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X杀手系列作》 ax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d830700061 兜 把钥匙插进玄关的门。即便是已经慢慢的转进去,嘎嘎的声音,还是让兜无法不忌惮。发明出不会发出声响的门的那天什么时候才会来临呢。削尖自己的神经,慎重的开始转手。锁开的声音,直让人胃疼。打开门。已经灭灯的家中,一片寂静。 静静的脱下鞋。以滑步,在走廊上前进。客厅很暗。家里的全员,说起来也就两个人,已经睡了吧。 屏住呼吸,一边留意自己的动作,向二楼走去。上楼后进入右手的房间。打开灯,竖起耳朵。慢慢吐气,终于放松下来的瞬间。 “我说,兜,像你有家室的人,会回家之后偷偷吃泡面吧” 以前,有被同行的男性这么说过。那是喜爱儿童节目,溺爱机动车托马斯的奇妙男人,业界中称之为柠檬。暴力,轻薄的言行虽然很多但自有其手腕。那个时候,是被不同的委托人委托杀死同一人物,两人共同进行工作结束了的时候。对着喘过一口气的兜,柠檬满脸得意的,“建设索德岛的责任者的名字是?”提出跟小火车托马斯有关的问题,然而因为谁都没有回答,实在没有办法了是吧,这才问到了兜的身上。 “兜,家里人,知道你的工作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柠檬工作的伙伴,蜜柑。两个人虽然身高差不多,然而性格却截然相反,也许正因为如此这两人才能顺利完成工作。他们俩可能因为干这行的有家室的太少了,所以问兜也问的很直接。 “家里人当然不知道”兜迅即给出了回答。“如果知道一家的顶梁柱,在干着这么骇人听闻的工作,恐怕要绝望吧。平常,就是文具制造商的营业社员” “在家族面前,就伪装成这样吗?” “嘛”说实话,兜实际上,也是在文具制造商处工作。儿子出生的时候,二十代的中途进入公司,一直在那里作为正式员工。而到四十代半的现在,在营业部中也算是一个老干将了。 “但,一家的顶梁柱干着这种赌命的工作,晚上回来只吃泡面,总觉得好可怜”柠檬笑道。 “别说笑了”兜生气了。“怎么可能吃泡面呢” 可能语气太过强硬了,柠檬反射一样身子朝后,紧张起来。“生气啥啊” “是那个”兜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继续道。“泡面的声音会比较大” “你在说什么啊” “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打开盖子的声音,倒入开水的声音,如果在深夜里吃的话就太吵了” “有谁会注意啊” “我老婆会注意到”兜这么回答。“就因为这个声音太吵,有吵醒她的时候。她对于自己的工作很认真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因为要到单位也要花不少时间。所以了,如果深夜发生这种声音的话,真的会有点糟了” “糟糕?怎么就糟糕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见面时那种苦闷,真是不能用语言形容。她的叹息堆积起来,可是连地面都看不到了。这可不是比喻。真的是气氛很沉重。当被说【好吵,一夜都没怎么好睡】的时候那种胃猛然被上提的感觉,你们应该是不知道吧” “兜,别开玩笑了。你会紧张的样子,真是想象不到” “是的。做工作的时候不会紧张。只是做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对你夫人就不是这样吗” 当然了,兜点头道。 “但,这要怎么办。如果泡面不行的话。那种点心类的食品也会有声音吧”蜜柑以其饱含忧愁一样的双眼皮眼神投向这边。“要是饿了的话,要怎么办” “香蕉,或者饭团”兜认真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同业的两个人感叹的说道。“好点子啊”。但,兜马上又说,“会这么想的家伙,还是太天真了啊”断然说道。 “天真?”“香蕉和饭团都不会弄出声音啊” “听好了,就算说是深夜,有时候,老婆也会有起来等自己的时候。也会有给自己做晚饭,或者说是夜宵的时候” “会有吗?” “平均的话,一年也就三次的样子吧” “诶呦,还真挺多”蜜柑这回,明显带上了讽刺的语气。 “这种场合下,就会变成吃她做的东西。意外的量会很多。当然了,你就不会再想要去吃香蕉和饭团” “还有这种事情啊” “听好了,便利店里的饭团保质期非常短。第二天早上就已经不行了。香蕉也意外的容易坏” “也就是说?” “最后找到的是” “找到的是?”蜜柑顺着问道。 “就是香肠。鱼肉香肠。那个,既不会发出声音,又能放的久。又解饿。是最好的选择了” 柠檬和蜜柑一瞬间沉默了。 “有时,在深夜的便利店,遇到看起来和我一样,从工作中晚归的父亲在买香蕉或者饭团的时候,就不由的想,还差点火候啊”兜继续道。 “最后找到的,是鱼肉香肠” 怔怔的看着决绝的兜的柠檬,很快慢慢的拍起手来,开始还会隔一段时间拍一下,然后就越来越快,如同坐着对表演予以致敬一样,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真诚。“兜,那么可悲的事情,被你说的这么帅气,我真是太感动了”又是啪啪啪的鼓掌。旁边的蜜柑苦着脸,一副这都是啥事情的表情。“业界内说道兜的话,任谁都会高看一眼。甚至是两眼。如果知道是这样子的妻管严的话,怕是有人会很失望” 跟这两人最近,都没怎么见面,兜这样想到。不由的想起满是得意的说着“索德岛建设的责任者,是珍妮 帕卡德!”是柠檬的样子。 从正装的口袋里取出里面的鱼肉香肠。静静的剥除包装,一口咬下。香肠可以抚慰空腹。椅子碾压的吱吱声,又让人觉得焦虑。老婆不会被吵醒吧,蓦地竖起耳朵。 兜 早上起来,正是兜的妻子要离开家的时候。“抱歉,桌子上放了早餐。别忘了吃”一边说着,打开玄关,飞奔出去。“我忘了早上还有会要开” 兜做出请便的手势,在洗手间洗了脸,上了厕所,前往餐厅的桌子。瞥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妻子不在的家里,会感觉轻松一些。当然,不是说和妻子交流,或者是讨厌妻子这种事情。不如说,可以断言在这么长的结婚生活当中,爱情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削减的,但无时无刻就会在注意妻子的心情也是事实。不是虎尾的妻子的尾巴,就在家里的地下爬来爬去,而且还看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踩上去。 电视在播放。流泻的是早晨的新闻节目,年轻的女性站在天气图前,解说着关东的天气情况。 “这个人,和你妈好像”兜说道。儿子克巳已经坐上桌子,吃着吐司。鼻梁笔挺,黑色的瞳孔是他的特点。虽然是高中生看起来相当成熟。混杂着粗犷和脆弱的外貌,即使说去除掉主观因素,也是相当具有魅力。随他母亲吧。 “跟妈?不不,完全不一样吧。这个人,可是二十多岁” “再有二十年,就跟你妈一样了” “这样啊”克巳指着桌子上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海外品牌的茶杯道,“就好像在说再过千年,这个也会变成土器一样” “你是看不起土器吗?比起杯子,可要贵重多了。而且那个可不是土器。总之,这个报天气的女性,就是和你妈很像” “爸的先见印象太强烈了” “我?先见印象强烈?” “没错。啊,这个是这个!一旦这么想的话,就会认为这就是真实” “这样吗” “之前也是,就在路上走着,看到一栋楼前面满是人,远处又听到有消防车的警铃声,就会自信满满的【啊,原来那里是着火了】这么说” “是有过” “结局,只是大甩卖,人家在那里排队而已” 前几天,兜才从同业界的人那里,听说了有着引起放火事件的集团,这个就成了先入观。但也没法对儿子说明。自己想错了也是事实。“这样啊” “常来送快递的大姐姐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就【原来应该是因为没有驾驶证的事情暴露了】这样很认真的说” “那个时候,不是电视上都有新闻吗。没有驾驶执照的送货司机什么的” “就说了,爸老就是这样,马上就把各种情报拼接起来,跳到结论,什么事情都想要连接起来。爸的【原来是】真的要注意” 因为没有这样的自觉,虽然有点没料到会被这么说,兜还是没有争辩什么。 “可能确实是有这样的侧面吧”只是这样暧昧的回应。 克巳好像已经没再听兜说话的样子,一直看着电视。“说起来,婚外情是真的吗?”小声的说道。 兜当场,就差点摔下椅子。战栗在身体中游走。 “你说什么!” 别说什么耸人听闻的话,声音变得大起来。 “诶,拒食这个报天气的姐姐啊。这段时间可是都上了网上的新闻的,说是和这个节目的制作人有不伦关系什么的” “啊啊,是说这个啊” “什么这个那个的” “不是”兜这么说道之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暧昧可能会招致不好的误解,又加了一句“我可没有婚外情哦”,反而又显得更加可疑了。 “果然漂漂亮亮的女人就是厉害啊”克巳不经意的说道,撑着半只胳膊,另外半只撑着下巴,几乎完全是自言自语一样,但当然不会被兜听漏,“什么叫好厉害”这样问道。 “男性啊,在美女面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一个高中生说什么人生大话” “学校里教的哦” “学校里?哪一门啊” 克巳好像此时,才意识到父亲在那里一样,略有些吃惊的摆正了姿势。“不是。我们班上,有老师去生孩子了,有个美女老师就来带课。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美女是你的主观吧” “虽然是教国语的老师,但完全就不行。汉字也写不了,太宰治的名字也不会读” “这样还能当老师” “因为是美女,所以ok了” “不会有这种事吧” “明显的其它叔叔辈老师脸色都变缓和了,校长什么的,都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们不会也这样吗” “不能否定就是了” 那之后,克巳沉默下去,兜也吃着吐司,看着电视。只隔了一会儿,“就在最近,实际上我目击到了”克巳这么说道,兜这才意识到会话是不是还没有结束,同时又早早的猜疑【目击】到的,是不是自己不能见人的工作的场面,于是“怎么回事”抬高了几分语调。 “放学之后,已经是很暗的时候了,我从视听教室之前通过。然后,那个老师就在” “那个美人老师吗”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是临班的班主任,非常热血,认真的老师。叫做山田。总之,两个人在面对着的样子” “加油!山田老师,是这样怦然心跳的展开吗” “恐怕不能说这种积极的话。因为,山田一方可是已经结婚了” “啊”兜像是用双手抱住身体一样,皱起眉头。“是别的意义上的怦然心跳那,山田老师要注意了” “什么意思啊,爸” “那个山田老师,和美女老师是公认的关系好吗?” “大概,知道的,只有我们。在视听室的时候两个老师进来了,这边只能藏起来” “我们?目击到不伦的两个人不是只有你吗,还有谁?” 糟了,说了多余的话,克巳明显一副后悔的样子,这个时候,兜猜想到大概应该是和同年级的女生在一起吧。 “我们说的就是,我”克巳别开视线,语气中带着不满。 “还有爸嘛。不是刚刚从我这听到了吗。关于这件事知道的,只有我和爸两个人” “那就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那种是不是就叫魔性的女人呐。把认真热血的山田老师给迷住了” “也许是男人那边主动出手的也不一定” “但是山田是个很认真的人,是不是因为罪恶意识过重被击倒呢” “被击倒?” “最近,在休息。拒来学校。虽然其他的老师说是因为生病所以需要疗养,大概,就是拒来学校一样的东西吧” “老师拒来学校吗?” “女人真是恐怖那” “有恐怖的女人,也有不恐怖的女人。男人女人都是有各种各样的” “说起来,一直听到说雌性的螳螂,会在交尾正中把雄性吃掉,那是真的吗”克巳这样问道。 “啊啊,那个是” “果然雄性的交尾只是被利用了不是吗?” “那个,不是的”兜说明道。以前,同业者的某个人告诉过自己。“螳螂的视野很广。再加上,也非常敏捷,只是错把身后的雄性当成敌人,进行了攻击而已。纯属事故” “但也还是好恐怖” “螳螂之斧这句话你知道吗?”(类似于中文螳臂挡车,为和下文衔接,保留原文,译者注)这,也是业者教给自己的知识。当时,兜根本不知道螳螂,因为回答是不是【灯笼流】(日语中螳螂和灯笼同音,所以不知道的人第一反应更倾向于是灯笼,而灯笼流,即是【水灯】,在河里放置灯笼流下以此来引导死者,译者注)一样的东西而被嘲笑了老半天。 “灯笼流一样的东西?”克巳说道。 兜叹息一声。“说的是螳螂。试着想想螳螂高举手中斧子的样子。虽然勇猛。但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螳螂” “败犬远吠一样的意思?” “有点像,但又不一样。因为螳螂是打算赢的。即使弱小,也拼命勇往直前姿态,被称为螳螂之斧” “爸虽然也一直惹妈生气,有时也强硬一把怎么样” “用斧头,强硬” “但这个熟语,没有【把螳螂惹急了,也会一发咬上去】的含义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抵抗的意思” 是在脑中浮现兜的斧头折断的场面了吗,克巳露出同情的眼神。 “只是,也不要小看螳螂的斧头,我是这样想的”兜说道。 “总有一天,会狠狠咬上去的。” “没错,但怎么说,教室拒绝去学校也” “最近好像很多。比起爸那时候,在这个世界生存也难多了那” “不管什么时候生存都是很难的” “比如说?”挑衅一样,试探一样的强烈语气。对于儿子来说,父亲是伙伴还是敌人甚或是竞争对手,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比如说,你看,说是建造金字塔要搬运来巨大的石头,这很辛苦吧。三千年左右的过去,还有着这样的人生啊。还有制造青铜器,彩纹土器什么的” “这是追溯到了美索不达米亚的时期了吗。说起来,爸还真是喜欢土器啊” “也不是这么” “啊,说起来,爸,我马上要志愿相谈了”克巳的视线还朝着电视,这样说道。 “志愿相谈?”兜皱 起眉头。“家长要来的吗?” “我想的是让妈去就好了” “不不,我当然也会去”兜马上回答。 “诶,不用了。又是在平日,你要上班吧” “那个,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就是考虑儿子未来的志愿。学校或者其他什么的,到底该这样还是那样,为你的人生而烦恼,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儿子露出不快的表情。兜却没有多在意。本来,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兜 “我建议你做这个手术”坐在兜前面,穿着白衣带着圆眼镜的男人说道。不含有任何感情和起伏的表情,这个医生本身就像是具有扫描和拍摄光功能的一个医疗器具一样。 位于都内办公楼中间楼层的内科诊疗所。候诊室里有三三两两的患者在等待。从诊断的水平之高,和处方开设准确来考虑,就是再热闹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然而,医师冷淡的态度以及欠缺温情的院内气氛,将这些好处都给抵消了吧。所以人气也只能是这样了。 “等等,真的不了。反正这也是恶性的吧?”兜,指着医师所打开的病历。医师点点头。 “我不是说过,不再进行恶性的手术了吗,毕竟在恶性对象的手术中,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你早过了会因为这种可能就退缩的年龄了吧” 没有表情的医师皮肤不错,皱纹也很少,年龄不详。只是,兜从二十多岁开始,就已经作为其工作的中介人,那个时候也是相似的风貌这点考虑来看,有着相当高龄的可能。遣词造句十分用心,同时浮现出从那个时候就对业界精通的威势。 “不不,已经不能再乱来了”兜答道。 “不管什么手术,冷静熟练,和你一样能够处理的人真的不多” 医师从不说客套话。就和车内导航系统“没关系的。虽然会有些迷路,大体上还是能够按着指示来进行驾驶的”一样不说客套话。所以了,这个评价也不是说谎。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早离开这个业界” “出院,是需要钱的” 这个男人真的有打算让我引退业界吗。兜这样想着。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工作全部是由这个男人介绍。去杀害那个男人,去收拾这个男人,发出如这样的指令,恐怕不仅是兜,医师还有着其他数个业界的【患者】。 展开的病历上,记载着目标的情报。如果不知道要执行【手术】对象的名字和住所的话,那么用来特定的情报,依赖人要求的条件,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不知是专业医疗用语还是德语的语言。虽然也贴着目标的照片,但如果不覆盖上专用的滤片的话,看起来就只是满是阴影的片。 这个诊疗所里,患者的病历,和将他所中介的工作伪装的病历混在一起进行保管。对于隐藏情报来说,病历是最适合的。因为是个人情报,也没那么容易就被第三者所阅览。 在这里工作的护士之中,看起来就像是老手的,同样是年龄不明的女性,棉线是对于医师在这里真正的工作把握清楚,但其他的年轻护士,恐怕就什么都不知道吧。也因为这个原因吧,信息的交流,多伪装成医疗用语的符牒,或是纷杂如诊察资料的形式进行交换。【手术】指杀害的行为,而【恶性】,则指目标对象是专业人士。 兜开始考虑辞掉工作,是在克巳出生的时候,而实际上和医师说这话是五年前。医师没有表现出吃惊,也没有欣然的样子,只是“做这件事是需要钱的”就如在朗诵六法全书一样说道。钱要怎么用,要用在那个地方虽然不明,但那足以可以买下一栋平房的金额,饶是兜也没法一下子拿出来,结果上来说,不得不陷入了【为了能辞去工作,先凭工作挣钱】这样的怪圈当中。 “你应该很清楚吧,恶性手术的场合,所支付的费用也更高。而且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反正都是要做手术,选择那个心不会痛的比较好” “是啊,放以前我是不会这么想的” 也许是和克巳小的时候,给他读了很多日本民间传说有关系。 半是认真的,兜这么想到。 好爷爷的苦劳得到了回报,坏爷爷遭到了厄运。善人在最后获胜。读这些故事之后,兜才渐渐,“并不坏的人遭到残杀的事情并不是件好事”这么觉得。进而,自己所杀害的人,他们也有父亲和母亲,也会像这样给她们读过童话故事,思绪就会一直这样驰骋下去。 虽然能够理解理想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但还是想尽可能的,避免杀害无害的人。 “这样的话必然的,就来到进行恶性手术的工作” 可以这样说,以违法的,进行骇人听闻工作的同业者为对象的话,罪的意识就会减轻很多。就像是恶爷爷被恶爷爷惩治一样。 “总之,有其他好的手术的话,再通知我可以吗?” “恩。只是,再拖下去工作可能就不好做了” “这样吗?” 医师在手边的白纸上写下记号一样的东西,如同在说明病状一样,不时交织着符牒说出下面的话。 在这一区域内,有着想要引起巨大骚动的集团。恐怕是布置爆炸物相关的计划,连笼城的传言都有。说是如果真的实行了的话,很快都内警察的监视就会强化起来。 “所以你这医院就会热闹起来了是吗?”兜如嗫嚅般说道后,对方点头称是。 “我倒是想接受收拾这些想要引起爆破家伙的工作”兜说笑着,但医师却没笑,而是问道, “药还够吗?” 是在确认武器的补充。 “给我来一点吧”兜答道。确实想要补充些弹药了。业者独自能够购入武器的店当然也有不少,比如说表面是钓鱼器具,或者是录像带租借店,但既然医师给自己准备了,倒还省事了。 医师,给出处方签。 拿这个到旁边的药局的话,就会发放一张卡片。第二天以后前往指定的储物柜,用这个卡配合密码打开后,就可以拿到所要的武器。 兜 从车站往家的途中,专门去了克巳上的高中。也许是前几天早上克巳所问的“会来志愿相谈吗”还在脑子里盘旋,所以才会走了和以往都不一样的路。 “我说,你就不多关心一下克巳的事情吗”以前,兜受到过妻子这样的非难,差不多四年以前吧。 那是在客厅看深夜节目的时候,节目关注的是关于学生给食的社会问题,这时候兜突然,真的,只能用突然来形容的琐碎小事,“克巳的学校,也是学校供食吗?”没有更深的意图,只是在这里,想要进行夫妻间的交流,即是说想要进行语言的有来有回所构成的交流,只有这样的目的。而要说的更深入的话,兜的念头里,有着克巳的学校是自己带便当这样的印象。即使是这样,如果是在看这样的电视节目的话,那么应该是毫不会冷场的交流,作为沟通之时投出的第一个试探投球应该是相当适合了。 但是,自己轻轻投出的这个球,被妻子以飞速球返回,这让兜脸色变青了。本来只是想两个人练习对接球的,没想到对面的妻子宛若已经在比赛的最中间,拿好了球棒,大声喊着【好球】随即全力回了过来一样。连儿子中学是自带便当也不知道吗。每天早上,自己起那么早,不就是在做便当吗。妻子的话如子弹一样射来,接着又说出“就是你早上起晚了”还有“你的单位真是闲啊”之类,开始往别的方向打开话题。在这个时间点上兜切断了思想的回路,要真正的承认的话自己的心还没有那么强大,但如果说反击的话,又只会增加议论的时间。让心的齿轮停下,什么都不思考,“确实,我可能是太没有关心 儿子的事情了”只能如这样接受对方的批判。承认做的不好的地方,进行反省,表态要改善。这是让事情最圆满解决的方式。在最后,“其实自己平时是有在关注儿子的,但被你指摘后,才深切的感受到还远远不够。因为你,我又得以成长”自然的将这种对对方的感谢传达出来,可以说也是重点之一。 总之,那个时候有些痛苦的记忆,和这次的【志愿相谈】在头脑中混合在一起,让兜感觉到“有必要现在,把握一下儿子高中的样子了” 走在学校前面的步道,眺望着整个格局。有着古老的校舍和广阔的校园。在住宅密集的土地中,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虽然传言说是战后,那里的土地主“为了孩子们的学业”而提供了所有的土地,但是难定真伪。要是学生数量减少的话,说不定马上学校就会被废弃,开始进行高级住宅的建设了。 以一等地来说有些过于奢侈,过于广大的校园,兜不知不觉间就停下了脚步,漠然的看着里面。 样似足球部和田径部的学生在跑步。这么说起来,克巳有加入什么部吗。没有这样的记忆。当然也不可能去问妻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栅栏的对面,实是广阔的校园的跑道附近的女性进入视野。黑色的正装,飘散着很明显和高中生不一样,大人的感觉,不过说起来,也就二十代后半的样子。 啊啊,那就是克巳所说的,代替产休教师而来的美女老师啊,兜马上就想到了。 那个老师是掉了东西吗,还是说要埋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副认真的表情接触地面,然而抬起头的时候,和兜视线接触之后,表现出略有些吃惊的样子。 兜虽然也想马上离开当场,但又觉得不自然,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的回礼略显尴尬,也许把自己当成在观察学校学生的可疑男人也说不定。 虽然想说是家长也没办法,因为隔着还有距离,也不可能大声叫喊。 只是这时候,美女教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露出笑容。 兜不禁窥伺向周围,想着万一这个场面被妻子看见可就糟了。 兜 “那个,从这里再往西的一个街区,有个根本不遵守丢垃圾准则的一家对吧” 夜里,克巳在二楼睡下后,兜在客厅吃蛋糕。妻子说是“在回家路上看到开了家新店”所以买回来的。而且,说是“想要试下所有的种类”,所以在那个时候,把橱窗里剩下的六个种类,全都买了遍。 “克巳好像不需要的样子,所以我和你分了吧”妻子的语气中虽然好像带着欣喜,但就兜来说的话,本来不算是喜欢甜东西那一派。关于这件事,其实在结婚之前兜就不时有声明,但好像都没在妻子的记忆里成形的样子,“但是,没可能讨厌甜的东西吧?”“还没到要你命的程度吧?”这么追问之后,确实必须承认确实有“虽然不擅长甜的东西,但还不到要命的程度”的部分,最后勉强自己迎合她的甜趣味。而这种行为继而成为既成事实,“之前都吃了,这次也没理由不吃吧”就会被这么说。 两人共分六个蛋糕,可以说只能是苦痛。而且妻子还“我就都吃一口尝尝味就好了,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吧”如此宣言道。只是从语言听来,好像是妻子为了丈夫而让步,牺牲自己的利益一样,真是有够迫力。 总之,在餐桌上将蛋糕一点点入口的时候,妻子就开始说起那个“不遵守垃圾丢弃规则的一家”来。 “啊啊,那一家啊!”兜的回应很大。 “恩,商品住宅有六家左右” “是哦,是哦” “那其中有两家,行为已经太恶劣了” “啊,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当然,兜对于这样的会话完全不记得。恐怕是很久之前,妻子在早晨说的。而那时,兜应该正从深夜完成工作回来,困得紧,几乎没法听他人说话的状态下吧,只是,即使说发困,也不可能昏昏沉沉的听妻子说话。“你要是不想听,我不说就好了”曾经妻子有过生气的这样说。结果,兜不管再怎么疲劳,再怎么累,也会给出巨大的反应。手势要有气势,对于妻子所发出的每一句话,都“诶,是这样啊!”还有“真是难以置信”种种夸张的回应。自己有时也会觉得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但看上去,妻子对于【过度的反应】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自己也从没因此被妻子抱怨过。 “然后,最近都没有在垃圾收集日之外乱丢垃圾,大家都以为是开始守规矩了,结果说是搬走了” “什么,搬走了!”虽然语气很强烈,但本身并不是那么让人吃惊的事情。搬家也没什么奇怪的。这种夸张的反应感觉已经有点成习惯了。 “明明是才建成的新房。而且是两家都搬了” “两家都搬了吗?”这倒有点奇怪了。 “旁边有人去按门铃,都好像不在的样子” “是不是长期旅行去了,两家一起” “好像也不是这样子的感觉” “是发生了什么事件了吗”兜说道。一边在脑海中想象家里死尸横陈的场景。 “老公,你怎么搞的,别说吓人的话吗”妻子有点生气。“这种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在我们身边发生” 绝不会想到,最近旁的丈夫,就是以这种可怕的事情作为工作的吧。 “或许,是和周边的人家发生矛盾,出去了也说不定,比如说,噪音问题啊什么的” “啊,但,比起这件事”妻子睁大眼睛,拍手道。 “问题是剩下的蛋糕”兜望着手中无处安放的盘子,叹息起来。肚子已经撑着了,再让奶油通过血液中的话必然会招致过度的糖分摄取。 但是,妻子仿若完全没把兜的话听进耳朵一样,恐怕她的身上是装备着自动过滤丈夫的不满以及控诉的过滤器吧,总之是完完全全一点反应也没有。“要说问题的话,那就是晚上我们夫妻时间的频度”趁乱我就说了出来。“再增加一些不好吗” 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没有给妻子听到。“啊,说了,最近,高中的老师也不得了” “不得了?” “虽然都是传言,说是克巳学校的老师” “拒绝去学校吗?” “诶”妻子稍稍吃惊,看着兜。出乎意料的样子。 “是说山田老师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啊”兜在这时满含着感情。“这可是儿子学校的事情。我也有立起天线的” 妻子露出似乎是刮目相看一样的神色。“但,山田老师好像是连家都没回。