,这是我家传的剑术,我不练,谁练?我不练这个,怎么取你性命!?” 汉娜说着,一甩手中西洋剑,剑身猛然震颤,这震颤本是无形的,可这一刻,池染隔了那么远,依旧能够看清那剑上的颤抖幅度。 里托看着汉娜手中震颤的剑身,牙关紧咬:“心眼波竟然已化无形为有形,这十年来,你究竟杀了多少人!?你难道忘了当年之事,想要重蹈亚德里恩的覆辙么!?” 十年来杀了多少人?这池染不知道,不过八年来汉娜手上的人命并不多,基本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强盗恶霸,反正没一个是好人。当年之事是什么?还有亚德里恩,池染搜遍脑海,前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 看来,这里面的这个故事,不是一般的复杂啊。 汉娜傲然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 汉娜继续道:“还有,今天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我活着,都将立刻前往诺克萨斯,想必他们会非常欢迎一个劳伦特决斗者家族的传人,我要把心眼剑术传给诺克萨斯的每一个士兵,你不是担心诺克萨斯对艾欧尼亚下手么?我倒要看看,当每一个诺克萨斯人都学会心眼剑术后,艾欧尼亚要如何抵挡!” 里托忽然沉默了,就连池染都完全看明白了,汉娜这是在故意激怒里托,故意找他的茬。 “汉娜……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你就一定要和我作对,你这样做,劳伦特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弟弟如今已是一族之长,难道你要逼他亲手弑姐么!?” “哈哈哈哈哈!~~”汉娜大笑起来:“反正我早已是叛族之人,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若你不想这一切发生,今天就把我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汉娜剑上的震颤已达极限,她一刺而出。 “破空斩!” 这一刻西洋剑仿佛与汉娜融为一体,池染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那无比锋锐的一点剑尖! 破空斩,劳伦特家族世代从心眼剑术中提炼出的最精髓的一刺。 可以说,这一刺,就是所有使用西洋剑的人所能刺出的最强一刺。 长年累月的练习,甚至让刺击变成了身体的一种本能,追求的,就是这最为纯粹最为完美的一刺。 剑尖一点寒芒,世间无敌锋锐! 里托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心眼剑术,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破空斩,可饶是如此,这一刻他也不敢托大。 汉娜已不再是过去的汉娜,现在,她完全是剑圣级别的人物。 “飞天姿态丶二重!” 飞天剑发出了悦耳的嗡鸣,似有光华自剑脊扩散至剑身,这剑本没有变化,可池染看着却像是变了。总之和之前的飞天剑,不一样了。 里托侧身,手中飞天剑一个回旋,四刃之剑就像是风车般转动起来,迎上了汉娜的那点寒芒。 “轰隆!~~~” 剑剑相触,气劲横飞,整个凉亭四分五裂,若不是池染见势不妙,早早的后退了,恐怕他也要遭这池鱼之殃。 先前斗了两百余招,未损一物,可如今这才一招,仅仅是余波就这般恐怖。 两个剑圣级别的人斗法,要斗到这种地步,代表什么? 代表这已是生死之搏! 烟尘散去,小塘水面上,里托与汉娜各立一方,都是毫发无损。 可才停息片刻,两人又斗在了一起。 小塘上水花四溅剑光纵横,战斗上升到这个程度,已不是池染能够随意观看的了,说不准一个余波就要了他的小命。他在花园角落寻了一块巨石,爬到那巨石之上,屏息静气。 里托的剑术攻守很均衡,没有汉娜那么极端,可在这个年头,均衡通常都代表平庸,事实也是如此,他的剑术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非常一般,一些技巧简单得甚至池染都看得懂,这样的剑术怕是街边一个三流剑师也能使出来。 可在开启了飞天姿态之后,这平庸的剑术一下子就脱胎换骨。 飞天姿态会提升剑的素质,这很难理解。 一个人的素质,不外乎速度力量平衡性柔韧性神经反射这些东西,可剑的素质是什么,池染也说不清楚。 里托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里托,从没有变过。可他手中的飞天剑却变了。 自从里托第一次开启了飞天姿态之后,池染有一种感觉,他感觉那把长相奇怪的飞天剑活了过来,这种感觉随着飞天姿态二重的开启变得越加强烈。 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任何一种剑术,被开启了飞天姿态的飞天剑使出来,都是有如神助,威力奇大。 然而就是这样的飞天之剑,在汉娜手中却讨不到一点儿好处,甚至于里托都不太敢和汉娜硬碰硬,大多时候都是游斗。 一方面是因为汉娜纯粹追求极致攻击力的强大突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眼波的存在。 心眼波是劳伦特家族的独有法门,可以说是心眼剑术的精髓所在。 心眼波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震颤力量,附着于剑身,攻防一体,震波不仅能够极大的强化剑的杀伤力,还能作为屏障防御对手剑上传来的力道,更上一层楼的,甚至能够把力道弹回去。 汉娜的心眼波无疑登峰造极,若是和她的剑硬碰硬,不管是谁占有先机,震颤的反击总能让你受到伤害,甚至于被麻痹。 可若是一味的避让,谁又能保证自己在劳伦特家族的杀人之剑下永远不失手? 里托其实非常不想打,非常不想下杀手。 可面对一个剑圣的杀招,你不出杀招是根本防不住的。 “飞天姿态·三重!” 池染感觉到了!不,不是感觉到,而是确信,里托大师手中的飞天剑,的确是有生命的。 就在飞天姿态三重开启的那一刹,飞天剑上一阵咔嚓咔嚓的机括声,自剑柄开始,飞天剑顺着剑脊裂开,不过片刻,这把四刃的奇形兵器就分成了四把正模正样的小剑。 小剑悬浮在里托身侧,轻灵的飞舞。 里托微闭双目,小剑上泛起一阵奇异的律动,这是……生命的律动! 这是剑仙一般的本事!四把小剑滴溜溜一转,化作四道流光,朝着汉娜刺来的剑尖戳了上去。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剑尖与剑尖的碰撞处迸发一团火光! 一直以来狂攻的汉娜终于后退了,她不得不后退。 飞天姿态三重,这剑上所蕴含的力量已是骇人听闻,平平无奇的一戳,在飞天姿态的强化下,哪怕是劳伦特家族的破空斩也无法抵挡。 汉娜踉跄两步,稳住身形。 照理说,因为拥有心眼波这种神技,心眼剑术正面硬撼任何攻击都是不惧的,可偏偏在飞天剑的面前落了下风。 甚至可以说,飞天剑就是生来克制心眼剑术的存在。 三重的飞天姿态,攻防腾转之间,已经不用里托亲手操控,完全是舞空而动。 不产生使剑者**的直接接触,心眼波最大的可怕之处——力道的反震,自然是毫无用处。 汉娜最锐利的獠牙已被里托轻描淡写的拔去,她眉头一皱,却还不放弃。 “前进喷泉!” 汉娜闭上双眼,一挥手中长剑,她的身体一摇晃,然后一下子变得虚幻起来! 是她在不断的小步移动,动得太快了,产生了残影,以至于看起来她整个人变成了半透明的! 心眼剑术,使用细长的西洋剑,是追求极速的剑术,池染本以为之前汉娜那骇人听闻的速度已经很可怕。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过简单。 如果没有独有的特点,如何敢称剑圣级别的人物,汉娜的特点,就是在修习心眼剑术的过程中而锤炼出的速度。 世人皆知,劳伦特决斗者家族的心眼剑术威力无双,可他们却忽视了这与剑术相互搭配的急速身法。 前进喷泉,正是这种快得近乎瞬间移动一般的身法。 为何劳伦特家族是瓦洛兰第一剑术世家? 是因为心眼剑术极为简单,不讲究天赋,只要苦练就能有所成? 不,不是的,是因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面对一个劳伦特人。 你躲不过前进喷泉,也挡不住心眼波!打不了,逃不过,所以心眼剑术又被称为决斗剑术,单挑近乎无敌的存在。 汉娜的剑快,可身法却更快,虽然你还能看见她,可听那空气中的音爆声,就知道你看见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前一刻留下的残影。 飞天小剑围绕着里托,里托一步未动,汉娜绕着他不断刺击,剑与剑撞击的叮叮声不绝于耳——虽然她很快,却无法突破四把飞天小剑组成的剑帷。 因为人再快,也快不过剑。并非是飞天剑真的比汉娜快——这不是单纯速度的比拼。 汉娜是一个人,一个体积比剑大得多的人,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一个人和剑,还是四把小剑比谁腾挪回转更加迅速,你说谁快? 汉娜刺出一剑,手臂要移动一米,而飞天剑要挡住这一剑,可能只要移动二十公分。尽管汉娜很快,但她要移动的距离却是飞天剑的五倍! 失去了心眼波这个利器,想要和三重飞天姿态下的飞天剑比拼谁更会拐弯,是不明智的选择。 池染暗叹一口气,他知道,汉娜终究是败了。 6 利刃华尔兹 6利刃华尔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池染甚至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天敌一般的剑术,飞天剑术无视心眼波,这已经让里托立于不败之地。 而后的前进喷泉,却输在了距离之上。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只能算是个平手,汉娜破不开里托的剑帷,而里托也拿汉娜没有办法。 可池染知道,的确是汉娜输了。 因为里托大师是刀锋意志艾瑞莉娅的父亲,如果飞天之剑是一脉相承的,那么凭借池染对艾瑞莉娅的了解,里托大师还有很多底牌。 而汉娜,差不多已算是黔驴技穷。 这是一个僵局,时间静默的流淌,看起来汉娜围绕着里托,手中剑刺流光一般倾泻而出,打得里托无法还击。可实际上只是里托不愿意还击。 里托轻声道:“汉娜,罢手吧,你已经到极限了。” “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十年!不取你性命,你叫我如何咽下胸中这口气!” 里托叹了一口气:“汉娜,这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何必……” “废话少说!”汉娜厉声打断里托:“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 里托闭嘴,他的脸色一阵变化,似惋惜、似愧疚、又似无奈。 终于,他大喝一声: “飞天姿态丶四重!” 里托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他单手在空中一抓,四把飞天小剑再次在他的手中变成了那把四刃的飞天剑。 剑身泛着红光,发出悦耳的嗡鸣,没人敢怀疑这一把剑此时的破坏力。 里托向前一个纵步,跃了出去。 不,不是跃了出去,而是飞天剑把他拖了出去! 明明使剑的是人,可却是人跟着剑动。 “利刃冲击!” 一声利刃割破布帛的嗤响。 里托消失了,然后他又出现了。 池染张大了嘴,如果这不是瞬间移动,那就是里托的速度快到了视网膜已经捕捉不到他的影像,所以他才消失了。 里托站在汉娜身后不远处,手中的飞天剑恢复了沉寂,不再那么锋芒毕露。 而汉娜,则停下了前进喷泉的脚步,她握剑的手在颤抖,另一只手捂着腰腹,那里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里托是不想伤汉娜的,一点儿也不想。 可就连池染都看出来了,打成这样,里托根本就留不了手。 今日之事,必须有个结局,而里托说过了,他还不能死。 所以这一击是飞天剑圣的奋力一击,雷霆万钧,他要的,就是彻底断绝了汉娜的念想,至于之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这种操蛋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了。 “呵呵呵。”汉娜笑了,笑得竟然很恬静:“好像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再没有赢过你。” 里托没有说话,汉娜继续道: “是啊,你是飞天剑圣,绝世天才,十六岁练剑,十八岁登堂入室,二十五岁无敌于天下。像我这种人,在你面前一比,就是萤火之光与皓月的区别。” 里托想要说话,但汉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接着道: “可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想再赢你一次,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断在流浪,不断在研修心眼剑术……” 里托终于忍不住,他要说话,他必须把这一些都说清楚,这些东西,二十年前没机会说,十年前也没机会说,再不说,他怕自己就没有勇气说了。 可就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一种可怕的感觉从背后袭来,他猛然转身。 一道刺眼的剑光扑面而来! 这剑光长达七米,所过之处,无物存焉。 他连忙举剑挡去,那强大的力量让他连退好几步,即便是挡住了,那锋锐的触感依旧给他一种要被割裂的感觉。 里托什么都没看到,可池染全都看清了。 就在汉娜说话的那一刻,她动了。 不,应该说她跳了,跳起了那支八年来每天晚上都会跳的舞。 不同的是,八年来她跳舞时,手中从来没有剑。 这一刻,就在汉娜跳舞的时候,无形的剑气在她的身周凝聚,汉娜越跳越快,跳到最后,整个人都不见了! 这是和之前里托消失同样的情况,汉娜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视网膜无法捕捉,所以,她消失了。 可那剑气依旧在凝聚。 一道、两道、十道、一百道! 这八年来汉娜一直跳的舞,根本就不是舞,而是剑招! 里托看着这一幕,讶然出声:“利刃华尔兹!想不到劳伦特家族失传已久的最强奥义竟然被你练成了!” 利刃华尔兹! 再不用过多的解释,池染一下子想起了前世英雄联盟中无双剑姬菲奥娜的最终奥义。对于一个资深英雄联盟玩家,他不用任何人给他描述这一招的威力! 凝聚的剑气开始激射起来,它们从这小花园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又射向任何一个地方。 融破空斩、心眼波、前进喷泉为一体,心眼剑术的巅峰之技,这就是利刃华尔兹。 汉娜不断挥出手中西洋剑,每一剑都是蕴含巨量心眼波的完美破空斩,而因为速度太快,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凭空出现了无数的剑气。 里托硬接了两道利刃华尔兹,双手大力的反震让他果断选择避让,他朝着前院退去。 可就在他走了两步的时候,他看到了花园角落坐在巨石上的池染。 利刃华尔兹是快剑的最巅峰之技,以舞蹈为模板,攻击一定范围内的每一寸空间,前一剑与后一剑连绵不绝,出剑的速度完全凌驾于思考的速度,这样的招数也只有劳伦特这些把出招变成本能的人才能使得出来。可恰恰也是因为凭本能出剑这个特性,让它有了一个弊端。 汉娜固然可以瞄准一个主要的攻击目标,可这种不经过大脑的出剑速度难免会有几剑刺偏了,所以利刃华尔兹是不分敌我的。 利刃华尔兹失传太久了,汉娜花了十年时间把它还原出来,可对于这一招实际效果的了解,远没有博览于剑术典籍的里托那么清楚。 利刃华尔兹凭身体的本能惯性发动,她在招数结束之前是不可能停下的,里托自己就算挡不住,也能避得过。 可那个坐在巨石上的孩子必死无疑。 怎么能让自己与汉娜之间的恩怨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更别提,这个孩子还是汉娜的……儿子。 里托毫不犹豫朝着池染冲了过去。 坐在巨石上的池染呆呆的看着小花园里到处闪烁的剑光,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所以他还没想透眼前这一幕究竟有多凶险。 暮然看见里托朝自己冲了过来,池染心中一惊,还以为是里托要挟持自己,正想跳下巨石逃跑。 可就在这一刻,一道利刃华尔兹从他脑袋上划了出来。 池染眼看就要命丧于此。 “利刃冲击!” 手持飞天剑的里托化作一道流光,在千钧一发之刻接住了这道利刃华尔兹。 他顺手一抄,把巨石之上的池染抱进自己怀里。 “飞天姿态丶四重!” 为了救下池染,里托失去了脱离花园的最佳时机,现在汉娜已经锁定了他,他只有硬接这一个选择了。 利刃华尔兹中的汉娜是快得看不见的,为了接住这一招,里托开启了飞天姿态四重,也是快得看不见的。 所以这一刻花园里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有些诡异,无数的剑光凭空闪现,但就是看不见任何人。 这些剑光中夹带着叮叮声和火花。 每一道剑光闪过,花园中就有一寸土地被彻底抹去。 整个利刃华尔兹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片刻之久,但感觉又很长。 这个秀美的花园,已经化为碾粉。 不存一花,亦不存一叶。 里托的身形显现在废墟之中,他一手抱着因为承受不了急速而晕过去的池染,另一手握着再次沉寂下来的飞天剑,不断喘着粗气。 他浑身是血,身体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心眼剑术的最强奥义果然可怕,尽管他竭尽全力,可依旧没能全接住,只是把要害全都避开了。 汉娜的身形在里托之后显现,她看到里托怀中的池染,脸色一冷,抬手就是一剑刺了过去。 里托怀抱池染,无法闪避,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都挡住汉娜这一剑,所以,他也学着汉娜,一剑刺出,想要迫使汉娜收招。 两人现在都是强弩之末,里托浑身是伤,失血过多。汉娜更是因为在连番大斗后使出这一招严重脱力。 所以两人其实都只剩下这一刺的力量。 剑仿佛有感情,插入了彼此的肩头。 汉娜的身体情况其实比里托想的要糟糕很多,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刺能刺中,看着汉娜肩头迸发的血花,他大惊之下飞天剑竟然脱手了。 汉娜趁着这个机会一把把池染抄进自己的怀里,踉跄着连退几步。 “汉娜!” 里托焦呼一声,就要迎上去。 “不要过来!” 汉娜一把拔出肩头的飞天剑抵着自己的咽喉:“你要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这里!” 里托摊着双手,停下了脚步。 不过几步的距离,这一刻却这么遥远。 汉娜把黯淡无光的飞天剑往脚下一掷,叮当作响,她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里托,终究,还是你赢了。我杀不了你。” 她转身离去,背影一如里托二十年前那么决绝。 7 这个故事因剑而起 7这个故事因剑而起 窗外的夜幕中没有星月,厚重的乌云挡住了一切。 但这样的一个夜晚却并不黑暗,因为普雷希典城灯火通明,这座城市是所有瓦洛兰求知者的圣地,也是最美的城市之一,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绿化面积和古典风格的木质建筑,让这座城市到处散发着一种智慧之美。 然而无论多么辉煌的灯火,也点不亮这个房间中的黑暗。 池染醒了过来,他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想来是之前里托那超越极限的速度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不小的负担。 他摇了摇脑袋,感觉略微好受一些。 从周围的环境看来这里应该是一间旅店,屋内摆设古色古香,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除了屋内一片黑暗,其他一切正常。 池染坐在一张木榻之上。 木榻靠窗,榻上有桌,桌上有酒,酒杯的对面有一个饮酒的女人。 那是汉娜,她换上了一声便服,慵懒的身子斜倚在窗框上,她的背后是一方灯火辉煌的普雷希典城,身前是漫无边际的暗室。 借着窗外的灯光,池染看到了一个朦胧的汉娜。 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汉娜,这个女人应该有个四十岁,照理说该是人老珠黄的年龄,可在这一刻,从池染的这个角度看过去。 汉娜很美,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丝毫岁月的痕迹,英气勃勃的脸上没有多少皱纹,耳畔的鬓角也没有泛白。 如果平常不是那么凶巴巴冷冰冰,她应该更美。 对,没错,若她一直像这一刻这么慵懒随意,那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景致。 就像是个睡美人,沉醉于梦境之中不愿醒来,却又不得不醒来。 现在这一刻很好,如果空气中没有那淡淡的血腥味,会更好。 汉娜有些醉,她半眯的眼睛看到了坐起身来的池染,轻轻的笑了一下。 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在度过八年的流浪生活后,这么一个夜晚,从昏迷中醒来的池染第一眼看见的是这么一个轻柔的笑容。 他的心中竟然有些温暖。 池染心里知道,这个于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冷漠女人,她是个好人。 起码这八年来,她从未杀过一个好人。 “陪我喝一杯吧。” 汉娜把斟满酒的杯子推到了池染面前。 尽管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八岁小屁孩对坐喝酒的场面很匪夷所思,但这的确是真实的。 汉娜本身就是个洒脱的人,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世俗的条条框框。况且这八年的朝夕相处,让她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家伙可不能真的把他当什么小屁孩来看,在他幼小的身躯中,有一个成熟得像怪物一般的灵魂。 所以这些年来她经常会叫池染陪她喝两杯,心情好的时候喝,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喝,酒这东西,已经成为两人极为有限的交流手段之一。 汉娜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也没有等池染的意思,她又倒了一杯,再饮而尽。 酒杯不大,但她喝得很急,酒从她的嘴角滴下,沾湿了她的衣裳。 池染端起酒杯,微抿一口,可能是心情的问题,他总感觉今天这酒,有些酸,有些涩。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张小桌相对而饮,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像窗外乌云那般压抑。 终于,还是池染先开了口,他端起酒杯,凝视着荡漾的杯面,淡淡道: “这里面有一个很复杂的故事,对么?” 汉娜巧笑,不知为何,今天一天她笑得比过去八年还要多。 “你想听么?” “如果你愿意讲。” 汉娜仰起头,又饮一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窗外的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微醺的脸庞靠在窗沿上,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陷入了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往。 “那时候我才十七岁,是劳伦特家族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劳伦特家族一向人丁单薄,可我这一代,劳伦特家族却有三个孩子。我大哥亚德里恩天资卓绝,是家族历史上少有的剑痴,二十岁就成为了德玛西亚首席宫廷剑师,是家族的骄傲,更被父亲看做最完美的接班人。三弟德拉古,虽然资质及不上亚德里恩,但自幼勤奋刻苦,兼之乖巧玲珑,也被父亲所看重,经常带他出入一些社交场合,在德玛西亚,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代俊才。” “只有我,在家族中是个异类,虽然他们说我的天赋仅次于亚德里恩,从小被精打细琢,练了一身剑术,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剑,平常练功也时常偷懒,所以修为反而是三兄妹中最弱的一个。劳伦特族规虽严厉,但父亲一向溺爱我,再加上我是个女孩,也就对我听之任之,不过多计较。我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到了十七岁,不知道明天该干什么,未来要怎么过,心里一点儿也不快乐。” 汉娜说得很平淡,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想来也如她所说,人生一点儿也不快乐。 她顿了顿,似乎是酝酿了一下,继续道: “一直到那一天,大哥亚德里恩接到了一个宫廷委派的任务,追捕一群叛逃的王城近卫军。劳伦特家规严厉,我长这么大几乎没有出过德玛西亚几次,所以我对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向往。亚德里恩是宫廷剑师,平时也很少出去,这样的机会对我很珍贵,于是我向父亲毛遂请缨,想要帮助亚德里恩。没想到一向严厉的父亲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作为劳伦特家族的孩子,我也到了该出去历练历练的年纪了。那时我欣喜若狂,可如今想来,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走出德玛西亚。” 说到这里,汉娜哀叹一声,似是后悔,又似无悔。 “王城近卫军叛逃,这是光盾家族历史上少有的丑闻,所以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追捕,甚至不能声张开来,所以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秘密的,亚德里恩作为领队,行动人手都挑选的是宫廷中的高手和劳伦特的族中人员。” “虽然我们人数很少,但都是精锐,这群王城近卫军我们面前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我们从德玛西亚出发,追着他们一路南下,一直追到了宏伟屏障。” 宏伟屏障是位于瓦洛兰中心的一座巨大山脉,这是座几乎没有人能够逾越的天堑,它就像是一把刀把瓦洛兰大陆割开,分成南北两个部分。 “本以为追到了宏伟屏障,这些王城近卫军是无路可走,但我们万万没想到,无路可走的是我们。这些王城近卫军只是个诱饵,他们被诺克萨斯收买,所以才叛逃,而叛逃的目的本就是把我的父亲,劳伦特家族的族长引到这里。可谁知道,这一次叛逃对于德玛西亚皇族光盾家族来说虽然是个耻辱,但却没有引起那么大的重视,所以派来的人竟然是我的大哥亚德里恩。” 这个故事果然复杂,本以为只是汉娜和里托之间的事情,可现在听来,它还牵扯到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的宿怨。 汉娜继续道:“我父亲是何等强大的所在,这是为他设下的埋伏,用来对付我们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王城近卫军和诺克萨斯的杀手前后夹击,这一战打得极其惨烈,从午后一直杀到入夜,我们全军覆没,亚德里恩护着我,逃进了宏伟屏障” 如果说瓦洛兰最险恶的山脉,宏伟屏障绝对排的上号,它地势奇高奇险,几乎就是一座石山,除了坚硬的岩石还是坚硬的岩石。想要徒手翻越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逃进了这里,不过是延缓了死亡的到来罢了。 “我和亚德里恩顺着宏伟屏障一路向东,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纵渡宏伟屏障到达另一端的嘉岗坦山脉,嘉岗坦山脉的最高峰巨神峰上居住着战斗民族斯坦帕部族,他们虽然不欢迎德玛西亚,但更不欢迎诺克萨斯。可无奈身后的追兵无穷无尽,我和亚德里恩一直逃了十一天,每天几乎只睡一个小时,第七天的时候食物就吃光了,宏伟屏障漫山遍野都是石头,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儿吃的,我们完全是靠着淡水的支撑才没有倒下,那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饥饿与困倦缠绕着我,每一天,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亡命逃窜十一天,每天都是饿着肚子睡不好,还要应付冷血无情的诺克萨斯杀手,这是何等艰辛的事情,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也亏汉娜从小修习心眼剑术,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要不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池染撑着脑袋,看着汉娜,现在他已经对这个故事的发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我和亚德里恩都知道,巨神峰千里之遥,就凭我和他两个人,想要在这样的追杀下安然无恙的抵达,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谁都没把这些话说,因为不敢说,我们完全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坚持下来的,如果连这点儿意志都失去了,那就真的要倒下了。可该来的终究要来,就在第十二天的时候,又一波追兵追上了我们,他们人数并不多,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对我和亚德里恩完全不构成任何威胁,可那个时候,亚德里恩已经在长达十一天的亡命下身受重伤,我自己的身体也严重脱力,差不多到达极限,我知道这一劫怕是逃不过了,可谁又愿意束手就擒安然赴死呢?我拔出我的剑,拼命反抗,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果我能更加强大该多好,但虚弱的身体让我刺出的每一剑都是软趴趴的毫无杀伤力,我的眼前越来越黑,手中的剑也越来越沉重,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可就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他,出现了。” 汉娜闭上双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那种笑容竟是如此的柔软,柔软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一下。想来这个痛苦的过往已经回忆到了幸福的时刻,如果,那真叫做幸福的话。 那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袭黑衣,俊朗不凡。 少年一边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诺克萨斯人要杀的人,应该是好人吧。” 他还剑入鞘,朝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了手:“我刚刚看到你的剑术很神奇,可以认识一下么?” 少年背负长剑,搓了搓手,一脸羞涩的样子,浑然不知自己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实在太有趣,他看少女半晌不回话,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道: “哦,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自己,我叫里托,从艾欧尼亚来,我没有恶意的。” 少女奋力拄着自己的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一张口,然后一坠头。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一头栽进少年的怀抱,晕了过去。 那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 8 从剑而殇 8从剑而殇 外出历练的里托从艾欧尼亚出发,一路向着西南前进,目的地是失落之城厄尔提斯坦,他穿过了诺克萨斯全境到达嘉岗坦山脉,并且和巨神峰上的斯坦帕部族成为了朋友。 在巨神峰上停留一段时间后继续上路,他想挑战天堑宏伟屏障,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生死一线的汉娜兄妹。 里托带来的不仅仅是食物和淡水,也不仅仅是能够医治亚德里恩的药品,更不仅仅是通向巨神峰的捷径。 他带来了生的希望,他在汉娜最脆弱的时候展现了他最伟岸的一面。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初生牛犊,不畏强权! 这是二十岁的里托,那时他还没有被冠上飞天剑圣之名,更不是什么瓦洛兰最强剑士,他只是个刚刚练剑四年,开始崭露头角的剑术新秀。 然而这已经够了,长达十一天的追杀,疲惫的不仅仅是汉娜和亚德里恩,诺克萨斯的杀手同样疲惫,而且拉得太长的战线让这群杀手的力量开始分散。 虽然里托并不强,但这一刻,他的力量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一方面,在汉娜的帮助下,他足够应付身后分散成小波的杀手,另一方面,从巨神峰下来的他熟知回去的路。 又过了八天,他们终于抵达了巨神峰,在斯坦帕部族的庇护下,诺克萨斯的杀手终于投鼠忌器。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池染以为自己猜到七八分了,可到了这儿,他却迷糊了,因为按照一般剧情发展的顺序,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一切不是很圆满么? “战士的故乡巨神峰,那里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抵达巨神峰的时候,三人身上都带着伤,亚德里恩更是只剩一口气。 斯坦帕部族极度仇外,在瓦洛兰算是‘恶名昭著’,不过一旦和他们成为朋友,那就是可以为你悍然赴死的朋友。有了里托的这一层关系,汉娜和亚德里恩得到了贵宾一般的待遇。 悉心照料下,亚德里恩一天天好了起来。 可就在亚德里恩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汉娜和里托的感情,变质了。 两人本就是小伤,几天便无大碍,里托和亚德里恩一样是个醉心于剑的剑痴,而这个地方是战士之族斯坦帕,他每日与人切磋喂招,可偏偏整个斯坦帕部族近万战士,并没有谁是以剑著称于世的。时间久了,里托也就烦了,反正汉娜和亚德里恩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他收拾行囊,准备再次出发。 可出发前,汉娜找上了他,结果就是:初出茅庐的里托被心眼剑术狠狠的教训了。 这对于一个剑痴而言,就像是发现了一块新大陆,里托放下行囊,重新开始了每日切磋喂招的生活,不过对象从斯坦帕战士变成了汉娜。 而汉娜,打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剑。 剑术高强,出生名门,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这些光环让汉娜在德玛西亚有不少的追求者,可她都不喜欢,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一直到和里托相遇,汉娜终于明白,究竟少了什么。 少了一份洒脱,一份想去哪儿时背上行囊说走就走的自由自在。 作为一个陌生人,路与不平敢拔刀相助,得知对方背景强大后依旧毫不畏惧,这种发自内心的正气注定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里托能够打动汉娜并非偶然。 当然,英雄救美这种俗套段落的影响固然也是不可忽视的。 时间静默流淌,朝夕相处果然是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终于,两人坠入了爱河。 女人对于情郎的心意是匪夷所思的,汉娜把自己多年所学尽数相授,里托的天赋让她目瞪口呆。 月余之后,汉娜发现,自己在和里托切磋的时候,已经渐渐的开始吃力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亚德里恩的伤势开始好转,他能够下床了,对于妹妹和这个少年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自然都是看在眼里,因为救命恩人这一层关系,所以他对于里托还是抱有很大的善意,妹妹和他之间的感情,亚德里恩还是赞成的。 于是乎,里托有了新的老师。 亚德里恩的倾囊相授,不仅让里托突飞猛进,也让他对心眼剑术的一切……了然于胸! 然而,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三个人的故事:里托、汉娜……以及亚德里恩。 里托的进步让斯坦帕的战士们也开始手痒痒,这场由汉娜和里托之间开始的切磋逐渐演变成了里托、汉娜、亚德里恩和斯坦帕战士们之间的较量。 日后成为瓦洛兰最强剑士的人的天赋有多么惊艳,这不言而喻。而斯坦帕是战士之族,其中也不乏人杰。 亚德里恩从小被视为天才中的天才,心中傲气自然是有的,兀然间出现这么多不弱于自己的人,还是有点儿不舒服,当然,这一刻,也仅仅是不舒服。 他对里托的指导,还是那么尽心尽力。 又过了一月,亚德里恩伤势痊愈,里托的剑术修为也终于超越了汉娜,三人收拾行装,告别斯坦帕,他们走下巨神峰,汉娜和里托还有些不舍,正寻思着如何才能不分开时,他们偶然抓到了一个正准备潜入巨神峰的诺克萨斯斥候。 从斥候的口中得知,数月前追逐到此的诺克萨斯杀手留下了一部分精锐人员,一直守在巨神峰下,几天前才离开。 这件事是亚德里恩一生中受到过的最大耻辱,他勃然大怒,拔剑斩杀斥候,发誓一定要让这些杀手付出代价。 汉娜怎么劝也劝不住,亚德里恩终究还是追了上去。 里托看亚德里恩如此暴怒,可没有办法,亚德里恩对他有授业之恩,以里托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管,所以他也一同追了上去。 两人去得太快,汉娜追着追着就追丢了,她非常害怕,两人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是有什么闪失…… 当然没有闪失,三天后遍体鳞伤的两人回来了,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那群杀手首领的人头,以及那些叛逃的王城近卫军!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是圆满了,亚德里恩和汉娜不仅报了仇,还完成了任务。 但汉娜没有发现,亚德里恩和里托,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叛逃的王城近卫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押送他们回德玛西亚,凭汉娜和亚德里恩远远不够,亚德里恩邀请里托和他们一起押送王城近卫军,顺道,也该见见汉娜的父亲,里托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 “押送的这短短几天,毁了一切。” 押送的第一天,汉娜就发现亚德里恩变了。 他杀死了三个王城近卫军,理由是他们企图逃跑,可汉娜知道,这些王城近卫军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心思。 事情愈演愈烈,亚德里恩每天都要杀人,杀得越来越多。 有一天夜里,里托对汉娜说出了他们追出去那三天发生的事情:追上诺克萨斯杀手,亚德里恩和他用尽全力把他们打败,然后……虐杀。 汉娜感到很不安,在她的不断追问下,亚德里恩终于说出了真相——他在练剑。 劳伦特被称为决斗者家族,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破解心眼剑术,因为心眼剑术的特性,不管是心眼波、破空斩,还是其他的什么法门,从本源上来说,都是尽可能为了多往对手身上多刺几剑而存在的。 所以心眼剑术师是纯粹追求攻击力的剑术,是急功近利的剑术。 它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不断的练习中把所有的技巧和招数变为自己的身体本能,这要求使用者对自己的身体了然于胸,更要对别人的身体了然于胸。 可真的将一身剑术修为铭刻于灵魂深处,变成一种本能后,究竟是人在使剑,还是剑在使人,怕已经分不清了吧。这一点从最终奥义利刃华尔兹竟然是无差别的攻击就能看出来。 不管怎么样的苦练也不如实践,所以世上再没有比以各种不同手段残忍虐杀别人更能让自己熟悉他人身体的方法了。 这是心眼剑术的速成之道,在劳伦特家族并不是个秘密,但作为德玛西亚的望族,劳伦特家本身的确是个比较正派的家族,每一个劳伦特人从小在修习剑术的同时都会修剑先修德,不要存在过多的功利心。 汉娜还记得父亲从小对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心眼剑术是追求速成的剑术,但用剑的人,绝对不能追求速成。剑可以急功近利,而人不可以,因为过于的急功近利,会扭曲一个人的内心。以错误的方式达到的极致终将是错误的极致。” 里托和汉娜一直在劝阻他,可收效甚微。 从这一路发生的一切,可以想象里托是个怎么样的人,内心的道德准则让他无法忍受亚德里恩这样的做法,当然汉娜也看不下去,可亚德里恩是她的亲大哥,她不可能不向着他,她想把这事情拖下去,拖到德玛西亚让父亲来解决。 于是乎,里托和汉娜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嫌隙。 里托一直想要阻止亚德里恩,不管是什么方式,哪怕暴力也行。汉娜却一直阻止他,来自恋人的阻力,里托不可能忽视,事情如汉娜所想,就这么拖着,终于,近卫军死光了。 一直到很久之后,汉娜才想明白为什么亚德里恩会突然变得如此浮躁,如此追求速成。 在巨神峰的那段时间,见识了里托的超人天赋,又被斯坦帕战士之族的众多精英所刺激,亚德里恩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感在对诺克萨斯杀手仇恨心理的催化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亚德里恩被速成的诱惑吸引,为了变强不择手段,离开了德玛西亚,失去了父亲的桎梏,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而后的嗜血杀戮点燃了亚德里恩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他彻底沉沦,不再是他控制剑,而是剑控制他。 近卫军死光了,三人也进入了德玛西亚境内,亚德里恩的杀戮也该结束了,只要见到父亲,那么一切都能够扭转回来,汉娜松了一口气。 可她忽视了速成心眼剑术的负面影响究竟有多大。 亚德里恩把手中的剑指向了德玛西亚的平民,手无寸铁的平民。 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止里托和亚德里恩之间的冲突,里托再也按捺不住,他找到亚德里恩,两人大吵了起来,吵得非常凶,汉娜怎么劝也劝不住。 最终,内心隐隐的嫉妒让亚德里恩对里托拔出了剑。 里托目瞪口呆,而汉娜则脸色惨白。 那一刻,汉娜知道,她这个哥哥是彻底的疯了,他拼了命的想要阻止亚德里恩,可事情已经远远超出她能掌控的程度。 亚德里恩本就是一代天骄,而里托在这数月的进步中也超越了汉娜,两人之间的战斗,汉娜根本就插不进手。 杀红眼的亚德里恩是六亲不认的,汉娜打定主意如果里托死了,她就为之殉情。 没错,汉娜从来就没有想过里托会赢。 因为当时的里托虽然进步神速,可和亚德里恩还有不小的差距,他断然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战斗的一开始,的确是汉娜想象的那样,里托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里托太了解心眼剑术了——劳伦特家族年轻一代最卓越的两人都曾对他倾囊相授,里托越打越稳,最终…… 飞天剑圣里托,终于领悟了让其被冠上最强之名的飞天之剑。 这就是为何飞天之剑如此克制心眼剑术,因为飞天之剑,一开始就是为了在心眼剑术面前自保而创造的。 亚德里恩节节败退,最后,里托没能收住手…… 双方本来就没有什么差距,如果硬要分一个胜负,那就只能是生死相搏。 他杀了亚德里恩。 故事讲到这里,池染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咳咳咳、咳咳咳……” 汉娜灌下一口酒,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噗地一声,混杂着血迹的酒水没能咽下去,喷了出来。 嫣红在她的胸口洁白的衣裳上蔓延开来,这是老毛病了,过去池染会装作没有看见,不闻不问,因为要强的汉娜不喜欢他问。 可这一刻,谁也无法阻止池染,他探过身去,递出一块手绢。 心中其实很无力,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递块手绢罢了。 汉娜不再要强,好脆弱好脆弱,她接过手绢,抹了抹嘴,眼神空洞,没有任何东西,她无奈的摇头,现在除了无奈她还能露出什么表情?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池染心中苦笑,这个扑朔迷离的故事竟有如此俗套的骨架,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比这还要离奇,还要狗血……还要悲戚。 她最爱的人,杀了他的亲大哥。 9 所以由剑而终 9所以由剑而终 如果里托死了,汉娜就殉情。 可如果亚德里恩死了呢? 汉娜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一切发生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如此刻池染这般空白。 世上有很多抉择,有一种抉择可以令人发疯。 汉娜本不用抉择,她也可以选择不去抉择,但她现在无法不抉择,也一定要抉择。 暗室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息,可这一刻与二十年前的那一刻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天色已经很晚了,窗外的灯光渐渐的暗了下来,依稀中,池染感觉汉娜越发朦胧了,她的嘴角依旧挂着血迹,脸色很白,惨白的白,没有丝毫血色。 “那之后呢?之后怎么样?”池染问道。 汉娜缓缓开口:“杀了亚德里恩不是里托的本意,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得有个人承担责任,所以他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向我的父亲请罪。当时我的心中一团乱麻,里托要这样,我也就默认了。” 就这样而已?池染心中愕然,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里托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或许里托是因为不想让汉娜难做才这样的,可这条路却是一条死路啊。 汉娜当然不能反对,因为眼前这人是杀死她大哥的凶手,可她难道要赞成?赞成这人去送死? 这是个无法抉择的抉择,可抉择的那一刻终究要到来的。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我心里知道,这事,其实怪不得里托。亚德里恩的鬼迷心窍造成了这一切,如果换了个人,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手刃仇人,一切,都只因为他是里托,而我偏偏爱上了这个人。” 所谓人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汉娜左右为难的原因,归根究底,是杀了大哥的人是自己的情郎,如果换个人,不管谁对谁错,都不需要任何考虑。 情感是有重量的,是可以称量的,人非圣贤,所以当情感与义理相冲突时,或多或少是会有偏袒的。 你能说这是自私么? 如果是,那么世上谁人又敢无私一次? “德玛西亚的这一小段路,很短,也很长,我有时期望快些到达路的尽头,有时又期望永远没有终点,一直走下去。里托曾问过我怪不怪他,可我却一言不发,什么也没说。” 然而世上不存在没有尽头的路,也不存在没有答案的问题。 劳伦特家族的院墙,就像是一座坟墓。 “父亲在看到亚德里恩尸体的那一刻,好像是老了十岁,我非常清楚,他对我这个大哥倾注了多少心血,抱有多大的期望。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他勃然大怒,不听任何人的解释,我想好了很多说辞,可根本派不上用场,那时父亲的眼中只有一个答案——他最爱的儿子死了,整个劳伦特家族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中,他们一个个都要取里托的性命,为亚德里恩报仇。” “我不知道那时候里托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从来的时候,他恐怕就抱着必死的心态。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亚德里恩已经死了,谁也无法挽回了。他的死是咎由自取,从义理上来说,里托是没有错的,可从感情上来说,即便是我也无法原谅他。” 池染哀叹一口气,他无法想象那时汉娜的心中是如何绞痛,可他能理解,那种把人逼到崩溃的感觉。 “里托没有反抗之力,也根本就不用反抗。很快,他就奄奄一息,看着就快要死掉的里托,我仿佛明白了一点,没错,我一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亚德里恩死了,这是既定的事实,至于为何而死是怎么死的,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有意义的是,里托还活着,他不能死,如果他也死了,那就是最悲惨的结局,因为我什么都不剩下了。” 汉娜说得很简单,但也很复杂。 简单到这个意思只言片语就能表达清楚,复杂到池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样会有什么未来可言。 汉娜自嘲的摇了摇头,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液如眼波般荡漾: “我阻止了父亲,以死相逼。父亲不敢相信,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除了里托,他满脸漠然,没有丝毫表情。一开始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可很快他就平静了,或许是因为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无法忍受即将失去一个女儿,所以,他妥协了,我原本以为这一切会很复杂,可到头来也不过是那么简单。” “里托活着离开了,父亲承诺不会再找里托的麻烦,而我也答应他,此生永不踏出劳伦特家半步。” 如果这个故事从这里结束,那么这是一个**裸的悲剧,然而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汉娜现在正待在艾欧尼亚的旅馆里。 汉娜走出了劳伦特,走出了那座坟墓,却走不出死亡的阴霾。 “和里托分离后,我失了魂,每日能做的就是拼命练剑,练我过去最不愿意练的剑,我已经绝望了,因为我已经能够看到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的人生是怎么走向尽头的。这样一直持续了一年,有一天,我无意中得知,这一年的时间里,父亲不断的派出杀手到艾欧尼亚,却从来没人活着回来。” 汉娜自嘲的笑了:“没错,父亲骗了我,他从来就没打算放过里托。” “我找上了父亲,同他理论,父亲勃然大怒,怒斥我是个不孝女。而我……这一年来的空虚日子已经磨光我所有的心火,所有的一切我都毫不在乎了,我和父亲大吵了起来,族人们都在劝我,可没有谁能劝得住,最后,我摔门而去……” “我叛出劳伦特,马不停蹄地朝艾欧尼亚而去,什么仇恨不仇恨的,我已经不打算去多想,因为想得再多也没有意义,我满心欢喜,因为我要去寻找我的爱。即便要背负一世的愧疚,也无所谓了,就让我任性一次,让我自私一次吧。”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是家务事,是清官也难断的家务事,没有谁能够说得清。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汉娜对里托所付出的一切,已经不是情深意重四个字所能承载。 “我踏上了艾欧尼亚的国土,听闻领悟飞天之剑的里托剑术突飞猛进,整个艾欧尼亚已经没有哪个剑士是他的敌手,他被委以镇国剑师的重担,建飞天道场,开始招收门徒。我所爱的人竟是如此卓越,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过去的事情已被我选择性遗忘,我一心,只想见到他……” 说到这里,汉娜握杯的手开始颤抖,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我终于见到了他,在他大婚的那天……” 终究,是里托负了汉娜。 “那个女人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我到今天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里托没捎来只言片语,也没有等我,就这么移情别恋了。那一刻我怒火冲天,拔剑大闹婚宴,里托出手制住了我。是啊,仅仅是一年不见,我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了,我质问他,为何如此负心薄幸,他回答——” “从我的剑刺入亚德里恩的胸膛那一刻起,很多东西,就永远的改变了。” 是啊,在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里托变了,汉娜也变了。 “里托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不管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可若真想和他在一起,我不得不面对它。可如何面对呢?哪怕我可以叛出家门,哪怕我可以放弃所有,但要真的和里托在一起,仔细想想,真的好天真。我恼羞成怒,仗剑与里托拼死一搏,里托一直没有还过手,我也一直拿他没办法,这一年来他进步太大了,最后,我万念俱灰,离开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有家,却不能回。有爱,却求不得。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流浪,流浪,一直流浪下去。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天才是终点。” 池染心酸,然后他感到了鼻酸,他抹了抹眼睛,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种一无所依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啊。 熟悉到都习惯了。 “就这样,九年的时间过去了,父亲早就离世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反正那时我没有什么波澜,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如何回去?没脸回去啊。某一天我得到了一个消息,飞天剑圣里托的妻子难产而亡,我真的很可怕,可能我自己也扭曲了,因为那一刻我欣喜若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以为没有了那个女人里托就不会拒绝我了。我又一次来到了艾欧尼亚,来到了飞天道场,这一次,我放弃了一切,我什么都不要,名分地位统统不要,就让我留在他身边,我会善待他的一双儿女……” “然而里托再一次拒绝了我……我很平静,这一次我甚至都没问他拒绝的理由。” “我说,如果他不答应,那么今天我和他,就只能活一个。” “里托说没问题,但求我给他十年时间,十年后,等他的一双儿女有些自保之力后,他任凭我处置。” 10 想不明白的问题 10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个故事就和万万千千狗血故事一般狗血,但池染此刻心中完全没有丝毫狗血的念头。 一坛子酒已经去了大半,池染不过喝了两小杯,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确太过幼弱,他竟然有了丝丝醉意。 窗外吹来的风是柔风,吹不散此间的惆怅。 汉娜的长发轻拂,发丝后的脸色惨白,却又透着酡红,她的胸前有酒渍,也有血渍。 她的衣服都是深色的,这是池染第一次见她身着素色的衣服,不过在这黑暗的房间里,衣服是什么颜色又有什么意义呢? 即便穿上了二十年未曾穿上的颜色,却无人能见。因为人的颜色,已无法改变。 “汉娜。” 池染轻声唤道。 “嗯?” 汉娜应了一声,这声音从半掩面庞的发丝后传来,如此虚弥。 池染深吸一口气,道: “明天我们去飞天道场吧。” 汉娜眯着惺忪的醉眼笑了笑:“你就这么想我死么?反正我已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不过是自寻死路,况且,我和他一打起来可没有分寸,今天不就差点儿误伤了你么?” “不,不是的。”池染凝重的看着汉娜:“你其实从来就没想过要他的命,他就更不会这么想了,我只是觉得……” “汉娜!” 池染再一次郑重的唤了她的名字: “当初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你和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即便内心挣扎,但这个挣扎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你们其实不过是一直任由事情自己发展,当然,我也知道当初的现实情况不允许。不过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挽救已是笑话,可也正是因此,我觉得你们之间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别说什么其他的理由,到了今天,你们都是这把年纪,说什么都不过是意气之争,难道你就真想,一辈子都这样?” 汉娜笑了,笑得非常温柔,非常恬静,她看着池染,看得他脸红。 因为那双脉脉的眼睛就像水一般,如此慈祥,那竟是蕴含了母性光辉的一眼。 “咳咳咳~~~” 汉娜又一次咳嗽起来,她轻抹嘴角,掌边泛着红。 “是啊。”汉娜感慨道:“如今不管说什么,都不过是意气之争,那已不是我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了。早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二十年前,没有这个机会,十年前,也没有这个机会,今天有了,可我已经不愿去这么做了。” 池染急了:“这是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么!” 汉娜偏过头,奇怪的看着池染:“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看出来么?” 一瞬间池染仿佛要窒息,这种不详的感觉已经萦绕了他八年之久,他从来就没问,因为不敢问。 汉娜缓缓道:“我,就要死了啊。” 有这么一个女人,她沉默寡言,有这么一个女人,她终日咳血,有这么一个女人,她眼眸深处的灰暗甚至能让人感到寒冷。 池染和这么一个女人度过了他在瓦洛兰世界初生的八年。 一直以来,池染就知道,汉娜,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健康的人。他早就有这么一种猜想,不愿明言罢了。 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而如今的池染,不过八岁…… 汉娜撩起了衣裳,在她的右侧小腹处,有一道深紫色的伤口,这道伤泛着荧光,边缘结着老痂,中心部位却未曾愈合。 “就在十年前,我第二次离开艾欧尼亚之后,在宏伟屏障以南一处伊卡西亚的遗迹外,遇到了一个神秘人的袭击,虽然最终我击败了他,不过他所留下的伤口却是无法愈合的,这道伤每日侵蚀着我的身体,这些年来我几乎寻遍了瓦洛兰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的伤,我的寿命,剩下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不过也好,让我赴了这十年之约,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汉娜长叹一声:“池染,你很聪明,你说中了,今天在飞天道场,我根本就没有想取里托性命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死在他手里罢了。” “我……”池染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这八年来,汉娜确曾四处寻访名医,他也知道这是为了治她的那个老毛病,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自己都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池染搜遍脑海,也找不出谁能够拯救汉娜。他知道瓦洛兰有哪些强者,可不知道瓦洛兰有哪些医生。 况且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就算有心,却无力啊。 汉娜看着变得低沉下来的池染,继续道: “我死之后,你可以去弗雷尔卓德的冰之行者部族,那里的玛芙乐公主和我有些交情,我的事情她不会不管的。这里距弗雷尔卓德万里之遥,明早我会帮你写一封信,准备一些钱,你拿着信去灵幻森林,找到众星之神索拉卡,她会派人送你去弗雷尔卓德。” “另外……”汉娜接着说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当然可以。”池染重重的点头:“是什么?” “今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去看看我父亲吧,他就葬在德玛西亚,劳伦特家族的墓园。” 又是交代后事一般的语气,池染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他只能这么,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汉娜命不久矣这个事实了么? 得到池染肯定的答复,汉娜笑了笑,这算是今天整整一天来最开怀的一笑,笑得如此轻松。 “我倦了,睡吧。” 池染还想说什么,却被汉娜挥手打断:“有什么明天再说吧,现在啊,睡觉。” 靠着窗扉的汉娜缓缓滑下,慵懒的侧卧在木榻之上,她蜷起双腿,在木榻的那一头给池染留了一个空位。 她拉过被褥的一角,沉沉睡去。 也许她睡着了,也许她没有睡着。 池染凝视着木榻那一头睡得想个小女孩儿一般的女人,那人起伏平缓,呼吸均匀,如果不曾亲耳听见,你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桌上的坛子里还有不少酒,池染抱过坛子。 八岁孩童的一双手臂抱着这么一个坛子还很吃力,他张大嘴,任由那坛火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喉咙奔流而下。 原来有的时候,人活着竟然会感到如此无力。 就如我此刻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心里千头万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放下坛子,倒头睡下。 窗外的普雷希典一片祥和,微风飒飒的荡了进来。 已是午夜,距离天明不早了,可长夜依然漫漫。 池染的眼睛闭上了,然后又睁开,再一次闭上,接着又睁开。 他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就是前世那些以虐心为乐的苦情剧编剧,也编不出这样的苦情故事吧? 能编出这种烂俗故事来虐待读者的作者,恐怕不是白痴就是变态吧。 一开始,陈多来以为这个故事是个悲剧,到后来,池染以为这个故事是个惨剧,等全都听完之后,池染又觉得,这个故事,很可怕。 故事有三个主角,亚德里恩很可怕,里托很可怕,就连汉娜,也有那么一点儿可怕。 如果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群普通人,恐怕怎么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可偏偏这个故事发生在这样的三个人身上。 三个天之骄子身上。 说得好听一点,是矜持毁了一切,说得难听一点,是内心的骄傲毁了一切。 恐怕有很多人觉得很操蛋,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还可称作是不可抗力的原因,但后半部分,似乎都是汉娜和里托自己的原因。 他们都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把所有事情统统咽在肚子里,他们的不作为,他们的任其发展造成了所有的一切。 如果当初汉娜狠下决心,早早做出选择,不管这个选择是偏向哪一边,都不会是今天这样吧? 如果当初里托强硬一些,把事情都摊开来说,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上,或是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开,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吧? 可是没有如果。 池染转念一想,全都明白了。 这样独特的事情发生在这样的两个人身上,必定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们无法承担,却也无法放下。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放弃一切在一起了,然而结局呢? 人性就是这样。 人是有感情的,有灵魂的,是群居的动物,所以人的一切社会活动都必须建立在‘社会’的基础上。 这叫纲常。 违反纲常的人,不再是人。 池染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何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再无阻拦之后。 汉娜抛开所有,独力抗下所有,却得到了里托这样的答复。 如果换做是自己,有一个女人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恐怕再难,也会咬牙把她拥入怀抱吧。 一代剑圣里托,他的心肠怎么就如此之硬呢?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在这个一切都还未开始的瓦洛兰世界,八岁的池染,躺在一张木榻上,想着一个恐怕就是他想明白了也无法理解的问题。 他,当然是想不明白的。 11 想明白了,却无法理解 11想明白了,却无法理解 有人说普雷希典是为了思考而生的城市,看来这种说法是不假的。 池染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尽管身体的疲惫让他困意汹涌,可就是睡不着。脑海中弥漫着无数的念头,关于汉娜,也关于自己。 那个折磨人的故事让他想起了前世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当然,池染知道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他轻轻掩上了门,外面刚刚拂晓,天边泛着鱼肚白。 汉娜还在熟睡,她的嘴角翘起名为笑容的弧度,可能是做了个许久未曾做过的好梦吧。所以池染起床出门的行动丝毫没有惊扰到她。 虽然时间很早,但街道上已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池染稳步穿梭在人流之中,他凭借着记忆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他要去见一个人,见瓦洛兰最强的剑士。 昨夜他想了很多,汉娜是于他有恩的,养育之恩,那种近似乎母亲的感觉在这八年来并不是很浓重,可当要失去的时候,池染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需要汉娜,眷恋汉娜,所以他不能忍受失去汉娜,他才不会像汉娜一样蠢,任由事情自己发展。 他要作出自己的努力,他要为汉娜做点儿什么,不管有没有用。 他甚至拟定了一个计划,汉娜不是说自己命不久矣么?以自己前世的记忆,对瓦洛兰世界的未来几乎了如指掌,尽管如今的瓦洛兰世界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 可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如果要拯救汉娜,很多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比如时光守护者基兰,凭借他的时间魔法难道不能把汉娜的生命固定住? 比如审判天使凯尔,凭借她的神圣力量难道就不能缓解汉娜的伤势? 可能这些人太遥远,也不好寻找。 那么近在咫尺的众星之子索拉卡呢?如今艾欧尼亚卫国战争还没发生,索拉卡也没有在那场战争中失去神力,拥有半神之力的她怎么可能救不了一个凡人? 就算这些都不行,还有祖安的疯狂医生蒙多,还有皮尔特沃夫的大发明家黑默丁格,瓦洛兰这么大,池染就不相信汉娜会死! 没错,有我在,谁也别想要汉娜的命,即便如今我只是八岁幼童之躯,但我大脑中所藏着的,可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一个事情上。 那就是把里托和汉娜之间的这点儿事情给理清楚,所以,今天,池染必须见里托一面,他必须挽回汉娜心中的空洞。 飞天道场的门前有很多身穿劲装的剑士,他们都是昨天被里托驱逐出道场的学员,按照里托昨日的吩咐,今天天色刚刚拂晓,他们就回来了。 池染本以为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到飞天剑圣里托很难,他甚至为此还想了几个办法。 但现在,那些办法统统都没有用了。 因为他已经见到了里托,他就站在飞天道场的门口。甚至连昨天因为打斗而破损的衣裳都没换过。 道场学员们怀着关切之意向里托行礼,里托含着微笑一一回应。 看到池染的时候,里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都就消失了,而池染,从昨天到现在,他就根本没笑过。 “我叫池染,我不是汉娜的儿子。” 这是他对里托说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 这是里托的回答。 “想不到你还挺会笼络人心的,这么一大早就穿着这一身在这儿迎接你的学生,是不是太做作了一点,你就不怕辱没了你飞天剑圣的名声?” 这是池染对里托说的第二句话。 里托沉默了一小会儿,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个从言谈举止而言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孩子的小孩子,缓缓道: “我没有想迎接任何人,我只是以为,汉娜会回来,所以我在这里等她。” “你在等她!?呵呵!~~” 饶是以池染两世为人的城府,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等她做什么?来杀你?还是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给你的儿子女儿娶个后妈?” 门口发生的一切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池染的无礼之举更是引起了诸多道场学员的不满,但是里托在这里,没人敢逾越。 “你不用等了,她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倒是我,想替她和你说两句。” 里托眯了眯眼睛,虽然和池染只是短短的两句对话,可精明如他,现在肯定不会再把面前这个小孩儿当成个一般人看待,他招了招手,道: “你跟我进来吧。” 就这样,池染第二次走进了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的道场。 这座矗立在普雷希典最黄金地段的道场从外面看起来很气派,但里面却很简朴,池染跟着里托穿过了前院,穿过了练功场,穿过了那个根本就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小花园,来到了后院。 这里是里托和到场弟子的居所。 里托带着池染走进了后院右侧的一间小房子。 这里应该是里托的书房,房里陈设非常简单,一张茶几、一案书桌、三大架子书。 一代剑圣竟然有书房,而且书房里没有半点儿和剑粘边的东西,这可真是奇事。 里托在茶几前坐下,取过茶杯,给坐在对面的池染倒上一杯茶。 当然,无论是里托还是池染,现在都是不想喝茶的。 这是奇怪而滑稽的一幕,飞天剑圣里托在自己的书房里正襟危坐,而他的对面竟然是一个小屁孩。 “汉娜都告诉你了?” “是的,我全都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平和得就像是两个常常在一起的朋友。 “我想见她一面。” “这不可能,她是不会见你的。” 里托狐疑的看了一眼池染,当然,一个正常人突然面对一个谈吐如此‘成熟’的小孩儿,这样的怪异举动是正常的。 但里托没发出任何疑问,此刻他顾不上其它任何东西。 “那你来这里,是……” “我想。”池染顿了顿,继续道:“我可以全权代表汉娜。” 里托没有说话,他在等着池染的下文。 池染整理了整理思绪,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一个足以被写成传奇在瓦洛兰流传上几千年的故事,当然,这样说对你们俩不太尊敬,不过的确如此。” “其实我的心情很复杂,里托,我觉得……恩,我就直接叫你里托了,行吗?” 里托颔首:“当然可以。” 池染继续道:“这个故事可谓是荡气回肠,从一开始汉娜在宏伟屏障被追杀,到你和她的相遇,然后巨神峰的相爱,甚至是后来你杀了她的兄长亚德里恩,我对你的印象都还很好,虽然没有真的经历那些事情,可从汉娜的诉说中,我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一些你做到的事情,我自感放我身上我肯定做不到。” “可是后来,在你杀了亚德里恩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我能够想象,当然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那时你们心中所苦。但这也就仅仅是无法理解,汉娜最终还是选择了你,甚至为了你不惜叛出家门,她为你所做的一切,就连我这个局外人看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可是为何?里托,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我想都到了这一步了,任何有点儿血性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做吧?” 言词凿凿,条理分明,处事不惊,待人沉稳。 里托对眼前这个小孩子的重视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起码在听过池染这么一长串质问之后,他不再会把他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了。 “我明白了。”里托颔首:“你是来替汉娜兴师问罪来的。” “不。”池染摇摇头:“我不是替汉娜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的汉娜不会对你的回答有任何兴趣,我只是作为她的后辈,对你所做的一切感到不齿罢了。” “行,为了汉娜也好,不为也罢。”里托轻轻的晃了晃脑袋:“本来这些东西我想亲口对她说,不过既然她都把一切告诉了你,那我就解答你所有的疑问。” 池染坐正身子:“愿闻其详。” “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有三个原因。” “第一,当初在我回到艾欧尼亚半年之后,我被委以艾欧尼亚镇国剑师的重任。从那时起,我就不单单代表我一个人,某些层面上,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将被打上艾欧尼亚的标签。德玛西亚与艾欧尼亚世代交好,劳伦特是德玛西亚有数的名门望族,在德玛西亚国内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我杀死了劳伦特家最杰出的的继承人,这已经触犯了劳伦特家的底线,但碍于两国之交,他们不可能在明面上对我做什么事,可如果我再夺走劳伦特家唯一的女儿,那就是逼迫劳伦特家撕破脸皮,届时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不愉,艾欧尼亚只是小国,无法承受太多的压力。我作为镇国剑师,如何能因为一己之私给我的祖国带来影响?” 第一个理由说完了,里托一脸淡然的看着池染。 里托自己深知这样的一个理由恐怕是没几个人能接受,背叛自己的所爱来成全自己的大义之名,这在里托自己来看都是个混蛋。 他以为池染会即刻反驳他,甚至于言辞恶毒的咒骂,但池染没有。 当然池染此刻的确有一种一茶杯砸在里托脸上的冲动,但他忍住了,因为里托哪怕有万千种理由,偏偏是这个理由,可以让人无言以对。 这是个狗血得让人躁狂的理由,可池染两世为人,他早就不是那个心中一腔热血一点就着的愣头青。 世上像里托这种人,看起来很少,可实际一点儿也不少。 不管他好心还是坏心,出发点是善意还是恶意,池染可以想象却无法理解,他做得错么?不知道。你有种打他的冲动么?绝对有!但你能打得出手么?不能。 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没有去争论的资格,所以池染面对这第一个理由,他直接选择忽视。 因为这个理由你扯一万年也扯不清。你也只有站在主观的立场上,才能分得出对错。 “好,那么第二个理由呢?” 里托有些讶异,他完全没想到池染竟然什么都没说。 他怔怔的看着池染,恍然间又自嘲的摇摇头,然后他没有继续说第二个理由,反而是问道: “那么池染,你觉得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池染丝毫不为里托的问题所影响,甚至完全不去思考,他反问道: “你觉得呢?里托。” “责任。”里托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责任!”池染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说责任!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责任!?”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真不知道。”里托摇摇头: “我只知道,当初汉娜在婚宴之上现身,我百感交集。后来她再一次来到飞天道场,甚至不求一个名分的时候,我差点儿就忍不住答应了,没有人更比我了解那一刻的感觉,没有人更比我清楚我究竟愧对她多少。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汉娜在付出,她抛弃了所有所有,统统就是为了我,当初我一时大意造成了这个结果,但汉娜愿意独自一人全部扛下来,那么你说,这值得么?应该么?这些东西是我造成的,能够全部推给她来抗么?” 池染沉默良久,缓缓道:“你本可以选择和她一起扛。” “不,你错了。”里托这一次回答得斩钉截铁:“谁都可以,就是我不能。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样的一件事,如果我选择和汉娜一起扛,那并不是分去一半她的负担,而是加重一倍。” 里托的话就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池染的心口。 他之前忽略了很多很多的问题,里托这一番回答点醒了他。 就像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一样,结局是王子吻醒了公主,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但这不是童话故事。 甚至于你站在客观的角度,以成熟的思维用现实的方式把白雪公主的故事在脑海中再演绎一遍,你会觉得童话果然是童话。 没错,里托如果接受了汉娜,那么他们不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因为道德与伦理之剑会日日切割着汉娜的内心。 “这些东西本就不该由她来抗,但她硬是扛了起来,我甚至不能为她减轻一点儿负担,因为我的任何行为都是在给她的肩上施压。我要对她的将来负责,可我负不起这个责,但是归根究底,我还是要为此负责。” “池染,你能够理解我所说的一切么?”里托苦笑着质问。 池染没有表情。他可以想象,也想得明白,但他却无法理解,又或许是他不愿意去理解。 里托继续道:“如果我理解她,她将忍受一世的折磨。而我如果我是一个铁石心肠,丝毫不动,甚至一点儿也不理解她的人,那会怎样?” “当年我和她相识相恋,不过短短数天,这份感情来得太快也太浓烈,我们甚至没来得及细细品尝慢慢回味,就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可能我这么说太过无耻,但我想我和汉娜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如果短短数天就可以让两个人生死相依,那么所谓的爱恐怕也太过廉价太过轻浮。这二十年来,汉娜备受折磨,这我当然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我,这我也知道。汉娜抗下了所有,这是出于爱,可难道你不觉得,并非全部出于爱么?” “你!”池染豁然站起身,他怒目圆睁:“你怎么能这么无耻!你……” 然后他一下子说不出话了,他颓然了,他坐下了。 或许还有怨吧,或许还有恨吧,或许还有不甘吧,或许还有愤怒吧,或许还有尊严落地想要挽回吧,或许高傲突然砸得粉碎所以不能接受吧…… 里托胜利了,这第二个理由池染也无法反驳。 因为就在昨晚,他看见了,他看见汉娜已经释然了。 汉娜没有一心想要里托的命,也没有轻生的冲动,她已经放下了。是的,你不得不承认,汉娜在这第三次来到飞天道场后,她已经放下了。 “这一切因我而起,所以,我要担起这所有的责任,哪怕我担不起。” 里托说的话池染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脑子很乱。 如果,如果汉娜不是命不久矣。 那么在这一次见到里托之后,她会怎样? 她将万念俱灰,就如昨夜的那间暗室一般,无论窗外的灯火多么明亮,也无法点亮那方寸之间的灰暗。但也昨夜的那间暗室一般,无论窗扉如何紧掩,亦无法阻挡黎明的阳光。 可惜,如今的汉娜,将怀抱这一颗灰暗的心死去。在黎明的阳光开始照耀之前,她就将结束所有的一切。 里托坚决的拒绝了汉娜的所有期盼,因为伤终究会愈合的,唯有痛才如跗骨之蛆,永世难填。 池染坐在原地,手指轻触茶杯,杯中茶已凉,他是不想喝茶的,他只是想握住点儿什么。 然而他握不住。 里托看他不说话,站起身,漫步踱到书房后,从墙上取下一幅画,一个女人的遗像。 他小心的抱着画像,走到池染面前,坐下。 轻拂无尘的画像,画中那个女人眉目如烟,看不清面容。 里托缓缓道:“这是我的妻子,也是第三个理由。她很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这样的女子在艾欧尼亚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但她就是我的第三个理由。” 从池染今天见到里托开始,里托似乎就一直很小心,小心得他的背都没怎么直起来过。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代飞天剑圣,号称瓦洛兰最强剑士的人,整整一天,在一个小孩儿面前都是佝偻着的。 但这一刻,只有那么一瞬间,里托挺胸抬头。 他怀抱着那副画像,朗声道: “我们都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另一个温柔了岁月。池染,你可能无法理解。爱情与婚姻,从来都是分开的,婚姻必然发自爱情,但最初的爱,并不一定是最后的爱。甚至于你爱最后那个人完全没有最初那个人那么深,但那终究是爱。最初的爱让你痴得刻骨,为之如疯如魔,反倒是最后的爱,轻飘飘的,就像是没有丝毫重量,可若有一天要做出选择,你反而畏首畏尾,没有了最初的那份激情那份奋不顾身,但它始终是有重量的,是可以衡量的。你把一切摆到天平之上后,轻重立分,而这个重量除了你没人知道,可你终究是做了违心的抉择,也许天平本不公平,但你只有那么一个天平。哪怕是知道明明不公平,但你就是要说那是公平。为什么?因为是你男人,你得为此负责。负不起,也得负。” 这是第三个理由,也是今天所有谈话的终结。 池染依旧无言以对,因为这本就不公平,你说再多有何用? 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里托果然是个负心薄心的坏家伙。 但你能说么?或许能,但池染不能。 因为他感同身受。 12 离别 12离别 时间是午后,天不晴,也不阴。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通常被人们称为‘多云’。 天空之上是大片大片的云彩,这些云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厚的地方隐隐蕴着一团黑,而薄的地方透着耀眼的流光,云与云之间偶有小块儿空洞,阳光自空洞中投射下来,在地面上照出块块光斑。 此刻池染和里托就站在一块光斑中。他们的面前是一家旅店,旅店是典型的艾欧尼亚式建筑,古色古香。 经过一早的长谈,池染最终决定,还是让里托见上汉娜一面。 尽管他知道汉娜是绝对不会想见里托的,可要解开两人间这些恩恩怨怨,那么这一面,就非见不可。既然她很难跨过这个坎,那就让自己帮她跨过去吧。 一路上都很顺利,可里托走到旅店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久伫不动。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里托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池染,你说我见到她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池染啼笑皆非。原来里托站这么久,是不知如何面对她啊。 也是,如果没有池染,可能他们谁不敢想象有一天彼此会坐下来好好谈谈,所以当然就没有在脑海中思量过该说些什么。 池染的表情变得柔和很多:“随意吧,其实你说些什么都行。” 里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池染说得对,他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说了。 两人进入旅店,循着木质的台阶向上。 普雷希典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顺带着这座旅店也是修建在一座陡坡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旅店的台阶特别陡峭,走起来感觉特别长。 但再长的台阶也是有尽头的,池染和里托终究是来到了汉娜的房门前。 这是个位置很好的房间,地势很高,坐北朝南,大大的窗户外半个普雷希典城都可以尽收眼底。 池染把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开门进去。 然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是里托的手。池染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里托。 里托摇了摇头,示意池染让开。 池染也没说什么,后退两步,站到了里托的身侧。 此刻里托的表情很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其实刚刚在上楼梯的时候池染就感觉到了里托有点儿不一样,这种感觉随着距离汉娜的房间越近,变得越强烈。 里托伸出了手,池染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手放在门把上良久,然后终于转动了门把。 正对着门的那扇大窗户里涌进了无数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又从房间里铺了出来,穿过房门铺到了池染的脸上。 顺着温暖的阳光,池染看到窗前的木榻上,卧着一个其实老了看起来却很年轻的女人。 那就是汉娜,她微阖双眼,侧卧在木榻之上,一身平常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素衣,她一手撑头,另一手随意的放在腰间,从额角垂下的一缕头发遮住了她的半片嘴唇。 英气勃勃的五官后,其实是个很柔弱的人啊。 其实这八年来池染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开汉娜这么远,这么长时间。 当然,同处一城不能说远,一个早上也不能说长。 可池染就是感觉到了久别的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婴孩,不管他离那个怀抱一厘米还是一千米,总是会哇哇大哭。 池染轻轻的快步上前,一边走嘴里一边小心地呼唤:“汉娜,汉娜,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可是他没有得到丝毫答复。 可能是昨天太累,睡熟了吧,池染心中暗道。 他走到木榻前,半蹲着身子,抚摸了抚摸汉娜的脸颊,又是呼唤道: “汉娜,汉娜,汉娜……” 还是没有反应。 不知为何的,池染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好感觉。 “唉~~~~~~~” 身后传来了一声长长长长的叹息。 池染转头一看,里托还是站在门口,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为何,为何里托双眼的亮光像极了泪水的光芒!? 池染的全身被一股巨大的寒流吞噬,他无比恐慌!猛地转过头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好好打量了汉娜一番。 没有丝毫问题,没有丝毫问题! 她就像自己早上起身离去时一样安详一样慵懒,就连因为常年在外被风沙吹拂得有些干涩的肌肤也变得有了光泽,这八年来她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看起来健康。 所以,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池染心中长吁一口气,他伸手推了推汉娜,作为一个瓦洛兰顶尖的剑士,有人推她,她当然会醒来…… 汉娜倒下了,就在池染推过之后。 她就这么倒下了,像是一片柳絮般柔柔弱弱,缓缓悠悠的向后倒了下去,没有丝毫声响。 她的长发因为倒下的幅度扬了起来,又在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洒落在她的脸上。 她平躺在了木榻上,刚刚因为侧卧的姿势而被压住的小腹处开始渗出了紫红色的轮廓。这些看起来就让人生厌的紫红色在汉娜素色的衣服上迅速蔓延,片刻之间就占据了她大半个身体。 池染呆若木鸡。他依旧保持着刚才推汉娜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他才颤抖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汉娜小腹处的那片紫红。 湿湿的,粘粘的,冰冰的。 这是血,汉娜的血。 池染圆睁着双眼看着自己手掌上冰冷的血。他无法接受!怎么可能接受!? 在这个孤独的瓦洛兰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寻回了一点儿家的感觉,现在就要这么一点儿也没有准备的失去,这如何接受!? 她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的寿命么?自己在早上的时候还信心满满的想着如何救她,可,可为什么根本就不给这个机会! 他一下子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抓住汉娜的双肩拼命摇晃起来: “汉娜,汉娜,你醒醒,我是池染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掉在汉娜的脸颊上,又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然而她的双眼没有睁开,永远不会睁开了。 可能没人能理解这种感觉,这种八年来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积累下来的东西。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交流,却又是如此了解对方,了解这个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池染的大脑中装着十年之后的瓦洛兰世界,可那是个还没有开始的世界,对他而言,如今对瓦洛兰世界的所有记忆中,就只有汉娜一个人。 所以如果没有了汉娜,可能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了。 悲戚、心酸、不甘……所有所有的感情涌上池染的心头,又化作泪腺中的液体滚滚而出,他机械的摇晃着汉娜,为的只是掩饰自己在里托面前的失态。 因为汉娜绝对不想在里托面前露出一丁点儿的脆弱。 “她已经死了,别摇了。” 里托艰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池染终于停下了动作。可骤然的,怒火又从他胸中喷薄而出,他一下子转过头,大声道: “你闭嘴!” 这一声大喝之后,所有一切尽归沉寂。 里托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池染也没有说话,因为他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汉娜死了。 没错,汉娜死了。 当一个故事的主角死亡之后,这个故事就已经结束了,哪怕它再不愿意结束,也得结束。 池染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他抓过被褥,盖在了汉娜身上,动作就像是一个儿子给年迈的老母亲盖上被子。 老母亲沉沉睡去,因为她看起来就像是沉沉睡去。 池染把目光转向了木榻上的小桌,那里有一张纸,一袋钱,两封信。 池染拿起那张纸,这是一张短短的留言,上面的字迹很潦草: “你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别伤心。今早你出去的时候我知道,去干什么我也猜得到,对此我只能说谢谢。可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现在,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心中没有仇恨,没有怨念,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有的,只是对你满满的牵挂。从当初在巨神峰捡到你,我们已经共同度过了八年的时间,这时间对我而言只是一场旅行的长度,可对你而言,却是迄今为止的一辈子。我没能照顾好你,除了没把你饿着冻着,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夸耀一下的。倒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不知道多少次伤势发作的时候,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一直在漫无目的的流浪,如果不是你时常和我说两句话,为我缓解缓解心中的寂寥,可能我根本就挺不过来。” “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聪明,聪明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这八年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见证了你的成长,可我知道你其实一点儿也不快乐,我不明白你为何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个小孩子般的欢笑。但就像你从来没问过我一般,我也从来没问过你。想必是有原因的吧,但请原谅我,没有时间继续见证你今后的辉煌了。也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能过得快乐,起码,多笑一笑。” “如今我就要离去,可你还很小,有很多东西是你一个人无法面对的。就如昨夜所说,我已为你安排好一切,未来不管如何,先去弗雷尔卓德吧,把我的信给玛芙乐公主看,她会照顾你成人的。当然,你也可以不听从我的安排,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相信你是吃不了什么亏的,一切都由你,我的剑给你了,包裹中的东西也给你了,我在瓦洛兰各处都有些产业有些人脉,统统都留给你吧。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我一直在保护你,可又何尝不是在桎梏你,我相信没有了我你会活得更好,相信我,我有种预感,瓦洛兰的未来是你的,而你要做到的,仅仅是别辜负那些对你有所牵挂的人。” “记住,绝对绝对不要去辜负那些牵挂你的人。” 13 一个人启程 13一个人启程 里托站在门口,看不到池染的表情。 可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不好的,事实也的确如此。世上只有婴儿是哭笑无忌的,每一个人随着年龄的成长,世事的雕琢,他会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内敛,因为经历的东西太多,承受能力自然也变强了。 说起来很是讽刺,通常人们把这终不会哭不会笑的境界称为成熟的表现。 里托就是个很成熟的人,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伤心的感觉了,可这一刻,他很伤心,相当的伤心。 但他终究是个成熟的人,他看着池染的背影,开口了,声音静得像是一汪水: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池染偏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里托继续道:“你应该还不到十岁吧。如今汉娜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总得有个栖身之所,如果你愿意,就来我的道场吧,我愿收你为入室弟子,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对待。我会好好栽培你,不管你想学什么,我都教给你,绝不会亏待你。” 里托的话让池染感到一些诧异。 如果站在客观的立场,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那些传奇故事里的主角往往都是得到某某世外高人的青眼相看,然后倾囊相授,若干年后少年学成出师,一鸣惊人…… 眼前这一幕与那些传奇故事何其相似,但又天差地别。 里托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固然是因为很欣赏池染的少年老成处世不惊。但真正决定性的原因,还是因为汉娜吧。 所以池染如何能够保持客观!? 虽然他知道,现在点一下脑袋对他有天大的好处没有丝毫坏处,可他还是摇头了: “我拒绝。” “为什么?!你还这么小,要如何生存下去?!” 池染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这些都不需要你担心。我只知道,你没杀汉娜,汉娜却因你而死。我不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但也不准备接受任何来自你的帮助。” 里托一下子就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挂有泪痕的孩童,竟感到了压力的存在。他叹了一口气: “也罢,你要坚持我也不强求。既然你不愿意来我这里,那,那就让我为汉娜料理料理后事吧……” “不用了。”池染打断里托的话:“汉娜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钱财,她的后事自然有我料理,你若插手我怕她死都不瞑目。” 里托无言以对,但他好像是不死心,不,不是不死心,而是他迫切的想要为汉娜或者是池染做点儿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心中那团躁动之火会烧得他寝食难安。 “那你今后要去哪儿?有什么打算么?留不留在艾欧尼亚,如果不留我可以派人送你,保证你的安全……” “够了!里托!” 池染再也忍受不住,一声大喝打断了里托的絮叨。 “你和汉娜之间孰是孰非我不想再去计较,过往这所有的事我也不怪罪你,更怪罪不起。你我之间算是认识,可谈不上有什么深交,我也不想去深交。所以现在你在我这里彰显你的隆恩重惠,那是一种侮辱。我池染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嗟来之食。” 池染怒目挺身,手臂像一杆标枪般笔直地指着门外的楼梯: “你是名满瓦洛兰的一代剑圣,而我不过是一朝不保夕的黄稚小童,我们之间天差地别。可抛开这些大家都是男人,如果你想让彼此都保留一点儿最起码的尊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地方!” 这一刻面对瓦洛兰最强的剑士,池染毫无惧色。反倒是里托,他张开嘴,又合上,像是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所有的言语和念想都只能化作一声哀叹,他蹲身在地上放了一袋钱,然后转身离去。 里托,终究没能跨进这房门一步。 ================== 黄昏的嵩赞河面上没有风,所以河水平静得就像是湖水。 一个幼小的孩童背上背着大大的背包,腰间别着长长的黑伞,手里捧着小小的银匣子。他顺着河岸走走停停,似乎在犹豫什么。 他是池染,银匣子里装的是汉娜的骨灰。 这条穿过了大半个艾欧尼亚的嵩赞河自东向西,缓缓流淌,最终会注入守望之海。如果把汉娜的骨灰撒在这里面,那么很快,河水就会把她带往瓦洛兰的任何一个地方。 池染原本是打算这么做的。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实在是不能接受,一个三天前还活生生的人,那样沉重的一个人,到了现在,居然只有这小小一个匣子的重量。 人是注定要寻求归属感的动物。汉娜流浪了一辈子,要是死后也让她随波逐流,未免太过凄苦。 里托那儿是肯定不会考虑的,但也不可能随便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把她葬了吧?那么要把汉娜安置在哪里呢? 池染最终想到了劳伦特家族,汉娜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虽然她自己说过她不喜欢那个家。 可那夜汉娜说起她父亲的表情让池染知道,她的底气其实并不足。 是啊,她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是个遗憾吧。所以我若是把她送回去,安置在劳伦特家的墓园里,她应该不会介意什么的。 人嘛,总要落叶归根的。因为只有生你的家,才是你永远都回得去的家。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池染恐怕还必须‘陪’汉娜一段时间。 距离汉娜去世,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池染用了一天半处理汉娜的后事,又用了一天半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他就再也不想在这座城市待下去了。 尽管他是带着满心欢喜来到普雷希典的。 这里没有高贵冷艳的辛德拉,也没有英姿飒爽的艾瑞莉娅,更没有美得勾魂夺魄的阿狸。有的只是宗教的狂信徒和的痴迷于变强的苦修者,以及那些天天捧着经书脑子都要变成朽木的偏执学者。 就连那个被奉为传奇的飞天剑圣,在面对往日挚爱的剑尖时,也只能还以叹息。 是的,明明只要一句歉意的表达,就能改变所有一切,可他竟然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池染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为什么这个强者辈出的国度在若干年后数次遭到诺克萨斯的入侵,甚至曾濒临亡国的边缘。 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太单纯,单纯到冷酷的地步。 或许他们都沉沦于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所以才看不见周遭的苦痛吧。 池染离开河岸,向着西南方向走去,那里是外交官大道,五天前他和汉娜从那条路进城,五天后也是他和汉娜从那条路出城。 他脚步轻快,脸上甚至还带有一点儿笑容。 可能你想不通为何到了这一步他还能笑得出来,可能你也想不通为何一个人形单影只竟然还会笑。 其实池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偶然会闪过一丝笑意,他自己也的确不可能笑得出来。 但微笑是本能,它无法泯灭。 就像是看到路边两个小孩子相互掐架打闹当然是不好笑的,可你不也笑出来了?当然,你那时并不知道自己笑了。 这句话说起来可能很难听: 汉娜死了,可池染终究要迈过这个坎,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况且,如果汉娜知道池染在她死后第三天就能笑了,恐怕她也会笑吧。 里托信守诺言,从那天转身离去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池染的视线里。其实那天池染一直远远的从窗口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时的心情,还是因为俯四十五度角的问题,他总觉得,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离去的背影,落魄得像是一条狗。 不过池染此刻的背影,恐怕比里托好看不了多少。 黄昏下的外交官大道,一个幼弱的孩童晃晃悠悠的朝着普雷希典厚重的城门走去。 一个背包,一坛骨灰,一把藏在黑伞之中的剑。 跨进这个城门时,是别人的故事。而跨出这个城门后,是他自己的故事。 他的脑海中装着未来的瓦洛兰,也装着过去的自己。 但他不喜欢那个瓦洛兰,也不喜欢那个自己。 14 兽灵邪教 14兽灵邪教 灵幻森林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神秘有些可怕,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九死一生的险地。可实际并非如此,灵幻森林不大,也不可怕,一百年前这座森林是瓦洛兰有名的风景区,然而一百年后,这片被称为人间奇景的森林,却成了瓦洛兰最有名的禁地之一。 原因只有一个。这片森林里住着瓦洛兰有史可考以来第一个半神——艾欧尼亚的骄傲:众星之神索拉卡。 当然,前世池染玩游戏的记忆里,那个除了加血加蓝就什么也不会的索拉卡并不是什么众星之神,她是众星之子,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家伙。 可池染记忆中的那个瓦洛兰世界还未开始,十年前的索拉卡还未失去神格,她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神,但已无限接近,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变数,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可能就没法玩了,因为哪一家选到了索拉卡,哪一家就赢了。(笔者:开个玩笑,哈哈~~~) 未来的十年时间里,诺克萨斯将三次入侵艾欧尼亚,第三次已经兵临普雷希典,艾欧尼亚濒临亡国的边缘。 但诺克萨斯如此强大的军力都攻不下艾欧尼亚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原因是这三次战争里发生了两个变数,第一个变数是普雷希典城下刀锋意志艾瑞莉娅觉醒,手持飞天之剑鼓舞艾欧尼亚人,率领所有残军死守普雷希典,为德玛西亚的支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第二个变数是被炼金术士沃里克激怒的索拉卡发动天罚,这场天罚自普雷希典城为基线,一直到征服者之海,笼罩了整整半个的艾欧尼亚,所有的诺克萨斯人没有一个活着回去。就连号称祖安一千年来最杰出的炼金术师沃里克本人,也被这一场半神之怒的诅咒,变成了一个嗜血狂暴的狼人。 但是最终的后果就是,索拉卡因为发动如此大范围的天罚被剥夺神格,从一个半神变成了凡人。 半神时期的索拉卡,真可谓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在十年前的瓦洛兰世界,如果搞一个强者风云榜,索拉卡根本就上不了榜,因为半神时期的她,就是个开挂的家伙,把她排上榜太影响公平。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要索拉卡仍旧在灵幻森林里,无论瓦洛兰如何风云动荡,哪怕是符文潮汐来临,暴动的魔法席卷瓦洛兰的一切,艾欧尼亚都能高枕无忧。 当然,索拉卡究竟有多么强大和灵幻森林被列为禁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高高在上的众星之神当然不会和那些凡人去计较什么。但她的信徒不一样,众多的信徒自发在灵幻森林外围筑起了一道防线,他们在这里定居,修建神殿和祭坛,盘查每一个想要进入灵幻森林的人,如果你进入灵幻森林只是想要去观光什么的,那就算了吧。神殿的冕卫军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如果你想强闯,呵呵,想清楚了,与冕卫军动手,意味着招惹艾欧尼亚唯一的半神。况且,作为星神殿的冕卫军,也都不是吃素的家伙,如果没有里托那一级的武力,还是洗洗睡吧。 可恰好因为星神殿好冕卫军的存在,灵幻森林乃至周边地区一直很和平,无论如何文明的国度都会有害群之马存在,可在这片地界上,别说是强盗,就连小偷可能都不存在。 但是,邪教不一样。 艾欧尼亚是教派的国度,各种寺院神殿祭坛林立,这么多的教派里,总有那么几个教派的教义是奇奇怪怪的,比如说大名鼎鼎的均衡教派。 当然,均衡教派的教义虽然有点儿难以理解,可还算不上是邪教。瓦洛兰最有名的邪教是虚空教派,那里的人就是一堆宣扬世界末日的悲观疯子。 抱歉扯远了,刚才说到灵幻森林以及周边地区被星神殿的冕卫军所守卫着,这里的治安好得出奇,就连小偷都难以见到,可却无法阻止邪教的渗透。 毕竟所谓邪教,就是不能用常理所衡量的东西。 池染此刻就正面临邪教的威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两天前池染从普雷希典城出发,准备搭乘符文列车前往灵幻森林,可一问才知道,原来普雷希典就没有发往艾欧尼亚东部的符文列车,更别提灵幻森林这种地方了。 艾欧尼亚是个两极分化很严重的国度,它们拥有世界上最出众的哲学家,却也有世界上最愚昧的原始著民。靠海的几个行省与瓦洛兰通商,顺带的带动了周边地区的发展。所以以普雷希典城为界限,西南半个艾欧尼亚生活富足科技发达,东北半个艾欧尼亚却像是未开化的蛮荒之地。 简单来说艾欧尼亚就是个一定程度上闭关锁国的国度。 是以,像符文列车这种瓦洛兰最基本的交通工具,竟然只在西南半的艾欧尼亚才能看到。 可灵幻森林终究是要去的,池染在普雷希典城外转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前往灵幻森林的商队,给那个护卫头子塞了点钱后,池染在一辆拉皮货的马车上谋到了一个座位。 就这样,池染在这个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度过了两天,据那个收他钱的护卫头子说,明天早上他们就能到达灵幻森林。 然而就在今天黄昏的时候,出问题了。 商队停止了前进,池染从货物堆里坐直身体,发现他们被一群打扮奇特的人给包围了。 那是一群脸上涂着油彩,身上披着兽皮,肩膀上插着鲜艳羽毛的人。 这些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蛮荒之地的土著,可他们手里精钢打造的刀剑长矛又告诉池染,他们绝对不是傻乎乎的野蛮人。 马匹不安的刨着蹄子,吐出浑浊的鼻息。 护卫头领策马向前,他大声的和那些人说了些什么,用的是艾欧尼亚的土语,池染并没有听懂,不过从交谈的举止来看,双方似乎都不是非常愉快。 这场交谈最终以护卫头领的屈服为终,他走向商队,对为首的一个商人说道:“这些兽灵教的疯子硬说我们这儿藏有他们的东西,他们要搜……” 护卫头领又和商人争执了起来,隔得太远,池染听得不是非常清楚,大致上是这些兽灵教的家伙丢了东西,想要搜查这个商队,护卫不愿意招惹这些宗教狂人,反正马车上拉的都是些纳威里行省的药草和皮货,搜就搜吧,只要搜不出来,这些宗教狂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可显然,商人们不同意。 护卫头领吹胡子瞪眼:“这些兽灵教的人可不同于强盗土匪,不贪财物,但若是激怒了他们,可比强盗要残暴多了,杀人都不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可无论他怎么说,这些商人都毫不退让,远处那些兽灵教的人也开始躁动起来,悄悄的朝马队靠近着。 气氛有点儿凝重,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池染这事儿透着诡异。 他缩了缩身子,马车很大,他人又小,缩起来就被一车的皮货给挡住,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 身体下面的皮货很软,想来是上等毛皮,池染努力往皮货堆里攒了攒,可能是因为用力过大,他一下子就攒空了。 这满满一车的皮货竟然是空的!只有最上面一层才是皮货,下面根本就不是! 池染望了望四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护卫与商人的争执吸引了过去,他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拉开表面上的那层皮货。 皮货堆下面是一个个小笼子,笼中是各种各样的幼兽。 小猫小狗小鹰小狼小老虎小狮子…… 显然是被打了麻药,此刻这些活泼好动幼兽都安安稳稳的呆在笼子里呼呼大睡。 果然,池染苦笑一声。 摊上事儿了。 艾欧尼亚没有严禁走私珍稀野兽的规定,瓦洛兰世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野生动物保护法。 可眼前这一幕和远处那些兽灵教的人联系在一起,该死,你要说这没关系谁信? 池染背上自己的包,准备悄悄溜走,刚刚那护卫头领貌似说过这些兽灵教的家伙一旦被激怒就是杀人狂魔。 拿自己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跳下马车的时候。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或者说,他是被一道目光吸引了。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所有的幼兽都在呼呼大睡,唯独它没有。 它的笼子在马车的角落,很不显眼的地方,它就这么坐在笼子里,歪着头,看着池染。 眼神呆萌呆萌的。 15 小偷 15小偷 那双眼睛似乎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池染怔怔的失神,然后他马上反应了过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真是活见鬼了。 尽管这只白狐让人特别有八卦的**,可他还是迫切的准备离开这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预感,这地方绝对要出问题,还是跑快点儿。 至于那只白狐,别开玩笑呢,这么多人看着,你难道还想把它抱走? 他跳下马车,快步的朝车队后方走去,兽灵教的人虽然多,可也只能包围车队的三面,车队后方是没有人的。 一路上也有人奇怪的看着他,可这不碍事。 很快,池染穿过了整个车队,后面是一片密林,只要藏进那里面,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不能说是听到,那声音直接从他的脑海里响起。 “不要丢下我。” 那是一个清甜的女声,听起来特别舒服。 是那只白狐么? 池染回头看了一眼,护卫依旧在和商人争执,那辆内有乾坤的马车依然是刚才那样,什么都没变过。 看来是这两天睡得太多,都产生幻觉了。 他哑然一笑,回过头来,却看见一个黑影在视野里放大。 ‘砰!~’ 他被黑影撞翻在地,那是一个人。 那人撞倒了池染,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依旧快步向前跑着,侧身的时候池染看到他半个脸。 相貌平平,黝黑的肤色,唇上有些许绒毛,这家伙是个孩子,应该比池染大,但也大不了几岁。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你要是拉我一把跟我道个歉,兴许我还会善意提点你两句,可既然你这么赶着去送死,那也就不怪我了。 池染拍拍身上的灰,径自冲进了密林里。 一切很顺利,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得多,他本就不是这商队里的人,又是个小孩儿,谁会在意它呢? 他在密林里转悠一阵,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了上去,藏身在浓密的树叶里。 他还得看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要是没啥事儿,就回去说自己刚撒了个尿,虽然这里离灵幻森林已经不远,但有马车坐总是好的。 可他的直觉真的很准。 护卫和商人争执不下,那些打扮怪异的兽灵教徒也失去了耐心,他们收缩了包围圈,想要强行搜查。 尽管商队的护卫都很想放手让这些狂热宗教分子去搜,可作为一个商队护卫的职业操守不容他们这么做,他们必须保证商人和货物的安全,现在雇主没有点头,那谁也别想碰这些货物。 况且,即便是他们自己,现在也隐隐觉得这批货物没那么简单。 一时间剑拔弩张,如果再没人站出来说点儿什么,恐怕就有人要血溅当场了。 没人说,可狐狸说了。 一声轻灵的狐鸣从一辆载满皮货的马车上传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它撒开四只爪子,欢快的穿过车队,向着池染藏身的密林跑了过去。 就在白狐出现的时候,池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兽灵教徒会立刻暴起伤人。 可没有,所有人都仿佛是没看见那狐狸一般。只有那马车的主人从车上连滚带爬的追下来,痛心疾首的大叫: “哎哟,我的白狐,我的白狐,快抓住它!” 原来这些幼兽和兽灵教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些商人把兽笼藏在皮货底下不过是为了逃税。 池染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人人头落地了。 没错,就在池染已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车队里一个浑身都裹在黑袍里的家伙突然纵马狂奔,手起刀落就把一个兽灵教徒给砍了。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白狐吸引的当口,暴起发难,一路砍了过去,想要冲过兽灵教徒的包围! 这就像是点燃了压抑待发的炸药,整个场面瞬间爆裂!兽灵教徒们涌了上去,手中的利刃长矛不断朝着那黑袍人身上招呼。 而那些护卫和商人也遭了池鱼之殃,兽灵教徒把他们也一同列入了杀戮的对象。 一个人引起的争端一下子变成了朝大范围的混战,不,不是混战,是屠杀! 兽灵教徒们嘶吼着,发出如虎如狮的咆哮,他们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流淌,有几个人身上甚至散发着魔法的辉光。 不愧是强者的摇篮艾欧尼亚,连一个异端邪教也拥有如此力量。 然而兽灵教徒的强悍对池染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初时护卫们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可到了后来,这仅有的挣扎也被彻底粉碎。 兽灵教徒人数本来就占优,更别提他们个体强大。 池染甚至看见有个兽灵教徒被一刀砍在背上,却像是砍在了乌龟的壳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商队这边是一面倒的屠杀,那个黑袍人那边同样也是。 黑袍人一人一刀,没有哪一个兽灵教徒在他手中是一合之敌,如果不是因为人数太多,他恐怕已经冲出了这个包围圈。 池染心中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神经兮兮的跑了出来,在这样的场面里恐怕是活不下去的吧。 谨慎永远是没错的。 如今这里成了这样,自己也只能靠双腿走到灵幻森林了,不过还好,已经不远了。 池染准备爬下树从后面悄悄离开,他紧了紧身上的背包,然后探手往自己的怀里一摸…… 见鬼!我的怀包呢?! 汉娜离世的时候把她在瓦洛兰的所有都留给你池染,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都被他揣在怀包里,比如说银行的钥匙,几处产业的产权证明,这些年游历瓦洛兰的笔记,还有那几封关系到池染能不能顺利活到18岁的介绍信! 特别是那几封信,如果没有信,池染如何让众星之神索拉卡和雪之祈舞玛芙乐公主相信自己?开玩笑,没有介绍信,你连见不见得到人家都成问题。 怎么会这样!?就是怕丢了,所以自己才把这些东西放怀包里,怎么可能会丢!? 是他!一定是他! 池染一下子想起了刚才撞自己的那个小孩儿,如果说怀包会丢,那么他就是唯一的理由。 要不要这样,瓦洛兰世界竟然也会有扒手! 池染心中苦涩得想哭。 想我池染两世为人,最后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上这种狗当! 要去找他么?如果不去找他,自己如今是孩童之身,瓦洛兰世界如此险恶,能不能活下去还得打个问号。 可如果去找他…… 池染透过茂密的树叶看了一眼远处的战场,兽灵教徒差不多已经把整个商队杀得干干净净,如那个护卫队长所说,兽灵教徒的残暴让人胆颤,商队血流成河,放眼望去就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像我这种小屁孩儿,人家一刀就剁成两半了吧。 两条路貌似都是死路,这要人如何去抉择? 就在池染万分纠结之时,战场的形势有了峰回路转的变化。 兽灵教徒总共也就百余人,一半去对付黑袍人,另一半去对付商队,如今商队已经全军覆没,黑袍人的压力一下子就大增。 然而他却是越战越勇,似乎刚才并未尽全力。 而且黑袍人知道,兽灵教这么多人,如果自己不能迅速突围,耗也耗死他,所以这一刻,他全力施为,拼得越加凶悍起来,有种以命搏命的意味。 兽灵教徒人数增加了,却渐渐的挡不住黑袍人。 终于,黑袍人以重伤的代价,成功突围而出。 他驾马向着另一侧的密林疾奔而去,兽灵教徒在后面紧追不舍。因为双方激战许久,人累,马也累,一时间竟是不快不慢,保持着一个相当的距离。 可这个距离马上就要被黑袍人拉开。 因为那一侧的密林下,早已有人驾着马车等待他。 那个偷了池染怀怀包的小贼! 池染立刻从树上滑了下来,朝着那两拨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嘞个去,刚刚之所以纠结,是因为不知道这个小贼在哪儿,贸然去找太危险,既然现在知道了,难道还有干坐着的道理? 当然,就这么跟上去,也是非常危险的。可池染真没选择,不跟上去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活下去,别开玩笑了,现在就连路边的野狗都能把他完虐。 跟远一点,见机行事,保命第一,怀包能拿则拿,不能拿则弃,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得去碰碰运气吧,运气好这一趟说不定还能捡个大美女呢。 这蛋疼的世界什么样的神展开都是有可能的,你说是不? 16 臭小子 16臭小子 摩萨罗来到艾欧尼亚已经两年了。 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是铁板一块,总有些人的想法与大多数人背道而驰,我们通常把这些人成为叛逆分子。 摩萨罗的任务就是找到艾欧尼亚的叛逆分子,然后和他们打好关系,等到哪一天祖国诺克萨斯需要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叛逆分子就会成为一根毒刺,深深的扎在艾欧尼亚的心脏上。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谍报人员,摩萨罗的工作很称职,他找到了艾欧尼亚最大的叛逆群体——邪教。这两年来他和艾欧尼亚很多的异端教派成为了朋友。 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可以回国了。 前提条件是,他没有成为兽灵教的朋友。 那是半个月前的一天,摩萨罗来到了兽灵教的神庙,他和这个教派打了一年多的交道了,如今双方终于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在神庙深处,热情的兽灵教向摩萨罗展示了他们的至宝——欺诈宝珠。 那是一颗青绿色的珠子,散发着朦胧的辉光,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迷人。 摩萨罗被这颗珠子所吸引,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珠子,他似乎感受到了珠子的呼唤,那呼唤让他无法自拔。 他情不自禁的问道:“这珠子好漂亮,有什么用?” 教中的长老告诉他:“据说能够赋予万物新的生命,但要小心,别被它给迷惑了。” “欺诈宝珠就是个骗子,有魅惑人心的力量,它会放大你心中的**,给你无上的美妙,实际却什么都没有。” 摩萨罗笑了笑,他表示自己是不可能被一个死物所魅惑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离开兽灵教后,摩萨罗对那颗珠子朝思暮想,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如此渴望那珠子,摩萨罗失了魂,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中似乎缺失了什么,这唯有那颗珠子才能够填补。 那几天的感觉就像是在洛克萨斯求学时,好不容易把自己喜爱的姑娘忽悠到了旅店里,就在你用尽所有的甜言蜜语开始把姑娘给软化点儿的时候,老母亲上门把你给拎了回去。 好吧,你虽然人被拎回家了,可心却留在了那旅店里,你日日夜夜想着要回到那儿,而且你肯定会回到那儿。 所以摩萨罗悄悄一个人回到了兽灵教,凭借自己往日打下的良好关系,把那珠子给偷了出来。 这一下可捅了大篓子,整个儿兽灵教震怒,他们要抓住这个背叛了信任的贼,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 当然,到现在为止,摩萨罗还是安全的。 他靠在一颗大树背后,强咽下一口鲜血,喘着粗气。 脚边是两个被斩去头颅的兽灵教徒,这已经是第五波追上来的人了,再这样下去,摩萨罗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走出这片森林。 不远处是已经报废的马车和那个赶车的孩童,拉车的两匹马已经死了,被老虎咬死的,而咬死马的两只老虎则被摩萨罗两刀砍断了脊梁。 本来逃进森林的时候摩萨罗松了一口气,可马上他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兽灵教徒懂得驱兽之术,在森林里就不会缺少坐骑。 追兵是一波接一波,兽灵教这次精锐尽出,能够驱兽追上来的都是高手。 刚刚这两个人就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更可恶是他们的老虎竟然咬死了马,如果不是那个臭小子驾车的技术还行,刚刚恐怕直接就是车毁人亡。 如今没有了马,自己又身受重伤,想从这些人手里逃出生天,怕是不可能的。 等等!臭小子!那个臭小子! 摩萨罗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个驾车的黑衣孩童,他是自己一年前捡到的孤儿,看他颇有天资,就收为了徒弟。 刚刚这几波追兵的目标都是自己,所以这个臭小子自始至终,就只受了点儿轻伤。 如今我自身难保,肯定是护不了他的。与其两个人一块儿死,不如让他把追兵引开,说不定我还有点儿活命的机会,只要走出这片森林,和那个刚到艾欧尼亚的精锐特遣小队联系上,就算是安全了。 反正这一年来我也教了他不少东西,恰当的报答报答我这个师父,也是应当的吧。 不过该怎么跟他说呢? 摩萨罗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他朝黑衣孩童招招手:“臭小子!你过来。” “什么事?师父。” 臭小子一溜小跑,很是殷勤。 摩萨罗叹了一口气:“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师徒恐怕是难逃此劫,如果再一起走,那谁也走不出这片森林。我想了个办法,你继续朝这个方向走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这片森林,等你出了森林,外面有师父的同伴等着,你叫他们来救我,一定要快!” 臭小子问道:“那你呢?师父?” 摩萨罗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走另一个方向,我会把他们拖住,师父能不能活命,就看你快不快了。” 臭小子几乎没做什么思考,点了点头:“行,我会拼命跑的。” 摩萨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有这么一条丛林法则:吃人的熊来了,我不需要跑得过熊,我只需要跑得过身边的那个人就行了。 况且,这个蠢不拉几的臭小子照原来的方向前进,那些兽灵教徒多半是去追他的,摩萨罗只要在这森林里绕一圈换个方向出去就行了。等他们发现追错人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哈哈哈。 再不济,他也能让兽灵教徒们分兵,这样我会轻松很多。 两人分头行动,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两马两虎两人的尸体。 但同样很快,这里又出现了人影。 是臭小子,他去而复返了。 他看着摩萨罗远去的方向,面露冷笑。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险恶的社会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孤儿。能活到今天,靠的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摩萨罗可能永远想象不到,这个在他眼里傻乎乎的臭小子其实并不傻。他会对师父保持足够的尊敬,也会抱有足够的戒心。 臭小子心里知道摩萨罗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是他不想再过孤儿一般的日子了,他想吃饱穿暖混出个人样,所以谁给他力量,他就向着谁。 当然,不管是摩萨罗还是臭小子,现在都解决不了池染面对的难题。 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 池染跟着摩萨罗和兽灵教徒的后面,但是因为不敢跟太近,所以没一会儿,他就把人跟丢了。 当然,跟丢了只是小问题,大问题是他迷路了…… 没办法之下,池染只能像没头苍蝇般乱转,祈祷能走出去,不过他不知道,就这么乱走之下,竟然还离摩萨罗迂回的方向越来越近。 大抵是命运之神显得蛋疼在玩弄他吧。 他就这么一直走着走着,忽然间听到了一个清甜的女声: “救救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 这声音听起来距离不远,吓了他一跳,略一思量之下,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那是一片灌木丛,池染小心的扒开灌木从,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救救我,快救救我,这一次不要丢下我~~~” 池染浑身汗毛倒竖,因为他现在终于发现,根本不是他听到了这个声音,而是这个声音直接在他大脑里响起。 他一低头,发现地上躺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就是那只在马车上的小狐狸!它侧躺在地上,左前脚被一个巨大的捕兽夹夹住,那兽夹是池染看过最大的兽夹,光是直径就有一米宽。 捕捉怎样可怕的野兽才能用到这种尺寸的兽夹啊。 这样尺寸的兽夹蕴含的力量可想而知,它本该直接就把小白狐的脚给夹断,可兽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浑身都是红褐色的铁锈,机簧似乎也有些老化,所以小白狐逃过了断脚的劫难,却要把命丢在这儿。 小白狐的左前脚流着鲜红的血液,它看着池染,眼眸中似乎有一团水雾,如此的楚楚可怜。 池染回避了那个目光,他真怕自己再看两眼整个儿灵魂都被吸走了。 不过他几乎都没有思考,就决定帮帮小白狐,因为这一次没有性命之危,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蹲下身子,对着小白狐笑了笑:“别急,这这就救你出来。” 他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把双手插进兽夹的缝隙里,用力的掰动,可他用尽了全力,才掰动了那么几毫米。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都扑到了兽夹上,吃奶的劲儿都用了出来,终于掰开了那么差不多一厘米的间隙,小白狐这下可以把脚抽出来了,然而还不等小白狐抽脚,悲剧就发生了。 池染毕竟是个孩童之身,是凭着一口气才掰开了那么一丁点儿,可这口气并不长久,他脚下一滑,气一散,兽夹再次合上。 他抵死的撑住,如果兽夹合上了,别说小白狐的脚,就是他的手也要玩儿完,当然,他也可以直接抽手,如果抽得快说不定没事。 可这样一来,小白狐的脚就…… 看过了那样一双温柔动人的眼睛,池染实在是没有勇气抽手。 就在池染天人交战的一刻,灌木丛的那头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池染举头一看,那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是那个偷了他怀包的小贼! 池染看到了小贼,小贼也看到了池染。 四目相对! 17 衰仔、白狐、小贼 17衰仔、白狐、小贼 灌木丛里面竟然有个人,那小贼看到这一幕似是很惊讶,他愣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情况?一人一狐一兽夹在灌木丛里躲猫猫? 噢,原来如此,这个蠢货想要救这只小狐狸,结果差点儿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小贼恍然大悟,有些啼笑皆非。 可池染看到这小贼却一点儿也不想笑,他怕得要死。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他想干什么!? 他偷了自己的怀包,怎么想也不可能对自己怀有善意。眼下这情况,他只要用手指轻轻的捅自己一下然后扬长而去。 我就只能和小白狐一块儿在这里等死了。 还是保命重要! 池染心中立下决定,就在他都要抽手的时候,那小贼却向他投以一个善意的笑容,这让他犹豫了一下。 小贼快步走上前来,蹲下道: “别说话,也别动,你快要撑不住了。” 小贼轻拍池染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他抓住兽夹的两侧,缓缓道: “这兽夹的机簧生锈了,所以要掰开它会特别困难,一会儿我数123,我们一起用力,或许能弄开它。” 没错,这小贼认出了池染,他也的确是扒了池染的怀包,不过就是因为偷了池染的怀包,所以,才会救他。 “1” “2” “3” 两人一齐用力,兽夹吱呀吱呀的响,总算是被拉开了一条缝儿。 小白狐眼睛骨碌一转,抽得比谁都快。 而后池染嗖一下就把手给抽了出来,最后的小贼似是还有余力,撑了两秒才撒手。 “谢谢你。” 池染想了半天只能对这个偷了自己怀包的小贼说出这么一句话,或许这家伙根本就不记得我,毕竟当时只是擦肩而过,他又走得如此匆忙。 “我拿了你东西,你还谢我?” 池染一愣,这家伙记得我!?既然记得我,那就断然没有施以援手的理由啊。 “刚刚我需要钱买马车,看你胸腹鼓鼓的,肯定是揣着好东西,所以才顺手摸了一把。我本人对你并没有敌意。” 原来如此,池染一下子释然,刚刚这小贼赶着马车在密林边就那个黑袍人,原来就是从我这里搞的钱。 说明了原因,小贼话锋一转:“如果你真想谢我,就把那袋子送我算了。” “不行。”池染连连摆手:“那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想要钱,我可以另外酬谢你,但是袋子不能给你。” 小贼摸着下巴点点头:“对,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房产地契什么的都已经打上了魔法烙印,非业主本人不可,不过……” 小贼轻笑着道:“有一封写给索拉卡冕下的推荐信,可没有注明主人是谁。” 池染这下傻了。 他当然知道,怀包里装的东西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汉娜毕生积蓄下来的产业什么的,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无论谁见了都会眼红。可另一方面,这些东西都打有魔法烙印,这就跟人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世上除了池染,其他人拿去了也没用。除非有人把池染给绑了,逼着他转让这些东西。 也正因为是担心有人见钱起意把自己给绑了,所以池染才把这些东西揣在怀包里。 可汉娜写给索拉卡和玛芙乐公主的那两封信,完全是因为怕丢了所以才贴身揣着。 因为这两封信就算再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读也没多大关系,信是一个垂死之人写给另外两个老友的,内容是托付一个八岁的孩子…… 池染心里猛然浮现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这家伙,不会想要拿着信去冒名顶替我吧。 这小贼也就十二三岁左右,瓦洛兰世界的人在身体方面都比较早熟,八岁的孩子长很大的个子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小贼看池染半天不说话,莞尔一笑:“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小贼缓缓道:“你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那个怀包,如今怀包就在这里,你只要拿上这个怀包随时都可以走。可相信你也看出来了,现在周围都是兽灵教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你进来容易,出去难。” “所以呢?”池染淡淡问道。 “所以我可以保证你平平安安的走出这片森林,可在我们到达弗雷尔卓德之前,我不会把怀包还给你。” 池染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小贼,果真是个奸诈的小滑头! 他显然是在这里惹上了什么麻烦,没地方躲。所以想拿池染的这两封介绍信做挡箭牌,毕竟这两封信是写给索拉卡冕下和玛芙乐公主的,瓦洛兰世界中恐怕还没有什么事是这两个人摆不平的。 怪不得看到自己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考虑就施以援手,还好整以暇的把为什么偷自己怀包的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原来是有所图谋! 池染冷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小贼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阴寒起来,他拍了拍腰间的短刀:“那我只能一个人去弗雷尔卓德了。” 池染心中叫苦,这不仅是个奸诈的小贼,还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小贼。 其实手中有介绍信,这家伙完全可以去冒名顶替,但这么做有两个隐患,第一是会被自己给揭穿,第二他不知道索拉卡和玛芙乐究竟对这个信中所写的‘池染’有多了解,如果很了解的话,冒名顶替无疑是个笑话。 所以最周全的办法是让池染把他带上一起,毕竟多带个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有益无害。 可如果池染不答应,那小贼就只能一刀把他杀了,死人当然揭穿不了他,至于索拉卡和玛芙乐对这个信中所写之人有多了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大不了就说自己在森林里捡了两封信,想来也不会被追究什么。 “成交,你保证我安全走出这里,我保证你安全到弗雷尔卓德。” 池染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小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池染握住了这只手,这虽然是个孩子的手,却布满了老茧:“合作愉快。” 这片森林并不大,与其说是森林,不如说是片大一点的小树林,刚刚达成了盟约的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行,方向就是摩萨罗离去的那个方向。 丛林法则注定了熊会要了跑得慢那个人的命,然而这是人类社会,丛林法则并不完全适用。如果是猎人追逐猎物,一头跑得快的野猪和两只跑得慢的野鸡相比较,当然是野猪更有猎杀的价值。 所以跟上摩萨罗的脚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从小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贼深谙这一点。 况且,兽灵教虽然是邪教,却也不是最极端的那种邪教,他们只是暴虐,并不嗜杀。就算池染两人被发现了,只要运气好,也不会出什么事。 人在弱小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只能把一切交给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那只小白狐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来。 它的脚爪流着血,池染颇为不忍,但却不知道该不该把它带上,据说兽灵教非常忌讳别人饲养兽类,他们觉得野兽是神的使者,任何狩猎捕捉饲养行为都是触犯神的威严。 可那小贼没那么多顾虑,小白狐在跟了一段时间后,他果断的回头拎起了这个小家伙,还细心的给它包扎了伤口,这个行为让池染心中舒坦了不少,这小贼虽然奸诈市侩甚至还有点儿无情,却还不算个十足的坏人。 决定带上小白狐的是小贼,包扎伤口的也是小贼,可这小白狐就是不待见他。 反倒是池染,在一旁干坐着什么也没做,可小白狐就是喜欢往他怀里钻,最后抱着小白狐一路走这个重任也就落到了他头上。 说来奇怪,这小贼一路走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如今一只狐狸的不待见,竟然让他有些黯然神伤。 池染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他决定说点儿什么打破此刻的凝重气氛:“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师父都叫我臭小子,你也可以这么叫。” “臭小子?这么称呼你不太好吧。” 小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可介意的。” 池染无言,这家伙虽然小,可真是活到了人生极高境界。 “对了,你和索拉卡冕下熟么?” 臭小子忽然间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池染噘嘴嘟囔道:“索拉卡冕下?不算是非常熟吧,长辈带我去她那儿喝过几次茶,也就是几面之缘。” 池染当然从来没有见过索拉卡,可他必须这么回答这个臭小子。 因为就在他这句话说完后,臭小子悄悄按在短刀上的手自然的滑落了下来。 瓦洛兰世界果然一点儿也不简单啊,池染心中暗叹。 不过就凭这家伙这点儿伎俩,还弄不死自己。 即便这臭小子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唯独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一旦到了众星之神索拉卡那儿,验明谁才是真的池染后,他们之间的主客立场,瞬间就会易位。 18 巨熊 18巨熊 摩萨罗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周围是死去的兽灵教高手。 这已经是第四波了,如果像这样的追兵再来两波,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他抛出去的诱饵一点儿作用都没起? 自从和那臭小子分道扬镳之后,追兵丝毫不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其实也不奢望那臭小子能把追兵全部引开,就算是分散一点也好啊。 可如今这个情况,一点儿也不合常理,摩萨罗怎么想也想不通。 沙沙沙~~ 远处的树丛传来了衣服扫过树叶的声音,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摩萨罗心中一凛,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透过茂密的树叶,他隐约看见了远处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的模样很是熟悉。 臭小子看见了摩萨罗,摩萨罗当然也看见了臭小子。 几乎没有迟疑,臭小子拽着池染掉头就跑,而摩萨罗也瞬间就明白了一切,抄起长刀追了上去。 这个该死的小瘪三,他背叛了自己!他根本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怪不得那些兽灵教的人这么容易就追了上来!一条线上有两个人,这么大的目标当然好追了!偏偏兽灵教的目标是我,这样一来反而是我被他当成了挡箭牌当成了诱饵! 摩萨罗心中暴怒臭小子背叛了他,丝毫不想是他先背叛了臭小子。 被拽起夺命狂奔池染猝不及防,差点儿摔了一跤,他不明白为何一直古井不波的臭小子突然这么激动,这简直就是不要命的跑啊。 可回头一看身后急速追来的那个黑影,他一下子就释然了。 “那就是你偷我钱买马车救的人?你师父?” 臭小子的回答很简练:“对。” “你们之间出了点儿状况?” “他要我去当诱饵把追兵引开,我没去。” 池染心中苦笑,这就好比岳不群和林平之,阴毒的师父教出了个狠辣的徒弟,双方根本就没有和平可言。 为今之计只有跑,当然,虽然摩萨罗带伤在身,可池染两人想要跑过他,还是不大可能的。被抓到了肯定死路一条,在想出办法前,只能这么一直跑下去,拖到下一波兽灵教追兵追上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给两人这线生机。 慌不择路之下,两人没有注意周围的树木越跑越少,等两人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越跑越高,已经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摩萨罗手持长刀,双瞳炯炯,几欲择人而噬。 他向前进一步,池染两人就后退一步,没多长时间,就已退到了悬崖的边缘。 “臭小子,我待你不薄,可今天你竟然反咬我一口,果真是狼心狗肺。” 臭小子轻蔑一哼:“待我不薄?对,你是待我不薄,可你安的是什么心,大家都清楚,今日这处境,你要是直说,大家各自分头亡命倒也无所谓,念在这一年的恩情上,我也不会做得这么绝,可你竟然拿我当傻子,想把我当诱饵拿出去卖,那就不能怪我把你也当诱饵拿出去卖。” “你!~~~” 摩萨罗恼羞成怒,长刀一挥就要冲上来了结了这个小瘪三。可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兽吼。 吼~~!!~~~~~ 这是一声整天的兽吼,就像是平地一个炸雷,震得人双耳生疼。 池染和臭小子心中都是一喜,莫不是兽灵教的人在这个当口追了上来? 可惜不是。 三人身后的那片树林枝叶摇晃,有什么庞然大物穿行其间,片刻工夫,一团黑影轰然窜出,重重的踏在大地上。 这是一只,不,是一头巨熊! 绝绝对对的巨熊! 这巨熊直身立起,至少有六七米高,这么大的熊,别说看,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啊。 巨熊张开双臂,露出胸膛钢针一般的粗毛,狂妄的朝三人咆哮着。 即便还有那么一段距离,可这咆哮的腥风已然熏得池染目眩。 看着巨熊粗大的要自己合抱才能丈量的四肢,池染猛然想起了那个夹住小白狐的巨型兽夹,该死,那夹子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家伙准备的吧? 小白狐唧唧的叫了两声,从池染的怀里窜了出来,一溜烟跑不见了。 池染眼睁睁看着小白狐消失,欲哭无泪,他是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只狐狸啊,想什么时候跑就什么时候跑,还没人会在意。 摩萨罗面色凝重的看着巨熊,这么大的熊,他在宏伟屏障以北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果是全盛时期倒还不怕,可现在自己恐怕连三成功夫都发挥不出来,真要打起来,还不好说。 摩萨罗看着巨熊,巨熊也看着摩萨罗,形势一触即发。 双方僵持的这当口,池染一拉臭小子,往地上直接一躺,直接闭上了眼睛。 臭小子一惊:“你干嘛!?” “白痴!装死啊,熊不吃死人的。” 臭小子双眼一瞪,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你确定会有用!?” 池染一翻白眼:“我不知道,不出意外,应该没用。” 臭小子:“!~~” 就在池染和臭小子躺下的时候,巨熊和摩萨罗已经打了起来。 是摩萨罗先出的手,因为野兽之间的搏杀,通常就那三板斧,长久以来的进化让野兽掌握了最简洁有效的搏杀方式,所以动物界中大多数狩猎者都是一击致命,熊也不例外,当先的一扑威力无胸。 不能让巨熊先发制人,所以摩萨罗先动了。 当头的一刀劈了下去,这一刀同样简洁有效,如果巨熊被劈中了,怕是免不了命陨当场。 可摩萨罗没劈中,准确说是劈中了却没用。 巨熊大踏一步,粗壮的前掌接住了这一刀,刀刃劈在了爪子上,竟然溅出了火星。 这爪子是要有多坚硬才能和精铁硬磕啊。 摩萨罗一击不成,反手想要再来一刀,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巨熊体型虽然硕大,动作却很敏捷,它一声咆哮,向前一窜,双掌挥出。摩萨罗当然不敢用肉身接住这可怕的熊掌,抽刀回防。 熊爪撕在刀刃上,再次发出了金铁交加之声。 可摩萨罗却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怎、怎么可能,就算体型巨大,可力量,也不可能大到这种地步吧! 他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闪完。 咔嚓咔嚓的骨头断裂声响起,他狂喷一口鲜血,身体炮弹一般倒飞而出,一下子就飞出了悬崖,眼看就要朝万丈深渊坠去。 池染和臭小子趴在地上装死,双眼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战局,那一人一兽之间的交锋太快了,初看时势均力敌,可眨眼间摩萨罗就被拍飞。 摩萨罗的身体从池染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可池染还来不及为虎口脱险而喜悦,脸色就一沉。 脚踝处的触感让他知道摩萨罗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瞬间大力袭来,巨熊那一掌的力量太大了,即便摩萨罗抓住了池染也无法抵消这力量,两人一齐向后倒飞。 池染一手抓住地上的石块,然而身后的大力让他拖着石块泥土中翻起,这要掉下去就死定了! 池染的大半个身体已经飞出悬崖,情急之下,他顺手一抓,抓住了臭小子的脚踝。 三个人的力量总算可以稳住一点了吧。 可他们实在是低估了这巨熊的一拍之力,即便加上了臭小子也没有用,这完全没有区别,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个人飞下悬崖和三个人飞下悬崖的差别。 臭小子怪叫一声,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他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三人一串飞起,然后又齐齐的坠向万丈深渊。 下坠的失重感让人有种呕吐的冲动,池染仰身看着头顶的青空。 不是吧,我的瓦洛兰之旅就这么结束了?我就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就这样死了,还真让人难以接受呢…… 19 谁第一个上去? 19谁第一个上去? 池染幽幽转醒,他感觉自己可能脑震荡了,头很晕,涨疼涨疼的。 他落到了一处从峭壁上伸出来的岩台上,岩台只有方寸大小,但刚刚落下来的时候冲击实在太大,他一瞬间就晕过去了。 举头望去,那个坠下来的悬崖距离这里大概十米左右,还真是幸运,这差不多三层楼的高度落下来竟然没死,只受了一点轻伤。 “小子,你终于醒了?” 身下传来一个声音,池染探头一看,在岩台下面五六米的位置,有一棵斜长出来的松树。而摩萨罗和臭小子,此刻就在那棵松树上。 摩萨罗坐在松树粗壮的枝尾,臭小子坐在枝头,摇摇欲坠。 转瞬间,池染明白了前因后果,想来是三人落了下来,但运气都好到了极点。 池染掉在了岩台上,而摩萨罗和臭小子掉在了松树上。 唯一让池染想不通的是,那臭小子为何还没死,毕竟那两个人水火不容,自己应该昏迷了一段时间了,那两人难道这段时间里一直和平共处? 摩萨罗用刀的手无力的怂搭着,刚刚巨熊的一拍让这只手断了,他的内腑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一身本事恐怕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不过即便如此,要弄死这两个小屁孩儿还不是问题。 池染看了看下面的两个人,不作理会。 现在自己是安全的,他们两个上不来,那摩萨罗要能上来早就上来了。 摩萨罗看池染不搭理他,一把抓起了枝头的臭小子,威胁到: “把你身后的那根树藤扔下来,要不我就把他扔下去。” 池染向后一看,那峭壁上极为光滑,凭自己的能力想要爬上去怕是不可能的,但就在那峭壁上,有一根粗长的树藤孤零零的垂着,给了他一线生机,可也奇怪了,刚刚落下来的时候他似乎没看到这峭壁上有根树藤啊。 虽然落下来的时候只有一瞬间,而且砸到岩台上后池染就晕了过去,可他不觉得自己会记错这种事。 况且,那悬崖附近貌似没什么树吧。 事情是这样的,三人掉了下来,池染掉在岩台上晕了过去,而摩萨罗和臭小子掉在了松树上,如果摩萨罗在全盛时期,这接近二十米的光滑峭壁对他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他断了一只手,还身受重伤,至于池染和臭小子则更不用指望什么了。 所以三人虽然没摔死,却也是个必死之局。 摩萨罗没抱什么希望,他只想在自己困死在这松树上之前亲手把这个敢背叛自己的臭小子弄死,他抓起了臭小子,可就在他想要把臭小子砸死在峭壁上的时候。 他看到峭壁上有一根很长很粗的树藤,可惜这根树藤被岩台给挡住了,没有延伸到这里。 摩萨罗看到了希望,但他知道要让池染乖乖把树藤扔下来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留了臭小子一命,他认为这两个小家伙有不小的交情,能够拿来威胁一下。 可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臭小子是死是活,池染根本就不在意。 臭小子一言不发,眼巴巴的看着池染。 摩萨罗看池染还是没有动作,心想必须逼急一点,毕竟是小孩子,想来不会太难忽悠:“我只给你五秒时间考虑。” 池染当然不会理会,他把树藤在自己腰间打了一个圈,准备爬…… 等等!~ 池染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事非常蹊跷,光滑的峭壁上怎么会有一根孤零零的树藤呢? 要知道,那悬崖上根本就没有一棵树,更别说是树藤了。况且他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的的确确看到这里没有树藤。 事出反常必有妖,池染从来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从接近三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死已经是逆天的运气了, 他抓住树藤的末端仔细看了看,断口还很新鲜,这是刚被折断不久的。 这树藤是被人故意扔下来的。而且是紧跟着自己扔下来的,可能就和自己掉在岩台上的时间相隔了几秒而已,所以摩萨罗和臭小子才没有注意到。 他们都认为,树藤本来就在这里。 “5……4……3……” “等等!” 池染叫住了正在数数的摩萨罗。 臭小子眼睛一亮,他真不相信池染会救自己,他不知道这要冒多大的险么!? 摩萨罗也一样,他看到池染把树藤围在自己腰间的时候,都已经失望大半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 池染解开腰间的树藤,淡淡道。 “什么怎么相信?” 池染指了指树藤:“我把它扔给你,可你怎么才能保证我扔给你后你不食言,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池染想明白了,扔树藤下来的人肯定是为了救人。 可他究竟要救谁? 这里就三个人,自己、臭小子、摩萨罗。 如果他要救摩萨罗,自己贸然上去了,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可他如果要救的是自己或者臭小子,摩萨罗就算上去了,那人也会再一次扔树藤下来。岩台在松树的上面,树藤只要掉下来自己绝对能第一时间抓住,到时候再上去也是一样的。 所以事情很清楚,如果那人不是为了救摩萨罗,那自己第一个上去和第二个上去没有区别。 可如果那人是为了救摩萨罗,那么上去就是死,留在这儿还能多活一会儿,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生机。 至于摩萨罗本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 让摩萨罗第一个上去不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要让摩萨罗第一个上去,就得把树藤扔给他,可这家伙心狠手辣,池染几乎敢肯定把树藤给他后他会立刻翻脸,一脚把臭小子踹下万丈深渊,然后爬上岩台顺手把自己也给干掉。 所以必须得让他保证臭小子的安全,因为他拿到树藤后不杀臭小子,当然也就不会杀自己。 “你把树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他。” “不要相信他!”臭小子突然大喊道:“你自己上去吧,不用管我,他拿到了树藤绝对不会留我们两个的性命,大家一起死,不如让你活。” “你给我住嘴!”摩萨罗一巴掌扇在臭小子脸上,直扇得他大吐一口血。 他平心静气,让自己笑得尽量和善“相信我,我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绝不是一个轻易食言的人。” 池染当然不会相信摩萨罗,他不会相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会要命的承诺。 他四处张望,在自己的斜上方看到了另外一棵峭壁上长出来的松树。 那松树距离岩台约莫五六米。 池染好好计算了计算树藤的长度,应该是二十五米左右,这长度足够他的计划了。 他低头问道:“你现在能跳多少米,五米行么?” “我?”摩萨罗指了指自己,不明白池染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他答道:“现在不行,如果我还能跳五米,早就自己一个人上去了。” “好。”池染点点头,然后指着臭小子道:“你先把他放到树尾,然后一个人站在树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染隐秘的一笑,指着自己斜上方的那棵松树道:“你看到那棵树了么?” 摩萨罗点点头:“看到了。” 池染拿树藤对着那棵松树比划道: “我把树藤扔过那棵树,让它从树上垂下去,树藤和你的平行距离应该是五米左右,你够不到。但是因为惯性,树藤垂下去的那一瞬间会往你们那边荡,这么长的树藤,最起码荡个三四米,这个时候树藤距离你只有一两米的距离,我相信这个距离你绝对能抓到了吧。”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这样一来,摩萨罗只有转瞬即逝的时机拿到树藤,如果他在树藤荡过来的那一瞬间没有抓住就再也抓不住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杀死站在树尾的臭小子,等他抓到树藤后,更不可能有机会从那么远的距离爬回岩台害自己。 摩萨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来…… “可是这样等我上去以后你……” 摩萨罗说了一半就闭嘴了,这个白痴小子自以为想了个好办法,他难道还指望我上去了给他们扔树藤下来么? 小屁孩儿果然是小屁孩儿,为了救自己的朋友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好!就这么办,这样一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害你们了,为了抓住树藤我是不会分心的。” 摩萨罗丝毫不提他上去之后的事情,他才不会那么蠢,万一不小心提点到了这个白痴就不好了。 “不要……”臭小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池染和摩萨罗同时一个眼神制住了。 “好。”池染笑眯眯的点头:“你准备好了,我要扔了。” 树藤悠悠的向着斜上方的松树飞去,池染扔得很用力,树藤越过了松树很远才垂下来,它飞快的以松树为基点,摆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树藤太长了,惯性带来的力量让它摆了很远,几乎都摆到了摩萨罗的脸上。 摩萨罗纵身跃起,一把抓住了树藤,他想哈哈大笑两声,抓住了这根树藤就是抓住了生机。 只要等树藤停止摆动,他就可以顺着树藤爬上去,然后怎么处置这两个小混球就看自己的心情了,要不要搬两块大石头把他们砸死? 然而,未来真的如摩萨罗想象的那么美好么? 紧紧抓着树藤的摩萨罗脸色骤然大变,几乎想要撒手。 20 最世故的世故 20最世故的世故 摩萨罗的身体在向上飞! 不,不是在飞,而是悬崖上有人在大力的往回拉扯树藤,连带着树藤上的摩萨罗一起在上升。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树藤为什么会动!? 摩萨罗心中惊恐无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可惜他永远也准备不了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炙热的腥风。 树藤上的摩萨罗不过三两秒就被拉回了悬崖上,但那树藤上并没有一线生机,而是死路一条。 树藤的另一头握在那头巨熊的手里,以巨熊的力量,当然足够在眨眼间把十多米外的人拉回来。 摩萨罗几乎都和巨熊脸贴脸了,巨熊炽热而腥臭的鼻息喷吐在摩萨罗的脸上,他似乎看到那巨熊讥讽的笑了笑。 没错,它笑了,绝对是笑了! 巨熊一把把摩萨罗搂进自己的怀里,那一瞬间摩萨罗的身体都变形了,喀嚓喀嚓的骨头碎裂声响起,巨熊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啊~~呃啊!!~~~~~~~~” 凄厉而惊恐的哀嚎只能响起片刻,因为死人是叫不出来的。 池染和臭小子在悬崖下眼睁睁的看着摩萨罗被巨熊一口咬掉了脑袋,他们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阵阵后怕。 特别是池染,原本被一口咬掉脑袋的应该是他啊。如果不是向来谨慎的性子让他发现了这树藤的怪异,如果不是两世为人的理智让他压抑住了求生的冲动…… 池染都不敢往下想。 可能是因为太难吃了,巨熊噗的一口吐出了摩萨罗的脑袋,那脑袋顺着峭壁掉下来,砰的砸在岩台上,溅池染一身血,然后又像个皮球般弹起,坠入万丈深渊。 巨熊随意把摩萨罗无头的身体往后一甩,拍了拍满是鲜血的熊掌,再一次,把那树藤扔了下来,树藤扔得很有准头,顺着峭壁落到了岩台上,悠悠的垂到了池染面前,噢,该死的,上面甚至还带着血! 看着那带血的树藤,池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看了看悬崖上手握树藤准备发力的巨熊,这?这是什么意思?钓鱼?钓人? 你当我傻啊!不碰这树藤还能多活一会儿,一碰这树藤,立马就死啊,还死得连全尸都没有! 巨熊呜呜的叫了两声,咧开嘴抽了抽手中的树藤,池染看它咧嘴的样子就像是在笑,可无论什么熊满嘴鲜血对着你笑都是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池染摇摇头,轻轻把树藤踢了下去,过长的树藤垂到了松树上。 池染眯着眼对臭小子道:“要不,你上?” 臭小子白了池染一眼: “你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特别好玩儿么?” 池染刚想回一句当然不好玩,头顶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上来吧,没事的,我不会害你的。” 那声音特别柔特别软,听着特别有种让人犯罪的冲动。 池染抬头一看,那巨熊的肩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白色的小点。 是那只小白狐。 小白狐带有魅惑力的双眼注视着池染,就像是两团火焰投射在池染的心里,他默默的避开对视,心中在想: 小白狐和巨熊显然是一伙的。 也许,这树藤一开始就是小白狐让巨熊扔下来救我的,摩萨罗第一个上去了,当然是死,可我不一样啊。 但这样上去太不稳妥,会说话的兽类别说看,就连听都没听说过,那头巨熊有多凶残有目共睹,如果出点什么岔子,就是死无全尸啊。 池染还在犹豫,那声音却再一次响起,这一次还带了几分焦急: “快上来啊,有人就要来了。” 池染心中一凛,然后抓住了那根树藤,回头对臭小子道: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不上,我上。” 话音刚落,巨熊使劲儿一拉,池染从岩台上拔地而起,像是火箭般朝悬崖上飞去。 池染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小白狐,那是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毕竟,以幼童之躯在这个岩台上,面前只有光滑的峭壁,是找不出什么脱身之法的。 臭小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池染,他其实是想说点儿什么阻止这个白痴去送死的,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池染一下子就飞上了悬崖,臭小子根本就来不及说。 等他能说的时候池染已经被那巨熊一把抓住,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唉,这家伙估计是脱困无望,自杀去了。这种事儿我是不会干的,就是要自杀也是从这里跳下去,被那熊撕成碎片,想想都害怕。 咦~不对啊,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听到他的惨叫? 他当然听不到惨叫,因为池染,成功逃生了。 池染投入了巨熊的怀抱中,他能感觉到巨熊胸口如同钢针般坚硬的毛发,以及那双大臂中蕴含的爆炸力量,这双手臂只要轻轻一合,池染就将粉身碎骨。 然而巨熊只是小心的拖了一下池染,熊掌宽厚的肉蒲就像是柔软的坐垫一样,稳稳当当的把他放到了地上。 池染看着巨熊,巨熊也看着池染,大眼瞪小眼,然后巨熊扬起宽厚的熊掌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满脸横肉的外表配上这么个憨态可掬的举动,真心一点儿也不好看。 但是池染这下明白了,巨熊的确是没有恶意的。 他朝着巨熊肩头的小白狐点点头:“谢谢你~” 经此一役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个小白狐怕是一点儿也不简单,当然不能把它当做是野兽看待,事实上除了外表,它和人有什么分别? 小白狐的小眼睛眨呀眨啊眨,然后似乎是眯了一下,感觉它应该是笑了笑:“快走吧,有人要过来了,他们很厉害,大熊打不过他们。” 池染点头,他有很多疑问,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事还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慢慢解决。 “诶,等等~” 刚走了两步的池染叫住了大熊和小白狐。 小白狐眨眨眼:“还有什么问题么?” 池染犹豫了一会儿,其实他是经历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的,不过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能帮我把他也拉上来么?” 池染指着悬崖下的臭小子。 臭小子与他的交集算不得善意,虽然臭小子小小的救过他一次,不过那是有所图谋的,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臭小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谋的,如果不是池染有不错的价值,臭小子可能理都不会理这个家伙。为了让池染乖乖听话,他还隐晦的威胁过池染。 甚至于,他曾露出过杀意。 所以说池染其实并不该救他。 但臭小子从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从刚才池染想扔绳子的时候他数次开口阻止就能看出,反正在通常情况下池染扔不扔绳子他都一样要死,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池染把绳子扔给摩萨罗,还能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可他没有那么做,在自己必死的情况下他没有想拉个垫背的,他想让池染活。 之前臭小子所做的一切池染都理解,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各种各样的**而努力么?人是世故的,臭小子先前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活得更好,所以在池染身上动了不少歪脑筋,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警察抓人都要罪行成立后才能抓,如果但凡有人有点儿坏心思就抓起来,这个世界还不崩溃了?谁敢说自己一辈子就不会动任何邪念?单有犯罪的念头,那可不算是犯罪。 损人利己的人在池染看来不算是坏人,只能说不是好人。 损己利人的人在池染看来也不算是好人,但一定不是坏人。 如果说是在过去,池染可能不会扔这条树藤下去,但是现在有小白狐和大熊在这里,臭小子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救他一命,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毕竟是一条生命,人活着如果不对生命有存有一点儿敬畏之心,那也太可怕了。 与人为善,人不一定会与己为善。 但与人为善,一定是与己为善。 同样的,知世故而不世故,才是最善良的成熟。 也是最世故的世故。 21 化人 21化人 池染作出决定和把臭小子从悬崖下拉上来一共也没花几分钟。 真正费时费力的是让他相信大熊不会伤害他,池染苦口婆心,一再作出示范,差点儿就自己跳下去把他拽上来了。 这他娘的什么事儿嘛,我救他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了,想不到他接受我的救援还要下定更大的决心! 这才多大的小屁孩儿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疑心病!?小小年纪连这点儿信任都不愿意付出,长大了还得了啊。 池染心中感慨,浑然不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小屁孩儿。 其实这也怪不得臭小子,大熊的外表看起来的确太可怕了,别说以人类的眼光去看,就是以小白狐的眼光看,这大熊也长得太丑了,见识过大熊那么血腥的一面之后,你要人人家乖乖抓住树藤往它怀里送,也的确难以接受。 不过最终臭小子还是上来了,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大熊,连靠都不敢靠近。 大熊尽量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它甚至还尴尬的搓了搓自己巨大的手掌,不过……还是算了吧,就它这长相,天生就让人畏惧。 “我们快走,就要来不及了。” 小白狐催促池染,大熊也开始不安起来,它不断的低声咆哮。 池染拽住臭小子就想往树林里冲,然而大熊比他还快,他一手一个拎起两人,大步冲进了树林,准确来说,是冲向了树林里一棵巨大的树。 那棵树是周围这一片最大的树,它的树干足足有七八个人合抱那么粗,茂密的树冠遮蔽天日,被周围的树木拱卫在中央,看起来就像是树王一样。 最重要的是……恩,这大树的底部,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 大熊一把把两人扔进了树洞里,而后小白狐也窜了进来。 “别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周围全是人,先在这里躲一下,大熊会帮我们的。” 如今除了相信小白狐的话,没有其他选择了,池染一把拉住准备跑出去的臭小子,摇了摇头。 而大熊把两人扔进洞里之后,又回到刚才的地方把摩萨罗的尸体拖了过来,他一手抱着摩萨罗的尸体,背靠着树一屁股坐下,硕大的身体刚好把树洞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可怕的巨熊正惬意的靠在树上品尝美味的人肉。 树洞里面没有一丝光亮,谁都不敢发出点声音,静得呼吸可闻。 约莫三五分钟,外面终于有了动静,那是人的脚步声和老虎的低吼。 兽灵教的驱虎战士,终于是姗姗来迟。他们一共二十多人,从四个方向过来。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犯了难。 兽灵教此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抓住摩萨罗,二是夺回欺诈宝珠。 摩萨罗倒是已经解决了,可欺诈宝珠的下落…… 一个驱虎战士缓缓靠了过来:“熊……” “吼!~” 那人才刚开口,大熊就回了他一声不满的咆哮。 这咆哮声如夏雷轰鸣,有几只老虎竟被吼得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 那人急忙后退,身后的人递上一大块肉,看起来应该是牛肉之类的东西。 那人捧着肉缓缓拜下,所有的人都是跟着伏了下来。 “熊灵在上,请接受我们虔诚的献祭~~” 熊灵?这是什么东西? 洞里的池染非常疑惑,因为前世的记忆中的瓦洛兰似乎没有什么熊灵之类的东西吧。不过兽灵教的人对它这么恭敬,这下有戏。 大熊看都没看那块肉,它不满的低吼几声,侧了侧身子,一手把摩萨罗挡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就像个保护自己棒棒糖的小朋友。 兽灵教的人面露难色,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办法。 大熊倒是自得的从摩萨罗身上掏肉吃,嘴上手上全是血,看得兽灵教的人心里直发毛。 可怜的摩萨罗,脑袋飞了不说,现在别说全尸,就是半尸也保不全啊。 大熊掏着掏着,从摩萨罗的身上掏出了一颗青绿色的珠子。 欺诈宝珠! 兽灵教的人脸上大喜,可这大喜马上就变成了惊骇! 这,这熊灵把欺诈宝珠给吞下去了! 领头那人脸色一白,然后一青,最后直接变成了黑色的。 欺诈宝珠让熊灵给吞了,这如何是好?杀了熊灵取珠?别开玩笑呢,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你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杀熊灵啊。 算了,这事情回去让长老们定夺吧。摩萨罗已死,欺诈宝珠在熊灵身上,比在哪儿都安全。 他跨上老虎,挥了挥手中长矛:“我们走。” 兽灵教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钻出树洞的时候池染还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小白狐邀功一般站在他面前,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啊眨,尾巴摇啊摇啊摇。 被萌了一脸的池染实在顶不住小白狐那足以杀人的眼睛,他弯腰抱起小白狐,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是你厉害。不过我们得快点儿出去,那些人说不准就要回来的。” 小白狐和臭小子都是点点头,没错,还是尽快出去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熊出问题了。 它捂着自己的喉咙呜呜叫唤,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它在地上不停蹦跶,震得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 终于,大熊张开嘴,一道青光从他的嘴里射了出来。 那是欺诈宝珠,它竟然从大熊的肚子里飞了出来,它悬浮在半空中,放射着青绿色的光芒。 这种事情池染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一下子愣住了。一直到小白狐从他怀里跳出去,他才反应过来。 “别过去!” 池染想叫住小白狐,可根本没用,小白狐似乎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吸引,它觉得自己人生中的这一刻,就是应该这样的。 就是应该走向那颗珠子! 宝珠悬停在小白狐头顶,无数青绿色的光点从摩萨罗残败的身体中浮现,那是属于人类的生命精魄,还附带些许摩萨罗未消散的生命能量。 无数的光点飞进珠子,又从珠子里飞出来,飞向小白狐。 她被一大团炫目而不刺眼的白光所笼罩。 没错,是她,而不是它。 因为就在那团根本就看不清的白光中,隐隐浮现了一个人形。 池染看着这一幕,就如同被晴天霹雳给劈了无数遍,他石化了,绝绝对对的石化了。 他想到了前世记忆中的一个英雄——九尾妖狐阿狸。 他清楚的记得阿狸的背景故事 九尾妖狐阿狸,本来只是艾欧尼亚南部丛林中一只普普通通的狐狸,一直到有一天它闯入了人类的战场,一名人类法师残留于世的生命能量将它围绕,阿狸脱胎换骨,化身为人,获得了新的生命。 这里虽然是艾欧尼亚北部,可那个商队是来自南部纳威里行省的,小白狐当然也就是来自艾欧尼亚南部,摩萨罗虽然不是一个法师,可他全盛时期能够以一人之力冲出兽灵教的包围,也算是一个拥有强劲实力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那颗珠子,是欺诈宝珠! 没做,现在池染终于认出了那颗珠子,在前世游戏中,阿狸手里拿着的,不就是这颗欺诈宝珠么!? 虽然和前世背景故事里稍微有点儿区别,可眼前的这个故事,和池染脑海中的那个故事基本吻合。 池染的心不争气的疯狂跳动起来。 我,我难道捡到了刚刚化身成人的阿狸?幼年期的阿狸!? 浓郁的白光变得粘稠起来,这些光华逐渐收缩,从白色变成了青绿色,光越来越淡,颜色却越来越深。 终于,所有的光华全都被收进了那个女孩儿的身体之中。 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一丝不挂的侧躺在地上,雪白的皮肤底下似乎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女孩有双毛茸茸的尖耳朵,双腿交叉蜷缩,下体一只雪白的大尾巴遮住了她三分之一的身体,她一手抱胸,另一手像只猫爪子一般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她极力的想睁开双眼,却仿佛还做不到。 这是个不能叫做女孩儿的女孩儿,因为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只能叫做女童,可不知为何,在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引人冲动的力量。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散发着名为诱惑的气息。 池染如今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照理说他不可能有任何冲动,因为他现在的身体就没有那个冲动的能力。 事实上的确这样,池染没有冲动的感觉,他只是口干舌燥,只是不知道该把双手放在哪里。 猛然间,池染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衣服盖住女孩儿,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臭小子大声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去!” 22 阿狸的名字就是阿狸吖~ 22阿狸的名字就是阿狸吖~ 眼前是低矮的山脉和山间的小道,不远处的小道边停着几辆马车,当池染看到马车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有马车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那是一个商队,近些年来自符文大陆的经济侵略打开了艾欧尼亚的国门,这片纯洁的土地上蕴含了太多的财富,特别是蛮荒的艾欧尼亚东北部,这里商人的数量甚至超过了本土住民的数量。 商人是逐利的存在,所以当池染表示自己希望以高价从他们手里买两匹马的时候,他们欣然接受了这个愿望。 金钱的作用是巨大的,商人们完全没有思考一个小屁孩儿在荒郊野外揣着巨款买马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东歪脑筋,打池染钱袋里剩下那些钱的主意。 当然,池染也不怕,大熊和臭小子就藏在背后的树林里,要是有哪个黑心商人想黑吃黑,恐怕会死得很惨。 池染牵着马回到了树林里,把缰绳塞到了臭小子手里,然后抱起手,看着大熊以及大熊怀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开始头疼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兽灵教徒们走后,小白狐在欺诈宝珠的作用下变成了而一个人。 这样的情况太过离奇,池染足足愣了半个多小时。但是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小女孩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大伙总不能一直等在远处,万一兽灵教图去而复返就糟糕了,所幸大熊似乎还比较亲近池染,它把小女孩儿抱在怀里,也不反对池染的接触。 在大熊的保护下,一行人走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深夜,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 然后就是眼前这一幕。 “我们现在去哪儿?” 臭小子突然问道。 “现在啊。”池染略一沉吟,他看了看臭小子:“先休息吧,夜也深了,明天我倒是准备去灵幻森林,但是……” 他指了指坐在火堆旁的大熊和大熊怀里的女孩儿,摇头苦笑,继续道: “可具体要怎么办,我现在也不知道。” 臭小子沉默了一阵,翻动着火堆里的烤肉,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们算是朋友么?” “朋友?”池染也愣了一下,想了想两人从相遇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该死,这家伙还曾对自己动过杀心呢。 他直言道:“严格来说,不能算。” 臭小子也点点头,然后把怀包递了过来:“这包还你。” “怎么?”池染一挑眉毛,奇怪道:“你想用怀包收买我的友情?” 臭小子摇头:“不是的,但如果你一定要那么认为我也没意见。”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虽然没有朋友,但我知道朋友一定不是我们俩现在这个状态。” “谢谢你救我,其实我也想了想,今天悬崖上的那种情况,如果是我,我不一定会救你的。