孩子和老婆都还在等着呢” “怎么回事” “一定是为工作烦恼,结果连家里都回不去了” “诶,说不定和那个美人老师一起同居了也说不定”兜一边说着,想起了白天在校园里看到的那个老师。妻子尖锐的声音,就在此时刺向耳朵。“美人老师,怎么回事?” 感觉像是胸口被人抬了起来。 “按,那个,克巳好像是这样说过。那个,山田老师好像和美女老师关系不错的样子。嘛,但说来,是不是真的美女也是主观了” “山田老师可是已经结婚了” 兜在这时夸张的吐一口气,做出难以置信的样子左右摇头。“已婚者竟然还和别的女性有好的关系,这真的是,想来就像是都市传说一样了” “但,谁都没有这么说过就是了,只是说山田老师工作压力太大了不是吗?” “怎么说呢”兜意识到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肯定会把炮弹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暧昧的回应。 “啊,说起来,你”妻子突然提高声调。“下下周五,有空吗?” “周五?” “是克巳的志愿相谈,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你也一起来” “当然了,我本来就准备去的”兜点头道,间不容发,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上上策。 “诶”妻子稍稍吃惊。“但到最后,你都会说有紧急的工作,去不了了之类的话吗?” “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在公司里我真的没那么忙,简直就到了想说有什么紧急的工作都扔给我的程度” “但之前有好几次都是家里有事的时候,你因为突然有工作来不了了” “那个时候真的是抱歉。现在想起来,真是内疚”兜说的好像为自己的罪行深深忏悔和反省一样,但实际上,以前的事情真的是完全不记得。恐怕,不是公司的工作,而是那边的工作,导致没能赶上家里的事情吧。 “没问题的”兜点头道,“紧急的事情什么的,看起来是不会有的” 兜 “有一桩紧急的手术”诊察室里对面的医师,看着兜,重重的说道。“只有在下下周五才有下手机会” 就像从电脑屏幕上挑出的对话框一样让人感觉不到温度的声音。而且没有【是】【否】这样的选择键,在显示着【将要更新程序】的对话框上,只有【ok】这样的选项,有一种不管你愿不愿意的氛围。为了避免回答,唯一的方法就是强制关机。 “不管紧不紧急,那天不行”兜想要胜过计算机所发出的迫人感,两手稍稍往面前伸出。 “我有事情。拜托你也想想我这边的状况,我是公司职员,平时,也是有工作的” 没打算说是儿子志愿相谈的事情。 和医师相识已久。在兜结婚之前,也就是在步入这个业界之后还没过多久,就和医生保持了这样的关系,但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本名以及居住地,都没有道出实情。对医师来说,他的名字只不过是在这个业界的代号【兜】而已。当然了如果医师想的话,关于兜的情报再怎么样也可以以调查到。而从兜这方,关于家族构成,虽然大体上也有说过,但是没有传达多余情报的必要。 “那天你公司不是休息吗?” “那天就是不行”这么说道。“别的日子就不行吗” “其他的日子不行。这次手术的条件相当好。错过这次机会很可惜” “条件好?比如说?” “手术费用很高”医师说着,将写在病历上的,从旁边看只像是血液检查结果一样的数值,给兜看。 确实是高额,不能不承认的高额。“只是,最近不是说过吗。最近可能会发生爆破事件。这样的话,警备什么的就会变得严厉起来。那个已经没事了吗” 医师,“就是那件事情”即刻回答。 “就是那件事情?” “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了吗。因为生意变好了” 好像是不经意间说过自己干脆就像接把要进行爆破的罪犯解决的工作。“就是那个吗” 医师点点头。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心情上会觉得稍微舒服一点”对方是恶性,也就是专业的业者,会带来阻止爆破事件的结果的话,罪恶的意识会减轻许多。 正如医师所说,这么丰盛的条件一起聚来实在是罕见,错过这个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我接受手术,这么答道。 医师道,“贤明的选择”,这下终于把详细的情报递了过来。没可能让你把印好的资料拿回去,而是将显示在医师桌上电脑的内容记忆下来。 上面是目标的面部照片。力气不大,弱气表情的男人,所以不加思索的说出“看起来算是简单”的话。医师面无表情,“从这里看来,确实是不强的样子”表示同意。 男人,对于开发轻量级炸弹颇有心得,也就是被称为炸弹专家的,但据说这几个月是在海外生活。而这次,是应同伴的要请,回到日本。 如果是在到达机场的时候,就会比较容易接触,所以就是下下周的周五。反过来说的话,错过这个时候,再去找他的隐藏窝点也就相当困难。 “所以,只有那一天。非常紧急,重要的手术” 当问及这个男人其它还有什么样的伙伴的时候,医师说他的同伙遍及多种,当发展为围城事件的场合,会有调查场所的,也会有确保逃离路径的,而根据脱出手段,还会有专门的司机。 “以前,有着将在各个领域有特长的学生聚集起来,组成棒球队伍的漫画是有的,就跟那个类似” “真的是组了一个队伍” 兜耸耸肩。“总之,要是那家伙乘坐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延误就好了。能够差开一天就最好了” 这样的话,也许就能赶上儿子的志愿相谈了。 医师只是毫无表情的,一直盯着兜。 那天晚上,兜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然而电视里的内容完全进不到心里。 时机,时机,就如对自己说一样,内心中反复吟唱,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重要,是时机。注意不让克巳和妻子发现,进行了数次深呼吸。 就在这段时间里儿子克巳将摆弄的手机放进兜里,发出不是【哦】也不是【sa】,然而怎么听都不像是说【晚安】的声音,上二楼去了。 而妻子倒是明显的说了“晚安”,这时兜竖起了耳朵。这是为了从她的语调中,判断她现在的心情如何。 在向妻子说事情的时候,特别是会招致她不愉快的种类的话,由她当时的心情,反应会相差很大。 比如说,如果那天她身边都是好消息,比如美容院的理发效果很好,在街上被人夸年轻,这种小事情为契机也没有关系,但只要她心情好的话,对兜的发言以宽容应之的可能性也会大增。而反过来,如果是明显抱有不快感和不满的话,那么就会陷入即使在家中也会发生无声的冰冻一般的吹雪。 观察声音的音调和脸上的表情,兜做出了行动的觉悟。先去了一趟厕所,解了小手之后,以“虽然是有点不好说”这样作为开头。在工作中扑向对方,绞首之前是从没感到过这种紧张感。那从来都是会让人侧目的快速的袭击和冷静的处置。而在家里神经的使用好像哪里就不对了,兜为此有在认真的苦恼。 怎么了,妻子问道。在这个时候还听不出她心情是好还是坏。但,又不可能在这露怯。那是总是要说出的话。 实际上是在志愿相谈那天,突然有了没法推掉的工作。 兜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没有那么沉重,没有过度谦卑,也没有一种自傲,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方式,道出来。 是吉是凶,兜直想闭上眼睛。妻子会给出怎样的反应,头脑中一片空白的等待。 “诶,你开玩笑的吧?”吃惊的同时明显带刺的语气。“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不,空了相当的时间,兜直想在头脑中反驳说真不是玩笑。“啊,但是”做出这样表明决意一样的发言。“志愿相谈确实是在下午两点之后开始吧。要是工作结束早的话,我会赶过去的” 炸弹专家到达机场是在十二点,如果能顺利的乘入电车的话,也不是不可能赶到。 “是,是”妻子明显敷衍的声音。就好像在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应嘛,对兜进行鄙视一样。 兜 “我都说了是为了家而工作的” “你有家室?” 兜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突然吐露了真心,惊了一下。 “跟你没关系”低声说道,往反身背拧住的对手身上又加了几份力。 从机场出发以车行驶稍稍远离的场所,草地。广阔的土色田地和杂木林。在寸短的杂草丛生的 土地上,扭打在一起。 兜穿的,是机场清洁员的制服。 “可恶,你这家伙,体格真的还不错嘛”兜叹息道。就如事前从医师那里看到的照片一样,男人的样子看上去是很柔弱,但其身体,却相当健壮,和听到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没按预定的时间到达” “你去问驾驶员啊,或者问气流也行” 早早完成工作的话,就能赶到学校。虽然带有这样的期待,目标飞机还是晚到了二十分钟。在候机大厅全神等待的时候,爆弹专家慢悠悠的登场,更是刺激了兜的神经。 接着兜穿着制服,隔着距离,一直追踪者炸弹专家从扶梯上下来。跟着前者前往出租车乘坐点。很快,“啊,请等一下”从背后叫住。男人停了下来,看着穿成清洁员样子的兜。“这个,掉了”从地面上捡起小的塑料板。量角器一样的东西。当然,男人是不记得有这样东西,但反射性的接了过去。同时兜把手拿开,伸入口袋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男人的身体哔哔的颤动,就要倒下,兜上前扶住,抱起来,触电的陷阱。即使说这个光景被监视摄像头捕捉到,看起来也不过是将突然倒下的人扶住一样。 兜抱着男人,坐进停在那里的伪装出租,离开机场。到了杂木林,从车上下来后,把炸弹专家拖出来,拍打他的脸让他醒过来。 对方恢复意识之后,兜发出“来”,刚开始不明状况,晕乎乎的男人,终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样,眼神变得锐利,相向而来。 扭打在了一起。没有发展成剧烈的斗殴和对打,持续着数次的缠斗,再分开,兜为了尽可能早的,制止住对方的动作,用手指快速的攻击锁骨,两侧,胸部造成伤害。 对方的动作没有一点威胁,极度缓慢。打这儿的话就会这样动,打这的话关节就会动不了,格斗的进程,就如自己预想的一样展开。要是在家里和妻子之间的互动也能如此简单易懂就好了,兜突然想到。 “我都说了是为了家而工作的” 很快男人“为什么”声音掠过。振拳挥来,兜身形后仰,避开。“这也是工作”如此答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男人整个身体扑了上来,兜宛若斗牛士一样,侧步滑开,男人行至对面,停下来,转身。“为什么不在我刚才被电击击晕的时候把我解决掉” “那件事啊”兜喘着粗气的同时,眼睛不离对方的动作。“我是不喜欢就那样解决掉毫无防备的对手的。最好能够公平行事” “哪有什么公平”炸弹专家挑起粗眉。 公平。这也是兜经常对儿子所说的台词。做正确的事情,不要倦怠努力,不要害怕失败,兜自觉没有资格要求孩子这些。而唯一,兜能够传达的是,“要尽可能的公平”,唯此而已。在非难别人的时候,在拥护别人的时候,头脑中都要谨记公平。 “爸,你这太暧昧了”克巳在最近开始,对于这样其实根本没达到教诲程度的教诲,表达出非议。“具体来说应该怎么做才好” “嘛,具体来说就多了。比如,要说谁的坏话的时候” “互说坏话什么的,那是只有小学生才做的事” “我只是比喻。取笑别人名字奇怪,取笑别人身体上的缺陷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可以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攻击这种无能为力的地方,不能说是公平,对吗?” “那,应该骂什么才好呢” “恩,要说的话”兜稍稍考虑了一下。“比如说吃夜宵什么的,这种事是可以由努力改变的。喂——喂,你这家伙就不能不吃夜宵吗,这样” “这也叫骂人啊”克巳有点惊到的样子。“那,如果有人对我说你爸就是个不上进的公司职员的话,要怎么办” “真的有人说过吗?”“比喻啦” “嘛,要是这样的话,不用管它” “不用管它?” “听好了,说这种话的人,有取得什么优势吗?你爸是个不上进的公司职员这件事,是那家伙的功绩吗?不。他只是单单的指出事实而已。也许连事实都不是。说出事实。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事情。然而,没人这样做。为什么,因为人有分别心和常识。说的清楚点,说这话的家伙,理性让位于感性,失去分别心,只是把说出来也不会怎样的事实表达出来而已。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被那家伙占据什么优势。直接说回去就好了。比如【你这家伙的祖先不是猴子吗】之类的。这同样也是事实” “这就叫公平吗?” “是的,另外主张【同一件事自己做的时候可以,但别人对自己做就不行】的也是不公平” “自己可以,但对方就不行。那,那种情况呢。爸经常晚上回来的时候因为脚步声的原因被妈说吧。因此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睡不着觉。但在周末,明明爸还在睡觉,妈不是还会有大声使用吸尘机的时候吗。这才真的是不公平吧” 兜在这个瞬间,简直就像遇到知己一样要湿了眼眶。但不可能在这时抱住儿子。毕竟,如果吐露“你理解我的心情吗”的话,无法排除会被传到妻子耳里的可能。虽然还不至于怀疑儿子是来往于父母两方的双重间谍,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兜用肘部从男人的背后绞住。很快,男人没了气息。 将遗体埋在附近的杂木林中。因为医生说了“留下手术痕迹也没关系”,所以没有进一步处理的必要。炸弹专家的真正身份,恐怕本人也是有在拼命隐藏的,所以即使遗体被发现也不会那么快就判明身份吧。 在埋男人的遗体之前,从男人的口袋里取出手机。从埋藏的地面下发出声音,从而导致遗体被发现的例子以前就有。电话上挂着炸弹形状的挂饰,就这么喜欢炸弹吗,兜不禁苦笑。 看了一眼手表。兜脱下身上的制服,换上正装。驾驶着来时的出租车,回到机场。比起驾车几乎已经确定要乘电车过去。 兜 到达高中的校门的时候,指针指着两点十分。兜虽然觉得这是赶上了,但也明白这在妻子看来,是要分类在【没赶上】里面的。想着要不要冲进教室之间进入学校。马上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克巳的班级又是出了一身冷汗。要被妻子骂了的思绪在全身游走。 兜在入口处脱了鞋,到处开始找脱鞋,最后在鞋柜的边上发现了如垃圾一样被处置的东西。一脚穿进去,就开始爬楼梯。唯一的线索就是推测学年越高就被分配在越高的楼层,那么恐怕三年级就在三楼的猜测。来到三楼的走廊上,四处张望但是没有人影,也没有学生。看看时间。学校就像是已经关闭一样,冷冷清清。是因为志愿相谈的原因,学生都早早回家去了吗。 也许真的来迟了。兜的脑海中,出现妻子已然变红的怒气槽。 快速的走过走廊,其间有个写着视听觉室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这里是不是就是美人教师约会使用的房间内,想起克巳的话的时候已经伸头往里看去。而美女教师就在里面的情形一时让兜不知所措。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美人老师来到了门边。 “那个,我是克巳的父亲”兜本身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却战战兢兢的回应道。光说名字好像也不会让别人明白,赶忙补了姓。“志愿相谈的” “啊,那不是这边”美人教师指着走廊的尽头,接着又指出向右拐过的道路。“里面那栋” 兜盯着在自己眼前来回,纤细而白皙的手指。优雅之下宛如蛇头一般运动,自有其慑人的魅力。 此时发生了两件事。 首先,兜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妻子打来的,赶忙 接起。 同时本来放在兜里的另一个手机落在了地上。突然想到,这就是差不多一小时前,和兜搏斗的男人兜里的手机。落下,跳起,整个翻了个面,挂饰也随之摇晃。美女老师慢慢捡起,再送回兜的手里,一边说道,“这是?” 请稍等,兜以手示意,全身去听电话那边妻子的声音。“你现在在哪?所以真的是赶不来了吗?” “不不,已经到了,现在马上过去” “这个,你是在哪里得到的?”美女教师接话道。 “稍等一下好吗,现在有点没空”兜虽然是对美女教师说的,但同时听到了的妻子“现在有点没空是什么意思”语气若干加强。 “不不不,不是” “这是在哪捡到的?”美女老师以极为自然的动作打开手机,按下数个按键。本来想说不要随便碰别人手机的兜,突然意识到对于自己来说这也是别人的手机。 “这——” 兜抬起头。美女教师的眼神变得十分认真。数秒之前还在的笑容消失了。 “等等,是不是有女人的声音?喂,旁边还有人吗?” “不不,不是这样”兜的头有点大,就跟这边和那边相继发生火灾,来往救火一样。不早点浇灭的话,被害就会越来越大了。如果冷静思考,一个一个解决对应的话,也许会没有问题。然而妻子略显焦躁的声音,以及美女教师在身边带来的一种背德感,让自己失去平静。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用手捂住了眼前美女教师的嘴。“能安静一下吗” “安静一下,你什么意思?”电话对面的妻子已然生气的样子。 “不”这么说着,看向美女教师。而她正在盯着捂着她嘴的手,兜的手上有血。手腕和手背上,残留着应该是炸弹专家从鼻子和嘴里流出的血附着其上,现在已经干涸。 心想不好的时候放在耳朵上的手机已经掉了下来。是美女教师的袭击。兜循着电话看去,噢的叫出声音的时候,左右已经被折返到背部。 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兜马上回旋身体,抽出手臂。美女教师已经舍弃了教师的态度,用脚在空中划出弧线。兜避开,进入视听觉室室内。在走廊被谁看见可就糟了。 美女教师扑了上来。兜忘记自己脚上还穿着个破拖鞋的事情。还按照往常的动作移动,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她就直接欺身而来。“那个电话是在哪?”这样问道。 “那是”仰身朝上的兜本想回答,但马上意识到了就在自己旁边的电话,要是还没挂的话就会被妻子听到了。想要挣脱开在自己身体上的女人,然而对方似乎还是有一定的技巧,这边怎么也动不了。到了这一步兜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美女教师不是一般人的事实。 左右摇动身体,晃动肩膀。对方像是不允许这边的反击一样,加上了更强的力量。呼吸开始粗重。 兜不由叫苦。此时自己和女人的【哈——哈】【嘿——嘿】的粗重的呼吸,万一通过电话被妻子听到。才真的会被误会大了。但要说是和女人在格斗恐怕被相信的可能性很小吧。 不管女人又说了什么,兜用力挣脱,翻身而出,既然明白对方不只是教师,而是麻烦的家伙的话,那就没有放水的必要了。认真起来的话,业界中几乎没人能跟得上兜的动作。 绕到身后,用手臂绞住脖子,用力,勒死。 抱起已经不动的美女教师,首先先来到视听觉室的内侧,放置器材的地方。也是人很少会出入的地方。然后捡起手机。看到和妻子的通话已经挂断松了口气。接着整理呼吸后,拨打下记忆中的号码。接电话的女性说出诊所的名字。“发生了急性症状,请务必马上给我转接大夫”说着长舒一口气。急性症状,也包含着马上需要见面的意思。 兜 兜终于到达克巳教室的时候,妻子和克巳正从里面出来,下一对亲子要进去教室。 “啊,爸”克巳抬起头。好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露出笑容。为什么会笑,兜虽然不能理解,但首先“没有赶上,真是抱歉”随即低下头来。 “不不,你不是有工作吗”克巳一副大度的语调,虽然见面,却也是蕴含着亲近的语调。 “啊,对对,工作” “不用勉强的”克巳指着兜,“衣服都乱七八糟的了” 猛然看着自己身上,领带歪了,领子也斜了,另外衣服上也满是灰尘。慌忙整理好。 “但总算是拼命赶来了”这样的声音下,兜终于看到了妻子的表情,本来以为会是满是嫌弃的视线,但实际一看,是从未见过的和蔼的面容,让人感到意外,“志愿相谈也没有多麻烦,已经结束了”继续说道。 宛若女神一样的氛围中,这边反而警戒起来,变得困惑。“诶,啊,这样啊” 但,这个谜随着克巳的话解明了。“妈刚才被班主任说是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心情很好呢” “啊” “说的看上去年轻了十岁呢” “这样啊”兜一边明白了妻子和蔼的态度的原因,同时也“三十岁前半的话,怎么算也不可能有个高三的儿子哦”忍不住这样说道。 一瞬间,妻子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兜一边喊着“祸从口出”,一边想大骂自己危机管理能力的欠缺。马上兜“但是就是连这种计算都忘记了的程度,你看上去很年轻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辩解,就这样说了出来。 “我的班主任,可是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都能算错了,真让人吃惊啊” “嘛,可能吧”妻子好像终于是收气了的样子。 不管怎样总算是太好了,各种方面上,兜总算是舒了口气。 接着,开始考虑起刚才那个美人教师。 刚才的视听觉室里,给诊所打去电话的兜,对接电话的医师这么问道,“清理炸弹专家之后,在别的地方被女人袭击了,她看到炸弹专家的手机,就对我发起了攻击,这是怎么回事” 医师的回答漫不经心。“恐怕,是同种类的肿瘤吧” “所以是参与爆破事件队伍中的一员吗”兜吐了一口气。 不只是挂饰的原因还是手机种类的原因,女教师认出了这是那个炸弹专家的电话吧。现在想起来,她还有动过手机,也许都看过了来电和拨打记录了。而从兜的反应和手上附着的血迹。确认了兜是敌人。就是这样吧。 克巳说过,这个女的是一个月前才来这个学校。而且明明是国语老师却连汉字也读不好。 说不定本来的教室另有其人,中途替换了呢? 真正的教师,现在在哪呢。实在是不太敢去想。 那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潜入这个高中呢。 是校园!说起这个高中的特征,首先一定是其校园的广大。 “直升机场吗”兜不顾在电话途中,自言自语说道。 “就是这个” “这个?”医师惊讶的询问到。 “你不是说过那个爆破事件的组织,有着会使用直升机的可能性吗?” “我是没有明确的说过直升机,但是因为会引起大规模的围城事件,所以作为脱出工具来说也没什么奇怪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医师说如果是引起围城事件的计划的话,也会有人负责调查那个地方。兜想起来的是,妻子曾经说过的那两家早早就从刚建好的住宅搬走的住户。 如果说是团队里的一员住在那里,调查周边地域的情况,或者是作为制定作战的据点来使用的话呢。这样的话,即使是不遵守垃圾丢弃的规则,缺乏常识的人也不会奇怪了。因为计划进行到了实行阶段,所以离开了那个家 不是吗。不不,这样果然还是有点牵强附会。要真是这样的话,即使是为了不让别人生疑,在垃圾丢弃上也不会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才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兜在自己都没有注意之间,重重的点起头来。 想着美女教师的事情。 所以,就是在围城之际,将这个学校作为停机坪的计划不是吗。为了进行这个准备而潜入高中。这样想来的话,热血教师的桥段好像也不是那样,两人间不是有不伦关系,而是男性教师,对于美女教师的行动,比如在校园的跑道上做些什么手脚,或者是不自然的摆弄视听觉室里的演剧用的照明装置这些产生疑问,上前质问了吧。然后男性教师就下落不明了。恐怕是被封口了。 “女人的尸体要怎么办,不好处理了”这么说后医师道, “这边会处理医疗废弃物”。说是晚上把尸体送到指定场所就行了。 虽然麻烦,但还是晚上再来这里一趟把尸体拖出来到医师指定的位置吧。在深夜出来,必须要跟妻子报告,一想到这里就没了干劲,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了。“能够处理,非常感谢”这么回应道。 难道这个医师,早就知道这个美女教师的事情?挂掉电话的瞬间,这个想法掠过脑海。连爆破犯的一员侵入这个高中,而兜的儿子在这里上学都早就知道是不是。差点就要问出“你是不是早就预想到我会这样做?”。毕竟医师之前的回应太过于冷静,没法不引人揣测。 “诶,爸怎么了?” 因为想事情的原因,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妻子和克巳站在走廊前边,借口说着在考虑工作上的事,虽然倒不是说谎了,追了上去。 “之前是去找那个美女老师了吗?”克巳取笑道。 当然不可能就说是的,“没有你妈美就是了”这样回答。 “等等,就是说已经见过面了?”妻子责问道。 兜做出正好有电话打来的样子拿出手机。 “啊,有电话”随后快速开始下楼。 说起来爸说妈像是土器一样呢。克巳跟妻子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 兜 兜小跑似的前进在由车站而来的道路上,正是对某个男人进行【手术】之后。虽然不是医师直接的依赖,但在酒吧看到的这个男人,对酒保说自己有着操纵直升机的执照,兜就怀疑这是不是也是爆破团伙中的一员。 爆破事件现在还没有发生。是还没有开始实施吗,还是在准备实施之前,炸弹专家和直升机驾驶员一个个消失,而让这个计划已经破产了呢。 虽然不经意的对医师说过自己的推理,但也只是“只不过是感冒,但不知从哪获得了一些情报,就忙着觉得是大病,这种事情经常有”静静说着平复自己。“你有时候先见印象太强烈了” “也被我儿子这样说过”哪是先见观,兜有些生气。如果利用那个高中的计划如期进行的话,就有可能在附近的区域进行爆破,升级成围城的局势。如果就那样不管美女教师的话,谁都不敢打包票身为学生的克巳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也就是,由于自己的行为,附近的和平,至少是和克巳相关的危险得以消泯,一直都是看妻子脸色,战战兢兢的自己,终于展现了自身的价值,兜的心情莫名有些跃动。 不要小看螳螂的斧子,同时这样想到。看看手表,已经过了零点。肚子开始叫了。 兜进入一家便利店。穿过窗边的杂志区,以及里面果汁并列的场所。 到达摆放香肠的货架,从中取出一个。而这时,一只手倏忽从旁边伸出。穿着正装,没见过的男人,看起来大兜十几岁的样子,但他也是以熟练的手法,拿走一只香肠,那是不顾其他商品,没有一点犹豫,直取香肠的意思表明。 互相对视之后,视线分别移到对方所拿的香肠上。可以说正是【勇者知勇者】【一流识一流】这样的想法应该掠过两人的脑海。至少兜是这样的。将唯有把究极的宵夜最后选定为香肠的人才能够明白的思绪藏于心胸,无言的同时,心里默念【祝武运昌隆】。取出钱包,站在收银台前。 bee 兜,想着着男人倒地的样子。场所,也许是公厕的隔间中。想象手放在脖子上,止住对方呼吸的场面。 是来进行工作的勘察。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成为标的不得而知。兜只是把这作为一项工作从仲介那里接受而已。身为仲介的医者,也只是从这个男人的妻子那里接受委托而已。 进行工作的时候,有会来事先进行勘察的情况,也有没有这样的情况。虽然要看具体情况,这次是来勘察的场合。 进入男人的办公大楼,装作漫不经心的观察了一番,男人体格健壮,看上去一副狰狞的表情。对于同事的态度有些蛮横,只是稍微眺望,兜就已经确定这肯定是虐待妻子的男人了。那是对于兜来说最遥远的位置所在的,所谓大男子主义吧。 这个男人是暴力的丈夫,所以会被妻子想要索取性命。向自己一样,会去看妻子脸色的事情想必是从来没有过。是了,一定是这样。死了也不足惜的男人。任由想象这样逡巡。 结束一个巡回的勘察,离开大楼后,脱下手套。同时摘下假胡子。 手表显示是午后三点。拿出手机,注意到未接来电,一看是妻子的,每隔十分钟打了好几次。 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在妻子身上了吗?兜匆忙,给妻子打去电话。 接通音一直不响起的感觉,让他无比焦虑。 闪过头脑的,是前几天医生说的话。“好像有人想对你动手术的样子”,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手术,即是说【夺命】的意思。 “【雀蜂】你知道吗?” “不是昆虫吗?” 有被称为雀蜂的业者。使用毒针,杀死目标。相当久以前,因为杀死业界内公认有实力的男人而声名鹊起。兜在那个时候,经常会接到这个有实力者的依赖的工作,拜此所赐工作量也少了很多。 “之前有听到雀蜂死了的事情。确实,好像是那个e2吧” 东北新干线【疾风】的车辆,被称作e2系。而以前,在从东京出发的【疾风】的车辆中,发生过数名业者产生冲突,最后导致数人死亡的事件。业界中被称为e2事件。详细情况不明,参与其中的业者到底是谁也不明了,但根据业界传闻,雀蜂就是死于那里。 “雌蜂虽然死了,雄蜂好像还在活动的样子” 业者雀蜂是以男女组合活动与业界有所耳闻。一直以为是真伪不明的都市传说,原来是真的吗。好像只有女方死了的样子。 “雄雀蜂没有毒是真的吗?” “总之,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医师虽然有这样忠告,但当时没有太在意。实在没觉得自己有会被狙击的理由。 但是,看到妻子的来电的时候想起来,突然间恐怖就贯穿了全身,这一定就是以我为目标的什么人发起了行动,兜的思考一旦启动,就如崩落式的一直跌落至先见观山谷的最底部,从而马上判断这是危机的到来。 这时,“老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啊啊,没事吧?” “什么没事有事,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不放在身边的手机,有什么意义” “抱歉。抱歉”兜谢罪道。“那个,实际上”开始拼命想着理由。 只是,妻子好像早就翻篇了,“不好了!蜂”高声说道。 果然来了吗。想到业者雀蜂接近家里的光景,后背上有冷汗滑落。“马上进家里去把门关上,绝对不要出去!” 兜 “拜托了,一定要跟区役所联系”妻子从餐桌站起身,对兜重重的说道。“你要是被蛰了,就糟糕了” 不是“担心”也不是“好可怕”,“就糟糕了”这样的表现虽然让人有些在意,兜却没再深究。“只是,是 ,不是雀蜂诶。就算被蛰到也” “我在电脑上查了,就算是马蜂也很危险的,你不要想自己一个人去搞定”从厨房传来的声音。 “知道了”兜表示同意,毕竟被人担心的感觉不算差。 听到家里出现蜂,还满以为是同业者来袭吓了一跳,然而仔细一听,原来是蜂在庭院的树上做了巢。不假思索就在电话口,“啊,那个蜂啊。太好了”发出安心的声音,而这当然没被妻子放过,“那个蜂是什么意思?有蜂怎么还好了?有听到我说话吗?”尖声质问道。熟悉的胃痛,向兜袭来。“是说你没事就好了的好了”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就放那不要管它。我会想办法的”就这样乘进了地铁。回家的途中,去了一趟diy用品店,买来了蜂拥的杀虫喷雾,然而妻子一看见,马上就强硬的说“你绝对不要想自己来解决”。 “那让我来做怎么样”儿子克巳这样说道。正在啃着玉米。美丽而黄色的颗粒,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实际上,克巳从刚才开始,就一边说着好吃好吃,吃个不停。“那个,正好,也挺吉利的嘛” “怎么个吉利法?” “被蜜蜂刺,刺中志愿的学校之类的” 大学入学考试在前,本来是暑假却去补习班的克巳,可能因为一直都没出去屋外吧,跟往年相比肤色要白了很多。眼睛里充血明显,是因为学习到了很晚的原因吧。兜在高中生的时候,已经脱离了进学和工作的道路,进行的可以说是人生里侧一般的可疑生活,所以对于学习用功的儿子,即抱有羡慕,同时也有怜悯的感情。不对,正确来说,应该绝大部分都是羡慕。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参与争斗,能够面向书桌解答题目,也就是社会治安已经安定到如此程度,也许,只限于有限的国家,有限的时代,而且是有限的年轻人吧。 “克巳你别闹了,要是中了蜂毒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妻子从厨房回来了。 “没问题,只要用杀虫剂处理的话” “绝对不要这么做。如果克巳有什么的话” “就糟了”兜这么附和之后,妻子马上“可不是糟了这么暧昧的话。我会担心的”这么说道。 “原来如此”兜这样想到。果然,和对我使用的话不一样啊。 “但是”妻子将煮好的玉米放在盘子里。黄色的小粒上冒出热气,在兜看来像是某种不稳的征兆。 “大大后天的早晨,要去宿营的对吧。和那个佐藤一家一起” “唔嗯唔嗯,没错”兜如极自然一样,装出超常的冷静,点着头。要说实话的话,关于这个宿营的预定虽然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但从妻子的口吻来看,应该已经是兜所掌握的情报才是。这个时候可不能回“你说的哪件事?”这样只会招来“你根本没听我说话是不是”的不满的倾泻。不不,能开始交谈还算好的。完全有着就此终止的可能性。全身写着嫌弃,就此陷入沉默,这样的话,家里整个笼罩上冰冷的氛围。平常就执行生生死死的,难以说是平稳的工作的兜来说,好不容易和家里人度过的时间,还是想尽可能的平和状态。 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那么不问“那个宿营是怎么回事”,压抑着自己,附和的说着“真让人期待啊”这种程度,兜是非常乐意做的。 是去山里,还是去河边呢。宿营营地在哪里呢。 即使探寻自己的记忆,还是什么都没有。恐怕妻子当时说这件事的时候,兜因为工作极度疲劳马上就要睡着了吧。而兜一定就如往常一样,就好像在认真听一样,给出夸张的反应。比如说,“去山上宿营吗!那可厉害了”,或者“河边很不错!”之类的。不管是哪一边都一定给出即场的反应。所以,没在记忆中残留。 而且,自己也有预定参加这个宿营吗?兜连这甚至都不知道。考虑了半天,最后以“那天天气好了就好了”作结。宿营的话那就一定是在室外没错了。作为丝毫挑不出问 题的一手来的话,真的就这个没准了。 “但是,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真是抱歉”妻子说道。 “不不,没什么”原来如此,我要一个人在家啊。这个新情报是相当坚实。接着目光转向旁边,厨房的柜台进入眼帘。大多都放的是读了一半的杂志和书籍,其中一本的标题是,【山的四季野草与花】 宿营地是山,所以才会读这样的书吧。这样想起来,那时在深夜里听妻子说这番话的时候,档案,那段记忆虽然仍旧很模糊,但总之那个时候好像是有说过【去山里】的印象。虽然非常不敢肯定,但就是会这么想。 家族的会话平和展开,之后就可以看看电视,度过就寝之前的时间就好了。但即使这样,兜还是“去山里宿营的时候要是发现了奇怪的虫子,别忘了告诉我”这么说道。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兜还是想在家族的对谈中加上最后一笔的。妻子和儿子是知道兜喜欢昆虫的,对这样的趣味有什么异议先不说,说这句话总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山?诶,山是怎么回事?”妻子绷紧的语言说出口的时候,兜感到哦自己胃袋的收紧。中国有着画蛇添足的故事,就和那个男人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后悔游走在全身。“我们宿营要去的,是沿海的营地。不是都说了好几遍了吗?为什么会想到是去山里?”被妻子拿枪怼上了。“我说的时候,你不回应说是夏天就是海啊什么的吗?那是什么?敷衍吗?还是说那时候不是你了?” 兜在这种场合,唯一在想的,就是如何回答可以平息妻子的怒火,如何回答可以和平的终结。但不管是回答【是在敷衍】还是【那时候不是我】都绝对会火上浇油。 “总是不听我说话是吧”妻子继续道。 “不不,没这种事”兜只能不断重复着暧昧的语言。 “只是一时间想错了” 暧昧,同时也是毅然的态度。 “大概,爸是把他的客户的话弄混了吧?他的客户也许有去山里宿营的人”帮腔的,是克巳。一边把玉米中间的部分放回到盘子里,一边有些觉得麻烦的说道。 “啊,应该就是这样”兜冷静的回答儿子的话。内心简直要因为感激之念哭崩一般。船头弯折,船内开始进水,想着我命就要绝于此地之时,儿子乘坐的直升机从空中扔下了悬梯,可以说兜的心中正如这样的表述。克巳的背后发出圣光,反射在玉米上,无比闪耀。拼死抑制住想要马上就抱住儿子的冲动,但满腹的心思,最终伸出拇指比出只有克巳能看到的good的手势,然而克巳只是没有什么兴趣一样,只是一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转过头去。 妻子因为克巳的话稍稍平静了一些。“恩,你工作是也挺忙的”小声说道。 “然后,那个宿营怎么了?”兜这时想起这番话的开端。 “啊,虽然是大后天早晨就要去宿营,然后必须要往车里放行李对吧” “宿营用品什么的” “是。打开后备箱” “关上什么的”就和犯了错误的选手,做什么动作都畏畏缩缩的一样,这时候只能发出这种什么意义都没有的附和而已了, “是。然后,那个蜂群建造巢穴的地方,就在停车场后面的金桂上” “啊”兜渐渐明白妻子要说什么了。“你是担心打开关上后备箱的时候,是不是会惹到蜂群,袭击过来什么的” “我还好,万一,要是克巳被蛰到了” “对”兜没有多做考虑,准备马上附和妻子的意见,但眼看妻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马上又慌忙的“不不,就算你被蛰了,也很糟糕”补充说明。真是一道陷阱题。 “所以,之前打电话我也说了嘛,让你们好好呆在家里” “但还是想在宿营之前解决啊” “那明后天我拿喷雾器来试试吧”,回答之后马上又迸发出“刚才不是说了不要自己去干的吗。没听我的话嘛?”可能会被这样恼怒的预感,全身僵硬,但好在没有这样。 “但确实很危险,还是拜托专业人员比较好吧。给区政府打电话的话,大概应该有专门的部门吧” 兜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世间,已经突入了八月的盂兰盆节假期。政府的人肯定都休息了,也实在没把握能不能联系到专业人员。至少,到后天早晨为止,确实有些困难。 “要不还是我来吧”克巳再次说道,兜用手制止。“我先观察一下”兜说着,站起身来。“首先有必要获得目标的情报” “什么目标,爸,你说的好像杀手要杀人一样” 兜紧紧盯着儿子的表情,但看起来只是玩笑话。 “现在外面都黑了,等白天的时候再去算了”妻子这样说道,兜也表示同意。“确实,就如你所说的那样。你真是会看问题,我服了”虽然做出这种连自己都会觉得有没有一点过火的评价,然而妻子好像并没露出什么不快的样子,不如说,以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消失在厨房里。 到了晚上,坐在自己房间桌子前的兜,启动了电脑。 妻子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儿子也回自己房间去了。现在应该是在学习吧。加油,兜在心中为儿子鼓气。 打开浏览器,搜索关于击退蜂群的情报。 马蜂,驱除,退治,方法,将这些暧昧的词语组合在一起,面对搜索出来的大量的结果,就有一种面对茫茫大海的感觉。首先是浏览一遍眼前的页面,虽然大半都是业者的介绍页面,但也发现了【如果发现了雀蜂,绝对要找专业人士!】这样的文章,兜认真看起来。 马蜂虽然也危险,但要是雀蜂的话,真是性命攸关。绝对不要尝试自己去驱除,好像是这样的东西。 上面还有蜂巢的照片。 其一,是有着很多开洞的东西。拿枪的人,大声说着“看我把你打成筛子”的时候,当然兜自身是没有遇到过说这种话的同业者,但那个时候想象的筛子,就是这个样子吧。和喷头相似,很多小孔的巢穴。另外一张照片,呈现出如巨大西瓜一般的球形。也像是美丽的陶艺作品,其间可见纹路。只开了一个洞。而这个球形的就是雀蜂的巢穴的样子,“发现的巢穴是这样子的话,千万要找专业人士解决”这样写道。开始还以为是业者为了宣传才这么说,又看到好多别的网站上也有这样的情报。 雀蜂就这么厉害吗,兜感到恐惧的同时,又为自家里的只是马蜂而感到庆幸。 兜 “敌人没有错,就是雀蜂的样子”医师说道。一如往常,没有抑扬,仿佛他自己也是一件医疗器具一样的口吻。 “不不,从我妻子说的看来,在庭子里的应该是马蜂的样子”兜一边回答,一边想起早上离开家之前忘记检查一下庭子了。必须要尽早去考虑对策才行。 “不是在说昆虫的事情”医师没有表情的,摸了下眼镜。 都内的办公楼街道的某所内科诊疗所。坐在前面的医师所拿的病历上,虽然记载着来自依赖人的依赖内容,狂笔草书,仅凭一瞥兜是没办法明白其上的内容的。 以前,业界里的男人,“如果让同为中介者的我来说的话,,你那边的医生真的做的不错”这样说过。说是叫岩西的那个男人虽然一直表现出麻烦的言行,实际上是个神经质的男人,把工作一股脑的分配给手持刀具的年轻人之后,马上“我就是豢养鱼鹰捕鱼的”满足的说道。然后,“还有,医生,基本上都是在隔间和患者交谈。所以,也很适合谈工作上的事情。即使是杀人的话题,只要使用隐语的话就算被护士听到也没有任何不自然。你想是吧”一脸得意的这样说道。“作为中介要说什么麻烦,那就是情报的保管。输入进电脑当然也 是可以,但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这点上,病历可是个人情报。将其混入一般患者的病历之中,再翻译成专门的用语的话。几乎就是安全了。再加上可以装扮成射线的片子,里面完全可以夹带目标的地图” 因为从兜进入这个业界,开始杀人夺命的工作以来,他的仲介者就是这个医师,所以并没有对此深想,但真的好好想一想,身为医者,在诊疗所的话,确实有很多好处。 “有谁,想要把我手术掉”业者雀蜂的出动,即是说有人想要杀掉兜,然后向雀蜂发出了依赖。 “夏天以后雀蜂会活跃起来的样子”医师还是说着可以做出双重解释的话语。“特别是从盂兰盆的时期开始,会将势力扩大” “雇主是谁?” “检查结果要出来还要几天”医师这么说着。虽然大概是在选择语言,但怎么看都像是装载在他脑子里的翻译软件在检索语言一样。 “比如说,是想要对我进行的手术予以回礼”兜难以把握自己在工作中到底杀了多少个人。如果是把医师的病历翻看一遍,也许可以找出正确的数字,然而到底是凭双手双脚无法数尽的数字。在关系者当中,出现怀恨者也不足为奇。“毕竟以前也有过一次” 某个女性,向兜依赖去杀害她的恋人,另一方面,这个男性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周围的危险,向别的业者作了【保护好我】的依赖。结果那边似乎秉承着先手必胜的准则,率先向兜发起攻击。 “那个时候,算是有惊无险的切除了” “不是先生想的那么简单的手术就是了”想起和那个杀手搏斗场面的兜这样说道,马上,“啊,难道,是那件事吗”脑中闪过一念。 以前,兜阻止了某个集团的计划。像是策划爆破和围城事件的样子,而其中主事的数人就被兜杀了。 “也许有人会因为这生气” “可能性不是零” “那些人的同伙,是想要报复我吗”话一出口,这种想法就已经强烈的刻印在了兜的思想中,已然作为一种既定事实。 “只是要是这样的话真有点找错对象了。要恨的话,不是恨我,而应该是找我的患者吧。而且,跟先生也是有关系的” 仲介的医师也应该是被狙击的对象,这就是兜想说的。 医师没有改变表情。“也许是这样”这样答道。 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啊,兜不禁想叹息一声。虽然已经往来有二十多年,但基本上没有岁月变老的感觉。也没有感到彼此精神距离的接近。 “家里本身就有马蜂,又被业者雀蜂盯上了,还真是事多啊”这种时候也不能说是【取不得虻蜂】(这也想得到那也想得到结果两方都得不到,比喻太过贪心一无所获,译者注)了吧。 “庭院里的蜂群要怎么办。联络公所了吗?”以医师来说,少见的涉足我私人的问题。 “公所的网站上,写了用邮件联络的话就会告知你业者的名单。但,大概是盂兰盆节的原因吧。还没有来联络。有的自治体,会直接派遣业者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那要怎么办” “说着“绝对不要自己去动手”的人另一方面也说了“在这天之前希望尽早处理”,到底是要怎么办嘛”为了不过多曝露自己的家庭,话也变得委婉起来。 ““不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但又希望迅速处理掉”确实是困难的问题。在《威尼斯商人》里也有这样的问题” “这样吗?”兜在人生当中,读书上的经验,除了漫画就几乎没有,但有时会拿起妻子或者克巳手里的手翻看几下,不如说最近还觉得挺有趣的。 《威尼斯的商人》虽然应该也读过,内容却不太记得了。 “那个故事里,故意刁难的坏商人夏洛克也是做出了“不出血,把肉切开”的指令”,这和“不自行退治蜂群,但在后天为止之前保证安全”的说法不是很像吗” 兜这时候想起来一点,但留在印象里的,是在终盘附近,妻子们,“为什么把我送给你作为礼物的戒指,给了别人”指责丈夫的场面。丈夫诚心辩解,被迫谢罪的场面让兜心有戚戚。胃开始不觉痛起来。而且连这也是妻子的策略,妻子这种生物的恐怖性,唯深深留了下来。 兜 傍晚回到家的兜确认了庭院中的金桂。艳丽的绿叶十分茂盛,花芽也都长了出来。怕是飘香的时期还趁早,兜虽然鼻子凑前,却只听到轻轻的震羽声,心里不由一惊。 作成黑黄相间花纹的蜂群,从兜旁边,消失进茂盛的木叶中。是归还入巢穴吧。 你死我活的场面之前经历过也不是一次了。 即使说凭空手对阵拿着大口径对手的事情也是数不胜数,因此可以说是对人体已然习惯了吧,连因为恐怖和紧张导致身体的鼓动增加都不会有了。 现在却因为一羽蜂的动静而紧张。兜只能是苦笑。 让我恐惧下僵住不动,你还真是好久不见的敌手了,兜直想这么对蜂说。 能让我感到紧张的,只有你,还有我妻子了。 变更意识。想着自己面对的不是昆虫,而是同业者,这样一来果然如期待一样,冷静了下来。调整一下呼吸。倏然踏出脚步,脸庞靠近茂密。 在人类之间的对决中,不让对方察觉气息是十分重要的。气息,不仅是声音和物动,由空气的震动也会引起。我想象着自己是蜂的场景。不说树枝的摇动了,就是对叶子的震动也会有所反应吧。 但就算这么说也不可能完全不碰到树枝和叶子。维持身体最小限度的动作,向前分开枝叶。算是确定了树干。粗壮的树枝的分隔上,土色的一团,如肥大的皮肤囊肿一般,有呼吸一般的膨胀。若说是金桂的果实来说,太过庞大。 看上去就像是巢穴。 兜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照片。 和花洒相似的巢穴是马蜂,球形的则是雀蜂。 要说兜眼前这个巢穴,虽然有树枝挡着看不见全貌,但明显是球体,宇宙中的话就如行星一样的外观。 是雀蜂。 兜的表情歪掉。同时,有如橡胶一般不清脆而缓慢的震动声。响起。 从蜂巢中一只探出脑袋。一时想起戴着面具的残暴强盗的形象。黄黑的配色,刺激着兜内心的深处。意识深处,传来危险的警报。 很糟糕,在两点上都很麻烦。 其一,要面对的对手,是雀蜂,另外一件,则是妻子斩钉截铁的说这是马蜂的事情。必须要在合适的时候向妻子暗示这是雀蜂才行。 世上真理几多。兜虽没有接受系统的学校教育至今,但也凭此,有着在实践经验中体悟出来的常识和真实。 其中一点,那就是不管是谁,在被别人指出错误的时候心里都不会好受。 接着,另一点,没有被老公指出错误后还会给笑脸的妻子。 心情阴暗。 回到家的兜马上启动了电脑。虽然还没接到公所的答复,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抱怨什么。盂兰盆节休息是传统,另外事先已经尽到周知义务。而给好几个驱除业者打过电话去也是打不通。果然是都在休假吧。 这没什么。关键是,雀蜂可不会在盂兰盆节休假。 看着信息的途中,又了解了雀蜂中有好几个种类。而其中最大,最让人心惊的虽然当属大雀蜂的样子,但继续读下去发现,大雀蜂是在地下作巢,而如果是在都市中心和住宅地的树上生活的话,是小型雀蜂,或者黄雀蜂的可能性更高。不管是哪种都没有很强的攻击性,更不如说,不管是什么蜂不首先受到攻击的话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信息上这样记载。 靠近巢 穴的话,就会有侦查部队数只飞行,进行威慑。就此离开的话,不会受到继续的攻击,但相当麻烦的是,会下意识的用手去捣开那支侦查部队,扑打蜂群的情况。被攻击的蜂群会向同伴发出“这家伙想来挑事”的警报荷尔蒙,接收到这一信号的巢穴中的蜂群就会袭击而来。 不去惹它的话,也就不会有被刺中的危险。这样的情报,确实让人心安。但如妻子担心的那样,搬运货物来往,特别是宿营的物件又特别大的时候,不小心击落侦查员的可能也不是完全为零。这个时候,如果有能表明“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这种信息的荷尔蒙就好了,但现实中大概没有。 妻子回家是在傍晚五点之后。她也在盂兰盆的时候休假了,所以大概是和朋友去逛街了吧。最近,好像是上了个什么料理课程,所以是和在那里认识的什么人出去的吧。虽然有习得使用高级食材以及料理的方法,但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家里展露一下的意思,反正就是有一种只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的意识在于其中。我曾经就要不要在家里露一手问过她,当然,不是说的这么直白,而是“要是可以在家吃到的话,肯定是再高兴不过了吧,不过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以这样一种铺满台阶和绕远的方式,而且用让对方觉得是不是听错了的静静的语调行事,然而妻子给兜一个凌厉的眼神之后,料理课堂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兜的心里,有着可以叫做【禁忌箱】的东西,和妻子的交流中不能触及的话题,全部都放在这里。【料理课堂】现在也被放了进来。 回家的妻子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我回来了。诶,已经回来了吗”轻快的语调,“今天的晚饭还没做,现在要赶紧准备了”接着这么说道。兜马上接着答道“之前不是有做过冷冻炒饭的吗。那个挺好吃的,我还想再尝尝”。 想要吃什么?被妻子这么问的时候,该怎么回答呢。当然虽说没有标准答案,兜从自己的经验里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什么都可以”这样的回答直接就out了。“什么都可以”,没有人听到这句话会高兴的。“那,叫外卖吧”“吃外面的吗”这种积极的回答也不算差,虽然不差,也没有很好。对方也许会说“哪能这么奢侈。你真的知道这个家的状况吗”。实际上,兜就数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吃饭的时间因此全被浪费在这种埋怨上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那么可以的话,就把妻子不用太费功夫做的东西,说的好像是自己也非常想吃的话就最好不过了。对方的话,也会“既然你想吃的话,就这样吧。也不太麻烦”这样顺水推舟的接受。 跟预想的一样,妻子“那就这样吧”心情不错的回答道。 “啊,说起来我看了庭院里的巢,好像不是马蜂的,是雀蜂的样子”兜非常自然的把这个情报插了进来。 “诶”妻子定住了身子。“这样吗?” “从巢的样子来看是雀蜂” “我弄错了啊”妻子说道。 “也确实是很像,马蜂和雀蜂的巢”兜虽然装着自然进行辩护,但话一说出口,又马上觉得没必要敏感到这个份上。 “那看来绝对只能拜托专业人员了”妻子说道。“你不会已经动手了吧”语调提高。 “怎么会”兜回答道。刚才那句话会不会隐藏着【你要是先动手解决了其实更好】这样的隐意?兜这样想到,对于妻子的每句话都要进行深度解读已经成了兜戒不掉的习性。 刚入夜克巳也回来了。一如往常缓缓的去到二楼,随后一下楼就去了厕所洗澡,一出来就躺在了电视前的沙发上。这样的毫无戒备下可是没法对应杀手的突然袭击的,兜虽然想要这么忠告来着,但冷静一想,儿子和业界又没有关系。 “今天也是去了补习班吗”兜虽然明白还是这样问了一句。即使知道会被回以一副嫌麻烦的嘴脸,但仍然会想要去进行交流,难道是因为什么深层遗传因素的作用。 “补习班的自习室”克巳冷淡的回答。要是平常的话,会话到此就应该中止了。但,“说起来”罕见的接了一句话。“今天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听到了挺心痛的事情” “怎么了” “看到一对亲子。年轻的母亲,还有差不多上幼儿园的男孩” 这不是挺平和的光景吗,兜本来想这么说,又没说出口。母亲和孩子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平和。世界上的诸多不幸,都是在家族和近邻者之间发生的。 “说是好像昨天的夜里时候的样子,那家里养的猫死了” “这挺可怜的”兜毫无感情的叙述。对于介入人的生死已是家常便饭的兜来说,对于猫的死到底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实在不知道。 “大概,是那个妈妈从以前就一直养的猫,比起孩子来,那个妈妈收到的冲击更大。哭泣个不停”克巳努起嘴。 “孩子一方还算镇定,但母亲相当悲伤,所以一直在想办法给自己的妈妈鼓励” “真是坚强的孩子” “我当时也这么想。然后那个孩子“妈妈,miki只是变成了星星而已”这么说了” “真是好孩子” “没想到那个母亲突然板起脸,“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就去星星那,给我带回来!”如此说道。这就有点过分了。孩子看起来很伤心” “也许是因为猫的死亡,人也变得奇怪了吧。所以毫不自觉的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了”我差点就要说出自己也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妻子的气。 “确实没有故意的吧。因为那个母亲马上就一副【坏事了】的表情” “孩子的家长啊,总是重复着【坏事了】的想法” “那个孩子真是可怜” “嘛,只是,那个孩子也许也认识到了母亲不是有心的。同时借由这件事,学到父母并不是完美的,也会感情用事” 这同样,也是由实际经验而来的发言。兜的两亲,对于兜,一直都言行粗暴。放任感情,说些不负责任的话,正因为如此,兜才会善于窥探大人的脸色。啊啊,是了,兜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妻子的脸色,是不是也总是过于必要,过于敏感的反应了呢。 “啊,克巳,庭子里的蜂群,好像是雀蜂的样子”来到餐桌前的妻子,发声道。“可要注意了” “雀蜂的话有点恐怖了”克巳说着看向面庭的窗子。 “爸,给业者打电话了?” “好像都盂兰盆节休息了” “爸最好也不要想着自己去退治。我同学的老爸,就被雀蜂给蛰了,还很严重的样子” 很严重,到底是有多严重。兜,对于情报的传达一向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业界里流传的东西往往都会添油加醋。即使没有恶意,内容也只是粗略的传达。比方说,经常本来只有五人死亡的事件,被说成是十人死亡,进而被渲染成死亡五十人的情况也不在少数。由雀蜂导致的被害,虽然不至于死亡,但即使只是赶去医院一趟,也足可以表现为【很严重】了。 “从网上的资料看来,在街上的是黄蜂之类的,毒性好像并没有那么强” “但好吓人” “攻击性也没有那么高。不是真的被惹恼的是是不会攻击人的” “我说,爸”克巳看着兜。从人生经验上来说明显是后辈的儿子,有时对等的以这幅语气和自己交谈的时候,虽然感到困惑,但却没有不快的感觉。 “什么” “想用喷雾剂喷巢穴,在对方看来,已经算是足够恼怒的行为了” “确实”兜回答之间,头脑中浮现全身被无数蜂盖住,一齐刺向自己的恐怖。生起鸡皮疙瘩。“还是让业者来解决吧” 兜 迎来心情上的变化,是看了网上的视频投稿 之后。 即使已经表明了不会自己行动,但还是在深夜的电脑前,搜索雀蜂驱除这样的信息。 进入到投稿视频的网站。最先看到的,是雀蜂以及螳螂决斗的视频,和电影还有动画都不一样,自然界中真实的昆虫同类间的互拼死活的战斗令人战栗,即使从平常已将人类间互拼死活的战斗作为一种职业的兜看来,也是一样战栗。说是战栗,但也有很大的兴趣。而最让人感到有意思的是,螳螂和雀蜂看上去的势均力敌。投稿的视频,有着以螳螂获胜和以雀蜂获胜的两种类型,由对战的状况看来的话,只是微小的间隙和展开的微妙间就足以决定胜负。 也就是可以说,雀蜂和螳螂是永远的敌人,具备足以互相对抗的力量。 兜非常喜欢这样的事情。一方的种族,轻易的就将另一方除掉的事情让他非常不快。这让他察觉到一种从没有风险的地方,将对方玩弄于鼓掌的狡猾。就如趁着过着平常生活的老人睡觉的时候将其杀害一样,如果让兜来说的话,就是一种极为简单,可耻的工作。而当看到有人自得于完成这种简单可耻的工作的时候,兜实在是不能再不愉快了。工作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兜在日常通勤的文具店的工作中就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作为营业部门的一员四处奔波汗流雨下,面对不合理的社会方面而来的要求和其他部门的上司发生冲突的事情也是常有。精神上十分疲乏,苦恼一眼难尽。能够轻易就完成的工作,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才对。 目睹雀蜂对螳螂的死斗之时,不禁深深的感到“这样对等的背负风险,认真的决一胜负的样子让人动容”。果然重要的还是公平。 那之后,看到了以【自力驱除雀蜂】为题的视频。 按下播放键。 出现的是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读了一下自我介绍,是五十岁的公司职员的样子,大概就是想要凭借自力驱逐出现在庭子里的雀蜂。 从自治体借来的防护服,外貌似银色的大型雨蓑,甚至有一种将要乘坐入火箭的风姿。 大概所站的位置是自宅的庭院。停车场的后面。似乎是清晨的样子,晴朗的日光让整个画面变得通亮。 杜鹃繁茂,着防护服的男人立于前。摄像机大概是放在三角指甲上,画面非常稳定。是从男人和杜鹃一旁进行拍摄的构图。 那我去了,男人低头的迫近的意志中可见几分紧张。右手,握着市场上可以买到的驱除雀蜂用的喷雾剂。 接下来,要如何战斗呢。 首先男人将喷雾放在脚下,拿起切开树枝的剪子,是长度很长,可以剪到很高场所的树枝那种。以两手握住,面向杜鹃。稍稍后倾,剪子向前伸出。剪刀合上,枝条顺应落下。瞬间之后,从杜鹃深处的方向,嗡的如蜂的小虫,飞了起来。 这是要被攻击了吧,兜这样想着,突然,惊觉自己太感同身受了扭过了身子。但,视频中的男人没有露出慌张。左手拿着剪刀,用空闲的右手抓起地上的喷雾剂,朝向飞行在面前的蜂进行喷射。蜂群纷纷落下。 接着进行同样的动作。 用剪刀剪下树枝,蜂群飞出。拿起喷雾剂进行喷射。蜂群落下。 兜渐渐开始明白男人的作战方针了。 首先,是想要露呈出隐藏在木枝内部蜂的巢穴。和马蜂等的巢穴不同,雀蜂的巢穴是被外壁所覆盖如要塞一般,和外部所连接的出口只有一处。即使说要喷雾,也必须要先找到那唯一的一个出口。 所以首先要切下干扰的树枝。枝条落下产生振动的时候,从巢穴就会飞出侦查的蜂群。然而,不会完全一条直线的,面向喷雾剂使用者迎面袭来。蜂群也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斗,为了收集情报,群体状的浮起。 就在这个时候,进行喷雾。 踏踏实实的一点点的切开树枝,让巢穴更多的暴露在视野中。 某个时间点上,决意造访于身穿防护服的男人。放下剪刀,紧握着喷雾剂,似乎是为了确认巢穴上的出口,移动身体。 之后男人就是朝着暴露出来的出口一阵猛喷,声音咻咻的更加激烈。 兜,想起勒紧同业人士脖颈的场面。 视频的最后,男人用剪子将蜂巢整个剪了下来。整个巢穴,都已经被喷的全灭了吧。略有胆怯的但还是举起巢穴,面向摄影机,摆出胜利的姿态。 望着已经停下的视频,兜在心中低语道,“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我也能做到不是吗。 兜 虽说早晨四点就起来了,但一点不困。不如说,过度紧张之下自然就睁开了眼睛。退治雀蜂的巢穴,最好在它们开始活动前的时间带,也就是早晨会比较好,这也是网上的情报,真假虽然不知,但只能选择相信了。 起床的兜首先洗脸,梳好头。打开房间里的衣柜,开始换衣服。 因为没有防护服,只能在本来的衣服上做文章。 下身穿上毛裤,然后再穿上牛仔裤。虽然行动相当不便但也没办法。将桌上的自动铅的尖端试着戳向牛仔裤。疼。雀蜂的针会比这更强吗?完全不知道。伴随着不安,从衣柜伸出抽出来滑雪服,穿上。下半身这样就可以了吧,再穿的话根本也穿不上了。 接着是上半身。首先穿上一件卫衣。为了盖住头,从放有冬服的抽屉拿出高领毛衣,穿上。上面套上牛仔服。接着,再套上羽绒服。 试着虽然站了起来,但过多的一副的原因,感觉自己就像个雪人一样。一个不稳就会直接摔倒。 脚上是套了两双袜子。弯腰确实是有困难,但好歹凭借脚的运动和伸手是穿上了。两手套上滑雪用的厚手套。想来这样应该可以去到院子里了。 “然后”兜在屋里看了一圈之后,抓住放在角落里的全面型头盔。头的话就靠这个来守护了。试着戴上去,推起透明的护罩。虽然有点难以呼吸,但没办法。不如说,距离开始换衣服还没多长时间,已经感到闷热的一方更是问题突出。这几天,白天的温度也是悠悠超过了三十度,电视中也在呼吁人们注意防暑。本来想着早晨的话应该还好,现在又有些不安了。 和第一次街道工作,杀害别人时相似的紧张。 意识到头部很危险,是正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虽然带着头盔,但头懂得时候就会露出里面的皮肤。虽然用高领毛衣护着在但仍然残存被蜂针刺中的可能性。 “头部情况不妙”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平常兜多选择绞首来杀害目标。所以关于颈部的血管。有相应的知识。虽然不知道蜂针的毒性有多强,考虑到可以通过血管扩散到全身来看,头部的风险非常高。 到处找遍了,都不见围巾,半晌,突然想到冬天把围巾用在了勒目标对象之上,之后就处理了。 没有时间可以苦恼。就在这时候时间一样经过。蜂群也已然觉醒,变得活跃了不是吗。 就这样吧,兜自我暗示着从抽屉里取出胶带,贴在头盔和护罩之间的空隙处。撕下来数张,当然因为穿的太厚的原因,动作非常的笨拙,但这个时候也不能在乎好不好看了,反正就是乱贴一通。 走出到走廊。 下楼之前,又走到儿子的房间,是因为门开着。往里面瞟去,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克巳。桌子上是打开的考试真题集。应该是一直学习到了深夜。 兜忘记自己正身着宇航服一般的奇装异服,走入室内。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了呢。 看着嘴微微张开,闭上眼睛睡得正香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的克巳。一会儿工夫就长这么大了。妻子说过,有的大学的话可能就得让他一个人生活了,要这样的话,儿子在这个家里的每一 个瞬间都是珍贵的。 兜想到接下来就要和蜂群的根据地进行诡谲,紧张起来。 站在熟睡的儿子身旁,轻轻的把脸庞靠近,隔着头盔,说了一声,“一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根据网上的情报,雀蜂的毒性,没有一般说的那么高的样子,就说即使被刺中,由于过敏所引起的休克反应也只在第二次才会出现。但即使如此,兜还是无比认真的,“要照顾好妈妈”这样对儿子说道。 兜 这是和恐怖的战斗,和时间的战斗。站在庭院的杜鹃花前,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已经二十分钟了。就在刚刚,那似乎总算是从夜的黑暗中探头出来的太阳,现在已经子啊相当高的地方了。 就似乎是为了让兜滑稽的着装更加显眼而打下的舞台灯光一样。 现在这身打扮要是被谁看到了可真是没脸了。因为羽绒服是白色的,所以会被看作是上下都着白衣的奇怪男人吧。 站的笔挺,拿着花木剪,和树对峙。滑雪用的手套最后是放弃了。因为明白戴着手套的话,喷雾的时候是没法好好操纵的。要是不小心把喷雾剂弄掉了才真是糟糕了,取而代之的,就用了一般的薄手套。 只要一开始切断树枝的话可就是不能回头了。这点才确实是和以前的工作一样。向着目标,迈出步子的瞬间,就再也没有回头的选择了。之后只能是专心一意的,将对方杀害,完成工作。 就在这样的时候时间依然经过。全身开始渗出汗液。头盔的内部开始发闷,数次打开护罩,呼吸外面的空气。 不多时,兜做出了觉悟。再等的话,邻家的窑田桑可能就会出来。今年过了喜寿(七十七)的她有着早上五点钟起床,出门,眺望庭院的习惯。无论如何都想在被窑田桑看到之前结束作业,脱下这个衣服。 迈出一步,剪刀往前伸。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前据后翘的很难看。但上半身就是伸不起来。 切断树枝。 但因为有点害怕只是切断了前端,枝条虽然掉落在地面,但树上什么变化都没有。 也没有蜂群出现。 再一次,这次手臂伸了出去,弓腰的同时将剪刀伸进里侧,用上力气。重重的,感受到切断触感的同时,树枝掉了下来。 还没等观察状况,兜就把剪刀换到左手,抓起脚下的喷雾剂,穿的太多的原因,手臂难以动弹。用震动的手往前伸去,喷嘴向前按下喷射键。 杀虫剂伴随声音喷涌而出。 蜜蜂一匹,掉落在地上。 已经没有退路了。兜在此时尽可能的清空脑子里的杂念,只是关注于手上的工作。 用剪刀切断树枝。拿起喷雾剂。喷射。 夹动剪刀。确认蜜蜂。拿起喷雾剂,按下顶部的发射键。放下喷雾器。用剪刀剪开树枝。 蜂群在发生震动的时候,马上就会从巢穴中飞出。而兜就以喷雾器攻击。落在地面上的蜜蜂越来越多。 习惯了之后,恐怖也一点点减少。 但不时间,像是在找空隙一样,避开喷雾,蜜蜂有时消失在上空。这些逃离的蜜蜂不知会飞向哪里,如何盘旋,从何处接近而来。本来视界就狭小,再加上护罩的原因,更是难以看见景色。 听到一点什么风声,就心想是蜜蜂,虽然只不过是错觉,但还是慌忙扭动身体,退后,将喷雾器乱喷一通,听到别的声音,将身体后仰。 再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事情了。 完全跟丢其中一只的时候,后背太过恐怖直退后到屋子的墙壁上,要把后背靠上去一样,将头盔的护罩掀起,拼命的呼吸。 就像一个人,在演绎逃走犯人的哑剧一般。 闷热之上,再加上恐怖和紧张,疲劳加剧。一不留神,意识朦胧起来。 “这”小声道。“怕是被毒之前,先会被热死” 发现逃跑的蜜蜂,用喷雾攻击。确认其落下,倒地,伴随着这样的安心,也同样涌上罪恶的意识。 蜜蜂,并没有做坏的事情。完全没有。 只是遵循自然的作法,筑巢,建舍而已。雀蜂并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网上还有这样的情报。 “只是,我”兜想说。“也有自己必须要守护的家庭” 切断树枝,使用喷雾剂。 蜜蜂接连出现。兜存在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扩散到整个巢穴了。 总之只有将心放空,进行死斗。兜聚集意识,机械一样的移动身体。呼吸困难,汗液不断的渗出。不断对自己说这已经是一场耐力的拉力赛。虽然不知道最终,蜂群会不会忍耐到底,但兜已然连考虑这件事的冷静都失去了。 距离最开始的切断树枝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杜鹃已经呈现出相当整洁的状态了,眼前,可以说是如巨大的果实一般的巢穴露呈出来。 终于出现了吗。 幸运的是,巢穴是朝向这边的,要是在对面有巢穴的话,万事休矣。 兜趁着自己的心情还昂扬之间,将剪刀放下地,马上拿起喷雾剂。 这是最后的攻击了,朝一点点飞出的蜜蜂喷上杀虫剂的同时,整理自己的心情。 准备好了。兜在自己的心中发出开始的号令。将喷嘴伸入出口,然后毫无保留的按下按钮。用尽全力,要将喷雾剂全数喷出的感觉。白色的烟雾四向扩散。 罪恶感,充满兜的体内。 不由得想起看过的视频中螳螂和雀蜂战斗的场面。它们也都是在拼尽全力。只是,想要让自己的领地存在下去,让伙伴存在下去而已。即使说在这棵树上作巢是不幸运,但兜在这之前也从没给过不能在这棵树上筑巢的警告。它们,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抱歉,对蜜蜂谢罪,露呈出至今为止夺取人命时从未有过的反应。流泪。这让自己吃惊,虽然想擦拭来着,护罩又成了干扰。 即使喷雾剂已经空了,还是继续按了一会按键。无我梦中。很快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一般蓦地一下,将护罩抬起。退后一步,两步。树的周边,没有蜜蜂的影子。 胜利了吗。茫然若失之下,全身脱力一般。 兜 脚边,散落着大量蜜蜂的骸骨。整顿呼吸,看过去,因杀虫液而落下的雀蜂散乱于此,黄黑色的斑纹和杀虫药剂一同被埋在土里。不由心生歉意。那句【兵败如梦迹】也浮现在脑海里。 再次,两手提着剪刀慢慢向前踏步。 将剪刀靠近巢穴的顶部。地面泥泞。 手中用力。伴随着土被削取的声音,巢穴落下。和地面冲突,破裂。已经充分吸收大量杀虫剂的缘故,应该相当柔软了吧,如果物一样溃烂。露出白色的东西,定睛看去。明白是幼虫后,兜感到一阵寒气。那是对于夺走幼小生命而来的罪恶感。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没有其他的办法啊。 蹲在地上,挖起地面,把土堆在巢穴上,至少,想把幼虫的骸骨埋起来。 完成暂时的墓地之后,兜大吐一口气。站起来,手臂抬起,伸展。重装的难受还是一如往常,身体各处也都发疼。别过身子面向玄关想要早点回家。一边走,就开始脱下头盔。脖子上的胶带怎么也撕不下来。 虽然不知道时间,但从隔壁的窑田桑还没出来这点来看,也许还没到五点。 人影进入视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男人隐藏在玄关前,门柱附近。 兜当下将其判断为可疑人物。不会是早上出来晨练的人。因为看到兜,他有了反应。而那反应绝对是同业人员的反应。 在意识之前,身子就冲过庭院,飞奔到家门外前。前面, 站着瘦削的男人。是没能逃掉吗,还是说已经做好既然被发现那就没有办法的觉悟了呢,亦或是,本来就已经预见了会被兜发现的呢,无从知道。 男人盯着兜,站在那里。上身黑色长袖t恤,下身靴型牛仔裤。虽然不知道年龄,乍眼看上去,是那种即使说是模特也不奇怪的暖男型人物。两手就差在牛仔裤后面的兜里,可以说没有比这更没有防备的了。虽然这样,兜还是认为他是行内人。能够感到到那从身体内部蔓延出的警戒感。插在兜里的手,恐怕也攥着武器,做好了时刻狙击的准备。 “你是来找我的吗”兜向男人问道。想起从仲介医师那里得到的情报。业者雀蜂想要你的命。 “你是以为这个时间带,大家都睡着了是吗?” 这个男人,就是雀蜂吗。而一旦这么想了,兜的性格马上将其认定为客观事实。 以前,在高层建筑进行耸动的工作的时候,好像在电梯里见过这样的男人的样子。那个时候,也是之后有传闻说雀蜂在当场。所以了,这个男人就是雀蜂。别无他想。 男人什么也不说,盯着兜。 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呢。兜绷紧了身体。但另一方面,刚才退治蜜蜂的疲乏开始显现。一般人的话还好,如果是同行的话,在这里一旦展开动真格的格斗,恐怕没有胜算。兜压抑着心脏的鼓动。要怎么办才好。 至少在对方攻击而来的时候,能做出对应,为此全神贯注。但虽说如此,身体还是沉重,视界不清晰。 对方一直都不发动攻击。看向这边的表情逐渐变僵。 是在害怕我妈?要是这样的话,作为干这行的来说可谓是不合格。在自己的目标面前露出怯意算什么啊。 但是,这里终于想起自己还穿着一身奇装异服。 头盔以胶带固定,多层穿着的服装,即使被看做谜一样的怪人也不奇怪。 所以男人在警戒? 碰到这幅模样的男人的话,再怎么样也会动摇,困惑不是吗? 兜试着向前踏出一步。 男人退后。 “你的武器是毒针吧?没有用的”把头盔上的护罩拉起,兜说道。“看看这身打扮,没可能刺的进来的” 男人从上到下打量着兜。 “我可一早知道你会来”兜大吸一口气,注意不让对方识得自己的兴奋,说道。“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呢” 当然,这都是现编的。这不过是兜对于实际昆虫的雀蜂所做的准备。 男人仍然无言的盯着兜。 就和我面对蜂巢时同样的表情,兜想道。对于未知的生物所感到的恐怖。 “今天就回去吧”兜仿若挑衅一般说出这样的语言。 男人退后,离去。 目送而出的兜,做出深呼吸。松一口气还不到几秒钟,就听到隔壁玄关打开的声音,一下慌了。也许旁边的窑田桑会出来。想着要赶紧躲起来,忙穿过门,朝向玄关。 这时候绊了一下,踩到散开的鞋带上面。身子向前倾斜,失去平衡,变成像是滑入庭院地面的姿势。来不及踏出脚步,就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向前行进。而最后的踏脚也没有站稳,整个身体仰了过来。 全身一下子脱力。 疲劳和闷热下已然无法动弹。维持着仰天的大字,朝上望着已经相当明了的天空,兜在这里休息片刻。睡意也已袭来。满身的汗虽然不舒服,但只是在这里稍稍休息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吧,兜这样想着。 · 给公寓的房间锁上门的女性,牵着儿子的手,走过五楼的走廊。为了回老家的缘故,虽然一早就出发,天空上太阳已然升起,想必今天 一天东京都会很热。 “婆婆那里会凉快一些吗”五岁的小男孩看着外面,一边说道。若是平常的话现在应该还是熟睡中的时间,然而或许是急着去见婆婆所以倒是醒的痛快。 “青森应该比这里要凉快哦”她说道,在儿子的问题中,解说着前往老家电车乘换的问题。 等待从一楼上来的电梯。低头看着牵在自己手中的儿子。小小而年幼的身影中,竟感到一种信赖感。想到昨天从自己口中飞出的无心的台词,胸中一痛。 而只是随意的朝外的一瞥,注意到了什么。 从五楼向下望去,可以眺望到附近的住宅,也同时在一户建的庭院里看到了人影。没法清楚的确认。,因为实在在意从包里拿出摄像机对准。想着使用缩放功能应该能看的清楚。画面上,可以看到呈大字仰卧在那里的人。 庭院里,如仰望天空一般倒在那里。 说是人偶又太大,又不像是普通的人。是道具吗。 “怎么了”儿子问道。电梯已经到了,门也打开,但她仍然没有反应。 “有奇怪的人躺在那” “奇怪的人?” 把相机递给儿子,再把他抱起来。一边注意不要从扶手的墙壁上落下来,一边给他指向刚才的那栋房屋。 儿子看了一阵,“哪儿呢?”摇了摇头又马上,“啊”的一声,“真的” “是吧,是人偶之类的吧” “稍稍动了诶。好像是宇航服一样呢” “啊啊”她也很在意,把儿子放下来之后,又再一次看向相机。虽然像是戴着摩托车的头盔,但说穿着宇航服也没什么奇怪的。 抱起嚷着要再看一次的儿子,她稍稍思考了一阵,吸入一口气,“说不定那个人,是为了将变成星星的miki带回来,而去了宇宙里呢”这样说道。 儿子笑道。“说不定真是呢”嘴角上扬起来。 “那个人,是从宇宙掉下来的吗” “真的很危险,还是不要去带miki回来了吧”她继续道。“就让它一直是星星吧” 昨天作为母亲的自己发出的冷冰冰的语言当然不可能忘记,然而儿子却像没这回事一样微笑着,她感谢于孩子宽大的内心。一想到伴随自己十年的猫已经死去泪水就止不住。然而更不能忘记作为母亲的自己。昨天自己的态度真是太不应该了。虽然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但是不好意思,抑或是自尊心的作祟,没能说出口,取而代之,说出“见到miki了吗,那个人”。 “昨天真的对不起”终于说出这句话的她,对于数十分钟后,在庭院里仰卧的那个男人被起床后的妻子“你穿成这身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自己动手去把那蜂群退治了吧”这样责问,当然是不会知道的。 crayon 兜 抬头看向墙壁。被各色和形状的石头附着。在攀岩(bouldering)中被称为【着石(hold)】,在各自的旁边贴有彩色的胶带。兜已经确认了正面墙壁上,贴有青色胶带的着石是以什么样的线路摆就的。接着,在确认了脚的位置之后,两手放在初始的着石上。抓住墙壁上的着石,开始攀登。攀岩的规则虽然不是很多,而那不多的规则中的一条,便是要以两手抓住起点及终点标记的着石。 对于攀岩,最开始只有以手脚抓住墙上如石头一样的东西攀登的运动这样的认识,但实际尝试之后,才深感是需要很多创意和功夫,内涵很深的东西。 如巨大贝壳一样的着石上,挂住两手,自然地,呈现出如祈祷一般的姿势。为了不落下去而收紧身体,兜实际上脑海中也浮现出若干祈祷的事件。关于耸人听闻,太过于偏离道德的自己的工作,已经是不会被原谅的东西,无法再忏悔。祈祷的是,自己家人的平安。默祈妻子和儿子各自过上安稳的人生。 抓住着石的左臂伸出。身体靠近墙壁,向着右上的着石移动。自己上臂的二头肌隆起。筋肉膨胀那些微的包含苦痛的负重感,给予兜生的实感。抬起腰部,右上,抓住目标的薄青色的着石。这里再在内心唱出另一桩愿望。希望能够尽早辞掉工作。给自己涡旋工作的那个医师,一直都不允许兜辞掉工作。说是还需要挣更多的钱。 向着下一个,就在自己头上的着石伸出手去,身体也提升起来。用左手抓住。增加了祈愿的事项。可以的话,希望妻子更加意识到我的珍贵。希望妻子对我更温柔一点。 “三宅桑,蹭蹭的爬的挺快的吗”从墙壁下方铺着的垫子上下来,坐在椅子上休息后,旁边穿正装的男人打过招呼。进行耸人听闻工作的时候,一直都以记号的伪名【兜】被认识,在家里,也都是被叫做【爸】或者【老爸】,所以在单位以外被叫本命,还真是新鲜的体验。 “啊啊下班过来的吗。松田桑” “啊,刚刚过来,今天是一定想要拿下那边紫色的” 攀岩的墙壁上有众多的着石。若是没有限制随便抓住哪个都行,只要登上去就好的话就未免太过简单,所以有着只能使用特定的着石攀登的规则。根据每个着石旁边贴着的胶带的颜色,难易度也会相应改变。比如说初学者就是只以附着桃色胶带的着石攀登。 抹好防滑粉的松田,上到垫子上,靠近墙壁。两手放在附着紫色胶带的起点处,身子稍微前倾,开始攀登。 选择都内的这所攀岩健身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工作的原因,内容是触发药店老板全身过敏反应使其死亡,因此而造访的建筑对面,看到了攀岩健身房的招牌。上面写着【今秋,话题骚然的少数派运动!】而在这样的话里,感到了【都话题骚然了还是摆脱不了少数派的状况吗】这样的疑问,便有了兴趣。虽然离家距离不算近,但是坐地铁的话不用换乘就能够到达最近站的地方。 而同一时期来的,就是松田。似乎就在健身房附近经营广告设计的样子,说是以前就有兴趣但一直都没机会,现在终于是下定决心,来这体验一下了。攀岩因为有安全上的问题,一面墙壁同时只能由一个人攀登,剩下的人就在后面等着。有点像和保龄球一样按顺序来击打,但和保龄球不一样的是,没有分数也基本不存在和谁竞争。所要求的,就是尽力去攀登,也没有那种锻炼肌肉极端的改造体型的自我陶醉在其中。这是自我满足的极致。 “只是攀登,就会有成就感还真是不可思议”松田第一次对自己说的确实就是这番话。 那天健身房人不少,等待的时间也相应变长,只是偶然向在自己旁边,又是同龄人样子的兜出声打了招呼吧。当然开始兜是有警戒的。会不会是知道自己工作的人,会不是自己的同行,想到这些的兜也只是唯唯诺诺的回答而已。然后后来数次在健身房碰面之后。明白了松田不仅是对兜,跟任何人都是这种很快就说上话的自来熟的性格。在那之后,两人也开始进行一般性的寒暄起来。 对于兜来说,这种关系还真是新鲜。 而和松田的距离更进一步,是于某天正在说着没什么内容的马上就要接近的台风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抱歉一声就退到了出口附近。而兜都爬完一趟了下来还没看到松田的身影,无意间往厕所方向一瞥,看到还是把手机放在耳边,频频点头的样子。这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吗,虽然这样想象,但回来的松田有些害羞的样子说出的一番话,让兜一下子觉得亲近感大增。 “其实,是妻子来的电话。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在公司营业部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算是有一定的地位,但在家里完全没有落脚之处” 不知道什么时候,兜已经把手伸了出来,要握手的样子。 松田吃了已经之后,察觉到这是一种遇到同志,欢迎的信号。 “三宅桑也是?”也怕妻子吗。 “诶诶”兜微微点头。 “比如说,加班回家晚了会挨骂什么的吗?” “妻子已经睡觉了”兜回答道。“只是,会说回来的动静太大惹她生气了” 松田这时就变成一种应该形容为【平稳的苦脸】一般的,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样。而且,回家之后,因为肚子饿打开冰箱的声音也会被听到”这么说道。 “这样的话,我教你一件最好的食物”兜注意到了自己语调中无心的激动。“不会发出声响,又可以保存很久的东西” “我自己的话,是鱼肉香肠” 兜惊得几乎要往后一仰。数个世纪前,找到解决【难题】的证明方法的数学家,如果碰到找到同样解体思路的学者,那么应该和此时的兜就是同样的心情吧。再次重重的握手。 在那之后,兜就开始乐于在攀岩健身房和松田的交谈起来。没想到自己和人也可以建立这样的关系。 眼前的松田已经爬上了紫色路线的最上端,接下来就必须以双手抓住最后的终点着石,然而却失败了落下。在垫子上曲着腿,落地之后非常悔恨一样过来。 “可惜了”兜这么说道。 像是在确认握力的残量一般揉手的松田笑着说道,“每次总是一握紧着石,就想到家族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 “我家经常,都被附近人当做是榜样一样。不不,当然是没有什么不和,我也是有时会想要拼命的,想要去维持这个和睦的家庭” “啊啊” “我当然也没有勉强自己。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存在。只是有时候实在握不住了,这时候也会想就松手落下去的话会不会更轻松” “啊啊”兜虽然还没有这种程度的想法,但对于松田想要表达的东西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我在接受这样的待遇之下,还想要去维持这个家庭呢。