但是你还是救了我,我这人知恩图报,人对我好,我也对人好,人对我坏,我必坏他十倍。” “所以把怀包还你,仅仅是感谢你救了我。” 其实,从目前的情况来说,臭小子把不把怀包还给池染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大熊显然是亲近池染的,双方的强弱对比已经颠倒了过来,怀包即便在臭小子手里,却也是池染的。 真是聪明的人,用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废物,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有这样的心机么?或许,真如臭小子所说,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罢了。 池染笑了笑,接过怀包:“我想,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臭小子也是笑了笑,他继续到:“好,既然是朋友,我就为你解决一点麻烦。” “哦?你想解决什么麻烦?说来听听?” 臭小子把一大块烤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指了指那两匹马: “给我一匹马,我现在走。” “你要走?为什么?” “你最终的目的是去灵幻森林,带上我真的方便么?合适么?” 池染没有说话,因为的确不方便不合适。 臭小子指了指大熊和小女孩儿:“任何多余的东西现在对你而言都是累赘,我不能为你解决那两个麻烦,但起码解决我自己这个麻烦。” 这家伙难道是心虚了?毕竟他自己曾对我动过杀心,现在怕我报复他所以急着逃之夭夭? “你是我朋友,我不能赶你走。” “不是你赶我走,而是我自己要走,既然是朋友,那我就应该为你排忧解难。” 臭小子说得很决然,池染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他了,当然,他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那你准备去哪里?” 臭小子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我自己绝对是可以活下去的。” 好吧,该有的客套都差不多了,既然他要走就走吧,池染也不再阻拦,不过他还是寒暄几句: “现在天色这么晚,明天早上再走吧。另外我觉得像你这种人还是找个组织比较好,你还这么小,又这么聪明,找个靠谱的师父绝对是没问题的,艾欧尼亚这么多宗派,这还不容易,比如我听说最强的均衡教派就不错。” 臭小子点点头:“好,均衡教派,我记住了,不过一切还是随缘吧。” 他话锋一转:“对我而言白天黑夜没有区别。而且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抱你这根大腿,我怕明早我就赖着不想走了。” 这两句话说得实诚,池染一下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家伙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臭小子跨上马背,抽鞭而起。 “诶~等等!” 池染突然大声叫住了已经飞奔而出的臭小子。 臭小子转头大声道:“什么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也没人叫我的名字。” “人总要有个名字,而且我是你朋友,以后见面我总得叫你名字吧!” 臭小子一怔,脸上一阵潮红涌过,他略一思索,大声道: “就叫我,‘劫’吧。” 池染一下子就惊呆了,他想叫住臭小子改个名字,可已经来不及了,臭小子策马扬鞭,只剩个背影了。 天啊,劫。 我该不会是亲手把这个必将毁灭均衡教派的人送进了均衡教派吧!? *********************** 臭小子是不是劫池染不知道,可小女孩儿一定是阿狸。 虽然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阿狸,可池染就是这么坚信,因为这样的女孩儿都不是阿狸那就太没天理了。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却透着殷红的嘴巴,这是精致得不像话的五官,她的肌肤像雪一样白,如玉一般润,较小的身躯包裹在池染略显宽大的衣服里,衣服的下摆,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大尾巴露了出来。 因为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她蜷缩着,可又蜷缩得楚楚动人,很美,这种美是天生的,是天赐的,举手投足都是美,所以她不管在干什么,是怎样的姿态怎样的仪表,都是美的。 美得让人几乎可以忘记她现在是个从外表看只有六七岁的女童。 美得都超越年龄了。 这样的美丽,外加这样的遭遇,再添上池染脑海中几乎完全吻合的记忆,她要不是阿狸,池染都能把自己舌头吃掉! 火堆旁,池染缓缓靠近女孩儿,大熊咧着一张恐怖的大嘴笑嘻嘻的,完全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池染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孩儿的脸,两人的脑袋几乎都要碰在一块儿了,如此之近的距离,以至池染都能闻到女孩儿身上散发的诱人味道。 那是一种甜香,似乎是女孩儿呼吸间的气息。 情不自禁的,池染伸出手指捅了捅女孩儿的小脸蛋。 就像是个小屁孩儿捅了捅自己新买的毛绒玩具。 指尖轻触,池染立刻向后跳开,那瞬间光滑弹腻的触感电流一般在他周身游走。 他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强忍住再去捅一捅的冲动。 该死!这才几岁就有这样的威力,长大还得了! 捡到阿狸,这算是一种幸运么? 幸不幸运池染不知道,但这绝对是个麻烦,萝莉养成这种话说起来很好听很有诱惑力,可要知道,那毕竟是养大一个人,她未来的吃喝拉撒你得全包了。况且,现在我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正太’吧? 睡觉,睡觉,今天已经太累了,复杂的事情,稍后再想。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池染做了一个美梦,至于梦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这个梦是如此美好,以至于他都不愿意醒过来,一直到他感觉脸上痒痒的,热热的。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倒影出池染的双眸。 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她侧趴在池染的身上,好奇的看着他,毛茸茸的小耳朵抖了抖,整个脸都要贴上来了。 池染一把推开女孩儿,惊恐的坐直身体,一连后退好几步,指着她,颤颤巍巍的说出了一句白痴到极点的话: “阿狸,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是阿狸吖~阿狸的名字就叫阿狸吖~” “阿狸!?为什么你叫阿狸?” “因为是你刚才给我取的名字吖~” “我刚才给你取名字了?” “阿狸吖~” 23 萝莉养成计划 23萝莉养成计划 林间小道上,晨风徐徐,有两人共骑一匹矮马,行得煞是缓慢。 这两人自然就是池染和阿狸,一男一女共乘一骑这在常人想来是极为香艳的一幕,此刻对池染而言却是焦头烂额。 首先是因为两人年纪尚幼,身躯尚小,池染这些年来虽然学会了骑马,但也不过是勉强骑一些矮马,整个人几乎要站直身体才能踩稳马镫,加之阿狸这个小妮子不知为何对马有些畏惧,像个树袋熊一般紧紧抱住了池染,这对池染而言,根本就是一个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还要分心控马,端是苦不堪言。 再其次,这阿狸差不多是整个人挂在了池染身上,紧紧的贴在了他的后背上,幼女身躯传来的微妙触感,让池染阵阵目眩,可偏偏他是个小屁孩儿,如今的身体连毛都没长齐,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反应’的,心中的所有旖旎统统都是成年人的思想在作祟。 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池染恨不得这马儿生出一双翅膀,快点儿飞到灵幻森林。 唯一的欣慰是从上马开始两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阿狸娇滴滴的声音和耳边温热的触感,让池染暂且忽略了这艰难的旅程。 “我也不清楚诶~反正我感觉这小球就在我的身体里,只要一呼唤它就会出来。” 阿狸的手心托着一颗青绿色的小珠子,这小珠子忽的一转,又隐没在她的手心里。 对于欺诈宝珠的解释,倒是和池染前世在阿狸背景故事中所看的差不多,结合自己亲眼所见,他心中自是整理出了一些头绪。 想来这欺诈宝珠本是兽灵教的圣物,应该是具有赋予野兽生命的某些神通,被摩萨罗所盗,阴差阳错之下被阿狸给捡了一个便宜。 “那你为什么会说话呢?这也是欺诈宝珠赋予你的能力?” “不啊。”阿狸摆摆小脑袋:“我本来就会说话的。” 池染眉毛一挑:“本来就会说话?!你是说你还是狐狸的时候就会说话?” “是啊。”阿狸点了点头:“而且不是我还是狐狸的时候,我现在也是个小狐狸哦~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和人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话音轻柔软糯,温热的气息吐在池染的耳朵上痒痒的,即便池染现在幼童之躯不会有什么反应,却依旧心中荡漾。 自古传说狐妖本就是魅惑众生之物,如今阿狸更是得这具有魅惑人心之能的欺诈宝珠,是以她年纪尚小,自身虽不刻意,但举手投足都是媚态天成。 小小年纪就有此等威力,长大那还得了。 池染回想起来,照前世阿狸背景故事中所说,阿狸在变成人身之后并不算是善类,专门魅惑男人吸取其精魄,造了不少杀孽,后来是被战争学院所收复,成为了艾欧尼亚的竞技英雄。 不过现在没事了,既然让我捡到了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小萝莉,这一切当然都不会发生。 我要好好的执行萝莉养成计划,把她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萌妹纸~~~ “这怎么可能呢?”池染疑惑道:“你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说人话呢。” 阿狸嘟了嘟嘴:“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诶~反正自我有意识的时候开始,我就是觉得我和其它的狐狸不一样,我本来就该是个人,人类的话我也会说,只不过以前狐狸的身体当然是说不了人话的咯~不过现在好了,我也是人啦,我可以说话了,染哥哥你可得多陪我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染哥哥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呢~” 说着,阿狸探出脑袋,小脸亲昵的凑在池染的脸颊上蹭了蹭。 池染几乎汗毛倒竖,急忙往前一探避了开去,可那脸上滑腻腻的触感就像是电流一般往他心里钻。 池染哭的心都有了,阿狸啊,我现在就一小屁孩儿,你没事那么费劲儿勾引我干嘛,你就是把我撩得欲火焚身也没用啊。当然,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可你得知道你有多大的威力,你浑身上下就像是有种魔力,男人触了就要发疯的。 “染哥哥,你怎么了?” 阿狸瞧着池染脸色有异,小心的问道。简单的话语中自透出一股楚楚动人娇小可怜的味道,任什么样的男人,心中有何不愉,再听到这样的话语后,怕也是瞬间疲软了吧。 池染心中暗叹,自己终究是低估了阿狸天生媚骨的威力,先不说今后时间久了自己受不受得住这样的煎熬,就说如今自己孑然一人,毫无自保之力,瓦洛兰世界如此险恶,身边带一个这样的女孩子,那可是一个招祸的麻烦。 “阿狸啊,你听染哥哥的话么?” 阿狸翩然一笑:“当然听咯,染哥哥最好了~” 池染温言道:“那这样你答应我几件事情好不好?” “好啊好啊,当然可以咯~”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萝莉,连是什么事情都没听,就一口答应了。 “以后啊,我们出门在外的时候,你得戴上面纱,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尽量不说话,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让池染哥哥来处理。” “可是可以,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个啊。”池染略一沉吟,最终还是开了口:“是因为……” 就这样,池染给阿狸讲起了人情世故和男女大防。 尽管他并不确定,阿狸这么小的年纪就给她讲这些究竟好不好,但是结合前世所看的背景故事,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阿狸变人之后的前半生过得并不好。 媚骨天生让她举手投足都能对周遭的一切产生强大的诱惑力,这会让她无意中害了别人,也会让别人不断有意的害她。 既然如此,既然要改变这个女子,改变她的命运,就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开始教起吧。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整个上午就在池染和阿狸的说笑中过去了。 日照当头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灵幻森林。 这是一座隐没于山谷中的奇异林地,看起来不大,但你一眼瞧去却望不到尽头,这里的每一棵树似乎都有些年头了,高大、葱翠、生机盎然,如此茂密的丛林,照理说是该有些影影憧憧的,可这里却是明亮敞净,甚至于树林里的视野要比旷野上还好,茂密的树冠似乎并不能挡住当头的阳光,不,不能说是挡不住,而是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萦绕着夜星一般的微光,微光穿透树叶照耀整座森林,当你走进林中,伸出手,手掌都会在树光中泛绿。 林地傲然立于山谷之中,整座林地散发着星辰一般的微光,你只要一眼就能瞧出这里的奇异之处,一圈银紫相间的篱笆把整座森林围了起来,篱笆只有半人高,就算池染这个小屁孩儿,怕也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轻易跨过去,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圈矮篱笆,却筑成了瓦洛兰世界最强的屏障之一。 因为这圈矮小而脆弱的篱笆围着的是灵幻森林,灵幻森林里,有一座星神殿,神殿里住着瓦洛兰世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已知的半神。 对,没错,那个在前世游戏中除了加血似乎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弱小索拉卡,在真正的瓦洛兰世界,是没人惹得起的存在。 在这里,她不叫众星之子,而是众星之神! 未经许可跨过灵幻森林的围墙,就是亵渎众星之神,作为神一般的索拉卡当然是不会那么小家子气来找你麻烦,可拱卫神殿的星神守卫们,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 世间既然有神,就会有神的狂信徒。 事实上索拉卡究竟是不是神没人知道,但自从她有了一帮能为她奉献一切的信徒后,她不是神,也变成了神。 林地的最深处依稀可见一座高大的建筑,那应该就是举世闻名的星神殿,距离太远,池染看不清星神殿的全貌,可从它露出的上半部分来看,星神殿的顶端,应该是个大得很离谱的高台。 池染远眺了一阵,拍拍身后的阿狸,示意她等会儿别说话,便驭马向前,可刚走了一半,他又停了下来。 灵幻森林的入口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詹妮大祭司,我在这儿已经等了一早上了,还请您再次通传一声,务必让我觐见一回索拉卡冕下,她若不出手,艾欧尼亚这一次必将生灵涂炭啊。” 说话的人一身黑衣,身材挺拔瘦削,一张脸英气勃勃,就是胸部似乎有点儿鼓,想来是伤势未愈,缠了太多绷带。 可不就是里托大师的儿子泽洛斯么。 詹妮大祭司披着银紫相间的法袍,看不清面容,可听声音该是个女人,她对这个艾欧尼亚的年轻一代第一人似乎并没有多少敬意: “泽洛斯,你还是回去吧,索拉卡冕下即将出门远行,她是不会见你的。” “可她这不是还没走么!”泽洛斯一下子急了:“我在这儿等了一早上,您也在这儿等了一早上,如果索拉卡冕下不愿意见我,您堂堂星神殿大祭司在这儿站一早上是为了干什么啊!” 詹妮大祭司语气冷冽,似乎有些微怒:“我在这儿是为了等人,但不是等你!” “那是等谁啊!?” 詹妮大祭司伸手遥指马上的池染:“等他!” 24 泽洛斯 24泽洛斯 詹妮大祭司指着远远而来的池染,在她抬头的一刹,池染看看清了她的样子,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相貌倒是普通,可有一层淡淡的荧光浮现于她脸上,看起来确有些微圣洁之感。 同一时刻,泽洛斯也看到了池染,他眉头一皱,对于这个小屁孩,他印象非常深刻,就在数日前,他还差点儿死在这家伙面前,那个同他一路的黑衣女人不知在哪,为什么没有见到她?父亲也是奇怪,自那天同这个小孩出去之后就一直缄口不言,也不允许任何人追查这两人的事情,而且最近两天情绪也非常低落,对于这次诺克萨斯的事情也是不大上心,这样‘消极’的态度真的难以想象会出现在父亲的身上。 那天在道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池染此刻心中所想也和泽洛斯差不多,他中了汉娜一剑之后这么快就恢复了?不,看他鼓涨的胸口应该是带着伤,是里托让他跟着自己? 也不对,里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而且以他飞天剑圣的信誉,既然答应过不管自己的事就绝对不会管。更别提,汉娜的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这两天他应该是躲在飞天道场里不问世事才对吧。 那么泽洛斯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他自己的行为,那么为什么会这么巧?他要干什么? 池染勒马不前,暗自起了几分防备。 泽洛斯指着池染,对着詹妮大祭司道:“您要等的就是这个小孩儿?” 詹妮大祭司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池染面前,略一躬身:“尊贵的客人,奉索拉卡冕下的圣谕,我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索拉卡,额,冕下让你在这里等我?她知道我要来?如果我没记错,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吧。” “冕下的吩咐我自当尽职尽责,其他我一概不知,客人若是有什么疑问,过会儿可以当面问冕下。” 说完,詹妮大祭司又一脸疑惑的看着池染身后的阿狸:“这位是..” “哦,这是我朋友,和我一起的,可以么?” 池染面色平静,若是詹妮大祭司不允许阿狸进入灵幻森林,这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可实际上一切都很顺利,詹妮大祭司只是随意的打量打量羞怯的躲在池染身后的阿狸,点了点头,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女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池染拉起阿狸的小手,随意的瞟了眼一侧的泽洛斯,不动神色的朝灵幻森林的入口走去。 “请留步!” 成染刚迈出两步,身后泽洛斯的声音响起。 “詹妮大祭司,刚刚您不是说冕下即将出门远行,不见任何客人么?那为何..” 泽洛斯指着池染和阿狸,似乎面带怒色。 詹妮大祭司满脸漠然:“他们是索拉卡冕下的客人,当然不一样。” “你..”泽洛斯噎口,脸上一阵青红涌过,显然是对这‘不公平’的待遇动了真怒,但是他很快又平静下来。 然后他竟然面朝星神殿的方向直接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索拉卡冕下若不见我,我就一直在这儿候着。” “你..” 詹妮大祭司手足无措,若是其他人她或可直接无视,可眼前这人是瓦洛兰第一剑士之子,艾欧尼亚年轻一代第一俊才泽洛斯。 星神殿随说超然于外,可眼前这人代表的可是艾欧尼亚的未来,若是不管不顾,那可就彻底得罪了。 “你先站起来,求见索拉卡冕下究竟所谓何事,先和我说说,若是无妨我就代为通传。” 詹妮大祭司叹了一口气。 泽洛斯点头,但并没有站起来:“艾欧尼亚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他打开了一个的红色盒子,那里面是一副破败的染血的盔甲,从外形上看,似乎是诺克萨斯制式。 “我相信只有索拉卡冕下才能庇护艾欧尼亚。” 詹妮大祭司看了一眼盔甲,又看了一眼泽洛斯,一言不发。 泽洛斯继续道:“边境的斥候队在一个月前接到了来自德玛西亚的警告,诺克萨斯正在边境集结他们的军队,祖安的炼金术士和疯狂科学家也走出了他们充满恶臭的巢穴。” “我亲手斩杀了七名来自洛克萨斯的斥候,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并且把这件事情上报到审判所和外交厅,可是他们不相信我,他们不认为诺克萨斯能在德玛西亚的威胁下入侵艾欧尼亚。” 詹妮大祭司恍然大悟:“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找你父亲么,作为艾欧尼亚镇国剑师,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吧。” 泽洛斯一下子咬牙切齿起来,他恨恨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池染:“父亲,父亲他也不相信我,我回普雷希典已经半月,一开始,父亲对这事还很热切,慢慢的就不大上心,自从三天前一个黑衣女人来过道场之后,父亲更是对这事不闻不问。无论我怎么催促他,他都回我一句此事他心中有数,叫我不要多管。” 詹妮大祭司没有作出任何表情:“泽洛斯,你认为呢?你觉得诺克萨斯会和艾欧尼亚德玛西亚同时开战么?” 泽洛斯摇摇头,变得激动起来:“可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洛克萨斯会在海边集结他们的军队,难道大海的这边除了艾欧尼亚还有别人么?” “我们的军队太疲软,我们的外交官和审判官没有危机感,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德玛西亚身上,恕我直言,詹妮大祭司,这些年来我们的军队几乎没怎么打过仗,有多少战斗力根本就不得而知,我们的疆域并不大,要是诺克萨斯真的突然发难,等德玛西亚援军抵达的时候,恐怕诺克萨斯已经打到普雷希典了!” 或许泽洛斯说得真的有道理,詹妮大祭司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相信艾欧尼亚的审判官吧,泽洛斯,你忧国忧民,这很好,可你要相信艾欧尼亚的力量,它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不堪一击。” “不对!”泽洛斯一下子就急了起来:“哪怕索拉卡冕下不愿出手,也给我们边境的斥候队一点儿帮助吧,我们一个月来连觉都不敢睡,诺克萨斯的大军就在海的那一边……” “泽洛斯。”詹妮大祭司打断了泽洛斯的话:“如果你想要获得任何人的支持,都需要拿出相应的证据和理由。” 池染在一旁看着,的确是很奇怪,泽洛斯言之有理,可是詹妮大祭司就是在回绝,有意的无意的回绝,她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泽洛斯见到索拉卡。 不过诺克萨斯在海边集结军队这事儿池染倒是知道一些…… 按照前世的记忆,诺克萨斯的确数次入侵艾欧尼亚,不过不是现在,参考艾瑞莉亚的年龄,诺克萨斯第一次入侵艾欧尼亚应该是至少三年后。现在诺克萨斯之所以在边境集结军队,应该是…… 英雄联盟就要成立了,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就要停战了,所以他们在逐步把前线的军队撤回来。 而且这事里托也是知道的,那天里托和汉娜在决斗前他曾说过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全面停战准备拟定停战协议什么的,而且还为这个拒绝了汉娜取他性命的要求。 或许是因为觉得泽洛斯这个儿子还太年轻了,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吧。 毕竟那天里托也说过,泽洛斯或可独当一面,但还未能震烁一方,足以看出在里托的眼中,泽洛斯这个儿子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但他恐怕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在得不到父亲的帮助后会找到索拉卡这儿。 况且..成染也是心中暗笑,这个泽洛斯的心里的东西也装得太大了,艾欧尼亚与诺克萨斯两国之事,他泽洛斯是什么人,一个边境斥候队的小小队长? 不对..池染心中忽然一扯,这事不对,如果泽洛斯像他父亲一样,是个‘胸怀家国’的侠之大者,那么这一切就太不寻常了。 一个热爱自己祖国的人,是不会因为一点儿猜测就把国家置于战争的风险之中的,今天泽洛斯来到这儿,如果他所料属实,如果索拉卡答应出手,会发生什么? 这场战争会提前爆发。 泽洛斯号称艾欧尼亚年轻一代第一俊才,这些关节之处他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就算再退一万步,里托没有对泽洛斯讲清两国之前目前复杂的局势,泽洛斯心中不忿不解,想要寻求另外的帮助,艾欧尼亚有大把的人可以帮他。 可为何他一定要找索拉卡,要知道,星神殿一脉虽然地位超然,可一直是‘世外之人’,索拉卡说的话虽然有权威性,可并没有统治力。 索拉卡不问世事不问政事这几乎是不成文的约定。 詹妮大祭司隐晦的拒绝让泽洛斯的脸色又一次黑了下来,他不明白,甚至池染也不明白,单从泽洛斯的角度来说,他的理由无懈可击,这样的理由加上这样的身份,竟然连见索拉卡一面都不能做到,这也太奇怪了吧。 “詹妮大祭司,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何你就是不愿让我见索拉卡冕下一面。哪怕索拉卡冕下不愿出手,那也应该等我向她阐明一切后她来决定,为何您直接就拒绝了,难道您的意志也能代表索拉卡冕下的意志么?” 詹妮大祭司无言以对,她沉默了很久,开口道: “泽洛斯。” 泽洛斯抬起头,他听出詹妮大祭司这一次开口的语调已经不一样了: “有什么指教么?詹妮大祭司。” 詹妮大祭司又一次长叹了一口气:“你对艾欧尼亚的忠诚我很敬佩,我相信未来有一天艾欧尼亚的所有子民都将铭记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你真的非常优秀,未来的艾欧尼亚,还需要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支撑。可是泽洛斯,你来错地方了,不,是你来晚了……” 泽洛斯感到疑惑:“来晚了?什么意思?” “如果你在三天前来灵幻森林,我相信索拉卡大人就算不愿出手,也会很乐意给你一点儿帮助的,可现在……唉,泽洛斯,你知道么,索拉卡大人就要成神了。” “这我知道。”泽洛斯点点头:“索拉卡大人是瓦洛兰近千年来唯一一个从凡人诞生的神。” 詹妮大祭司摇摇头:“不,过去的索拉卡大人,只能算得上是个拥有神的力量的人,可就在三天前,索拉卡大人已经凝聚了神格,她已经算是一个神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 “而神,是不能插手凡人的事务的。” ******************* ps:感谢那啥~wld885童鞋的打赏~ 另外,恩,我有50w存稿,所以……呵呵,更新可以尽情任性~太监什么的,那根本就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 大家多多支持,如果觉得本文尚可,就把你的小伙伴都给叫上~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25 观星台 25观星台 “索拉卡冕下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可以凝聚神格,一旦神格凝聚,她就会离开凡间,荣登神位。可索拉卡冕下放不下艾欧尼亚,事实上这些年来艾欧尼亚能够在乱世中成为一片净土,全都是因为索拉卡冕下的存在。但是……” 詹妮大祭司无奈摇头:“索拉卡冕下的力量越来越强,凡间的规则已经容不下她这样的存在,如果她再不凝聚神格,就会重新堕为凡人。在三天前,索拉卡冕下已经成功凝聚神格,少则两三年,多则六七年,她的神格就会完全熔炼。而这期间,她虽然仍在凡间,可她……已经算是一个真正的神了。” 泽洛斯听得目瞪口呆,他迟疑了一阵,才道:“您的意思是,索拉卡冕下,即将离开艾欧尼亚?!” “你可以这么理解。”詹妮大祭司继续道:“一旦索拉卡冕下的神格成功凝聚,整座星神殿以及所有神职人员,都会随她一起,荣登神界。” 池染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开口了:“这样一来,艾欧尼亚岂不就少了一个最大的守护神!?今后艾欧尼亚的事情她也不会再过问了?” 詹妮大祭司的眼角一扯,似乎是有点儿怒意:“无论在哪儿,索拉卡冕下都是艾欧尼亚的众星之神,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庇护艾欧尼亚。只要内心虔诚,众星必将施之援手。” 池染悻悻闭嘴,人都要走了,还谈什么庇护不庇护? 事情就这么简单,索拉卡就要成神了,她不会再对任何凡人施以援手了,不管灵幻森林外面杀得如何昏天暗地,对她而言都是蝼蚁间的嬉闹,无足轻重。 不过池染非常理解,耗费了一辈子的时间,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是多么的幸运,才获取了一个成神的机会,索拉卡已经为艾欧尼亚做得够多了,她的存在换取了数十年的和平,她不可能到了最后放弃成为一个神的机会。 当然,结局早就大白于池染心中,尽管索拉卡曾无限接近神,可她永远成不了神。 詹妮大祭司继续道:“另外关于诺克萨斯的动向,不久前审判所的审判官们也曾与索拉卡冕下商议过,他们已经做出了万全的准备,泽洛斯,还是那句话,艾欧尼亚并不像你所看到的样脆弱,如果边境的斥候队真的有压力,你可以向均衡教派寻求帮助,均衡一脉的暗影之拳这两天就在普雷希典的立宪法院,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代为引荐。” 事已至此,泽洛斯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是无意的,他站起身来,深深的向詹妮大祭司鞠了一躬: “詹妮大祭司,谢谢您的指引,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吧。” 这个少年离去的背影倒是和他的父亲有些相似,步如流星,稳若泰山,可却就是有那么点儿佝偻。 走进灵幻森林的时候,你会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是真正的眼前一亮,森林中弥漫的星光铺洒在你的身上,并没有温度,但会有种祥和的温暖。 詹妮大祭司领着池染直穿过灵幻森林,一直到森林最深处的星神殿。 一路上池染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片被赋予太多奇迹色彩的土地,不过可惜一切和他想象中没什么不一样,林间小道上除了立于路边站岗的神殿冕卫军就再无旁人。 走出灵幻森林,眼前是一个山谷,谷中央矗立着当今瓦洛兰的至高所在星神殿,那与其说是神殿,倒不如说是一座塔,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塔顶依稀可见一坪巨大的平台,或许是因为这塔太高了,远远看去,整个星神殿就像是根顶端放了一个碗的柱子。 当然,这一切的奇异之景都不如包围着星神殿的那个村子奇怪。 是的,瓦洛兰至高至神圣所在的星神殿竟然被一个村子所包围着,那星神殿就像是国王的城堡,而村子就是拱卫这城堡的外城。 村子里人影绰绰,有鸡鸣狗吠之声,有孩童嬉戏之声,有商贾叫卖之声。 似是看出了池染的错愕,詹妮大祭司指着村子道:“很多人第一次看见星神殿的时候都会惊讶。那个村子是索拉卡冕下诞生的村子,在百年之前,索拉卡冕下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灵幻森林只是最普通的森林,那村子也是最普通的村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里会诞生一位神。后来索拉卡冕下成为了艾欧尼亚的守护神,选建星神殿的时候,怀念幼时的养育之情,选中了这个山谷,这个村子。” 詹妮大祭司说到这里笑了笑:“其实村子到现在也是个普通的村子,只不过现如今神殿里的神职人员以及冕卫军,多数都出身这个村子,包括我在内,也是出身这里。所以这个村子,也能算是星神殿的一部分。” “不是说灵幻森林与世隔绝么?这村子里应该有不少普通人吧,他们难道就只生活在这一小片天地中不同外界交流?”池染疑惑的问。 詹妮大祭司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你是听谁这么说的?别说村子里的人了,就算我们这些神职人员和冕卫军都也只是普通人,我们当然要同外界交流,只是比较低调罢了,村民如果要外出,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只是进来的时候多少要受些盘查,在灵幻森林里,一切都是平等的,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星神殿,但没人会刻意打扰冕下的清修,我们都是众星的子民,沐浴在冕下的星光之下,冕下更是一心向善,仁慈贤德,布施整个瓦洛兰,为何在外界的眼中灵幻森林就是险地,星神殿就是魔窟呢?” 池染讪讪一笑,不作言语。 这里的一切果真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一路行来,冕卫军的侍卫目不斜视,恪敬职守,村子里一片祥和,所有人看到詹妮大祭司都会抱以善意的笑容,而詹妮大祭司也不像刚刚那样不假颜色,她会仰起头,温柔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甚至偶尔会有两个吸溜着鼻涕的小朋友上前拽住她神袍的下摆,缠着她要糖吃。而她则掏出两块酥糖塞进小朋友的手里,揉揉他们乱糟糟的头发。 通常这个时候阿狸也会在身后吮吸着手指,两眼发光的看小朋友的糖,池染则死死的拽住她免得她上去抢。 从灵幻森林外围一直到星神殿面前,这距离并不短,可池染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越往里走,人越少,路的尽头是一座足球场那么大的白色高台,爬完高台甬长的阶梯,终于行至星神殿下,詹妮大祭司停住了脚步,从近处看,这座‘塔’状的神殿更是高得完全看不到顶。 “冕下就在最上面的观星台。”詹妮大祭司指了指阿狸:“她就在这儿和我一起等你吧,冕下要单独见你。” 池染点头,回身捏了捏阿狸的脸蛋,小声的对她交代几声,回头看着光秃秃的墙壁,挠了挠脑袋:“额,这没有门,我怎么上去?” 詹妮大祭司指了指墙边的白色法阵:“站到那上面去。” 池染站到白色法阵上,一阵白光闪过,他的眼前一花。 当然恢复视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万丈高空,这是真正的万丈高空,脚下踩的不是平地,而是云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池染脆弱的心肝儿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可是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从万丈高空掉下去,他跺了跺脚,才发现脚下踩的不是云层,而是玻璃般透明的地板,而云层,就在地板之下。 他打量四周,这应该是个建在云层之上的,透明做的平台,那座塔一般的星神殿,就是这平台的支柱,而这平台,也着实大得可怕。 因为举目望去,身前大概三百米开外,有一座玄紫色的房子,身后三百米开外,有根玄紫色的尖塔。 那种玄紫色的尖塔有很多,它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尖塔应该是某种魔法装置,众多尖塔支起了一个结界一般的东西,因为处于万丈高空,池染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强风和寒冷。 那房子应该就是这个透明圆台平台的圆心,尖塔就是圆台的边缘,这样算来,这圆台的直径足足有一千两百米! 在万丈高空建造如此伟岸的工程,这难道就是一个神的力量? 池染缓步前行,走到那玄紫色的房子面前。 这应该就是索拉卡的观星台,可与其说这是观星台,倒不如说这是个圆形体育馆,从外形上看,这观星台的确和池染前世所见过的一些圆形体育馆很像,只不过这个体育快要小一些,而且加了平整的盖顶,‘体育馆’通体由玄紫色的石头打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布满已经磨得看不清面貌的浮雕,而这些浮雕间隐隐有绿色的青苔。 让池染惊讶的不是这万丈高空上的观星台为何还会长青苔,而是这观星台似乎是由一整块石头打造,况且索拉卡顶多有个一两百岁,可一两百年的房子,怎么可能老旧成这样,这房子,至少有千年历史了吧。 对,没错,这房子,应该不是在这透明圆台上建造的,而是从别的地方整个儿移过来的。 池染抚摸着观星台厚重石门与透明平台完全不协调的交合处,如此想着。 他自下而上一寸一寸的摸着观星台厚重的石门,石门上的浮雕虽然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但依稀可见那是一幅画。 一幅记载了什么东西的画。 这幅画似乎有某种魔力,池染摸得越来越入迷,他心中从未燃烧起如此强烈的求知欲。 这房子来自哪儿?画上那人是谁? 正当他整个人都快要沦陷进去的时候,观星台厚重的石门豁然洞开,无数的光芒从里面蜂拥而出! 26 激辩 26激辩 耀眼,但又一点儿也不刺目。 这是……星光! 现在还是白天,怎么可能会有星光,况且这个观星台是全封闭的,就算是晚上,你也只能看到天花板,池染这一瞬间才明白,原来所谓观星台,观的并不是天上的星星。 片刻之前与片刻之后,他所处的完全是两个世界。无数的星辰漂浮于虚空之中,地面悬浮着奇异的银色纹路,就像是一个个星座被刻在地上,神秘、威严、庄重…… “汉娜已经死了,对吧。” 一个恬淡而温柔的声音自那无数星光之后传来,有个模糊的人影盘坐在那里,那应该就是众星之神索拉卡。 而就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强大的压迫感向池染袭来,如果曾经在看一些网络小说的时候池染还会对气势这种东西嗤之以鼻,那么现在,池染相信了,这世上的确有那种像王八之气般一散发出来就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东西。 这是神的威压,如果谁都能在神面前挺直腰杆,那所谓神的存在又和凡人有什么不同。 池染不得不单膝跪下,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道:“是的,汉娜已经死了,尊贵的索拉卡冕下。” 说完,他拿出汉娜的书信:“这是汉娜的介绍信..” “我不用看了。”索拉卡打断了池染的话:“我认识你,你是池染。” 池染疑惑道:“冕下,我们,似乎并没有见过面吧。” “我们见过,只是你不记得了。”索拉卡悠然道:“那时候,你只有三个月大。” 池染一下子愣住了。 汉娜无数次告诉他,他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垃圾堆里捡来的。同时池染也没有自己一岁之前的记忆,准确说,他有记忆的时候是在某个垃圾堆里,那时候他一岁,刚好被汉娜捡到。 索拉卡见过三个月大的自己,那岂不是说她知道自己一岁之前的事情,甚至于..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这让池染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您,您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您知道我一岁之前在哪儿?您能告诉我么?” 索拉卡没有回答池染,她起身,从那弥漫的星光中走来,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池染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这是个极美的女人,她的头上没有角,脚下没有蹄子,皮肤也不是紫色的,和池染在游戏里看到的那个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有着一头亮紫色的头发,这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腿弯,她的皮肤光滑白皙,上面有着淡银色的星纹。(注1) 如果不看萦绕周身的点点星辉,她就是个‘非常普通’的美女。 索拉卡行至池染面前,她的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准确来说那不是一种笑容,而是她天生的表情。 她一指头顶虚幻的星空:“没有人能够躲过众星的窥视。” 而后她又凑近池染的的耳边,吐气如兰:“而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池染张口,却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陌生而熟悉。 那是种‘草丛里有人来蹲我了’的感觉。 “跟我来。”索拉卡挥了挥手。 池染跟着索拉卡来到观星台中央,这里有一个凸起的圆台,台上雕刻着繁复的法阵,法阵上有两个可供人盘坐的蒲团。 索拉卡淡然招呼池染坐下。 这个观星台是个全封闭的石屋,石屋的顶上和四壁都是一片虚无中的星海,地板则是镂刻着星座的图案。 可当池染乖乖的坐下后,他发现周围的那些星辰更加清晰了。 因为地板也变成了虚无中的星海,屁股下面蒲团的柔软触感还在,可蒲团已经看不见了,圆台也不见了,而他就坐在虚无的星海中。 索拉卡惬意的看了一眼四周:“很少有人知道,众星不仅在我们的头顶,也在我们的脚下。池染,你知道么?” 这..池染当然知道,他还知道瓦洛兰世界是圆的,你从艾欧尼亚出海一直往东走,很久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来到了征服之海,而不远处就是暗影岛。 可他真的能说自己知道么? 池染沉默,不言。 索拉卡继续道:“我和汉娜有旧,她拜托的事,我当然会做到。” 池染注目,不言。 “汉娜想让我把你送到弗雷尔卓德的玛芙乐公主那里,对吧。” 池染点头,不言。 “但是现在不行,你恐怕得在艾欧尼亚待几年,可因为一些原因,你不能留在我这里,我得把你送走。” “为什么?”池染奇怪了,不能留在索拉卡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索拉卡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池染:“因为命中注定你会给灵幻森林和星神殿带来灾难。” 额..池染一下子瞪大的双眼,别开玩笑好不好,我何德何能给神所在的地方带来灾难啊,况且,如果我真能给星神殿带来灾难,您老人家现在就把我干掉,岂不更好? 当然,池染不会这么建议索拉卡,他哑言一阵,开口道:“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打扰冕下清修,您让人把我送到弗雷尔卓德就行了,我有汉娜的介绍信,到了弗雷尔卓德,我自己就能去找玛芙乐公主。” 索拉卡摇头:“不行,你必须在艾欧尼亚留几年。” “这是为什么!” 索拉卡笑了笑,可她眼眸深处的表情绝对不是笑: “因为命中注定守望之海是你的罪恶之海,你每渡过一次守望之海,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这一次渡海死了汉娜。所以,如果你想去弗雷尔卓德,只能我亲自送你。可刚才詹妮也应该说过了,最近几年我会特别忙。” 这..池染一下子凌乱了,可他又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慨,索拉卡刚刚给他的震撼太大,他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神,是否真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算了,在这儿留几年就留几年吧,不碍事。 “那..您准备把我送到哪儿?” 索拉卡淡淡吐出四个字:“飞天道场。” “我拒绝!” 池染回答得干脆利落。 “是因为汉娜的事情所以你不去飞天道场?” “对,您让我去哪儿都可以,唯独飞天道场不行。” “你可知道命中注定飞天道场有一份天大的机缘在等着你。” 池染一下子不说话了,他忽然间有种感觉,索拉卡今天的所有目的就是把自己弄到飞天道场去。 他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曾听说,冕下您是瓦洛兰唯一一个活生生的神,难道神,是会预言术的么?” 索拉卡愣了一下,她也没想到池染会这样质问她,自从她被称为众星之神后,就再没有人对她有过那么一小丁点儿的不敬之举。 “我不是神,现在不是,未来有没有可能是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确是不会什么预言术的。” “那你为何知道我会给星神殿带来灾难?那你为何知道我每次渡过守望之海都要死人?那你为何知道我在飞天道场有一份天大的机缘?” 索拉卡笑了笑,这一次是真正的笑,她似乎是满意,又似乎是不满意。 她没有回答池染的问题: “在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的族人都是农夫与猎人,在这个灵幻森林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我们安然享受自己的世界。但有一天一群外来者闯进了灵幻森林,他们来自超越学院,为了研究魔法在这里建造了实验室,他们奴役我们,虐待我们,后来超越学院的执法者找到了这里,他们驱逐了这些异端。我们鼓起勇气向超越学院索要赔偿,而他们竟然只是随意的给出一个进入超越学院学习的名额,那一天我离开了灵幻森林,来到了普雷希典,进入了那间曾对我和我的族人造成巨大伤害的超越学院,那里的人都热衷于研究元素与魔法,可我却感受到了星辰的召唤,我对天空上的每一颗星星产生了兴趣,周围的人嘲笑我,质疑我,可我并没有放弃,我做自己的事情,单纯的为自己做,终于有一天,我感受到了众星的召唤,” 索拉卡缓缓讲述:“众星给予我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我开始走出超越学院,游历我的祖国,我从不滥用我的力量,我善待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为他们抚平所有的伤痛,然后过了很久,突然间,有人开始称呼我为众星之神,不知为何,那一刻我曾经所有的屈辱与仇恨都烟消云散,超越学院的确曾给我带来伤痛,可那又如何,我从它那里得到的更多。今天我只要一挥手就能把超越学院从地图上抹去,可我从不那样做。若无当初的低头,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所以,我们有的时候是可以低头的,世上没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仇恨,特别是你还很弱小的时候,执着于那些以你现在的能力摸都摸不到的东西,只是一种愚蠢。汉娜的死与你无关,你可以记恨,但不必把她死后的责任扛到你的肩上。” “不,不对。” 池染看着索拉卡,这一刻他的眼中竟然有某种讥诮: “您可以低头,是因为您是个女人,而我不能低头,是因为我是个男人。汉娜的死与我无关,我当然不会记恨飞天道场,也不会记恨里托,因为那是无意义的恨,可我必须把她死后的责任扛到我的肩上,要不然,我真是白被她养了这么大。汉娜今天如果还活着,她或许已经不恨里托,但她绝对不会跨进飞天道场一步,既然她这么做,那么她死后我也这么做,就这么简单。” ***************************** 先提示一下,注明部分是一些关于游戏里的背景推测或者解释,没玩过游戏或者不感兴趣的童靴可以直接不看,这个不碍事。 注1:关于索拉卡的模样,网上有很多争议。这里采取的是一种比较大众的说法:神化的索拉卡外表于凡人无异,参考皮肤‘月光女神阿忒弥斯’。堕人之后的索拉卡就是s1、s2游戏里看到的那个样子紫肤顶角。 另外根据拳头公司的一些补丁故事来看,索拉卡堕人之后有个力量的恢复期,皮肤‘森林女神’是索拉卡恢复初期的样子。s3,也就是重做后的索拉卡,是恢复后期的样子。 ‘圣洁化身’皮肤是索拉卡第二次接近神的样子。 另外可以提一下的是,游戏里很多皮肤都是英雄在不同状态不同时期的样子,但某些皮肤,比如活动皮肤限定皮肤节日皮肤什么的,都是拳头公司的番外diy。关于这些皮肤,如果今后剧情写到了那个程度,我当然会详细描写,如果没有那样的剧情,那么那些皮肤和关于与皮肤的故事也不会出现在本书中。 27 回首往昔,更进一步 27回首往昔,更进一步 “况且您今天虽然一挥手就能把超越学院从地图上抹去,可真正不那样做的原因是您不想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吧。再说,我也不觉得您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是因为您当初低头了屈服了,而是因为您对自己道路的执着,执着的人必定是有所成的。今天您说了太多的命中注定,可不好意思,我最不相信的,恰恰就是命中注定。” 池染有些愤怒,这愤怒来得没头没脑,他也不知道,为何平平无奇的一场对话会让他感到如此不适,还对瓦洛兰的众星之神说了这么多不合时宜的话。 从他走进这个观星台的时候,索拉卡就一直在用命中注定四个字忽悠他,别开玩笑了,池染可以相信神会预言术,但绝对不会相信命中注定。世上若真有什么命中注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神,你可以掌控很多东西,你可以抚平所有伤痛,但是你无法明白每个人的辛苦与难处。 所以当索拉卡把话题扯到汉娜身上的时候,池染的那些不爽就再也忍不住了。 索拉卡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和自己说话了。自从她被冠以众星之神的名头后,世人无不是对她恭顺有加。 她看着这个盘坐在他面前的孩童,脸上是许多年没有露出过的愕然之色。 她现在是不是该愤怒一下?可这样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岂不是显得很小家子气?那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也不行啊,神的威严往哪儿放? 索拉卡不是神,过去不是,未来更不可能是。 所以她找不出完美处理眼下情况的办法,她只能故作镇定,古井不波,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相信我,你不仅会拜入飞天道场,还会成为道场里最优秀的弟子,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 池染不作声,他已经摆明态度不去飞天道场,难道索拉卡还能把他强绑过去不成? 索拉卡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既然你现在不愿意,那也就随你,我让詹妮给你个手信,艾欧尼亚你想去哪儿都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唯独不能出海。” 这还差不多,池染点了点头,恭敬道: “多谢冕下。” “很好。”索拉卡点了点头:“你还有其他什么事么?” 池染犹豫了一下,索拉卡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可她显然是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但现在这个样子,她似乎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那也就算了,反正要在艾欧尼亚待几年,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没事了,冕下。” “那就下去吧。” 索拉卡闭上眼睛,一挥手,池染周围那些虚无中的星辰一下子就不见了,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再有视觉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地面的那个法阵中。 而法阵外面,阿狸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池染笑了笑,作出一个拥抱的手势。 阿狸一下子就扑过来,死死抱住池染不放开。 池染摸着阿狸的小脑袋:“好了好了,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嘛。” “那个女人,好可怕~”阿狸指了指身后的詹妮大祭司,小声在池染耳边道。 恩?难道我刚在上去的这一小会儿,这两人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詹妮大祭司满脸怪异的看着池染:“冕下已经吩咐了,我会给你写个手信,只要你还在艾欧尼亚,星神殿的手信在大多地方都能派上用场。” 池染点头:“我们现在就走么?” 詹妮大祭司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下午再走吧,到时候我会送你,你现在可以到村子里休息休息,吃点东西什么的,我去准备一些东西,午后我会来找你的,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很好相处的,哦,对了,你身上有钱么?” “哦,有的,不劳大祭司您费心。” 池染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嘀咕,这星神殿也忒不地道,连顿饭也不管。 ********************************************* 当池染和阿狸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路上池染问了问阿狸刚刚那句‘那个女人好可怕’是什么意思,得到的却是一个模糊的答复。 “我也不知道诶,反正就是觉得可怕。” 作为星神殿的大祭司,詹妮自然不会是一个弱者,这难道是兽类的一种第六感? 池染的肚子在咕咕作响,自从汉娜死后,他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好饭,现在一切中与尘埃落定,必须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可怜的肚子。 他向阿狸眨了眨眼:“阿狸,你吃过人类的食物么?” “人类的食物啊..”阿狸偏着脑袋想了想:“我们之前吃的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那些只能算是填饱肚子的干粮。人类的是食物啊,是羊腿抹上香料,在炭火上烤得金黄,猪蹄抽掉骨头,一遍一遍用滚烫的酱汁浇出来,冬瓜的瓜瓤挖掉,在里面慢炖嫩鸡和虾米,馅儿大皮薄的灌汤包,咬上一口粉红色的汤汁一下子就往你嘴里钻..。” 阿狸的两只眼睛似乎都在放光!她咬着手指头,口水在指尖打转.. 果然,天下所有的美少女都是吃货! 池染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重重的拍拍阿狸的肩膀,大拇指一指身后的酒楼: “走!染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哇!染哥哥最好了!” 池染觉得自己对吃货二字的理解还是太浅了。 阿狸已经吃了四只猪蹄,三只鸡,一大个羊腿,外加无数个包子,可她的肚子似乎是个无底洞,她吃饭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完全称得上是细嚼慢咽,可桌上的东西却在迅速减少。要知道,这只是个乡村酒楼,并没有什么出奇的美味。 “染哥哥,我能再吃一笼那个包子么?” 阿狸小心翼翼的询问池染。 池染面无表情,回头大喊了一声:“老板!再来两笼包子!” 不知为何,阿狸对包子这种东西有种特别的喜爱。 所幸汉娜留下的钱很多,如果能够离开艾欧尼亚,接管她那些瓦洛兰的产业,一辈子做个富家翁倒也无忧无虑。 池染早就吃饱了,他完全就是坐在这里等阿狸这个吃货。 百无聊赖之下,不远处的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看起来该是个少年人,嘴唇上的绒毛还未完全褪去,可他的举止完全是个中年大汉,还是特别威武豪爽的那种。 他一身青衫,长发扎了个马尾别在脑后,一把长剑随意的挂在腰间,而他的桌上只有一盘简单的花生米。 他提着一坛酒仰头狂灌,那坛子几乎比他的脑袋还大。脚边几个空坛子凌乱的滚落。 酒鬼池染见过,可酒量这么好,这么不要命的酒鬼,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许是他喝酒的样子实在太吓人,店家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永恩,下午你还要回去,少喝点吧。” “怎么?”永恩醉眼惺忪的看着店家:“难道你还怕我不付钱么?” “这倒不是。”店家笑了笑:“你们兄弟俩常年出入灵幻森林,我对你俩的信誉还是相信的,就是你喝这么多,我怕你误事啊。” “不不不。”永恩伸出一根手指头连连摇摆:“我喝酒,从来不误事。况且,人的生命中有三件必经之事:荣誉、死亡、还有宿醉。不管今天喝再多,也不过是履行我作为一个人来这世上走一遭的职责罢了,你们说是吧!?” 永恩说着,站了起来,举着那个大酒坛子向着酒楼里所有人转了一圈:“来来来,诸位,我们满饮此杯,明日安在,无人能允。人生还是要及时行乐啊!~” 这个酒鬼醉了,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是这个念头。 所以没人站起来和永恩喝这一杯酒,除了池染。 他站起来喝这杯酒,当然不是因为他认识永恩,也不是因为永恩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触动了他。 只是因为,永恩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耳熟,所以池染完全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哦,店家你看。”永恩拍了拍店家的肩膀:“这小朋友多有意思啊,你就别苦着个脸了,酒钱又不差你一分。” “来,小友,我们干了这杯!” 永恩说着,仰头就把大半坛酒给灌了下去。 池染上下两难,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把自己杯中酒也干了的时候,外面走进了一个麻衫少年。 准确来说,是个麻衫小孩儿,估计也就大池染个三四岁。 那小孩儿的腰间别着一把对他而言很长的长剑,头发如永恩一般束在脑后别了个马尾,眉清目秀,就是有点儿瘦。 “哥哥,你又在喝酒了,要让师傅知道了,会被骂死的!” 永恩看到那小孩儿,眨了眨眼:“只要你不说,师傅怎么会知道呢?生活就是要有趣,只要咱们不出格,师父是不会说什么的,人活着啊,就是要做到..” 永恩说到这里顿了顿,也许是酒劲终于发作了,他迷糊间竟然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池染听到这里笑了,那是真正会心的一笑,他朗声道: “我觉得应该是:回首往昔,更进一步。” 永恩一拍脑袋:“对对对,没错,人活着就是要做到回首往昔,更进一步!” 28 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28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疾风剑豪,亚索。 只要是玩过英雄联盟这款游戏的人,绝对都被这个强大得足以逆天的英雄杀得意识模糊过。 这是个几乎完美的英雄,迅捷、飘逸、而又具有足够的爆发力。 可世人皆知亚索,却很少有人知道亚索有个哥哥叫永恩,而且他这个哥哥一点儿也不弱于他本人。(注1:自己去看亚索的背景故事) 眼前这两人,应该就是永恩与亚索。 十年后的亚索二十一岁,永恩二十六岁,两人皆是瓦洛兰首屈一指的强大剑士,不过永恩没有活过他生命的第二十七个年头,他将在十年后死在自己亲弟弟的手中。 “呵,这个小友有意思,来,过来喝一杯!” 醉眼惺忪的永恩向池染邀请道。 池染没有拒绝,因为他非常喜欢亚索这个英雄,前世的池染,手中只要有亚索,他敢挑战任何人! “你是永恩?你是亚索?” 池染举着酒杯,指向两人。 “恩?”亚索疑惑的看着池染:“你认识我?” 池染潇洒的挥手:“你哥哥刚才一直在说你。” “我有么?!” 永恩惊奇的大叫。 “当然有啊,不行你问问他们。” 池染一指酒楼里的客人,斩钉截铁的说。 永恩刚才一句话也没提过亚索,可酒楼里的客人绝对是不会和这个醉鬼多说什么的。 “哥哥你又乱说话了。” 亚索无奈的埋怨。 “我没有啊!额,难道我真的说过了?!” 永恩一脸苦笑,他醉了,所以根本记不清自己刚才究竟有没有说过。 池染爽朗一笑:“何必纠结那些尾末的问题,来,我们满饮此杯!” 永恩竖起一根大拇指:“爽快!来,喝!” 他又开一坛酒,仰头就灌。 而亚索则皱了皱眉,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不喝酒。” 他话锋一转,对着池染道:“你这个小子也别叫我哥喝酒,我最讨厌喝酒什么的了,我哥要不是天天喝酒疏于练剑,肯定不弱于大师兄。” 额..刚刚兴奋起劲的成染一下子酒杯亚索的话被浇得理智了一些。 不对啊,前世的记忆中,亚索不是无酒不欢么?这特么跟我搞笑吧,我见到了亚索找他喝酒,他竟然给拒绝了! “闭嘴闭嘴..”永恩大着舌头阻止了亚索的说辞:“难得你哥在灵幻森林这种无聊的地方找到个酒友,别被你给吓走了。” 他转头对池染笑笑:“别听我弟弟的,他就是个小屁孩儿,还不懂这美酒的好处。不过话说我看你也比较小,你是这村里的人吧,你家里人准不准你喝酒啊,别待会儿你爸妈找过来把我打一顿我可不保证我不会还手啊~~” 这个永恩也真有趣,酒鬼池染见过,这么理智这么洒脱的酒鬼他还第一回见。 “我没什么家长,我家就我最大,只有个妹妹还是个吃货。” 池染指了指身后的阿狸。 “呵!”永恩眯着醉眼看了眼埋头狂吃的阿狸怪叫一声: “吃饭还戴个面纱呢,我看你妹妹这身段怕也是个大美人儿吧,不不不,是美人儿胚子,你这个当哥的也的确是用心,不过就是委屈妹妹了,这女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把那张漂亮儿的脸蛋给男人看么,我们当大哥的,不能给弟弟妹妹一个肆无忌惮的环境,就是失职!这吃饭戴面多麻烦啊,取了取了!我永恩在这儿,我看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敢给我造次!” 池染一楞,永恩如此这般的自来熟,如此这般的..额..豪放..他可完全没想到,他的意识中,那个十年后不可一世的疾风剑豪亚索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至于他的哥哥永恩,其实没啥印象。 “呵呵。”池染一笑:“让永恩大哥见笑了,不过我也是没办法,你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像你,要真出什么事儿,我还真保护不了我这个妹妹,所以哪怕是委屈也只能委屈一下了,这是我当大哥的失职,我承认。不过你叫她把面纱取下来,这万万不可,我也不说谎话骗你,我这妹妹不仅是个美人胚子,还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现在永恩大哥你在这儿,取个面纱无伤大雅,但我就怕有谁给惦记上她了,我们也就萍水相逢,万一你走了,我可就护不了我这妹子了。” “哦?” 永恩疑惑一声,他虽然是醉了,但却还保持了理智,他看了看阿狸,又看了看池染,眸中厉光闪烁,沉默一阵: “不对啊。小友,你刚才说你没有家长,可你这年龄不太像是没有家长的那种人吧,况且你还带个这么漂亮的妹子,戴个面纱吃饭还不准取下来,这妹子怕是你拐来的吧。” 永恩说着,眼色渐冷,手也摸上了身旁的那柄长剑。 呵!池染心中一扯,这家伙真的醉了么? 还是真如他所说,他喝酒从不误事?这些矛盾的微末之节竟然一下子就理清楚了?这架势是以为我是个人贩子想行侠仗义替天行道? 池染思索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既然这人是亚索的哥哥,那肯定不能一般对待。 是以,他把自己从来到艾欧尼亚到进入灵幻森林的过程说了一遍,只是把里托和汉娜的故事模糊了一下,没有说清身份,把阿狸的来历直接说成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绝大部分还是实话实说。 “哦。”永恩松开了剑柄:“原来是这么回事。也就是你那该死的生父负了你母亲,而你那母亲又积伤去世,临终前让你到灵幻森林找她一个当祭司旧识。可你母亲那旧识又因为要伺候那个什么什么索拉卡分不开身,所以你们兄妹现在无处可去对吧。” 对于永恩的理解能力,池染也只能报以苦笑:“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 “这还不简单!” 永恩朗声道:“你个大男人怕这些作甚!我要有这么漂亮的妹子,还不把她天天打扮得花团锦簇放在普雷希典大城门口,恨不得全瓦洛兰的人都看见!那什么劳什子索拉卡我也看不惯,不就是个神么,我们兄弟俩每趟给她送点儿贡品还得等个两三天,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他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三两步走到阿狸面前,一把扯掉她的面纱,酒楼里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阿狸天生的魅惑实在带有太大的杀伤力。 这醉鬼的速度快到池染都没有时间阻止。 就在面纱被扯下的一瞬间,包括亚索在内的所有人都睁大着双眼盯着阿狸的脸。 除了永恩。 他只是略微一失神,而后又恢复正常,满嘴酒气的道: “我现在理解你一点儿了,你这妹子的确有祸国殃民的能力。” 他拍了拍一脸迷惘的阿狸的肩膀:“开开心心的吃,妹子,我帮你把这烦人的东西给拿了。” 而后他又坐了回来,举起酒坛碰了碰池染的杯子:“说白了,你不就是目前找不到去处么,这有啥的,吃完收拾东西跟我们走,我师父是瓦洛兰首屈一指的大师,心地更是善良,待人也宽厚,你们兄妹俩去我师父那儿,有什么事我永恩保你们,在艾欧尼亚我摆不平的事情很多,但只要是我觉得该管一管的事情,我就会管,我的师兄弟们也会管,大不了把师父给抬出来,最多挨顿骂。” 话语平淡,透着一股无所谓。可这一瞬间池染愣住了,他刚才的目的其实也就是跟幼年的亚索打个招呼,却从没想过他在背景故事里那个只提过一句话的哥哥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永恩,一个丝毫不弱于亚索的天才。 池染有种感觉,如果十年后永恩没有死在亚索的手下,那么亚索叫做疾风剑豪,永恩就该叫做疾风豪侠。 过去在池染的意识里,他不认为世上没有好人,没有侠客。 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遇到,可这一刻,他竟然真的遇到了。当然,谨慎的他也不觉得永恩有什么特殊目的有什么诡异的图谋。 因为彼此之间是绝对没有什么交集的,相互认识也只是因为一杯酒罢了,还是阴差阳错无意识的一杯酒。 他就是一个有醉得还有些理智的醉鬼罢了。 池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因为过去他的人生中真的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人什么侠客。前世的世界是个利益化拜金化的世界,任何的善意都会被掩盖让人看不清。 而瓦洛兰在某种程度上还比较纯粹。 “哦?永恩你愿意带他去见你的师父?” 詹妮大祭司拎着一个包裹从外面走了进来。 池染看了看天色,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午后了。 永恩眯着醉眼看了一眼詹妮大祭司,对着池染道:“这就是你母亲叫你来找的祭司?” 池染点头。 永恩摸着酒杯道:“星神殿大祭司,看来你的母亲也不简单啊。你刚刚跟我说实话了?” 29 吾之初心,永世不忘 29吾之初心,永世不忘 (那啥,既然有人都说出这章的标题了,那就一起更了算了,反正哥有50w存稿,任性,你懂么?) *************** 池染郑重的点头:“绝大部分都是实话。” “那也就是说有假话?哪些是假话?” 池染思索一阵:“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大人物,只有这部分是假话,其他都是真的。” “多大的人物?” “很大。” “那这詹妮大祭司想把你送到哪儿去?” “我不知道,去哪儿随我选,但我还没想好。” “那你可愿意去我师父那儿?” “如果你师父也像你一样,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永恩敲了敲桌子:“我师父当然比我好多了,至于什么大人物嘛,无妨,这世上再大的人物也要讲道理。怕他们做甚!?” 他指着池染和阿狸对着詹妮大祭司道: “对,没错,我有意带这两兄妹去见我师父。” 詹妮大祭司的眼中有种极其怪异的光芒,可她的回答非常简单: “既然如此,那便随意。” 她把手中的包裹放到了池染桌上,然后拿出一块玫红色的宝石:“这个给你,算是这几年留在艾欧尼亚的补偿。” 池染接过那块玫红色的宝石,这东西看起来非常眼熟,应该是伊莉莎的奇迹。 伊莉莎的奇迹是前世英雄联盟中的一个辅助装备,非常冷门,冷门到最后都被删除了,这东西据说能解除任何诅咒。 池染心中苦笑,索拉卡啊索拉卡,你给我这玩意儿有屁用啊,真要补偿我,就特么给我把无尽之刃或者三相之力什么的多好。 不过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詹妮大祭司随意的点点头:“永恩和你一路,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手信你收好,如果你不愿意在永恩那儿,有手信去哪儿都行,只要不走出艾欧尼亚就好了。” 池染点头,詹妮大祭司淡然离去。 “哈哈哈~~小友,这事情实际上也没那么难嘛~”永恩哈哈大笑,其实酒精终究是干扰了他某些细微处的判断能力,否则刚刚他应该能从詹妮大祭司的话中听出很多弦外之音,他举起酒坛: “来来来,干了干了,喝完上路,早点儿离开这个无趣至极的灵幻森林,早点儿快活!” ****************************************** 池染发现永恩和亚索就是两个穷鬼。 因为这两人来的时候是押送贡品过来的,所以有马骑,有车坐,可回去的时候….。不好意思,马和车都换成酒装进永恩的肚子里了。 池染稍微能够理解一点为何亚索如此厌恶永恩喝酒了,因为要靠两只脚走回普雷希典实在是太艰难。 所以池染不得不临时客串了一把小土豪,他在永恩闪闪发光的眼睛下买了三匹马,一辆车。 然后果断的拒绝了永恩把车上装满酒的要求。 离开灵幻森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一路上池染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他和亚索成功搭上话了。 其实幼年时期的亚索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小男孩儿,他极具活力,性格好动,对剑术有种疯狂的痴迷。 但是这种痴迷终究是败给了西游记。 “等等等等!”骑在马上的亚索打断了池染的叙述: “你说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翻一个跟斗有十万八千里?” “对啊。” “东土大唐到西天也是十万八千里?” “对啊。” “那孙悟空背着唐僧翻一个跟斗不就到了么?何必走那么多路,就算一个跟斗不到,两个,不,三个总到了吧?!” “额……逻辑上来说是这样的。” “那这么说那什么唐僧岂不是沙比么!有跟斗可以翻他不翻,偏偏要走路!” “囧……亚索啊,道理不是这样的。唐僧是去取经,心要诚,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比起翻跟斗要有意义得多。” “可结果不是一样么?说白了还是沙比啊。” 池染无言…… 倒是永恩接过了亚索的话: “亚索啊,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某些事情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就像普雷希典的那些苦行僧一样,他们变着法儿折磨自己,在外人看来是神经病,但是他们修行其实就是修的过程而不是结果,当过程圆满了,结果自然就有了,如果直接把这些部分跳过去,可能有些东西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哦。”亚索应了一声,但他似乎还是不明白。 一直走到黄昏的时候,几人安营扎寨,永恩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但立刻的,他的酒瘾又犯了,他不知道在哪儿藏了一壶酒,吃饭的时候拿了出来,亚索和阿狸当然不可能陪他喝,池染一下子就被顶了上去。 一顿饭吃完,饭没吃多少,酒倒喝了不少。池染晕晕乎乎的靠在马车上,永恩屁事儿没有,收拾完东西拎着酒壶一个人躺在火堆边,好不快哉。 “哥哥,我们来练两招?”亚索小心的问。 永恩举着酒壶大灌一口:“切,算了,亚索,就凭你那点儿小伎俩,想要赢你哥还早了一万年呢!” “不是呢,哥哥。”亚索一脸专注的看着永恩:“我最近好好研究了研究,哥哥你有个很大的破绽呢。” “哦?我有破绽?”永恩斜眼笑看亚索:“想练剑啊,可以啊。你先把这壶酒喝了。” 说着永恩一翻身把酒壶往亚索嘴上凑去。 “才不要呢!酒什么的最难喝了!” 亚索大叫一声,往后一跳,一剑刺向酒壶。 “哎呀呀呀~你这个小兔崽子!”永恩急忙收手,一下子把酒壶藏在怀里,怪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儿离普雷希典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我全指望这壶酒了!你这是要你大哥的命啊!” “看剑!”永恩顺手拔剑:“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这个小混蛋!” 亚索眯眼一笑,抬手挡住这一剑,狡黠道:“不准出全力,要不然我就告诉师父你偷酒喝!” “哟呵!小兔崽子还敢威胁你大哥,看我不收拾你!” 永恩也来劲儿了:“不出全力就不出全力,你想赢大哥,还是那句话,早了一万年呢!” 两人嬉笑着打了起来,你来我往,剑光缭绕,越打越远。不过看得出来永恩并未出全力,就是单纯的给弟弟喂招。 “哎呦!不错啊小子,这招踏浪而行纯熟多了,比上一次少了两个破绽,你是偷偷练了很久吧,不过可惜,在大哥面前还差了点儿,这左脚前踏收剑不稳的破绽我可是上次故意没跟你说,哈哈!” 永恩一剑破去亚索的踏浪而行,哈哈大笑。 “恩,多谢哥哥,这回我知道了。下次这种错我不会犯了,再接我一剑!” 亚索退后一步,变招又朝永恩攻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斩风剑会比我快一瞬!” 永恩惊奇的大叫。 亚索臭屁的一笑:“哈哈,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你无论出任何剑招都有人翻转左手手腕的习惯,这动作对其他人没什么意义,但我这么熟悉你,我只要一看你的手腕,就知道你要出什么招数!” “切..这有什么意义。”永恩一撇嘴:“就算你知道我这个习惯,难道你出剑的绝对速度还会快过我?况且这也就对你有意义,其他人哪怕知道我要翻腕,难道还能从我翻腕的动作看出的的剑招?至于你么,难道还会和你大哥为敌?所以说这些小伎俩都是没有意义的啦!” 永恩又出一剑,亚索虽然看出了永恩的变招,可速度依旧跟不上,再次被挫败。 他爽朗的一笑:“我当然不会和永恩哥哥为敌啦,不过这出剑的绝对速度可不一定,我再练个一两年绝对就不弱于你啦。所以哥哥你要是不想输给我,就早点儿把你这个翻腕的坏习惯给改掉!” “呵,小子挺有自信啊。”永恩转守为攻,不再留情:“哥哥我何必改掉我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出剑姿势?你呀,还是那句话,想赢哥哥还早了一万年呢!” 永恩尽出全力,亚索节节败退。 “不过今天我们得加点儿赌注!”永恩诡异的笑了笑:“你既然都发现哥哥的弱点了还打不过哥哥,输了就得把这壶酒给喝了!” “才不要呢!”亚索怒起反击:“酒什么的最讨厌了!只有哥哥才会喜欢喝那种难喝的东西!” ....。 看着站在月光下你来我往的两兄弟,池染的心中泛起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人之一世,真的无人能测。就如里托与汉娜的故事,没有人会猜到下一刻发生什么。 而眼前月光下的剑舞也一样,谁能想到如此随意嬉笑谩骂的两兄弟,十年之后会刀剑相向? 他醉眼惺忪的看着两人,不胜唏嘘。 十年之后的胜负,今日就已经分出了,因为亚索的剑有数不清的破绽,可这些破绽都在大哥的教导下一一完善。 也因为永恩有个翻手腕的坏习惯,而这个坏习惯只有他的弟弟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能看破。 永恩自认为那个弟弟永远是在他羽翼下成长的那个弟弟,却忽视了亚索是会成长的,总有一天他会长得和自己一样高,他的剑会和自己一样快。 你想打败我,还早了一万年呢。 可实际上并不需要一万年,只要十年就足够了。 他亲手的教会了自己的弟弟如何握剑,亲手的教会了自己的弟弟如何把剑使得越来越快。 然后他的弟弟亲手把这把剑刺入了大哥的胸膛。 十年前的亚索最讨厌饮酒,每当大哥拿起酒壶的时候,他就会搬出师父吓唬永恩,而永恩则淡然一笑。 然而十年之后,亚索成为了一个流浪剑客,他离开了酒过活不下去,他会把酒瓶掷向高空用剑顶住,轻声的呢喃: “我的剑,比什么都重要,除了美酒。” 一把剑、一壶酒,浪迹天涯,无所畏惧,无可不杀,只为了一个清白一个真相。 这是一个纯粹的剑客,这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吾之初心,永世不忘。 池染靠在马车上,他把自己酒壶里那最后一滴酒滴在舌头上,阿狸感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她乖巧的斜倚在池染的肩头,而后者用一只瘦弱的手臂紧紧把她搂在怀中,轻轻的呢喃: “树叶的一生,只是为了归根吧~” --------卷一《汉娜之殇》完--------- 卷二《小会计,大本事》: 失声的娑娜、孤独的辛德拉、勤奋的艾瑞莉娅、健康成长的阿狸…… 这里是普雷希典。 我转了一大圈儿又转回了原点,得到了巨大的财富,我的背上的黑伞里藏着一把剑圣用过的剑,衣兜里还有一颗由索拉卡亲手制作据说能解开一切诅咒给人带来好运的宝石。 可我却是形单影只。 “我就是死!也不会接受飞天道场一丝一毫的恩惠!” 曾经的瓦洛兰,符文就是一切,掌握符文的人将无所不能! “我们将复兴符文的时代!” 囚笼中的双眼如繁星一般明亮,她没有错,她只是有点儿冷,有一天她将打破囚笼,但那时——渴望温暖的少女已经死了。 “辛德拉,我喜欢你~” 阴谋正在逼近,而他一无所知! 29 命数 29命数 索拉卡盘坐在星海中,闭目,冥思,就像是个真正的神。 詹妮大祭司恭敬的站在她面前,向她汇报中午的事情: “东西已经交给他了,从这里回普雷希典就两天路程,有永恩在侧,也不虞出什么事,我就没跟过去。” “恩。”索拉卡点点头:“是你让他跟永恩走的?” 詹妮大祭司摇头:“没有,是永恩邀请他,他自己也同意了。” “自己同意了么。。”索拉卡喃喃的念叨,声音中竟然透着一丝庆幸,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她沉默一阵,突然睁开眼,目光炯炯,朗声道: “把冕卫军的屯驻范围往灵幻森林外再扩张一点,在我熔炼神格完毕之前,绝对不允许他再踏进灵幻森林半步!” ******************************* “握剑的手不一定要有力,但一定要稳,剑柄不能和手掌完全贴在一块儿,要留有缝隙,这样才不容易把招式用老,而且握剑的时候,位置一定要有讲究,如果离剑格太远,兵刃相交的时候就不大好掌握剑的重量,容易失去平衡,如果离剑格太近,剑格会抵在你的虎口,腾挪回转间就会太艰涩。。” 亚索骑在马上,对着池染滔滔不绝。 时间是早上,人还是昨天那四人,亚索和永恩骑着马,而池染则赶着马车,车上坐着阿狸。 昨夜兄弟俩的切磋让池染对于剑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跟前恰巧有亚索这么个未来的剑术大家,是以就生出了请教的心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所谓剑道其实是个特别枯燥的玩意儿,就连这最基础的握剑,他从早上一直握到现在,亚索也没露出丝毫满意之色。 “额。。这样对么?”池染握着汉娜留下的黑伞,继续问道。 “不对不对。”亚索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这把黑伞的剑。。额,伞柄太长了,你的手又太小,握在这个位置完全不合适,不信你自己刺一剑试试。” 池染握着黑伞向前凭空一刺。 “再收剑。” 池染一缩手腕,收剑。 咦?感觉上似乎没什么问题吧。 亚索又是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动作怎么这么慢!我要是你的敌人,你这么慢吞吞的一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躲过去,就刺剑收剑这动作,再快点儿!~” 池染满头黑线,他迅速的一刺一收。 的确出问题了,刺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但是收回来的时候因为剑柄太长,而池染的手握得太靠前,剑柄一下子就抵在了手腕上。 “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都告诉你了剑柄太长要出问题,收剑的时候你就不会偏一点儿?” “还有你那刺剑的姿势,整个人都在向前倾,我要给你屁股上一脚你还不一下子就撞到别人的兵器上去!” 亚索或许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剑客,但他绝对当不了一个好老师。 池染欲哭无泪,却又什么都没法说。 亚索大哥,亚索爷爷啊,我可是新手啊,而且刚才您老人家就给我说了句‘你剑柄太长你手掌太小’,没跟我说收剑的时候会抵到自己手腕吧,再说这什么刺剑的姿势,算了吧,我现在在你口中连握剑都成问题,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姿势,我不给你来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就算不错了。 “要这个样子~”亚索抽出自己的剑比划道: “握剑要看手中的剑是什么样的剑,长度、尺寸、重量、剑刃的厚度和剑柄的触感,不能凭感觉怎么舒服怎么握,出剑的时候要收缩身体,尽量只调动手臂的力量,除非你想搏命一击,否则把全身的力量豁出去容易露出破绽,对手可能只要花很小的力气就能破了你的剑招,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要和手中的剑相互协调,要找到自己的节奏,节奏!懂么!?” “要不。。”池染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练?” 倒不是他想偷懒什么的,而是亚索教人完全就没有耐心可言,他这样的方式,哪怕池染没迷糊,也让他给教迷糊了。 “什么!?休息!” “这还没练多久呢!练剑就是讲究个一气呵成,剑之一道,本来就是条艰难的道路,你这么好逸恶劳,怎么可能有所成呢。” 没错,池染心中苦笑,剑之一道,果然是条非常艰深的道路,特别是在亚索爷爷您这儿,更是难上加难。 “算了吧,亚索。”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永恩突然开口了: “就你这水平,还教别人练剑呢,再好的学生也得让你教成笨蛋。”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壶里的酒,继续道: “再说,剑道也要讲究天赋,池染的根骨不算好,他那双小手也不是个剑客的手。人家向你请教,也就是有点儿兴趣,拿给你这么一吓唬,难道还不生出退让之心。” 池染心中大囧,永恩啊永恩,你这是帮我说话还是在损我?根骨不好?不是双剑客的手?你这是在拐着弯说我是个废材吧。 “不行!”亚索固执的摇摇头:“做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他必须跟我把这几招学全了。” 池染一下子就瞪大的双眼,亚索爷爷啊,我特么就是闲得蛋疼跟你请教两招,你还来劲儿了,不学全不准走!? 哎呦我去,自古以来只有徒弟求着师父教自己,没有师父把徒弟绑着一定要学的道理吧!更别说。。你这个师父也就比我大两三岁啊。 永恩毫不觉得奇怪,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是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不谈剑,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屁孩儿,偶尔还会跟你卖个萌撒个娇什么的。 但如果扯到剑,不好意思,他就是个该死的无趣的固执的油盐不进的混蛋。 永恩递给池染一个‘活该,这下好玩儿了吧’的眼色,无奈的摇头: “我愚蠢的弟弟哟。” “人活着要动脑子,别只是那么一根筋。要懂得婉转,别让剑道的热情冲昏了你的头脑,要不然你总有一天会吃亏的。” “哦,我知道了,我会委婉点的。”亚索漠然的答应,他偏过头又抽出了自己的剑,对着池染道: “可我们今天还是先把这几招学全了吧。” 永恩:“唉。。我愚蠢的白痴弟弟哟。。” 该死,永恩还说得真对,亚索你这个混蛋就是个一根筋的白痴!劳资特么总算知道为什么十年后你一堂堂疾风剑豪会被撵得天上地下到处乱窜了,这就完全是一人情白痴啊! “不就是刺个剑么,这有什么难啊。” 一直在旁边静静观望的阿狸接话了,她拿过池染手中的黑伞,手腕腾挪,飞快的在空中舞出几个剑花,不管这几剑舞得如何,但在池染看来和亚索刚才示范的样子没有区别。 永恩看着阿狸舞出的剑花,愣了一下:“看到没,这才是习武的料子。” “恩。”亚索也点了点头:“是不错,就是刚才出剑的角度有点偏差,应该这样,这样。。” 说着亚索旁若无人的开始做起示范来,阿狸似乎也有那么点儿兴趣,眨巴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 “你这妹子是块材料,好好培养。” 永恩小声的跟池染嘀咕道:“我师父是个很和蔼的人,而且特别厉害,把你这妹子送到他老人家那儿学几年,说不定。。” “以后就是你妹子保护你了,哈哈~~~” 永恩哈哈大笑,纵马狂奔。 哎哟,永恩你这该死的家伙,不仅说我是个废材,还特么说我吃软饭! “阿狸等等,咱们先不学了,先追上前面那个杀千刀的家伙!” 池染一抽马鞭,马车也飞奔起来。 “诶!你们等等,学剑怎么能不认真呢!池染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是,自己不认真,还怂恿妹妹偷懒!~” 亚索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追着。 艾欧尼亚的晨光是温暖的,晨风是熏人的,就在这光和风中,两马一车,四个少年人,追逐嬉戏,纵情大呼,他们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六岁,或许未来他们的命运将完全不同,但这一刻,唯有一个事实如铜浇铁打一般不可动摇——就在那温暖的晨光中,池染把车赶得飞快,一心只想追上前方的永恩,而阿狸则坐在他身旁,大敞着双臂,任那熏人的晨风把她吹拂,她的发丝飞散,银铃般的笑声撒了一路,传了很远。 然而,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日升日落,晨星轮转。 黄昏的时候,池染又一次见到了普雷希典那并不宏伟的城门。两次来到普雷希典都是黄昏,却带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曾经他以为这座城里有不屈的意志和伟岸的强者。但其实这座城里的意志是可以屈服的,强者也并不伟岸,还有些佝偻。 这座城里,只有梦想和真理,没有温度。 永恩骑着马在前面带路,池染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他们走得不快,所以池染有充足的时间打量这个城市。 但是很快,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周围的一切越来越熟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池染非常不舒服。 终于,在拐过一个喧闹的街角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永恩勒马在一扇宏伟但不老旧的朱红色大门面前,门口镇宅石兽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池染看着门上的牌匾,涩声道:“这就是你师父的道场?” 永恩重重的点头,骄傲之色溢于言表:“没错,这就是瓦洛兰所有剑士的圣地——飞天道场。我师父里托大师,是瓦洛兰最强的剑客,嘿嘿,厉害吧!” 池染沉默了很久,他周围温度似乎在急剧降低,阿狸不安的靠近他,扶着他的手臂。 “对不起,永恩,我想。。”池染挽着阿狸从马车上下来,在地上站定,退出很远,向着永恩微微鞠了一躬: “我该向你告别了。” 31 超越学院的招聘 31超越学院的招聘 和亚索完全不一样,永恩不是个一根筋的家伙。 他的年龄虽然也不大,但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是人精,是以,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池染脸色的变化。 他的所有感情都不会刻意,所以他没有热情的把池染拉回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双两句‘我师父其实很和蔼的,一点儿也不吓人,你也就不要怕了’之类的话。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池染,没有丝毫上去拉他的意思,只是平和的开口: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池染尽量的笑了笑,指着飞天道场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面的大多数人也不会喜欢我。” “所以到这里面去,对我而言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永恩摇头,郑重问道: “你害过人么?” “没有。” “你会害道场里的人么?” “不会。” “那道场里就没人会不喜欢你,”永恩一伸手,也指着飞天道场的大门: “走进这个门,无论有什么事,我永恩护你们兄妹,我的那班师兄弟虽然都是混球,但也没有哪个是坏人,恰恰相反,坏人绝对是不敢在飞天道场门前走过的。我的师父里托大师是我最崇敬的人,你的父亲不是个大人物么?可这片土地上,再大的人物,也没有胆子在飞天道场造次!” 池染苦涩的一笑:“可我口中的‘父亲’就是你的师父里托啊,而且就在一周前,我的母亲带我来过这里,我们砸了飞天道场的大门。” 永恩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和亚索离开飞天道场绝对不止一周了,他也不敢想象竟然有人能在砸了飞天道场的大门后安然离去。 但如果池染说的是真的,那他还就真不适合待在这儿。起码,在师兄弟们的怒火平息前不适合。 一个真正的侠客不会过分纠结于某些微末之节,永恩淡然一笑: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陪我喝酒。” 他再次扬起马鞭指着飞天道场的大门: “如果今后有什么事,我就在飞天道场,我们是朋友,对吧?” 说完,他直接调转马头,招呼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亚索,走进门去。 亚索似乎还不想走,他固执的问:“哥哥你为什么带他们进去?” 永恩强行拉着亚索的缰绳把他拽走,拍着脑袋无奈喃喃: “我愚蠢的白痴弟弟哟~你哪天要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把他们带进去,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就真是死也瞑目喽。” 池染看着永恩隐没于红门中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我就没想到呢? 亚索和里托师承艾欧尼亚最顶尖的剑术道场,前世的背景故事中虽然没有说明是哪个道场,可在这个时代,敢在瓦洛兰把自己冠以顶尖之名的剑术道场,怕也只有一个吧。 里托十六岁练剑,二十五岁无敌于天下。十年后的瓦洛兰才是最巅峰的一代,可瓦洛兰最巅峰的剑士却不在十年后,他就在这儿,就在这个道场里。 在这个时代,里托一人足以盖过瓦洛兰所有剑士的光辉。 道场里的学生似乎是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三三两两的从道场里走了出来。 这一幕何其相似何其讽刺。 就在一周前,那个黑衣女人带着自己来到这儿,刚好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我转了一大圈儿又转回了原点,得到了巨大的财富,我的背上的黑伞里藏着一把剑圣用过的剑,衣兜里还有一颗由索拉卡亲手制作据说能解开一切诅咒给人带来好运的宝石。 可我却是形单影只。 就在池染开始莫名感伤的时候,阿狸拉住了他的手,撒娇一般的晃了晃: “染哥哥,我饿了~” 池染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全都僵住了。 不,我不是一个人。感谢上天赐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他爽朗的大笑:“饿了啊,饿了我们就去吃大餐!今晚敞开肚子,随便吃!” ************************ 夏德利开了大半辈子酒楼了,这么些年来,在这个酒楼里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 好人坏人,富人穷人,他在这儿看到过喜悦的泪水也看到过悲戚的笑容。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两个人,额..两个小屁孩儿。 那个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走了进来,他‘大马金刀’的往桌上一坐,扯着嗓子吼道: “店家!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拿上来!” 倒也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而是真的,这两个孩子看起来最多也就有个十岁。可谁家十岁的孩子会一个人去酒楼里吃饭,还一开口就是‘把好吃的全拿上来’? 别的不说,他们身上有这么多钱么? “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要吃饭得叫你爸爸妈妈带你来哦~” 夏德利眯眼笑,他让自己表现的尽可能和善一些。 池染从包袱里掏出一把金色符文撒在桌上:“这些够在你这儿吃一顿么?” 夏德利看着散落在桌上的金色符文,脸色僵了僵。 瓦洛兰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代,上古时代、复兴时代、黄金时代。 在上古时代的瓦洛兰世界,魔法就是一切,准确来说源生的魔法就是一切。那时纯净的源生魔法能量充盈在整个天地间。先贤们依靠一种储存这些能量的方技术,铸造了一个辉煌的时代。 这就是符文技术。 每一枚符文根据制作的精细程度,都蕴含一定量的源生魔法能量。 符文所蕴含的的能量自下而上是红色符文、紫色符文、金色符文。 其中金色符文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大容易制作了,因为源生魔法能量的匮乏,这个时代可以制作的符文大多是红色符文和紫色符文。 上古时代的瓦洛兰,符文被大量制造,其中所蕴含的源生魔法能量能让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使用魔法。然而过度的滥用魔法和四次符文战争导致了上古时代的衰败,很多过去强大的帝国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很多神奇的法术也再不复往日的光辉。但符文却一直保留到现在。 如今的符文不能像过去那样大规模量产,也就不能轻描淡写的用它堆起一个魔法的帝国,但它却有了更大得作用。 那就是货币。 所谓货币的职能,就是衡量物品的价值,充当交易的媒介,并且便于储藏。符文不仅体积小巧携带轻便,它本身就具有价值,所以,在瓦洛兰世界,不需要发明什么货币,符文本身就是货币。 汉娜给池染留下的钱袋里全是最顶级的金色符文,这是一笔巨款。 一枚金色符文的购买力,差不多等同于前世的一千块钱。 夏德利眼珠一转,换了一张脸:“原来是贵客,您瞧我给怠慢了,您稍等会儿,我马上就给您上菜!” 他倒也不是没怀疑过这小孩儿手里金色符文的来历,不过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就撒在桌上这些金色符文,差不多也是万多块钱吧,谁家十岁的小孩儿会偷家里万多块钱就为出来吃顿饭? 开了大半辈子酒楼,他也不是没见过豪门子弟一掷千金,只是今天这两个豪门子弟年龄有点儿小罢了。 不过很快,他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个女孩儿的吃相,哪儿有半点儿豪门子弟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啊,还有,她的肚子,难道是个无底洞么!? 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她身边的盘子已经堆得比她人还高了! 池染撑着脑袋,看着呼呼大吃的阿狸,心里暖暖的。 虽然是人的身体,但她其实和人还是有区别的,所以在饭量这方面异于常人,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有这么个能吃的妹妹,也是一种幸福呢,但你得更加努力,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把你给吃穷的。 在前世他总结出了一条经验,人活着不需要什么崇高的追求和伟大的梦想。 你能把自己和身边的人照顾好,就已经很崇高很伟大了。 所以刚才在飞天道场门前,阿狸把小手塞进自己手里的一瞬,自己就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此刻,我其实什么都不用想,想也是白想。 我只要照顾好她,让她安安静静快快乐乐的长大,慢慢的变成一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就足够了。 “店家,你这里可以住店么。” 一直远远看着这对兄妹的夏德利立刻答应道:“当然可以,不知道您要住多久?” “这个还说不定,先住两晚吧。” 现在很多琐事还要解决,何去何从还需从长计议,找个落脚的地方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 另外池染其实也多留了个心眼儿,他走得并不远,这个酒楼就隔着飞天道场一条街。 因为有一句话永恩绝对没说错。 没有坏人敢从飞天道场门前走过。 虽然他极其厌恶一条街外的那间道场,可现在的他带着一个祸国殃民的妹妹,包里揣着能人任何人铤而走险的财富,谨慎总是没错的。 是以刚才他能轻描淡写的一掷千金,飞天道场在侧,以里托那嫉恶如仇的个性,他的邻居断然不会有什么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之徒。况且,就算出了什么岔子,永恩就在那里,现在自己无依无靠,出事儿了还真只有找他。 也就是不知道他是否靠得住。 在第二堆盘子即将堆得有第一堆盘子那么高的时候,阿狸终于吃饱了。 她抹了抹嘴,笑嘻嘻的看着池染。 池染刚想招呼她把鼻尖上的那点儿油渍擦掉,外面传来了嘈杂之声。 酒楼的对面,不知为何聚集了很多人,有几个穿着一色制服的年轻人在人群中竖起了一张大字报: ‘重金!超越学院招聘账房’。 32 瓦洛兰最稀缺的职业 32瓦洛兰最稀缺的职业 “店家,对面那是什么情况。” 夏德利张望了一眼,答应道:“哦,我这店对面就是超越学院,那是学院的学生,一般学院里有什么事儿,都会到这儿来帖大字报。” 哦?超越学院.. 池染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脑子里却想了很远。 他面临一个天大的问题。 索拉卡让自己在艾欧尼亚留几年,等她熔炼完神格由她亲自送自己到弗雷尔卓德,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可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 因为自己知道,尽管索拉卡曾经无限接近于神,但她永远也成不了神。 从时间上推算,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应该就在最近几天正式签署停战协议,一旦协议生效,诺克萨斯国内就会因为庞大的军力无处可泄而发生内乱。虽然这场内乱会在几个月内被诺克萨斯最高统帅伯纳姆丶达克威尔将军扑灭,可也埋下了策士统领斯维因这个祸根。 届时伯纳姆将军为了转移乱局初平下国内激化的矛盾,就必须找个受气包欺负,目标正是睡榻之侧的艾欧尼亚,这也是诺克萨斯第一次入侵艾欧尼亚。 时间上看最多也就在两年之后。 当然这场战争并没有给艾欧尼亚带来太大的伤害,那时候英雄联盟虽然还没有成立,可同样面临庞大军力无处可泄的德玛西亚会介入,第一次诺克萨斯入侵会在德玛西亚的调停下无疾而终。 然而四年之后,英雄联盟成立,艾欧尼亚政权特殊,没有一个实质领袖,完全是一盘散沙,因此长老会决议拒绝加入联盟。 这引发了第二次诺克萨斯入侵,这场战争是瓦洛兰黄金时代的序幕,很多英雄在这场战争里崭露头角,维鲁斯接受了派拉斯神庙深渊中的堕落力量,成为了只为复仇存在的惩戒之箭,瑞雯入选血色精锐,手中的巨剑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艾欧尼亚强者,就连德莱厄斯也是在这里被冠以诺克萨斯之手的名号。 可是战局方面,却是一盘散沙,尽管天启者卡尔玛闪亮登场,力排众议整合了艾欧尼亚所有部族,成为了艾欧尼亚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可面对诺克萨斯狂暴的铁蹄,几十年没打过仗的艾欧尼亚毫无抵抗能力,半月之内就彻底葬送了艾欧尼亚最为富饶的南三省。 这个时候,英雄联盟刚刚成立,德玛西亚也面临弗雷尔卓德冰原蛮族的问题分身不暇,艾欧尼亚无奈求和,以均衡教派至宝三相之力为筹码,请出众星之神索拉卡同诺克萨斯人谈判,但那个时候索拉卡即将成神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瓦洛兰,面对一个根本就不能对凡人出手的神,诺克萨斯并不买账。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绝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扭转战局的事。 还是炼金术士的沃里克在艾欧尼亚北部的某个地方释放了大范围的种族灭绝毒气,而这种可怕毒气的恰好把灵幻森林也给笼罩了。 眼见灵幻森林生灵涂炭的索拉卡震怒,这个艾欧尼亚的神终于在最后的时刻出手了。 她发动了超乎想象的天罚,这场天罚以灵幻森林为基点,笼罩了半个艾欧尼亚,诺克萨斯死伤惨重,沃里克也因为诅咒变成了一个嗜血狂暴的狼人。 而索拉卡本人,则被剥夺了神格,再次堕为凡人。 到时候索拉卡初堕凡人,虚弱得自身难保,你还如何叫她履行约定。 当然一开始池染也想过,自己出发去弗雷尔卓德,可看那天索拉卡那个样子,她会给自己这个从她眼皮底下溜走的机会? 这特么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索拉卡有能力送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不会送自己离开,等她愿意送自己离开的时候..呵呵,那个时候经历两次诺克萨斯入侵的自己还有没有命都成问题。 瓦洛兰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艾欧尼亚更是最危险的国度。 至于什么干脆就留在艾欧尼亚好好经营一番,想想办法挺过这两次战争之类的,池染更是从来没有想过。 绝绝对对不能在艾欧尼亚留下什么重要的念想,安家置业更是提都别提。 要知道,前两次诺克萨斯入侵还只是那种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八年之后策士统领斯维因会重掌实权,这个狡猾而无情的老乌鸦将发动大名鼎鼎的‘艾欧尼亚卫国战争’,也就是最惨烈的诺克萨斯第三次入侵,这场战争会使艾欧尼亚濒临亡国,人口更是锐减三分之一。 到时候,艾欧尼亚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得拿起武器走上战场! 眼前超越学院的出现,让池染心中一跳。 这是瓦洛兰历史最悠久的学院,那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有无数的底蕴,八十年前这间学院里更是走出了众星之神索拉卡! 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让自己提前脱离艾欧尼亚这个粪坑的办法。 况且阿狸这妮子有太多隐患,放她出去太危险,自己不知道要留在艾欧尼亚多久,总不能天天把她关在在屋子里吧。 超越学院,刚好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是以,池染缓缓站了起来,他小声的跟阿狸嘱咐了两句,走向了街对面。 这张大字报的确是一则招聘,大致的意思就是超越学院最近收到富饶南三省的影响,也开始由学院出面做一些生意,但是不做不知道,一做才发现,生意做大了,钱不成问题,账却是个大问题。 招聘的下面则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堆积了很高一座书山,那是学院最近的账簿。 只要你能理清其中任何一本,就会可以被聘用,待遇从优。 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多,跃跃欲试想要试一下的人也很多。 池染挤了进去,摸了一本。 苍天作证,其实他看完这则招聘的时候没抱什么希望,瓦洛兰的科学特别发达,科学建立在数学的基础上,而财务也建立在数学的基础上。 瓦洛兰这么发达的数学,超越学院更是首屈一指的学府,连这种学校都得从外面招账房,那只能证明他们的生意也太好了,账务也太多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两个厉害的账房能解决的问题,这得有一个特别庞大特别精锐的团队。 可当池染翻开账簿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第一眼看去,他就知道这本账簿就是个烂账。支出收入记得混乱无比,资金流向毫无条理,明细表也是寥寥数语,那特么根本就不能叫明细表!就是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会计也不可能把账记成这个鬼样子吧。 这是骗人的吧,超越学院的账簿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信邪的又翻了几页,可这一翻,彻底傻眼了。 池染圆睁着双眼,他挤进人群又拿了两本账簿出来,然后一一翻看。 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艾欧尼亚的人民群众能够安然无恙的延续到今天,真心太辛苦了,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只要三年时间,就能征服瓦洛兰! 就用!手上的这些账簿!他可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也可以让符文的购买力几乎变成零! 这尼玛是单式记账法!苍天啊大地啊!瓦洛兰有能够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强者,也有能够独自一人造出飞机大炮的天才,可他们最为卓越的学院竟然还在用最原始的单式记账法! 账务这个东西非常复杂,尽可能的简单说是这样的: 前世所谓的记账法,是复式记账法,一个生意,根据不同的对象记多本账簿,这些账簿是联立在一起的,有任何问题一对账就可以解决。 而单式账簿只有一本账,虽然记的东西和复式账簿没什么差别,但在系统上天差地别。 两种记账方式最后的效果是一样的,它们最后结算下来支出收入都是平衡的,可是过程完全不一样,单式记账法有说都说不完的缺点,一个精于账务的高手,完全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让这些账出问题。 一旦账出问题了,钱就一定会出问题。 比如现在的池染,你只要给他三天的时间让他把这些账重新做一遍,他就能贪污大笔的钱财,可是账面上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等你发现钱出问题了去查账,账查清楚了,呵呵,不好意思,对于大笔而复杂的生意,单式记账法可以无限制的做假账,池染已经做好了更多的假账给你查,如果你一直查下去,池染可以一直做,等池染把所有的账做一遍你也查一遍后,对不起,你查的账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在你查账的这一长段时间里,超越学院的钱因为账的原因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钱有问题,生意当然就做不下去了。 生意都没有了,账这玩意儿又算什么东西? 既然记账的方式原始,那么算账的方式也绝对是很原始的。 池染捧着手中的账本,脑子里一片火热。 其实一切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他也不可能做到用一本账簿征服瓦洛兰。 更深的问题有很多,他被这惊天发现冲昏了头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归根究底,这其实是一个技术应用的问题。 瓦洛兰的科学技术不弱于前世那个世界。 可在应用方面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常年的战乱,瓦洛兰的尖端科技主要集中在军事用途方面,民生的许多产业却并不完善。 比如说财务。 当然也不是说瓦洛兰就没有尖端的成体系的数学,开玩笑,皮尔特沃夫连原子弹一级的武器都能造出来,班德尔城的城中心更是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停着一架飞船。 任何一种技术,都需要普及才能产生实用,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发展,都需要能够让它扎根的土壤,瓦洛兰不算是非常发达的商业还不足以衍生财务管理这个行业。 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整天打得你死我活,谁还敢穿越边境做生意?跟别提宏伟屏障以南到现在也是步步危机的蛮荒之地。 或许过几年英雄联盟成立后会出现那种专门给人算账管钱的职业。 但是现在,瓦洛兰非常稀缺‘会计’这种人才。 就在池染暗暗出神的时候,一个穿着超越学院制服的青年大喊了起来,语气里还透着些许不耐烦: “诶,那个小朋友,这是我们学院的账本,你拿着干什么,弄丢了可麻烦了,这些账要算半个月呢。” 池染一下子回过神来,他当然不会把账簿还回去: “这些就是你们超越学院要算半个月的帐?!” 他问得很郑重,那人也一下子被唬住了: “恩,是啊。” “你们不用招人了。”池染一把就把那招聘的榜单给揭了下来: “这点儿帐,我两天就给你算清。” ************************ ps:笔者知道,这一章关于财务方面的描写有很多问题,真找个会计来看是漏洞百出,可是笔者尽力了,关于‘钱和账’这点儿事,要真把它写清楚能写出几万字来,总不能让笔者真写个几万字吧,那谁看得下去? 所以真正懂的人看了笑笑就是了,哈哈~~ 33 第二份工作 33第二份工作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一种操蛋的东西叫做天赋。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池染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当然如果你一定要让他说说自己有什么优点,那一定是数学。 从小他就对数字这种东西有种特别的感觉,小学的时候还被被选入一个奥数培训班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可惜最终也没能拿到什么特别好的名次,十二年的应试教育,不管哪一门功课都曾考过不及格,唯独数学,这玩意儿对他而言似乎就是特别简单。 至于财务管理方面,前世父亲就是个天天在家工作的资深会计,从小耳濡目染。他的大学更是打算子承父业读了财务管理,尽管没有顺利毕业,不过要应付瓦洛兰这样原始的财务系统,绝对是足够了。 但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做的,就如现在这个场景: 池染的口出狂言让场面一下子静了静,可马上轰然的大笑就爆发了开来,那个学院的学生更是暴跳如雷: “你怎么把我的招聘给撕下来了!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 池染心中苦笑,这具小孩儿的身体对他的限制实在是太大了,既然是非常情况,看来也只有行非常之事了,他打断了那学生的话,大声道: “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他举起手中的账本,抛出一枚金符文。 “就赌一个金符文,如果我半个小时算不清这本账,这个金符文就是你的了。” 金符文的威力果然是立竿见影的,场面又一次静了下来。 “如果你算..”那学生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半个小时怎么可能算得清呢?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这还是个小屁孩儿.. “如果我算清了。”池染耸了耸肩,眨眨眼:“那我不就被聘用了么?” 他只字未提关于那枚金符文的事情。 那学生满意的点头:“好,只要你在半个小时内算清这本账,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质疑超越学院为何聘用你。” 池染坐在桌前,一手捧着原始账簿,另一手奋笔疾书,写新的账簿。 在场的人有很多,照理说是应该很嘈杂的,可实际情况确实静得针落可闻,而且这种寂静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寒冷起来,那是人内心的寒冷。 这本原始账簿虽然只有二十多页,可都记得杂乱无比,就是看完一遍,整理出个头绪来也不止半个小时吧? 可这个小孩儿从坐下去开始,他的笔就没有停过。 新的账簿在他笔下渐渐成型。 池染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就是把这本账给抄了一遍,可抄完之后原来的原来的那些烂账已经理得清清楚楚。 抄一本只有二十多页,而且全都是数字的账簿,当然花不了半个小时。准确来时是二十六分钟。 超越学院的学生们接过池染递出去的新账簿,一一传看,脸上的震惊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做一本账其实很简单,只要做两件事:理清楚,算明白。 理账方面,池染用前世现金的财务知识看瓦洛兰原始的账簿,当然很简单,可就算简单也不会这么快,真正的原因是他刚刚在看账簿的时候,心里已经大致的理了一遍,瓦洛兰原始的记账方式对这里的人而言就是一团乱麻,可对一个拥有先进理财知识的人而言其实也就比乘法口诀难不了多少。 而理清账目后能马上算出收支数据,则是池染从前世得到的一种小特长。 那是前世在奥数班的时候,一个老师教给他的心算能力,当然,所谓的心算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神奇,只是通过一些练习,提高计算的能力。就好像你能立刻回答1+1=2,因为你从小就记住了,可你不能立刻回答出362+554=916,因为你小时候没人逼着你把这个也记住。 而学习过心算的人在面对一些不是非常复杂的数学问题时,能通过大量的记忆加上一些并不是多神奇的窍门,一下子就说出答案。 简单说也就是熟能生巧罢了。 “账目没有问题。”一个学生悄声的对同伴耳语:“图灵教授算这本账的时候我也在旁边,最后得出的数字是一样的,但他可足足算了一上午。” 领头的那个学生似乎是在想什么,最终他还在把一个名牌放在了池染面前。 “你很显然是符合我们的要求的,但是..” 那人沉吟一阵,继续道: “我们之前并没有考虑过你这种情况。”他晃了晃手中的账簿:“这账簿我拿回去,给我的导师看看,你也回去问问你父母,如果他们也没意见,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学院门口等你,带你去见见我的导师。” “我没有父母,这件事我自己就能决定。”池染收好名牌:“明天早上八点,超越学院门口,我会准时的。” ************************************* 对普雷希典人来说,超越学院有着独特的意义。 正是因为有了超越学院,才有了普雷希典,所以超越学院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普雷希典的中心,这里是最繁华的地方,但却一点儿也不喧闹。 也许是因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这么一种共识:‘超越学院是艾欧尼亚最为神圣的地方,这里就该是一片没有喧嚣的净土’。每一个艾欧尼亚人,在经过超越学院的时候,都会闭紧自己的嘴巴。 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远远看去,能够清晰的看到围墙那头那个宏伟得不像话的建筑,那是一座纯木质结构的建筑,飞檐画壁,极具东方风格,照理说木质结构的建筑是不可能修建得这么大这么高的。 但这也正是超越学院智慧的最好证明。 这是普雷希典大图书馆,全瓦洛兰最大最全的图书馆。 池染看了看手中的名牌:‘霍格丶卢修斯’。 名牌的主人就站在前方的学院大门口,他看到了池染,大声的挥手。 池染同样挥手示意,他快步走了过去。 其实现在已经九点了,他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近来紧绷的神经让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休息,昨天他又犯了一个大错——他让阿狸那个小妮子同他睡一间房。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那个精力过剩而又什么都要问的好奇宝宝折腾到凌晨才睡,今早能爬起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池染满脸的歉意。 霍格随意的摆手:“没事,其实我刚好也被点事给耽误了,刚到不久,大家都迟到了,呵呵。” 他的态度不知为何比起昨天来有了很大的改变:“那本账本我的导师已经看过了,他对你很感兴趣,一定要见见你。” 哦?看这个霍格的样子应该是超越学院里的优秀学生吧,貌似昨天他还是那群学生的头儿。他的导师自然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昨天我记账的方式比较新颖,但也故意没有写出什么‘划时代’的东西,这样也会引起他的注意?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进入超越学院的大门后,霍格没有带池染走大路进入校区,所以池染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超越学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带着池染进门转了个弯,贴着围墙走,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 围墙依旧存在,代表他们依旧在超越学院里,可是这附近几乎就没什么人,看起来也比较荒凉? 池染有些奇怪,他疑惑的问:“额,为什么我们不到校区里面去呢?这再往前走都要走出去了吧?” 霍格笑了笑:“我的导师是学院里的教授,但平常没有什么教学工作,他性格比较..恩..怎么说呢,算是比较怪异吧,不太喜欢和人相处。而且最近两年他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需要个安静的环境,所以就搬到了这个废弃的老校区。” 哦,池染明白了,简单说他的导师就是个科学怪人? “那这个招聘账房的事情怎么会由你的导师来负责呢?不是说他不太喜欢和人相处么?” “这个其实是我负责的。”霍格继续道:“最近两年学院的对外生意特别红火,但是无奈以前学院没有管理财务的人才,生意做大以后账务一直是个问题,我的导师因为对算学这方面比较精通,所以学院经常会拜托他帮忙核算一些账本,他老人家醉心研究,对这些琐事不厌其烦,这些事情以前都是由我们这些学生来做,可今年瓦洛兰形势一片大好,学院的生意爆发式的发展,人手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这才对外招聘账房,本来这事我就可以做决定,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嘛。” 哦,原来如此,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自己遇到一个小屁孩儿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得算一两天的账给解决了,恐怕也会回去请教导师吧。 又走了一会儿,霍格终于在一座爬满爬山虎的矮房子前停了下来。 “导师就在里面,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就一个人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池染点头,推门而进。 随着老旧木门吱呀一声,池染走进了漆黑的走廊里,拐过这黑得几乎见不到五指的走廊,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虚掩着,用力推开门,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这是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户,却非常明亮,因为四面的墙上都挂着白炽的壁灯,墙壁上凌乱的贴着写满了数字的纸,这些纸太多了,多得有些都贴到了天花板上。 当然,以上的这些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房间的地面是金色的。 那是满地的金符文,堆积如山。 而就在那‘钱山’中,站着一个人敦实却又不胖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很精神,一点儿也不想是池染心目中的那种科学怪人,更像是个身强体壮的武者。 他看到池染走进来,只说了四句话,这四句话说得不快,却又让人不容拒绝的威势。 “我叫图灵。” “你的账本我看了。” “账房的工作没有什么问题。” “但我本人想给你提供第二份工作。” ****************** ps:今天有事要出门,四更就一次性放出来了~ 34 图灵教授 34图灵教授 额..这不对啊?完完全全的不对啊,无论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有些‘奇怪’的小孩儿时,不该都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吗? 一个正常人不都该问些:‘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父母是谁?’‘他们同意你来我这儿应聘么?’这之类的问题么? 甚至池染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很多说辞,他总觉得自己不受到一番盘问是不可能的。 然而眼前这一幕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额..”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像一个八岁的小孩:“图灵教授,我不是非常明白你的意思。” 图灵指了指一边桌上的账簿:“你理的账我看过了,记账的方式很新颖,手法也很老道,虽然参考你的年龄这不大可能,但我还是想说,你做这个东西,至少也有个三四年了吧。” 图灵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可在池染看来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另外,霍格告诉了我你昨天理这些账的情况。据说你连理账加算账,只用了二十六分钟?如果本身对这本账就很熟悉,二十六分钟就把它给理出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二十六分钟不仅理出来了,还算清楚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图灵从满地的金符文里走了出来,他走到池染面前,那双眼睛里似乎蕴含了某种看到稀世珍宝的狂喜,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 “你不仅对这本账很熟悉,而且..心算能力也非常强大,对吧?” 池染感觉一股凉意从脚跟一直爬到了后脑勺,瓦洛兰世界的科学水平果然一点儿也不弱于前世,这个图灵教授仅仅凭着几句描述外加一本账本就推出了所有的真相。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感觉起来如此诡异。 图灵向着身后摊开双手:“你也看到了,我在进行某项研究,我需要一个拥有强大心算能力的助手。” 池染知道自己想要继续装小孩儿怕是不可能了,这个图灵教授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正色道:“教授,超越学院这么大,关于数学方面的杰出人才相信有很多,我也只是从小被家里人逼着学了一点儿没什么用的心算,我对数学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解,学院里的大多数学生都比我强,恐怕,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图灵点头:“没错,超越学院里数学方面的人才是很多,也有不少优秀的学生想加入我的研究,可我不需要他们,我只要你的心算能力。” 图灵顿了顿,继续道:“我正在进行的研究比较特殊,最近有了一些突破,却卡在了心算的问题上,事实上,我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还真有人会培养心算这种废物一般的才能。超越学院数学人才有很多,但没有哪一个是以心算著称的,心算并不难,也就是大量的记忆和练习,但要培养一个足够我研究的心算能力者,再短也要两年时间,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图灵说得没错,心算的确是一种鸡肋的技能,根本就没有任何实用的价值。 因为四位数以下的加减法,两位数以下的乘除法,一般人虽然不能像心算能力者那样马上就回答出来,可借助纸笔,三十秒内就能算出来。如果是太过复杂的数学问题,瞬间说出答案就不是心算了,而是神算。 前世池染之所以会练习心算,完全是因为当时在奥数班的时候被老师逼着学会的,而所谓的奥数其实也和心算一样,是没有实际意义的鸡肋。某些奥数问题能难住顶尖的数学家,却难不住学习奥数的小学生。因为所谓的奥数大多都是数字游戏,并不具备实际意义。你能拿奥数竞赛一等奖,只能证明你脑子转得比别人块比别人诡异,甚至不能证明你的智商比别人高。 池染最终还是拒绝了:“对不起,图灵教授,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图灵立刻接口道:“是薪酬的问题么?我可以开出超越学院账房十倍的薪酬,如果你觉得身兼两份职业太累,学院账房那里也可以不用做,我照样给你发两份工资。” “不,不是的。”池染这一次拒绝得很严厉:“非常感谢你的好意,都灵教授。但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父母常年在外,家里还有个妹妹要照顾,平时时间并不多,这次到您这儿应聘账房也是我很早前就跟家里通过气的,但如果是协助您做研究这种工作,我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我年龄还小,而且我也确实觉得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父母常年在外这是池染早上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既然您说我做账房工作没有什么问题,那我随时都可以开工,具体事宜我直接请教霍格就是了,再次感谢您的好意,都灵教授。” 池染说完,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间金灿灿的房间,这里的一切,特别是这个都灵教授,给了他太多不好的感觉,况且他也不缺钱,所以才拒绝了都灵的要求。 “池染!” 都灵教授突然大声叫出了池染,而后者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他从走进这间房间到现在,包括昨天在酒楼门口应聘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没人知道你从哪儿来,你第一次出现时是在一周前,和劳伦特家族的叛徒汉娜丶劳伦特一起前往里托的飞天道场,里托驱逐了所有的弟子独自一人接待你们,没有人知道道场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人听见那天道场里似乎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道场的后花园也变成了一片废墟。第二天早上你一个人来到飞天道场,里托见了你,中午的时候你们一起离开。当天下午汉娜就死了,第二天你一个人火化了她,在嵩赞河边的修兹银器店以三个金符文的价格买了个银瞎子装她的骨灰。后来据说你打听过去灵幻森林的路,最后搭上了一个来自纳威里行省商队的顺风车,但那个商队在半路遇到兽灵教的围杀全军覆没,一直到昨天,你同里托的徒弟永恩和亚索一起回到了普雷希典,可你并没有进入飞天道场。” 池染豁然转身,图灵教授所说的一切几乎一点不差。 可,这怎么可能!? 就算那天大闹飞天道场的事情目击者很多,可后来汉娜的死,自己独自一人离开普雷希典,一直到遭遇兽灵教的围杀,这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一直在注意自己?不,这不可能! 那么这些都是他一晚上的时间查出来的?! 如果一个超越学院的教授也有这种能量,那所谓的超越学院也未免太可怕,或者换一种说法,这个所谓的都灵教授,真的,就只是个单纯的教授? 池染脸色阴沉,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再无半点儿敬意:“你什么意思?” 都灵坚守耸耸肩:“我只是个单纯的求知者,我只关心我的研究。” “至于你么。”都灵教授诡异的笑了笑:“吃一顿饭出手阔绰,花三个金符文只为买个装骨灰的匣子,看起来你也不缺钱。所以你到超越学院应聘账房目的怕也不简单,可我不关心那些,你是谁从哪儿来想干什么我统统都不关心。” “我只是个求知者。”都灵教授再次强调道:“我的研究到了紧要的关头,而我需要你的心算能力,所以,你必须得做我的助手。” “如果我不答应呢?” 池染阴沉的问。 都灵教授笑了笑:“你第一次来到普雷希典的时候,是一个人。而这一次,似乎多了个一直戴着面纱的妹妹。” 池染一下子就语噎。果然啊,出门在外太张扬是不好的,昨晚心血来潮激动之下在酒楼里一掷千金埋下了祸端,当然,哪怕自己昨天什么都不干,可只要把那本账簿给算出来了,恐怕都会引起这个都灵教授的注意。 如今有了阿狸这个把柄,这图灵教授的工作,不做也不行啊。 图灵教授看着沉默的池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账房的工作,霍格会给你安排,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到我的研究室来。如果觉得累,账房那儿也可以不做,随便你。今天就算了,你可以回去准备准备,休息休息。” 池染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心乱如麻。 瓦洛兰世界的水太深,先不说那些池染知道的英雄知道的强者,他不知道的数不胜数,这是个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弱于前世的世界,而如今自己八岁幼童之躯又有太多限制,就如刚刚面对图灵教授,如果再过十年,池染有无数种办法摆平他,因为十年后自己也十八岁了,而且那个十年后的瓦洛兰,才是自己了如指掌的瓦洛兰。 但是现在,不低头也不行啊。 出门的时候,池染没有看到霍格,他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人影。 他倒也不虞这个霍格会有什么问题,也许是有什么事儿走了吧,不过还好,刚才一直是顺着墙边走过来的,回去的路自己认识。 池染顺着墙往回走,可走了还没几步,他就停住了。 荒凉的杂草丛中,有副破旧的石桌石凳,那儿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扎着两个包子头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看着很眼熟,但不知为何池染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 池染悄悄走了过去,那女孩儿伏在桌子上,手中的笔一直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在算一道数学题,池染眯着眼睛好好看了看那道题: ‘在一个笼子里关着鸡和兔子,总共有35个头,94只脚,请问笼子里究竟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呵,原来是鸡兔同笼问题,原来瓦洛兰世界也有这种专门只为了折磨人而存在的数学问题啊。 35 鸡兔同笼 35鸡兔同笼‘在一个笼子里关着鸡和兔子,总共有35个头,94只脚,请问笼子里究竟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鸡兔同笼问题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但它也是个典型的奥数题目,几乎没有实际意义。不过若是把它当做数学的启蒙课程,倒也是非常不错。因为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把脑子里的筋给转过过来,你转明白了,三岁小孩儿也解得开,你转不明白,懂再多的数学知识也是白搭。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很专注,以至于池染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她也没发现。看得出来,这小女孩儿的数学功底不错,她在纸上列出了大量的算式,池染还在其中看到了两个二元一次方程。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接触二元一次方程了,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学霸。池染心中暗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她的脑子还完全没有转过来,纸上的算式越列越多越列越复杂,可却连最基本的解题思路也没找到。她一直在挠自己头上扎着的两个小包子。池染看着心中不忍,前世的自己就被这些奥数题目给折磨得苦不堪言,眼前有一个和自己一样遭遇的小女孩,你让他如何能忍?“小妹妹,其实你的解题思路完全错了。”哗~过度专注的小女孩被池染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吓坏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笔也掉在了地上。当她站起来后,池染才发现,这哪儿是个小妹妹,完全就是个‘大姐姐’嘛。她看起来比较小比较瘦,可站起来后足足比池染高了一个头。看到眼前的人是个和自己差不过的小男孩,女孩儿心中舒了一口气:“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哦,我啊,我叫池染。就是路过,看到你一个人在这荒草堆里,所以过来看看。你这是在做题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时间已经上课了吧,你怎么不去上课?”小女孩儿果然就是小女孩儿,被问到心中最不想问的问题一下子就慌了:“老师布置的这道题太难了,我,我以前一直都能做出来的,我不想让父亲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两世为人的池染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典型的学霸性格啊,不服输,就仅仅是因为担心父亲发现一向优秀的女儿被一道题给难住了,早上来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躲这片废弃的校区想做出来了才去上课,她难道不知道要是让她父亲知道她一早上没去上课比这严重多了么?“以前我有什么做不懂的题只要到这儿来一下子就做出来了,可今天这个,真的太难了..”似乎是想为自己辩解,小女孩儿又开口说道。小妹妹你还真是幸福啊,要不是今天遇到我,你这样的思路就是想到天荒地老也想不明白的。池染笑了笑,拿起桌上写满算式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掉:“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很简单的,你完全不需要用到这个。”小女孩儿完全没有在意池染把她半早上的奋斗就这么随手扔掉,她大睁着双眼,闪啊闪啊的:“你,你会做这道题?”池染高深的一笑:“要解开这道题,你首先的明白一件事。”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萌一点:“鸡和兔子都是小动物,小动物都是可爱的,都是特别听话的。”小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笑点在哪里,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小动物当然都是很可爱的啊~”池染强忍住笑意,继续道:“现在呢,这些小动物特别乖,我一吹口哨,它们就抬起一只脚,好,现在我吹了一声口哨。笼子里的小动物都抬起了一只脚,那么现在兔子是用几只脚站在地上,鸡是用几只脚站在地上?”小女孩儿疑惑的回答道:“兔子是三只脚,鸡是一只脚。”“那你知道兔子有几只鸡有几只么?”“不知道。”池染满意的点点头:“好,我现在又吹了一声口哨,笼子里的小动物又抬起了一只脚,现在兔子是用几只脚站在地上,鸡是用几只脚站在地上?”“兔子是两只,鸡是..”小女孩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儿,鸡怎么可能把两只脚都抬起来呢?“没错,可怜的鸡呢,已经没有脚了,它们全都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噗嗤一声,小女孩儿笑了出来,因为她想起了可怜的小鸡抬起两只脚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那幅画面。“别笑别笑,严肃点,我们在做题呢!”池染故作严肃的吓唬了一下,小女孩赶快忍住笑意,专心的继续听。“现在兔子抬起了两只脚,鸡也抬起了两只脚,你知道他们一共抬起了几只脚么?”“恩,笼子里总共有35只小动物,他们都抬起了两只脚,就是70只脚。”“那笼子里原来总共有多少只脚呢?”“94只脚。”“好吧,笼子里现在有多少只脚?”“原来有94只,刚刚抬起来了70只,现在还有24只。”“那么这些脚是鸡的脚还是兔子的脚?”小女孩儿一下子愣住了。所有的小动物都抬起了两只脚,兔子有四只脚,抬起两只还有两只踩在地上,可是鸡只有两只脚,抬起两只之后直接坐在地上了,所以现在笼子里全都是兔子的脚。现在笼子里一共24只脚,兔子的数量就是这些脚数量的一半。12只兔子。既然兔子都算出来了,那么鸡的数量还用想?本来一直忍着想笑的小女孩儿一下子就不想笑了,她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得池染,心里崇拜之情油然而生。可池染心中的笑意却是几乎快要忍不住了,他在想等等这个小女孩儿到课堂里绘声绘色的给老师同学讲‘吹一声口哨就抬起一只脚’的场面。数学这东西其实也不是那么枯燥无味嘛。“池染!”草丛外传来了一声大喊,池染转头一看,是霍格,他正朝自己招手:“刚才我有点儿事离开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先走了,你也快去上课吧,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逃了半个早上的课,那才叫麻烦。”池染快步钻出草丛,一直到他走了很远小女孩儿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忘记了介绍自己叫什么名字。超越学院的账房工作比起池染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之前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觉得既然账簿原始那么财务系统也原始。其实不然,经过一路上和霍格的交谈,池染知道,这里的账房,已经开始出现了前世那种财务系统的雏形。最起码的一点,这里的账房,其实还是分‘出纳’‘会计’两个板块的,管钱不管账,管账不管钱,钱账永不相交,所以哪怕你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理财知识,想要轻松的在财务系统上做文章也是很困难的。这里真正缺的,是一套为财政量身定做的,符合国情的,权威的法律法规。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霍格就把一些工作的事宜交代清楚,账房是白天工作,时间不定,说白了就是每天有一定的任务,完成了就下班,完不成就加班。眼看超越学院的大门越来越近,池染终于说除了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图灵教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霍格没在意什么,他只是下意识道:“图灵教授啊,他可是学院的宝贝,科学本来就是学院的短板,都是他在撑着。”“哦?他特别厉害么?”“当然厉害了。”霍格的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神色:“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在超越学院很多年了,解决了不少皮尔特沃夫和班德尔城都解决不了的学术难题。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符文分流技术,那可是真正名垂青史的成就,要知道现在不像过去,满世界都充盈着源生魔法能量,现在的源生魔法能量一旦转化为符文之后,因为与环境不相融的原因,提取特别困难,一枚符文制作的时候可以充盈100%的能量,可提取的时候最多只能提取50%,符文分流技术让符文中源生魔法能量的提取率足足提高了5%,要知道,这可就是变相提高了符文5%的购买力啊。”呵,这可不简单,从池染前世的经验来看,任何一次能源的进步都将带来革命一般的变动,而任何一个带来如此变动的人,都将名垂千古。“可他也是个怪人。”霍格无奈的耸了耸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再接再厉,继续在符文技术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宣布不干了,解散了庞大的研究团队,整天就躲在小屋子里研究些谁也看不懂的数字。唉,可怜啊,当初我报考他的学生资格,就是为了能进去他的符文研究团队啊~”池染疑惑道:“他这么干?就没人管他么?”霍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还太小了,不懂,图灵教授现在是超越学院科学派的金字招牌,谁敢动他?更何况,教授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寻常人别说管,就连问都不敢问啊。”哦,这样啊,这倒也说得通。“那么他是艾欧尼亚人么?”池染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说到这儿,两人已经走到了学院门口,两人也该分别了。霍格满脸不在乎的道:“谁知道呢?超越学院里什么人都有,只要你有一个求学的心,超越学院都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36 木刻画 36木刻画 目送着霍格远去,池染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 他没有从大门走出去离开超越学院,而是顺着大路向着那座宏伟的普雷希典大图书馆走去。 这不是前世那个法制的社会,瓦洛兰有太多太多的危险。被迫在图灵教授手下工作,那是权宜之计,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他工作了。总得掌握点儿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吧。 刚才霍格所说的一切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池染也搜遍了脑海,也从前世的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和这个人相关的东西,仿佛十年后的瓦洛兰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既然要探究一个超越学院的教授,那肯定要进入学院里去探究。 因为池染相信,他能从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找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前世的经验告诉他:高校的档案室往往和图书馆在一块儿。 哪怕这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没有档案室,可刚才霍格说了很多图灵教授的光辉事迹,对于这么一个‘杰出’的人,这么一个为超越学院作出如此大贡献的人。 池染不相信学院的图书馆里会没有他一两本生平事迹。 无论在任何时候,谨慎总是没错的。 超越学院果然很大。 这个大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片长长长长的围墙,可顺着大路走进超越学院后,你才发现这几乎就是个普雷希典的城中之城。 学院大体上是东方古典风格,这也是整个艾欧尼亚的风格,但在超越学院里,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和谐,这里的亭台楼榭全都融入了自然之中,美轮美奂的建筑一点儿也没有破坏周遭的环境,楼宇的周围有花有草有树有鸟,走过一间教室的时候池染还看见浓密的花藤爬满了教室的外墙,可就是在门和窗户的地方开了个口子。你要不注意,还以为这是个‘会开花的房子’。 没进来之前池染以为超越学院是一座高校,但它其实是个全年龄制的学院,从六岁的小朋友到六十岁的老爷爷,都可以在学院里找到自己的课程。 当然,这些课程都是普通课程。在某些尖端课程方面,这里还是采取了前世那样的研究生制度。比如说霍格,他想跟着图灵学习符文技术,就考取了图灵的‘学生资格’。 池染走得很快,但也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普雷希典大图书馆。 有霍格给他的名牌,进出大图书馆不是什么问题。 图书馆足足有五十七层,木质建筑能够修到这种高度也是奇迹了,这里的藏书恐怕几代人也看不完。整个一层的一大半,都是书籍检索目录。 在一层转悠了十多分钟,池染终于从指引牌上找到了档案室在哪里。可惜当他跑到第三层的档案室,在把自己的名牌给那个看档案室的大妈看过之后却得到了一句: “哎呀小朋友你怎么能把你爸爸的名牌拿来玩儿呢?快好好回去还给你爸爸。弄丢了可就麻烦了。” 额…这具八岁的身体真特么蛋疼! 池染也不打算跟这个大妈解释什么,反正进档案室这想法是没啥可能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里海量的藏书里有一两本是关于图灵的生平事迹。 回到一层的检索目录找了半个小时,池染再次找到了两个条目‘瓦洛兰历代科学家小记’、‘超越学院重大成果展示目录’。 恰好这两个条目都在五十五层。 池染花了足足十分钟才爬到五十五层,这个图书馆真的真的太大了。而且直到现在池染才发现一件特别操蛋的事情:瓦洛兰虽然有修建摩天大厦的能力,他们的电梯却还很原始。 先不说速度慢得跟猪爬一样,从一层到五十五层竟然要投半个红符文,这可是五块钱啊! 先前说过瓦洛兰符文既是能源又是货币。符文既可以直接交易,也可以‘交易’其中的源生魔法能量。 因为瓦洛兰许多的许多设施,都是由源生魔法能量驱动的。恩,你可以简单的把这种方式理解为刷卡。 比如你想坐一趟飞艇去某个地方,根据路程的远近,飞艇的符文槽会提取不同的源生魔法能量。符文槽提取的源生魔法能量一部分用作驱动飞艇飞行的动力,这是‘成本’,另外一部分现成的源生魔法能量可以不经处理直接再注入符文,这是‘利润’。 就像刚刚池染坐电梯的时候把一枚红符文往电梯的符文槽上一按,这块六边形的符文有一半的红色都消失不见变成了透明的。 符文完全透明的时候,就是其中的源生魔法能量消耗殆尽了。 五十五层关于‘科学人物’的藏书果然很丰富。在翻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池染觉得自己今天的目的差不多算是达到了。 图灵教授果然是个人物,很多符文学书籍中都提到过他。特别是最近十年出版的书,只要扯到符文学,就绕不过图灵教授和他的符文分流技术。 这个人从二十年前进入超越学院,初来时就解决了几个学术上的难题,由此一步一步升为教授,而十年前由他牵头攻克的符文分流技术更是几乎让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在那一年因为军费的问题打不起来了。 不过池染几乎敢肯定,他不是艾欧尼亚人。 因为无论是哪一本书,都没有提到过图灵教授二十年之前的事,看他的样子至少也有个四五十岁了吧,一个人的过去怎么可能空白到所有书里连一句话也没有? 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随手把一本《符文分流概要》塞回书架,池染准备回去了。 可就在他几乎都要把书完全塞好的时候……书不动了,准确来说是这本书的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塞不进去了。 这本《符文分流概要》原来是放在哪儿的,池染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才随便在书架上找了个空。 这些书的尺寸不都是一样大么?怎么会塞不进去呢? 池染把书拿开,低头向里面看了一眼。 借着图书馆里不是非常明亮的光,他看到了一本书。 一本木头做的书,横放在书架的最里面。 这里是普雷希典大图书馆的五十五层,整整一层都是科学典籍,超越学院的科学体系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科学一直是超越学院的短板,并不热门。 况且,半个红符文的电梯费也不便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谁会来这儿? 所以,这整整一层,竟然只有池染一个人。 那本木头做的书很大,池染把挡在它前面的几本书全都拿了出来,这才看到那本木质书的全貌。 这是一本八开的大书,只有指甲盖那么厚,所以当然横放在书架里的时候,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池染取出那本书,一入手,竟然有些松软,这让他提高了警惕,动作也轻柔起来。 木质书是很坚硬的,如果变松软了,就是时间太久,开始腐朽了。 书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就是块树皮,只是这树皮上似乎有几点暗红色的墨水,池染摸了摸,恩,这颜色,怕不是墨水吧? 翻开这本书,一股朽木的味道扑面而来。果然啊,这书有年头了。 不过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木刻的图册。 因为书里没有纸,只有几大块订在一起的薄木板,而这几块木板上,刻着图画。 第一块木板比较清晰,上面描绘的是一个战场,拿着钩镰剑长着恶魔翅膀的黑色形象傲立在战场中央,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手持长矛圆盾的人朝他冲过来。 木板的最下面刻着一句话,这似乎是瓦洛兰古文字,但池染依稀能够分辨: “塞洛尼亚,真正的战士生于鲜血之中,而我则和战争一样永恒。” 那个黑色形象池染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暗裔剑魔亚托克斯么?可那个手持长矛圆盾的人是谁?战争之王潘森?不可能吧,按照时间上算,潘森现在最多有个十五六岁,可这木板怎么说也有几百年了吧。 前世的记忆中,亚托克斯似乎是个远古种族的战士,而且是个有些诡异的被神奇化的家伙,因为根据背景故事上看,他最少也活了有千年了,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世间。 翻开第二张木刻画,这比起第一张就有些模糊了。 画的中间有一个六边形的小池子,额,或许是口井?一个头戴怪异法师帽的人站在池子旁,他拄着一把铭刻着符文的剑,低头沉思,身后是无边无尽的军队。 这只军队是如此雄壮如此可怕,他们的表情肃穆,双眼却弥漫着狂热。 最下面同样刻着一排字: “征服了所有的一切,我终于发现,我的敌人只有我自己。” 池染抓着脑袋,这幅画上的图案他可就一点儿也不认识了,那个帽子也不像是灭世者的法帽,至于那人和那些士兵,就更看不懂了,他翻开第三张木刻画。 这又是一幅战场,无数身穿同样服装,双眼通红的士兵厮杀在一起,那个头戴怪异法师帽的人站在高高的山丘上,手中的符文剑高高举着,他似乎在张口大喊着什么。 但是没人听他的,所有的士兵都圆睁着通红的双眼,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拥有了战无不胜的军队,为何我的帝国却分崩离析?” 不知为何,池染感觉到了寒冷,他的心底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沉重。特别是在这阳光昏暗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五十五层,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看着他。 木刻画的第四页,画上的图案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浑身血污的王头戴怪异的法师帽,坐在他破败的王座上,王座之侧,他的剑无力的倒地,而王座之下,尸横遍野。 “长生……不死……” 最后一页,已经完全腐朽了,在池染翻开的一瞬,就变成了满地的尘埃。 37 研究开始 37研究开始 从超越学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 那本木刻画耽误了池染太多时间,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某个远古的传奇故事,但后来想想,既然亚托克斯这个真实存在的人物出现在了画里,那其他部分估计也是真实存在的。可他搜尽脑海也想不出瓦洛兰历史上有哪个头戴法师帽的皇帝,而且那个画中的帝国如此强大,如果他有印象,一定能想起来。 瓦洛兰经历了四次毁灭性的符文战争,人类的文明甚至都出现过断层,有太多的真相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上古时代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谁也说不清。 木刻画他反反复复的看了很多遍,甚至还试图把地上那堆‘化为粉末’的第五张画给拼出来,可最后他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当然,对这木刻画,池染也就是感兴趣,所以当窗外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该死!阿狸还在房间里!都这个点儿了,她那个不可思议的肚子该饿憋了吧! “染哥哥~我好饿啊~” 果然,刚一走进房间,阿狸就坐在床上泪眼花花的的看着池染。 池染扫了一眼房间,和早上自己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他疑惑的问道: “早上没人给你送早餐么?” 早上池染起来的时候阿狸还睡得正香,不忍心把她叫醒,所以池染就在楼下给夏德利预定好了早餐,让他看着时间给阿狸送过去。 “有啊,是有人敲门给我送早餐的。” “那你怎么没吃呢?” “我怕是坏人,就没开门..” 阿狸小声道。 池染一下子愣住了,果然是狐狸所变啊,心里七窍玲珑比谁都精。 池染近来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给阿狸灌输一些关于‘人情世故’‘是非观念’之类的东西,可他从昨天到现在只字未提‘如果哥哥没跟你说,你就别轻易开门’这种话。 然而这个小妮子自己理解了,要知道,按照心智来算,她也就相当于六岁。 池染也并未评论这样的行为是好是坏,让她自己把握吧。小小年纪有怀有太多的防范心理并不好,当然,没有丝毫防范心理更不好。 他只是招了招手:“快起来,我们吃饭去~” “耶~~吃饭咯吃饭咯~~~” 阿狸挥舞着双手,欢快的从床上蹦起来。 池染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嘛。 每天吃饭饭后坐着看阿狸吃饭,都已经快要成为池染的一种饭后娱乐方式了。 看着她明明很小口,却很快的把各种各样的食物塞进自己的小嘴巴里,然后不经意间抹了一嘴油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而老板夏德利也会站在柜台后看着这对奇异的兄妹,他是个良善的人,要不也不可能在飞天道场门外给扎下跟来,他的前任是个能刮地三尺的周扒皮,可在这儿做了还没两个月,就让道场里的弟子一天三小闹三天一大闹给赶跑了。 在他的意识里,这就是两个悄悄跑出家来玩儿的豪门弟子,要不昨天也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的把超越学院的账给算清楚了。 他走出柜台,顺手送两个小菜给阿狸,池染则对他抱以微笑,谁也不说什么话。 阿狸吃饱了,悄悄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肚子,最近她知道什么事漂亮了,还一个女孩儿吃完饭摸自己肚子是不漂亮的,所以即便是想摸也是躲着池染偷偷的摸。 池染把阿狸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会心的笑了笑。 “阿狸啊。” “恩?染哥哥,什么事?” 池染一手撑头,一手在桌上随意的敲着:“哥哥找到工作了,以后可能早上和晚上都不能陪你了。” “染哥哥为什么要找工作呢?”阿狸偏着脑袋问:“我们不是有很多钱么?” 池染哑言一阵,小妮子已经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了。 “因为哥哥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哦。”阿狸乖巧的点了点头:“没事的,染哥哥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池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自己很不愿意很不忍心说出的话: “那以后哥哥出去工作的时候,阿狸能一直待在房间里等哥哥么?” 阿狸也明白了什么,她才从一只小狐狸变成了人,对外面的世界当然是向往的,当然是想去看看的,可看着池染一脸严肃的样子,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小声道: “如果是染哥哥要阿狸这么做,当然可以的。” 看,多么聪明的孩子啊,回答得天衣无缝的同时还能用自己的乖巧可怜让池染加深他的罪孽感。 “好吧,阿狸真乖。”池染伸出了手:“走吧,我们出去逛逛,以后哥哥不工作的时候都陪你玩儿。” 其实到今天早上为止,池染的想法都是花点钱把阿狸送进超越学院。 但是图灵给他敲了一个警钟,这里是瓦洛兰,不是前世。 所以把阿狸送进超越学院不是一个好主意,况且,阿狸自己也有问题。 她终究不是人,她在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就有了人的思维,可她所处的环境却是野兽弱肉强食的环境,所以在她的脑海中某些丛林法则根深蒂固,池染扪心自问自己把握不好把她放归人类社会的尺度。 反正学院里学的东西,自己也能教她。 池染牵着阿狸,把从酒楼门口到飞天道场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走的同时还严肃的和阿狸交代了很多事情。 他要阿狸把这条路记的牢牢的。 飞天道场,这是池染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这是他最快最好最有实力也是最后能求助的地方。 阿狸把她交代的一切都记熟后,池染这才真正带着她往普雷希典繁华的闹市区走去。 有人曾说过普雷希典是一座花园与神庙的城市,也有人说过普雷希典是一座自然与均衡的城市。 在池染看来,这两种说法都是不错的。 如果仅仅为了旅游观光,这里倒还真的不差。 绿化面积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这在前世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可普雷希典做到了,这里的人对自然的爱护是发自内心的,他们甚至可以为了一棵几年树龄的小树而把房屋的围墙改道。 整整一个下午,池染带着阿狸逛了很多地方,最后在大名鼎鼎的宁静花园吃了些当地的特色美食。 宁静花园的宏伟巨树让阿狸叹为观止,池染也不敢想象世上会有这么大的树,前世的阿里山神木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树冠遮天蔽日,树干恐怕要几百人才能合抱。 可惜火焰节还有两个月,要不然倒是可以看看树上挂满全城人的祈福卷轴是怎样一幅画面。 黄昏的时候,两人回到了酒楼,把阿狸安顿好,池染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看着天边的暮色,心中满是酸楚。 我,对于瓦洛兰而言,还是太弱小了啊,如果汉娜还在,该多好啊~ 今天的很多事情,非我所意,但却不得不那么做啊。 因为,谨慎,总是没错的。 他捏紧手中的名牌,向着超越学院走去。 早上图灵教授说过,让他明天晚上再去他那儿报道。 但是池染从前世总结出一个经验: 不管是什么事,当你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唯一要做到的,就是尽量别让自己被牵着鼻子走。 他不是叫自己明天上班么? 我偏不,我就要今天上班,我就要打乱你的安排。 顺着围墙,池染再次来到了那间荒草中的小屋子,也不知是因为这个图灵教授太过自信,还是因为这里真的太偏僻没人来,屋子还是像今天早上那样没关门。 池染推开木门,穿过那条漆黑的回廊,再次来到了那间满地金符文的房间。 图灵教授背对着池染,戴着眼镜坐在实验台前写着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进来,他豁然转身,看到是池染,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不是叫你明天来么?” 池染笑了笑,称呼也再次换成了敬语:“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的研究不是很紧要么,当然是早点儿来好了。” “嗯。”图灵推了推眼镜,指着房间里唯一一张空椅子道:“你先坐会儿,我这里马上就弄完了。” 池染坐下,图灵继续埋头工作。 隔着段距离,池染依稀看见图灵似乎是在算什么东西,他的笔动得飞快。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图灵依旧在算,可桌上的闹钟却响了起来,图灵抬头看了眼闹钟上的时刻,松开了笔,叹了口气: “唉,又失败了啊。” 池染忍不住问了问:“教授,什么失败了?” 图灵指了指闹钟,无奈道:“我的研究,其实就是和时间赛跑啊。” 他取下眼镜放到桌上:“先不说这个。今天你既然来了,我就先给你补补课,顺便做几次尝试。” 池染没说话,等着图灵的下文。 图灵继续道:“要进行我的这项研究,首先,你的弄清楚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认为,源生魔法能量是什么?” 38 符文最后的光辉 38符文最后的光辉 “所谓的源生魔法能量,其实跟魔法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上古时期是魔法的时代,魔法掌控了世上的一切,所以人们愿意把所有能量的前面都安上‘魔法’二字,源生魔法能量和符文技术从上古时期就传承下来,但是现代的符文学都有这么一种看法:源生魔法能量,根本就不是魔法能量,它只是一种独立的、纯粹、万能的能量。” “因为源生魔法能量不具备任何传统元素魔法能量的特性,而且最重要的是……” 图灵说到这里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仪器,继续道: “这是上古时代最伟大的发明,符文转换器,时至今日你在瓦洛兰的任何一个地方依旧能看到它的身影。只要把符文摁进上面的符文槽里就能产生一切你想要的能量——光、热、动力、法师的魔力……以及武者的气。”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滚一边去!)?既然源生魔法能量能够转化为一切我们已知的能量,那它就当然不是一种‘魔法’能量。要知道,传统的元素法师可没有能力通过自己的魔法淬炼出武者的‘气’,更不可能用魔法施展出武技。” “所以说,源生魔法能量虽然名字里有魔法二字,可它根本就不是魔法,它只是一种非常非常纯净的能量。” 池染若有所思的点头,瓦洛兰的符文文明源于上古时代,可几次惨烈的战争让这个文明遗失了太多东西。 图灵看着池染的样子,满意的笑了笑,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枚金符文: “那么第二个问题,一枚金符文中究竟蕴含了多少源生魔法能量?” 这个……池染还真没想过。 不过如果参考金符文一千块钱的购买力,在前世就差不多相当于165升汽油,1400多度电,池染的脸色变了变,因为仔细一算他才发现,如果单以市场价值来衡量,一枚硬币大小的金符文所蕴含的的能量着实有些..可怕。 图灵看着池染变化的脸色,笑着点头:“没错,我手上的这枚金符文所蕴含的能量,足够摧毁半条街。” “可是众所周知,我们现在对一枚符文中能量的使用率最多达到55%,如果将其制作成有杀伤力的武器,顶天有三成的能量使用率。因为如今虽然能把源生魔法能量全部灌入符文,可是却无法原原本本的取出来,这是为什么?那些没提取出来的源生魔法能量去哪儿了?难道凭空消失了?” 池染回到道:“我听说是因为现在和上古时期环境差异问题,所以现在提取特别困难对吧?那些取不出来的能量..” 池染声音越来越小,对啊,前世与瓦洛兰虽然是两个世界,可是某些根本的物理法则是通用的。 能量,是守恒的啊!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没取出来的能量去哪儿了? “不对,你说错了。”图灵摇了摇头:“我刚才说过了,我们不是无法把它取出来,而是无法原原本本的把它取出来。上古的瓦洛兰,到处都充盈着源生魔法能量,所以即便大量的源生魔法能量被灌入符文,符文内部和符文外面的能量数量还在一个层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们依旧能把能量灌进符文,可符文内部充盈了大量的能量,符文外部却非常稀少,它们之间的能量层级不在一层上,所以一旦打开符文,高层级的能量就会流向低层级的能量,就像水一样,上古的瓦洛兰是一个水的世界,到处都是水,所以当我们把水装进一个桶里的时候,桶里面的水和外面的水是差不多平的,你把桶打开,水不会流失。可现在的瓦洛兰就是干旱的沙漠,你把桶打开,水就流干了。” “我们不是无法提取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而是无法阻止符文打开的时候源生魔法能量不断的流失。” “所以,我停止了对符文技术的研究。” 恩?池染一下子疑惑了: “为什么呢?虽然能量在流失,可是它们的总量没有变啊,而且图灵教授你的符文分流技术不是已经提高能量的利用率了么?既然只能用到55%的能量,我们就当灌入能量的时候就只灌入了55%,反正最后的实际效果是一样的,那些没能使用到的源生魔法能量并没有消失,而是重归于天地间,下一次制作符文的时候再把它们灌进去,这没有区别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图灵教授解释道:“源生魔法能量的总量变了,它们一直在变少。” “源生魔法能量来自于瓦洛兰各地的水晶枢纽,上古时期这样的水晶枢纽很多,它们所产生的源生魔法能量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符文技术之所以还在瓦洛兰延续,完全是因为瓦洛兰各处的水晶枢纽依旧还在产生源生魔法能量。可产量已经在慢慢的减少,一百年前源生魔法能量远比现在充沛,一枚金符文的购买力只有现在的一半,而未来符文的购买力还会不断攀升,你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拥有超前财务知识的池染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长此以往瓦洛兰将发生可怕的通货紧缩,符文会慢慢从货币变成奢侈品,然后被新的货币取缔。 最后在某一天,源生魔法能量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符文将彻底变成历史。 “四次符文战争让瓦洛兰的能量体系发生了剧变,源生魔法能量供给需求完全不对等,无论我们今天能够把符文中源生魔法能量的利用率提高多少都没有意义!” “哪怕我们能像上古时期那样100%使用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可源生魔法能量正慢慢消散于世间这个事实是不可変更的,只要不解决这个问题,符文的时代终将走向衰亡。” 池染明白了,符文技术是建立在源生魔法能量之上的,可是现在源生魔法能量逐年变少,对图灵而言,继续研究下去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既然这样,这些满地的金符文又是为了什么? “但是!”图灵的话锋一转: “每一个时代在走向末路的时候都会回光返照一般焕发出最后的光芒。而我要做的,就是符文彻底成为历史前,压榨它最后的价值!” 他把一台仪器接在了符文转换器上,又接了一杯水,放到了仪器上,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枚金符文摁进了符文转换器的符文槽里。 源生魔法能量在符文转换器里转化为某种能量,这能量流进那台接在符文转换器的仪器上,最后又作用于那只装满水的杯子。 眨眼之间,杯子里开始弥漫寒气,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图灵把那杯冰水递给了池染:“这是一台造冰机,瓦洛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在炎热的夏天,只要一枚红符文,就可以造出足够一家三口用上一天的冰。” 池染接过冰水,但他还是不明白,图灵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在一些典籍上记载,上古时代,符文技术最辉煌的时候,有一种‘符文战士’,他们其实就是一些普通人,但是通过操纵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他们可以释放出威力强大的‘武技’和‘法术’。在那时,武士和法师其实都没有什么地位,因为源生魔法能量是‘万能的能量’,普通人只要有一台符文转换器和一把金符文,也可以做到他们刻苦训练很多年才能做到的事情。” “可现在符文战士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世间再没有那么充沛的源生魔法能量了,符文战士虽然可以通过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来施展那些武技和魔法,可已经是有形无实的虚架子,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但是……” 图灵诡谲的笑了笑: “过去是符文的时代,符文主宰了一切,而现在,是魔法与科学的时代,我们即便不依靠符文也能生活得很好。” “今天我以符文为能源,通过符文转换器制造一杯冰水,和昔日符文战士以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为能源,操控强大的力量,它们两者在原理上,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能量是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单纯的能量’,他们只是有不同的存在形态。源生魔法能量是一种可以任意改变自己形态的能量,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根据我们的需求,转化成了各式各样的能量,所以,才有了这一切。” “符文里的源生魔法能量通过符文转换器变成了低温,所以杯子里的水才能变成冰。符文战士操纵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转变成了‘气’与‘魔力’,所以他们才能施展出那些武技和魔法。” 这一刻,池染或许已经明白了图灵究竟想要做什么。 “过去是符文的时代,符文是能量,‘气’与‘魔力’只是使用能量的技巧。而现在符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气’与‘魔力’是能量,那么我们为何不能把符文变成一种技巧?” “我们为何就不能创造出另一种符文战士?” 39 算法 39算法 一直以来,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都只是一种单纯的‘能量’。 就像上古时代符文战士,他们本身只是普通人,并不具有产生‘气’和‘魔力’的能力,但他们可以把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转化为气和魔力,他们的能量来源是源生魔法能量,而气和魔力只不过是使用这些能量的方式。 现在时代变了,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没有那么多了。可如今的瓦洛兰,满大街都是武士和法师!他们本身就能产生气和魔力,所以源生魔法能量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 符文战士把源生魔法能量变成‘魔力’和‘气’,以此来施展他们的力量。 而今天的法师和武者,用自己修炼出的‘魔力’和‘气’来施展他们的力量。 两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能量的来源,一个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另外一个则是通过仪器转化的。 如今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太少了,所以符文战士已经绝种了。 可他们绝种的原因是没有了能源,他们的技巧依旧存在!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上古时代的那些符文战士是如何运用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气’和‘魔力’来施展出‘武技’和‘法术’的呢!? 图灵教授从实验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池染,池染打开,那里面是一副样式非常古老的眼镜。 “在此我向你介绍我最自豪的发明!” “它的名字叫做‘轨迹’!” “戴上它!你将进入一个新的世界!” 池染疑惑的戴上眼镜,然后在他戴上眼镜的那一瞬间,他眼中的世界改变了。 他看到了能量!准确说,他看到一些弥漫在虚空中的白色小点。 “看这里。” 图灵教授伸出一只手,摊开了手掌,他的掌心慢慢泛红,然后猛然间窜出了一团小火苗。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召火魔法。” 然而这一切在池染眼里则是另一个样子。 就在图灵掌心开始泛红的时候,那些星星点点的白色小光点开始向他的掌心聚集。 现在,在池染的眼中,图灵的手心里有一团跳动的火焰,可就在那团火焰的周围,萦绕着非常稀少的,非常暗淡的白色光点。 图灵缓缓道:“那些白色的小点,就是源生魔法能量,源生魔法能量是一种万能的能量,它对任何微小的能量变动都非常敏锐,哪怕那么一点儿的能量变动,都会引起源生魔法能量的共鸣。它们运动了,源生魔法能量就会和它们一起运动!” 池染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既然源生魔法能量会跟着任何能量一起运动,那么完全可以根据源生魔法能量的流向确定出其他能量变动的流向,换言之…… 图灵戴上了自己的眼镜,缓缓道:“瓦洛兰有太多的武技和法术,人类对能量的运用方式,都是所谓的招式。但是这一刻!在你我的眼里,所有的招式都已一目了然!” “因为所有的能量的流动都会引起源生魔法能量的共鸣,而我们看到了所有源生魔法能量运行的轨迹!有了这个轨迹,就可以通过计算,来确定其他能量的轨迹。任何招式,在我们的眼里,都是一些流淌着能量的线条!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计算,来掌握这些线条!” 池染涩声道:“如果真是这样,图灵教授,你恐怕真的发现了了不起的东西。” 只要戴上这个神奇的眼镜,所有的招式在他的眼里都变成了能量的运转轨迹,而只要掌握了那些能量运转的轨迹,他就掌握了那些武技和法术。 甚至如果他计算那些轨迹足够快,快到能量在轨迹中运转的同时就计算完毕,他就可以凭借‘看一眼’学会所有的招式! “不,不是的。” 图灵继续道:“只看到了招式,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你问一个武者,他是如何施展出自己的武技的,他会告诉你,是肢体动作配合‘气’,在长年累月的练习之后,武技自然而然由心而发。” “如果你问一个法师,他是如何召唤出那些奇异的魔法的,他会告诉你,是意念在操控‘魔力’,遵循元素之间的法则,辅以独特的法阵,魔法自然而然就成形了。” “说白了,他们都是在告诉你,他们的‘经验’造就了独特的武技和魔法。” 图灵的声音很无奈:“招式是一成不变的,可这些‘经验’是永远在变化的。” 池染呆了一下,然后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任何能量在运行的时候,它的轨迹,是永远不变的,可那些轨迹中能量波动,它们一直在变化! 就像那天亚索教池染的剑术一样,支撑剑术运行的‘气’的运行路线是一直不变的,这个是‘招式’。可是剑术施展到某一时刻该出几分力,该收几分力,根据情况的不同,它们一直在变化!这也就是所谓的‘经验’! 这种随时都在变化的东西,怎么可能通过计算算出来! “那你找我也没用啊!”池染大叫道: “刚刚我也看到了,能量运行的轨迹复杂无比,可尚且还能够计算,但那些能量轨迹中的波动根本就算不了,一旦变了,之前所有的计算就全都成了无用功!就算你参照一开始的数据继续算出答案,可付诸实用的时候就会和原版产生天大的差别!您刚才也说了,武士和法师的所有技巧都是‘经验’,如果我们不算出他们出一剑的时候用了几分力,召唤一个法术的时候精神力是怎么分配的,那我们就不能算是算出了‘经验’,而只是算出了‘招式’,可同一个招式,练了一年和练了三十年的人使用出来完全是两个样!” 图灵教授点了点头:“没错,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实际上我在二十年前就发明了‘轨迹’,就能看到能量是如何运行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尝试过计算它,因为我也认为,那是人脑根本不可能做到事情。” “一直到五年前,我看见了一只来自宏伟屏障南部库莽古森林的魔性鼠。” “魔性的老鼠?”池染奇怪道。 图灵指了指墙角,池染看去,那里有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很大的老鼠。 图灵继续道:“对,没错。具有魔性的老鼠,这种老鼠是库莽古森林里的祸害,而且其他的老鼠不同,他们是纯粹的食肉动物,天生就能使用源生魔法能量做到一些奇异的事情。” “什么奇异的事情?” 图灵没有回答池染,他诡异的一笑,走过去用一根棍子捅了捅笼子里的老鼠。 老鼠开始大叫起来,但是它明明张嘴了,却没发出声音。 可着一切在池染的眼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戴着轨迹的他看到:就在老鼠张嘴的那一刹那,虚空中一些源生魔法能量开始往他口中聚集,尽管这些源生魔法能量非常稀少,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 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聚集到老鼠的嘴里,那些白色光点有一条模糊的轨迹,这轨迹的尽头,一圈一圈水一样的波纹扩散开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源生魔法能量从老鼠的口腔到喉咙再化为波纹的这一条能量的轨迹,非常的简单,比起池染所看到的其他能量轨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而且波纹扩散持续了很久,轨迹中的能量波动也一直是在保持一个频率,没有变化! 图灵开口道:“魔性鼠在遇到袭击的时候,会聚集虚空中的风元素,通过喉咙发出一种频率非常低的声波来召集同伴。这个把风元素转化为声波的过程非常平缓,而且能量轨迹中的那些能量波动变化时间也异常缓慢,每七分钟变化一次。” “这只老鼠,就是我们的希望!” 池染一下子就明白了。 可以心算的自己只要熟练掌握了计算轨迹的方式,在七分钟内算出这条几乎没有波动的轨迹,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是……”池染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图灵教授,就算我们能算出这一条完整的轨迹,也没有意义啊,其他完整的轨迹我们还是算不出来啊。” “不,你这么想不对。”图灵诡谲的一笑: “我只需要掌握这一条轨迹就够了,任何能量轨迹中都会有波动,越复杂的轨迹,波动越频繁。虽然这些能量波动有无数种,可他们的原理是一样的,换言之,简单轨迹的波动和复杂轨迹的波动,其原理是一样的,只要多次成功计算这条老鼠轨迹中的能量波动,就能根据每一次计算的差异逆推出算法!” 图灵教授说得激动无比,唾沫横飞: “只要有了算法,那么全天下的波动都可以算!” 池染终于全都搞明白了。 其实图灵教授所纠结的,就是一个‘范本’和‘算法’的问题。 解析能量轨迹的过程就像是前世破译电报密码一样,密码的加密方式千变万化,而且随时都会变动,可其核心算法是永远不变的,破译工作最难的就是破译第一个字符。 可只要你破译了第一个字符,那么后面的内容就简单多了! 特别是在破译了多个字符或者是单个字符的不同范本后,更是可以通过范本之间的差异逆推出算法,只要有了算法,一切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 有了算法,那些能量波动就没有了意义! 因为算法把一切都包括在内了,这些波动的变化原理。 所谓算法,简单理解就是复杂一些的数学公式,这就像前世做一道数学题,不管题再难再复杂,你只要知道该套哪个公式,把数据往里面一套,白痴也能算出正确答案! 图灵教授终于给池染讲完了所有的东西,他指着桌上的纸和笔: “那么,现在我讲了这么多,你有兴趣尝试计算一下这只老鼠转化能量时所产生的能量波动么?” 池染的心不争气的跳动了起来。 ************************* ps:38、39改了无数遍了,算是勉强能看了……矢量操纵什么的,等我先考个物理博士再说吧 40 最动听的声音 40最动听的声音 (8k大章) 能量的轨迹,这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然而这世上很多高深的学问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就像托尼丶斯塔克在山洞里用一堆破铜烂铁造出钢铁侠战衣一样。真正难的,是超越前人的那种理念,只要有一个天才把路铺好了,那些看起来很艰难的事,其实谁都可以做到。 而现在有一个同样的天才已经把路铺好了,他所欠缺的,只是一双能够在这条路上快速奔跑的脚。 