兜也会有这样疑问的时候。 “感情是不会相杀的”松田说道。 “什么意思?” “不是说因为有过好的事情,就能够抵消不满一样,不能够以简单的加减来计算” 就在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松田“说起来,三宅桑的儿子是多大了?”这样问道。 “高三。要考试了”一说出口,马上想到,对哦,是要考试了,紧张感在全身涌起。到底,克巳的进路会怎么样呢。 “那可真巧”松田眨巴着眼睛。“我家的女儿也是高三,要考试了” 那可真是,兜抑制不住欣喜,然而那之后继续交谈的结果,明白了更加让人惊讶的事情。兜的儿子,和松田的女儿上的是同一所学校。这个偶然虽然开始让二人吃惊,那之后又是握手, 微笑。 “我和三宅桑就算是【爸爸友】了” 听到松田这句话,兜感到真挚的感动从自己身体中升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交到朋友。 兜 回到家,克巳在起居室,吃着杯面。正是发育时期,要多吃点有营养的。这番话兜可不会说。说是自己在这个时期,吃饭更加不像样,不如说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烂到了一个极致,根本就没有说的资格,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要吃杯面”这样否定的话,就有可能被妻子“好好给孩子做饭”这样来理解。不限于妻子的女性,不不,应该说是所有人,总之,对这种言外之意相当敏感。总是会在推测对方所发出的语言的里面有没有别的用意,讽刺或者批判。恐怕这是唯有将语言作为最大的沟通方法的人类才有的能够让自身生存下去的能力之一。让人困扰的是,这边完全没有言外之意的想法,但却被对方过度解读。还不是一次两次。而且,兜的妻子,可谓是在平平常常的信息里也能够找出言外之意的天才。 克巳一边吸着杯面,一边翻着单词本。不禁想起为了生存而拼命的自己的十几岁的时光。做了好多触及法律的事情,挨过那段岁月。 “这碗杯面,是什么时候的饭?”兜突然意识到这点,问道。时钟指着下午三点。以中饭来说过晚,晚饭来说过早。 “大概是午饭” “不要勉强自己” “恩,我只是想把能够做到的事情都做了”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吗”这是妻子过去经常说的台词。 人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事情,所以就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到,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这不就是【尽人事待天命】吗,兜在过去也这样问过,但“我这种表现不是更容易理解,通俗吗”受到了她这种反驳。 “妈妈在哪” “二楼,一旦开始收拾了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啊啊,兜叹息一声。妻子不管是读书还是扫除,一旦全身灌注进去就很容易忘记时间。本来就是对整理特别在意的性格,特别是扫除中注入热意后,就会彻底的进行。当然这不是件坏事。虽然不是坏事,但其造成的结果,却是是家里的一切安排都乱了。 正想着就听见从楼梯那传来下楼的声音。兜感到自己的胃勒紧了起来。 “诶,回来了” “诶,刚刚” “一开始打扫就停不下来了。抽屉里都装满了,之前就想整理来的。然后就是从这边移到那边的大移动。就把东西放在你的房间可以吗?” “当然”兜的房间,说起来也只是将收纳间稍稍改良的房间,应该该说只是被叫做【爸爸房间】的收纳间更加接近真实情况。这是说想要改装一下拥有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妻子的提议,最后也就按这个来办了。 “扫除真是不容易啊”“还好了”“不不,你辛苦了” 慰劳对方。基本中的基本。昨天,在攀岩健身房聊天的时候,松田也说了。“我在十九年的结婚生活中学到了。妻子无论说了什么,总之【不容易啊】应该是放在最前面的回应。抱怨的话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对疑问形式的语言,【不容易啊】也是最能够安抚妻子的” 兜也表示同意。比如说,当被问及“这件衣服还有那件衣服,哪个好呢?”的问题的时候,就以“不容易啊”表示深深的同情,慰劳对方。当然,也会有要求给出明确的答案的时候。但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给出明确的回答就一定会带来平和的局面。 “他爸今天晚饭吃猪排可以吗?有冷冻肉” “当然,正好想吃猪排了”这不是说谎。工作的踩点,到处去跑的原因,已经有了空腹的感觉。 “但扫除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那之后还要去买面包屑可能会弄到很晚” “我去买面包屑吧” “诶,你去买吗?” “你也不容易” 妻子返回到二楼之后,克巳投来冷冰冰的视线。“老爸怎么总是对老妈这么唯唯诺诺的啊” “唯唯诺诺?那只是在慰劳” “但老爸也有工作的啊,就是刚刚你说要去买面包屑,老妈也没觉得什么很自然的就答应了” “没这种事” “如果我去上了大学,一个人开始生活起来,真担心老爸会怎么样” “什么意思” “只有老爸和老妈在一起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来” 是在担心我啊,兜简直想要抱一抱儿子,但当然没有这样做。 “最近,学校出现了突然爆发的同学,是男生,平时都很文静的” “是因为被欺负吗?” “不是的。可以说是太认真了吧,太过于,缺少那个” “什么” “该说是社交性吧” “我到现在都还没有” 兜一说克巳笑了。“那家伙突然,还在上课,就对旁边的女生大喊大叫起来。“不要说的你好像都明白了!”这样。详细情况虽然不太了解,那家伙也有很复杂的家庭环境,也是受了很多气的样子,旁边的女生对此表示同情就说了几句,然后那家伙好像就爆发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总感觉老爸也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和老妈的关系虽然也很好,但老爸总是在忍耐的那一侧啊” “你是这样看的吗”兜提高语调,身子向前倾出。啊,一直都有人看着!简直想向天长啸,突然又想到别的事情。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以及到现在都还无法辞去的工作,收取金钱夺人性命,这一最卑劣的,绝不能被容忍的行为,如果也【一直都有人看着】的话。那么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问题是什么时候。总有一天,该付出代价的时候要来临。只是尽管如此,唯愿家族不被卷入不幸之中。 “每次都是老爸一个劲在道歉吗。就不能堂堂正正的一些吗” “这真的是我的性格。克巳也要注意别像爸爸这样了” “但要说像大男子主义一样颐指气使也是不像样就对了” 差不过该去买面包屑了,兜起身,然后对儿子,“你们学校里有没有个叫松田的孩子?” “松田?松田风香?” “你认识吗?” “同班的。就是我刚才说的对旁边的男生报以同情,结果被吼了的那个,就是松田风香” 这这这真的是。兜难掩喜悦。不仅是孩子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而且就在刚才的话题中出现,这已经是越过偶然的命运,如果是异性之间就算萌芽出恋情也不奇怪的程度了。 妻子的脚步声又从二楼传来,没干错事的兜莫名的心虚起来。就在想要问是扫除提前结束了吗之前,“还要再一会的样子”妻子指着二楼。 “真不容易啊” “晚饭就不能猪排简单做点怎么样,素面什么的” 兜的胃袋,已经全然变成准备吃猪排的心情,感觉已经变化成猪排的形状。接下来妻子“怎么样”用了这种商量的形式。一般人的话,也许会“果然还是想吃猪排”这样说出自己的主张。然而,这太业余了。长年的相处以来兜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一点犹豫的说了出口。 “我也正想着可能素面更好” 克巳在一边嘻嘻笑起来,翻着单词书。“遗憾。可怜。poor(可怜)” 兜 内科诊疗所的候诊室是空的。是因为是平日吗,只有一个也不知是不是膝盖有问题反正慢慢悠悠的坐在长椅上的高龄女性。办公大楼街道一角的建筑内中层。 “这里的大夫,好像不热情呐”女性,这么向兜搭 话道。 一瞬间,虽然困惑,还是应承了一声。“对,说的好听一点就是冷静沉着吧” “没血没泪,和这样的形容倒是挺贴切的” “只要有医生的资格和知识的话,倒也是没有问题” “确实。光有血和泪是没法治病的” 女性微笑之间,兜就被叫进了诊断室。 和穿着白衣戴圆眼镜的医师面对面。“那之后怎么样”被问了一个相当抽象的问题。 “还是老样子”当然没说自己交到了朋友的事情。 一边翻阅病历医师说道。“我向你推荐这个手术” 向递过来的纸看过去。大体看了一下,就马上还了回去。“还是算了。这是恶性的吧。大夫,我已经说了不再做恶性的手术了吧。其实是什么手术都不想做了” “但是,简单的手术费用也不高。以前不就说过吗。还说了比起良性的手术,做恶性手术不会那么有负罪感”皮肤虽然光滑,却没有表情,就像个人偶一样。如果能从检查结果的数值进行计算,能够类推出特定的病因的话,那么不久,医师这门职业也许就能够被替换成只是给出结果和处方的人偶也说不定。兜这样想象着,接着怀疑眼前的这个医师是不是就是机器人的原型,试作品呢。 “那么,这个手术怎么样”病历又向这边伸了过来。 上面写着使用剪刀和小刀,以及锥子等工具的业者,他的身体特征和行动范围,以及迄今为止他所做过的工作业绩。当然了,因为伪装成病历,内容是以德语为中心的隐语,兜要在头脑中将其翻译出来费了一番功夫。 “说起刃物就是【蝉】了” “真怀念啊”医师这么说着语气里却仿若没有一点怀念的感觉。 接着医师,混杂着隐语进行说明。这名业者,想要从所属的团体中脱离,结果被团体的高层命令去铲除。虽然还不至于到悬赏首级这么声势大,但说是已经向众多业者和代行者发出了委托的样子。背叛者,脱离者,等待这些人的只有死亡,可以说就是这种情况吧。 从克巳诞生的时候,就希望可以辞掉这份工作的兜看来,这是具有前车之鉴,绝不能想到这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对象。 “还有其他的吗”问询有没有其他工作。最好是安全的工作。虽然和以使用利器的同行为对手的经历过去也有过,很麻烦也确实是事实。曾经有一次,蝉几乎就要和使用小刀的业者碰面,那个时候是最终没有动手起来。 “以前就想问了,业界里没有新陈代谢的吗?” “什么意思” “我在这个业界也呆的够久了,但都没有听到什么年轻业者的事情。要进到这里来需要习惯和直觉没错,但每次听来听去都是那几个人。就没有值得期待的新人吗”如果有的话就赶紧让自己退下来,让值得期待的新人赶紧活跃起来,兜无法不这么想。 “得到信赖的,果然都是有经验的” “但是,再怎么有经验最开始不都是从新手过来的吗” “没错。但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即向两极化发展。也就是有名人愈加有名,无名者再怎样都是无名” “恶性循环” “诶诶,因为这种原因,无名者为了挣得名声,想要引人注目。就会染手高难度的工作,向有名者挑战” 想自己这种打算收手的人也有,一心想要在业界干出个名堂的人也有啊,兜不禁想要苦笑。 “这怎么样?”医师把病历拿了过来。“稍稍,目的不一样的手术” 看了大概,再听医师一点一点的讲解后,简单来说,也就是【准备尸体】的内容,确实是不太一样。不是以杀谁为目的,而是因为需要尸体所以要杀人。委托人,似乎想要一个【替身】。 为了逃过追杀者,想要伪装尸体,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需要尸体的逻辑。身高,血型,身体特征等等也都有记述。 将和这些条件一致的人杀死吗。有这么巧,相一致的人吗? 医师给予了否定。性别一致,年龄大致相符的话,之后在尸体处理的过程中动些手脚就行了。好像并不一定要所有项目都一致。 “要这样的话”兜说出突然想到的主意。“之前的那个依赖是关于想要辞掉工作的业者的吧” “diy”医师说出来一时间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这事这个业界中对那个业者的称呼。使用工具的周日木匠的印象而来的吗,还是说,实际上他杀人使用的工具都是从diy商店获得的呢。 “杀死这个diy,把他的尸体给第二个依赖人的话,不就是一石二鸟吗?”兜虽然没打算这么做,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把第一桩手术取出的囊肿,再利用在第二桩手术上的意思吗?” “没错” 医师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向兜随后慢慢摇了摇头。“这两桩手术,是无法连在一起的” “是吗。我还觉得蛮不错的呢” “第二件手术的依赖人,就是diy” 所以,是diy为了脱离组织而要寻找自己的【替身】。 杀掉diy,和为了diy找【替身】的两方面的依赖,都来到了这个医师这里。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无法两立。 “你对哪桩手术有兴趣?” 兜耸耸肩,容易一点的是第二桩,准备尸体的工作吧。只要杀一般人就可以了。但要考虑到罪恶感较小,报酬又会很高的话,应该接受杀死diy的工作。攻击一般人的话,事件化的风险会较大,另外决定杀人对象也需要耗费时间。 表达了自己无法马上决定的意思后,离开了诊断室。坐在外面长椅上的年老女性突然对自己点头打招呼。她也和自己一样是业者吗,兜这样想象道。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病人呢。不管是那方跟自己都没有关系这点是事实。 兜 “那个,今天和以前认识的妈妈们碰面了”妻子说道。 “以前认识的?” 家族三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欢喜烧的时候。 “是克巳在小学的时候,一起做家长委员会工作的妈妈们。包括我在内,四个人。好久不见了大家就说一起吃个中饭吧就聚在一起了” “真不容易啊” “你怎么会知道” 被这样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好用筷子夹起长长的葱条来混淆视线。 “有些事情挺在意的” 唔嗯,兜附和着。满心祈祷着不要是让她的压力增大的事情。而旁边的克巳,灵巧的打破鸡蛋,同时还在看单词书。 “那个,铃村桑你还记得吗?是克巳的同学” “女生?”克巳抬起头,简短的说道。 “对对。她爸爸最近好像去世了。本来是经营药店的样子” 兜才放进嘴里的肉,哧溜一下噎在嗓子里。“怎么回事”这么问道。想起自己作为工作杀死的药店店主。即使说自己不知情,还是把克巳以前同学的爸爸杀了不是吗,内心有些惶惶,当然,【不管是不是以前同学的父亲,杀谁都是不行的】理应是正常的想法,总之,一刻都想快点洗手离开这个业界,兜又强烈的感觉到。 “好像是交通事故的样子” “啊,真是灾难”一边回答,兜安心下来。为了显出镇定,将筷子移到国的上端。 “因为这,铃村桑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大家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嘛,是哦”兜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但仍装出一副感慨很深的样子说道。 “但是啊,这个情况下久本桑,啊,克巳,你记得久本桑嘛?很活泼的男孩子 ” “啊,久本,我记得。真怀念啊” “久本桑,就说了一些安慰铃村桑的话。完全是没有其他恶意的。发自本心的。没想到铃村桑就生气了。说“因为事故失去老公的人的心情,你根本就不理解”” “啊啊”克巳皱着眉头。 兜想起前几天克巳对自己说的学校里的事情。抱有不幸的人,在好像理解自己处境的他人给予的安慰中感到愤懑,大喊【你懂什么】一样的展开。 “她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毕竟是老公突然就因为事故去世了” 兜在此时拼命地点头,似乎想让这句话刻入妻子的脑袋中。希望她去多想想【如果老公死了】的情形。希望她这时候才后悔【当时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但如果被人说【你怎么会了解我的不容易】了之后,自己完全没有立场的感觉了。真是不好做啊”妻子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 “久本桑也没有恶意” “恩。不好做啊”兜答道。因为饭吃完了,站起身,打开电饭煲,自己盛上。“说一声我来盛就好了嘛”虽然妻子意外的这么说,但不能因此就懈怠,兜知道能够自己做的事情就自己去做是最保险的。 “但是啊” 再次坐下去的时候,克巳开口。 “但是,那个时候,久本的妈妈什么都没说吗” “什么意思”,妻子不明白克巳的问题,兜虽然也不明白,但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不是久本桑说了什么,然后铃村桑生气了吗” “不是,啊啊,那就是没说了。那可真厉害”克死一个人像明白什么一样。 “什么意思”兜问道。 “久本她爸爸还有姐姐,以前就因为事故去世了” 妻子停下了动作,重重数回眨巴了眼睛之后,朝着兜的方向,如机器人一般的不自然,把脸转了过来。兜以为自己要受批判,心中打鼓,背挺了挺。想着这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最后,“没说还真是”向克巳确认道。“真的吗” “真的。我们还是中学生的时候,久本跟我说的。好像平时都不太会公众跟人说这件事的样子” “那,久本桑,就是和她妈妈” “就是说的单亲家庭吧。所以了,久本特别珍惜她的妈妈” “那今天,铃村上说【你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心情】的时候,其实久本桑” “大概,应该是理解的”克巳用一种稍显冷漠,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不说呢,没有说自己的老公还有女儿也都去世了呢” 兜怔怔的看着妻子和克巳的对话。从以前开始,就为了自己的生存拼尽全力,对于人的生死所生出的感情的机能几乎作废。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失去近亲的人的心情。 “正因为非常了解铃村桑的心情,所以也明白这时候不能说吧”妻子如自问自答一般,突然间开始哭了起来。像是被突然闭上的眼睛挤出一样,眼泪一滴一滴溢出,兜就在一旁一直注视着。“大家都不容易啊”妻子说道。 “不容易啊”兜面无表情的回答。妻子为什么哭,这种感觉还无法完全的把握。但,像是可以稍稍理解一样。同时,也想要更多的去理解。宇宙中的生物,一直观察着人类的所作所为,从中学习人心里的机微,这就宛如兜现在的状况。 务必要快点辞掉现在的工作,大口嚼肉的同时这么想到。虽然时间上可能已经迟了,但还是想要竭力避免在失去人类的感情之后再退出业界。 兜 因为攀岩健身房人少的关系,兜不加休息的进行攀登。一边祈祷家族的健康和妻子心情的永远平和一边攀登。从垫子上下来,一边擦着防滑粉稍稍休息的时候,旁边有个年轻的女性,“好厉害啊,都不休息的就蹭蹭爬上去了”说话间露出好看的牙齿。着训练装,扎着短发,完全就是以飒爽的成分所构成的她,从客观上来说是个美人。 “也许是找到了诀窍”兜一边回答马上集中注意。和妻子意外的女性进行寒暄并不是什么坏事。兜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要是妻子布下的陷阱那就是另就有问题了。不不,实际上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的,但意识中总会觉得妻子是在监视这个场面,观察自己的反应一样。 “这大概,和你迄今为止所做的行为的罪恶意识有关”,兜听到内在的自己这样分析的声音。“不遵守规则,夺去他人性命的自己,是不可能狗构建出幸福的家庭。不可能被允许。任何时候都可能崩坏,正因为有这种恐怖的心理,才会将妻子放在过于恐怖的位置上,以此来警戒自己,发出警告” 兜对自己进行反驳。“不不,是妻子真的很恐怖!” 松田来到健身房,这让兜松了口气。那就像是调理自己精神平衡的家庭医生到来的感觉一样。 “三宅桑,晚上好”打完招呼的松田开始准备运动。 注意到比往常要憔悴,是在松田开始攀登,但之前都没有失败过的青色胶带的着石的终点前手滑,落下之后。说着“失败了”一边挠头返回来的松田的眼睛都肿了。脸色也不好。 “身体还好吗?”兜这样问道,松田垂下一只眼睛。“果然还是看出来了” “那是”兜不禁想加上一句,我们可是朋友啊。 “昨天,和妻子一直说话,说到了好晚” “说话?” “诶诶,平时都是不怎么说话的。我基本上是不会回话的,所以应该说是聊不起来。只是,这次是跟妻子老家的事情也有关系” 根据松田的说明,好像是他的岳父母是个体经营的,然而经营不善,现在想要资金的支援的样子。作为松田来说,对于可能的范围内金钱的支持是不吝惜的,然而对岳父母的态度颇有微词。 “妻子也在工作,挣得自然不少,本以为她还有她的父母对我应该都不怎么在意,结果却不是这样” “是啊”兜显然不知道如何应答。松田所抱有的,包含着和兜不同种类的痛苦。“然后昨天,我是少见的发表了意见,她那边自然也进行了反应。但是,三宅桑,不可思议的是,我已经有在克制自己去选择语言,但妻子还是出于感情,让我觉得这样说真的好吗的语言迸发了出来” 所以可以还原成男女思想回路真的不同的故事吗,兜有些犹豫。犹豫的结果,沉默着,催促松田说下去。 “最后,只是变成了吵架。我已经很累了,一直在想我到现在的人生究竟算是什么,一直都没睡着觉” 兜看着松田,想着涌动在自己心中感情的正体。是同情,是共感,又或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对于自己工作中杀害的对象所抱有的,晦明的思绪呢。 “但是啊三宅桑”松田的表情有些扭曲。很难注意到是在笑。“睡不着我就去收拾房间的时候,找到了女儿以前画的画” “画?” “用crayon(蜡笔)画的,记得是幼儿园的时候,大概是父亲节吧。上面画的好像我的脸” “啊啊” “还有着【爸爸加油】这样的字” “啊啊”兜说着,想起克巳幼儿园的时候。自己也应该被画过。现在也应该在家里的某个地方吧。回家就去找找吧。 “今天来这,想到了”松田指着攀岩的墙壁。 “那多彩的石头,就像是用蜡笔描绘的一样” 兜也表示同意。下次再抓紧那块着石,不断攀登的我们,就像是拼命不想和自己孩子共同的记忆中脱离一般。 兜 不来一杯吗,松田的邀约下,兜很高兴。迄今为止也有和同业的人走在夜间的繁华大街上的经历。为了完成工作,有在酒吧和居酒屋打 发时间,也有任务的对象就是酒吧和居酒屋客人的时候。 和工作没有关系,被人邀请可能还是第一次。不不,结婚之前,有过和妻子出去的经历,但到了现在那个恋人之间,和甜美的她在一起的时代,只能给人一种史前四大发明时候的事情。 松田说是自己经常去的店,接着说明了位置,是兜不知道的地方,但当然没有意见。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回去晚还没有给妻子报备。正想说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的时候,就见松田已经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像在作揖一般。这种对于妻子的关怀,两人可谓是同一流派,所以沟通起来也很快。以一种心心相印的心境,打通了自宅的电话。 喝一杯就回去,兜这么传达后妻子,“哦,这样啊”相比较而言是心情不错时候的回答,是有什么好事情吗,还是说晚饭的准备还没开始呢。 “那,就这样”说着,旁边的松田对着电话不停的上下点头。想起来,兜自身也是经常这样上上下下的点头,所以真的只能说这两个人共通性很多。 繁华街的拱顶路非常热闹。有身穿西装的公司职员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行,也有以轻快的步伐走过的男男女女。 兜和松田的会话非常愉快,其中有【要说麻烦的事情的时候,必须要挑选妻子心情最好的时候】,【即使是工作的事情,也绝不能露出高兴的样子】之类,这些虽然在别人看来可能无足轻重,但在兜看来,有一种互相确认宇宙真理的感觉。 “三宅桑,我把这种知识都记录下来了” “诶,要干什么” “虽然不是要给谁看,但我想总能在有时候起到参考作用吧。在和妻子的交往中,有时候会不小心把重要的事情忘了” “原来如此” “更重要的是,将自己努力的成果以这种有形的形式呈现出来不是挺好吗” 啊啊,是不错,我也赶紧着手吧,兜心想。 这还没到店里就说的这么热乎,要是坐下来了怕是要忘记了时间,兜这样感到。 途中,和一个面凶的年轻人擦身而过,松田的肩膀和对方碰上了。 松田虽然马上道歉,但对方按住自己的左肩,“道歉就可以了事吗”发出具有迫力的声音。其他两个打扮相似的年轻人,跟了上来,站在松田和兜面前,“大叔们,别给我装傻”这么说道。 兜不想跟这些人瞎扯,“快走吧”一边拉住松田要离开,但此时夹克的后面被扯住了。 “喂等一等,想跑没门”一个年轻人靠近兜的脸来。真是麻烦。除了这样的感情之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真的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松田担心一样,想要插入兜和年轻人之间,但被兜用手制止,“快走吧”催促道。 当然有预想到会被年轻人牢牢拽住夹克。所以兜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帕,扔在松田旁边。 啊,三宅桑,就在松田俯身去拾捡的同时,兜利落的脱下夹克,包裹住年轻人的手,接着闪过身子,隔着衣服将年轻人的手指折弯。年轻人在突然的疼痛下大张眼睛,但要叫出声的嘴被兜另一只手捂住。接着靠近他的耳边,“再不走的话就给你全部折了。已经折过的手指可是可以再折的”小声道。年轻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其他两人也脸色变得不安起来。兜将夹克再次利落的展开,披在身上。 松田将手帕递了过来,接下。此时几个年轻人已经离去了。 走出拱顶街稍稍进入侧道,在静静的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前站住。二人正在说着话,旁边传来“那个,请问”的声音,兜突然间绷紧了身体。是刚才那些年轻人回来报仇了吗,还是说狙击自己的业者呢。 但实际上是年轻的女性,而且是已经大肚子的临月的孕妇在问路,当然即使如此也可能死业者伪装成的孕妇所以没有放松警惕,但在细心观察之后,确定了不是危险的人物。 松田亲切的给那个孕妇指了路,兜在旁边一边听,一边想到自己的儿子尚在妻子肚子里的时候。 意识到这是条没什么人的道路也是在这个时候。虽然有街灯,但很暗。而就在这样的昏暗之中,戴着面具的瘦削男子出现了。手上拿着刀身足有十五厘米左右的长刀。 松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站在了孕妇身前。兜一边保持着可以马上行动的姿势,一边测算和面具男人的距离。虽然想着这次应该是狙击自己的业者了吧,但面具男明显,是面向松田和孕妇,“你们把钱交出来”这样说道。 “钱的话没问题”松田开始妖王包里伸手。面具男开始大声叫唤,开始将刀子挥来挥去。因为也向兜伸来,所以退后,避开。 孕妇明显害怕的样子,身体变得僵硬。松田也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兜也保持一样。从兜看来面具男的破绽太多,另外又没有对兜产生警戒,可以说想要发动攻击的话很简单的事情。但毕竟是在松田的面前,这里就上演打斗的场面还是会有犹豫。 要将拿着如此显眼的武器,而且失去冷静的对手的行动封住的话,自也需要一番功夫。而看到这一幕的松田,还会像过去那样对待自己吗。想到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会在这里失去,心里不由一阵悲伤。 面具男,像是错把松田和孕妇当成夫妇的样子。越过面具的高昂声音,“演什么幸福!”这样叫道。 松田“不不,不是这样”怯怯的回答。孕妇那边虽然也早早挥动双手,但因为恐怖的原因发不出声音。女性左手的戒指,在黑暗中一瞬发光,那光亮,好像又更加刺激了面具男一样。 “孩子我也一起给杀了” 此时松田对身后的孕妇喊道“快逃”。孕妇虽然没办法跑动,但还是拼死离开。 面具男露出怒意,准备追上去,却被松田挡住了。兜也站在旁边。男人的手因为紧张和兴奋而颤抖,啊,这家伙真的是不会用刀啊。兜马上就明白了。绝对是个门外汉。外见虽然是个人物的样子,也许还很年轻。自暴自弃吗。 “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理解我这样的人的心情!”面具男这么说道。 兜听到这句话,感到最忌经常听到这样的论调。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拒绝对方的台词。 “幸福的样子就是让人生气”面具男又说了一次,但是, “你说幸福?”高昂的语调。 不是兜。 从旁边的松田口中说出。 “你说我幸福?自以为是的到底是哪边?”激动之下,鼻孔扩张,脸色潮红。 面具男虽然有些狼狈,但本来就已经失去了冷静吧,不断的重复着以刀子刺击的动作,“不要说漂亮话”提高语调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幸福了?你知道我每天所抱有的压力吗?”松田已经忘记了兜,开始进行充满感情的演说。自己有多被妻子压抑,以及这几年来根本就没有碰妻子的身体。 肩膀上下抖动,就如威吓的动物一般。一再蓄积,有如泥水一般的苦痛带着热意,汩汩的冒着泡,像是蒸汽从体内喷出一般。 “但,那也比我好吧”面具男虽然这么说着,但几乎是同时,“你竟然说我幸福!”松田再次提高了音调。 包含着雄叫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彻响,随即扑上面具男子。 兜突然之间无法动弹。说是因为吃惊,更多的是因为松田的感情的爆发而被镇住了。虽然互相之间,是以害怕妻子,惶惶度日的同志相称,但松田所抱有的压力,和兜的等级完全不同的样子。 松田骑在面具男身上,忘我的殴打后者的脸。 兜一边确认周围没人,悄悄靠近。静静拍着混着呜咽,挥动拳头的松田的肩膀。他一副哑然的表情,看着兜像 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大睁开眼睛。 “冷静一下”兜对松田说,慢慢把他拉了起来。“这种时候最需要冷静。深呼吸” 被这样说的松田,就如纯朴的孩子一样深呼吸,在这期间兜走近向仰天倒在地上的面具男。一动不动,摘下面具后,有如欲饮虚空一般张着嘴巴,瞳孔无光,感觉应该是死了,实际上去摸脉搏,已经没有了,果然跟想的一样。 恐怕最开始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就寸劲磕上了吧。“三宅桑”松田身子倒了下来。跪在地上,一副呆然的样子。 “这种事情” 兜,已经见惯了死人。对于自己制造死人也已经习惯。但对于向杀害别人的人搭话完全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慰藉,着实有些苦恼了。 总之走近松田,“那是他自找的”这么说道。 “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别人都过得比自己好,任谁听到这种话都会生气的,不是自找的是什么”兜不是同情,是真的这么认为。 松田已经是魂不守舍的状态,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倒下的面具男,气息再次粗重起来。 兜经常见到这种状态的人。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会顿挫到这种地步,没有预告,没有预兆,也没有思想准备。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肯接受,心里的某个角落,总在想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发生交通事故的人,被卷入的人都是一样的。 松田对着伏下身子的兜,“该怎么办”这样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三宅桑,我会怎么样” “松田桑没有罪”兜说道。“那个男人是要连孕妇也不放过的极恶的人。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真的是没办法。松田桑骑到他身上的时候大概已经死了” “但是,完了” “完了?” “这么大的事件,我就不说了,对于我女儿的人生也会产生重大的影响。会怎么样呢” 松田紧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这里我会想办法的”兜这么说道。“你就先回去吧。松田桑没有做多坏的事情。请一定要记住” 当然松田对于兜说的话偏着头,一副困惑的样子,但现在已经没时间慢吞吞行事了。在附近找了一辆出租车,半是强迫的把松田送了上去。“喝酒等下次了” 兜剩下还要做的事情,已经决定好了。 操作手机,给说是担当医师夜间诊疗用的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是不可能在睡觉,然而还是半天才接听。 “diy的工作完成了” “哪一桩” “diy委托的那桩。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刚好是入手了可以作为【替身】的身体” “进行手术了吗” “躺在路边的” 医师没有笑,“我马上派人过去”说着,挂断了电话。 还不到十分钟,鸣响着警铃的白色车辆到了。 兜 “那个,老爸,你之前不是说和松田的爸爸认识吗?” 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克巳突然说道。 “啊啊”兜一边回答,已经大体想到了儿子要说什么。 “最近,好像转校了” “这样啊” 那天以来,就没有再在攀岩健身房碰到松田。想着是不是时间正好都错开了,于是去问健身房的工作人员,说是这段日子都没有来过。 理由也想到了。 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松田还没缓过来,又或者是接受处理尸体,完全没弄出动静的兜让他害怕也说不定。 “那个孩子也是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了,不容易啊” “嘛。还有听说父母好像离婚了的样子” 这样啊,兜回答道,他在和细君诀别之后得到自由了吗。 拼命抓住攀岩着石的手已经放弃了吗。要是这样他能够就此快乐的话就最好了,兜无法不这么想。 妻子从二楼下来。最近是流行起整理了吗,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就会去房间里整理东西。 “找到了这个东西”妻子把古旧的箱子放在桌上。盖子打开,里面是折好的绘画用纸,展开来看使用蜡笔描绘的画。“克巳幼儿园时候的东西” 大头人物像,【爸爸,谢谢你为我们努力】记着不容易辨别的字迹。 松田桑,同样的东西啊,兜心里说道。 “这个,还是放起来比较好吧”妻子说,兜用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清楚的声音,“当然”这样说道。 接着,一边静静眺望那幅画,就无法考虑任何事情了。胸口痛,痛的想在那疼痛源头的空洞上用那蜡笔描绘的画纸贴上,塞住。 “老爸,怎么了”克巳支着胳膊,一边看着教科书,说道。 没什么,兜用略有嘶哑的声音回答,“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兜去攀岩健身房的频率虽然减低,但当抓住着石的时候,数次当中会有那么一次,依然祈祷着能和松田再会。 exit 兜 朋友也不一定是说越多越好。克巳还在上小学之前吧,妻子就这么说过。 就是这样!也许有人会反射般的这样反应,但这可不贤明。兜已经学到这点。绝对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实在无条件,自动的反应。 “原来如此,什么意思呢?”听取对方意见的详细,在那之上的公正的判断,一边表示出这样的态度,而最终有必要“原来如此”一边点头的必要,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真的说的话,意气相投的朋友一生还是就一个比较好。我的朋友啊,就有被友人借钱,最后弄得不可收拾的,还有别的朋友是被抢去了男朋友,还有被朋友嫉妒的,这种【恶友】也大大存在” 听上去,你朋友挺多的嘛,兜想说却又没说出口。 妻子想说的可以理解。 比数量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质量。和由产业革命所带来的大量生产可能以后,经常听到的话语是一样的。 要想大量结交朋友,也就意味着要成为和周围的人没有芥蒂,圆滑生存的人。 而这在几乎和他人没有交流,不仅和他人的争斗为生,而且以杀害他人为工作的兜看来,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平常,因为是文具制造商的职员,当然也会有和人打交道的时候。作为营业职员进行业务往来,参加内部的饮酒会也不少。但那总得还是表面上的应酬,不过是对【和周围的人之间应该这样进行交流】考虑的模仿而已。 “你只能和老婆保持亲密真是不可思议” 最近,医师有这样说。平常,对于工作以外决口不谈,也就是说为了要伪装成诊察室的问诊和病状说明,几乎可以说是不会交流寒暄的,但突然就这么说了。 发言的目的兜也理解。 对于想从业界脱离的兜,医师从以前开始,就“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在先行投资收回之前必须要继续工作”一直这么说。潜台词就是【不这样的话】。不这样的话,你和你的家人就有危险了。医师提及兜的妻子,也是为了是他认识到失去妻子的可怕性。那个时候,都对于委托的工作都有点不尽力,不如说最近都是这个状态,作为医师来说自然是想给出重重一锤让自己清醒一下。你爱护你的家人吗? “和她一起度过时光,很开心”兜只是这样回答,虽然是说过去,但绝不是说现在就不开心。不同在于,当时还稍稍轻松。现在,时刻都在想着怎么不惹怒妻子,一直都被一种紧张感所包围,所以刚遇见那会的轻松感现时已经很难想起。 “能和你夫人那么合得来的话,就没想过能和他人也一样合得来?” “想过”虽然不至于会觉得和别的女性也能够处得来,但还是会期待自己和他人之间的交流。“只是,有妻子在的话,就足够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夫妇情谊” “要是这样就好了”其实是看着妻子脸色战战兢兢度过的每一天。“先生有吗?” “有什么?” “情谊。友情什么的” 医师露出【你在说什么呢】的表情,倒没有回答。 兜 “三宅桑,这之后,工作还顺利吗?占用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相对而坐的奈野村低下了头。这是关东地区也吹凉风,冬天的征兆几乎都显现出来的季节,然而他还是在拿着手帕擦汗。个子不是很高,肚子略便便,方脸。 是警备公司的职员。半年前被分配到百货商店,和到租借的文具店里进行营业的兜,不时会碰上面的关系。而在这一个月里距离一下子缩短。 起因,是在文具店进行偷窃的少年。 在后场向担当的店员进行完新商品的说明之后,在卖场巡视的兜,看到一个中学生差不多的少年在试写纸上涂画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孩子要偷东西了。倒真的没有什么说的算上可疑的行为,这虽然意味着这个少年的熟练度很高,但从兜看来,那种想要干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企图简直太明显了。 没打算去揭发。毕竟在兜的少年时代,做的都是和区区的小偷小摸完全不能比,已经远远超过法律范畴之外的事情。没有责备的资格。 这时出现的,就是奈野村。 穿着休闲夹克,靠近少年,马上,踉跄了一下。被少年推到的样子。少年一脸凝重的,离开卖场,快步走出商店。 “没事吧”兜对奈野村搭声道。 “诶,失败了” “要抓偷盗的话,在离开店铺之后在出声不是更好吗?”在结算之前,就叫别人小偷确实有点证据不足的样子。这种初步的初步为什么没有好好遵循呢,兜发出了素朴的疑问。 “如果在店外面的话,就真成了偷盗了”伴随着郎朗的笑容,表情也放缓。 “可不就是偷盗吗” “我是想能不能让他收手” 现在的话还来得及,把东西放回去比较好。虽然不清楚是用了什么样的语言,应该就是在少年身旁说了这样的话,结果被推开。 “我太放纵了啊” “也许是放送,但我认为不是坏的放纵”兜真心这么说道。“孩子不是只通过严厉的教导才会成长的” “和我家差不多大的孩子”奈野村,为自己的放纵做着无力的注解。 而那个偷盗少年,最后是被往台阶附近的自动贩卖机更新商品的男性按住了。可能是慌忙逃走的原因,踢到了装有饮料的箱子,连声道歉都没有就往前跑去,维修人员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那天以后,成了但凡碰头,就开始共有秘密的进行聊天的关系。兜可以构建表面上的人际关系,能够装成【和大家聊得火热】的样子。虽然和奈野村最开始的交流也是这样,但渐渐的,兜意识到自己也开始乐于这样的谈话之中。 在互相都有一个儿子的共通点之上,奈野村嘴里说出的话题,不是自我炫耀也不是谁的坏话,多是一些天气和季节之类没有任何敏感的东西,这让人很舒服。 “奈野村,真是为人着想呐”兜有这样说过。 “为人着想?是吗?” “总是会为了避免尴尬,特意选一些比较好聊的话题” 他有些困惑的笑了。“会话什么的内容什么都好。打招呼,交换语言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宗教和主义个人都不一样,即使是体育有的人也会把它当成一种宗教,这样气氛不太妙的可能性还是会有的不是吗。在这点上,天气的话题还是比较安全” “天气的话题确实安全。但一下就说完了”兜将每天所感受到的东西就从口中说出,奈野村,噗的一声,“确实”表示同意。 有一次,从天气的话题转移到季节的话题,在那之后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昆虫上,奈野村,不知道为什么略带害羞的说自己养了大角虫。开始虽然是和孩子们一起养,但自己渐渐入迷,现在完全成了一个饲育专家,为了孵化更大的大角虫,说是在幼虫饲养的温度管理上也做足了功夫。做另一面的工作时被叫做【独角虫/兜】(日语中因为形状似【兜】独角虫叫做兜虫)的自己现在在问大角虫的事情虽然也感到奇妙,但问的越多,越感到有意思,每次见面时询问奈野村大角虫的饲养情况成为自己的乐趣。 啊,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朋友。 内一股寒风吹过的寂寞感觉,但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总之,能够遇到这样一个意气相投的人在兜看来是一种好运气,所以当奈野村说有事情商量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更正确来说,是意识到脸色有些无光的奈野村的表情的兜,在问出“身体还好吧”之后,“没事,还好”这么回答,随后,“啊,那个三宅桑,可以找你说件事吗”这么问询,结果就是在百货店的三层,咖啡四人桌上两人相向而坐。 “今天从这开始就要进行夜里的警备了”奈野说道。 “不容易啊”兜附和着。 什么不容易没有关系。世上的人们不管是谁都不容易,所以不管是什么状况用这个来慰劳都是没有问题的。兜从和妻子的生活中学到了这点。一起开始生活,特别是在克巳出生以后,妻子所抱有的不满和怒气的大半,都可以还原为【你不理解我的不容易】。兜是这样分析的。 “不不,工作本身倒也没什么”奈野村又擦着汗。这时候,用手去拿装水的玻璃杯,差点就弄倒了。向店员点餐的时候也是,因为没有说清的原因吧被听错了两次。 就以此判断可能未免狭隘,但看起来不是能够处理好自己生活中一切的人。 “晚上在这样的建筑里巡回。也是不容易吧。而且挺恐怖的” “不不,晚上的店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倒还是挺有趣的” “但就算这样” “只是会感到责任。要是有什么麻烦,给店里造成损害了的话,会觉得很对不起。给我们的信用也会造成损失” “真是认真负责啊”这是真心话。当然,作为警备员责任感是需要的,但会觉得对店铺对不起,会对自家的公司信用造成损失,都想到这个份上了吗。 “我也就只有这一个优点了”奈野村说道。“只是,这样的父亲,也给自己的儿子带来很多不好的回忆” “为什么” “我不是那种善于社交的类型,从以前开始就是比较闷的,所以就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难说是可以被孩子尊敬的父亲” “怎么能这么说”兜加强语调,身子前倾。 当然,闪过头脑的是,自己的事情。“什么叫做出众的工作。所谓的沉闷,就是能够乐于静静的度过每天”兜知道,那些自称性格明快的人,是有着不把他人也卷入某件事情人生就不会愉悦的趋势的。“不如说,能够对自己的生活认真负责的父亲,是足以被孩子当成值得夸耀的存在的” 奈野村有些困惑。“不不,三宅桑,你太过奖了,是怎么了” “我真的这么觉得”至少,和自己所干过的事情比起来,奈野村要值得夸耀的多。 “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惶恐。只是,作为父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 “我明白。希望他们不要失望” 兜,想要结交朋友的一个理由也在于此。爸爸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想到知道这件事的克巳可能会失望的样子,就不由的心生不悯。 朋友不是说越多越好。也不一定有朋友就好。虽然明白这点,但还是会在意。 “然后,我家的儿子,说是想要看看我工作的样子” “工作的样子?挺好啊。奈野村桑可是把警备员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 “说是想要参观一下我深夜在店里巡回的样子” “对夜里的百货店很感兴趣啊。是中学生对吧?我家的孩子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了,但还记得中学的时候是挺难搞的”虽然基本上没有记忆,但妻子经常“和中学的时候比起来”“中学的时候可糟糕了”这么说,所以兜也成了这样的心情。“请一定要让他去参观” “是吧” “是不好从公司那里取得许可吗?”奈野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困扰。 “嘛,困难是有些困难。和孩子在一起的话,有什么事情了真是辩解也辩解不了,该说是公司混同吗,反正是很不好。就像如果新干线的司机如果说想让孩子看一下自己工作的样子,让孩子进入驾驶室,果然很糟糕不是吗” “但是,百货店的巡回,有关于人命的利切就少多了就是了” “嘛,要说也是这样”总之奈野村在无法得出结论之下感到苦恼了。“从每天的感想来看,因为只有我一人执勤,就悄悄的把孩子带进来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就在下次的夜勤时候之类的” “我觉得不错啊”把一般的常识和业务的伦理先放在一边,作为同样也有儿子的父亲给出的意见,只能给出支持的表示。 但,这是奈野村露出似乎那国字脸的棱角全数磨平一般的失落神色。“只是,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兜 “老爸,你对妈说了什么?” 兜正在客厅里看书,进房间来的克巳用有些扭捏的声音说道。中途兜伸直了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问询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情不好的样子” “你妈现在在哪?” “说是展览版怎么怎么,出去了” 兜的大脑全速回转,回顾最近几个小时和妻子交谈的内容以及在妻子面前自己的表现。大脑中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哪里是否有做错什么。 是从早晨开始就太过悠闲了吗?但周末一直是这样啊。大概一小时前,被妻子问了“中饭要吃点什么?”。当然了,兜是不会做出“什么都行”这种愚蠢的回答的。列举了数种不需要怎么费事的菜。应该没有问题。是对妻子的话不够热情了吗。 “老爸,你想的太多了”克巳一边笑,一边躺在沙发上。“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不记得的话,就算了” 曾经那么小一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到可以占据一个家具那么大了,兜不由想感叹。 “啊,这个,是你给我推荐的东西”兜把手里的文库本稍稍抬起。 “什么来着” “古山高丽雄” “啊,我推荐过?考试里是出现过” 确实,克巳也许没有明确说过【推荐】这个词。原话说的是【战争中惨烈的故事】。本来是惨烈动容的故事,但小说本身,有一种超然的幽默,而这反而更加突出了其中的艰辛。 从人生的多数时间,都在进行地下工作的兜看来,惨烈的故事并不少见,但这个作者渗透着温热和谛观的视点,让他觉得新鲜。 “给俘虏取暖的那一节,读了?” “啊啊,那节” 被脱光的俘虏因为寒冷,主人公突然间就抱住为他们取暖,然而却因为这个,把上司惹恼了。所谓的好心办坏事,反倒令得俘虏更加苦痛了。【我还以为可以给那些俘虏温暖呢】【但结果却让他们在被杀之前遭受了悲惨的对待。】淡淡的以此说明。克巳并不想记得这段,但还是记住了。 对兜看来,这不是战争小说。更加亲身,就如现代社会中的寓言一般。也许是兜自身长期笼络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工作之中,所以在读到【人之性命,直由上级的一个命令,即消泯于无形】的时候,马上想起给自己安排工作的医师的脸。 最近读了以【让我们来说说友人和知人的不同】为开头的作品。 【亲睦的知人叫友人。不亲的友人叫知人】作者认为这不叫答案,烦恼间翻开词典。结果,考量出【没有比友人更暧昧的语言了】。【亲睦】这种东西也相当暧昧。 对于想要友人的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合时宜的书啊,简直想和已为故人的著者握手的心情。 自己的朋友” “老爸原来是有朋友吗?” 虽然只是普通的询问,但在兜看来仿佛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针扎了一样,一时竟呆住了。问这个干嘛,难掩心中的怯意。 毫没注意到父亲心中的痉挛,克巳淡淡的,“但,变成大人了都会这个样吧”一副懂了的样子。 “嘛,是这样的吧”大多数的大人是怎样不知道。“啊,这样说起来,有一件事想问”并不是想要岔开话题。“克巳,你有过被欺负,或者是欺负别人的时候吗” 克巳一瞬间僵住了。“嘛,要说没有也不是” 兜稍稍端正姿势。“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用这么紧张”克巳苦笑道。“不是欺负别人的一侧” “那是被欺负的那方了?” “嘛,算是这个立场吧” “什么意思” “被人盯上了。中学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眼前的克巳淡然,平静的态度,说明那个时候的事情已经如云烟了,但突然不安起来。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别人看不顺眼吧” “人在憎恨什么的时候,是不需要论理的理由的”回想起迄今为止自己所被委托的工作。当然了,委托人是有理由的。只是,从客观来看,是否合理还有待商榷。有反目成仇,也有误解。以前还听说过只是因为跟自己长得像,每次看到就生气因为这个理由就委托杀人的。委托人是想说你要很就很自己长这副脸吧。不不,要是兜的话,肯定恨的是你吧。“是怎么度过去的呢” “忘记了。只是总之就过去了。不管是敌对,还是作好,都是小事了。以前开始,妈不是就说过吗。【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啊啊,是有” “我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这样还不行的话就算我在意也没有办法了。那个时候,虽然觉得很漫长,现在想起来不过只是一个时期罢了” “那些家伙的名字和长相还记得吗?”如果还记得的话,兜是打算找出那些人,从背后靠近,给予恐怖的一击。 “老爸,你眼神好恐怖” “要是将来和那些家伙再见面的话” “见面的话?要怎么应对?”克巳说道。 “我也有考虑过。要是和那些家伙再见面的话,是要对他们好呢,还是不给他们好脸色呢” “是个难题啊”虽然知道刚才为止兜的脑袋里都只有后一个选择肢,却说得好像自己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肯尼迪总统说过。【饶恕你的敌人,然而绝不要忘记他的名字】” “原来如此” “原谅也可以但是要对此保持警惕是吗?” “也许吧。或者是来世再报仇。你还真是知道的多呢。肯尼迪的话什么的” “我没有现场听到,所以也有可能实际上没说过这句话” “你真是知道的好多太厉害了,不像是我的孩子” “老爸才厉害不是吗” 兜重重的吃了一惊。昨天在公交站发生的事情虽然也吃惊,但没有刚才的事情程度大,兜这样想到。 成为【惊讶】的比较对象的,【昨天在公交站发生的事情】,是在万千岡市外围的事情。比起市中心离临县更近,自然风景繁盛的闲静区域,兜因为工作到了那里。 说是工作,也不是文具制造商的营业,而是来自医师的依赖,不管从法律还是人道上都非常不好的工作。 最开始,是劝自己接受【手术】。兜的回答是,可以的话不想做了。 “是恶性的” “说了多少次了,这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做了” 医师的表情没有变。“是因为罪的意识吗?” 罪的意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兜实在不理解。“大概吧”这样答道。 到底是哪里难过,自己也曾思索良久。为什么这个工作会变得难过,本来虽然不是一份心安的工作,但有了依赖将其达成好像就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一直到了今天。 “命有其尊”兜试着这么说道。 “哪里的标语吗”医师的眼睛中明显浮现出轻蔑的神色。“命有其尊,你确定要对身为医生的我说吗” “医者不养生(身为医生,自己却不注意身体健康,译者注)”兜将浮现在自己脑中的语言就这么说了出来。命有其尊。这是当然的。兜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我们将生物其尊贵的性命剥夺作为食物是事实,对于远方的国度大批孩子们就要死亡并不怎么关心也是事实,如此看来,命有其尊也是相当相对性的东西。 “家族情谊真是厉害”医师说道。 “到现在我也没有想自己所做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 “当然” “唯一能够做的,是不要再添加其重量” “什么东西” “没法向孩子夸耀的事情” “用手术取出恶性肿瘤,不能说是坏事情” “但我已经不想做了” 堂堂正正。这样的问答,交涉,意见交换已经进行过多少次了不知道,所清楚的,是交涉的终点。 “但是,三宅桑是不能就这样辞掉来院的” 对你是有先行投资的。现在退出的话,有人会有损失。而没人会在损失中还高兴。大概会生气。如果在这个时候金盆洗手的话,生气的那个人恐怕不仅会对你,对你的家人也会毫不留情的出手。所以了,再稍微进行工作。 必须要抹平,也可以说是让收支对等。 这样的说明,虽然都会甄选语言,但总会说给你听,一直都是这样。 “不想做手术的话,那么进行别的治疗吧” 结果,就是【去万千岡市的工场拿东西】这样的依赖。 能够争取到这一步,兜也不再强求,接下了这个任务。 靠山的工场,安全的安都还没一个宝盖一样的建筑物,里侧生锈的窗子框稍稍一掰马上就坏掉,往狭窄的缝隙间塞入身体虽然费了一番功夫,还算是简单就进来了。其中只有一台孤零零的传送带机器,两侧放置着手臂状的机器。就如牙医的道具一样,兜想到,想象着传送带对面巨大的人类张嘴将东西传送而来的画面。 从事前所见的平面图来看里面应该有事务所一样的东西,轻轻的打开门,却是有陷阱。 拉门的同时发出声音。慌忙后退,几乎要仰卧于地,几乎如箭一般的速度有东西从上面飞过,定睛一看真的是弓箭。 弓箭刺到墙壁上发出声响。 像是在打开门的同时,设置在房间内部的弓发动的机关一样。兜从进入业界开始,就被人称之为行事古旧。古旧的方法在现在仍然通用,就和九九乘法以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借金术一样。运动中的话有因为规则改正而禁止使用的技巧,但在这个工作中没有这个说法。 ,危险不知道会在哪里出现。 实际上,也确实出现了。 是在汽车站等巴士的时候。兜来到站牌底下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站在那里。是当地的特色吗全部都是高龄者,在移动方式的选择上比起自驾更会选择巴士,就在这么模糊的感觉到之后,身后年轻的男性,“巴士还没来吧?还来得及吧?”这么问道。 “大概” “太好了,要是错过的话,下班就要等一小时了” “一小时一辆” “诶诶,这里可是乡下” “要这样的话,看到我们在这等,应该大致就能想象到巴士还没来吧”为什么还特意问出声呢。 “啊,也是”突然间语调变得含糊。头发茶色,有烫卷发。看上去像是艺术家,像是轻薄的搭腔手,也像是乐队乐手。但,已经想到哪样都不是。 虽然伪装成活泼的年轻人,但仍然漂浮着慑人的氛围。 狙击的,是盒子吗。将注意力放在背着的包上。如剃刀般的东西从身后划开,从中掉出的可能性不是零。兜自身曾经就这么做过。 或者,直接就是从背后而来的攻击吗。 不管是怎样,意识朝向身后的原因,前方的高龄者踢腿过来的时候,反应变得稍迟。 勉强以右臂挡住。 男人踢过来的脚,和呈钩形的手臂激突在一起。有些踉跄中,但身后的年轻人也是同伙的事实已然明了。兜将身体翻转,离开列外,滚到道路上。马上站起来。周边被四人围住。站台的全员,高龄者三人,年轻人一人。 兜绷紧了神经,退后脚步,保持着攻击范围。 是谁最先发动的攻击呢。 排列成半圆形,慢慢逼近的脚步带有整体性,说是为了今天所组成的队伍,不如说更像是平日就一直在进行着连携的训练。 是在哪里进行的呢。 工作中几乎没有机会进行团队行动的兜,突然在意起这件事情。认真的想象着他们是预约了市民中心的体育馆,于夜间进行阵型和位置的演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四人仍然是按顺序攻击而来。 以为是后方而来的回旋踢,结果袭来的是臂展很长的右臂,刀刃水平状挥来,一个接一个袭击向自己的身体。 兜躲开,防住一个的同时接受另外一方,拨开一方的同时打退一方,呈现出一边倒的防御态势。 然而,该说是可悲吧,人只要在行动之间,一定会有喘息。兜清楚这件事。越是缜密的连携操作,只是稍许呼吸的错乱,引起的就是多米诺一般的反应。 最年轻的男人,在兜后方站立的非黑发的他最先露出疲态。目标是兜头部的他放出的脚已经抬不了那么高,露出空隙。打年糕的【打手】和【翻手】的平衡要是一旦破坏也是相当糟糕的局面。 之后,就是兜出手了。一边翻动身体,逐次给四个人予以打击。当然兜也会喘气,身体的动作也会渐渐变慢,然而自己的迟钝自己不断予以修正,总算是制住了四人的动作。 趴在地面上的四人虽然传出呻吟声,但巴士到来的气息不见的站台周边保持安静,萧瑟的风,巴拉巴拉卷起已经染色的落叶的声音,让静寂更添一层。 就在放弃做巴士,准备离去的时候兜察觉到了什么,猛然间转身,只见高龄男人保持倒地的姿势右手在摆弄着什么。 匆忙间近身,抓住他的手。从手掌中掉出小玩具一样的东西。 用手就可以握住大小的手枪。“瑞士迷你枪”兜低语道。好像是使用了瑞士钟表匠的技术,经常被称之为拇指大小。曾经有段时间成为话题,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也许经过了诸多改良。 暂且摆弄了一阵,进行观察。这种尺寸的话是哪里都可以隐藏的了的了。 如果是以前的兜的话,会没有任何犹豫和疑问,取这四个人的命。对于向自己施加危害的人,会再次狙击自己的可能性很高,特别是既然是你那边先出的手,那么也应该做好了被收拾的打算。 原谅汝之敌。但实际上常常不是这样。 但是即使俯眼看着倒下的四个人,心中也涌现不出给予他们致命伤害的想法。不如说,在想着他们也是谁谁谁的子女这样当然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被怎样的两亲所培养,但他们在笑的时候肯定会有更加可爱的一面。而反过来自己又怎样呢,想着就坠入了复杂的思绪中。被两亲几乎是放养一般的幼年期的记忆,兜完全没有。 “老爸,怎么一股吃惊的样子?” 克巳的声音让自己清醒过来。“那个,昨天工作里发生了预想外的事情虽然让人吃惊,你刚才的话更是让人吃惊” “我的话?什么” “不是说我好厉害” 啊啊,克巳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用手摸着鼻头。“实际上,老爸真的很厉害嘛,努力的工作,支撑着我们的生活” “这个年龄就想到了这个份上还真是”兜发出素朴的感动。 “而且,在家里对妈,那个,很温柔” “温柔吗?” “是看脸色”克巳笑道。 “这个,其实谁都会希望家庭和睦的吧。大概,就像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吧,生气的人在自己身边的话,就会觉得不安,一定会想要进行处理一下” “即使是做出自我牺牲?” “牺牲说的太过了,有这么严重吗?” “谄媚到还不至于,但总觉得可以再强硬一些的” “这样啊”兜忍住想笑的心情,不如说察觉自己一脸严肃的同时,“即使是朴素的表演,也是会有观众啊”下意识说道。 “什么叫做朴素的表演?” “不不,没什么” “确实,老爸意味的很在行那些需要坚韧的工作” “是吗?” “有时,看你很认真的在解字谜题” “是不讨厌”不和任何人竞争,开动脑筋埋没在网格之中,这在兜看来是平和的作业。“只要做决定好的东西就行了。实际的社会中这种东西很少”“啊啊,是那”“你明白吗”“不不,只是打过零工,麻烦的事情也”“这样啊” “本来是打算解开字谜的,却不是从横竖,而是别的轴上出来了”“还有字谜的零工吗”“只是比喻,比喻。是说社会里就有很多这种难以给出解答的问题” “确实是这样,本来以为是字谜,结果是魔方的事情也不少” 克巳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兜问道。 “妈就是这样的。总是,从老爸没有想到的角度上生气了” “什么角度?”突然间妻子就进到客厅来,兜嘶的几乎就要叫出声。 “数学问题”克巳倒是很镇静。 “哦”这样回答的妻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说一副明朗的调子,兜从心底松了口气,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这样想的时候, “刚才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呐,看到了一个小餐馆,刚建好的”语调轻盈。 “挺好啊”兜瞬间,找出了这时应该回答的最优解。“下次就去那吧” “恩” “我就不用了。你们两个去就好了”克巳这么说道后,妻子,“多好的机会大家一起去吧。这样就我们一家人一去吃饭的机会,这之后只会越来越少”高声说道。 ”这样主张。 “怎么突然间富士急”克巳感到困惑。 “虽然想体验一下惊险刺激的感觉,但就是找不到一起去的人” “不是有老爸吗” 对呀,不是还有我吗,兜虽然如果这么说也没问题,但他直到这不是妻子想要的答案。 “不喜欢去餐馆的话就去富士急,选一个吧” 克巳,“这不是诈骗犯的手段吗”苦笑道。“选择肢给你定死了” 兜 闭店之后的百货店比想象还要阴暗,寂静。让人直觉得里面是不是睡着个巨大的野兽,几乎能听到它的鼾声。从一层的后门进入建筑物。虽然又从警备室前通过的必要,但这次是取得了警官的许可,再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事情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在黑暗中行走已经习惯了。只是变成百货商店后就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放在哪了。用小型手电照着,一边前进。 晃动手电后,化妆品卖场里的镜子闪闪发光。每次,都仿若隐藏在哪里的凶兽的目光。 奈野村和他儿子已经在楼上了吧。 兜按照事前奈野村吩咐的那样,使用台阶。 警备的模式是从最上层开始一楼一楼的巡视下来。从上面开始巡回让兜觉得很有意思。如果有可疑人物侵入的话,从下往上的追逐才会把对方逼到绝路。但是,穷追不舍也是有危险的。要是歹徒拼死一搏的话反而危险了,全城逮捕也阵仗太大,所以也许才会才去了从上至下,将其赶出去的巡回方针。 比起抓住再给予惩罚,选择了尽量不引起麻烦的策略吧。 不留下声音,沿阶段前进后好像听到了奈野村的声音。是四楼。因为不能碰到,所以计算好时机,出到卖场。 “当天,警备员就只有奈野村一个人吗?”前日的咖啡店里,兜询问了几个在意的点。虽然对让儿子进行职场参观表示赞成,但仍然感到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的样子。 “不,两人一组。只是,把事情说明白了,他也不会那么计较吧。是退休之后又就职的大叔” “看来是很信赖奈野村桑” “要是这样就好了”奈野村浮现出自虐一般的腼腆笑容。“也就认真被人信赖,是我的武器了吧” “这不是很了不起吗”在已经使用过诸多武器和凶器,也被人使用过的兜看来,最终去制止争斗所必要的,就是信赖。 手电筒,照着四层大楼。奈野村亲子走在通路间。兜这才意外的知道百货店的店内是容易藏身的好地方。可能是因为女性服装的卖场,衣服挂的到处都是,另外各处摆放的假人也是好的掩体。 意识到靴子的声音,一边向右向左斜向移动,和他们的距离缩短之间,渐渐可以听到奈野村说话的声音。 “有没有可疑人物就不用说了,消火器有没有异常,有没有垃圾,这些都是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这样啊”这样回答的孩子却明显已经心不在焉。要是做出关心的举动的话就应该在好好用心才对嘛,兜不由的这么想。 走至大厅前方的尽头通路向右折去。灯在摇晃,照向天井处,阴影撺掇,如隐身在哪里的恶魔唰的逃离。 兜的裤兜里,响起手机的声音。短音鸣响。马上拿出来一看,是妻子来的邮件。【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当时说是和客户一起吃饭。 【大概会回来很晚你先睡】兜回信道。即使不说困了的话也会睡觉,但有时候,回家也有看到妻子没睡在等自己的情况,这种时候,就会有欠别人好大一笔钱的罪恶意识产生。来信的声音本来应该是关上的,但又害怕紧急情况自己没注意到。所以将音量只是稍稍调低,放回兜里。 就在这段时间期间,奈野村的孩子,“爸爸,等一下,我去下厕所”好像是这么说。 “啊,知道厕所在哪吗?” “上楼的中间。就在这里等我”话还没说完,已经从台阶上下去。 不顾“拿着手电”的声音,如逃一般的消失了。 兜当然,跟在后面。厕所就在台阶之中的平台上,孩子却径直走了过去继续往下。 事前奈野村已经给自己看了上场的平面图,所以大致也可以猜想到他要去哪里。建筑背面的一个货物搬运入口。从通路打开前往后院的门,消失踪影。兜也跟着,确认孩子的足音已经远去之后,也开门潜入其中,静静地做这种事情虽然很在行,但还是一边用附着在手指上的小灯,一边通过应该是员工用的通道。 伴随着噶擦噶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开上锈门的声音,兜躲在堆着纸箱的旁边。 “太慢了,你是要我们等多久”幼小,还残存幼稚感的声音。 “外面要冷死了” “你真是没用诶” “对不起”好像就是奈野村孩子的声音。 没有注意到兜的存在,行进在返回店内大厅的道路上。观察了一下经过的他们,有奈野村的儿子,还有另外三个少年。体格上虽然也有凹凸,但基本上是一样的。 要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奈野村的孩子指着周围,接着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在一旁的兜虽然听不到,但大概是说要安静的意思。也许是说是录像机在照着。刚才虽然没法把握,少年们似乎是戴上了防寒用的面具,难以看到样子。肯定是为了监视仪而准备的。 奈野村的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另一个少年右手抬高,做出要打人的姿势。好像在说,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呢的样子。其他的少年都高声笑了。 你快回你爸那里,少年们摆出挥手的样子,奈野村的儿子看起来带着不安,但还是返回到了台阶处。 如果是杞忧的话就最好了。 奈野村虽然这么说,但遗憾的是,真实情况大概正如不好的想象一样。 “大概,是被坏朋友给命令了” 前日在百货店的咖啡馆里谈话处,奈野村在一副有难言之隐的表情后,这么说道。 坏朋友,不应该已经不算是朋友了吗,兜有些在意。亲睦的知人为友人,古山高丽雄的话再次在脑中浮起。 “突然间说是想看父亲工作的样子,不是很奇怪吗。还非要是夜里。我也是有人生经验的,已经想到了背地里是怎么回事” “您儿子” “非常认真的好孩子,但有些胆小。小学就有被欺负过的时候” “啊啊”兜叹息道。 “那些欺负人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大致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的父亲是商场的警备员的话” “就在商场做什么坏事?” “比如,在晚上偷窃商品什么的”奈野村的面容变得寂寞。 “很有可能。让我的孩子引导我,趁着这个间隙。所以应该是孩子参观我工作的途中,看准某个时间点从后门把那些坏朋友放进来” 你想太多了,当时兜虽然这么说,实际证明没有想多。这样的光景在眼前铺陈开来。 “游戏卖场,游戏卖场到了。五楼啊,五楼”少年们急切的沿着停止的了手扶电梯上来。 兜稍稍思考后,跟在了少年们的身后。他们是使用了手机的电筒吗,一边照着周围,直接就奔向目的的卖场。 社会的基础,然而兜不喜欢。因为欠缺公平。 所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靠近到在游戏卖场隐藏自己的样子同时又在物色的少年身旁,“有意思吗”这么问道。 和奈野村的希望背道而驰。 “孩子应该是要把我诱导到他朋友不在的地方。趁着这个间隙,偷窃商品或者是做些什么恶作剧。所以希望三宅桑能代替我检查他们的行动”他这样说道。 “检查?” “可以的话,希望可以拍到证据的照片” “没有监视器吗?” “有是有,出入口的还好说,各个楼层的都是古旧的机器,拍不了纤细的画面。脸再稍稍藏一点就根本没办法了。一定要的话,就干脆近一点拍摄录影,照片,留下声音” “拍下这些的话” “真到了万一的时候,就把这些证据出示出来”奈野村发出苦笑,是觉得自己孩子气了吗,还是说,已经勾勒出这个比较现实的【万一】的图景了呢。 “就是不抓现行是吧” “那些孩子会怎样登场不知道,三宅桑也许会遇到危险。而且,事情弄大了的haul也不好办。最好是不被他们发现,尽可能的范围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破了承诺。 当然,有和奈野村拜托的那样,本是打算不让他们发现的。然而看到那些少年把奈野村的儿子当成什么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忍耐的阈值终于是达到了上限。啊,兜想起之前看过的战争电影。将俘虏的性命有如游戏一般处置的场面,实在是让人生气。实际上兜并不是那种对于战争的每一件惨事都要挑刺的和平人士。只是想到那遭受不公的人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克巳的话,愤慨就不由得由心底涌上。 少年们对于突然出现的兜表现出吃惊,三人互相看着彼此,此起彼伏的发出“诶”。 糟了,是警备员。这么判断之后,他们一定会马上逃走。交由情势来行动的人,在危险的时候,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首先逃跑。不顾过去和未来,只考虑现在的事情。不去理会别人身上会发生什么,只要自己可能会受伤的话,就会拼死的逃跑。不考虑其他事情行动,不考虑其他事情想要得救。而当时间经过后,就会发问“那是谁的原因”,去寻找承担责任的牺牲品和众矢之的。 受苦的总是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有责任的总是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如此这般相信。 兜,在他们逃跑之前行动了。 虽然不知道三人中谁是领导的角色,就直接将离自己最近的少年的身体,肩膀按住,说着“等等,逃跑了的话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负责”这番话后,一个人停了下来,另外一个人逃走了。一心不乱毫不犹豫,相信只要从这个现场逃离就是胜利。 “你干什么”少年摇晃身体,从兜身边抽离。 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兜还没有决定方针。 “我在这里巡回”兜暂且这样说。 少年两人对看一眼。是奈野村的父亲吗?大概是在这样想。 “中学生吗?”首先问这个。兜说话的方式中大概感受到了某种温情吧,少年一边被按着,“别闹了,好痛的啊。别用暴力啊”表现出这样一种若干强气的,在谄媚还是强硬二者中选择后者的态度。 “痛吗?” “超痛的,都说了太过分了” 这种拙劣的演技,就会让学校的教师方寸大乱吗,平常就能通用吗,兜不禁感慨。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这次比刚才用了更多的力。 少年发出悲鸣,蹲在了地下。 另外一个少年即使带着面具,也能看出其表情的扭曲。 “你五十米能跑几秒?”对着茫然站立,对肩膀被抓住的事情毫不在意的少年这么说道。“如果能比我跑的更快的话,那就逃吧。否则,绝对逃不掉的,逃跑再被抓住的话,我可就不留情了。明白了吗,要从我这逃走的话,就以绝对不会被赶上的速度去跑,抛出自己的最高纪录” 看到少年僵住了的样子,兜对自己愕然了。 自己现在所做的,才正是以压倒的实力差而进行的欺凌不是吗。 那些给予弱者痛楚的支配者,现在也正被我施以痛楚,予以支配。 当然是有借口的。 不能欺负弱者,但,对于那些欺负弱者的人则除外。 这在兜看来是有效的辩驳,而且不能算是诡辩,只是,看着预想之外瘦削的中学生苦闷的容颜,一股无以匹敌的罪恶感向自己袭来。 失神的时候,少年们逃走了,从自己手中挣脱开来一样。 该怎么办。 已经给了适当的恐怖和痛苦,从惩戒上的意义来说就这样结束也许不错,但少年门内之后会找奈野村儿子麻烦的可能性不能否认。应该再加上一两句话让他们今后自重。同时也在意奈野村的情况。 侧耳倾听昏暗的店内。寂静十分,不像是在五层。下楼梯来到下一层的时候,才勉强听到足音。和脑中的平面图进行对照,推断出应该是厕所。 从四楼旁边细小的通路一直前进,便可以听到从厕所发出的声音。少年们“怎么办”“那家伙怎么回事啊”进行着商谈。 隐藏在没有退路的厕所里风险未免太高怕是这些人没有来得及想吧。 兜目瞪口呆的同时,想着该进去还是等他们出来,但就在答案出来之前听到了悲鸣。接着,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道歉的声音。 是承受不了压力了吗? 进入厕所中一片昏暗,兜毫不犹豫的按开电灯。 少年们的身姿浮上视野,他们发出了更加高昂的声音。 少年们,在厕所内侧的隔间前僵住了。注意到进来的兜之后,保持着张嘴的状态,脸色发青。手中拿着手机,看起来他们在黑暗之中,就是凭借液晶画面的明亮把握周围的情况的。 打开隔间想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紧接着是战栗。 隔间内有人。里面,倒着个男人。红色的卫衣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马上意识到是自动贩卖机维修的员工。在商场见到过很多次。 左胸上有刺入的东西。是刀子吧。已经死亡是肯定的了。 对于少年们来说,可以说是【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吧,如果前门是死体,后门是杀手的话,恐怕还是前门安全一些吧,但又想到如果前门是死体,后门是妻管严的话又怎么样呢。 “我们什么都没做”少年们靠在一起,明显的开始颤抖。 虽然在意死体的事情,但还是首先应该解决这些少年的事情。 “你们都听好了,别太过分了”兜十分温柔,因为如果是跟同行打斗的话不可能进行这样的忠告所以这是相当温柔的对应了。“即使在学校和自己周围吃得开的话,那也只是在小世界中张狂而已。明白吗。任谁,都是在小世界中生存。所以必须要谦虚。至少,对于比自己弱的人要” 说道这里的兜,又觉得自己很没品,停了下来。说起来现在的自己,不就再给被自己更弱的对象施加恐惧吗。自己没有说教的资格。“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轻轻松松就入手的东西。再不要做这种事了” 他们如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还有,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对别人说” ,一边观察着死体的样子。 杀害时间,应该不是很久之前。 商场里发生过什么,又正在发生什么呢。 做出现在返回奈野村所在的地方会比较好的判断,向外边走去。在出口附近停下来,转身。看着在隔间殒命的男人。他也有两亲吧,也有自己的孩提时代吧,就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人生实在是。 兜在心中祈祷,慢慢阖眼之后,关掉厕所的电灯。然而,那个瞬间,看到了什么,慌忙又把灯打开。 返回隔间,身子伏向倒在马桶旁边死体的脚边。是枪。往腰上的皮带看去,有手枪的座。这不是自动贩卖机的维修人员会配备的东西。 兜已经走出厕所数米,又突然想起灯忘关了,脑中浮现妻子经常对自己喊“电费!”的情景,又回去,关掉电灯。 真是的。 兜离开厕所,环视向周围。正在发生什么呢,想要在头脑中进行整理。想起前日突然得到医师的联络,赶往诊疗所的事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态就开始变得复杂了。再不是只有横轴和纵轴的字谜游戏了。 兜 从身后,传来“三宅桑”的叫声。因为注意到手电筒的光线,所以意识到他和自己来到同一个楼层了。 “在干什么呢?” 兜转身回来后,头向后倾斜,眼睛看向卖罐装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在找有没有拿掉了的零钱”说着耸耸肩。小钱也是钱是吧。宛若被探照灯照射的逃犯一样,两手举起来。“你儿子呢?” 奈野村“已经回去了”这么答道。“说突然发生了必须要处理的事情就回去了” “参观父亲的工作要等下次了?” 一边说着,兜把注意力放在奈野村的动向上。向自己射来的手电太过晃眼看不清楚。 “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虽然有数件需要确认的事情,首先,兜就要这么说的时候,奈野村先“我也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说了同样的话。 “你说”兜没有要把两手放下来的打算。 “今天因为是这种状况,所以接受了我的邀请?” “这种状况是指?” “把我干掉,觉得正合适的状况?” 奈野村用左手拿着电筒。接着右手放到头上。弯折的手臂放到耳后,他拿着刃物。刀。 兜的目光横向移动,看着被电筒照亮的楼层指南。上面写着“厨房用品·调理器具”。兜现出寂寞的口吻,说道。 “还没结账的商品,就用上了这样好吗?” 奈野村突然叹口气之后,“果然是这样啊”满是遗憾的说道。 “果然?” “这种状况下,仍然如此镇静,三宅桑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过就是文具制造商的营业员” “表面的身份呐” “奈野村也有表面的身份吗?” “不,我已经不做了。正确来说,是决定不做了” “这里警备的工作是” “说是作为收手前的工作,让我做这里的警备员。虽然不知道是为了干什么,说是之后会给出指示的” “今天的这个晚上的工作参观。你儿子的事情” 奈野村有些皱起眉毛,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是真的”这么说。“他被不好的朋友缠上的事情也是” 兜正在怀疑是不是真正的儿子的时候。从少年到老年为止,就有这样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给你安排的业者。 但奈野村看上去不像在说谎。坏朋友的字眼,实在刺耳。友人和知人不一样。而坏的友人,和友人不一样吗,不禁又这样想去。 “啊啊,说起来,怎么样了,我儿子的朋友” “实际上真的要道歉”慢慢的,手举得有些累了。“本来是想按你说的,拍摄证据照片和录像,但被他们发现了。就随便提醒了他们一下” “提醒” “轻轻的呵斥”兜耸肩道。“抱歉” “跟预想的一样,他是在那些朋友的命令下才想来百货店的吗” 沮丧的奈野村让人心痛。“不不,大概是顺便的吧。想要看父亲工作的样子也是事实,然后就被那些坏朋友利用了也说不定” “三宅桑真会安慰人”奈野村吐了口气。 “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说”兜虽然客气的说,但实际上这确实是第一次的体验。