池染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可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池染原来的数学功底也仅仅是‘不错’而已,面对这些高深的问题,他还远远不够格,图灵教授很耐心,是个优秀的老师,给他一遍一遍的讲,终于在五个小时候,池染表示自己弄明白了。 图灵教授点了点头,没有对池染的理解能力做出任何评判。 他示意池染戴上轨迹:“时间不早了,我们今天只试一试,让你先熟悉熟悉这种感觉。” 池染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好的,教授,我已经准备好了。” 图灵教授举起棍子捅了捅笼子里的魔性鼠,魔性鼠受惊,张嘴发出了人类根本就听不到的低频声波。 然而这一切在池染的眼中是另一幅场景,虚空中的源生魔法能量在风元素的带动下开始迅速的聚集在魔性鼠的口腔,顺着口腔涌向喉咙,又变成了无形的波纹散发开来。 那条能量的轨迹在池染的脑海里迅速变成各种各样的数字,然后又组成一个一个的算式,这些算式并不难,也就是一些小学生都能算出来的加减乘除,可数量却如此可怕,一排一排的几乎看不到尽头。 池染开始动笔,迅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图灵教授也在同一时刻按下计时器的按钮,定时七分钟。 池染的笔动得飞快,纸上的数字就像是野草一般疯狂蔓延,那些都是能量在轨迹中运行的数字转换,这一刻的池染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他越算越快,心算的强大之处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慢慢的,他笔下写出的算式越来越少,因为那些算式在他脑海中构造出那一刻就已经算出了答案,根本就不用写出来。 然而这一切远远不够,七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池染停下了笔,他无奈的朝图灵摇了摇头: “教授,不行,这行不通,差得太远了,我连五分之一也没算完。” 图灵没有说什么,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笔:“没事,继续算。” “可是教授,轨迹已经变了,现在算出来的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我说!继续算!” 图灵一声大喝,池染只得拿起笔,继续算了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厚厚的一摞纸上写满了数字,图灵看着最后一页那一串长长的算式,沉思不语。 池染小声道:“这是半个小时之前的轨迹,现在这条轨迹中的能量波动,至少已经变了四次了。” “我知道。”图灵把那些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你知道我现在算这个,要用多久么?” “二十分钟。” 池染接口道:“所以我说了我是帮不上你的,教授,你要比我快多了。” “不对,是你比我要快。”图灵继续道: “这条轨迹,大致上有1000个量要算,平均一分钟要算143个量。我要算二十分钟,平均每分钟算50个量。可我第一分钟能算77个量,第二十分钟只能算42个量。” “而你用了三十五分钟算完,平均每分钟算29个量,但是你第一分钟只算了9个量,最后一分钟却算了足足99个量!” 图灵教授用一种看着稀世珍宝的眼光看着池染:“这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就能算那么快,是因为我对这条轨迹的计算方式比你熟悉。可你呢?你一开始只能算9个量,这只是一般人的计算能力,可是当你对这种计算方式熟悉之后,就慢慢的得心应手起来,你会心算,算到后面根本就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答案,这才是我所看重的东西,一分钟算143个量,大脑平均一秒要算两个算式,这根本就不是以正常的计算方式能够算出来的。而你可以,这只是你第一次尝试,你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图灵说得没错,池染的数学素养并不算高,他只是会心算而已。计算能量轨迹这种事情,在没有熟练之前,他就是一个纯粹的门外汉,不具备任何优势。 池染无话可说额,图灵看样子是铁了心了。 刚刚没试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以,可真正试过之后才感受到时如此艰难,心算如果登峰造极是很可怕,前世池染就知道某些心算大师一秒能够计算一百五十多次(笔者:这是真的),可这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么? “好了,今天时间也很晚了。”图灵和气的拍了拍池染的肩膀:“先休息吧,要不你就住这儿?睡前我还可以给你辅导辅导。” 池染笑了笑,不着痕迹的退到门边:“多谢教授了,我家里还有妹妹,必须得回去,真是不好意思。” 图灵也不过多挽留,只是笑着点头致意。 一直到池染离开这个房间,他脸上的笑容才冷却下来,喃喃自语道: “他真的只有八岁?” 池染或许不知道,他八岁的身体里毕竟装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所以在很多时候,他有意无意的,就脱离了‘小孩儿’的线条了。 而恰恰,图灵一直在很用心观察他。 ********************* 回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池染对睡在柜台里的夏德利报以微笑,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悄悄的打开房门,灯还亮着,可是阿狸已经熟睡,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等自己等得太久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穿着衣服,蜷缩在床上,那只平时藏在衣服里的小尾巴蔫趴趴的垂在床边。 小心的把她的小尾巴塞到床上,解开衣带,把她的外衣褪去,池染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睡梦中的阿狸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扭动着肩膀,小手下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脸,嘴里嘟囔道: “染哥哥,我想出去玩儿~” 池染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其实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自责。 女孩儿如花一般的年纪,正该是在大街上和一群伴当笑得阳光灿烂的时候,却因为自己没有那个给她安全的能力,要整日屈居陋室之中。 跑了整整一天,他真的是很累很累了,池染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眼皮正在打架。 可是他还是抹了把凉水,拍拍脸,从那个小心珍藏的怀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坐到窗前翻了开来。 这本册子是汉娜留给他的遗物之一,记载了她这些年所有的剑术心得。 说起来,作为瓦洛兰第一剑术世家的劳伦特家族,如今正是最衰败的时期,上一代族长逝去已旧,老大亚德里恩天资纵横,却英年早夭,如今是族长的老三德拉古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却不是一块练剑的料子。 唯一可堪大任汉娜,却在二十年前就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叛族之人。 可所谓大衰之后必有大盛,十年之后,在这个家族跌入谷底的时候,‘无双剑姬’菲奥娜会横空出世,击败他的父亲成为德玛西亚剑术第一人。 ‘破空斩’‘心眼波’‘前进喷泉’这是劳伦特家族心眼剑术被冠以瓦洛兰第一剑术世家的资本。 其实这本小册子,池染已经看过一次了,但那时还没有阿狸,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完全没有这种感触。 但这两日,危机感时时缭绕在池染身侧,他也不得不开始临时抱佛脚了。 破空斩威力强大,但必须从小练起,经时日的锤炼方可有成。 前进喷泉鬼神莫测,但没有一位高明的老师从旁辅助根本无从修炼。 唯有‘心眼波’,这种劳伦特家独有的攻击方式,是池染眼下能够自己练习而且足以付诸实用的。 心眼波很难,练习的人必须熟悉人体的构造,才能够知道每一道心眼波该如何震动,震动到什么程度,往对手身上的哪一个部位传递才能引起共振。 但是对于前世中学时代就学过人体构造的池染来说,小册子上写的心眼波运行方式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他真正的难处是‘气’,每一个武者都需要‘气’这种能量来驱动他们的武技。 没有气的武技就是一具空壳,不具备任何杀伤力。而且高深的武技往往是与气相配套的,唯有与之相配套的气,才能百分之百发挥武技的威力,要不然就是使出来也也是四不像,没有原版的威力。当然,诶过图灵的研究能够成功,这个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这样的传承方式,极大的避免了外人偷师的可能性。 可正也因为这个,汉娜的小册子里,几乎什么都记得有,唯独没有气的淬炼方式。 况且,就算是汉娜写了气,你让池染这么一个从科学时代来的人,没有旁人的协助,怎么去理解这种虚无缥缈的气? 池染翻看着小册子,心中苦笑: 汉娜啊汉娜,你既是剑圣级别的人物,我们在一起八年之久,为何什么都不教我呢?你可知道,现在你走了,我天天担心别人欺负我。 但即便如此,池染依旧强打着精神看下去,尽管没有气,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心眼波的运行方式,有得练,总比没得练好吧?或许哪天能用上呢? 所幸,瓦洛兰是有闹钟这种东西的。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几个小时的池染第一时间按下了正蹦跶个不停的闹钟,他看了一眼身旁嘟囔着翻身的阿狸,还好,没吵醒。 起啦擦了一把脸,随意处理了早餐的问题,又给夏德利打了声招呼,让他还是继续看着时间给阿狸送早餐后,池染出了酒楼,往超越学院走去。 他在超越学院的真正工作,可是一个会计啊。 霍格已经等在超越学院大门口,两人寒暄了几句,一同前往超越学院的账房。 账房在超越学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高大而郁葱的树木把它给围了起来,如果不是特别注意,还真是发现不了。 走进账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不管是哪一世,同一个‘办公室’的消息都是非常灵通的,大家早就知道了会有池染这么一个人要来。所以并没有非常多的惊讶之色,只是满目怪异的看着这个小孩儿。 没人和他打招呼,池染当然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在霍格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一摞账本。 池染很满意这个桌子,角落里,靠窗。 桌上的账本这是他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下班。 超越学院的生意非常好,有很多的‘大宗交易’。可瓦洛兰原始的记账方式决定了它不会有前世那种需要多个会计一同处理的大型账务。 所以这里的工作都是独立的,只是最后会账的时候大家得一起会罢了。 不过也好,池染现在也不想和其他人有些什么特别多的交集,他倒是乐得清闲。 慢慢的,和他打招呼的人开始变多了,因为大家都对他有太多的好奇心。 可是很快,他周围的人就开始慢慢散去。 因为池染这一次有了教训,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很多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更像个小孩儿。 “我家里啊,有爸爸妈妈和妹妹~我妈妈特别漂亮,我妹妹也很漂亮~~~” “我最喜欢的小动物就是小狗了,小狗好乖的~~邻居家的小明就养了条大狗,大狗特别坏,天天欺负我的小狗~~~” “怎么会呢?我的小狗肯定就是小狗啊,它不会变成大狗的~~~” ………… 当然不会有人对一个小孩儿有太多的兴趣,要知道,账房里的工作很多,多到做不完。 人群散去之后,池染这才坐下来,好好处理手上这些账本。 账本在他看来真的很简单,但是他依旧刻意的慢慢处理,一直到中午的时候,他和大家一起起身,准备离开。 他已经把所有的账都算完了,下午他是不会来了。 但是今早上的时候,他和霍格约定好了,早上算完的账,上午自己交一半,下午由霍格帮自己交一半,当然,对外的说法是:因为这家伙是个小屁孩儿,所以每天的工作量只有你们的一半。 自己是他导师面前的红人,一点儿小忙,他当然不会介意。 池染走在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想着下午带阿狸去哪儿玩,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外面玩,这是他的承诺,当然要做到。 就在他正伤脑筋的时候,身后似乎有谁捅了捅他。 他转头一看,恩,看到了一个圆润光滑的……下巴。 池染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两步,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很瘦,额,这不是那天那个‘鸡兔同笼’的小姑娘么? “哦,是你啊。”池染看到这个小姑娘就像笑,因为他会下意识的想起一个小姑娘在课堂上给老师同学描述鸡和兔子抬腿的场面,他强忍笑意,问道: “那天那个问题解决得怎么样?” “哦,那个问题啊。”小姑娘挠了挠头上扎着的的包子,她还是没注意到笑点究竟在哪儿:“很好啊,真的是非常谢谢你~” 既然别人叫住你,那肯定是有事,可是小姑娘一直扭扭捏捏,就像是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池染忍不住发问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小姑娘就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跳着摆了摆手:“没没没,我就是想谢谢你!” “仅仅是谢谢?” “额……”小姑娘迟疑一阵: “你好厉害啊,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找你么?” 池染打了个哈哈:“当然可以,我叫池染,就在你们学校的账房里,以后有问题都可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池染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转身离去,倒不是他不想多说几句话,而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再不快点儿回去,阿狸又该眼泪花花的对着自己: “染哥哥,我好饿啊~~” 走出学院门口的时候,池染看到一辆卖冰淇淋的推车,这种车推着卖的冰淇淋在前世已经看不见了,他饶有兴致的走过去买了一盒。 阿狸似乎还没吃过冰淇淋这种东西吧,相信她会爱死冰淇淋的。 排队买完冰淇淋,学院门口的人流已经很小了,池染加快脚步,继续往回走。 超越学院的隔壁,是一家被高高的漂亮的彩色铁丝网围着的孤儿院。 顺眼瞟了一眼孤儿院,池染下意识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他当然不会厌恶孤儿,他是在厌恶孤儿院,因为在他看来,孤儿院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或许很多人不这么认为,或许世界上的确有很美好的孤儿院,但在前世,池染没看到过。 人是群居的动物,幼弱的下一代会有强大的上一代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可以安然成长。 孤儿,或许也有这种权利,只是被人剥夺了。 孤儿院这种东西,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但是,人也是自私的动物。 小孩子并不完美,有的时候很吵很闹很无理,亲生父母在某一瞬间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特别讨厌,更别说孤儿院里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护工了。 时间久了,人熟了,缺点也就被放大了,那个人在你眼里也就不是那么可爱了。 本性善良的护工偶尔对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发发火,稍微恶毒一点点,当然也就无伤大雅了。 一个正常的孤儿院里当然有善良,真正的恶也很少,可最多的,是那些无意识的恶。 可你让一个孩子如何去分辨这些?你如何去保证一个孤儿本就敏感的心被刻意的不刻意的伤害过后会往好的一面恢复? 孩子可以在纯洁的环境中长大,也可以在罪恶的环境中长大,但唯独不能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 因为一颗复杂的心,是蒙尘的心。 让一颗颗纯净透亮的心灵慢慢煎熬成布满裂纹和阴翳,这样的地方,怎么不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更别提,这世上还有一些不正常的孤儿院,那些孤儿院完全就是地狱! 其实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概括一切就好了:没有父母的孩子怎么可能美好? 池染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在那些高高的漂亮的彩色铁丝网后面,有一群孩子在追打一个女孩。 他们的年纪都是一般大,和池染这一世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女孩终究是个瘦弱的女孩,她跑不过那么多人,她终于在铁丝网下摔倒了。 那些追她的孩子一拥而上,他们双眸里的光芒就像是一群狼! 他们用手抓她,用拳头打她,用脚踹她! 女孩儿的手紧紧的抓着铁丝网,这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她的手指从铁丝网的缝隙间伸出,指节泛白。 他们恶狠狠的抢走她每天只能拿到那么一小点儿的零食,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的吐她一口口水。 池染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前世一个对他很重要的说过的一些话: “你不知道,在孤儿院里,没有阳光。” “我们当然是人,可是有很多人不把我们当人,时间旧了,我们之中有一些人也不把自己当人了。” “如果有什么检查,阿姨会把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会让我们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可我们脸上在笑,眼睛却没笑。但如果有谁要来领养,我们会自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了抢一件漂亮的衣服打起来,我们的脸上在笑,眼睛也在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笑,那种笑很可怕……”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学会察言观色,你得知道阿姨高不高兴,你得乖得让阿姨觉得她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如果再大一点,你还得学会勾心斗角,你要知道谁好欺负谁不好欺负,你要知道谁能依靠谁不能依靠……” 昔人已不再啊昔人已不再,你说孤儿院里无好人,是否,也把你自己包括在内了呢? 池染苦笑着摇摇头,他走向了那个漂亮的铁丝网。 “要吃一口么?很好吃的哟?” 女孩儿发现自己的脸侧有一只勺子,勺子里有一小勺散发着凉气的,很漂亮的东西。 这个,好像叫做冰淇淋,有一次阿姨开心的时候带给我们吃过,虽然我之吃到很小的一勺,但是那个味道真的很好。 她是一个**岁的女孩儿,她吃过冰淇淋,她知道冰淇淋的美味。 但是她的心里没有垂涎,也没有什么喜悦。 她怕这是一场梦,也怕这是一个陷阱。 她只是木然的偏过头,小心翼翼的偏过头。 她只偏了一点点,但足以看清背后那人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的衣服很干净,很漂亮,他,蹲在铁丝网的外面。 男孩笑得很灿烂,女孩儿从没见过如此灿烂而不掺虚假的笑容。 “没事的。”男孩再一次开口:“吃吃看嘛,真的很好吃。” 女孩还在迟疑,男孩却任在轻柔的催促:“哎呀,这么好吃的东西,我都舍不得吃呢,你好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终究是一个小女孩儿,她动摇了,因为她知道冰淇淋真的很好吃。 她缓缓的转过身来,蹲在地上,小心的退了两步,然后捋了捋自己淡蓝色的头发,这个距离足够远了,但足够让男孩把冰淇淋送到自己嘴里。 她缓缓的张开小嘴,嘴里一只粉嫩的舌头正微微颤动着。 池染忽然停住了,他看着女孩颤动的舌头失神了一会儿,然后又猛的回过神来,探长手臂,轻柔的将那一小勺的冰淇淋送进她的嘴里。 也许他知道,女孩是谁了。 冰淇淋真的很美味,女孩儿吃得很慢,她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 她吃东西的样子就像只猫,那么可爱,那么。。小心。 “你叫做娑娜,对么?” 女孩真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受惊的样子也像,她猛的缩了缩自己的身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捂着脖子的那只手,可惜她捂不住。 她的这只手上也有淤青。 没错,她的名字就叫做娑娜,未来的琴瑟仙女。 可能很多人都玩过琴瑟仙女娑娜这么一个极其全面的辅助英雄,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娑娜的背景故事。 娑娜,是一个孤儿,而且还是个,哑巴。。 她的琴能够奏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可她本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池染再次笑了笑,他两世的灵魂让这个强撑的笑容看起来很真挚。 娑娜迟疑的看着他,再次缩了缩脖子。 可是池染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平和,那么的温柔。 她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轻轻的,缓缓的,靠了过去。 池染鼓励的点点头:“可以把你的手给我么?” 娑娜再次惊恐的缩了缩。 “别怕,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终于,良久的僵持后,娑娜伸出了自己的手。 池染的手猛的穿过铁丝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娑娜的身体一抖!她想要再次缩回去,可是那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手竟然是蕴含了如此的力量,就像是个铁钳般抓住了她,她挣不开,也缩不回。 隔着一道冰冷的铁丝网,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池染再次投以善意的微笑,他稍微松了松手上的劲儿。 他伸出另一只手,透过铁丝网,在娑娜的手上轻轻抚摸。 这是一只漂亮得难以形容的手,皮肤光滑,指节修长,就算是世上最好的画家也画不出这样的一只手,就算是世上最的雕刻家也雕不出这样的一只手。 可就是这样的一只手上,竟然有一块丑陋的淤青。 是谁如此狠心!忍心伤害这样的一只手! 是谁如此大胆!胆敢亵渎这样的一只手! 池染这一刻涌起了无比的愤怒!他的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他突然间发现,他是如此的不喜欢这个瓦洛兰! 可是……可是一切的愤怒过后。 他只有无奈…… 我还太弱小太弱小了啊。 他一下子松开了那只手。 他把手缩回了铁丝网后面。 “娑娜,你知道吗?我认为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池染笑得很灿烂,他用力的拍了拍手掌,发出‘啪~’的一声。 “这个叫做掌声。你会么?” 娑娜疑惑的看着池染,拍了拍自己柔弱的双手,发出了一声比池染小得多却依旧响亮的掌声。 池染满意的笑了笑,再一次探出自己的双手。 娑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双手放在了池染的手里,他终于成功的握住了娑娜的手,他想要用自己同样幼小的双手包住她的手。 “总有一天,你会坐在很漂亮很漂亮的高台上,然后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声音,这些所有的掌声全都是给你的,全是你一个人的。相信我,只要你依旧这么乖,这么坚强,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 ps:最近两天事儿多~今天就一次新放上来了,另外35章的排版已经改了~恩,是起点的问题~不怪我~ 41 他能帮助你 41他能帮助你 “快看!娑娜在那儿!” 远处又有几个孤儿院的孩子看到了娑娜,他们叫唤着跑了过来,看他们满脸凶狠的样子,当然是来者不善。 娑娜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惊恐的看着那些奔跑而来的孩子,不安的向后退,就像是想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可这里,哪儿有什么地方可供她躲藏。 最终,她把一束满含着哀求的,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了池染。 池染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目光,他口中急促的安慰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站起来顺着铁丝网奔跑,张大着手臂朝那群孩子大喊: “喂!喂!” 可是没有人理睬他,对于铁丝网外面的世界,孩子们早已习惯了视而不见。 自己的呼喊毫无作用,池染焦急的四处张望起来。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帮娑娜! 可是这一刻没人会帮他,没人会去管那些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也根本就管不起,在孤儿院里‘没有坏人’,孩子们就算是打打架也是正常的,哪个孩子小时候没打过架呢?你硬要说某个孩子在这里面受了委屈,岂不是说所有的护工都监管不力是饭桶!?就算某个孩子真的受了什么委屈,难道为了她去责罚一大群孩子?怎么责罚?以什么样的方式责罚? 好吧,你成功证明了娑娜一直在被欺负,也就成功证明了所有的护工都是饭桶,同样也成功证明了欺负她的孩子都是坏孩子。 干得漂亮!娑娜成功变成了全孤儿院的敌人! 池染明了这所有的关节问题,可他绝对无法坐视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终于,池染咬了咬牙,扔掉手中的冰淇淋,跳上铁丝网,开始上爬! 铁丝网从来都是防备里面的人,所以从外面爬起来特别容易,池染这一刻又不知道从哪儿爆发了无比的力量,竟然真的让他爬上去了! 从三米高的网上跳了下来,池染感觉到脚腕一阵剧痛,也许是扭了把。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因为他看见那个娑娜,那个有一双漂亮的手,那个能奏出世上最动听琴声,那个连吃一口冰淇淋都会小心翼翼的娑娜。 她又被一群孩子扑倒在了地上,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 “别藏了!把你的零食拿出来!” “快看,她嘴上有冰淇淋!她肯定还藏得有!” 一群小孩子抢零食,这本该是非常欢乐非常有趣的场景,可当这样的事情换一个地方,在孤儿院里发生,就一下子变得如此令人发指! 这个地方,当真孕育不出纯洁美丽的花朵么? “喂!你们给我住手!” 池染狂吼着冲了过去,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孩子扑了过来,一只幼小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是的,他完全无法接受。 劳资两世年龄加起来超过三十岁,可却在这样一个地方被一群‘小朋友’给打了? 如果片刻之前池染还有些理智,那么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那孩子脸上! 孤儿院里那些瘦弱的‘小豆芽’哪儿是他这个从小被汉娜好吃好喝喂大的‘小树苗’的对手? 这一巴掌直接把那孩子抽了一个跟头。 尽管一个内心超过三十岁的人要和一群孩子打架这说出来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但池染现在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他挥舞着拳头一路打了进去! 这一刻在他眼中,这些孩子不是孩子,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无辜的,可池染顾不了那么多。 又有谁能顾得上全世界呢? 终于,他看到了人群最深处的娑娜,她抱着头像一只小猫般缩在地上。 “娑娜!” 池染一声大喊,扑到了娑娜身上,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具八岁的身体真的太孱弱了,他的拳头已经挥不动了,一路打了进来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他感觉到娑娜在微微的颤抖,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呼唤: “别怕,别怕,我说了,不会有事的。” 拳头疯狂的落在他的背上,这些孩童的拳头其实没有多少力气,其实没多疼,真的,一点儿也不疼。 只是心疼罢了。 殴打依然在继续,池染感觉自己抱住娑娜的手湿湿的,热热的,那是娑娜的眼泪,她在哭,哭得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这个有着一头淡蓝色头发的女孩子无疑是坚强的,在铁丝网旁被拳打脚踹的时候,她只是紧紧地抓住了那张漂亮的铁丝网,她没有哭。 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小朋友扑倒在地的时候她只是抱头不动,没有哭。 但是现在有人抱住了她,有人帮他挡住了所有的拳头,她却哭了。 现在的娑娜,应该是十岁左右,五年之后,在第二次诺克萨斯入侵结束的时候,她将成年,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这个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里忍受了十五年屈辱的女孩,会在那一年遇到改变她一生的人——来自德玛西亚布维尔家族的贵妇人乐斯塔拉丶布维尔。 乐斯塔拉夫人震惊于娑娜在琴艺方面的天赋,收养了她。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明珠蒙尘的女子才会焕发出她真正的光芒——她会成为瓦洛兰最好的乐师,就连那个狡诈无情的老乌鸦斯维因也被她动听的琴声所征服,说出了:“叆华,有声胜无声。娑娜,无声胜有声”这样的至高评价。 可是在此之前,难道我还要让她继续忍受五年这样的日子么!? “池染!看这里!快看这里!” 池染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他。 他举头,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远处的铁丝网上坐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女孩的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小包子’。 是那个‘鸡兔同笼’! 她焦急的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池染和娑娜,挥舞着一只手,另一手指着自己脚下的铁丝网。 池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片铁丝网最下面的草丛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这发现仿佛就是给池染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一下子又有了力气。 不管今后如何,现在,先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暴喝一声,猛的从娑娜身上爬了起来,抡圆手臂在人群中‘扫’出了一片空间。 她抓住娑娜的手,把她拽了起来,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跟我来!” 男孩像是一头凶兽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只为了给身后这个女孩撞出一片能够看到太阳的天空! 这一刻挡在他前面的都是敌人,再不分无辜与不无辜。 因为你根本就分不出来! 这一刻的池染很可怕,他的面目狰狞神情凶恶!孤儿院的孩子们本来还追着,可不断的有孩子被他以各式各样的方法打倒在地。 他下狠手,下毒手! 终于,没有人敢追上来了,所有的孩子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池染远去的背影,除了娑娜。 她迷离的看着前方的池染,那双眸子里不知蕴含了多少东西。 “从这里,钻出去,小心一点儿~” 池染笑眯眯的指着地上的狗洞,脸上还粘着点儿血。 娑娜迟疑的看了看身后,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悄悄跑出孤儿院的孩子,会被护工关在黑屋子里的。 池染看出了她的担忧,拉着她的手,眼神真挚: “别怕,我说过了,不会有事的。” 娑娜缓缓地下身子,从那个狗洞里钻了出去。 池染看着她钻狗洞的样子,一下子无比酸楚无比愤怒。 我太弱小了,竟然没有能力让一个女孩子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走出去! 钻出狗洞的时候,池染诚恳的朝‘鸡兔同笼’点了点头:“真是非常谢谢你,你怎么会在……” 他本来想说的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可他住嘴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吗,因为他发现‘鸡兔同笼’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两个他认识的人。 永恩和泽洛斯。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不过是对泽洛斯。 泽洛斯一直没看池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孤儿院里,落在那些神色木然的孤儿身上。显然,他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池染的问题让他回过了神,他冷哼一声,指着‘鸡兔同笼’: “她是我妹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妹妹!?池染一下子看向‘鸡兔同笼’,泽洛斯的妹妹,里托的女儿,那她岂不是艾瑞莉娅!未来的刀锋意志! 池染一下子哑言,他想开口对艾瑞莉娅说点儿什么,再次感谢也好,可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至于泽洛斯,他当然更不会理会什么,他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最后,他叫住了永恩:“永恩,你过来一下。” 他把永恩叫到一旁,沉默了很久。 他其实真的不愿意开这个口,因为他不想和飞天道场扯上任何一丁点儿的关系。 但是他还是要开这个口,因为现在的他,没有那个能力: “永恩,我想请你帮个忙。” 永恩扫了一眼铁丝网里的孤儿院,又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娑娜,沉默良久: “是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池染点头:“对。” “我拒绝。” “为什么!”池染一下子不能理解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他的印象里,永恩不是这样的人。 永恩缓缓道:“刚才我和泽洛斯来接艾瑞莉娅,从头到尾,我们全看到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孤儿院里的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你不可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她现在的处境,除非你能领养她,但没有哪个孤儿院会让一个小孩子领养另外一个小孩子。” 池染一下子哑言,永恩说得没错。 孤儿院里的事情,太复杂了,只要娑娜还在那个孤儿院里,就都是一样的,因为环境如此,你能怎么办?今天是殴打,你找个谁来把这件事给镇压了,时间长了,以后未必没有人继续殴打娑娜了。况且就算是以后没人殴打她了。 明天会是什么?后天会是什么? 只要她还在孤儿院里,只要她还是个哑巴,她就永远是弱势群体,就永远会有人想要骑在她头上! 唯一能够解决娑娜处境的办法,就是领养。 可是找谁?自己当然是不可能的,孤儿院不会允许。那么永恩?别开玩笑了,永恩也只有十七岁,况且就算孤儿院允许他领养娑娜,可池染能开这个口么? 领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让人家凭自己一句话就用一辈子帮你照顾一个拖油瓶!? 池染感到此刻这个瓦洛兰也如前世一般灰暗,有的时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永恩的一句话,给他带来了希望:“不过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恩?”池染急忙道:“你有办法?” 永恩指了指远处的泽洛斯:“找他。” 池染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找他?” “没错,就是找他。”永恩点了点头: “相信我,这种事情,你找我,或者找我师父,都能给你解决,但也仅仅是能给你‘解决目前’而已,整个普雷希典城,只有泽洛斯,也唯有泽洛斯,虽然他脾气很臭,可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能给你解决得漂漂亮亮的!” “为什么?” 永恩看着泽洛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因为他是我们的大师兄啊。” 42 大师兄! 42大师兄! 永恩看着池染面露难色:“如果你不好开口,我可以帮你说说。大师兄虽然平常冷冰冰的,但他是个好人。” “不用了。”池染连忙摆摆手:“既然要找他帮忙,那还是我自己去说吧。阿狸还在酒楼里,你看我现在也分不开身,永恩你能不能帮我回去照看一下她。” 永恩笑着道:“这个当然可以。” 不过他的话锋莞尔又一转:“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去说说?前日我回道场后问过了,似乎你和他发生过点儿不愉快对吧?如果是你自己去说,怕是不太好。” 池染故作轻松地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你还是快点儿帮我去看看阿狸吧,我现在还不回去,她该着急了。” 永恩也不多废话什么:“恩,那也行,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直接跟我说。” 永恩走后,池染脸上的轻松之色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拒绝永恩,是因为池染觉得永恩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他和泽洛斯之间岂止是不愉快,汉娜当初可是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啊,而且自己对泽洛斯的态度也一直不友善。 双方这样的关系下,现在根本就不是请泽洛斯帮忙,而是要求他帮这个忙啊! 既然是求人,那拉着永恩又有何用,要是泽洛斯不愿答应自己,看在永恩这层关系上答应了,那岂不是连着永恩也欠他一个大人情!? 求人没什么,世上又有谁能做到一辈子不求人? 问题是拉着一个朋友和自己一起求人,这是池染万万做不出来的。 看了一眼远处艾瑞莉娅身旁温顺得像只小猫一般的娑娜,那个本该是任何一个家庭中掌上明珠的女孩子,她的脸上、手上乃至任何一寸你能看到的肌肤,都布满了阴翳。 如果能让她彻底告别这种非人的生活,那么自己拉下脸皮去求泽洛斯,又有何不可? 池染整理好心情,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尽量友善一些,走向了泽洛斯。 艾瑞莉娅拉着娑娜的手,撒娇一般的朝泽洛斯说着些什么: “哥哥~~”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娑娜了啦。” “她好可怜的,你能帮帮她么?” ………… 超越学院和孤儿院一墙之隔,每天都要往返于这条路的艾瑞莉娅早就发现了这里有一个整天被别人欺负的小女孩,艾瑞莉娅同情娑娜的遭遇,时常会在这片铁丝网边送点东西给娑娜吃,包括那个隐蔽在草丛中的狗洞,也是艾瑞莉娅用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挖出来的。 自从哥哥泽洛斯成年后,就一直在边境的斥候队里,很少回道场,一直到两周前哥哥回来了,艾瑞莉娅本来那个时候就想请哥哥帮这个忙,可哥哥才回来没几天,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怪女人给打伤了,那之后他又失踪了几天。 一直到今天,艾瑞莉娅才有了机会把哥哥叫出来。 只是没想到,有人要比他们早了一步。 艾瑞莉娅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泽洛斯当然也听到了,可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铁丝网那头,那些脸色蜡黄的孤儿们身上。 他没有任何表情,神色也从来不会变动一下,就是这么一圈圈扫视着孤儿院里的情景,恍若一尊雕塑。 既然艾瑞莉娅已经开口了,池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啊,泽洛斯,求你帮帮娑娜吧,刚刚你也看到了……” 池染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艾瑞莉娅开口了,那么自己就完全不需要再说什么,搞不好泽洛斯本来都要答应了,可因为自己掺了一脚,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要是泽洛斯真的非常讨厌自己,这样的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或许是艾瑞莉娅的恳求发生作用了,泽洛斯收回了他铁丝网那边的目光,他蹲下身来,捏了捏艾瑞莉娅的小脸蛋,眼睛里尽是温柔,轻声道: “既然是艾瑞莉娅的要求,哥哥当然会做到。” 他拉起艾瑞莉娅的手:“来,把你这个叫娑娜的小朋友叫上,跟哥哥一起来。” 泽洛斯拉着艾瑞莉娅,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他看都没有看池染一眼。 艾瑞莉娅拽着娑娜跟上,可是娑娜却低着头,她伸手直勾勾的指着池染,没有移动半步。 泽洛斯停下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池染,似乎还想了想什么问题,他的双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声音也很冰冷: “你也来。” 池染木然跟上,他是被泽洛斯前后态度的转变吓到了。 诚然,我们每个人对不同人物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对妹妹和对一个跟自己有过节的小屁孩儿当然更不一样,可泽洛斯的脸色说变就变,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泽洛斯先是带着艾瑞莉娅回到了飞天道场,他一个人进去,大概几分钟后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剑。 带剑啊……这家伙不会是想把孤儿院给灭了吧? 池染脑洞大开的想着。 不过泽洛斯当然不会这么做,他继续带着艾瑞莉娅和娑娜穿过了两条街,来到了一家,额……旅馆? 观察了一阵后,池染发现,这应该是普雷希典某个官方部门的住宿点或者宿舍之类的地方。 宿舍门口站着几个正在聊天的军装青年,其中一人在看到泽洛斯后笑着迎了上来:“队长!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回家了么?” 泽洛斯挥手制止了那军装青年想要立正敬礼的行为。 “我有点私人问题,想要你给我去处理一下。” “哦,这个当然可以。”那人迟疑了一下:“特别麻烦的那种么?那我得准备准备。” “不麻烦,就是点儿小事。” 泽洛斯小声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给了泽洛斯一个明白的颜色,迅速离去。 看得出来泽洛斯是在做一些事情,可究竟在做什么,池染不明白。 泽洛斯最后带他们去的地方是夏德利的酒楼,也就是池染住的地方。 他直接找了一张最显眼的桌子坐下,招呼夏德利给他上一桌好酒好菜。 这里毕竟是飞天道场门外的酒楼,看得出泽洛斯是这儿的熟客,夏德利对他很客气。 池染迟疑了一会儿,也坐到了桌上,泽洛斯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几人刚坐下,恰巧永恩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泽洛斯看到了永恩,招了招手: “哦,永恩你也在这里,正好,我不用回道场叫人了,你去刚才那孤儿院,帮我把他们院长请来,你自己把握,可以用我的名帖,也可以用道场的名帖。” “好的,大师兄。”永恩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池染的肩膀,小声道: “我跟阿狸说清楚了,她刚吃了点儿东西,等会有机会你上去看看她。” 菜很快上好了,酒也已经斟满。 但是泽洛斯没有丝毫动筷子的意思,他在等人。 飞天道场离超越学院很近,而那个孤儿院和超越学院又只是一墙之隔,所以永恩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 他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穿华服的青年人,长得很英俊,看起来就是个阳光的小伙子。 另一个是魁梧的中年人,应该是那青年的保镖之类的。 那青年人看着永恩走进酒楼,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儿不满,对着永恩道: “不是说飞天道场有请么?怎么在这儿?” 他这一句话透露了很多意思,比如:永恩是用道场的名帖把他请过来的。 永恩笑了笑:“是道场有请,我们大师兄就在那儿。” 他指了指泽洛斯,泽洛斯也朝着那青年点头示意。 青年慢吞吞的到桌前坐下,那个魁梧的保镖站在他身后,还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 “我是泽洛斯。” 泽洛斯举起酒杯,点头介绍自己。 青年缓缓的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久仰大名,我是曼斯菲尔德,普雷希典公立孤儿院的院长。” “哦?”泽洛斯小抿了一口酒:“曼斯菲尔德,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姓氏啊。” 青年愣了一下,继续道:“我父亲是普雷希典**官玻斯丶曼斯菲尔德。我的名字是唐尼丶曼斯菲尔德。” 泽洛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玻斯**官啊,那可是普雷希典的中流砥柱啊。” “哪里哪里,哪儿比得上飞天剑圣里托。” 两人相互寒暄,亲切的样子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说了很多,却半句话也没扯到正题上,唐尼没问泽洛斯今天把自己请过来是想干什么,泽洛斯也没说。 终于,还是唐尼先忍不住了。 他问道:“不知道泽洛斯兄弟你今天把我叫到这儿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泽洛斯打了个哈哈。 这一切在池染眼中一点儿也不正常!因为泽洛斯从这个唐尼坐下来以后,笑得越来越多了,要知道,不管是池染自己的观察,还是永恩的描述里,泽洛斯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事。”泽洛斯指了指一旁缩头缩脑的娑娜:“就是我妹妹认识了一个你们孤儿院的孩子,两个人感情很好,但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孤儿院里不太好。” 唐尼愣了一下,那是他的孤儿院,所以一听,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个啊,小问题小问题,我回去……” “不用不用~”泽洛斯挥手打断了唐尼的话:“我知道这就是一小问题,咱们等会儿慢慢说,现在啊,先喝酒!” 又是几杯酒下肚,唐尼似乎是不想留了,他笑着指了指孤儿院的方向: “泽洛斯兄弟,我在孤儿院里还有事,就先……” “队长!” 酒楼里跑进一个身穿军装的青年,哦,原来是刚刚泽洛斯找的那个人啊。 在看到这军装青年的一瞬间,泽洛斯脸上堆满的笑容顷刻消失不见,他冷声道: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说吧。” 军装青年一个立正,大声道: “唐尼丶曼斯菲尔德,二十二岁,父亲是普雷希典**官玻斯丶曼斯菲尔德,两年前通过其父的关系,谋求到普雷希典公立孤儿院院长一职。在其上任后,骄奢淫逸,任人唯亲,半年之内更换孤儿院所有护工,原本一周一次的活动日,也改为一月一次,大肆克扣国家补贴的孤儿院伙食费,贪污社会善款,据传任何人想要办理领养手续,都得交付不菲的手续费……” 他说得很大声,酒楼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唐尼。 唐尼怒目圆睁,挥舞着双手:“撒谎!这是诽谤!” 他朝着泽洛斯大喊“泽洛斯,他在撒谎!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唐尼没有机会说下去了。 因为泽洛斯一抽腰间的剑,白色的剑光刺得人双目发盲! 唐尼的一只手高高的飞起。 血溅了池染一脸! 可池染没有任何反应,不会吧,前世那些小说里某某正义人士动手前不都是要放两句狠话‘为了正义!’什么什么的么?况且这家伙的来历不算小吧! 他惊讶的看着泽洛斯——这个家伙,竟让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剁了人家一只手! 泽洛斯满脸寒霜,一挥剑上的血,还剑入鞘: “你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了,跟诺克萨斯的斥候一样,滑不溜秋的,根本就没法好好说话,不过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 43 我可以藐视法律 43我可以藐视法律 全场皆惊! 一直到那只飞起来的手落到桌上,杀猪一般的惨叫才从唐尼的口中发出。 保镖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职责就是保护唐尼,他一声暴喝,想要扑向泽洛斯,可另一道剑光锵~的闪过。 永恩的剑抵到了他的咽喉上,永恩怪笑道:“怎么?想打架?!” 锋锐的剑尖刺得保镖得到喉咙发疼,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有异动,那剑尖就会刺破他的喉咙。 艾瑞莉娅似乎早就知道了泽洛斯会干些什么,所以在刚刚那军装青年走进来的时候,就悄悄拉着娑娜离开了,她们不知道去干什么,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池染心中苦笑,原来如此,飞天道场里除了亚索,没有谁是笨蛋啊。 唐尼捂着自己断手的小臂,嘶吼道:“泽洛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给飞天道场惹祸!?” 泽洛斯桀骜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还知道你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普雷希典公立孤儿院的院长,能在那儿肆无忌惮的作威作福,敢猖狂的克扣孤儿们的伙食费,贪污社会善款,无非就是因为你爹是普雷希典**官。你觉得你是特权阶级,没人会管你,也没人管得起。” “至于这是不是在给飞天道场惹祸么,我还真不觉得。” 泽洛斯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指捅了捅唐尼的脑门: “你要知道,唐尼,在普雷希典,只有一个人是真正意义上谁都惹不起的!那就是我爹,他是整个艾欧尼亚的镇国剑师!瓦洛兰的最强剑士!今天我在这儿剁掉你一两只爪子跟你在孤儿院里作威作福,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反正咱们都有老爹罩着,只要我今天不杀了你,难道你爹还会提着剑去飞天道场也剁我一只手?” 泽洛斯冷笑一声:“要知道,飞天道场的剑冢里还有不少空位,不多你爹那一把剑。” 唐尼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倒是他的保镖开口了: “泽洛斯,唐尼少爷他还在流血。” 泽洛斯看了地上那一大滩血,大喊一声:“夏德利!” 一直站在柜台里看着这一切的夏德利连忙应了一声:“什么事,泽洛斯?” “去你的厨房里给我镊一块烧红的木炭过来!” “好嘞!”夏德利应和一声,很快就从厨房里拿着一把大火钳出来,火钳上夹了一大块烧红的木炭。 “你想干什么!泽洛斯!你不能那么做!” 唐尼惊恐的大叫,他的手断了,但是如果挽救及时,以瓦洛兰的文明水平,再接回去并非不可能,可如果让泽洛斯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帮他把血止住,那就是一点儿可能也没有了。 永恩接过火钳,按住唐尼,把那块木炭往他往他断腕上一凑。 “啊~~~!” 一股烤肉的味道散发了开来,而唐尼的保镖就站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气机牵引之下他非常清楚,只要他动了,不管是永恩还是泽洛斯,都能轻松的要了他的命。 唐尼的疼痛抵抗力也是出奇的强,一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晕过去。 泽洛斯看着瘫倒在地上浑身大汗的唐尼,让他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口: “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你的那个孤儿院,恩,就是普雷希典公立孤儿院,离飞天道场不远,我以前经常路过那儿,还在里面做过义工,以前那个院长是个不错的老头子,小时候我被我爹踹出道场的时候还去那儿讨过两口饭吃。虽然过去那里的孤儿们过得也不算有多好,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 “我离开普雷希典有三年了,你知道么,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完全就不相信我的双眼。” 泽洛斯怒吼一声,他拍着桌子大喊道: “就在那面铁丝网后面!一群小孩子,为了一口冰淇淋,可以像狗一样扭打在一起!他们脸色木然神情呆滞,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像尸体一样在那儿晃悠!” “我和我的兄弟们在海岸线上苦苦挣扎,每天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刻刻提防着诺克萨斯从海的那一边打过来!我们!可不是为了你这样的蛀虫才在那里忍受煎熬的!” “泽洛斯,你太天真了。”唐尼吐了一口唾沫,虚弱的道:“你这样没有意义,因为这些事就算我不做,我不去剥削那些孤儿,自然有其他的人要去,你管不过来的。” “恩,没错。”泽洛斯点了点头,他的话锋一转: “不过我可不觉得没有意义,我就不信我今天把你削成人棍挂在孤儿院门口,孤儿院的下一位院长还有胆子这么做,也许你这个反面教材只能保持十年的效果,那我十年后再削一个人棍。” 唐尼反驳道:“但你总有一天会死!可孤儿永远会有,孤儿院永远在那里!” “不怕。”泽洛斯笑了笑:“我还有妹妹,还有师弟们,很多年后我还会有儿女,哪怕有一天我的传承没有了,我绝后了。可只要飞天道场还伫立在地平线上,就一直会有人削人棍,削到天荒地老,削到这世上没有孤儿没有孤儿院为止!” 泽洛斯说话的时候笑着,可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这一刻不仅仅是唐尼,也不仅仅是池染,这间酒楼里的所有人都动容了! “好了。”泽洛斯接过那个青年军士写的一页纸,递给了唐尼: “废话也扯得差不多了,这是你的认罪书,上面罗列了你在孤儿院的所有罪行,可能会有点儿夸大其词,但是相信我,比起你做过的所有坏事,这上面写的,仅仅是九牛一毛。” “你做梦!”唐尼大骂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艾欧尼亚的法律也不会承认……” 唐尼的另一只手飞了起来。 池染对于泽洛斯这种动不动就削别人手的习惯,都差不多适应了。 “我记得刚刚我就说过了,像你这种自以为是滑不溜秋的家伙我见多了。不见点儿血,我们是没办法好好交谈的。” 如果说第一只手只是削掉了唐尼的气焰,那么第二只手就削掉了他所有的信心。 他竟然忘记了疼痛,他没有大喊也没有大叫,他颤抖的看着泽洛斯,就像是看着一个魔鬼,嘴里喃喃道:“你是个魔鬼,你是个魔鬼。” “恩,不错,这个眼神不错。”泽洛斯满意的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唐尼的评价:“我想孤儿院里那些孩子看你的眼神就和你现在看我的差不多。” 他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唐尼,倨傲的用滴血的剑拍了拍他的脸: “我没有兴趣去查什么证据,因为你可能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我什么都查不到。艾欧尼亚的法律也不会承认没有任何证据的这一纸供词,但是这不打紧,待会儿我会把你的供词送到你爹那儿,他要是不判你有罪,你,就死定了。” “而我相信,没有人,会质疑普雷希典**官的审判。” 泽洛斯把笔塞进唐尼的嘴里,指着地上染血的认罪书: “签上你的大名!唐尼丶曼斯菲尔德!” 唐尼含着笔,颤颤巍巍的在认罪书上写上他的名字,潦草的字迹就像是他披散的头发。 泽洛斯捡起签好名字的认罪书,满意的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你在孤儿院像一个土皇帝一样,把所有的快乐建立在摧残孤儿们幼小的心灵上,觉得你可以藐视法律,没人管得着你。没错,在艾欧尼亚,的确有人藐视法律,但那不是你,而是我!” 他用剑刺起地上的那只手扔给保镖,然后指了指唐尼,淡淡道: “你可以带着他滚了,要是快点儿,这只手,没准儿还能接回去。” 保镖带着唐尼走了,酒楼里一开始还很安静,但马上的,又再次喧闹了起来,就像是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池染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他想明白了,这里不是前世,这里是瓦洛兰,这里的人对于‘暴力’这种东西司空见惯。 如果不是地上的那摊血,你根本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永恩坐了下来,他大灌了一口桌上的酒,什么都没说,泽洛斯也一样。 两人吃着桌上的菜,喝着酒,哦,我的天啊,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的下去,那些菜里可是混着不少唐尼的血啊。 终于,池染忍不住开口了: “永恩,这样做,是不是……” “恩?”永恩含了一大口菜:“你说什么?” “额……我是说,你们今天这种做法,是不是……” 永恩一下子就明白池染想要说什么,灌了一口酒淡淡道:“今天回去,我和泽洛斯会受罚。” “那你们还吃得下去?” 在池染想象中,这是件非常麻烦的大事情吧。 “所以才要狠狠的吃啊。”永恩苦笑一声:“你不知道,这就是最后的晚餐么?” 池染沉默,果然如此啊,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如果,如果里托要怪罪你们……” “不不不不!”永恩挥手打断了池染的话:“师父不会怪罪我们,他就是会罚罚我们,罚完之后,他会亲自把供词递到立宪法院去。” “恩!?”池染这下真的无法理解了。 永恩看出他的疑惑:“你不了解师父,师父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什么行为,都要负责。负完责以后,才分对错,错的就改,对的就继续,很简单。” “今天这事情,你觉得错了么?” 池染语塞,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儿子把别人双手剁了,老子拿着一纸违法的供状跑去要叛人家有罪。 这,这特么纯粹就是欺负人吧。 永恩继续道:“很多事情师父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我们做了,只要师父觉得没什么错,有其他的问题,他都会帮我们就担下来的。” “可是,今天那家伙来头好像也不小吧。”池染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小心的看了一眼泽洛斯:“要是人家要报复,怕也不好处理吧。” 永恩停下了筷子:“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只要我们有理,闹再大也无所谓,毕竟……” “这世上,没有人敢提着剑站在飞天道场门……” 一句话没说完,永恩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眼前这小家伙貌似不久前就干过这么一件事,那个女人带着他把道场的门都给砸了。 好吧,池染算是对这个所谓的瓦洛兰第一剑术道场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不过很快的,他心里有了点儿好奇。 他小心的开口问道:“那你们回去以后,里托会怎么罚你们啊?” 一直没说话的泽洛斯这时候接口了:“鞭子抽一顿,然后吊个三天少不了的。”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道: “毕竟,今天这事惹得不算小。” 池染一下子就完全无语了。 哎呦~泽洛斯大哥,你这不是惹得不算小啊,你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坑爹啊! 44 父债子偿 44父债子偿 “哥哥,事情处理好了么?” 艾瑞莉娅牵着娑娜从后门走了进来,她走的时机‘正好’,没有看到泽洛斯眼睛都不眨就把人双手斩下来的画面,回来的时机也‘正好’,几杯小酒浇灭了泽洛斯身上的血腥味。 现在的泽洛斯,又再一次变成了那个过分溺爱妹妹的兄长。 他笑着捏了捏艾瑞莉娅的脸蛋:“这可是分别三年后艾瑞莉娅的第一个要求,哥哥当然会做到呢。” 艾瑞莉娅拍了拍泽洛斯的手,小心的道:“那,那我可以带娑娜回道场么?” “当然可以,艾瑞莉娅是道场的小公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艾瑞莉娅迟疑的道:“可是父亲那里……” 看得出来,艾瑞莉娅非常怕里托。 “父亲那里自然有哥哥去说,艾瑞莉娅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有哥哥在呢。” “耶!~”艾瑞莉娅欢快的大呼一声,跳着抱了抱泽洛斯:“哥哥对艾瑞莉娅最好了!” 她转头拉起娑娜:“走,娑娜,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但是娑娜没有移动脚步,她看着池染的脸,一动不动。 刚才在孤儿院的时候,池染的脸上被那些孤儿打了几拳,当时虽然没有什么事,但现在,已经肿了起来。 娑娜缓缓的走到池染面前,伸出冰凉的小手,摸了摸那高高肿起来的一块。 她嘴唇微张,呼吸急促,似乎是在说‘疼么?’ 可惜……她不会说话。 池染受不住她灼热的目光,他抓住了娑娜的手:“我没事。” 娑娜还是没有动。 她无法表达,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池染想了想,他笑了笑:“和艾瑞莉娅去吧,我会来看你的。” 娑娜终于笑了,这是池染第一次见到她笑。 就如她的人一样,她笑得很温柔。 原来她一直不走,仅仅是因为担心以后见不到池染了。 她轻轻的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池染也朝她挥了挥手。 “你也要来看我哦,我还有很多题不会做呢。”走到门口的时候,艾瑞莉娅回头补充道。 池染微笑点头:“一定会的。” 孤儿院的事情,就暂时算是告了一段落。 池染重新坐会桌子,因为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一步,今天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孤儿院的事情了。 泽洛斯这一次没有故意无视他。 他给池染倒了一杯酒,池染本来想拒绝的,可泽洛斯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你喝酒的。”他指了指永恩:“永恩回道场以后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他也算是用心良苦。” 永恩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讪讪笑道:“还是大师兄你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泽洛斯脸色一冷:“那还不快滚回去!给我带几个人去把那个唐尼守着,他要是失血过多死了,或者是直接跑了,咱俩回去都得被父亲吊个十天!” 永恩脸色一正:“好嘞,大师兄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他塞了几口菜,大灌一口酒,提起案边的剑,一溜烟跑出了酒楼。 他看出来了,大师兄是想和这小子单独谈谈。 看着永恩消失在街巷的尽头,泽洛斯举起了酒杯: “原本我不喜欢你这个人,因为这里……”泽洛斯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胸口,想来还缠着绷带:“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池染对泽洛斯的印象大为改观,如果是其他问题,他或许还会给泽洛斯陪个不是。 但是这是汉娜的原因,他是决计不能让步的。 所以他只是举起了自己的被子和泽洛斯碰了碰,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情。 泽洛斯继续道:“今天在孤儿院那一幕,我看到了,你这个人虽然有点讨厌,但也不赖。” 这下池染不能再沉默了:“今天真是非常谢谢你……” 泽洛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谢我,今天我是满足艾瑞莉娅的要求,况且这件事,哪怕艾瑞莉娅没在那儿,我看到了,我也要管一管。所以从头到尾,这事都和你无关。” 泽洛斯说话倒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但是池染依旧要表示自己的感谢:“不,既然你出手了,我就必须谢谢你。” 泽洛斯也没有再推辞什么,他继续道: “今天这事,你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也有你的一份,前面的问题都已经处理好了,但是后面的问题,才是真正麻烦的。” 泽洛斯说得不错,只要仍旧在孤儿院里,不会说话的娑娜就永远是弱势群体,今天泽洛斯能给这个孤儿院换一个好的院长,但是解决不了孤儿院本身环境的问题,这对娑娜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她不过是从一个过得不好的弱势群体,变成了一个过得好点儿的弱势群体。 还是那句话,要解决娑娜的问题,唯有领养一条路。 池染沉默良久,才涩声开口:“你们飞天道场那么多人,难道……多一个小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吧。 池染的意思是,以飞天道场的名义,领养娑娜。 泽洛斯摇了摇头:“我看过了,娑娜没有什么武学方面的天赋,道场收徒是很严格的,而且现在道场里都是男人,她现在也不算小了,再过两年就要长成大姑娘了。当然,如果我开了这个口,父亲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这不妥。” 池染明白,这的确不妥,先不说道场里都是男人这一点。 道场毕竟是道场,道场可以做善事,可是不能没有底线的做善事,如果是个孤儿就往飞天道场里塞,那飞天道场干脆就改名叫飞天孤儿院算了。如果娑娜有点儿武学天赋,还可以斟酌一下,但是她偏偏没有。 泽洛斯绝对有能力把娑娜弄进道场里,可是他要这么做了,今后如何服众!? 人生在世,有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想当然’就可以做到的。 那么让谁来领养娑娜呢? 池染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自己给消灭了。 他现在在瓦洛兰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可靠的人,这种事情绝对不能乱托付!拥有前世记忆的他非常清楚,娑娜只要有一个稍微好点儿的环境,就会变得非常出众!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也就算了,可如果是一个将来非常出众的娑娜,所托非人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我还是太弱小太弱小了啊。 池染脑海里又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 看来……池染心中苦笑,为今之计,也只有让娑娜继续她本该继续的轨迹了。 当然,这个‘继续’是在受到了足够照顾的前提下。 “这样吧。”池染缓缓开口:“我出钱,让她去超越学院进学,然后你去孤儿院放出声音,就说你在德玛西亚联系到了一家大人物,他们不久会来收养娑娜。这样娑娜在孤儿院里就能受到足够的照顾,那些护工会给她特殊的对待。” 泽洛斯点点头,补充道:“行,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但是送她进超越学院这件事,我觉得你该多考虑考虑。” “恩?”池染奇怪了:“为什么?” 泽洛斯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道:“我在孤儿院做过一段时间义工,那些孤儿,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是有些敏感的。比如说:你不能让他们感觉周围有一个人跟他们不同,比他们得到了更多的爱,你得平等。娑娜终究还是在孤儿院里的,如果你把她送进了超越学院,让她每天都可以自由出入孤儿院,这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况且,她是个孤儿,还是个哑巴孤儿,在超越学院里,她也未必合群。” 池染哑口无言,不久前在灵幻森林的时候,他还对泽洛斯下过一个‘心怀过大,有勇无谋’的定义。 但从今天这一切看来,这个定义太偏颇了点。 泽洛斯继续道:“反正超越学院就在孤儿院隔壁,艾瑞莉娅每天都会经过那里,我按你说的去孤儿院里放出点儿风声,然后安排一下,让艾瑞莉娅每天都能去看她,她也每周都能来道场里玩,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个安排,应该算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池染点了点头,可泽洛斯又开口了:“但是,这也只是短期的办法,时间长了以后怎么办?” “你只要保她五年内无忧无虑就好了。”池染笑了笑:“五年之后,会有人领养她的。” “领养?”泽洛斯不觉得有谁会领养一个哑巴:“你要领养她么?” 池染抿了一口酒,耸耸肩:“或许吧” “但愿到时候你能长成熟点儿,这样谎报年龄成功的几率会大点儿。” 池染笑了笑,不可置否。 两人相对而坐,频频举杯,但是谁都没继续说话。 池染没开口,因为他觉得泽洛斯还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说。 终于,泽洛斯又开口了: “那天我没认出她。” “谁?”池染疑惑道。 “汉娜。” 听到这个名字,池染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少,只是还没完全冷却下来。 泽洛斯继续道:“其实我十岁那年,她就来过一次道场,我见过她,但是父亲一直没跟我说过这些事。” “一直到这一次。”泽洛斯拍了拍胸口:“我中了她一剑,那天从灵幻森林回来后,我从一些老人的口中,知道了她和父亲的事情。” “很复杂,不是么?” “对。”池染大灌了一口酒:“复杂到谁也说不清。” “是的,谁也说不清。”泽洛斯也灌了自己一口酒: “所以今天我其实不想去纠结那些说不清的事情,我只想说……”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我妹妹,我最尊敬的人是我父亲。” “我不会拒绝妹妹任何的要求,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污蔑我的父亲。” “我分得清善恶,也理得清是非,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善恶是非就能说清楚的。” “如果说过去我父亲有什么过错,池染。” 泽洛斯注视着池染的眼睛,他的双眸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父债……子可以偿!” “不要再过多的责难我的父亲了,因为……”泽洛斯轻声道:“这几天,他真的憔悴了很多,你可能无法理解,瓦洛兰最强的剑士,在刺了一个女人一剑后,伤得比谁都重。” 泽洛斯饮尽杯中的酒,拿起了他的剑,起身离去。 这一刻,池染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果然啊,世事,不是你‘想当然’就当然的。 泽洛斯走到了酒楼门口,突然又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对着池染问道: “我听永恩说你还有个妹妹?而且天资不错?” “恩,是的。”池染木然的点了点头。 泽洛斯看了一眼头顶的阳光,抿嘴一笑,这一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帅气,意气风发得像是里托二十五岁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上一代的恩怨,我们这些当大哥的承担也就罢了,没必要扯到小的身上。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她送到道场来,我教她。虽然汉娜三剑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是我真的,没那么弱的~” 45 渴望 45渴望 泽洛斯走后,池染一个人坐了很久。 地上的那摊血早就被夏德利打扫干净了,他还顺手给池染把冷掉的汤热了热,但是这些掺着血的菜肴,池染是不会吃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脑子里还转不过这个弯。 瓦洛兰是个奇特的地方,一方面这里的人很单纯,所谓的勾心斗角也大多存在于上层人物的世界,平民们,大多是很淳朴的。可另一方面,这里也很奇怪,前世池染受到了太多‘人权’‘自由’的熏陶,可这里,并没有这样的字眼。 在德玛西亚,人民受到贵族的统治,而且统治得理所当然,在诺克萨斯,人民要受到军阀的压迫,长达十年的兵役和终生的预备役,这竟然没有引起下层社会的丝毫不满。 就连没有中央集权的艾欧尼亚,也是一样的。 夏德利丝毫不介意乞丐们走进他的酒楼,拿走那些吃剩的残羹剩菜,如果遇到两个可爱的小朋友,他还会塞给他们几个水果。 可他同样不会介意他的酒楼里发生血案,只要和他无关,顶多也就是处理几具尸体罢了。 仁慈善良,在这里是每个人都推崇的美德。 弱肉强食,在这里是每个人都遵循的法则。 这两者放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不协。 这里的生活生产水平,已经和前世相当,可文明程度,却还徘徊在封建社会。 或许这里的法则才是真正适合‘进步’的法则吧。否则也无法解释为何两个世界文明差异如此之大,科技水平却并驾齐驱。 在前世,死亡是终结。 在这里,死亡是归宿。 可惜池染不是这里的人,他没有这样的思维定式,在他看来,死亡就是终结,死后的荣光没有丝毫意义,所以,他得活下去,非常好的活下去。 池染循着楼梯回到了房间,打开房门。 他看到阿狸趴在床边的窗户上,一双大眼睛好奇而又向往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她的耳朵时不时会抖动一下,窗外的微风吹动了她的发丝,偶然间吹到鼻子上,化人没多久的阿狸还不习惯这个人类的身体,所以会被自己的头发瘙得打个喷嚏。 ‘啊欠~~’ 普雷希典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金字塔一般的城市,而夏德利的酒楼就处于这‘金字塔’的上层,所以在这里,一打开窗户,整个普雷希典城都可以尽收眼底。 池染轻唤了一声:“阿狸。” “染哥哥!”阿狸惊叫了一声,转身跳下床:“你回来了!” 池染笑着张开双臂,但阿狸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跃入他的怀中。 她抽了抽可爱的小鼻子,怯生生的道:“染哥哥,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 果然是狐狸变的,鼻子这么灵,池染上来之前已经仔仔细细的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洗掉了,可还是让她给闻了出来。 阿狸小步的走到池染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红肿: “你的脸怎么了,染哥哥。” “刚刚在外面出了点儿小状况。”池染摸了摸阿狸的小脑袋:“哥哥没事的。” “是因为阿狸么?” “不是。”池染笑了笑:“是哥哥自己的问题。” “真的不是么?” “说了不是啦,就是哥哥……” 阿狸没有等池染说完,她急促的道:“如果是阿狸的问题阿狸一定听哥哥的话,下次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了。” 池染一下子停住了,原来这个小妮子早上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跑出去玩儿了啊。 池染看着自己面前低头的阿狸,她拉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正准备受哥哥责备的乖乖女的样子。 自汉娜之后,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所谓家的温暖,是否就是如此呢? 池染抚摸着阿狸的脑袋,哪里有半点儿责怪她的想法,就算有,那也是自责。 他突然想起了泽洛斯离去的那句话‘那些上一辈的恩怨,就让我们这些当大哥的担下来吧,没必要扯到小的身上。’ 呵呵,泽洛斯,你真当我不懂么? 任何大的转变,都是从一小步开始的。今天你可以让我把阿狸送到道场里去,明天就可以把我也弄进去,后天就能在道场里安排一场我和里托的‘巧遇’。 这样过一段时间,我就是想恨里托也恨不起来了吧,因为我已经受了你们太多的恩惠。 你为了让你的父亲不再自责,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儿,也算是用心良苦啊。 可这一刻,池染还真的无法拒绝,你让他如何继续狠下心来拒绝? 他强撑起笑容:“阿狸,想出去玩么?” 阿狸没有说话,她心里是想的,可是她不敢说,她怕池染只是在试探她,更怕自己的不听话会给哥哥带来伤害,就像他高高肿起的脸一样。 池染拍拍阿狸的肩膀:“刚刚我遇见亚索了,他一直缠着我要把上次没教全的那几招教给你,我也受不住他,就答应了。” 他笑了笑:“所以呢,以后你每天都可以道场里找他,不过吃饭睡觉的时候得回来。” 阿狸抬起了头,她还是不太相信,小声道:“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池染的笑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快去吧,他现在就在道场里等着呢,你认识路的,对吧?” “现在就去么?”阿狸总感觉今天的哥哥有点儿不对劲,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来。 池染抿着嘴:“当然是现在,快去吧。” “哥哥你不去么?” 池染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外面世界的诱惑让阿狸忽略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她真的很开心,尽管道场不能算是外面的世界,可比起这个狭小的房间而言,已经好太多了。 阿狸小心翼翼的离开了房间,池染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脊梁,颓然的坐了下来。 他的手扶着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过去他一直知道,瓦洛兰不是天堂,而今天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瓦洛兰不是天堂。 这是一个迷信着丛林法则的世界,在这里有善良仁慈的存在,人们会帮助弱者,却不会同情弱者。 而池染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弱者。 过去他总认为,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今天他明白了,想要在瓦洛兰生存,你必须掌握做起码的‘暴力手段’。 泽洛斯有个天下第一的父亲,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可他的暴力手段却不是里托的名声,而是他自己手中的剑。 就像前世的那句话:打铁还靠自身硬。 瓦洛兰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比前世要公平的,在这里如果你自己本身没有能力,有再多的靠山再多的依仗都是白搭。 但也正因如此,它要比前世残酷。 池染洗了把脸,擦干额水渍,拿起纸和笔,坐到了桌上。 这一次他没有看汉娜的剑术心得,因为他想过了,如果寄希望于从头练起,根本就不靠谱。先不说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算是有,那又如何?里托天纵奇才,从一个小人物到登堂入室,也用了整整五年时间,五年太长了,池染等不起。 五年足够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池染不想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他要快!最快!他要速成!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图灵的研究,解开能量共鸣轨迹之谜,那么全世界的‘武技’‘法术’‘招式’‘秘技’等等等等,就都变成了一堆纸上的算式,任何一个看得懂这些算式的人,一台符文转换器和一把金符文,就能拥有一个武者或是法师几十年的经验。就能通过一堆算式施展出他们磨练了几十年的技巧。 计算能量共鸣轨迹的方法他已经知道了,只是还不够熟悉,他一遍又一遍的在纸上计算着昨晚的数据。 这工作对他而言没有技巧可言,就是让自己的心算能力和这些轨迹的计算方式熟练到相互契合就好了。 什么时候自己能凭借看一眼这条轨迹就能在脑海里整理出算式并且瞬间得出答案,也就有了解开这条轨迹的依仗。 只要解开了轨迹,就等图灵推出算法并且把它们付诸实用吧。 不,池染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解开了这条轨迹,图灵绝对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把它付诸实用。 因为从昨晚开始,池染就注意到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 人类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可以把任何‘有可能转化为暴力’的东西转变成暴力。就像前世的原子弹一样,爱因斯坦推出质能方程式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这会为原子弹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可它偏偏就是孕育了原子弹这样的可怕武器。 知识,是可以转化为暴力的,伟大的研究,也能孕育出可怕的武器。 但是没有哪一种知识,是为了‘暴力’而探索的,没有哪一种研究,是为了‘暴力’而进行的。那些前世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武器学家也不过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把掌握的知识变成武器,除了希特勒,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想探索一门新的知识,可探索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暴力’。 图灵发现了源生魔法能量与其他能量的共鸣轨迹,这可以孕育出无数的东西。甚至可以复兴上古时代符文的荣光。 可是昨晚图灵说过了:“如果这项研究成功,世上将诞生另一种符文战士。” 这表示他进行这项研究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不同于上古时代符文战士的符文战士。 没有任何人资助他,也没有任何人要求他,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醉心于‘征服世界’的战争狂人。 那么他为何单纯的要以‘暴力’为目的进行他的研究? 46 另一项研究 46另一项研究 时间是深夜。 图灵举起棍子捅了捅那只可怜的魔性鼠,然后按下了计时器。 魔性鼠在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后,池染的笔飞速的在纸上运动了起来。 这是今晚他第十七次尝试计算魔性鼠把风元素转化为声波时引起的源生魔法能量轨迹。 当然,前十六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七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图灵手中的计时器发出了烦人的铃声。图灵按下铃声,池染没有停笔,他依旧在算。 他不奢望七分钟能算出来,今晚能在二十五分钟内算出来就很不错了。 终于,纸上列满了算式,而他也写出了答案。 没有多看一眼自己算出来的公式,池染知道那是错的公式。 他抬头看向了图灵:“教授,怎么样?” 图灵看了看计时器:“二十九分钟。” 这个时间距离池染的预期标准无疑差了很多,他主动要求到:“教授,我们再试两次吧,我找到点儿感觉了,再试两次一定还能更快的。” 图灵摇了摇头:“算了,你这是脑力劳动,过度用脑对你没好处,今天我已经很满意了,昨天你需要三十五分钟才能算出来,今天已经缩短到了二十九分钟,足足快了六分钟,如果你每天都有这么大的进步,一周后我们就能推演出这个算法。当然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昨天你只是不熟悉计算方式,制约了心算能力的发挥,今天熟悉了,其实也谈不上什么进步,这只是把你原本的能力发挥出来而已,最多再过两天,你的计算速度就会开始稳定,到时候,提升起来就很困难了。” 池染还是不甘心:“没事的,教授,我的脑子还很灵光,再算两次没问题的。” “不用了,过犹不及。”图灵挥了挥手:“今晚你有些奇怪啊,昨天你还不甘不愿的,怎么现在比我还急。” 池染哑言,他抓了抓脑袋:“早点做完,我也早点儿从您这里解放。” 图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他招了招手: “既然你这么急,那就过来帮忙,我这里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图灵抱起池染十七次的错误计算数据来到了一台仪器旁,他一遍对照着数据在仪器上输入些什么东西,一边道: “这台符文转换器是我改装过的,插上符文,就能把源生魔法能量转换为风元素,然后把计算数据输入,就能模拟那只老鼠转化的低频声波。” “这些计算虽然都是失败的,但模拟出来的声波是有用的,只是实际效果会有差异,比如说笼子里那只老鼠是某个鼠群的首领,它的声波能招来它的族群,可因为我们没在七分钟内算出它完整的轨迹,所以轨迹中的能量波动发生了变化,我们的声波在老鼠听起来就有点儿不一样,它们听到了这个声波,知道它是召集讯号,可也听出来了不是自己鼠王发出的,所以,它们不会过来。” 这个道理池染还是听得懂的。昨天图灵已经说过了,能量的轨迹是一成不变的‘招式’,而轨迹中的波动是每个人不同的‘经验’。 不把‘经验’也算出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招式都可以通过正常方式学到,只有经验是一个人长年累月的体悟,是你学不来的。 就像是说话谁都可以学会,但是独特的嗓音是学不来的。 池染算的这些数据每一组都是对的,因为每一组数据都能转化为老鼠的‘召集讯号’,但也每一组都是错的,因为每一组都不能转化为‘自己人的召集讯号’。 当然这个问题图灵昨天就说过了,只要多次成功在七分钟内计算出完整的轨迹,就能逆推出算法。 有了算法的池染不管怎么算,都能算出和那只老鼠一模一样的轨迹。 图灵一边操作仪器,一边道: “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当我们有了算法之后,从源生魔法能量的轨迹得到了‘经验’是如何计算的方式之后。‘招式’本身,就成了问题。” 池染一下子不明白了,一条完整的能量轨迹说白了也就有两个东西要算。 第一个是这条轨迹本身,也就是‘招式’,这一点图灵已经解决了,他的‘轨迹眼镜’能够看到能量的轨迹,计算方式他也理出来了,轨迹的运行是不变的,你可以慢慢算,这没什么问题啊。 第二个是这条轨迹中的能量波动,也就是‘经验’,这个才是真正的难题,因为这些东西是随时变动的,必须要有一个算法,这也是池染正在做的事。 图灵看池染还是不明白,解释道: “假设索拉卡冕下现在施展一个神术,你要如何计算?” 池染一下子就懂了,他的脸白了下来,这个貌似才是最终的难题吧! 图灵继续道:“这条老鼠的轨迹有大约1000个量要算,每7分钟变化一次,这你还能算出来。可如果索拉卡冕下施展了一个神术,这个神术的轨迹有10000000个量要算,每0。1秒变化一次,你要怎么算?”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 有了算法,解决了轨迹波动在一直变化的问题后,这项研究根本就不可能付诸实用! 因为算一条最简单的轨迹,也有1000个量要算,池染现在努力的方向,就是7分钟内算完。如果索拉卡施展了一个神术,那个轨迹要复杂得多,即便有了算法后可以忽略每0。1秒变化一次这个先决条件,可是10000000个量要计算,那得算到什么时候! 70000分钟! 图灵教授在地上捡起一枚金符文,塞进了符文槽里,符文转换器开始运转起来,缓缓道:“这根本就不是人脑可能算出来的。” “对。”池染哭丧着一张脸:“招式是一成不变的,只是单从轨迹的角度来看,每一个有实际意义的招式都太复杂了,一个简单刺剑的动作可能都有几千个量要算,更别提那些深奥的技巧了。” “图灵教授,这个问题您老人家不可能再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吧?” “对。”图灵点点头:“轨迹是如何运行的,这是最基本的东西,没有捷径可言,就是一个简单的算。” “所以说,您的这项研究,是根本就不能有什么实用的对吧?” “不对。”图灵摇了摇头:“人脑当然算不出来,可如果,不是用人脑算呢?” 他继续道:“轨迹中的能量波动,是时时刻刻都在变的,所以也只能用人这种有‘智慧’的东西来算。可轨迹本身,是不变的,说白了,它其实就是一长串复杂的算式罢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能制造一台机器来帮我们算?” “这台机器应该拥有强大的逻辑处理技巧,从某种程度上而要还得有点儿必要的‘自动化’,我们把数据输入,它经过每秒几百万甚至上亿次的计算,输出我们需要的数据……” 图灵一直背对着池染,他自己在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你这些失败的计算,可以帮我给它建立庞大的数据库,恩,我需要很多数据,不需要全对,只要在能量轨迹方面是对的就行了,因为我逆推出算法后会把算法也给它设定进去,这样它就会拥有甄别数据的能力,减少它出错的可能性,不对不对,只要设定完成,它是永远不可能算错的,因为它是机器,机器不会出错……” 池染发誓!瓦洛兰的世界绝对没有电子计算机这种东西的存在! 起码今天以前,是没有的! 任何文明的发展都有差异性,可最终都将是殊途同归的!过去瓦洛兰没能发明‘电子计算机’这种东西,是因为瓦洛兰的文明更偏向于‘挖掘内在’的文明,他们有强大的法师,高明的武者,不需要借助太多工具就能做到前世文明需要借助工具的事情。 然而如今,在面对庞大而复杂的计算时,瓦洛兰‘挖掘内在’的文明方式遇到了先天的制约。‘开发外在’的发展方式便因运而生! 池染茫然的看着图灵的背影,他一点儿也不怀疑电子计算机会在他的手中诞生,因为一台电子计算机需要的所有要素,几乎都让他说全了! ****************** ps:好吧,这章写完,关于力量体系的设定就全部做完了,我自己看来的确略显枯燥,但是我已经尽力了...设定本身就有问题,当初我就不该有这种想法。 五黑断网那家伙,我告诉你,明天你上线,会发现对面有个q了一晚上兵的狗头在等着你们。 47 火焰节 47火焰节 (这章是二合一章节,5k4) 出门的时候,阿狸悄悄的问池染: “染哥哥,中午的时候你能来接我么?” “怎么?你有什么事么?”池染问道,因为这三个月来,阿狸每天都会去道场里,每天都是自己回来,她知道池染不喜欢飞天道场,所以从来没提过这种要求。 “是这样的。”阿狸小心的道:“今天是火焰节,艾瑞莉娅邀请我和娑娜晚上的时候去宁静花园一起挂祈福卷轴,所以下午我可能就不会回来了……而且,我也希望染哥哥一起去,你最近都不怎么开心。” 哦,火焰节啊,这个艾欧尼亚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他当然知道。 阿狸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她已经开始不经过池染的同意就接受别人的邀请了,但池染也不会说什么,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亏欠于她。 那天答应了娑娜会去看她,但好像我一直没去过吧? 他想了想,答应道:“好吧,中午哥哥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阿狸开心的抱了抱池染,蹦蹦跳跳的出了门,池染也紧随其后,不过两人的方向不一样,池染是去超越学院。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很平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阿狸每天都会去道场里,一开始是亚索教她练剑,但他真不是个好老师,这事情最终落到了永恩和泽洛斯的头上,练完剑后艾瑞莉娅会带她在道场周围转转,有的时候还会走得远点儿,这池染倒是很放心的,以泽洛斯那个妹控的性格,艾瑞莉娅要是在普雷希典发生点什么事,他说不定能提着剑把这座城杀个对穿。 娑娜现在在孤儿院里过得好多了,这事泽洛斯办得不错,只是每周六阿狸回来的时候都会告诉池染:娑娜似乎想见见他。 另外艾瑞莉娅来酒楼里找过池染两次,都是请教一些数学问题,对于这个充满活力的元气少女,池染还是比较喜欢的,她的父亲要不是里托该多好啊。 剑术天下第一的父亲给予了她非常不错的物质生活,但也让她被迫承担了太多责任,从前世的背景故事里面可以知道,里托死后,是艾瑞莉娅用她幼小的肩膀扛起了这个道场。 至于里托么,阿狸见过他,他也见过阿狸,只是谁有没说什么。 账房的工作池染两个月前已经辞了,因为他真的是忙不过来了。 不过还好,图灵给他搞了一个教授助理的身份,他在超越学院的权限反而变大了,比如说他现在可以随意出入那个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的档案室。 可惜,里面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图灵二十年前的一切,依旧是空白。 自从有了教授助理这个身份,池染每天到图灵那儿的时间变多了,现在白天也要去。 工作时间的变长,让他的进步非常显著。 半个月前,他计算源生魔法能量波动的时间已经能够压缩到10分钟了,这距离图灵的要求7分钟,已经差得不远了,可坏消息是:这最后的3分钟,真的太难以跨越,这半个月来,他没有丝毫进步。 似乎,10分钟算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顺着熟悉的围墙来到了图灵的研究室,打开门,图灵盘踞在研究室的角落里,鼓捣着自己的事情,他看到池染,也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开始吧。” 池染来到了研究室另外一边桌子旁坐下,桌上堆满了写着算式的纸,这是他最近几天的成果。 现在他对这个研究室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每天和图灵在研究室里的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 两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池染自己去捅那只老鼠,按下计时器,一遍又一遍的计算老鼠发出声波的能量轨迹。 而图灵则拿着池染无数的失败数据,把它们输入那台他组装的巨大机器里,他在尝试制造一台拥有简单计算能力的‘计算机’。 不过进展一直很慢。 其实图灵的那台机器已经无限接近于前世的电子计算机了,起码他的理念是正确的,思路也正确的,只是他还缺少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二进制。 计算机是由逻辑电路组成的,有了最基本的逻辑电路才能衍生出后面的‘计算机语言’‘程序’。 可图灵的脑子还没有转过那个最简单的弯,他一直在试图使用我们使用的‘十进制’创造一个逻辑电路,但是十进制对于逻辑电路而言太复杂了,使用十进制的计算机不是不可以造出来,而是很难造出来。 当然池染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但是在自己没有算出完整的能量轨迹前,他不打算告诉图灵。因为这个人太诡异了,池染本能的不希望他掌握太多东西。 时间静默的流淌,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 池染愤愤的摔下笔,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很是躁狂。 “怎么?”图灵抬头看了他一眼:“有进步了?今天的平均时间多少?” 池染摇摇头:“11分钟。” “恩。”图灵点了点头:“退步了一分钟。” 池染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教授,我……” 图灵挥挥手:“没事,你这个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急不来,最近几天你都没休息好,自然会有退步。今天晚上你就不用来了,好好睡一觉,补补这两天过度消耗的脑力。” 池染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刚才我还想和教授您请假来着,今天是火焰节,我答应了妹妹陪她去宏伟巨树挂祈福卷轴。” “哦?”图灵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原来今天是火焰节啊。” 看来这个研究狂人也工作得忘记了时间。 “教授你不休息么?晚上去宏伟巨树挂个祈福卷轴,许个愿,祈祷我们的研究顺利什么的。” 图灵淡淡一笑:“我哪儿有什么心愿啊,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去挂卷轴,不如多研究研究,说不定今晚我就能把这台机器给造出来。” 池染陪笑,不可置否。 ********************** 不管在哪一世,似乎每一个国家、每一个种族,都有其特殊的节日。艾欧尼亚是个追求自然、寻找心灵进化的国度,火焰节意味着庆祝净化与灵魂的重生。把你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写在卷轴上密封好,然后挂在宏伟巨树的枝头,黎明到来之际,艾欧尼亚的执政官就会一把火把这些卷轴烧个干净,预示着带走每个人心头的黑暗与阴霾。 先不论为何那一把火只烧掉了卷轴而没有把那棵大得吓人的巨树也烧毁,其实在池染看来,所谓的火焰节,就是一个聚集了很多人的庙会。 这种人挤人的场面,倒是非常适合扒手的发挥。 他左手牵着阿狸,右手牵着娑娜,随着人潮涌动。 艾瑞莉娅在前面带路,因为池染没有第三只手了,刚刚在去到道场门口的时候,三个女孩儿已经等候已久。 池染本以为阿狸会大喊一声染哥哥然后扑上来。 的确是有人扑上来了,但不是阿狸,而是娑娜,她一溜小跑撞进了池染的怀抱,紧紧的抱着他。 这个女孩到现在为止与他也只是两面之缘,但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深深的羁绊。 没有经历过那件事情,你是无法体会这种感觉的。 对娑娜而言,池染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愿意为她站出来,挡在她前面的人,尽管泽洛斯为她做的更多,但这无法盖过那天池染怒吼的样子。 人的情感,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东西。 阿狸看着娑娜,脸色变了变,她不着痕迹的搂着池染另一只手,笑嘻嘻的道:“染哥哥,我们快走吧,今天会有好多人的。” 艾瑞莉娅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这几乎挤作一团的三人,默默的带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如果在平常,从飞天道场到宁静花园,只要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可今天的人真的太多了,几乎整个普雷希典的人都在往宁静花园涌去。 所以四人足足花了接近两个钟头,才抵达目的地。 此时是下午四点左右,距离天黑还很早,时间非常充裕。 如果不谈宏伟巨树和祈福卷轴这两个独特的事情。所谓的火焰节,其实就是一个特别大的庙会,而所谓庙会,无非也就是吃、逛、玩、买东西这些事情。 今天的宁静花园再无宁静的样子,嗡嗡嗡乱得像是一锅粥。 所有能够在普雷希典找到的吃的玩的几乎集中到了宁静花园,集中到了宏伟巨树的脚下,耳边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吆喝,看到的都是些看起来就非常有趣的稀奇玩意儿。 对于池染这个内心超过三十岁的人而言,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大吸引力。 可对三个女孩儿而言,那就真的太有趣了。 艾瑞莉娅会跑到最前面看看有什么东西,然后跑回来和池染打报告。 而阿狸则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可无奈有的东西池染也没见过,她又偏过头去拉着从身旁跑过艾瑞莉娅的问,两人说着说着还会争执起来。 唯有娑娜,她一直安安静静的靠着池染,倒不是她不想说不想问,而是她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过她那双大眼睛里的好奇,却是逃不出池染的眼睛。 池染充分的担起了贴心大哥哥的责任,娑娜看向什么,他就会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娑娜看着什么东西停留的目光稍长一点儿,他就会走过去把那玩意儿买下来。 反正汉娜留下的金符文用都用不完。 当然,也不仅仅给娑娜买,阿狸和艾瑞莉娅也买。可这样一来就像是捅了个马蜂窝,池染给娑娜买了个娃娃,阿狸就会缠着要个更大的,等把阿狸满足了,艾瑞莉娅就会眨巴着眼睛看着那个摆在最里面的,足足有三米高的巨型娃娃! 池染这一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就像前世的土豪带着三个争风吃醋的情妇进了奢侈品店。 不过莞尔他又自嘲的笑了笑,算了,这些孩子开心就好。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如果说阿狸是个有些小聪明的腹黑少女,艾瑞莉娅是个充满活力的元气少女,那么娑娜就是胆小怯懦的弱气少女。 这一点儿从吃冰淇淋这么件小事就能看出来。 艾瑞莉娅吃冰淇淋的时候眼睛还在扫着四周,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她会举着一大个冰淇淋凑过去看看,结果看完了发现冰淇淋全蹭在自己身上了。 阿狸吃冰淇淋的时候啥都不干,就吃着自己的,看着娑娜的,趁娑娜不注意悄悄过去大咬一口,然后发现自己冰淇淋莫名其妙不在了一大块的娑娜就会眨巴着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池染。 池染无奈的指着阿狸:“别躲了,阿狸,就是你干的,你的是草莓味的,是粉红色的,但是你鼻子上粘的是白色的,那是娑娜的奶油味的。” 阿狸龇着牙,嘿嘿直笑。 池染给艾瑞莉娅和娑娜一人又重买了一个,唯独没买阿狸的: “你已经把娑娜的吃了一半了,所以这次没你的份!” “别啊,染哥哥,下次我不这样做了!” 逛了两个多钟头,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这顿晚饭平平无奇,几个女孩儿吃了一下午额零食,也饱得差不多了。 额……不对,我说错了。 阿狸没饱,艾瑞莉娅和娑娜惊恐的看着阿狸面前摞起来的盘子,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实在无法想象。 池染指着阿狸:“今天她吃得算是少的了。” 艾瑞莉娅咽了口口水:“还好,她从来不在道场里吃饭,要不然做饭的师兄可惨了。” 池染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艾瑞莉娅却开口了:“染哥哥你怎么从来不到道场里玩呢?” “我啊……”池染沉吟一阵:“我在学院里有工作啊,特别忙的,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的。”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 娑娜这个时候也把手塞进了池染的手里。 池染拍了拍她的手:“当然,我也会去看娑娜的。” 娑娜眯眼笑了。 在阿狸吃饱后,夜色已然降临。 宁静花园里的人依旧那么多,但没有白天那么吵了,所有人都围在宏伟巨树旁,等待执政官开幕后,把自己写好的祈福卷轴挂到树上去。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池染恶趣味的想着,这个地方要是现在发生点儿踩踏事故,怕得死不少人吧。 终于,执政官出场了,几句非常简短的开幕词之后,一些工作人员开始到人群里收集那些写好的祈福卷轴,同一时刻,已经有人爬到树上,开始悬挂那些收来的卷轴。 这棵宏伟巨树和池染上一次带阿狸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变化,上次来的时候只有树叶,这一次,满树繁花盛开。你要是站在距离普雷希典很远的地方,或许看不到这座城,但一定能看到这棵树以及书上的花。 阿狸看着那些人,兴奋的道:“染哥哥,我们也写一个吧。” “好啊。”池染答应,从不远处的小贩那儿买了三张卷轴。 几个女孩动笔写起来,池染偏头看了看,艾瑞莉娅写的是: ‘父亲不允许我学习剑术,哥哥也不愿意教我。’ 祈福卷轴上写的都是烦恼,可艾瑞莉娅的烦恼倒是出乎池染的意料,这个未来的刀锋意志,竟然十岁了还不会任何剑术么? 里托究竟在想什么?要知道,如果艾瑞莉娅不会任何剑术,如何在八年后的艾欧尼亚卫国战争中重整那些溃败的残军? 娑娜的字迹很清秀,这才像是一个女孩子写得字,她写的是: ‘我不喜欢孤儿院,为什么我就没有爸爸妈妈呢?’ 寥寥数语,让池染感到心疼,这个未来的琴瑟仙女,在其童年时期,真的过得很不好啊。 猛然间池染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阿狸才化人三个月,她根本就不会写字啊! 他转头一看,顿时布满了满头的黑线…… 没错,阿狸是不会写字,可她可以画画。但是!阿狸为什么你画的冰淇淋这么像坨屎!而且祈福卷轴是要写上自己的烦恼的,你画个冰淇淋上去是什么意思!? 冰淇淋招你惹你了!?怎么就变成你的烦恼了! “染哥哥,你不写么?” 写好卷轴的艾瑞莉娅看着池染,奇怪的道。 池染挥了挥手:“我就不写了,我可没什么烦恼。” 池染当然是有烦恼的,但他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和图灵是一类人,他们都不相信这些东西。写个卷轴烧掉就能没有烦恼,那是童话世界里的故事。 与其费那点儿功夫写卷轴,不如再算一次能量轨迹。 当三个女孩子的卷轴被挂上宏伟巨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以后了,这个时候整个宏伟巨树上都挂满了卷轴,但是依旧还有人在写。 满树的卷轴似乎让宏伟巨树不堪重负,它茂密的树冠都被压低了很多。 写吧写吧,池染心中暗道:再过八年,普雷希典就没有那么多的人要往你身上挂卷轴了,战争会让这里的很多人死去。 绚丽的烟花升上了天空,在发射的轰鸣声中阿狸和艾瑞莉娅跳着尖叫着,火光照耀得她们的小脸特别灿烂。 池染挽着娑娜,笑眯眯的看着。 这样多好,这样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开心啊。 原谅池染吧,太过于成熟的灵魂让他无法完全融入这几个孩子之中,更多的,他把自己看作是一个长辈。 但是恍惚间,池染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那感觉他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一种感觉,他的目光穿过跃动的人群,看到了宁静花园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辆马车,车上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个黑色的铁笼子,隔得太远池染看不清铁笼子里究竟有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笼子里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天上的烟花,格外明亮,明亮得就像是被那些烟花所遮盖的繁星。 48 被囚禁的天才 48被囚禁的天才 池染买了一些烟花交给艾瑞莉娅,让她带着阿狸和娑娜玩。 在一番‘注意安全’‘别到处乱跑’的嘱咐后,他悄然离去。 好奇心驱使他想要对那个马车上的黑笼子一探究竟,因为那双眼睛,是他所见过最独特的眼睛。 年轻的双眼中为何会充满了垂垂老矣的暮色呢?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整个宁静花园都塞满了人,可在这马车的周围,竟然会有一小片空地。 马车孤零零的伫立在空地的角落,池染四处打量一番,的确是没什么人。 他奋力的爬上马车,离得近了才发现,车上的东西果然是个笼子……恩,一个很奇特的笼子。 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更像个箱子。它由厚厚的铁板铸成,笼子背后上了几把大锁,整个笼子几乎是全密封的,只是在正面开了一小道‘窗户’。 而那小窗户后面的眼睛,显然已经发现了池染这个奇怪的‘入侵者’,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借着天上烟花爆开的火光,池染依稀看见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看着池染,嘟囔了句什么话,但是因为这笼子的密封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池染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池染凑了上去。 “滚开~” 少女淡淡道,语气冷若冰霜。 额……池染一下子愣住了,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斥责‘滚开’。他还真心是第一次遇到,话说正常的女孩都不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两个字吧?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这少女刚刚在看天上的烟花,笼子上开的那扇窗户实在是太小了,自己站上来,不是把她的视线挡住了么? 他马上跳下了马车,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挡住你了。”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那少女倒是低头看了一眼,恩,仅仅是看了一眼,她抬头,继续看着自己的烟花。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还能透过那扇小窗户看到少女半个身体,但是现在在地上,就只能看到她那双眼睛了。 池染抬着头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少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无视他。 池染感觉到很尴尬。 “你怎么会在那里面呢?” 依旧没人鸟他,那少女绝对是听到了池染的话,可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池染这下子也来劲儿了,他跳起来挥挥手:“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对么?是谁把你关在那里面了么?” 池染挥手的动作再一次干扰了少女的视线,她不得不有所回应了。她依旧保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但眼珠子却朝下转动盯着池染。 池染一下子被唬住了,因为这一刻那少女的眼神真的很可怕。 她的语气似乎有点儿不满: “你很烦。” 池染笑了笑:“不是我很烦,而是你一直……” 池染飞了出去。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自己一下,然后自己脚下一滑,被那股大力撞得飞了出去。 他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生疼,回神再一看,自己飞了差不多七八米。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刚刚不是还在那马车下面么,怎么一下子就飞了这么远?!是什么东西撞的我?! 他四处张望,什么东西都没有,一股凉气从他背脊上升起。 开玩笑吧,刚刚不会是空气撞了我一下吧!? 的确是空气撞了他一下。 或许是马车这边有了异动,几个人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中年大汉,他看到摔在地上的池染,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他扶起池染,紧张的道: “小朋友,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说完他还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那笼子,然而笼中的少女根本就不鸟他。 池染挥挥手:“我没事。” “哦,没事就好。”大汉指了指笼子:“你还是快回去找你爸爸妈妈吧,别在这附近溜达了,那家伙会给人带来噩运。” “哦哦。”池染茫然的点点头,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想问问那个中年大汉,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多说什么。 他揉着屁股钻进了人群,路过那大汉的同伴时,听到他们在小声嘀咕什么: “辛德拉又在害人了。” “可不是嘛,那小孩儿也真可怜,怕是摔疼了吧。” “嘘~小声点儿,让她听见了,小心把你变成只癞蛤蟆!” “切,怕什么,她现在被关在笼子里,而且她也不可能把我变成癞蛤蟆,长老说她那是魔法天赋,不是妖术。” “还魔法天赋呢,我看就是妖术!” “也对啊,也不知道长老是怎么想的,这种妖怪,早就该逐出村子,一直等到现在。” “你没看她父母都不待见她么,要是我生了个这样的妖怪……” 池染回到了艾瑞莉娅三人的身边,三个小姑娘玩得正高兴,似乎没有注意到‘染哥哥’已经去而复返一次。 看着笑得开怀的三人,池染脑中的思绪,却飘了很远。 原来是她啊。 前世的英雄联盟游戏中有一个强大的女英雄——暗黑元首辛德拉。 从暗黑元首四个字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算是一个‘好家伙’。 辛德拉是艾欧尼亚某个村子里的女孩。 她从生下来的时候,就被发现拥有强大的魔法天赋,没错,她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天才,可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青睐和期望。 因为她是天才中的天才,她的天赋实在是过于可怕,一个寻常法师需要练习很多年的法术,她信手就可以施展,魔法这种东西对她而言似乎就是一种本能,和吃饭喝水差不多。 天才都是孤独的,辛德拉就是如此。年幼的她没有善用自己的天赋,她在村子里肆意使用魔法,不计任何后果,这样鲁莽的行为伤害了太多的人,也吓坏了村子里的长老。 终于有一天,她被所有人孤立了,长老决定送走她,把她送到一个隐世的寺院,那里有位强大的老法师,他们希望老法师能够教会她如何正确的使用自己的天赋。 然而老法师并没有那么做,他的初衷或许是善意的,但是他的方式错了。 他抑制了辛德拉的天赋,他希望辛德拉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成长。 然而天才就是天才,多年后最终辛德拉发现了这一切。 她非常愤怒,因为老法师答应过,会教她如何发挥自己的天赋。 被欺骗的失落感夹杂着愤怒,辛德拉在那一瞬间爆发,她召唤了可怕的法术与自己的恩师对峙。 最后她成功了,她赢了,却失手杀死了自己的恩师。 老法师死后,辛德拉被抑制的天赋得到了释放,她获得了可怕的力量,她把那个原本属于老法师的寺院升上天空,打造成一座要塞。 弑师后的辛德拉内心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变得疯狂变得歇斯底里。 她认为她是天才,她生来就与众不同。她不该与那些弱者那些觊觎她天赋的人处于同一个世界。 其实前世在看背景故事的时候,池染并不喜欢辛德拉这个人。 他给辛德拉下的定义是:过于自私自负,毫不考虑周围的人,她思想上的极端造就了她的悲剧。 但是这一刻,池染对这个定义产生了动摇。 因为在前世,他并不知道,辛德拉会有这样的遭遇。 她的父母不待见她,身边的人不喜欢她,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对她充满了恐惧,他们孤立她,唾弃她,到了最后还要驱逐她,甚至于驱逐她的时候还怕她反抗怕她乱来,把她关在一个那么狭小的黑笼子里。 要知道,那个黑笼子只有一小扇勉强露出眼睛的窗户。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可那个人却骗了她,一味的压抑她的天赋,从来没有想过要正确的引导她。 如今的辛德拉十四岁,正是叛逆期。 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花季少女,在其内心经历了这样的折磨后,她不变得极端不变的歇斯底里才奇怪吧。 时间随着池染的思绪流淌,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火焰节的狂欢会持续到明天黎明,但他显然不能让这三个女孩儿疯一夜不睡。 他吩咐艾瑞莉娅带着阿狸和娑娜先回去。 艾瑞莉娅答应得很干脆,但是她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染哥哥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去么?” 池染笑了笑:“哥哥还有点事,我会稍微晚一点。” 其实刚才他已经下了一个决心,他认为:暗黑元首不该是暗黑元首。 挥手告别艾瑞莉娅三人,池染再一次穿过人群,来到了那个停着马车的角落。或许是那些人真的很惧怕辛德拉,又或许是他们坚信辛德拉会带来噩运。 所以在不必要的时候,没人靠近这辆马车。 池染缓缓的走向马车,走向那个黑笼子。 在他钻出人群的时候,辛德拉就发现了他,可也仅仅就是扫了一眼,便继续抬头,天上已经没有烟花了,但她任看着天空,因为在她所处的那个地方,除了小窗外的天空,都是一片黑暗。 池染小心的在马车前站定,缓缓开口:“辛德拉,你叫辛德拉对吧?” 没人理他。 池染继续道:“你知道么,火焰节最有趣的东西,可不是那些天上的烟花哦。” 辛德拉依旧看都没看一眼他。 池染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连最起码的沟通都做不到,那什么都是白搭。 终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上前去,跳上马车,站在那扇小窗子的面前,挡住了辛德拉所有的视线。 迎着辛德拉极度不满的眼神,他缓缓道: “辛德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哟~” “我喜欢你。” 49 六分五十秒 49六分五十秒 辛德拉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使用念力把这家伙扔远一点。 但是她终究没有那么做,从在生下来的那一瞬间,在她开始张嘴哇哇大哭的那一刻,无意之中就让自己的念力把家里所有的玻璃制品都给毁了个干净。 她的母亲吓得差点儿把她扔在地上。 十四年了,村子里的所有人对她只有抱怨与咒骂,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哪怕那么一次: ‘我喜欢你。’ 但是她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该干些什么。 如果有人对她无礼对她不敬,她可以狠狠的教训那个人。 可现在有人对她说:‘我喜欢你。’ 池染看着愣住的辛德拉,说道:“你该笑笑。” 辛德拉下意识的笑了。 可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她十四年的人生中,笑得太少了,少得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笑。 所以辛德拉马上就板起了一张脸,她觉得这才是适合自己的表情。 “让开。” 她冷冷的道,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滚开’。 池染耸了耸肩,他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我刚才好像跟你说过,火焰节最有趣的东西不是那些天上的烟花。” 辛德拉没有说话,也没有使用念力,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挡住自己视线的那张大脸。 池染其实已经准备上再飞一次了,可他等了很久,自己也没飞出去。 这是个不错的开头。 他继续缓缓道:“听说过《蕾娜传说》么?那可是火焰节最有趣的舞台剧。” “不过你想去看可能有点儿麻烦。”池染指了指辛德拉的黑笼子:“我想想啊,这样吧,我直接把这辆车赶走,咱们去看完了《蕾娜传说》我再赶回来。” 是的,池染的计划就是这样的,至于那些看管辛德拉的人,反正现在不在这儿,要是有什么后果,到时候再说吧,谁能顾得上那么多? 辛德拉依旧静静的看着池染,两人之间隔着黑笼子厚厚的铁壁,她也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可她仿佛想从池染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池染以为辛德拉不相信自己能把车赶走,他又继续道: “你放心,我说到做……” ‘咔、咔~~’ 两声脆响,铁笼子背后的那几个大锁自己打开了,它们悬浮在空中,又缓缓的平稳的落在地上。 辛德拉一推铁笼子的门,走了出来。 这是个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少女,她足足比池染高了一个多头,除了有点儿瘦,没有任何异状,池染无法想象这个长得这么高得女孩儿是怎么被塞进这么小的笼子里的,她难道是一直蜷缩在里面么?! 他讶异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辛德拉,指着黑笼子: “这个笼子……” “它关不住我。” “那你为何……” 辛德拉淡淡的看了一眼笼子,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没人喜欢我,他们只喜欢我在笼子里。” 多么善解人意的少女啊,没人喜欢她。而她安安静静待在笼子里的唯一理由却是‘所有人都喜欢笼子里的辛德拉’。 无知的蠢材们啊,狭小的黑笼子或许能困住‘没人喜欢的少女辛德拉’,却困不住‘暗黑元首’。 有一天她自己走出这个黑笼子的时候,世上却再没有了‘没人喜欢的少女辛德拉’,只有那个疯狂的‘暗黑元首’。 “《蕾娜传说》在哪里?” 辛德拉的话让池染一下子从感慨中回过神:“跟我来。” 他拉起辛德拉的手,跳下了马车。 辛德拉没有拒绝池染拉手的行为,因为没人拉过她的手,所以,她不知道,拉手对大多数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辛德拉的手很凉,因为她穿得很少,如今虽然已是春夏交接之际,但早晚的温度依旧不高。 池染拉着辛德拉,在人群中穿梭。 终于,他们来到了宁静花园人最多的地方,人群中央有个大大的舞台,每年的火焰节那里都会上演艾欧尼亚的传统舞台剧《蕾娜传说》,从烟火盛会之后,一直演到天明焚烧祈福卷轴为止。 可人真的太多了,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池染一脸歉意的看着辛德拉:“抱歉,我没想过人会这么多。” 辛德拉很是无所谓:“叫他们让开就好了。” 她看了眼人群,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人群中穿梭,拥挤的人被挤向两边,有的人甚至被挤得摔倒了。 池染急忙拦住了辛德拉:“不能这么做。” 辛德拉疑惑的道:“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想看《蕾娜传说》。他们很早就来占位置,如果你现在把他们挤开,这不公平!没人喜欢不公平,不公平的东西会被大家讨厌。” “不公平么。”辛德拉喃喃道:“那怎么办?” 池染四处张望一番,他指着身后一棵树:“我们可以爬到树上看。” 上树,对于辛德拉而言很简单,只要用念力托起两人就可以了。 树很高,也很大,两人坐在树上,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蕾娜传说》已经开始了,池染和辛德拉并没有看到开头,但这不影响,舞台剧的剧情不复杂。大概讲的是一个叫做蕾娜的女孩被恶灵所纠缠,无论她躲到那儿都会被恶灵所找到。无奈的蕾娜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面具与恶灵战斗,最终取得了胜利。 池染看着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人,这应该就是这一代的‘暮光之眼’与‘暗影之拳’。 《蕾娜传说》是均衡教派的‘保留节目’,每年的火焰节在宁静花园演一场,几乎可以算是‘暮光之眼’和‘暗影之拳’的某种试炼。(注1) 均衡教派是艾欧尼亚最强大的宗派,很多人都知道教派三忍:‘暮光之眼’‘狂暴之心’‘暗影之拳’。 但所谓的三忍,并不是三个人,而是三个称号。 均衡教派每一代最杰出的三个人,会继承这三个称号。 池染对这一代的三忍了解不多,但是下一代的三忍却几乎了如指掌,因为下一代的三忍,都是前世英雄联盟中的三个英雄。 池染一开始还会给辛德拉解释两句,但是辛德拉几乎不和他搭话。 这种简单的故事对池染没有多大诱惑力,反正辛德拉是看得很入神,时间长了,池染也就拿出了纸笔,这几个月来他都是这样的,只要闲着,就会尝试再算几次那只老鼠的能量轨迹。 《蕾娜传说》的故事虽然很简单,却很长,简直就和前世那些无脑灌水的网络小说一个样。 慢慢的,辛德拉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终于,她偏过头问池染: “恶灵并没有害人,它只是在一直纠缠蕾娜,为何一定要消灭它呢?” 池染听到这个问题,手中的笔差点儿掉下去。 因为这个问题很难。 难道要告诉她这只是个故事,故事规定了恶灵是坏的,而蕾娜是好的么? 不,不能这么说。 池染想了想,开口道: “是的,恶灵不坏。但是它没有告诉任何人它是好的,也没有刻意去做过好事,它不坏,但是它也不好,不是么?” “既然它不坏也不好,为什么要消灭它呢?我们不是只消灭坏的么?” 池染笑了笑:“我刚刚说了,没人知道它是好的。我们没有权利去要求任何人变好或是变坏,但是我们也没有权利不让任何人‘认为’我们不是好的或不是坏的。我们认为恶灵是坏的,所以当然要消灭它。但是恶灵可以去做一些好事啊,它做了好事,我们就会认为它是好的,就不会消灭它了。” 辛德拉马上接口道:“可是这样一来,恶灵是为了让我们认为它是好的才去做好事的,它仍旧不是好的啊。” 池染楞了一下,这种问题前世争执了几代人都没得出答案,你让他如何回答? 他思索一阵,缓缓道:“起码当它做了好事后,就已经不算是坏的了。” 辛德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许是这几句对话让彼此都熟悉了点儿。她瞟了一眼池染手中的纸,道:“你这样算,永远都算不出来的。” 池染一下子呆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你知道怎么算么!” 辛德拉摇摇头:“我不知道,长老们没教过我数学,但是我能感觉到你脑子,它已经到极限了,你一直在算,但是越算越没效果。你得休息了,不给脑子足够的休息时间,是永远不可能算出来的。” 没错,池染现在面临的问题正是这个!可他现在真的没办法好好休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满世界都是数字!就连做梦,都在算! 他期冀的看着辛德拉:“你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么?” 辛德拉皱了皱眉,她把一直手掌放在池染脑后:“你现在试试。” 一股冰凉感从辛德拉的手掌传入池染的大脑,他从未感觉到大脑是如此清明,他内心平静,仿佛所有的外物都被隔绝在外! 池染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手中的笔在纸上狂舞!过去他总要写出很多的数字,那些都是算式和答案,而这一刻,他的笔动得更快了,纸上的数字却变少了,那些都是答案,再没有算式,因为所有的算式在他脑中浮现的时候就已经的出了答案,他根本就不需要计算! 这是心算能力的极度发挥! 时间过得很快,池染停下了笔,他一看时间。 六分五十秒! 他成功了! “哇呜!~~~~” 他坐在树上,挥舞着双手狂呼一声,没人能体会他这一刻的心情,三个月了,日日夜夜的反复计算,坐着算,走着算,甚至睡着的时候都在算。 这一刻终于成功了! 辛德拉奇怪的看着处于躁狂状态的池染,一阵风吹来,她下意识的抖了抖。 池染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笑嘻嘻的问道: “你冷么?” 辛德拉的语气比她的体温更冷: “习惯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喜悦,池染已经忘乎所以,他探出身体,把这个比他‘高大’得多的女孩儿拥入怀中: “如果冷,就该找个人抱抱你。” 女孩儿没有挣扎。 ******************* 注1:阿卡丽鬼舞姬皮肤,慎鬼武者皮肤,都出自《蕾娜传说》。 ps:感谢那啥融心的支持~还有书评区有一童鞋说专门注册个号支持我~哎呦,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您可把我给感动死了~发书半个月,书评区反响还行~~不过我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的~接下来剧情节奏会加快,恩,毕竟到现在为止几乎无主线,呵呵,网文不是这样写的~另外可以给诸位先提一句,目前我这里已经写到50w字,也给身边的一些小伙伴看过,普遍的看法是……二十万到三十五万字这一长段有些崩,水准很失~我自己也承认,剧情铺开之后掌控力不足,笔力还很弱,急躁,没静下心来,有的时候想太多什么都想顾到,结果却是什么也没做好~也想过要推翻重写,不过……原因很多,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太弱~呵呵,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我会努力,诸位有意见都可以提~ 今天有事要出门,先把这章更了~ 50 入场卷 50入场卷 池染要食言了,今晚他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了。 《蕾娜传说》会演到明天早上,而辛德拉似乎一点儿也不困,她不会是想把这个无聊的故事从头到尾看完吧? 池染靠在树上,而辛德拉靠在池染身上。 从刚才池染把她拥入怀中后,两人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辛德拉没有丝毫不满,或许在她的意识里,根本就不知道‘拥抱’是什么吧。 有了个软绵绵的东西可以靠着,为什么不靠?况且,这个软绵绵的东西还很温暖。 池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刚刚解开了那只老鼠的能量轨迹,让他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又或许是辛德拉注入他脑中的那种冰凉起了作用。 他睡得非常香,这三个月来他从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不知过了多久,辛德拉把他摇醒了。 “恩?怎么了?”池染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你困了,回去吧。” “那你呢?还要继续看么?” “我也回去了,这个其实没多大意思。” 池染点头,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他一直把辛德拉送到那个黑笼子面前,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你晚上就住这里面?” “恩。”辛德拉点头。 “那些看押你的人呢?” 辛德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客栈,没有说话。 池染一下子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她穿得这么少,就住在这个冰冷的笼子里?!即便她的确在村子里做错了很多事,可这么对她,也太过分了吧。 但是池染现在又没有办法,辛德拉的事情,莽撞的处理只会适得其反,还得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塞进辛德拉手里。 “小心别把自己冻着了。” 辛德拉没有客气,可能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她接过外套,也没有说什么,走进笼子,再次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那个小窗户后面,又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池染看着那双眼睛:“你们还会在普雷希典停留多久?” “一周左右。” 一周时间,足够自己制定个计划了。 “那我以后可以每天晚上都来找你玩么?” 那双眼睛扫了池染一眼,只发出了一个声调:“嗯。” *********************** 回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房间的灯亮着,阿狸没脱衣服趴在床上睡着了,看来是因为等的太久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三个月来,池染经常回来得很晚,他也嘱咐过阿狸可以先睡,但是执拗的阿狸一定要等他,所以这种趴在床上睡着的情况并不少见。 池染熟练的褪去她的外衣,把她推上床,这才悄悄睡下。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的大脑算是彻底的休息了一次。 起床的时候阿狸已经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想来是去道场了。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学会太多东西,只要在外面的时候不轻易取下面纱,池染也不担心什么。 池染感觉神清气爽,凉水抹了一把脸,随意的吃了点儿东西,这才慢慢出发去超越学院。 解开了那只老鼠的能量轨迹后,他的紧迫感放松了很多。 今天学院的门口有很多学生在忙碌,他们似乎在搭建一个台子,从上面拉的横幅来看,似乎是什么学术团体将要访问超越学院,这是在搞欢迎工作。 不过这些事情和池染无关,他也没怎么在意。 来到研究室的时候,图灵没有工作,他正在看《瓦洛兰科技报》,这是一种皮尔特沃夫发行的科技报纸,算是瓦洛兰最权威的科技报纸了。 图灵看到池染进来,把手中的报纸塞进了抽屉,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儿不满:“你今天迟到了。” “不,不是迟到。”池染笑着道:“准确说我是整整旷工了一早上。” 他走近图灵,整理好心情,继续道:“但是教授,我已经能在7分钟内算出来了。” “哦?”图灵似乎也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快?” 池染嬉笑道:“教授您不是一直说我很有天赋么?” 图灵也难得的笑了笑:“好,我们来试试。” 池染坐到自己的桌子上,准备好纸和笔,示意图灵可以开始了。 图灵捅了捅那只可怜的老鼠,然后按下了计时器。 所有的源生魔法能量都通过那副轨迹眼镜显现在池染面前,它们在池染的眼里变成一条轨迹,轨迹有其独特的波动,这些相对而言不复杂的波动最终在池染的脑海里转化为一个又一个的算式。 而池染只要看一眼那些算式,就能立刻得出答案。 笔下的数字,如疯草一般蔓延。 其实心算这个东西,在你熟练后,就是找感觉。 昨晚池染已经成功了突破了7分钟,那种感觉已经铭刻在他的脑海里,只要记住这个感觉,他就能一直复原昨晚的场景。 而有了感觉之后,究竟多长时间能算出来,就要看状态了。 状态好,心算能力发挥好,自然快一点,状态不好,自然也就慢一点。 池染昨晚算的是他记下来的轨迹波动,可能会稍微简单一些。现在算的是实时看到的轨迹波动,可能会稍微慢一点,但是差别不会太大。 “叮铃铃~~~~” 计时器的铃声响了,但是池染没有停笔,他晚了几秒才算完。 “7分11秒。”图灵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满意的点点头:“你缺的也就是最后的磨合了,加把劲,虽然说是7分钟算出来就行了,但是你最起码要在6分50秒内算出来才有实际意义,你最少得留10秒的时间让我把数据输入。只要有多组正确且完整的数据激活符文转换器,我就能通过这些符文转换器之间运行的差异逆推出算法。” 池染点头:“今天我就继续算,我感觉我还能提升,最多也就是两三天内,我绝对能把时间压缩到6分50秒以内,到时候我们再专门抽一天时间来采集数据。” 图灵拍了拍池染的肩膀:“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他没有继续打扰池染,而是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角落,继续研究他的计算机。 池染偶然抬头间会看到图灵,不过后者永远都是一副苦思冥想苦瓜脸。 显然是计算机的制造并不顺利。 池染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暗道:你要是能用十进制给计算机弄出程序来,那才是奇怪了呢。 如果图灵一直造不出计算机,池染当然会在最后时刻告诉他自己‘无意中’发现的二进制。 但是在算法没有逆推出来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万一图灵真的能造出使用十进制为逻辑电路的计算机呢? 到时候图灵造出了十进制的计算机,而池染几乎全程参与了他的研究,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有了轨迹波动的算法,有了十进制的计算机,恩,池染完全可以回去自己鼓捣个二进制的计算机。 要知道,在计算机的初级发展阶段,二进制,才是最好最完美的计算机逻辑电路。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图灵这个人实在是诡异,池染下意识的不想让他掌握太多东西,要知道,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如果把二进制给了他,天知道他能从二进制上摸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池染已经能够顺利达到6分50秒的临界点了,只是还不稳固,他准备再练两天,顺便也多给图灵点‘造出十进制计算机’的时间。 他起身向图灵告别道:“教授,我先回去了,晚上就不过来了,我在家里自己熟悉熟悉这感觉也是一样的。” 图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哦,你还是要抓紧不能偷懒啊。” 池染笑了笑:“您放心,我不会偷懒的,教授。” 图灵点头,什么都没说。 就在池染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图灵突然又叫住了他,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 “明天祖安的炼金大师沃里克会率领团队来学院进行访问,他是炼金科学的巅峰人物,我这有张入场劵,去听听他的演说对你有会帮助的。” 池染愣神的看着那张入场券,图灵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会培养后辈了? 不过他还是恭敬的接了过来:“谢谢教授。” 51 炼金术士沃里克 51炼金术士沃里克 一大早,超越学院的门口就拉起了巨大的横幅。 ‘热烈欢迎魔法科技高等学院沃里克教授一行莅临超越学院。’ 艾欧尼亚对祖安这个国家的外交态度并不好,事实上,除了诺克萨斯和比尔吉沃特,没有那个国家对祖安是有好印象的。 世人都认为祖安是一个污水横流,浓烟滚滚的肮脏之地。 尽管事实如此,但祖安其实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不堪,祖安的政体类似于艾欧尼亚,没有一个实质上的领袖,它由一个叫做‘祖安自由委员会’的组织所统治。 而这个组织的委员,是一些投机大商人、疯狂科学家、残忍杀人犯之类的玩意儿。 从这个组织的名字就能听出来,祖安这个国度的终极法则,就是‘自由’,纯粹而不加节制的绝对自由。 这是一个堆满各种来历不明的工厂,各种投机倒把人士和重商主义者以及肆意使用魔法的杀人狂们组成的世界。 当然,政治是政治,学术是学术,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大多数人不喜欢祖安,但很少有人不喜欢祖安出产的神器玩意儿。特别是二十年前新一任委员会主席马格纳斯丶丹得森上台后,祖安的商业急剧发展。 那里的魔法科技高等学院,拥有瓦洛兰最顶级的炼金技术和化学工艺。很多拥有怪癖的学术大能都安身于此:‘炼金术士沃里克’‘机械先驱维克托’‘祖安狂人蒙多’‘空间天才沙维尔丶哈特’等等等等。(注1) 所以对于魔法科技高等学院的访问团,超越学院是非常欢迎的。 池染一大早就来学院等着了,此次访问团的核心是大名鼎鼎的沃里克,他当然是非常感兴趣了。 在人群中等了一会儿,远处的天边,一艘精致小巧的飞艇露出了它的身影。 飞艇是瓦洛兰最主要的远程交通工具,速度上虽然比不过前世的飞机,但是除了速度,其他任何一个方面都几乎超过前世。 比如说瓦洛兰的飞艇,每个人都能拥有一间房间。要知道这在前世可是连某些头等舱都得不到的待遇。而且最重要的是,飞艇极度安全,除非人为,你根本不用担心会飞着飞着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之类的问题。 飞艇缓缓降落在昨天搭建的那个高台上,在掌声中,一群人从舷梯上走了下来。 除去那些无意义的随行人员,引人注目的是四个男人,走在最后的是个魁梧得不像话的大汉,然后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瘦弱少年人,接着是一个个子很高,但却秃顶的怪异青年人。 最前面的那个……他给池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看起来很年轻,但气质上却很老成,看不出年纪,相貌极其俊美,从头到脚的行头虽说不上多华丽,可精致得很。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家伙的行为举止似乎很僵硬,就仿佛,仿佛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可就是这样很僵硬的动作,看起来却很优雅。 没错,就是优雅,这个人浑身的每一处地方都透着优雅和高贵,就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超越学院的迎接团队迎了上去,对着那个最前面的青年连连致敬。 “沃里克教授,欢迎欢迎~” 沃里克!这家伙就是沃里克?! 开玩笑吧!沃里克至少也有四五十岁,怎么可能那么年轻! 对于沃里克这个人,前世只要是玩过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的人都非常熟悉——嗜血狼人沃里克嘛。 可很多人不熟悉沃里克的第二个身份。 嗜血狼人沃里克,只能算是个小角色。 但炼金术士时期的沃里克,啧啧,那可是把索拉卡拉下神台的男人! 第二次诺克萨斯入侵时,索拉卡一场天罚让诺克萨斯元气大伤,无数的诺克萨斯士兵永远沉眠艾欧尼亚,可就是沃里克这个毁灭了灵幻森林的罪魁祸首活了下来。 他被索拉卡诅咒,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狼人。 照常理来说,如此愤怒的索拉卡应该直接要了沃里克的命。 可为什么他没有死呢? 这个问题前世被无数网友争论,最后大家都比较认可的答案是: 炼金术士时期的沃里克强大到了连半神索拉卡也杀不死地步,所以只能用诅咒这种方式彻底‘毁了他’。 沃里克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对着迎接团队的每个人相互寒暄问候。 他被人群簇拥着,跨进了超越学院的大门。 池染对这种形式化的官方手段没有太多兴趣,想都不用想,沃里克等会儿绝对还要参观校区,欣赏欢迎表演,说不定还要提两个词之类的。 池染的入场券上已经写好了沃里克学术演说的具体时间地点,还得有三个多钟头,是以他离开了超越学院,买了些零食之类的。 难得有点儿空闲时间,他准备去孤儿院看看娑娜。 再一次见到娑娜的时候,她已经会笑了,因为她这三个月来过得真的很不错,没人敢欺负她了,那些护工也特别照顾她。 她盘膝坐在孤儿院漂亮的铁丝网旁,腿上放着一张古琴。这应该就是那个不管跑多远都永远甩不掉的‘叆华’。 两人隔着相对而坐,池染把零食一样一样塞给娑娜,娑娜则拆开这些零食分给池染。 池染啼笑皆非,感情我买这些东西,大半都让我自己给吃了啊。 可惜娑娜不会说话,所以一直是池染在讲,他什么都说,关于汉娜和自己的故事,关于自己和那堆数字的故事,还有关于辛德拉的故事,这些连阿狸都没说过的话,他统统都说。 或许正因为是个哑巴,所以娑娜才更适合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她静静的听着,无声的笑着,眼睛都弯成了两个月牙儿。 宛若一只受尽宠爱的小猫咪。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钟头转眼即逝,再次回到超越学院的时候,沃里克的演说已经开始了,地方是个很大的会场,看得出来他在学术界的地位很高,不少学生因为没有入场券,都爬到了会场外面的树上。 这才是个高等学府应有的风貌,对于偶像的崇拜不该高于知识。 检查过入场券,池染进入了会场,还好,最后一排剩着几个空位。 等他找好位置坐下,沃里克的演说都要进行了一半了。 沃里克讲的是一门他自己独创的学科——炼金化学。 顾名思义,也就是把上古魔法中的炼金术与现代的化学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一个新的知识体系。 不得不说沃里克在炼金方面的确是个天才,而且他也绝对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这从他能教出‘炼金术士辛吉德’这个徒弟就能看得出。 虽然有一半的内容没听到,但是池染依旧听懂了,一方面是因为沃里克讲得的确很好,风趣幽默简明易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三个月来和图灵的耳濡目染,他对瓦洛兰的学术体系已经有了个最基本的认识。 “上古的瓦洛兰,是符文的时代,而符文已经走向衰亡,这不可逆转。如今是魔法与科学的时代,很多人都在争议,未来的瓦洛兰,究竟是魔法主宰一切,还是科学主宰一切,在我看来这两种说法都是错误的。上天赐予了我们使用魔法的能力,而我们自己钻研出了科学的奥秘,它们两者之间并不冲突,魔法与科学应该是共生共存的甚至于共融的。而毫无疑问,炼金化学这门复合学科在未来,必将凌驾于单纯的魔法或是单纯的科学之上。” 一番完美的收官之言,全场响起了掌声。 但是掌声中总会有写不协调的声音,一个身穿法袍的老者站了起来,他是魔法分院的某个教授,池染见过几次,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师。 “沃里克教授,我对你的言论有点儿不同的看法,众所周知,炼金术本来就是上古魔法的一个分支,而化学体系是近代才慢慢崛起的后起之秀,两者本来就有不少共同之处,甚至可以说化学就是脱胎于炼金术,你把化学融入炼金术,这归根究底只能算是一种朔源行为。在这样的前提上,所谓的炼金化学将来会凌驾于所有魔法之上,这是不是有点儿偏颇有点儿狂妄了!” 老法师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身体几乎都抖动了起来,而沃里克在他说完之前,一直侧耳倾听,举止优雅得像是德玛西亚宫廷里的贵族。 老法师说完了,沃里克年轻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他没有和老法师去论证任何学术上的问题,而是轻抬双手,平缓的下压,他的语气平和,可不知为何池染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别激动,教授,深呼吸。” 老法师似乎是被沃里克亲和的举动所感染,他平复自己的心情,顺了顺自己的胸口,的确是在深呼吸。 沃里克看着老法师的举动,脸上的笑容依旧迷人,可声调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现在,停止呼吸。” 老法师大眼一睁,猛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发出哮喘病人般‘嗬~嗬~’的吐息。 老法师扑通一声倒下了。 池染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仅仅是他,整个会场的人都豁然站了起来! 该死!那可是个法力高强的老法师!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沃里克。 他刚刚也就说了一句‘停止呼吸’而已! 沃里克看都没看一眼倒下的年轻法师,他张开双臂,对着整个会场的躁动而惊恐的人群,朗声道。 “我沃里克将向这个世界证明:任何魔法在炼金化学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 ps:此章灵感来源于小时候看过的一个电影,不过请原谅笔者记不清那是什么电影了。 注1:沙维尔丶哈特博士赋予了卡牌大师魔法的力量,也就是他的万能牌和传送。 52 普雷希典巨台 52普雷希典巨台 全场寂静。 沃里克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人群,他脸上的笑容从刚才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现在那笑容更加浓郁了: “抱歉,我刚刚和诸位开了一个恶趣味的玩笑~” 话音刚落,躺地上的老法师深抽了一口气,挣扎着爬了起来。 是了,这是一场学术交流会,他不可能在这里杀人!那么刚刚这个举动,纯粹就是为了立威? 这尼玛是个笑面虎啊!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 你刚刚要是不开玩笑,这个法力高强的老法师是不是就直接死这儿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池染的猜想:果然,炼金术士时期的沃里克,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那个老法师即便不能算是一流的强者,可一句话就让人家给趴下了,这种事情,听都没听说过吧? 在沃里克‘露一手’后,那个老法师在自己学生的搀扶下潸然退场,会场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学术之外问题:艾欧尼亚和祖安,似乎并不是友好国吧? 退场的人慢慢变多了,但是沃里克毫不介意,他的脸上永远挂着那种迷死人的笑容。 池染不是艾欧尼亚人,所以那种归属感的怪异他感受不到。他全程听完了沃里克的演说,然后才离开。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他在超越学院外面随意的解决了肚子问题。 回到酒楼里的时候阿狸不在,问过夏德利后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阿狸被艾瑞莉娅叫走了。 三个月来两人越来越熟,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从一开始的偷偷跑出去玩,变成了现在的明目张胆,但是对此池染又能说什么呢? 无话可说啊。 今天池染不打算去研究室了,他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算着自己记录下来的轨迹。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完全熟练的掌握了那种感觉,6分50秒对他而言不是问题,要是状态好,他甚至能够6分40秒就算出来,既然这样,那当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旷工。 当然,他旷工不是为了偷懒,而是想多给图灵一点时间,因为现在自己只要一去研究室,图灵就会马上开始采集数据,数据采集完成了,就可以开始逆推算法,有了算法,自己对他而言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完全可以解雇池染,自己一个人完成接下来的研究。 所以最好的情况应该是先让他把十进制计算机造出来,然后才得到数据,这样一来池染就能获取他全部的研究成果。 不过这也是理想状态,如果明天自己去研究室的时候他还没有把十进制计算机造出来,那自己也就只能想办法把二进制这个东西告诉他了。 下午到饭点儿的时间,阿狸终于回来了,看起来她玩得很开心,鼻尖上都在冒汗。 池染没有问她去哪儿,更没有问她干了些什么。他只是吩咐夏德利弄一桌好菜,然后像往常一样看着阿狸优雅而可怕的吃相。 晚上抱着阿狸给她讲了会儿故事,玩了一天的她显然是累坏了,讲着讲着,她的呼吸就变得平缓而有规律起来。 池染小心的褪去她的外衣,把她放上床,塞好被子,然后他悄悄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今天买好的毛呢大衣,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时间不早了,街道上没几个人,但尽管夜色朦胧,池染却觉得阳光灿烂,自从汉娜死后,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欢快过。 在艾欧尼亚的生活渐渐变得好了起来,他认识了亚索、娑娜、艾瑞莉娅,甚至还捡到了一只小阿狸。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是图灵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一旦这个划时代的研究完成,完全可以从这项研究中发展出很多可怕的东西。 如果硬要说现在有什么烦恼,那一定是辛德拉。 但这可以慢慢解决,不急。 池染来到了宁静花园,火焰节后的宁静花园,再也没有了那样的人潮拥挤,他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马车上的黑笼子。 笼子的主人没有睡觉,笼壁上的小窗户后面,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 “猜猜我是谁?” 池染躲在马车后面小声道,但是没人搭理他,不过他也习惯了辛德拉这种冷漠傲娇的态度。 他从马车后面转了出来,看着那双眼睛,自言自语道:“你肯定猜不到,因为我就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我叫池染。” 好吧,这一次好多了,辛德拉把目光转向了他,而不是往常那样扫一眼就移开。 “快出来。”池染招招手:“今晚咱们去普雷希典巨台玩,我可告诉你,那地方以后会成为艾欧尼亚的圣地的!” 辛德拉依旧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好吧。”池染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毛呢大衣:“你要是出来呢,我就把这件衣服送给你。” 也不知道是普雷希典巨台产生了诱惑力还是毛呢大衣产生了诱惑力。辛德拉终于出来了。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辛德拉的开锁技巧,但池染依旧啧啧称奇,她一挥手,那几把大锁就打开了,大锁漂浮在空中缓缓落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寒风吹来,辛德拉打了个抖,池染把衣服给她披上:“这样就不冷了。” “普雷希典巨台在哪里?”辛德拉冷冷的问道。 “跟我来。”池染眨眨眼,拉起她冰凉的小手,一纵而出。 艾欧尼亚分为内城外城,所谓普雷希典巨台就是内城的城墙。 之所以叫做普雷希典巨台,是因为这堵墙,是瓦洛兰的奇葩,无论是那一座城市的城墙,内城的墙都不该比外城的墙要大。 然而普雷希典巨台是个异数,它比那个基本上只有象征意义的外城城墙雄伟得多得多得多,几乎六七倍有余。 据说之所以修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筑城的时候‘风水气运’所致。 但大多数人的说法是:普雷希典巨台本来就是外城的城墙,但是当初筑城那个蠢货把普雷希典规划得太小了,后来为了发展,不得不在原来的城墙外面再围出一座‘外城’。 现在的普雷希典巨台仅仅只是一座城墙,没有任何象征意义。 但是八年后,这里将成为艾欧尼亚的圣地。 刀锋意志艾瑞莉娅正是在这里举起先父之剑,重整溃败的艾欧尼亚残军,展开全面反击的。 就如斯大林格勒一般,这里,是艾欧尼亚卫国战争的转折点。 深夜的普雷希典巨台没有一个人影,虽然瓦洛兰大体上仍旧处于封建时代,但这里却没有宵禁这种说法。 从宁静花园走到普雷希典巨台,足足花了一个多钟头。 辛德拉在看到这堵城墙的时候,皱了皱眉: “这里没什么可看的。” “不对哦。”池染牵着辛德拉,围着普雷希典巨台开始走了起来: “在这堵墙下,会有一个‘不屈意志’的故事。” “哦?什么故事?” 池染照着前世中的艾欧尼亚卫国战争,给辛德拉讲了起来,当然,一些必须要更改的地方,他都修正过了。 他把这个故事,讲成了一个上古时期的战争,把艾瑞莉娅,讲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女英雄。 听完故事,辛德拉沉默良久,开口道: “那个女性,是个真正的勇士。” “是啊,真正的勇士。”池染想着脑海中那个充满活力的艾瑞莉娅,感慨道:“那是一个你不管怎么削也削不弱的存在啊。” 辛德拉没有理会池染莫名其妙的感慨,她问道:“那个女英雄后来怎么样了?” 池染耸耸肩:“谁知道呢?战争结束了,她可能嫁给某个混蛋了吧。” 辛德拉不满的摇头:“这样的结局很糟糕。” “哦?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结局才完美?” 辛德拉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池染淡淡道:“勇士之所以被称为勇士,就是因为他们是孤独的啊。” “恩。”辛德拉点点头:“我绝对不要做勇士。” “哦?”池染一下子眯眼笑了:“那你打算嫁给谁?” 辛德拉想了想,指着池染:“你可以么?” “我!?”池染一下子囧了:“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池染一下子说不出话了,辛德拉虽然十四岁了,可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喜欢什么是嫁人好吧! “怎么?你不愿意?” 辛德拉正色看着池染。 额……这家伙心理还有点儿小问题,现在贸然拒绝,可能会被揍飞的。 池染只得点点头:“好的好的。” 嫁人的话题让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当然,只是池染单方面的尴尬。 他牵着辛德拉又走了一会儿,开口道: “你村子里的人要把你送走,会送去哪儿呢?“ 其实辛德拉的问题池染昨晚已经想到了一些解决办法,但是都得她本人愿意才行。 “不知道。” 池染继续道:“如果有其他地方可以让你自己选择,你会去么?” “不会。” 池染奇怪了:“为什么?” 辛德拉看了看天空,悠悠道:“因为无论我去哪里,都没有人会喜欢我。” 池染一下子愣住了,他站在原地,伸出手捏了捏辛德拉的脸。 “不对,有人喜欢你,起码你面前就有一个。” 53 七十七组数据 53七十七组数据 池染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昨晚和辛德拉在外面逛得太晚了,他回到酒楼的时候天都要亮了。 但是池染很满意昨晚的成果,他和辛德拉聊了很多,两人的关系现在应该算是很不错了,而且他也从辛德拉的一些话语中明白了一件事:她并不介意拒绝村子的安排去其他地方。 既然如此,池染心中的想法就很好实施了。 洗过脸吃过饭,池染离开了酒楼。阿狸那个小妮子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了,附近这一片儿,她可能比自己都熟,而且她在最关键的地方也的确很乖,她不会乱跑,要干什么也会把艾瑞莉娅拉上一起,她也明白,有泽洛斯这个妹控罩着,两人捅出天大的篓子也没事。 来到超越学院,池染依旧没有直接去研究室,而是来到了普雷希典大图书馆。 他非常清楚,今天是最后的时间了,今天图灵如果还无法造出十进制计算机,自己就必须找个办法把二进制告诉他。 因为现在能量轨迹中的波动算法已经不再是问题,时间拖得越久,图灵对他的需求也就越小。 来图书馆,是因为他想最后一次仔仔细细的确认一遍。 这三个月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图灵身份的探求,凡事不必完全掌握,但是最起码的了解是要有的,他对图灵几乎没有任何了解,这极为不妥。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缺乏那种最起码的信任,他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把二进制交给他。 那么既然是来图书馆,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档案室。尽管池染已经在这个档案室翻过很多次了,但他觉得再翻一次未必不会有收获。 确认完教授助理的身份牌,进入图书馆,走到档案室门口的时候,池染小小的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昨天和沃里克一起走下飞艇的那个白净少年。 少年低着头走出档案室,似乎是在思索什么,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池染。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少年既然是和沃里克一起来的,那就也是访问团的一员。 作为瓦洛兰最大最全的图书馆,这个学术访问团要进来参观参观,拜读一番这很合理。 可这里是档案室啊!这家伙不去顶三层翻那些珍稀的典籍来这里干什么?查超越学院人员档案? 池染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儿,但是他翻遍脑海也找出什么东西。 在第一次诺克萨斯入侵前,艾欧尼亚和祖安之间貌似没有过任何大事件吧。沃里克和他的学生辛吉德,这时候也只是单纯的学者式人物吧。 要知道在变成狼人前,凡是沃里克参与其中的事情,绝对都是大事,我不可能记不住。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池染挠挠头,走进了档案室。 两个钟头后他离开了普雷希典大图书馆,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图灵二十年前的一切都是空白。 也许是我担心得太多了? 不,不对,解析源生魔法能量轨迹这项技术是划时代的,如果他成功了,那就一定是名垂瓦洛兰的人! 可为何前世的瓦洛兰历史里就没有他的存在呢? 难道他没成功? 但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么? ******************** 池染推门进入研究室。 图灵依旧盘踞在角落里,他的面前是那台还是半成品的计算机。 池染心中一沉,他果然还没有成功。 图灵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样子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池染,并没有追究他为何旷工这么长时间,只是淡淡说了句: “来了?” 池染点头:“我来了。” 图灵继续低头做自己的工作,池染也假模假样开始‘继续算’。 良久之后,图灵突然开口问道:“昨天你去听沃里克的演说了?他讲了些什么?” 他虽然说着话,但却没有抬头,依旧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池染也没在意什么:“恩,就是些关于炼金化学的理论。” “仅仅就是炼金化学么?恩……你感觉怎么样?” 池染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中的计算:“没什么特别的,哦,他差点儿杀了一个挑衅他的魔法分院教授,搞得气氛很不愉快。不过讲得倒是挺好,炼金化学很有意思,我觉得教授你以后也可以尝试尝试这方面的东西。” 图灵淡淡的笑了笑:“是么。” 这是一句很模糊的回应。 既然图灵都已经开口了,池染也就有了恰当的切入点,他拿起自己算好的数据递给了图灵:“教授,这是我刚刚算的两组数据。” 图灵扫了一眼数据:“6分48秒,6分45秒,看来你已经很熟练了。” “是的教授。”池染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采集数据了。” 既然自己已经能够算出这些数据了,那就不宜拖得太久,这样会引起怀疑。 图灵思索了一阵,放下手中的工作:“也好,我把这台机器造出来估计还得要不少的时间,先推算法吧。” 他从柜子里拿出很多台早就定做好的符文转换器,齐齐整整的在地上排列好。 “开始吧。” 池染坐回自己的桌子,戴上轨迹眼镜,在图灵捅了老鼠按下计时器后,开始迅速计算起来。 他每算出一组数据,图灵就会迅速的把这些数据导入摆在地上的符文转换器,让其开始运转。 采集数据,也就是需要池染算出大量‘7分钟内’的即时数据,而图灵将这些数据输入符文转换器,让它们一直保持运行状态。 在拥有大量成功运转的数据后,图灵就可以通过这些数据在符文转换器里运转的差异逆推出算法。 池染已经算是彻底掌握了这条老鼠的轨迹计算方式,虽然根据状态的好坏他计算的时间会有一定差异,但是算出成功数据的几率差不多高达90%。 所以这个采集数据的过程,其实不难,也就是要消耗大量时间成本。 大约十个钟头后,池染擦了擦手心的汗,停下了笔。 已经是深夜了,长时间的高负荷运算让他感觉到整整眩晕,一个小时前他的计算速度已经开始显著变慢,现在他的大脑完全就是一团浆糊,无法再保证7分钟的计算速度了。 不过数据已经有很多,这些数据,应该是够了。 他抬头问道:“教授,可以了么?” 图灵擦了擦头上的汗,长达十个小时的争分夺秒也让他倍感疲惫。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符文转换器,这些转换器都是人头大小,一排排铺满了整个房间,他原本准备了一百台,现在大半多都处于运转状态。 他数了数数量:“七十七组数据,足够了。” “只要猜想不是错的,最多两天,我就能把算法推算出来。” 池染笑了笑:“怎么可能是错的呢,教授,你的猜想很有依据。” 图灵摇摇头:“这可不一定,任何科学猜想在论证之前都只是猜想。” 池染没有多说什么,他指了指角落里那台组装了一半的仪器,缓缓道:“那台仪器怎么办,我看教授您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么?” 没错,这才是池染今天整整一天的重心所在,他必须尽快找个机会把二进制交给图灵。 图灵摇了摇头:“不用,你帮不上我什么忙。” 池染打了个哈哈:“这可不一定,教授您不是一直说我很有天赋么?我看这样好不?您把那台仪器的资料也给我一套,我回去想想,说不定我还真能想出点儿什么。” 图灵看了池染一眼,也没说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池染。 池染接过资料,心中狂喜,只要有了这个,哪怕图灵把自己踢出这个研究,只要花点儿时间,自己也很有希望独自完成后面的东西。 现在缺的,就是图灵逆推出的算法了。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图灵明天或者后天就逆推出算法,然后自己找上门来,说自己无意中发现了‘二进制’,最后在自己的帮助下,图灵又造出了计算机。 这样一来就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又合情合理的得到这项研究所有的资料! 他平复心情,小心的问道:“恩,教授,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看……我明天还需要来么?” 图灵想了想,开口道:“明天继续,或许……” 他沉默良久,揉了揉眼睛,悠长吐了一口气。 “你还真能帮我点儿忙~” 54 佩斯林日记 54佩斯林日记 图灵不在研究室里,因为门锁上了。 当然,上面那句话的重点不是门锁上了,而是图灵不在研究室里。 这三个月来,池染几乎没有见过图灵走出这间研究室,他吃在这里,住在这里,只要是清醒的时间,他永远都在进行他的研究。 池染敲了敲门,可等了很久,这扇厚重的铁门依旧紧锁。 可能是有什么事出去了吧,毕竟他的研究很不顺利,池染心里暗道:这世上哪儿会有永远工作而不知疲惫的人? 算了,明天再来吧,总不可能连续两天他都不在研究室里吧。 要知道,这可是个研究狂人。 池染收好手上的资料,离开超越学院。 这些资料是他昨晚整理出来的,上面都是一些自己在前世对于二进制的模糊记忆,不过足够了,图灵这种天才,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 顺路看了看娑娜,中午的时候池染回到了酒楼里。 现在阿狸几乎只有晚上才会回来,白天都在飞天道场里,半天跟泽洛斯练剑,半天跟艾瑞莉娅玩儿。 忙碌了三个月,突然一下子闲下来,池染感觉很不能适应。 要不去看看辛德拉? 算了……她要是大白天从那个笼子里走出来,恐怕会吓坏不少人。 正当池染还在思索下午究竟去干些什么的时候,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一开始他还以为听错了,因为自己在普雷希典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永恩从来不会主动找自己,至于那个剑痴亚索么,算了…… ‘咚咚咚~’ 恩?真有人找我? 池染起身,缓缓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人,她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恩,十七八岁应该称之为少女,可是抱歉,她身上的‘女人味’实在是太重了,比如饱满的胸部,比如浑圆的大腿…… 池染迟疑道:“你找……” 那女人开口,声音清脆,略微带一点点沙哑:“我叫希维尔,来自‘佩斯林探险团’,汉娜是我们的团长。” 听到汉娜的名字,池染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他疑惑道:“你是来找汉娜的?” “不,我是来找你的。”希维尔顿了顿,补充道:“我在一个月前收到了汉娜的死讯。” 这女人看来和汉娜是由不浅的关系,那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池染伸手作出个邀请的姿势:“哦,那请进,我们里面说。” 坐下后,池染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 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她应该是前世英雄联盟中的‘战争女神希维尔’。无论从外貌举止来说都非常吻合,就是还差一个招牌武器‘轮子’。 “你叫池染。”希维尔率先开口:“我找在艾欧尼亚找你一个月了。” 希维尔刚才也说过了,汉娜过去是他们的团长,可是汉娜死后他找我是什么意思?这里面显然有文章啊。 池染问道:“不知道希维尔姐姐,额……我就叫你姐姐,可以么?” “可以。” “希维尔姐姐找我是什么事?” “两件事。”希维尔缓缓道:“第一件,汉娜是我们的团长,关于她的死因方面,我们也有所耳闻,但还是得确认一下。” 哦,原来是这个啊。池染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这个佩斯林探险团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死团长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好好确认一下。 是以,他把自己和汉娜来到艾欧尼亚后的事情大体上说了一遍。 “虽然和里托交过手,但是汉娜的根本死因还是过去的旧伤。” 希维尔继续追问道:“她有什么心愿么?” 心愿啊,池染第一时间想到了里托,但是最终他还是摇摇头:“没有,她走得很安详。” 希维尔点点头,表示明白,可是池染有点儿奇怪了。 “那个,希维尔姐姐,据你所说汉娜是你们的团长对吧?” “恩。”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有点儿冒昧。”池染继续道:“汉娜死了,你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悲伤。” 希维尔依旧不假颜色:“佩斯林探险团是个非常松散的团队,我们人员很少,很多团员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面,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和汉娜有过数面之缘。” “哦,这样啊。”可是马上池染就感觉更奇怪了:“连面都不见,那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宝藏、传说以及秘密。”希维尔耸了耸肩,继续补充道:“但是这世上哪儿会有那么多宝藏,所以我们一般不会聚在一起。” 原来就是一帮松散的寻宝人啊,池染明白了,他继续问道:“你刚刚说有两个原因吧,还有一个呢?” 希维尔把一个包裹放在了桌上:“汉娜立下过遗嘱,她死后的一些个人遗产,留给你,我把她留在团里的那部分拿过来了,但是……” “我希望你能把一件东西让给我。” 池染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什么东西?” “佩斯林日记。” 池染一下子就明白了希维尔为何来艾欧尼亚找他,还足足找个一个月。 因为佩斯林日记就在他的怀包里,和汉娜留给他的那些房产证明什么的放在一块儿。 希维尔一定是清点了汉娜的遗物后,发现没有佩斯林日记,所以才找上门来的吧。 汉娜留下的所有东西,池染都看过,那本佩斯林日记是一个探险者写的游记,记载了他在瓦洛兰各处的见闻,不过书写文字却是瓦洛兰古文字,池染看不懂多少。 希维尔继续道:“那本‘佩斯林日记’是大探险家佩斯林留下的珍贵遗物,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最多算本游记小说,可对我们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警示情报’。” “如果这本日记在你的手里,我希望你能把它让给我,当然,我不会白拿你的,一些合理的补偿也是可以的。” 池染一摊手:“抱歉,这个我还真没法帮你,汉娜的确留给了我一些东西,但都是些财物,并没有什么日记,但是我可以帮你找找,因为汉娜的后事到现在我也没处理完,很多东西也没理清楚,如果我找到了,我会通知你的。” 倒不是池染不愿意把日记给她,而是一个人为了一本日记跑这么远,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这正常么?显然不正常。 但希维尔是未来的战争女神,战争女神不可怕,但她拥有的财富太可怕,十年后她几乎是瓦洛兰最富有的个人,钱能通神在这个世界同样适用。况且她身后还有个源自恕瑞玛的上古文明,不宜过于得罪她,池染打算再研究研究那本日记,如果真的没什么问题,给她又何妨?(注1) 希维尔看着池染:“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池染点点头:“一本日记而已,我何必骗你。” “好吧。”希维尔起身,把一张卡片放在桌上:“这是我在普雷希典的地址,如果你找到了,可以随时通知我。” 池染笑笑:“我会的。” 从窗户上确定希维尔离开后,池染从怀包里拿出了那本日记。 《佩斯林日记》 日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皱巴巴卷成一团,封面的牛皮几乎都要磨完了,里面的纸张也是泛黄的。 翻开日记,随意看了几页,池染感觉到阵阵头疼。 这本日记完全是用瓦洛兰古文字写的,池染也就只能凭猜测读懂一部分,可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写了哪里的景色好,哪里的东西好吃。 这其实就是本旅行游记吧。 不过汉娜没可能会随身携带一本旅行游记,而且这本游记还让战争女神希维尔在她死后找了足足一个月。 池染又看了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把日记塞进衣兜里。 算了,明天带到超越学院里去研究,学院里懂古文字的人可不少。 被希维尔这么一闹,池染也就没有了出门的心情,他在房间里看了看汉娜留下的剑术心得,一直到太阳都要落山的时候,阿狸回来了。 “染哥哥,今天你怎么这么早~” 阿狸大睁着眼睛,惊奇的道。 “我是回来陪阿狸吃晚餐的啊~” “耶~染哥哥真好,我还以为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吃了呢。” 池染摸摸阿狸额脑袋,温柔的笑了笑,有个妹妹的感觉,真好。 ************************* 第二天早上,池染一大早就来到了研究室。 那扇厚重的铁门依旧紧闭,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图灵怎么会连续两天都不在这里? 他皱着眉摸了摸大铁门的门把手,然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门没锁,他现在一转把手就能打开。 但是这三个月来,图灵除了昨天都在研究室里,他没有关门的习惯,这扇铁门一直是虚掩的。 注1:背景故事中战争女神希维尔和沙漠黄帝阿兹尔有某种关系,希维尔应该是上古恕瑞玛文明的后裔,而且是皇室后裔。 -------------卷二完-------------- 卷三《不死的传说》: “阿狸,对不起,染哥哥骗了你。” 因为……我已经没法保护你了,我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那一夜,我纵马狂奔,冲出普雷希典! “辛德拉,你曾说这世上没有人喜欢你,可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把无辜的少女带入濒死绝境——我曾以为我能够掌控这一切,可我根本做不到!弱小就是最大的错误,无能就是最大的原罪! “池染,终有一日,你会丧失所有的人性!” 那是不死的秘密!那是通向神的阶梯!所有人,都将为它疯狂! 在夜幕之下,在火海之中,那个少女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她偏执得可怕,宁愿死也不愿离开我!我犯下了可笑的错误,竟然妄图改变一个英雄的灵魂? “任何人!都休想抹灭我的意志!” 55 脑域开发手术 55脑域开发手术 铁门豁然洞开,猝不及防之下,一只血淋淋的手伸了出来,一下子把池染拽了进去。 ‘砰!~’铁门重重的关上。 研究室里的壁灯不再明亮,很昏暗,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其间。 满地的金符文消失不见,角落里那堆未完成的仪器被收了起来,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计算桌也消失不见,除了四壁贴的那些计算数据还在以外,这间研究室完全被挪空了! 除了一个地方——最中央的位置本来是空着的,但是此刻,那里摆着一张巨大的手术台。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准确来说,那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霍格丶卢修斯,那个给了池染不少帮助的‘学长’。 他已经死了,他赤身**,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除了……脑袋! 他的左半边颅骨被打开,整个左脑都暴露在空气里。他的嘴大大的张着,四肢极度伸展,五指呈一种怪异的扭曲,就像是一个爪子。 他死前,一定承受了不少痛苦的折磨。 一股凉气从池染的脚跟直冲后脑,自己,可能惹上**烦了!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轻柔的拍了拍池染的肩膀,在他肩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血印。 图灵从他背后走了出来,走向那个手术台:“我等你很久了,开始吧。” 开玩笑!此情此景我怎么可能靠近你! 池染悄悄的小退两步,他背过手抹上了铁门的门把手,不管图灵有什么事,不管是好事好事坏事,现在先跑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门已经锁上了!他出不去了! 似是感觉到池染没有跟过来,图灵转过了头,他的脸上沾着血:“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可池染不敢说! 他从未涌起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该死!早就猜到这个图灵有大问题,我太大意了! 可此情此景你让他说什么!?他只能强打起笑容,在图灵的指挥下站到了手术台的对面。 两人相对而站,中间隔着一个手术台。 图灵递给池染一叠文件: “这是能量轨迹中波动的算法,我前天晚上就推出来了。” 池染随意的翻了翻,他根本没心情看这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他放下文件,把自己整理出的二进制递给了图灵: “教授,这是我关于那台仪器的一点想法,我觉得有些地方您可能忽略了。” 该死!该死!我把二进制给你了!快点儿看完放我走! 图灵翻开资料,看了很久,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池染:“很不错,你的确很有天赋。一种更简单更适合的计算理念么,这个想法说不定真能解决那台仪器的问题,不过……” 他把资料随意的扔进了垃圾桶里:“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放弃制造那台仪器了。” 池染干笑道:“教授,您的理念是没问题的,那台仪器已经被你造好一多半了。我相信这最后的一点儿小问题,很快就会解决的。” “不不不。”图灵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我们的想法都太简单了,我是个实用主义者,没法实用的研究对我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池染不明白了,没法付诸实用?可这三个月来推算法、造计算机,不都是为了让这项技术能够实用么!? 图灵看池染还不理解,继续道:“举个例子吧:现在你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你们大打出手,你拥有轨迹眼镜,你看到了他所有的‘招式’,然后呢?这根本没有意义!” 图灵愤怒的拍打着手术台:“我一直到昨天才突然想明白!哪怕这台仪器造出来了!你也得花时间把你所看到的‘招式’,也就是那些能量轨迹输入这台仪器里,然后仪器才能解析,解析完毕后你还要花时间把这些解析后的数据也记住,这才有用!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实战运用!!!” 池染一下子明白了,不可能你和别人厮杀正酣,你突然大叫一声‘等等,先停一下,让我算算你刚才那招再打!’然后搬出一台巨大的原始电脑,旁若无人的开始计算吧! 源生魔法能量的轨迹这项研究本身就有巨大的意义!从这项技术上可以发展出无数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对于图灵都没有意义! 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图灵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这项技术‘武器化’‘暴力化’! 算法和计算机的确可以把这项技术‘武器化’,那图灵并不满足,他想要那种直接就能够运用在实际战斗中的‘武器’! 可是池染还是不死心,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如果不让图灵继续原来的研究,接下来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你看看周围!看看手术台上这个死人! “教授,其实我觉得这并非无法解决,只要我们能先把那台仪器造出来,完全可以继续进行加强,比如给这台仪器输入更多的算法,让它更加智能化自动化,这样是不是就能解决它实战鸡肋的问题呢?比如,我们可以让它通过计算后自己进行分析,自己把计算后的数据以最简单的方式反馈给我们。” 池染说的,也就是前世的高等计算机,计算机只要具有了足够的智能,甚至可以衍生出智能战斗兵器,辅以源生魔法能量轨迹这种万金油的技术,甚至可以改变瓦洛兰今后的‘斗争方式’! 图灵无奈的摊手:“原本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但是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可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了。而且……” “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池染: “这是一周前的《瓦洛兰科技报》,你看看头条是什么。” 科学的奇迹:皮城大发明家黑默丁格成功对自己进行脑域开发手术! ‘日前,皮城科学的骄傲:黑默丁格教授成功对自己进行了脑域开发手术,成功拓展了自己7。334%的脑域……’ ‘但是这项手术也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黑默丁格教授的脑子比一般人增大了两到三倍……’ ‘黑默丁格教授在术后严正警告所有瓦洛兰科学工作者:脑域开发手术还是一项非常不成熟的技术,他此次手术进行了大量的推演,只是进行了记忆区域的简单开发,可仍旧带来了可怕的后遗症,初步估计其他区域的开发死亡率将高达99%!’ 图灵教授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诡异:“黑默丁格的例子给了我很好的启示,我造那台仪器的原因是能量轨迹的运算量太大,人脑根本就算不出来,可这依旧无法避免第二个问题:即便仪器算出来了轨迹数据,可这些数据依旧太庞大,人脑要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记忆才能付诸实用。可如果能成功开发人脑中的计算区域,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甚至于‘拥有了机器一般的人脑’后,我们继续进行后面的计算仪器开发也会变得简单多了。” 池染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他的手都在颤抖。 他小心的报纸压在手术台上,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脑域开发手术死亡率高达99%,这个,基本上是不可能成功的吧,哈哈~” “不!”图灵斩钉截铁的反驳,他指了指手术台上的霍格:“我已经实验过了,只是进行少部分的计算区域开发,成功率应该有三成左右。” “可是他已经死了啊,您失败了。” “他不是死于手术,而是死于后遗症。” 池染一下子就愤怒了,他拍着手术台大喊:“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进行这项手术的!您根本就找不到手术对象,没人会答应的!拿活人做尝试,您疯了么!” 图灵笑了笑:“池染,我必须得纠正你,首先,有理智的科学家往往一生都碌碌无为,天才,必定都是疯子。” “其次,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手术对象的问题,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谁来接受这项手术……” 他诡异的看着池染:“你在我这儿三个月了,我对你很满意,你熟练了掌握了我教给你的一切知识,你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计算源生魔法能量轨迹的人,而且你也算是孤身一人,即便是死了也没人会在意,如果要来进行这项手术,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呢?” 我死了没人在意!? 哈哈哈哈!池染一下子有种狂笑的冲动! 我死了,阿狸怎么办?!辛德拉就要在那个黑笼子里被磨去所有善良!而且我答应了汉娜,会代她去劳伦特的墓园祭奠父亲! 我许下了很多承诺,而我现在一个也没完成!所以,我不能死! “你做梦!”池染朝着图灵咆哮:“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图灵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看桌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 “这间房间里充满了催眠气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睡觉?” 池染感觉摇摇欲坠,他迷糊中看到图灵举起了明晃晃的手术刀: “你有五成的机会活下来。” “如果你活下来了,你就是瓦洛兰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战斗兵器!” ********************** ps:看到有小伙伴问大圣会不会出现,这个问题我还在考虑,毕竟是中国人,要是写大圣爷爷肯定不会把他写成一个龙套角色。 但是不好写啊,这里可没有十万天兵天将,写出来谁降得住他? 56 微光r4 56微光r4 我的爷爷生于1943年。 他或许没有生在最坏的时代,但一定没有生在最好的时代。 从他很小的时候,私塾先生就说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 在那个时候,读书人写得一手好字是很重要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字如其人,只要你的字写得好,人品也坏不到哪儿去,呵呵,也许吧。 后来我爷爷成为了一个木匠。 再后来,改革开放了,他在印刷厂工作,他写的画报和印刷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写得一手好字,但一辈子也没成为什么大人物。 我很不理解,因为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语文老师写的字也没爷爷好看。为什么他就没能成为一个书法家呢? ‘足以以假乱真啊。’ 这句话是他退休以后我听几个来求字的古玩商人说的。 爷爷的房间里挂着一幅《洗砚图》,小时候他常跟我说,是王羲之害了他,他曾经非常痴迷于王羲之的字,日夜临摹,后来他终于成功了。 他能写出王羲之的字,但是写不出自己的。(注1) 书圣不该叫书圣啊,他该叫书魔,他的字有魔力,毁了不知道多少人。 池染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取的。 “不要淌过那些被染上颜色的池子,也不要把一池清水染成自己的颜色。” 一开始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我以为我懂了。 因为我长大了,我知道了王羲之是谁,也知道了洗砚池是什么。 我开始怀疑爷爷说的话,我觉得那是借口,无奈的借口。 他是个老木匠,他写得一手好字。 就如我的父亲画得一手好画却成了一个会计一样。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成为书法家或者画家,因为天赋,因为条件不允许,因为他们很可能在成功之前就饿死了。 而木匠和会计,起码能够养活自己。 但我不赞同这一切,恩,一开始的时候,我是不赞同的。 **************************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池染睁开了双眼,他想动一下,但却动不了,他的脑子很清醒,可除了大脑之外,似乎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他控制不了。 “你醒了?” 图灵走到手术台前,对着他笑了笑:“你已经昏迷两天了,要是今晚还不醒,我就只能把你人道处理了。” 这个笑容很和煦,但在池染的眼中,这是魔鬼的笑容。 池染想说点儿什么,可他的嘴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药效还没过去,你现在是动不了的。”图灵把一张写满算式的纸展开在他眼前:“这是我推出来的算法,你记一下,等你能动了,我们马上试验试验效果如何。” 池染干脆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当然不会配合图灵的任何实验。 图灵没有理会他,直接把纸盖在了他身上:“既然你想吃点儿苦头,那就轻便吧。” 他转过身去,开始整理一个包裹。 慢慢的,池染有知觉了。过了大概一个钟头,他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身体了。 但他依然没有动,现在起身是不明智的,三个月的朝夕相处让他非常清楚:图灵的实力是很不错的,他拿图灵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他还在思索如何脱身的时候。 他感觉到了头疼,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疼痛,但是很快,这个疼痛急剧强烈起来。 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但这没有用,疼痛每秒都在剧增。 就像是有一根棍子伸进了他的脑浆里,疯狂的搅动! “啊!~~~” 他终于承受不了了,猛地坐直身体,惨叫出声。 图灵缓缓转过身:“感觉如何?” 池染咬着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后遗症。”图灵耸了耸肩:“脑域开发手术成功了,我打开了你大脑一部分的计算能力,但只是单方面的打开,无法关上。现在你任何‘有关计算’的行为大脑都将全力进行,但是因为你只打开了计算方面的脑域,其他部分脑域不能适应这种计算速度,庞大的数据会不知不觉间在你脑子里堆积,时间长了,你的脑子会严重超负荷运转,你的大脑会想休息。” “但是我说了。”图灵残忍的笑了笑:“你计算方面的脑域已经关不上了,它永远不会得到休息,强烈的疲惫会让你的大脑发出警告,这个警告就是疼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警告会越来越强,疼痛会无休止的增强下去,一直到你疼到休克或者是……死!” 图灵无奈的指了指房间的角落,霍格的尸体在哪里扭曲成一团:“他就是因为这个后遗症死的。承受不住这样可怕的疼痛,选择了自杀。” “但是现在没事了。”图灵的声音透着某种诱惑力:“我已经找到了解决这个后遗症的方法。” 他把那张写着算法的纸再次摊开:“我把轨迹装进了你的左眼里,你现在不用戴眼镜就能看到源生魔法能量。” 图灵伸出了手,他的手掌中跳动着一团火焰: “我知道你不会乖乖的听我的,所以,现在把这个召火魔法的轨迹写下来,我就让你好受一点儿。” 池染的全身都在冒汗,他绝对不想配合图灵的任何行动,他紧握双拳,疼得牙都要咬碎了。 然而,十分钟后。 “给我纸和笔!” 他痛苦的大喊! 图灵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塞进了他手里:“不错,我以为你最多坚持三分钟呢,这种每秒都在倍增的疼痛,可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 池染没有理会图灵,他看着图灵手心的火焰,这团火焰在他的右眼看来只是一团普通的火焰,可在他的左眼看来,却是一条复杂的源生魔法能量运行轨迹! 这团火焰他大概看了一秒,然后他扫了一眼腿上的算法。 他不知道该感到喜悦还是悲伤。 最多两秒的时间,他的大脑已经自动算出了这个召火魔法的所有奥妙! 那条老鼠转化声波的轨迹,大致上有1000个量要算,过去的池染,要算7分钟。然而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他的确感觉到了自己计算的过程,可那个过程太快了,一秒上万次! 疼痛已经到达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他颤抖着手在纸上写出一连串的算式,然后扔给图灵: “给我解除这种痛苦!” 图灵一点儿也不急,他慢慢的看了一眼那一长串算式,这算式太复杂了,他短期内根本就看不懂。 他很满意,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一个铁质的手套。 那手套很长,戴上以后可能会把小臂也覆盖掉,手套上镂刻着复杂的魔法纹路,手背处有一块凸起的方块,那方块的中央,有一个六边形的凹槽。 “这是我为你精心制作的符文转换器,在你没有修炼出任何‘气’和‘魔力’之前,你可以通过它来转换符文里的源生魔法能量,以此获得‘气’和‘魔力’。” 图灵的双眼仿佛在放光:“现在,这个召火魔法的能量运行轨迹,也就是‘招式’已经装在了你的脑海里,‘魔力’也可以通过这个转换手套来获得。把这个召火魔法召唤出来给我看看。” 图灵把手套套在池染的手上,池染已经疼得完全说不出话了,他接过图灵手中的红符文,摁进手套上的符文槽。 符文转换器的操作方式这三个月来图灵早就教会他了,他只需要把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转换为魔力,然后操纵着这些魔力按照那条脑海中的轨迹原原本本的运行一遍就好了。 ‘嘭~~’ 一小团火焰跳动在池染的手心。 这团火焰和图灵手中的一模一样,那是真正的一模一样! 就连火苗跳动的幅度,火星溅射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 图灵狂笑起来,他挥舞着双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可以回去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给我解除这种痛苦!” 池染朝着图灵狂吼! 图灵从兜里掏出一支亮蓝色的药剂扔给池染:“静脉注射,三分之一。” 池染已经疼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甚至没有问图灵这是什么,就直接拔出针头往自己手臂捅了进去。 没有经历过那种疼痛,你根本无法想象! 药剂消失在他的血管里,见效很快,池染的全身皮肤泛起了一种蓝色的微光。 疼痛迅速褪去,不知为何,他开始平静下来,他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好炫、好酷、好爽’的感觉,他觉得是如此舒服,他从没感觉这么舒服过,舒服得脑袋都有些迷糊,对,没错,就是迷糊。 他的全身都轻飘飘的,仿佛抛弃了所有的烦恼,他非常满足,什么都不想要了,非常非常满足。 他下意识的问了问: “这是什么?” 图灵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微光r4。” 微光r4?这个名字池染感觉有些耳熟,他仔细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此刻大脑真的非常清醒,他一下子想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前世的背景故事中,祖安有一种非常流行的毒品,就叫做‘微光’! 池染惊骇欲绝:“这是毒品!” “不,它不是毒品。”图灵邪魅的笑着: “但是对你而言,它比毒品还可怕!” ************************ 注1:这种情况的确出现在一些艺术领域中,一个天才模仿另一个天才却变成了庸才,有兴趣的童靴可以百度一下‘日本书法神童模仿王羲之’的故事。 57 不老与不死 57不老与不死 那些无法杀死你的,必将使你更加强大。 —————————————尼采 “微光是毒品,但微光r4不是。” “现在祖安的‘微光’,其实就是源自‘微光r4’,或许这么说更好,微光r4才是原本的微光,而现在的微光,只是微光r4的衍生物!” “在二十年前,那个由我们d丶炼金家族统治的祖安,微光是神药!也是禁药!它不是毒品,但它比毒品可怕千万倍!” 池染咬着牙:“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图灵缓缓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强效致幻剂。“ 池染的脸色铁青:“那不就是毒品!” “不不不。”图灵纠正道:“它不是毒品,第一它不会成瘾,第二它不会让你产生幻觉。但是它会让你慢慢的离不开它,恩,特别是在感受了它带给你的好处之后。” “它会让你进入‘造物者’的状态!” 池染冷笑着问:“造物者的状态,那是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造物者,让你创造出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况且你的计算脑域已经完全打开关不上了,无法得到休息的脑域最终将用可怕疼痛杀死你,而微光r4这种烈性药物,可以短时间欺骗你的大脑,是唯一让你的大脑得到休息的办法。” 池染凄然一笑:“我懂了,你这么说来,所谓的微光r4,也就是一种精神药物吧。那么我长时间使用这个药物之后呢?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图灵淡然的点点头:“你会变成疯子,非常可怕的那种疯子。” 池染笑得无比惨烈:“我不会那样的,我明白了,你想用这个东西控制我,因为这东西只有你能制造,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宁愿死,也不会受你摆布!” 他猛的抄起身旁的手术刀,往自己喉咙扎去! 然而他想死也死不了,一个禁锢法术让手术刀再无寸进。 图灵摆了摆手:“你是我最杰出的造物,若非无法避免,我怎么可能毁灭你?” “你想死,我不拦你,可我相信没人会轻易放自己的生命吧?” 池染当然想活下去,他还有太多的心愿,他还有太多的承诺没有完成。 图灵抛出了一句让他无法拒绝的话:“如今的科技根本无法逆转你的情况,不用微光r4,你会被自己的大脑给杀死。可如果你能帮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必将拥有拯救你的能力。”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池染:“你能看到我脸上的东西么。” 或许是因为微光r4让他进入了那个什么所谓的‘造物者’状态,池染真的眼花了,这一刻,他在图灵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类似烧杯一般的深蓝色刺青。 ***************************** 有许多强大的国度消失于历史的尘埃中,也有许多伟大的家族一同在此湮灭。 比如:d丶炼金家族。 池染从图灵这个d丶炼金家族唯一的后裔口中,得知了所谓祖安最强家族被冠以‘最强’之名的秘密! 那就是微光r4,或者说最开始的‘微光’。 它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精神药物,它可以让人进入一种类似于幻觉的状态,这种状态被称为造物者状态。 据传说,爱因斯坦的智商有180,然而前世有一个所谓以智商为入门基准的‘门萨俱乐部’,其入门标准就是150。 门萨俱乐部里,智商180以上的人才不计其数,却没有诞生哪怕那么一个甚至千分之一个‘爱因斯坦’! 为什么呢? 因为作为一个科学家,一个划时代的大师的硬性实力‘智商’很容易达到,可是软性实力‘创造力’、‘想象力’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不能以智商为基准的。 哪怕你有1800的智商,可却没有爱因斯坦那种天赋,一切终究是白搭。 可在二十年前的祖安,d丶炼金家族中,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大师级别的人物。 因为‘微光’! 它能让一个最平凡的人,迸发出大师一般的创造火花!它从某种层面上,可以暂时让一个人的思维从当前时代到‘超越时代’!它就是如此神奇! 但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所有的精神药物,都是有后遗症的,长时间使用微光后,你会沉溺于那种让人无法自拔的状态,你会不断的加大剂量。 一直到,你变得不是一个‘人’! 一直到这种药物完全改变你的精神,抹杀你作为一个人的根本:‘人性’! 微光让d丶炼金家族长盛不衰!可也正因为微光!正因为依靠微光的d丶炼金家族是个纯粹依靠精神药物延续其创造力的家族,它是依靠扭曲人性来换取荣誉地位的家族,所以…………………… d丶炼金家族终有一天会败于真正的天才手中。 因为微光会让人丧失人性,因为微光在最后会让人不再是人,因为微光所换来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怜的’‘可悲的’结果! 图灵缓缓讲述:“二十年前,d丶炼金家族操控了祖安的一切!所谓的祖安自由委员会都要受到我家族的操控!在祖安,我的家族就是神!只有最杰出的后代,才能被选召,使用微光,成为炼金之神的门徒!” 池染感觉到了无限的悲哀,掌控了一个国度的家族,竟然是依靠药物来延续其‘荣誉’。难道所谓的地位,所谓的荣誉,所谓的名声,就比子孙后代的安危更加重要么!!! “一直到,炼金化学的出现!” “沃里克!这个d丶炼金家族的学徒,他背叛了一切,摧毁了家族所营造的一切成果。他提出了和家族完全不同的理念,他划分出一个新的学科,他开始挑战d丶炼金家族的地位!” 池染呵呵笑道:“这是你们的无能,对于一个学徒,你们拥有太大的力量,直接抹杀他的存在不就可以了?” 图灵凄然一笑:“对,没错,家族在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也这样行动了。我们倾整个家族的力量,想要抹杀这个异端,d丶炼金家族是祖安延续千年的望族,这样蝼蚁一般的存在我们毫不在意,沃里克再如何天纵奇才,也只是一个人,他无法对抗整个祖安!” 池染感觉到了不安,图灵现在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 “那之后怎样?” 图灵哈哈大笑起来:“你敢相信么!一天之内,d丶炼金家族灭族了。被一个人!灭族了!” 灭族,呵呵………… 池染嘴上没说,可他心里非常赞同,这样依靠毒品延续的家族,本该有这样的结局! 哪怕炼金术士时期的沃里克是个魔鬼,可这样依旧是一个魔鬼杀死了另一个更庞大的魔鬼,活该! 但是,为什么呢? 一人灭一族,而且这一族还是代表了一个国家的一族! 这是不是太可怕了一些? 池染有点儿疑惑:“不对,即便他要反抗,他也没有灭你们一族的道理,作为祖安的第一望族,延续比消亡具有更大的意义~!” “没错,沃里克灭我一族的目的不是反抗,也不是自保。”图灵目光灼灼看着池染: “而是因为他不想死!” 不想死! 这三个字,在这一刻蕴含了太多意义! 池染干涩着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图灵诡异的一笑:“你听过不老不死传说么?” “从上古时代开始,瓦洛兰就一直流传着不老不死的传说!” “不老!这在如今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事实,据说诺克萨斯的最高统帅伯纳姆丶达克威尔大将军就依靠亡灵法术永生不老,他统治诺克萨斯已经三百年!” “但是,没人可以不死!人终究会死!即便永生不老,但依旧无法逃脱死亡的束缚,不老之人,是可以杀死的!” “沃里克在二十年前,他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不老了,他只缺不死!” 图灵眼中弥漫着狂热的光芒:“我们d丶炼金家族自上古时代起,就掌握了不死的秘密!” 他展开一副古旧的木刻画,画面的中央是一口井:“那就是永恒之井的秘密!” “你现在还很弱小,可只要十年,你就能成为瓦洛兰最可怕的人!” “如果你助我取得了永恒之井的秘密,那么所谓的微光又算是什么?它不过是时间浪潮中的一朵浪花罢了!” 58 拷贝一切招式 58拷贝一切招式 “你也想长生不死?” “不,我只想报仇!但沃里克实在是太强大了,这个瓦洛兰没有人能够击败他,我只有获得那个不死的秘密,才能够挑战他!” 图灵回答得斩钉截铁,然而他的双眼中却燃烧着一团火焰,那是熊熊的**之火! 池染看着图灵的双眼,心中仰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你只想报仇!? 那么所谓不死的秘密,也不过就是你为了实现‘复仇之路’的一个小条件么? 鬼才信你! 池染不是什么圣人,他也看不破生死,但前世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他非常清楚:所有追求长生不死的人,都是疯子! 秦始皇不愿放弃尘世的权利,偌大的帝国硬生生被他自己搞得支离破碎!汉武帝晚年痴迷于修仙问道,差点儿把自己杀得后继无人! 长生便是无限可能!不死就是拥有一切! 然而世上谁能不死? 疯了!疯了!这世上不管是谁,一旦开始追求所谓的不死,他就只是一个疯子! 沃里克眼光迷离的抚摸着木刻画,这样的木刻画池染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了,就在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也有四页这样的画: “这口井,叫做永恒之井。” “上古时代的瓦洛兰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有一口永恒之井!只要在那井水中沐浴,就能医治所有疾病,获得不死的躯体!但是没人能找到它,从上古时代开始,无数探险家前仆后继翻过宏伟屏障,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到过它!” “而我们d丶炼金家族,从上古时代开始,就掌握着永恒之井的秘密!” 池染静静的听着图灵的讲述。 他不知道图灵有没有看过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里藏着的那四幅木刻画,这口井是的确存在的,然而并非没有人找到它,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找到了永恒之井,然而它却没有不朽! 它毁灭在无休止的内乱之中! 就如那个王最后瘫坐在破败王座上所说的一样: ‘长生的梦醒了,我却一无所有……’ 所以池染不相信会有不朽,起码不相信这口井会给人带来不朽! 图灵合上了木刻画,他诱惑着池染:“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帮助我找到这口井,井水可以让我获得永生,也可以治好你脑域关不上的问题。” “好!” 池染答应得非常干脆,在经过了最初的绝望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现在除了接受图灵的‘强迫交易’,没有丝毫办法。 但是也就在刚刚的这几分钟之内,或许是因为计算脑域打开带来的计算能力,又或许是因为微光r4带来的造物者状态。 他已经找到了生机。 图灵一直在告诉他:微光r4是唯一能够抑制他大脑疼痛的办法,然而在经过思索之后,池染明白了,图灵是在骗他。 如果长时间使用微光r4,那就是饮鸩止渴!它所带来的后果比大脑的疼痛要严重千万倍! 图灵是在用疼痛逼迫池染持续使用微光r4,如果池染真的傻乎乎的持续使用它,那么即便永恒之井的井水能够治好他的大脑,可那个时候自己的精神已经被微光r4摧残得差不多了吧? 井水能治好精神病么? 一旦微光r4摧毁了我的精神,我就彻底被图灵掌控了! 起码现在,图灵还无法完全操控我。可我能够让图灵‘以为’他已经掌控了一切,所以我要表现得乖一点儿,表现出那种万念俱灰的样子。 这!就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 图灵高兴的拍拍手:“好,这样多好,只要我获得了永生,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 他指了指自己收好的包裹:“时间紧迫,沃里克已经来到了艾欧尼亚,他在找我,我藏不了多久了。我们明天晚上出发。” 池染‘双目无神’的问了一句:“去哪儿?” “翻阅宏伟屏障,到费罗尼平原,永恒之井,就在那儿。” 池染沉默良久,突然道:“能给我点儿时间么?您知道,我还有个妹妹。” “妹妹么~”图灵思索一阵,取出一支微光r4递给池染:“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曾经也有妹妹,这是两天的量,明晚8点,你必须回来。” ***************************** 池染站在研究室门外,摸着兜里的那支微光r4。 这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再用的,但是留着未必就没有其他作用。 这是来到瓦洛兰以来他所遇到的最大危机,任何一点儿处理不当,就会万劫不复! 或许是因为造物者状态的存在,他的脑子非常清晰明了,图灵的大意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但首先他得去验证两个猜想,要是都不对,那就趁早自裁吧。 他没有离开超越学院,而是顺着另一条路,往学院中央走去。 他在一个圆形的‘体育馆’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普雷希典魔法分院的试炼场,魔法是要付诸实用的,但魔法也是很危险的,所以在超越学院里,有这个专门给法师实验法术的试炼场。 穿过门廊的时候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脸色苍白,很憔悴,特别是左眼深处,有一抹紫色的光芒,那是图灵把‘轨迹’植入左眼的证据。 走进试炼场,里面是个有三个足球场大小的露天训练场地。 场地里有很多器材之类的东西,人也很多,他们都是法师,在这个试炼场里试验自己的法术。 这是个,魔法满天飞的地方。 对着那漫天的魔法,池染缓缓闭上了右眼。 他的左眼,看到了一个纯粹由能量轨迹组成的世界,每一条轨迹,都是一个魔法。 不远处有一群人,那是一个老法师正在教导他的弟子如何施展‘炎爆术’。 一个又一个炎爆术从他们的手中浮现,砸到训练假人身上。 然而这一刻那些在门外汉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法术,在池染的眼里不过就是些流淌着能量的线条,这些线条在大脑中被解析成一堆数据。 池染把一枚金符文摁进左手的符文手套里,些许魔力自那手套中被转换出来,这些魔力以一定的轨迹运动起来。 没有吟唱,也没有施法手势,更没有什么法阵刻画。 池染只是伸出手,喃喃念道: “炎爆术。” 一团脸盆大小的火球从他的手套中喷涌而出,在训练假人上留下了些烧焦的痕迹。 炎爆术是个威力不小的法术,为何只留下了这么点儿焦痕呢? 因为这个炎爆术,是解析自那老法师的一个学生,一个初学者释放出的炎爆术能有多少威力? 池染再次看向那个老法师,他正在给自己的学生再次示范炎爆术该如何施展。 老法师施展炎爆术的能量轨迹和那些学生的一模一样,但是轨迹中的能量波动却要复杂得多。 然而再复杂的数据,在池染每秒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计算能力面前,都是一样的。 符文手套开始转化魔力,金符文的一个角瞬间变成了透明的。 “炎爆术。” 轰!~~~ 训练假人瞬间爆裂! 整个下午,池染都待在超越学院里,他不仅仅只是在魔法分院的试炼场‘闲逛’,也在武技分院的试炼场‘闲逛’。 好吧,第一个猜想证实了。 只要左眼看到了,他几乎可以拷贝所有的魔法和武技。而且其效果和原来使用者的一模一样。 当然这也有缺点,池染只能算是能施展这些招数,而不能算是学会了。 不过这已经很可怕了。 唯一让池染不太满意的是,自己的‘拷贝’,有很大的制约。 魔法方面,他不能拷贝高级的魔法,因为他没有足以支撑这些魔法的能量,也就是他本身没有‘魔力’,光靠符文转换器转换的完全不够用,符文手套已经算是微型转换器中最顶级的转换器了。可仍旧只能一次转换一枚金符文的能量。 图灵说过,一枚金符文拥有摧毁半条街的能量,然而转换率只有55%,变成‘魔法’‘武技’之类的暴力手段后能量利用率更是不足三成。 也就是说,池染消耗一枚金符文,最多能够施展出‘摧毁六分之一条街’的法术。 武技方面更是不堪,虽然符文转换器依旧能够转换出‘摧毁六分之一条街’的能量,但是所谓的武技是发自自身身体的,池染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能量。 他最多能承受一枚红符文的能量。 夜幕降临的时候,池染终于离开了超越学院,他消失了两天了,阿狸绝对急坏了,但他仍旧没有回酒楼。 他来到了宁静花园,那辆背着一个黑笼子的马车还停在那里。 小窗后的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明亮,池染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看着他。 辛德拉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看着自己的人,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59 休克疗法 59休克疗法 华灯初上,但是方马车停靠的角落却没有光。 池染凝视那双眼睛良久,大声开口道:“辛德拉!你曾说过无论在哪儿都没有喜欢你的人。” “但是我喜欢你。” 辛德拉看着池染,而是说出了另一句不相关的话:“今晚我们去哪儿?” 池染没有回答辛德拉,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那么这个宁静花园,算不算是有喜欢你的人的地方?” 辛德拉看着池染,她本来已经打算打开笼子走出来,她以为池染今晚来这儿是像那天晚上一样带她去另外的地方走走。 可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什么话都没说,因为她不知道算不算。 “辛德拉,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愿意跟我走么?” 辛德拉终于开口:“去哪儿?” 池染无奈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好地方,也许是坏地方。” 又是长久的沉默,辛德拉不喜欢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但今晚的池染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大声喊道: “回答我!立刻!马上!” 辛德拉皱眉,她不喜欢有人对她大喊大叫,他不喜欢池染现在这个样子。 她一挥手,一道念力波打出。 能量轨迹浮现,复杂的计算在池染脑中瞬间完成,他一挥手,一道同样的念力波迎了上去。 空气中激起了狂风,两道念力波弥散于无形。 辛德拉惊奇的看着池染,而后者则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走了,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就跟我一起走吧。” 辛德拉楞了一下,喜欢是什么?她不知道。 但是被人喜欢的感觉是什么,她或许已经知道了,她下了一个决定,他轻轻的吐出一个字: “好。” **************************** 池染走在回酒楼的路上。 他一直在思索,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很多东西,他已经无法掌控了。 娑娜有艾瑞莉娅兄妹看着,她会平稳的度过这五年,然后被乐斯塔拉丶布维尔夫人收养。 辛德拉不能再继续待在那个笼子里,可我找不到谁可以帮这个忙,我只能把她带走,况且以她的能力,就算有什么事,自保还是可以的。 那么阿狸呢? 她要怎么办? 她的年龄换算成人类只有六岁,太小了,而且她太聪明太敏感了,此去或许不是危机重重,但这条路绝对肮脏丑陋。 把她也带并上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我根本照看不过来。 阿狸俏生生的站在酒楼门口,她在等一个人,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夏德利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抱有不错的印象,他递给阿狸一杯热茶:“别等了,你先上去吧,我帮你看着,他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阿狸摇摇头:“不,我要等,染哥哥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她是不会扔下阿狸的!” 她很坚决,夏德利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而阿狸则捧着热茶,他的目光一直凝视在街巷的尽头,她已经暗下决定,如果池染今晚还不回来,她就去找艾瑞莉娅。 一天不回来,那是忙。 两天不会来,那是特别忙。 但如果三天都不会来,那就是出事了。 “阿狸~”一声轻轻的呼唤,阿狸猛地转过了身。 看清眼前这人,她一下子扔下手中的茶,扑进他的怀中: “染哥哥!~~” “阿狸以为,阿狸以为……” 池染轻柔的问道:“以为什么?” 阿狸的泪水无法控制的浸溢而出:“你不要我了!” 池染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抚摸阿狸的手也停在了空中。 然而那只手终究是落了下来,拍了拍阿狸的小脑袋:“怎么会呢?哥哥永远不会不要阿狸的。” 夏德利远远看着那个在自己哥哥怀中尽情哭泣的妹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不过看着看着,他却又皱起了眉头。 那个少年,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房间里,阿狸小心的问道: “染哥哥,这两天你去哪儿了啊,阿狸好担心你的。” “哥哥这两天太忙了,不好意思,我该让人给你报个信的。” 阿狸摆摆手:“没事,哥哥好就行了。” 池染宠溺的摸摸阿狸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他给阿狸洗净了手脚,然后半哄半骗的把她哄上了床:“你看你这个样子,肯定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哥哥已经回来了,今天就早点儿睡吧。” 阿狸拗不过池染,不情愿的盖上被子,她眨巴着眼睛: “染哥哥不睡么?” 池染指了指墙壁:“哥哥睡隔壁。” “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池染刮了刮阿狸的小鼻子:“阿狸长大了,怎么能成天和哥哥睡在一起呢?” “不要嘛~” “好了好了,快点儿睡吧,别闹了~” 池染调笑着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夏德利奇怪的给他又开了一间房,就在阿狸的隔壁。 池染走进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他洗了把脸,把外衣挂到衣架上,然后爬上床,取出两根早就买好的绳子。 这两根绳子非常粗,都快要赶上池染的手臂了。 池染用毛巾塞住自己的嘴,然后拿绳子绑住手脚,躺到了床上。 现在,是时候验证第二个猜想了。 图灵说过,计算脑域关不上,会让自己的大脑长时间处于疲劳状态,这个疲劳到了某个程度,就会发出警告,也就是疼痛。 图灵也说过,这个疼痛几乎无解。唯一的办法是使用微光r4,强大的药效会欺骗大脑,让其暂时进入休眠。 但是相对于大脑的疼痛,长时间使用微光r4后才是真正的无解。 前世学过生物的池染知道,疼痛是不会致命的,再可怕的疼痛也不能直接杀人。 图灵说过这样的话:‘这个疼痛会无休止的增强下去,一直到你休克或者是死。’ 没错,当疼痛到达一定的程度,大脑为了保护自身,就会启动它的终极防御手段——把你疼晕过去。 池染的猜想是:只要进入休克,大脑就陷入深度休眠。当他从休克状态醒过来,大脑的疲惫就会缓解,也就是说,晕一次,他就不疼了。 但是就如图灵所说的那样‘一直到休克或者是死。’ 这表明他自己也不知道被打开的脑域还具不具备原来那样的终极防卫手段,如果没有,池染可能就要变成世上第一个因为脑衰竭而死的人了,而他死前,绝对遭受了世上最可怕的疼痛。 一瓶微光,大概可以持续三十个小时,池染之前用了三分之一瓶,也就是十个小时,算算时间,药效也差不多要到了。 池染静静的躺着,嘴里的毛巾是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微光r4的药效终于过去。 疼痛来了,一开始,只是有一丁点儿疼。 但是很快的,这个疼痛开始倍增起来,池染竭力的忍着,终于他忍不住了,开始挣扎起来。 他就像是个咸鱼一般在床上扭动。 绳子缚住了他的手脚,却缚不住他的全身,他时而像个虾米一般蜷缩,又时而像个棍子一般伸展。 为了明天能自己解开,池染打的是活结,这些活结在他的挣扎下逃不过被挣开的命运。 他脱困了! 他一下子坐直身体,双眼死死的盯住了衣架。 外衣的衣兜里有微光r4! 池染终于明白了为何图灵说微光r4对自己而言比毒品还要可怕,因为这一刻他所忍受恶毒折磨可能丝毫不亚于毒瘾! 他伸出手,伸向那个很遥远的衣架,然而这只手才伸了一半就猛的缩了回来!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他翻身躺下,颤抖着手拽过绳子,直接把自己绑在了床上,然后干脆的打了个死结! 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都在冒汗!汗如泉涌! 但他死死的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那些刚才一瞬想到的东西! 如果必须使用微光r4才能延续我的生命,那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直接疼死!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过了几个小时。 终于,他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染哥哥,染哥哥~” 池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阿狸焦急的小脸。 他感觉全身都是湿的,那全是汗,昨夜的疼痛让他大量出汗,他的衣服连同床上的被褥,已经全部浸湿了。 池染对着阿狸轻轻的笑了笑:“哥哥没事,来,帮哥哥把绳子解开。” 这一次是真心的笑容,他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虽然没有使用微光r4之后那么清明,但起码,不疼了。 尽管全身除了脑子以外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阿狸解开了池染身上的绳子,颤巍巍的道:“染哥哥,你这两天好不对劲啊,你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阿狸啊。” 池染当然要骗阿狸,他捏了捏阿狸的小脸: “哥哥昨晚做了个噩梦,吓坏了,就只能拿绳子把自己绑起来。” 阿狸还是不信:“真的?” “真的。”池染眨了眨眼:“我绝对不会骗阿狸的。” 他坐起身来:“阿狸现在是准备要去道场里么?” “恩,不过阿狸今天还是不去了,阿狸陪哥哥。” 池染哈哈大笑:“阿狸要去道场,哥哥也要工作啊,阿狸想陪哥哥,有的是机会。” 阿狸摆了摆手:“不对不对,就今天,就这一次,哥哥也不要去工作了,阿狸也不去道场了,我们在一起,好么?” “你要是不去道场,亚索又得说你偷懒了。”池染起身拿过衣架上的衣服:“而且哥哥还有点儿任务要交给你呢,你先等等,哥哥洗个澡先,那噩梦可把我吓坏了。” 约莫七八分钟,池染洗完了澡,他擦着头发,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封信放在桌上: “阿狸,明天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永恩。” 阿狸笑了笑,拿起信:“我今天就可以给他。” 池染拍了拍阿狸的手:“不用,你等明天再给他,而且这封信我还没写完哦,今天不能拿出去。” “哦。”阿狸答应一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哦,快点儿去道场吧,哥哥把信写完,也要去工作了。” 阿狸迟疑一阵:“哥哥真的没事么?” 池染板起一张脸:“当然没事咯,你还不快走等什么?待会儿亚索又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哦。”阿狸小心的看池染一眼,转身离去。 池染站在窗口,看着阿狸远去的背影,轻轻的挥了挥手。 信昨天就写完了,呵呵。 别了,我的好妹妹~哥哥今天,骗你的太多了。 他背上行囊,握紧汉娜留下的那把黑伞。 那么图灵,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d丶炼金家族会被灭族吧。 因为你们不仅很疯狂,而且还全是蠢蛋! 60 你是个蠢货 60你是个蠢货 图灵是个炼金术士,传统的炼金术士。 他或许可以制造出很多强大的炼金物品,但他本人并不强,在瓦洛兰,如果单说炼金方面的才能,他是顶尖的,然而如果要说个人实力,他不过是个二流角色。 二十年前沃里克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永久的恐惧。 他本能的认为世上是没人能够战胜沃里克的,与其浪费时间去提升自己的实力,倒不如研究研究如何用自己的炼金才能创造一个能与他想抗的武器。 他的想法是对的,然而从另一种层面而言,他的想法是错的。 池染在超越学院里待了整整一天,他奔波于魔法分院和武技分院的试炼场,他拷贝自己所看到的每一个招式,又小心的对比自己与那些招式拥有者们的差距。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他的大脑再次有了些微的疼痛。 ‘休克疗法’是有效的,但是效果依旧比不上微光r4。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九个小时,微光r4虽然只能欺骗大脑十个小时,但是在这十个小时里,他可以进入深度睡眠,得到休息的大脑便又可以工作十九个小时,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九个小时。 或许这么说准确一点儿:休克疗法是常规的手段,而微光r4,是随时都可以生效的紧急手段。 池染不可能再使用微光r4,但是他看了看此刻暗沉的天色,陷入了两难。 现在进入休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明天早上了,这一夜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如果我不能在今晚解决图灵的问题,那就全完了。 休克疗法是不可能长久使用的,每一次休克对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元气,但是我现在最理想的状态也是十八个小时休克一次,这样频繁的休克下去,即便我不是脑衰竭而死,也会全身衰竭而死! 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可以治疗所有伤痛并且赋予不死之躯’的永恒之井! 他取出衣兜里那支微光r4,凝视了很久之后,长叹一口气,但愿十个小时,能让我解决一切。 试管中三分之一的微光r4缓缓进入池染的身体。 大脑的疼痛迅速褪去,池染全身的皮肤都泛着一种若隐若现的蓝色微光,这些光芒很淡,如果你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到。 他睁开双眼,眼中一片虚无。 图灵说得没错,进入造物者状态的那种感觉果然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池染的大脑一片清明,此刻在他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有条理的,那种感觉无法描述,似乎就是你掌控了一切。 人类的灵感迸发让这个时代推进,铁器让人类脱离原始时代,内燃机让人类进入机械时代,计算机让人类跨进信息时代。 而微光r4所带来的造物者状态,就如它的名字一般:‘造物者’。 你并非灵感迸发,而是整个人都沉浸在灵感之中。 如果没有那可怕的后遗症,这将是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夜幕降临,池染推开了研究室的铁门。 图灵已经准备妥当,他将带着自己最杰出的造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寻找那个不死的秘密。 “妹妹的问题处理好了?”图灵轻松的朝池染点点头,随意的笑了笑,如果不曾见过他最可怕的一面,你还真无法想象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池染也笑了笑:“都处理好了。” “恩。”图灵指了指桌上的包裹:“拿上那个,我们马上出发。” 池染背上包裹,他的眼睛一直在注意着图灵:“现在先准备去哪里?” “北部的一个深水弯,我联系到了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会有船来接我们。” 图灵说着,转过身去衣架上拿自己的大衣。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池染眼中厉光一闪,他拔剑纵出,直刺图灵后心! 左臂符文槽中的金符文瞬间被抽空了一个角,这些源生魔法能量被转化为‘气’,顺着固定的轨迹在池染的体内运行,几道利剑的虚影从他的剑上席卷而出,这是池染下午从试炼场看到的一种急速剑技,名为‘袭风刺’! 背后的寒冷让图灵察觉到了什么,他一个侧身,向一旁让了开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招袭风刺拷贝自一个中年剑师,速度快得简直就是削弱版的破空斩! 噗嗤!~~ 一声利剑透体的闷响,图灵的左肋直接让池染扎了个窟窿! 图灵又惊又怒,他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情此景容不得他询问什么,因为池染已经反手一剑又刺了过来,图灵急退一步,一挥手就甩出了一个束缚法术。 然而池染早有准备,他握剑的右手依旧前刺。 左手凌空一挥:‘反制之盾!’ 束缚法术如图灵预期的那样落到了池染身上,然而却没有丝毫作用,缠绕于池染周身的反制之盾挡住了这个法术! 刹那之间,池染的剑再次刺到了图灵面前! 这个房间不算小,然而也不大,图灵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避不开这一剑了,他大喝一声: “隔绝之壁!” “地刺术!” 图灵的魔法修为果然不低,一瞬间就施展了两个法术。 地上蹭蹭蹭的升起一道土墙,堪堪挡住了池染这一必杀之剑,那土墙上又瞬间弹出无数的地刺! 池染后纵一步,躲开了这些速度并不算快的地刺。 图灵惊怒的声音从那土墙之后传来:“你想干什么!” 池染朝那土墙反手甩出一个炎爆术,冷笑道:“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么?” 土墙轰然爆开,爆炸的烟尘中,又是一排地刺向着池染袭来,池染翻身侧出几步,避开这些地刺,爆炸的烟尘渐散,图灵捂着自己滴血的左肋: “你在找死!只有我才能制造微光r4,杀了我你没有微光r4,只有死路一条!” 池染哈哈大笑:“我为何要杀你呢?我还要和你一起去找那个永恒之井呢,只有找到它,才能彻底治愈我的大脑。” 图灵怒目圆睁:“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要这么做!” 池染一甩剑上的血珠:“不论你我,都是要去找那个永恒之井的,但是由谁主导?!是你带我去!还是我逼你去!” “图灵,你是个卓越的科学家,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阴谋家。你在我身上,犯了两个巨大的错误!” 池染不动声色的更换好符文手套上的符文,嘲弄道: “你第一个错误就是:你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强弱对比!却没能完全的绝对的控制我!我只有在需要微光r4的时候才会受你控制,而除此之外的时间,我都是自由的!只要我能擒住你,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池染冷声道:“况且,我已经试验过了,即便没有微光r4,在休克之后我的大脑依旧能够得到休息。” “所以今天晚上,就是我最好的机会!” 池染全身的肌肉开始鼓胀起来,这是‘气’在他体内疯狂流转的表象。 他手提长剑,大喝一声扑向了图灵。 以袭风刺为突进,池染直接把图灵逼到了墙角里。 这两天来他在武技分院的试炼场解析了太多的武技了,烟花缭乱的剑招自他手中展现,这些剑招没有一招是他真正会的,然而只要符文转化来的气在那些解析出的轨迹中流转一遍,剑招自然而然就使了出来。 图灵的魔法修为对池染而言不算弱,与其对攻魔法那是不明智的选择,况且图灵在自己的偷袭下已经受了伤,近身战才是最有胜算的。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像池染所想的那样,图灵的一身本事大半都在魔法上面,近身战是他所不擅长的,图灵只能凭借自己的魔法勉强招架。 但是慢慢的,图灵本身的实力开始发挥了出来,他开始得心应手起来,偶尔还能抽个空反击一下,池染的攻势越来越弱! 终于,图灵一个抗拒火环把池染逼退,他冷笑着看着有些狼狈的池染:“那么你就觉得你一定会胜过我么?” 池染喘了口气,悄然看了一眼符文手套中的那枚金符文,能量还剩余三分之二:“这两天的时间,我一直在武技分院和魔法分院的试炼场观摩,解析武技一千三百二十二种,魔法六百五十一种,其中以我现在的身体能够使用的共计一千一百七十五种。你觉得这还不足以挑战你么?” “你的符文转换器不能转换出太大的能量,那些你能用的都是低阶的招数,对我而言不构成威胁。” 池染诡异的一笑:“不,虽然是你创造了我,但是你并不了解你究竟赋予了我多么可怕的东西。” “单以战斗力而言,你的确强过我,但是你有多少魔力?” “而我只要有符文,就永不疲惫!” “所以,我根本就不用打赢你,直接把你耗死就够了!” 61 微光r3 61微光r3 (昨天有事,今天会补更的~) 激斗依然在继续。 即便受了伤,可图灵对池染而言依旧具有压迫性,胜负的天平每一刻都在向图灵那边倾斜。 然而可惜,图灵没有那种压倒性的实力。 池染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在什么地方,他从来不和图灵硬拼,一开始的近身战是为了突袭,是为了直接拿下图灵。在图灵扳回局势后,这样的近身战转变成了魔法的对轰。 池染拼魔法是拼不过图灵的,可他的优势在于瞬发和无消耗。 两天时间解析出的法术够他用了,把这么多的法术从头到尾放一遍,也得三四个钟头。 两人都没有使用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因为这里是超越学院,大家心中都有共识,搞出过大的动静对谁都不好。 尽管处于劣势,但这就是池染想要看到的过程。 时间静默流淌,图灵一直很小心,他全神贯注,但这无法阻止他不断减少的魔力。 池染说得没错,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见招拆招,他会被活生生耗死! 是以他释放了一个连珠火球把池染炸得东逃西窜,然后几堵隔绝之壁把自己围了起来,他大声的喊道: “在这里耗下去对我不利,但是有一天你错了,哪怕我短时间内拿你没办法,但我可以直接离开,你拦不住我!只要我等到你开始头疼,你就任我宰割!” 池染哈哈大笑:“让我来告诉你,你犯的第二个错误是什么。” “你想要向沃里克复仇,为此你得找到永恒之井。” “d丶炼金家族得到这个秘密已经千年了,可你们仍旧不是不死的,你逃出祖安已经二十年了,可你仍旧不是不死的!这个秘密,不是单纯说知道了就能得到的吧?” 池染小心的化解了图灵连发的几个冰锥术,继续道: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与我何干?!我不过协助你完成了一个研究,你就告诉我我是你复仇的希望,要带着我一起去找永恒之井。这完全说不通,如果你已经知道了如何找到永恒之井,如何获得不死,那么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完成你的复仇,因为你那个时候已经是不死的了,不死就是一切!” “所以……”池染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潜行术,悄悄的靠近图灵,他一剑自图灵的身侧刺出: “找到永恒之井的关键,就是我吧!或者说:就是掌握了源生魔法能量运算轨迹的我吧!” 图灵脸色骤然大变,他躲开池染的刺击,反手放出一个泥沼术,池染纵身跳出化为泥沼的地面,看着图灵的脸轻笑一声:“看来我说对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逃跑,我也不会阻拦,因为我现在根本拦不住你,也追不上,但是今天你一旦跑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复仇了,沃里克已经找到这里,你没有时间再去找一个像我这样有一定心算基础的人来进行第二次手术。而只要你逃了,我也会逃,我会躲到你根本就找不到的地方!我可以用休克的方式解决头疼,这样活个三五年是没有问题的,接着我会去找沃里克,他在找你,我也跟着他找你,你知道永恒之井的秘密,秘密谁都可以分享!但我是找到永恒之井的钥匙,钥匙只有一把!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寻找永恒之井,他就一定会需要我!” 池染还剑入鞘,干脆的站在原地,耸肩摊手:“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错误:你用你的行动告诉了我,我可以不需要你,但你不能没有我!” 他反问着图灵:“或许,我现在就直接去找沃里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找到永恒之井就能不死,我不过是想治好自己的脑袋,这个要求在‘不死’的面前不过分吧?” 图灵的脸黑得像块炭! 池染邪魅的看着图灵:“你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我要逃你拦不拦得住,所以,图灵,来赌一把吧,赌你能制服我!” 说完,池染转身朝着那扇厚重的铁门掠去! “不要!” 图灵惊呼一声,追了上来! 池染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猛然抽剑回刺! 袭风刺瞬间发动,图灵猝不及防之下完全躲不开!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但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钢铁之剑! 图灵惨叫一声,他的一只手直接被池染斩了下来!血如泉涌! 池染一抹脸上的血迹:“看来,你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阴谋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图灵,现在告诉我,你要如何逃脱?这样下去流血也流死你。” 图灵捂着断手连连后退,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愤怒得头发都要炸起来。 但是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他冷漠的看着池染:“我的确太低估你了,当初以为你不过是个小孩,又没什么依靠,所以才如此大意,以至于埋下了今日之祸。但是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池染嗤笑:“今后?你觉得还有今后么?” 图灵拿出一支蓝色的药剂,插进了自己的手臂:“你太年轻了,瓦洛兰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该轻视的,比如一个家族的底蕴,我d丶炼金家族统治了祖安千年之久,而我则是它唯一的后代,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d丶炼金家族!” 池染看着那些缓缓消失在图灵血液中的蓝色液体:“微光r4么?它已经救不了你了。” “不!”图灵抬起了头,他的呼吸已经开始粗重起来:“这不是微光r4,而是微光r3!” 图灵怒吼一声,像只猛虎般扑了过来! 池染笑看双眼已经发红的图灵,没有吟唱没有手势,舍弃了魔法纯粹的近身战么? 那么我何必怕你!? 符文转换器再次转换出庞大的气,池染手中的剑划出了一个十字。 ‘星耀十字斩!’ 这是他目前能够施展出最强大的武技! 然而就在池染的十字斩成形的那一刻,图灵变了,不,不能说变,而是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他的那只断手,刷的一声长了出来,就像壁虎长出尾巴一样,而且是瞬间就长了出来! “哈哈哈!~小子,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图灵居高临下,他的手一挥就破去了池染还未成形的星耀十字斩,另一只手猛的拍在了池染的剑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加之声! 池染的剑扭曲到了一个怪异的角度,还好这是汉娜的佩剑,如果是普通的剑,池染甚至怀疑它已经被拍断! 一股大力从剑上涌来,池染喉头一甜,倒飞而出,直接砸到了身后的铁门上。 反观图灵,他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头发疯长,全身肌肉鼓起,从一个体型正常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彪形大汉,特别是他那双手,竟然垂到了膝盖!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就在他注入微光r3的那个部位,奇异的赤铜色在他的皮肤上蔓延开来,那些被赤铜色所覆盖的皮肤,干涩而又坚硬,泛着金属的光泽。 图灵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瓮声瓮气:“现在,你觉得你还能逃么?” 池染抹了抹嘴上的血,挣扎着站了起来:“微光r3原来是一种生物强化类的药剂么?不过既然是你们d丶炼金家族出品,估计也有不小的副作用吧?” “没错,使用一次后会陷入极度的虚弱状态,而且会对身体造成永久的损伤。”图灵一步步走来:“不过对付你,已经算是大炮打蚊子了。” 池染背靠铁门而战,他笑得非常开心:“让我来告诉我你,你今天犯的第三个错误吧:你过早的翻开了你的底牌。” “你知道么?图灵,刚刚你要是不用微光r3,一心逃跑,我还真拿你没办法。但是你现在,只有跟我硬拼这一个选择了,而我从走进这间房间起,就在等这一刻啊。” 池染的剑尖下垂,姿势优雅,这一刻的他,看起来不像是握着一把剑,更像是一个舞者深情搂着他的舞伴。 池染来到瓦洛兰的世界已经八年了,这八年来他日日夜夜和一个剑圣级别的人物在一起,然而他这个白痴却什么都没学到。 但事实并非如此,汉娜并非什么都没教他,有一个剑招,每个夜幕降临的夜晚,汉娜都会‘无意的’教他。 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剑招,然而世上再复杂的剑招,你看过整整八年后,也该学会了吧? 恩,这是池染唯一个真正意义上会的剑招。 符文转换器中的金符文瞬间被抽干变成透明,一股可怕的锋锐感直扑图灵。 “利刃华尔兹!” 图灵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举起双臂护住自己的脑袋,用力一蹬地面,急速后退。 然而这根本就没用!那道长达七米的剑光直接把这间研究室劈成了两半! 62 翻盘! 62翻盘! 力量并非绝对的。 招式的意义,就是弥补力量的差距,利刃华尔兹这样的顶级剑技,绝对能把一个人的力量发挥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当然,真正的利刃华尔兹,是融‘破空斩’‘心眼波’‘前进喷泉’为一体,同时又能把它们发挥到极致的剑技,池染本无法使用出这一招。 但是他太熟悉利刃华尔兹了,而且这两天来他脑中装了太多的剑技。 即便不能还原出汉娜那日在飞天道场里的那种威力,退求其次,一个削弱版、简化版、更改版的利刃华尔兹呢? 池染成功了,尽管他只施展除了利刃华尔兹的起手一剑,但这一剑劈开了整个房间,从图灵的右肩上劈了下去,劈掉了他四分之一个身体! 鲜血在狂喷!图灵仅剩的左手直勾勾的指着池染,他的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池染拄着剑,他的双目阵阵发黑,全身都在疼,那感觉就像是有几万条小蛇在他的身体里钻! 符文手套中的那枚金符文已经空了,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力量,尽管那些‘气’只是在他的体内转了一圈就顺着这一剑劈了出去,但已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双手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剑。 这样的招式再用一次,他的身体就绝对扛不住了! 我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 我已经翻盘了,现在晕过去就全完了。 似乎是这种自我催眠起到了一点儿作用,他的状态开始慢慢稳定下来,尽管全身依旧疼得要命,但是他已经能动了。 他颤抖着给自己注射了一支肾上腺激素,早就预料到这会是场恶战,这支肾上腺素激素是担心体力不支而准备的,想不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肾上腺激素起效很慢,大概十多分钟后,池染才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第一时间就扑到了图灵面前,图灵的伤势非常重,但是他不能死,起码在问出永恒之井的秘密前,他不能死。 研究室里有不少药物,池染自己也带了一些,但是对于图灵这种几乎失去了四分之一个身体的伤势,一般的治疗手段没有用。 他在大量失血,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池染在图灵身上摸索,尽管心急如焚,但他不觉得图灵这种顶级的炼金术士身上会没有点儿‘疗伤圣药’之类的东西。 可惜的确没有,池染只摸出了几支蓝色的药剂。 深蓝色的是微光r4,蓝色的是微光r3。 就在池染几乎绝望的时候,图灵的血止住了,他那恐怖的伤口泛着淡淡的蓝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刚刚他注射的微光r3还有效? 池染一愣神,然后一咬牙,直接斩断图灵的手脚。 微光r3的可怕他已经见识到了,谁知道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直接痊愈?要知道,现在池染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池染防备的看着图灵,微光r3的药效的确强大,但也没有达到他想象的那么恐怖,图灵的伤势愈合到一定程度就停止了。 图灵悠悠转醒,他侧着头看了看自己被斩断的手脚,苦笑一声:“还真是心狠手辣的小子啊。” 池染没有说话,他观察一阵,在确定图灵的确是毫无反抗之力后才靠近。 “你曾说过,没有人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池染横剑在图灵的喉咙,冷声道: “你可以赌一把,赌我敢不敢跟你同归于尽!在我下一次感到头疼的时候,我就会杀了你,然后我就再也得不到永恒之井的秘密,总有一天我也会死。” “你也可以赌我在得到永恒之井的秘密后不会杀你,我不像你,我绝对讲信用。” “一条是绝对的死路,一条是一线生机。你可以自己选。” 图灵瞥了池染一眼:“这对你也一样,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不。”池染冷声反驳:“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怕死,而你怕,所以永远是我占优势。” “是啊,你不怕死。”图灵长叹一口气:“你可是能用休克来克服脑域后遗症的人啊,这样的意志,真可怕。” “我的意志曾经摧毁我的人生,如果这也算是意志,那我倒还真的很可怕。” 图灵竟然笑了笑:“你也不过就八岁吧?人生?八年对你而言就算是人生么?这样老气横秋未免太过。” 池染没有回答他:“你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刚才的动静很大,沃里克就在超越学院里,我们多留在这里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图灵反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杀的诺言么?况且我即便告诉你永恒之井的秘密,你会相信我说的那个秘密么?”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永恒之井的秘密,我只要你带我去找到永恒之井。就算你不说出来,起码在找到永恒之井前,你是绝对安全的。” 图灵沉思一阵,然后他看着池染,突然撂出了一句话: “进来之前,你使用了微光r4对吧?” “对。” 图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我并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d丶炼金家族先辈的智慧啊。” 他玩味的盯着池染的眼睛:“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是在找借口,是在找个失败的台阶下。不过,呵呵,你现在还不明白,它现在赋予你的东西是隐形的,你察觉不到,当你多用几次之后,你才会知道你究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造物者状态,可世上只有神能够造物,踏入这个领域的凡人都将堕入地狱!” 池染的耐心在被消磨,他不耐的在图灵脸上划出一道血口:“我现在没兴趣和你讨论什么药剂不药剂的问题,我今后也不会再使用微光r4。” “是么。”图灵灼灼的看着池染:“你已经没救了,那么我答应你又如何,我带你去找永恒之井!” *************************** 和艾瑞莉娅玩了一阵天,阿狸很累了,但是她今天回来得很早。 因为今早染哥哥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出那感觉是什么,她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所以今天她一大早就回来了。 但是池染依旧不在,自从三个月前开始,池染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阿狸甚至有的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他,因为她起床的时候,池染已经走了,她睡着的时候,池染还没有回来,只有身上盖着的被子,能够证明曾经有这个人的存在。 夏德利每天都会给这对兄妹分别准备好早中晚三餐,因为这两人的作息时间几乎就是完全错开的。 阿狸一个人静静的吃完自己的晚餐,她撑着头,看着街巷的尽头。 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他在超越学院很忙么? 咦~好像有点儿不对啊,昨天我一直在这里等他,超越学院回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他为什么会从我背后出现呢? 难道他昨天就不是从超越学院回来的?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去了其他地方吧,阿狸心中这么想着。 她突然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听说淑女是不会吃这么多的,还听说吃多了会长胖的,长胖就不漂亮了。 不漂亮了染哥哥会不会不喜欢我呢? 应该不会吧……不过我以后是该少吃点儿了。 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儿,独自一人撑着头坐在酒楼靠窗的桌上,她目光迷离,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脑子里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恩,其实,她就是在等一个人回家罢了。 时间就像街上的人流,来了,去了。 阿狸坐了很久很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夏德利关上了半扇门,这会儿已经不会有什么客人了。 阿狸的眼皮开始打架,她觉得有点儿困了。 “阿狸~”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偏过头,开心的叫道:“染哥……” 不是池染,是泽洛斯。 他路过这里,看到阿狸,打了个招呼。 “哦,泽洛斯哥哥啊。”阿狸有些失望。 泽洛斯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很晚了还不睡觉么。” “我在等染哥哥,他还没有回来呢。” “哦,等池染啊。”泽洛斯心中暗道,这家伙也是,这么晚还不回来。 不过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别等了,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会有什么事,你还是先睡觉吧。” “恩,我知道啦。”阿狸应了一声,然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泽洛斯哥哥,你等等!” 泽洛斯停下脚步:“有什么事么?” “染哥哥有封信,你明天交给永恩哥哥一下。” 阿狸飞快的跑上楼,拿来了那封信。递给泽洛斯。 她嘴里嘟囔道:“染哥哥也是,好奇怪,让我把信给永恩哥哥,早上我拿的时候他却说还没写好……” 泽洛斯的脸上本来挂着笑容,但随着阿狸的抱怨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 他犹豫了一下,拆开手中的信。 信上的字很少,笔触也很平淡,但是泽洛斯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混蛋,竟然是要抛弃他的妹妹么!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 “哎呀!泽洛斯哥哥你怎么把信拆开了,不是说别人的信不能随便看的么!?” “阿狸,你拿着这封信去找永恩,现在就去!” 泽洛斯提剑转身,朝着超越学院的方向疾奔而去! *********************** ps:这两章算是补昨天的。 63 出城 63出城(4k4,姑且算两更~)寂夜无人,阿狸把信送到飞天道场的时候,天上乌云渐浓。永恩沐浴完毕,正准备睡觉,在看到阿狸的时候他还错愕的想着‘这个小妮子难道今晚就不回去了么?’看来池染的心态已经开始转变,这倒是不错。但当阿狸说明来意后,他的神情骤变。看完那封信,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他披上衣服,拿起佩剑,大声嚷嚷着把几个相熟的师弟从床上叫了起来。雨倾盆而下,几匹快马从飞天道场狂奔而出。超越学院离飞天道场并不远,永恩很好的继承了外人眼中飞天道场‘飞扬跋扈’的样子,几个超越学院的看门人几乎被折腾得鸡飞狗跳,才终于找到了池染的信息:图灵教授的特别助理,三个月前从账房录入。永恩的效率不可谓不快,但是当他赶到研究室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依然在下,泽洛斯坐在已经变成废墟的研究室里,他的全身都已湿透,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永恩下马,他看着已经被劈成两半的研究室,感叹道:“好可怕的剑招。”泽洛斯没有抬头:“这是利刃华尔兹。”“利刃华尔兹?剑阁里记载的那个劳伦特家族心眼剑术最强杀招?那不是已经失传了么?”泽洛斯终于抬起了头,他透过研究室天花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看着那些细密的雨珠:“不,没有失传,三个月前就是这招把道场的后花园毁了。”“可是汉娜不是已经死了么?”永恩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意识到了什么:“你说这是池染干的?”“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有可能会利刃华尔兹么?”“不可能!”永恩斩钉截铁道:“他根本什么都不会,哪怕就是这三个月里他开始练剑,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别说剑招复杂无比,就是最基本的‘气’他都没法解决,即便是你我的气,也不够施展这样可怕的招数吧。”泽洛斯摇摇头:“这不是完整版的利刃华尔兹,应该只是一部分,完整版的利刃华尔兹会把整间房间都绞成碾粉,况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刚刚已经查过了,这间研究室属于大名鼎鼎的图灵教授,他一直在这里进行某项研究,三个月前池染被他招为特别助理,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自从一周前,图灵教授就停止了他所有的教学工作,四天前一个和他关系密切的学生‘霍格丶卢修斯’失踪了,而现在,池染和这个图灵教授一起失踪了。”泽洛斯指了指四周:“就在一两个小时前,他们很可能还在这里,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发生过非常激烈的搏斗。”“参考池染留给你的那封信,他可能,惹上**烦了。”永恩的眉头紧皱:“也就是说他们才走不久,现在还能追上?”泽洛斯摇头叹气:“我在边境斥候队待了四年,追踪方面也算是有点心得。但是我看过了,在我们之前,有第三个人来过这里,他清理了所有痕迹。尽管他的手法很粗略,但足够让我们绕个大圈子了。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机会追。”沉默一直持续了很久,永恩翻身上马:“他现在要么在城里,要么出城。但是这么晚普雷希典的城门是不会打开的,我带人去各个城门守着,泽洛斯,你负责在城里找他。”泽洛斯点了点头,但又突然摇了摇头:“希望不大,你回去找父亲,我有种预感,这事我们摆不平,必须得他出手。”永恩点头,纵马而去。泽洛斯看着永恩远去的背影,苦笑一声,意味深长的喃喃:“正因为你知道飞天道场会全力出手保你,所以你才让阿狸明早把信给永恩啊。”“接受飞天道场的恩惠对你而言就这么难么?可是这个恩惠由你的妹妹接受,还是由你本人接受,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乌云越来越厚,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压低。终于,下雨了,一开始只是濛濛细雨,如烟似雾。但是很快,这雨就越下越大,辛德拉一个人抱腿蜷缩在黑笼子里。笼子挡不住雨水,但是她自己可以挡住,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肉眼看不到的念力在笼子周围撑起了一个罩子,雨水进不来。但是寒风依旧能吹进来,辛德拉裹紧身上的大衣,如果不是他送我的这件衣服,这个夜晚,会很冷吧。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他不是说,今晚会……带我走么?他不是……喜欢我么?辛德拉不知道时间,她也没有看时间的习惯,因为过去对她而言,只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时间是人际交往的资源划分,没有人会在意她,她也没有‘人际交往’,所以她不需要知道时间。但是现在,辛德拉希望知道时间,却又惧怕知道时间。她想知道现在距离池染所说的‘明晚十点’还有多久,她又惧怕已经过了很久。其实嘴上不说,其实脸色不变。但是她的心底,还是有渴望和恐惧存在的啊。的确,现在距离池染所说的‘明晚十点’,已经过去了很久。她缩在笼子里,一个人,静静的等着。从一开始的充满希望,等到几乎快要绝望。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起,一辆马车停在了黑笼子面前。池染坐在车上,一手握着剑,另一手握着马鞭,他的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颌下,他注视着黑笼子里的眼睛,声音很虚弱:“我来接你了。”辛德拉不知道什么是喜悦,但这一刻她又或许知道了。她下意识的扩大了自己的念力罩,让罩子的边缘堪堪的罩住了池染。骤然感觉不到雨水,池染奇怪了看了一眼天上,雨依旧在下,可他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向着辛德拉点了点头:“谢谢。”辛德拉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如果不是在黑笼子里,池染一定会发现她脸红了。前世有这么一条奇怪的理论:当一个女孩学会等你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你了。池染把辛德拉拽上马车,车厢里只剩一口气的图灵皱着眉头道:“她是谁?”“我妹妹。”“她看上去比你大多了。”“我说是妹妹,那就是妹妹。”“那你的妹妹可还真多。”池染不再搭理图灵,他专心的赶着马车,朝普雷希典的中心而去。辛德拉突然开口了:“我们去哪儿?”池染看了图灵一眼,没有说话,图灵回答道:“先出城,朝西北方向走三天,到艾欧尼亚西部海岸,那里有个深水湾,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些皮尔特沃夫的海盗,他们会来接我。”辛德拉这时候才开始注意到车厢里的图灵,他浑身是血,几乎削掉四分之一个身体的伤势狰狞可怕,但是这些在辛德拉眼里不算是什么,她这个人就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到畏惧。池染接口问道:“那之后呢?”图灵看了辛德拉一眼,没有说话。“她是我妹妹,你说吧,不碍事。”图灵沉默一阵,继续道:“先到皮尔特沃夫,然后偷渡到班德尔城,绕过黑貂山脉到达瘟疫丛林,沿着海岸线走,就可以穿过库莽古森林,总共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抵达费罗尼平原,永恒之井就在那儿。”池染问道:“为什么不直接从莫格罗关口进入瓦洛兰南部区域,这么走危险性会小得多吧?”“是因为沃里克。”图灵继续道:“他知道永恒之井就在瓦洛兰南部的蛮荒之地,但是不知道在哪儿,莫格罗关口是进入瓦洛兰南部区域的官方入口,那里会有他设下的埋伏。”“那么宏伟屏障呢?坐飞艇到宏伟屏障,然后穿过厄尔提斯坦就能直达费罗尼平原,这是最近的路线吧。”图灵瞥了池染一眼:“没有人能够翻越宏伟屏障,那是瓦洛兰不可逾越的天堑,而且你说的这条路虽然最近,但也最危险,瓦洛兰南部区域本就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你说的这条路根本就没人走过,是蛮荒中的蛮荒,你知道那里有多少可怕的怪兽和未知的杀机么?”“那就走这条路。”池染冷漠的道:“我知道如何翻越宏伟屏障,至于危险,雇佣一个探险队就是了,瓦洛兰实力强劲的探险队很多。”图灵怒道:“你疯了!你是要去找永恒之井,不是去找什么宝藏!雇佣探险队你想搞得人尽皆知么!”池染抚摸着怀包里那本佩斯林日记,淡淡道:“我没疯,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找永恒之井就是为了治病,不是为了不死,我的目的和任何要找永恒之井的人都没有冲突。况且……”他瞥了一眼图灵,继续道:“你说的那条路是最远的,虽然相对而言最安全,可是在瓦洛兰南部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就以我们两人现在这个状态,你觉得能活着找到永恒之井?”图灵还是不死心,他还想争辩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辛德拉插话了:“有人一直在跟着么?”图灵诧异的看了辛德拉一眼:“我早就告诉他了。”图灵是个法师,虽然实力二流,但是这么多年的精神力是很强大的。他在池染刚刚离开超越学院不久,就察觉到后面有人一直跟着。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跟踪那人更蹩脚,连辛德拉都能发现他。图灵问道:“要不要下去把他解决了?”池染摇了摇头:“不用,他只是个小角色,解决他对我们没好处。”“那难道让他一直跟着?”图灵这时候才发现池染赶车的方向竟然是普雷希典中心地带:“还有你往哪里走?我们现在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出城!”池染冷笑一声:“所以说你只是个研究者,不是阴谋家啊。”“你知道一头狼如何狩猎么?”“如果猎物弱小,它会直接扑上去,但如果猎物强大,他就会远远的跟着,等到猎物衰弱了再扑上去,或者……等待狼群到来。”“后面那家伙,从一开始在超越学院的时候就跟着了。他显然是弱于我们的,参考他这么蹩脚的跟踪手段,他可能只是个‘眼睛’,还是那种无足轻重的眼睛。”图灵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很简单。”池染缓缓道:“首先他不太可能是沃里克的人,因为刚才在超越学院里他就发现了我们,沃里克来艾欧尼亚就是为了找你,他本人也在超越学院里,如果后面那家伙是沃里克的人,刚刚在超越学院的时候一切就都暴露了,沃里克早就把我们拿下了。”池染回过头问图灵:“还有其他人在找你么?”图灵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很多人都在找永恒之井,而且沃里克这两年参与了很多诺克萨斯的内斗,他来艾欧尼亚之前我收到过消息,诺克萨斯最高统帅部派出一支特遣小队暗中保护他,照你的说法,也有可能是有人跟着沃里克,却不小心跟到了我们身上。当然,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荒谬了。”池染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这里是普雷希典,艾欧尼亚的都城,我们正往城中心走,我想即便是沃里克,也不可能在这地方动手吧?”“不管后面那家伙代表的是谁,但他跟着我们,要么就是在等一个助他动手的人,要么就是在等一个方便动手的地方。”图灵皱起了眉:“但我们现在多留在城里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如果去城中心,是可以震慑他,但是明天不能第一时间出城,会很麻烦的。”池染摆了摆手指头:“不,我们去城中心,完全就是为了甩掉他。”他猛的一抽马鞭,马车狂奔起来!疯狂的马车滚滚而去,在复杂的街巷里东奔西撞,很快就穿过了普雷希典城中心,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城门而去。而后面跟着的那家伙,却没有那么快的速度穿过复杂的城中心,几个转弯以后,她哪儿还看得到马车的踪影?池染的猜测很合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少女看着眼前复杂的街道,苦笑着挠了挠自己白色的短发:“糟了,我就说我不适合做一个斥候的,这都能跟丢?”她一直跟着不动手不是因为她太弱,也不是因为她在等什么人等什么地方,而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路痴,拿下马车上的人对她来说很轻松,可是跟在马车后面……天啊,饶了我吧,我不是当斥候的料啊!回去以后我要向最高统帅部投诉!我在这里就是多余的,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而另一方面,奔腾颠簸的马车差点儿把图灵愈合的伤口颠开,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城门,大喊道:“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城门是不会打开的,你这样纵马狂奔是会被城卫军当做可疑分子抓起来的!”池染笑了笑没有说话,事实的确如图灵所说,狂奔的马车在很远的距离就引起了城卫军的注意,他们披甲持戈,等候在城门之下。池染勒马城门,从怀包里掏出一封镏金的信札,高高举起:“我是星神殿特使!这是索拉卡冕下的手信,速速开门,我要出城! 64 瑞雯的手中还没有剑 64瑞雯的手中还没有剑 距离超越学院不远的一间暗室中。↖, 白发少女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前,她低头扭着自己的手指,满脸羞愧: “对,对不起,我把人跟丢了……” 而桌子的那一头,萨克森将军额头青筋暴露,他的胸口极度起伏,本来他那张脸已经够黑了,但是此刻,黑得更加可怕: “你个白痴!你不是把人跟丢了,你完全就是跟错了!” 他拍着桌子,疯狂咆哮: “我让你扮作学生进入超越学院看着沃里克,但是现在呢!他和黑色玫瑰的人舒舒坦坦的吃了顿夜宵,然后大摇大摆的从超越学院的大门走了出去!而你在哪里?!你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马车转个大半个普雷希典城,淋了一场雨,现在还有脸湿漉漉的跑到我这里还跟我说你把人跟丢了!” 白发少女惊奇的抬起头:“啊?我跟的不是沃里克教授么!?” 萨克森将军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一掌把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刷得站了起来:“拿我的剑来!我要把这个诺克萨斯之耻军法处置!” 然而身旁的副官并没有把剑递给他,副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瑞雯是杜丶克卡奥将军推荐的人,您,您其实没有处置她的权利……” 瑞雯此刻也怂着肩小声道:“但是我路过的时候的确听到那个房子里有打斗的声音,他们也提到了沃里克教授的名字,我看他们走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我就以为……” 也许是怒极了,萨克森将军反而平静了一些,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听到他们提到了沃里克的名字?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没听清楚……” “你!……” 萨克森将军差点儿被气得吐血! 三个月前杜丶克卡奥将军给他塞了个据说是‘诺克萨斯168届青少年比武大会冠军’的小女孩,本着‘克卡奥将军做事一向靠谱’的想法,他勉为其难接受了。 这个白发女孩刚来的时候,萨克森将军的确比较满意,她当天晚上就把自己所在的小队全给揍趴下了,还夺取了小队长的位置。 但是一周之后,他接到了投诉,原因是她挪用军饷。 这在诺克萨斯可是杀头的罪,萨克森将军第一时间召回了瑞雯。 结果她不是挪用军饷,而是被骗了,而且是被一个小屁孩给骗了! ‘那个小孩儿好可怜,他要去均衡教派但是没钱了,都快饿死了。’ ‘所以你就把50枚金符文全给他了?’ ‘没有,我只给了他一枚紫符文。’ ‘那金符文呢?’ ‘我没有紫符文啊,所以我就让他去帮我把金符文换成紫符文。’ 从那天开始,萨克森将军就知道自己接手了一个白痴! “那个……”瑞雯小心的用脚磨着地面:“沃里克教授不是我们的同盟么?为什么要监视他呢?” 萨克森将军抚着额头,一眼不语。 难道要告诉她,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停战了,旧贵族的势力开始抬头,他们拉拢了灰色秩序可能要造反么? 难道要告诉她,沃里克和黑色玫瑰那些老油条都是两面三刀的东西,很有可能会背后捅你一刀么? 她那满是肌肉的脑袋能理解这些么? 瑞雯看萨克森将军完全不理她,小心的试探道:“要不,将军,您给我换个任务吧,这种跟踪的把戏我真的不会啊……” “好吧。”萨克森将军点了点头,满脸嘲讽的看着瑞雯:“你的下一个任务,去灵幻森林刺杀索拉卡,怎么样?” “这个不错。”瑞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索拉卡很强吧,听说她是神呢,还有刚刚我又不小心把我的剑给弄断了,您可能要……” 萨克森将军的头顶似乎都在冒烟,他抓过副官的佩剑啪的砸在瑞雯脸上: “你给我滚出去!明天,不,现在就给我回诺克萨斯去!自己去军法部领罚!” 萨克森将军暴跳如雷,副官急忙拽住他,打眼色让瑞雯赶紧‘滚出去’,免得他暴怒之下真把这白痴女人军法处置了。 萨克森将军花了很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他喝了一口水,这才对着屋角的一个人道: “厄加特,这个烂摊子看来只有你接手了,沃里克已经消失了,你想想办法,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他,这方面你最擅长。” 厄加特从屋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是个很可怕的人。 他很瘦,秃顶,全身上下密布着狰狞的伤口,看起来很多伤口都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的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他敲了敲假肢上的刀刃,发出叮叮的脆响,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是个破风箱: “如您所愿,萨克森将军。” 一直到厄加特离去之后,副官才小心的试探道: “将军,您这样处置瑞雯,可能不太妥,他是克卡奥将军推荐的人,想来是今后‘血色精锐’的备选人员,您这样把她赶回去,克卡奥将军那里,怕是……” “血色精锐?哼!”萨克森将军嗤之以鼻:“只要我还活着,我绝不同意她入选血色精锐!诺克萨斯不缺悍不畏死的士兵!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有智慧的勇士!” “你让我怎么用她?怎么派任务给她!?她就是个做炮灰的料!” 副官摇了摇头:“不是,您可能会错克卡奥将军的意了,他没让你派任务给瑞雯,他的原话是‘让小姑娘多见点儿血’。” 萨克森将军平静下来,沉吟一阵:“这样,她不是说那个马车上的人提到了沃里克么?你让她去把那马车上的人抓回来。” 副官却一下子犹豫了:“这个……我觉得抓人这种事情她也不适合。” 萨克森将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大手一挥: “那就直接杀掉!只要别让我再看到她,怎么都行!” ******************************* 池染昏迷了十七个小时。 休克之后他的大脑可以使用十九个小时,但是因为昨天晚上,哦不对,应该是前天晚上。 沃里克和他约定的时间正好是大脑的疲惫期,他不可能在那个节骨眼上陷入休克,所以他不得不使用微光r4来延长大脑的使用时间。 这样算来他连续使用大脑的时间足足有二十九个小时,别说是他这样的‘脑域缺陷者’,就算是普通人也扛不住。 所以就在昨天凌晨,微光r4的药效过后,剧痛立刻袭来,那是有史以来最痛的一次,他几乎没抗几秒就直接晕了过去。 池染睁开眼,脸上的阳光有些烫人,这样的温度应该是中午。 他口干舌燥,全身都充斥着酸软的感觉,即便是握一握拳头,也有些力不从心。 这就是休克疗法的缺陷,每次要进入休克状态,身体都会承受巨大的负担,要是一直使用休克疗法,他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虚弱。 辛德拉看到池染醒了,关切的递过来一壶水。 不知道是不是走出了那个黑笼子的原因,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生人勿近了,起码对于池染,他偶尔还会笑笑,尽管那个笑容真的很难看。 池染小小的抿了一口水,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扫了一眼车厢,发现图灵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图灵伤势很重,失血过多,但这些问题都被微光r3强大的药效解决了,池染一直担心图灵如果恢复了会是个很大的隐患,所以他醒着的时候就给辛德拉交代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让她用自己的念力去消耗图灵的魔力,让他一直处于低魔状态。 第二件事则是饮食方面的问题——只给图灵喝水和少量喂食,而且食物里绝对不放盐。 再强大的人,如果长时间不吃盐,也要变成一滩烂泥。 虽然图灵现在只是一天没吃盐,但他可是刚刚从重伤状态转好,体内没有盐,很多内分泌根本就无法调和,他恢复不了‘元气’。 可惜池染没有什么‘封魔’‘封脉’之类的禁锢手段,要不然图灵的问题真的很好解决。 池染小口的喝完水,感觉身体有了点儿力气,向辛德拉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辛德拉淡淡道:“可能马上就要到了。” “要到了?!不会这么快吧。” 出城之后,池染就一直让辛德拉用念力控马,方向则是灵幻森林。 没错,他一开始的确是想把辛德拉带在身边,可后来想了想这不妥。 辛德拉虽然只有十四岁,她是天生的法师,绝对不弱,要说战斗力什么的肯定有的。 可此行太过凶险,况且辛德拉心中的阴暗面本来就很重,就算这次有惊无险,但要是让她见到了太多血腥和肮脏,这是福是祸呢? 我本就是想让世上少个暗黑元首,要是不小心弄出个杀戮女皇,这不就是弄巧成拙了? 后来池染想到了灵幻森林,星神殿虽然孤僻,但是教义方面还是积极向上的,索拉卡半神之力,辛德拉这种天才谁都有可能教不了,但她绝对能教。 可是现在从普雷希典出来最多也就两天,到灵幻森林可是有三天的路程啊,这怎么会要到了呢? 池染疑惑的拉开门帘,远处的山坡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一排骑士。 那是星神殿冕卫军,他们身着银紫相间的铠甲,就像是一道栅栏把山坡前后隔了开来。 冕卫军的屯驻范围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离星神殿最少还有半天的路程吧? 池染心中疑惑,但他也不惧怕什么,他手上,可是有索拉卡亲手所写的手信啊。 马车缓缓爬上山坡,一个骑士策马上前,似乎是这些冕卫军的首领,他拦住了马车:“对不起,往前就是灵幻森林范围,索拉卡冕下正在静修,请你们绕行吧。” 池染笑了笑,拿出那封镏金的信:“我有冕下的手信,我是来求见冕下的。” 就在池染拿出信的那一刻,骑士首领的脸色大变,他拔出剑指着池染,所有的骑士都拔出武器一同指着池染: “请您立即掉头!马上退到灵幻森林三百里之外!” 65 绝境 65绝境 “为什么!”池染挥舞着手中的信:“这可是冕下亲手所写!你要忤逆众星之神的意志么!” 冕卫军首领的确看到了那封信,但不知为何,这封信让他如此紧张!他眼中寒芒闪烁,往前大踏一步: “我说了,请您立刻退到灵幻森林三百里之外!” 所有骑士都是剑拔弩张,看这个阵势,池染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拒绝后退,他们绝对会发起攻击! 池染的脸色黑了下来:“你想干什么!这信是索拉卡冕下亲手所写,我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詹妮大祭司亲口说过,我是灵幻森林的贵客!” “您的确是灵幻森林的贵客,但是您也的确不能进入灵幻森林!我脚下所站的地方,就是灵幻森林三百里的分界线,您不跨过这条线,就是灵幻森林的贵客,但您若是跨过这条线,就是灵幻森林的敌人!” 怎么会这样! 问题出在哪里!? 是这封信么?索拉卡当初把这封信给我,算是一种护身符一样的存在,事实也的确如此,众星之神的手信的确具有强大的威慑力,这从前天晚上这封信轻易打开了普雷希典的城门就能看出来。 但是为什么这封信对这些星神殿冕卫军无效,甚至于他们看到这封信就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照理说作为拱卫星神殿的冕卫军,这封信对他们的影响力是最大的才对吧。 除非…… 池染心中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这是索拉卡下的令,让他们拦住拿着这封信的人——也就是我!貌似当初索拉卡说过,我命中注定给星神殿带来灾难。 可,可这是开玩笑的吧!一个半神所在之地,有谁能够威胁!况且按照那个冕卫军首领所说,他们以灵幻森林为中心,围了一个直径为六百里的圆圈啊! 耗费这么大的人力,就是为了拦住我?! 这不可能!索拉卡要是有什么忌惮我的地方,直接派一队冕卫军把我抓起来关在普雷希典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或者再干脆一点,把我杀了不就好了?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 但是很快,池染就想起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是他马上就要面对的: 前天晚上那个跟踪的人虽然被甩掉了,但怎么想他也不会放弃追踪吧。 而且自己的信现在也应该到永恩手里了,以永恩的性格,绝对会追上来! 还有!研究室就在超越学院里,昨天天亮的时候,超越学院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了研究室被毁,图灵教授失踪,这对于一个学院来说是大事,而毫无疑问,沃里克绝对会得知这个消息,稍微一想,他就能猜到图灵教授究竟是谁! 现在自己的身后,会有很多人追过来! 该死!如果早知道星星神殿冕卫军会封锁灵幻森林外面大片的区域,那一开始就不该往这个方向走,现在别说是去灵幻森林,就是从这里经过都不行。 提前出城让池染得到了很多时间,可是现在…… 调头是不可能的!如果绕道,那将耗费大量的时间! 如果让永恩和超越学院的人先追上来,那倒问题不大,可如果是沃里克之类的人追了上来,那就死定了! “如果有人威胁到……” 池染本来想问冕卫军,如果他一直留在这里,有人要威胁到自己,他们会不会出手。 但是想了想他又没说完,此行的目的是永恒之井,不死对于谁而言都有诱惑力,留在这里一旦被人追上,即便冕卫军因为这封信出手相助,但这个秘密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何急急忙忙离开普雷希典?又要如何解释车上的图灵? 况且,就算冕卫军出手相助了,可找图灵的描述来看,沃里克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他们能挡住沃里克么? 算了,把希望赌在这里不靠谱! 池染恨了冕卫军一眼,一扬马鞭,掉头而去。 没时间和他们理论什么了,也没时间耽搁了,他们是宗教的狂信徒,除了索拉卡没人说得动他们,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见到索拉卡。 现在只能先调头绕路,边走边想办法吧。 池染的脑中一片混沌,事情太复杂了,他根本不可能一下子理清楚。 不知为何,他突然之间摸到了衣兜里剩下的微光r4。 造物者状态,它能让我变得非常清明,思绪条理分明,换句话说就是能让我‘变聪明’一点,如果…… 打住!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池染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出了什么事么。” 辛德拉在一旁问道。 池染挥了挥手,马车在狂奔,他转过头看着图灵。 图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看着他。 池染咬了咬牙:“图灵,你必须实话告诉我,后面可能会有哪些人在追我们!” 图灵想了想:“沃里克是肯定的,他这次来艾欧尼亚说是为了学术交流,但其实就是为了找我,超越学院的研究室被毁,昨天天亮的时候一定会被发现。” 他顿了顿:“另外二十年前d丶炼金家族的事情闹得很大,当时永恒之井的存在几乎是人尽皆知。不过这么多年了,除了沃里克,所有人都以为d丶炼金家族已经绝后了,不过……” 图灵诡异的笑了笑:“你可能也知道,祖安和诺克萨斯一直是穿一条开裆裤的战略合作伙伴。我这些年一直在关注沃里克,他在祖安几乎是一手遮天,并且与诺克萨斯最高统帅部结盟,这样重要的人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诺克萨斯方面一定会注意他,甚至是监视。” “如果沃里克有什么动作,所有人都会注意,他们即便不知道沃里克在做什么,也会提高警惕。” “呵呵……我不知道你对诺克萨斯的了解有多少,这个国度,有些奇特。” 池染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他当然了解诺克萨斯。 这是个军国主义的国度,武力至上的统治方式让它非常强大,但同时也会让它的内部变得脆弱,简单来说——诺克萨斯的内部,不可能铁板一块! 大家都是靠拳头说话,谁会服谁? 诺克萨斯自存在以来就内斗不止,它在绝对的‘对外问题’上可能步调一致,但是某些问题而言…… 图灵缓缓道:“最高统帅部、黑色玫瑰、灰色秩序,恩,还有旧贵族的势力,太多了,据说最近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停战了,它们绝对都很闲。而沃里克控制了祖安自由贸易委员会,是诺克萨斯最大的军火商,我不知道现在沃里克是否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果他突然在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中莫名其妙的去追一辆马车,我想很多人都会跟他一起追。”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最好的可能是,只有沃里克一个人在后面,最坏的可能是,半个瓦洛兰都在背后。” 池染的脸色瞬间惨白! 图灵看着他笑了笑:“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即便他们都在追,可除了沃里克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追我们,就算我们被追上了,但只要不是被沃里克追上,都不算完全的绝境,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保护好我们的小秘密!如果不小心泄露了……我敢保证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就不光是几个诺克萨斯的斥候了。” 池染阴沉着脸,他让辛德拉用念力控马,自己则翻开了艾欧尼亚的地图。 “该死!” 他狠狠一拳垂在车框上,他看过了,如果绕路,就要耽搁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沃里克所说的那个深水湾。 况且,经过星神殿冕卫军这件事后,他猛然间想起了当初索拉卡说过的一句话: ‘有了这封信,艾欧尼亚你哪里都可以去,唯独不能出海!’ 他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沃里克别这么早发现图灵的研究室,要不然,这就是绝境! **************************** 普雷希典城外的一座山包上。 沃里克和几个身穿黑袍的人在一起,这些黑袍人指着远处的普雷希典: “外城的城墙形同虚设,但是那座‘普雷希典巨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城墙,只要五千人,这堵墙几乎可以挡住十万大军。” 沃里克挥手笑笑:“一堵墙而已,终究是死物,我最近有个想法,需要你们黑色玫瑰配合,叫做‘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技术差不多是成熟了,就是这里没有属于我们的水晶枢纽,无法……” 沃里克说着,停了下来,山包下一个秃顶大汉急速掠了过来。 大汉停在沃里克面前,略一躬身。 沃里克皱了皱眉:“辛吉德,你怎么在这里?” 辛吉德看了看黑色玫瑰的人,附耳小声道:“小师弟昨天找到了那个余孽,但是已经人去楼空,我让他先追了上去,老师,您出城应该跟我知会一声,我找了你很久。” 沃里克脸色一正,淡淡道:“塞恩将军呢,他知道这事么?”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避讳那几个黑袍人,所有人都听到了。 辛吉德愣了一下,也不再躲躲藏藏:“不知道,他还在城里。” “叫上塞恩将军,我们现在就出发。”沃里克转头对着那些黑袍人笑了笑: “抱歉,我有些私事,得先走一步,‘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的具体资料回祖安后我会差辛吉德送到最高统帅部。” 黑袍人相互对视,眼中充满疑惑,但都没说什么。 66 初接触 66初接触 自从四天前被萨克森将军赶出去,瑞雯的心都凉透了,被自己最高长官赶回诺克萨斯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进军法部的先例,直接就处以死刑。 正当她羞愤难当之时,将军的副官给了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去把那马车上的人抓回来,如果遇到抵抗,就直接杀掉! 这回瑞雯高兴极了,只要不是跟踪监视之类的任务,她不觉得自己摆不平。 她当天晚上就一个人翻越城墙追了出去。 但是她貌似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管是抓人还是杀人,都得先把人家找到,对吧? 那个马车从哪个城门出去,然后往哪个方向走的,这还是很好辨认,瑞雯怎么说也受过那么多年军事训练,这点儿还是能做到的。 她的脚程很快,再加上本身就是第一个出城追池染的人,可能连池染自己都不敢想象,瑞雯距离马车最近的时候,只有二十里。 但是追了两天后,恩,她迷路了。 瑞雯站在一座小山包下,翻过这个山头,就是星神殿冕卫军的屯驻边界。 “额?是往这边走呢?还是往那边?” 她苦恼的挠着自己的头发:“这地方怎么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的呢?” 瑞雯站在原地绕了一圈,观察一番后:“灰尘扬起的方向,似乎就是这个方向吧?” 她肯定的点点头:“没错,绝对没错,就是这个方向!” 如果萨克森将军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他绝对会暴跳如雷! 因为这个白痴女人本来是追对了的,可是饶了一圈后,她走的方向,和马车的方向,完全相反! ********************** 神殿冕卫军拉起的巨大防线,足以让池染陷入绝境。 图灵所说的深水湾,在灵幻森林以东两百里左右,可是绕路,足足有六百里。 马车的速度不算快,提前出城争取到了半天的时间,沃里克发现研究室又要半天的时间,总的加起来就是一天。 一天的时间勉强能够走完两百里,但绝对走不完六百里。 如果绕路他最少需要三天才能抵达深水湾,可是沃里克绝对能在两天半之内追上来。 所以从昨天中午开始,池染就贴着神殿冕卫军的防线,全速向东,也就是深水湾的方向前进,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甚至还刻意的留下一些‘线索’。 然后到晚上的时候,他让辛德拉留一部分念力继续控马往前,这些念力两天后才会消散,所有人弃车步行,掉头向西‘原路返回’,一路上他走得很小心,就算慢一些,尽量留下什么痕迹。 次日黄昏,也就是离开普雷希典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回到了昨天被神殿冕卫军拦住的地方。 看起来,他似乎是莫名其妙的浪费了大量时间。 其实不然,神殿冕卫军的屯驻区域是个圆形区域,他打算从反方向顺着神殿冕卫军的‘圆’绕一个大圈,这样估计会花**天的时间才能绕回那个深水湾。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样绕着走,很有可能根本就碰不到沃里克。 他在赌,赌这一次沃里克来艾欧尼亚的理由是进行学术交流,他不方便带什么‘斥候’之类的‘军事敏感’人才。 如果赌对了,那么沃里克就有很大的几率被马车前进的方向所迷惑,他们会一直追着马车,等他发现追错了的时候,池染和他已经相隔一整个灵幻森林,沃里克不可能直线穿过来,因为冕卫军封锁了以灵幻森林为中心的六百里圆形区域。 这是场成也冕卫军,败也冕卫军的豪赌。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池染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图灵,高强度步行一天,别说他这个伤患受不了,池染自己都有些疲惫。 唯一没有异样的是辛德拉,难道天生的法师体质还有耐力的天赋? 池染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包,翻过那个山包往前走半天,就是神殿冕卫军的屯驻范围,也就是前天被拦住的地方,现在沃里克,差不对也要追到那里了吧? 脚程太慢了,这样根本不可能在安全时间内绕回深水湾,必须得找到代步的工具。 不过现在么,先休息。 他指了指前方的树林道:“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走。” 现在是这场豪赌最关键的部分,沃里克已经迫近了,他距离自己最多一百里,如果他跟着马车去了,那么七八天内都不必担心他能追上来,如果他没有,那么即便现在疯狂赶路,也会在明天天亮之前被追上。 图灵没有质疑池染的决定,一方面是因为他也累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池染这样做的原因他猜得到几分,这个办法风险大,但是收益也大。 目前的确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三人钻进树林里,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没有生火。 艾欧尼亚不像瓦洛兰南部,不会有什么特别可怕的野兽,当然,上次那个‘大熊’是特例,以池染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遇到大熊那样的怪兽,不怕这些。 池染背靠一棵大树,陷入了沉思。 回头绕路这个办法,也有弊端。 这个办法只能对付沃里克,因为只有沃里克才最有可能不带斥候,才最有可能被那个简单的土办法给骗了。 但是图灵说过了,追我们的,只有沃里克一个人,可跟着沃里克一起追的,会有很多人。 这个办法能骗过沃里克,但很有可能骗不过沃里克后面那些人,一个三流的小斥候都能识破我拙劣的伪装。 唯一不同的是,被沃里克追上了是思路一条,被其他人追上了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除了沃里克,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追我们。甚至不知道在追谁,即便是遇到了,也可以用‘我们只是过路旅人’这种白痴的借口唬弄一下。 一个虚弱中年人外加两个小孩子,怎么看也不会是大名鼎鼎的沃里克教授正在追的人吧? 但是这样一来必须先把图灵伪装好,因为寻常的旅人怎么可能带着一个伤患? 池染摸了摸钱袋,里面差不多有一百枚金符文。 金符文对他而言,不仅是钱,也是力量的源泉。 辛德拉的战斗力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中级法师,全盛时期的图灵是个高级法师,池染现在算是超越中级,但高级未满,可因为他的‘符文技术’有很多特别的地方,所以他完全可以挑战像图灵这样比他强,但不是强太多的人。 如果遭遇了沃里克以外的追兵,而他们又没有被‘普通旅人’这样的借口给糊弄过去,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啊。 可现在我们的战斗力,真的太低了。 夜幕已经降临,树林里静谧无声。 池染从思索中回过神,他看见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 那是辛德拉,她抱着脚坐在另一棵树下。 或许是因为在黑笼子里待太久了,蜷缩抱脚枕膝盖,这几乎是辛德拉所有的坐姿。 这样的坐姿对一个女孩子而言,可不美。 池染起身缓缓走了过去,轻轻的把她的双腿拉直,然后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我去找点儿水,烧点热水吧,晚上冷。” 图灵皱起了眉头:“你要生火?” 池染冷笑一声:“我们现在是普通旅人,你见过普通旅人夜宿荒郊野外不生火的么?况且你觉得沃里克要是没被马车骗过去,你不生火他就找不到你?” 图灵语塞,没有再说什么。 池染独自一人走进了树林里,一条小溪就在几十米外,他很快就取好了水。 但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小溪对面的树林里钻出了一个白发少女。 少女灰头土脸,嘟囔道:“难道我追错了?刚才那几只狼也真是狡猾,差点儿……” 因为夜色低沉,少女并没有看见池染,但是池染却看到了她。 池染第一时间就遁入一块大石头背后,他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 她是白痴么!这里是艾欧尼亚地界,穿着诺克萨斯的军装到处跑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奸细么?! 不行,从她的穿着来看她就绝对是追兵中的一员。 但怎么可能呢! 我们也是刚刚才到这片树林,再快的追兵也不可能比我们快啊,可她刚才却是从树林深处走出来,难道一早就埋伏好了? 何必埋伏啊!找到我们了直接杀上来不就行了! 这,这完全说不通啊! 还是说我运气这么逆天,艾欧尼亚这么大,偏偏就是我随便找个树林一钻都能碰到诺克萨斯的奸细? 不行,现在想这些都没用,赶快回去通知图灵和辛德拉,特别是图灵,他现在还缠着绷带,必须得伪装起来! 池染刚想起身爬回去,身后猛的到传来了一声锐响! 他下意识的一个侧翻,轰隆一声,他刚才藏身的那块大石头四分五裂! 少女手持利剑掠过溪水:“我就说怎么这时候背后气流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狼,原来是个人啊,诶,你,没事吧,我可……” 少女此刻看清了池染,她惊呼一声:“哎呀!我认识你!你是那天马车上那个人!站住别跑!我要把你抓回去!” ********************* 沃里克的确被骗了,他跟着那辆空无一人的马车一直追了下去。 但是厄加特没被骗。 他是最好的斥候,跟在沃里克后面走了不远,他就发现了地上的痕迹有问题。 他的任务是跟踪沃里克,监视他,看看他在艾欧尼亚和黑色玫瑰的人接触究竟是要干什么,会不会威胁到最高统帅部。 所以沃里克究竟在追谁他不敢兴趣。 但是……最好的斥候不是一直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而是能知道目标究竟要去哪儿,提前在目的地等候。 厄加特抚摸着地上的痕迹,敲了敲假肢上的勾爪: “反正他迟早要发现,我还不如先跟着这条正确的痕迹到后面去等他,顺便看看,他究竟在追什么东西?” 67 才脱虎口,又入狼穴 67才脱虎口,又入狼穴 呀!不跑? 我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不跑! 池染爬起身来,符文手套中能量流转,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迅捷术,拔腿就跑。∽↗, 他逃跑的方向不是辛德拉和图灵所在的方向,图灵根本没有战斗力,辛德拉也还太弱了,身后这个少女刚才隔空一剑就劈开了巨石,看起来绝对不弱。 如果把这个白发少女引过去,更不容易逃脱,为今之计只有自己想办法甩掉她,然后再悄悄摸回去。 他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救命啊!诺克萨斯人杀进来啦!” 呼喊当然不是为了让人来‘救他的命’,而是要告诉辛德拉和图灵这边出事了,图灵虽然有些一根筋,但这点儿问题他明白,他会招呼辛德拉躲起来。 可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少女既然开口就说出了‘你是马车上那个人’这样的话,那她就绝对不会是碰巧遇上的诺克萨斯斥候,而是跟着马车一直追过来的追兵。 但怎么可能,哪儿会有追兵追到目标前面去的?她代表的是谁?沃里克还是那些跟在沃里克屁股后面的诺克萨斯人? 池染当然想不明白,他不可能知道瑞雯是因为迷路追错了方向,反而‘追’到了他前面,更不可能知道她根本就是为了完成萨克森将军交给她的任务,而萨克森将军,则完全就不在乎马车上有谁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派这个任务给瑞雯,仅仅就是为了让这个满脑子肌肉的白痴女人离他远一点。 所以他现在即便束手就擒,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反而会被瑞雯安安全全的带着往回走,从此彻底避开沃里克! 但是这些东西他统统都不知道啊! “别跑!再跑我就不客气了!” 白发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呢从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已经非常迫近了,池染一个激励,回头就是一个炎爆术甩了出去。 然而就是他回头的一瞬间,他几乎都愣住了! 这!怎么会这样! 在池染的右眼中,白发少女挥舞着手中的利剑,脚下迈着的步伐很大,她手中的剑似乎和她的步伐有某种联系,利剑挥舞间,她在迅速的前进! 但是在他的左眼中,白发少女挥剑迈步的同时,产生了两条能量轨迹! 不管是任何招式,魔法也好武技也罢,或者是什么神术巫术天生异能都一样!都会有其能量运行的轨迹,但是!这轨迹只有一条! 哪怕招式再如何复杂,轨迹都只有一条!绝绝对对只有一条! 哪怕是一个绝顶的强者能够心分多用同时施展多个招式,可这些招式一旦开始运转,它们的轨迹就会全部连在一起!因为这些维持招式运转的能量都来自同一个人!不管那是什么能量,在同一个人身上都会变成一个整体! 就像是一个武技强者肉搏时有‘身法’‘步法’‘拳法’,这是三种招式,但是池染从能量的层面上看去,这些招式都连在了一起,它们只有一条轨迹! 可这个白发少女在同一时刻产生了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轨迹! 难道她现在的动作是由两个‘个体’在供给能量? 脸盆大小的炎爆术袭面而来,白发少女竟然丝毫不让,她张开嘴发出一声娇吒,不,那不是娇吒,那简直就是怪兽的怒吼: “喝!~” 就像是吹灭一支蜡烛那样,炎爆术竟然被这声怒吼生生震散! 而少女的步伐没有丝毫变缓,她已经快要追上池染了! 不行,完全跑不过她!必须阻击一下! 池染停步转身,瞬间扔出三个法术。 泥沼术! 荆棘之藤! 炎爆术! 泥沼术稍稍减缓了一些少女的动作,而随后的荆棘之藤缚住了她的手脚,炎爆术直接轰脸! 这还不算完!池染抽剑跃步! “袭风刺!” 这是糅合了少量心眼波的袭风刺! 经过这几日的研究,池染已经能够借助符文手套转换出一些类似于心眼波的气,虽然威力不及真正的心眼波,但也差得不远。 这就是‘另类符文战士’的强大所在,池染的任何招数都是完美衔接,他的任何魔法都是顺发! 然而白发少女只是轻轻一笑,缚住她手脚的荆棘之藤瞬间被扯断,双手持剑,她大喝一声,力劈而下! 炎爆术直接被劈散!而她的剑势仍旧不止,狠狠的劈在了池染的剑尖上! 该死!这,这是何等怪力!心眼波直接就被震散! 汉娜的剑是一把西洋刺剑,材质是很软的,这一劈竟然直接把刺剑劈得缩作一团,一直劈到剑格上! 如果这剑不是汉娜的,怕是已经毁了把!? 对,没错,剑已经毁了,却是白发少女自己的剑,她手中的剑只是凡铁,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喀嚓一声断裂开来! 一阵剧痛,池染听到了自己的骨骼碎裂之声,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陷入泥土之中,那股怪力在他全身乱窜,他几乎要晕过去! 简单!粗暴!可怕! 池染的脑中一片混沌,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强?她能量轨迹中的能量来看,她也不过就是个高级武者,从水平上,和图灵持平罢了,可我为何在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好吧,我终于抓住你了。” 少女把断剑横在池染肩头:“这下终于可以和萨克森将军交差了,我又不会要你的命,刚刚你若不跑,就不会吃这些苦头了……” 池染眼前一亮! 她说萨克森将军!?沃里克此次来艾欧尼亚,重要的随行人员只有三个人,塞恩将军、他的徒弟辛吉德、还有那天在档案室里的白净少年。 在诺克萨斯,能称得上是将军的人物,都不是小角色,如果是沃里克一边的人,没可能在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中刻意藏一个将军,也就是说这个白发少女不是沃里克的人? 那么就不是最糟糕的结果,而且……池染心中喜悦万分。 她没有问到任何关于‘图灵’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图灵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她追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但起码,这个目的绝对和‘永恒之井’无关! 池染思索一阵,虽然被抓住了,但这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他决定再试着套一点信息出来:“你是谁?为什么……” 就在池染刚开口的时候,白发少女猛的收剑,然后向身侧一跃! 一束炙热的白光自池染的背后射来,擦着他的脸射向白发少女原本站立的地方! 轰然一声爆响,地上出现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 一个少年急速掠来,白发少女脸色一变,她伸手想要抓住池染,可池染这下也反应过来了,符文手套中能量运转,一道抗拒火环爆发开来。 火环阻挡了少女片刻,少年已经赶到,他抓住了池染的肩膀:“走!” 他一把将池染从泥土中拽起,另一手指向了白发少女。 他的手臂上佩戴着一个银色的筒子,看起来就像是一门手炮。 “魔动炮,30%能量,开始充能……” 白色的光芒自炮口凝聚,然而少女的速度更快,手中断剑飞掷而出! 少年脸色一变,这样的速度是他始料不及的,他一横手炮挡在自己胸前。 “魔法盾,20%能量!” 手炮上浮起了一片菱形淡黄色光盾。 断剑狠狠的砸在了光盾上,少年的脸色骤然大变。 光盾就像玻璃般碎开。 那股大力实在可怕,他拽着池染连连退出好几步:“屏住呼吸。” 他反手掷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匣子,那匣子只有拇指大小,少女本来还想用手接下那匣子,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向后扑去。 匣子轻轻的落在地上,却像个炸弹一般爆裂开来。 蓝色的火焰海浪一般汹涌而出,笼罩了二三十米的范围!火焰燃烧间弥漫出幽蓝色的浓烟! 少年拉起池染转身就跑,池染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这个少年他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和沃里克一起走下飞艇,第二次是在档案室门口。 池染心中苦笑:呵呵,这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穴啊。 ************************** 夜已深,泽洛斯蹲在地上,而永恩站在他身后。 泽洛斯摸索着地上的痕迹,皱眉道:“他究竟惹上什么事了,至少有四波人在追他。” 永恩看了看远处山头上雕塑一般的星神殿冕卫军,淡淡道:“我们得快点儿了,索拉卡把冕卫军屯驻范围扩到这么大,我总感觉这不对劲。” 泽洛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么你往哪边?” “往那边?”永恩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泽洛斯指了指地上的痕迹:“这家伙很鬼,马车是往东边走的,但是他的脚印是往西边走的。要么他是分路了,要么他是故布疑阵,往那边走都有可能。” *********************** ps:出门,更晚了~ 69 符文界限 69符文界限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罗杰应该是一个远程攻击者,就像传统的法师那样,拉开距离他可以应付数倍于自己的对手,但若是被近身了,其战斗力就会锐减。∽↗, 所以他才要求池染限制住那个白发少女的行动。 “泥沼术!” “地刺术!” ……………… 池染一连甩出好几个法术,但基本都是软性控制法术,没有一个硬性控制法术,因为刚才的一场战斗让他明白:以自己的水平,任何硬控法术在这个白发少女的那种怪力面前都是虚妄,倒不如这些恶心人的法术来得有效,反正主要战力不是自己,而是罗杰。 池染的法术果然有了效果,白发少女的前进速度被延缓了很多。 尽管她还是很快,但是被延缓之后的她,终于可以让罗杰放心的瞄准了。 他举起了手炮,炮口开始凝聚白色的光点。 “魔动炮,20%能量,充能开始……” 瓦洛兰已经有这种能够自动凝聚能量的武器了么? 池染闭上了右眼,在他的左眼中,世间万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条条能量的轨迹。 哦,原来如此,这根本不是自动凝聚能量的武器,而是那种最古老的技术啊。 图灵曾说过,上古时代有一种使用源生魔法能量的符文战士。 眼前的罗杰,应该就是这种最古老的符文战士。 在池染的眼中,他的手炮中有一枚六边形的符文,这枚符文在源源不断的给他的手炮提供能量,这些能量通过铭刻于手炮内的法阵,被转化为‘魔动炮’。 沃里克也算是符文体系的行家,怎么会让自己的学生去练习这种根本就没前途的东西呢? 符文在如今的瓦洛兰就是货币,符文战士等同于烧钱战士。 况且符文战士最大的至于制约——能量问题,那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的。 上古时代,厉害的符文战士根本就不需要随身携带大量符文,直接以符文为引子吸纳天地间的源生魔法能量就可以释放出可怕的攻击。 但是现在么,天地间没有那么充沛的源生魔法能量了,只能随身携带符文,可一枚金符文里能有多少能量? 一开始这个问题可能还不明显,因为一枚金符文里的能量的确不少,即便只有55%的利用率,也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了,比如池染那天晚上和图灵打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过消耗了四妹金符文。 但是当你强到某种程度之后……你的对手越来越强大,你进行一场战斗的能量消耗也越来越高。 额,打架的时候背着一麻袋的金符文么? 而且图灵计算过,如果对手拥有的能量太高,差不多超过一百枚金符文后,符文战士就没有丝毫胜算,因为双方的能量层级差距太大。 这被图灵称之为‘符文界限’,虽然瓦洛兰能够突破符文界限的人并不算非常多,但也不少,可以这么说:能量总数超过一百枚金符文,突破了符文界限的人,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符文战士的训练方式,不是已经失传了么?虽然其原理图灵说了很简单,但你要真把它还原出来,那可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 这毕竟是一门辉煌了一个时代的体系。 还原符文战士这种事情,凭罗杰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出来的,难道是沃里克做的? 池染仔细的看了看罗杰,这才明白。 他根本就不是符文战士,他只不过借用了符文战士操控源生魔法能量的手段,或者说,他的战斗方式不过是看起来像符文战士,可其原理根本不一样。 在池染的眼睛中,罗杰的身上有三种能量在运转,气、魔力以及一种不知名的紫黑色能量。 符文中源生魔法能量在往他的手炮聚集的同时,他自己的能量也在往手炮聚集,只不过数量比起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而言很少。 他的攻击调动了大量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但构成‘招式’的核心却是他自己的能量。 池染皱起了眉,这是在搞笑吧,魔武双修? 在瓦洛兰世界,不是说不可以魔武双修,而是根本没人有那种精力这样做。你能把一种力量体系修炼到顶尖就算不错了,贪多嚼不烂,无数前人证明了:你什么都想要最终只能什么都得不到。 这样长久下去,无论是魔法还是武技,他都不会到达很高的层次。 魔动炮充能很迅速,一道白光从炮口激射而出。 这样强力的攻击,即便是白发少女也不可能硬接,她挥舞着断剑,脚下的步法迅速转换,‘避开’了这道光束。 恩,这是一种很奇特的闪避之法,她的身体的确作出了动作,但是前进的速度却没有减缓。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在闪避的同时竟然还在前进,而且闪避不会影响她的速度。 白光在她的身后炸裂开来,爆炸引燃了树木,熊熊火焰爆燃而起。这威力,果然是非常可怕。 少女逐渐接近,罗杰丝毫不慌,他依旧平举着手臂: “魔动炮,30%能量,充能开始……” 第二发魔动炮还是没打中,少女那种奇异的闪避之法非常灵巧,罗杰摧毁了少女身后大片区域,却没能擦到她一下。 “魔动炮,40%能量,充能开始……” 池染见过很多剑术,其中有剑圣之剑,也有学徒之剑。 因为剑本身的性质,大多数剑术都是追求速度的,比如汉娜比如里托,都是如此,当然也有少数剑术会追求力量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 但是这少女的剑术,是池染从未见过的,它追求的是‘节奏’,一种非常灵巧的节奏。 她的剑术并不复杂,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招,但是这些简单的招数在她手中,被赋予了某种节奏,节奏的转换间她的动作变得非常灵巧。 正是这种灵巧,让她能够轻易的避开罗杰的魔动炮,同时又不影响自己前进的速度。 她的这种剑术是一种完全不需要速度的剑术,即便对手的速度再快,她也能通过自身节奏的调节来适应。若是加上她本身的那股怪力,攻击力方面也变得非常可怕,即便她出三招才能打中你一招你也受不了。 “魔动炮,50%能量,充能开始……” 罗杰开始第三次充能,这个时候那少女已经冲到了十米之外了,这次若还是打不中,那就真的短兵相接了。 炽热的白光从手炮中汹涌而出,白发少女这次离得很近,照理说不容易避开,可她做到了,她挥着剑在空中一个翻身,直接跳过了这道白光。 “喝!~” 少女在空中一声娇吒,当头一剑劈了下来。 罗杰没有避让,他甚至没有任何防御,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而站在身后的池染,把一切看得非常清楚! 魔动炮是光束攻击,射出去击中目标就会爆炸,爆炸后就会消散。 但是!这一次从炮口射出去的魔动光束,在射出二十米后就不动了!那光束居然停在半空中不动了!也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这根本不是魔动炮!而是一把长达二十米的魔动剑! 罗杰轻轻的抬起手炮,挥动那道长达二十米的魔动剑,没错,白发少女的当头一剑威力无穷,罗杰不死也要重伤。 可她这一剑根本就落不下来,因为在那之前,罗杰手中的魔动剑就会把她自下而上劈成两半! 原来符文还有这样的用法! 任何能量都逃不脱池染的左眼,所以他看得非常清楚! 罗杰的魔动炮,根本就是最简单的法术‘元素弹’。 源生魔法能量是一种会跟着所有能量运动的能量,罗杰用自己的魔力凝聚了一枚元素弹,这枚元素弹从手炮里发射出来的时候,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受到手炮里那些魔法阵的作用,附着在了这枚元素弹上面,而且附着的数量非常恐怖。 如果说他那枚元素弹的能量是1,那么那些附着于元素弹上面的源生魔法能量就是100! 通过符文技术,他硬生生把一枚元素弹变成了所谓的魔动炮! 而魔动炮在射出之后,依旧是以元素弹为核心的,他只要操纵那枚元素弹,就能操纵魔动炮。 元素弹是魔法,支撑它的是魔力,魔动炮的核心能量就是‘魔力’。可罗杰在魔动炮射出之后猛的抽掉了所有魔力,元素弹没有了魔力就会消散,源生魔法能量没有了核心,也会跟着一起消散。 而罗杰在那些源生魔法能量消散前,注入新的核心能量,不过这一次注入的不再是‘魔力’,而是‘气’!这些从手炮里射出的魔法,瞬间就变成了剑招! 就从魔动炮变成了魔动剑! 池染总算是知道为何罗杰要魔武双修了,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有无穷种方式控制那些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 他是一个拥有强大远程攻击力的武者,也是一个可以近战的法师! 他从刚才到现在,所有的消耗不过是三枚元素弹的魔力和一个低阶剑招的气。 这样的低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池染毫不怀疑,罗杰只要手中有符文,他绝对能射出几千束魔动炮,使出几千招魔动剑! 符文界限以下,有谁能够承受这样的狂轰滥炸? 他舍弃了今后往高层次发展的可能性,换来了这符文界限以下近乎无敌的能力! 那么那个白发少女呢?这样恐怖的一招魔动剑她能否躲过? 70 灰色秩序 70灰色秩序 白发少女又一次展现了她灵巧的剑术。 断剑轻挥,池染看到了完全违反物理法则的一幕:她的身体猛然在空中纵出去一段距离,现在她距离罗杰不过两三米,这个距离完全能够在魔动剑触碰到她之前击败罗杰! “喝!~” 少女娇吒一声,断剑隐隐携带者风雷之声滚滚而下! 这一劈如果劈实了,罗杰恐怕逃不脱命陨当场的结局。 不行,我的帮他一把,他要是死了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 可是池染即便是想帮也帮不上啊,少女的速度太快了,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晚了。 然而罗杰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帮助。 他小小的一个侧身,竖起手炮挡在自己面前,那二十米长的魔动剑一下子‘缩’了回来!没错,就是缩了回来,他撤掉了‘气’,魔动剑失去了核心能量,那些源生魔法能量一下子就开始崩溃。 而就在魔动剑开始崩溃的同时,他注入了新的核心能量:‘魔力’。 既然那些源生魔法能量能从一开始的魔动炮变成魔动剑,那也就可以从魔动剑再次变为其他的东西! 罗杰通过手炮释放了一个小小的法术‘魔法盾’,以这个魔法盾为核心,崩溃的源生魔法能量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它们收缩、凝聚,最后附着在魔法盾上,硬生生把这个学徒级的魔法盾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一面闪烁着白光的,近乎实体的超大半身盾牌! 这,这哪儿是什么‘魔法盾’,就是高阶魔法‘圣盾术’也不过如此吧! 白发少女的重劈落在魔法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即便魔法盾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可罗杰依旧被这一劈劈得闷哼一声。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盾牌挡住了他的整个身体,白发少女看不见,可是池染看见了! 罗杰的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他的手中捏着一团火球! 这是池染学会的第一个法术:炎爆术! 少女重劈,然后落地,如果不出意外她将变招继续攻击这面盾牌。 而罗杰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撤去魔法盾,他现在和白发少女几乎是面对面的,他反手就把已经捏了很久的炎爆术甩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她再强也不敢硬接一个以破坏力著称的法术,她一蹬地面,急速后退,手中断剑轻挥,灵巧的一个翻身,和这个炎爆术擦肩而过! 罗杰满意的笑了笑,手炮抬起,核心能量再次替换,一道魔动炮轰向了少女的落地之处。 白发少女的动作的确灵巧得可怕,这样的攻击竟然拿给她险之又险的避了开去。 可是还没完! 核心能量又一次替换,魔动炮再次‘停’在半空中,它重新变成魔动剑,横扫而出! 少女的脸色骤变,她已经避不开了,只能竖剑格挡,魔动剑扫在断剑上,少女就像是个乒乓球一般飞了出去! 池染几乎全程都是个旁观者,他除了一开始稍微限制了下那少女的行动,几乎插不上什么手。 那少女很强,可罗杰更可怕。 他的可怕在于他的战斗方式,低消耗、大威力、高衔接,只要不遇到突破了符文界限的强者,他几乎是无敌的。 如果硬要说他的战斗方式有什么缺点,那就是符文的消耗太大。 他的每一次攻防,99%的能量都来自符文中的源生魔法能量。他对于符文的依赖甚至超过了池染! 白发少女被击飞,罗杰暂时得到了喘息之机,他打开手炮的符文槽,把那枚已经变成透明的符文取了出来,换上了新的符文。 他用的是紫符文,能量储量大概是金符文的十分之一左右。 白发少女被魔动剑一个横扫扫得直接撞进了树林里,她连续撞断了好几棵大树才停下来,她呕出一口血,拄着剑站了起来。 受了点伤,但是不碍事。 恩?这是…… 少女感觉到了什么,她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艘飞艇? 飞艇上有几点紫黑色的火焰,若隐若现。 而罗杰没有趁少女失神的机会发起攻击,此刻他也看着那艘飞艇,面无表情。 这场战斗突然间就因为一艘飞艇而停止了! “士兵!”罗杰突然出声大喊:“你来自最高统帅部么?” 少女转过身来,警惕的握着剑:“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来自最高统帅部?”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罗杰沉默一阵,他拿出一张纸,高高的举起:“这是来自最高统帅部的手令,可以证明我是祖安的盟友,报上你的番号!士兵!” 少女看到了那张手令,上面的印戳的确没错,可他如果是盟友,为什么要攻击我呢? 她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剑,但处于军事素养,还是报上了自己的番号:“一等兵瑞雯,来自艾欧尼亚特遣小队,最高长官萨克森将军,直属于最高统帅部。” 瑞雯!? 池染惊讶的看着少女,她竟然是瑞雯!?怪不得,那种可怕的怪力,的确像是瑞雯。 不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还是初出茅庐吧。 没有经历两次诺克萨斯入侵,她还没有被冠上放逐之名。 “那我们就得合作了。”罗杰点点头,指着那艘飞艇:“那是灰色秩序的黑炎号,是至高术士格雷戈里丶哈斯塔的座驾。” “如果是他亲自来了,那我们谁也逃不掉。” 瑞雯奇怪道:“灰色秩序?那不是诺克萨斯的军方术士集团么。还有,你既然是祖安的盟友,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任务,你知不知道……” 池染莫名其妙起来,灰色秩序?这个和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况且灰色秩序是诺克萨斯军方术士团体,瑞雯来自诺克萨斯最高统帅部,罗杰代表了诺克萨斯的盟友,都是一家人,为何要‘逃’? 罗杰皱起了眉:“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瑞雯依旧没有放下警惕:“我问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任务?如果你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罗杰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竟然不知道永恒之井的事情,她的任务不是永恒之井?那她为什么要追这个小孩儿?还有最近诺克萨斯国内的情况,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平复心情,冷静的道:“我不知道你的什么任务,我在这里也有任务,刚刚我以为你是旧贵族的人,而且事态紧迫,没有机会解释,所以才贸然出手。这是误会,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得合作了,要不然谁也活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杰耐心的道:“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停战了,最高统帅部和旧贵族的矛盾已经压不住了,这个你知道么?” 池染静静的听着,如果把诺克萨斯比作前世的日本,那么最高统帅部就是首相,而旧贵族是天皇,彼此之间一直有争端。 瑞雯虽然有点儿一根筋,但是这些问题她还是明白的:“这个我知道,可这些和灰色秩序有什么关系呢?” 罗杰继续道:“旧贵族造反只是时间问题了。灰色秩序已经倒向了诺克萨斯旧贵族,而你来自最高统帅部,你说你和他们是敌是友?” 瑞雯沉思一阵,继续问:“可他们不是还没造反么?现在灰色秩序难道会要我们的命?” 罗杰狠狠的点头,他指着池染:“我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但是他,关系到一份事关重大的机密文件。如果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灰色秩序不会怎么样,但是现在,他们不仅要从你我手中抢走这个孩子,而且还要灭我们的口!” 罗杰拽起池染,转身就走,他竟然毫不顾忌的把后背露给了瑞雯这样强大的武者: “快走,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其他的路上再说。” 瑞雯略一迟疑,她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飞艇,还是跟了上来。 池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种莫名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 如果说祖安有瓦洛兰最复杂的下水道,那么诺克萨斯就有瓦洛兰最神秘的街巷。 在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里,你永远不知道迷宫一样的街巷后面究竟藏有什么。 比如说这面肮的脏高墙背后是另一个世界,这是一片玫瑰园,干净、漂亮、高贵而又充满阳光玫瑰园。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玫瑰丛中,她身穿法袍,拿着一根粗大丑陋的法杖,在练习什么魔法。 她的面前坐着一个老妇人,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微笑。 似乎是有点了累了,少女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灰色秩序的人已经走了三天了,我们为什么还不出发呢?” 妇人依旧在微笑:“因为一份莫名其妙的匿名信就跑去和沃里克抢东西,那是自寻死路。即便要抢,在艾欧尼亚也抢不到什么,那片土地上有瓦洛兰最强的剑士,也有瓦洛兰的神,它远比你看到的凶险。” 少女小声道:“可那个永恒之井不是说可以让人不死么,只要得到了它,你就不会死了。” 老妇人慈爱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没人可以不死,这是天命。我死后你会继承我的名字与智慧,这才是真正的不朽。” “乐芙兰比诺克萨斯更加古老,她也将同未来永存。” ************** ps:事儿多,这两天,68章在前面,更新记录没显示而已~~~ 71 灰烬使者 71灰烬使者 瓦洛兰的力量体系很平衡,法师和武者的地位是对等的,但是魔法世界的战争需要魔法,在战场上,一个法师的作用比武者大得多。 诺克萨斯拥有瓦洛兰最强的军力,但是和德玛西亚的战事却多年胶着不下。 内部的原因是最高统帅部和旧贵族的面合心不合。 而外部的原因则是德玛西亚拥有瓦洛兰最多和最好的法师,他们的军队往往能够以少胜多,而诺克萨斯培养不出好的法师,它是个强者至上的国度,所有法师在一开始都是很弱的,法师,在诺克萨斯没有成长的空间。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十多年前才得到缓解,最高统帅伯纳姆将军伯纳姆将军在诺克萨斯阴暗的巷道中找到了强大的术士团体——灰色秩序。 虽然与法师是同一类型的,但是术士比法师具有更加强大的‘战场价值’,简单说就是破坏力。 他们与恶魔签订契约,获得操纵暗影、诅咒与召唤生物的力量。 如今灰色秩序的首领是至高术士格雷戈里,他虽然名为‘至高术士’,但其实真正让他著称于世的却是火焰法术,她的妻子‘暗影巫女阿莫琳’才是一个正统的术士。 按照池染的记忆,不久之后,格雷戈里所效忠的旧贵族会被伯纳姆将军所击溃,而灰色秩序也将作为叛党被驱逐出诺克萨斯。 格雷戈里与阿莫琳率领灰色秩序回到了术士的发源地巫毒之地,并在这里生下了他们的女儿——黑暗之女安妮。 这就是未来的安妮小小萝莉就强得可怕的原因——她的血统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小萝莉的时候。 池染随着罗杰在树林里飞奔,而瑞雯就紧紧的跟在两人身后。 飞艇在视野中慢慢变大,它的速度当然要比三人在地上跑得快。池染不时回头看一眼飞艇上的那几点紫黑色火焰,他的脑子一直在转: 如今看来,我似乎是卷入了诺克萨斯的内部斗争? 这还真是个**烦,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刚刚准备束手向沃里克投降,那是因为已经无路可走,但是现在灰色秩序来了,照罗杰刚刚所说,他们双方必定会起争斗。 而我就是这浑水中的鱼儿,未必没有办法脱身,投降沃里克之后,毕竟是受制于人,处处都得小心行事,虽是一时无忧,但却危机重重。 当然,是逃是降这还得见机行事。 可是为何?永恒之井的秘密似乎突然间就搞得人尽皆知? 诺克萨斯内乱在即,这样的前提下沃里克的身份就很敏感。 瑞雯是最高统帅部的人,她到艾欧尼亚来的任务多半和沃里克有关,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着我,还莫名其妙的‘跟’到我前面去。 但是灰色秩序这么大的阵仗,连格雷戈里都亲自来了,要说他们仅仅是为了监视沃里克,这谁信? 必定是永恒之井的秘密泄露了。 可自己知道这个秘密也就几日时间,之前图灵一个人的时候是不可能去泄露什么的。至于沃里克本人,他就更没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找一堆竞争对手了。 是谁泄露了永恒之井的消息? 而且……如果灰色秩序都知道了永恒之井的事情,那么黑色玫瑰呢? 黑色玫瑰才是诺克萨斯最古老最有底蕴的势力,如果说一个后起之秀灰色秩序都能得到永恒之井的消息,黑色玫瑰没有理由会不知道。 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很少。如果有较多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这个秘密就会迅速扩散开来。 刚刚罗杰和瑞雯虽然只过了几招,却声势浩大,魔动炮点燃了大片的树林,灰色秩序应该就是被这里的动静引过来的。 连灰色秩序的人都引来了,可主角为什么还没来!沃里克才是这件事情的核心,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围着他转的! 他的学生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他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来? 罗杰一直在跑,他从不回头看那艘飞艇,一开始他还很平静,但事后来,他终于露出了些许焦急之色。 看着他的样子,池染心中突然有个极为劲爆的想法: 沃里克,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吧!?与瑞雯议和、逃跑这些事情都是弱势群体的行为,如果沃里克就在附近,罗杰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做! 他的学生难道和他不是一起的? 池染左思右想,也只能得出一个结果:在星神殿冕卫军屯驻圈那里,沃里克看出了一点儿我所留下的痕迹,但是他并不确定,所以让罗杰一个人朝相反的方向走,也就是说,他在那里分路了。 可要真的是这样,那么罗杰会不会太弱小了一点?他就不怕罗杰一个人在这边遇到什么事摆不平么? 就像现在这样。 飞艇越来越近,池染已经看得到它的全貌了。 那是搜通体暗色的小型飞艇,它飞得很低,速度很快,飞艇前段有几团紫黑色的火焰闪烁,不知是干什么的。 池染很快就知道了那几团火焰是什么。 他们应该是某种‘炮火’之类的东西!飞艇距离三人大约还有几千米的时候,两团火焰骤然增大变亮然后咻~的朝着三人激射而来。 “趴下!” 池染大喊一声,拽着罗杰扑到地上。 两团硕大的火焰夹带着无比的炙热从三人头上呼啸而过,轰然落地,砸出两个巨大的深坑,那坑里火光蜂拥而起! 热浪呼啸而过,草木皆枯,这种紫黑色的火焰竟然有如此高温。 池染心中一松,喃喃道:“好可怕的威力,幸好没砸中。” “不!”罗杰在手炮中插入一枚金符文,满脸凝重:“这不是攻击。” 一阵咔咔声响起,怒啸从火坑中传来,两个人从烈火中走了出来。 不,那不是人,只是两个人型生物。 一人有三米高,身披重铠手持长刀,另一人倒是正常些,穿着长袍,拄着法杖。它们周身都燃烧着紫黑色的火焰,看不清模样。 “想必这就是格雷戈里的灰烬使者。”罗杰向着瑞雯和池染大喊:“你们两个,给我争取十秒的时间!” “魔动炮,100%能量,充能开始!” 瑞雯直接拔剑而上,池染也不再犹豫,两个冰锥术顺发而出! 但两人的攻击对于至高术士的灰烬使者而言太过简单,大个的灰烬使者长到横扫,直接就格开了瑞雯的断剑,而池染的冰锥术更是毫无效果,瞬间就湮灭在紫黑色的火焰中! 灰烬使者没有反击,他们依旧站在原地,挡住三人的去路。 身后的飞艇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三千米的距离,一个声音自飞艇上响彻天际: “说出永恒之井的所在,饶你们不死!” 十秒的时间转眼即逝! 罗杰的手炮上亮起了如同实质一般的白光,他猛然转身,炮口平举,大声狂呼:“想知道永恒之井在哪里,先抓到我再说!” 粗大而狰狞的魔动炮自狭小的炮口奔腾而出! 但它的目标却不是飞艇,而是顺着三人来的方向!它就像是洪雷般擦着地面飞驰,所过之处土石俱崩! 这道100%能量的魔动炮在树林中犁出了一道沟壑,最终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这似乎是毫无用处的一炮?他是打空了么?飞艇可是在天上啊,朝着地上射什么?! 不!片刻之后!就在那炮光消失的地方!亮起了如同白昼的强光!密密麻麻的魔动炮冲天而起,这数量,足足有上百道! 而飞艇,就在那些炮光的正上方! 池染一下子明白了,那些魔动炮激发的地方,正是刚刚璐姐和瑞雯激斗的地方! 他刚才在树上布置的东西就是这些魔动炮? 这也太可怕了吧?几分钟的布置就能制造出这样的攻击? 不!什么布置不布置根本就不是重点! 如果说那些布置一开始就是为了阻挡这艘飞艇,这根本就不合理! 罗杰若是早知道灰色秩序回来,他就不该和瑞雯打得那么声势浩大,正是因为两人的激斗引来了灰色秩序,他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祖安盟友的身份,瑞雯根本就不会和他打起来,那些布置就更别提了! 难道说这是埋伏?扯淡吧!就凭我们三个人埋伏至高术士!? 多达百道的炮光转瞬间就淹没了飞艇,但仅凭这些东西就能摆平至高术士是不可能的,就在魔动炮激发的一刻,整艘飞艇都燃起了紫黑色的火焰! 魔动炮没能摧毁飞艇,但一定伤害到了飞艇,因为飞艇正在迫降! 罗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满意的转过身来,指着两个灰烬使者对还没回过神来的瑞雯道: “我们只有五分钟,我解决那个矮个子,你解决那个高个子”他侧过头:“至于你,就看情况帮……” “你去哪里!?” 罗杰决眦欲裂!因为他发现池染正在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池染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灰烬使者在格雷戈里的操纵下攻了上来! 池染几乎把自己会的所有加速法术给自己加了个遍!他不要命的朝另一边的树林里跑! 格雷戈里为了永恒之井来到艾欧尼亚,而罗杰阻击了他。 池染不知道格雷戈里究竟对这件事了解多少,但他多半以为沃里克知道永恒之井在哪儿,而罗杰是沃里克的徒弟。 可唯一能够和格雷戈里抗衡的沃里克几乎已经确定不在这里。 从始至终,格雷戈里的目光都聚集在罗杰身上。瑞雯要严密监视沃里克的动向,但同时她也和灰色秩序是敌对的。 是不是感觉很乱?很莫名其妙?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对!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这是天大的机会!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72 罗杰的启发 72罗杰的启发 池染的逃跑严重的干扰了罗杰的注意力,大个儿灰烬使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破绽,它大声咆哮,猛虎一般扑了上来,手中的长刀夹带着炙热的温度,狠狠的劈向了罗杰! 那把刀上的火焰迎风就长!仿佛就像一条火龙在空中翻腾! 该死!大意了! 罗杰连连后退,他当然不敢硬接这一刀,但是灰烬使者的动作是如此敏捷,他猝不及防之下完全躲不过! 热浪扑面而来,燎得罗杰须发皆卷,他目眦欲裂,这刀要是劈中了,烫也烫死人啊! 千钧一发之际,瑞雯的断剑杀到!她从侧面架开了这一必杀之刀,但也不过就是瞬间的接触,原本她就短了一截的断剑被烧得通红! 这要是多来几刀,这把剑岂不直接就烧化了! 罗杰得救,一束魔动炮轰击而出,灰烬使者体型巨大但动作也忒敏捷,它一个侧身,魔动炮擦着它的肩甲射过,肩甲瞬间熔融,然而灰烬使者是魔法生物,这样的伤害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罗杰立刻变招,核心能量转换,魔动炮变成魔动剑横扫而出! 灰烬使者这才被堪堪逼退,罗杰趁着这个空档转头朝着瑞雯大喊:“你手中的剑是凡兵!对付灰烬使者占不到便宜!这里我挡住,你去把他抓回来!” 瑞雯有些犹豫:“可是它们有两个,另外那个似乎还是个法系生物,你……” 她毕竟和罗杰不熟,即便确认了盟友的关系,也不是那么放心。…, “不要管我!”罗杰又射出一道魔动炮,大声咆哮:“把他抓回来!要不然什么都没有意义!” 瑞雯也不再多说什么,朝着罗杰点了点头,转身冲进丛林,向着池染追了过去。 从池染逃跑到罗杰和灰烬使者过这两招不过数秒时间,现在依旧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虽然池染虽然给自己加持了巨量的加速法术,但丛林不是平路,复杂的环境制约了速度的发挥,在这里瑞雯灵巧的身手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她要追上池染并不困难。 两人一前一后,片刻间就跑出百米,池染像个瞪羚般在树丛间跃动,而瑞雯则是头猎豹,你几乎看不到她任何动作的停顿。 池染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程度。 不行,我跑不过她,这样下去必定被抓住。 说实在的,要是有得选择,我真不想和未来的放逐之刃为敌,这太可怕的,不过现在么……只能试试这一招了! 池染握剑的右手已经在先前和瑞雯的对拼中被打到骨折,但所幸他的战斗力大多都不在右手上。 左手的符文手套中源生魔法能量流转,池染极力回忆先前瑞雯和罗杰激斗的画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数都被拆分成最原始的能量轨迹,这些轨迹在大脑中经过几每秒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计算,变成一组组真实的数据反馈回来! 这些数据,就是所谓‘招式’的真理! 他在跳跃间一个大转身,戴着符文手套的左手平举,张开五指对着急速奔来的瑞雯,星星点点的白光在他的手心里聚集。 “魔动炮!” 耀眼的白光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那威力竟然比罗杰的魔动炮还要大上几分! 罗杰的每一发魔动炮都要经过蓄能,然后在手炮的引导之下才能激发,手炮其实起到的是一个调节‘功率’的作用。 而池染则直接复制了他发炮那一瞬的能量轨迹,他本身没有魔力,先是正常模拟出元素弹,然后模拟了源生魔法能量附着于元素弹的能量轨迹,所以他的魔动炮是不经过任何调节的满动率顺发魔动炮! 可在实战中,并不是招式的威力越大就越好。 瑞雯能够躲开罗杰的魔动炮,当然也就能够避开池染的,她灵巧的几个回转,不仅避开了魔动炮,甚至连前进的速度都没有延缓! 不行,我没有罗杰的手炮,这魔动炮在我手里纯粹的变成了能量攻击,这样其实和我自己施展一些大威力法术没有区别。 罗杰的强大之处在于超低消耗和高速变招,他的只要有符文,几乎可以发出无限多的魔动炮,这点我也能做到,因为我们都是以符文为能量的。 可不同的是,他的魔动炮射出去一旦打不中人,可以马上变换核心能量,把已经打空的魔动炮变成魔动剑乃至于其他的东西! 这种技巧不是能量层面的技巧,已经脱离了我操控能量的极限! 我可以模拟出魔动炮、魔动剑、魔动盾和罗杰所有的招数! 但是我不能像他一样改变已经成型的招数!起码不能像他那样超高速度的改变! 他可以用这一发魔动炮所蕴含的的源生魔法能量变换无数种招数,狂轰滥炸到对手被打中为止! 可即便我没法复制他的战斗方式,他给我的启发也是巨大的! 我有他无法企及的优势! 我的魔动炮不用充能,完全是顺发!罗杰是用变幻莫测的招式击垮对手,那么我就用无限的能量如何?过程不一样,但是它们起到的效果都是相同的吧? 瑞雯已经很近了,池染平息静气,符文手套瞄得死死的。 “魔动炮,三连发!” 三道白光连续激发,呈品字形射向了瑞雯。 瑞雯终于色变,从池染射出第一束魔动炮开始,她就感觉很惊讶,这样独特的战斗方式,应该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吧? 三道魔动炮封锁了她全部的前进路线,她的动作再如何灵巧也没用了,她可以避过去,可已经无法在避开的同时不影响速度了。 她侧身平跃,稍微让池染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再次疾奔而上。 在她看来,这样威力的能量攻击,应该需要蓄能很久吧?他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再次施展的。 可结果真的如她所想么? 池染疯狂的抽取符文手套中的能量,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金符文中的能量正在锐减!他又一次抬起手,嘴角带笑。 罗杰,你给我的启发实在是太大了!运用符文之力的战斗方式,就该是一种压倒性的狂轰滥炸! “魔动炮,九连发!” 池染的掌心就像是一挺机关枪!不同的的是他射出的东西比机关枪可怕多了! 九发粗大而耀眼的白光几乎填满了瑞雯的所有视野! 他不需要蓄能么!?这是耍赖的吧! 这样数量的魔动炮,瑞雯只能勉强避开,但是这样一来就会让池染拉开巨大的距离! 不能让他跑了,要不然我上定军事法庭了! 她一咬牙,脚下一蹬,竟是不管不顾的激射而来! 哦?这是打算硬抗? 不!不是!在急速飞射的同时,她扭身挥剑,整个身体高速的旋转起来,就像个电钻一般! 高速的旋转在她身侧刮起了一层狂风壁障!魔动炮射在狂风上就像是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扭曲,全都偏了开来! 这竟是一个具有强大攻击力的突进技巧! 而在池染的眼中,化为电钻的瑞雯身上有两条迥异的能量轨迹,这两条轨迹奔涌着数量可怕的能量! 这是‘气’和……‘风元素’!? 不错,不愧是未来的放逐之刃,战斗技巧的确高超,这样的技巧前世的游戏里没有丝毫记载,那么……这样如何! 金符文中所有的能量瞬间被抽干,池染本身没有能量,他赖以维持招式的能量全部来自符文,所以照理说他是不可能感觉到能量的存在的。 但是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左手中握着足以摧毁半条街的能量! 其实……瑞雯,我是真心不想与你为敌啊,是你一直不放过我。 既然没有选择余地,那么就来拼个你死我活吧! 池染的掌心里仿佛有一团小太阳!他把这团小太阳对准了化为电钻的瑞雯! “魔动炮,无限连!” 73 蜕变 73蜕变 池染的手中激发了数都数不清的魔动炮!这些魔动炮就像是前世的集束导弹群一般,它们先后有序,却又连绵不绝!不过数秒时间,池染都把一枚金符文内的源生魔法能量消耗一空! 理论上他完全可以做到无限连发魔动炮,前提是他有无限的能量可以消耗。…≦, 他的能量上限就只是一枚金符文,一旦用完就必须更换符文,但对于现在的瑞雯而言,一枚金符文的能量和‘无限’有何区别? 瑞雯的脸色终于骤变,这一次不是避不避开的问题了,是如何才能在这铺天盖地的魔动炮中把命给保住! 剑刃的旋转刮起了风之壁障,可风之壁障是挡不住这种数量的魔动炮的! 瑞雯是天生的武者,她不仅身怀神力,而且还拥有某种操纵‘风’的天生异能! 这就是为何池染会在她身上看到两条分开的能量轨迹的原因! 她的实力其实也不过是个高级武者,但是把两种天赋能力融入战技之后,她的实际战斗力远超同级武者! 可她从本质上仍旧是一个高级武者,她还没有突破符文界限的力量,池染此刻作弊一般的攻击方式对她有压倒性的优势! 她在半空中一个急转,疯狂的往魔动炮的笼罩范围之外窜去! 铺天盖地的魔动炮自她刚才所在的地方起,一直向后轰出了近百米远! 耀眼的强光!震耳的爆鸣!炙热的火海! 每一发魔动炮都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不过眨眼的时间,方圆百米的范围就被炸得如同月球表面一般——被烈焰所覆盖的月球表面! 这就是一枚金符文的全部能量,足以摧毁半条街的能量! 瑞雯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避开了炮轰的核心区域,可即便如此,连续爆炸所产生的冲击依旧将她震飞,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呕出。 这样的攻击,真是是一个小时前那个在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 不!绝对不可能!这样的攻击已经不属于‘强者’的范畴了,这是最一流的强者才能施展的攻击! 他本身绝不可能有这种实力,一定是借助了某种我所不知道的器物或是技巧! 瑞雯从被震飞的时候开始,她的双眼就一直注视在池染身上,她不相信池染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力量!一定会有破绽! 还真让她找到了破绽!一次抽空了金符文中所有的能量,池染已经没有继续连发的能力,他打开符文手套,开始更换符文。 原来这样的攻击必须需借助那个手套么?这是好机会! 此时瑞雯的身体还被震飞在空中,她强压下上涌的鲜血,大喝一声,反脚在树上一蹬,瞬间转向朝池染射了过去,快得就像是一阵风! 既然他远程攻击这么可怕,那么近身战就绝对很弱!就像一个小时前一样,只要近身,就是我赢了! 池染的双目中一片清明,他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有条有理,他心无波澜,脑中仿佛什么都懂了!所有那些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对他而言是如此简单,一切尽在掌握。 没错,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感觉从刚刚注射微光r4之后就有了,此刻激烈的战斗终于把这种感觉放到了最大! 他注视着持剑怒吼飞来的瑞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迟疑半分。 符文手套正在发烫,瞬间抽空一枚金符文,这样的能量转换负荷太大了么?继续下去手套会损毁吧。 远程魔动炮轰击虽然威力强大,但是瑞雯的动作太灵巧了,命中率太低。 果然还是只能近身战么? 如果是近身战肯定是她占优势,那种怪力只要一碰就能让我瞬间失去战斗力。 那么,换一种近战方式如何? 符文终于更换完毕,而瑞雯的剑已经到了面前! 池染不可能再射出魔动炮,因为彼此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他根本来不及抬手的地步!他们几乎都贴脸了! 他只能避让,但以瑞雯的速度,他避得开么? 他避开了! 他只是侧移了一步,身体在移动中怪异的扭曲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跳了起来,极其灵巧的和瑞雯的剑擦身而过! 瑞雯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这是……我的动作! 没错,这就是瑞雯先前用来躲避魔动炮的动作! 这怎么可能!虽然我的动作看起来很简单,但是不配合我独创的运气技巧,根本就是有形无实! 可那是我独创的,我没教过任何人啊! 瑞雯没有更多的时间细想,因为池染已经避开了她的攻击,他仅剩的左手拔剑而出,挺身直疾! 来得好!瑞雯心中狂呼,她举剑迎了上去! 他的力量太弱了,只要我接下这一剑,力量的差距瞬间就可以废了他这只手,就像一个小时前一样! 池染松开了剑。 在两剑相触之前他就松开了剑。 瑞雯成功的一剑斩在了池染的剑上,可那把剑没有任何人握着,恐怖的力量直接就把它击飞,他这是……弃剑?为什么? 池染在松开剑的同时,五指就已经张开,掌心白光闪耀。 天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对剑!他出剑完全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如果我去接他的剑,就会…… 魔动炮喷涌而出,这一次,池染的手掌距离瑞雯的脸不足两米! 瑞雯的瞳孔猛然紧缩!这个距离不可能躲得过,甚至连避都避不了! 轰然一声爆响,魔动炮终于第一次击中了她! 但也不能算是击中了她,最紧要的关头,瑞雯的身前聚集起淡淡的白色‘气’盾,魔动炮轰在这面盾上,气盾顷刻破碎,但却给瑞雯争取到了闪避的时间,她狂呕一口鲜血,身体迅速往侧面闪去! 她才刚一落地,第二束魔动炮又射了出来,可这似乎没有意义。 魔动炮威力巨大速度却不快,只要不是贴脸,只要不是毫无防备,只要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数量,她完全能躲过。 瑞雯再次一个跃动,躲避魔动炮的同时又一次杀到了池染面前。 我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必须迅速解决战斗,刚刚那是大意了,可我和他之间的战力对比依然是巨大的,近身战他毫无胜算! 趁着刚刚他停顿的那个时间,我和他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二十米以内,这个距离他不可能再使用那种大范围的强力攻击,会伤到他自己。但是对我而言,二十米,正是我最强的距离! 瑞雯这一次全神贯注,她绝对不会再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当了!她的断剑朝着池染的左臂斩了过去,既然他的那些攻击全部依赖这只左手,那就废了它! 等等,为什么我都杀到他面前了他却没有任何躲闪动作?甚至连防御都没有!? 不对!那束魔动炮在空中没动,它停住了! 这根本不是魔动炮!这是魔动剑! 池染眼神冰冷,他面无表情,左手侧挥,那束长达二十米的白色光束也随着他的手臂而舞动! 瑞雯的脊背发凉!她一下子明白了为何池染在之前不用魔动炮来干扰自己的突进,连唯一的一束魔动剑也等到最后关头才使用了。 他等的就是现在啊,就是我和他贴脸的近身战啊! 现在我固然可以斩下他的左手,可我也必然被他一剑剖开! 那么闪开?不,现在的距离太近了,我根本闪不开,就算闪开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那么是拼是闪?这么小的孩子有这样的胆色么? 瑞雯咬牙,她看了一眼池染,然后她果断的抽剑纵身,又一次仓皇的逃窜。 因为在那双眼睛中,她看到了漠然,对生命的漠然,对一切的漠然! 如果不闪,他绝对会用自己一只手来换我的命! 魔动剑太长了!二十米长的剑刃瞬间划过,瑞雯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她的腿侧被划出一道狰狞的口子,却没有丝毫血液流出,因为炽热的剑身瞬间烧焦了所有的血管和肌肉。 然而这还没结束! 魔动剑一扫而过,池染立刻散去了能量,一发魔动炮轰击而去! 再一发! 又一发! 他的神情漠然,眼神清明,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可他行的……却是疯狂之事! 罗杰的一发魔动炮在射出后还可以通过替换核心能量来变成魔动剑,池染做不到这一点,但他有更加粗暴的技巧! 他不需要蓄能,只要符文手套模拟出罗杰的技巧,不管是魔动炮还是魔动剑都会瞬间成形。 魔动炮打空了?没事!重新来一发!反正是瞬发!距离太近?没事!直接换魔动剑!反正是瞬发!要贴脸了?没事!我还有魔动盾!反正是瞬发! 瞬发!瞬发!统统都是瞬发! 打中了就是赚,打不中也不亏! 池染终于被被罗杰的战斗方式所点醒! 为何图灵敢如此自信的说‘能量轨迹技术将彻底改变瓦洛兰的战斗方式’? 一切招式,一切能量运用的手段都是有迹可循的!这是技巧的巅峰!绝对的力量可以破解一切的技巧,但是绝对的技巧同样可以弥补悬殊的力量! 今天我自身没有能量,只能依靠符文来施展所有那些我看到的技巧,但是未来我可以自己学!当我拥有了足够的‘魔力’,我就可以瞬发禁咒!当我拥有了足够的‘气’,我就可以复制所有招式!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无敌的存在! 74 瑞雯,纯粹的战士 74瑞雯,纯粹的战士 近距离下的三发魔动炮! 瑞雯的腿部受创,极大地影响了她的速度,况且她现在是不受力的浮空状态,怎么可能躲过这样的攻击!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自己打断了他一只手后,他反而变得这么厉害了!? 现在的他与一个小时之前的他天差地别! 若只是战斗手段的变化那也倒罢了,可是,战斗意识怎么会改变! 战斗方式的差别不大,但是技巧的运用宛若两人!一个小时之前他不管什么法术都只会扔脸,然而现在他竟然会提前预判,用魔动炮来封锁我的移动空间,甚至计算我的心理来勾引我上当!若是他之前有这样的战斗意识,怎么也不可能在自己手里败得这么快! 在强者与弱者之间,最大的差距并不是‘绝对的力量’,而是‘绝对的经验’,一个最顶级的强者,哪怕失去大部分力量,他仍旧能够凭借自己的经验用弱小的力量战胜力量比他强的人。⊙, 原来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是战斗经验的差距么?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有这么恐怖的战斗经验,但为今之计,也只能用‘绝对的力量’来碾压了。 彼此之间的年龄相差接近一倍,修炼的时间也相差一倍,我就不相信,他会在力量方面也压制我! 注视着三发近在咫尺的魔动炮,瑞雯双手握紧了断剑。 池染一连三发魔动炮,但他并没有取瑞雯性命的意思,从前世的背景故事中可知,瑞雯其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人,现在她还未经历那场对她而言如同噩梦一般的战争,她年龄虽然大一些,其实内心估计也就和艾瑞莉娅差不多。 让这样伟大的战士过早的终结在这里,非池染所愿。 四发魔动炮,没有一发是瞄准要害的,池染非常确定,四发魔动炮足以完全瓦解她的战斗力。 但就在他准备射出第四发魔动炮的时候,他看见了。 瑞雯身上那两条能量轨迹开始疯狂的汹涌起来,那里面所蕴含的能量暴增一倍有余,两条轨迹以非常快的速度偏转移动,最终融合在一起! 它们变成了一条轨迹,一条在池染看来非常复杂的轨迹! 这怎么可能!那两条轨迹一条代表了她自己的‘气’,另一条代表了她天生的‘风元素掌控力’,它们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 瑞雯手中的断剑焕发了青绿色的微光,从剑身的折断处,青绿色的气刃伸展开来,断剑不再是断剑,它被瑞雯用‘气’补完了,她的手中握着长达三米的气刃! 聚气成刃! 不对!那不是单纯的气刃!那是糅合了风元素的变种气刃! 池染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第四发魔动炮的能量已经被符文手套从符文里抽了出来,却被他生生变成了魔动盾架在自己面前。 与此同时,瑞雯舞动手中的气刃对着那三发魔动炮猛力一挥! 一道剑气从气刃上呼啸而出! 剑气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技巧,高阶剑士基本都能发上两道,但这道剑气是波形的!是青绿色的! 它是有形状有颜色的!但凡剑气,都是无形无色,因为剑气本身就是没有实体的,它不过是剑士挥剑所产生的‘气’的波纹。 即便是利刃华尔兹那样恐怖的招数,产生的也是无形无色的剑气。 然而这一道青绿色的波纹剑气,它已经近乎实体化了! 魔动炮在波状剑气下瞬间湮灭!它带着呼啸的狂风向池染划来! 它斩在魔动盾上,池染仿佛听到了蛋壳的破裂之声。 池染一个激灵,瞬间抽调能量,在自己身前布下三面魔动盾! 咔!咔!咔! 先前能挡住瑞雯全力一击的魔动盾,现在仿佛就像玻璃那么脆弱。 池染抽调能量的速度竟然赶不上剑气破坏魔动盾的速度! 不行!来不及了!根本挡不住!池染一个仰身,剑气贴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虽是堪堪避过了腰斩之劫,但那剑气所夹带的锋锐狂风在他身上绽放出无数的血花! 他被那狂风吹得向后跌去,身后的树木也被剑气扫倒一大片! 这是……大招?疾风斩!? 不对!瑞雯不是在得到那柄巨大的‘符文之剑’之后才学会这一招的么? 池染根本没有机会细想,因为瑞雯在破开他所有的魔动炮和魔动盾后,已经攻了上来,她挥动三米的气剑,速度如同鬼魅! 池染迅速爬起,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反正浑身都疼,不过疼痛无法干扰他! 他射出两束魔动炮,略微干扰一下瑞雯,转身就跑! 如果是之前的瑞雯,池染还能一拼,但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在他的左眼中,瑞雯全身上下激荡着青绿色的能量,之前她身上有两条能量轨迹,可那两条轨迹中的能量都只算是一条小溪,而现在她身上两条轨迹合二为一,宛若奔流的之河! 现在的她已经突破了‘符文界限’,足以和一流的强者过招,虽然不知道她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但只要她处于这样的状态下,自己一旦被近身,就必败! 对英雄联盟熟悉的人都知道,有大的瑞雯和没大的瑞雯完全就是两个英雄! 所幸我已经伤了她一条腿,她跑不快。 但事实真的如他所想么? 体内巨大能量所带来的提升是显著的,瑞雯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是全盛状态,她可能只要一眨眼就能杀到池染面前,可现在……她在伤了一条腿的情况下,和池染的距离依旧在拉近。 不行!万一被这样状态下的她近身了,胜负瞬间就分,现在的距离刚好,魔动炮不会误伤我自己,魔动剑也能够得到她,不能跑,得拼! 不,不是拼,是拖! 池染一个转身,脚下不停继续后退,一发魔动炮轰击而出,紧接着又是一记魔动剑侧劈而下!同时他还在分心凝聚一枚炎爆术。 第二枚金符文中的能量在疯狂流逝!符文手套的温度也已经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他的双目清明,心中平静,脑中一直在全力的解析这瑞雯此时的能量轨迹。 “魔动剑,魔动炮,剑炮交鸣!” 池染几乎已经把自己所有的能力发挥到了极限,他现阶段的战斗力几乎全靠外物,这样的战斗方式不会太弱,但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他要受到很大的制约。 而瑞雯则不同,她的战斗力全来自自身,面对从来没有见过的战斗方式,她会吃很多亏,但只要突破了自己,她就会变得很强! 之前她必须躲避魔动炮,但现在她只要一挥剑就能直接把魔动炮劈散! 凡阻挡之物一剑破之! 简单!粗暴! 这就是瑞雯的战斗风格。 魔动炮被瑞雯直接劈散,而魔动剑则根本就摸不到她,池染几乎黔驴技穷,可他的大脑一种保持着一种绝对的理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他现在应该是慌不择路的,但似乎此刻的他,就只有‘冷静’一种心态。 他心无波澜,永无波澜。 瑞雯没有被拖住,池染现在已经连拖住她的能力也没有了。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啊。 距离再次拉近,已经突破了十米,最多一秒,瑞雯就能够近他的身! 生死之际,胜负之间,池染突然感觉到灵光一闪。 那种感觉奇妙到无可言语,他过往的生命中几乎没有几次这样的感觉,可但凡有了这样的感觉,那就是胜负瞬时的转变!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甩出一枚炎爆术,然后架起魔动盾,朝着瑞雯冲了过去! 他不跑了! 瑞雯略一愣神,这又是个陷阱么? 不,现在你我实力差距太大,任何陷阱都是无用的! 瑞雯灵巧的闪开炎爆术,然后一剑劈向了魔动盾。 魔动盾散去,在瑞雯还未劈到它之前就散去了。 池染自己散掉了它。 他在瑞雯面前放弃了抵抗? 不,用脸去接她的剑,这才是最大的抵抗! 果然,池染散去魔动盾的做法让瑞雯愕然,但她及时的收住了自己的剑,她不能杀了池染,她的任务是把他活着带回去! 果然如此,你是要抓活的对吧? 池染心中一喜,但是脸上却没有笑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他的内心如湖水,平静无波,他的动作如机械,简洁高效。 他再次凝聚一面魔动盾,然后抬手一炮轰向瑞雯! 瑞雯震惊了! 几乎贴脸了,魔动炮会炸到他自己的!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池染把魔动盾凝聚在她的身后! 她不能闪开,因为一闪开,魔动炮就会轰在魔动盾上,爆炸的威力会杀了池染! 她也不能硬接!因为她的剑身太长了,如果一剑劈散这束魔动炮,顺手也会把近在咫尺的池染劈开! 该死!你是算死了我要抓活的对吧! 瑞雯只有一个选择,她反手劈开魔动盾,然后迅速的后退,一直退到二十米外才接下这束魔动炮。 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的实力是会波动的,可是战斗意识是长久累积出来的,是不会变的。 他从一开始的毫无招架之力,慢慢的能和我打个旗鼓相当,最后几乎压制,现在居然能逼退这样状态下的我,他的实力从来就没有变化,但是却越打越强!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回二十米。 池染注视着瑞雯,默默打开符文手套,换入第三枚金符文。 手套已经开始冒青烟了,池染知道自己左手的皮肤可能是全完了,但他没有表情,因为他感觉到了疼痛,但是他‘不知道’那是疼痛。 那是种很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本能,很多东西铭刻于脑海深处,只是你从未挖掘到过。 突然间池染感觉到了危险。 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第六感,他下意识的侧移一步……恩?瑞雯没动? 她从刚刚池染开始换符文开始,就没动过,她没有选择进攻。 这样的好机会,为何她放过了呢? 她看着换好符文的池染:“投降吧,要不然我只能打断你手脚了。” 池染默默的平举符文手套:“胜负未分,这样说还太早了。” “不,已经分了。” 瑞雯指向一侧的树丛,那里走来一个人:“二对一,你毫无胜算。” 那是个秃顶的高瘦中年人,他缓缓的走到两人中间,敲了敲假肢上的勾爪。 他的眼白泛红,皮肤如干枯之树。 池染的心中一抖,这人是谁,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等等!最高统帅部为什么要抓我?! 从瑞雯先前的反应来开她不是为了永恒之井,现在有两个人,也就是说有可能那人才是主导?瑞雯只是从旁辅助,所以她不知道? 最高统帅部其实也是为了永恒之井!? 不对,这样也说不通!很多地方根本就自相矛盾! 瑞雯朝那人点了点头:“厄加特队长。” 厄加特也点头致意:“做的漂亮,沿路留记号,这是个好习惯。” 瑞雯羞涩的笑了笑,这样的战斗中她竟然还能停下来笑笑!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都是教官教的,出任务的时候要给后来人留下记号。” 厄加特也笑了,他笑得有点儿奇怪:“你们教官难道没教过你一个人出任务的时候要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么?” 瑞雯愣神:“这个,似乎……” 厄加特挥手,指着池染:“先把他解决了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瑞雯点头正色,这才想起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大喝一声,纵身挥剑,和厄加特擦肩而过。 厄加特队长可是萨克森将军面前的红人,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他回去给我美言几句,将军就肯定不会把我踢回去了。 这次是个教训,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专心点,别再迷路了,总让别人为我的事情头疼不好。 杜丶克卡奥将军总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这次还专门把我送到艾欧尼亚,萨克森将军这里,说是锻炼锻炼,我才不是什么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呢。 我不怕疼,也不怕血,我是英勇的诺克萨斯战士! 虽然来艾欧尼亚以后萨克森将军总骂我是个白痴,但那的确是我有做错的地方。 不过既然是有错,那就要改嘛,教官说过,没有人是天生不犯错的。 其实萨克森将军是个好人,容忍我很多次了,厄加特队长也是个好人,看到我留下的记号专门跑过来帮我收尾。 大家都是好样的!~ 瑞雯眼神坚定,这一次,她再无丝毫保留,她的快得不可思议,剑刃上泛着青绿色的微光,让人一看就觉得可怕。 拿下他!不能辜负厄加特队长跑这么远来帮我的忙!更要让萨克森将军对我另眼相看! 池染根本就毫无反应的时间,瑞雯已经到了面前,他想抬手瞄准,可根本就瞄不到! 这就是突破‘符文界限’的力量么? 果然啊,毫无反抗之力。 噗~~ 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 瑞雯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满手的红色液体让她感觉到阵阵眩晕,这是……血?我的血? 锋利的勾爪自她的后腰钻入,腹部钻出。 她想转过头去看看究竟是谁,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僵住。 “别动,你一动,我就会把你的肠子扯出来。” ********************* ps:4k5单章,算两更可否? 75 小女孩总要长大 75小女孩总要长大 几乎就是在厄加特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黑炎号再一次升了起来。↗, 它被黑色的火焰所包裹,在夜空熊熊燃烧,仿佛来自地狱的死亡之船。 罗杰的炮击最多能拖住它十分钟,有格雷戈里在那艘船上,它很快就恢复了动力。 瓦洛兰没有具体的实力划分,因为这是一个真正完美真正现实的世界,把个人实力划分为三六九等未免太儿戏,也根本就划分不了,因为你是不可能找到绝对公平的衡量方式的。 个人实力的极端的确很强,就如索拉卡一般,一人足以震慑整个瓦洛兰。 但同时,个人实力也是弱小的。 世上有很多事,是一个人所无能为力的,如果一切都能用拳头来说话,一切都能以实力来衡量,那么要国家有何用?那么人类社会的秩序又何在? 当然,在某些情况下,一个强者会有压倒性的力量。 比如说现在,格雷戈里不再留手,无数的黑色火球从黑炎号上轰向地面,每一个火球都包裹着一个灰烬使者。 两个灰烬使者就能撵得罗杰和瑞雯四处乱窜,那么现在这天上至少也就上百个火球吧?罗杰到现在也没跟过来,应该是被灰烬使者拖住了吧?或者说他已经被抓了? ‘符文界限’是第一个分水岭,符文界限以下,不管是法师还是武士,不管是低阶中阶还是高阶,尚为普通人,而符文界限以上就是超越了普通人的真正高手。比如说前一秒的瑞雯,她可以轻易的打十个池染,因为池染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池染的任何攻击都无法对她奏效,她只要花点儿时间,就能解决池染。 那么符文界限再往上是什么呢? 我想应该是‘绝顶之境’。 就如格雷戈里一般,他可以说是瓦洛兰最顶级的法师之一,他已经到达了凡人力量的极端。 就像此刻的这个大规模灰烬使者召唤术一样,他甚至能够对一支军队造成威胁。 黑色火球不断的轰击在地面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黑炎肆虐间,深坑中走出一个又一个的灰烬使者。 这是非常危急的情况,但是池染毫不关心,瑞雯也毫不关心,因为他们都无暇他顾。 ************************** 池染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开始他眼睁睁的看着瑞雯的脸上充满了希望的笑容,她挥舞气刃冲过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厄加特迅速贴上她的后背,把他狰狞的勾爪对准的瑞雯——却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厄加特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紧接着瑞雯的腰腹间绽放出鲜艳的血花——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看到瑞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血,竟是完全不敢相信。 她似乎是想转过头去,却被厄加特制住: “别动,你一动,我就会把你的肠子扯出来。” 池染无法形容自己那瞬间所看到的表情:不解?震惊?愤怒?委屈?亦或是哀默?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瑞雯所给他的感觉都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女战士,她坚韧不拔,永不言弃。 但是此刻,他在瑞雯的脸上看到了软弱,或者说是柔弱。 她就像个泄气的皮球,她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如此可怜,对,就是可怜。 殷红的血顺着勾爪滴了下来,想必是很疼的吧? 恩,心很疼。 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强大力量,但她仍旧不是一个强者,她还没有一颗强者的心,你让她如何去接受来自背后的刀子? 瑞雯不惧怕强大的对手,只怕队友卖她。 但是……这与我无关。 池染的心中充满冷漠,他理智得可怕,尽管有些不忍,但瑞雯的死活与他无关,这是个逃跑好机会,只要离开这里,灰色秩序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到罗杰和瑞雯身上,因为灰色秩序觉得沃里克掌握了永恒之井的秘密,他们并不知道沃里克其实也得从我和图灵身上寻找永恒之井。 按照瓦洛兰历史的轨迹,瑞雯不会过早的夭折在这里——退一万步说,现在我自身难保,而且彼此都是敌对关系,难道还要去救她? 这是扯淡吧。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厄加特的动作让他停住。 厄加特举起了另一只手,那手里握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而同一时刻,黑炎号上,也亮起了同样的光芒。 两点光芒在夜色中交相辉映,黑炎号调整方向,朝着厄加特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这是……引路的灯塔么? 原来如此,联系之前所知的信息,池染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诺克萨斯的内部争斗已经激烈到了这种地步啊。 厄加特和瑞雯都是最高统帅部的人,甚至还是同一个队伍的,他们因为某些事情在三个月前来到艾欧尼亚。 但与瑞雯不同的是,厄加特暗地里倒向了灰色秩序,简单说他就是灰色秩序在最高统帅部的卧底,他可能是最近才倒向灰色秩序的,也有可能很早以前就倒向灰色秩序了。 瑞雯是因为最高统帅部的任务来追自己,从之前的情况看,瑞雯根本就不知道永恒之井的事情,这也代表最高统帅部也很可能不知道。 但是她傻乎乎的一路上留下记号,把厄加特引了过来。 厄加特是灰色秩序的人,灰色秩序这次来艾欧尼亚有这么大的图谋,肯定要联系他们在最高统帅部的卧底,所以,厄加特是知道永恒之井的存在的。 他既是最高统帅部的人,又是灰色秩序的人。 那么他知道的就太多了,池染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东西,但是,他绝对是最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 现在灰色秩序的注意力完全在沃里克身上,但若是让他们知道瑞雯和罗杰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都在追我和图灵,那么就不难猜出沃里克的目的就是我和图灵。 沃里克为什么要追我和图灵? 当然是为了永恒之井啊! 现在我还能鱼目混珠避开沃里克从灰色秩序的眼皮底下逃出去,但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艾欧尼亚可能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厄加特是被瑞雯引来的,他做任何事情都避不开瑞雯的眼睛,为了保住卧底的身份不暴露,他必须除掉瑞雯。 现在他已经擒住了瑞雯,正在给格雷戈里报信,不杀她,是因为要等格雷戈里来了之后再做决断吧? 不行,一旦让格雷戈里接触瑞雯和厄加特,露馅的可能性太大了。 可是我根本就没办法啊,如今我对此局面无能为力。 池染再次把目光投向瑞雯,瑞雯此刻也看着他,她的双眼中充满了绝望。 池染的心似乎抖了一下,如果一无所知,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前世的记忆中,几乎包括了瑞雯的所有。 这是个非常纯粹的战士,诺克萨斯那样的大环境下,就是盛产这样的战士,他们的一切行动不为国不为民,就是单纯的为了胜利与荣誉。 战斗、厮杀,取得胜利,然后获得荣誉。 这样的思想似乎是有点儿极端,但它的确非常纯粹,这就是诺克萨斯的战士之魂。 瑞雯很强,一直以来都很强。 但她不是一个‘强者’,因为她没有‘强者之心’。 似乎在前世的背景故事中,瑞雯也是因为一场背叛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个强者的吧?那场背叛杀死了她所有的同伴,也杀死了她本人。 单纯的小女孩瑞雯死在了阴谋与背叛之中,而放逐之刃沐浴战火而生。 池染看着瑞雯无神的双眼,下了一个决定。 这是救你,也是救我。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准确说,他是在‘唇语’。 厄加特一直在专注的引导飞艇,瑞雯的身材高大,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一直说了很多遍,瑞雯才看懂。 ‘看到我的剑了么?’ 刚刚被瑞雯打飞的刺剑就倒插在不远处的地上,瑞雯顺着池染的目光看过去,小心的点了点头。 ‘你愿意相信我一次么?’ 相信?相信一个差点儿乱炮把我轰成渣的人么?呵呵,这还真实有趣,有一天我竟然得去相信我的敌人? 信你一次又如何?! 反正,队友已经信不过了,我也不可能比现在还惨了吧? 瑞雯双目中的虚无褪去,她没有动,但却给了池染一个肯定的眼色。 ‘在我赶到之前,拖住他,别死了。’ 池染一纵而出,飞快的抄起地上的刺剑! 瑞雯挡住了厄加特所有的视线,他根本就看不见池染正在飞快的接近! 可是他要如何拯救瑞雯?厄加特的勾爪就留在她的肚子里,这样的武器,只要稍稍一动,就能把瑞雯的五脏六腑全部撕碎!你甚至不能把它拔出来,因为一旦拔出来,肚子上就是一个大洞! 无论是谁被这种武器捅进去,都是死定了吧? 池染把所有的加速法术给自己加持了一遍,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就像一阵风,直线冲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不过眨眼时间,池染已经接近到了五米的距离,激烈的破空声响起,厄加特终于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故意挡住他视线的瑞雯。 他愤怒的大吼一声:“找死!” 他猛的一抽勾爪,不出意外会把瑞雯的心肝脾胃肾给扯一大半出来! 他听到了一声痛哼,不!这怎么够! 要娇嫩的惨叫!要少女狂飙的鲜血!以及那漫天飞舞的五脏六腑! 可是他扯不动勾爪!那勾爪就像是焊死在瑞雯的肚子里,他怎么扯都不动! 瑞雯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勾爪的另一端,锋利的刃片刺穿了她的手掌,摩擦着她的骨头,她咬着牙,五指缝的鲜血像是泉涌! 她额头上的汗珠雨一般下!疼!真的非常疼! 五米的距离此刻真太遥远了,池染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他挺剑直刺向瑞雯的胸口! 瑞雯似乎是被吓到了,他是骗我的?他要杀我? 她看着池染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满是冰冷与无情,却在最底处,有那么一丝窜动的火苗! 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要松手!她仿佛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我只能相信他! 除了详细我别无他法! 现在一松手就死定了! 瑞雯的眼眸燃烧起来,她娇吒一声,奋尽全力握住勾爪,仿佛要把自己的指骨同这钢铁的刃片一同揉碎! 嗤~~ 刺剑穿透了瑞雯的胸口!刺进了厄加特的胸膛! 池染停住了,瑞雯停住了,厄加特也挺住了。 厄加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的半身都已被鲜血浸透,更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少女后面的那个孩子,他,他怎么敢这样做!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有丝毫的偏差,就全完了么? 那个声音冰冷而无情,完全没有丝毫起伏:“厄加特,我的剑尖现在就抵在你的心脏上,你只有两个选择……” 76 脆弱的约定 76脆弱的约定 首领之傲厄加特,这是个前世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英雄,他的人生要分为两部分。 前半部分是生者的厄加特,他是凶残狡诈诺克萨斯斥候,技艺精湛而又嗜好虐杀。 后半部分是亡者的厄加特,他死后被祖安使用巫术复活并改造,成为了**与金属完美结合的恐怖怪兽。 在瓦洛兰最黄金的时代中,他是个‘弱小’的角色,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未来能够加入英雄联盟的人物,都是能够突破‘符文界限’的强者,其中还有不少达到‘绝顶之境’的超级强者,厄加特在其中不是翘楚,可也绝不是现在的池染能够应付的,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绝对是一个能够突破符文界限的可怕对手。 如果不是时机恰当,如果不是瑞雯完美的领会了池染的意思并用尽全力拖住了他,池染绝对不可能做到一击制服。 杀了大半辈子的人,厄加特对于人体的构造再熟悉不过了,他清楚的感觉到那把刺剑的剑尖就停留在自己心脏一寸处,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柄剑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刺穿自己的心脏。 冷汗自他额头流下,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在以勇武舍身为标榜的诺克萨斯,他是个异类,他怕死,非常怕。 所以他才加入了诺克萨斯斥候部队,但他在这里找到了他的乐趣:潜入敌人的后方制造混乱,顺手用他凌驾于普通人的力量虐杀几个寻常士兵,他喜欢那个鲜血喷发四溅的画面,他为此沉迷陶醉。 他是个病态的人,他可以为了这样病态的兴趣以身犯险,所以他的性格谨小慎微却总是搞得伤痕累累。 瑞雯的血顺着勾爪浸透了他的袖子,这种温暖而略显粘稠的液体让他双目的血丝越加发红。 他转动瑞雯腹腔里恶毒勾爪——他竟然丝毫不畏惧池染的剑。 瑞雯一直死死的握住了勾爪,厄加特无法转动它,两人角力之下勾爪依旧在她体内有了细小的运动,锥心的疼痛袭来,她额头豆大的汗珠如雨下,发出低沉的痛哼。 厄加特非常享受这样的声音,他桀桀的笑着:“拔出你的剑,不然我就杀了她。” 自己生死一瞬,他竟然还在威胁池染。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瑞雯,池染看不见厄加特,厄加特也看不见池染,但他感觉到了,就在自己威胁的那一刻,那把剑又离自己心脏靠近了半寸。 他听到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她的死活我不关心。” “不过你既然不接受谈判,那么你就去死吧。” 剑尖开始朝厄加特的心脏推进。 一股凉气升上厄加特的背脊,他急忙大喊道:“等等!等等!” 厄加特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他非常清楚,在战场上,任何谈判都是笑话,只有绝对的暴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既然这个孩子没有直接杀死我,那就代表他很关心瑞雯的生死。 所以他不仅不怕,反而反过来威胁池染。 哪怕是威胁失败,信标石正在为格雷戈里引路,一旦格雷戈里赶到,那么形势立刻逆转。 但他终究还是那个怕死的厄加特,他的本性没有变。 池染停止了剑尖的推进:“要么放下你手中的那块石头,自己斩断你的勾爪,然后离开这里。要么我一剑刺穿你的心脏,你顺手也杀了瑞雯,你们一起死。” 没错,池染也不接受任何威胁。他不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但他两世为人,他了解‘人’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 如果此刻接受厄加特的威胁,那么他就会得寸进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完胜局面就会出现破绽,他甚至不需要做其他事,就把自己拖住,等格雷戈里来了什么都晚了。 当然,这样的做法对瑞雯来说风险很大。 但就如池染所说,他不关心瑞雯的死活,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保证自己安全并且消除厄加特这个巨大的潜在威胁,现在厄加特的命就在自己手上,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他决定顺手拉瑞雯一把,如果能逼退厄加特固然好,逼不退,他也不会以身犯险。 厄加特必须死,而瑞雯,只能说尽量救。 “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需要相信我,如果三秒内你扔下那块石头斩断勾爪,我就杀了你。” 池染补充道:“我不关心她的死活,但是她如果能活,我也不愿让她死,要不然我刚才可以直接就杀了你,根本就不用废这么多话。” 厄加特有了些动摇:“你会保证我的安全?” 池染沉住气,冷静的道:“当然,杀了你就是同时惹上了最高统帅部和灰色秩序。如非必要我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只要瑞雯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我当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况且,就算你把勾爪斩了,现在瑞雯重伤,又是背对着你,完全没有什么反抗力,如果我不遵守约定,你完全可以在你死前杀了她,人被刺穿心脏不会立刻死亡,最起码在几秒内还能保有全部的力量,对吧?” 厄加特扔下了手中的信标石,但他并没有斩断勾爪,他还是不太相信池染。 池染继续催促道:“如果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死活,完全可以一开始就直接杀了你,对吧?你看这样如何,你斩断勾爪后,我还是不动,你自己慢慢后退,我的剑只有这么长,你把它从你身上退出来后,大概需要保有一米的距离才算安全,这个距离我无法威胁到你,你也威胁不到瑞雯。” 池染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给瑞雯使眼色,他的右臂被瑞雯打折了,现在动弹不得,他示意瑞雯看自己握剑的左手。 符文手套上,隐约亮起了微光。 瑞雯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一斩手,我们就反击。’ 这样的情况下她无法表达什么,她甚至不能用眼光把自己的想法回馈给池染。 这个想法竟然是如此迂腐可笑‘你这样做不是违反了约定么’? 天上的黑炎号失去了信标石的指引,但它还是朝这个方向飞了过来,失去了信标石作为目标,可大体的方向不会变,没有信标石只能延缓它的速度,不能阻止它找到这里。 远处有很多紫黑色的火光朝着这里围了过来,那是许许多多的灰烬使者,它们也随着黑炎号一同行动。 池染不打算让厄加特继续拖延时间:“现在就作出决定,立刻!” 他又一次推动剑尖,厄加特这下不得不妥协了。 “好!” 他答应一声,一手拔出腰间匕首,果断的斩断了自己的勾爪。 勾爪离开了厄加特的手臂,成为了一个死物插在瑞雯的腹部,感受到勾爪失去了力量,瑞雯的脸色轻松了很多。 而池染的脸色这时才开始真正的凝重起来。 厄加特缓缓的向后退,刺剑正慢慢的从被他从身体里退出来。 剑始终只有那么长,很快,厄加特终于把剑身完全从身体里退了出来,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这个距离池染只要用力一刺,刺剑依旧能够取他性命。但是同样的,瑞雯也逃不过他手中匕首的背刺。 终于,厄加特猛然大退一步,彻底离开了刺剑的威胁范围! 几乎是同时的!池染松开了剑,侧身一道魔动剑斩向了厄加特,而厄加特猛的把匕首掷向瑞雯的后背! 这两个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要遵守什么劳什子约定! 但是这不碍事,因为他们也从来没有奢求过对方会遵守约定! 可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轻易的遭到背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她的想法有些可笑的迂腐,她还抱有某种会要人命的天真! 她在厄加特斩断勾爪的那一瞬间就放松了警惕,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危险从那一刻才开始! “闪开!” 池染大喊一声! 瑞雯这才猛然一惊!她想也不想的向一侧闪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厄加特的实力本来就不弱,又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朝一个毫无防备的人掷出匕首,怎么可能躲得开! 匕首狠狠的朝瑞雯的背心扎去!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后背亮起了淡淡的气盾,匕首扎在气盾上受到了阻力,给她争取到了活命的时间! 她奇异的扭动身体,匕首顺着她的侧肋擦过,划出一大个血口! 池染看着瑞雯避过了这本来是必死的一击,又看到厄加特同样闪开了自己的魔动剑,心中莫名的愤怒起来。 她刚才难道没领会我的意思么! 不!她绝对理解了! 可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戈一击! 是因为伤得太重无力回击么! 不,不是的!她绝对还有余力,如果她刚刚和我一同回头,厄加特是躲不过来自两侧的攻击的,他必死! 池染的眼睛有些发红,可能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想法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怕。 我根本就不该救她,刚刚如果我直接杀了厄加特,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现在他脱困了,一旦让他和格雷戈里汇合,他所知道的情报会葬送我的后路! 瑞雯,你能从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活下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是个好人,也根本不是因为有谁救了你,更不是因为你命好你是主角之类的。 而是因为你的天赋太好了!你小小年纪就强得超越了太多人,那些未来在你身边死去的人,他们都和你一样,他们或许都不该死,但是他们死了,你却一个人活着,为什么!? 因为像刚刚这样的必杀一击,你躲得过,他们躲不过啊! 77 异变的逻辑 77异变的逻辑 厄加特的双手都是假肢,失去一只手对他而言影响不大,只要回到诺克萨斯,这样的假肢他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他能轻易答应池染‘斩手’的要求。∽↗, 失去一只假肢,他最起码还保有八成的战斗力。 池染没见过他真正的出手,不知道他的实际战力究竟怎样,但是不管怎么想,厄加特都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被改造为‘首领之傲’后,他都是突破了符文界限的高手。 池染唯一的希望是瑞雯,她在进入了那种爆发的状态后,能够勉强突破符文界限,但是介于她本身的独特天赋,她的实际战斗力远比她的实力高一个档次。 尽管她的伤势很重,可如果在自己的帮助下,极有可能在厄加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击杀掉他。 而现在,瑞雯不仅失去了最好的机会,自身更是差点儿就保不住。 “瑞雯!拿下他!不能让他走了!” 池染大喊一声,瑞雯终于反应过来,青绿色的气刃斩向了厄加特——她的伤太重了,已经没有了那种极其灵巧的身手,而且动作也很慢。 她咬着牙,眼角不可避免的抽搐起来,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勾爪和刺剑此时都还留在她的身体里,这么一个挥剑的小动作,伤口扯动间,就已经疼得难以忍受。 她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摇摇欲坠! 这样强撑的攻势对于厄加特而言毫无意义,他轻松的躲了过去。 不行,只能拼了! 如果池染猜得不错,格雷戈里远道而来,对于沃里克和永恒之井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沃里克在寻找永恒之井,他想插一手。 这是池染唯一的出路,混乱的局势能够让他鱼目混珠‘混’昏过去。 但如果让厄加特和他汇合,那么厄加特所掌握的情报就会让格雷戈里无限接近于真相! 他会知道自己和图灵才是找到永恒之井的关键,而在瓦洛兰最顶级的‘至高术士’眼皮底下,根本就不存在逃生之路! 符文手套中能量流转,池染现在已经丝毫不顾忌手套会不会因为过度使用而损坏了,他激发魔动剑,舍命朝厄加特斩了过去! 只能拼,也必须拼!就算我不拼,他也不会放过我! 当然,正常情况下池染是不可能拼得过的,厄加特怎么说也是突破了符文界限的真正强者,即便他不擅长正面的战斗,可境界摆在那里,对付重伤的瑞雯和半吊子的池染不成问题。 魔动剑威力巨大,然而在真正突破了符文界限的强者面前它太慢了,根本就不可能劈中。 我一个人没用的,我只能起到限制的作用,主攻必须是爆发状态下的瑞雯,要不然谁也没有活路! 池染回头大喊:“瑞雯!出全力!再不出全力就没有机会了!” 然而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他几乎绝望! 瑞雯的手中已经没有了三米长的气刃,她拄着断剑半跪在地上,强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伤得太重了,刚才反身劈出的那一剑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量。 勾爪在她腹部开了一个洞,那里鲜血如泉涌,她的下半身全是血,上半身也被虚汗所浸透,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不过瞬息之间眼袋的暗沉如山般聚集——她就快死了啊! 该死!我做了无用功!她的伤势太重,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早知道刚刚就一剑杀了厄加特,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活命也成问题吧。 那么就只能靠我一个人了? 开玩笑!厄加特现在至少也有八成战斗力,我怎么可能和他想抗! 只能投降了么?! 等等!他闪开了魔动剑,他没有还击,他后退了,他……为什么逃跑了! 厄加特的行动让池染大吃一惊! 先前池染和瑞雯相互配合,凭借偷袭制住了他,之后瑞雯没能按照自己所安排的剧本行事,让他成功脱困,照理说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可他在接连躲避池染的攻击后,退到了安全距离,竟然直接转身就跑! 厄加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加入诺克萨斯军队之后一直是作为一个斥候存在,避强压弱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不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而是‘不打没有压倒性优势的仗’! 先前池染的偷袭让他濒临死亡,他已经被唬住了,反正格雷戈里近在眼前,何必自己动手?万一这个小鬼还有什么后手呢? 所以,他转身就跑! “你……” 池染作势欲追,可又没能迈出那一步,他万般失落。 我……这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瑞雯没有战斗力了,我和厄加特死磕是死路一条,现在他跑了,我不用面对这个问题了,但也许就是几十分钟之后,我得面对至高术士的追杀! 辛德拉!对,辛德拉! 从刚才开始,池染的大脑就在以一种非常匪夷所思的逻辑转动着,他的思维是冷酷的,是跳跃性的。 但是就在这冷酷的思维深处,依旧有一抹最纯粹的温情。 放跑了厄加特,他要面对非常多的麻烦,但这一刻,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辛德拉,想到了那个终日自我囚禁在黑笼子里的女孩。 不管事情到什么地步,不管是落在沃里克还是格雷戈里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的手里,我和图灵的生命安全都能得到保证,因为找到永恒之井必须我们两人。 可辛德拉是无关的,她是累赘,是负担! 如果我是沃里克或者格雷戈里,我会把她‘处理’掉! 我必须得先想办法保证她的安全,我怎么这么蠢,为什么当初一冲动就把她带了出来,失去自由总好过失去生命吧! 池染的脑子一团乱麻,他一瞬间想到无数个念头,可没有一个是能够在当前情况下绝对保证辛德拉安全的,他快步走向丛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恩,对,他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瑞雯已经倒下了,她倒在血泊中,白色的短发盖住她半张脸,那脸上满是污血,断剑无力的躺在身侧——她已经没有力气握剑了。 他就从她的身边走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就像是脚边血泊里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木头。 人的大脑在无形中是有逻辑的,逻辑组成了我们的思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就是我们所‘独特’的地方,是性格,是个性,是你看到不同的人能叫出不同的名字的原因。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就是因为我们又比野兽复杂得多的逻辑。 池染大脑里的逻辑从某个时刻开始,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比如此刻他的脑海里就像是在放映幻灯片——大多是辛德拉,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那些都是他心底仅有的温情。 阿狸,她的肚子总是吃不饱,还会耍些小聪明,娑娜会静静的听我讲故事,艾瑞莉娅是个充满活力的小姑娘……还有汉娜,恩,汉娜。 汉娜?为什么? 来瓦洛兰八年了,她抚养我至今,有养育之恩,有哺育之情,我感激她,他尊敬她,我爱戴她。 此刻我心中依旧有感激有尊敬有爱戴,可是为什么? 我没有那种感觉? 所谓的感激,所谓的尊敬,所谓的爱戴,这些不都是一种感觉么? 我有这些意识,可为什么我没有这些感觉呢? 感激是什么?尊敬是什么?爱护是什么? 池染走着,想着,无动于衷着。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很虚弱,他转过了头。 “喂……” 瑞雯趴在血泊中,她无力的抬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池染。 “你……不会救我,是么?” 池染皱了皱眉,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最后关头掉链子,我也不会陷入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冷静的回答道:“我们是敌人,不是么?” “对。”瑞雯点了点头,她竟然笑了:“所以你没有理由救我,也不可能救我。” “但是……” 她指了指插在自己胸口的刺剑:“刚刚,厄加特的时候,你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我,对么?” 刚刚池染之所以愿意出手保瑞雯一命,最大的原因还是他需要瑞雯配合,这样才能偷袭厄加特成功。 他在脑子里理了一遍事情的始末,似乎我刚刚救她还有些其他的理由? 是不忍看见这样风华了一个时代的女战士陨落与此? 不对,这与我何干?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救她,就是为了让她配合我的偷袭,这样的解释才是符合逻辑的解释吧? ‘不忍’这种东西,本身就不符合逻辑吧? 他点了点头,但却不是肯定的答复:“本就是敌对关系,没有利用这种说法。” 瑞雯满意的点头,她裂开嘴似乎是想要笑笑,但却笑不出来,她的双眼中有晶莹在闪烁:“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还真是傻啊,不仅拿给自己人骗,还被敌人骗。”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拔出自己胸口的刺剑,狠狠的掷在池染脚下。 “把你的剑拿走!你和他们都一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把你们的肮脏的东西留在我身上!” 叮呤当啷~ 刺剑沾着血,在池染的脚下跳动。 这是,汉娜的剑? 这是,汉娜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一瞬间,一股凉气从池染的天灵盖直冲而下!他的心都凉透了! 不!不对!我何时变得如此无情!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不,不一样!” 池染大喊一声,纵身扑向前,按住了瑞雯想要把勾爪也拔出来的手。 “你要做什么!” 瑞雯挣扎起来,大股的血液从她的腹部涌出,池染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他稳住瑞雯无力的身体,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语: “别动,你要是像拔剑那样粗暴的把这个东西拔出来,你就死定了,我有药,我来拔,不会疼的,放心。” 这一次,他的声音透着温暖。 *********** ps:这两天很忙,事情非常多,昨天断更了~恩,这个会补,存稿有好多,事实上现在就可以发,但问题在于锐雯后续这一小段我非常不满意,抱歉,可能明天,可能后天,改完再一起发~ 话说因为近来事多,创世那边断更了差不多有6天了,肿么办,我好愧疚...... 78 我们的约定 78我们的约定 时间就是生命。 池染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挥霍了,这里非常危险,厄加特随时有可能带着格雷戈里杀回来,但是他却不能马上离开,起码,几分钟之内他得留在这儿。 因为瑞雯已经非常危急,这样的出血量,若是不能马上有效的止血,她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可能为了瑞雯拿自己去冒险,但他同样不可能见死不救。 尽管他心里非常清楚,即便现在把瑞雯‘救回来’了,可她死亡的几率依旧高达九成以上,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甚至连行动力也很弱,格雷戈里的灰烬使者遍布整个森林,她一旦被找到,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理由。 可她还是有一成几率活下来,不,哪怕一成几率也没有,池染此刻依旧要顺手帮她一把。 如果事事都按照逻辑的推演来进行,那么人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逻辑上她死定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难道可以成为见死不救的理由? 你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很扯淡很冷酷么?这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想法么?如果人人都抱有这样的想法,这个世界该有多么可怕? 面对绝境,面对不可为,面对束手无策,会挣扎的生物,才叫做人。 或许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但那不是池染的风格。 他的大脑被严密的逻辑所填满,可掌握这些逻辑的,是他本人。 他撕开瑞雯衣服的下摆,她隐藏于衣服里的肌肤不同于她的手那样粗糙而布满老茧,那里光滑,细腻,出乎意料的雪白,平坦的小腹泛着象牙色的光泽,从小腹往上,峰峦已经开始日渐雄伟,这是十六岁的瑞雯,青涩的苹果已经开始泛红…… 但是池染心无杂念,因为这样妙不可言的身躯上,破了一个洞。 这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啊。 凑近了看,池染才发现她的五官是自己见过最精致的五官,即便阿狸也比不上,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啊。可是为何,为何这样的容貌下会蕴藏着一个战士之魂? 她根本就不该握剑厮杀,而是蓄起长发,穿上裙子,在某个人的手掌中翩翩起舞。 在池染看来,那也是一种属于她的极致之美。 只是不知道,这世上能否有人会看到那样的景致。 池染默不作声,他按着瑞雯,不断的从身上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往瑞雯伤口上倒,毕竟要远行,这些都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伤药。 一开始,瑞雯还有些挣扎,但是慢慢的,她就停止了反抗。 她咬着牙,却又似乎不是因为疼痛而咬牙。 池染或许忽略了,她先是一个女人,而后才是一个战士。 他把瑞雯撕得衣衫半敞,却又一言不发。 若不是瑞雯此刻没有丝毫力气,若不是她清楚池染究竟在做什么,恐怕早已一剑砍了上去。 并不是池染不说话,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说话,他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那个勾爪上面,勾爪造成的创面太大了,血根本就止不住,必须要把它拔出来才成进行全方面的止血,可勾爪的构造非常恶毒,这样的武器完全就是遵循着‘插进去拔不出来,拔出来就死’的理念设计的,上面有很多的倒刺,谁知道现在究竟有多少倒刺是挂在瑞雯的肉上的。 所幸厄加特斩断了勾爪,池染可以不把它拔出去,而是‘推出去’,从背后推一把勾爪,让它彻底穿透瑞雯的身体掉出来。 但是……那些倒刺即便是顺着出来的,依然有可能划破瑞雯的内脏。 池染皱了皱眉,他终于抬头正视瑞雯:“我的时间不多,你得做个选择,要么把勾爪留着,我直接上药包扎,这样不能完全止血,如果长时间找不到治疗手段,你最终会流血而死。要么我把它从你背后推出来,然后上药包扎,这样能完全止血,但也有可能顺便把你的肾脏什么的一起推出来,你死定了。” 瑞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说过了,我死也不会让这些肮脏的东西留在我身上。” “好。”池染非常果断,他直接把瑞雯从地上搂起来,骨折的右手勉强护住她的身体,左手握上了她后腰上的勾爪折断处。 恩,这是个非常奇怪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把一个比他大得多的少女抱在怀里。 “等等!” 瑞雯突然叫唤一声。 池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瑞雯似乎有点儿颤抖:“等会儿如果它把我身上的什么器,器官带出来了,你能直接一剑杀了我么?” “为什么?” “那样会被折磨很久才死。” 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其实,我是非常怕疼的。” “怕疼么……” 池染喃喃一声,没有丝毫提醒,突然间猛的推出了瑞雯后腰的勾爪! 她猝不及防,剧痛袭来,浑身的肌肉似乎都在抽搐,她的喉咙里响起了一声压抑的低鸣——她终究是没有叫出声来。 双手紧紧的抠在池染的背上,就像是想从上面抠下一团肉来! 池染抽抽眼角,忍住疼痛,在她耳边轻语: “拔出勾爪,你死掉的几率只有两成。” 扔下手中的勾爪,那上面除了血,什么都没有,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抚了抚瑞雯的头发,继续道: “看来你运气不差。” 腹部的空洞开始冒血,池染按住了她后背的伤口,然后他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只有一只手可以用,而现在这个情况,一只手是不够的。 他迟疑一阵,低下头,把嘴凑近她衣衫半敞的胸膛,用牙齿轻轻一咬,叼下瑞雯的胸衣。 在没有纱布没有绷带的情况下,包扎伤口需要干净而又具有足够弹性的‘布料’。 池染此刻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起码从逻辑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 瑞雯的双拳紧握,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池染不能松开捂住伤口的手,他嘴上叼着胸衣,含糊不清的道:“你还有力气么?有就把它撕成两条,然后塞到我放在你背上的那只手里。” 瑞雯的眼底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她青白的嘴唇都在颤抖,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她只能把这团火焰倾泻在自己的胸衣上,她取下池染嘴中的胸衣,嗤~的一声,胸衣被她狠狠的撕成两半。 池染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他一直盯着瑞雯腹部的伤口,然后满脸淡然的吩咐着一切。 所以他不知道瑞雯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 感觉到胸衣被塞进自己的手里,他毫不迟疑开始包扎起来。 他皱着眉,很麻烦,伤口太大,一件胸衣根本就不够,要是再来两件就好了,不过也罢,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随意处理一下,能让她走路就好了。 剩下的事情,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只是个孩子,他只是个孩子。’ 瑞雯看着低头的池染,心中不断这样自我催眠。 可她没有一次成功: ‘他干的事情有哪一件看起来是个孩子的!’ 从在那条小溪边遇到他开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出乎意料。他真的做得非常好,起码换一个立场,我不觉得我会比他强。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细想之下,这根本就没道理吧? ‘我和他们不一样。’么? 她紧握的双拳不知不觉有了些松动。 池染自始至终低着头,为她处理伤口,指尖偶然划过她的肌肤,一种奇怪的战栗感电流一般传遍全身,她突然开口: “对不起。” 池染没有抬头:“怎么了?” “刚刚我没配合你。”瑞雯很诚恳:“那个距离下,我最后的力量应该是可以杀了厄加特的。” 池染依旧没有抬头:“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时候……你们做下了约定,你不杀他,他也放过我,我以为已经没事了,所以才……” 池染这一次抬起了头:“你以为他真的会遵守约定么。” 瑞雯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最终没有遵守约定。” “从我们拆穿他内奸身份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没有放我们的理由了,即便是现在他退让了,可马上,他就会带着格雷戈里回来,他必须要我们死,你懂么?” 瑞雯点头,她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继续问道: “如,如果厄加特毁约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能放过我们,可为什么你也……”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也毁约了吧?” 瑞雯尴尬的点点头。 池染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这个问题真的很好回答,一句‘既然我知道他要毁约,那么我毁约只是为了自保’就可以解释。 可是他能够这么回答么?他能以形式化的套路回答瑞雯此刻的疑问么? 瑞雯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解释吧? 这世界上有的道理很简单,非常非常的简单,可它就是让人难以接受。 起码现在,这个道理瑞雯是不会理解不会接受的。甚至于池染自己,也不敢一定肯定确定的告诉她‘这才是对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略微干涩:“约定是脆弱的,世上不存在绝对的约定,约定的存在,本来就是拿来打破的!” 瑞雯皱起了眉:“不,约定不是这样的东西,或许如你所说,有的约定是脆弱的,它很容易就被打破,但这世界上,一定有不容易被打破,甚至是无法打破的约定。” 池染低头继续处理伤口,他不说话,亦不可置否。 瑞雯看他完全不理会自己,挺了挺胸,大声道:“我,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一个绝对的约定,一个永远不会被打破的约定。” 79 荣誉的权利 79荣誉的权利 剑仙,是存在的。 一抹流光撕破天际,恍若漆黑夜空中的流星。 那是御剑而行的里托,他手里抱着阿狸,他停在了空中,凝视皱眉。 视线的尽头,是如地狱之船一般熊熊燃烧的黑炎号,依稀可见船头站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他挥舞着法杖,大声吟唱着咒语,漫天的紫黑色火球在法杖挥舞间坠落而下。 里托自得到消息的那天就开始行动了,但他不同于泽洛斯和永恩,他是个真正考虑成熟的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帮手。 有的事情是一个人做不了的,就比如现在。 地面上有一道银色的闪电疾驰而来,‘银色的闪电’并不是个修辞手法,而是事实。 那是一道真正的闪电,它带着尘烟滑破地面,静止在里托的下方,从那电光之中,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他抬头对着里托大喊道:“怎么了?!” 飞天剑缓缓落下,里托道:“是灰色秩序。” “我看到了。”中年人点点头:“好大的阵仗,这个魔法,是灰烬军团吧,如此肆无忌惮,难道当真不把我均衡教派放在眼里?” “很有可能是格雷戈里亲自来了。”里托把怀中的阿狸递给那中年人:“雷利,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她交到她哥哥手里。” “恩?”雷利听出了里托的弦外之音,他挑了挑眉毛:“你要做什么?” 里托指了指背后,远处的山头上走下了几个人,距离还很远,看不清是谁,不过为首的是一个青年人,他的脸上似乎挂着迷人的笑容。 里托缓缓道:“格雷戈里不足为虑。” “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啊。” ******************* 池染依旧没有抬头:“不管是什么约定,你都得要有命活下来才能履行。” 瑞雯倔强的道:“我会活下来的。” “是么?我不觉得呢。”池染嗤笑一声:“况且,就算你活下来了,又有什么约定是绝对且不可打破的呢?你的任务,就是把我抓回去吧?这么说来我们现在依旧是敌人呢。” “对,我们依旧是敌人。”瑞雯笑了笑:“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池染一时语塞了,这个问题真心无法回答。 是因为她是瑞雯?未来的放逐之刃?还是因为一时的不忍?又或者是因为我要证明我不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瑞雯替他回答了:“是因为约定吧。” “我帮你拖住厄加特,你救我,这不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么?” 约定?这个理由,呵呵……还真是无法反驳呢。 瑞雯继续道:“所以你看,约定,其实并不脆弱。即便我们是敌对关系,但这不妨碍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可我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感谢你的,我愿意为你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不牵扯第三人第三方,那就都可以。这是我对你许下的诺言,也是个绝对的无法打破的约定。” 池染不打算去理论什么约定不约定的问题,那些根本就扯不清,他斜眼看着瑞雯:“好,不牵扯第三人第三方的一件事对吧?” “没错。” 池染把绷带打个结,算是结束了所有工作,然后他笑了,笑得很生硬: “站起来跳个脱衣舞给我看看。” 瑞雯一下子僵住,她看着池染戏谑的双眼——他不像是开玩笑。 “你确定?” 池染耸耸肩:“这件事情难道牵扯到第三人第三方了么?” 瑞雯的脸上刚有了点儿血色,此刻瞬间又消失不见,她的脸先是红,最后又变成了黑色。 她狠狠的瞪一眼池染,挺起胸膛,把手放上自己的衣扣: “好!说到做到,我跳!” 她作势欲脱,池染挥了挥手: “算了,你有时间跳,我还没时间看呢。” 他站起身来:“你已经没事了,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瑞雯羞愤难当,但终究是开口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瑞雯顿了顿,继续道:“萨克森将军此次率领先遣小队来到艾欧尼亚,任务有两个,一是保护沃里克教授,二是刺探一些情报,为今后的战争做准备。所以未来艾欧尼亚的诺克萨斯斥候只会越来越多,你会越来越难逃,我劝你最好还是离开艾欧尼亚。” “好,我知道了。”池染回过头:“你把这些告诉我,算不算是叛国?” “叛国?”瑞雯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恍然大悟:“不要拿你们的想法去衡量诺克萨斯,在我们的法律里,就没有叛国罪。士兵们不为国家而战,不为人民而战,我们只为自己而战。取得胜利是属于自己的荣誉,只有懦夫与弱者才会被人瞧不起。我把这些告诉你,最多导致我的任务失败,事实上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但这没关系,我可以从其他地方获取我的荣誉,你救了我是铁打的事实,我就得向你表示我的感谢,因为我不为任何人而战,我只为我自己而战。” 池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歪理他还真实闻所未闻,这就是十六岁的瑞雯,一股脑的热血,热得有时候连是非都分不清,也许吧,说不定她那种单纯的是非观才是真正正确的是非观呢? 傻瓜啊,没有叛国罪,代表杀你连罪都不用判了。 为自己而战?呵呵,人是群聚的动物啊,只为自己而战的人是不存在的……不过也对,你现在的确孤身一人,你只能为自己而战。 也许什么时候你不仅仅只是为自己而战了,你才是真正的放逐之刃吧? “给你个建议吧。” 池染转过了身:“直接回诺克萨斯去,去最高统帅部,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如实报告给你的最高长官。” 瑞雯看着回过身来的池染,摇了摇头:“不,我得回普雷希典,向萨克森将军报告这里的事情,我是艾欧尼亚特遣小队的人,我不能随意脱离我的队伍。” “好吧。”池染一摊手:“现在你活下来的几率是九成,但是厄加特一旦和格雷戈里汇合了,你活下来的几率就只有两成不到,因为他们要保住厄加特内奸的身份,就必须除掉你。如果你能侥幸从这里逃脱了,那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可若你从这里逃脱后直接回普雷希典,到那个什么萨克森将军那里,我敢肯定,你几乎是十死无生。” 瑞雯问:“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个小兵,而你要告的人是厄加特,他在诺克萨斯军队系统似乎还有点儿名气对吧?在萨克森将军眼里,他是强者你是弱者,他是能干的你是不能干的。你们诺克萨斯不是崇尚强权主义么?” “所以萨克森将军是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的,但他也不会完全不信,在你拿出证据之前他会保有警惕,仅仅是警惕而已,你不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可厄加特和格雷戈里一旦发现你,你就是死路一条,这次如果你能逃脱,那是因为你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可你回到萨克森将军那里后,就变成了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你不会有幸免的可能性。况且,退一万步说,厄加特是内奸,可你觉得内奸只有一个么?甚至于萨克森将军也是内奸呢?这并非一点儿可能性也没有吧?” “好,我明白了。”瑞雯点头,又问道:“照你所说,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危险,而是整个艾欧尼亚特遣小队都危险对吧?” “对,灰色秩序既然来到了艾欧尼亚,那也就是把最高统帅部和旧贵族的内斗也带到了这里。在我看来,特遣小队里有灰色秩序的内奸,却没有一个能够和格雷戈里相抗衡的人,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当然,灰色秩序这次几乎是不可能对特遣小队有什么动作的,因为最高统帅部和旧贵族还未正式开战,他们此次来艾欧尼亚,主要目的也不是铲除异己。但是……一旦灰色秩序有什么动作,我不觉得这支小队能有什么活口,敌暗你明,实力悬殊,一无所知,这是不会有胜算的。” 瑞雯听了池染的分析,握起了自己的剑:“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应该回去。” 池染楞了一下:“你没明白么?你一个人,是没有用的,没人会听你的,甚至没人会相信你。” “对,我知道,也明白了。”瑞雯整理着自己被撕开的衣服,缓缓道: “我是个士兵,走上战场赢得胜利是我的义务。” “而从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中获取荣誉是我的权利。” “不尽到胜利的义务,我就没有权利得到荣誉。” “有人想要破坏我的胜利,就是拿走我的荣誉,那他就是我的敌人。” 她束起头发,抹净脸上的血污,撑着断剑缓缓站起身来,她浑身上下都浸透着斑斑血迹,却又神色从容,目光坚定。 她的意志中二而可笑,想法幼稚而可悲,但就是这样的意志和想法,这一刻说出来竟然让人哑口无言。 因为夜空下的她傲立风中,就像是个真正的女骑士。 80 消失的珍宝 80消失的珍宝 越是简单的骄傲,你越是无法驯服。 池染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就是想多说几句话: “我已经说过了,特遣小队会出事的几率非常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你一旦回去……” 瑞雯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决定了,这和有没有人相信我是两码事,即便孤身一人,即便危机重重,我也要回去,因为退缩即失败。萨克森将军虽然很凶,但他是个好人,更不可能是什么内奸。” “你会死的。” “我不惧怕死亡。” 池染哑口无言,他一瞬间明白了,瑞雯只为自己而战,但她所谓的‘自己’,从一开始,就包括了所有她身边的人。 诺克萨斯的成长经历让她习惯性的把一切行为挂上荣誉二字,可她并不知道,究竟什么是荣誉。 但那颗强者之心一直就在她的胸膛里跳动,只是未经风吹雨打,还未成长罢了。 池染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此刻没有‘叹气’的那种感觉,但习惯让他觉得这一刻就是该叹气: “对,你不怕死,你只怕疼。” “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瑞雯站直身体,她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当然会,我于你还有约定,没有兑现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池染又笑了笑,这一次他的笑容比起先前温暖了几分: “好,我就等着你跳脱衣舞给我看。” ********************** 黑夜的丛林静谧无声,池染轻手轻脚的穿行在草木之中。 一开始就是为了烧点儿热水给辛德拉喝,谁知道能扯出这么大的事,不过还好,虽然情势非常不客观,但最起码现在主动权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黑炎号悬停的地方是丛林的最中央,格雷戈里要找人,他从那个地方向四面八方放出灰烬使者是最好的办法,厄加特现在应该还没有跟他汇合,因为黑炎号到现在也没有行动起来,他们汇合之后格雷戈里绝对能猜出自己和图灵才是永恒之井的关键,为了和沃里克抢时间,他自己也会参与到搜索的行动中,才不像现在这么悠闲呢。 池染快速朝着刚刚图灵和辛德拉所在的地方行进着,一路上他一直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他早就想到过这样走散的情况,所以出城之后就教给了辛德拉一些‘留记号’的方式。 辛德拉的问题依旧毫无头绪,若不是担心她,池染都想投降了,因为现在这个局面几乎就是无解的,一个沃里克就够受的了,现在再加上灰色秩序和格雷戈里,自己不仅全暴露了,距离又是这么近,你说怎么逃? 只有秘密的共享者,才会有绝对的安全可言。 想个什么办法把辛德拉也拉进永恒之井的秘密里? 不行,这只是把她从一个坑里拉到另一个坑里,现在是没事了,以后呢? 带着她继续逃? 这太冒险了,逃脱的几率不是没有,只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小,被抓住后,她就死定了。 要不干脆不管她了,反正我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要是把格雷戈里逼得太急,说不定我自己都…… 等等!等等! 池染一下子就呆在原地,不仅仅是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辛德拉留下的记号,更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思维突然间就变得,变得…… 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感觉非常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眼中的万事万物都有条有理,脑海清晰明白,过去那些久久缠绕的问题一瞬间就解答出来了,灵感,对,就是灵感,灵感把你包围。你构建了一个庞大的逻辑世界,在这里,你不仅仅会变得聪明,变得强壮——准确来说,在这里,你变得完美。 这就是微光r4的效果,造物者状态,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你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所不能。 可是同样的,极端逻辑化的思维会让你变得,变得有些‘无法接受’。 你能够明白么?池染自己推导出了这样的结论:抛下辛德拉,把她当做诱饵去吸引格雷戈里的注意力,这样一来自己不管是进是退都会多出许多选择。 你明白这?这是他自己推导出来的,他认为是正确的! 然而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告诉他:‘那是错的!那不是正确的!’ 可是,这没有错啊,从逻辑上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啊。 不管做什么事,最起码都要先保证自己吧?如果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还去保证谁? ‘自我保障’有错么? 等等不对!这太奇怪了! 从刚才瑞雯那里开始,我就有一种强烈的不谐感! 有什么东西被我遗漏了,对,没错,就是这个! 是我把辛德拉带了出来,我对她有责任,我一开始的想法不就是不想让她在那个黑笼子里变成暗黑元首么? 对,那是一种怜惜。 可是……‘怜惜’是什么?为何我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从我身上慢慢消失,可我为什么不知道?我现在这么理智这么透彻,可我为什么丝毫没有察觉? 究竟是什么? 我该拿辛德拉怎么办?带着她继续跑还是抛弃她? 等等!为什么!? 就在几分钟前,我不是还在想如何保她周全么?为什么现在突然会有了抛弃她的念头!? 刚才我为什么会想如何保护她?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从逻辑上来说一切都肯定要优先自己啊,这样的前提下我怎么可能去考虑其他人?! 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自保大于一切啊!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究竟什么才是对的?谁能告诉我! 微光r4!造物者状态! 一切的原因都在这上面!图灵一定知道答案,他一定知道! 我得快点儿找到他,我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丛林的边缘,辛德拉和图灵在一棵大树下等候,周围的树木高大而葱郁,这是个很隐蔽的地方。 图灵靠在树上,他很虚弱,闭着眼假寐,看不出丝毫异象。 而辛德拉则一直在原地转圈,她很焦急,这是她第一次有焦急这种情绪。 过往的人生中,她不会焦急,因为她心无牵挂。 自从几个小时前听到了池染的那一声呼喊后,辛德拉就带着图灵悄悄的溜走了,她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可在溜走的同时,她的心里就空了一块。 她照池染所说,一路上留下了记号,她非常坚信池染会解决所有麻烦照过来的,毕竟,他是那么的聪明。 可既然不会有什么事,为何我依旧这么……牵挂他? 沙沙的树叶声响起,池染从草木中钻了出来,一路上有记号的引导,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这里。 这一刻的他很狼狈,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身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尽管那些多半都是瑞雯的血。 辛德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一亮,她下意识快步走了过去,她张开双臂,恩,尽管只是几个小时,但她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她想抱抱这个人。 她想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池染双眼冷漠的看着辛德拉,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是辛德拉第一次主动有这么亲昵的动作。如果他记得不错,自己现在应该很惊讶,很感动,很受宠若惊。 可是他没有丝毫感觉。 她都过来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拒绝? 似乎拒绝好一点吧? 池染这么想着,可他却下意识的张开了双手。 81 神性的阶梯 81神性的阶梯 池染的双手非常僵硬,僵硬得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了他,辛德拉比他高一个头,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阿狸抱住了她可爱的毛绒玩具。 摊开的手掌在辛德拉的背上虚拍,如果没记错的话,拥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口鼻间有幽香萦绕,可池染真的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毛绒玩具,他的动作完全就是机械的,你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辛德拉铭感的察觉到了异常,她松开双手,语气依旧冷漠,却又那么一点儿关切: “你怎么了?” “没怎么。” 池染回答得很直接,回答得干净利落。 图灵睁开了眼,他看到这一幕,看到池染冷漠的双眼,诡谲的笑了笑。 而池染也同时看向了图灵,他推开辛德拉,走了过去。 他得问清楚,微光r4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带来这么……奇怪的感觉。 但图灵没等池染说话,他先开口了。 他说出了一长串的东西,听起来像是很多化学药剂。 他说得很快,几乎没有停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一遍还不够,在池染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就已经说了两遍,。 造物者状态下的池染大脑非常发达,从听第一遍的时候,他就记住了这一长串的东西,等听完第二遍,他已经完全记住了图灵所说的东西。 “这是什么?” “微光r4的配方。” “配方?”池染的心中涌起一种不详感,他恶狠狠的道:“为什么把这个告诉我!” “因为我得让你记住它。” “它究竟是什么?” 图灵笑了笑,他没有回答这个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池染身上的血迹:“看你的样子,你已经感受到那种‘灵感’了对吧?” “进入造物者状态后,你是否感觉思维变得明朗,大脑对身体的统治力大大提升,不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灵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时时刻刻缠绕在你周围,你的脑海时时刻刻激发着创造的火花,你觉得你无所不能。“ 池染点头:“对。” “其实你的理解不准确。”图灵继续道: “造物者状态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可以挖掘你的潜能,这个‘潜能’不仅仅是某一方面的潜能,而是全方位的潜能,只要你本身有这样的潜力,它就会帮你激发出来。我相信它的奇妙之处,你已经体会到了,对吧?” 图灵说得没错,造物者状态的确大大的改变了池染,就像和瑞雯的两场战斗,他本身的实力没有变化,可因为造物者状态的存在,结果天差地别。 池染皱眉:“你说得不错,可这些都是造物者状态的优点,它也有缺点,也就是副作用,对吧?告诉我!这个副作用究竟是什么!” “不,它没有缺点,也没有什么副作用,甚至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没有优点。”图灵的一脸的高深莫测:“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完全不明白它所蕴含的意义!” 图灵激动起来,他的脸上洋溢着研究者的狂热:“它是我d丶炼金家族最杰出的造物,它代表神性的阶梯!” “一直以来,瓦洛兰流传着神的传说,甚至于现在的艾欧尼亚,就有一个半神索拉卡。可她仍旧不是真正的神,世上也没人见过神的存在,可是我们d丶炼金家族相信,神是存在的!” “神有不朽的躯壳,这叫做‘神体’!” “神有无匹的力量,这叫做‘神力’!” “神有莫测的精神,这叫做‘神性’!” “神体、神力、神性这三个东西构成了神格,拥有神格的神,才是真正的神!” 图灵说得唾沫横飞:“炼金技艺的巅峰可以制造一切,d丶炼金家族最强大的时候能够喂养一群巨龙!照例说我们知道了神的‘构成’,就能够法制造出神,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神体是不老不死的身体,神力是无所不能的力量,这些我们都能理解。” “可神性是什么?最最重要的神性,我们无法理解!” 造物者状态下的池染非常‘聪明’,他一瞬间就理解了图灵的意思。 这是一个悖论,‘搞清楚神性’这本身就是在扯淡,假设说神性是神的特质,是神独有的性格,神独有的思维,那么凡人就不可能理解它。 因为神同人是不一样的东西,‘他’的层次远高于人,就像是一条狗不能理解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样。 人,也不可能理解神是什么东西。 如果一条狗能够完全理解‘人性’,那么它还是狗么? 如果一个人能够完全理解‘神性’,他已经是神了。 图灵看着池染,缓缓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但是……神性并非完全无法理解,如果我们假设一下——神也是一种生物,一种在人的眼中完美的生物。” “那么就会出现很多有趣的结论。微光r4,就是这些结论的产物。” 池染没有说话,他等着图灵的下文。 “如果说神也是一种生物,那么他就得遵从生物的根本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人之所以比野兽强,是因为人进化得比野兽成功,同理,神之所以比人强,是因为神进化得比人成功,可不管是人还是神,又或者是飞禽走兽草木虫鱼,他们都是生物,都得遵从生物的本能——生存、繁衍。” “从本质上来讲,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但是区别在哪里?” 池染回答道:“是智慧。” “对,就是智慧。”图灵点头道:“人和其他生物的区别在于:人的智慧突破了生物生存和繁衍的两大基本本能,我们拥有了更多的本能——社会群体、道德选择、文化升格等等等等。‘兽性’拥有了智慧变成了‘人性’,而‘人性’得到更多的智慧,就会突破成‘神性’。” “这没有意义。”池染摇头道:“照这个理论,人就是人,神就是神,这是无解的。因为你不可能通过灌输大量的智慧给一条狗,而让它拥有人性,同理之下,你也不可能给一个人灌输大量的智慧,而让他拥有神性。” “对,但也不对。”图灵继续道: “狗是不可能拥有人性,不是因为它无法理解人所拥有的智慧,而是因为它是狗,是和人不同的物种,双方根本就无法交流,它接受不了人的智慧。” “但是人和神不一样,所有传说中的神,都拥有‘人’的躯壳,都可以和人交流,就连所谓的半神索拉卡,她曾经,不也是人么?” 图灵的双眼在发光:“神可以理解为一种进化层次更高的‘人’,凡人,是可以接受神的智慧的!真正的问题在于……” “‘凡人的智慧’是一个极限。凡人可以接受神的智慧,但凡人无法理解神的智慧。” “神站在更高的层次,传说中他们住在神界,他们吃的东西我们没见过,看到的景色我们没见过,所以,我们无法理解他们的智慧。” 池染冷笑道:“这不还是无解么?” “不,这有解。”图灵目光灼灼:“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一个小孩子从小掉在狼窝里,被狼抚养长大,他吃住都和狼在一起,所以他拥有了狼性,他认为自己也是狼,只是和其它狼长得不一样。同理,如果一个神掉在人世,他是不是会认为自己就是个人呢?” “我明白了。”池染还是摇头:“你是想说如果一个人掉在神的世界,那么他也会认为自己是个神对吧?” “对,他会染上神性。” 82 毁人?造神? 82毁人?造神? 池染再一次摇头:“不,这还是没用,人掉在狼窝里,会拥有狼性,因为人是高层次的生物,他能够理解低层次的世界。但是人掉在神窝里,不会拥有神性,因为人是低层次的生物,他不能理解高层次的世界。况且,你去哪儿找一个神窝?” “你的理解有错误。”图灵纠正道:“不需要拥有神性,只需要染上神性。就像一条狗你把它当成是人来养,从小就让它在饭桌上和人一起吃饭,一到饭点,你摆上碗筷,它就会跳上桌子和人一起吃饭。” “这不是培养出了人性,而是培养出了狗的惯性。” 图灵诡谲的一笑:“对,没错,但这是其它狗都无法理解的惯性。” 池染一瞬间竟然无言以对,一只跳在桌上吃饭的狗,这在其他的狗眼里,不就是一个披着狗皮的‘人’么? 这种诡辩的说法,真的有用么? 图灵继续道:“神之所以处于高层次的世界,是因为他们有不老不死的躯体和无穷无尽的力量,但这两点对于人而言并非无法解决,只有神性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染上了神性,再获得神体与神力,这不就是造一个神么?” “好,就算我承认你说得对。”池染点头:“但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你如何去找一个神窝?” “你的理解还是错的。”图灵挥手,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要找一个神窝,我只说过要染上一丝神性。” “神性是凡人无法理解的,除了从神那里,你无法染到。” “不,神性不是凡人无法理解的,起码不全是。” “如果神真如假设的那样是一种生物,那他就必定拥有生物最根本的两大本能——生存和繁衍!” “这两大本能依旧包括在神性里,那它们算不算是一丝神性!” 池染瞬间明白了:“所以说……微光r4,其实就是一种反人性的药剂对吧!” 图灵肯定的点头:“对,微光r4有很多很多的效果,但它的终极目的就是剥夺除了生存和繁衍以外的所有人性!” “道德、社会、文化、情感……这些所有人类通过智慧获取的人性,全部都会被微光r4剥夺,仅仅保留最根本的生存和繁衍,以及智慧!” “剥夺了人性,就走出了‘凡人的智慧’的桎梏!就可以以空白的姿态接受神所能接受的一切!” “但这只是一个假设!”池染一瞬间竟然有点儿激愤,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改变究竟在哪里,原来不知不觉间,‘人性’正在从自己身上慢慢溜走: “如果这个假设是错的!神根本就不是一种生物,或者生存和繁衍根本就不包括在神性里,那这药剂,就是活生生毁掉一个人存活于世最根本的东西!” 图灵的双眼一片清明,他无波无澜:“研究,就是不断证实假设的过程。” “解药!一定会有解药!”池染伸出手,愤怒竟然让他摆脱了微光r4的效果。 图灵无奈而可怜的看着他:“你听说过能够剥夺人性的药剂么?你想象过能够剥夺人性的药剂么?” 池染一瞬间无言。 “既然你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象过,那你凭什么认为这样的药剂会有解药!?”图灵哈哈大笑:“我早就说过了,它是无解的!” “那我可以停止使用它!”池染斩钉截铁的道:“脑域的问题我可以靠休克来维持,哪怕是死,我今后也可以永远不用它!” 图灵用一种可悲的眼神看着池染:“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是到现在,你不是依旧在用它么?” “你已经发现了吧?”图灵诡谲的笑着:“我曾说过微光r4是戒不掉的,但它其实没有瘾,真正让你不断使用它的,是它那些独特的诱惑,造物者状态能够带来的好处太多了,人的意志是薄弱的,总有那么一两次,面对无法处理的问题,会想要依靠它。” “曾经我的家族里,有人使用过一次微光r4,进入了一次造物者状态,但他忍受住了那种诱惑,一直到两三年后他才第二次使用微光r4,但只要一次没有经受住诱惑,就会越来越频繁的使用它,当他察觉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微光r4不知不觉中剥夺了他太多人性,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池染无言以对,目前为止他从未因为诱惑而使用过微光r4,但他的确感受到过那种诱惑。 造物者状态的强大他也体验过了,它虽然不直接提升你什么东西,却能让你变得不敢想象的‘强’。 图灵靠在树上,缓缓讲述:“微光r4带来的造物者状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它并不会直接剥夺人性,而是剥夺情感,我们称之为返璞阶段,这个阶段就像是让你返回婴儿时代。” “一个婴儿,在他新生的时候,是没有情感的。因为婴儿没有‘智慧’,没有受过家庭与亲人的熏陶,人性在婴儿的身上也就无从谈起。” “这一阶段的造物者状态是效果最弱小的。但依旧非常强大,因为失去情感能让一个人变得纯粹,变得专注,就如我们所认知的一样,学习是从最小的时候学最好,习武是要从小打好根基,就连修习魔法,也是越早越好。” “并不是因为人在小时候会有多好的天赋,而是那时候的人,非常‘纯粹’,什么都不懂的人反而更容易接受‘智慧’。我们常说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就是这个道理。无情让人纯粹,成人的智慧加上简单到几乎算是虚无的情感,让人的逻辑思考不受任何干扰,一切行为都遵照生存与繁衍的本能。 “这一阶段早期的时候,药剂对情感的影响还是可逆的,这个时候潜能会被发挥到最大,同时所谓的灵感也将疯狂爆发,因为冷漠的人是专注的,而专注,是创造力的基石。” “随着微光r4的每一次使用,情感会变得越加稀薄,最终完全被药效压制,这是第一阶段的中期,这个时候,人就已经没救了。因为无情则无欲,而无欲的人是不会有复杂的人性的,生存和繁衍成为所有行为的推动力。你会下意识的一直使用微光r4,保持造物者状态,因为这个状态下,生存会得到最大的保障。” “而到达第一阶段后期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白痴,也会变成天才,因为药效已经接管了他的大脑,压制的情感被消灭殆尽,大脑的思维变得绝对理智,任何事物都无法干扰,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没有感情,人类世界的伦理,已经与你无缘。” 无情是么?呵呵…… 池染心中想笑,无情的人是么? 人活着,不就是被一切情感所束缚么?前世的某些极端宗教不也是追求灭情绝性么? 无情就不会有快乐,无情也不会有悲伤。 我会变成这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微光r4的药效,又或许是因为此刻他已经做好了淡然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他没有表情,冷漠的道: “那么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呢?会怎么样?一个人再如何糟糕,也不会糟糕过‘无情无义’了吧?” “第二阶段么……”图灵的眼神略微有些悲痛,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坠子,那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人和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照片上的他们笑着,笑得阳光灿烂。 “这是我哥哥,旁边那个是我妹妹,他们感情从小就特别好。微光r4在d丶炼金家族是禁药,但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个最有天赋的人注射它,我们一直在为造神做尝试。” “我这一代,选中了我哥哥,迫于家族的压力,他注射了微光r4,但是他忍住了造物者状态的诱惑,一直忍了两三年,最后还是沦陷了进去,在第一阶段中期的时候,他还有一丁点儿的感情存在,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可他又惧怕自己的情感被完全剥夺后做出可怕的事情,所以,他逃走了。” “但是没过多久,可能也就是半年吧,他被抓了回来,家族为了抓他死了很多人,他当时已经迈入了第二阶段,强得可怕。” “他被软禁在家族深处,一向和他要好的妹妹听说了,想尽办法要去看他,我一直拦着,因为我听说过很多前辈们注射微光r4之后的事情,我不敢让她去面对这个结局,甚至我自己也不敢去看他,我怕我看到的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哥哥,甚至,不是一个人。” “有一天,妹妹成功了,她偷偷的溜了进去,我发现的时候心急如焚,但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认为,妹妹会非常伤心……” 图灵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我赶到的时候,哥哥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表情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池染心里有种冷飕飕的感觉:“你妹妹呢?” 图灵沉默的看着他,最终吐出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她在锅里煮着。” “第二阶段,就是剥夺人性的过程,非常不巧,哥哥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他的世界没有伦理观没有是非观没有正邪观,他没有一切人所具备的‘人性’,只剩下生存和繁衍的本能!甚至连某些野兽都比他强!!!” 他哈哈狂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可是到最后,他又笑不出来了,他低着头,喃喃道: “他当时仅仅是饿了,你懂么……” “为了保障生存,他得填饱自己得肚子。” ************************* ps:竟然有人以为我会太监? 83 自我毁灭之路 83自我毁灭之路 “第二阶段,又称‘混沌阶段’。▲∴,” “婴儿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的获取智慧,不断的丰富情感,不断的塑造人性。在经历的第一阶段抹杀情感后,人只是变得无情,而不是变得没有人性,因为本能依旧存在,就如伦理观念、是非观念这些东西构成了人性,无情的人不会在乎它们,但它们依旧存在,人的大脑里依旧有这样的‘意识’——凡人的意识。” “意识这种东西,只要存在,哪怕是不起作用了,也会成为思维定式,这些所有凡人的‘思维定式’,就是获得神性的障碍。” “混沌阶段,就是彻底抹杀这些意识,从而达到彻底灭绝人性的效果。” 图灵的语气淡漠,他在经历了刚刚一瞬间的失控后,再次恢复了那个研究者的姿态: “我哥哥,就是这样被抹杀了所有‘凡人的意识’。所以,在我们的观念中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那里,可能就和吃饭喝水呼吸空气一样。” 池染沉默良久,开口道:“人的智慧,是建立在‘人性复杂’的基础上的。” “如果抹杀了复杂的人性,那么智慧也会崩溃吧?” “只剩下生存和繁衍这两个本能。这样的状态非常危险,恐怕莫名其妙就会走向自我毁灭吧?就如人有口腹之欲,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人有爱美之心,所以才会有各式各样的衣服,如果失去了这些人性,那么活着的根本就是一团会动的肉,因为只要吃饱就能活下去,交配就能的到繁衍,满足这两个需求后,进化就停止了。” “你说得对,也不对。”图灵点了点头:“只具备基本本能的高等生物是不存在的,然而微光r4,硬生生制造出了一种这样的生物,所以你忽视了一个最终要的东西——智慧。” “即便只剩下生存和繁衍的本能,人,依旧是高等生物,他拥有智慧,智慧会带来太多的变数!” “没错,正常来说,在混沌阶段下一旦生存和繁衍得到满足,智慧就丧失了意义,进化就会停止,但是生存和繁衍,并不能轻易的得到满足。” 图灵看着池染,缓缓道:“长久以来的进化注定了人是群体的动物,‘群聚’这个特性短期内是不可能改变的,即便一个人只剩下生存和繁衍这两个本能,他完全可以做到脱离群体,但群体不会让他脱离,他过去有亲人、有朋友,这些存在都会在意她,他弱小,就会有人要欺压他,他强大,就会有人要巴结他,甚至于他不强不弱,在社会的群体中,依旧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社会的问题,需要社会的手段解决,而没有人性的人,怎么可能拥有‘社会的手段’?吃饱就能生存,但是没人能随随便便就吃饱,交配就能繁衍,但是没人会让你随随便便交配。” “在这个世界,即便是一个正常人,甚至于一个强者,也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得到生存与繁衍,跟别提一个已经不算是人的人。” 池染的心中有了明悟,他明白图灵究竟想要说什么了。 “进入混沌阶段后,人会坚定的遵守生物的进化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他生存的手段就是暴力,繁衍的手段就是暴力,所有的行动所有的手段统统都是暴力!然而他所处的依旧是人类的社会,人类的社会不容许**裸的丛林法则,他会受到制约,甚至是受到制裁,你知道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池染回答道:“任何生物在生存和繁衍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会进化。” 图灵继续道:“对,没错。当所有不必要的**,不必要的人性被抹杀后,人才会得到最大程度的进化!因为没有了多余的**,会变得纯粹!会变得专注!为了满足最基本的两大本能,智慧不仅不会崩溃,反而会不断突破!” “混沌阶段的表现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没有具体的分级,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的强大程度,一开始的时候,人类社会对于他还有强大的制约力,他还无法随心所欲的在人类社会实行他的丛林法则,这个阶段,算是混沌阶段的初期。造物者状态这个时候就会变得非常强大,意识层面的改变,让他能够轻易的突破自己的极限,天赋、资质、学习能力等等等等都不再试限制,他能轻易的找到变强的方法,他会以恐怖的速度成长,只要不是一次杀死他,他就会无休止的变强,而且是不可想象的变强,你永远不会猜到下一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 “当他强到足以超脱人类社会的制约后,就是混沌阶段的后期,人类社会已经不能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了,这个时候,生存和繁衍算是得到了保障,然而进化依旧不会停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池染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甚至于微光r4,永恒之井,d丶炼金家族这些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大概的猜到真相了。 微光r4改变人性的过程,就像是自我催眠,只不过这种催眠,恐怕是终极的催眠。 “因为他虽然只剩下了生存和繁衍的本能,然而他依旧算是高等生物,他拥有智慧,甚至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拥有了比普通人强大得多得智慧,他不像低等生物,只知道单纯的生存和繁衍,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比如……生存的终极是永生不死!繁衍的终极是千秋万代!” 图灵满意的笑了笑:“对,看来第一阶段的造物者状态,真的让你变得很‘聪明’。” 池染没有在意图灵小小的挑衅,他继续问道:“这个阶段,已经算是第三阶段了吧?” “不,这只是第二阶段后期,还不是第三阶段。”图灵摇头继续道:“第三阶段,是重塑‘人性’,准确来说是塑造‘神性’的过程。” “塑造神性?”池染嗤之以鼻:“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凡人通过这种方式完全获得神性是不可能的。” “对,的确是不可能的。”图灵没有继续解释,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据说你见过索拉卡对吧?告诉我,她有感情么?” 池染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实在是…… 他点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是有感情的。” 图灵点头:“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传说中神都是无欲无求的。但我认为那是错的,神,是有感情的,也有**,只是他们的层次高于我们,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我们无法理解。” 他继续道:“在第二阶段后期的时候,他已经变得非常强大。智慧的过度累积,会让微光r4无法再把本能限制于生存和繁衍,他会陷入一段漫长的迷惘期。”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迈入第三阶段,这个阶段被称为觉醒阶段,觉醒阶段的初期,他开始获得感情,这是高于人类感情的感情——神的感情。” 图灵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似乎陷入了思索,池染等了很久,开口问道:“然后呢?在拥有神的感情后,应该就是塑造神性吧?可是这不合理,我们已经确定了,凡人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神性。” “对,家族的历史上也曾有极少数的人成功进入第三阶段,但他们没有人能活过第三阶段初期。”图灵点头,继续道: “他们在开始迈入第三阶段的时候,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向自我毁灭。” 池染问道:“为什么?具体原因是什么?” 图灵摇头,回答道:“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猜测起来,应该就是神性的问题。” “瓦洛兰没有凡人成神的例子可供借鉴,或许不远的将来索拉卡可以提供一些思路。” “不过理论上来说,成神,应该是——神力——神体——神性,这三个步骤。” “微光r4是一种捷径,它不符合这个步骤,没有得到神力和神体,直接就获得神性,这不可能。” 图灵叹了一口气:“毕竟,神性的层次太高了,没有神力和神体,你根本无法理解它。举个这样的例子可能形象一点。” “假设一条低层次的狗,有一天它变成了高层次的人,可它没有人的身体人的智慧人的力量,却拥有‘人的思维’。” “它不可能忍受一条狗的生活,在狗的世界里,它格格不入,但他明明就是一条狗,它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它会无法忍受它所有的一切。所以,它会莫名其妙的走向自我毁灭。” 池染瞬间哑言。 这,这从逻辑上不是无解的吗? 他的大脑转动,他看向图灵,图灵的双眼中,似乎隐藏了什么。 不,结合过往的一切,他明白了——图灵已经找到了第三阶段的解决办法。 说白了,神性已经没问题了,问题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不老不死的身体和无穷无尽的力量。 84 神性莫测,人性复杂 84神性莫测,人性复杂 什么是智慧? 在池染看来,‘智慧’是一个很大的概念。 它不代表智商,不代表聪慧,不代表知识,不代表个体的强大程度,不代表精神层面的满足,不代表…… 但它包含这所有的一切。 小明不会算1+1=2,而你会,你就比小明拥有更多的智慧。 小红百米冲刺要20秒,而你只要19秒,你就比小红拥有更多的智慧。 小刚是个臭吊丝,看片打手枪玩撸啊撸,而你则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的巅峰,你就比小刚拥有更多的智慧。 但是小刚撸啊撸的时候很愉悦,你和白富美滚床单的时候苦着一张脸,这个时候,小刚就比你拥有更多的智慧。 这,就是智慧。 智慧的程度决定高等生物与低等生物之间的差距,但这不代表低等生物的智慧高等生物全部拥有,因为‘智慧’,无法衡量,某些低等生物的智慧,高等生物没有。 我们常说这样一句话:我们要努力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低级趣味’究竟是什么? 殊不知,那些‘低等生物’的眼里,你这个所谓的‘高等生物’,才是低级趣味的。反之,高等生物也无法理解为何低等生物会沉溺于如此可笑的低级趣味里。 这就是微光r4最终会导致自我毁灭的症结所在。 这就是永恒之井的秘密为何会被d丶炼金家族所掌握的原因。 他们推测出了神的构成,他们解决了神性的问题,最终却无法控制神性,因为那已经脱离了凡人的领域,然而他们就是妄图以凡人的姿态,去触摸神的领域。 “我明白了。”池染看着图灵的双眼,缓缓道: “你曾说过,研究,就是不断证实猜想的过程,世间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无解的,只是还没找到方法。” “微光r4觉醒阶段的问题在于——使用者获得了一丝神的感情,在刚刚开始触碰到神性的时候,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向了自我毁灭。” “换而言之,在猜想中来说,神性不是不能获得,而是在获得之前使用者就死了,对吧?” “对。”图灵赞许的点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第三阶段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其实是有解决方法的,那就是——不死!” “换一种方式来说,就是获得‘神体’。这是个从逻辑上来说非常简单的事情:既然第三阶段会开始自我毁灭,那就让他无法毁灭自我,让他不死!让他不灭!” “一旦无法自我毁灭,那是不是就可以慢慢的获得神性呢?” 池染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第三阶段之所以会自我毁灭,是因为意识层面出了问题,就像刚才那个狗的例子一样,狗伸出了爪子,狗看到了爪子,狗的智慧也告诉它,这是一只狗爪子,但它的意识却认为这是一只人的手。这种认知的谬差,根本就无从纠正。无法自我毁灭的结局,或许会是意识层面的消亡呢?” “也许最终根本无法获得神性,而是‘精神死亡’呢?” “对,你说得对。”图灵点头,继续道:“但你也说了这是‘也许’,而不是一定。我说过,研究,就是不断证实猜想的过程。我觉得,这可以一试。” “试?”池染嗤笑: “好!说得真好!这样的事情,在你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场实验么?我倒想问问,你对的起你死去的妹妹么!?” 图灵平静的看着池染,缓缓的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好,我不懂。”池染接着道:“那么我就来总结总结我懂的,你看对不对。” “微光r4代表了神性,然而神性会导致凡人走向自我毁灭。可理论上来说,在进入觉醒阶段之前,获得‘神体’,也就是‘不死’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你们d丶炼金家族,恐怕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做这方面的尝试了吧?很显然你们的尝试有了成果,这个成果就是永恒之井!” 图灵点头:“对,永恒之井的秘密,就是家族里第一个进入觉醒阶段的人找到的,只可惜他死得太快了,否则以他的能力,在当时,一定能够获得不死之身。” 池染继续道:“再深邃的秘密,也终会有被解开的一天。虽然晚了这么多年,但你现在,不已经解开它了么?” “而且,你所做的,不仅仅只是这样吧?” “混沌阶段后期,使用者已经变得非常强大,如果以那个时候的个体实力,加上能量轨迹技术,这种从原理已经无限接近于‘法则层面‘的技术,无穷无尽的力量就也可以实现。” “神的构成就是神体——神力——神性这三个部分,图灵,你已经解决了全部。” “理论上来说,你已经可以制造一个神出来的,可你又惧怕那些猜想是错的,这要会导致你自己走向毁灭。你也可以选择让别人为你试出一条路来,但你又是自私的,你想自己成神,不想和别人分享。” “所以……你把‘神性’和‘神力’放在了我这里,却把最根本的‘神体’据为己有。” “我成了你的试验品,如果你真的得到了永恒之井,那么你将在永恒的生命中观察我,你会评估我,会琢磨我,但会你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让我不死,我就有可能成神!可若是让我死了,你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不死究竟能不能解决觉醒阶段的神性问题。” “你是人!人性的‘利己主义’部分会让你拒绝分享永恒之井的秘密!人性的‘风险评估’部分会让你拒绝造出一个你不能控制的神。所以,你最终不会把‘神体’给我。可有趣的是……在我死后,你又会自己使用微光r4!因为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选择了,人性的‘贪婪’会促使你拼一把,你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你真丑陋,图灵,刚刚你给我讲了你哥哥的故事,可是比较之下,你们简直天壤之别!他变成了野兽,所以犯下了兽行,可你依旧是一个人啊!你所做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区别!你的感情在哪里!你的人性在哪里!为何你可以如此平淡!是的,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很平淡,听起来很寻常,可是你会不知道这些平淡下面蕴藏的残忍么?!你这个拥有人性的人,比你丧失人性的哥哥更可怕!” 图灵的眼角在抽搐,他似乎在极力的忍受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他大声咆哮: “你懂什么!你明白什么!我也曾想拯救我的哥哥,我也曾深爱我的妹妹!但是你明白么!我做不到,做不到!!!除了神,没人能拯救他们!你说我冷酷,你说我残忍,你说我没有人性,可你还不明白么!?现在的你,虽然还会愤怒还会咆哮,但是你的眼神,比我冷酷比我残忍比我没有人性!” 一番咆哮耗尽了图灵所有的力气,他的胸口不断起伏,最后平静了下来:“不死也好,成神也罢,现在这一切都是为你做了嫁衣。” 他无力的靠在树上,长叹一口气:“你的总结很对,但是你的推测是错的。我所做的一切,不是自私,也不是贪婪,我仅仅是想复仇,仅此而已。” 池染沉默了一晌,他的表情僵硬,开口道: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只是想复仇。” “你的计划很完美,从理论方面来说,是完美的。但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这是个馊主意……” “你忽视了我是一个人,你想当然的认为你能控制我,但你从未考虑过:如果我脱离了你的控制,会发生什么?我说过,你只是个研究者,不是阴谋家。” “你不可能掌控我,因为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一个独立存在着的人!我会想方设法脱离你的掌控,甚至是反客为主,就像现在这样。” “你的所有研究里,一直都在追求神性,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人性的力量’。如果神真的是由人进化而来的,那么人性才是神性的阶梯,你却想要剥夺它,这真的很可笑。” “所以,我不认为你是为我做了嫁衣,因为我根本就不觉得,这个方法获得的‘神性’是真正的神性,我倒觉得,神性包含了某些人性,而微光r4是反人性的,那么它也就是反神性的。” 图灵愣住了,莞尔他又笑了:“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吧,但是已经晚了。” “你现在正处于造物者状态,一旦记住了,就不可能忘记。” 池染皱眉:“什么?” “微光r4的配方。” 那是如同魔鬼一般凶残狡诈的眼神:“你觉得,你真的能不继续用它么?” 一股愤怒感油然而生,它从池染的心底喷发出来,他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图灵,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恨不得此刻就干脆的一剑杀了他! 可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辛德拉拉住了池染,她小声道: “好像有人来了。” 85 被耍了 85被耍了 据说,雷利是艾欧尼亚最快的人。 每一代的‘狂暴之心’都传承了均衡教派最为狂暴最为迅捷的力量——雷电之力。 而雷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就是里托为何会找他助拳的原因——瓦洛兰最强剑士不惧怕任何对手,他看重的,不是雷利的战斗力,而是他无与伦比的速度。 雷利向着天空中黑炎号的方向快步前进着,这个距离对他而言不算远,如果能够身化雷电,他最多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可惜他不能,因为里托扔给雷利一个累赘,反而限制了他的速度优势。 他的手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儿,她叫阿狸。 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汉娜与里托的恩怨,池染的不告而别,池染和阿狸的关系等等等等,雷利知道一些。 但正因为他知道,所以雷利无法理解,这样情况下,把她带上有什么用? 兄长不告而别,当然是有原因的,不管哪个原因是什么,既然他能做到这一步,代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觉悟。 把他妹妹抱到他面前,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况且,在格雷戈里的面前,雷利自己都不敢说万事无恙,把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小女孩带到这里来,是不是过分危险了一些? 这是个很安静的小女孩,起码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给雷利的印象就是这样。 她很少说话,没事的时候就抱着腿把下巴顶在膝盖上缩成一团,表情永远是一副思考者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雷利就会刻意的转过脸去不看她,因为她的脸上会洋溢着一种让人心碎的幽怨,可偶然间不自觉的一抹笑容,却是如此充满阳光。 恩,她是在想什么问题吧,可为何想着想着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要知道,这只是个孩子,可那一瞬间她所展现出的魅力让人口干舌燥。 多看一眼,雷利都会觉得那是对自己心智的考验。 但这也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坚强到雷利都有些欣赏她。 里托御剑而行对于普通人的身体是负担,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那种感觉就像是晕车一样,开始的时候,里托每行一段路就要停一会儿,她就会吐得稀里哗啦的。 可她从未抱怨过什么,吐完了甚至会催促里托快走顺带问一句:“我们快到了么?” 是怎样铁石心肠的兄长,才能抛下如此让人心疼的妹妹? 又或者,他真的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雷利抱着阿狸,快步前行着,他慢慢的提高警惕,因为距离那艘悬浮于空的黑炎号,已经越来越近了。 阿狸也看着那艘船,黑夜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终于要到了啊,染哥哥,就在那里么? 突然之间,她开口问道: “雷利叔叔,我和娑娜一样,是被抛弃的孩子么?” 雷利停下了脚步,这是阿狸几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可他却被阿狸的问题难倒了。 他是狂暴之心,在均衡三忍中,他是最中间的那个,他担负着‘逐日’之责,他所代表的,是‘自由’。 他不同于大师兄‘暮光之眼’一般是个智者,也不同于小师妹‘暗影之拳’一般是个勇士,他是随性的,他是无拘无束的,他更像是个‘浪客’。 这种问题,是浪客所无法回答的。 所以他只能摇摇头: “叔叔不知道。”但他又想起这样的回答对于一个小女孩是不是略显残酷了一点,他尽可能和善的笑了笑:“但是阿狸这么可爱,叔叔觉得没人会忍心抛弃阿狸的。” 阿狸嗯了一声,轻轻的乖巧的点头,却没有说话。 她很聪明,你想象不到的聪明。 染哥哥会抛弃我么? 我不相信,因为那是我自己选择的人,是的,当初是阿狸自己选择了染哥哥。 因为阿狸明白,染哥哥是个好人,但他也是个坏人。 阿狸如果跟着一个好人,好人是无法保护阿狸的。 阿狸如果跟着一个坏人,坏人会把阿狸卖掉的。 好人的染哥哥不会把我卖掉,坏人的染哥哥知道如何保护我。 这样染哥哥你会不会生气呢?其实阿狸一开始,是不喜欢你的,阿狸只是没有选择,跟着你,总比跟着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好吧? 可是,可是,阿狸现在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阿狸每天都会早早的回去等你,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单纯的想和染哥哥在一起。 你知道么?染哥哥,你已经改变了阿狸,或者说,阿狸已经开始为你而改变了。 为什么,你却不要我了呢? ******************* 树叶的沙沙声中夹杂着桀桀的笑声。 厄加特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之前斩断的那只勾爪已经重新装好了,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机械装置,要不了多少时间。 他敲击手上的勾爪,叮叮作响。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看着靠在树上的图灵:“图灵教授。” “还有你。”他手中的勾爪指向了池染: “你这个讨厌的小家伙,格雷戈里大人说得没错,果然你才是永恒之井的关键,沃里克,也在追你吧?” 在看到厄加特的一瞬间,池染的眉头就紧缩。 最糟糕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为瑞雯处理伤势花了十分钟,刚刚和图灵的交谈又是十分钟,算起来自己真正停下来的时间顶多二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厄加特怎么可能找上来? 他先得找到格雷戈里,然后双方把情报交流一遍,最后格雷戈里猜得判断出目标究竟在哪里。 这么长的一串事情,怎么说,也不该少于二十分钟吧?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黑炎号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格雷戈里要主持灰烬军团这个超级法术,必须留在那里。 这么说厄加特是先头部队?池染拔出了剑,他无意再多废什么口舌。 唯一的生路,就是在格雷戈里到达前解决了厄加特。 不过他还是顺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我。” “格雷戈里大人抓到了沃里克的徒弟,他为了保命,全都交代了,还给了我们一点儿小东西。” 厄加特‘得意洋洋’的捏着一小瓶淡黄色的药剂。 原来如此,我被那个罗杰耍了。 池染的手中出现一瓶一模一样的药剂:“是这个么?怪不得,你能这么快找到我。” 图灵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这是追踪剂,祖安一种很常见的小玩意儿。” 真的聪明的家伙,他知道我不会随随便便就用他给的药剂,但也知道我不会随随便便扔了。 池染剑指厄加特,轻唤了一声:“辛德拉。” 辛德拉悄悄的贴了上来,池染继续道:“你带着图灵先……” 他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厄加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没有丝毫动作,任由池染安安稳稳的安排一切,他的双眼里充满了残暴和戏谑,就像是一只猫看着无处可逃的老鼠。 实力对比来说,我是不可能打得过正常状态的厄加特的。 “不。”池染纠正了自己的话:“图灵,你带着辛德拉先走。” 图灵的声音传来:“你会相信我?” 池染没有回头:“不管我们过去如何,现在,我们只能合作。从逻辑上来说,现在只有合作这一条路,不管是你耍心思还是我耍心思,都是死路一条。” “好。”图灵答应了:“把我的那几瓶药剂还我,还有那瓶追踪剂也给我,我得先恢复战斗力,你回头看一眼吧,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池染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树林里,出现了十多个浑身冒着火焰的人形生物,那是十多个灰烬使者——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呵呵,这还真是真正的绝境。 他顺手把怀包里的那几瓶药剂扔给了图灵:“你需要多久。” 图灵接住了药剂,他把那支蓝色的微光r3推入了静脉之中,他的脸上泛起一种奇异的光芒:“几秒就够了。” “好。”池染挺剑朝着厄加特直刺而去:“你有多少本事,全都拿出来吧!” 86 压倒性的厄加特 86压倒性的厄加特 永恩是对的,他的天赋不仅仅体现在剑术方面——他的眼光很准,特别是看人的眼光。 当泽洛斯告诉他池染的行踪有两条的时候,他就坚信这肯定是那个混小子故布的疑阵,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确定这是个很鬼的家伙,‘分路’这种事情不是他的风格。 此刻两人站在丛林的边缘,看着丛林上空那艘燃烧的飞艇,以及飞艇周围漫天的火雨。 这个阵势,果然是追对了。 永恩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迈步向丛林里走去——眼前这一幕,池染可能危险了。 但是泽洛斯叫住了他:“等等!” 永恩回过头:“怎么了?” 泽洛斯的目光一直注视在黑炎号上:“从时间上算,父亲应该也快到了。” 他指着天上不断落下的火球: “如果这真是池染惹出来的,在这种程度的力量下,你也帮不了他什么。” 他看着永恩:“危险太大了,我不建议你一个人进去。” 永恩略一凝视,那艘飞艇上的法术他看得很清楚,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是遇上了那个施法的人,是毫无胜算的。 但当初既然追出来了,还追了这么远,就已经做好了遭遇**烦的心理准备。怎么可能在这里停住——等师父过来一起进去这是没错,可时间是不等人的,现在这状况,池染未必撑得住吧? 泽洛斯怕了? 这怎么可能,泽洛斯不是那样的人。 “不行。”永恩摇头:“时间不等人,咱俩在一起,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算真遇上什么强敌,拖一拖也总是好的,池染说不准就差……” 泽洛斯挥手打断了永恩的话:“我得回边境斥候队,现在就动身。” 他指着黑炎号:“那是格雷戈里的黑炎号,诺克萨斯的杀戮机器。正常来说,边境斥候队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东西进入艾欧尼亚的领空的,这里已经是艾欧尼亚的腹地,可我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南部海岸线上,一定出问题了。” 永恩一愣。 泽洛斯在边境斥候队任职已久,他是个军人,这样的理由的确是无可辩驳的。但,他叫我别进去,自己又要返程回南部海岸——也就是说,池染的事必须得放一放? 泽洛斯恪敬职守,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感觉起来,总是…… 都这个节骨眼了,他是不是‘恪敬职守’得有些过分了吧? 大师兄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道场了,过去的他,不会这样的。 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但究竟是哪里不对,永恩又说不出来。 他最终还是甩了甩头:“没事的,大师兄,你担心南部边境就先走吧,这里我没问题的。” 泽洛斯皱眉:“你还是打算一个人进去?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永恩笑了笑:“出发的时候,娑娜眼泪巴叉的抓着我的衣服,我答应过她,会把池染安安全全的带回去的。” 泽洛斯沉默了,他似乎是在挣扎什么。 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定,快步钻进丛林:“动作快点儿,我陪你走一趟。” ************************ 就和那天池染在研究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微光r3入体,图灵的身体开始剧变! 暴增的身体直接撑裂了绷带,他的头发疯长,全身肌肉鼓起!赤铜色的纹路在皮肤上蔓延开来——整个身躯都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几日来辛德拉一直在用念力消耗他的精神力,如今的他是使不出什么魔法的,但微光r3所带来的身体异变终于让他重获力量! 法师的图灵,只能算个符文界限之下的二流货色,可使用了微光r3的他,绝对是个突破了符文界限的狂暴战士!当初若不是池染算计得好,一记残缺的利刃华尔兹瓦解了他的战斗力,胜负还未可知呢。 疯长的手臂衍生至膝盖,图灵巨吼一声,他的全身汹涌着爆炸一般的力量,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它发泄出来,他没有选择身后包围而来的那些灰烬使者,而是朝着厄加特大踏步冲了过去! 同一时刻,池染先发的刺击已经刺到了厄加特的面门! 两人都非常清楚,每一个灰烬使者都有突破符文界限的力量,一旦让它们完成合围,那就是插翅也难逃,唯一的希望就是以雷霆之力击溃正面的厄加特,在这个包围圈还未完成前就突破它! 可这真的会成功么? 池染虽然曾逼退过厄加特一次,但那不是因为厄加特弱,恰恰相反,作为诺克萨斯最精锐的斥候,厄加特绝对拥有压倒性的实力! 刺剑袭来,厄加特的脸上依旧挂着狰狞的笑容,他偏了一下头,对,他仅仅是偏了一下头! 骨骼喀嚓声响起,他的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偏了过去,正常人这样偏头,恐怕连脖子都断了! 池染一刺刺空,就已无计可施,如果他的右手没被瑞雯打断,那么他还能顺手补个炎爆术之类的,从而获得变招的时间。 可他没有那个能力,他的动作对比起厄加特而言太慢了! 厄加特手中的勾爪顺着池染的小腹撩去! 千钧一发之际,图灵终于杀到!长的不可思议的一双大手猛的拍向了厄加特的脑袋! 不同于细小的刺剑,这双手的体积太大,厄加特是避不了的,是以他只能伸出另一只勾爪硬接! 金属碰撞的嗡鸣响起! 厄加特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有料到这双手会蕴含这么大的力量,更想不到这双手竟然可以和利刃相抗! 他被拍得后退了半步,这是一个好机会! 池染还剑入鞘,现在他最大的武器不是剑术,而是复制自罗杰的魔动检和魔动炮,他抽调符文手套中的能量,手套的温度再次升了起来。 手掌之中白光开始聚集,但还是慢了! 厄加特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以池染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招架! 就在厄加特后退的同时,他的身体陀螺一般转动起来! 两只手上的勾爪就像是电扇的扇片! 池染和图灵一直在舍命狂攻,一直在往前猛冲!他们自己撞到了那两只锋利的勾爪上! 图灵尚且还好,异变的身体很坚硬,勾爪只能在上面留下两道白印。 可池染就不一样了,他的手上胸口腹部同时绽放出了血花! 他堪堪的停住身体,免得自己被旋转的厄加特直接绞死! “太慢了!太慢了!你原来弱到如此地步!那时我若不暂时退避,怕是早就擒下你的了吧,哈哈哈哈~” 厄加特怪笑着,他停止旋转纵身而出,手上的勾爪竟然同时划向池染和图灵两个人!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死后被改造为杀戮机器的厄加特,是以坚固的身体和强大的攻击力而著称于英雄联盟,可活着的厄加特则一点儿也不一样,他是个斥候,他的优势是敏捷的身手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刃术。 目前为止,除了里托和汉娜,池染没见过任何人比他还快! 勾爪划来,池染的身体在方寸之间跃动腾挪,险之又险的闪了过去,这是瑞雯的动作! 而图灵则躲都不用躲,异变后的身体坚如铁石! 两人来势汹汹,却没有丝毫成果!厄加特在接下一招后,攻守瞬间易位! 片刻之间,厄加特已经攻出三招,两人勉勉强强才接住,更别说什么反击了。 池染因为自身战斗方式的特殊性,他在自己拥有能量之前,是不可能突破符文界限这个天堑的,而图灵使用了微光r3,强大的药效让他的身体强度绝对是到达了符文界限之上,可他的整体素质依旧在符文界限之下。 两人加起来,恐怕才能算是一个符文界限之上的强者,但厄加特则不一样,如果以未来英雄联盟的实力衡量他,符文界限之上的层次中,他也算是强的那种人! 身后的灰烬使者越来越近了,图灵满头大汗,池染同样是心急如焚! 厄加特的攻势让他们束手无策,速度与技巧并行,打不过,碰不到! 我的战斗方式太过另类,在我眼里对手没有强弱之分,只能能量层级的高低之分,对手的能量层级只要不超过我的极限,我就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但弱对手的能量层级超过了我的极限,哪怕是只超过了一丁点儿,我就会被全面压制! 图灵的精神力一直在被辛德拉消耗,他擅长的魔法使用不出来,现在他的身体虽强,可厄加特根本就不和他硬磕,这样下去,玩也玩死他! 十秒!最多再有十秒! 十秒之内不能击溃厄加特,就完蛋了! 该死!如果时间充足,凭借图灵现在超越正常人太多的身体素质,倒还有希望一拼,可这时间太紧了! 有什么办法么? 或者还是投降算了?我和图灵都是永恒之井的关键,格雷戈里不仅不会害我们,还会竭尽全力的保护我们!如果再打下去,一旦那些灰烬使者加入战团,我们不仅必败,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有生命之危! 要知道,那些灰烬使者不是人,是魔法生物,它们是不懂得手上的分寸的! 所以,就投降算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 池染猛的甩了甩头!他在内心大声嘶吼:这是微光r4的药效在起作用!生存的本能在驱使我的理智!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从来不是! 比死更可怕的是内心的负疚!我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我脑子一热把辛德拉带进了这个死局之中,我得负起责任,把她带出去! 如果我和图灵投降了,她会怎么样?更别提这里有一个以虐杀为人生最高乐趣的变态! 利刃华尔兹! 对,就是这个!这是我唯一一招真正会的剑术,也是一招威力强绝的剑术! 要用利刃华尔兹么? 不对!还是不对!利刃华尔兹不仅仅是超越符文界限的力量,而是绝顶之境界的力量,当初在研究室,以完好的状态使用了一次利刃华尔兹的起手式,就差点儿让我的身体崩溃! 现在厄加特看起来还有余力,先不说我能否一剑解决他,就算是解决了他,后面的灰烬使者呢? 好,退一万步而言,解决了厄加特,也幸运的拜托了灰烬使者,清理出了逃生之路,可以我现在这个状态,这一招用完之后,就彻底丧失所有战斗力了,甚至是陷入半死不活的状态。 但是图灵还在一侧!他还完好无损!我一旦丧失了战斗力,他就再次主导了一切! 他是不会给我第二次翻盘的机会的! 87 无力挽回 87无力挽回 不得已解放了图灵,这是个非常大的隐患,我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事后我依旧能够压制没有精神力无法使用魔法的图灵。∈↗, 可如果使用了利刃华尔兹,这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能不能切除一条生路,主导权都会重新落入图灵手里。 如果成功逃脱了,那自是不用说,以图灵心狠手辣的性格,又在我手上吃过一次亏,他不可能给我第二次机会。 如果失败了,利刃华尔兹不能解决现在这个局面,我又失去了战斗力,那就必定被厄加特俘虏,而被俘之后我和图灵谁的价值更大,完全取决于被俘时主导权在谁手中。 我所担的风险太大!使用利刃华尔兹对于图灵而言是一半可能性的生路,对我而言却是十成十的死路! 所以现在我不能使用利刃华尔兹,甚至不能出全力! 逃生的可能性太小,被俘后我得留有足够的余力来证明我的价值比图灵高!这样生存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等等!不对不对,道理不是这样的! 我解放了图灵,为的不就是增强现在的战力,已达到击溃厄加特的目的么? 如果完全以‘生存’为基准行事,那么厄加特出现的一刻我就该把图灵交给他,然后选择投降,这样起码能在格雷戈里那里混个不错的印象分! 之所以选择了抗争,为的从来就不是我的生存,而是辛德拉的生存! 我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我思维的转变是因为微光r4的药效,所以我更不能让它控制我! 现在还有所保留有何意义?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即便我再一次落到了图灵手里,他也不会杀我,可辛德拉不一样,一旦我们被俘,她就死定了! “图灵!”池染大喊一声:“给我争取三秒时间!” 他抽剑而出,剑尖下垂,摆出一个舞蹈的起手动作。 图灵看到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点头答应,回身扑向了厄加特。 如果是以那一招的破坏力,绝对能够击溃,甚至是杀死他! 他宽大的手掌蒲扇一般挥舞,他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为的就是能够在这最后的关头把厄加特拖住,因为他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 池染的想法真的太天真!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直面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突破符文界限的强者,所以他不明白,差距究竟在哪里! 厄加特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看这个态势,他如何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是以他不再保留,他的步伐如鬼魅,身姿似幻影,两只勾爪好像蝮蛇的毒牙一般扎向图灵的双眼! 没错,图灵异变的身体是很可怕,那两只手上所蕴含的力量绝对是碰即伤磕即死! 可他的速度太慢了,厄加特竟然生生的从他的两手中穿了过去! 你的身体再如何坚硬,眼睛总不可能也刀枪不入吧!? 不行,挡不住,完全挡不住! 图灵惊骇万分,可他能做的却也仅仅是尽力的偏过头。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图灵的脸上绽放出了大蓬血花! 尽管他已经极力躲闪,可也只是躲过了一只勾爪,厄加特依旧是扎爆了他一直眼睛! 但这还没完! 厄加特一声怪笑,扎空的那只勾爪没有收回来,而是顺着图灵的脸侧继续向后戳了过去! 那个方向,正是池染的方向! 怎么可能!池染站在图灵身后六七米的地方,他的手臂伸得了那么长!? 是的!厄加特可以! 勾爪自他的手中射了出去! 这勾爪是装在他假肢上的机械装置,所以加一个‘弹射’的功能也可以吧? 勾爪的末端一条细细的锁链连在他的假肢上,可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从池染起手到图灵被伤再到厄加特射出勾爪,可能连一秒都不到! 池染相信图灵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搞什么小心思,所以他毫无防备,他怎么也想不到,图灵连全盛状态的厄加特一秒都挡不住! 勾爪射到一半他才发现,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了! 厄加特勾爪的威力他是见过的,一旦让这种布满倒刺的凶器插进自己的身体里,那和死了没有区别! 抬剑挡?挡不住的!就算挡住了,利刃华尔兹也完了!图灵已经被重创,我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池染!!!” 一声少女的娇吒,汹涌的念力波掠空袭来! 以辛德拉十四岁的年纪有这样的实力已经是超级天才了,可她还是太年幼了,若是她能再强上一丁点儿,就能成功的拦下勾爪——千钧一发之际,念力波改变了勾爪的轨迹。 本是射向池染胸口的勾爪偏离了,它擦着池染的大腿,锐利的倒刺带出一抹血光! 但池染心中没有庆幸可言,他知道这样恶毒的武器并不仅仅如此——剧痛涌遍全身! 果不其然,厄加特发现勾爪射偏的时候拽住锁链奋力一拉,还未落地的勾爪再次擦着池染的大腿急缩而回,腿上的血光瞬间就变成了喷涌的血泉! 池染顾不上喷涌的鲜血,辛德拉的援手给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集中意念,符文手套中整整一枚金符文的源生魔法能量顷刻被抽干,庞大的‘气’在他的身体中激荡! 这些巨量的气顺着意念的引导汇集到了刺剑之上,池染的身体里,每一股气所过的地方,都被摧残得一塌糊涂。 那感觉就像是万千条小蛇在他身体里疯狂撕咬! 他紧咬牙关,忍受住全身的剧痛,可他的意志忍受得了这样得痛苦,但是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 剑招还未成形,一口鲜血已然呕出! 不行,我高估自己了!上一次使用利刃华尔兹没有脱力,完全是运气好。 这一次非全盛之态,我的身体可能根本就撑不到剑招成形! 但是我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微光r4带来的造物者状态非常强大,这一刻他心无旁骛,无比专注! 专注,是创造力的基石,也是突破极限的资本,更是奇迹的可能性! 自我暗示深入到了潜意识,冰冷的眼神开始变得狂热起来——他竟然自己催眠了自己! 我说我能撑住,那就一定能!我要一剑斩了他,他就必死! ‘利刃华尔兹!’ 一道……不!不是一道!而是三道! 三道长达七米的剑气朝着厄加特的脑门纵劈而下! 突破了极限的池染不再是只摆出一个华尔兹之舞的姿势而已,他竟然能够‘舞动’起来,尽管只有一瞬间! 厄加特绕过图灵向着池染急攻而来,在这几次短暂的交锋中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这里是绝对的强者,自己不需要小心什么,没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可就在看到这三道剑气的时候,脸色骤然大变! 一道剑气还能避过去,但是三道……只能硬接! 他抽身回旋,这是刚一开始的时候他接住池染和图灵猛攻的那个招式。 他的速度很快,像个陀螺般边转边退,第一道剑气与他擦身而过,他避开了。 可第二道剑气就避不过了,斩在他身上,直接把他从回旋状态斩了出来,他的脸色煞白,因为他发现勾爪竟然出现了裂纹! 第三道剑气又至! 两手的勾爪不要命的戳向剑气,喀嚓喀嚓的碎裂声响起,勾爪瞬间破碎,可剑气仍旧不止,他怪叫一声,身上亮起了淡淡的白光——那是类似瑞雯的那种‘气’盾。 成败,在此一举! 88 浴血 88浴血 利刃华尔兹最强的地方是什么? 是那种一旦施展起来就无休无止的连环剑招,是那种可以杀到敌我不分的狂猛攻势,这是剑之舞,是死亡的华尔兹,当你面对这样可怕的招数时,根本就无计可施,因为怒涛一般的无形剑气会将你吞没,而那个激发剑气的人就藏身于这支舞里,就藏身在那些可怕的剑光中。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狂暴的剑势中找到那个用剑的人,任何人都只能选择硬接这一招。 现在的池染做不到那么高深的地步,他充其量只能算是知道如何‘激发’剑气——但利刃华尔兹从来就不是以单纯破坏力著称的。完整版的利刃华尔兹和不完整版的利刃华尔兹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池染万万想不到…… 没有用!竟然没有用!厄加特生生震散了第三道剑气!两手的勾爪已经彻底碎裂,他满头大汗,刚才真的很险,有那么一瞬的时间,他离死神只有半步之遥。但最终他还是接下了这一招,而且是正面接下了。 厄加特的双目泛着凶光,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现在,该轮到我了!” 假肢上弹出两把半尺长的棱刺,接下三道利刃华尔兹之后他竟然还有不少余力,他的速度依然那么快,狠狠的朝着池染的胸口扎了过来! 这样的棱刺扎在身上,那绝对是一个补不上的大洞! 池染眼睁睁的看着朝自己扎来的棱刺,心中毫无波澜,整个脑子也是无比的清明: 对,是了,不管是代表了沃里克的罗杰还是代表了格雷戈里的厄加特,都把我看作是找到图灵的线索,他们并不知道我也是很重要的角色,所以在这种‘图灵在场’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顾忌我的死活的。 现在除非我能马上证明我自己的价值,要不然他会直接杀了我。 但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证明我自己的价值——他这一刺是朝着要害而来,收不住手的,除非我自己躲过去,可我现在别说躲了,就连动都动不了!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已经尽到了所有人事,可天命如此,这是人力不可为的局面,我所掌握的力量太弱小了,厄加特对我而言是绝对的强大,他压倒了一切。现在没有什么未来可言,我最强的杀招,竟然无法切出一条生路!现在身后的那些灰烬使者恐怕已经完成了合围,逃不过了。 也就是说我会死在这里? 呵呵,这样也并非不能接受呢。 其实我的安危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威胁,不论是遇上谁,碰到什么样的局面,我都是高枕无忧的——我可以把图灵交出去,再说清楚我的价值,无论是谁,都会尽全力保护我。 今天我之所以会拼,不是为我自己拼,而是为了辛德拉。 把她带出来,带进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一个错,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我就得把这个责任担起来,我得保证她的安全——她相信我才会跟我走,我绝对不允许她因为相信某人而把命送了! 那么归根究底,今天我其实是因为‘保护辛德拉’而死?这算不算是一种比较英雄式的死法呢?其实不算吧……因为我不觉得我被厄加特刺死后她会幸免,那么今天就算是和她死在了一起? 微光r4的药效非常讨厌,我们生来都会有一种保护自己的自我潜意识,这样的潜意识将一切痛苦变得模糊变得短暂。 然而微光r4,会让人的大脑变得清晰变得敏锐,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变相的把痛苦变得深刻变得漫长。 池染此刻就深陷于这样的一个怪圈里——那两把棱刺已经快到胸前了,这过程其实非常快非常短暂,然而他的大脑里,却过了很久很久。 在死前我需要对着她笑笑么? 恩,是需要的吧,偏头这个动作大概要五分之一秒左右,这也是我剩余生命的极限了吧?我把头偏过去,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差不多棱刺也刚刚刺入我心脏吧? 池染偏头,但只偏了一点点儿。 在他偏头的一刹那,他感觉到一个人山呼海啸的从自己身侧急掠而过,挡在了自己前面。 你以为那是辛德拉么? 不,那是图灵。 厄加特急忙变招,他不能失手杀了图灵,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只能堪堪把棱刺偏移开要害。 噗嗤一声闷响,两把棱刺同时扎入了图灵的胸膛——即便他的身体此刻非常强大,但也挡不住这种以穿透力著称的武器。 大蓬的血花从图灵的胸口溅射而出。 池染不可思议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这个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瓦洛兰,任何人都有可能舍命救我,但唯独图灵不会!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先不说图灵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说两人之间如此之多的恩恩怨怨,恐怕都不是‘仇恨’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喝!~” 图灵仿佛没有感觉到利刃扎胸的疼痛,他大喝一声,一拳轰出! 骨骼的喀嚓摩擦声中,池染仿佛听到了狂风的呼啸! 厄加特先前已经感受过一回图灵那双大手上所蕴含的力量,他不敢接图灵这一拳,连连后退,图灵根本就没打中他,那一拳轰在了空气中。 但是……厄加特骤然间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不,应该这么说:就在那一拳轰出的时候,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撞在了厄加特的胸口上。 他的双眼猛然一睁,狂呕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是炮弹一般倒飞出去! 这是……拳压! 就如高明的剑士能够挥出剑气一般,高明的拳师也能打出拳压。 ‘厄加特被图灵的拳压所伤’,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池染再清楚不过了!图灵是个法师!他不是武者,怎么可能会一拳打出拳压!他不过是使用了微光r3之后身体素质变得很可怕,他本质上仍旧是个法师!况且,如果图灵真有打出拳压这样的本事,何必被厄加特欺负到现在!? 拳压不同于剑气,剑气只要是有些天赋的剑士练个几年剑,就能使出来。 拳压这种技巧只要出现了,就代表符文界限之上的实力! “快走!”图灵一拳轰飞了厄加特,这个时机恰恰是最后的希望。 再晚上一秒,不,只要再晚上半秒,灰烬使者们就完全完成了包围,那时就是插翅难逃! 池染拽住辛德拉,在后者的搀扶下他勉强能够跑动起来。 可图灵站在原地,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池染大喊道:“图灵,走啊!” “别管我!你先走!”图灵的胸膛上还插着两把棱刺,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鲜血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向外喷涌,这一刻,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浴血战士的味道: “没有我,你找不到永恒之井!没有你,我打不开永恒之井!” “但我们两个,绝对不能同时被抓住!” 这一幕非常的诡异,池染直到现在仍旧不相信图灵真的会舍命救他,不过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深思熟虑什么的在这一刻就是奢侈,现在是与时间赛跑! 他拽住辛德拉:“我们快走,快!” 利刃华尔兹让他严重脱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腑处处都是伤,此刻能够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 辛德拉一言不发,她也明白到了紧要关头,她架起池染,快步的朝树林里钻。 然而事情并不会想当然的那样发展,就如厄加特比他们想象的可怕得多,灰烬使者们也同样如此。 每一个灰烬使者,都有超越符文界限的力量,哪怕是面对单个的灰烬使者,池染也无丝毫胜算,更别说是整整一队! 这些十多个灰烬使者中,一半是身披重铠的战士,另一半则是拿着法杖的法师。 战士要发起进攻还需要近身,可法师不一样。 法杖挥舞间,紫黑色的火焰在空中升腾,威力强大的火焰法术瞬间成形。 超越了符文界限的法师,举手投足间都是毁灭性的力量。 火焰法术不断从半空中轰向树林,不过片刻,树林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即便在灰烬使者完成合围前击溃了厄加特,也不代表就一定会有生路! 半残状态的池染带着年幼的辛德拉,你让他如何在这样的凶徒手底下逃生!? 他踉跄的跑着,无力的双脚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虚浮。 举目望去,除了火,还是火! 那是紫黑色烈焰构成的火海,它们顺着池染的两侧蔓延开来,就像是巨兽大张的嘴,你在它的舌头上逃窜,可不管你怎么逃,你依旧在它嘴里。 它只要轻轻一合嘴,你就将灰飞烟灭。 池染突然停了下来,他不走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现在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就这么站着,任由火海将自己与辛德拉彻底吞没。 89 错误的回答 89错误的回答 在某一个瞬间,我们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异性时,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她。 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辛德拉的感觉。 那一天是火焰节,艾欧尼亚最盛大的节日,狂欢的人群填满了宁静花园,他们笑着闹着疯着,宏伟巨树上挂了整整一座城的希望与祈愿。 然而就是在那样的地方,有一个黑笼子里锁着一个少女,少女的双眼透过笼子的小窗户,看着升上天空的烟花,她也处在那个喧闹的人群中,但却独享孤独。 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我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尝过太多的人情冷暖。 可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那双眼里没有生气,冷漠得要把人冻成一块冰,但它并非是死寂的,恰恰相反——那双眼里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那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她其实没有错,可她不断犯着错,我知道她将走向毁灭,也知道她将获得新生。 所以,莫名的,我想帮帮她。 不得不说这是种可笑的想法。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个体的存在,你没有义务帮助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会不计回报的帮助你。 那么我是为了什么想要帮助辛德拉呢? 贪图美色? 十四岁的确是称之为少女的年纪,可也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年纪。 征服暗黑元首的快感? 我从不觉得这世上有谁能真正的征服另一个人,更别提那人是未来的暗黑元首。 所谓的恻隐之心在作祟? 强大的恻隐之心,叫做慈善。弱小的恻隐之心,叫做扯淡。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那个原因,可能很复杂吧,可能包含了很多东西吧。 我只知道,我把她带了出来,恩,其实这不算是一时的冲动,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安排好了她的后路的,我知道我和图灵将要做的事情会很危险,所以,我一厢情愿的想着:把她交给索拉卡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一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会有这么多的变数。 我更不知道,我还没有承受这些变数的能力。 ************************** 灰烬使者的力量已经完全发挥了出来,这些魔法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先前和罗杰瑞雯在一起的时候,池染已经见识过了。 紫黑色的火焰仿佛有生命,它们长了眼睛,池染和辛德拉跑到哪里,它们也跟到哪里,长长的火幕在漆黑的夜里就像是明灯,方圆数十里的地方都能看见。 火幕的那一头,图灵似乎已经开始和灰烬使者们接触了,他竟然没有触之即溃。 联想先前的拳压,显然现在的他拥有某种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强到足以一拳击败厄加特,还能拖住十多个灰烬使者,这似乎不太合理? 哦,对了,先前在研究室里的那一战,我算是取了巧,半偷袭半算计之下瞬间击溃了他,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使用出这种力量的机会。 让我想想。 他之所以救下我,是因为我是打开永恒之井的关键,呵呵,真是贪婪的人性啊,自身都难保了,他还惦记着永恒之井? 那么他之所以留下断后让我先走,是因为我和他不能同时被抓住? 不,准确的来说,是不能被同一个人抓住。 他也明白,现在是插翅难逃,大家一起跑是不可能跑得过灰烬使者的,只能留一个人断后,但我和他,现在只有他有断后的能力,而断后的人绝对是跑不了的。 现在必定有一个人会被抓住,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抓到一个人,是无法得到永恒之井的,必须两个都抓到。 那么对于图灵而言最好的情况是……他被格雷戈里抓到,而我被沃里克抓到。 既然永恒之井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干脆抛出去让所有人抢! 抢的人越多,我和他的价值就越大!可供选择的后手也就越多!这一局我和他都败了,我们是不可能有什么翻盘的希望了,但是不怕,还有下一局,还有下下局,只要还没找到永恒之井,那么我和他就永远有重来的选择。 恩,不错,按照眼前的局面,这样的处理方法于他于我都是最好的。 那么……就这样做? 池染已经开始痛恨造物者状态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正在慢慢朝‘自私’化发展。 这一刻,站在火海之中,他握着一只手,这只手上明明有温度,但他的心里,却感觉不到。 最为可怕的是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 理智告诉他:我一直都有退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绝望过!我只要放弃抵抗,把一切和盘托出,我就能获得安全和保护!从情理上来说无论是沃里克还是格雷戈里,他们都需要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也正是微光r4返璞阶段初期的表现吧?呵呵~ 手中所握着的这只手,我下意识的忽略了么? 池染得感谢辛德拉,因为如果没有她这个变数,没有她这个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的梗卡在这里,他恐怕自始至终也察觉不到自己的细微变化。 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是很多时候,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只考虑自己的人是很可怕的! 男人之所以称之为男人,就是因为其肩上扛了一份责任!抛下了责任的男人,甚至不算是一个‘人’! 这一刻,辛德拉就是我的责任!我说喜欢她,那可以是骗她的!我要带她走,那可以是冲动的决定!甚至于内心的最深处,我对她特别对待也可以是有所图谋的! 但现在,她的的确确就是我的责任! 对!没错!我是有放弃的选择!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火幕的那一头,图灵和灰烬使者们激烈的打斗声不断传来,已经有一分钟了,池染不相信图灵能拖住这些灰烬使者很久。 原本的图灵,只有不到符文界限的实力,而现在,一拳击溃厄加特之后面对十多个同样突破了符文界限的灰烬使者,如果他还能摆平,那就是几乎提升了几十倍的实力,这是不符合逻辑的。 灰烬使者们很快就会击败图灵,所以池染的时间不多。 但他的动作依旧很慢,他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平静,他对着辛德拉,缓缓道: “你怕么,辛德拉。” 辛德拉摇了摇头,她一向不苟言语。 “听我说,辛德拉。”池染紧紧的抓着辛德拉的双手,他从那双手上感觉不到温度,但是这不妨碍他让那双手感觉到自己的温度,他注视着辛德拉的双眼: “我做错了一件事情。” “把你带出来前,我本来是安排好了你的去处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一路遇到了很多问题,我已经没法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来了。你现在很危险,真的很危险。” 辛德拉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池染话里的意思,她看着池染,问道: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把我带在你身边么?” 池染稍微愣了下神:“对,因为在我身边很危险,我不可能……” 辛德拉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早这样告诉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那一瞬间辛德拉双眼中仅有的些许温存消失殆尽。 池染无话可说,他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道: “走吧,辛德拉,走得越远越快,走得越快越好!” “这些人都是冲着我和图灵来的,图灵是撑不了多久的,我就在这里呆着,你一个人走,只有让他们抓住了我和图灵,才不会去在意你。” “虽然这样做你安然无恙的几率依旧很小,但这真的是我现在所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辛德拉一直看着池染,从池染停下不走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脱离过他,这一刻看到池染颓然的样子,她似乎是笑了一下,对,她好像真的笑了: “你喜欢我么?” 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于池染而言真的很简单。 我喜欢她么?其实一直以来,我所说的喜欢,都是带有欺骗性的。我谈不上喜欢她,一开始的时候,说喜欢,只是为了接近她。 其实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好骗,好哄,她爱听谎言,她分不清谎言。 对,为今只有谎言能够圆这个局,那么我再骗她一次又何妨? “对,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池染清楚的看到了辛德拉的眼眸深处萌发了某种剧烈的疯狂的不可思议的情愫。 他的心中咯噔一跳:我可能在最错误的时间最错误的地点回答了最错误的问题。 “你喜欢我……”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冰冷与漠然正在慢慢褪去: “那我也喜欢你,所以我不走。” 辛德拉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她再也不是那个生人勿近的问题少女。她不再刻板而僵硬,这一刻她的脸上绽放出了名为‘温柔’的辉光。 她的目光不再是刀一般刺骨,而是变得像雨夜过后的晨曦那样和煦! 感觉没有温度,却能把你生生融化! 这样的目光池染从未见过,起码这一世从未见过!但他明白,那双眼睛意味着什么! 他身处火海之中,却如坠冰窖。 90 让我死在你面前 90让我死在你面前 池染平复自己的内心,松开辛德拉的手,满脸的郑重: “辛德拉,你听我说。” “如果你不走,你就会死的。因为在这里,你是多余的,你就是个累赘,顺手杀了你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容易。” 辛德拉摇着头:“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还不明白么!?现在在我身边很危险!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竭尽全力保护你!你为什么就是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辛德拉突然抓住了池染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本就比池染的大,这一刻池染竟然无法挣脱。 她变得如此强硬,居高临下而又不容抗拒: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可能的保护我,如果没有我,你断不会这样束手束脚的。我也知道继续待在你身边很危险,我很可能会死。” 她的身上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度’,如果可以选择,池染宁愿纵身跳进火海也不愿留在她身边,因为他隐隐的知道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你以为她是谁!?你以为你能改变她!? 未来她将名为‘暗黑元首’啊!! “危险?死亡?那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喜欢我,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池染,你明白么?” “我是一个人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一个人的。” “没有人会关心我,没有人会在乎我,我饿了,没有人会煮东西给我吃,我冷了,没有人会为我加一件衣服,甚至是某一天,我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也没有人会发现。” “可我做错了什么!?我从未想过要加害任何人!为什么他们能原谅一个小孩子打破了价值连城的玻璃杯,却不能原谅我暴动的念力震碎了全村的窗户!?我……也是无心之过啊!” 辛德拉激动了起来,自相识以来,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愤怒的样子,她失声咆哮着,那是积蓄了整整十四年的委屈! 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足以决定她生死的时刻。 可是池染无法阻止她继续下去,他也不想去阻止,他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个真正意义的笑容么? 我已经快成功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辛德拉的眼中有晶莹在闪烁,那或许是泪光吧。 但没有一滴眼泪掉下,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已经软弱到无可附加,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泪水。 她开始平静下来,然后她笑了,笑得如花儿一般绚烂,这才是一个十四岁少女该有的笑容——可池染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明白,等一个人的感觉。” 她的声音很温柔:“你说你会来带我走的,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走,甚至不知道我的内心愿不愿意跟你走。” “那晚下雨了,笼子里很冷——如果是过去,我也应该很冷。” 说到这里,辛德拉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大衣,那是池染送她的,这些天来她一直穿着,都有些脏了: “可那晚,我不冷,一点儿也不冷” “所以我明白了,我要跟你走,因为……我也是喜欢你的。” 池染还想说什么,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辛德拉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她眼中灼人的火热渐渐褪去,但那个冰冷的辛德拉再也不复: “是的,现在留在你身边,不仅我会有危险,你也会有危险。可如果离开你,对我百利而无一害,我不会再受到你的任何牵连,你也不用再因为我而束手束脚。但是……我就是不走,我就是不离开你。” 她缓缓的抱住池染,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小声的道: “我怕我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喜欢我的人了……” 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池染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那似乎是某种液体。辛德拉……哭了么? 辛德拉松开池染,可她的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泪痕? 她从未哭泣,起码你从未看到过。 她拍拍池染的肩膀,挺起自己的胸膛,这一刻的辛德拉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女皇: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需要你来保护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过去都是这样的,不管敌人多么强大,我都可以战胜。如果可以,我希望由我来保护你,如果我保护不了你……” “那就让我死在你面前吧。” 仿佛整个世界崩塌于眼前!池染的心中在痛苦的**!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辛德拉,她,她竟然爱上我了。 我玩过火了,我在无形中给予了她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我让她感受到了从没感受过的温暖,我无意间拨动了她不起涟漪的心弦! 这个十四岁小女孩的内心纯真得有些过分,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并不明白,她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不是昨天,为什么不是明天,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是的,我是个男人,我不必对任何人的‘爱’感到忧心,如果我发现有人爱上我了,我甚至该感到窃喜感到自豪感到臭屁! 可她是辛德拉啊,她不能拥有爱啊!起码现在不能! 现在的她对我有了‘爱’,但她从本质上而言上还是那个独裁者!她是倔强的!她是偏执的!她甚至会是……疯狂的! 错了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独裁者是铁与血铸造的,她的强大来源于她的风行雷厉她的凶狠暴虐她的冷酷无情!你见过哪一个独裁者是仁慈善良的?没有!因为她的心中拥有温情的时候,就是她败亡之时。 没错,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她生命的轨迹,事实上这一刻我已经做到了。 但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她的本性,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她的灵魂! 她从未感受到过人世的温情,现在她感受过了,她就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是不会放开的。 她是飞蛾,她会为了我身上的那丁点儿火光而奋不顾身啊。 “辛德拉,你不能……” 池染还想说什么,可辛德拉干脆的把他背了起来,快速的往火海外面跑去,她淡淡的道: “我们走吧。” 池染无法抗拒,此刻的他太虚弱了,辛德拉对付他简直就像是对付一只兔子那么简单——这就是辛德拉,她是认死理的人,对于已经决定的事情,她是不会放弃的。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池染趴在辛德拉的背上,这个女孩的背并不舒服,她很瘦,几乎就没几两肉。 他算是暂时的接受了眼前这个局面,但他的脑子一直在转动: 我万万没有想到辛德拉会发生这样的变数,这样下去不管是我还是她,都会有危险,况且辛德拉的一番话,耗费了最黄金的逃跑时间。火幕的那头,图灵和灰烬使者的打斗声在慢慢接近,这代表图灵已经开始挡不住灰烬使者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击败。 这片火幕被灰烬使者所操控,几乎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图灵倒下之后,那些灰烬使者很轻易就能找到我们,一旦我们被追上,辛德拉就死定了! 况且…… 池染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在两人的前方,有一个人正等候在那里。 那是厄加特,图灵的一拳打飞了他,或许他受了点儿小伤,但起码这一刻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恙。 他笑得阴森恐怖:“没想到,我在这里守株待兔,还真能抓到两个漏网之鱼。” 池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按照他先前的实力预估,哪怕厄加特只剩下五成实力,辛德拉也毫无胜算。 辛德拉看着厄加特,一声冷哼。 无形的念力波自四面八方挤压而去,池染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攻击! 轰然一声爆响,尘烟腾空而起! 91 元首之怒 91元首之怒 你能够想象暗黑元首仓皇逃窜的背影么? 你能够想象暗黑元首畏惧死亡满脸胆怯的样子么? 如果暗黑元首爱上了某个人,你能够想象她会因为危险而离开他么? 又或者,在你的想法中,暗黑元首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德拉此刻所做的事情,在常人眼中看来是偏执的是疯狂的是不可理喻的!她就是在添乱就是在搅局就是在让自己白白送命! 可如果她乖乖听从池染的安排一个人离开了,那么她还是暗黑元首么? 如果她不偏执不疯狂不是那样的不可理喻,她还能称之为暗黑元首么!? 疯狂的执念使辛德拉变得强大,但同样的,在她还未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这些疯狂的执念也会毁了她! 她是个女孩儿,但她骨子里流淌的是强硬和暴虐! 她的念力波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没人会相信这样的攻势出自一个十四岁少女之手!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厄加特,不,不是‘涌’,而是‘挤’!即便以厄加特的实力,若是被这样的念力波挤个正着,也会像一颗番茄那样被挤爆! “咦?”厄加特眉毛一挑,急速的前冲,冲出了念力波的挤压范围。△, 那些念力波挤在了空出,生生把地面挤出一个深坑! “真是可怕的攻击,但还是太慢了!” 厄加特的速度如鬼魅,根本就看不清身影,他的假肢上又一次弹出了匕首,向着辛德拉的脖颈急袭而来! 正常来说,实力之间的绝对差距是无法弥补的。 但她是辛德拉,自她出生之时开始,想要取她性命的人从来就没有少过,可她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她背着池染,纤手一挥! 剧烈的念力波自她身上一波又一波的持续爆发开来,狂风一般席卷了她身前一大个扇形范围。 飞沙走石,草木连根而起! 她不知道厄加特会从什么地方攻来,也不知道他会有多快!但她只要知道那家伙想要用他寒光闪闪的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就够了! 这样大范围的念力波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但它却能够让厄加特失去他最大的优势——速度! 战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说完完全全的凭借实力说话,可以影响战斗的因素有很多:技巧的悬殊、环境的差异、战法的克制等等等等。 毫无疑问,像辛德拉这样的人,是非常克制厄加特这种缺少远程攻击手段的敏捷型武者的。 厄加特受到了影响,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顶着10级台风前进,他不得不慢了下来。 辛德拉终于看到了厄加特,他就在距离自己**米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持续爆发的念力波影响,这个距离他只需要一秒不到就能取自己性命。 她的脸若寒霜,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实体化的念力在她的指尖聚集——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魔球! 池染一直在她的背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尽管看起来辛德拉似乎是压制住了厄加特,但池染非常清楚,根本不是这样的! 辛德拉,她在颤抖。 从刚才开始爆发念力波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开始不住的颤抖,这个颤抖在黑色魔球出现的时候达到了巅峰,池染甚至能够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发热,那是她在大量出汗。 没有用的,她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远超我的预料,但这是没有用的! 实力悬殊太大了,她只能凭借战法的克制暂时压制住厄加特,甚至不能对厄加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厄加特真的太快了,辛德拉的念力的确很可怕,可打不中就什么意义都没有! “辛德拉,把我放下,你快逃吧,你已经要撑不住了。” 池染开口轻唤,其实他知道辛德拉是不会听进去的,她这样的人一旦钻进那个牛角尖就钻不出来了! “不,我说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黑色的魔球自她指尖射出,厄加特原本所处的地方就像是被陨石砸中的月面一般,硬生生被爆发的念力挤得凹了进去。 可那是‘原本’所处的地方,厄加特几乎没有废多少力气就闪了开来,他甚至抓住这个空档朝着辛德拉逼近了一点。 避开了么,那么这样如何? 辛德拉的瞳孔渐渐扩大,她的双眼中,眼白正在被眸子所占据,她张开五指…… 一枚足球大小的黑色魔球突兀的出现在厄加特的脚下! 这……她竟然能够隔着这样的距离操纵如此巨量的实体化念力么!? 厄加特的身形暴退! 而同一时间,黑色魔球爆发开来,扩散的念力挤压着方圆十米内的每一寸空间! 可惜,还是不够。 厄加特太快了,她的念力球如果能凝聚得再大一切,或许就能压下他的速度。 “真是可怕的天赋,如果你再大一些,我恐怕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吧。” 厄加特站定身形,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不过,到此为止了,看你的样子,已经到极限了吧?下地狱之后,别忘了和死神哭诉这是我厄加特的杰作!” 辛德拉的颤抖已经剧烈到了根本站不直身体的程度,她双眸皆墨,弯腰半跪,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死死的拽住池染不让他从自己背上滑下去,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往下滴: “不,已经足够了,下地狱的……是你!” 三枚黑色的魔球同时出现在厄加特的背后和左右两侧! 辛德拉,竟然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外同时操纵三颗魔球! 魔球的爆发只需要一个念头,而三枚魔球足足笼罩了方圆三十多米的范围,厄加特的确很快,但他快不到那样的程度! 厄加特的脸色大变,多年战斗的经验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他暴喝一声: “杀戮极限!” 全身的关节处爆发了血色的微光,他的速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不退不闪,提着匕首疯狂的朝辛德拉冲了过来! 魔球爆发,恐怖的念力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池染恍惚间听到了一声闷哼,辛德拉做到了,她成功的伤到了厄加特! 但是这依旧没用! 作为诺克萨斯的金牌斥候,厄加特狡诈的个性让他把底牌一直留到现在! 如此可怕的瞬时速度已经接近了绝顶之境! 一秒?不,连半秒都不到他就突破到了辛德拉面前,一抹寒光狠狠的扎向辛德拉雪白的脖颈! 造物者状态下的池染拥有人类最理智的思维和野兽最纯粹的战斗本能,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就理清了一切,就在厄加特速度爆发的同时,他就飞快的探手抓去! 他知道厄加特很有可能会选择一击致命! 他猜对了!他赶上了!他抓到了! 剧痛钻心而来,那是利刃切开血肉肌肤的感觉,那是钢铁斩断神经骨骼的感觉! 四根手指腾空而起! 鲜血绽放!喷洒在了辛德拉的脸上! “池染!!!” 辛德拉此刻才反应过来,她失声惊呼,看着虚空中落下的手指,感受着浸入眼眶的鲜血,她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滚开!” 不可思议的念力以她为中心爆发开来!那是一道有如实质的波纹! 草木沙石、火幕匕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这道波纹推开!百米之内的地面就像是被利刃一刀切过!变得光滑平整!就连近在咫尺的厄加特也没能顶住这一瞬间可怕的力量!身后的火幕也被生生熄灭,露出了火幕那头正和灰烬使者缠斗的图灵! 这一刻的辛德拉竟然站了起来,不受力的池染从她背上滑下,她挺直脊梁从地面浮起,可怕的念力充斥在她身边的每一寸空间,念力波动间,漆黑如墨的魔球浮现。 一枚、两枚、三枚、四枚! 足足三枚暗黑法球凭空出现在她身侧,围着她的身体不断缭绕。 她悬浮于空,发丝如狂草般乱舞,竟是散发出了让人难以仰视的威压! “你给我去死!” 92 完败厄加特 92完败厄加特 四枚暗黑法球划着流星一般的轨迹砸向了厄加特。 这一幕在池染看来是如此熟悉,前世记忆中辛德拉那个名为‘能量倾泻’的最强奥义不就是这样的么? 不,不一样,这并不是‘能量倾泻’。 这一世的池染也算见过不少强者,他自己也体验过瓦洛兰的‘力量’,所以他感觉到了,这一招并不是真正的能量倾泻,只是看起来很像。 现在的辛德拉,根本就不可能掌握那样可怕的能量。 那一招的名字就叫做能量倾泻,足以想象暗黑法球中会蕴含怎样的能量,现在的辛德拉,连凝聚暗黑法球都是这么吃力,她现在只是单纯的操纵暗黑法球罢了。 暗黑法球的速度非常快!可仍旧是打不中厄加特! 厄加特在这里拥有压倒性的实力,他被图灵伤了一次,被辛德拉伤了两次,可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伤,此刻的他,最少最少还保有七成实力。 即便辛德拉的天赋潜能再如何爆发,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辛德拉已经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她从本质上是暗黑元首,暴虐与无情是她力量的源泉,会激发她可怕的潜能,可不管什么人,在被怒火所包围的时候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暗黑法球在她的手中凝聚,这一次她竟然托着法球飞身而上! 池染惊骇的大喊:“不可以!辛德拉!”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超远程的强大破坏力,近身的确可以对厄加特造成更大的威胁,但同样的,厄加特唯一的弱势就是无法轻易近辛德拉的身,以他那种压倒性的速度,近身之后完全可以瞬秒辛德拉! 可现在的辛德拉哪里听得进去,即便她没有陷入怒火,她也必定要致厄加特于死地! 因为厄加特已经挑战了她的底线——现在池染就是她心中的执念,就是让她为之疯狂的事物。 暗黑元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可以随便挑战的么? 池染苦涩的闭上双眼,他的心中无比懊恼。 我知道暗黑元首不是一般的女孩,所以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在意普通女孩所在意的那些东西,她不会拥有普通女孩所拥有的某些特质。 可我却忽视了最关键的问题——十四岁的辛德拉心底或许藏着一个暗黑元首,但她仍旧是一个女孩儿啊。 她其实是和普通女孩儿一样的,可不同的是,内心枯寂的她比普通女孩儿更加敏感! 敏感十倍!敏感百倍! 我无意中点燃了她心中最不该被点燃的地方。 愤恨、不甘、委屈……这些强烈的情绪,都是将来导致她陷入疯狂的因素。 可世上有什么情绪,能比‘爱’还要强烈!? 拦不住了,辛德拉已经拦不住了! 如果早知道她能在绝境中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如果早知道图灵会留有这么强大的后手,那么好好安排一番,先前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等等!图灵!还有图灵! 池染猛的转头看向身后和灰烬使者激战成一团的图灵。 他,他竟然占据了上风!微光r3给予了他媲美决定强者的身体素质,此刻的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获得了强大的能量,那绝对是远远超越符文界限的能量! 身体加上能量,即便战斗意识还有差距,可他已经算是拥有符文界限之上的战斗力了!还是非同一般的战斗力! 他挥拳蹬腿之间都会爆发可怕的拳压腿风,几大个战系灰烬使者围着他竟然无从下手,那些法系灰烬使者也因为混乱的战团一时间使不上什么力。 只有这样了,只能这样了,即便从根本上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可至少现在护住辛德拉的周全。 如果她不愿意走,如果我劝不住她,如果我改变不了她心底扭曲的思维! 那么这一刻,起码把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池染朝着图灵狂喊:“图灵,突围吧!我们还有机会的!” 图灵扫了一眼池染的方向,他和辛德拉两人的情势尽收眼底,他皱了皱眉,心中决心一下,巨大的手掌一个横拍,剧烈的掌风生生把战系灰烬使者拍得后退两步! 他回身一蹬腿,整个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射向渐渐逼近厄加特的辛德拉。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图灵随手就逼退了灰烬使者,他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很多地方都不合理…… 图灵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甚至不比厄加特慢多少! 但他赶不及,距离太远了,厄加特看着俯冲而来的辛德拉,冷笑着欺身而上,手中匕首猛扎她的面门! 然而暴怒中的辛德拉真的是丝毫理智也没有么?她真的不了解双方的优势劣势么? 暗黑法球在她的手中爆开,漆黑的念力波向着厄加特推了过去! 这样实体化的念力波拥有太过强悍的力量了,甚至不比先前削平周围土地的那道念力波弱多少,厄加特无法在这样的力量下继续保持自己的速度,他不敢托大,没有了速度的他其实一无是处! 另一颗暗黑法球瞬间凝聚,轰向厄加特! 这一次的距离足够近了,暗黑法球爆开,无形的念力疯狂挤向厄加特! 厄加特连连后退,可辛德拉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一颗暗黑法球激射而出! “小娘皮,你这是找死!” 厄加特被激怒了,他明明可以秒杀辛德拉,可因为他的过分谨慎总是被压着打,前一秒的后退拉开了足够的距离,这一次他不用担心法球爆发的念力会伤到他。 “杀戮极限!” 又是先前那一招!他全身的关节泛起了猩红的微光,匕首毒龙般刺向辛德拉,这一次他是不管不顾了,一定要她的命! 先前隔了那么远,辛德拉都差点儿丧命,这一次如此近的距离,她是不可能幸免的! 千钧一发之际,图灵终于赶到了! 他的速度似乎突然间上来一个档次,后发却是先至,异变后的手掌就像是一扇门板,直扇厄加特手中的匕首! 你觉得你那身体挡得住我杀戮极限状态下的一刺!? 厄加特的双眼闪烁着凶光,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他是被逼出真火了。 好!既然你如此狂妄,我就废了你这只手,反正只要把你的命留住就能用! 匕首穿透了皮肤血肉,扎在了骨头上面。 可厄加特的脸色骤然大变! 微光r3是d丶炼金家族最巅峰的生物药剂,这个家族统治了祖安无数个时代,如果不是强大得匪夷所思,它怎么配和微光r4这种神药排在一起! 疼痛让图灵的眼角一抽,可匕首没能粉碎他的掌骨,恰恰相反,它被图灵的掌骨所崩坏! 可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匕首崩坏了,可图灵的手掌仍旧在继续下拍! 他的身体已经异变到非人的程度,再加上此刻他不知为何获得了强大的能量,是以,他这一拍之力,远远超过了厄加特所能承受的极限! 骨骼的碎裂声响起,厄加特痛号一声,身形暴退! 但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一枚暗黑魔球在他身后悄然浮现,他清楚那球的威力,所以犹豫了,可这犹豫所花的眨眼功夫让他彻底溃败! 图灵一闪身欺到了他面前,巨手握拳,狠砸而下! 前有拳后有球,距离太近,图灵的速度又不弱于他,他竟然无计可施! 所谓战斗,从来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战斗可以是谨慎的,可以是留有余地的,但不能是胆小的,不能是畏首畏尾的,厄加特的实力不可谓不强,但他只能欺负比他弱一个档次的对手,甚至稍弱于他的他都打不过,因为他的‘畏惧之心’先天就让他的实际战斗力只有八成! 今日一战,他本可以瞬间就分胜负,但天性让他放过了最好的机会,给了图灵准备的时间,甚至还磨出辛德拉的潜能! 巨拳砸在他身上,他感觉一股大力涌进了自己的身体,他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他再也站不住了。 地面在震颤!就像是一颗被打桩机砸中的石子,他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土里。 浓腥的血液自他口鼻喷出,他全身不知道断了多少块骨头——这场战斗出奇的短暂,竟然只有瞬间的交锋,本来很简单的胜负,生生因为他的过分留手而戏剧化的逆转! 93 图灵之死 93图灵之死 这一次厄加特是不可能站起来了,可依旧没有生路可言。 已经太晚了,池染看着已经劈到自己头顶的烈焰长刀,心中涌起了无比的恐惧,人都是怕死的,他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微光r4的效果之下——池染的呼救让图灵赶了过来,灰烬使者失去了图灵的牵制,顿时涌了过来,厄加特的溃败只有一瞬间,可同样的,这一瞬间的功夫,足够让灰烬使者抹杀掉毫无反抗之力的池染! 方才厄加特的威胁让图灵和辛德拉都遗忘了身后还有个丧失战斗力的池染! 刀未至,灼热的风扑面而来。 我要死了么?这还真是死得毫无意义,辛德拉太倔强了。 她和图灵也逃不了,天上那艘黑炎号已经快要到了,地上又有这么一群灰烬使者跟着,能跑到哪儿去? 除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的灰烬使者,可那怎么可能? “池染!!!” 辛德拉一声娇吒,念力托着她朝池染飞速掠来,她遥遥的伸出手,可是……赶不及,赶不及啊! 她的心底第一次有了恐惧,而且是极度的恐惧。 不!我不能离开他,我不能失去他,我为什么会这么大意,我刚刚就不该离开他! 辛德拉没有什么畏惧的东西,她甚至不会怕死,但是她就是怕世界上没人喜欢她,特别是在感受过那种‘被喜欢’的感觉后。 ‘喜欢’对她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她声嘶力竭,却又无能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燃烧着烈焰的长刀一寸寸逼近池染。 一个身影狂风闪电一般自她身后冲出!有一个人,甚至比她还要惧怕池染的死亡! 图灵的速度已经催发到了极致,如果池染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现在已经完全超越了厄加特进入‘杀戮极限’的速度! 可这一刻,没人会注意到他。 刀尖已经触及池染的眉心,高温燎尽了他的眉毛和额前的头发,烧得他双眼发疼! 身后传来了大力,图灵拽的后领往后一扯:“接住!” 池染不受力的倒飞,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怀抱抱住了自己。 再晚那么万分之一秒,他就会被开颅!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灰烬使者的长刀依旧在下劈之中,图灵其实已经可以抽身了,但他没有,他伸出手,用血肉之掌握向了那把刀。 池染被辛德拉稳住,他的双眼一直注视在图灵的身上——他身周的空气似乎扭曲了,可在安装了‘轨迹’的左眼看来,那些扭曲都是可怕的能量波动。 那种能量池染是如此熟悉,海量的源生魔法能量从图灵的每一个毛孔向外逸散! 恐怖如斯!可为何?为何会这样! 如果说那些都是从图灵体内逸散出来的源生魔法能量,那么这一刻他究竟拥有多少源生魔法能量! 光以能量强度来说,他都快赶上那些绝顶之境的强者了吧? 他的手握上了长刀的刀刃,火焰瞬间熄灭,钢铁所制的长刀就像是一块海绵那般脆弱,图灵顺势一扭,长刀扭成了一团麻花! 一脚踢出,脚还未触及灰烬使者的身体,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源生魔法能量从他的脚上汹涌而出,原来如此,他的‘拳压’他的‘腿风’就是这样来的。 灰烬使者倒飞而出,它身上的火焰顷刻间暗淡了下来。 不对,这不对,池染看着图灵,脑子里涌出了无数的疑问。 最起码的,他的攻击方式就不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的图灵拥有了不可思议的源生魔法能量,这样的能量强度,就是称之为‘人形金符文’都不为过! 可源生魔法能量根本就不是一种适合战斗的能量,你得先把它转化为其他能量才有意义,要不然就是浪费,像刚才那一脚,图灵如果把那些源生魔法能量转化为‘气’,那个灰烬使者恐怕会被生生踢散! ‘一枚金符文里的源生魔法能量可以摧毁半条街’,这句话说的不是源生魔法能量的破坏力,而是它所转化为其他能量后的破坏力! 图灵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难道是他做不到? 这也不对,如果是像我这样直接把源生魔法能量转化为招式,尚且需要大量的计算,但以他现在的能量强度,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招式啊,已经是绝对的力量压制了! 就连沃里克的学生罗杰都能把源生魔法能量转化为‘魔动炮’这样的东西,图灵会做不到?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图灵大发神威,他一人,竟然压制住了十多个灰烬使者!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是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涌出大量的源生魔法能量,在这样的能量风暴下,根本就没人能近他身。 或许……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他真的能够在黑炎号到达之前全灭这些灰烬使者。 池染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希望,他转头大声道:“辛德拉,快,上去帮他,我们还有机会的!” 辛德拉皱了皱眉,她看着池染断去四根手指还在不断流血的手掌,摇了摇头。 先前那一幕吓坏了她,她再也不敢轻易离开池染身边了。 池染看着辛德拉的样子,心中是明白的,她是担心我,她怕她离开后我又遭遇什么危险,她真的太执拗了,她的心理年龄太小了,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她的想法太过于纯粹,纯粹到了愚蠢的地步! “辛德拉,你听我说。”池染郑重的看着她:“我没事的,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么,现在这样子我们是没法在一起的,只有解决了这些灰烬使者,我们才有安全可言,只有安全了,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辛德拉露出了为难的颜色,她是真的放不下池染,可她又明白了池染的意思…… “去帮图灵吧,不能再晚了。” 池染认真的看着辛德拉,柔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使出你全部的力量,帮助图灵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战斗。” 在池染的眼神下,辛德拉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转身掠去,暗黑法球缭绕于她的身周,连厄加特那样突破符文界限已久的强者都忌惮法球的破坏力,更别提这些被魔法所制造出来的生物了。任何一个灰烬使者正面中了一发暗黑魔球,都会瞬间丧失战斗力。 她和图灵联手之后,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仅仅是一家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但是…… 说通了辛德拉,池染的眼光再次投向了图灵,他依旧是那么生猛,优势正在慢慢扩大。 可池染的脸色却开始冷却下来,他的左眼之中,图灵身上散发的那些源生魔法能量变得有些奇怪。 能量太多了——也就是和辛德拉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图灵身上逸散出的源生魔法能量几乎倍增!这代表他体内的能量也倍增了,这看起来似乎是好事,能量是战斗力的根本,这个数量的源生魔法能量会让图灵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战斗力,可是……他承受得了么? 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注射了微光r3之后的身体能够承受这样的能量,可他没法操控,任何不受操控的能量都会暴动! 如果那能量再增强下去,他‘收’得住手么? 事实和池染所想的有些差异,图灵身周逸散的那些源生魔法能量到达一个程度之后,突然间变得不规律,变得紊乱起来,在池染的轨迹之眼,图灵就像是风中的蜡烛,他所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时而炽烈,时而暗淡。 此时的辛德拉已经赶到,她即将加入战团。 骤然间,池染撕声大喊:“辛德拉!等等!别去!” 就在他发出狂呼的同时,图灵这支狂风中的‘蜡烛’终于熄灭。 在池染的轨迹之眼中,图灵身上散发的源生魔法能量猛然间就消失不见,就仿佛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的动作也开始一下子变得缓慢,举手投足间的‘拳压’‘腿风’也没有了。 图灵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池染也是目眦欲裂!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被围攻的那人突然间莫名其妙的丧失了战斗力,会发生什么!? 灰烬使者是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魔法生物,它们不懂什么是留手,什么是分寸,格雷戈里把这些灰烬使者交给厄加特号令,可厄加特现在还躺在那个坑里,爬都爬不起来,所以这一刻,没有人能让灰烬使者停手! 四把烈焰长刀透胸而入! 刀上的火焰一下子烧焦了图灵的血肉,他睁眼张口,却是连一口血都吐不出来,在他的身体里,狂暴的烈焰正在肆意蔓延,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滴血都在开始沸腾! 这样的重伤,不,这根本就不是‘重伤’,这是‘致命伤’! 不,还没,还没有完成……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图灵爆发了最后的力量,对于扎进胸膛的烈焰长刀不管不顾,他用尽全力,疯狂的向后退! 他感觉到了背后的辛德拉,他反身向辛德拉伸出手。 辛德拉看着图灵伸向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可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念力瞬间发动,她拽着图灵,急速后退! 94 蛊惑 94蛊惑 有的时候,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会突然间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五个小时前,池染不过是想找条小溪取点水,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五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遇到了很多根本就想象不到的人。 瑞雯、罗杰、厄加特,未曾露面的格雷戈里和仍旧不知道在哪儿的沃里克。 这过程何止一波三折! 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终于被推到了最顶峰——图灵死了! 不,准确说他还没死,可已经离死不远了,辛德拉拽着图灵飞速退了回来,他奄奄一息,把灰烬使者的长刀从自己胸口里褪出来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池染看着他几乎被捅出一个洞的胸口,这样的伤势,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灰烬使者是完全按照指令行事的魔法生物,今天格雷戈里下达的指令有三个:活捉图灵、清除所有障碍、听从厄加特的命令。 刚刚那一刻的情况,厄加特没有办法给出指令,而另外两条由格雷戈里下达的指令则发生了冲突——图灵自己就是‘活捉图灵’的障碍。因为这样的指令冲突,灰烬使者们已经采取了保守行动,它们并未刻意的对图灵下杀手,但哪知图灵会爆发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当战斗激烈到某种程度时,掌握生死就是个笑话! 现在,对于灰烬使者们而言,一切都明朗了,图灵还活着,他还有一口气,而且他本人不再是‘活捉图灵’的障碍。 指令冲突没有了,它们将爆发出最完美的战斗力,所有的灰烬使者都扑了过来。 不行,没有了图灵打不过的,可这个距离……跑也跑不掉啊。 尽管心中明白,可池染还是大喊道: “走,快走!” 他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如果没有微光r4的药效,他现在应该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看起来事情似乎是回到了十多分钟前厄加特刚刚现身的那个状态——战力悬殊、逃生无望。 其实根本不一样! 十多分钟前,厄加特没被打晕,他还醒着,能够约束这些灰烬使者,所以不管再糟糕,也不过是被抓住,没有生命危险。 可现在灰烬使者们失去了制约,它们是没有智慧的魔法生物,是不知道何为分寸的,一个拿捏不准,我和辛德拉都要死在这儿! 辛德拉抱起池染,一手拽住图灵,念力托着三人在树林间飞速前行,她的内心纯真得有些‘愚昧’,但她并不笨。 从灰烬使者的长刀刺入图灵的胸口开始,她就知道麻烦大了。 所以现在的她是拼尽全力的逃,她非常专注,而专注,是突破极限的可能性。 她的潜力堪称恐怖,此刻她身边所汹涌的念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本来刚刚在面对厄加特时,她几乎都已经脱力了,可人在突破极限之后,会涌出新的力量。 托着三人飞行,比起之前她一个人飞还要快上不少。 身后的灰烬使者一时间追不上,竟然还被拉开了一些距离。 辛德拉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了灰烬使者的眼里,它们突然间停了下来,每一个灰烬使者的脚下浮起了火焰的魔法阵,法阵的线条渐渐清晰,一匹匹浑身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高头大马从法阵里跃了出来! 灰烬使者翻身上马,速度猛然大增! 法系灰烬使者不需要分心控马,只要跟在战系灰烬使者的后面就好,它们腾出了手,一个又一个的火焰法术呼啸而出! 剧烈的轰鸣声自背后响起,这条追逐之路变成了一条火焰之径! 距离太远,这些法术很没有准头,总是砸空,可如果这样长久下去,一百个法术总有一个会打中吧? 辛德拉咬着牙,汗水自她头上滴下,漆黑的瞳孔再次占据了她的眼白,她的双眼看起来狰狞可怕,没有一丝白色! 汹涌在身周的念力几乎都要变成实质的暗黑色波纹,三人的速度再一次提升,即便灰烬使者召唤出了坐骑,距离反而被拉得更远了! 难道有希望? 不,依然没有希望,池染看着辛德拉头上的汗水,他非常清楚,辛德拉撑不了多久,她也不可能无休止的突破极限,一旦她再一次脱离,三人就任人宰割。 “没用的,跑不掉的。” 图灵虚弱的声音响起,他竟然还没有死! “你现在的速度很快,可你能坚持多久?五分钟?五分钟你能甩掉后面的那些灰烬使者?就算甩掉了又如何,你能走出这片森林?” 辛德拉瞥了图灵一眼,她没有说话,反而是池染,他定定的看着图灵,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图灵的胸口破了一个洞,他在流血,可不知是不是微光r3的强大药效,他一直撑到了现在,话音也变得有力起来: “其实我有个建议……” “你挡它们一下,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这样池染就有时间逃走,如果你能把它们引开那更好,池染会有很大的机会逃出这片森林。” “闭嘴!”池染大声斥责:“别听他的,辛德拉!” “不会有机会的!在那些灰烬使者面前,你撑不住,也不可能引开它们,更不可能给我争取什么时间,那是死路一条!” 图灵反驳:“你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么?灰烬使者不是人,它们没有理智,一旦被追上,除了我,你们俩谁都活不了,而我……已经算是死人了。” 辛德拉不为所动,她依旧没有表情,这就是她的风格,对于她不在乎的人,哪怕说得对,她也没兴趣理会。 图灵看着辛德拉的样子,嗤笑道:“看看他的手吧,他断了四根手指头,这样下去,流血也流死他。” 辛德拉一下子停了下来。 池染在流血,厄加特削断了他四根手指头,可因为一直在混战中,他甚至没有机会处理自己的伤势。 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青白了,图灵说得没错,如果这样下去,不需要灰烬使者杀他,流血就能流死他。 看着池染被鲜血打湿的半边身体,辛德拉的脸上有了一丝别样的抽动,她的双眼很深邃,她十四岁了,却从来没有真正活在‘人的社会’中过,所以很多正常人在乎的东西,她不会在意,很多正常人明白的东西,她不会明白,甚至很多正常人有的常识,她没有。 但她是聪明的,她一点就通。 她扔下图灵,然后轻柔的把池染放在图灵身边: “给他处理伤口,然后带他先走。” 池染睁眼大喊:“不行,不能……” 辛德拉伸手堵住了他的嘴:“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一起活下去。” 池染挣扎,他想伸手拉住辛德拉,可他做不到,右手被瑞雯打断,左手被厄加特斩断了四指——一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竟然没有能力拉住一个要为自己去送死的女孩子! 汉娜死后,他失去了庇护。 从捡到阿狸开始,他开始感受到了责任,感受到了压力,他得保护那个很容易就惹事的人间妖孽,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然后在面对娑娜时,他发现了,努力是不够的,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光靠努力办不到的,他得变强,变得可以‘无视努力’的强。 所以他开始真正用心的配合图灵的研究,他想从能量轨迹技术上获得变强的钥匙。 曾几何时他战胜了图灵,他以为自己有能力了,他以为自己能面对世上大多数的危险了,所以他把辛德拉带了出来。 剧情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我把她带出来,是想救下那个在黑笼子里日渐枯萎的少女,我到现在所做的一切挣扎一切战斗,是为了给她辟出一条路,一条不至于被我连累而身死的生路! 可这是什么情况?这他妈反过来了! 我的靠她的牺牲来活下去?还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图灵!图灵! 你安的什么心!你要在这个时候蛊惑她! 池染恶狠狠的转过头,可他马上又转了回来。 辛德拉转身,她已经要走了。 “不!不要去!辛德拉!” “不可能的,没有机会的,你会死的!” “我说过了的,如果我不能保护你,不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让我死在你面前吧。” 辛德拉转了过来,她蹲身抱住池染,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她不善于表达情感,可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表达。 “死又如何?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是活着的,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是死的。” 不行,拦不住了,拦不住了!她是辛德拉,是认死理的辛德拉!是你不能理解为何她能够为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而不要性命的辛德拉! 她缓缓的浮了起来,无形的念力在她的身周肆虐,她准备走了。 池染是如此后悔,当初要和辛德拉搭上话,什么理由不可以,为什么我偏偏就说出了‘我喜欢你’这句话! 为何我没想到,这句话对她而言会有多么大的份量! 他大声的咆哮:“可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你懂什么是喜欢么!” 辛德拉漂浮着后退,她的脸上有了些温柔的笑意,没错,池染竟然从暗黑元首的脸上看到了‘温柔’!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我懂的,那种被喜欢的感觉,我感受到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话出口,可池染一下子颓败了——人,已经走了。 图灵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无关的人走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呵呵~” 95 抉择! 95抉择! 不管前世还是今世,我的心中……其实是没有爱的吧? 从本质上,我是个自私透顶的人,我只会考虑我自己的感受,我照顾阿狸,帮助娑娜,甚至是把辛德拉带出那个黑笼子,其实从最深处而言,都是为了让我自己得到某种内心的弥补吧? 是这样的么?如果是,可为何我此刻会如此心痛! 现在我仍旧处于造物者状态中,微光r4的药效会削弱我的感情,可为何我会感到心酸! 难道我也‘爱’上辛德拉了么?! 不!那不可能!在我的眼里,她只是个小女孩儿! 我已经……不会再有爱情了。 “无关的人走了……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呵呵~” 池染豁然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图灵: “你究竟想做什么!” 图灵捂着自己胸口的大洞,低沉的喃喃自语: “在微光r4的药效之下,你还能有这样的情绪波动,还真是难得,呵呵,不过这仅仅是返璞阶段初期……” “刚才我一时大意,没能控制住体内的源生魔法能量,出这种事故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还真是天不佑我啊,呵呵……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微光r3吊住了我最后一口气,一旦药效过去,我就会死。” 他平静的看着池染的双眼: “我就要死了,你明白么?我是d丶炼金家族的最后一人,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向沃里克复仇,重振家族的荣耀,改变手足相残的宿命……可这些,我都做不到了,我没有办法了,我走投无路了,我,我不甘心啊!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平静的图灵开始变得激动起来,他的语气竟然有了些微哽咽: “池染,我不相信你,但我别无他法,我只能相信你,哪怕你信守诺言的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我把永恒之井的全部秘密都告诉你!你去找到它,获取不死之身,铸造神体,成为神!” “作为交换,你杀了沃里克,替我完成复仇!” 替你完成复仇?呵呵~池染心中冷笑,你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这个生死之敌会帮你复仇?图灵,你脑子秀逗了吧?还是说你人之将死,所以病急乱投医? 等等……如果答应他,他就会把永恒之井的秘密告诉我。 不对!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劳什子永恒之井,而是辛德拉啊!她已经去了,我该怎么办!? 图灵看着池染不断变化的脸色,无奈的摇头: “其实我明白的,以你我之间这种不死不休的关系,这种毫无约束力的承诺就是个笑话,但是现在我不是在和你索取承诺,而是在请求你,我把永恒之井的秘密告诉你,如果你未来获得了不死的身躯,如果你未来强得睥睨天下,如果未来你真的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求你了,那个时候顺手帮我除掉沃里克,可以么?” 图灵的双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那是仇恨之炎,那是最后的希望之火! 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他在濒死之际放下身段来哀求一个敌人? 那么池染要答应么? 当然要!你都快死了,我即便答应你又如何?你死之后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鬼才替你复仇,我吃多了去招惹最巅峰时期的沃里克? 不对!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池染的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在大喊:永恒之井固然重要,可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辛德拉!每多一秒,她就离死亡更近一分! 等等!池染猛然想到——如果我答应图灵,然后他死了,那我就是永恒之井秘密的唯一掌握者! 我将奇货可居!不管是谁,都必须要照顾我的感受! 辛德拉不再是‘没有用的人’,而是‘池染答应合作前提条件’。 不对,还是不行,这样是解决了辛德拉以后的安危问题,可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她正面对一群无人操控的灰烬使者,和那些没有智慧的魔法生物去谈条件?可能么! 他没有理会图灵,起码现在是理会不上的,他看向辛德拉离去的方向,心里根本就分不出其他的念头。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先从图灵那里获知永恒之井的全部秘密,然后去找格雷戈里,让他制止灰烬使者? 不,不行的,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去找格雷戈里,即便找到了,那已经晚了吧?辛德拉早就死了! 图灵顺着池染的目光看去,他愣了一阵,然后诡谲的一笑,继续道: “那么……再加上一个筹码如何?” 他不急了,缓缓道:“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她,是不是?” “可她死定了,灰烬使者不会留手,她天赋虽强,但绝无可能和灰烬使者相抗。” 池染转头看向了图灵,他听出来了,图灵的话里有其它意思。 图灵笑了笑:“你答应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救下她性命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你快说!” 池染即刻点头,答应?承诺?这些东西生来就是拿来被打破的! “一言为定!”图灵开口,他知道时间紧迫,所以说得很快: “在宏伟屏障以南的费罗尼荒原中,有一个山谷叫做先祖之谷,那里是蛮人部落祭祀先祖的地方。” “不过在很多年前,第三次符文战争期间,先祖之谷不叫先祖之谷,它叫终焉之谷,终焉之谷的地底下,埋着一座上古时代至强帝国的神庙!神庙的最核心区域,有一间藏骸之室,永恒之井,就在那里面。” 图灵扔出一件东西,那东西落在池染的面前——半透明的白色石头,石头里似乎有什么光华在流转。 “这是星耀之石,它是找到并打开永恒之井的关键。” “终焉之谷很大,神庙沉没的具体位置没人知道,但只要把星耀之石带入终焉之谷,它就会指引神庙的方向。” “那神庙是上古时代至强帝国的圣地,里面很危险,有无数的机关禁制,家族曾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探出了神庙的地图,地图在我的脑子里,我现在没法给你画出来,但是每年的第三十三个金曜日的月出之时,神庙的能源法阵将进入充能状态,一直到午夜时分,这期间神庙的机关禁制会是最弱的时候。” “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藏骸之室,然后你会面对第二个问题。” “藏骸之室被强大的魔法所封印,那是远超瓦洛兰现今文明程度的魔法,要打开它,必须凑齐三枚钥匙——日晖之石、月华之石、星耀之石。家族寻找了无数年,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两颗:日晖之石和星耀之石,可是二十年前,日晖之石被沃里克所夺,现在我手里只有星耀之石,但这不碍事,你只要有一颗就能打开藏骸之室。” “因为封印藏骸之室的魔法是一种瓦洛兰现今已经不存在了的‘源生魔法’,那是一种直接操纵源生魔法能量的魔法,以你现在所掌握的‘轨迹之眼’和‘能量轨迹技术’,把星耀之石嵌入藏骸之室的大门后,你会看到封印魔法的运行轨迹,只要带够了金符文,你就能模拟出另外两颗石头存在。” 原来如此,池染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为何图灵二十年来一门心思的研究已经开始衰亡的符文技术,甚至从符文技术的基础上开创出能量轨迹技术。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从沃里克的手里夺回日晖之石的,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用另外的方法打开藏骸之室! 一口气说出了太多的话,让图灵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他咳嗽一声,顺了顺气,继续道: “这就是永恒之井的全部秘密,还有很多细致的东西我现在说不了也没时间说,我不建议你直接去费罗尼荒原,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先去祖安一趟,南丁格尔大街36号是一家餐馆,你在餐馆的背后能找到一个祖安下水道的窖井,那窖井深处有一个暗门,通向d丶炼金家族的绝密实验室,那里会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图灵的皮肤上,微光r3所异变的赤铜色纹路开始变得暗淡,看样子是药效开始衰退了,一旦药效消失,他马上就会死。 可池染没有说话,他等待着,永恒之井的秘密图灵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现在池染关心的是图灵所说的‘我给你一个救她的机会’。 图灵非常清楚池染在想什么,他心中有点儿喜悦。 这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吧?现在对我而言,这真是一种不得了的品质啊。 呵呵,现在的他,绝对不可能履行他的诺言,但他既然如此重情重义……未来就不一定了,特别是在他去过祖安之后,我相信,那个时候他至少有五成可能履行约定。 力气正在从他身上慢慢消失,图灵强撑着不倒下,取下了脖子上挂的那个坠子。 坠子里有他的哥哥和妹妹,坠子的夹层里,有四粒淡蓝色的胶囊。 他把坠子放在池染面前: “这是微光r2,家族能量领域的巅峰之作,一粒微光r2中蕴藏一万枚金符文的源生魔法能量,绝顶之境以上,使用后会被摧毁所有‘根骨’,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绝顶之境以下,使用后直接爆体而亡。” 他掏出四瓶蓝色的药剂: “这是微光r3,家族生物领域的巅峰之作,一瓶微光r3会将你的身体素质提升到绝顶之境的强度,这样你就能承受微光r2的能量,但是使用一次微光r3,需要付出25年的寿命。” 池染看着图灵拿出的微光r2和微光r3,而图灵也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他一直面无表情,一直是漠然的。 终于,图灵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三瓶淡蓝色的药剂,这样的药剂池染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微光r4,通向神的阶梯!它能让你进入造物者状态,从而完美操纵微光r3异变的身体和微光r2强大的能量。” “但是只有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造物者’!你现在只是处于返璞阶段的初期,你还有感情的波动,还能克制自己的本能。你必须注射超大剂量的微光r4,至少是三瓶,才能进入返璞阶段中期。” 图灵看着池染,诡谲的笑着: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绝对不会再用微光r4的。” 96 我的意志 96我的意志 人,是孱弱的!人,也是渺小的! 在这个世界上,弱小就是最大的错误!无能就是最大的原罪! 你不甘于平凡不甘于命运想改变它们,可你要知道,很少有人生来就不平凡的。⊥, 每个人都有其力所能及的极限,你想突破这个极限,就是在挑战你自身的存在,付出的代价将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池染看着面前三种d丶炼金家族最巅峰的造物,突然间凄厉的一笑: “这仍旧是没有意义的啊。” “一旦进入返璞阶段中期,感情就会被全面压制,我的思维将彻底改变,每个人之所以不一样,就是因为‘知识’和‘思维’构成了不同的人性,这两者任何一个改变了,人也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这是自相矛盾的,我现在所想的,和我进入返璞阶段中期所想的,会是一样的么?我……还会坚持我现在所坚持的东西么?” 他这样说着,手却伸向了微光r3——左手断了四指,可注射一小支药剂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勉强做到。 图灵看着他的动作,出声提醒道: “你决定了么?一旦进入返璞阶段中期,你就回不了头了。” 微光r3入手,针头弹出,蓝色的液体缓缓注入静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图灵,你是不会明白的。” 池染全身的皮肤泛起了赤铜色的魔纹,伤口在愈合,断指在生长,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每一个细胞都在欢鸣! “有一个人曾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辜负那些牵挂你的人’。” 是的,这一刻池染终于算是明白了,这句简单的话做起来究竟有多么沉重!二十年前那个女人又是多么的揪心,这种感觉足以把人逼疯! 抛开条件环境因果关系感情交集,从本质上而言,今天发生的一切和二十年前有何区别? 都有太多的不可抗力,都有太多的阴差阳错! 今天我没有错,也从不曾做错什么,所有的努力我都尝试了,辛德拉也没有错,她可以说是完全无辜的。 放任?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就放任?因为‘有可能会越搞越糟’,所以就放任? 是的!二十年前里托就是这么做的! 我不会这么做!哪怕毫无意义,哪怕会从此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把辛德拉带出来,这是我的责任,即便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故,即便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这是我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下去! 无法回头?呵呵,从我把她拽上我的马车那一刻起,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赤铜色的魔纹爬遍他全身,微光r3在他身上并没有制造出如同图灵那般可怕的异变,他看起来还是真寻常,除了他的个子似乎长高了一些,他看起来不再瘦弱,反而很健硕。 两指镊起了名为微光r2的胶囊,这枚小小的胶囊里,淡蓝色的液体晶莹流转,放射着微弱的辉光。 他吞下胶囊,感受着异物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在胶囊外壳化开的那一刻,爆炸一般的源生魔法能量在他的身体里汹涌澎湃,恍若大海的怒涛,无休无止! 有一颗太阳在他的身体里燃烧了起来,无匹的光和热如怒马一般冲向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怕的能量,即便这些能量都是最温和的源生魔法能量,可到了这个程度,也足以轻易杀死任何人吧? 如果不是微光r3异变后的身体,恐怕吞下胶囊的一瞬间他就死了。 所有的毛孔都在竭力大张,即便是异变后的身体也无法完全束缚这样的能量,它们从池染的每一个毛孔向外钻! 能量的波纹自他的身体扩散而出,扭曲了他身周的空气,这一刻他池染,看起来竟然有些虚幻! 原来如此,身体所承受的负荷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怪不得先前图灵会一下子控制不住这些能量,‘失控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怕是没这么安全吧。 那么……就只剩下这最后一步咯? 手中握着三支微光r4,这是池染最痛恨的东西,因为它所带来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了,但这一刻,他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第一支微光r4推入静脉,本就清晰的大脑变得更加理智起来,可再如何理智的人,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性格’,池染拿起第二支微光r4,对着图灵缓缓道: “辛德拉是个蠢货,她做的事情就是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甚至连我也跟着她一起犯浑,白痴一样的乱来。” 针尖刺入皮肤,轻微的疼痛被清醒的大脑所放大,那是拔下发丝一般的痛感,些许之刺,却毛骨悚然: “可这就是辛德拉,这就是我!”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比坚持自我更加重要的?” “就像你,图灵,d丶炼金家族已经成为了历史,这是现实,现在的祖安,沃里克掌控了自由贸易委员会,他才是话事人,即便你能完成你的复仇,可那又如何?” “凭你一个人,重现d丶炼金家族的辉煌?你觉得你做得到么?你除了在研究方面有些天分,其他地方一无是处!就算不给你任何阻碍让你恢复家族的荣光,你要花多少年?” 第二支微光r4开始在血管里流淌,眨眼功夫,药效挥发,池染感到自己的双眼有些模糊,他开始犯迷糊了,这不是感官的迷糊,而是自我认知的迷糊。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大声道:“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最好的办法是和沃里克合作吧!二十年前的时候,你就应该把永恒之井的秘密交给他,以此来换取信任,得到新的发展!d丶炼金家族本就开始颓败了,所以才会亡于沃里克之手,他是一颗新星冉冉升起,他比衰老的d丶炼金家族更强,更有潜力,搭上他的顺风车,d丶炼金家族将失去祖安霸主的地位,却可以获得焕发新生的希望!可为何你的家族直到灭亡了,也不愿让出霸主的地位,可为你二十年来东躲西藏也不愿交出不死的秘密!” “因为人是自我的!人是拥有个性的!望族的骄傲容不得许摇尾乞怜!刻骨的血仇容不得认贼作父!不死的诱惑容不得与人分享!” “即便从逻辑上多么完美无缺的推断,一旦掺入了人的意志,就会变得漏洞百出!人,从来就不是理性的动物!” “就如你不可能放下仇恨一样!我也不可能放下我的坚持!在彼此的眼中彼此都很可笑,但彼此就是甘之如饴!你若放下了仇恨,你就不是图灵了,我若抛弃了辛德拉,我就不是池染!” “坚持自我,听出内心的声音,这或许会很可笑,但从来不是错的!” 那种迷糊的感觉已经占据池染的整个脑海,可他却感觉到了,此刻他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清晰,他嘶吼着: “所以……图灵我从来就不相信你所说的微光r4会让我丧失人性。” 第三支微光r4刺入手臂,深蓝色的液体猛的推入静脉: “因为你永远无法想象,我能为我所坚持的事情做到怎样丧心病狂的程度!我的意志,早就战胜了我的人性!” 啪!~ 三支微光r4的空瓶子一齐落下,碎了一地。 所有的迷糊感瞬间消失,门,打开了。 是的,那一瞬间,池染的脑海里,有一扇门打开了,他豁然开朗,放眼扫去,目所可及的一切都是这么条理分明,天地不过是阴沉阳升,日月不过是往复交替,世人不过是善恶美丑…… 原来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复杂,它是如此简单,复杂的一直是人,而不是世界。 你有烦恼?你有苦涩? 那都是自找的,谁叫你有那么多的**呢? 可在图灵的眼里,池染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突然间就莫名的安静了下来,站在原地,如泥塑般毫无生气。 静默仿佛持续了一万年,又仿佛只有一瞬。 图灵看着池染拔出了刺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向自己走来——前一刻他是那么的急切,可现在,他表现得如此悠闲。 悠闲得让人无法理解。 图灵已经要死了,他本该无所畏惧了,可不知怎么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池染,看着他那张死人一般的脸,他有些隐隐害怕。 “你想做什么?” 那个声音淡得让人心跳停止,他的语气简直就是在诉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寻常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因为重伤而死,所以……” “我得确定你的死亡。” 刺剑缓缓抬起,然后悠悠落下,自图灵头顶贯入,后腰贯出。 ---------------卷三《不死的传说》完---------------- 卷四《撕开时代的序幕》: 蝴蝶振翅,风暴骤起。 这里是飞天道场,一切的起始之地,瓦洛兰黄金时代的序幕在这里被撕开! “辛德拉,记住这个吻,记住我曾经吻过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要告诉我!” “阿狸知道,阿狸懂!阿狸全都懂!可染哥哥不喜欢阿狸懂!所以阿狸就不懂了!因为阿狸知道,如果阿狸不犯错,染哥哥怎么会在乎阿狸呢!” “星神殿闭门谢客?那就打碎它的大门!索拉卡不管不顾?那就杀上观星台,问问她为何虎头蛇尾!” “十五年前,我亲眼看着我师父在这里输掉了一切,他亲手把幽梦之灵埋在了飞天道场的剑冢里,拿不回这把剑,无极一脉就永不出世!” “剑士的荣誉都是拿命换来的!你想拿走一个剑士的荣誉,就要以生命为筹码!你既然来到了飞天道场,想要拿走这瓦洛兰第一剑士的名头,就得赌上你的命!” “艾瑞莉娅是道场的小公主呢~公主是什么都不用学的,哥哥会保护你的。艾瑞莉娅长得很像母亲呢~所以,哥哥可以为了你和全世界为敌,谁敢欺负艾瑞莉娅,哥哥就杀了谁。” —————只有内心黑暗的人,才会觉得世界黑暗。 *********************** ps:最近一段时间忙得完全不想写......创世那边基本上变成周更了,额,起点是因为有存稿,不过即便如此更新还是不稳定,说来真心是愧疚...... 97 王子不是我(上) 97王子不是我(上) 2010年11月15日,下午5点47分,晴转多云,近冬,天气微凉。 但我依然穿着短袖裤衩,没办法,楼下是一家‘人流医院’的焚化炉,整天24小时没完没了的烧……其实这还算好的,夏天这里真心没法住人。 “恩,好的,直播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捏了捏微酸的肩膀。 “开春是该换个地方了。” 我坐回电脑面前,喃喃自语道:“小花在准备考研,这环境的确太糟糕。” 我在玩一款叫做《英雄联盟》的游戏,算是训练之余的消遣,这游戏是队里一个朋友介绍的,广告打得挺响亮——‘类dota网游的巅峰之作’! 你问dota是什么?恩,这么说吧,如果能统计出在线人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游戏的在线人数比dota高——欢乐斗地主。 dota,是目前最火爆的游戏,是电子竞技的未来,也是我现在的职业。 雷老板的电话给我带来了一些困扰,我并没有直接切回游戏,而是随意扫了一眼论坛,那群玩美服的优越狗又开始秀优越了,什么叫做‘从画面来看,lol终有一天会淘汰dota’!? 这特么搞笑吧?我承认lol的画面的确比dota好很多,可dota也会慢慢从warcraft3独立出来,dota2已经在制作中了,以dota现在的火爆,什么样的投资没有?什么样的画面做不出来? 我敲击键盘,打下这么一段话: ‘dota起码在五年内会占据电子竞技的霸主地位,不可能有谁能撼动它!’ ‘这个叫‘英雄联盟’的游戏算是目前仿dota仿得最好的,但它仍有很多弊端,机制、合理性、均衡度等等方面都是残缺的……如果哪天它的在线人数能超过dota……哦,不,是哪天它能有个勉强算是正规的赛事,我就直播吃键盘,立帖为证!‘ 回复完帖子,我切回了游戏画面,我刚刚回过一次城的刀锋意志再次走回了中路一塔,该死,对面女枪都六级了,我接个电话的功夫切出去太久了,至少都漏了两拨兵了。 ‘新英雄挂机了么?’ ‘可能是吧,我就说别给他中单。’ ‘就是,他一定要中路玩奇葩,搞得我的寒冰只能去下路,你们见过走下路的寒冰么?’ ‘要不寒冰你去中吧,我下单没问题的。’ ‘唉,1600分的局真难打。’ 看来我真的是‘挂’在中路一塔太久了,寒冰已经开始往中路走了。 我坐正身体,流利的敲出一行英文: ‘我回来了,刚刚键盘线被我踢掉了。’ 没办法,现在英雄联盟在国内根本就没有代理,想玩只能玩美服,哦,你说这一手流利的英文是怎么来的? 开玩笑,我怎么说也是从重点大学肄业的吧!6级没有,4级可是过了的。 我点着对面女枪看了看她身上的装备,哦,看样子是一个兵都没漏啊,裸了把暴风大剑,想10分钟黑切? 开玩笑,让你10分钟把黑切做出来,这游戏就不用玩了。(注) 我开始上线补刀,寒冰没办法只能往回走,她又打出一句话: ‘你真的没问题么?补刀被压了这么多。’ 刀锋意志这个英雄今天是刚出的,我也是第一次玩,从技能上看没什么特别的——太均衡了,这英雄是强是弱我也不知道。 但我总感觉带突进带一个小控的英雄该走中路,这样游走起来会很轻松——lol不像dota,它的战术太死板了,过于注重团战,完全没有游走可言。 不过这游戏可是有20投这种说法的,为了稳住队友,我在键盘上打着: ‘没事的,这个新英雄其实很强……’ 寒冰在河道被寡妇单杀了……而同一时刻,上路一声‘doublekill’!对面的武器拿下了一个双杀,这怎么搞的,寒冰在河道被寡妇单杀倒也情有可原,可潘森和小法两个强控两个强爆发,竟然还能被武器双杀? 要知道对面的寡妇是打野的,武器一个人上单,一打二还打赢了? 这次的队友不是一般的坑啊! 10分钟黑切的女枪、单杀寒冰的寡妇、1v2毫无压力的武器…… 乖乖的,这三个英雄任何一个起来了,那简直就是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对面女枪的兵线并不好,可她却突然间往前压了很多。 我会心的笑了笑,寡妇才在河道杀了寒冰,走过来也就十几秒的时间,虽然我没有真眼,可就是猪脑子也知道现在你身边站着个寡妇吧? 这游戏还是太年轻了,1600分的局不算低端局了,可‘假装背后没人’这样的常识竟然还没有深入人心。 但我并不畏惧,也没有退缩,防御塔的血不多了,这一次兵线进塔很可能会被女枪强点掉,这才10分钟不到,丢中路一塔的战略损失太大了。 刀锋意志的q技能我看过了,貌似是个不错的抗压补兵技能,我刚刚回家出了个龟壳,以女枪和寡妇现在的伤害,是秒不掉我的。 半管血换中路一塔多活10分钟,怎么算我都不亏。 就在我操控刀锋意志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钥匙插入锁孔声音,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 “我回来咯~” 那是个很甜美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理会她,我就是这样的,在游戏这个领域,哪怕不是在赛场上,哪怕是非电竞项目,哪怕只是饭后的消遣,我也会变得很专注。 这是我对游戏发自内心的热情。 果然,对面显然没有想到我的q技能会这么快的清掉最后几个残血小兵,为了避免我直接往回走,女枪只能开启w上前强点我,而同一时刻,寡妇自我的背后现身,破隐一击造成了眩晕。 恩,眩晕持续一秒左右,这个时间女枪和寡妇会打掉我三分之一的血,等等脱控了先给寡妇一个e技能‘均衡打击’,把她控在原地,避免她直接开大对我造成巨量的伤害,而后的女枪应该会放e技能减速我,不过不碍事,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她一个人打不死我,就算是寡妇脱控了,我也能平安返回塔下,那个时候我应该还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血,到时候…… 等等!不对!我怎么这么快就脱控了!寡妇的晕不是最起码晕一秒么!可现在甚至连半秒都没有吧!? 那个甜美的声音走到了我身后,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 “咦?你玩的是什么啊?这个不是dota吧?” 我依旧没有理会她,因为眼前这一幕让我灵光一闪——这个新英雄,恐怕没有技能描述的那么平庸,恰恰相反,她可能强得逆天! 我的血量只降了四分之一不到,这么快就脱控了,我本该按照原来的剧本跑路的,可作为一个职业选手,对战机的敏感,对操作的自信是必须的。 我的小兵屯了差不多接近两拨,女枪开始点我后,小兵都在打女枪,所以她的血量甚至比我还低——这是个机会! 我当机立断开启w,一个q技能‘利刃冲击’直接突到了女枪脸上! 她的血量直接被打掉了三分之一! 天啊!这不合理!我明明看过技能介绍了,伤害怎么会这么高! 难道……难道这英雄的q继承了w的真实伤害!?这么说岂不是和船长一样,三项耀光之类的特效也继承? 刚刚我回去如果不出龟壳而是出个耀光,这一q不是要打女枪差不多半管血!? 女枪和寡妇都被这恐怖的伤害吓住了,寡妇即刻开启大招冲了上来,女枪也放了个e‘枪林弹雨’在我脚下,开始向后逃跑。 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女枪的枪林弹雨应该只加了一级,可那也有25%的减速,但刀锋意志的脚步并没有慢上多少,你甚至看不出来她被减速了! 开启了w的刀锋意志,普攻简直是不要脸! 她一路追着女枪砍,一刀、两刀、三刀! 女枪的血量比想象中下得更快!在弱化的减速真正开始在刀锋意志身上生效的时候,我已经a出了5刀,她残血了! 女枪已经走进了防御塔的范围,我一个闪现平a加点燃,防御塔的一下子瞄准了我,可没有用! q利刃冲击已经冷却了,我直接突到了身后追来的寡妇脸上! 我的手速是如此之快!防御塔自始至终就没有a出一下! 背后的声音开始有了微微不满: “喂喂喂!你又不理我!dota比我重要也就算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游戏也比我重要么……” 沉浸于虚拟世界中的我哪儿顾得上她!? 刀锋意志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血了,在我突到寡妇脸上的同时,女枪的死讯传来,临界点的经验暴涨!我6级了! 秒升大招,我开始向自己的塔下退去! 可毕竟战线太长了,一味的逃是不可能逃过她的追杀的! 我走a着后退,寡妇的血量开始下降,但我的血量降得更快!现在的寡妇拥有暴涨的移动速度,即便再娴熟的走砍也是没有意义的,她一个e技能打在我身上,造成伤害的同时攻速暴涨! 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加强版的剑圣! 不行,死定了,只能在死之前尽可能的换掉她的血了。 我开启大招,利刃自刀锋意志的手中弹射而出,万分巧合的是,对面刚好又来了一波兵,飞出的利刃不仅打中了寡妇,还穿过寡妇打在了小兵身上。 你可能无法理解池染那一刻心里的感觉…… 扯淡吧!这英雄不削,lol必亡! 寡妇的输出不可谓不可怕,但刀锋意志的血量不降反升! ‘doublekill!’ 伴随着双杀的旋律,身后那个声音已经快要暴走了: “混蛋池染!枉我这么关心你,特地买了这么多菜想给你弄一顿好吃的!你既然看都不看我一样!” 池染不是不回答她,而是他根本就没听到,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人,是不会为外物所动的。 他太过专注了,专注到可以忽视一切。 中路的血拼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吸引了上路的注意,武器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刀锋意志刚刚走进己方防御塔的范围,她的血量依旧很残。 武器果断的开启了大招和疾跑,几个纵步冲上来,一个q跳到了刀锋意志的身上! 高额的伤害差点儿把她秒了,可池染的双眼沉静如水,多年的电竞生涯,怎样的绝境他没有经历过,早就锻炼出一颗波澜不惊的心。 况且,现在的他已经对这个名为‘刀锋意志’的新英雄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一点儿也不慌,他没有平a,因为惧怕触发武器那逆天的被动,而是直接一个均衡打击把武器定在了原地。 恩,很好,没有让他a出附带w的普攻。 w飞天姿态开启,迅速平a一刀秒接一个q利刃冲击——恐怖的爆发伴随着防御塔的伤害,即便是开启了大招的武器也被打掉了超过一半的血量! 好,足够了,池染操纵着刀锋意志迅速后退,如果因为贪一点儿伤害而被武器a出那附带了w的那个普攻,就得不偿失了。 ‘triplekill!’ 池染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如孩子一般笑容,那个笑容是如此柔和、如此满足、如此……狂热。 身后的女孩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她本是佯怒,因为她爱他,理解他,支持他,她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所以刚刚她看起来要发火了,其实根本就没有。 可这一刻,她的双眸一暗,满不在乎的语气带着些许竭力压抑的低沉: “唉……算了,跟你这个木头说不出什么名堂,我去厨房了~打完这把过来帮忙~” 而他,注视着屏幕,目不转睛。 ***************** ps: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忆杀! 本来只有一章的,结果写刀妹这一段一不小心就写多了……没办法,感触太多了,那毕竟是我第一个6300啊,恩,关于此章的描写稍有夸大,但刀妹当初的确强得离谱。 注:一直到s2为止,黑切的合成公式都是暴风剑+攻速刀+卷轴,效果也和现在不一样,是25分钟前的ad神器。 如果我没记错,龟壳在s3前期似乎都还在游戏里,曾经六龟壳30分钟直接转六神装的乌龟不是一般可怕。 寡妇这个英雄在重做之前,曾经强得逆天,技能也和现在不一样,你可以把她理解为带超强点控的剑圣。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查~ 98 王子不是我(中) 98王子不是我(中) 小花是我的女朋友,小花这名字听起来很有‘乡土气息’,不过她本人一点儿也不土,她很漂亮。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护工们都叫她小花,叫着叫着,就真成名字了。 战队里的朋友都说我是捡了个天上掉的馅饼,可我不这样认为。 要知道,当初认识她的时候我刚上大一,作为重点院校财务管理专业的高材生,和音乐学院的美女,难道不般配么? 额,不过现在么……管他呢,爱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旁人的看法不重要。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房间一侧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恩?小花已经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是说她得到一个去上海学习的机会,至少要走一个月么?这才半个月啊——呵呵,小妮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回来看我,连声招呼也不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坐到桌上,看着满桌的美味,垂涎的伸出了手,却又缩了回来。 算了,她忙了这么久,我怎么能先动筷子呢? 我的脸上挂着笑意,静静的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女人——厨房太小了,她显然是买了很多菜的,大包小包就放在厨房门口。 我皱了皱眉,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就提上来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我早就说过了她那双手是弹钢琴的手,这种粗活让我来干。 孤儿院的出身让她的个性太独立了,有的时候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 不行,作为男朋友,我得‘教训教训’她,既然在一起了,某些事情就是要彼此共同承担的。 玉人莲步轻摇,风姿袅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把最后一碗汤摆在小桌中央,解下围裙搭在门把上,给我盛上一小碗饭。 她也是同样的笑语嫣然: “赢了?” 恩?我愣了一会儿旋即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耸耸肩道: “输了。” 的确是输了,尽管我的艾瑞莉娅从出了三相之力以后就脱胎换骨开始大杀四方,但无奈队友实在是不给力,当游戏拖到40分钟后,我只能无奈的点了投降——六把科技枪的武器,已经没法打了。 lol这个游戏,恩,起码现在而言,它的均衡性太差了。 “呵,我们的池染大神也会输呀~那可真难得。” 我嘴里包着一口饭,含糊不清的争辩道:“输了可不赖我,这游戏本身就不公平,它……” “安啦安啦~”小花挥挥筷子:“池染大神可是中国dota界的领军人物,怎么可能会输呢,那不赖你,不赖你~” 她高明的讥讽让我脸红脖子粗:“我可算不上什么中国dota界的领军人物,比我厉害的人还多呢。” 我越说声音越小……这就是现实,我为一个冠军努力了五年,可依然还是有很多人比我厉害。 小花是个聪明而敏锐的人,她看出了我的低沉。 她咬着下唇,探身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恶狠狠’的吓唬道: “你呀,真是个邋遢鬼,你看我才走半个月,屋里都成什么样了?就算你做不来饭,可自己下碗面总比叫外卖有营养吧?一顿外卖的钱够你下多少次面了?你看你那外卖盒子,都快发霉了!” 她的指甲有些长,点得我的额头生疼。 我一下子尴尬起来,脸都红了,作为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女朋友说‘邋遢’,还抓到这么多的证据,真是件羞人的事情。 可我还是争辩道:“每天从早上就去俱乐部训练,晚上才回来,累得跟条死狗似的,你让我哪儿还有力气去煮东西嘛。” 小花斜眼看着我:“是咯,是咯,你累~可你就算再累,总不能把内裤和袜子也留给我来帮你洗吧!你那袜子堆成山了,臭死了!” 她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大咧咧的挥挥手: “算了算了,我谅你自己也洗不干净。” “嘿嘿~”我傻笑着夹了口菜凑过去:“我们家小花最好了,最贴心了~我这不是以为你要去一个月,所以堆着还没来得及洗么?我保证,下次换下来就直接洗了!来来来,尝尝你的手艺,这手艺拿出去绝对能卖钱!” 小花没好气的恨了我一眼,不过还吃张口吃下了我筷子上的菜。 我看她似乎是稍微消了点儿气,试探着问道: “你呢,这次到上海学习收获如何?” 她的脸色稍微有点儿异变,开口道:“还能怎么样?音乐这东西不就那个样,看起来是很风光,我当初也是够傻的,怎么就报了这么个专业呢?没啥意思,再学下去还要交一笔资料费,犯不着,我把学习报告一交,就回来了。” “哦……这样啊。”池染抹了一把嘴:“资料费大概要多少。” 小花沉默了一阵,她笑了笑,抱怨着嘟囔: “我就不明白了,一本《牛津词典》05版的和10版的有那么大的差别么?” “我是问……”池染的声调提高了一丁点儿:“多少钱?” “……” “两千六。” 这个数字,真的真的不大。 父亲是资深会计,母亲八十年代末就下海经商,池染怎么说,也算个小小的‘富二代’。 但有时,这个数字真的真的很大。 池染半晌没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刚刚雷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希望……我带我们战队去他的平台打一段时间直播,会给点报酬。” “啊?”小花一下子长大了嘴,她的双眼里似乎有两只小星星在闪烁: “你们战队现在发展得还不错吧,这个报酬应该不会低吧?” 池染笑了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有时候财迷的小女人是很可爱的。 “我拒绝了。” 气氛又一次冷了下来。 “职业选手得保持优秀的手感,偶尔休闲休闲换换脑可以,但长时间打过多的低端虐菜局会改变我们的状态,这对以后的比赛不好。” 池染抱以干笑——他只能干笑:“抱歉。” 小花连连挥挥手:“没事没事,你知道的,我一直是支持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没必要对我有什么歉意。” 池染没有理会小花的宽慰,他继续道:“明天你就回去吧,就算是在上海玩儿,也算是一种学习吧?呵呵~~” “钱的事情,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洗碗的工作一向是池染的,其实他觉得做饭也该是自己的工作,可他不会做饭,训练了一天后也没有那个力气做。 所以尽管他一直觉得小花的那双纤纤玉手是弹钢琴的手,但一直以来,只能委屈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今晚的饭菜出奇的丰盛——小花很少做这么丰盛的饭,并不是经济不允许,而是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池染洗了很久才洗完,他走出厨房,小花在阳台上抽烟。 池染是不抽烟的,小花原本也是不抽烟的,只是最近两年,也许是因为学习的压力太大吧,有一天她突然就开始抽了。 池染不赞成,但也不反对。 女人抽烟对于老一辈而言是十足的恶习,可这真的没什么,起码在池染心里,这些个人喜好应该给足另一半自由,自己这个男人的没能给她一个优越的环境,又有何资格去过度的限制她呢?当然,如果准备要孩子,他肯定会要求小花提前一年戒掉。 她站在阳台上,眺望这个灰蒙蒙的城市,一身不昂贵的打扮却是恰到好处,那种简约灵动之美衬托无疑。指尖烟头明灭,淡淡的烟雾从她樱桃一般的小嘴里绵绵絮絮悠悠而出,暮色缭绕间,宛若神怪志异里的白素贞。 池染轻轻的走到她身后,把她抱住,些许胡茬的下巴在她耳鬓厮磨。 他是个男人,禁欲半月。 撩人的麻痒之感让小花缩了缩脖子,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坏人……”她伸手打掉了池染环绕腰间的手:“晚上我得回学校,还有事。” “这么急?明天不可以么?” 小花白了他一眼,媚眼嗔怪:“我一个月几乎有二十九天是和你在一起的,你还想怎么着?” “哦哦~”池染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注意安全,明天早点儿回来。” “嗯~~~~” 小花走的时候,提了一大包行李。 池染坐回电脑前,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训练了一天,他真的非常累,可身体的劳累是能够忍受的,唯有心累,难以言语。 他拿出手机,输入一个号码,迟疑很久。 算了,队里的新人太多,他们的心态不好,现在刚有点儿成绩,就去开什么劳什子直播不好,一个把握不好,手感就毁了。 可我不一样,我在电竞这一行太久了,算是什么都定型了,是没有什么可以影响我的。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会开出什么价格? 手指轻触屏幕,池染准备拨通这个电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跃动在屏幕上。 发信人‘小花’。 恩?她才刚下楼啊,忘记带东西了?不对吧,就算忘东西了,也该打电话吧。 池染点开短信,那是一张照片,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小花笑得就像是一朵真正的小花,她身着纯白的婚纱,是如此娇俏可人,我知道她很美,但我从来没想到这个不施粉黛的女人在经过进行装扮后会美得这么勾魂动魄,照片上的她不像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反倒像个高贵绝伦的公主,可公主身边那个英俊潇洒的王子……不是我。 ‘我要结婚了,所以……分手吧。’ ******************* ps:我一直在想,这段回忆杀该不该放在正文里,放进来了是不是有水字数的嫌疑?最终我还是决定把它放进正文,放进第四卷的开头。 额,唯一有点儿纠结的是……下午好好看了看这一段,结果一不小心让我足足多扩出来3k字!好吧,我错了。要有人说我水,我还真无可辩驳~ 99 王子不是我(下) 99王子不是我(下) 这是……在开玩笑!? 小花从来不开玩笑! 颤抖的手按在桌上,我豁然起身,椅子因为我过大的动作而扑腾倒地,可我顾不上那些,我抓起外衣随意的披在身上,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 我打开门,仓皇的朝楼下冲去。 她才刚刚出门,肯定还没有走远,我得追上她,我要当面问问她——你让我如何相信,如何去接受!? 就在片刻之前,我们还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谈论着关于生活的那些琐事,她就像往常一样笑靥如花,贤惠得像个真正的妻子,不,在我的心里,她早就是我妻了。 恍然之间老天爷闭上了双眼,这一切,都烟消云散。 小花,我的小花,你怎么了?我从未怀疑过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因为你不可替代。这些年来,没有你的陪伴,我如何能撑到现在? 暮色低沉,我像条疯狗那样狂奔,在行人异样的眼光中我粗暴的撞开所有阻挡之物。 那是个烂尾楼的街口,也许这楼之所以会烂尾,就是上天要让它成为无人能够打扰的诀别之地? 一朵败城中绽放的小花,周遭只有枯萎。 她就站在那里,荒芜的背景中,她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我停步在她面前,竭力压抑喷张的血脉,我想说的是‘我们回家吧。’ 可鬼使神差的,我说出的是: “他是谁?” 她笑着,嘴角翘起弧度,眼睛弯成月牙,这样的表情,不就是笑容么? “一个学长,追我很久了,帅气、体贴、多金……他父亲是一个资深制片人,我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演员——我觉得我会是一个好演员。” 她依旧是笑着的,可我不明白,在笑的同时,为何她的语气如此悲伤,她平淡的讲述着: “我在孤儿院里长大,你不知道,那里面,没有阳光。”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学会察言观色,你得知道阿姨高不高兴,你得乖得让阿姨觉得她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如果再大一点,你还得学会勾心斗角,你要知道谁好欺负谁不好欺负,你要知道谁能依靠谁不能依靠……” “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虚伪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要懂得如何去演戏。” “池染,你觉得,今天我演得怎么样?” “如果这是一次试镜,我应该可以的一个高分吧?” 她说着,后退着,离我越来越远。 我手足无措,我心急如焚,我竭力的想要靠近她,却怎么也触摸不到那个人——原来如此啊,过去我是男主角,她是女主角,女主角对男主角了如指掌,可男主角却一点也不了解她。 我摊开手,声音在颤抖: “是因为钱么,给我……” 她脸上所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失望的看着我: “原来你会这样想么……不,不是,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跟你的时候,才十八岁,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过得比现在还糟,可我依然无怨无悔的跟着你。不管我收到多少条短信,不管有人开出多么离谱的价格想要**我,我都嗤之以鼻,因为我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你。” “我倾慕你的执着,你的不屈,我迷醉于你努力的背影,我觉得你专注的样子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她似乎是陷入了一个美好的过往: “后来你说你想追求你的梦想,没完成学业就离开了学校,很多人都劝我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可我不那么认为,她们都太物质了。我们的爱情岂能因为你的前途就画上句点呢?我相信你,我支持你,她们都说你玩物丧志,可有什么样的玩物丧志是像你这样的?我知道你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一直坚信,你会成功的,你会证明你自己,我的眼光也是没有错的。” “我与你同在,我见证了你的成功你的失败,你的欢笑你的血泪,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什么样的处境,你是贫穷是富有,你是光辉是暗淡,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半步未移。” “五年了,你依旧没有成功,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这一切,可每当看到你训练一天之后回家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床上,我就又看到了希望,既然你从未放弃,那么我也不会放弃。我什么都不怕,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只要顺着你的路走到死就够了,所有会分你心的东西我都会帮你解决!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池染,你明白么,不管你要花多少时间,我都可以陪着你,哪怕生活困苦一些,哪怕旁人异样的眼光,这些我统统都不在乎!” “因为我爱你,成为你背后的那个女人我从来不后悔!” 那一瞬,这朵败城之花开得如此绚烂。 “小花……”我干涩的轻唤,这个女人从来不会在我面前真正的敞开心扉,她的爱很深沉,她从不言语什么,她只是一直默默的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情——这些年来,究竟是我在照顾她,还是她在照顾我呢? 我是如此的自责,酸涩的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对不起,我……我会努力的。” 我踏步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她躲开了。 “但是!”她的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她双眼发红,大声冲我嘶吼:“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池染了!我爱的那个池染,不是像你这个样子的!” 我惊慌失措:“我……我哪里变了,小花,我从来就没有变过啊。” “没有?”她凄凉的一笑:“你说没有?好!就让我告诉你!现在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五年前的你,重情重义,你懂得关心别人!你懂得在恰当的时候放下你那无谓的骄傲!你知道什么是交际,你会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玩到半夜三更才回家!——可是现在呢?” “你的世界里除了dota还是dota!就连你战队的队友都说你是个‘严格的队长’,没错,在他们的意识里,你仅仅只是个严格的队长!你已经没有任何朋友了!” 小花的身体在颤抖,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她竭力压抑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甚至你妈去世的时候,也是我以儿媳妇的身份去料理后事,那时候你在哪里?你在赛场上追求你所谓的梦想!” “你爸从来没有怪过你!不管旁人如何不理解,他也从未干扰你,他也在默默的支持你!我理解你的自尊让你拒绝他的接济,可你们是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这两年他缠绵在病床上,你去看过他么?你日复一日奔波于俱乐部,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即便有的时候放不下他也是忽悠我去帮你看看。我是你女朋友!我不是你们父子之间交流的传话筒!” “你有如此完美的家庭,如此伟大的父母,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么?可你从来就不懂什么是珍惜!” 那是一朵暴雨洗礼之后的败城之花,她不复醉人的美丽,变得千疮百孔。 “池染……池染!!!你告诉我,你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没有人性了!” 无数的惊雷在我脑海中炸鸣,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竟是不敢同那如刀一般的目光对视,我畏缩了,虚浮的后退,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不……我,我其实只是想……” 我说不出话来,我该说什么?有脸说么? 半晌的等待让小花脸上的泪水渐渐干涸,她的双眸寒气逼人: “你想什么?你想什么!?”她嘲笑着:“对!你只是想衣锦还乡!骄傲让你不能忍受自己以失败者的姿态爬回去面对那些亲朋好友!你越是失败,就越是渴望成功!你疯狂的想要证明你自己!” “这就是为何……我会做出今天这样的选择。” 她面如死灰,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刀刺在我的心上,让我头晕目眩,站立不能: “你已经不是为了梦想而坚持了,你就是为了坚持而坚持!” “而你坚持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梦想,是病态的渴望!” 她提起沉重的行李,步步后退: “池染,我等不了你了,我是个孤儿,我没有什么依靠,我可以不计回报的把青春交给你,但我恐惧有一天我倒下了,而你却依旧沉沦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她转身离去,绝然得让我手足无措。 “等……等等!”我纵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小花,你,你是爱我的对吧?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以后会改的,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已经和雷老板说了,我会去他的平台打直播,明天你就回上海吧,这样学习的机会不多……” 她冷漠的看着我的双眼,突然笑了笑: “你还不明白么?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换学习,我这次去上海,就是去照婚纱照的,下一次去,就是结婚了。” 她用力的掰开我抓住她手臂的手指,或许她真的适合当一个演员吧,这一刻她演得这么好,这么残忍: “曾经我以为爱情只是你我两人的事,但现在我明白了,爱情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也许不仅仅是你变了吧,这五年,我也变了……” 她一向是如此坚强独立,决定的事情……不会再回头了。 夜幕降临,世间皆寂。 我穿行于繁华的都市,却迷失在拥挤的人群。 你不能怪她物质,更不能怪她背叛了你。 因为是你先背叛了她。 一个女孩子,如果从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你如何能够奢求她一直跟着你?对男人而言那不过是刻骨的心酸回忆,可对女人而言,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豆蔻年华。 我,真的如她所说……已经疯狂到没有人性了么? **************** ps:恩,就是这样,本来四千字的回忆杀,让我生生扩到了一万字。 写的时候考虑过很多:合不合理、矫不矫情、有没有意义、会不会是个败笔…… 我还是坚持我的写法。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95章似乎在手机上看不到,网页上就可以~ 100 绽放与枯萎 100绽放与枯萎 池染抓着厄加特的头发,把他从土里提了起来。◇↓, 厄加特恐惧的看着这个全身缭绕着赤铜色的魔纹的孩子,他已经不行了,全身多处骨折,动弹不得,现在就是一只兔子都能捏死他,他颤抖着细声求饶: “别,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池染盯盯的看着满脸血污的厄加特,面无表情。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有一种渗人的恐怖。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厄加特。 他一直看了良久,突然间放下剑,取出一支微光r3插进厄加特的脖颈,注入三分之一的量。 厄加特不断挣扎,他的嘴唇颤抖,疯狂的求饶: “不!不!别杀我!别毒死我!” 可池染的那只手就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了他,他根本就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色的液体消失在自己的血管中。 他绝望了——‘我这是要死了?’ 可忽然间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涌出了无数的热流,骨骼折断处传来了麻痒之感。 我的伤,开始好转了?怎么会这么快?我似乎能动了? 对!我能动了! 要不要现在暴起发难杀了他!?他很弱的! 可再看一眼池染周身汹涌的能量波纹,厄加特又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他也明白了——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 他哑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池染没有回答他,他直接把厄加特随手甩在地上,取出一枚白色的宝石,他的声音冷漠而空洞: “这颗石头,叫做星耀之石,它是打开永恒之井的关键,现在,我把它给你。” 星耀之石被扔在厄加特身上,池染继续道: “图灵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知道如何找到永恒之井。”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带上这颗石头走人,我不会阻拦你,但是十分钟后,我会追杀你,如果让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 厄加特拿起星耀之石,他自认为还算是个聪明人,可他完全不明白池染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这又是一个阴谋? “你为什么……” 池染拔出了剑:“你已经浪费了5秒。” 厄加特好好的看了一眼池染,然后握紧星耀之石,起身拔腿就跑。 我就不信十分钟后你能追上以速度著称的我!就算这石头有什么问题,可只要我到了格雷戈里大人那儿,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其实,池染并没有任何阴谋。 曾经他痛恨自己能够无所畏惧的坚持下去,可现在,他又惧怕自己会若无其事的放弃。 符文手套已经被毁,但池染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 体魄、能量、技巧。 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 燃烧着赤铜色火焰的法阵在他的脚下浮现,虚幻的法阵线条渐渐实质,一匹赤铜色的燃烧之马自法阵中嘶鸣跃出。 这是那些灰烬使者的召唤法术,刚刚在逃跑之时随意扫了一眼,已经被他解析完毕。 这就是d丶炼金家族微光r2、微光r3、微光r4三种药剂同时使用的威力,微光r2带给池染庞大的能量,微光r3给予了他能够承受这些能量的体魄,而微光r4让他不至于像图灵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时刻在增长力量。 他看着远方火光滔天之处,翻身上马。 那么……辛德拉,我来了。 趁药效还未流转我全身,这最后的一件事,我现在应该能够做到吧? 如果说返璞阶段初期的造物者状态,是释放本能,激发潜能的过程。 那么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其实就是放大本能,认识自我的过程,通过极端的强化‘意志’,让使用者100%的了解自我,从而在下一阶段,达到掌控自我的效果。 一直以来,有这么一个命题:人能否通过‘自我意志’这种虚幻的东西改变自身? 听起来似乎是异想天开,但这其实可以做到。 就如同癌症患者因为乐观的心态,强烈的求生意志让病痛奇迹般自愈的例子一样,自我意志并不是虚幻的。 自我意志可以理解为潜意识,深层思维。 而我们知道,身体是由大脑控制的,‘人脑’这种最高等级的计算机拥有太多的秘密,人脑有超过90%的功能并不能凭借主人的意志来控制,可若是我们能做到这一步呢? 那我们就可以轻易的自杀,因为你只要给自身下一个指令‘停止呼吸’。 这也是为何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会压制人性的原因——因为‘掌控自我’的代价是极度的专注,只有专注,才能深入大脑意识的最底层,调动那些常人根本就触摸不到的可能性!而人怎么可能做到‘极度专注’呢?人在世上要受到太多的干扰了,看到美丽的蝴蝶,会被蝴蝶分散注意力,嗅到食物的香味,会被食物分散注意力…… 总不可能剥夺五感吧?没有五感就等同于死亡,死亡就没有意义了。 答案很简单:对这些干扰视而不见就可以了——那就是剥夺情感,没有情感就没有**,没有**就没有干扰。 返璞阶段中期还做不到剥夺人性,只能缓慢的压制住,池染现在也不能凭借意志掌控自我,可他已经能够完美的认识自己。 池染现在就处于一种无法言语的状态中,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强大,每一秒都在更加的了解自我,可同样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每一秒都在迷失。 他眼睁睁看着最珍贵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慢慢溜走,却又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大脑深层意识的选择,简而化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景物在向后飞驰! 升华的造物者状态让池染的思维已经开始改变,情感正在开始淡薄,可恰恰相反的,他内心的波动越来越强烈,失去了干扰,自我的意志,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支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根本么?你相信世上有那么可怕的药么? 逻辑化的思维让他对于一切了如指掌,内心最深处的声音在嘶吼。 情感!是不可能被泯灭的!人性!根本就不是外物可以剥夺的! 人,只可能因为自己的意志变得丧失人性! 那么辛德拉,年幼的辛德拉……有的时候我会纠结于太多不必要的东西,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完美,我会喜悦悲伤,我会怨恨愤怒,我有太多的顾忌,也有太多的畏首畏尾。 可现在这一切都慢慢不存在了,我突然间明白了:过程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是你对我种下了情根! 我并不排斥你,我并不反感你。 你太偏执了,我无法改变你,因为我把自己放在了高于你的地位,我把你当做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我想让你像一个小朋友那样听我的话。 那么……我是否不该把你当做一个小女孩儿,而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来看待呢? 我不需要你因为听话而改变,我只需要让你为我而改变。 逻辑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我只需要在意那个结果,至于通向结果的过程,一点儿也不重要! 纵马狂奔,一骑绝尘! 灼热的劲风吹在池染的脸上,他冲进那一片火海! 举头望去,辛德拉漂浮在天空之上,她裹着那件池染送给她的大衣,她的头发飘散,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些微血迹,念力在她身周凝聚了一个罩子,无数的攻击落在罩子上,每一次进攻,她的身体就颤抖一下,那罩子就黯淡一分——她已经要撑不住了。 可她仍旧爆发了她最大的潜力——方圆近百米范围的土地被她生生‘抬’了起来! 汹涌的念力把周遭的一切都浮上天空! 这一幕就像多年之后暗黑元首托起那个宏伟的天空要塞一样! ‘杀戮极限!’ 池染飞身下马,猩红的微光自他的每一个关节处浮现,他就像一束黑夜中的炽阳!化为最不可阻挡的光芒射向那些围攻她的灰烬使者! ‘破空斩!’ 刺剑的一点寒芒在火与夜的交夹中疯狂折射! 这一刻他化身那个大闹飞天道场的女人,劳伦特家的至强杀招在他的手中焕发出新的光芒! 距离最近的灰烬使者如同稻草一般片片倒下,他们根本就没有阻挡的时间,池染太快了!快得令人发指! 他现身于战局中央,细长的刺剑上延伸出了耀眼的纯白气刃,那气刃长达三米,恍若斩将之刀! 纵臂一挥,纯白的波形剑气切开了半个夜空! 这是多年之后瑞雯赖以成名的‘疾风之斩’! 稍远处的那些灰烬使者被拦腰而断,它们甚至连像样一点的阻挡都做不到! 瑞雯体内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能量,这样的特殊情况池染无法模拟,可体内无匹的源生魔法能量让他生生凭借单一的轨迹强行挥出了这一剑。 夜黑了,火熄了,这个世界,安静了。 辛德拉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他似乎是长高了一点儿,皮肤上的赤铜色魔纹看起来令人生畏,可他……就是他! 他……来了么? 池染转身,纵身朝那个少女跃去。而少女也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中。 他拥抱着怀中的柔软,揽住一个人,仿佛就像是揽住了一整个世界! 这样的感觉……已经失去了多少年了?可为何?为何我的脑海里,所有的温情都在渐渐褪去! 我仍旧记得那些人那些事,可我却变得毫不在乎了! 他咬牙,低头看着少女的脸,找到她带着血迹的小嘴,狠狠的吻了下去! 娇俏的香舌带着滑腻而温暖的触感,她在颤抖,她在畏缩,却又不愿推开! “辛德拉,记住这个吻!一定要记住!”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要告诉我。” 辛德拉呆滞的看着池染,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眼眶湿润,又眼睁睁的看着那满盈的泪水缩回了泪腺。 这一吻,一颗心绽放,而另一颗心枯萎。 101 苏醒的疯狂 101苏醒的疯狂 永恩站在树林里,看着半空中拥吻的两人。 “哼!这小子,亏我这么担心,还以为他有什么危险,原来在这里享尽艳福啊。” 他和泽洛斯两人在进入树林不久后,就看到了这个方向的火光,两人都是不多言,全力的朝这个方向赶,一分钟前那火光冲天处爆发了一道可怕的白色波形剑气,更是让永恩和泽洛斯脸色发白——这样的威力,就是他俩也难以承受啊。 如果池染所面对的敌人是施放那道剑气的主人,那还真是个**烦——难道是‘至高术士’格雷戈里? 不对吧,格雷戈里可是个法师,而那是剑气啊。 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眼看着池染松开了怀里的那个女孩,似乎和她说了些什么。 好吧,既然他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看来是没啥问题了,永恩拨开林间的树叶,迈步向前,准备现身质问池染。 可泽洛斯却拉住了他: “等等,他有点儿不对劲。” 泽洛斯皱眉看着半空中的那两个人,池染的皮肤上萦绕着赤铜色的魔纹,无匹的能量波动自他身体里散发出来,他的表情很奇怪,那种表情是淡漠的,甚至是冷酷的。 泽洛斯自认为,这种‘酷酷的’表情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才合理,池染若是偶尔想要装装酷也可以,但现在不行,起码在这样的情形下这不合理——你刚刚深情的拥吻了一个女孩子,接下来就对她板着一张毫无温度的脸? 而那个女孩——池染每说一句话,她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那是不解?惊讶?恐惧? “怎么了?” 永恩疑惑的看着泽洛斯,他的确也感受到了一些怪异之处,但他不像泽洛斯,长久的斥候生涯让泽洛斯对危险有了某种特异的敏感。 泽洛斯摇了摇头,他示意永恩不要出声,抽出了腰间的剑:“我们暂时先等等,再看看……” 池染消失了……他和那个女孩同时消失了!泽洛斯这半句话功夫,两个原本还漂浮在半空中的大活人生生从视野里消失了! 一股凉气从泽洛斯的背脊升起!他拽着永恩急速后退!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泽洛斯眼前一花,池染带着一片残影出现在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他揽着怀中那个女孩,双眸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他手中握着那把汉娜留下的刺剑,一剑刺出! 这一剑如同一道流光,向着泽洛斯的咽喉奔涌而去,这竟是必杀的一剑!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剑术……这一幕……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泽洛斯又惊又惧,抬剑挡去! 叮!~金铁交加之声响起,只感手臂一麻,泽洛斯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吓得松开了手中的剑。 这是……心眼波!那天在道场门口,我之所以在汉娜手底下连三招都撑不过去,就是因为心眼波这种防不胜防的攻击技巧! “池染!你在干什么!他是泽洛斯啊!” 永恩怒目圆睁,可池染的动作太迅捷了,他反手又是一剑刺出! 这时的泽洛斯已手无寸铁。 “该死!你这个小混球!” 永恩破口大骂,不得已仗剑接去。 “永恩!等等!别去碰他的……” 泽洛斯开口惊呼,可已经晚了,永恩的剑同样脱手而出! 两招!仅仅两招! 池染已经瓦解了艾欧尼亚两个最强剑术新秀的战斗力! 可他没有选择继续进攻,他当然是有理智的,他当然是认识永恩和泽洛斯的,他收剑站定,松开怀里的辛德拉。 寒冷如刀的目光扫过惊诧的永恩和泽洛斯,他把辛德拉向前一推: “带她走。” 语气毫无波澜,话音一落,他转身向厄加特逃走的方向掠去,燃烧着烈焰的赤铜色法阵信手间凝聚成形,火焰之马纵跃而出,他飞身上马,狂奔而去! 没有一丝一毫的套拖泥带水! 永恩下意识的接住被池染推得踉跄向前的辛德拉,回神间那一人一马已经奔出老远。 “喂~喂!~池染!你这个混蛋去哪儿!” 永恩抄起地上的剑就要追上去,可泽洛斯一把拉住了他。 泽洛斯看着那条火焰之马所留下的燃烧路径: “你还不明白么……刚刚那道剑气,根本就是他的杰作。” “他!?”永恩的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样可怕的剑气,即便是师父,也……” 他住口了,他不是笨蛋,刚刚对池染的关切让他忽视了很多东西,可现在,他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泽洛斯蹲身在辛德拉面前,他温柔的笑了笑——似乎这家伙对于可爱的小女孩总有种怪异的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 “辛德拉。” “能告诉我,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恩,还有池染和你说了些什么?” 辛德拉扫了泽洛斯一眼,她再次变回了那个冰山少女: “我答应了他,什么都不说。” ************************* 微光r4改变人的感情乃至于人性的原理,其实是极度且不可逆转的自我催眠,通过药效,让人深入潜意识,乃至于底层意志的层面。 那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下,一切外在的干扰都将被大脑过滤,也就是‘视而不见’。 我现在仍旧没有被本能所驱使,是因为‘拯救辛德拉’这个意志已经强烈到了近乎于自我催眠的程度,是的,我现在的行为并非发自‘情感’,而是出于自我的强制性调节。 可若是药效再这么继续发酵下去,我这种低层次的自我催眠终将被微光r4终极层次的自我催眠所压倒。 但如果是现在的我,面对现在的辛德拉,这最后一件事情应该可以轻易做到吧。 暗黑元首的偏执无法改变,起码现在做不到,只能引导,把她对于‘不离开我’的病态执着引向其他地方。 双唇轻分,辛德拉喘着粗气,她的胸膛不断起伏,她看着我,双眼里波动的光芒——我看不懂那种光芒,因为我没有感觉。 事实上,此刻抱着的这个人,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我是被‘自我’所驱使才这么做的。 那么,我应该表现得温柔点吧?我尽可能的展现出一副温柔的样子,浑然不知在旁人眼里,我就是面无表情的。 “辛德拉,我有个妹妹,她叫阿狸。” “这一次,我什么都没说,就悄悄走了,她肯定很伤心。” “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告诉她‘染哥哥依然爱她’。” 辛德拉不谙世事的大脑无法分辨真实与谎言,更别提什么合理不合理,她只是一味的想着‘他让我为他做一件事’,可她一下子又想到‘他让我去做这件事,那他自己呢?’ 她小声的开口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分不了身的,我最喜欢辛德拉了,我最相信的也是辛德拉,所以辛德拉会为我任何事情,对吧?” 辛德拉心里暖暖的,她‘娇羞’的点了点头: “恩。” “还有,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谁问你也不能说。” “我知道,我答应你。” 真是讽刺,人在失去感情后,反而更加懂得如何掌控感情的力量。 ………… 风在我耳后呼啸,我的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起伏,我拥有世上最强计算能力的大脑,这样的骑行姿态,这样的受力方式,是我经过计算后最能节省体能的方式。 尽管我现在不缺体能,可我更不需要不必要的浪费。 微光r2会给我提供一万枚金符文的源生魔法能量,如果等这些能量自己逸散,可能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而微光r3的持续时间应该只有三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三小时内把这些能量用尽,做不到就等于自杀。 而微光r3失效后,我会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极度虚弱状态,这很危险。 恩,总结下来就是:三个小时内找到厄加特,夺回星耀之石,并且用尽所有能量,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这太困难了。 我很不解,为何我要把星耀之石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厄加特呢? 因为我担心微光r4会提早压倒我的自我意志,如果那时候我手握星耀之石,很可能会直接抛下辛德拉自己跑路。 把星耀之石交给厄加特,并且放他一条生路,就是在逼迫我自己,我必定会追杀他,这样会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我这里,辛德拉就能得到最安全的逃生机会。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永恩和泽洛斯会现身,如果知道他们回来,其实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 等等,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保护辛德拉’呢?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呢? 逻辑上这不合理,为了保护她,我今天晚上做了太多蠢事,甚至数度以身犯险,不是阴差阳错,我都死了好几次了吧? 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感情么?不,还是不合理,即便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可从逻辑上而言,‘我死了’和‘她死了’有什么分别? 个体的存在,是一切的根本,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活着才会有感情可言,要是死了,就没有认知了,更别提什么感情。 如果为了保护她把我自己弄死了,那么我就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换而言之,对我而言,‘她’也死了。 刚刚我的‘自我意志’竟然是这么白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透? 蠢到极点了! 我勒马于一片灌木丛前。 一眼扫去,视线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造物者状态让大脑里的一切都条理分明,这为我带来了的强大洞察力、判断力,现在我毫不亚于任何精锐斥候,因为世间所有的不谐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恩,这片灌木丛倒向的方向不正常,不用心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聪明的厄加特,他没有傻乎乎的闷头跑下去,而是跑一段距离就做点儿手脚干扰我的判断,不过可惜……这没有用。 我辨明正确的方向,继续追了下去,没有全力逃命的你跑不了多快吧?看样子我马上就能追上你了。 现在我才是猎手,而你是猎物。 102 无情之境 102无情之境 (7500字大章,这是三更。) 如果塞恩手里握着的不是‘黑色切割者’这样的可怕武器,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了。(注) 巨斧被舞得抡圆,磨盘大小的斧刃像是密不透风的墙,隔绝了一切攻击——作为诺克萨斯以勇武著称的‘塞恩将军’,竟然只能被动的防守。 因为他面对的,乃是瓦洛兰第一剑士。 里托没有移动过脚步,那柄可怕的飞天剑仿佛自己有生命,它在虚空中灵动的穿梭。 一切剑招都是那么的简单,甚至是简陋,简陋得一个街边的三流剑师都能做到,可这样的剑招自里托的手中施展出来,就是天差地别的威力。 剑势密如雨幕,又强如星坠。 不管塞恩得防守是多么的严密,它总能找到缺陷,然后一击破之。 辛吉德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他捂着自己的左肩,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刚刚里托御剑从天而降,一句话不说就开打,如果不是老师沃里克推了他一把,这整条左臂可能已经被削下来了。 如此暴力干脆简单直接而又‘不懂礼貌’的家伙,即便是混乱无序的诺克萨斯也找不出几个吧? 塞恩已经要撑不住了,他挥舞巨斧的动作越来越慢,而飞天剑则越来越快,辛吉德忧心的看向自己的老师,为何他从始至终就没出过手: “老师,塞恩将军他,可能要不行了。” 沃里克淡然道:“没事,里托无意杀他,你真以为,塞恩能和里托过这么多招?” “可是……” 辛吉德还想说什么,可沃里克已经有了动作,他缓步向前,这个俊美的‘青年人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定。”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切的画面定格。 塞恩保持着挥舞斧头的姿势不动了,而那柄飞天剑则悬停在了他的颅顶。 在沃里克的眼里,这样的画面已经发生无数次了,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飞天剑就‘擦’着塞恩的咽喉划过。 如果一次是侥幸,一百次就是必然了。 很显然,里托是真的在手下留情。 沃里克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开门见山道: “里托大师,我在找一个人。” 里托没有理会沃里克,他走上前去,握住了被定在半空中的飞天剑。 这一幕看起来特别别扭,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走进了一副静止的画中,他生生把飞天剑从那幅画里‘抠’了出来。 里托留手,是因为忌惮沃里克,而沃里克不出手,是因为忌惮里托。 辛吉德当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能隐约间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飞天剑轻飘飘的在里托手中遥指沃里克: “那可真不巧,我也在找一个人。” 辛吉德笑了笑,这个笑容有种别扭的僵硬,再搭配上他那种‘刻意’的贵族式优雅,感觉起来……总之就是让人不舒服。 “哦?里托大师也对它感兴趣么?” 沃里克说的是‘它’,可在里托耳中,是‘他’。 “大名鼎鼎的沃里克教授,竟然对一个幼弱的孩童这么感兴趣,还千里迢迢追出这么远,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吧,但是抱歉……” “艾欧尼亚欢迎你来做学术方面的交流,但不欢迎你在街头闲逛。” 辛吉德感到了窒息,因为里托身上的剑意已经催发到了极致,很显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把沃里克一行人在这里解决掉。 可出奇的,这种窒息之感马上就消散了。 因为沃里克放弃了抵抗,他的眼睛眯着,耸了耸肩: “艾欧尼亚还真是个刻薄的主人,既然这样……” “我下次绝对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了。” 静止的时间开始流淌,定格的画面恢复生动,塞恩重获自由,他猛力的挥舞巨斧,却发现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们走。” 沃里克招呼两人,转身离去。 这一次初交锋,以里托的不战而胜告终。 可里托毫无喜悦可言,因为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沃里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易屈服的人吧?那可是二十年前把祖安搅得天翻地覆的人啊。 辛吉德跟着沃里克渐行渐远,他终于忍不住了: “老师,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里托要找的东西和我们要找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既然如此为何要与他争?现在格雷戈里就在那树林里,至高术士的座驾黑炎号?呵呵~多么威风闪亮的靶子啊。” “可如果格雷戈里抓住了图灵,我们岂不是……” “抓住图灵?格雷戈里当然能抓住图灵,可那又如何?他能活着走出那片树林?” 他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上的黑炎号,又看了看正注视着自己的里托,喃喃道: “瓦洛兰第一剑士……你以为他是吃素的?” *********************** 厄加特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刚刚在池染放他一条生路之后,他并没有马上就跑,而是绕了一圈悄悄的绕回去,对于池染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放他走,他总感觉这是个阴谋。 深思熟虑之下,他还是决定看清情况再说,他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反正耽误几分钟无伤大雅。 可在他看到那一幕后…… 十四个灰烬使者,那个小孩用了多长时间解决? 一分钟?半分钟? 灰烬使者强不强?强!每一个灰烬使者都有突破符文界限的实力!更别提那足足有十四个啊! 他扪心自问,自己最多能勉强应付五个灰烬使者,这还是在很理想的状态下。 不行,对他而言现在的我就是一只蝼蚁,就算这是个阴谋,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跑!只有格雷戈里大人才能收拾他! 池染所展现的恐怖力量带给了他极大的心理压力,是以,他一路上并不是一味的逃命,而是走走停停,东绕西绕,故布疑阵,他觉得以他这么多年斥候的经验,绕晕一个小孩儿这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就在他绕进一片复杂的乱石堆,乱石堆的那头,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个身材中等平平无奇的中年人。 可这大半夜三更在渺无人烟的荒郊野外,‘有人’本来就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 更别提那家伙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看着他,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他是谁?他代表谁? 最高统帅部?灰色秩序?沃里克?还是艾欧尼亚? 他是敌是友? 厄加特什么都不知道,但作为一个斥候,一个胆小的斥候,他还是决定采取最保守的行动——微光r3治愈了他的所有伤势,可他真是被先前的连番大战给吓破胆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拐了个弯儿,朝另一头走去。 “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那人的呼喊,厄加特像是没有听到,他加快脚步,闷头走着。 “喂!等等!” 脚步声密集起来,那人追了上来。 厄加特一咬牙,速度全开,撒腿就跑! “站住!” 那人一声大喝,厄加特只感背后劲风呼啸,他追上来了! 雷利自从进入树林后就看到了树林那一头冲天而起的火光。 他的选择跟永恩与泽洛斯的一样——不管那个叫‘池染’的混小子在哪里,朝着有异变的地方走,总是没错的。 但他终究是比永恩与泽洛斯晚一点儿进入树林,手中抱着的阿狸又极大的限制了他的速度,所以直到那火光熄灭了,他仍旧没有赶到。 重归于寂的夜空让阿狸不安起来,她一直催促着雷利‘能快点儿么’。 雷利也尽自己所能竭力的穿行着。 终于在抵达一片乱石堆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当时他的第一念头是: 这个浑身是血的家伙长得真丑! 恩,的确,厄加特现在的样子是很憔悴,这为他本来就很狰狞的相貌添了几分狼狈。 不过大晚上的,以这个状态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应该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吧。 雷利发誓,他不过就是想试探试探这家伙,其他的什么念头都没有,可为什么我就说了三句话,这家伙拔腿就跑!? 恩?速度很快嘛,可是……开玩笑吧!在艾欧尼亚的地界上!有人想和我‘狂暴之心’比速度!? 雷利纵身追了上去,可马上的,他郁闷了。 敏捷型战士在面对同等级的对手时,往往会占据一些优势,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可同样的,敏捷型战士也特别挺容易受到限制,一旦被限制了,他们的实力就会大降。 阿狸此刻就是雷利的限制,他不敢使用自己最为擅长的雷遁之术,因为雷电的力量太过狂暴,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她。 失去了雷电之力,他就和厄加特一样,是一个纯粹的敏捷型战士。 雷利的实力被阿狸限制住了七成有余,可狂暴之心毕竟是狂暴之心,即便手里抱着个拖油瓶,他依旧比厄加特快。 没有使用‘杀戮极限’的厄加特,并没有特别出奇的地方,眼看雷利就要抓住他了。 他猛然转身,假肢中匕首弹出,狠狠的刺向了雷利怀中的阿狸! 既然跑不过,那就只能这样了! 雷利的脸色一变,是自己在追他,他要反抗这可以理解,大家打起来了,战斗中的手段不分什么高尚与卑鄙这也可以理解。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彼此身份什么的根本就不清楚,是敌是友也分不清。 再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反手一刺就是刺向我怀里的小朋友,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看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善类。 雷利冷哼一声,脚下步法变换,侧身避开这一刺,他一手抱着阿狸,另一手在腰间一抹。 一枚,不,好几枚手里剑旋射而出! 随手间就是这样堪称教科书的‘忍者式战法’,雷利的实力端是可怕。 厄加特看着扑面而来的手里剑,眼中闪烁着狰狞的红光,他突破符文界限已久,在瓦洛兰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先前的数次惨败有太多戏剧化的因素在里面。 他的速度和刃术,其实是很有进攻性的,只见他手中匕首轻挑,整个人穿花蝴蝶一般穿过这些手里剑,‘撞’到了雷利身前。 一寸短,一寸险,手握两把匕首的厄加特面对手无寸铁怀抱阿狸的雷利,贴身肉搏当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让雷利难以接受的是,他手中匕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朝着阿狸去的! 雷利是个非常随性的人,似乎每一代狂暴之心都是这样的性格,他们是忍者中的浪客,从不为任何事物所拘束,也不会因为谁的挑衅而愤怒。 他捂着阿狸的双眼,不断的躲闪着厄加特的进攻,他的眼神渐渐冰冷下来。 这是瓦洛兰复兴时代的最后一个纪元,如里托、格雷戈里这样的强者在这个时代拥有最耀眼的光辉。 可同样的,这也是影流教派未崛起前均衡三忍最巅峰的时代!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敌是友,可像你这种家伙,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我的朋友吧!? 他猛的向后大退一步,阿狸被他高高掷起! 很好,这个高度,不会误伤了。 “忍法丶雷缚印!” 空气中隐有雷电的爆鸣之声,雷利的双手间绽放了刺眼的白光! 一枚青色的印记在厄加特的身上浮现,那就像是引雷针,雷利手上所有的电光都吸引了过去! 白光闪耀,奔涌如雷……额,那本来就是雷。 万千银蛇在厄加特的身上炸开,他闷哼一声,麻痹感竟让他无法握住手中的匕首,向后摔去! 雷利散去手中的雷电,接住落下的阿狸,身形一纵,一脚踹向了厄加特。 可厄加特怎么说也是突破符文界限已久的人,他真的不是弱者,雷利刚才的一招并非尽全力,是以他在最后一刻从身体的麻痹中挣脱出来,假肢上再次弹出匕首,顺势切向了雷利的踹来的脚。 恩?还有反抗能力? 雷利不得不收腿,如果不是手中的阿狸限制了他,他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击溃厄加特。 但那毕竟是如果。 厄加特抓住了机会,他翻身而起,直接开启杀戮极限,猩红色的微光在他关节处浮现,鬼魅一般射向雷利,手中匕首所指,仍是阿狸。 自始至终,厄加特的想法就没有错,阿狸限制了雷利的实力,那就干脆让这个限制发挥最大! 雷利的眼角在跳,无耻!简直就是无耻! 可这样的速度,他的确能避过去,却避不过接下来的变招啊! 他看了一眼怀中楚楚可怜的阿狸,这个坚强的小女孩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即便被自己扔上天空,那种恐惧之下,也没有叫唤过一声! 唉,算了,反正我也死不了,小姑娘我挺喜欢的,没必要电她一下。 他迎向厄加特,伸手一抓,他也是个敏捷型战士,他的速度也很快——匕首在他手腕上削出一条血痕,却没能再有寸进,因为雷利抓住了厄加特的手臂! 阿狸再次被扔起。 ‘忍法丶纵雷之术!’ 厄加特身上青色的雷缚印再次浮现,空气中凭空炸出了无数的电流,这些电流全都长了眼睛,不要命的朝厄加特身上钻! “啊!~~” 厄加特发出了刺耳的惨嚎,可他却连躲都躲不了,因为雷利的手上带着电,紧紧的吸住了他! 恩,差不多了,这一次我就不相信你还有反抗之力。 雷利松手,回身抄过落下的阿狸,一脚把厄加特踹起。 厄加特不受力的飞了起来,一块白色的石头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糟了,星耀之石! 厄加特无力的看着掉出的星耀之石,却什么都做不到,身体似乎已经不是他的了,麻痹感占据了整个大脑。 一定要抓住它,一定要抓住它! 他下意识的竭力伸手,可手臂只能微微的动弹。 雷利一直看着厄加特,看着星耀之石掉出来,又看着厄加特惊慌的眼神以及他颤动的手臂。 唔,你想要这块石头是吧? ************************* 我打量着树下的痕迹,又看了看天上的黑炎号,条理分明的脑子一瞬间就分析出了所有情况。 黑炎号在左边方向,你处理痕迹的手段也很高明,看起来的确是往左边方向的,可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其实是往右边走的吧。 我纵马而行,马蹄所过之处草木皆枯,留下一条燃烧之径。 灰烬使者召唤出的这**的确好,速度非常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醒目了,这条燃烧之径简直就是路标。 不过也没什么事,这些痕迹已经很‘新’了,看样子我是快到了。 夺回星耀之石后我就可以弃马,以我现在的实力杀出这里不成问题,问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虚弱期,还有今后的打算,也得好好合计合计,毕竟通常状态下我也就是个连符文界限都突破不了的小弱鸡,怎么可能去费罗尼荒原,恩,雇佣个探险团不错,也许那个什么‘佩斯林探险团’就是最好的选择? 痕迹越来越新了,这条痕迹看起来也就是几分钟前留下的吧?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爆鸣声,这是……雷声? 我看了看天空,晴空万里,怎么会有雷呢? 造物者状态下我的五感会非常敏锐,但那也是有限度的敏锐,我不可能听到很远地方的雷声,也就是说在附近? 我勒马在一片乱石堆前,这一次我听得非常清楚了,雷声就是从这乱石堆后面传来的,恩,还有打斗之声。 我悄悄的下马,小心的摸了进去。 原来如此,厄加特这个倒霉鬼,怎么在哪里都遇得到敌人? 看着被那个中年人抓住电得全身毛发倒竖的厄加特,我皱起了眉,那个中年人的实力……这该接近绝顶之境了吧? 我现在拥有绝顶之境的身体,绝顶之境的能量,但我其实达不到绝顶之境,打起来也就和他旗鼓相当吧。 恩,不必要的冲突尽量避免,我得想个办法从厄加特那里吧星耀之石给弄回来。 我看着厄加特被那个中年人一脚踹得飞起,一点白光从厄加特的身上掉了出来,那是……星耀之石! 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我纵身而出,朝着星耀之石扑了过去! 然而刚刚为了避免被发现,我躲得太远了,那个中年人很轻易的就抓住了星耀之石! 这下麻烦了…… 厄加特发现了我,他张合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 现在没空理会他,我抽出了剑,遥遥指着那中年人: “把石头给我。” 他奇怪的看着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染哥哥!” 我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恩,应该是惊喜吧,因为我真的没感觉。 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小女孩儿蜷缩在那中年人的怀里,她挣扎着想要出来,可那中年人似乎是不太愿意,没放她出来。 哦,原来如此。 我一下子明悟了,看阿狸的样子似乎和这个中年人没有什么不谐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是一伙的。 那这中年人就是飞天道场里的人,要不就是里托的朋友。 我可能犯了个错,早知如此我刚刚平静的走出来,脸上堆点儿笑容,温和的寒暄几句。 在‘人情’之下,这家伙会很轻易的就把星耀之石交给我吧?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虽然我不明白,可这家伙现在看我的眼神,应该叫做‘不善’吧? 他皱着眉头,按住怀里挣扎的阿狸: “你就是池染?” 算了,要可以得石头,抢同样可以得石头,结果上没有区别。 我再次重复: “把石头给我。”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阿狸也不挣扎了,两人都是直勾勾的看着我,特别是阿狸,为何她的眼神那么奇怪?怎么说我也养了她这么长时间,貌似她还一直叫我哥哥吧? 那是看‘哥哥’的眼神么? 哦,我懂了,是不是因为现在不像‘哥哥’?真是无谓的感情,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东西为什么就会占据‘行为支配’这么重要的地位呢? “你想要这块石头?”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想了想,不行,照这样下去,他不会把星耀之石给我。 虽然不理解,可我非常清楚,我现在的行为是违反了‘人情’吧? 没时间和他纠结太多,暂时先按照他的规则来吧。 我尽可能的‘笑了笑’:“你是谁?为什么和阿狸在一起?”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笑了笑: “我叫雷利,受里托大师之托,把阿狸带到你这里。” 恩,让我想想,正常情况下,有人情味的回答应该是什么呢? 我看了看阿狸,真是奇怪,为什么雷利的脸色都有缓和了,她反而一直白着一张脸呢?照理说我和她的关系应该最铁,感情也最深吧? 不行,想不出来,似乎怎么说都会有漏洞。 等等,他说‘受里托之托把阿狸带到我面前’的时候眼角跳了跳,呼吸也紊乱了一些。 也就是说他不赞成这么做。 我‘乐呵呵’的道:“阿狸还真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呢。” 他疑惑的看着我,阿狸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恩,是很乖。” 哦,我明白了。 好吧,无谓的脸部表情就不需要了,我再次放松脸部: “我不需要她,你想要就给你吧。” 我指着他手中的星耀之石:“我只要那块石头。”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雷利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而阿狸的眼睛里…… 不是,这特么扯淡吧! 我把她从我这个弱小的依靠身上换到了强大的依靠身上,这是好事啊,像她这种人间妖孽,幼年期若是没有依仗,那就是一段血泪史她不懂么? 多么完美的逻辑! 可她哭什么呢!? 她哽咽着:“染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 雷利缓缓把阿狸放到了地上,他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看来,我只能把你抓到里托那里了。” 狂雷瞬间爆发,他的速度快得如风一般! 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动手了! 我拔剑后退,两枚炎爆术甩了出去。 “我真是不明白了!她怎么会有你这种哥哥!” 雷利似乎在嘶吼,雷光闪耀间炎爆术狠狠的轰在了他身上!可他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奥义丶千鸟!’ 他远远的投掷出一枚手里剑,小小的手里剑上聚集了不可思议的雷电之力,那些雷电摩擦交鸣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是有一千只鸟在叫! 我看着那枚扑面而来的手里剑,脑子里突然明白了。 糟了,我又犯错了,我忘了人是不接受‘感情交易’的。 尽管他们私底下做着感情交易这种事,但明面上是不会承认的! 把这种事情**裸的说出来,就是撕掉一个人最后的遮羞布,他们会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人格侮辱,谁都不可能和你善罢甘休的! 那枚手里剑太快了,通常速度我是躲不过去的,我直接进入了杀戮极限状态,猩红色的微光自我的每一个关节浮现,速度爆发到了极限,我带着一片残影与那枚手里剑擦身而过! 雷利的面容越来越狰狞: “怪不得,原来你和地上那个家伙是一伙的,他凶狠恶毒,而你薄情寡义!” 他身缠雷电,疯狂的朝我射来,挥手间,又是刚刚那样一枚手里剑激发而出。 我专注的看着他的动作,大脑里一片空灵,所有的轨迹所有的步骤瞬间解析。 这一招是很精妙,可也不过如此嘛。 我矮身捡起地上的那枚手里剑。 “奥义丶千鸟!” ******************* 注:背景故事里,黑切的主人是塞恩,不过他究竟是死前得到黑切的,还是死后得到的,不明。 103 战斗本能 103战斗本能 飞旋的手里剑、缠绕的狂雷、叽叽喳喳的刺耳嘶鸣…… 两团‘电球’撞击在一起,耀眼的电光剧烈爆发开来。 这是……我的千鸟!? 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会我狂暴之心一脉的不传之秘!?甚至…… 雷利从幼年开始练习这一招,起码练了三十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池染的千鸟和他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即便池染从哪里学到了这一招,但也不可能学得和我‘一模一样’吧!还是说我眼花看错了? 当然是一样的!因为池染不仅仅是复制了他千鸟的‘能量运行轨迹’,就连‘轨迹中的能量波动’也完完全全的复制了出来。 这就是能量轨迹技术的可怕之处,凭借‘看一眼’,不仅可以看到‘招数’,‘经验’同样可以看到! 我满意的看着在空中化为虚无的两枚千鸟,这种把大量雷电之力压缩于一枚手里剑上的招数着实精妙,只需要很小的消耗就能造成巨大的伤害,而且速度极快不易闪躲。 不过尚好,我能成功复制出来,也就有了应对的方法。 ‘手里剑’?‘千鸟’?这么说这个雷利就是这一代均衡三忍中的狂暴之心? 难怪有这样的实力。 我稍微的扫了一眼背后天空中的黑炎号,从刚刚厄加特找到我和图灵开始,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格雷戈里的动作算是很慢了。 没时间耽搁太多,继续和雷利纠结下去对我太不利,看来要得到星耀之石还是得付诸暴力,恩——得快点儿解决他。 不过狂暴之心一脉都能够掌控雷电的力量吧,从刚才看来,雷利是一个敏捷型战士,近身战我不占优势。 那么……这样如何? 我飞速的后退着,手心开始微微泛红,一团赤红的火焰跃动起来,那是一枚炎爆术。 ‘炎爆术’这种法术非常强大,但很尴尬,我只见过一个中阶法师的炎爆术,所以我的炎爆术最多也只有中阶的威力,这对雷利是不起作用的。 但没关系,我自有我的办法——事实上,现在我脑子里有很多很多的办法。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进入造物者状态后,大脑被清空,潜力被激发,这样的情况下,洞察力、判断力都会有极大的提升,失误的可能性被降到最低,战斗技巧也随之变强,之前和瑞雯的那一战,归根究底还是造物者状态帮我扭转了战局。 而现在,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赋予了我更加强大的力量——‘本能’。 自然的法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每一种生物都会因为生存而锤炼出‘战斗本能’,只是看你能否挖掘出来。 人类最巅峰的战斗本能,就是‘智慧’‘创造’‘工具’……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激发了战斗本能的人,可以创造奇迹。 炎爆术被我捏在手里,雷利没有再尝试千鸟,而是向我冲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可我一点儿也不急。 微光r2带来的源生魔法能量被我聚集到手上,又通过我的手涌入这枚炎爆术里面。 一枚普普通通的元素弹,在包裹了巨量的源生魔法能量之后,就变成了可怕的魔动炮。 那么本就以破坏力著称的炎爆术,用这样的方式激发出来,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呢? 可惜这只是种‘梦幻技巧’,因为在这个源生魔法能量日渐稀薄的‘末法时代’,我只有在使用了微光r2后才会拥有足够的源生魔法能量来包裹这个炎爆术,也只有造物者状态下的战斗本能才能够赋予我操纵这个‘变异炎爆术’的细微控制力。 雷利已经接近了,我轻飘飘的把这枚炎爆术从手里甩了出去。 脱手的那一瞬,它发生了剧变。 原本它只是团拳头大小的赤红色火球,可现在,水乳一般温和的源生魔法能量从它的内部涌了出来,它们像是海绵般开始增殖,以炎爆术为核心,新的炎爆术出现了。 房子大小的炽白火球,如一团燃烧着的小太阳,照亮半个夜空! 小太阳的核心是一小团红色的火球,那才是真正的炎爆术,包裹着那小火球的白色烈焰全是源生魔法能量,只是这些化为烈焰的源生魔法能量,不再温和。 恩,我算是理解一点儿为何上古时代符文主宰一切了。 的确,常规魔法和武技,在源生魔法能量这种千变万化的恐怖存在面前,孱弱得像个孩子。 在变异炎爆术成形的一刻,雷利就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全部视野的巨型火球,感受着铺面而来的炙风,微微动容。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可怕么? 阿卡丽四岁习武,慎十二岁触摸符文界限,这个叫池染的小子,他这一手,已经是一个突破符文界限强者的全力一击了吧? 年轻人长大了,我们已经开始变老了。 不过……这仍旧是我们的时代! “奥义丶雷铠!” 青白色的电流在空气中闪耀,发出滋滋之声,这些电流席卷雷利全身,仿佛铠甲一般把他包裹起来——他变成了一个‘电人’! 他纵身扑去,速度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这是池染所见过最快的速度,即便是汉娜也比不上!你只能看见空气中有一道青白色的流光闪过! 雷利不避不让,迎向了那枚太阳般耀眼的火球。 他想干什么?这样的攻击,即便是他也难以硬接吧?以他的速度明明可以躲开的。 是的,雷利可以躲开,但他不能躲,而这个不能躲的原因让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他们……真的是兄妹么! 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我躲了,会发生什么吗! 雷利面对着燎人的烈焰,无所畏惧! 雷电的使用方式,真的只有‘雷电’而已么? 还有磁场。 磁生电,而电同样可以生磁! “奥义丶电刃!” 双手凝聚的电流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程度,这样的一双手,恐怕是碰即伤磕即死吧? 可雷利追求的不是电流的杀伤力,而是电流所产生了强大磁场! 他的双手插进了火球中,可高温却仿佛没有作用,那些可以让人瞬间变成焦炭的火焰似乎根本就碰不到他! 他的双手一分,这枚硕大的火球从中而裂! 他竟然撕开了‘火焰’这种没有实体的虚无之物! 炽白的火焰随着他的双手向两边散落,落地之处化为熊熊燃烧的火海疯狂蔓延开来!若这不是一片乱石堆,而是茂密的树林,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我看着纵身而来的雷利,拔出了剑。 这样的速度……还是只有近身战么? 可近身战我获胜的几率,实在不大,毕竟他是实打实的接近绝顶之境,单从实力而言绝对超过现在的我。 近身战我的优势是心眼波的防不胜防和破空斩的急速突进,了不起再加上瑞雯小范围内的腾挪身法和厄加特杀戮极限的瞬间爆发,可这些在雷利面前毫无作用,以他身上的电能,恐怕我的剑还没碰到他,就被麻痹了吧。 可出乎意料的,雷利没有选择近身战,他在突进中结印。 “忍法丶雷缚印!” 空气中细微的电流劈啪作响,一枚青色的印记浮现在我身上。 原来如此,参考游戏里下一代狂暴之心‘凯南’的数据,其实狂暴之心一脉不擅长近身战是吧。 他们更像是忍者中的法师,想想也是,即便是我,掌控了雷电这种狂暴的力量后,也不会废什么闲工夫去研究什么近身战,远程才是雷电力量的绝对优势。 “忍法丶纵雷之术!” 空气中爆发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以雷利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内,万千道电蛇在虚空中闪耀,这些银色的小蛇似乎都长了眼睛,它们疯狂的朝我身上涌来,准确说,是朝我身上的雷缚印涌来。 这个样子啊,忍法丶雷缚印原来是类似于‘磁力点’之类的东西,它是吸引雷电的罪魁祸首。 我收起了剑,看着铺天盖地的电光,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躁。 因为‘焦躁’会干扰逻辑,所以我不需要它。 雷利很强,但他的运气不好。 如果不是有她的存在,我今天有很大的可能被他制服在这里。 我伸出手,一枚漆黑的圆球在我手心凝聚。 恩,这样的天赋能力还原起来果然比后天习得的招数困难多了,这么多的源生魔法能量竟然只能凝聚一枚暗黑法球。 还好,辛德拉的念力,并不像瑞雯的风元素掌控力一样,完全是天赋能力,而是一种魔力的运用方式,要不然我根本无法还原。 暗黑法球自我手中爆开,化为汹涌的念力波向前推进,念力波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推开。 可这念力波并没能影响到那些电蛇,我面前除了被念力波席卷得一片狼藉的地面,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静静的站在原地,敏感的皮肤感受着气流涌动的方向……恩,足够了。 真空,不导电。 104 把石头给我 104把石头给我 (6k4,此为两更的量) “把石头给我。←,”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阿狸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从乱石堆后面跃出的人影。 他似乎……长高了一点儿,身上也缠着一些难看的花纹。 可那就是他,就是我的染哥哥,不管染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因为我看人,从来就不是看外表! 阿狸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那种一直缠着她的空虚之感烟消云散,她笑逐颜开: “染哥哥!” 她一刻都不想停,她想要扑进那个人的怀中,因为那个人的双臂之间,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可她却发现自己被摁住了。 为什么? 染哥哥他就在那里!雷利叔叔你的任务不就是把我带到染哥哥面前么,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不住的挣扎,可雷利就像是一个笼子,囚住了她。 叫染哥哥!对!叫染哥哥! 阿狸想要开口呼喊…… “把石头给我。” 她停住了,他不挣扎了,因为……这是个非常敏感非常聪明的小女孩儿啊。 她看着池染,而池染也扫了她一眼,对,就仅仅是扫了一眼。 染哥哥……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不看我!他为什么这么冰冷! 阿狸没由来的感到了恐惧,她大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池染,是的,那就是染哥哥,他长着染哥哥的模样,可她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一样了。 池染笑了笑,但他并不知道,这个笑容看起来是如此扭曲。 “你是谁?为什么和阿狸在一起?” 这个怪异的笑容让雷利放下了警惕,可阿狸的心却沉了下去。 染哥哥没有笑!他笑起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笑容是有温度的,是很温暖的,不是这样冷冰冰干巴巴的! 池染眯着眼,在他的意识里,和善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阿狸还真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呢。” 假的!这是假的!染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呢,他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夸我的时候会真诚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尽管他很少夸我,但我永远都记得! 池染的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僵硬,他又看了一眼阿狸。 阿狸就像是只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猫,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有一种窒息感将她围困。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就像是买冰淇淋的时候付钱的眼神! 是的,那个眼神没有温度,但也不冰冷,那是平和的眼神,是无所谓的眼神,是理所应当的眼神! “我不需要她,你想要就给你吧。” “我只要那块石头。” 仿佛整个世界崩塌于眼前!阿狸不可思议的看着池染,她的耳边回响着那句天雷滚滚的话。 “我不需要她,你想要就给你吧。” “我只要那块石头。” “我不需要她,你想要就给你吧。” “我只要那块石头。” ………… 万千的苦水涌上心头,那是酸楚、哀怨、愤恨……阿狸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每天等待的人就是这样的么? 他还是那个会买冰淇淋给我吃的染哥哥么? 他还是那个在我睡熟后会给我盖上被子的染哥哥么? 他还是那个笑着摸摸我的头,夸我‘阿狸真乖’的染哥哥么? 不,不是了。 可她看着池染,那张熟悉的脸,那个似曾相识的模样,却又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就是我的染哥哥。 她感觉眼睛酸酸的,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脸滑下,这就是……人的眼泪么。 她开口,却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染哥哥,你怎么了?” ********************** 他的身体素质很强,周身汹涌的能量也很恐怖,但实力之间的差距,并不仅仅是**和能量。 雷利看着狂暴的电流涌向池染,稍微放松了警惕。 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这一招虽然不能直接把他拿下,但至少会让他陷入一段时间的麻痹,但足够了,狂雷的力量就是这样,一次有效的进攻就可以奠定胜局,我得快点儿,刚刚交手的动静不小,黑炎号已经越来越近了,格雷戈里…… 怎么会这样! 雷利眼睁睁的看着电流扑向池染,可它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在虚空中再无寸进,最终弥散与无形。 哦,原来如此么,雷利终究是玩电的行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刚刚他手中那枚黑球爆发的冲击波把他面前扇形范围内的一切都推开了,现在那里变成了真空地带,而真空,是不导电的。 有点儿小聪明,但这远远不够。 “忍法丶万雷!” 雷利一挥手,他全身的激荡的电能暗淡了下来,一枚紫黑色的雷球自他手中浮现,雷球在爆鸣声中化为粗壮的雷光柱,朝着池染席卷而去! 而雷利,就藏身在这道雷光柱之后。 又是一枚漆黑的法球爆开,念力波再次将池染面前扇形范围内的一切推开,成为了真空地带。 然而这一次,雷光柱在靠近真空地带后并没有消散于无形。 粗壮的雷光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一道雷光柱在转瞬间化为了千千万万道雷光柱!这些雷光柱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焦痕,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天降万雷! 电流的滋滋声不绝于耳,它们交错前行,大多数的雷光柱在撞上真空地带后就停止了,可依旧有部分雷光柱绕开了真空地带! 雷光柱的速度并不快,如果只是少部分雷光柱,池染还有闪躲的能力。 然而事情不仅如此,‘万雷’不同于‘纵雷之术’,它所蕴含的雷电之力实在是太大,真空所挡住的大部分雷光柱没有直接消散,它们只是无法跨过真空地带! 雷利看向池染,他一直木然的脸色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没错,你是可以制造真空来抵御雷电,可你能制造多大范围的真空?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制造的真空又能持续多久?一秒?两秒? 一旦真空地带重新被四周的空气填满,你就等着被这雷电的炼狱吞噬吧! 只见池染的手中又一次开始凝聚暗黑法球…… “忍法丶纵雷之术!” 雷光柱之后的雷利已经越过了真空地带,他就在池染的身侧,距离只有数米之遥,万千道银蛇扑向了池染! 此刻暗黑法球才刚刚成形…… 千钧一发之际,暗黑法球终于爆开,念力波再次清出了足够的真空地带。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一次雷利距离他太近了,空气中的电流被雷缚印所吸引,它们绕着真空地带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 可笑!你以为小范围的真空就能克制我狂暴之心一脉的忍术!?这么近的距离下,即便隔着一片真空地带,纵雷之术依然会受到雷缚印的吸引。 后有纵雷之术,前有万雷,池染避无可避,甚至连犹豫都不行,因为最初的真空地带已经被填满,那些可怕的雷光柱已经扑了过来。 若是你束手就擒也就算了,可现在,就让你吃点儿苦头吧,以你的身体强度,万雷杀不死你,最多重伤。 等等!为什么他不闪不避呢?现在面对纵雷之术,以他的速度,闪躲一下还是能做到的吧? 雷利看着池染,眼睁睁的看着纵雷之术的那些蛇形电流接触他的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电得全身毛发倒竖,眼睁睁的看着他手中熟悉的印式成形。 “忍法丶雷缚印!” 空气中响起了细微的噼啪声,一枚青色的印记出现在雷利身上,他的脸色豁然大变! 他是玩雷的行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雷电这种力量太过狂暴,掌控起来很困难,召雷者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所以狂暴之心一脉的雷电忍术,都是以雷缚印为基础的。 雷缚印充当了引雷针的角色,只要有雷缚印存在,不管你怎样玩弄雷电,都不会发生意外,因为雷缚印就是雷电的‘制导系统’,狂暴之心的忍术并不是凭借自己来瞄准目标的,而是通过雷缚印来确定进攻方向的。 池染使用暗黑法球制造真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抵御雷利的雷电之力,因为即便制造出了真空地带,又能如何?真空最多只能保证他不受到雷电的倾袭,而不能保证击败雷利。 他的目的,是让雷利越过真空地带,在近战的范围内使用远程的攻击手段。 没错,雷利最大的败笔不是选择和池染远程对攻,而是明明选择了远程对攻,却要跑到近战的范围中来,甚至还跑到了自己的忍术范围里! 那由万道雷光柱构成的雷电炼狱已经近在咫尺,可这里却有两枚雷缚印! 不巧的是,雷利距离那些雷光柱要近一些,池染被纵雷之术击中,他全身电光流转,毛发倒竖,麻痹感让他动弹不得,可他一点儿也不慌,因为雷利现在面对的,可是万雷啊! 这是战斗本能下喷发的创造力,这是无情之境智慧的完美发挥! 万雷这样强大的招数,雷利做不到收发自如,他眼睁睁看着那些雷光柱,脸色阴沉得可怕。 若是会千鸟也就算了,可雷缚印乃我狂暴之心一脉绝密中的绝密,因为这不仅是雷电忍术的基础,也是雷电忍术的克星!我师父二十年前就死了,只有我一个徒弟,他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忍法丶消雷!” 雷利结印,青色的雷缚印化为细小的静电,自他身上散去。 作为召雷者,狂暴之心一脉在掌握了‘雷缚印’这种矛的同时,当然也掌握了‘消雷’这样的盾。 另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忍法丶消雷!” 能量的轨迹和波动在‘轨迹之眼’中一览无遗,池染身上的雷缚印同时消散! 情况依旧没有改变,失去了雷缚印,失控的万雷从有目标的攻击变成了无差别的攻击。 雷利站在雷电的炼狱中,一时间竟然有点儿手足无措,失去了雷缚印,肆意使用雷电忍术就是找死。 这小子……老辣得可怕啊。 “奥义丶电刃!” 雷利伸出手臂,些许青白的电光在他手上缭绕。 “忍法丶吸雷之术!” 他手上的电光产生了奇异的波动,周遭那些雷光柱受到某种吸引,化为蟒蛇一般的电流涌向他的手臂,眨眼之间,他手间轻微起伏的青白色电花变成了一团炽白的光团! 那光团看起来出奇的平静,可四周扭曲的空气却彰显着它可怕的威力! 雷利的脸色有些发白,万雷的消耗本就不小,再加上使用吸雷之术强行凝聚那些失控的雷光柱,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本来还想留点儿手,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纵身扑向池染,小子,你还太嫩了,狂暴之心一脉屹立至今,靠的可不仅仅是雷电忍术,还有这附加了狂雷之力的体术! 雷利直到现在才采取了最正确的战法——近身战。 若是他一开始就和池染贴身肉搏,以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恐怕胜负早定。 可现在太晚了,他给了池染过多的时间了解自己。 “奥义丶电刃!” 池染的手上缠绕起了青白色的电光,这和雷利手上的白色惊雷如出一辙。 哦?连奥义丶电刃也会么? 雷利诡谲的笑了笑,小子,你这是在找死,召雷者之间的战斗没有技巧可言,就是纯粹力量的对碰! 因为两股电流相遇时,低压的电流会被高压的电流所吞噬。 你手中的电刃不过是普通的电刃,而我手中的电刃是凝聚了万雷之力的电刃,比你强了太多! 一旦你手中的电刃触碰到我,你的电能会被我所同化——你反而会被自己和我的两股力量同时轰击! 池染真的不明白么? 他当然明白这关节之处,他不过是想让雷利主动接近自己罢了。 人不是都有这么一种想法么:能花一只手解决的事情,绝不用两只手。雷利看到了池染手中的电刃,当然会下意识的想到最省力气的办法。 另一手白光凝聚,一束魔动炮向着雷利的脚下轰去。 对于雷利的速度而言,需要蓄能而又缓慢的魔动炮毫无作用,他轻轻的跳起,越过这一束魔动炮,手中电刃轻挥,手中光团激发了炽白的电柱。 只见池染轻移脚步,与那电柱擦身而过,恐怖的热能炙焦了他的衣角。 距离已经很近了,只等雷利贴身,那雷电光团上所附着的强大拉扯力恐怕会让池染闪避不能吧? 又是一束魔动炮射向雷利脚下,这么近的距离他当然不需要什么闪躲,跳过去就是了。 雷利再一次腾空……他的脚离开了地面。 等等!不对! 雷利看到池染的脸上稍微有了点儿异动,这已经近在咫尺了,为何他不躲不闪!为何他……散去了手中的电刃! “杀戮极限!” 池染的速度如鬼魅! 他纵身扑向半空中的雷利,杀戮极限的强大爆发力让雷利几乎没有反应! 他抓住了雷利的身体,另一手探向了雷利手中的那团狂雷! 他疯了么!我手中异变电刃所蕴含的雷电之力会瞬间杀死他的!不行,这是里托交代要找的人,怎么能杀了他……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奥义丶雷铠!” 青白色的电流如铠甲一般覆盖池染全身,雷利的瞳孔猛然收缩! 暮光之眼镇守均衡教派,广招门徒。 暗影之拳游历瓦洛兰,处处留侠名,也多有传承。 唯有狂暴之心行踪飘忽,自始至终一脉单传。 为什么? 因为世上绝对不能存在两个召雷者! 雷铠让池染成为了超导体,雷利手中白色惊雷的强大电流疯狂的涌入他的身体,又从他身体里传导回雷利自己那里! “你真以为,你了解雷电的力量?” 他听到了池染冷漠的声音。 一根导线直接连在电源的两端,会发生什么? 会短路! 半空中的池染和雷利形成了一个通路,他们将共同承担那枚雷球的狂暴电能,可池染不过是一根导线,而雷利却是电源! 疯狂的电流会让他体内的电能暴走!雷利将烧毁自己! 雷利想要散去手中的雷球,可根本来不及,电流的速度太快了,这是不可违背的自然法则! 召雷者如果自身发生短路这种奇葩情况,不管身体强度有多可怕,也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虽然他作为导线所承受的负担比我低很多,可一旦我体内的电能暴走,他以为我死后他也能幸免!? 噗噗的**爆裂声响起,雷利全身的每一寸地方同时爆发了鲜红的血花! 雷利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爆开,粗壮的动脉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想必池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这样持续几秒,大家都得死! 当然不会死。 因为两人被电流紧紧吸在一起的身体正在坠落,池染的脚先接触了地面。 草木在颤抖,而后化为灰烬。 暴走的电流涌入大地,而后消散于无形。 池染感到麻痹感开始消散,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泛红,那是自毛孔中溢出的血液,反观雷利,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他身上的毛细血管爆开了多少? 我是导线,而你是电源,所以你将比我承受更大的摧残。 我跳得低,而你跳得高,我将比你先接触地面,所以你会比我多承受半秒的烧灼。 我注射了微光r3,而你不过是凡胎**,所以你会重伤,而我不会。 池染飞起一脚,把雷利高高踹起! 你身上还残留有不少电能吧? 雷利飞在空中,一瞬间的接触地面让他体内的电能散去大半,可池染的一脚飞踹让他无法从暴走的电流手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即便能够夺回又如何?他还有一战之力么? 他紧咬着牙关,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凶残! 胆子太大了!玩火者尚且****,玩雷要是出事故了,那是死无葬生之地! 糟了! 雷利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白色的光芒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出去,那是星耀之石! 雷利并不知道星耀之石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他不该感到紧张。 可他就是紧张了起来。 因为……星耀之石飞向了阿狸! *********************** 阿狸失了魂。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从未感觉如此遥远。 曾经她身处普雷希典,而池染奔波于逃命的旅途上,举头是天空,低头是大地,听不到他的欢声看不到他的笑语,可心的距离,就在这里。 如今彼此同踩一片土壤,呼吸同一方空气,一个眼神就能看见,一声呼喊就能得到答应,可心的距离,却在那里。 她眼睁睁的看着雷利与池染大打出手,看着他灵动迅捷的身影,看着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息。 雷利叔叔召唤了万千雷电,却被他手中一枚黑色的小球所阻挡。 那些炼狱一般的雷光之柱,也对他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我心里怯怯的想着,染哥哥要是再强一点儿就好了,就能更好的保护我了。 现在他变强了,强得连雷利叔叔也对他没有办法。 可他却不是我的染哥哥了…… 她看着那两人在半空中短兵相接,看着强烈的闪光自那两人身上爆发,看着妖艳的血花一朵又一朵的绽放。 她没由来的担心起来……染哥哥,不会有事吧? 可马上她又莫名其妙的失望了,哦,是雷利叔叔输了。 为什么我明明这么担心他,可他赢了我又如此失望呢? 一点白色的东西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身前。 这是……那颗石头,那颗染哥哥想要的石头。 雷利叔叔从空中坠下,再也没有站起来,她看着那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他驻足,停身,空洞的眼中一片虚无。 “把石头给我。” 如此冰冷,如此漠然。 阿狸静静的看着这个人,他不明白么?为什么他就不明白呢? 如果他笑一笑,如果他摸着我的头,夸我一句‘阿狸真乖’。 别说是一颗石头,任何东西我都愿意给他! 微风徐来,泪痕干涸。 那一刻这个小女孩的心中是如此的悲凉。 他变了,他真的变了!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成人的啊?如果人就是这样的东西,那我宁愿一开始,就只是一只小狐狸! 手依然伸着,他的声调拔高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波动: “把石头给我。” 那只手上,满是鲜血,甚至连他的手臂,他的胸口,他的脸庞……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血! 这个浴血的人,就像是一个怪物。 怪物的眼里有了不耐,不,那不是不耐,只是‘完事走人’的纯粹逻辑。 阿狸直勾勾的看着那双什么都没有的眼睛,她期望能从那里面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其实很怕眼前这个怪物,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把她填满。 一团火苗自她心底窜起,而后化为熊熊的烈焰燃遍每一条血管,她缩身,闭眼,竭力忍住双眼的滚烫与酸楚,紧紧的把那颗白色的小石头抱在怀里,牙关紧咬。 一个娇嫩的声音洞穿云霄: “不给!!!!!” ********************* ps:好虐~~~表打我..... 105 绝望的狐火 105绝望的狐火 泽洛斯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他看着远方的雷光,眉头紧锁,而永恩则靠在一旁的树上,喘着粗气。 至高术士格雷戈里果然不愧是屹立于绝顶之境的超级强者,一个召唤法术竟然能制造出这么多突破符文界限的魔法生物,永恩看着地上破败的盔甲和渐渐消散的魔法残渣——这已经是第三波灰烬使者了。 永恩和泽洛斯的战力虽然达不到池染现在那种可怕的程度,但毕竟是艾欧尼亚年轻一代的巅峰所在,应付小股的灰烬使者,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只是……永恩看着一旁连站立都很困难的辛德拉,开始头疼起来。 辛德拉先前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现在就是个拖油瓶,正是因为带着她,永恩和泽洛斯才会这么狼狈。 “出发之前,父亲和我联络过。”泽洛斯转身朝着永恩道:“均衡教派的狂暴之心雷利会和他一起来。” 泽洛斯指着远处的雷光:“看样子,他就在那里,似乎是和谁杠上了。” “不过只要不遇到格雷戈里,想必这个‘均衡教派的耻辱’应该能够应付。” “你先去和他汇合,池染有点儿不对劲儿,还得从长计议。” 永恩点了点头,可他兀然又想到:“那你呢?大师兄,你要去哪儿?” 泽洛斯无奈的指了指辛德拉:“毕竟是池染所托,她这个样子实在太危险了,咱俩也不知能护她多久,我先把她送出去,顺便找找父亲,然后再来和你汇合。” 永恩颔首,泽洛斯说得还真没错,这个叫辛德拉的女孩子的确就是个累赘,这里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要糟糕得多,能早一步找到师傅,就多一分依仗。 泽洛斯走后,永恩稍事休息,朝着雷光闪耀的地方而去。 尽管刚刚那个近战型灰烬使者所留下的炙热刀气依旧灼得他遍体生疼,可时间紧迫,他不能再耽搁了。 闪耀的电光越来越强烈,看样子雷利是遇上了一个棘手的人物? 他也算是艾欧尼亚的一号强者,这里除了格雷戈里,还有谁能让他如此棘手? 永恩下意识的想到了池染。 不过莞尔他又摇头,我真是想多了,虽然不知道池染为何突然之间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可那毕竟是真正接近绝顶之境的强者,境界的差距摆在那儿,他还不能对雷利构成什么威胁。 想到池染,永恩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家伙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可刚刚那一幕…… 那个夜空下的拥吻,以及那双在拥吻中急速冷却的双眼,他有种感觉——这家伙,脑子一定出什么问题了。 已经很近了,可闪耀的雷光却突然停止了。 雷利解决了麻烦? 不知为何,永恩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个娇嫩而尖细的声音: “不给!!!!” 这声音好熟悉,似乎是…… 永恩加快脚步,唔,那里似乎是一片乱石堆?茂密的树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拨开树叶,却看到了让他汗毛倒竖的一幕。 “池染!你在干什么!!!” ********************** 阿狸对我有很深的眷念,而我现在的行为应该不符合人情,所以现在她才会这么……‘激动’? 我看着这个瘫坐在地上的小人儿,看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 “不给!!!!” 我皱了皱眉,她的声音真刺耳。 这太不符合人情了,既然她对我有很深的眷念,那么我索要一颗对她毫无关系的石头,她应该很轻易的就给我吧? 为什么她不给?这不仅不符合人情,还不符合逻辑。 不行,星耀之石关系到永恒之井,而永恒之井是治愈脑域缺陷让我活命的关键,我必须拿到它。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么……杀了她? 还是不行——虽然杀了她无伤大雅,可我现在还很弱小,某种程度上我得按照人类社会的法则来。 弑妹在‘人情’的世界,是不可接受的吧?这种事做出来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又错了,早知她会这样,刚才就该直接出手抢夺。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还是按照人情的法则来行事。 我抽出了刺剑,抵着她的眉心。 “把石头给我。” 这是威胁,任何生物在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选择屈服…… 恩?她这是什么眼神? 呆滞?哀默?震惊? 为何如此怪异?不管从人情的角度还是逻辑的角度,这个眼神都无法解析。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在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池染!你在干什么!!!” 我转头,是永恩,他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他怒目圆睁,提着剑向我冲来。 现在没工夫理会他,他对我不构成威胁。 我回头,继续…… 等等!我,我在做什么。 我手中的剑……指着谁!? 我的脑子瞬间空了,身体开始颤抖,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内心涌起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可这只有一瞬。 下一刻,微光r4的药效再次让我恢复了理智。 好险,为什么会这样?我差点儿就丧失理智了。 这是……压制的感情在作祟? 无谓的感情,可笑的感情。 人只有活着,感情才有价值。 剑尖轻轻前递,一滴血珠自她的眉心滚落。 “把石头给我。” 恩?怎么了?为何她的面容一下子扭曲了?眼神也这么……凶狠!? 一股莫名的气势自她身上爆发开来。 那枚青绿色的欺诈宝珠自虚空中浮现在她胸前,她骤然间探手握住了我抵在她眉间的剑。 血,滴了下来。 不自量力……我想要抽剑,却猛然感到了一股灼热。 那是种‘并不太烫的灼热’,她的手上有一股细细的,如棉一般‘松软’的纯白色火焰顺着握剑的地方涌向我。 这是……狐火? 好烫! 我不得不松手,这火焰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却有种灼烧灵魂的力量。 她一甩手,那手上的斑斑血迹红得刺眼,我的剑自她手中落下,叮当作响。 “池染!我恨你!!!!” 那是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怔了一下,这种……揪心的感觉是什么?怎么这么悲凉?这么……绝望!? 没时间思考太多,永恩的剑已经刺到了我身前。 我扫了一眼那双满溢泪水的绝望之眼,她手无缚鸡之力,即便爆发了天赋狐火也不构成任何威胁,倒是永恩,要真不管他,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数。 “池染!你这个混蛋!!” 恩,永恩的动作很快,不过他不该这么快吧?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下子就激发了出了如此潜力? 我探手,气劲在我手上流转,那柄带血的刺剑被我吸回了手里。 翻身,一刺。 ‘破空斩’ 快又有何用?你再快能快过注射了微光r2和微光r3的我?况且,我的剑上,可是附着了心眼波的,有这种欺负小朋友的神技,你一身剑术再强又如何?不过是一触即溃。 剑如流光,刺向永恩。 不过我没有瞄准要害,我非常理智,他的师父乃是瓦洛兰第一剑士,杀了他,是个**烦。 永恩的天赋果然骇人,如此的实力差距下,竟然捕捉到了我的出剑轨迹。 他的剑在空中变换,迎向了我的刺剑。 “斩钢!” 一条奇异的能量轨迹在他握剑的手臂上流转,那柄普普通通的长剑似乎变得有些耀眼。 剑于剑相交,发出叮的响声。 我被震退了一步。 而永恩,他什么事都没有,心眼波也没产生效果。 怎么会这样? 他又是一剑刺了过来,我凝神看着他剑上的能量轨迹。 唔,原来如此……这是游戏里亚索的技能‘斩钢闪’,原来是从他哥哥那里学会的。 这可能稍微有点儿棘手,我刚刚和雷利恶战,受了不轻的伤,虽然微光r3的超强恢复力无时无刻在生效,可我现在状态并不好。 况且……如果心眼波无法起作用,那么永恩的‘斩钢’就是一种非常克制我的剑招。 因为我不能下杀手,这会受到太多的限制。 那么……近身战不行,就玩远程的吧。 我收剑,急速后退。 ***************** ps:近来几章的多视角描写不知如何?我自感操控得还行,有问题,多探讨。 106 最初的勾魂夺魄(上) 106最初的勾魂夺魄(上) 两束魔动炮激发而出,永恩的实力应该已经超越了符文界限,魔动炮只能算是符文界限之下的最强攻击,所以这两炮并不能拿下他,只能给他造成一些麻…… 恩?这身法好迅捷。 永恩的脚尖轻点地面,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累赘,简洁而有效,几个干净利落的错身,就与那两束魔动炮擦身而过。 果然是兄弟,这些简单到极致的动作,看起来像极了印象中未来的亚索。 这样的身法甚至比瑞雯的那种身法还要快,如果说瑞雯的身法如同风中浮萍,在小范围内的腾挪有奇效,那么永恩的这种身法,就是怒海扁舟,穿梭于刀林剑雨中却毫发无损。 两束魔动炮没有丝毫作用,永恩急速近身,又是一剑向我斩来。 “斩钢!” 这一次我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原来如此,斩钢之剑看起来很简单,不过就是一斩罢了,可它的能量轨迹,是我得到轨迹之眼后在武技方面看到过最复杂的轨迹,永恩能在这个年纪练成这样的剑技,天赋着实可怕。 斩钢应该是某种类似于‘拔刀术’的剑技,是一种强度非常高的斩击,这种剑技可以在一瞬间爆发非常强大的斩击力道,所以才能挡住心眼波的反震。 可刚刚那一剑,为了避免伤到他,我只出了三分力,很显然,这个‘斩钢’并非是未来亚索手中的‘斩钢闪’,斩钢只是单纯的剑技,不像斩钢闪一样蕴藏了狂风的力量,所以我只要加大心眼波的力道,让心眼波完全凌驾于永恩的承受范围之上,这所谓的斩钢之剑就会彻底失效。 六分力就够了,他受不了那种程度的心眼波的,可是这样一来,他必定落个重伤的下场。 因为斩钢这种刚烈到极致的剑技,不伤人,则伤己。 依旧是三分力的一记破空斩,稍微把永恩打退一步。 果然,这种剑技的负荷非常大,两次硬碰之下,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怒目看着我: “池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 愚蠢的人类啊,我这是在拯救自己的小命啊。 我没有理会他,恩,重伤倒是没什么,可要一不小心把他给打残了就麻烦了,里托据说是非常护短的吧? 还是不能和他打近身战,毕竟我所掌握的近战之术对他而言都太过强大。 那么,这个如何?你的身法的确很快,可论起瞬时爆发力而言,你快得过这个么? “杀戮极限。” 我的身形暴退,永恩恼怒的挺剑追来,但是……没有用。 厄加特的杀戮极限在同级别中尚且是瞬时速度的翘楚,更别提我此刻超越永恩太多了。 距离很快就被拉开,恩,差不多有二十米了,这个距离足够了,我停下了脚步。 “忍法丶雷缚印。” 空气中响起了电流轻微的噼啪声,一枚青色的印记出现在永恩身上。 他在飞快的接近我,我注视着他,双手缓缓的结印。 “忍法丶纵雷之术。” 万千道电蛇闪现!这些凭空出现的电流带着滋滋之声涌向了永恩,它们的目标是永恩身上那枚雷缚印。 雷利的雷电忍术其实和魔法有很大的差别,它真正强大的地方不是远距离攻击,而是中距,以永恩现在这个距离,是很难在这么密集的电网中逃脱的,起码以他的实力做不到这一点。 恩,纵雷之术只会让他失去战斗力,而不会给他带来过大的伤害,这样就完美了,解决他之后再把阿狸那里的星耀之…… 轨迹之眼中,永恩身上的能量轨迹突然发生了异变。 原本他身上的能量轨迹并不复杂,就像一棵只有枝桠的树,可现在那些枝桠上突然长出了树叶,能量轨迹的复杂程度和招数的强弱成正比。 在那密集的电流之中,他才像是真正的闪电,突进、错身、回转…… 这样的身法,已经无限接近于未来亚索的那招‘踏前斩’了吧? 果然是艾欧尼亚年轻一代的俊杰,面对现在的我,他竟然一直还有留手。 他成功的自那电网中脱离,不过看起来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池染!这是你逼我的!” 他很狼狈,喘着粗气,眦眼咬牙: “掷剑术!” 手中长剑被他飞掷而出,夹带着无比的破空之声向我袭来,剑身在空中只有一点虚影,仅凭速度而言,已经超越了厄加特杀戮极限的速度。 我看着视线中慢慢变大的剑尖,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儿像里托的飞剑之术,不过这招剑术,其实就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搏命技巧吧? 永恩若是真的能学会飞天剑术,也不至于十年之后败于亚索之手。 “奥义丶雷铠。” 掷剑术的速度已不是杀戮极限能够躲得过的,只有雷利的奥义丶雷铠能够…… 那把飞剑在半空中突然二次加速。 原本它就已经够快的了,可突然之间,它的速度翻了一倍有余!片刻之前它的速度还在我承受范围之内,可片刻之后,这已经是能够威胁到我的高速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实力也就和厄加特差不多吧,能够发出这么恐怖的招数? 在这个距离下我根本没有思索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我肩上划出一道血痕。 果然,战斗的结果并不和实力的差距挂钩,就如我胜过比我强的雷利一样,永恩这一剑,差点儿就得手了。 我和他的差距,可是比我和雷利的差距还要大得多啊。 那么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刚刚这一剑是瞄准我胸口的吧? 不过我毫不在意,因为解决现在的永恩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现在你手中已没有剑,要如何挡住我? 我双手结印,下一招纵雷之术,就能完全瓦解永恩的战斗力。 他看着我结印的手势,脸色变了变,似乎一下子怔住了?恩?不对,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 ‘背后有人’的小聪明么?这种骗小孩儿的伎俩怎么可能唬住我?况且即便是背后真的有人,我解决完你再回头也是一样的,现在谁都无法阻止我…… 我停手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停手,我不过是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准确来说那是两个字,两个满含期望的字,仿佛有某种魔力,生生的止住了我的所有动作。 “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它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我脑海里,然后我平静的内心莫名其妙的就起了涟漪。 不对,这有问题。 微光r4已经让我压制住了所有感情,无情之心怎么可能会有波澜呢? 我松开双手,回头看去。 浑身焦黑的厄加特就站在不远处,他手中提着一个小人儿。 那是阿狸,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她的咽喉上。 厄加特面容狰狞,目露凶光: “放下你们的武器。” 107 最初的勾魂夺魄(中) 107最初的勾魂夺魄(中) 阿狸怔怔的看着自己手掌之上的鲜血,剑乃钢铁锐器,当她用血肉之掌握住那片锋刃时,这道伤自然也就划开了。 疼,真的非常疼。 这种疼痛让人目眩,让人窒息。 ‘他说过他会永远陪着我的,他说过他不会抛弃我的,这一切都是谎言!骗子!他骗我!’ 他突然离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言语。我挂念他我担心他,我为了他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然而再次重逢之时,他却满脸无所谓的用剑指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我索要一颗石头。 阿狸静静看着手中的星耀之石,这颗白色的石头放射着淡淡的微光。 ‘如果永恩哥哥没有出现,如果我一直坚持不给他这块石头……’ ‘为了这颗石头,他可以杀了我吗?’ 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阿狸感到这个世界是空洞的,她找不出什么东西可以填满那个无底之渊。 他从前曾告诉我,人是善变的动物。 过去我不明白,可现在我明白了,人就是善变的动物,他们会没有道理的,突然间的说变就变。 年幼的阿狸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什么真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该伤心的哭?还是释然的笑? 她陷入了一种混乱,脑子里有很多画面在闪烁,她想起了过往的岁月——一开始她不过是一只游荡于花草中的小狐狸,但她总觉得自己和其它狐狸是不一样的,她能听得懂人的语言,看得懂人的行为。 她躲藏于树荫之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着那种两条腿走路的生物,作为一个观察者,她永远是好奇的,也是迷惘的。 因为不管看多少次,看多少人,她都看不懂这种生物。 有强大的人,有弱小的人,有美丽的人,有丑陋的人,有高尚的人,有卑鄙的人,有智慧的人,有愚昧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候也是不同的,一个人身上能够兼具多种矛盾的特质,你也能在不同的人身上找到相同的到东西。 阿狸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来看了多少人,她唯一能确信的是:每一个人的眼底,都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那是**之火。 这或许是一种天赋,又或许是一种兽性的直觉。在看过很多人之后,阿狸发现自己只要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到他眼底的**。 有的**纯洁而美好,有的**肮脏而丑陋。 她从未发现有谁的眼睛里没有**,似乎人这种动物,就是因为**而存在的。 后来阿狸被一个猎人抓住了,她被卖给一个商人。 阿狸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人了,她知道这商人会把自己卖给一个贵族,贵族会把她当成宠物来养,如果那个贵族有些善心,她可能会‘锦衣玉食’,然后寿终正寝。如果那个贵族没有善心,也许自己在年老之后,或者是被厌倦之后,就会变成某人身上的一件狐裘大衣,甚至有可能被摆在餐桌上,成为一顿难得的野味。 她看过太多的人了,她知道人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自诩万物之灵,他们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得围绕‘人’来转动。 这就是智慧的力量,拥有越多的智慧,越会感到恐惧,越会感到悲凉。 一只小狐狸在拥有了智慧之后,它明白了这世上‘狐狸’只是一种特别渺小的东西,只有‘人’才是绝对强大的。 所以阿狸向往人,她希望自己也是一个人。 她被装进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穿越了大半个艾欧尼亚,她被锁进笼子里,身边都是同样的幼兽,可她格格不入。 这些蠢货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而不知道落进人的手里,你就不再拥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人呢? 有一天这辆马车停在了普雷希典,阿狸有了新的同伴,那是一个人,一个年龄不大的人。 他背着包,拿着一把黑伞,整个人都缩进马车的货堆里,他会默默地靠在货物上看书,也会紧紧地趴在车沿上望着外面……他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人。 但是在那双悄悄注视着他的眼睛里,他一点儿也不普通。 他的眼底,很少有**。 第一次交流,以失败告终。 他没有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恩,对的,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他们会下意识的规避有可能的麻烦。 阿狸终于找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它脱笼而出,重归自己的世界。 那个奇特的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阿狸看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在阿狸的视线中来来往往,极少会有第二次机会看到同一个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了。 第二次交流,依旧以失败告终。 可他没有再不理我,看到被捕兽夹夹住的我,他选择了帮助我,恩,对的,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他们会在恰当的时候发发无伤大雅的善心。 阿狸看着那个吃力掰开捕兽夹的身影——事实上不是他救了阿狸,而是另一个人。 可阿狸就是不喜欢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因为那个人的眼睛里有一团疯狂的**,她讨厌**,特别是复杂的**——她看过太多的**了,她知道那些过强的**最终会导致什么。 她对这个奇特的人产生了兴趣,甚至莫名的,有些想要亲近他。 每一个人的眼底都有燃烧的**,唯独他的眼睛里没有,那双眼睛如湖水一般澄澈,干净得一尘不染,阿狸喜欢那双眼睛,这也是她后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的原因吧。 她了解**,所以她也了解被**所支配的人,而现在,她发现了一个自己无法了解的人。 阿狸如愿以偿了,当她走向那颗欺诈宝珠之时,她就知道了,自己会变成一个人。 人喜欢善良,喜欢纯洁,喜欢天真无邪,就如阿狸喜欢他清澈的眼睛一样,他也会喜欢一个纯真的阿狸吧? 那么,就让阿狸扮演一个无邪的乖妹妹吧。 池染,他是一个好哥哥,起码在那时,他尽到了作为一个哥哥的所有责任。 ‘阿狸,你现在和过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拥有了更为复杂也更为纯粹的**。’ 染哥哥很弱小,但他也很可靠,他一直温和的引导着我,他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很平静,一直是那么平静,我几乎从他身上看不到什么激烈的情绪,他似乎是高深莫测的,他是个深沉的人,却又深沉得很温柔。 我一直默默的看着他,静静的观察着他,就如从前躲在花丛中观察其他的那些人一样。 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他变得不高深了,他开始有**了。 或许是从他叫我‘妹妹’开始?或许是从我们回到普雷希典开始?又或许是从他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开始?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变得越来越强烈。 那是什么**?为何我看不懂? 曾经他的身上只有极少的**,所以我不了解他,后来他变得有**了,可我还是不了解他。 对,我了解**,但我不了解他。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如湖水一般澄澈的双眼。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他开始变了,但我没有在意,我觉得**会改变别人,但是不会改变他。 阿狸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变得越来越低落,四周是寂静的,她只能听到掌间鲜血滴落的啪嗒声。 ‘阿狸真乖~~’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声暖彻心扉的呼唤。 不!我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许染哥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他也不愿意,可又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一转头,看着那个与永恩刀剑相向的人。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毫无波澜,那双眼睛也不再澄澈,变得一片虚无,阿狸在那双虚无之眼深处看到了燃烧的**。 那**是如此可怕,那是纯粹的**,那是**裸的**,比任何她所看见过的**都要强烈。 现在他被**所支配,我能看得懂那个**——他强烈的想要活下去。 可我仍旧看不懂他。 这里有谁在威胁他的生命? 他可以为了活命而抛弃过去的所有?抛弃我? 哦,这个想法是不对的,我怎么能把自己的价值放到和别人的生命同等的地位呢? ‘阿狸,**是相对的,你在催生别人**的同时,也催生了自己的**,我担心别人会伤害你,但我更担心你自己会伤害自己。它是进步之基,也是罪恶之源,我真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的**,也善待别人的**。’ 阿狸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一刻她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身上下散发着名为诱惑的因子,她不再像那个纯真的小妹妹了…… 她扫视着周遭的一切,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焦黑的身影上,那是厄加特。 她浅浅一笑,妩媚得不可方物。 人,是受**所支配的动物。 因欲生,为欲死! 108 最初的勾魂夺魄(下) 108最初的勾魂夺魄(下) 一颗青绿色的珠子悬浮于阿狸身前,她痴迷的看着这颗珠子,玉一般的手指划过珠子的表面,珠子上辉腾起朦胧的白色火苗。 欺诈宝珠,兽灵教圣物,具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阿狸,通灵之狐,媚骨天成。 此两者相碰会迸发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最初的时候,在阿狸刚刚化人的时候,她还不能对自己的魅惑力量掌控自如,池染深受折磨,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谓是真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那时候的阿狸,只要一摘下面纱,几乎可以让日月失色。 在回到普雷希典之后,他限制了阿狸的自由,给这个小女孩恶补‘人情法则’‘社会道德’,总算是让她收敛住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让阿狸出入飞天道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像阿狸这种可以看透**的人,学会控制自己的**,就等同于学会控制他人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自以为很了解阿狸,其实他了解的,不过是阿狸希望他了解的。 不是有这么一个词么——‘狐疑’。 狐,乃天生焦疑谨慎之物,并非阿狸不信任池染,只是天性如此。 星耀之石被她贴身藏好,她抚摸着欺诈宝珠,这颗与她意念相同的珠子在她手中缓缓变化,变成了一块散发着微光的白色石头——另一颗星耀之石。 狐火、媚术、戏法……没人教过阿狸这些玩意儿,她生来就会。 温软的日子让她都快忘了自己的才能了,她以为自己会成为染哥哥的掌上明珠,可以享尽宠爱可以任性撒娇,然而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那都是梦幻的泡影,曾几何时她是一只狐狸,她认为人是最强大的,她想变成人,可当她变成人后,却又发现……呵呵。 做一只小狐狸,没什么不好的。 池染与永恩的打斗依然在继续,没人注意她,她缓缓的走向了厄加特。 她蹲下身来,温柔的抚摸着厄加特冰冷的假肢,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吹散他额角染血的发丝。 厄加特看见了她,看见了一对琥珀色的眸子。 他感到自己脸上凉凉的,那是一只冰凉的小手,在摩挲他布满疤痕的面容。 那只手从他的眉梢到鼻梁,又从鼻梁到嘴角,接着从嘴角到耳畔,最后再次回到眉梢…… 这个女孩,在我的脸上画圈? ‘你……能绑架我么?’ 女孩没有开口,厄加特却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不,准确来说是他从女孩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一句话。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可眼光投射进他的心中,却又变成了一团躁动之火。 心底有个燃烧的魔鬼,它在诱惑着自己。 连续的重伤已经让厄加特的身体到达的极限,他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可是这一刻,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他豁然站起,大手伸出,捏住女孩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厄加特的双眼一片猩红,他看着这个被自己捏在手中的女孩,她是如此幼小,如此柔弱,无比暴虐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的下肢开始充血,**!那是**!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未曾体验过这种欲火燃烧的感觉! 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女孩,他想把这个女孩儿撕碎,把她生吞活剥,把她一寸一寸的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面容越来越狰狞,眼神越来越凶狠,他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 女孩蹙着眉,似乎很痛苦,他又递给厄加特一个眼神,这个眼神是如此楚楚动人,如此娇俏可怜…… ‘疼……你能温柔点么?’ 下意识的,厄加特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她不知不觉就听从了女孩的吩咐,女孩点燃了他的**,而他被**所支配。 阿狸笑了笑,那只是轻轻的一笑,可在厄加特眼中,犹如万道霞光辉映而起。 她伸出手,手心里有一块白色的石头。 ‘这颗石头,是给你的哟。’ 厄加特接过那块石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阿狸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却,她的嘴角微翘,带着嘲弄。 人的意志,薄弱得可怜。 我被你握在手里,你却在我的股掌之中。 *************************** “放下你们的武器。” 我看到了被厄加特提在手中的阿狸,但我关心的是他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星耀之石。 他想以阿狸逼我就范? 不,这没有用,我的目的只是那颗石头,她是生是死无所谓,因何而死也没关系,只要不是死在我手里就行。 我没有放下剑,反而步步向厄加特逼去。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星耀之石在你的手里比在阿狸手机更好,我对于阿狸还要顾忌一些道德伦理社会纲常,而对于你,一剑杀掉不就是了? “不要再靠近了!我,我真的会杀了她!” 迫近的死亡威胁终于让厄加特开始惊恐,匕首在阿狸咽喉间轻压,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身后的永恩也呼喊着:“池染!不要冲动!阿狸在他手里,不要太逼他!” 我恍若未闻,刺剑遥指厄加特: “把石头给我。” 厄加特慌了,他的手在颤抖,为什么?这个女孩不是叫他哥哥么?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那么我该杀了她? 不,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厄加特:你舍不得杀她,你舍不得的。 那么……只有把石头交给他? 厄加特伸出手,想要交出星耀之石,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心底温润的声音响起。 ‘你……会把我给你的石头给别人么?’ 不!我不会给别人! 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猛然缩回,厄加特凶横的瞪着我,他紧紧的抓着阿狸,步步后退。 阿狸自始至终看着我,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她的表情……那是怯懦?是害怕?恩,也对,生死不由己,这当然会让她感到恐惧。 她被厄加特提在手里,声音是如此的软糯: “染哥哥,阿狸会死的。” 软糯?不对,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心底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救我’‘救我’‘救我’…… 那是雨后之花的楚楚,是折翼之鸟的啼鸣,是垂死之人的哀求。 我的心里有了波澜,有一点滚烫的感觉开始催生。 厄加特的心跳在加速,身后永恩的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我有些迷糊,我感觉手臂有些酸,我的剑尖在下垂,那种感觉就快要摧毁我的意志。 咔!~一切戛然而止。 多么可怕的力量啊,竟然差点儿把我充满逻辑的大脑情绪化。 “让他把石头给我,否则你真的会死的。” 我的双眼恢复清明,我注视这那双明亮的琥珀之眼,一字一顿如是道。 是的,最后一刻我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阿狸啊,这才是那个曾经在马背上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阿狸。 她不过说了一句话,永恩就已经放下了剑,至于厄加特,早就被她控制了吧?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一个小女孩儿给操纵了。 阿狸怔怔的看着我,她的眼中似乎是不可置信,她低着头,耸搭着耳朵: “染哥哥,你知道么,对于阿狸而言,人都是一样的。” “阿狸从前看过太多的人了,但极少有好人,哪怕是好人,也会有不好的地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每一颗心底都燃烧着**,每一双眼睛里都饱含了邪念。” “唯有染哥哥,是不一样的呢,你的眼睛很清澈,你只有很少的**,那些**都是干净的,都是不肮脏的。” “所以阿狸特别喜欢染哥哥,阿狸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小小的诱惑过染哥哥之外,从未在染哥哥身上尝试过阿狸的天赋,因为阿狸知道,那是没有用的,阿狸怎么可能诱惑一个几乎是无欲的人呢?更因为阿狸害怕,阿狸害怕我一不小心真的成功了啊……如果阿狸成功了,染哥哥也就不再是我心中的染哥哥了吧?” 她说着,面容突然狰狞起来,那样子就和片刻之前她握住我的刺剑时一样: “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阿狸是这么的恨你,这么的讨厌你,你的眼底流淌着我从未见过的可怕**,却对我仍旧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阿狸……就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乖!一点儿也不美么!”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恍若黑夜中的明灯!亮得如此刺眼,亮得如此勾魂夺魄! 我竟然真的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我感觉到我血液的流动正在变得迅速起来!情感的压制……不!这与情感无关!她是在点燃我最原始的本能! 真是可怕的天赋,不过你要如何点燃我的本能? 这具身体,只有八岁,就如当初在马背上你诱惑我一般,即便是有心,却也无力啊。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一如既往的平静,而阿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当然是不可能对你有兴趣的!” 上空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一团火球从天而降,落在阿狸面前,燃烧的烈焰化为灼风向西面八方席卷而散。 109 暗影巫女 109暗影巫女 自从黑色玫瑰逐渐淡出瓦洛兰的视线之后,能和德玛西亚法师抗衡的,就只剩下了灰色秩序的巫师。 黑炎号,灰色秩序的荣耀之船,诺克萨斯的战争机器。 这艘船把一批又一批的灰色秩序巫师运送往战争前线,这些巫师用他们邪恶的巫术给德玛西亚人带来杀戮与恐惧。 燃灰之台,黑炎号的防御中枢,每一次在战火中降临时,由燃灰之台激发的烈焰之帷都会为黑炎号挡住一切来自德玛西亚人的攻击。 今晚的黑炎号没有满载巫师,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但都是灰色秩序的精锐。 因为这不是一次军事行动,只能算一场冒险,人不贵多,只贵精。 燃灰之台上悬浮着燃烧的法阵,格雷戈里站在法阵中央,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相貌普通,但很有威严。 “二十三组灰烬使者,这已经是媲美一个精锐千人队的战斗力,三个小时失联七组,难不成这森林里真有什么强大的所在?” 他注视这脚下黑漆漆的森林,喃喃自语。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红衣美妇,她也同样扫视着脚下的森林,扫视着片刻之前雷光闪烁的地方。 “艾欧尼亚是个小国,但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次你太招摇了,黑炎号直接强闯边境线,回去后又免不得是一桩国际争端。” “国际争端?”格雷戈里冷笑一声:“亲爱的阿莫琳哟,那都是外交厅的事了,他们现在怕是求之不得吧?签署停战协议后诺克萨斯有上百万把生锈的刀剑渴望鲜血,那些无所事事的兵痞天天在酒馆里打架斗殴,这个时候有人跑到大使馆兴师问罪?呵呵……” 暗影巫女阿莫琳,至高术士格雷戈里之妻,灰色秩序的‘女皇’,她算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可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很美,****红唇,纤腰**,就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那是种妩媚之美,如果不是身上的红袍彰显了身份,你恐怕会把她当成是某个艳场的舞女,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她对这个解释不满意,格雷戈里不得不叹一口气,继续道: “我也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啊,我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这才勉强抢先沃里克一步。” “消息?”阿莫琳的声调拔高了一些:“一封匿名信?格雷戈里,为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你就千里迢迢跑到艾欧尼亚来冒险?你真相信那个什么永恒之井的存在?” “那信有理有据,可信度非常高,况且刚刚抓到的那个沃里克的学生,从他那儿不是已经确认过了么?沃里克的目的,就是永恒之井,就是那个不死的秘密。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没有什么永恒之井,诺克萨斯现今得到局势你也看到了,沃里克的身份太敏感,作为凯伦先生的盟友,帮他看住这个重要人物也是应当的。”(注1) 阿莫琳没有说话,她沉默的看着远方雷光消失之处,已经越来越近了,今晚的事情,就快要结束了吧? 身旁这个男人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越走越远了。 她才是巫师,而丈夫是一个法师,父亲当年的决定,真的是对的么?让一个法师来传承巫师的正统结社‘灰色秩序’? 他不了解巫师,这些年他带领‘异端’的巫师走向显赫,却不知道巫师真正需要什么。即便今天的灰色秩序越来越强大,可诺克萨斯最不缺的,就是‘强大’。 不过事已至此,纠结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他早已成为了灰色秩序真正的主人。 阿莫琳缓缓开口道: “厄加特已经去了超过一个小时了,现在还没有消息,看样子是出事了,既然都来了,就要全力为之,刚才你该亲自去的,图灵现在还没抓到,拖太久我怕夜长梦多。” 格雷戈里摇摇头:“我们已经确认了,图灵就在这座森林里,他跑不了,我真正担心的是沃里克,放出这诸多的灰烬使者也是因为他,不确定沃里克的位置,我根本不敢离开黑炎号,强敌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二十年前他血洗祖安,可个中详情竟然没人知道,这太匪夷所思了。” “那个罗杰不是已经说了沃里克一时半会赶不到这里么?” “他是沃里克的学生,他的话也能信?” 阿莫琳再次沉默了,这就是她的丈夫——稳重、多疑、谨慎、心思长远、滴水不漏……当年父亲也正是因为看上了他身上这些‘妥帖’的特质,所以才把灰色秩序传给了他,事实上父亲的眼光没错,灰色秩序交到他手中后越来越好。 可这些年来他的实力触碰到了超凡之壁,再无寸进,就把心思转到了其他地方,比如拉帮结党,比如攀权附势,当然,结果是好的,因为他的努力,巫师的地位在瓦洛兰已经大为改变,甚至在德玛西亚也开始尝试接纳这些往日的异端。 可阿莫琳还是感到了不安。 她突然侧身抓住了格雷戈里的手,看着他的双眼: “这事完了以后,就收手吧,这几年来你参与了太多诺克萨斯的内斗了,这与灰色秩序创建的初衷不符,诺克萨斯就是个无底深渊,伯纳姆统治了它三百年,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可他现在仍旧在最高统帅的位子上坐着,扶持他的侄子就想打败他?这太天真了。你没看见强如黑色玫瑰那样的庞然大物在这三百年来也只能俯首称臣?甚至那些旧贵族,也不过是因为国内的稳定需要才被留着,伯纳姆早就可以把他们全给铲除了。” 格雷戈里有些愕然,莞尔他又笑了笑,他拍了拍阿莫琳的手背: “对,没错,伯纳姆是很棘手,在诺克萨斯他占据了绝对的霸主地位——所以我们才需要永恒之井,只有不死,才能击败另一个不死之人。” 阿莫琳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赞成自己丈夫的计划,但她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他: “也许……我们可以要个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迪伦,女孩就叫安妮。” “孩子当然会有的,我相信传承了你我血脉的孩子必定是一代天骄。” 不行……这就是格雷戈里,他是死脑筋,劝不住。 黑炎号缓缓而行,距离那个闪耀过雷光的地方已经越来越近了,依稀可见,那是个乱石堆。 阿莫琳心乱如麻,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坚定的理由,那只是一种预感,她总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下——德玛西亚与诺克萨斯签署了停战协议,现在每一个诺克萨斯人都在期待一场血雨腥风。 骤然的,她感受到了什么,她凝神遥视那片乱石堆。 “好强的魅惑之力!” “快!格雷戈里,送我下去!” *********************** “一个没有感情的小屁孩儿,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呢?媚术有天生的限制,那就是成熟的身体,天生的魅惑之力固然可贵,但你还不懂得如何运用它。” 阿莫琳缓缓自火焰之中走出,离开了黑炎号的她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不再像是一个贤惠的人妻,反而像是个颠倒众生的妖精,一身红袍遮不住她惹火的红唇,那双眼睛媚视烟行的扫过每一个人。 她看着池染,妩媚一笑: “绝情之境,有趣。” 池染皱着眉:“你是谁?” 她没有理会池染,而是看向了厄加特和阿狸,目光最终定格于厄加特手中的星耀之石: “星耀之石!?”她伸出了手: “把它给我,厄加特。” 厄加特点头:“是,阿莫琳夫人。” 他递出星耀之石,可到了一半却又停手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不要给她。’ “怎么了?厄加特?” 阿莫琳注视着厄加特,她的眼中晶莹着莫名的魔光。 厄加特晃了晃脑袋:“对不起,夫人。” 他再次探手,递出星耀之石。 “杀了她!” 阿狸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个声音不复软糯可人,反而充满了恶毒与刻薄,尖锐得就像玻璃渣子。 厄加特猛然一怔,他的手腕翻转,手中的星耀之石瞬间变成寒光闪闪的匕首,向着阿莫琳的胸口直刺而去! *********************** 注1:凯伦丶达克威尔,《正义周刊》中设定的人物,是诺克萨斯最高统帅伯纳姆丶达克威尔的侄子,为旧贵族派领头人物,一直想打倒他的叔叔自己上位。 110 至高术士 110至高术士 无匹的火柱在厄加特与阿莫琳之间犁出一道焦灼之沟! 在那火柱尽头,代表着至高术士的黑炎号终于赶到,它悬浮在乱石堆的上空,包裹着整座飞艇的烈焰之帷中飞速落下一个小点。 滚滚热浪呼啸而来,那是一个扇动着紫黑色燃烧之翼的灰袍人,他轰然落地,威严的声音中饱含不满: “你想干什么?厄加特!” 厄加特猛然醒悟,手中指着阿莫琳的匕首啪嗒落地,他甚至顾不上手中的阿狸,满头大汗,步步后退。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格雷戈里大人……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条吃里扒外的老狗!” 格雷戈里一声暴喝,袖袍一挥,丈许高的怒焰拔地而起,就要向厄加特扑去! “等等!”阿莫琳抓住了格雷戈里的袖子,摇了摇头:“这不是他的原因。” 她转头看着阿狸:“你说对么?小妹妹~” 阿狸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低着头,扭捏着双手,小步的后退着,声音温顺得像是受冻的小绵羊: “对,对不起,阿狸不是故意的。” 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阿莫琳嘲讽的笑了笑:“收起你不成熟的媚术吧,我是女人。” 阿狸手足无措,她下意识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池染,可那个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是了,他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染哥哥了,他不会再管我了。 稍远处的永恩看着这一切,心急如焚,先是灰烬使者,后又有这个变态的池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连格雷戈里都赶到了,唯一的希望雷利却是个不中用的主,现在趴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来!?再晚就全完了! 当然,现在是没人顾得上他和阿狸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星耀之石上。 阿莫琳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朝厄加特伸出了手: “现在,把星耀之石给我。” “当,当然。”厄加特战战兢兢的递出手中的石头。 可一点剑光兀然的自一侧突刺而来! ******************** 这个女人是谁? 当格雷戈里登场的时候,一切的答案终于揭晓:至高术士格雷戈里和暗影巫女阿莫琳。 虽然已经算是很晚了,但比我预想中快,这下麻烦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在永恩和阿狸身上顾忌那么多,我若一开始直接出手强夺,现在已经逃脱了吧? 媚术? 原来如此,如果没有我横插一手,所谓的九尾妖狐本该就是这样的存在。 厄加特已经递出了星耀之石,我稍微犹豫了一下。 恩,现在再出手强夺已经晚了,至高术士和暗影巫女的眼皮底下我翻不出什么花样,但仍有一试的必要。 直接进入杀戮极限状态,破空斩,十成力! 双方和厄加特的距离都差不多,如果这次出手能成功,那就有机会。 我的速度非常快,厄加特没有丝毫反应,阿莫琳也似乎是毫无察觉。 然而就在剑尖距离厄加特只有半寸时,我不得不收手避让。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紫黑色火球——炎爆术,又见炎爆术。 我的炎爆术也有脸盆大小,这枚紫黑色的炎爆术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小不点儿,可轨迹之眼中,这枚炎爆术比我的炎爆术要可怕百倍! 它所牵动的源生魔法能量,简直令人发指! 挨上这样的一发炎爆术,即便是以我注射了微光r3的身体,也必死无疑! 我侧身,脚下步法变换,这是片刻之前永恩的身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这种能够躲避电流的身法能够帮我。 这枚炎爆术看起来很慢,但那只是双眼的错觉,它根本就不需要碰到你,只需要擦一下就能要人性命。 我划出了很远的距离,这枚炎爆术在两三米外与我‘擦身而过’。 一侧的身体在发疼,这样的距离下,我竟然被灼伤了! 炎爆术轰然落地,剧烈的爆鸣响起,这片乱石堆足足有百米之宽,可在它爆开的那个地方——哪儿还有半点儿石头存在? 目所可及之处,尽是金红的熔融之物。 真正的绝顶之境,强到这种地步? 我有了些动摇,但厄加特离我依然很近,希望还是有的。 我再次全力接近他,可这一次等待我的,不是炎爆术,而是呼啸的火焰之浪! 那简直就是狂暴的大海,扑面而来的火浪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 不行,这简直躲都没法躲。 一枚暗黑法球凝聚,汹涌的念力波爆开,就如之前对付雷利一般,一片真空地带被清出,火焰和雷电一样,无法在真空中存在。 可这并没有多大用处,火焰可以被阻挡,高温却透过真空地带传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身上的水分正在迅速流逝,这是何等的高温!隔了这么远竟然还有如此威力! 不行,必须退,也只能退。 我飞速的后退着,而格雷戈里则步步逼近,他周身缭绕着可怕的紫黑色烈焰,这哪儿像是一个法师,简直就是来自烈焰地狱的魔神! 难怪未来的黑暗之女安妮以八岁的幼龄就能加入英雄联盟,以她父亲这个水平,她就算只学到格雷戈里十分之一的本事,也足以在瓦洛兰横着走了! “卑微的爬虫!你竟然妄图在我眼底下偷袭阿莫琳,愤怒的黑炎会将你燃尽!” 格雷戈里怒吼着,他的掌心再次开始凝聚紫黑色的火球,那是炎爆术! 我凝神看着他身上的能量轨迹以及那轨迹中的波动,解析、还原,一气呵成,体内巨量的源生魔法能量按照一模一样的轨迹开始运转起来。 然而我失败了,炎爆术是我得到轨迹之眼后所学会的第一个招数,可现在面对这个最初的招数,我竟然无法还原出来——这是我第一次无法还原一条我已经解析的轨迹! 我能看到他所有的招数和经验,可是当我按照同样的方式运转同样的能量时,总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偏差! 一个招数有了丝毫的偏差,就不再是原来的招数了! 不行,这样打下去我毫无胜算,能量轨迹技术给予了我快速成长的可能性,但这个成长是有限度的。 其一是我的所有‘招数’,都只能依样画葫芦,我只能把我所看到的招数原原本本的模仿出来,而不能操控它的‘尺度’,我看到的轨迹是十成力,那么我的招数就是十成力的,我永远不可能只用九成力,就如片刻之前面对永恩之时,我无法选择近身战,因为我所掌握的近战技巧远远超过永恩的承受限度,我做不到留手,只有破空斩和心眼波是从汉娜的笔记中学到的,是造物者状态所带来的战斗本能让我能够勉强使用出来。 其二是面对一些有着天生限制的招数时,能量轨迹就无法做到还原,比如瑞雯体内拥有两条能量轨迹,其中一条是天生的风元素掌控力,这就是我还原不了的,再比如绝顶之境,像格雷戈里的炎爆术一样,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炎爆术,可境界的差距太大,即便是还原出来也是残缺的。 炎爆术呼啸而来,我纵身躲避,可席卷的高温依旧让我浑身发疼。 境界的差距已经是碾压性的了,我毫无反击之力,继续打也就是被动的挨打而已。 我看了一眼厄加特,我离他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最重要的是——星耀之石已经落进了阿莫琳的手里。 从厄加特手里抢石头还有一线希望,可从阿莫琳手里…… 这事,已经不可为了。 格雷戈里在持续逼近,他袖袍挥舞间火焰激荡,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准备下一波攻势。 “等等!”我大喊一声,直接收剑,举起双手:“我投降。” 格雷戈里一下子停住了,阿莫琳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永恩也大吃一惊,唯有阿狸,她毫无波澜。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我摊开手:“图灵已经死了,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确认这一点,他临死前把所有关于永恒之井的秘密都告诉了我,你拥有星耀之石,我从你手里抢不到石头,而你也不可能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们之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合作,你出石头,我出情报。” 格雷戈里皱起了眉,他身周的火焰依然跃动着: “你凭什么和我做这个交易。” “你没有选择。”我耸了耸肩,继续道:“我这是独家买卖,你要真想找到永恒之井,就只能相信我,当然,我对那个不死的秘密没有兴趣,我找永恒之井,还有其他的原因,所以我们之间,并非竞争对手,大家完全可以双赢。” 火焰缓缓熄灭,格雷戈里看着我,他没有说话,他伸手向天空中打出一个手势。 头顶那艘黑炎号缓缓下降,不过片刻时间,这艘被德玛西亚人传为杀戮机器的庞然大物终于落地,烈焰帷幕渐渐暗淡,黑灰色的船身露了出来。 舷梯被放下,两个灰衣巫师走了下来。 他们恭敬的朝格雷戈里行礼:“至高术士大人,有何吩咐。” “把那个人带下来。” 111 谎言 111谎言 阿狸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人。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应该也就二十岁左右,他被两个灰袍术士架着走下舷梯,他看起来很虚弱,脚步虚浮,满头虚汗,他的面容是真正意义上的狰狞——本来清秀的脸自鼻尖而分,左脸整个被烧毁,焦黑的皮肤混杂着红白扭曲的血肉挂在脸上,看起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格雷戈里扫了那人一眼,指着池染道: “罗杰,你说的那个人,是他么?” 罗杰勉强抬起头,眯着眼,他的眼角在抽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全身缠绕着赤铜色魔纹的孩子,他肯定的点头: “对,就是他。” “好。”格雷戈里点了点头,他身周的火焰已经完全散去,他看着池染,似乎是在深思什么。 这里是艾欧尼亚,黑炎号强闯边境线,应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吧?况且沃里克到现在还没出现,那才是真正的大敌,剩下的灰烬使者到现在也没传来新的消息,恩,时间非常紧迫,这个小鬼说的话可信度非常高,那么…… 最终,他转身走向黑炎号。 “上船!” 最后这两个字,是对池染说的——也就是说,这笔交易成立了。 阿莫琳紧随其后,罗杰也被两个灰袍术士重新押了上去,倒是池染,没人管他,格雷戈里甚至没有对他加以什么限制。 当然不需要什么限制,在至高术士的眼皮底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已经是现阶段最好的结局了,事实上,从数个小时前偶遇瑞雯并遭遇罗杰开始,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池染一直在努力的逃,但能逃出这片森林是奇迹,逃不出是理所应当。 阿狸注视着池染的背影,那个人站在原地,他似乎是在犹豫? 但这个犹豫没有持续很久,他迈动双脚,开始向黑炎号的舷梯走去。 阿狸的心底突然涌起了无比的恐惧感——他要走了,去哪儿!? 上一次池染不告而别,当阿狸得知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所以她并没有多深的感触,而这一次,他就在自己眼前,就在那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一旦上了那艘船,他们,就会离开艾欧尼亚吧?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背影,却又发现距离是如此的远,她已下定决心要开始恨这个人,因为手掌上的那道伤痕是如此痛彻心扉,可下意识的,一声染哥哥脱口而出: “染哥哥!” 池染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怎么了?” 对着那双冰冷的眼睛,阿狸竟然有了些畏惧,她支支吾吾: “不,不要走……” 瓦洛兰很大,很大很大,瓦洛兰很危险,瓦洛兰有很多坏人,他这一走,是生还是死? 片刻之前,她心中所想的是‘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理他了,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可当池染真的要走了时,她所想的又是: ‘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很矛盾,她忘不了池染的好,可又惧怕与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她鼓起勇气,步步向着池染走去,她伸着手,嘴里喃喃的念着:“染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但是有一只收拽住了她,那是永恩的手。 格雷戈里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指着阿狸道: “那是你妹妹?” 池染转回了脑袋:“不,她和我没有关系。” 他已经踏上了黑炎号的舷梯。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爆发了开来,阿狸挣脱永恩,踉踉跄跄的朝着池染跑去,她张开双臂,她想抱住那个人,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真的不想离开他啊。 原来离别的那一刻,是如此难以接受。 “染哥哥!!不要走!!!不……” 永恩快步上前,他抱住了阿狸,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 “你想死么!?他要走就让他走,现在已经不是他走不走的问题了,是他根本就不能不走!” 阿莫琳一直站在船上,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小妹妹,不用伤心了,面对一个进入绝情之境的人,谈感情是没有用的。” 舷梯收起,燃灰之台魔光闪烁,烈焰帷幕再次覆盖了这艘漆黑的大船,黑炎号缓缓升起。 这艘燃烧之船满载阿狸化人后的所有记忆,渐渐远去。 她颓然的坐倒在地。 她的肩头耸动,那是无声的抽泣。 涓流般细密的泪水自她眼角滑落,汇集到颌尖滴滴落下。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可那些咸涩的液体却又浸入手上的伤口,生疼。 永恩不忍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把手搭在阿狸的肩头: “阿狸……” “不要碰我!” 阿狸一声尖喝,永恩只能悻悻收手,他如一尊雕塑般站在阿狸身后,干涩的笑着——不笑?难道哭? 你让他怎么做?冲上去和至高术士拼命!? ****************** 暴走的电流让雷利的体内大出血,但还好,毕竟是接近绝顶之境的强者,性命还是无忧的。 他艰难的抬起手,抓住里托的肩头: “里托,对不起,你交代的事情我没办好,我太大意了,那个池染,他简直就是个……咳咳……” 血沫自他嘴里喷出,严重的内伤让他连说话都困难。 里托顺了顺雷利的气,递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 “好了,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成这样。你伤势严重,还是不要说话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他站起身来,示意泽洛斯照看好雷利,这才转头看着远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狸。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对着永恩: “说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格雷戈里来了。” “然后呢?” “池染跟他走了。” “雷利的伤,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但我猜测……可能是池染。” “还有呢。” “池染……很奇怪。” 永恩大致的给里托说了说他和泽洛斯出城之后的事情,从进入森林开始,一直到他和泽洛斯分开,最后找到池染,说得很简单,但是很妥帖。 “绝情之境……星耀之石……永恒之井……” 里托念叨着,他抬头看着一片虚无的天空——在泽洛斯带着辛德拉找到他,并简要的跟他说了说池染奇怪的情况后,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他没有让泽洛斯把辛德拉送出去,而是带着两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但终究还是晚了,他赶到时,黑炎号已经袅无踪迹。 原本他以为池染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所以才出走,可现在看来……这事一点儿也不简单。 一旁给雷利简单处理伤势的泽洛斯抬起了头,他皱着眉: “父亲,这事不大对劲,我和池染打过两次交道,这样的事情,不像是他做的。” “恩。”里托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看向了身后一个人站着的辛德拉: “你叫辛德拉?” “是。” “这几天你一直和池染在一起?” “对。”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么?” “不知道。” “永恩告诉我是池染把你交到他手里的对吧?那在此之前,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辛德拉就要开口,他还记得池染交给她的任务‘找到我的妹妹,告诉她,染哥哥依然爱她。’ 可是兀然的,她看向了远处一个人呆坐着的阿狸,她就坐在那里,满脸的泪痕,一口一个‘染哥哥’念着。 那个女孩儿……就是他的妹妹吧,她……长得真好看。 阿狸听到了里托和辛德拉的对话,她也转过了头来,是的,染哥哥是很奇怪。 她看着辛德拉,眼底一下子燃起了希望,这个和染哥哥一直在一起的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是染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那双希望之眼终究是重归于绝望。 辛德拉转过头去,她避开那束炙热的目光: “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也什么都没说过。” 112 世上无绝对 112世上无绝对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重归虚无,阿狸几乎都要撑着站起来了,可辛德拉的一句话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一直都这样,什么都没说过。’ 她自嘲的笑了笑,短短个半个小时里,她一颗心起起落落,这种感觉很空洞,你抓住了什么东西,摊开手,却是一片空白。 人走了,人也倦了。 里托看着阿狸,事实上,从辛德拉说出那句话后,他的双眼就一直聚焦在阿狸身上。 那柄飞天之剑虚浮于身侧,恍若雕塑。 永恩死死注视着辛德拉,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你说……他什么都没说过?” 辛德拉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对,他什么都没说过。” 永恩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却被里托打断了——这个飞天剑圣,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开口了: “泽洛斯。” “什么事?父亲。” “你和永恩把雷利照顾好,在这里等我。” 他走向阿狸,把这个寂如死水的小女孩儿抱在怀里——那把飞天剑一直就跟在他身后,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有些许嗡鸣? “我们走吧。” 语气平淡。 阿狸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每天在道场里都能看见的叔叔——他几乎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话,最多也就是点头示意。 她的声音很轻,其实不是很轻,而是她真的已经不想说什么话了。 “去哪里……” “去把你哥哥带回来。” “染哥哥……带回来么……” 阿狸的双眸似乎有了些许颜色,可这些颜色却又马上黯淡下来: “不,不用了,他已经不要阿狸了,而且那些人也很可怕,不麻烦叔叔你了,你会像雷利叔叔一样受伤的。阿狸以后,会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没有染哥哥也一样,阿狸会好好的……” 她说不下去了,眼中晶莹再次泛起。 里托轻笑着拍了拍阿狸的小脑袋: “傻孩子。” 他眯着眼,那两撇在池染看起来很猥琐的小胡子也一下子变得英气勃勃,他向着漆黑的夜空,语气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声音却没有什么起伏: “这片土地叫做艾欧尼亚,在这里,除了神,没有人可以忤逆飞天剑圣。” 一步迈出,却已踏剑冲天! ******************* 夜静如墨,黑炎号徜徉在这墨色里。 这不是池染第一次坐飞艇——和汉娜在一起的八年里,他坐过无数次的飞艇。 但这是他飞得最高的一次,黑炎号飞翔在云层之上,普通飞艇是达不到这个高度的,也唯有黑炎号这种战争机器,才有这样的能力。 他站在飞艇边缘,扶着冰冷的围栏,黑炎号不是民用飞艇,所以没有那些多余的防护栏,只要他愿意,从这里纵身一跃,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他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从这里跳下去,同自杀有何区别? 他在思考,造物者状态下的大脑充满了名为逻辑的东西,他永远不可能停止思考。 特别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没有能力夺回星耀之石,不得不选择和格雷戈里合作,尽管双方的目的并没有直接冲突,可这仍是与虎谋皮。 微光r3的药效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他必须留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把微光r2赋予的强大力量挥霍一空,否则就是个爆体而亡的结果,所以他的时间不多,今后的路还很长,仅剩的三支微光r4已经全部用完,在有机会制造第二批微光r4之前,他将无法进入造物者状态,趁着这不多的时间,他必须把一些关键的东西理顺。 然而他理不顺,甚至没法开始‘理’。 他的脑子似乎被一个人所填满了,那是个幼弱的女孩儿,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响。 ‘染哥哥,别走……’ ‘染哥哥,别走……’ ‘染哥哥,别走……’ 他极其不满,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只能压制感情,还做不到抹杀,这种多余的东西仍旧会对他起效。 他紧捏围栏,呼吸、心跳、体温……这些都在控制之中,照理说思维的控制权他已经掌握了,可为什么就是会岔出去? “图灵死了么?” 罗杰走到他身边,同样靠在围栏上,他的气色看起来比先前要好多了。 格雷戈里没有限制池染的自由,也没有限制罗杰的自由,甚至于没人看管他们两个,整艘飞艇除了某几处机要所在,两人都可以自由行动。 这艘船,几乎就代表了灰色秩序的最高战力,囚笼?那是弱者的倚仗。 如果这两个人能在黑炎号上搞出什么花样……不,没有如果,那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发生奇迹也不可能。 池染没有理会罗杰,当然,对于池染的冷漠罗杰也不在意,他摩挲着冰冷的围栏,自顾自的说着: “图灵是怎么死的。” ………………………… “图灵是怎么死的。” 池染一直没有说话,可罗杰追问不休——这家伙很奇怪,他给池染的印象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可现在却像个话唠。 “我杀的。” “你杀的么?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啊。” 罗杰的眼底似乎有些许悲凉,些许嘲讽:“貌似你还是他的学生吧?弑师?” 他的喋喋不休终于引起了池染的不满,他看着罗杰那半张几乎要融化的脸: “现在谈这些毫无意义——这个伤是格雷戈里做的?” “不,是灰烬使者,无穷无尽的灰烬使者,如果格雷戈里亲自出手,我怎么会搞成这样,不过根本原因还是你,如果那个时候你不突然逃走……算了,的确没有意义。” 罗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在做纠结,他的手指敲击着黑炎号的围栏: “和格雷戈里合作不是个好选择,我的老师沃里克是祖安的无冕之王,你永远无法想象他有多可怕。就算是合作,也该和我们合作。”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身上会有这么可怕的能量波动,但这还不够看,你连格雷戈里都没法应付,更别说是我的老师了。” 甲板上有不少人,都是灰色秩序的精锐术士,格雷戈里站在燃灰之台上操控烈焰帷幕,这里毕竟还是艾欧尼亚地界,先前就是因为大意才被罗杰所偷袭,阿莫琳站在他身旁。 罗杰说话的声音不低,他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策反’池染。 可竟然没人理会他,有的时候强者的自信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在他们听来,这段对话不过就是两只蚂蚁在说‘嘿!兄弟,那儿来了一头大象,你看着,我伸脚出去绊它一跤!’ 你会理会两个小毛球的自吹自擂么? “格雷戈里是顶级的强者,可他在我老师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星耀之石不是问题,在我老师那儿还有日晖之石,只要你愿意,等老师来了之后,我们马上就可以走。” 罗杰的喋喋不休终究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是挑衅么?——在黑炎号上数落灰色秩序的不是,这是在找死么!? 开玩笑吧!他当我们不存在!? 那些灰袍术士都怒目看着他,阿莫琳也忍不住了: 她冷哼一声,指着灰黑色的地板: “你脚下的船叫黑炎号,他是瓦洛兰飞得最高的船,一旦它飞上天空,地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它。” 又指着包裹着黑炎号的那层火焰屏障: “那是烈焰帷幕,它甚至能挡住绝顶之境强者的全力一击,特别是在至高术士亲手操控下,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打破它。” “罗杰,沃里克的小徒弟,你是从哪儿来的自信在这里大放厥词!?” 罗杰耸耸肩:“这可不是什么大放厥词,事实如此,世上无绝对,黑炎号是战争机器,不也被我用一点儿小手段逼得差点儿迫降?” 他毫无畏惧,转头继续朝着池染,笑着道:“就像你会杀了图灵一样,很多事情根本无法预料。” “如果我的老师出手,至少有十种方法击坠这艘船,这层不可能打破的屏障也不过是个笑话,就算格雷戈里能成功把你带走,可他找不到永恒之井,甚至看都看不到,因为这艘船一落地,就得面对整个祖安得围剿。我能活到现在,不也是这些人怕了‘炼金术士沃里克’,想要留作胁迫么?可是抱歉,我了解我的老师,他可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威胁。” 说完他甚至还无所谓的哈哈大笑两声。 如果先前只能算是小毛球的自吹自擂,那么现在就是**裸的挑衅侮辱了。 没头没脑的低级挑衅! 就连一直专心操控烈焰帷幕的格雷戈里都转过头来不善的看着他,而那些灰袍术士都早已怒火冲天。 阿莫琳目放寒光,咬牙狠声: “看来,我是得把你关起来。” “来人!把这只苍蝇给我关起来!如果他再喋喋不休,就割了他的舌头!” 两个灰袍术士阴森森的走向了罗杰,可就在这时…… “掷剑术。” 船身猛然一震!站在燃灰之台上的格雷戈里一下子就呕出一口血,差点儿就摔倒在地! 阿莫琳探手扶住他,可格雷戈里推开了那只手,他满脸严肃,抬头看去。 那是一把剑,一把奇形之剑。 烈焰帷幕就像是脆弱的蛋壳般破碎,剑如流星坠落,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狠狠砸进了甲板! 整艘飞艇都在颤抖!咔擦喀嚓的断裂声不绝于耳……木屑飞崩! 这一剑不仅击穿了烈焰帷幕,击穿了甲板,甚至击穿了整艘飞艇! 这艘片刻之前还被吹为‘不可坠落’的船,一下子被扎了一个窟窿! “你看,我是不是说对了,世上无绝对,你不能预料的事情有很多。” 113 大胆的往前走! 113大胆的往前走! 里托今年四十四岁了,他已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阿狸在飞天道场里呆了三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个可爱的孩子,只是碍于彼此间复杂的纠葛,他不方便与之有过多的交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 这个小女孩儿和艾瑞莉娅的关系不错,但不同于艾瑞莉娅,她很‘鬼’,有的时候她会搞些小动作把艾瑞莉娅弄得灰头土脸却又茫然无所知——在蛋糕里放一条蚯蚓,把秋千的绳子割断一半之类的…… 她腆滑,她偷笑,她有很多善意的恶作剧。 ‘这个小家伙,比艾瑞莉娅聪明多了。’ 里托会轻笑着摇摇头,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从屏风的后面悄悄离开。 可就在刚才,看到那个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孩子颓然坐倒在地时,他感觉有种久违的热流冲上了脑海。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却又是如此陌生。 二十年前在宏伟屏障第一次见到汉娜,看见那个女子拄着刺剑摇摇欲坠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可同样是在二十年前,在他把剑刺入亚德里恩胸膛的时候,在劳伦特的高墙里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 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每个男人的胸膛里,都有一腔肆意飞扬的热血。 每个男人都会在某一个瞬间迈向成熟。 那一瞬间血不会冷,只是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他很热血很冲动,可这些年来肩上扛着太多的责任,容不得冲动。 事实上如果让他重来一次,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会有更好更稳妥的处理方法。 同样的,今天的事情,他也有更好更稳妥的处理方法。 但他不会那么做…… 有人叫他飞天剑圣,有人叫他镇国剑师,也有人叫他瓦洛兰最强剑士。 极少有人叫他‘里托叔叔’。 他抱着阿狸,轻轻的迈了一步,自虚空中踏上了船尾。 飞天剑自甲板中央的那个窟窿中缓缓浮起,没有丝毫声音的飞回他手里。 他扫视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都看着他。 他的目光恬淡,而大多数人眼含愤怒。 可无声的愤怒,才是最可怕的愤怒。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池染,那个人站在船头的围栏边。 “剑圣里托!你想干什么!?” 格雷戈里抹去嘴角的血迹,愤怒的指着他,炙热的黑炎在他袍袖间升腾,仿佛择人欲嗜的凶兽! 可里托没有理会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蹲下身来,把阿狸放在地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指着人群中的池染: “阿狸,看见了么?他就在那里。” “现在,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回来。” 阿狸晶莹的眼睛看向了池染,可看着她的却不是池染一个人。 格雷戈里看着她,阿莫琳看着她,这艘船上有几十个灰色秩序的顶级术士,他们全都看着她。 每一双眼睛里都饱含恶意! 那种压迫力就像是整个天都要掉下来!阿狸很害怕。 她不敢过去,她想缩回里托身后,却又退不出那一步。 她再一次有了希望,染哥哥又在那个位置,又在那个看得到,却摸不着的位置,可她也明白,染哥哥站在那群人里面,其实是没有希望的吧?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不敢走过去。 可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住了她都有些颤抖的身体——那只手很温暖。 里托抹去她脸上的灰渍,眯着眼,柔声道: “去吧,这里没人能伤害你的。” 这个声音是如此安全,如此……不可违抗! 阿狸忽然间有了无限的勇气,她不觉得害怕了。 是的,染哥哥就在那里,我只要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他就会跟我回去,我有什么可怕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染哥哥离开我更可怕的!? 她注视着甲板尽头那双冷漠的眼睛,沉稳的,坚定的,迈出了脚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他们一直看着里托和阿狸的一举一动,诚然瓦洛兰最强剑士之名有很大的威慑力,可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黑炎号!瓦洛兰最强术士结社灰色秩序的大本营! 我们,也是最强! 里托?最强剑士?他在干什么!?搞笑么!?不!他不是在搞笑!他是在制造笑话!让这个女孩儿走过去,灰色秩序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没人能承受这样的挑衅,没人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就在阿狸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些灰袍术士的怒火终于爆发! 他们自四面八方扑了过来,扑向阿狸,扑向里托! 强大的能量波动在黑炎号上汹涌,五光十色各式各样的攻击如点燃火药桶一般炸裂! 那是多少巫术?那是几阶巫术!?那是何种境界的巫术!? 这样疯狂的攻击下,谁能幸存!? 阿狸闭上了双眼,她感到窒息,我……就要死了么? 可这窒息感马上就烟消云散。 她小心的睁开眼,她看到了一道光——一道名为‘剑’的豪光! 那所有的可怕攻击灰飞烟灭,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那些扑上来的灰袍术士——一共有十三个人,他们全都怔怔的停住! 一剑飙血十三朵! 割喉、穿心、剖腹、刺颅、斩腰…… 那道光飞回了里托的手中,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回响在这艘‘不可坠落之船’之上: “谁动,谁死!” 十三个最顶级的术士,十三具倒下的尸体,十三束喷涌的血泉!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夜空之上,格雷戈里怒睁着双眼,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于他怀疑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躲得过! 阿狸有些呆滞,她看着眼前修罗一般的景象,这……这是里托叔叔做的? 她回头怯怯的看了里托一眼,却发现那人的眼神很温和——他就像个邻家大叔,就像是酒楼的老板夏德利,你怎么敢相信他会杀人!? 里托看到了阿狸有些畏惧的眼神,飞天剑上仍旧在滴血,可他却眨了眨眼,朗声道: “大胆的往前走!” 阿狸舒了一口气,她重重的点头——转身,踩着脚下滑腻的鲜血,一步一个血印! 一个幼弱的小女孩儿,穿行于瓦洛兰最一流的强者之间,他擦着这些人的衣角步步朝着那个心中所念之人走去。 但是这一次,没人敢阻止她,甚至没人敢动一下,因为甲板之上横流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没错!瓦洛兰最强剑士从来不开玩笑。 谁动,谁死! ******************** ps:这章2k2,字数稍微偏少,不过我觉得此段剧情写到这个程度收刚好。 114 超凡 114超凡 沃里克站在远离森林的一座山坡上,已经接近一个小时了,他一直站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黑炎号降下又升起,然后隔了一会儿那道让人忌惮的剑光冲天而去——他的手中摊着一个小匣子,清晰的话语从匣子里传了出来。 ‘图灵是怎么死的?’ ‘貌似你还是他的学生吧,弑师?’ ‘我了解我的老师,他可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威胁。’ ‘来人!把这只苍蝇给我关起来!如果他再喋喋不休,就割了他的舌头!’ ………… 辛吉德安分的站在沃里克身后,他的眼角有些抽搐,抽搐的原因不是图灵死了,而是……辛吉德看起来长了一张笨脸,可他绝对不是笨蛋! 这,这是什么东西?!这声音,是罗杰的吧?他在黑炎号上?和格雷戈里一起? “额……老师……这个是?” 沃里克没有回头:“我在你师弟身上装了点儿小玩意儿。” 沃里克这句话所透露的意思太多了——老师提前在罗杰身上装了……窃听器?这么说他早就知道罗杰会被抓住?不对!这怎么可能!老师要早知道罗杰会被抓住,岂不是也早就知道图灵在哪儿了? 他迟疑了一阵,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您怎么会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 沃里克明白了辛吉德究竟想问什么,他转过身来,指着自己手中的小匣子: “哦,你是说这个?” “罗杰做我学生的那天我就装在他身上了——我每个学生身上都有。” 他笑了笑,笑得有点儿阴森: “包括你。” 塞恩将军站在山坡下,就像是个石雕的守卫。 辛吉德感到背脊上有一股凉气在升起…… “恩,差不多了,是该做点儿事儿了。” 沃里克取下辛吉德身上一直背着的大包,在地上摊开——那里面是很多支架、零件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某台仪器拆散了。 沃里克开始组装这些东西,他抬头朝辛吉德招手: “还不过来帮忙?” “哦!好的,老师!” 辛吉德猛然回神,虽然他不知道沃里克组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既然叫自己了,那自己就肯定能帮上什么忙。 地上的零件一大堆,可这台仪器应该不是很大,组装工作在缓慢进行着,辛吉德感觉有些熟悉,这玩意儿……他绝对在哪儿见过!?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手上一抖,惊呼出声: “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 沃里克抬头看了他一眼:“恩,准确来说是微型版。” 辛吉德脑中一下子闪过了很多念头,很多可怕的念头,不知不觉的,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恩?你有什么问题么?” 沃里克看着辛吉德,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贵族式优雅笑容’,可辛吉德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 他挠了挠自己没有多少头发的脑袋,竭力掩饰着: “这东西不是还在理论阶段么?没有经过任何实验……” “现在不正准备做实验么?” 沃里克盯着他——其实辛吉德所问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他也不想问这个问题,但他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却不能问出来。 “可是……您不是说过,这东西消耗的源生魔法能量太大,必须要有水晶枢纽才能运转,所以只能作为战略防御武器,而不能成为攻击性武器么?” “唔,这个啊。”沃里克伸出手,指尖夹着一枚胶囊,胶囊里淡蓝色的光华流转: “这枚胶囊里蕴含了一万枚金符文的源生魔法能量,足够这台微型的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发射三次。” 沃里克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双眼里有些许狂热的意味: “黑炎号,不可坠落之船,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实验素材呢?” 辛吉德似乎是没有听到沃里克的喃喃自语,他低头默默地继续组装着手上的零件。 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这是他亲眼看着老师一点儿一点儿把它从想法变成理论,然后又从理论变为图纸的,所以他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威力。 恩,这一炮打出去,除了格雷戈里之流的绝顶境界强者,没人能幸存吧? 恩,都得死…… ******************* 近了,已经很近了! 阿狸一步一步——她脚踩鲜血之河,穿行于强者之林。 因为恐惧,这些灰袍术士们心中泛起恐惧的时候自己都感到可笑——在万丈的高空中,在黑炎号之上,在这个聚集了灰色秩序最巅峰力量的地方,他们竟然感到了恐惧。 那个自他们身边走过的小女孩儿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那个握剑的人。 那个人站着,所有人都得站着。 那个人不动,所有人都不能动。 忤逆飞天剑圣的下场已经很清楚了——成为那小女孩儿身后一串鲜红的足迹! 她已经走过了半个甲板,池染的脸已经清晰可见了。 她满怀期冀,里托如一块坚石站在她身后,这给她注入了一支强心剂,这条船上没人能阻止她,池染也没有移动过半步,整整一晚上,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希望。 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只要抓住染哥哥的手,他就一定会跟我回去吧? 我们还会回到从前那个样子——每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我每天晚上眺望着那条路的尽头,然后某一个瞬间,染哥哥的身影会出现在那儿,他手上提着吃的,走得匆匆忙忙。 他会揉揉我的脑袋,但是极少会说那一句‘阿狸真乖~’。 恩,是的,夸奖是很少的,但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句话变多的。 不知不觉的,她的步伐变得轻快了,可是马上——她又走不动了。 在船的那一头,在染哥哥的身后,有一双愤怒的眼睛。 那是至高术士的眼睛。 是的,格雷戈里已经沉默了很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惧怕里托,唯独他不可以。 他是绝顶之境的强者,纵横瓦洛兰多年,他身经百战,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危险多少磨难,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些在生与死之间练就的直觉告诉他,和那个握剑之人起冲突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这女孩儿一旦走过去,他就成了一个笑话。 阻止她?大名鼎鼎的至高术士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出手?这也是一个笑话吧!? 所以,他唯有一个选择——直面瓦洛兰最强剑士! 他咬牙切齿,一个名字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里!托!” 酝酿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狂暴的黑炎在这万丈高空升腾而起! 在这漆黑的夜里,他宛若一团燃烧的黑色太阳。 “格雷戈里!等等!” 阿莫琳本来一直抓着格雷戈里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可当那怒火爆发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拉不住! 呼啸的火焰仿佛要吞噬整艘黑炎号,灰袍术士们都在后退。 席卷的热浪把阿狸吹得几乎要摔倒,她捂着脸,竭力制止着自己后退的双脚。 里托皱起了眉——他想杀了这船上的所有人么?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飞天之剑,劲气流转,这把奇形之剑自剑尖岔了开来,悦耳的嗡鸣响起! ‘飞天姿态。’ 他纵身而出,一步天涯! ‘利刃冲击。’ 那个握剑的影子看起来不快,可他偏偏就是在黑炎完全铺开之前就杀了进去! 如入无人之境——不,本来就是无人的,面前只有那可以把骨灰都烧为虚无的炽炎! 退让!逃窜! 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突刺,可在这突刺面前,即便是火焰这种虚妄之物也只能避让! 那看起来威势绝伦的黑炎眨眼间就崩溃了! 格雷戈里看到了里托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可他又从那双眼里看到了另一双眼睛——那眼里是什么? 惊愕!?恐惧!?绝望!? 那是我的眼睛! 他感觉肩头一阵剧痛,然后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后飞了起来! 铎!~一声锐器入木的脆响! 他被钉在了黑炎号的船头的雕像之上! “不要杀他!” 阿莫琳尖锐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可里托本来就没打算杀他,要不然这一剑就不是刺入肩头了。 他看着格雷戈里,脸色阴沉: “我说过了,这里谁都不许动!” 格雷戈里大睁着双眼,可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惊愕一下子变成了释然,他的口齿间鲜血溢散,竟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原来如此,突破超凡之壁!“ “艾欧尼亚……即将诞生第二个半神!哈哈哈哈!~” 然而……笑声停止,他的一张脸变得狰狞扭曲,他嘶吼着: “但是……半神又如何!!!” “你以为我会怕你!?你是镇国剑师,杀了我!就是和诺克萨斯开战!灰色秩序也将和你不死不休,全瓦洛兰的术士都将成为你的死敌!” 里托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那两撇英气勃勃的小胡子也似乎是抖了两下: “你威胁我?” 他抽剑,把格雷戈里高高的挑了起来,血顺着剑流到了他的手上,又从他的手腕滴滴落下。 “如果你想下战书,就到飞天道场去递名帖!我里托不杀那些偷渡而来的鼠辈!” 他反身一甩,把格雷戈里重重的掷在甲板上: “但是现在!给我闭嘴!!!” 格雷戈里的身体砰的砸在甲板上,他又呕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似乎想要站起来,可阿莫琳一下子扑到了他身上,一手堵住他血流不止的肩膀,一手捂着他的嘴。 “别动,也别说话,那是突破超凡之壁的人,犯不着跟他硬拼。” 她悄悄在格雷戈里耳边低语: “那孩子……不是单纯的绝情之境,看着吧……这事会很有趣,我们还没输!” 115 错乱 115错乱 我动弹不得。 我的身体状况很好,里托的威胁也对我无效,因为我知道‘情感’的存在让他不会对我出手——事实上他‘谁动谁死’的威胁就不把我包括在内,从逻辑上而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把我带回去,怎么可能伤害我? 但我就是动弹不得。 我看着阿狸一步步朝我走来,从一开始就看着,起初的时候她走得很小心,她的心跳很快,呼吸也不平稳——她在害怕,然后灰袍术士们被激怒,里托杀人了。 鲜血没有让她感到畏惧,反而稳住了她的心,恩,这不符合逻辑,一个认知程度只有六岁的孩子……不,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是‘九尾妖狐’。 最后是格雷戈里的暴起,这很奇怪,先前几个灰袍术士都能吓住她,为何格雷戈里这样的超级强者反而吓不住她?面对那些狂暴的黑炎,她为什么连退都不退? 是身后的里托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不对,这解释不通,面对格雷戈里这样可怕的人。 她难道没有丝毫畏惧?不,不需要到‘畏惧’那个程度——她难道不会下意识的退让? 恩,思考这些毫无意义……格雷戈里一触即溃,那么最终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必须跟里托回去,这没有选择,哪怕我不走,他也会绑我走吧? 况且我也没有不走的理由,只要跟里托开个口,他很轻易就能帮我把星耀之石拿回来。 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结局,星耀之石回到我手里,同时我也将摆脱所有现阶段的麻烦,瓦洛兰最强剑士会帮我把它们都挡下来,看他刚刚出手的程度,只要在艾欧尼亚,是没人能对我动什么心思的。 之后我会被带到飞天道场,那里绝对安全,我有最完美的时间度过药效的反噬期,苏醒后会得到最完美的照顾,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会有最完美的时间最完美的资源来做我需要做的事情——制造微光r4、打点行装、寻求助力…… 想想办法,我甚至有可能让里托陪我一起去找永恒之井。 一切,都是最完美的。 是的,今天晚上有太多的绝境,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可这些绝境,这些阴差阳错最终反而通向了最完美的结局。 那么现在我该做的事情不是站着不动,而是向阿狸走过去,接着所有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我仍旧动弹不得。 因为我的逻辑崩溃了,我不觉得我的认知体系里会出现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因为存在即合理。 我是个拥有智慧的高等生物,我所有的行为都必定遵循‘合理’。 权衡——计划——行动——修正。 这才是合理的,这才是一切高等生物该有的逻辑。 逻辑出现了问题,那么所有一切就都有问题,行为的链条就会断裂——我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阿狸不放弃!?她一定要强求‘染哥哥’的存在,是因为自她化人一来,我一直和她在一起,我赋予了她安全的环境,给她吃给她穿,提供她生存所需要的一切资源——这是原因。 这个原因产生了结果——也就是情感,安全感、依赖感、亲昵感……等等等等。 可自我离开以后,那些原本我所给予她的东西变少了么? 没有,她进入了飞天道场,那个地方所能给她的,远比我所能给的多太多了。 产生情感的‘因’没有变动,为何‘果’就一直结不出来呢? 而且今天晚上我所做的事情,对她而言已经算是**裸的划清界限了吧?几天前我离开了,于她而言,‘因’已经没有了,而现在‘果’也被我摘除。 无因,无果。 那她走过来是干什么? 因为她的脑子里没法理解么?因为她还没有意识到么?因为不理智,所以她产生了思维的惯性么? 这个惯性让她的潜意识坚定的认为——只有染哥哥才能给她‘因’么?只有染哥哥的‘因’才能结出果么? 不,这个推断有太大的不确定性,这不能作为答案。 为什么里托要趟这趟浑水!?他作为镇国剑师,他很忙,我和他的交集也谈不上善意,更没有丝毫利益关系,他奔波几天几夜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把我带回去是因为汉娜,他和汉娜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这是原因。 这个原因产生了结果——自责、愧疚、补偿…… 这些情感促使里托的行为产生,可汉娜死亡之后,这条恩怨的链条就应该被斩断了。 情感产生于多个个体之间,情感可以直接产生也可以间接产生,可前提在于——总得要有最起码的交集吧? 我和里托,没有交集。 他于汉娜有愧,所以他会无偿为汉娜做很多事情,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把对于汉娜的寄托延续到了我身上么? 但这更加不合理,死亡就是终结,一个人如果在死亡之后还能延续其影响,那么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的价值已经超越了死亡。 可对于瓦洛兰最强剑士而言,汉娜,一个德玛西亚贵族阶层的叛逆者,我,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屁孩。 价值何在? 退一万步而言,我和汉娜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不完全了解的两个人,里托即便是要把他在汉娜身上的寄托延续,为什么是我? 不可以是劳伦特家族的后辈么?这不是更合理? 因为汉娜看重我? 这个看重,高不过对家族的看重吧? 即便她已是叛族之人! 阿狸一步步走来,她的面前一马平川,那是条阳光大道——通向我。 她看着我的双眼,那眼里是……‘期冀’? 我该向她走去,是的,我该向她走去,可我动弹不得! 直觉告诉我,问题就出在‘情感’身上……等等…… ‘直觉’是什么? 直觉,是反逻辑的存在吧?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搞清楚原因,搞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情感是什么? 情感是人对客观事物是否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产生的态度体验。 情感是行为的约束,是道德的制高点,是‘我爱你所以你得对我无偿付出’的理由。 没有人生来就有情感,它是后天出现的东西,所以情感是一种社会活动中诞生的‘手段’、‘工具’——任何情感从一开始存在的时候就带有或显性或隐性的目的。 情感不能独自存在,它必须要有土壤才能生存。 高等生物会有各种各样的行为,这些行为是‘因’,是‘土壤’,而情感赋予这些行为理由,赋予这些行为大义。所以情感变成了‘果’,变成了‘让土壤不至于流失的植物’。 情感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没有常人所说的那么高贵神圣,它也必定要遵循因果的关系。 两个个体不可能莫名其妙就产生情感,他们之间要有产生情感的‘因’。 我爱你,你爱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性行为叫做**。 我爱你,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性行为叫做**。 我不爱你,你爱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性行为叫做逆推。 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性行为叫做交配。 ‘社会行为’产生了情感,反之情感就是‘社会行为’的解释。 有因才会有果,有果必然有因。 那么只要给予相同因,就会结出相同的果,给予相同的条件,就会产生相同的情感,情感没有秘密可言,从逻辑的角度来说,它甚至可以人为制造……等等! ‘给予相同的条件,就会产生相同的情感?’ 逻辑上说这没错,可这……的确是错的吧? 我的认知体系,受到了严重的破坏!我无法自圆其说,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动弹不得。 阿狸一步步向我走来,这个距离不远,可对我而言,就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每一个刹那,我的脑子里都会迸发出无数念头。 她伸出那只白嫩的小手,缓缓的,悠悠的,带着那么一丝颤抖的——它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把自己塞进了我的手里。 冰的,那手是冰凉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既然达到目的,为何还会出现这种悲伤的象征呢?嗯,泪水也能够代表喜悦,可这一幕……不是喜悦吧? 她哽咽的声音很大,越来越大,整艘黑炎号上都回响着啜泣之声。 从前我并不是没有看过她哭,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 这个小女孩,即便是悲伤,也是压着的。 “染哥哥,我,我们回家吧。” 她看着我,眼里滚落的珍珠让人……为之癫狂! 是的,我的心底是有了躁狂之感!我感觉我的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流淌。 它们顺着我的脸颊而下,沁入我的嘴角,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四溢。 这是……泪水? 为何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对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了如指掌,我知道每一次呼吸肺部会起伏多少下,我知道每一次挥拳手臂的肌肉拉伸几寸几尺,我甚至知道心脏每一次跳动会泵出多少血液,这些血液又将流向何方…… 可为什么我的泪腺,它,他擅自脱离了我的监控!? 不,绝对有哪里不对,绝对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那只冰凉的小手就在我的手心里,我捏了捏它,我感觉倒了它真实的存在,这……算是‘握住’吧? 我开口,声音沙哑: “回答我一个问题。” ****************** ps: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两天天天看关于伦理学的论文。 看不懂,钻不透。 所幸主角需要成长,错误里的理论可以在成长中堂而皇之的修正。 116 刺心 116刺心 当池染的泪水开始坠落时,所有人都有了一种不谐感。 ‘这两个孩子是兄妹,哥哥出走之后妹妹千辛万苦追了上来。’情况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重逢之时想起往日欢笑,有感而泣,这也很合理。 可为什么那个男孩的眼泪……这是‘鳄鱼的眼泪’吗? 泪腺的失控只有一瞬间,内心的波动也开始平静,逻辑依旧在混乱之中,可我已经找回了一点儿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我低头看着阿狸,问出了困扰我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是我的染哥哥。”她斩钉截铁的道:“我喜欢染哥哥,我要永远和染哥哥在一起。” “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永远的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如果我死了呢?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呢?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阿狸坚定的晃着自己的小脑袋:“不,染哥哥不会死的,阿狸会永远喜欢染哥哥的。” 这个反驳,其实只是一厢情愿式的强烈渴望吧? 我摇了摇头:“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但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起码不是‘永远’。” “为什么?” “现在你能和我在一起,可是未来呢?你十六岁的时候,二十六岁的时候,三十六岁的时候……乃至于八十六岁的时候,你觉得你依旧偏个脑袋,露出一对小虎牙,眯起眼睛叫我‘染哥哥’?” “过去我们的生活像条麻绳一样纠缠在一起,可终有一天,这条麻绳会岔开,它会分成两条绳子……” 我看到了她茫然的眼神。 这样的解释她还不能理解,那么换一种她能理解的说法: “阿狸,有一天我得延续我的血脉,我需要找个异性结合,我与她构成了一个家庭,而这个家庭里,没有你的位置,起码没有你想要的那种地位。” “相同的理由同样适用在你身上,阿狸,总有一天你也会有你自己的家庭,你自己的圈子,而在那个圈子里,不存在我的位置……” “我可以做染哥哥的新娘!” 她突然出声大喊,喊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两只小手也纠缠在一起。 四周似乎有些细碎的笑声,这里是黑炎号,是灰色秩序的大本营,气氛剑拔弩张,甲板血流成河。 可这样的情况无法遮蔽人类天生的‘幽默感’,看到一个比萝卜高不了多少的小女孩对着另一个小豆丁大声呼喊‘我可以做你的新娘’,从常人的角度而言,这的确很有趣。 就连阿莫琳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笑么? 我扫了一眼四周那些笑出声来的灰袍术士,他们似乎又猛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一幕究竟代表什么,脸上的笑意退散,看向我和阿狸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敌视——这一点儿也不有趣。 对这艘船上的任何人而言,这都不有趣。 阿狸通红的脸颊在我的注视下恢复了常色——甚至还有点儿白。 “你不明白么?阿狸,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我的声音很平静,这在旁人听来,或许是冷漠的吧。 “你有一对尖的耳朵,一条毛尾巴,从外表上看你就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知道,你生来是什么东西,即便拥有了一副看起来像人的外表,可你真的有人的功能么?” “我们是不同的两个种族,这是你我之间最大的障碍。” “就像鱼和鸟,怎么可能结合呢?哪怕鱼会飞翔,鸟会游泳,它们之间还是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吧?” 有趣么?好笑么? 一点儿也不,阿狸的脸色变得惨白,从刚才迈步走向染哥哥之时,她的心中一直充满了希望,这个希望在触摸到染哥哥温热的手掌时到达了极点,而此刻,希望开始动摇。 她竟无言以对,可她又迫切的想要说点儿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难,难道就因为阿狸不是人,就不能和染哥哥在一起么?” “还需要其它的理由么?” “我喜欢染……” 我打断了她的话:“你一直说你喜欢我,可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再一次愣住了,莞尔她又不假思索的道:“喜欢就是喜欢,阿狸就是喜欢染哥哥。” 我盯着她,良久。 然后我缓缓道:“喜欢……也总得有理由吧。” “人靠近强者,因为可以从强者身上获得潜在的‘强大’,人靠近弱者因为可以从弱者身上获得潜在的‘利益’,男人靠近女人,多半是因为‘美’,女人靠近男人,恩,这个理由就太多了。” “就像你不会心血来潮请一个路边的陌生人吃饭一样,因为那没有道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个陌生人身上一定有吸引你的东西。” “你难道是莫名其妙的就喜欢我?总会有这个‘喜欢’的原因吧。” “阿狸就是喜欢……” “这么说你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我?”我不待她说完:“为何你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喜欢别人?或者说,以后你也会莫名其妙的喜欢别人?” 阿狸哑言,她隐约间明白,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喜欢之所以叫做喜欢,就是因为它不能说出来。 可破天荒的,她想要把它说出来,她单纯的想让染哥哥知道阿狸为什么喜欢他。 她平心静气,注视着池染: “因为染哥哥会保护阿狸,和染哥哥在一起,阿狸一直都很快乐——阿狸感到了安心。” 我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 一直以来阿狸在我的逻辑链条上制造了一个缺口,这对我而言是不可忍受的,我是按照逻辑行动的高等生物,没有逻辑我寸步难行,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把我残缺的逻辑修复。 只需要一个理由,再加上大量的脑补。 我看着阿狸:“也就是说,我能给你安全,能给你愉悦。所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想跟我在一起,你把这种‘想’称之为喜欢。”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给你这些东西了,你也就没有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对吧——也就是说,你会离开我。”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她大声争辩:“阿狸会一直和染哥哥在一起的!” 我很平静:“阿狸,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在那个森林里,你还不是人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呼喊,却没有选择救你,我一个人离开了。你自己脱困了,我们再相遇,你会喜欢我么?” 她怔怔的看着我,突然间她又开始大喊: “可是染哥哥已经救了阿狸!阿狸已经喜欢上染哥哥了!” “可是阿狸,今后我不会再帮助你了,如果你有危险,我也不会再救你了,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你还会喜欢我么?” 她一下子呆住了,那只在我掌心中的小手开始颤抖。 我看着她开始黯淡的双眼,吐字清晰而准确: “情感是索取的手段,产生情感必须要有条件——你想得到什么。” “人会有很多目的,这些目的在情感的装饰下就变得高高在上。比如……喜欢。” “阿狸的确是喜欢我,这一点我是承认的,可你喜欢我的条件是心安理得的从我这里得到快乐与安全。如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你就不会喜欢我。” 我伸出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小脑袋——这具六岁的身体真的很小。 “喜欢是什么?是你觉得某个人‘好’,或者是你已经感受到了某个人的‘好’。” “所以……如果某个人对你说喜欢,那么他一定是想从你这儿得到些什么,或是已经得到了,否则‘喜欢’不成立!” 她站着,一动不动。 气氛很沉重,所有人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恩,我明白,‘人’是不接受**裸的情感剖析的,他们会觉得这很残酷,尽管事实如此。 我觉得我脑海中的逻辑已经修补得差不多了——阿狸只是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所以她会像前世那些追星少女一样,莫名其妙的为某人而狂热,狂热的人,是不能以逻辑来衡量的。 “你以前说过你喜欢阿狸。” 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细如蚊讷的声音。 是阿狸,她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点头:“是的,我以前是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都快听不清了。 “那个时候……你想从阿狸身上获得什么?” 117 观测日志 117观测日志 阴暗、肮脏、恶臭…… 唯一的光源是那些遍布管道的粘稠液态物,它们散发着淡绿色的荧光。◎, 这是祖安的下水道,一个充满剧毒的世界! 悉悉索索的声音自管道尽头传来,绿色荧光的深处走来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矮小而佝偻的人,恩,算是‘人’吧…… 灰黑色的毛发,尖嘴、利牙、眯眯眼——与其说是人,他更像一只老鼠。 他在寻找食物,照理说一只老鼠应该很容易就在下水道里找到吃的,但他不是老鼠,起码不全是。 自从不久前……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学会用两条腿走路后,他就对下水道里那些残羹剩饭失去了兴趣,甚至会感到恶心,他偏爱正常人类的食物——散发着奶香味的乳酪,流淌着油脂的熏腿…… 今天运气很差,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一点儿满意的东西,毕竟谁会莫名其妙把好好的食物扔进下水道里呢? 他身手敏捷,擅长潜伏于暗影之中,事实上过去他常常从下水道里悄悄溜出去,地面的世界有很多让他满意的食物,凭借自己的天赋,他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可自从不久前遭遇那个半人半机械的怪人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地面很美好,地面很危险。 腿上被激光所灼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如果不是运气好,他已经变成了那家伙解剖台上的肉块。 当然,和那个怪人的遭遇并不是毫无收获,他得到了一个名字‘图奇’。 难道我要和那些白痴一样的近亲一起吃那种爬满蛆虫的腐肉? 图奇坚定的摇了摇头,时间还早,他可以走远一点,在这个名为下水道的世界里,他是绝对的王者,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谁能在他的地盘追上他? 如果一定要说这下水道里有什么问题,那只有一个——他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走太远他也会迷路。 槽沟、管道、暗渠……它们如蛛网一般交错在一起,这里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惊喜。 他与环境融为一体,如幽灵一般晃荡在这个绿莹莹的世界中,破风箱一般的肺呼吸着腐臭的空气,朽烂的袍子在地上拖出一条水渍。 走了不知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 图奇驻足,尖尖的鼻子耸动着,药剂残渣的异味淡了不少,这里有通风的窖盖? 过去他不常到这一片儿来,即便来了也只是匆匆路过,所以他从未仔细观察过。 是有点儿不对劲,他伸出干枯坚硬的爪子,抚摸着附着满污渍的墙壁。 触感很异常,墙上只有粘稠的污物,没有这些污物久积后产生的硬壳,这里是祖安的下水道,一万年也不可能有人来打扫。 他手上轻轻一用力,腐朽的墙壁在这一推之下轰然倒塌。 这面墙的背后,出现了一条他从未走过的路,这是一条地道。 黑洞洞的地道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恩,这比下水道的味道好多了。 图奇驻足在地道入口,思量很久。 最终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这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也说不定呢? 恩,地道里有些冷,他打了个寒颤,这里面很黑,没有丝毫光亮,不过这不碍事,他有一双‘千里眼’——拐角处有一个人,恩,准确来说是一具枯骨。 图奇走近这具枯骨,看样子是死了很久了,似乎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惊吓? 枯骨的样子很扭曲。 图奇眯着眼,他注意到了这具枯骨身上最醒目的东西——枯骨的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本子。 他从枯骨的手中拽出小本子,潮湿的环境让纸张有些发霉,它们一页一页黏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重要到这家伙死了都紧紧握着它? 图奇小心的撕开黏在一起的纸张——它对于地面世界的接触不多,认识的字很少。 《9号实验体观测日志》 新历五月十三号-火曜日-第三观测周期 十六天了,韦尔斯一直在逃,家族那些执法队简直就是蠢货,整个祖安都在为他们提供便利,可他们还是让韦尔斯逃出了祖安——不过才是剧本,如果韦尔斯被执法队抓住了,实验还如何进行? 这是一个陷阱,微光r4的诱惑力来自于神奇的造物者状态,可若是事先知道了这‘神奇’所需要的代价——没人会自愿使用它,得有动力,得让他自己逼自己持续使用下去。 他和萨莎的兄妹之情是引子——如果他拒绝为神性奉献,那么萨莎成年后,就是新的候选人。 而迫近的危险是催化剂——如果不持续进入造物者状态,他不可能从执法队手里逃出来。 …… 新历五月二十二号-木曜日-第四观测周期 韦尔斯的实力似乎有了很大的增长,这就是造物者状态的神奇效用么? 当然,除非他马上就提升到绝顶之境并且打破超凡之壁,否则在d丶炼金的滔天权势下,他无路可逃,我对他现在的实力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执法队出现了伤亡,那是一个陷阱,高明的陷阱,而在这陷阱里,他杀了昔日挚友。 智慧的完美发挥,情感的极度漠视,这是返璞阶段中期的讯号。 进度有些慢,三年了,他才从初期进入中期。 但这不碍事,就目前而言,他的情况很完美,和家族记载的前八次实验对象一模一样。 返璞阶段不是问题,每一个微光r4实验体都能自己度过,我们得想办法帮他度过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混沌阶段,当然,最终的问题还是觉醒阶段,理论上来说,那是无解的。 我得好好想想,我总觉得,单纯的不死,并不能解决最终的问题。 恩,还有一个问题——他逃亡的方向,为什么没有变? …… 新历六月三号-水曜日-第六观测周期 执法队那群猪!如果不是我差人暗示了一下,他们已经把人跟丢了! 这……这不合理,他已经快到莫格罗关隘了,他是真的打算翻越宏伟屏障么? 按照记载,返璞阶段中期,情感已经被压制,他是绝对理智的。 可为何他会有这么不理智的行为? 宏伟屏障以南很危险,他现在还不能完全自保。如果是为了逃亡,瓦洛兰这么大,何处不可去?为什么就一定要到宏伟屏障以南的蛮荒地带? 是因为日晖之石吗? 为了让他产生足够的‘目的性’,我们故意让他偷走了日晖之石,可他自己也明白吧,除非三石齐聚,否则没人能打开藏骸之室。 只有一颗石头,本身实力又只是符文界限之上,这样的情况下前往宏伟屏障以南,完全说不通。 …… 新历六月八号-月曜日-第七观测周期 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这完全无法解释! 韦尔斯在莫格罗关隘停留了半天置办行装,他于六月八号下午进入宏伟屏障,然后在晚上,他又回来了!他的逃亡之路就这么停在了莫格罗关隘! 这一停,整整停了五天! 一直到执法队追上他,双方发生了恶战,如果不是我在暗中帮衬,以他现在的实力,早就被执法队抓住了!我花了很大功夫在让他合理的从执法队手中逃离。 可现在执法队和他就相隔一条街,他仍旧没有丝毫行动! 这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一直留在莫格罗关隘! 造物者状态带来的理性去哪儿了!? …… 新历七月十五号-木曜日-第十三观测周期 我不得不现身维持局面,因为韦尔斯在莫格罗关隘已经停留了超过一个月,执法队的人一次又一次找到他,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逃脱——他们再蠢,也知道这事不对劲。 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命令他们追捕韦尔斯,现在每一个人都掌握了韦尔斯的行踪,却因为我在这儿所以不能抓他。 我对家族前八次观测日志产生了强烈的质疑!韦尔斯身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可过去竟然毫无记载! …… 就在刚才,我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来源。 是萨莎,她在给韦尔斯写信,一定是韦尔斯离开前跟她说过什么,所以从韦尔斯离开祖安之后,她就一直在把信寄往莫格罗关隘,韦尔斯每天都能收到萨莎的信——这成了他的阻碍! 这无法解释,现在韦尔斯的感情被逻辑思维所全面压制——所谓的兄妹之情,不可能对他产生影响! 为何会这样? …… **************** ps:近来更新非常坑~虽然有存稿,但笔者就是没动过一下~ 怎么说呢,笔者这段时间状态非常不好,在感情方面出了点儿问题~ 感慨颇多~世间所谓缘分,还真是捉摸不定~ 118 退化 118退化 新历四二八年七月二十一号-木曜日-第十四观测周期 翻越了大量族中机密典籍,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韦尔斯,他,他竟然在退化! 人从原始的低等动物,一步步进化到高等动物,这个进化的脚步永不停止,即便满足了最基础的生存需要,拥有了足够的智慧,获得了必要的理性,人依旧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自我’的需要永不满足!它的上限会被无限的刷新,进化的世界没有‘最好’‘最强’,只有‘更好’‘更强’! 我们会追求太多的东西,‘自我’需要不断被充实,进化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强大,可‘我’越强,就会变得越加‘自我’——初时我站在平地上看到了山峰,当我登上了山峰,却又看到前方的山更高,一山之后还有一山,终于有一天我会当凌绝顶,可头顶还有天空,天空之上,还有日月星辰…… 这种不断追求‘超我’的表现被我们形象的称之为‘感性’,可感性的世界不存在完美,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缺失。 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为了弥补感性的缺失,就得变得更加理性——我想要登上前方之山。 越理性的人,就能获得越多的智慧——我登上了前方之山。 而拥有越多的智慧,就会变得越感性——我发现山之后,还有山。 理性——智慧——感性 三者构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铁三角,它们循环往复,齐头并进! 微光r4的目的是削除感性,削除所谓的‘不满足’,看到那个理论上不存在的‘最后之山’,这是最终极层次的进化,它能帮助我们达到那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境界——神的境界,最终我们将脱离‘人的感性’,人性将被神性所取代。 过往的岁月中我们无数次形容那个地方:‘看破红尘’‘无欲则刚’‘修得真实’…… 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削除感性,就能看到‘最后之山’,可如果没有感性,‘我’连‘最初之山’都看不到! ‘我’看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终点,代价却是失去了起点和过程! 先人们在前八次实验中已经得出了大量的论述,这些结论毫无疑问都是正确的,我们一直致力于解决‘觉醒阶段’的问题。 可我们从未遇到过韦尔斯现在的情况——‘山不可登’,因为‘眼中有山,心中无山’! 感性包含了情感,情感不等同于感性。 返璞阶段只是把理性转换到了绝对的统治地位,单纯的由理性支配智慧。 换而言之韦尔斯仍旧具有感性,他的思维中还有‘情感’这种概念。 只是对他而言,感性不再是逻辑链条中的参照物,感性不再是影响他作出抉择的因素。 逻辑的链条变得更为纯粹,可这样的逻辑是虚假的逻辑! 脱离了理性——智慧——感性的铁三角组合,逻辑完全由理性所支配,可没有感性的支撑,理性的逻辑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摧毁! 自古以来,只有理性的生物,才会拥有逻辑,可逻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弥补感性的缺失。 返璞阶段,自我认知会逐渐崩溃,因为‘我’失去了意义。 过去八例实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因为进入返璞阶段后,逻辑链条每时每刻都在走向崩溃,可微光r4的药效也在每时每刻加深。 崩溃的速度对比起药效的速度,简直不值一提,在走向崩溃前,就进入了混沌阶段,那个时候感性消失,情感完全被抹杀,实验对象进入漫长的混沌状态。 在理性——智慧——感性的链条尚为崩溃前,微光r4就建立起了理性——智慧——理性的新链条。 过去的八例实验处于极为稳定的环境,所以从未出现过今天这样的问题。 可韦尔斯不一样,他是被迫接受微光r4的,他从深层意识上抵触微光r4,加之进入返璞阶段中期后他被置于过于复杂的环境——他一直在逃亡中。 返璞阶段中期,被理性所支配的情感几乎不可能被外物所触碰到,可万一真有什么东西勾起了他心底的情感,自我认知崩溃的过程就会被急剧加快! 自幼他和萨莎的感情就好得过头,在这样的前提下——萨莎的每一封信,都会让他的逻辑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意识到了情感的存在,可他无法解释情感为何会存在。 因为情感是感性的衍生物,它是不能拿理性来衡量的,单纯的逻辑无法解释它,即便强行解释出来了,那也不叫‘解释’,而叫‘强词夺理’! 理性与感性共同构筑了智慧的基石,单纯的理性不可能撑起智慧。 每一次理性对情感的拷问,都将导致智慧的让步。 因为逻辑解释不了情感,‘自我’为了让逻辑不至于陷入死地,就必须让理性转身后退,如果还是不能解释,那就继续后退,一直退到能够解释为止。 他必须让理性——智慧——感性三者重新达到平衡。 可以他现在感性衰弱的程度,当这个铁三角重铸的时候,他已经退化到连原始生物都不如了吧? …… 新历四二八年七月二十六号-月曜日-第十五观测周期 我找到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萨莎的信推动了韦尔斯意识深处理性对情感的拷问,那么反之,也可以推动理性对感性的压制。 只要这封信里再无丝毫情感,只要这封信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只要这封信里理性的价值观压倒一切。 就在下午,他重新上路了。 闹剧无法在演下去了,我更改了执法队的任务目标,不再是抓捕,而是监视,虽然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他执意要翻越宏伟屏障到达瓦洛兰南部,但起码观测得到了继续。 他走的时候很奇怪,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 新历四二八年八月一号-日曜日-第十六观测周期 韦尔斯,失踪了。 就在翻越宏伟屏障的那一瞬间,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这事怪不得执法队,因为我也被骗了,他身上带着日晖之石,而我有探测器,照理说他就算隐身了,探测器上也会有日晖之石的讯号,可什么都没有。 这已经超出了观测实验的容忍范围,我决定了,找到他之后立即实施抓捕,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 今天是八月二号,月曜日,昨天我失去了韦尔斯的行踪,现在我找到他了,可我不,不能理解! 他在祖安。 一夜的时间,他跨越了千山万水回到了祖安! 这怎么可能! 他似乎是在寻找萨莎,一连数个小时,他把家族驻地闹得天翻地覆,可因为有了之前那些信的事情,萨莎已经被我严密控制了起来,他最终没能见到她。 我发布了最高等级的通缉令,即刻启程返回祖安,观测实验已经停止了,如果不能搞清楚他身上这几个谜团,我寝食难安。 可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两条让我完全不能接受的消息。 一个小时前,星耀之石失窃。 半个小时前,执法队全灭。 从执法队留下的监视影像里,我看到了他,那是一个魔鬼一样的人! 混沌阶段!质变的混沌阶段!他花了三年才进入返璞阶段,这是家族记载最慢的速度,可一夜之间,他直接跨过了返璞阶段后期,进入了混沌阶段! 这是家族记载最快的速度! 可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他的手中握着日晖之石和星耀之石! 不过半个小时,他在祖安偷了石头,然后鬼神一般降临到万里之外的宏伟屏障,全灭了执法队!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今天是新历四二八年八月二号,十一天之后,就是八月十三号,今年的第三十三个金曜日! …… 八月三号,火曜日,我即刻动身前往费罗尼荒原,尽管我知道只有两块石头是不可能打开藏骸之室的,可目前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我的认知,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再颠覆一次呢? 新的执法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探测器在这个时候收到了讯号——那两枚石头的讯号。 它们在穿越恕瑞玛沙漠,方向是班德尔城的黑貂山脉。 韦尔斯就在那儿,为什么他拿着两块石头,却没有前往费罗尼荒原? 跟着石头走,总是没错的,单位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执法队前往费罗尼荒原,在终焉之谷等着。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逃掉了。 …… 新历四二八年八月十三号-金曜日-第十七观测日志 今天开始,我d丶炼金家族将诞生一位真正的神——或者是真正的魔鬼。 十天了,韦尔斯带着我们在恕瑞玛大沙漠里绕圈,有好几次都差点儿抓住他,可都让他逃了,混沌阶段的造物者状态太可怕了,那是真正的‘造物者’。 就在下午的时候,我距离他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这是最近的一次,他似乎是停着在等我。 然后探测器的讯号再次消失了,半个小时前我得到了第二支执法队全灭的消息,紧接着探测器又有了讯号。 韦尔斯会瞬间移动么?他在费罗尼荒原! 我感到了害怕——不管执法队死多少人都没关系,d丶炼金会有源源不断的血脉补充进来,可……可…… 探测器上有三个相同的反应!! 最初故意让他拿走的日晖之石,十一天前失窃的星耀之石,第三个反应是什么? ‘相同的反应’还能是什么!? 那是月华之石! 千年之后,三石齐聚! 韦尔斯已经进入了终焉之谷,距离午夜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我赶不上了,没人能阻止他! 我是他父亲,可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们上当了!全都上当了!观测日志?可笑!这根本就不是韦尔斯的观测日志,这是我自己的观测日志! 他才是观测者! 119 坠落(上) 119坠落(上) “你我的相遇,只是一个很大的巧合。” “那个时候我刚刚同另一个我所喜欢的人分别,我还不够强大,只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随波逐流,我孤身一人,心智不够坚定,我的内心空虚,感到了孤寂。” “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你,阿狸。” “事实上,那一天在森林里,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的呼救都会得到我的答复,因为我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举手之劳,却能换来内心的充实——在这个世界上,我一无所有,也没有人拥有我,这样的存在方式和‘不存在’没有区别,我需要别人来证明我还活着。” “从单一的角度而言,那个时候,我想救的不是‘阿狸’,而是一个能够陪我说话的人。” “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充实——在空虚的生活中,你是我孤寂的安慰。” 我平淡的叙述着,每说一句话,心里的那个漏洞就被补上一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世界由逻辑构成,怎么可能会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呢? 那只在我手心里的手似乎有点儿异动,我紧紧抓住了它,不让它从我手中脱出。 阿狸深埋的头缓缓抬起,她的脸色不太好,这我可以理解:青涩的灵魂猛然间受到真实的冲击,这很少有人能够马上接受吧? 可她为何如此平静呢?这不太对吧? “那么后来呢?染哥哥,你说喜欢我,就只是因为我能给你安慰么?没有其他理由?”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些许期冀。 我笑了笑——我觉得此刻的表情就应该是‘笑’。 “不,后来我对你的喜欢,有了更多复杂的理由。” 我缓缓讲述着: “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同吃同住同睡,无所事事的时候简直就像两块牛皮糖那样黏在一起,朝夕相处,可以催发更多的感情。” “但同样的——没有‘无谓’的感情。” “你叫阿狸,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本身就代表着一些特殊的意义,所以我会格外的看重你,你有着不俗的外在条件,所以我会本能的亲近你。” “看着你在我的庇护下一天天长大,我会有成就感。” “看着你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优秀,我会有满足感。” “看着你越来越亲近我,越来越听我的话,我会有征服感。” “在通常情况下,男性对一个女性,特别是美好的女性,会抱有太多的可能性,这是一种最基本的本能,我们会追逐美好的事物,但是追逐的前提,是‘美好’。” “或许在时日长久之后,我对你的需求不再停留于美好的程度,随着纠葛的加深,我们会有更深的羁绊,比如‘熟悉’、比如‘依恋’、比如‘不舍’……但现在还没有,我也不觉得未来会有,情感是枷锁,它会限制理性的判断,我会面临很多未知的问题,我需要保持理性,所以我不会倾注于感情之中。” 这里是万丈高空,温度有些低,寒风呼啸,随着我的话语,风声越加强烈——所有人都在无声的寂静之中,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不太好。 真是不理智的人啊,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环境中,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对我产生不忿? 有这点儿闲工夫,为何不想想等会儿如何解决里托这个**烦? 我感觉到了,在我的手心里,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开始变得真正的‘无骨’,它开始软了下来。 “就,就仅仅是这样?染哥哥之所以会喜欢我,就是因为阿狸长得漂亮?” 聪明的小狐狸,为了照顾她脆弱的感情,我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可她仍旧领会了这个意思。 人是拥有智慧的高等生物,理性决定行为,如果有谁在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时产生了感情,这个感情除了‘追逐美好’这个答案,还会是什么? 我感觉到了,她在害怕,我点了点头。 “漂亮不等同于美好,但漂亮的确是美好的一种象征。” “你的理解大致上没错——满足感、成就感、征服感……这些都是我对你的感情,它们不掺假,或许你听起来会不舒服,可这就是感情,它是双向的,任何感情都有两面,一面是付出,它光彩照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神圣而不可侵犯。而另一面是这付出所期望的收获,它让人难以接受,可这就是真相,我们在付出感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想要什么’。你感受到的是温柔,是惬意,是幸福,可我感受到的,和你不一样。”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困惑,或者说是空虚,我摇了摇头,继续道: “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如果真的是无私的付出,那为何单单只对你,而不是街边随便一个路人呢?” “我对你付出很多,金钱、时间、心血……我所期望得到的是‘优秀的证明’、‘美好的回报’、‘强大的象征’……,我不断的付出,不断的得到回报——最终我想把你变成我的私有物。” “占有,这是感情最终极的目的。” “雄性会追逐优秀的雌性,以此证明自己的强大,你很‘强’,你很‘优秀’,而我拥有了你,所以我也很‘强’,我也很‘优秀’——这是最简单的逻辑。” “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善意,但我也不否认,我对你怀有一定程度上的邪念。恩,这种想法在我看来是正常的,在你看来,的确是邪念。” “如果我得不到……” “不要说了!!!” 她猛然咆哮出声,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阿狸现在就不漂亮了么!阿狸现在就不能给你安慰了么!阿狸现在就不能给你美好的感觉了么!” “为什么你现在就不喜欢阿狸了!为什么你现在就不想和阿狸在一起了!为什么……你现在要把阿狸仅有的幸福,仅有的人的感觉统统夺走!!!” 放在我手中的小手猛然用力,指甲扎进了我的肉里,有些疼。 但我没有感觉,疼痛只要不超过承受上限,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指甲不过就是在我的手上留下一点儿抓痕,微光r3的强大恢复力下,它们甚至不超过半个小时就会消散。 “我不是不喜欢你了,实际上我现在依旧喜欢你,可这‘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我遇到了危险,我面临死亡,对你的喜欢并不能高于这些东西,所以,我可以把喜欢暂时放下。” “如果哪天我能直面我所可能面对一切问题,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喜欢你。” 我看着她,心里那个漏洞差不多完全被补上了,我诉说着最简单最质朴的道理,人们很轻易就能理解它们,却很难接受。 “那个喜欢,已经不是阿狸想要的喜欢了……” 我点头,今天晚上她只有这句话是我认同的。 “情感是伪装,伪装可以很华丽,但拆开就不存在了。” “喜欢是阴谋,说出来就不再是喜欢了。” 她不动了,我感觉到那些指甲在我肉里越扎越深,她的手劲很大,但这无法对我造成影响。 “你现在应该很失望,很愤怒,可这是没有用的。” “他本可进取却故作谦卑,他在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在困难和容易之间他选择容易,他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他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他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他侧身于生活的污泥,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这就是‘人’,我也不例外。” “就好比我现在要跟你走,但这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我面临了不可抗力——我必须跟你走。” 她依旧不动,唯有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她的指节在发白,那感觉就像是想把自己的手揉进我的手里一样。 我继续开口: “你说你对我的感情是无可替代的。” “那么在我给你分析完之后,阿狸,再回答一次染哥哥的问题吧——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那只小手上的的力气突然间散去,它脱离了我的手心。 不,不是‘脱离’,而是‘挣脱’。 她后退着,就在几分钟前,她还一步一步坚定的向我走来,可现在,她踉跄的后退着,那虚浮的脚步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我摊开手: “你看,我说对了——你已经松开了手。” 我踏步向前,抓住了她的手,她似乎有些不愿意,可她无法抗拒我。 “不过没事,就算你松开了手,我还是愿意跟你回去。” 我把目光投向船尾,今天晚上我最大的收获就站在那儿,他是我最完美的结局。 “我有个要求,要不然我死也不会走。” 我指着地上的格雷戈里: “帮我拿回星耀之石。” 气氛如水一般沉静,没有人说话,甚至没人眨眼睛,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我。 “帮我拿回星耀之石,我就跟你走。” 我再一次开口强调。 里托站着一动不动,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这一刻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带他走?带他走! *************** ps:如果有一个女人能够魅惑天下,她怎么可以不懂情呢? 这两章某些桥段摘自多篇论文,数量较多,名字太长,这里不作统计,如有质疑可留言。另有一段纪伯伦名言,最近抄袭风波很厉害,笔者先作个声明:这是‘摘’!不是‘抄’! 120 坠落(中) 120坠落(中) 他带着阿狸从普雷希典追到这里,就是想要把池染带回去——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既然是汉娜留在普雷希典的,那么我就有这个责任。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池染就在这里,没人能阻止他,可里托觉得某些‘初衷’改变了,这里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他能以纯粹的暴力碾压一切阻挡之物,却不能扭转一个人心中扭曲的想法。 这个孩子三言两语,却触目惊心。 这短短几天时间,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是那个胆敢独自一人找上飞天道场向最强剑士兴师问罪的人么? “帮我拿回星耀之石,我就跟你走。” 池染的声音再次响起,果决干脆,毫无拖泥带水。 他牵着阿狸,兄长牵着妹妹,这本没有什么问题——几分钟前是没问题的,而现在这一幕是如此怪异! 里托没由来的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上当了,池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移动过双脚,可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艘船的主宰! 这是胁迫么? 你知道我要护全阿狸,所以你主动拉着她的手? 你知道我必将带你回去,所以你让我帮你‘拿回星耀之石’? 借我的势,行你的路? 而我却不得不接受你的胁迫!? ***************** 里托的脸色变化有些奇怪。 按照通常人形象的说法,应该叫做:由阴转晴,又自晴转阴。 我一再催促他,可他就是站着不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突然间就变得很奇怪。 就连我握着的那只手也恍若死物,轻飘飘的——阿狸不是应该高兴么? 她所有的目的,不就是让我这个‘染哥哥’跟她回去? “石头在这里。” 就在我准备再次催促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我身侧响起,是阿莫琳。 我偏头看去,她的手臂高高举起,手中捏着星耀之石。 她的眼神很奇怪,那双眼睛和阿狸在乱石堆里一样,特别明亮。 魅惑之术么?这对我完全就没用。 “你既然这么想要它,那给你何妨?” 她轻轻一掷,星耀之石轻飘飘的飞向了我。 恩?角度稍微有点儿偏差,石头是飞向了我身侧…… 不对,有诈! 我急忙向前探出手去,可身侧骤然间涌来一阵大力! 有一个身体狠狠的把我撞开!我失去了平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手伸向星耀之石。 ‘绝对不能让他碰到星耀之石。’ 我的脑海中忽然间就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这不是念头,这是某种预感。 造物者状态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让我在不可能的情况下重新恢复了平衡,我脚下一蹬,向着星耀之石…… 那人的速度猛然间提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我只感觉眼前一花,他一把就抓住了星耀之石! 抽剑! 我毫不犹豫,直接一剑刺向了他的后心。 这是我全力为之的一刺,在这样的距离下,绝对可以媲美绝顶之境强者的一击,况且他背对着我,即便抢到了石头又如何,下一刻他就要死! 可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他的后背似乎是长了眼睛,他顺着前冲的势头一个翻身,避开了我这势在必得的一刺。 翻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半张被烧得几乎要融化的脸——罗杰! 是了,也只有罗杰才有可能自我手中抢到星耀之石,他离我太近了,可他为何要抢石头?抢到了又如何?这里是万丈高空,里托就站在船尾,他拿了石头往哪儿跑!? 等等!罗杰不过就是突破符文界限的实力吧,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力道,这样的速度! 他可以撞开现在的我,甚至还后发先至比我先碰到石头!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从石头飞向我到被抢可能也就一秒不到,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一剑刺空之下我没能止住前冲的势头,而罗杰则在这个空档飞快的梭到了船舷边——黑炎号的甲板并不宽,他背靠船舷,对那些后知后觉向他扑去的灰袍术士视若无睹,他漆黑深邃的双眸看着我——他的嘴唇翘起,那是笑意: “后会有期~” 他向后一仰,从黑炎号上坠了下去! 他不要命了么! “石头!!!” 造物者状态所带来的素质提升实在可怕,我的脑海在刹那间就想了很多东西,我没有像常人那样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冷声,就在他翻身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甚至还没有离开船舷的时候,我就转身向着里托大喊出了这两个字。 我不可能跳船去追他,那和自杀没有区别,我也不可能放弃星耀之石,这艘船上如果有谁能够帮我夺回星耀之石,那一定是里托! 飞天之剑几乎和我的话音同时冲了出来,可它不是冲向急速坠落的罗杰,而是冲向了我! 变故连番而至,短短数秒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是处于造物者状态下的我也没能一下子理清情况。 为什么剑朝我飞了过来!里托他想要干什么! 好快,我是躲不过去的……等等!我躲得过去! 这一剑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它是飞向了我的膝盖,这是要把我制住!? 我侧身扑倒,甚至来不及进入杀戮极限状态,下身传来一阵刺痛,我的腿弯血花乍现,没错,这一剑如果要杀我,我必然是躲不开的,可它只是想要伤我,所以我才会有机会。 我听到了一声惊呼,那似乎是阿狸的惊呼。 但现在顾不上那些,我在地上一个翻滚,迅速起身,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他是在发疯么!?我指着里托的鼻子,想要质问他。 可这质问终究没能出口。 因为在里托身后,那片本来漆黑无一物的夜空中,出现了一团白色的豪光,不,那不是一团光,而是一片光!一片铺天盖地的光芒!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今天整整一夜,我的背脊从未像此刻这般冰凉! 轨迹之眼中,那个源生魔法能量的世界从未像此刻这般辉煌! 当这种稳定而又温和的能量成群结队如山呼海啸一般向你扑来时,你才能理解为何上古时代符文主宰了一切。 那是任何魔法任何武技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毫不犹豫,因为不需要犹豫,留在这艘船上,只有死路一条! 我纵步冲向了船舷,似乎有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角,可我顾不上她,我顾不上任何人,我大力的挣脱那只手——翻身,从这万丈高空跳了下去! “不要……” 就在我开始坠落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一个娇嫩的呼喊,她很急切,很惊恐……我的脑海里下意识的出现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但这没有意义,因为所有一切——都已被剧烈的爆鸣所吞噬! 121 坠落(下) 121坠落(下) (本章5k8,两更的量) 风,强风,无可阻挡的强风! 我一下子明白了罗杰为何毫无畏惧的跳下去,他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一定知道黑炎号会遭到攻击——是的,不管是罗杰还是我,在跳下黑炎号的一刹那就开始急速坠落,这种高度摔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可在下一瞬间,那片可怕的白光吞噬了黑炎号,船身在震耳的轰鸣声中寸寸粉碎,爆炸所激起的狂风夹带着炙人的温度疯狂肆虐! 气流发生了剧变,没人能‘安安稳稳’的下坠,这片空域中的所有一切:不管是挣扎的人还是崩飞的木屑,都在颠簸摇晃,在这样的环境中,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御风法术,就能轻易的乘上这股强风。 我的身体在气流中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在那目眩神迷间,我能依稀的看见下方的罗杰,他全身的衣袍鼓起,像是撑着一朵无形无色的降落伞,悠悠扬扬的向着斜下方落去。 他有些轻微的摇晃——暴乱的气流同样影响到了他,可他在滑翔,我却在坠落,他有很大的几率平稳落地,而我只能这么直勾勾的掉下去。 因为我不会任何御风法术——我拥有轨迹之眼,理论上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学会世上所有的法术,我甚至可以在我大脑里建立一个‘魔法数据库’。 但从逃出普雷希典到现在,我哪什么机会去学习,我所掌握的大部分法术都是当初在超越学院那两天半学到的,那个时候心里只想打败图灵,学的都是攻击性法术,对于‘御风之术’这种基础而又鸡肋的玩意儿,从来就没有上心过。 我竭力在乱流中稳住自己的身体,手中一束魔动炮已经凝聚,我非常清楚,越危险就越是要冷静,刚才既然选择了跳船,就是因为跳船这个选择更优——黑炎号已经飞出了那片树林,根据它的飞行速度,再参照我白天的观察,下方就是艾欧尼亚三大河之一的嵩赞河,即便是直直的坠下去,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活下来的几率也很大。 魔动炮在我手中激发,凭借它的反作用力,我稍微向着罗杰推动了一些,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手中激发的魔动炮也越来越频繁。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只要让我清楚看到他的身体,清楚看到他身上源生魔法能量共鸣的轨迹,我就能像他一样搭上这股强风! 罗杰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他专注的向远方滑翔着,而我则逐渐逼近他。 距离足够了!成了!我看到了! 果然是很简单的法术,那个轨迹非常,大脑在转瞬之间就解析出了答案,体内的源生魔法能量流转,一股无形的气流在我周身形成,我终于搭上了这股强风! 我凝神看着罗杰的背影。 那么,接下来就是追上你,然后夺回…… “染哥哥!” 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我回头看去,那是一个娇小的身影。 是阿狸,她手中握着飞天剑,不,准确来说是飞天剑拖住了她,一人一剑急速向我射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头顶黑炎号崩解的那个地方,漫天的木屑和火光中,有几个身影正在厮杀。 原来如此,突然袭来的攻击摧毁了黑炎号,制造了混乱,里托不像我,他是个普通人,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优的选择,他的第一要务是护住阿狸和我,可格雷戈里怎么说也是声名显赫的一代强者,他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以他和阿莫琳两人联手的实力,在这样的条件下面对一个手中无剑的最强剑士,实在是极好的。 里托被拖住了,仓促间他只能让飞天剑先把阿狸接住。 我再次看了一眼上空愈演愈烈的厮杀,里托,最强剑士,这还真是可怕的人,他在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面对两个绝顶之境强者,竟然还能心分二用! 一面空手迎敌,一面控剑,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只要把我也接住了,他就脱离了一切桎梏,不管是让飞天剑把我们先送下去,还是让飞天剑拖着我们回到他身边,都会让他压倒性的力量得到释放。 没错,看来就是我想的这样,飞天剑的速度非常快,阿狸接近我了,她已经伸出了手: “染哥哥,抓住我!” 我看了一眼她掌心那道血口,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 有强风,有御风之术,我的生命已经得到了保障,下一个要保障的是星耀之石。 鬼知道罗杰落地后会发生什么?那道摧毁黑炎号的白光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 沃里克很有可能就在地上等着。 现在石头就在那里,在罗杰的手中,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比他强,我完全可以在空中就追上他,抢回石头! “不要走!染哥哥!” 身后再次传来了呼喊,我不管不顾,几发魔动炮射出,我的身体迅速的朝罗杰接近。 他似乎发现我了,身上御风之术的轨迹波动得剧烈了一些,速度也变快不少。 这没有用,罗杰。 御风之术复制自你,你越快,我就越快。 而在这乱流中,我的平衡性比你好太多,你加快了速度,可那不是逃离的速度,而是我抓到你的速度。 我扑向了罗杰,可就在下一瞬…… 我差点儿失去了平衡——因为有人抱住了我。 我猛然回头,阿狸就贴在我的背上。 她竟然松开飞天剑扑了过来,她难道不知道如果她扑不到我,就会摔死么!? “染哥哥,不要跑了,阿狸喜欢你,不管阿狸是为什么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阿狸,可阿狸就是喜欢你!!” 她在我的背上嘶声痛哭。 “松手。” “不松!” 她果然还是转不过这个弯,还是无法接受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我必须把她说通——如果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我怎么去追罗杰? “喜欢是什么,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你也都承认了,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你现在的行为是错误的,你是在犯错!” 她环在我腰上的手越箍越紧,我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以她的力量能让我喘不过气来? 背上一片温热,那是她脸上的温度。 背上一片冰凉,那是她泪水的温度。 “阿狸知道,阿狸懂!阿狸全都懂!可染哥哥不喜欢阿狸懂!所以阿狸就不懂了!因为阿狸知道,如果阿狸不犯错,染哥哥怎么会在乎阿狸呢!” “犯错的阿狸,才是不完美的阿狸,才会给染哥哥带来各种各样的感觉,才会让染哥哥喜欢我,如果阿狸不犯错了,变完美了,染哥哥就会觉得阿狸高不可攀,就会对阿狸失去兴趣,阿狸明白的,一直都明白!人就是这样的动物!” 我抓住她的手,想要掰开: “阿狸,不要……” 轰隆!!~~~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耀眼的强光亮起,我抬头看去,是那个摧毁黑炎号的光团。 刚刚这团光与其说是炸裂了黑炎号,倒不如说是击穿了黑炎号,它所蕴含的能量太大,没有烈焰帷幕的黑炎号根几乎不存在什么防御力,一下子就被打穿——黑炎号就像是它前行道路上的一只蚂蚁被碾过,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异变,黑炎号的爆炸,只是蕴含了大量火元素的船体本身发生了爆炸。 而就在现在,那团光在击穿黑炎号后飞了很远,它内部稳定的能量终于开始崩溃,这个崩溃引发了这团光自身的爆炸。 它在距离黑炎号很远的高空爆了开来,这是比黑炎号爆炸还要强烈得多得爆炸。 爆炸又一次掀起了狂风,这股狂风比之前的狂风还要猛烈! 我的脸色一沉,回头看向了罗杰。 气流的剧烈程度比刚刚高出数倍有余,这代表罗杰的速度也会提升数倍有余,不能再耽误了,在这样的速度下,他很快就会着陆。 可我背上这个该死的白痴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我以为染哥哥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染哥哥是不一样的!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拆穿这一切,为什么!!!刚刚阿狸恨染哥哥了,真的真的恨染哥哥了!可就在染哥哥跳下去的那一刻,阿狸的心里一下子空了,窝里突然明白了,阿狸喜欢你,不管染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染哥哥接近阿狸是很么目的,阿狸喜欢你!没有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理由!!”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就这么简单!!!” 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天空上回荡,即便狂风呼啸,可这声音穿透狂风,穿透夜幕。 我的心似乎纠了一下,可我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罗杰,他越来越远了,不能再拖了,我没时间把她说通了。 “松手。” “不松!阿狸不松!!!” 我猛的掰开她的手,把她从背上甩下,可她的动作是如此敏捷,竟然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衣角。 她吊在我身上,脚下一片虚无。 “不要拉着我。” 我看着她的双眼,她也看着我,目光坚定,却一言不发。 大概两三秒,我明白了,她……是不可能松开的吧。 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罗杰,以及他手中那枚星耀之石——那是我生的希望,她在我求生之路上制造了障碍,这就等同于要杀我! 我抽剑——剑透胸而入,自后背穿出。 我的剑插在她的左胸之上,可她仍旧看着我,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坚定,她淡然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我无法理解,在死亡面前还坚定什么?死就是终结,死就是失去一切。 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我不知为何会颤抖,我松开了剑,为什么?我握剑的手应该很稳的。 大片的红色在她素白的衣服上蔓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摸了摸那把剑。 “疼……” 她目光黯然,笑了笑——她终于松开了手,如暴风中的折翼之蝶,在汹涌的气流中翩沓而坠。 “池染!!!!!” 上空炸起一个愤怒的声音,那柄一直跟在阿狸身后的飞天剑猛然岔开,剧烈的嗡鸣响起,它流光一般扎至我喉前。 然后挺住了。 我毫不畏惧,因为我不需要畏惧,我转身,纵向了罗杰——那把抵在我咽喉上的飞天剑,我就当它没有存在过。 哦?你愤怒了?想杀我? 这个愤怒,能压过你对汉娜的愧疚么? 不能,里托。 我现在没有感情,可我却变得更加了解感情,所谓感情,不就是智慧的衍生物么? 气流不仅加快了罗杰的速度,同样也加快了我的,阿狸耽误了我很多时间,可这都在接受范围之内,罗杰逃不掉,距离很快就拉到数米之遥。 可惜刺剑已经随阿狸一起掉下去了,要不然这个距离我已经可以杀了他。 我没有使用任何远程攻击手段,在空中如果把他打死了,我无法跟上他下坠的速度。 我扑向了罗杰。 “把石头给我。” “休想!” 他转身,一枚炎爆术轰向了我,可这没有用,我的手上出现了电流,它们滋滋作响。 这是‘奥义丶电刃’,雷利就是凭借它直接撕开了我的变异炎爆术,此刻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是仓促释放的炎爆术,这真的是大材小用。 炎爆术几乎没能延缓我的速度,距离已经拉到了两米,不,只有一米。 我扑向了罗杰,犹如一头疯狂的猛兽,我扑到了他身上。 “把石头给我!” 我大声咆哮。 回答我的是一击重拳,速度太慢了,我轻而易举的就接住了拳头……等等,力量怎么会这么大! 我抓住了他的拳头,那股巨力让我手臂发麻! 我想要拗断他的手臂,可另一只拳头又轰了过来,这只拳头里握着星耀之石! 很好!我再一次接住他的拳头,他的力量是很大,可大不过注射了微光r3的我,我捏着他的拳头,用力的握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那是他指骨碎裂的响声,星耀之石一点儿一点儿从他的拳头里被我挤了出来! “别想拿走它!” 他大声嘶吼着,膝盖上提,想要把我踹开,可我的双腿在第一时间就缠住了他的双腿,他动弹不得。 我们俩就像是两只抱在一起的树袋熊,这样的姿势再无法维持什么御风之术,我们紧紧的缠在了一起,向着地面坠落! 力量的较量依旧在继续,我无法理解为何他能够和现在的我角力,照理说我现在已经超越了他太多。 他咬着牙,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摔死!” “不,你要死,但我不会。” 我猛的张嘴,一口咬向了他的喉咙! 是的!谁说人的武器只有手脚!如果时间倒退一百万年,在我们还是类人猿的时候,我们同样会四足着地同猛兽撕咬! 他的皮肤被扯碎,肌腱被撕裂,我感觉到了他的喉骨他的气管! 对,咬断它!咬死他! 剧痛让他发出了惨嚎,他明白下一刻他就会被我咬死,是以他松开了手,松开了脚,一记肘击,一发肩撞! 剧痛袭遍我的大脑,我听我牙齿的断裂之声,可这些都不重要。 星耀之石,我拿到了,它就在我的手里! 我一把推开了罗杰,他捂着自己喷血的喉咙,嘶哑的声音就像是怪物: “你这个疯子!” 他在下坠,而我也在下坠,可狂暴的气流把我们吹向了完全相反的地方。 口中有甜腥的血液,那是我的,也是罗杰的,断齿的痛楚依旧在折磨我,可我是如此安心。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御风之术再次释放,可下坠的速度依旧很快,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和罗杰在空中抱着下坠了太久,惯性带来的冲力太大,御风之术已经不能完全起效了,可我也知道,距离地面不远了,以我的身体素质,只要御风之术能够抵消大部分力道,外加合理的着陆姿势,我是死不了的。 手臂高高举起,我看着手中那颗沾满了鲜血的石头,拿到了,终于拿到了! 我因为辛德拉而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为了这个错误,我整夜都在惶恐中,如果这一次不能拿到它,今后的机会就很小了,没有它就没有永恒之井,没有永恒之井,我就会死。 可不管有多少变故,不管有多少阴差阳错,我都成功了,我克服了所有困难,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凭借造物者状态的神效! 星耀之石上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这个时候我该笑,对吧? 可我不知道如何笑,也没有必要去笑,笑容不过是浪费力气,它毫无作用。 等等……怎么会这样!!! 星耀之石,它,它在我的手中发生了变化,颜色、形状、触感……都变了! 它在我的注视下,变成了一颗青绿色的珠子! 这是……欺诈宝珠? 原来如此,我上当了,所有人都上当了,真是聪明的小家伙,她可能在很早之前就掉包了。 我的心沉了下来。 可她为什么要把星耀之石藏起来?是要防备我?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怀有戒心的呢? 不明白……想不明白…… 我似乎陷入了另一个逻辑的死角。 ‘碰!~~~’ 我听到了自己的坠地之声,也听到了全身骨头的咔嚓断裂之声。 一口血狂喷而出。 我是以斜侧的姿势落地,一侧的臂骨从肩膀往下已经全部碎裂,肋骨断了七根,脏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最严重的是肺,有两根肋骨插了进去……不过还好,脊椎没事,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内伤。 以我注射了微光r3的恢复能力,它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自愈。 耳边传来了水声,我的视神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迫,现在眼睛很模糊看不清,不过那是嵩赞河吧?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要是下坠的角度再偏开一点儿就好了,我的伤势会降低至少八成。 恩,让我想想…… 现在我的身体受到重创,估计最多十分钟,我就会陷入昏迷,停着不动,生还的几率大概是九成,但在这种荒郊野外失去意识,附近说不定还有人在找我,这有可能发生我无法接受的变数。 如果我爬到河里去,生还的几率大概是八成,河水会把我带往未知的地方,并且会冲刷掉我所有的痕迹,几乎没人能找到我。 恩,一成的生还几率可以忽视,换一个不稳定的变数,这可以接受。 视线依旧很模糊,我循着声音,开始慢慢的朝河里爬去。 骨头断得太多了,一动,全身就疼,但这可以容忍。 唯一一只能够动弹的手撑着我的身体慢慢在地上拖行,很近了,水流的声音很近了。 可突然的,我的手上传来了一阵刺痛,模糊的双眼似乎看到了一把剑,它把我的手钉在了地上,这是……飞天剑? 恩,这个结局也不错,里托找到了我,不管我做过什么,他都是不可能害我的,我安全了……我该想想,等复原之后要如何让他出手帮我寻找星耀之石…… 他站在我面前,驻足很久,那个的声音仿佛来自幽冥: “你让我很失望。” 下一瞬,我失去了意识。 **************** ps:会不会太虐了?额……这样写真的没问题么? 122 我把石头给你 122我把石头给你 她在坠落。 有风、有光、有扑面的热浪……这个漆黑的夜一点儿也不宁静,可对阿狸而言,它就是静谧的。 她在无声中无声的坠落。 从这里掉下去,我就会死掉吧,不知道会不会疼呢。 阿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 骤的,她看到了一点寒芒,那是一柄剑,剑在追她。 飞天剑终于在阿狸落地前追上了她,它悬浮在阿狸的身前,在她出手可及的地方。 剑身在颤抖,在嗡鸣,似乎是在说‘抓住我’。 阿狸看到了飞天剑,她也想过要抓住它,可抬手间胸口的刺痛无时无刻在提醒她某个残酷的事实。 她能看到自己的血顺着胸口那柄刺剑涌了出来,又顺着剑身洒向天空,那些细碎的血珠如雨点一般开始落下,可她本人,落得比雨点还要快。 发丝飘飘,衣袂漾漾。 她的双手挽在刺剑之上,这个样子就像是抱住了这柄刺穿她身体的冰冷利器。 恩,她抱住了这柄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不动。 ‘好疼……’ 良久,或许只是一瞬? 她似乎听到了噗通的落水声,冰凉自四面八方倾袭而来。 强烈的冲击让她喉头发甜,但这一口血终究是没能呕出来,因为冰凉的河水疯狂的灌入了她的嘴里。 原来我没死,我是掉进了河里? 恩,淹死总比摔死好,不会变得血肉模糊…… 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失去了意识。 ********************* 地平线的尽头亮起了一个小白点,那个小点慢慢的成了一团白光,紧接着,隐约的爆鸣声传了过来。 自从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成功试射之后,沃里克就一直看着那个方向,现在他的脸色很不好。 “把炮拆了装起来,我们马上离开。” “拆了?现在就走?”辛吉德似乎是有点儿不能理解:“不是已经打中了吗?现在不是应该多射两炮么?” 沃里克摇着头,丝毫不含糊的开始拆卸地上的炮台: “爆炸的威力不对,源生魔法能量炮是一种内部结构非常稳定的能量攻击,如果外在刺激过小,不能引起它自身能量的爆炸,就没有多大威力——黑炎号上的烈焰帷幕是很强力的防御结界,照理说源生魔法能量炮在碰到烈焰帷幕的一瞬间就会发生极为剧烈的反应,那一瞬间它所释放的光和热应该就像一团小太阳那样。” “可你也看到了,那光就只是一个小点,我不知道为什么源生魔法能量炮会没有完全爆开,但是……” 第二声爆鸣响起,在地平线的那头又出现了一团光,这一次的光团比起上一次要大上不少。 沃里克看着那团还在扩张中的白光,继续道: “这才是源生魔法能量炮的爆炸,不过看起来它已经飞出很远,那个距离最多释放出两道不痛不痒的冲击波。” “船毁了,人没死多兰,我们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可惜了,这本是一个把灰色秩序神不知鬼不觉彻底打残的好机会……” 沃里克喃喃自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减慢半分,在辛吉德的帮助下,炮台很快就被拆了下来,剩下一大个炮身,可他等不了了,他招呼山坡下的塞恩扛起了硕大的炮身,三人向着山坡下快速掠去。 兀然,塞恩停下了脚步,他拦住了沃里克师徒二人。 “等等!有点儿不对。” “怎么了?” 沃里克皱眉看向塞恩,这个彪形大汉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四周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啊。 “秘奥义丶幻樱杀缭乱!” 沃里克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他猛地回头,一个绯红的影子在视野中急速扩大! ******************** 混沌间,阿狸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这痛感让她睁开了双眼,她的视线很模糊,只能看到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剑,那是池染的剑。 她是谁?地狱的妖怪么? 阿狸张口,她的喉咙很干,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死了吗?” 那个女声很柔媚: “左胸心口,这本是必杀的一剑,可我检查了你的身体,你很幸运——在你的胸膛里……没有心。” “所以……你没有死。” 阿狸沉默了,不是因为自己没死,而是……没有心么? 看来他说得不错,我还真不是一个人,呵呵~ 她再次闭目,现在她真的没有力气,就算有,她也不想动不想说。 女人看着阿狸,看着她阖上双眼的小脸,心中泛起了些许奇怪的感觉。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你哥哥让你很受打击?”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阿狸不得不睁开眼,这一次眼前清晰了一些,哦,是那个叫做阿莫琳的女人。 可她依旧闭口不言。 “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感情如何,但现在那都是过去式了,那是个进入绝情之境的人,在他看来,情感是多余的,甚至是可以交易的。况且你的想法也有问题……” 阿莫琳悠然道:“喜欢是有限的,只有爱是无限的。” “你有这么好的天赋,你可以让全世界的人爱你,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阿莫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救这个小女孩儿,还和她说了这么多话,事实上眼下的情势很不好,费这点儿闲工夫简直就是没事找事。 或许是因为‘怜惜’吧?她自己也是个想要当妈妈的女人。 阿狸双眼空洞的着看她,依旧是一言不发。 阿莫琳亲昵的拍了拍她的额头,笑着道: “你的伤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她在地上刻下一个法阵,放下一个小袋子: “这个法阵会保护你不受野兽的倾袭,这里很安全,另外我给你留下一点儿钱,天亮了自己朝有人的地方走,不过里托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你的,你哥哥现在在他那儿,但是……” 阿莫琳顿了顿,继续道: “这一次,你得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从别人身上找寻活着的意义,女人把筹码压在男人身上,一般都没好下场,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呵呵~” “阿莫琳!你在哪儿!?” 身后传来一个喊声,那是格雷戈里。 “我得走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阿莫琳拍了拍她的脸,起身离去。 她刚刚就是到河边取点儿水,谁知道会遇到被冲下来的阿狸,恩,这已经算是多管闲事了。 她穿过树丛,看到了格雷戈里,后者狐疑的看着她: “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 阿莫琳耸了耸肩:“刚刚我听到点儿动静,过去看看。” “有什么发现么?” “没有。” 格雷戈里还想要说什么,阿莫琳却催促了起来: “快走吧,先离开艾欧尼亚,黑炎号被毁,这次损失太大了。” 格雷戈里点头,没错,现在的第一要务的确是把从黑炎号上坠下的灰袍术士们聚起来。 两人朝着身后的树林行去,但愿艾欧尼亚像传闻中那样松散,否则天亮等着他们的就是军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么?” 一个虚弱的声音骤然响起,两人猛的回头。 在那树影摩挲处,有个小女孩儿站在那儿。 她很狼狈,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水——几乎要站立不住。 “你能教我如何让别人爱我么?” 她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不少,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这已经算是大喊了。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格雷戈里下意识的捏住了拳头,可阿莫琳拉住了他。 她向前跨出一步,笑了笑:“你怎么跟过来了,我不是说……” “我把石头给你,你带我走吧。” 阿狸伸出手,手心摊开,那里有一块白色的宝石,散发着淡淡微光。 阿莫琳看着星耀之石,却没有去接,她沉默了良久。 “为什么?” 女孩似乎是颤抖了一下,可马上的,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要让这世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都爱我!” 123 尘埃落定(上) 123尘埃落定(上) 藏站在船头上,眺望嵩赞河尽头的那片树林,就在刚才,那片树林的上空传来了极为可怕的能量波动,紧接着是两声爆鸣,那爆炸的火光几乎照亮半个夜空。 他有些不舒服,这当然不是因为那个被传为笑谈的师弟。 他是暮光之眼,他担负‘观星’之责,他得维系均衡,自从三个月前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签署停战协议之后,瓦洛兰的星象一直很怪异,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大手遮住了他的双眼,他只能从指缝中看到隐约的预兆。 他知道,停战不代表终结,止戈不等于和平,事实上瓦洛兰从来就没有和平过。 是以,几天前他非常干脆的答应了里托那点儿小小的要求。 这当时让里托很诧异,因为均衡教派是个奇怪的地方,均衡教派的人都是怪人,他们行事的方式和常人完全不同,就好比‘飞天道场和均衡教派交好’,这在藏看来不能成为他们对里托施以援手的理由。 他之所以答应里托让雷利和他走一趟,是因为他把这看为一个‘契机’。 自古以来暮光之眼都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契机,世间万事万物都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它们大多数都相差甚远甚至是风牛马不相及,但藏知道,无形中有一条线,把这些完全不相干的‘人’‘事’‘物’串在了一起。 ‘编制命运的双手’‘历史的车轮滚滚转动’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嵩赞河的河水无声的流淌,船逆流而上,这艘船上有五十名均衡教派精锐忍者,但这只是一小部分,今天晚上藏动员了半个均衡教派的力量,无数的忍者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一小片区域,暗影之拳‘艾莉卡’更是早早就追着里托和雷利的步伐跟了上去。 藏有种感觉,今晚这里会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而暮光之眼的感觉一般都很准。 船速很快,两岸的景物飞速向后,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黯星稀,目所可及之处一片虚无,但这不碍事,穿透那漆黑的夜帷,藏依旧能够看到群星——那些星星就在他的心里。 雷利的命星黯淡,那家伙死了? 死了倒也不错,如果不是这个史上最叛逆的‘狂暴之心’,这一代的均衡三忍怎么会成为笑话呢? 藏摇了摇头,雷利要是现在死了,狂暴之心一脉就算是断了传承了。 他的命星还在跃动,看样子是死不了。 他再次把视线投向了嵩赞河尽头的那片树林,距离已经很近了,不知今晚那个惊喜会是什么呢? 忽然的,他的瞳孔缩了缩,河那头,隐约有什么东西漂了下来,那似乎是个人? 恩,没错,的确是个人。 藏招过身侧的忍者,遥指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把他捞上来。” 均衡教派精锐忍者的技艺很高超,两个忍者踏水而行,不多时,这个湿漉漉的倒霉蛋就被带了回来。 血液混着河水在甲板上蔓延开来——他似乎还有那么一口气,趴在甲板上颤抖了一下,却又没能有过多的动作。 从背影来看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藏缓缓蹲下,把他翻了过来,然后他愣了一下。 年纪的确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如果那半张脸没被烧毁,倒也称得上是清秀。 藏注视着他烧得几乎完全融化的半张脸,良久…… “有趣。” ************************* 里托拎着池染回到了等候之地。 “泽洛斯呢?” 他扫了一眼四周,这里只有永恩和辛德拉,以及躺在地上的雷利,泽洛斯不见人影。 一直在等候的永恩站了起来,迎向里托: “大师兄已经走了,边境那边……阿狸呢!?” 自从里托带着阿狸离去之后,永恩就一直注意着天上的动静,那两次爆炸声势骇人,但他不担心什么,对于自己的师父,他有一种盲目的信心,他唯一有些放不下的是池染和阿狸,那毕竟是至高术士格雷戈里,又是在黑炎号上,如果斗得太狠,师父也有可能无暇他顾——永恩非常敏锐,他发现师父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为什么只有池染回来了,阿狸去哪儿了? 里托把人事不省的池染扔在了雷利身边,却没有说话,这让永恩的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他大声嚷嚷道: “师父,阿狸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 里托仍旧没有搭话,他看着辛德拉快步走到池染身边,抓着他的手——里托的目光最终还有汇集到了池染身上,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她……” 里托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沃里克偷袭了黑炎号,她从船上摔了下去。”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摔……下去!?” 永恩突然开口大喊,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师父面前这个态度可不好,可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凉,他看了一眼天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从那个上面掉下来。 ‘摔下去’和‘她死了’有何区别!? 永恩突然想起了那一幕:回普雷希典那天,那片晚霞之下,他骑着马在前面跑着,池染驾着马车在后面追,阿狸坐在他的车上,荡着双脚,咯咯笑着…… 后来在飞天道场门口,池染拒绝了他的邀请,兄妹两人就住在隔着道场一条街的旅店里,池染几乎每天都回去得很晚,偶尔路过他们那儿的时候,会看到阿狸坐在靠窗的位子,撑着小脑袋呆呆的看着街巷的尽头…… 永恩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因为他从这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和亚索。 我都无法接受!你让他醒了怎么接受!? 永恩看了一眼地上的池染,他就像死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辛德拉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永恩想要说点儿什么,开口却发现嘴里干干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有可能还活着。” 里托的话给永恩注入了些许希望,他抬头看着里托。 “我已经在她落下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尸体。” “她落下的地方是嵩赞河附近,河面很宽,如果她掉进了河里,活着的几率很大。” “那师父你就没有……” 永恩突然间就住嘴了,师父怎么可能没有沿河寻找呢!?以师父的速度,把那段河翻个遍也不过就是盏茶时间。 既然师父两手空空,那就是没找到。 沉默,又一次沉默。 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可能有永久的沉默呢?里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捏了捏拳头,开口道: “我要去找沃里克,你先……” 里托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暇分身。 这里有两个陷入昏迷的重伤患,一个纤纤弱质的小女孩,凭永恩一人,如何把他们带走? 黑炎号被毁,那些灰袍术士就散落在附近,这对永恩而言还很危险。 里托这一次出来,没有带道场里的任何人,唯一的援手也就是雷利一人,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里托的目的是找到池染把他带回来。 这是私事,而且是非常‘私’的私事。 他是飞天道场的主人,道场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可这不代表道场里那些弟子也都是他的私有物。 如果是一般的私事,那么师父差遣差遣徒弟,也未尝不可。 但这件事……里托做不到。 毕竟原因很复杂,而且也很危险。 沃里克,这次只能放你一马了。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团白光飞来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树叶拨动声,几个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恩,那是几个忍者。 里托看着那几人,稍微皱了皱眉: “藏?你怎么在这儿?” 124 尘埃落定(下) 124尘埃落定(下) 暮光之眼寻求的乃是修心之道,这注定他对于周遭事物的感应能力会很强烈,特别是同为三忍的另外两人,几乎有一种自血脉中传承的联系存在着,进入树林之后,藏正是凭借着这些隐约的联系找到了雷利。 “我来带他回去。” 藏指着地上的雷利道,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伤重昏迷的雷利。 当然,‘带他回去’只是一种说辞,藏从来就没有关心过雷利的安危,事实上他不会关心任何与‘均衡’无关的东西。 他蹲身检查雷利的伤势,大多都是内伤,不过还好,没有致命伤……这个伤势,恩?这是他自己的雷之力暴走了? 藏的出现让里托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他指着永恩道: “你来得正好,雷利就交给你了,顺便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徒弟。” 可藏完全没有搭理里托的意思,他抓着池染的一只手腕,似乎是愣住了——藏是个高明的医生,刚刚在检查完雷利的伤势后,他注意到了雷利身侧的池染,作为一个医生,他下意识的查看伤患的情况。 他抓着池染的手腕,一直愣了很久,才兀然开口: “这个孩子,是谁?” 里托的眉头紧锁,对于藏的医术,他是非常清楚的,一个医生突然问起陌生伤患的身份,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是我的徒弟,怎么了?藏。” 藏随意的应了一声,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自从十五岁那年经历过塔卡奴仪式之后,他就失去了很多表情,他是绝对公正的观星者,他永远把自己放在客观的地位看待一切。 手指划过池染的伤口,蘸了一点儿血放入自己口中。 他的身形剧震,瞳孔猛然缩成针尖大小——今晚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撒谎,里托,他不可能是你徒弟。” 藏的一举一动都在里托的眼里,这给了他极大的不适感,他脸色黑沉,甚至没有辩解自己的谎言: “到底怎么了?藏,他身上出了什么事!?” 藏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声音悠长,却是没头没脑的扯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里托,你听说过神裔与魔血的故事……” 他突然停住了,目光投向了树林的尽头,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很难看。 “艾莉卡,怎么可能!” 藏惊呼一声,然后一跃而出,朝着那个方向急纵而去。 这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时间摸不到头脑,里托吩咐永恩留在原地看好池染,迅速追了上去。 里托追上藏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藏站在原地,看着他面前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那是个蒙着半张脸的女人,她身着红色的忍服,手中握着两把巨大的忍镰,身材娇小却又凹凸有致,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动不动。 她明明是个活人,却又像尊雕塑一般定在那儿,她保持着一个挥舞忍镰的姿势,身周的所有一切都违背了正常的认知。 她的发丝扬起,却又不曾落下,衣袂飘散,却又没有荡漾,甚至她站立的姿势也是个不可能长久保持平衡的姿势。 仿佛那一小片天地的时间被定格了,她就是个被按住暂停键的画中人物。 “这不可能。”藏平淡的声音响起:“艾莉卡在两年前已经突破了绝顶之境,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在一瞬间就定住她,还是毫发无损的定住。” 里托没有搭话,他仔细的观察着艾莉卡身上的情况,他绕至艾莉卡的正面,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只见艾莉卡的脑门上贴着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几个大字: ‘里托,我们普雷希典再会。’ ************************** “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塞恩不得不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沃里克差不多已经五分钟处于一动不动的状态中——他唯一的动作就是用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显然是在想什么问题,可现在这个情况,哪儿有什么时间让他好好站着想问题? 沃里克依旧在摸自己的下巴,辛吉德就站在他身后,两人都没有搭理塞恩。 “额……”塞恩感觉很尴尬:“我说,这个女人怎么办?杀了?” 依旧没人理他。 塞恩有种无法描述的感觉,那是种很怪异的感觉,就在刚才,这个红衣服的女忍者突然自暗中偷袭沃里克教授,恩,怎么说呢?那一次偷袭在塞恩看来并不高明,或许女忍者本人也就只是稍微做一个试探,所以并未尽全力? 常理来说这样想没错,恶名昭著的沃里克教授若是被一个简简单单的偷袭就给取了性命,这也太天方夜谭了一些,但偏偏……如果这女忍者上来就直接下死手,沃里克还真有可能命丧于此。 那个在塞恩看来并不致命的偷袭——如果换做塞恩自己,肯定是不致命的,他即便躲不过也能挡住。 沃里克受伤了,他的侧腰被忍镰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面对这个不致命的偷袭,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察觉,别说是避让,他连起码的阻挡都没有做到。 这不可能吧!? 塞恩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那个女忍者的眼神也是非常诧异,然而下一刻……就变成了眼前这一幕。 红衣女忍者莫名其妙就被定在了原地——她看起来应该不弱吧?为什么沃里克教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就丧失了所有战斗力!? 沃里克终于结束了他的沉思,他取出一张纸,写上几个字,贴在了女忍者的额头上。 他刚刚的确是在想一些问题,事实上在拆卸毁灭级源生魔法能量炮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索,因为他对于黑炎号上,对于树林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那个装在罗杰身上的‘监听器’一直在发挥着作用。 “你这个疯子!” “有趣。” “这个孩子是谁?” “他是我徒弟,怎么了?藏。” 刚刚他不好做出判断,因为那边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但现在可以了——那个孩子在里托那儿,也就是说星耀之石在里托手里。 “我们走。” 塞恩看到沃里克纸上写的那几个字,眼角抽了抽,里托带给他的强大压迫力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他还要继续招惹那个家伙? “教授,我们现在回普雷希典?” 沃里克回头看着塞恩:“恩,有问题么?” 塞恩迟疑了一阵,然后指了指树林那边,瓮声瓮气道:“额,教授,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回诺克萨斯比较好?” 沃里克笑了笑,他拍了拍塞恩的肩膀:“别担心,塞恩将军,回到普雷希典之后,我就是祖安魔法科技高等学院访问团的领队,我们是为了学术研究来艾欧尼亚的,谁对我们出手,就是等同于昭告瓦洛兰‘艾欧尼亚是个不友善的国度’。” “我不仅要回普雷希典,还要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拜访飞天道场,一切都是为了学术研究,不是么?” 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塞恩心中暗暗腹诽,恩,永恒之井和星耀之石,回去后得联系萨克森,把这些消息报告最高统帅部,相信伯纳姆统帅会感兴趣的。 三人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回到了大路之上,从现在开始,谁想要追上他们就很困难了。 身后那个小山坡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嗡鸣,沃里克指着那儿笑了笑: “听到没?里托肯定被气坏了。” 但是马上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有什么东西从山坡后面飞了过来,那东西速度很快,它贴地而行,所过之处土石俱裂,四周的草木被它所激起的劲风吹得东倒西歪。 眨眼之间,它跨越了三人走了接近半个小时的距离,塞恩已经能看到它的模样了——那是一把剑,一把小小的剑,而且看起来似乎…… 距离越近,那威势越让人胆寒,沃里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枚小匣子被他甩了出来,那是枚拳头大小的匣子,匣盖打开,些许灰黑色的流状物质涌了出来,这些物质似乎有某种吸引力。 四周的一切都开始枯萎,不管是树木还是石块,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它们都开始崩溃,无数灰黑色的小点被吸引过来,它们附着在那流状物质上面——跃动、塑形、凝固。 一瞬之间,虚空中出现了一枚,不,是一大个儿铁块,长宽都超过百米的巨型实心铁块! 铁块遮天蔽日!它就悬浮在三人的正前方,挡住了一切! 塞恩看着铁块,冷汗自他额角冒出,这,这还是人么!? 但是马上,让他更加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听到了一声闷响,然后铁块扭曲了起来——它似乎在凹陷,有什么东西正在穿透它! 塞恩看到了一点尖锐,然后噗的一声,那枚小剑扎穿了铁块,就仿佛是一根针扎穿气球! 那、那竟然是一枚纸剑! 纸剑竟然穿透了铁块!沃里克的脸色煞白,他想要后退,却又无处可退,那枚纸剑认准了他!塞恩想要拦截,可根本做不到,纸剑的速度太快了,它咻的射到沃里克鼻尖,然后恍然间散去所有力量,它轻飘飘的散开,啪的拍在了沃里克脸上,这就是那张贴在艾莉卡脸上的纸,只是它的另一面多了一行字: “记得带好棺材。” *********************** ps:之前的123章删了,本来这一段收尾剧情准备写点儿关于沃里克的东西的,结果我好好看了看,几千字的根本就塑造不出我心目中的沃里克,一定要写又得写出接近一万字,本来就拖剧情,这样写更拖,干脆删了重写…… 125 地牢 125地牢 从日历上看,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夏日,但不知为何,气温丝毫没有下降的意思。 火轮高吐,暑气熏蒸。 娑娜抱着她的琴,朝着看门的师兄略一躬身,在得到一个善意的首肯后,她进入了飞天道场。 树影、蝉鸣。 她行走在成荫的小道上,斑驳的阳光穿过枝叶洒在她脸上,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又或许是因为怀里那张琴太大太重,她走得很慢,些许汗水自她鬓角渗出。 半个月前她从艾瑞莉娅那里得知池染失踪了,当天下午泽洛斯和永恩就离开了道场,第二天里托和阿狸也消失了。 自那天起,娑娜觉得每一天都是这么漫长,这座城里少了一个人,恍然间就少了很多意义。 所幸泽洛斯凶威犹在,孤儿院那些护工们对她‘青眼有加’,她时常溜出孤儿院来飞天道场,可每来一次,第二天的等待都会变得更加漫长——她恨不得能住进这里。 “娑娜,娑娜,等等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娑娜回头一看,是艾瑞莉娅,她扑棱棱的跑了过来,身上穿着超越学院的校服,恩,今天不是休息日,这个时候该是上课时间吧?她怎么在这里? 艾瑞莉娅很匆忙,她一把拉起娑娜的手:“快跟我来,池染回来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娑娜肩膀一颤,她挽住裙子跟着艾瑞莉娅跑,可跑了没两步,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琴绊倒了她,这把名为魂华的琴自幼就跟着她,几乎从不离身,可对现在的她而言,这把琴实在是有些大,抱着琴跑起来可不容易。 艾瑞莉娅回身把娑娜从地上拽了起来,还好,只是磕破了点儿皮,没受伤: “哎呀,把你的琴放下,这儿没人会偷你东西!” 艾瑞莉娅火急火燎,看样子她也很慌,娑娜脸上一犹豫,最终还是把琴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两个小女孩儿手拉着手,一溜烟跑过了大半个道场,她们穿过那个正在重建的小花园,来到了飞天道场最深处的地方——这是一片草木不生的荒地,荒地里插着很多剑,很多很多的剑,这些剑或大或小或华丽或质朴。 这是飞天道场的剑冢。 艾瑞莉娅停了下来,她烦躁的挠了挠自己头上的两个小包子,恩,她是个冒失鬼的性格,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守门师兄指了路,她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甚至没细问父亲和池染究竟在什么地方。 “诶!~”艾瑞莉娅看到一个师兄从剑冢里走了出来,她招手大喊道:“师兄!父亲在哪里!?” 那师兄指了指自己身后。 “那是剑冢啊,剑冢后面是后山,那儿什么都没有……” 艾瑞莉娅突然想起了什么,声调一高: “地牢!?” 师兄点了点头,艾瑞莉娅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剑冢后面有一个地牢,可那地牢从来就没有发挥过‘地牢’的作用,这些年来那里只关过一个人——不听话的泽洛斯,不过自从三年前泽洛斯参军之后,那里就再没有任何人去过了。 据说很多年前,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那里的确关着一个很可怕的家伙。 ********************** 很安静,只有鲜血落在血泊里的嘀嗒声。 没有铁栏,没有镣铐,更没有什么残酷的刑具,这里与其说是地牢,倒不如说是修在地下的石室,唯一的天窗很小,只能透下很少的阳光,所以比起外面来凉爽很多,甚至可以说有些寒冷——特别是弥漫期间的血腥味,更添几分阴森。 天窗的正下方是一张石床,池染被平放在床上,他的状态很不好,不,不是不好,是很糟糕,相当的糟糕。 他就像一滩烂泥,整个人不受力的摊在床上,手臂无力的从床上垂下,指尖滴滴鲜血坠落——他全身都是血,那些血就像是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 藏坐在床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 两天前的那个晚上,里托折纸成剑一掷千里,最终却放过了沃里克,其中原因他也明白一些,这个飞天剑圣不像他一样追求的是‘均衡’,有些世俗之举无可厚非。 当然,藏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这个叫池染的孩子。 池染的伤势非常重,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这种本可下死亡诊断的伤势在他身上缓慢的愈合着,一切的情况本来都还好,可黎明的时候,异变骤起。 他的身体突然恶化,本来堪比猛兽的身体变得像婴儿那么孱弱,同时还有一股怪异的能量在他体内暴动。 这种情况非常棘手,在身体极度衰弱的前提下,不管是过重的伤势还是暴动的能量都能要了他的命,万幸的是有他和里托这两个绝顶之境的强者在侧,总算是把池染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两人当即都不再拖拉,直接启程返回普雷希典。 从两天前开始,他一直在耗费能量维持着池染的生命,现在终于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把他救了回来。 “暴动的能量已经封住了。” 这句话是对着身后的里托说的,他从早上回到飞天到场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那里。 里托点了点头,话中却没有半点儿提及池染:“雷利的事情,我很抱歉,还有艾莉卡,归根究底还是我拖累了她。” “雷利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被一个八岁孩子打败,这也够丢人的了。艾莉卡也一样,她不冲动就不会着沃里克的道。他们都没事,雷利还要养几天,艾莉卡已经返回均衡教派了。” 藏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种无谓的客套就没必要在我这里展现了,没用的。你想问的,其实还是他把。” 藏指了指床上的池染,继续道:“识海破碎,经络全毁,他这辈子不管是武道还是魔法,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了。” “骨龄超过了三十岁,脏器的磨损程度也是成年人的范畴,最直观的表现在这里……” 藏撩起他的鬓角,那里竟然有些泛白。 “简单说,他现在只是有一张孩童的外表,身体机能的衰老程度已经达到了三十岁。” “还有这里……” 藏拨开泛白的鬓角,头发之下赫然可见一道细细的缝合口。 “有人给他做过开颅手术,手法很高超,但一时半会儿我还说不出来这手术的目的是什么……” 藏扫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善的里托,后者的拳头稍微捏了起来,藏叹了一口气: “就这个年龄来说,他也算是可怜的……他击败了雷利,但这个代价绝对大得超乎想象。” 里托的声音很沉静,似乎听不出半点儿波澜: “还有其他的么?” “有。” “说。” 藏低身,拈了拈地上的血迹,缓缓道: “这已经不能算是人血了。” 126 隐瞒(上) 126隐瞒(上) “不是人血?” “对,他的血很奇怪,含有某种东西,我要采集些样本回去慢慢研究。” 藏拿着一个小瓶子,接着池染滴下的血液——里托听懂了他的意思,池染的血有些怪异,但怪在哪儿他也不知道,或者说还不确定。 但是…… 里托突然开口:“我记得两天前在树林里的时候,你说过什么‘神裔’‘魔血’之类的话。” 藏没有回答里托的话,他一直低头接血,甚至没有看里托一眼,约莫一分钟后,那个小瓶子终于装满了。 藏起身,缓缓道: “封住的能量是个问题,他无法修炼,也就不能炼化这些能量,我延缓了他苏醒的时间,最少七天,他才会醒来。在这期间,你最好每天都从外部消耗这些能量,要不然他醒来之后也只剩半条命了——还有这两个东西……” 藏摊开手,他手中有一支蓝色的药剂和一枚深蓝色的胶囊,正是池染身上的微光r2和微光r3。 “我得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另外还有他……” 藏指着角落里被绑着的罗杰: “他身上有祖安魔法科技高等学院的身份证明——他是沃里克的学生,就一并交给你了。” “他醒了之后再联系我,这两天你最好能查查在离开普雷希典前那段时间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身上的问题太多了,如果不明情况,我就没法对症下药。” 如同交代事情的口吻,藏从始至终都没再提过丝毫关于‘神裔’‘魔血’的事情,里托当然不可能听错,藏的确说过这两个词,但不知为何,两天前在树林里他打算说出来,现在却不想说了。 这让里托的感觉有些不好,他皱眉道: “藏,你有事情在瞒我。” 藏点头,然后摊手: “对,是有事在瞒你,不过你不用防备我,我对飞天道场没有任何恶意,等他醒了之后,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 辛德拉坐在马车上,她看到了普雷希典的城门,那扇低矮的大门在骄阳下蒸腾着热气。 两天前池染的情况危急,里托和藏带着他先行一步,永恩留下继续寻找阿狸,而辛德拉则和均衡教派的忍者一同返回普雷希典。 守门的兵士无精打采,在驾车的忍者出示均衡教派的铭牌后,城门没有丝毫悬念的洞开,穿过阴暗的门洞,辛德拉再一次看到了这座城。 恩,这是一座拥有两堵城墙的奇怪城市,不久前的那个寒冷雨夜,有人拉着她的手,从这座城中逃了出来,可如今日光敞亮,她却是一个人回来了。 马车缓缓而行,异常炎热的天气让外交官大道上的行人很少,辛德拉如往常一样板着一张脸。 可她心里却很焦躁,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许是在担心池染,也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半个钟头之后,她看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头上的牌匾写着铁画银钩的‘飞天’二字,辛德拉跟着那几个忍者走下车来,两个道场的弟子已经在门口等候。 “宗主在哪里?” “藏先生和师父在地牢里。” “地牢?在道场里么?” “恩,对,在剑冢后面,就是那个方向……” 一个道场弟子指着道场深处,对着问话的忍者笑道: “凌晨的时候就进去了,那个孩子伤得很重,师父说你们中午会到,特别吩咐我们在此等候……诶!那个女孩,你去哪里!?道场里不要乱闯!” 辛德拉跨门而入,两天的时间她的元气已经恢复了不少,淡黑色的念力在她身周汹涌,把她从地上托起,她漂浮着朝道场里飞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飞天道场,准确说她在几秒钟之前才知道这世上有个地方叫做飞天道场。 她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悉,究竟是安全是危险也全都不明了,但这不碍事,知道方向就可以了,她顺着刚刚那道场弟子指的地方飒飒而去,就如飞蛾扑向烛火。 “喂!请留步,等等!” 身后的看门弟子追着她大喊大叫,她却不管不顾,像一阵风越过玄关,在那些练功弟子的眼皮底下迅速掠过练功场。 “站住!” 像这样一言不发直接强闯的情况在飞天道场里从未发生过,那些在练功场上练功的道场弟子在一愣神之后才恍然反应过来。 “抓住她!抓住那个女孩儿!” 她的动作敏捷如同一只狂奔的兔子,身后众人追赶,竟是一时间追不上,她进入后院,穿过小花园,终于,她看到了一片插满剑的黄土地。 这就是刚才那个人说的剑冢吧? 放眼看去,剑冢的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座黑色的石屋,石屋前有人,那是两个小女孩。 刚刚去取药的师兄告诉艾瑞莉娅:‘师父和藏先生凌晨的时候就抱着那孩子进去了,现在不宜打扰’,所以她和娑娜已经在地牢门口等了很久了。 恍惚间,她听见道场里传来了嘈杂之声,那些声音自远而近,她转身看去,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剑冢那头‘飘’了过来。 艾瑞莉娅凝神细看,那是一个女孩,她身后似乎有很多师兄在追她,是小偷么?哪儿的小毛贼胆子这么大,敢到飞天道场来偷东西! 恩?她竟然漂浮在空中!速度好快! 一愣神的功夫,女孩儿已经到了面前,艾瑞莉娅心里一纠——这个小毛贼不会要绑架我吧? 当然不会,辛德拉仿佛就没有看见等候在门前的艾瑞莉娅两人,她刷的与两人擦身而过,手伸向了石屋的门把。 “喂!你不能进去!” 艾瑞莉娅叫住了辛德拉,可辛德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早已习惯无视那些没关系的旁人。 “你干什么!我说了,你不能进去!” 辛德拉停了下来,因为她已经没法前进了——艾瑞莉娅一个纵步挡在了她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 “父亲在给池染疗伤,你不能打扰他们!” 辛德拉冷眼看着艾瑞莉娅,她对这个女孩拦住自己很不满,这种不满就和那天晚上在宁静花园池染挡住她视线是一个道理。 “让开。” “你说什么?” 辛德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小,艾瑞莉娅没能听清。 “滚。” 这一次,艾瑞莉娅终于听清楚了,她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辛德拉。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飞天道场!作为瓦罗兰最强剑士的小女儿,艾瑞莉娅在这个道场里就是绝对的掌上明珠!不,不仅仅是飞天道场,她是整个普雷西点乃至艾欧尼亚的明珠! 就连买个冰淇淋,只要报上全名,都会打九折! 任何地方任何人在面对她时,无不适礼遇有加,再加上有一个溺爱她到令人发指的哥哥,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她几乎被捧上天了! 这样无礼的话语,别说听,她就是连想都没想象过! “你说什么!?” 艾瑞莉娅愤怒了,年幼的她还有些最起码的公主病,她绝对有娇气的资本——当然,这一幕还不能算是娇气,任谁在自己家里被一个陌生人说‘滚’都会生气吧。 她指着辛德拉的鼻子:“你让我滚!?” 辛德拉完全没有理会艾瑞莉娅的意思,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艾瑞莉娅: “别挡我。”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挡你!” 艾瑞莉娅很激动,而辛德拉的眼神越来越冰冷,敏感的娑娜察觉到了什么,她拉住艾瑞莉娅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可艾瑞莉娅恍若无视,她咄咄逼人,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辛德拉的脑门上了: “你才给我滚!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辛德拉的眼睛几乎要冷得凝固了,如果照她从前的性格,艾瑞莉娅已经被她用念力给扔了出去,可池染的确改变了她很多,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两个字从牙间蹦了出来: “八婆。” 这个词是从池染嘴里学来的,当时他好像是在骂什么人,恩,骂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骂人的词——辛德拉的脑海里骂人的词并不多。 艾瑞莉娅一下子就石化了,她突然扬起手,看样子是想一个耳光扇上去,可从未习过武的她怎么可能打得到辛德拉呢? 漆黑的念力轻轻一推,艾瑞莉娅被这股力道推得一个踉跄,脚下一划,啪的撞在了墙上。 娑娜急忙上前拽住艾瑞莉娅,还好,辛德拉下手很轻,就是脑门上撞青了一块。 艾瑞莉娅双目圆怔,愣愣的捂着脑门,一直捂了很久,皮都没破,其实没那么疼,可她看了一眼散发着寒气的辛德拉,竟然,竟然…… ‘哇’一声哭了出来! 辛德拉愣住了。 不仅辛德拉愣住了,就连拽着艾瑞莉娅的娑娜也愣住了。 她虽然认识艾瑞莉娅的时间不短了,可她只看到了艾瑞莉娅的一面,恩,好的那面。 你真当世上有人生来就是无畏的战士? 127 隐瞒(下) 127隐瞒(下) 如果想想这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十岁小女孩儿,那么倒也可以接受,刀锋意志什么的,距离她还很远。 最难以接受这一幕的,反而是娑娜,一直以来艾瑞莉娅都给她一种‘勇敢大姐姐’的感觉,可一刹那的时间,这个大姐姐变成了‘流鼻涕的小妹妹’,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恩,那感觉就像是一万头草泥马从天而降,在你的心头狂奔而过,眨眼就消失不见…… 一开始只是寻常的啜泣,可随着那群道场弟子越来越近,这哭声变得越来越大。 等到所有人扑至面前,把这地牢围个水泄不通后,艾瑞莉娅已经哭得近乎‘歇斯底里’起来,她小心的偷瞟了一眼辛德拉,然后又看到了周围的人群,恩,底气实在是太足了。 “她,她欺负我!” 艾瑞莉娅指着辛德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其实那眼泪根本就没有多少,与其说那是泪水,倒不如说那是强挤出来的液态眼屎。 但这不妨碍任何人对‘道场小公主’的宠溺,所有人都对辛德拉怒目而视,若不看她只是个小女孩,恐怕大家早已一拥而上。 随着哇哇的哭声,温度在迅速的降低着。 就在形势一触即发之际,地牢的石门‘咔’一声打开了,里托沉着一张脸出现在门里,他扫视着地牢门口的所有人。 “吵什么。”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却是透着明显的不满。 艾瑞莉娅咻一声吸了吸鼻子,泪腺的闸门瞬间关上,她手忙脚乱的抹掉脸上的……额,‘液态眼屎’。 若不是双眼依旧有些红肿,你可能根本看不出来前一面她还哭得撕心裂肺。 “父,父亲……” 她耸搭着脑袋,声音绵得像是从喉咙里溜出来的——叫嚣的大公鸡一瞬间变成了温顺的小兔兔,这变脸的功夫,和泽洛斯有得一拼。 里托没有张会艾瑞莉娅,他的两只眼睛如刀一般扫过那些拱卫着艾瑞莉娅的道场弟子,每当他目光所及之处,无人不是悻悻的低下头: “你们都不用练功么?” 人群退了小半步,那个一路从门口追着辛德拉的门房指着她小声道: “刚刚……她,她……” “她是客人。” “可她一言不发就冲了进来,我以为,以为……” “好了。”里托看了辛德拉一眼,挥了挥手:“我明白了,你做得对,这事和你无关。” 他没有在辛德拉的问题上多做纠结的意思,目光再次投回了人群: “还不散了!?” 他的声调拔高了一些,而后人群中响起了松气的声音,仿佛是得到了某种恩赦,他们就像潮水,来的快,退得更快。 艾瑞莉娅不着痕迹的拉住了娑娜的手——刚刚她如众星拱月,可在父亲面前,没人敢护她。 她不敢看父亲,但她知道父亲在看着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她的头越来越低——其实这是件特别奇怪的事情,里托算不上是一个严厉的师父,更算不上是一个严厉的父亲,有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慈祥的,可所有人都怕他。 “你呢?今天不用上课?” 艾瑞莉娅的头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了: “我听说池染回来了,所以就……” “所以这个就是你逃学的理由?” “不是,我就想……我,我……” 艾瑞莉娅说着说着,却又哽咽起来,眼睛里泪花在打转,好吧,这一次,不是‘液态眼屎’,这是真正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不同于片刻之前的哇哇大哭,此刻艾瑞莉娅是真的让里托给‘吓’哭了。 一旁的娑娜还在恍神之中,她从小备受欺凌,可她从来不哭,因为她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艾瑞莉娅会这么喜欢哭,要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艾瑞莉娅还是她心中仅次于池染的崇拜对象。 看着面前抽泣的艾瑞莉娅,里托开始头疼起来,对于这个小女儿,他一向是比较满意的,她不像泽洛斯那样让人操碎了心。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无形中给这个小女儿带来了很多‘特权’,里托一直把艾瑞莉娅当成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来养,可这避免不了她从小就被泡在蜜罐里,所有人都对她特别对待,她被捧在天上,其中最尤为突出的就是泽洛斯,三年前因为艾瑞莉娅,他差点儿把立宪法院给烧了,这也是里托把他撵出普雷希典的原因之一…… 但是里托心里明白,艾瑞莉娅绝对不是那种被宠坏的小女孩,尽管因为环境的原因,她不可避免的有些‘娇弱’,可从小的教育,从小所处的环境——她成长于飞天道场,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剑与武道的世界,她的个性中,开朗活泼占据了主导地位,有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豪爽,就如娑娜的那件事,要知道,艾瑞莉娅不过十二岁。 十二岁的女孩用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在隔壁的孤儿院里挖了一个洞出来,你十二岁的时候会干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艾瑞莉娅是娇气,可她的娇气仅仅是表面上的娇气,她真正的缺点,是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缺点:她在某些时候,某些情况下会变得非常脆弱,特别是在面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时候——里托同样无声的溺爱他的女儿,他从来就没对艾瑞莉娅说过一句重话,可即便如此…… 他的脸色只要不好,就能莫名其妙的把艾瑞莉娅吓得哭出来,然后泽洛斯就会满脸不善的看着他。 有的时候里托都会想‘我的女儿惧父,我的儿子蔑父,我这辈子怎么活得这么悲催!?’ 面对女儿的泪水,即便瓦洛兰最强又能如何? 里托只能干咳一声,然后尽可能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艾瑞莉娅的脑袋: “好了,今天不想上学就……” “哇~~~” 她哭得更凶了…… 里托一下子就僵住了,这,这……我对你板着一张脸,你要哭,我和蔼的对你笑,你还是要哭,难道要我哭你才会笑么!? 辛德拉和娑娜看着这对父女,气氛非常的尴尬。 艾瑞莉娅依旧在哭着,最终是辛德拉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她对着里托道: “我要见他。” 辛德拉无意中挽救了里托的窘迫,但谈正事的时候里托可从来不会妥协什么,他摇了摇头: “他需要休息。” “我不会打扰他。” 辛德拉直勾勾的看着里托,这里所有人都对这个男人心怀畏惧,唯独辛德拉不怕他。 里托看着辛德拉毫不退让的双眼,心中暗道‘什么时候艾瑞莉娅也敢这么看我就好了’,他再次摇了摇头:“不行,要见他可以等他醒了之后——为何一定要现在呢?” “我喜欢他,我一定要见他。” 艾瑞莉娅的哭声戛然而止,而娑娜则大睁着双眼——这几分钟的时间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喜欢!? 里托似乎也无言了,可他继续摇着头:“你喜欢也没用,我说过了,要见他可以,但不是现在,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受不得半点儿打扰。” 池染的情况当然不是不好,只是里托不愿意这几个女孩看到他现在那个样子——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辛德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里托的坚持让她产生了动摇,她看着里托身后漆黑的房间,那里面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她心里真的很慌…… “走吧,娑娜。”艾瑞莉娅开口了,她瞟了一眼辛德拉:“我们要理解父亲,别像那些野蛮人一样只知道闷头直冲。” 辛德拉对于艾瑞莉娅的挑衅毫不在意,准确说她就不知道那是挑衅,她看了里托两眼,还是选择了退让。 艾瑞莉娅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娑娜离去,两人都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可艾瑞莉娅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 “对了,父亲,阿狸呢?为什么没有看到她呢?” 里托一下子愣住了,阿狸……你让他如何开口? ******************** 嵩赞河,河面无风,永恩接过师弟手中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两天了,他已经找了足足两天,两天前是均衡教派的忍者们陪他一块儿找,现在是赶来的道场弟子们陪他找,他们几乎把这段河翻了个底朝天,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很疲惫,但心中的一股念头支撑着他,即便是喝茶的时候,他的双眼也没离开过河面——也许下一瞬就能有什么收货也说不定呢? 这两天来,他很少说话,脑海里一直在回想那天晚上的那些事。 为什么?阿狸为什么会从黑炎号上掉下去呢?师父有多强永恩再清楚不过了,他老人家既然能护住池染,为何就护不住阿狸呢?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下坠的滞空时间也至少有一分钟吧?即便师父本人被强敌拖住分不了身,可那柄随心而动的飞天剑难道是摆设? 当然,永恩从不怀疑师父的能力,他只是有种隐约的感觉。 师父……似乎在隐瞒什么。 “永恩师兄,先休息休息吧,你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 送茶的小师弟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但永恩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有消息了么?” 小师弟摇头:“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下游去了,还是没有。” 永恩似乎有些烦躁,这句话两天来他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可每次都是这个回答,他一拍船舷,低吼道: “继续找!下游没有就到上游去,上游没有就找支流!” ………………………… 一个人要是掉进了河里,怎么可能会漂到上游去呢? 小师弟的面容有些尴尬,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始开口: “永恩师兄,已经两天了,就算能找到,她可能已经……” 是的,长达两天的寻找依旧毫无消息,如果没有变故,阿狸生还的希望几乎是已经没有了,永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捏紧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沉默良久。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灵幻森林见到那对兄妹的情景,然后是回到普雷希典那天在道场门口的情景——他曾无数次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重复这个概念‘在普雷希典,我永恩能护住你们,即便我护不住,我还有师兄弟,还有师父,艾欧尼亚没人能招惹飞天道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永恩的声音很平淡,但他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淡,因为…… 许下了承诺却没有做到,这和诈骗有什么区别? ******************* ps:刀妹这段本来是后面的,临时想了想把它插到这个地方,恩,我感觉在合理性方面处理得还行…… 这个突然的转变会不会有点突兀?毕竟基本上没啥铺垫。 128 苏醒(上) 128苏醒(上) 清晨,雾气熏腾,霞光熠熠。 永恩手提酒壶站在船头,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因为昨天晚上终于睡足了觉。 “方圆五十里,已经被我们翻遍了。” “星神殿封锁了下游的大片区域,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如果要扩大搜寻范围,就必须和星神殿进行沟通,另外还要加派人手。” 永恩静静的听着道场师弟们的汇报,昨晚他出动了所有人,只留自己一人在船上睡觉,他在做最后的尝试,自己却又不参与——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想法。 因为这已经是第八天了,他心里其实明白:现在找不到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好了。”永恩挥了挥手: “都去休息吧,到此为止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船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里的人都是八天来陆陆续续赶到的道场弟子,他们都认识阿狸——毕竟阿狸在飞天道场足足三个月,这是个如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鲜明的女孩儿,无论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博得众人的喜爱。 那三个月中,她和艾瑞莉娅的二人组已经慢慢变成了道场弟子心里的习惯,看着那两个小女孩像两只轻快的小黄鹂一般嬉笑着走过练功场。 回去?那就是放弃寻找?把那个小苹果一般娇憨的女孩扔在这样的荒郊野外? 某种怪异的情愫弥漫在每个人心头……可他们也都明白,继续找下去,也不过是无用功吧。 “掉头,返航。” 永恩独自一人走入了内舱,如果他记得不错,那里还剩些酒。 ****************************** 五天之后,飞天道场,书房。 永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身上的大包裹放在地上。 “师父,图灵研究室里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了,我以道场的名义让超越学院出具了图灵的档案信息,可惜一无所获,他二十年前通过应聘进入超越学院,身份证明都是伪造的,他从哪儿来,目的是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另外这三天我也查清楚了,图灵一直在进行某项研究,池染在进入超越学院的当天就被他召为特别助理,我查看过他的研究资料,在池染加入这项研究三个月后,终于有了突破。” “研究室里的那具尸体身份确认为图灵的学生‘霍格丶卢修斯’,从死亡时间上来算,刚好就是那项研究取得突破的时间——而在他死后两天,就发生了池染的事情。” “图灵的尸体也在我搜寻阿狸的时候被找到,致命伤为颅顶的贯穿剑伤,伤口细小,和池染手持的那柄刺剑吻合。但我问过辛德拉,照她的描述,图灵和池染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谈不上敌对,为什么池染最终会杀了图灵,这无法解释……”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从那项神秘研究开始的。” 里托看着他的徒弟——永恩是他最为自豪的弟子之一。 天资上佳却又不骄不躁,思维缜密同时处事圆滑,最难得的是他的心性,每个人都是一块璞玉,但有些璞玉天生就比较易于雕琢,永恩就是如此,他年少老成,这些年来帮里托分担了很多道场里的事务。 可有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越聪明的人钻牛角尖的时候越难出来’。 自从三天前永恩回来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几乎没有任何休息,就着手追查池染在普雷希典的最后那几天所发生的事,恩,据说他和池染的交情很不错?恩,那倒是可以理解。 当时隐瞒了阿狸坠船的真相,也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 “这个你拿去喝吧。” 里托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扔给了永恩。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入手润滑,光是瓶身摸着就极为不凡。 “这是……?” 里托笑了笑:“一瓶酒,以前别人送我的。” “酒!?” 永恩惊诧的看着里托,他嗜酒这习惯在飞天道场人人都知道,可大家津津乐道的不是‘永恩喝醉了没有’,而是‘永恩因为偷喝而被师父吊了几天’或者是‘偷喝这事是亚索告的告还是艾瑞莉娅告的状’。 里托本人很少喝酒,所以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徒弟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他这一刻他竟然拍了拍永恩的肩膀,笑道: “你今年也十八岁了,这些东西以后我就不太会管你了,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放你三天假,这三天就不用到练功场督练了,好好休息休息。” 永恩心里一暖,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谢谢师父。可这事我还没办好,池染出城后的目的地,经过的路线,路上发生了什么,这些我都还没搞清楚……” “不用了。”里托挥手打断了永恩的话:“这段时间你的辛苦我看在眼里,可这些东西何必去查,等池染醒了一问不就知道了?” 永恩哽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事情已经结束,那些过程早就不重要了,想知道什么,等池染醒了一问便知。 事实上他回到道场三天了,他知道池染就在地牢里,可他从未去看过他。 他畏惧,畏惧自己走进去的一瞬间池染醒了,然后呢? 我把妹妹交到你手里,现在却渺无音讯?你承诺在普雷希典没人能伤害她,结果却生死不知? 里托看着永恩变换的脸色,作为师父,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徒弟在想什么,他心中暗叹一口气,某些优点在某些时候,根本就是缺点。 “跟我来。” 他走出书房,永恩愣愣的问道: “去哪里?师父。” “地牢,今天我要给池染做最后一次疗伤,最晚明天他就会苏醒,我有些事,要交给你去办。” 永恩迟疑一阵,最终还是跟上了里托的脚步。 两人穿过飞天道场,来到了剑冢。 远远看去,地牢的门前站着一个小女孩,恩,那是娑娜——艾瑞莉娅今天不在,她总不可能天天逃学吧。 “娑娜?” 里托行至地牢门前,看着这个有些畏畏缩缩的女孩儿,对于这个不会说话的女孩,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善意的,当然,也有些怜惜,是以当初泽洛斯三人飞扬跋扈的剁掉唐尼的双手后,他还是给那几个混小子擦了屁股。 恩,她在这儿肯定是来看池染的——这几天她几乎天天都来。 “你怎么不进去?” 娑娜看着里托,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她小心的退了半步,指了指地牢的门。 看着娑娜的样子,里托一下子明白了: “是辛德拉,她不让你进去,对吧?” 129 苏醒(中) 129苏醒(中) 一袭戎装,风尘仆仆。⊙, 泽洛斯站在道场大门前,凝视着门匾上的‘飞天’二字,他看了很久。 他离开道场多久了?十天?半个月? 一开始是追着池染离开道场,后来他折返到了南部边境线,再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了,泽洛斯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门前的两个看门弟子一直看着台阶下的泽洛斯,大师兄嘛,谁会不认得。 他为何不进来? “大师兄……” 出声的那人被一同的另一人拉住了,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去。” “怎么了?” “你是瞎子么?大师兄的脸那么臭……” 是的,泽洛斯的脸色很不善,他缓步走上台阶,慢悠悠的跨进大门——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许久不见的大师兄,可没人跟他打招呼,甚至没人敢看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着名为‘别惹我’的莫名气势。 他行了一段距离,突然转身,对着身后一直看着他的看门师弟问道: “师父在哪里?” “哦,师父啊,他应该在……” 回话的看门师弟突然愣住了,他说的是‘师父’,而不是‘父亲’。 泽洛斯从来不称他为‘师父’的。 *************************** 辛德拉,一直是里托头疼的问题。 里托本意是把她安置在道场外面,可她不愿意,一定要赖在道场里,赖在池染身边。 里托甚至没有接受娑娜住在道场里,怎么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长住在这里呢?这是一个原则问题,这里是剑术道场,是男人的世界,是一个宗派的根基,是‘飞天’之名的核心所在,就算是要接待客人,哪怕是天大的客人,也不会是在道场里——你以为道场就单纯的是你家,什么人都可以往里面领? 底蕴深厚的宗派,年月长久的组织集团,往往都有‘厢院’‘招待所’‘办事处’之类的玩意儿,飞天道场自里托成名而建,也不过二十来年历史,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那五脏也仅仅是麻雀的五脏,它还不够完善。 总而言之一句话——要长留于飞天道场,你必须得是道场里的人。 这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当然,辛德拉乃是池染所托,而池染现在还没醒,那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暂时留她于此也未尝不可。 可几天的观察,里托大致上是了解了这个孤僻的女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冷漠、自我……有时还有些霸道。 作为一个外人,她或有意或无意的在喧宾夺主,这几天她几乎只要和艾瑞莉娅对上就要大闹一番,搞得整个道场里气氛惶惶赫赫。 一个小女孩儿,身份还是客人,你让道场里的那些弟子怎么对她发火?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要是忍着她吧……她毫不顾及你的感受,我行我素无法无天。 里托能知道她并无恶意,可并不是谁都像里托一样久经世事——道场里没人喜欢辛德拉,包括里托在内。 判断一个人的善恶,看的是内在,可对一个人产生喜恶,取决于外在。 就如眼前这一幕——辛德拉把娑娜给撵了出来,原因不过就是她想单独和池染相处一会儿。 出发点来说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这不能成为她被理解的理由吧? 你把一个小妹妹撵出来,关上门,让她一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这叫什么事儿!? 里托拉起娑娜的小手,笑着摸摸她的头——他其实也只能笑笑而已。 “走吧,我带你进去。” 他推开石门,看到了地牢内的场景。 池染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辛德拉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顶上那个小天窗投下了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如果忽视环境忽视气氛忽视那些别扭的因果关系,这还真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模样。 “你怎么进来了。” 辛德拉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很冷,她以为娑娜又一个人进来了。 娑娜似乎有点儿怕,她缩了缩身子,里托握住她的手,开口道: “你的时间到了,我要给他疗伤,今天的探视就到这里吧。” 辛德拉回头看了一眼里托,她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她低头整理了整理池染的衣服——其实没啥可整理的,她不过是在重复一个这几天每天都在做的动作。 她起身,目不斜视,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地牢——连门都不带。 里托无奈的摇摇头,辛德拉与他无关,他甚至不知道辛德拉是谁,从哪儿来,当然不可能插手去管她什么事。 “好了,娑娜,我得给他疗伤了,你就在床边坐坐吧。” 娑娜摇头,她没有往前走,甚至还后退了几步,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就那么站着。 她有些拘束,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别人,或许是因为刚才辛德拉把她撵出来的举动还有些‘后怕’。 里托无言,他只能心中暗叹。 同样是人胎孕育的女儿家,为何差别就那么大呢? 里托也不强求什么,他把永恩叫道身边,一边开始运气为池染消耗那些残留于身体里的能量,一边给永恩讲解——池染体内的那股怪异能量已经被耗得七七八八了,收尾的工作是个漫长的过程,里托准备把剩下的交给永恩。 大概半个钟头后,最后一次疗伤完成了,该给永恩讲的也讲完了。 “这个给你。” 里托递出半块牌子给永恩: “你去查池染,倒不如查沃里克,这事还没完,尽管他现在依旧没有在普雷希典现身,可不管他出不出现,都肯定是和这事干系极大。” 永恩愣愣的看着里托手中的牌子,却没有伸手去接。 这牌子是什么东西他当然清楚!这是飞天印!飞天道场的门主信物!和飞天剑并列为道场的两大圣物! 如果飞天剑代表的是‘飞天剑’,那么飞天印代表的就是‘飞天术’! 那上面刻着的,是瓦洛兰至强剑术‘飞天剑诀’! 永恩怎么敢去接这玩意儿!? 他讪讪一笑,挥了挥手:“师父,这个……就不用了吧。” “您叫我查沃里克,这我自然是会做到,可这飞天印还是……” 里托打断了他的话:“沃里克身份特殊,你一个小小门徒如何查他?祖安明面上还与艾欧尼亚交好,谁会给你开这方便之门?有这半枚飞天印在手,你就能全权代表飞天道场,这普雷希典,也就没几个人敢拦你。” 里托所言也对,如果永恩要查沃里克,那还真得有些依仗才行。 永恩挠了挠脑袋,他也是个明白人,还是接过了那半枚飞天印: “师父,我一定及早完成任务,归还这枚……” “不用了。”里托挥了挥手:“它以后就是你的了,包括道场里的那些琐事,以后也全都交由你打理了。” 永恩大惊,他差点儿把手中的飞天印递回去:“这不行啊师父!永恩自问还没有这能力,论资格,论修为,怎么也轮不到我啊,大师兄才是最好的人选,我这要是一不小心把飞天印给丢了,那可就……” “好了好了。”里托挥挥手:“我已经决定了,半枚飞天印而已,你要真丢了那就丢了,我里托的飞天剑术岂是人人都能学得会的?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挑几个得力的师兄弟,即刻开始查沃里克这件事。” 里托板着脸,永恩了解自己的师父,他这个样子,也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捧着手中的飞天印,哭丧着脸:“不是,师父啊,我这才刚回来,还没休息过呢,您就直接扔这么大个包袱给我,使唤牲口也没这样使唤的啊。” 里托啪的一拍永恩的脑袋: “我让你休息你就会休息!?你当我不明白你那点儿小九九!?” “快滚!既然想做事,那就给我做漂亮了!” 永恩揣着飞天印走出地牢,就像是揣着一枚烫手的山芋,他心乱如麻,当然不是因为里托给他压了这么大个重担,而是因为其他的东西,比如这飞天印本身…… 他抬头,却看到辛德拉还站在门外,她还没有走。 永恩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关于辛德拉和池染在树林里那点儿事,他是从头看到尾的,他比谁都清楚——永恩,绝对是个七窍玲珑的人。 辛德拉看到了永恩,转身离去。 “等等!” 永恩叫住了辛德拉。 “什么事。” 辛德拉偏了偏头。 “那天在师父问你的问题……”永恩看着辛德拉斜视的眼角:“你撒谎了,为什么要撒谎?” 辛德拉的眼波颤动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池染最晚明天就会醒,你猜如果我告诉他你说过什么,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辛德拉一下子沉默了,四周的温度在迅速的降低。 永恩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暗道‘果然有问题’。 他步步逼近辛德拉,正想开口继续追问。 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那感觉……就像是杀气一样…… 不,不是杀气,感觉不到恶意,但却一点儿都不善。 永恩偏过头,看向剑冢的那头。 那里有个风尘仆仆的人背着包袱步步而来。 大师兄?奇怪……为什么他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不对啊。 *************** ps:本体在创世~不过那边也就更到一百四十多章,恩,今后的主战场在起点的~~~这边也就一两周也就追上那边的进度了~ 话说,创世那边的更新一直很坑~ 130 苏醒(下) 130苏醒(下) (5k大章) 泽洛斯指着地牢的石门:“师父在里面么?” 师父?大师兄的师父是谁?哦,对了,大师兄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叫‘师父’了? 虽然不太明白,可永恩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对,是在里面。” 泽洛斯满脸郑重:“我想和他谈谈,你去帮我知会一声。” 谈谈就谈谈呗,大师兄你直接进去就是了,何必让我去知会什么的,飞天道场就是你家,师父是你父亲……等等!不对吧! 无论是地牢还是剑冢,都已经属于道场后山的范围了吧!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师父不是对大师兄说过‘你再敢踏进后山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么!? 难怪他不直接走进去——别说走进去了,这地方他根本就不该来! 永恩狐疑的看着泽洛斯,转身走进了地牢里。 未几,里托走了出来,他在看到泽洛斯的一瞬间,脸就黑了下来——父子两人大黑脸对小黑脸。 “泽洛斯?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我们该谈谈。” ******************** 我处于一种非常迷糊的状态,这应该叫做‘昏迷’。 昏迷的人有没有知觉,能不能感受到周遭的存在呢? 我想应该可以,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里托每天在帮我消耗那些残留于体内的源生魔法能量,辛德拉会坐在我身旁,她似乎一直握着我的手……当然,还有娑娜,抱歉我感受不到太多她的存在——虽然我觉得她就在我身旁,可她从不靠近我,也许她就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 可又似乎不是这样的,即便我能感受到很多的东西——可我真的‘感受’到了么? 我伫立于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存在’,甚至没有将来没有过往。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我根本不是站立着的,而是倒立着的——呵呵,这没有意义,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还有上下的区分么?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可能只是一瞬间,可能已有一万年。 我不会孤寂,因为没有‘孤寂’。 思绪似乎变成了某种拥有形体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你站在客观的地方看着自己,那个距离或远或近——呵呵,这里……也没有‘远近’吧? 一开始的混沌的,后来自混沌中诞生了一抹清晰。 然后我的‘思绪’,或者说‘魂魄’开始飘荡起来,它越飞越远,或者说它可以飞到的地方越来越远。 从一开始它只是停留在我身侧的方寸之地——我就是这样感受到辛德拉坐在我身旁的。 后来它离开我的身体,穿出这个房间,外面的那片荒地上插着很多剑,剑的尽头是一座孤零零的小阁楼,阁楼的后面有很多房子——那是飞天道场。 道场里有个化为废墟的小花园,飘过花园的门廊,是练功场,有很多练功的少年,一排排陈旧的兵器架,崭新的朱红色大门,门前打盹的小门房…… 道场的外面,近处干净的街道、匆忙的行人,远处的宏伟巨树,以及树冠背后依稀可见的普雷希典巨台。 这里是普雷希典,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这个岛国,这片巴掌大的土地上,也仅有这么一座城市称得上是繁华,其他的那些地方,星星点点的村落穿插于密林、荒谷、大河之中,偶有几座城市,也不过是三两个大一点的村子连在了一起。 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看到了守望之海那一头的诺克萨斯,它就像一只蛰伏的凶兽,祖安城高耸的烟囱,德玛西亚华丽的凯旋门……恕瑞玛的黄沙,弗雷尔卓德的冰雪…… 这个世界——它在我眼光的方寸之中。 骤然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两个说话声。 事实上,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这个道场里,我洞悉了一草一木一沧一栗,我知道每个人窃窃私语的内容,也知道墙角草木生长了几寸几分。 是那个孤零零的小阁楼,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那阁楼下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人。 *********************** 泽洛斯一直没说话,明明是他主动要和里托‘谈谈’,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就站在剑阁下,看着这个从很久以前父亲就不允许自己进入的地方,无言无语。 里托看出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同于常,他开口问道:“这次回边境怎么样?” 泽洛斯淡淡道:“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里托疑惑的道:“也就是说没问题?” “不。”泽洛斯长叹一声,他的脸上竟然有些悲凉之色: “没怎么样——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没人发现黑炎号从我们的头顶飘摇入境,斥候队的人手太少,我们照顾不过来这么长的海岸线,那些边境附近的村子,也没人看到它,就算有人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每天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艇那么多,有商队的,有军方的,也有游客的,它们就像是一群苍蝇在我们头上嗡嗡乱叫……如果没有黑炎号这件事,恐怕连我都不会在意这一点:我们的领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 “在我离开这一个月里,诺克萨斯的侦查部队招摇登录,就在我们驻扎那个村子的河对岸,可村民们毫不在意——他们以为那些人是邻村的狩猎队,而我们,是更远村子的狩猎队,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就是那么一小块儿地方,他们觉得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守望之海就是世界的尽头,而自己的村子,就是世界的中心。简单,很简单,在他们看来,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大山里的猛兽,最可怕的事情是老天爷心情不好今年雨水太少,至于那些河对岸的诺克萨斯人,呵呵……” 泽洛斯很低沉,他摇着头,无声的蔑笑。 里托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无奈,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你明白了?” “对,我明白了。”泽洛斯再次长叹一声:“父亲,刚去边境那一年,我很震惊,我写信问过你:我们真的有国境线这种东西存在么?我们真的有成编制的军队么?如果遭受入侵,我们有抵抗之力么?那时你没回答我,但现在我懂了,这些我们统统都没有。” “我的祖国艾欧尼亚,它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啊。” “我们的超越学院里,有瓦洛兰最顶级的学者,我们的神庙里,有瓦洛兰最久远的历史。普雷希典被誉为瓦洛兰最美的城市,过半的绿化面积,街上任意一个行人得到举止在外国人看来都是‘优雅的’‘文明的’” “可这些和我们的人民有什么关系!?” “不是普雷希典撑起了艾欧尼亚,而是这里的每一个村落构筑了艾欧尼亚的基石,可它们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这座城里拥有瓦洛兰最让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可城外的那个世界,竟然是原始的,面对侵略者,甚至会邀他们到自家的篝火旁跳舞,然后告诉他们,哪片海域好打鱼,哪片海域可以停大船。” “十二天,我走遍了整个南部海岸线,我所看到的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但我却可以想象,在海的那一头,有多少豺狼正在磨刀霍霍——我从不惧怕强敌,因为我觉得我的身后总有些东西,可事实告诉我,没有,我的身后从来就没有需要我去守护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 “对。”里托点头:“这就是艾欧尼亚。” “地域狭小、环境复杂、远离瓦洛兰的中心……太多的问题奠定了今天的艾欧尼亚,上层和下层天差地别,没有惨烈的战争,因为这么小的地方找不出发动大战的理由,没有复杂的阶级,因为单纯而小型的群体孕育不出繁琐的规矩,甚至没有明显的贫富差异,即便物产不丰富,可平民能养活自己,即便文化很发达,可贵族没有追求钱财的意义,某种程度而言它是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它的实际情况并不和你在超越学院求学时从那些书里看到的相同——那里教的是瓦洛兰通史,并不是艾欧尼亚通史。” “亘古以来这里的人以村落部族为群体,逐雨水土地而居,他们找不到太多的烦恼,所以可以去钻研那些深奥的学问,艾欧尼亚在心灵的道路上走得很远,同时也在某些方面原地踏步,它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国家,充其量是一个有很多村落的小岛。” “而作为一个狭小的岛国,为什么我们却可以繁衍出如此种类繁多而又精彩绚烂的文化?因为我们牺牲了下层民众,我们让一小部分人变得‘卓越’,让更多的人变得‘愚昧’——这便是艾欧尼亚的存在之道。” “过去你的性子太急躁,你挥舞着拳头,有用不完的力气,总想用普雷希典的价值观来衡量整个艾欧尼亚,所以我把你送到南三省去,看看那个距离瓦洛兰中心世界最近的地方,再看看你从小成长的这座传奇之城,最终你会看到那些你没能看到的地方——那些艾欧尼亚迥异于瓦洛兰的地方。” 泽洛斯似乎在低沉中有了些激动,他瞪着一双眼睛: “可是父亲,这样的存在之道,真的是对的么?” “就如我们这些居住在普雷希典里的人和那些居住在开放的南三省的人一样,所有的艾欧尼亚人总有一天会知道——守望之海的那一边,还有更大的世界,那里有良善的盟友,也有残暴的侵略者,可大多数艾欧尼亚人还没有做好准备,自从南三省开放以来,那些外人的脚步太快了,他们肆意的侵入这片宁静的土地,撬开我们封闭的外壳,把他们生硬的世界强灌给我们,瓦洛兰瞬息万变,这里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宁静,终有一天,我们必须去面对那些过去没有过的东西,而我们如何面对?” “如果受到入侵,不管是什么规模的入侵,艾欧尼亚都不可能有抵抗之力,怎么抵抗?我们没有城邦,只有村落,召集‘万村联军’么!?父亲,这样是不对的,我们需要领袖,需要一个能够统领艾欧尼亚的人,需要强而有力的执行力,把那些散落在各地力量集结起来,建立一个真正的国家,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变得真正的强。” “不,泽洛斯,你错了。”里托摇头:“你依旧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变强呢?这片土地不需要统治,不需要英雄,不需要领袖,它需要的只有一个——‘均衡’。” “过去这个地方能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净土,就是因为艾欧尼亚是一盘散沙,它是散的,所以能随风云而动,依大势而流,无论外面怎么样,这里都将重复它一直在重复的生活,它不强,所以才没人会在意它,一盘沙本来就是散的,它还能散到哪儿去?可若你把这盘沙凝成了一颗石头,那就不一样了,沙子拂在人脸上,只是有点儿痒,它无伤大雅,可石头掉在脑袋上会疼,艾欧尼亚不需要国家,也不能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最好不要有——因为对艾欧尼亚而言,建国,就等于亡国。” 泽洛斯倔强的摇着头:“可是父亲,现在侵略已经开始了,那些诺克萨斯人就在海岸上,如果有一天诺克萨斯人大规模登陆,我们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残忍的诺克萨斯人荼毒整个艾欧尼亚,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会有那么一天。”里托看着远方的宏伟巨树,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何统治艾欧尼亚?这是一个远离瓦洛兰的世界,它的社会特性是如此怪异,它拥有最卓绝和最蒙昧的两个群体,这是两个极端的矛盾,统治艾欧尼亚,就是激化这个矛盾,统治者不能从这里获得任何东西,相反他还要往这里投入大量资源,瓦洛兰有那么多沃土,为何一定要选择这里呢?有理智的统治者都不会看向这里,因为亘古以来这里的规则就是‘无序’,想把它变成‘有序’得付出太多精力太多时间,所以起码在瓦洛兰大一统之前,没人会垂涎艾欧尼亚。当然,过去也并不是没有狂热的征服者进入这里,可他们什么都没改变,百年之后这里再次归于原点——今天这个样子,才是艾欧尼亚最好的样子,一旦它成为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国家的一部分,它就会变成一颗毒瘤,所谓国家,是有序的,如果出现一块无序的疆域,它就会生病。” 泽洛斯依扬着头:“可如果我说对了呢?您也说过,过去有过疯狂的征服者进入这里。” “那个时候,我们就建国。” 沉默,良久的沉默。 里托最后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得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这让泽洛斯不能理解,或者说是他能理解,却一时无法接受:‘没人来打我,我就趴着,有人来打我,我就躲着,躲不过去了,再开始还击’——这不是懦夫之道么? “师父。” 泽洛斯后退了一步,他跪了下来,儿子跪父亲这是天经地义的,可这一次,他并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跪下的: “教我飞天剑术吧。” 里托摇头:“泽洛斯,还不到时候。” “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么?我承认,那的确是我做错了。” “不是。”里托再次摇头,他就这么看着泽洛斯,平静的以师父的身份承受他这一跪:“是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不,我准备好了。” “你没有。” 里托的一再拒绝似乎让泽洛斯有些愤慨:“师父,从五年前您禁止我进入剑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再无寸进,时至今日,就连永恩都快要赶上我了,您之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吗?飞天剑圣的儿子,却不会飞天剑术,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这是惩罚,那我觉得这五年我已经反省得足够多了,今天您还是拒绝我——那为什么池染可以?” “池染?”里托皱了皱眉:“我从未想过教他什么。” “您在撒谎。”泽洛斯反驳道:“您把他安排在地牢里,不就是因为墙壁上的那些东西么?”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里托恍然:“泽洛斯,自从三年前你看过那些东西后,我就把它们抹掉了,现在墙壁上已经不存在了——什么时候你能真正的明白我把他安排在那里的理由,你就算是准备好了。” ******************** 争吵,阁楼下的两个人似乎是在争吵。 那番争吵的原因是‘徒弟想学,师父不教’,当然他们在此之前还谈过很多其他的东西,可那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没有这一刻的争吵有趣。 原来不仅仅是刀锋意志十岁的时候还不会任何剑术,就连泽洛斯,也没有一窥过‘飞天’的真容。 一开始的时候,那还算不上是争吵,可到了后来,恩,我能感受到,泽洛斯身上的戾气很重——是何种原因让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向自己的父亲‘逼艺’? 最终那争吵停止了,尽管没有吵出什么结果。 阁楼下出现了另一个人,恩,他是永恩。 “师父,池染好像要醒了。” 池染,池染……池染?他是谁? 哦,我记起来了,我就是池染。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束光——那是一扇很小很小的天窗,它透下微弱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有点儿痒,接着我泪流满面。 因为我醒了。 ********************* ps:恩,更晚了,抱歉……另外,我挂科了……130苏醒(下) (5k大章) 泽洛斯指着地牢的石门:“师父在里面么?” 师父?大师兄的师父是谁?哦,对了,大师兄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叫‘师父’了? 虽然不太明白,可永恩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对,是在里面。” 泽洛斯满脸郑重:“我想和他谈谈,你去帮我知会一声。” 谈谈就谈谈呗,大师兄你直接进去就是了,何必让我去知会什么的,飞天道场就是你家,师父是你父亲……等等!不对吧! 无论是地牢还是剑冢,都已经属于道场后山的范围了吧!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师父不是对大师兄说过‘你再敢踏进后山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么!? 难怪他不直接走进去——别说走进去了,这地方他根本就不该来! 永恩狐疑的看着泽洛斯,转身走进了地牢里。 未几,里托走了出来,他在看到泽洛斯的一瞬间,脸就黑了下来——父子两人大黑脸对小黑脸。 “泽洛斯?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我们该谈谈。” ******************** 我处于一种非常迷糊的状态,这应该叫做‘昏迷’。 昏迷的人有没有知觉,能不能感受到周遭的存在呢? 我想应该可以,因为我可以感觉到里托每天在帮我消耗那些残留于体内的源生魔法能量,辛德拉会坐在我身旁,她似乎一直握着我的手……当然,还有娑娜,抱歉我感受不到太多她的存在——虽然我觉得她就在我身旁,可她从不靠近我,也许她就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 可又似乎不是这样的,即便我能感受到很多的东西——可我真的‘感受’到了么? 我伫立于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存在’,甚至没有将来没有过往。 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我根本不是站立着的,而是倒立着的——呵呵,这没有意义,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还有上下的区分么?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可能只是一瞬间,可能已有一万年。 我不会孤寂,因为没有‘孤寂’。 思绪似乎变成了某种拥有形体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你站在客观的地方看着自己,那个距离或远或近——呵呵,这里……也没有‘远近’吧? 一开始的混沌的,后来自混沌中诞生了一抹清晰。 然后我的‘思绪’,或者说‘魂魄’开始飘荡起来,它越飞越远,或者说它可以飞到的地方越来越远。 从一开始它只是停留在我身侧的方寸之地——我就是这样感受到辛德拉坐在我身旁的。 后来它离开我的身体,穿出这个房间,外面的那片荒地上插着很多剑,剑的尽头是一座孤零零的小阁楼,阁楼的后面有很多房子——那是飞天道场。 道场里有个化为废墟的小花园,飘过花园的门廊,是练功场,有很多练功的少年,一排排陈旧的兵器架,崭新的朱红色大门,门前打盹的小门房…… 道场的外面,近处干净的街道、匆忙的行人,远处的宏伟巨树,以及树冠背后依稀可见的普雷希典巨台。 这里是普雷希典,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这个岛国,这片巴掌大的土地上,也仅有这么一座城市称得上是繁华,其他的那些地方,星星点点的村落穿插于密林、荒谷、大河之中,偶有几座城市,也不过是三两个大一点的村子连在了一起。 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看到了守望之海那一头的诺克萨斯,它就像一只蛰伏的凶兽,祖安城高耸的烟囱,德玛西亚华丽的凯旋门……恕瑞玛的黄沙,弗雷尔卓德的冰雪…… 这个世界——它在我眼光的方寸之中。 骤然间,我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两个说话声。 事实上,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这个道场里,我洞悉了一草一木一沧一栗,我知道每个人窃窃私语的内容,也知道墙角草木生长了几寸几分。 是那个孤零零的小阁楼,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那阁楼下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两个人。 *********************** 泽洛斯一直没说话,明明是他主动要和里托‘谈谈’,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就站在剑阁下,看着这个从很久以前父亲就不允许自己进入的地方,无言无语。 里托看出自己的儿子有些不同于常,他开口问道:“这次回边境怎么样?” 泽洛斯淡淡道:“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里托疑惑的道:“也就是说没问题?” “不。”泽洛斯长叹一声,他的脸上竟然有些悲凉之色: “没怎么样——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没人发现黑炎号从我们的头顶飘摇入境,斥候队的人手太少,我们照顾不过来这么长的海岸线,那些边境附近的村子,也没人看到它,就算有人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每天天上飞来飞去的飞艇那么多,有商队的,有军方的,也有游客的,它们就像是一群苍蝇在我们头上嗡嗡乱叫……如果没有黑炎号这件事,恐怕连我都不会在意这一点:我们的领空,根本就是不设防的。” “在我离开这一个月里,诺克萨斯的侦查部队招摇登录,就在我们驻扎那个村子的河对岸,可村民们毫不在意——他们以为那些人是邻村的狩猎队,而我们,是更远村子的狩猎队,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就是那么一小块儿地方,他们觉得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守望之海就是世界的尽头,而自己的村子,就是世界的中心。简单,很简单,在他们看来,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大山里的猛兽,最可怕的事情是老天爷心情不好今年雨水太少,至于那些河对岸的诺克萨斯人,呵呵……” 泽洛斯很低沉,他摇着头,无声的蔑笑。 里托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无奈,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你明白了?” “对,我明白了。”泽洛斯再次长叹一声:“父亲,刚去边境那一年,我很震惊,我写信问过你:我们真的有国境线这种东西存在么?我们真的有成编制的军队么?如果遭受入侵,我们有抵抗之力么?那时你没回答我,但现在我懂了,这些我们统统都没有。” “我的祖国艾欧尼亚,它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啊。” “我们的超越学院里,有瓦洛兰最顶级的学者,我们的神庙里,有瓦洛兰最久远的历史。普雷希典被誉为瓦洛兰最美的城市,过半的绿化面积,街上任意一个行人得到举止在外国人看来都是‘优雅的’‘文明的’” “可这些和我们的人民有什么关系!?” “不是普雷希典撑起了艾欧尼亚,而是这里的每一个村落构筑了艾欧尼亚的基石,可它们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这座城里拥有瓦洛兰最让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可城外的那个世界,竟然是原始的,面对侵略者,甚至会邀他们到自家的篝火旁跳舞,然后告诉他们,哪片海域好打鱼,哪片海域可以停大船。” “十二天,我走遍了整个南部海岸线,我所看到的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但我却可以想象,在海的那一头,有多少豺狼正在磨刀霍霍——我从不惧怕强敌,因为我觉得我的身后总有些东西,可事实告诉我,没有,我的身后从来就没有需要我去守护的东西,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 “对。”里托点头:“这就是艾欧尼亚。” “地域狭小、环境复杂、远离瓦洛兰的中心……太多的问题奠定了今天的艾欧尼亚,上层和下层天差地别,没有惨烈的战争,因为这么小的地方找不出发动大战的理由,没有复杂的阶级,因为单纯而小型的群体孕育不出繁琐的规矩,甚至没有明显的贫富差异,即便物产不丰富,可平民能养活自己,即便文化很发达,可贵族没有追求钱财的意义,某种程度而言它是个世界之外的世界,它的实际情况并不和你在超越学院求学时从那些书里看到的相同——那里教的是瓦洛兰通史,并不是艾欧尼亚通史。” “亘古以来这里的人以村落部族为群体,逐雨水土地而居,他们找不到太多的烦恼,所以可以去钻研那些深奥的学问,艾欧尼亚在心灵的道路上走得很远,同时也在某些方面原地踏步,它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国家,充其量是一个有很多村落的小岛。” “而作为一个狭小的岛国,为什么我们却可以繁衍出如此种类繁多而又精彩绚烂的文化?因为我们牺牲了下层民众,我们让一小部分人变得‘卓越’,让更多的人变得‘愚昧’——这便是艾欧尼亚的存在之道。” “过去你的性子太急躁,你挥舞着拳头,有用不完的力气,总想用普雷希典的价值观来衡量整个艾欧尼亚,所以我把你送到南三省去,看看那个距离瓦洛兰中心世界最近的地方,再看看你从小成长的这座传奇之城,最终你会看到那些你没能看到的地方——那些艾欧尼亚迥异于瓦洛兰的地方。” 泽洛斯似乎在低沉中有了些激动,他瞪着一双眼睛: “可是父亲,这样的存在之道,真的是对的么?” “就如我们这些居住在普雷希典里的人和那些居住在开放的南三省的人一样,所有的艾欧尼亚人总有一天会知道——守望之海的那一边,还有更大的世界,那里有良善的盟友,也有残暴的侵略者,可大多数艾欧尼亚人还没有做好准备,自从南三省开放以来,那些外人的脚步太快了,他们肆意的侵入这片宁静的土地,撬开我们封闭的外壳,把他们生硬的世界强灌给我们,瓦洛兰瞬息万变,这里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宁静,终有一天,我们必须去面对那些过去没有过的东西,而我们如何面对?” “如果受到入侵,不管是什么规模的入侵,艾欧尼亚都不可能有抵抗之力,怎么抵抗?我们没有城邦,只有村落,召集‘万村联军’么!?父亲,这样是不对的,我们需要领袖,需要一个能够统领艾欧尼亚的人,需要强而有力的执行力,把那些散落在各地力量集结起来,建立一个真正的国家,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变得真正的强。” “不,泽洛斯,你错了。”里托摇头:“你依旧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变强呢?这片土地不需要统治,不需要英雄,不需要领袖,它需要的只有一个——‘均衡’。” “过去这个地方能成为乱世中的一片净土,就是因为艾欧尼亚是一盘散沙,它是散的,所以能随风云而动,依大势而流,无论外面怎么样,这里都将重复它一直在重复的生活,它不强,所以才没人会在意它,一盘沙本来就是散的,它还能散到哪儿去?可若你把这盘沙凝成了一颗石头,那就不一样了,沙子拂在人脸上,只是有点儿痒,它无伤大雅,可石头掉在脑袋上会疼,艾欧尼亚不需要国家,也不能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最好不要有——因为对艾欧尼亚而言,建国,就等于亡国。” 泽洛斯倔强的摇着头:“可是父亲,现在侵略已经开始了,那些诺克萨斯人就在海岸上,如果有一天诺克萨斯人大规模登陆,我们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残忍的诺克萨斯人荼毒整个艾欧尼亚,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会有那么一天。”里托看着远方的宏伟巨树,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何统治艾欧尼亚?这是一个远离瓦洛兰的世界,它的社会特性是如此怪异,它拥有最卓绝和最蒙昧的两个群体,这是两个极端的矛盾,统治艾欧尼亚,就是激化这个矛盾,统治者不能从这里获得任何东西,相反他还要往这里投入大量资源,瓦洛兰有那么多沃土,为何一定要选择这里呢?有理智的统治者都不会看向这里,因为亘古以来这里的规则就是‘无序’,想把它变成‘有序’得付出太多精力太多时间,所以起码在瓦洛兰大一统之前,没人会垂涎艾欧尼亚。当然,过去也并不是没有狂热的征服者进入这里,可他们什么都没改变,百年之后这里再次归于原点——今天这个样子,才是艾欧尼亚最好的样子,一旦它成为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国家的一部分,它就会变成一颗毒瘤,所谓国家,是有序的,如果出现一块无序的疆域,它就会生病。” 泽洛斯依扬着头:“可如果我说对了呢?您也说过,过去有过疯狂的征服者进入这里。” “那个时候,我们就建国。” 沉默,良久的沉默。 里托最后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得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这让泽洛斯不能理解,或者说是他能理解,却一时无法接受:‘没人来打我,我就趴着,有人来打我,我就躲着,躲不过去了,再开始还击’——这不是懦夫之道么? “师父。” 泽洛斯后退了一步,他跪了下来,儿子跪父亲这是天经地义的,可这一次,他并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跪下的: “教我飞天剑术吧。” 里托摇头:“泽洛斯,还不到时候。” “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么?我承认,那的确是我做错了。” “不是。”里托再次摇头,他就这么看着泽洛斯,平静的以师父的身份承受他这一跪:“是因为你还没准备好。” “不,我准备好了。” “你没有。” 里托的一再拒绝似乎让泽洛斯有些愤慨:“师父,从五年前您禁止我进入剑阁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再无寸进,时至今日,就连永恩都快要赶上我了,您之道外面的人怎么说吗?飞天剑圣的儿子,却不会飞天剑术,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这是惩罚,那我觉得这五年我已经反省得足够多了,今天您还是拒绝我——那为什么池染可以?” “池染?”里托皱了皱眉:“我从未想过教他什么。” “您在撒谎。”泽洛斯反驳道:“您把他安排在地牢里,不就是因为墙壁上的那些东西么?”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里托恍然:“泽洛斯,自从三年前你看过那些东西后,我就把它们抹掉了,现在墙壁上已经不存在了——什么时候你能真正的明白我把他安排在那里的理由,你就算是准备好了。” ******************** 争吵,阁楼下的两个人似乎是在争吵。 那番争吵的原因是‘徒弟想学,师父不教’,当然他们在此之前还谈过很多其他的东西,可那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没有这一刻的争吵有趣。 原来不仅仅是刀锋意志十岁的时候还不会任何剑术,就连泽洛斯,也没有一窥过‘飞天’的真容。 一开始的时候,那还算不上是争吵,可到了后来,恩,我能感受到,泽洛斯身上的戾气很重——是何种原因让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向自己的父亲‘逼艺’? 最终那争吵停止了,尽管没有吵出什么结果。 阁楼下出现了另一个人,恩,他是永恩。 “师父,池染好像要醒了。” 池染,池染……池染?他是谁? 哦,我记起来了,我就是池染。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束光——那是一扇很小很小的天窗,它透下微弱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有点儿痒,接着我泪流满面。 因为我醒了。 131 高尚的情操 131高尚的情操 吱呀~门打开,吱呀~门关上。 地牢里只有黑夜,亦或是临近黑夜的暮色,因为那扇天窗实在是太小,无论外边是如何日光敞亮,这里都是一片昏黄。 里托走了进来,他看到那个孩子抱着双脚坐在床上,他缩成一团,头颅深埋于膝盖之间,就像是一只睡着的鸵鸟——他当然没有睡着,因为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你醒了?” 没有任何答复,池染就像是没有听到里托的话,他显然还沉湎于一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梦里。 里托等了许久,池染终于抬起了头来,他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里托——他看起来是如此虚弱,面容干瘪而苍白,短短几天时间,似乎瘦了好大一圈。 迎着那束迷离的目光,里托再一次开口: “你知道你做过什么吗?” “我知道。” 他如是道,声音微弱而沙哑,这是个简单的回答,简单到里托都愣了一会儿神。 他本以为池染会解释什么,起码说说这整件事或是那一晚的因始源由,然而‘理由’‘解释’‘怨悔’……这些统统没有。 说什么?有用么?我被药效控制了,所以那些事情都不算是我的本意? 不,感受过一次之后,池染非常清楚,注射微光r4之后所做出的一切行为,都算不得‘被控制了’,它不过是赋予一切‘动机’行动的力量,它不过是唤醒心底最炽烈的欲焰。 你还是你,甚至是最真实最纯粹的你。 “永恩找了她接近半个月,但什么都没找到,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我想你自己也明白,那种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池染的脸色一直没有变化,他静静的听完了里托的讲述。 “不。”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她还活着。” 他拿出一枚青绿色的珠子,这是欺诈宝珠,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只是这微光,真的很‘淡淡’。 他注视着欺诈宝珠,那珠子深处似乎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空洞的眼神有了某种坚定,话音虚软,却又铿锵有力: “我会找到她的……不管她在哪儿,我都要找到她。” “好。” 里托稍微欣慰了一些,池染的表现让他明白,不管那晚的原因是什么,起码性质没有自己双眼看到的那么恶劣,他终于抛出了萦绕自己心头已久的疑问: “说吧,为什么那么做?” 池染没有说话。 “突然间离开普雷希典,原因是什么?” 依旧是无言。 “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威胁?” 良久的沉默,里托一连抛出数个问题,可池染恍若未闻,他就像一块木头那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心里想了很多,那些原因——‘图灵的研究’、‘微光r4’、‘被迫的出逃’、‘永恒之井的秘密’……当然都是可以说出来的,当然都可以告诉里托,毕竟唯今而言,只有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才是自己唯一的依仗,可池染就是没说,准确来说是说不出来,这个原因,同样很多…… 归根究底,不过就是一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么?再如何天花乱坠的话语,也不过是借口,是推脱吧? 他的确是善意的,不管是只身离开普雷希典,还是决定注射微光r4,所有的初衷都不含一丝一毫的恶意,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把这些善意贯彻到底,这期间发生的变数太多了,他无法承受这些变数,更没有想到,所谓的造物者状态,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当然,最最没有想到的是,里托会把阿狸也带了过去,也许里托的考虑是好的,他看着那个小女孩儿在道场里一天天消沉下去,所以才…… 他是瓦洛兰最强的剑士,他自负能够在任何人的手中护住她,可他怎么能想到,致命的杀机,没有来自敌人,却来自亲人呢? 里托心有负疚,可他问心无愧。 是他的责任,他会一身揽下,不是他的责任,他不会扭捏作态。 他默默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池染,后者无疑是消沉的,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说来有趣,这个样子里托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二十年前,在他新婚的次日,他就是这样抱着双脚在婚床上坐了整整一天。 就像是一面穿越时光的镜子,里托从镜中看到了自己。 无言,无语,无喜,无忧……里托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种感受,你知道自己犯了错,可这个错误没法纠正。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汉娜在一起,那时你还是个旁观者,我对你没多大印象。” “第二天你只身一人来到道场,那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你,你像个大义凌然的问罪者,而我是个犯了罪的贼偷,那天早上你我在书房里谈了很多,我对你颇有看法,曾经道场里和你一般大的孩子很多,如泽洛斯,如永恩,这几年他们都长大了,现在又有了亚索,有了其他人,可他们之中没人像你这样——明明在一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年纪,却有自己的想法,说实话,池染,虽然我感到诧异,可我并不喜欢这样的人,在别人看来这是聪慧,是天赋异禀,可在我看来,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无知,就像‘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这并不是一句霸道的说辞,这是事实,‘小孩子’三个字决定了能力,无能之人最好就别有什么太多的想法,那是空想,绞尽脑汁也不会有结果,在你还无能只是懂得太多的东西,这并无益处。” 池染沉默不语,只有里托一个人在那儿自顾自的说着: “后来你让我见汉娜一面,可惜天不遂人愿,你我赶到之时她已阖然长逝,你很愤怒,我能明白你的愤怒,这些愤怒都源自我,当然我也明白为何源自我。可让我另眼相看的是,你压制住了你的愤怒,你明白对我发火没有意义,那什么都改变不了,唯有平静,才是对我最大的审判。你拒绝了我所有的补偿,不卑不亢,所以你离开普雷希典,包括后来和永恩一道回来之后,我都没有插手你的任何事情,我知道你就住在道场外的那条街上,可我就当你不存在,因为你说得没错——‘我是名满瓦洛兰的一代剑圣,而你不过是一朝不保夕的黄稚小童,可抛开这些大家都是男人,得给彼此留下最起码的尊严’。” 里托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可我把你看得太高了,池染,我并不了解你,你给我的短暂印象让我以为你是个何为取舍之道的成年人,所以我才对你那么放心。可最终我才发现,你根本就是个孩子,即便懂得很多,可你依旧是个孩子。” “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那必定已是你无法独自承受的情况,否则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孤身一人离开普雷希典,宛若交代后事一般的把阿狸交给永恩……你做了很多事情,可你偏偏就是没想到最简单的东西:只要向我开个口,甚至是给点儿暗示,我就会帮你处理那些事情。” “也许你觉得你做得没错,当然,你最后也不愿意向飞天道场求助的原因我明白。” “可我得告诉你,池染,那不叫尊严,那叫逞强。形势比人强,那你就得低头,你以为不低头是你一个人的事?不,不是,你活着就不是一个人,你会牵连到很多人,如果一味的想要满足自己心里那点儿高尚的情操,就是自私。到现在,你也不愿意说出那些事情的始末,原因可能是因为问话的人是我,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当然,我不强求你,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可以来找我,对我说不出口,可以找永恩。” 里托的话锋一转,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现在你醒了,我依旧尊重你的选择,这地牢算不得是飞天道场的一部分,每天的吃食我会让人送过来,如果你要坚持着离开也行,我确信你有那点儿能力。可你要知道,无能之人没有选择,我给你选择,是因为汉娜,仅仅是因为汉娜,对我个人而言,我甚至是厌恶你的,毕竟你所做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我替你瞒了下来,但瞒不住你自己。”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如果你真的想要获得选择的能力,真的想在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时能够自己解决……” 里托在床头放下一柄木剑: “从明天开始,跟着亚索练剑。” 吱呀~门打开,吱呀~门关上。 地牢里,阳光依旧飒飒而下。 132 冠军之刃(上) 132冠军之刃(上) 里托走出地牢,他看到永恩和辛德拉还在门口候着。 刚刚永恩发现昏迷中的池染有了些异变,第一时间找到了里托,而后里托感到,池染恰好醒来,是以等在这里的两人反而都没能接触到醒后的池染。 辛德拉在里托走出地牢的一瞬间就把手伸向了门把,显然她是想进去,可里托伸手拦住了她: “给他点时间静静。” 他的话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势,辛德拉与里托对视一阵,最终选择了退让,里托把目光转向永恩: “找个人在门口守着,今天之内,如果不是他主动出来,就别让人去打扰他。恩,还有,泽洛斯现在在哪儿?” 永恩点头:“哦,大师兄啊,他好像到练功场去了。” “练功场?” 里托脸色一黑,没说什么,脚下却是快步离去,眨眼间就消失在剑冢尽头。 地牢门口再次只剩下永恩和辛德拉二人,永恩斜眼看着后者:“没听到师父说的么?今天让他静静,还不走?” 辛德拉同样冷眼看着永恩。 “喂!辛德拉!你想干什么!?” 永恩突然大喊起来,他几乎要拔剑! 可猝不及防之下哪儿有用,狂暴的念力波已经把他推开,辛德拉一拧门把,走了进去。 ******************** 一开始的时候,锐雯遇到的情况和池染所言完全不同。 即便身受重伤,可她很轻易的就从那片树林逃生,一路上她也曾遇到过两波灰烬使者,可双方竟然没有起冲突——锐雯安安稳稳的走了出来,后来那树林里有些不小的动静:火光、雷光、剑啸、爆鸣……可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但是后来,池染说对了。 她花了两天时间回到普雷希典,这一次她没有迷路,所以在厄加特之前赶了回去。 她把自己所遇到的情况如实报告给萨克森将军,将军黑着一张脸,检查了她的伤势,将军的答复是这样的——‘你所言太过匪夷所思,听起来像是推脱之辞’。 这在情理之中,谁会听信一个大头兵的一面之词而去怀疑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兵呢? 但萨克森将军也是谨慎之人,他并没有直接否定锐雯,他给了锐雯一个机会‘等厄加特回来之后,你俩当面对质,如果他真如你所说倒向了灰色秩序,就在那个时候证明给我看吧’。 锐雯被软禁了起来,如果一切按池染所说的那样——等厄加特回来后,她不可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最终这事只能不了了之,厄加特顶多受到一些质疑,萨克森将军从此对他怀有戒心。而锐雯么……她任务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会受到惩罚吧? 禁闭室里,没有时间没有光亮,静得针落可闻。 锐雯闭目靠在墙上——诺克萨斯式的‘软禁’,就等同于‘囚禁’。她已经被囚禁在这里很久了,到底有多久呢?也许是两天,也许是半个月?反正这里一片黑暗,没有时间可言。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急躁,有些不忿,可到了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了——那天晚上,池染没给她讲明白的问题,她已经自己想明白了,恩,锐雯,其实并不笨。 首先,要让萨克森将军相信自己,这本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吧,先不说自己状告的人是在诺克萨斯颇有声望的厄加特,最基本的一点——自己给将军的印象并不好,他下意识的就不会选择相信我吧? 其次,将军把自己关在这里,倒也在情理之中,多次任务失败,本就是戴罪之身,再加上将军的意识里,我还有‘诬告’的嫌疑。 最后,恩,这是最难以理解的一点,自己被关了多久了?应该不少于十天了吧?将军要我和厄加特当面对质,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难道他已经把我定罪了?又或者是厄加特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这两天很奇怪,给我送饭的看守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把饭盆往窗口一递就草草离去,刚开始的时候,那个肥猪头总要顺口调戏我两句…… 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锐雯想着,突然感到有点儿肚子饿——恩,上一次吃饭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尽管囚犯的吃食很糟糕,可也总得吃东西吧?那个该死的肥猪头怎么还不给我送吃的过来? ‘哗~~’ 锐雯听到一个声音,然后感到眼前一刺,那是光——长久处于黑暗之中,兀然看到光芒,尽管这光并不强烈,可她还是被刺得连连回头。 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 门外汹涌的那些光芒中,站着一个人,恩,不是那个看管她的肥猪头,是萨克森将军。 将军的脸依旧是那么黑,不管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白?就像是受了伤,没有血色的那种白。 锐雯即刻挣扎着爬起来,她挺直腰杆,朝着将军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 萨克森将军扔过一把制式长剑和一个包裹,锐雯接过包裹打开一看,是干粮和行装,将军的声音冰冷,而又透着疲惫:“现在,立刻走人。” “走?”锐雯讶异的看着萨克森将军:“去哪里?”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后门有马,自己去取。”萨克森将军把一封信扔在地上,他的面容很轻蔑: “杜丶克卡奥将军不是很看重你么?我这里容不下你这样的天才,哼,第168届武道大会的冠军,也不知道是凭真本事,还是其他的什么玩意儿……” 锐雯捡起地上的信,笔迹非常熟悉,自己四个月前正是带着这样一封介绍信向萨克森将军报到的——这是杜丶克卡奥将军写给萨克森的信,日期也正是自己来报到那天。 信的内容很寻常,没啥特别的,就是让萨克森将军多多关照自己,只是在信的末尾有一句: ‘这是我杜丶克卡奥看重的人,你可以操练她,可以刁难她,但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萨克森是问!’ 原来如此,锐雯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这儿犯了这么多事,也没见萨克森将军把我真正的‘军法处置’。 她抬起头:“萨克森将军,您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能质疑我的人格,我是凭借自己……” 眼前哪儿还有萨克森的影子,他早就走了。 好奇怪,萨克森将军为何早不让自己走晚不让自己走,偏偏把我关了这么久以后突然要把我撵回去呢?还有刚刚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可她也没心思多问,在艾欧尼亚这段时间也是够失败的,一事无成,还处处闯祸,真要继续留在这儿,也够尴尬的。 不过也好,既然萨克森将军不相信我,回去也正是时候,杜丶克卡奥将军想来会相信我的话的。 她提剑,背上行囊,来到后门取了马,朝着普雷希典的城门而去——这只艾欧尼亚特遣小队的秘密驻地位于普雷希典城边的一栋大宅子里,距离城门并不远,现在天色还不晚,出城还来得及。 取马的时候,宅子里鸦雀无声,瑞雯也没看到任何一个活人,这的确是很不正常的,但她也没在意,一直到行至两条街外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黑袍人。 黑袍人拄着法杖,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同一时刻,身后的宅子里传来一声爆鸣,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锐雯的眉头一皱,她掉头,疾奔而回。 是因为那两个看起来就是敌非友的黑袍法师么? 不,不是。 既然我还未回到最高统帅部复命,那么我就还是艾欧尼亚特遣小队的一员,此刻我的队伍有难,我怎可孤身而去? 即便……那队伍里没人待见我。 133 冠军之刃(中) 133冠军之刃(中) 升腾的火光辉映着锐雯沉静的脸,她绕过曲折的小胡同,来到了秘密驻地的前门。 相对于后门的平静,这里厮杀声漫天,特遣小队的兵士们和一群黑袍法师杀作一团——即便是后门,也马上就不会平静了吧,毕竟刚刚那两个拦路的黑袍法师和眼前这些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伙的。 特遣小队的人数不多,毕竟是‘特遣小队’,满员也就八十人。但那些黑袍法师的人数更少,顶多也就二三十人,可他们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个体的实力太过强大了,其中有几人一看就是突破了符文界限的强者,寻常的兵士,怎么可能抵挡这样一股精锐力量呢? 萨克森将军领着兵士们堵在门口,利用地形作着殊死抵抗,可这并没有多大用——突破了符文界限的法师已经是拥有足够破坏力的存在,再给他们一点儿时间,别说是门口那些障碍物,就是整栋宅子也得摧毁! 精锐法师对普通士兵,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事实上,若不是萨克森将军的强大实力拉平了双方在高级战力上的差距,特遣小队筑起的防线早就被撕开了。 他手中的利剑闪耀着刺眼的气之光芒,一人挡在最前面,竟有万夫莫开之势!无数高阶法术汹涌而来,却被他一剑生生劈散! “传令兵!传令兵回来了吗!?” “将军!这三天来我们已经派出了十一名传令兵,可都毫无消息!” “通讯信标呢!放出去没有!?” “不行,有魔法干扰,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塞恩将军那边!” ………… 锐雯就站在街角的阴暗处,默默的观察着,她手中长剑已经拔出,却没有直接冲过去——她的确是个满脑子肌肉的暴力女,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白痴。 她英勇,但不鲁莽。 这很不合理,这些袭击者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袭击这里? 是艾欧尼亚人?不,不对,如果是艾欧尼亚人,断不会只是这么些精锐法师,而是一整只军队,尽管艾欧尼亚没有多少可战之力,但普雷希典的城卫军也有几万人吧?况且退一万步而言,就算艾欧尼亚人发现了这只藏匿于普雷希典的诺克萨斯特遣小队,也不可能直接上来就下死手吧?毕竟现在两国还没有开战,发现一只间谍部队的第一反应不该是‘控制起来’,然后付诸外交手段么——艾欧尼亚最擅长的,不就是外交桌上的那些事儿么? 如果不是艾欧尼亚人,那么是谁? 锐雯的脑子里在思索,双眼却一直集中于战局,那些法师很强,他们组织有序,进退有度,简直宛若一体,她贸然出现也不过是徒劳的送死——不过她终究是一个天赋型的战士,她找到了机会。 那些法师的进退之间,隐隐有一个阵型存在,但再精密的阵型,也有刹那的破绽,锐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破绽,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她体内交融,手中长剑泛起了青色的光华,长达三米的气刃衍生而出,她一声暴喝,如旋风一般杀将出来! 那是真正的旋风! 轻灵的风元素在她身周欢鸣,这些萤火虫一般的青色小点铺就了一条疾风之径! 处于阵型最末端的两个法师毫无反应,直接被那恐怖的气刃腰斩! 鲜血喷薄,如倾盆之雨,而锐雯就在那血雨之后,猩红的雨点打在她俏丽的脸上,平添几分异样的狰狞。 气刃挥!砍!扫! 她如入羊群之虎,肆意施展着她的爪牙! 那个精密的阵型被她一人生生冲散,然后……没有然后。 咔嚓一声,她手中长剑在斩过第四人的身体后折断,紧接着她手上一软——她饿了很久了,被放出禁闭室后又没有时间进食,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最要命的是,这群法师都是精锐,他们可能会被突然间的偷袭打乱阵脚,但也仅仅是‘打乱阵脚’而已,无数可怕的法术一下子就对准了她——偏偏她此刻脚下虚浮,根本做不到什么有效的闪避腾挪。 “锐雯!” 远处门里面的萨克森将军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看到了杀出来的锐雯,可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一直到此刻才从门里冲了出来,也亏锐雯打乱了法师们的阵型,让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挡,在锐雯最关键的时刻赶到。 如果是结成阵势的法师,萨克森处理起来还较为棘手,可现在这些法师已经被锐雯给冲散,他很轻易的就突破到了锐雯面前。 “你怎么回来了!?” 他大吼一声,声音中隐含愤怒,手下却是不停,抓起几乎要倒地的锐雯就往回杀。 可那些法师怎么会让他这样简单的进进出出,无数的法术激发而出,似狂涛一般要把两人淹没。 “灰色秩序的猪猡!以为蒙上脸我就不认识你们了么!?最高统帅部的援军已经到了!你们必将承受诺克萨斯最可怕的怒火!” 萨克森一边匆忙的招架着黑袍法师们的攻击,一边朝着门里大喊: “接应我!” 其实根本就不用他下令,副官在他冲出来的同时就带人涌出大门,本来陷入僵持的场面就像是瞬间被点燃的炸药桶! “杀光这些灰色秩序的渣滓!” 叮叮当当的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此间的厮杀竟是让锐雯一个偷袭推向了巅峰。 内有萨克森向外突破,外有兵士疯狂冲杀,这些法师虽然强大,可这毕竟是贴身的肉搏,他们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付这手忙脚乱的局面,竟然生生让萨克森从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萨克森将军本就是一号猛将,单论实力他绝对是这里最强的人,更别提还有那些悍不畏死的诺克萨斯强卒从旁掩护。 当然,双方实力的强弱对比依旧是黑袍法师占据了绝对优势,可他们此刻面对的是一群作殊死一搏的困兽! 被压制了许久的特遣小队第一次有了反扑的态势,可这仅仅是一个‘态势’而已,黑袍法师们出现了伤亡,可特遣小队的兵士们倒下得更快。 一开始锐雯的偷袭制造了巨大的混乱,萨克森将军若是在那时领着兵士们直接突出来,在他的强大武力开道,说不定还真能突围而去,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瑞雯被拽入门内,她大喊着:“将军!刚才是好机会啊,为什么我们不突围呢!?” 萨克森的脸越来越黑,他一直把锐雯拉到人群的最后面,才愤怒的把她往墙上一按,大声嘶吼道: “你这个白痴!什么时候能干一件好事!” 锐雯的脸色一变,难道她又闯了什么祸? 可不对啊,这个阵仗,她这么做是断然没错的,为何萨克森将军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是因为将军真的太厌恶自己?是了,就在刚才,他还急急忙忙的把自己往外赶。 锐雯的眼神一黯,她低声道: “将军,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可我再怎么说也是特遣小队的一员,尽管我这些日子来没做过什么好事,但您要让我抛下战友一个人……” “闭嘴!” 萨克森低吼着,他的胸膛极度起伏,那是真正的愤怒,可不知为何,这已攀升到极点的愤怒却没能倾泻而出,他顺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锐雯摇了摇头。 “我不是让你回诺克萨斯么!?为什么又回来了!?” 锐雯怂了怂肩膀,小心道:“我已经说过了,您要让我抛下……” “白痴!真是个白痴!” 萨克森的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就像是无奈的叹息——片刻之前积蓄待发的愤怒,已然消失不见。 如此思维简单而又恪敬职守的士兵,是多少将军心头的宝贝,可在这一刻,萨克森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可言,他是多么希望这个该死的白痴女人是个胆小鬼——她的‘英勇’,让今夜所有的牺牲化为泡影! 大门处的厮杀已经彻底进入白热化,兵士们和黑袍法师乱作一团,双方都已杀红了眼,战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除非某一方死绝,否则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萨克森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锐雯一眼,他似乎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把抓起锐雯的手腕: “跟我来!” 他拉着锐雯朝内宅跑去。 “将军!去哪里!?你不能离开大门,你一走就没人能挡住灰色秩序的高阶法术了!” 萨克森连头都没有回: “灰色秩序?那根本就不是灰色秩序!那是黑色玫瑰!” 134 冠军之刃(下) 134冠军之刃(下) (话说近来更新这么坑,可是收藏哗哗哗疯长是什么鬼?可是有某位小伙伴怕我太监了在给我刷票?介个问题,不用担心的……) ***************** “灰色秩序?那根本就不是灰色秩序!那是黑色玫瑰!” “将军,您该相信我的,我早就向您汇报过了,我在外面看到了黑炎号,格雷戈里亲自来了,厄加特是叛徒,他已经倒向了灰色秩序……什么!?黑色玫瑰!?您刚刚不是还说那些人是灰色秩序么?怎么又变成了黑色玫瑰,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萨克森拽着锐雯朝宅子里疯跑,锐雯本来还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可萨克森的一句话让她的大脑陷入了短路。 一会儿是灰色秩序一会儿是黑色玫瑰,她一下子被搞糊涂了,尽管她对这些诺克萨斯的内部斗争知之甚少,可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灰色秩序是旧贵族派系手中的利剑,是她所效忠的最高统帅部的死敌。而黑色玫瑰则是诺克萨斯最古老的存在,自从两百年前伯纳姆最高统帅掌权以后,黑色玫瑰就转入了暗处,成为了诺克萨斯最中立的一股力量。 这两者,几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玩意儿。 萨克森拉着锐雯在漆黑的甬道里穿梭,他平静而迅速的解释道: “听我说,锐雯,这只艾欧尼亚特遣小队陷入了某个阴谋之中。” “你回来之后向我汇报的那些东西,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可从你回来后厄加特就一直不见踪影,这很不寻常,我在一周前派人照着你提供的线索出去寻找他,可那些人统统都失去了联系,五天前我就这件事情联系最高统帅部,却发现一股强大的魔力封锁了这里的通讯传输,所有的通讯信标都是去了效用,紧接着那些黑袍法师出现在附近的街区,我多次差遣传令兵联系超越学院那边的塞恩将军,但已经晚了……这个地方已经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封锁线,表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内地里却是天罗地网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然后在三天前,驻地门口发现了那些传令兵的尸体,死因是火焰巫术,看起来就像是灰色秩序的杰作,如果换做其他人,这笔账已经算在了灰色秩序的头上,但我是个祖安人,我经历了二十年前那场大动。乱,尽管凶手掩饰得很好,我依旧察觉到了,那是典型的祖安式杀人手法——真正的致死原因是毒气,可表面上处理得却像是火焰巫术,纵观整个瓦洛兰,能够把火焰巫术模拟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一个地方‘黑色玫瑰’!” 在疾奔的短短数秒之间,萨克森将军给锐雯灌输了大量的信息,这让锐雯还有些单纯的脑袋瓜子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她拍着头支吾道: “等等,萨克森将军,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又扯到祖安身上去了,他们不是盟友么,还有黑色玫瑰,他们不是都已经消失了么?” 萨克森心中暗叹,这个白痴在某些方面的理解能力真是低得可以,他继续解释道: “事情很简单,这里是艾欧尼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有能力有可能有胆量对诺克萨斯发难的人只有一个——炼金术士沃里克!你之前不是也说过你在那片树林里碰到了黑炎号和沃里克的学生么?现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幕后黑手是沃里克,而帮凶是黑色玫瑰,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走到一块儿去的,可既然他冒着和伯纳姆将军决裂的风险都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那么这必定是一个很大的阴谋,一个牵扯到最高统帅部乃至整个诺克萨斯的阴谋!” 萨克森拽着锐雯已经跑到了宅子深处,他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扇木门,门后是特遣小队的作战指挥室,这个地方锐雯从来没进去过,事实上整个特遣小队里,有资格进入这里的,也唯有萨克森一人。 “不管沃里克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必须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厄加特本是最好的人选,但他现在失踪了,况且经历这么一件事,你之前所言的可信度大大提高,我也不敢用他,现在在整个特遣小队中,有能力冲出这封锁圈的,只剩你和我,而我作为此间统帅,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可能离开驻地,唯有你,你拥有足够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你籍籍无名,作为一个普通的士兵,你受到的阻碍会是最小的,所以我刚才在给你的包裹里放了一枚通讯信标,一旦你冲出封锁圈,离开魔法屏蔽的范围后,信标就会自动向塞恩将军发讯,可你这个白痴竟然……” 锐雯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她杀回来之后萨克森将军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这个白痴’,原来他放自己走的最大原因是希望自己能够把消息带出去,可自己明明已经出去了,却傻乎乎的折了回来。 她低下头,心中全是懊恼: “对,对不起,将军,我又给您添乱了。” 萨克森无奈的挥了挥手:“算了,这不能怪你,毕竟我没有跟你明说,你去而复返,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他伸手推开了木门,他领着瑞雯走进了作战指挥室,一直走到了房间的最里面——正对着木门的墙壁上挂着一长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拉开油布,露出一柄剑,一柄布满了符文的巨剑: “此剑乃是上古符文时代的遗物,名为冠军之刃,勇冠三军之刃。” “这是你168届诺克萨斯武道大会冠军的奖品,但杜丶克卡奥将军认为你年纪尚小,还不能驾驭它,所以就把它给了我,让我在你立下足够的战功后正式交给你,可你自己也明白,你来我这儿后,哪儿有什么功劳可言。” 锐雯的双眼一直集中在那柄剑上——这是武者的双眼,一个真正的武者,怎么能没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利器呢? 里托与飞天之剑,杜丶克卡奥与巫妖之祸,莫雷洛丶梅贾与灭世之帽……瓦洛兰那些鼎鼎大名的强者,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标志。 它生来就是属于我的,不知为何锐雯心中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可…… 她最终也只能不舍的把目光从冠军之刃上移开: “对不起,萨克森将军,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这柄冠军之刃,我还没有资格……” “不。”萨克森摇了摇头,他坚定的看着锐雯:“从你杀入那群黑色玫瑰的法师中时,你就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这个资格。” 他抓住锐雯的手,把它按在冠军之刃上: “现在,即便你身无寸功,我依旧要把它交给你。” “一并交给你的,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 萨克森在墙上一推,那面平整的墙壁裂开,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这看起来是一个密道。 他转身,在桌上抽出一张纸,开始迅速的书写什么东西: “锐雯,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得牢牢记住!” “我给你的任务很简单——你面前的这个密道,可以直通两条街外,稍后你就从这里出去,然后活着回到诺克萨斯,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杜丶克卡奥将军。” 萨克森把写好的纸折好塞进锐雯手里: “这是我推荐你出任血色精锐第一任队长的推荐信,如果你能活着回到诺克萨斯,那么不仅前账一笔勾销,还会获得最大的奖励,没人会知道你在我这里的表现很糟糕,因为在这封信里,我给你的所有评价都是满分,我萨克森以铁腕治下闻名,从来没有人在我这里获得过满分的评价。” 大忧,大喜,大落,大起……锐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么多东西,她真的懵了,可她恍然间又察觉到了最关键的东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萨克森将军这个态度,为何……什么叫做‘没人会知道你在我这里的表现很糟糕’? 她有些不好的感觉。 “将军!既然有密道,那大家可以一起走啊,外面那些黑色玫瑰的法师,以我们的力量,挡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吧?趁此机会大伙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况且,塞恩将军就在超越学院里,和沃里克在一起,即便要我出去报信,也不需要回诺克萨斯啊,直接找到塞恩将军就可以……” “不!”萨克森狠狠的摇头,他怒目瞪着锐雯:“你绝不能去找塞恩将军!” “沃里克为什么要冒如此大不讳,甚至借助黑色玫瑰的力量也要困杀我们!?因为他在艾欧尼亚一定有什么阴谋,而特遣小队在这里,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塞恩将军就在他身边,如果知情断然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事已至此,你去找他不仅很危险,还有可能把塞恩将军也拖入这个泥潭!这事你必须独自完成,在安全抵达诺克萨斯之前你甚至不能暴露身份!” “可既然这里有密道,那大家一起走不是一样的么!?” 萨克森一下子沉默了,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锐雯,你还不明白么?阴谋之所以叫做阴谋,就是因为他‘自以为得逞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报信,五天前我一个人就可以离开这里,但我没有那么做。” “沃里克的目的很复杂,一方面他要做不能让我们知道的某件事情,需要把我们困杀在这里,另一方面他要嫁祸灰色秩序,以伯纳姆最高统帅的性格,一旦他认定灰色秩序全灭了艾欧尼亚特遣小队,内战在所难免,再加上中立已久的黑色玫瑰掺和其中……阴谋并不重要,阴谋背后的深意才是最重要的。” 萨克森将军的双眸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这团火烧得锐雯浑身难受: “是的,瑞雯,今晚艾欧尼亚特遣小队,包括我在内,必须全部战死在这里!八十具尸体,一具都不能少!” “可是,可是!可是……” 锐雯张口,却又觉得嘴里干干的,是的,她已经明白了萨克森将军的意思。 “将军!为什么呢!?这个密道明明可以让所有人活着离开这里!” 萨克森满脸漠然——那张本来就黑的脸从来就没此刻这般暗沉: “是的,这里是有一条活路,但今晚无关生死,只计胜负。”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执行命令吧,士兵。” 冠军之刃在颤抖,锐雯握着那封‘血色精锐第一任队长’的推荐信,她突然间感觉…… 她所追求的荣誉,似乎不是这样的东西。 ************************ ps:此章想了很久,非定稿,有问题可以说~ 135 你不喜欢我 135你不喜欢我 “喂!辛德拉!你想干什么!?” 永恩紧随辛德拉之后,可他也仅仅移动了两步……因为最终的结果是——辛德拉并没能走进地牢,尽管她的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 床上的那双眼睛亮得发白,却又艰涩得如同死鱼之目。 池染的声音舒缓,舒缓得都没有什么感情: “辛德拉,你能让我一个人静静么。” 他平淡的样子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不需要考量的事实,语气……这样的语气当然是算不得好的。 但是辛德拉没有动,她堵在门口,处于一种既没有走进来,也没有站出去的状态。 她低下头,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儿: “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辛德拉做错了什么事么? 不,她没有,即便有,那也是没有的,因为这才是辛德拉,她从不会向任何人承认她的错误。 然而她承认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池染看着那张鼻梁以上全都沉没于阴影中的脸,低声道:“你没有对不起过我。” “不,我有,那天晚上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没有……” 池染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他在那个灵魂出窍的状态下,听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永恩那一句:‘池染最晚明天就会醒,你猜如果我告诉他你说过什么,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明白,他全都明白,一个小女孩儿心中打的小九九,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但是他不想明白。 他挥手打断了辛德拉的话: “你怕我责怪你,你知道只要你先承认了错误,我就不会责怪你,是这样么?” 辛德拉一下子愣住,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池染轻叹一声,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是的,我不会责怪你,因为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辛德拉,你真的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 “出去吧,让我静静。” 他的手指直勾勾的指着辛德拉身后的门——其实她只要退一小步,就走出去了。 那一小步很简单,可她就是迈不出去。 莞尔,她抬起了头,两只眼睛晶莹流转: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声音嘹嘹,绕梁而过。 池染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事实上从他醒来之后那脑子里就全都是浆糊。 喜欢她么?不喜欢她么? 他不知道,真不知道。 在他睁开双眼的一瞬,他就明白了:一旦进入过返璞阶段中期的造物者状态后,微光r4就会留下永久的后遗症。 即便理性不再压倒感性,可所谓理性,‘知道’即为‘理’。 知道何为情感,也知道情感为何。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那扇门打开之后,也就关不回去了,身体的病恙可以治愈,然而思想的错失无可挽回。 池染手抚额头,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松开,心里若痛若失,可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触——不管对于谁,哪怕是对自己而言,都是如此。 “我喜不喜欢你,不重要。” 他抬头,彼此的目光对视,却没有擦出火花。 “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辛德拉,那晚我就问过你,你真的明白,喜欢是什么吗?” 辛德拉显然是不明白的,事实上喜欢这个玩意儿,世上又有几人明白? 手指再次指着她身后的门,那一整条抬起的手臂挺得就像一杆笔直的标枪: “我想,不仅是我需要静静,你也一样需要。” 这一次,她退出了那简单的一步。 永恩站在门前,他看着两人短暂的交谈,然后又看着辛德拉转身,她迈着均匀的步子,不急不缓的悠然而去。 甚至头都没回一下。 他有种错觉——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起码,不是两个表面上看起来幼弱的孩子。 就如屋里的那个人:池染坐在床上,就像尊泥塑的菩萨。 永恩踌躇很久,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该过去打扰他。 照理说是不应该的——可刚刚辛德拉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现在永恩就站在门口,屋里的池染显然是知道他在这儿的,如果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把门拉上,是不是有点儿…… 哦,还有那个东西。 永恩想起了师父交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儿,这倒是个非常恰当的切入口。 他走了进去,尽管他稳健的脚步是没有多少声音的——可怎么说也有那么些许动静吧? 可池染甚至连瞥都没瞥一眼。 “醒了?” “恩。” 寥寥数字,重归沉寂。 永恩很尴尬,他站在原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伸出手: “这个给你。” 池染接过永恩所递之物,这是一块拇指大小的铁片,恩,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小剑。 “这是什么?” “剑阁的钥匙,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剑阁?” 剑阁这两个字,池染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想来拥有这么一个高大上名字的地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吧? “对,剑阁,你出门,走过门口那片剑冢,那个小阁楼,就是剑阁。” 永恩说着,双眼却一直定在钥匙上,那表情似乎是某种艳羡,池染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动。 “这个东西,很贵重么?” 永恩重重的点头:“整个飞天道场里,只有四把这样的钥匙。剑阁是道场最神圣的地方,师父早年游历瓦洛兰,还有后来初建道场的时候,积累下很多剑术典籍,这些典籍都被锁在剑阁里。” “艾欧尼亚人形容飞天道场有这么一句话——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池染暗暗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抬头看向永恩: “你是里托最看重的徒弟之一吧?” “这个……”永恩本想摇头,可摸到怀里的那枚飞天印,又点了点头:“算是吧。” 池染依旧看着他,目不转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池染晃了晃手中的剑阁钥匙: “你都没有的东西,我凭什么拿,作为一个外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吧。” 话是这么说,可钥匙却被他握住了——甚至是紧紧攥着。 永恩笑了笑:“师父自有他的用意,这些东西我这个徒弟怎么能揣测明白呢。” 池染破天荒的也笑了笑: “用意?也许有吧。” 他揣好了钥匙,然后把手伸向床头的木剑,这木剑并不重,可他的手却有点儿颤抖,恩,他真的很虚弱,没有什么力气。 剑横于膝,他摸索着这柄‘开了锋的木头’。 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刻的身体状态,能说话已经不错了。 “永恩,我饿了。” 136 埋剑三千把 136埋剑三千把 夜幕低垂,诺克萨斯的城门就像是一只巨兽的血盆大口,深邃的门洞里是黑漆漆的世界。↖, 阿狸坐在马车上,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这个漆黑的世界,车速很慢,木质的车轱辘发出吱呀吱呀的细碎响声。 “我们去哪儿?” “巫毒之地,术士的故乡。” 阿莫琳眺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早在十天之前她就回到了诺克萨斯,可今天,她却必须再次离开,恩,就她和阿狸两个人离开。 本来对于永恒之井那点儿事儿,阿莫琳就没抱什么希望,奈何格雷戈里铁了心,所以才会有黑炎号夜入艾欧尼亚这件事,黑炎号被毁之后,格雷戈里算是收了心,可紧随而来的星耀之石重新点燃了他心中的那团火。 长生不死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够拒绝? 回到诺克萨斯后,他几乎动员了整个灰色秩序,并且四处奔走,联络那些支持他的旧贵族——如果半月前夜入艾欧尼亚算是一次试探,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呵呵…… 阿莫琳不赞成,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不仅仅是因为格雷戈里的所作所为早已偏离了灰色秩序的立身之本,更因为……她听到了很多不寻常的消息。 比如伯纳姆正在抽调各地精锐,成立‘血色精锐’。 比如玫瑰园里的那个老女人出门了,她的身体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糟糕。 可阿莫琳无能为力,格雷戈里早已成为了灰色秩序真正的主人。 如果一切只是我多虑那还好,如果一切真如我想的那样…… 阿莫琳轻抚自己的小腹……总得给术士留下点儿血脉。 所幸,她并不是一个人,车厢里还有阿狸,恩,她的身体异于常人,那夜所受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想到这个新收的女徒弟,阿莫琳的脸色变了变。 恩,当然不是阿狸不好,恰恰相反,她太好了。 天资、心性……俱是万里挑一…… 太过完美了,这让阿莫琳想起了早些年的格雷戈里。 如今的术士在瓦洛兰仍旧算是小众团体,格雷戈里的例子已经证明了这样的人不适合传承术士的密藏。 况且…… 夜色渐浓,马车距离那个雄踞于瓦洛兰东部的庞然巨兽越来越远,呼啸的寒风有点儿冷,阿莫琳钻进车厢——眼前的一幕让她皱了皱眉。 “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她指着阿狸,准确来说是指着阿狸怀里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刺剑。 阿狸的脸上挂着些许柔媚的笑容,迷离的目光铺洒在剑身之上,她青葱般的手指摩挲着锋利的剑刃: “为了有朝一日还给他。” **************** 青绿色的光芒辉映着一张木然的脸。 这是一张思考者的脸,然而思考本身并无意义。 所以池染在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一下午之后,他收起了欺诈宝珠,失去了这唯一的光源,地牢里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那扇门里面,只有欺诈宝珠散发的些许微光,而那扇门外,星河辉耀。 星光铺满整片大地,这些淡淡的微光被光滑的剑刃所反射,变成了片片让人刺目的锐利光华。这个剑冢在白天看来不过是一片有些怪异的荒地,可是到了晚上,却有了几分珠光宝气的感觉。 恩,珠光宝气这个词不太恰当——‘剑光缭绕,锐气冲天’? 也不对,一堆无人使用的死物,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光华可言。 池染一手握着木剑,一手攥着那枚剑阁的钥匙,缓缓穿过这片剑之墓地。 下午的时候,永恩让厨房给他送了一堆补品,然后就离开了——尽管他有不少疑问要征询池染,可当时那个样子显然不是时候,况且他自己的事情也很多。 池染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恢复体力,现在虽然还是很虚弱,不过最基本的日常运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如今夜深人寂,正是睡觉的时候,可他已经睡了太久了。 有的时候我们会陷入一种深度的绝望,言无用,行无义,内心一片灰暗,你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脑子里一团乱麻,仿佛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是有意义的,你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就想坐着,静一静。 可生活得继续。 自苏醒以来,池染一直处于‘静一静’的状态中,‘静’的意义,在于反思。 而现在,他静够了,他需要动起来,而‘动’的意义,在于纠过。 静极思动,是为超越。 星辉之下,剑华之中,少年渐行渐远。 朔风习习,这些寒冷的风呼呼啦啦的扫过这片剑之墓地,拂动那些剑上的绸带。 红色的绸带,这里的每一把剑上,都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带。 他驻足,面前是一柄古朴的长剑,他抓住剑上飘动的绸带,在手上摊开。 红底,黑字,字苍劲有力,如刀劈斧凿。 ‘无鞘’ ‘新历四三九年三月十五日,败铳玥剑豪于极冰之海。’ ‘出鞘之刃,永不回头。’ 有趣……剑名无鞘,可实际上它有剑鞘——无鞘的剑身很长,比一般的剑长得多,这么长的剑,它的剑鞘必然是和剑配套的。 新历四三九年,也是就说十九年前?铳玥剑豪?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能被冠以‘剑豪’之名,想来也不是弱者吧。 池染熟知的瓦洛兰是十年之后英雄联盟成立的黄金纪元,而瓦洛兰有四个纪元,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太多的强者,这些强者并不弱于池染所知的那一百多的英雄,他们都是在瓦洛兰燃烧过的星辰。 在瓦洛兰八年时间,池染早已明白一个道理‘单纯的以前世的知识来衡量这个实际存在的世界,会死得很惨’。 他缓步穿行于剑与剑之间,抚摸这里的每一把剑,细读这里的每一条绸带。 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的原因,他仿佛听到这片剑之墓地,在星辉下轻语呢喃。 那些剑刃上反射的光华,有一种慑人的刺目。 这里的每一把剑,都不是无名之剑,这些剑的主人,也都不是无名之辈。 里托还有这样烂俗的习惯?每打败一个剑士,就把他们的剑抢走?这么说这片剑冢,就是里托的‘荣誉墙’? 不过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凶戾? 对于剑道的那些事儿,池染并不是非常了解,不过所谓剑士,‘剑’在‘士’之前。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对于剑士而言,剑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如果这里真的有三千把剑,三千把名剑,那么所谓的‘飞天剑圣’,还真是恐怖的存在。 那个名为剑阁的小阁楼就在剑冢的尽头,池染距离那里不过数步之遥,可他没有过去,因为他看到了一把剑,恩,一把很熟悉的剑…… 紫色的长剑,孤立于剑冢之角。 池染走了过去,这个地方是剑冢的边缘地带,附近也只有这一把剑,被风吹动的红绸静止在他的手里。 ‘幽梦之灵’ ‘新历四四三年九月九日,败无极剑圣于宏伟巨树之巅。’ ‘鬼剑幽梦,无极之道。’ 无极剑圣!?易!? 前世记忆中那个后期可以一人拯救世界的变态? 池染心中讶异,不过想想又不对。 易的确是无极剑圣这没错,可按时间来算,易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岁出头,他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吧?新历四四三年,十五年前……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红绸上所写的‘败无极剑圣于宏伟巨树之巅’是他的师父? 池染回忆前世所看过的故事,年轻的易在第一次诺克萨斯入侵中崭露头角,他手中的幽梦之灵不知斩杀了多少诺克萨斯强者,他和大部分艾欧尼亚英雄一样,三次诺克萨斯入侵标志着他的成长经历,他在这三次惨烈的战争中逐渐成长为真正的‘无极剑圣’。 可是从时间上看,第一次诺克萨斯入侵也就在一年内了吧? 而幽梦之灵现在依然埋在飞天道场的剑冢里——一年内他会来拿回这柄属于他师父的剑? 初出茅庐的易就能击败巅峰时期的飞天剑圣? 池染回身看了一眼星辉下的剑冢,数都数不清的名剑长眠于此,这里是瓦洛兰最强剑士的称王之地。 他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 ps:我需要大量龙套,飞天道场这段剧情,恩,七师兄八师弟什么的,也不一定就是单纯的龙套,重要角色也有可能。有意的小伙伴可以在书评区留言,贴吧我也会开个专门的龙套贴,不过还请注意一下龙套的违和度,您老人家给我个‘龙傲天’之类的名字,我怕写出来会被人家打啊~ 137 锁书十万卷 137锁书十万卷 剑阁,是一座孤零零的小楼,池染揣着那枚剑形的钥匙绕着它走了足足三圈。 别说是门,就连一扇窗户他都没找到——连一个入口都没有,怎么进去? 他站定在剑阁前,上下打量这栋小阁楼。 顶多三层高,至于占地面积,有一个厕所那么大么?恩,可能还没有…… 这么小的地方,如果真有什么‘门’之类的玩意儿,他没道理看不见,况且…… 埋剑三千把,锁书十万卷。 下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抱有一些怀疑,恩,埋剑三千把,这倒是勉强合情合理,剑冢里的确有很多剑,哪怕不足三千把,一千把也是有的。 可‘锁书十万卷’这未免太过夸张,先不说里托从哪儿来十万卷的剑术典籍,就说一个最简单最现实的道理——这么一个方寸大小的小阁楼,放得下十万卷剑术典籍么? 也许我遗漏了什么东西? 池染凝神,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恩,没有遗漏,这座小楼的确就是一座全封闭的建筑,只是在它的背后,距离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座很不起眼的圆台,这圆台就在飞天道场后院的围墙之下。 池染走到圆台面前,圆台中央有一个剑形的凹槽,凹槽与钥匙温和,看样子这就是剑阁的入口——这也太奇怪了吧,剑阁修在道场的围墙外面,而这个入口却修在道场的围墙之下。 这就好比你把自家的仓库修在院子外面,而仓库的入口修在院子门口,这两者不仅不在你自己的家里,而且还相隔甚远。 也许里托这样做是有什么深意吧,池染摇摇头,把钥匙嵌入了凹槽里,然后他似乎看到圆台上升起了一个淡淡的法阵,紧接着他眼前一花…… 当视觉再次恢复的时候,池染发现自己站在一块巨大的玻璃般透明的平台上。 头顶的繁星,脚下的云层,以及那稀疏云层下面灯火辉煌的普雷希典,平台边缘围着玄黑色的方尖塔,这些方尖塔撑起的结界隔绝了高空的强风和寒冷,塑造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天上世界——这是个和星神殿观星台一模一样的地方。 池染恍然大悟,原来道场里那个小阁楼,并不是‘剑阁’,那只是一个传送阵,真正的剑阁在天上,在普雷希典的正上方。 举目望去,真正的剑阁就在透明圆台的正中心,那是个比星神殿观星台还要宏伟的建筑。 观星台不过是一间高空之上的巨大石屋,而剑阁,却是真正的空中楼阁。 这是一座七层高的木质建筑,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缩小版的普雷希典大图书馆,通体呈朱红色,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就工艺来说怕是前世那样的建造水平也修不出这样的楼阁。 池染迈着白玉的台阶步步向上,剑阁整体是一个塔形,下宽而上窄,地层的基石是一整块无暇的白玉,顶层的斗拱上镶着硕大的明珠,每一层的飞檐上悬挂着古朴的铜铃,可惜透明圆台外侧那些方尖塔隔绝了所有的风,要不然倒是可以听听这满楼的铃铛被风吹动是怎样一种声音。 如果参照里托那可以凌空御剑的飞天剑术,这立于九天之上的剑阁还真有几分‘仙家福地’的感觉。 未几,池染登完了这不长的白玉台阶,面前是一扇镏金的大门。 恩,这还差不多,有门就好。 池染手抚金门,这门看起来很大,却没有多少重量,他只是轻轻一用力就推开了。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昏黄的世界,第一层的空间很大——瓦洛兰早已有了‘灯’这种东西,然而这剑阁里却没有一盏灯,只有烛火。 数都数不清的烛火,它们遍布整个剑阁,不小的空间里四溢着蜡烛燃烧的熏涩之味。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池染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架,以及那些书架上堆得密密麻麻的书。 锁书十万卷,呵呵,所言不虚啊。 他走进剑阁,随手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瓦洛兰剑术初解丶卷一》。 《约德尔短剑击技一十九式》 《炼气入门》 《手三阳剑气粗解》 …… 他穿行一排排书架之间,烛光拉长他的背影,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地方,他走马观花的翻看着这些书架上的剑术典籍。这里的任何一本书,对他而言都有很大的用处,但不急,整个剑阁有足足七层,先大体的有个印象再说。 大概十多分钟,他登上楼梯,前往第二层。 同样在第二层逗留十多分钟后,他继续前往第三层。 缓慢的,随意的,这么一层一层的逛过去。 每一层都是匆匆一扫,最多停留二十分钟就前往下一层,约莫一个多小时,池染对于这个九天剑阁算是有了个初步的认识,如果说下面几层都还只是一些寻常剑术和剑术入门技巧,那么从第四层开始,就是一些顶级剑术,甚至不仅仅是剑术。 第四层——《屠龙剑法》、《费罗尼蛮刀三式》…… 屠龙剑术?这个不清楚,不过一看屠龙二字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吧?费罗尼蛮刀三式?原来剑阁里还有刀法?恩,这个名字……蛮刀三式……这刀法不会和蛮王泰达米尔有什么关系吧? 第五层——《阳炎天顶剑术》、《死亡莲华》…… 阳炎天顶剑术,如果记得不错,曙光女神蕾欧娜有个技能叫做‘天顶之刃’吧?恰巧她也是用剑的……死亡莲华!这名字只要是玩过英雄联盟的人恐怕没人不知道吧!?传说中的五杀之王啊!不过死亡莲华是匕首的刃术吧? 第六层,是池染停留得最久的一层,这里的空间比起第一层已经小了很多,书架上的剑术典籍也变得稀稀拉拉,不再像下面那几层一样堆积如山,而这每一本剑术典籍,都大有来头,比如…… 《心眼剑术》 ‘新历四三六年二月,于巨神峰蒙亚德里恩丶劳伦特相授。’ ‘德玛西亚决斗者家族劳伦特家传剑术,长于单打独斗,破空斩灵动迅捷,心眼波防不胜防,另有身法前进喷泉协调攻防,威力巨大,易于速成,惜最强奥义利刃华尔兹于百年前失传,不若可为当世第一进攻剑术……’ ‘此乃魔剑,习之需先炼心,先剑后心,易堕魔道。’ 手捧这本里托版本的心眼剑术,池染一页页翻着。 这只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可他却翻了很久,册子的前半部分是心眼剑术三**门‘破空斩’‘心眼波’‘前进喷泉’的修炼之法,后半部分是里托个人对于这剑术的点评,以及一些应对之道。 池染是看过真正的心眼剑术的,不管是汉娜的几次展露,还是后来她留下的那本《心眼剑术要诀》——除了真正的劳伦特人,他可以算是世界上最了解心眼剑术的人了,可越看,他的脊背越凉。 不仅仅是因为惊讶于里托对心眼剑术修炼之法的熟知程度,更因为他的那些评语,和最后写下的应对之道。 他脑中不禁有一种念头‘这家伙对于心眼剑术的造诣,怕是已经不弱于汉娜了吧’? 这太疯狂了,要知道,里托的名号乃是‘飞天剑圣’,而且所谓的飞天剑术,最初就是被心眼剑术逼出来的,可以这么说,‘飞天’和‘心眼’几乎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剑术。 把两种截然相反的剑术都修炼到极致,他在剑道上的造诣究竟到达什么程度了!? 缓缓把《心眼剑术》塞回书架,池染把目光投向了向上的楼梯。 现在为止大致的看了六层,可仅仅是这六层里的东西,已经足以让瓦洛兰的任何剑士为之疯狂,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池染知道的看到的想到的所有剑术全部都在这座凌空的楼阁里了,‘锁书十万卷’这绝对一点儿也不夸张! 那么这第七层,会是什么呢? 里托又是从哪儿来这么多的剑术典籍?他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剑术典籍?要知道,这座剑阁里的东西,足以让飞天道场成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可同样的,这些东西也足以让这个道场灰飞烟灭! 池染想着,迈上了通向第七层的楼梯,楼梯很短,只有几十阶,事实上剑阁里的所有楼梯都很短。 恩?这是怎么回事? 池染看到了一扇门——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 下面几层都是相通的,层与层之间以楼梯相连,而这些楼梯上并无任何阻碍物,这也可以理解——剑阁根本就不用防什么贼,这地方在九天之上,钥匙又只有四把,除非里托允许,没人能上到这儿来,强闯也不可能,即便你有能力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可你当飞天剑圣是吃素的?这地方就在道场的正上空,你怕还没飞到就让飞天剑一剑给扎下来了吧? 难不成这第七层有什么猫腻? 池染把手放在了门上,然后他皱了皱眉,门没锁,一推就开。 这还真是奇怪了,完全没有必要安门的地方有扇门,偏偏这门还没锁——池染正这么想着,手上却是用了力。 门无声的开了,明亮的灯光照在了池染脸上——竟然不是烛火? 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不同于下面几层熏涩的火烛之味,恩,这是真正的香气。 咦?这第七层和下面完全不一样,没有书架,甚至没有书,因为剑阁是下宽上窄的塔形,这里的空间已经很小,这是一间居室,有床有椅,甚至还有两盆花草——这是一件布置得很精致的居室,而此刻,居室的正中央有一张藤椅,藤椅上躺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完全没有注意到池染的到来。 池染凝神看清楚了书上的那几个字,这竟然是,是《无极剑道总纲》! 紧接着他发现了更加惊讶的事情! “艾瑞莉娅?” 他出声唤道。 藤椅上那人放下了手中的书,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蛋——没错,正是艾瑞莉娅。 “染哥哥……” 艾瑞莉娅看着门口的池染喃喃道,然后她的身体猛然一颤,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同一时刻池染也傻眼了——艾瑞莉娅她,她没…… 穿!衣!服! 138 女继母志 138女继母志 这世上有一小部分人,恩,特别是女人。△¢, 她们有裸睡的习惯,当然,这谈不上是什么好习惯,可也不是陋习,只能说是一种个人爱好。在平常的日常生活中,她们衣冠楚楚一本正经,可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就会脱得一丝不挂,以最放松的心情最舒适的姿势蜷缩在她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 裸睡,不仅仅是舒服,也算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 艾瑞莉娅,恰巧就是一个有这种习惯的人。 她喜欢洗完澡后什么都不穿,躺在藤椅上看两本剑术典籍,等身上的水自然风干后困意也涌上来了,那个时候睡觉正好——况且剑阁在九天之上,钥匙又只有四把,一把在泽洛斯那里,可泽洛斯早在五年前就被禁止进入剑阁,另外两把在里托手里,这个父亲其实有些隐隐畏惧自己的女儿,所以不常来剑阁,就算来了,恩,他也会敲门。 艾瑞莉娅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自己会走光,事实上,飞天道场里也没人知道她有裸睡这种习惯。 象牙一般的**、修长笔直的一双腿、胸前那两点鲜红的蓓蕾……以及……额,少儿不宜…… 池染看呆了,不,不是看呆了,而是这种情况下他只有看呆一个选择——要不然怎么办?大刺刺的说句‘哎呦,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 扯淡吧!看都让你看完了,道个歉就走,这尼玛纯属流氓啊!这种情况只有等着挨打一个选择啊! 艾瑞莉娅看着满脸呆滞的池染,她的脸色由白变红,然后又自红转青…… “还不快滚出去!” 她一扬手,那本《无极剑道总纲》飞了出去,啪的砸在了池染脸上! “哦!对不起!我马上走!” 池染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楼梯下窜。 “等等!” “什么事?” 艾瑞莉娅的耳根绯烫,她的一双银牙都快咬碎了: “关门啊!” “哦!是!” 池染几乎是用尽全身力量把那门一拉,砰一声狠狠关上! 他站在门口,关上门之后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可淡淡的幽香犹在鼻尖缭绕。 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冒出,这,这尼玛什么一回事!? 这剑阁的第七层,有一个大活人!还特么是一丝不挂的大活人! 这个地方的确是叫做‘剑阁’吧!?艾瑞莉娅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不被允许学习剑术么?连泽洛斯都被禁止进入这里,她,她为什么……里托这是在坑我吧!不对!这是坑自己女儿吧!? 我现在怎么办?赶紧跑?不行,这一跑不就是做贼心虚?不跑?不跑等等怎么面对艾瑞莉娅…… 天啊,她才十岁啊,我这特么……禽兽! 池染就站在门前,他进退两难,约莫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之后,他听到门的那一边传来了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 咔~~门被打开了,刺眼的灯光再次扫在了他脸上,恩,其实灯光并不刺眼,他连连回头的真正原因是那一张布满寒霜的俏脸…… 艾瑞莉娅已穿好衣裳,衣冠整齐得就像是比着尺子压好的。 她扫视池染,而池染则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一直以来,艾瑞莉娅给他的印象都是个充满活力的小妹妹,事实上他也的确把艾瑞莉娅当成小妹妹来看待,可是这一刻,他真特么希望她是大姐姐,而自己不过是个流着鼻涕围着她转圈儿的小弟弟! “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好吧,这又是相当尴尬的一幕。 好不容易回暖一点儿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良久的沉默后,艾瑞莉娅率先开口: “你是偷跑进来的?” “不,我是……” “对,你一定是偷跑进来的,钥匙一共有四把,我一把,哥哥一把,父亲两把……” 艾瑞莉娅没有给池染说话的机会,她自顾自的说着,嘴上就没停——尽管脸上没什么,可她心里真的非常羞愤,要是其他人还好,直接噼里啪啦一顿暴打就好了,可这人是池染……自从初次见面那个鸡兔同笼的问题之后,她就对池染抱有有种别扭的崇拜,所以,恩,如果不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她真担心自己能哭出来。 事实上,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你偷了哥哥的钥匙!?染哥哥,这可不行,剑阁是道场的禁地,偷钥匙的罪名可是……如果被父亲抓住了,你就会……所以……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条件是……” 她就像只小鸟般叽叽喳喳个不停,池染连嘴都插不上,当然他现在也没有那个插嘴的胆子,他就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艾瑞莉娅天马行空的乱扯。 可是……为什么! 一开始一切正常,艾瑞莉娅话语里充满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可她越说,底气就越不足,到了最后,声音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池染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他感觉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不是,艾瑞莉娅……等等……我……别说了!!” 池染一声大喝,艾瑞莉娅吧嗒个不停的嘴巴一下子闭上。 “是你父亲给我的钥匙。” 池染喘了一口气道:“但是我并不知道你会在这里面,所以……”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钥匙递了过去。 艾瑞莉娅愣愣的接过钥匙,她不过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喃喃道: “没错,这钥匙的确是父亲的那把……” 池染也点了点头:“所以说,你相信我了吧,我不是偷跑……” “哇!~~~” 那是一瞬间的泪崩! 池染惊呆了!他头皮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麻! 大小姐啊!您老人家哭什么!——哭!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干啊!刚刚你不哭,现在没事儿了,你为什么要哭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哭,今天这事的味道就全变了!? 艾瑞莉娅大张着嘴,哭得像个三岁小孩儿——当然,在某些时候她的确比三岁小孩儿大不了多少。 池染与艾瑞莉娅的交集并不多,是以他也并没能看到这个刀锋意志在年幼时的全貌,面对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大哭,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谁能想到,这个平时活泼好动的小女孩儿,私底下却是个爱哭鬼! 见了个鬼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就泪崩的习惯!?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哄? 不行!我这一哄就变成了‘怪蜀黍要给小萝莉吃棒棒糖小萝莉不吃所以怪蜀黍把她弄哭了’!况且即便是哄,怕也哄不好吧!? 转移注意力,对,就是转移注意力。 “那个……艾瑞莉娅。” 池染轻轻的拍着艾瑞莉娅的肩膀——这个样子特别滑稽,他足足比艾瑞莉娅矮了一个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刚刚你还说这里是道场的禁地,你才是偷跑进来的,对不对?” 艾瑞莉娅当然不是偷跑进来的,池染非常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他必须这么说,不这么说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小孩子心性的艾瑞莉娅一听这话马上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这是我的房间啊!” 这会换池染瞪大双眼了: “你的房间!?不是……你是说,每天晚上你就住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住在这里!” 艾瑞莉娅大嚷着: “这里是我妈妈的房间!” 泪水已经止住,池染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提到母亲,艾瑞莉娅的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妈妈去世后,这里就一直空着,钥匙一直在我的手里,我常来这里玩儿,后来哥哥离开了道场,我一个人很孤独,就搬到了这里住……” 艾瑞莉娅小声的诉说着,对于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的过程池染倒是听明白了,可是……不对!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 “艾瑞莉娅,你刚刚还说这里是道场的禁地,你父亲不是不允许你学习剑术呢?你搬到这里住,他同意么?” “当然同意啊。” 艾瑞莉娅莫名其妙的看着池染。 池染挥挥手:“不是,艾瑞莉娅,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父亲会允许你在这里住?既然他不允许你学习剑术,为什么同意你住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剑阁啊!?” 艾瑞莉娅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呵呵…… 这第七层属于你的母亲,她死后把钥匙留给了你,里托不允许你学习剑术,可他不仅自始至终都没有追回这把钥匙,甚至还允许你住在这里——这本身就是答案了吧。 池染看着这座剑阁——艾瑞莉娅的身后,是剑阁的第七层,它很明亮,这是少女弥漫着淡淡幽香的卧室,而自己的脚下,整整六层的昏黄世界中那些剑术秘典就像垃圾一样堆积如山! 锁书十万卷! 里托,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的一双儿女——泽洛斯和艾瑞莉娅,他们都拥有剑阁的钥匙。 泽洛斯天资卓绝,却不被允许进入剑阁。 艾瑞莉娅不被允许学习剑术,剑阁却是她的闺房。 里托,你究竟在想什么? 既然你不允许艾瑞莉娅学习剑术,为何要把她扔在这个地方——这天下剑士的圣地之中。 看看,看看,她的睡前催眠读物是什么——《无极剑道总纲》!? 怪不得尼玛剑圣上单打不过刀妹,特么人家从小就把你玩儿透了啊! 139 咒刃 139咒刃 “剑阁的五六层不完全是剑术方面的书,也有一小部分其他的武学典籍,父亲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收集它们,都是最最顶级的武道秘典。” 艾瑞莉娅带着池染顺着楼梯向下,她的手在那些书架上指指点点——这一幕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女主人,在给客人介绍自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十分钟前,池染终于彻底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把这个哇哇大哭的小公主给哄好了。 她‘爱哭’这个习惯还真是让人头疼,一点儿也无法理解,说哭就能哭,说停就能停,照理来说‘哭’这种行为是一种情感的表达方式吧——这个女孩的内心为何就如此脆弱呢? 平静下来之后,艾瑞莉娅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池染身上——这个半夜三更跑到剑阁里溜达的不速之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几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早就睡够了,现在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过程就是这个样子,恢复常态的艾瑞莉娅自告奋勇的要给池染做导游——‘既然你睡不着,我就带你逛逛吧。’ 这种情况下,池染当然不能拒绝她的好意。 外层方尖塔构筑的结界把高空的低温与强风隔绝在外,所以剑阁里是十分安静的,特别是在这种无声的夜晚,池染能够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艾瑞莉娅的心跳声。 他跟着艾瑞莉娅从穿过那些书架,走下那些楼梯,昏黄的烛火把这里渲染得有如神怪志异里的藏宝密室一般——当然,这本就是飞天道场的藏宝之地。 艾瑞莉娅走在前头自顾自的解说着,而池染落后她数个身位,静静的听着。 “三四层的书比起上面两层要差一点,但也是无价之宝,剑阁里大部分真正的剑术典籍都在这两层,恩,还有一些与剑相关的杂书。” 池染一直默不作声,他感觉艾瑞莉娅有些奇怪,她虽然嘴上一直在说,可总有那么点心不在焉。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走到第二层楼梯入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面前就是下到第二层的楼梯,却没有继续向下走。 她仰头看着身侧,那里开着大大的窗户,向窗外看去,飞檐上悬挂的那串铜铃就像近处的星星,点缀在银河烁烁的夜帷之上。 无风,铃铛不动。 少女如那铃铛一般凝固许久,骤然开口: “诶,染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池染看着她,摊了摊手,示意她说。 “阿狸……她……” 艾瑞莉娅其实是想问点儿什么的,可开了口,却又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池染回到道场已经十多天了,这些天来他一直昏迷着,道场也一直是那么平静——就像阿狸出现在这道场里之前那么平静。 艾瑞莉娅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每天上学放学,做作业看书,洗澡睡觉…… 父亲是可怕的,艾瑞莉娅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哥哥是可敬的,但他在几年之前就离开了,师兄们是可爱的,然而在他们眼里艾瑞莉娅才是可爱的…… 飞天道场,从来就是个男人的世界。 自艾瑞莉娅有意识以来,这么多年道场里只有一个女人——她自己。 几个月前的阿狸是第二个,尽管她常常捉弄艾瑞莉娅,尽管两人常常打作一团……可更多的时候,她们会排座在后院的石凳上,分吃一支冰淇淋,说些女儿家的贴己话——然后再次打作一团。 父亲带着阿狸离开道场的那时候,艾瑞莉娅觉得这不过就是出门买支冰淇淋那么简单的事情,可后来父亲回来了,池染回来了,永恩回来了,阿狸……没有回来。 她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或者说她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一直以来就是残缺的。 “我真笨,竟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唉~” 艾瑞莉娅叹了一口气,她伏在窗台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恩,染哥哥你等等,让我想想。” 这是池染第一次从艾瑞莉娅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管是那个爱哭鬼艾瑞莉娅,还是那个元气少女艾瑞莉娅,都与此刻的艾瑞莉娅无关。 九天之上的阁楼,少女趴在那孤高的窗台上——这是个静止的世界,少女,也是静止的少女。 高阁之上的公主,拥有再多东西又有何用?在那么高的地方,甚至都没人能看见她的脸吧? 他摇了摇头,艾瑞莉娅想问什么,他当然知道,但那没有意义。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他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给我说说一二层吧,我看了看,这两层,似乎都是一些基础剑术?” 艾瑞莉娅愣了一会儿,她发现池染都快要走远了,急忙追了上去,她的声音很小,听得出是有些低沉: “对,一二层都是一些基础剑术,它们的数量最多,占据了剑阁一半的空间。” 池染扫视着书架上堆积如山的剑术典籍,喃喃道: “这么多啊,别说是那些高层的顶级剑术,就是这一二层的基础剑术,世上怕也没人能学完吧。” 艾瑞莉娅反驳的声音响起: “不,有人已经学完了。” “哥哥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学完了剑阁一二层的所有剑术。” “所有!?那得有多少!?” 池染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书,整个一二层他已经全部看过了,这么多的剑术典籍,别说是学,就是看完也得要多少时间? 艾瑞莉娅继续道:“恩,我看过了,总共有五万多本吧。” 她的回答很简单,可池染从中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 “你说‘你看过了’?这五万多本书你全看过了!?” “是啊,剑阁里所有的书我都看过了。”艾瑞莉娅耸耸肩:“父亲不准我学这些东西,所以我也就是随便看看。哥哥才是真的厉害,他只用了六年就学完了所有基础剑术,可惜自那之后父亲就禁止他进入剑阁。” “可你父亲为何要禁止他……” 池染正要继续追问,却停住了口,就在他前方不远的书架上,有一本书,这书的书脊上画着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标志。 那是三把形态各异的剑,剑尖相对的标志——这是‘三相之力’。 他走了过去,把那本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书很薄,只有指节那么厚。 艾瑞莉娅一直跟着他,她探头看了看这本书,解释道: “哦,是《咒刃》啊,这可是一本很有趣的书。” 《咒刃》? 池染翻开《咒刃》,匆匆扫了两眼。 咦?这本书竟然不是剑术,甚至不能算是‘武道典籍’。 140 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上) 140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上) 封面上贴着一张小纸条,这是里托的笔迹: ‘新历四四八年冬至之日,莫丶格罗关隘,瓦洛兰第一铸器匠穆特尔丶多兰所赠。n∈,’ ‘世间万法,谐器相存。’ 翻开《咒刃》,扉页上有一排小字,这应该是作者的字: ‘多兰之名,意为最弱。’ 多兰?穆特尔丶多兰?这个名字池染当然是熟悉的,玩过英雄联盟这游戏的人恐怕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游戏中那三种最基础的装备,就是以‘多兰’命名的。 多兰是谁?或者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在前世一直是个迷,有人说多兰是皮城的一个铸器匠,有人说多兰是祖安的一家军工厂,也有人说卖装备的老爷爷就是多兰。(注1) 池染所知的背景故事中,几乎没有丝毫与多兰相关的东西。 当然,现在去想那些东西都没有意义,因为里托贴在封面上的小纸条已经揭示了‘多兰’的身份——‘瓦洛兰第一铸器匠穆特尔丶多兰’。 翻开正文,字迹非常潦草,这竟然是一本完全手写而成的书。 ‘鸟可上天,鱼能游水,骏马在大地上奔驰,草木采雨露精华,无需吃食……而这些,‘人’都做不到。’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成人甚至被幼虎所捕食,上天并未赋予我们卓越的天赋,所以我们是弱者,弱者要对抗强者,必须找到能够与之对抗的方法或是工具,我们探求方法,所以有了强身健体的武道,所以有了呼风唤雨的魔法,我们制作工具,所以有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所以有了火枪铠甲大炮飞机。’ ‘然而对于弱小的人而言,自身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所以变强的方法是有限的。’ ‘只有我们手中的工具,是无极限的,因为无限的,唯有智慧。’ ‘赋定过去,术在现在,器主未来。’ 池染翻看得很快,也就是随意的扫了过去——这是一本,教人如何制作武器的书。 但不同于那些按图索骥的‘武器制作图纸’,这本《咒刃》里的东西,是一种‘武器制作理念’。 拇指厚的小册子里,既有如何‘弹弓的弹射轨迹’,也有‘屠龙之矢的基本结构’。 从易到难,没有具体的‘干货’,却处处充满着惊人的智慧! 从最简单的‘一把锋利的匕首’到‘破魔匕的破魔原理’,池染甚至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张航空母舰的设想图,没错,就是‘航空母舰’,可以搭载很多舰载机的那种航空母舰。 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页几乎就是随便的看上一两句话,但却字字珠玑,言言惊艳! 这个名为‘穆特尔丶多兰’的作者用了大量篇幅论证‘器物的力量是无限的’这么一个观点。 ‘既然生为智慧之人,就该懂得用一切可用的资源武装自己,不仅仅是用那些传奇的材料制作出可怕的武器,即便只有白铁与清水,也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人力有穷,而器力无穷。’ 这是《咒刃》的最后一句话,合上书,池染却还没回过神来,昏黄的烛光摇曳,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图灵给了他‘能量’,但是单纯的能量并没有用。 手里的这本《咒刃》,正是他所欠缺的那个关键。 ‘能量轨迹技术’从根本上而言,也是‘器’,借助了‘轨迹之眼’和‘符文转换器’让源生魔法能量得以‘暴力化’,可这个暴力,还不够暴力。 他捏着《咒刃》,因为激动,指节都有些泛白。 艾瑞莉娅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父亲说,这本书就是没有实据的空谈,太过理想化了,就像最后那页那个巨船一样,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切实际。” 空谈? 池染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是有些理想化,但这绝对不是空谈! 就如前世的热武器终结冷兵器时代一般——瓦洛兰之所以还存在冷兵器的文明,是因为这里有神秘侧的力量,武技魔法什么的。 但穆特尔丶多兰也说了,术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自身的开发不可能无穷无尽,再强的人,能强得过索拉卡?即便是索拉卡,又有多强?一个所谓的半神罢了,甚至还被沃里克这样的凡人拉下神台。 池染没有见过神,他也想象不到神是什么样的,所以‘术’的极限,他无法去衡量。 但是‘器’的极限……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是‘器’的高度发达阶段,他见过。 如今的瓦洛兰,科技侧正在飞速发展,想想看,有一天原子论诞生了,物理学突破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告诉我,那个时候,是索拉卡强,还是原子弹强? 也许还是索拉卡强? 那么接下来呢?如果瓦洛兰迈入了量子物理的时代,告诉我,是索拉卡强,还是超新星爆破强? 术有没有极限,池染不知道,但是器,绝对是没有极限的。 “只有这一本么?” 池染晃了晃手中的《咒刃》,向身后的艾瑞莉娅问道。 艾瑞莉娅的眼睛一亮,似乎有点儿激动:“原来你和我想的也一样啊,我也觉得这本《咒刃》不全,应该还有后面的,但是我找遍了剑阁,只有这一本。” 池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咒刃》当然不止一本。 因为手里的这一本,书名为《咒刃》,可这全书并无丝毫与‘咒刃’二字相关的东西。 甚至于手里的这本《咒刃》,可能只是一个引言、开篇序章什么的,真正的干货在后面的那几本里。 “这本书我能带回去看么?” “不行!” 艾瑞莉娅回答得非常干脆:“剑阁里的任何一本书都不许拿出去,这是规矩。” “好吧。”池染点点头,既然是规矩,那便遵守,反正这本《咒刃》不厚,看上半个来月差不过也就能背下来了,他把书放回书架上: “为什么剑阁里会有这么多……” 池染本想问问剑阁里的这么多书是怎么来的,可这个问题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因为头疼。 就在《咒刃》被放回书架的那一瞬间,大脑深处涌起了一丝轻微的疼痛,这个疼痛每一个瞬间都在倍增,不过短短数秒就变成了无法忍耐的剧痛。 该死,脑域开发的后遗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是了,我中午醒过来,虽然到现在只过去了十个小时,可在此之前,我有十多天的时间没有使用微光r4,尽管那十多天里我也算是处于休克状态,可…… 池染记得很清楚,他并非完全休克,似乎是神游物外了。 剧痛让他的四肢开始痉挛,他一下子顺着书架坐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喂,不要吓我啊!” 艾瑞莉娅大声呼喊着,从池染突然坐下开始,他的身体就在颤抖,这一幕在艾瑞莉娅的眼中特别可怕,她一下子抓住池染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起来,却发现…… 他臂上不多的肌肉全部紧紧收缩,硬得就像是铁块。 “你等着!我去叫父亲!” 艾瑞莉娅松手欲跑,可池染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他一下子抓住了艾瑞莉娅的手。 他牙关紧咬,准确来说是他只能把牙关咬住来避免自己的上下牙打架。 “别,别去,我没事,一会儿就,就好。” ********************* 注1:买装备的老爷爷,有人说就是多兰,也有人说是提莫的爷爷……额,s1、s2的老爷爷,的确长得很像提莫。 141 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中) 141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中) “可,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池染依旧没有松手,尽管他的手已经颤抖得没有知觉了,把里托叫来又有什么用?他能解决脑域后遗症还是微光r4? 都不能。±, 当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池染已没有了那些庸俗扭捏的想法,起码有一点里托说得对,‘拒绝帮助’不过是逞强罢了。 现实就是这样的,虽然心里有些过不去这个槛,可如今的他必须获得飞天道场的帮助——没有这个瓦洛兰最强剑士作为后盾,何年何月才找得到阿狸? 为此他得和里托好好谈谈,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自己还没准备好。 池染再次朝着艾瑞莉娅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没事,真的,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就好。” 他已经竭力压抑住自己颤抖得声音,可惜大脑深处的疼痛实在是太过剧烈,嘴上的肌肉在抽搐,根本就不受控制,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水,他的脸上青筋虬结,看起来是如此狰狞。 艾瑞莉娅露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池染现在这个样子,你让她如何相信没事? “不行。”她摇了摇头:“你等着,我去叫父亲过来。” “不,我真,真的没事,不骗你,我怎么会拿自,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这毛病把你父亲叫来也是没用的,让我休息休息就好。” 池染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艾瑞莉娅,如果说刚才他是‘抓’住了艾瑞莉娅,现在就几乎是‘抱’住了她的手臂不让她走,剧痛之下的他哪儿还有什么分寸,两手的力量再加上体重,几乎是要把艾瑞莉娅拉倒在地。 可这个女孩儿看似瘦弱,身体却很结实,她只是轻微的踉跄了一下就恢复了平衡——她看着这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手上的人,看着他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酸。 他和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吧,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不让我去叫父亲的么? 如果我违背他自己的意愿一定要去叫父亲,似乎有些……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有什么事…… 略一思量,艾瑞莉亚矮下身来,她把池染直接背到了背上。 “我背你上去,你不是要休息么,去我房里,那儿有床可以躺下,但是我们得说好,如果我发现你的情况不好,还是要去叫父亲的。” 池染没有搭话,不是他不想搭,而是大脑深处的疼痛已经倍增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面部的肌肉一直在抽搐,哪儿还能说什么话啊。 艾瑞莉亚背着他,蹬蹬蹬的踏着台阶往上走,她的速度很快,甚至都没喘两口气。 不多时,她重新爬回了剑阁的最顶层,自母亲去世后,这个地方就属于她一个人。 她推开房门,小心的把池染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绳子……找条绳子……把我绑起来。” 池染的声音很微弱,他紧紧的抓着艾瑞莉亚的手臂,这样的小动作已经花掉了他太多的力量,他无力的瘫在床上。 剧痛会让全身的肌肉抽搐,在那种不可控的状态下他会像个癫痫病患者那样颤抖,这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必须限制自己的行动。 “绳?绳子!?” 艾瑞莉娅惊讶的看着池染,而后者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坚定。 “快……快去!” 她有些迟疑,可池染再一次催促起来: “如果你…你是为我好,就快……快去!” 艾瑞莉娅无法抗拒这个人,她飞快的从柜子里拿出一捆绳子,她站在床前,尽管心里还是很不明白,但她还是按照池染说的那样做了。 “把我绑起来。” 这句话他说得很流畅,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他在颤抖,在抽搐,在艾瑞莉亚柔软的小床上翻滚。 虽然一直竭力压抑着,可喉咙深处却是不由自主的嗬嗬**。他的头上在冒汗,手上在冒汗,背上在冒汗,全身都在冒汗,短短几秒的时间,这些汗水漫透了他的衣服,开始往被褥上浸没。 艾瑞莉亚眼睁睁的看着床上缩成一团虾米的小人儿,明白一些了,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才叫我把他绑起来。 “快啊,把……把我绑起来。” 艾瑞莉亚很久都没有动作,池染再一次开始催促起来,但她依旧站在床前没动。 她很不忍,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看得出来床上这个人正在承受莫大的折磨,把他绑起来,然后就这样冷眼旁观么? 这样的事情,你如何让十一岁艾瑞莉亚做到? 她,当然做不到。 她放下了绳子,爬上了小床,然后躺在池染身边,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她伸出脚,夹住了他的脚——她像是袋鼠妈妈抱着小袋鼠一样把这个人抱在了怀里。 她就是那条绳索,那条柔软的绳索。 池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当然,他一直都是在颤抖的。 “你……” 他想说什么,却被艾瑞莉娅抱得更紧了。 “别说话了,妈妈说过,不舒服的时候让人抱着躺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动……” 池染怎么可能不动呢?他根本就控制不了那些抽搐的肌肉,他一直在艾瑞莉娅的怀里挣扎着,可这些挣扎都没有用,瘦弱的艾瑞莉娅此刻就像是一把钢铁浇筑的枷锁,紧紧的箍住了他。 “别动……别动……别动……” 艾瑞莉娅一直喃喃耳语,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 不知是她的温软低语起了作用,还是她如坚铁的手足起了作用,池染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其实根本的原因是痛楚到达极点之后大脑准备自我休克了吧? 池染觉得没这么疼了,他的嗓子很干,两手一直紧紧抓着艾瑞莉亚的小臂,迷迷糊糊间,他开口问道: “你母亲……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吧。” 沉默持续了很久,他感觉艾瑞莉娅似乎又把他抱紧了一些,恩,她的怀抱很温暖。 “不,我从没见过妈妈,因为生我……她死了。” 这一次换池染沉默了——她从未见过母亲,又何来‘妈妈说过,不舒服的时候让人抱着躺一会儿就好了’呢? 他耳朵上痒痒的,那似乎是艾瑞莉娅叹了一口气: “从前哥哥常这样抱着我,他说他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抱着他的。” “所以我想……妈妈,当然是一个极好的人吧。” 142 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下) 142夜无永寂,日有晨曦(下) 或许是因为之前有过很长时间的不完全休克,所以这一次的休克时间格外短,池染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扭了扭身子,触感很软,但他却动弹不得。 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张馨香的床上,他知道有一个柔软的人拥着自己,他也知道那个柔软的人有一双铁箍一般的臂膀抱住了他。 可这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 他只是试探性的动了一下就停止了,他睁着双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自下午醒来之后,他一直处于一种平静的状态中,他没有懊恼的神情,没有痛楚的脸色,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悲伤的眼神,他就是这么面无表情,这么平静。 可有时,平静,并不代表平静。 他一直注视着那根本就看不见的天花板,眼睛都没眨一下。 阿狸,现在在哪儿呢?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在哪儿,这个寂静漆黑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 她还好么?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好不好,在这漫长的煎熬中,他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却又无言。 也许她依旧是每顿吃那么多,也许她睡觉的样子依旧是那么四仰八叉,也许她依旧那么古灵精怪依旧那么娇俏可人? 她会露出两只小虎牙嘻嘻笑么?又或者是捂着眼睛呜呜抽泣?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无法了解自己的状况,控制自己的生命,又何谈他人呢?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有两个月么?可能还没有吧。 可在她离开之后,他才发现,她在他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世上的确是有那么一种人,当她在那儿的时候你很平淡,你感觉不到她的地位,甚至偶然扫去,你还会觉得她很烦很累赘。 可当她不在那儿了,你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她走了,却带走了你半个魂儿。 从醒来之后,他就一直竭力避免去想起那个人,因为他知道追究什么过错是无意义的,徒然神伤也是无意义的。 如果心中真有那么团火烧得你燥热难耐,你就该去做点儿什么,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可寂静的夜总是思绪的催化剂,这一刻池染无法忍耐。 他根本控制不了,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儿,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 池染的脑海中闪过了太多太多的画面,这些画面多得他都来不及一一细看,是的,尽管相处的时间很短,可他和阿狸之间值得去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多到你刚想起这个,又想到了那个。 这是个多么乖巧的女孩儿啊,这是个多么完美的妹妹啊。 可就是这样的女孩儿,这样的妹妹,此刻却……却……生死不知?鸟无音讯? 怪谁呢? 谁都怪不了…… 这才是微光r4最可怕的地方——你必须在绝对沉默中担下自己的所有行为,不管是对是错,不管是何缘由。 那些结果都是你内心的抉择。 有喜你不能承,有苦你不能诉。 因为内心的抉择并不是你自己的抉择。 只要你愿意,背上行囊说走就走,时间和空间都可以轻易跨越,然而内心的隔阂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得如何弥填这绝望的天堑? 寂夜星辰闫然,时间像是粘稠的糖浆,竭力流淌却又滴之不下。 这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池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是他不动,而是他不想动,甚至是不敢动。 施以绝望的人,必将为绝望所噬。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窗外终于有了蒙蒙的亮光,这是晨曦。 柔和的光铺洒满这间九天阁楼,借着微光,池染渐渐的能看见周遭的事物——艾瑞莉娅的闺房,而艾瑞莉娅本人此刻就像袋鼠妈妈一样抱着他。 她睡着了,发丝有些凌乱,也许是昨夜为了限制池染耗费了太多体力,她睡得很熟,呼吸深沉…… 她的手腕上有一块淤青,这显然是昨夜在挣扎中弄出来的。 池染抱有歉意,然而这歉意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沉重——做错了事抱歉是礼节,抱不抱歉却与这无关。 恩,天快亮了,也许天亮之后不会那么糟糕? 当然不会,如果我能让它不糟糕,那就一定不会糟糕。 他挣扎着起身,从艾瑞莉娅的怀里爬了出来,给她掖好被子,然后跳下床,拿起那柄里托给的木剑——开门、下楼、离去。 自始至终他的动作不算轻,可却没能吵醒艾瑞莉娅,也许她睡得太熟了,也许她根本就没睡着。 谁知道呢? 这些都不是池染该关心的问题,也不是他想关心的问题。 时间差不多了,该找亚索练剑了吧? 他从剑阁里出来,法阵光芒的闪烁间他回到了那片剑冢之中,顺着剑冢,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飞天道场的后门走去。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给我一点儿时间。 当我准备好之后,我将再次离开普雷希典。 这一次,我所求的不再仅仅是治好脑域的病痛……那个不死的秘密,我也必须得到! 然后…… 阿狸~~~你不要走得太快,能等一等你的染哥哥么? *********************** 兴许是里托吩咐过了,池染在从后门走进飞天道场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盘问,看门的门房弟子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道场里人不多,毕竟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距离晨练的时间得有半个钟头。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道场里没有晨练的人,还是有极少数的人在晨曦之前就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比如亚索。 宽大的场地上,扎着马尾的少年闻鸡起舞,手中的长剑虎虎生风,煞是有气势。 池染驻足观看,这只是一套简单的初级剑术,尽管亚索舞得很好,可剑术本身如此,看起来倒也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 可看着看着,池染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对于拥有轨迹之眼的他,任何与能量有关的东西在他面前都不是秘密,这套剑术的轨迹他一直看在眼里,可就在亚索舞完收剑的时候…… 他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那并不是属于‘剑’的轨迹,如果在过去,池染或许并不能注意到它,可就在不久前,他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极为相似的轨迹。 那是疾风的轨迹。 亚索收剑完毕,看到了边上的池染,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恩,师父跟我说过了,以后……” “你刚刚练的是什么剑术?” 池染打断了亚索的话。 “就是一套简单的入门剑术啊,怎么?有问题?” 一听到池染问道剑术的问题,亚索顿时来了兴趣,他喋喋不休着:“师父把你交给我了,你要是想学……” “那不是简单的入门剑术对吧?” 池染的一句话让亚索戛然而止。 “特别是最后收剑的那一下,根本就不是道场里该有的东西吧?” 亚索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池染:“你怎么可能看出来,这连师父都……” 池染几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追问道:“你从哪儿学的这东西?” 亚索再一次僵住,这一次僵了很久,到了最后,他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几滴汗。 “怎么?不能说?” 池染斜眼看着亚索,这剑术的由来他心里已经基本有了个谱,只是要从亚索这里得到确定罢了。 “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告诉里托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 一听到里托的名字亚索瞬间就投降了,他红着脸,支吾道: “几,几年前我有幸随师父进入过一次剑阁,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本有趣的东西,叫做《风剑》,又被称为疾风剑术。不过……” 亚索摊了摊手: “你要告诉师父也没什么,我最多被吊起来打一顿,因为这本《风剑》只是一本残本,根本就没有用。” ***************** ps:更新恢复了,可实话说,我真的觉得写得太差了…… 我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写完了,可好好一看,这特么什么玩意儿,根本就不是大纲上的东西! 写的时候一直在听斑马斑马,然后手一直在抖,特么就写成这个样子了。 丽江这个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143 疾风的先兆 143疾风的先兆 从昨天晚上推开剑阁大门的那一刻起,池染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浓重的违和感在他看见艾瑞莉娅后攀升到了顶峰,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现在,在听到亚索的这两句话后,他终于想明白了——剑阁里有这么多剑术典籍,为何里托不允许道场弟子进入剑阁学习呢?这些典籍,只要学成十分之一,不,哪怕是百分之一,飞天道场就会被壮大千万倍以上吧。 道场有多少弟子?至少也有三千人吧。 想想看,如果每个道场弟子都学会了《死亡莲华》,都学会了《心眼剑术》,都学会了《无极剑道》,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场景? 一千个‘不祥之刃’?一千个‘无双剑姬’?一千个‘无极剑圣’? 前世的背景故事中提到亚索与他的疾风剑术时是这么说的——‘他是同辈中唯一一个能够掌握疾风之力的人’。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亚索并非是同辈中唯一一个能掌握疾风之力的人,而是唯一一个偷学剑阁秘典的人。 当然,他能成为‘疾风剑豪’,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的执着与天赋,可若没有这本《风剑》,即便他再如何天资纵横再如何勤奋刻苦,怕也没有什么用吧。 天色已经渐渐敞亮,可这个飞天道场却似乎还笼罩于一片雾霾之中,一眼即可望穿的景物背后,似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练功场上的人慢慢开始变多,晨练的时间到了。 池染的失神持续了数息之久,就在亚索开始变得焦急起来的时候,他笑了笑——刚刚拆穿亚索的谎言,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罢了。 不管飞天剑圣再如何强大,不管飞天道场藏有多少秘密,不管今日亚索手中这套半生不熟的剑术在不远的将来会焕发出多大的辉光,这些,都与池染无关。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你们道场的人,这种事情,我不会告诉里托的。” 亚索松了一口气,恍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他挠了挠脑袋: “师父要我带着你练剑,可我真不觉得你适合练剑,你一没有什么基础,二也没多大的天赋,估计也没多少兴趣……” 剑术这玩意儿,说来简单,就是一定的天赋和足够的勤奋,可也很困难,先不说那虚无缥缈的天赋,就是最起码的勤奋刻苦,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一个优秀剑士的培养,必须得从小开始,可你如何让那些流着大鼻涕,正处于活泼好动年纪的小朋友安安分分的对着石板木桩挥舞木剑?跟他们谈前途谈未来不过就是扯淡罢了…… 毕竟像亚索这样天生的剑痴是万里无一的。 说是这么说,可亚索也没有半分懈怠,里托布置给他的任务他一向兢兢业业,池染也是难得的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学。 约莫练了两个钟头的时间,亚索叫了停:“算了算了,休息一会儿吧。” 他满脸无奈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池染——今天看来,池染的表现是可以打个高分的,他一直是很专注的跟着亚索学习,可无奈天赋这玩意儿是谁也说不清楚的。 一套基本的入门剑术,足足两个钟头,他连前三招都没学全。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亚索看着默默瘫坐在一旁的池染——天气不热他却满头大汗,嘴唇上没有半丝血色…… 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严重下滑,剑乃武道,习武之人最起码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 就他这样子,即便把一套剑法学全了,也没有力气使出来吧!?更别提还要炼气淬体,我的天啊,这家伙要是真的开始学习炼气,在入定的那一瞬间就直接被自己的气搞成内伤了吧!? 在池染的印象中,年幼的亚索是个聒噪的人,特别是牵扯到关于剑的问题,简直就是喋喋不休,可为何我表现如此糟糕,他却一句话也没…… 看了一眼亚索,池染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已经无语了啊。 他撑着木剑对亚索挥了挥手:“我很糟糕么?” 语气很是轻松,因为他心不在此,他很有自知之明,即便这里是天下剑士的圣地,即便有一个瓦洛兰最强剑士帮助自己,自己想要习剑,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之所以来练剑,不过是把这看作一种强健体魄的方式罢了,微光r3对身体的损害太大,他现在走着路都觉得自己的骨头是腐朽的。 “额……”亚索拖了一个长音,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啦,毕竟你才刚学。” 他想了想还是安慰了池染两句,最近的事情他从永恩那里有所耳闻,恩,这家伙情商虽然低,却也不是那种完全不懂事的人。 “你先喝口水,等气息理顺了我们继续。” “不用了。”池染站起身来:“我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么,坐一坐就行了,我们继续吧。” “现在就继续?” 亚索狐疑的看了看池染,他的胸膛依旧在大幅度的起伏,这很显然是不行的,一上来就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对身体没有半点儿好处,他摇了摇头: “我看还是算了吧,多休息一会儿不耽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你的体力已经不支了……” “可你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 池染打断了亚索的话:“我已经练完了,现在是你练啊。” “我练!?” 亚索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时间完全摸不到头脑。 “没错啊,我的体力已经耗尽了,每天早上两个钟头足够了,你现在让我练,也不过是疲劳训练,这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亚索满头黑线,他感觉自己有一股怒火积蓄待发,刚才的两个钟头里,看着池染如此专注,他还以为这家伙转性了,变得勤奋刻苦了,可到头来竟然是练两个小时就够了!?这特么还是偷懒啊! 然而池染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怒火瞬间熄灭。 “其实我对你刚刚使的那种疾风剑术很有兴趣,再给我看看?” 那本自剑阁中偷摸出来的《风剑》一直是亚索心中的痛,他是非常喜爱这套剑术的,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在师父眼皮底下把它偷了出来,却发现这本《风剑》根本就是东拼西凑的残本! 他一下子泄了气,摆了摆手: “有什么可看的,我也就只会那一招,而且这一招还根本没什么用,没有基式,没有心法,没有炼气口诀,甚至连剑招都没有,有的就只是剑术纲要和运气法门。” “有剑术纲要和运气法门不就够了么?凭借这两个东西,你完全可以把这《风剑》还原出来啊。” “不行,太难了,那本《风剑》所有关键的部分都缺失了,除非是师父那样的剑术大家,否则其他人想要把他还原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这本《风剑》非常特异,在气之中夹杂了疾风之力,这玩意儿恐怕师父都不懂,我尝试过,但都没什么用,早就放弃了,现在也就是偶尔做早课的时候会随意练练。” “不,别放弃。” 池染拍了拍亚索的肩膀:“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我们?”亚索狐疑的看着池染,到后来干脆伸手指着他:“你?!” 那表情,都近乎鄙夷了。 池染当然理解亚索的表情,如果换做他自己,估计也会有同样的表现,一个连最基本入门剑术都还从来没有学全过的人,跟我说他要还原一套完全残缺而又高深莫测的疾风之剑!? 这是在搞笑吧!? 可池染绝对没有开玩笑,自己的轨迹之眼再加上亚索对剑术的理解,这并非不可能。 他可是见过锐雯身上那种天生的风之异能的,就连她赖以成名的‘疾风斩’都学了个全,他的确是不可能知道‘风剑’如何修炼,可他有办法知道‘风剑’的运行轨迹。 况且,还原这套《风剑》对于池染而言有着实实在在的益处,他不需要什么剑术,也不需要什么魔法,他真正需要的,是对‘能量的理解’。 昨夜那本《咒刃》给他的启发很大,如果能够成功还原这本《风剑》,他就能证实很多心中的想法。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池染一脸专注的看着亚索:“相不相信我随你,但机会可只有这一次哦,放过了别后悔。” 也许是池染太过严肃,亚索鬼使神差的选择了相信,不就是表演一套剑术么,费不了多少工夫,虽然他依旧不相信池染能做出点什么事,可万一…… 这一次他所展示的剑术有趣了很多。 看起来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入门剑术,可在轨迹之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划出了风的轨迹,他的剑上的确有疾风之力,只不过他的疾风之力比起锐雯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套风剑并不繁琐,所以很快就舞完了,在刚刚听亚索说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所谓‘残缺的风剑’有多么艰深涩奥,可在亚索收剑之后,他已胸有成竹——亚索其实早就已经把这套风剑还原出来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怎么样?”亚索忐忑的看着池染,而后者双手环抱,一脸的高深莫测。 “永恩会一招剑术,叫做‘斩钢’,你会么?” “斩钢啊,这个哥哥教过我,但我练得不是很好。” 池染笑了笑: “这没事,试试把斩钢融入你的这套风剑中,不过运气的轨迹,得稍微做些改变……” ****************** ps:‘屠龙之矢李越’已经上线!是一个改变剧情走向的重要角色,明天或者后天就会登场~ 来龙套~来龙套~来靠谱的龙套~ 144 斩钢闪 144斩钢闪 剑风呼啸,一道银色的闪电自亚索的手中劈出,木桩顷刻间咔的裂开,噼噼啪啪的散了一地。∈♀, 练功场的木桩选用的都是特制硬木,道场弟子们练剑的时候手上也极有分寸。 是以尽管长久以来这些木桩的损耗不是一个小数字,可像亚索这样,直接一剑就毁去一根木桩的情况,还是很少的,况且…… 这已经是第五根木桩了。 池染蹲身,扫视着面前的碎木片——从刚才亚索毁坏第一根木桩开始,他的轨迹之眼就一直注视着‘气’流动的轨迹。 亚索不愧是百年一遇的剑术天才,从第一根木桩的完全爆裂,到这一根木桩的缓缓碎开。他对于斩钢的力道控制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可这仍旧不够,池染想看到的,并不是刚猛霸道的‘斩钢’。 他希望亚索能把那套疾风剑术融入斩钢之中,这样也许就能诞生前世游戏中那一招可怕的‘斩钢闪’,可斩钢太过霸道了,它几乎完全压制了疾风之力的发挥。 是我太急了么?要把疾风之力融入剑招,这也许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怎么样?还是斩钢的力道太猛了么?” 亚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从劈第一根木桩的时候,他是根本不相信池染能做到什么改变的,可在听从他的意见,改变运气的轨迹之后…… 他才是用剑的那个人,虽然第一根木桩和第二根木桩看起来没区别,都是瞬间爆裂,可剑上的触感,已经大为不一样。 “不,不是,问题并不在斩钢的力道,而是疾风之剑的力道。” 池染指着地上的碎片缓缓道: “斩钢,是一招非常刚猛的剑招,仅仅一剑却集中了全身八成的气到剑上,所以斩钢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可这也注定了斩钢不能成为常规剑招,先不说你有没有那么多气可以消耗,就算有,如此暴烈的剑招,也会损害你自己的身体。” “要不我再降低力道?我感觉完全可以再降低两成力道,当初哥哥教我这一招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这样不留余地的招数可不像剑法,倒是像刀术。” “不,不行。” 池染摇了摇头,他虽然对剑术一窍不通,可他能看到气的轨迹,就在刚刚亚索劈第五根木桩的时候,只出了五成力,那原本属于斩钢的轨迹已经模糊得近乎不见了,如果再降低力道,斩钢就不再是斩钢了,只是形似而无实的虚招。 “变通,亚索,你得变通,斩钢这一招的特性注定了它会有如此威力,一味的削弱它的威力是行不通的,我们要练习的,不是单纯的斩钢,而是用疾风剑术催发出的斩钢,要记住,主导这一招的不是斩钢,而是疾风剑术。” 亚索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冥思苦想,这才是他的常态——在关乎剑术的时候,他会是世界上最专注的人。 他似乎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嘴里低声喃喃有词,手上还比划着什么。 约莫盏茶时间,他双眼一亮。 “我想到了!” 他一把拽起池染来到第六根木桩前:“你说得对,我之前一直以斩钢为中心,可这根本就是错的,我们不需要斩钢,我们是要创造一种新的剑术!” “你看着!这次一定行!” 他站定在木桩前,抽剑,凝神,顺气……双眸紧紧的盯着剑尖。 剑动了,它扬起而又劈下……它停止了! 斩钢,的确不像是剑术,它更像是刀法。 这是一招自上而下劈出来的剑术,狭窄的剑刃在附着了大量的气之后,拥有了堪比长刀的破坏力。 这是亚索第六次在池染面前施展这一招斩钢,可却就在剑刃即将触及木桩的时候,它突兀的停止了。 亚索似乎是在迟疑什么,恍然间他眼睛一亮,果断的收剑。 紧接着是更加果断的出剑——这一剑,已经不是斩钢,起码看起来不是! 这是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一戳!池染的眼中亚索手臂上‘斩钢’的轨迹依旧在流转,可剑招却不再是劈!而是戳! 天才!不愧是天才!他竟然能够用同样的运气轨迹使出完全不同的招数! 剑尖戳向了木桩,而就在那剑身之上…… 气流,那是气流! 并非轨迹之眼看到的气流,而是寻常肉眼看到的气流,亚索这一剑,已经刮起了明显的‘风’! 噗!~ 剑身穿透木桩。 这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剑,完全没有第一根木桩直接被劈爆那样有震撼力,但池染已经开口: “你成功了。” 轨迹之眼已经洞悉了一切,就在剑尖触及木桩的那一刻,附着于剑身上的疾风之力已经把整个木桩内部绞成了粉末。 亚索抽剑,看着木桩,一直等到整根木桩在他的注视下变为一地木屑。 他摇了摇头:“池染,虽然成功了,但这似乎没有什么用啊,你知不知道,这一记斩钢虽然只用了五成力道,可它的难度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斩钢,单论威力,更是远远不如斩钢。” 对,亚索说得的确没错,这一剑虽然成功了,可它的实用价值的确是不如斩钢的。 但池染却笑了笑,他心里比亚索要明白得多,这已经不是斩钢了,这是斩钢闪,单纯的斩钢闪,当然是不如斩钢的。 “你感觉到了么?那剑上的疾风之力,已经确确实实的生效了。” “对,没错。”亚索点头:“可它依旧还是鸡肋,我起码可以想出三个比它简单的剑招,同样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不,你想不出来的。” 池染拍拍亚索的肩膀: “试试把这股疾风之力激发出去吧,有一天你能把这道疾风之力激发出去,你才会真正明白。” “明白什么?” 亚索下意识的问道,池染瞟了他一眼,淡淡回答: “你会乘风而起。” ********************* 书房里,里托正在书写什么东西,永恩恭恭敬敬的站在里托案前,他在汇报自己一日夜的工作。 “沃里克已经回来了,就在超越学院,我叫人一直监视着,您叫我查的东西也大体上是查清楚了,的确是有些奇怪,以前像这样的学术研讨会,沃里克一向是不加理会的,这一次不知为何他答应了,可他进入艾欧尼亚以来的一切活动都很正常,查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就是城卫军那边注意到有几个黑袍法师进入普雷希典,我怀疑是黑色玫瑰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和沃里克有没有什么关系。” “另外,早些时候藏先生差人传信,最晚明天,他要来道场拜访您。” 里托依旧在奋笔疾书,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他怎么样?” 话里问的,当然是池染。 “昨晚一晚上都待在剑阁里,今天很早就到了练功场,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 “就是什么?” 里托抬起了头。 “不是亚索在教池染练剑,看起来……似乎是池染在教亚索。” “哦?他教亚索?” 里托只是喃喃的念了一句,却没说什么话,永恩一直低着头,就连他都看得出来,早上练的那几招出自剑阁,里托怎么可能不知道?可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师父? 思索良久,他开口了,话语很直白: “那本《风剑》要不要收回来?” “不用了。” 里托挥了挥手头,却什么都没多说。 永恩心中自是了然,亚索能从飞天剑圣的眼皮底下从剑阁里夹带私货??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里托点了点头,永恩缓缓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对了,师父,后院那个俘虏要怎么办?” “那个沃里克的学生啊,恩,先关进地牢吧。” “地牢!?可现在池染不是住在那里么?” 里托好好看了他一眼,正色道: “地牢,本来就是关人的地方,这和谁住在那里有关系么?” 好消息~以及声明 貌似自由144章写好之后~很久没更了吧? 11号更的144章,11号晚上写好的145章,12号写的146章~但是呢,更新是一直没有出现,对吧? 原因是这样的~ 最近有个新网站要开,了解了下还不错,靠谱,还挺有意思的~ “可以发弹幕的站~” 然后9号的时候我把文打包投给了这个站,想看看人家要不要……说实话,当时就是随意一发,也没多想什么,毕竟人气写了这么久人气也一直上不去,而且都发了47w字了,估计人家也不可能要~ 但是……真要了…… 那边编辑的意思是,额,要么从48w字开始算稿费,要么重写~ 我想了想,恩,重写~原因并不是稿费,这个是真的,新人一次过稿,那个价格嘛……其实也就是个温饱价,哈哈~ 以前我就说过的,也有不少书友提出来了,本文有很多硬伤,特别是从20w字开始,因为那时候心太野,自己出了问题,几乎有写崩的趋势……只是我深知网文这东西,重写几乎等于太监,所以一只咬着牙补漏~ 但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 恩~我本可以把这个故事讲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简单说,就是这文挪地方了,这一次是版权买断,网站叫做‘不可能的世界’,书名是《重返瓦洛兰》。∈♀, 这几天一直在改稿,一直在跟编辑弄这弄那的~~~~今天终于算是弄完了,小伙伴们也不用担心重发看着会很难受~~~剧情做了50%以上的变动~~~ 当然,主线依旧是一致的,只是我得换种更有趣的方式来讲故事~~~ 之前的47w字积累了不少经验,lol文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写,那么多英雄,每一个都必须有血有肉~但是如果塑造人物用的篇幅太长,有难免变得拖沓~~~ 这一次从开头之后~就会直接进**~~~我想效果会更好的~ 恩~大致上就是酱紫~~~~ 莫名其妙就被人家坑去别的站了~~~然后改稿之后编辑又要求重改~~~~ 这两天我也很混乱~~~ 总觉得有些小伙伴跟着我跌跌撞撞熬了47w字了~~ 现在一切归零~~~ 觉得对不起他们,心有愧疚~~~ 但是现实又告诉我~~~ 有一个稳定的推广渠道,对这个故事更重要~~~ 每个作者都有野心~~~ 我动笔的时候,那个野心不是日进斗金,岁入千万~~~ 而是我的文字能让很多很多人为之痴狂~~哈哈~中二病晚期了~~~ 但我本人又有自知之明,我不是那种天赋性写手,我没有随便写两个字就能为人传颂的笔力~~我要走的路很长~~~ 如果我要无所顾忌的写我想写的故事,我想让我的故事有很多人看~ 我得先火~我的有很大的读者基数~ 所以~我的目光投向了电脑屏幕~ lol的窗口还未关闭~ ‘英雄联盟’这个游戏正如日中天~它是一艘顺风之船~搭上它~我更容易走得很远~ 这本书,它既是我的练笔之作,也是我的之作~ 愿意继续看的小伙伴可以跟过来,不管是起点还是创世,过个几天我都会把原稿删了,因为这次毕竟是版权已经出去了~ 我有了更好的创作环境,有了更好的宣传推广,跌跌撞撞走了这么长时间,所以不用担心看不到结局,太监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当然我也不否认今后有什么事我会断更,哈哈…… 网站是‘不可能的世界’,书名《重返瓦洛兰》 另外我们还有两个小团体,一个是贴吧,吧名叫做‘多兰’,另外一个是读者群:130691012 人不多,但是都是好家伙,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一起来~我经常在贴吧或者群里做设定做龙套研究什么的~ 我们一起塑造一个我们大家心中的瓦洛兰世界。 新书链接:/ho/10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