这段时间兜对于奈野村开始用亲切和一如既往的语调混杂在一起,表与里,该以哪种面孔对他人尚且无法做出判断。“实际上在这个厕所,我发现了个人,那是” 奈野村轻轻地叹息一声。“来维修这里自动贩卖机的员工。我知道今天因为机械故障之类的一直工作到很晚” “一直没办法修好,心情烦躁起来救自己把刀刺入了胸中吗?” 电筒的照明突然间,不知是不是错觉,明亮度增加了,是因为奈野村的表情变得和缓了一些吗。 “那个维修工,看起来只是计划外闯入的样子” “计划外闯入” “给我的指示,也只是刚刚才下达。也就是带着孩子开始巡回之前。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说现在有人来取我性命,让我杀了他” “就是自动贩卖机的那个男人?” “不”奈野村的表情没有变。不如说,表情渐渐冷凝,感情一点点消失。“是三宅桑” “啊” “三宅桑,是来夺去我性命的” 医师的传达,是前日的事情。对于【诊察】积极性不高的兜,作为【恶性手术】被医师以【片】的形式出示出来的【肿瘤】,也就是目标的情报是奈野村,饶是兜也失去了语言。 “你认识吗?”医师说。恐怕,已经早就知道了吧。 “啊” “这个人工作的地方,和三宅桑营业的地方有重合” 也没有想要装什么的样子,沉默的医师,“这桩完成的话,就可以引退”继续说道。 “可以引退?”下意识的就反问道。还需要做更多的工作之类的,还需要更多的金钱之类的,这种类型的话迄今为止已经听了太多,“做完这一桩,就可以辞退”这种具体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到。 “诶,就是这样。完成这个手术的话” “难道”能考虑到的可能性不多。“难道是非常恶性的?又或者是委托人是个大人物?” 医师没有回答。 眼前的奈野村淡淡的继续。“所以,和孩子在店内巡回开始之后,看到人影的时候,就想到是三宅桑了。是来杀我的吧,但却错了” “是自动贩卖机的男人” 奈野村似乎是要代替点头一样,将手电的灯光微微下调。 “晚上布置上防盗网的商家虽然很多,我们这里就没有。因为假人和商品很多的关系,意外的对于一边隐藏自己一边移动非常合适” “我刚才已经感觉过了”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一边悄悄的移动,明显是在狙击我” 本来想着要是儿子在的时候起争斗可就有些麻烦了,但到四楼的时候,孩子去了厕所” “那不是去厕所。是被坏朋友们叫去了” “要是真去厕所时间也太长了。不过也正好了” 那之间,奈野村似乎就将自动贩卖机的男人解决了一样。 “这么简单?” “因为晚上的卖场有菜刀”说是扯开包装直接就扔过去的,在夜里的百货店上空飞舞的菜刀,很快就击中了自动贩卖机男人的胸口。 “一套里有两把刀?”兜一边看着额奈野村现在右手拿的刀,说道。 奈野村对此没有回答。“总之是想把他的死体藏在厕所的隔间的,然后就被三宅桑发现了” “是那些中学生进入厕所先发现的” 奈野村在那之后沉默了。一直看着兜。举起来的菜刀也一直放在上方。 没有恐怖,基本上没有疑问。状况已经了解。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没有准备来杀奈野村桑。我接受了这样的委托是事实,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奈野村桑做什么。到这里来,是跟最初的约定那样,是为了奈野村桑孩子的事情” “三宅桑真是跟我有相似的部分。对家族,还有对于工作的立场。但没想到这种工作也是一样” “真的是遗憾”兜把肩膀放下来。“我没有加害奈野村桑的打算”只是这样说。“如果是奈野村桑的话应该也会明白的”所以,暗示对方把菜刀放下。 奈野村不是一般的业者这点已经没有疑问,从医师的口吻中,兜虽然已经能大致想象不是一般的恶性,但向这样实际相向后,更加明白了。姿态放低,遣词造句也都十分叮咛,但神经布向周围,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你露出一点可疑的举动,马上就会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打击你。 “虽然想这么想,但还是无法相信” 可以理解。 同为专业人士的话,为了让自己的工作往有利的方向发展的策略数不胜数。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对方架起武器,己方不利的状况下,一两个谎言也是信口拈来。 生与死天壤之别,里与表,天堂与地狱,背叛谁虽然在道德上会受到谴责,但是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在业界中越是有经验,越是在刀尖上舔血的工作上干过,就越是知道这件事情。 “我不会向奈野村出手”兜虽然这样说,但在这样的场面下,真心被接受为真心是困难的。没有进行理性分析的余裕。只能依凭直觉来行动。比如说这里兜如果露出放下双手找寻武器的动作的话,奈野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把刀投过来吧。即使兜快速的横向避开也是一样的吧。为了生存,身体是比头脑更先动起来,这点兜也是一样的。 “相信三宅桑也能够理解,话语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相信的” 也是,兜只能这么说。 现在,兜和奈野村,身体和头脑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从这里生还,只此而已。 “也是为了孩子”奈野村说道。“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也是,兜虽然想说但没说出口。 显示紧急通道的牌子一边闪着绿光,一边发出小而浑浊的声音。 即使对方是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都不明确的场合,只要有顾虑和不安的话,就不会出手。 这是生还的秘诀,说是秘诀不如更说是常识。 奈野村挥过手臂的瞬间,我就会死了。死倒没关系。但和妻子还有克巳再不能见面了会难过。只是想象,胸口就会觉得痛。虽然说了下次一起去餐馆的.【下次】永远不会到来了吧。 突然间兜就有一种【你迄今为止是让多少人陷入了这种苦痛的情绪中】这样被责备的感觉。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想起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现在还想要求生,真是太不要脸了。 “奈野村桑,我可以拿下自动贩卖机的零钱吗”兜把手稍微往后倾,一边说道。“我那个零钱忘记拿了” “抱歉,不行”奈野村说。完全看不到破绽。 不管蚊子叮不叮你都有拍死它的必要,等到它叮你就晚了。 现在能做的很有限。只能想方设法避开扔过来的菜刀。 手电的光亮虽然炫目,但还是集中视线,对准了对方的举动。 如西部剧一般,相对,沉默,感受对方的呼吸。 从自动贩卖机的死体看来,菜刀是正中左胸。如果是从很远的地方投过来的,那么也可以知道奈野村的好身手了。 投掷之前,兜的话就会用手电扰乱对方的视线。所以在灯光摇晃的瞬间,应该横向飞出去吗。什么时候来,现在吗,现在吗?还是现在?“现在”一个个流转而去。为了让注意力不至于迟钝,不至于进行不必要的眨眼而绷紧了神经。下一个瞬间,刀子也许就投了过来,一切就结束,连再次想象家族的事情都不可能,宛如被流放至漆黑的宇宙之中。 那个时候响了起来,兜的手机的来电声虽然很小,然而那个声音在剑拔弩张的两人听来是如此异质的,预想之外的存在,奈野村的注意力中及其微弱的一部分,也朝向了那边。 兜飞向右边。菜刀掠过左肩。没有感受疼痛的余裕。兜顺势滚在地上,那之间菜刀就如剜肉一般脱落。 站起来的同时,朝向奈野村。那之后兜的头脑基本是空的,身体只是不尽的进行攻击。伏腰,挥臂。 奈野村展开防御,步步后退。 没有发出语言的空暇。 只有二人的喘息在场上飞舞。 兜挥出的右手,被奈野村用手臂夹住。揉转之间,兜的身体也跟着翻转,抽出手臂。无视左肩的疼痛,左拳击向对方的颜面。奈野村蹭的后退,避开拳头的轨迹。 兜定睛看去。 手电已经落在了地上。从那散发出的晦明的光线,于黑暗中描摹出大致的光景。 奈野村的眼睛闪着精光。瞳孔当中,同时还映照着兜自身的眼睛。互相的呼吸都开始粗重,但兜对于奈野村的身形丝毫没放慢这点感到有些心惊。 宛若发出了攻守交换的信号,奈野村向前发出攻击。兜向后退去,避开。 周围有没有武器,想这样做但没有顾及的余裕。不知道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厨房用品的角落,应该在大厅的对面。要是让奈野村再拿到了菜刀,胜负基本上就决定了。 兜展开攻击,奈野村一边后退,一边格挡开。楼层的通道,有如击剑的场地一样,直向两方延伸。 虽然意识到血从自己的肩膀上垂下,但还没有想象到会被落到地上的血渍绊倒。身体向斜向猛然收回。手支撑在地面上,就此势头,右脚以回旋踢的要领,击向奈野村的颜面。 落地之时更改节奏,而不被这样的假动作所迷惑,奈野村也是突然给出反应,身体飘荡出去,避开兜的脚尖。 兜的脚回旋开区,和旁边的假人产生激烈的碰撞。 因为出声的缘故兜和奈野村都朝那望去,同时停止了动作。 不断进行攻防,回转之间,兜他们来到了为了学校新学期而特设的角落。摆放着书包,还有儿童假人。兜就是踢到其中一具。 假人以俯身的姿势倒着,不仅如此手臂部分也掉落下来。 兜一瞬间死死的看着那个假人。奈野村也从战斗态势中解放出来。 二人的呼吸就像有节奏一般,此起彼伏。 置,摆好,把手臂装上之后,再把地上的书包套在它的身体上。 兜现在想的是,克巳进入小学的时候。当目送那比书包还要小的身影离去的时候,感到不安的同时,“从现在开始,不好的事情一个都不要降临在这个孩子身上”如此祈祷,以及对一边往书包里塞教科书,“要是有东西忘了怎么办啊”表示出不安的克巳,妻子“我们一会一起来确认一下好了,就算忘了也没关系的,下次注意就好了”这样安慰的光景。 默默的进行完还原假人的工作后,二人再次相向而立。 从没有想过好好说明情况就能够怎样。和兜一样,他也是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那么【下手的时候一定下手】【能下手的时候一定下手】的铁则一定已经熟稔心胸。所以兜说出口,不是为了阻止对方,而是在自己还能够发出话语的时候,讲出自己的真心。 “我不想再打了,奈野村桑” 奈野村虽然保持沉默,但没有再发起攻击。 相对而视之间时间逝去。 半晌过后奈野村,“想必是有人叫三宅桑跟我决一生死了”这么说道。 “那是”兜说道。“错误的选择肢” “错误的选择肢?” 想到的,是前几天妻子说不想去餐馆就去富士急那时候的事情。 就好像选择只有这两个一样的骗子的手法,克巳就此已经进行了说明。“这个和那个的哪一个?”“这不行的话,就只能这样了”逼迫对方只能选择两个中的一个。 说起来,就如生性恶劣的男人,对正在交往的女性说,“想跟我分手的话。就给我把债还了,这样的话就可以”给出无理的两个选择,而女性就为此所苦的案子以前就有听说过。 正和那个医师的说法一样。兜在此时再次清楚的感到。“选择肢明明还有那么多”克巳那个时候这么说,无比的真理。 如果要辞掉现在的工作的话,那么在钱回收回来之前还必须要进行一些工作。 “还有,哪 个都讨厌的选择肢” 前些日子度过的小说的一段在脑中苏醒。【人之性命,直由上级的一个命令,即消泯于无形】 奈野村一直在观察兜的动作。这时兜又举起双手。表明没有攻击的意思。肩膀的出血虽然很严重,然而被衣服吸收了大半,地上没有留下多少。 只是静静,小小的动作,但对于兜来说,却仿佛用掉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所积蓄的所有的勇气。 无防备的后背,被狙击的可能性是十分。 菜刀,随时都可能刺入后背。 迈出一步,一点点离开,慢慢的一步一步。 想说的东西有好几样。友人和知人的不同是什么?怎样才可以从知人变成友人呢? 一会,一个转身,奈野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也许也离开了。 只有奈野村的声音,如沿着地板传向兜,“我还想再听听,你孩子的故事”,但这到底是真实的发言,还是只是错觉,兜无法判断。 扶梯已经停止,所以是从那里下去的吧。“刚才自动贩卖机的零钱,奈野村桑,别忘了拿”,想到这点的兜大声叫出来。“就送给你了” 离开百货商店的兜从兜里拿出手机。刚才来的邮件是妻子,“克巳说想要一个人住。想要跟你商量一下等你回来”。比刚才和奈野村搏斗是更加浓烈的紧张感,在身体中游走。想着必须要给妻子回信操作的时候,然而手指生滑,没法好好操作。这才迟迟的意识到手上沾了血迹。肩膀疼痛,手机落在了地上,捡起来,用手擦拭后,就想起孩提时代的克巳摔倒的时候,自己拼命检查他身体有没有事的事情。 不可能以带血的姿态去乘坐出租车,仔细想一想妻子还在家等着,无论怎样都没办法以这个样子回去。 是说摔在地上了,还是说被醉酒驾车的人撞了。兜考虑着借口。这样的话兴许还能博得稍许的同情。 没有杀掉奈野村就完结了。这让兜感到幸福。这不就是以意志力切断束缚自己的锁吗。 为了赢得真正的自由,兜在一周后,向医师说出了自己的觉悟。你所给出的两个选择正如诈欺师的手段,自己任意一方都不会选择。这番话动摇了医师的内心。结果,兜从八楼大厦的楼顶落下,死亡。 奈野村,在兜离去后的商场里做起善后工作。回到假人所在的位置,确认有没有明显损坏的地方,打电话,让人来处理厕所里的尸体。还有楼层的破损部分也必须要确认。另外,还要从监视器的系统里删掉不利的画面。 用手电照着地下,一边前进,奈野村就孩子的问题,稍稍进行了思考。 兜把那些坏孩子教训了一顿之后自己孩子的环境也许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奈野村也深深知道他自己不从心底改变的话那就不是根本的改善。 担心。然而,还能够担心本身,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就在刚刚之前,自己可能就死掉了。被兜所夺去生命的话,连为孩子担心都不可能了。向【活着】感谢。虽然好像是装饰在那个寺庙里的标语,奈野村却无比切实的感觉到。 于背后感到气息,是在朝向阶梯的时候。 是兜回来了吗,也就一瞬间的时间,马上知道了不是的。 转身回头,站着大自己两轮的,一起夜勤的同僚。白发,中等身材,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永远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然而现在,眼神锐利,黑暗中瞳孔泛着精光。 他的手上拿着手枪,奈野村终于明白,他也是来狙击自己的。 怎么想辞掉个工作就这么难啊,不禁心底感叹。 接着突然想到那个给自己布置工作的中介医师。那个医师是不是本来就想让自i及和兜两强相遇,再两败俱伤。渔翁得利,最好是打倒其中一方,总之也许就是希望两人对决。即使两人放弃对决,以和平结束,作为下一个阶段,就对这个同僚做出指示。可以这样考虑吗。 “把手举起来”同僚说道。 身体不见紧张,声音也没有颤抖。 奈野村向后退去。没有马上按他说做的必要。手也一直没举起来,一步,两步向后退去。 枪口,牢牢的瞄准了奈野村的胸口。 结果,就要这样完了吗。只是给了自己一点补时时间吗。对于想要放弃的自己,说着不能放弃希望,鼓励自己的话。 “举起手来”同僚再次说道,靠近而来。 “等一下。为什么是我” “你不明白吗” “真的不明白” “干掉你的话,可是会一举成名的” “怎么说” “我已经这个年纪了,现在只能接到一些联络的工作,这件事过后足以证明我还在这个业界存在” “能等等吗”奈野村发出请求的声音。 “不可能” “等等。我只想请求一件事情” “什么” “这个自动贩卖机的零钱得取出来”因为退后的原因,身后就是自动贩卖机。 “零钱?” “刚才买东西时候的零钱” 同僚笑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零钱。死了之后,看你去哪用” “没办法就是在意” “明白了。只是拿零钱的地方。其他地方不要乱碰” fine 克巳 重要考试的当天不仅没有准备,而且还迟到了。想到至少在去学校的路上临时背一点东西,但怎么翻书上都是白纸,平时上学去的路也因为施工半天没到。正焦急的时候醒了过来,一看钟已经过了八点,想到上班要迟到了赶紧飞了起来。 “爸爸”儿子大辉站在房间的入口。“妈妈,爸爸起来了”一边说着向对面走去。翻开被子,按手机一看时间,才确认是周日。 “还以为是周一”一边苦笑一边前往到客厅,妻子茉优,“就这么喜欢上班吗”这样挪揄道。“说起来,我今天想去美容院” “啊,这样啊”平常,必须要陪着才刚三岁的大辉,很难有自己的时间,头发就越来越长,想说烫发就不奢想了,至少要理个发吧,反正是从很久以前就这么说过了。 一边看着在喜欢的动画片前目不转睛的儿子一边吃着早饭,而妻子来来回回的从面前经过,一会儿是洗碗,一会儿是用吸尘器,显露出三头六臂的姿态,而自己就在旁边这么看着好吗,突然间变得不安,想起父亲的事情。察觉到母亲忙于家事,心情不太好的时候,突然间就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变得紧张兮兮,举动也变得奇怪,最后总是因此母亲又生气了。 “啊,克巳君,说起来妈打来电话了,说是年末要给爸扫墓什么的” 茉优这样说道。这还只是秋天呢就开始说起年末的事情,我们这边因为每天的工作和带孩子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现在就还说这么久的话,虽然会感到不快,但是从母亲看来也许是重要的事情。 “打个电话过去吧,妈好像有点情绪不高的样子” 不会吧。这几年来,母亲没有去心理诊疗室也可以进行正常的生活了。恐怕第一个孙子的诞生是巨大的契机吧。要定期服用处方药的日子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一样了,现在大家都很放心。是在大意之间就发生了问题吗。父亲逝去之后的,表情消失,只是呼吸而已一样的母亲的身姿在脑中浮现,啊,要真又是那样,还真让人担心。 “怎么了,这么急的样子”电话那边的母亲像没事人一样,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愕然。我可是都已经在想提前下班,赶过去看您了。 “恩,是那个茉优说妈您有点没精神的样子” “没有精神。当然了,毕竟即使说是十年前,丈夫也是自杀了”能说这种亲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笑的玩笑话,说明心理重建已经是恢复到一定程度了。治疗因为失去亲人所带来的悲痛,只能是非时间莫属,虽然经常这么说,但十年也算是相当长的岁月了。不时总是会为其所苦的话,干脆就频繁的说出父亲的事情,这样的话也许会产生麻痹,这也许是母亲考虑到最后想出来的对应方法。 “年末还跟往常一样,会回去的” “大辉也一起吧?” 自己,已经成了孙子附属品一样的存在。“真的没有什么难事吗?” “啊,是了,实际上”母亲的语调都变了。“最近,突然有人来了。年轻的男性” “年轻的男性。不错啊” “来访的目的也奇怪。啊,之前跟茉优说话的时候,也是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才会被觉得没有精神吧。茉优桑,真是敏锐。克巳你要是不小心的话,变心的事情可就要暴露了哦” “怎么说的我变心已经是确定事实一样了” 接着母亲半晌无言。叫喊了一声,这次明显变成无力的语调。“你爸,也是被我怀疑变心,才成为那样子的吧” “我怎么没听过这回事”我面向电话对面加强了语调。 想最先知道从未听过的新作的事情!虽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是在下班途中,从职场返回住处中途的车站下车,去了母亲家。 母亲一脸平静,“这么在意你爸变心的事情啊,克巳,你是不是真的也变心了?”还这样取笑我。 我没有太在意。“爸那个时候真的变心了吗?” 顺着看向放在客厅里的佛坛。对遗照问道,爸,是真的吗? “那天,现在想起来还像是前天一样,我早上稍稍说了几句。因为有从职场的女性那里发来了邮件,就在猜想是什么关系” “女性来的邮件?妈你读了吗?” “偶然读到了” “偶然” “对,偶然”母亲说道。“晚上你爸的手机来了邮件。因为觉得很吵所以关掉了声音。那个时候因为有些在意所以就读了” 意外。父亲一直在对母亲察言观色,是从小学时候就察觉到了,但反向却几乎没有感觉到过。“然后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是这样问他的” “质问” “倒还不至于。只是,他那天带薪休假难道是因为” “被妈你怀疑变心了?” 母亲的脸上开始多云,让我焦虑起来。我这边是伴着半是说笑的心情,想用前端扁平的棍子轻轻戳一下的感觉,但在母亲看来,也许是被揭了伤疤。 难道,父亲死后,母亲陷入精神上的无力,变得要住院,也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因为觉得自己让父亲自责,所以生出罪的意识了吗? “但是,爸真的变心了吗” “意外的很有人气哦,别看你爸那样子” “不,就算有人气”对于从小目睹对母亲一直那么小心翼翼的父亲模样的我来说,他真的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但,在恋爱和性欲的领域,那是理性和冷静的判断所不能及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人类的历史中才会发生诸多事件和戏剧。“最后,怎么样了” “变心的事情?”母亲像是一下子老了。在我眼里是这样。就像是打开了不能打开的箱子,问了不该问的话的心情。“那个时候,你爸说大概是弄错人了。那个女性本来是想发邮件给别人的,结果弄错了地址什么的” “怕是借口” “我当时也这么想” 而在父亲死后,这个借口判明为真实的样子。详细虽然没有说明,但后来在父亲手机上发现了【抱歉弄错人了】这样的道歉邮件。 “恩,还有那个年轻男性来家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是年轻人吗” “说了说了。奇怪的人?推销员?” “突然来家里,说出你爸的名字,问他在不在” “是来找爸的?” “好像是的。开始的一瞬间,还以为是私生子什么的” “多大?” “二十岁前后吧” 母亲从墙上的明信片收纳盒中,我才注意到这是我小学时候图画课的作业,用雕刻刀进行过装饰,而现在还作为现役选手在这发挥着作用,即使说没有新选手的替代,我也感到了一丝感动,总之是从那里拿出一小片纸。“倒是留下了名片” 运动健身房的教练,【田边亮二】。 “为什么相见爸呢” “我觉得不太妥就让他走了” “也没听他说点什么” “没什么想听的” “要怎么办啊” “都长这么大了” “诶” “克巳也是父亲了,时间真快啊” “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不如说,母亲的认知障碍症似乎变严重了,不安起来。 “跟你爸真像” 候一定要十分的警惕”这样给我打好了预防针。“那个,到底是什么原因,到我们家” “突然造访实在抱歉,给令堂也添不安了” 令堂的说法让人有些在意。“不不,不安什么的” “没法一下说明。我只是想说说令尊的事情。恩,事情的经过可能有些长,可以吗” 我也没说不行,只拜托他尽量选择重点讲,他虽然说“明白了”,但还真是个漫长的故事。从没什么特点的小学时代开始,性格逐渐明朗,开始锻炼身体热情于手球的十几岁,因为运动能力被赏识推荐入学的大学生活,简直就像要开私生活公开大会一般进行叙述。不是想找我写传记吧。 “现在作为教练,过着平凡的日子,真的是十分平凡”现在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现在的不满和不安,所以要是有遥控器的话真想快进。 “然后,最近去了都内有名的占卜馆,询问我现在的人生要想jump up的话要怎么做才好” “jump up呐” “这时占卜的人,就说你是不是以前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忘了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完成” 不是针对目光发光的田边君,这明显是可疑的占卜师特有的手段。对工薪阶层说“对人际关系感到疲惫”的话有九成都会中,说“其实本性是个容易寂寞的人”的话,一般人都会想起些什么。而且,给田边君的语言里,“什么事情”“以前”“没有做的事情”这种抽象的语言进行组合后,可以解释的余地太大了。就如暧昧的王者一般。 “我这时想起来了。真的。十年间,一直忘记的事情如电击般” “终于,要到和我们相关的故事了吧” 虽然话有点无礼但他没有在意,“是的”如此点头。甚至还在微笑。“十年前,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六年级。那天最后没去上学。跟刚才说的一样。当时我在学校里没有立足之地,所以四处乱逛打发着时间。就在这时,恐怖的比我大的,说起来也就是中学生的样子吧的人把我围住,说是让我拿点零钱出来”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强忍住焦躁。,装出有兴趣的样子,点头。“勒索” “我真的是害怕的不得了的时候,有个男人来了,帮我赶走了他们” 不会吧,这么想的时候,田边亮二“那就是令尊。就是克巳桑的父亲大人”这么说道。 “爸?”实在难以想象是会掺和进不良少年的恐吓现场,进行这样行动的人。虽然是具有常识的公司职员,但要说真的有到这种程度的正义感吗,又好像没有这样的印象。只是,有说过要看重公正还是什么的记忆。世界上,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但还是公正一些比较好,经常会对我这样说。 “走的时候,从兜里拿出糖果,给了我,然后就掉出来了这个,我捡起来要还给他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从自己钱包取出的,是一张小小的卡片。相当的古旧,长方形的边角都已经弯折了。 是医院的诊察券,上面写着父亲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我,就拿着这个,回去了” 只是诊察券的话再补一张也是可能的,实在难以说是贵重品。 田边亮二,“从小时候开始,一直想着必须要还回去,却忘记了”宛若在告白罪状一样的表情。 “蛤” “被占卜师说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的人生停滞不前,就是因为这件事” 恐怕,我已经想象到了。田边君将占卜师抽象的建议认真的接受,【遗留在过去的事情】是在哪里,带着这个疑问在自己家里寻找,这是原因吗那是诸恶的根源吗,一定就在哪里没错,就在这样的过程中,发掘出了这张诊察券。 往昔没有还去的诊察券,在十年之后还给它的主人,凭借这件事,人生就足以得到彻底的改变,他也应该明白人生不是这么的单纯吧,然而眼前的田边君瞳孔中浮现出纯粹无暇的光辉。那是只有相信【人生意外单纯】论的人才会发出的闪光。 “还专门”要说道谢的haul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太谢谢了” “不不,这样我也放心了”就如在说死掉封印的封条,接着下来我的人生就是蔷薇色了一样。 这样一来,田边君的开运仪式就此完成,正要把手里的诊察券还给他的时候,事态发生了稍许改变。“啊”的惊叫出来,是因为意识到了诊察券上的日期。“这是第二天” “第二天?什么的?” 我父亲死去的第二天,我说道。就是在这预约的前一天自杀的。 田边桑吃了一惊。“诶,令堂是自己” “是的,自己”从楼上跳下来。 “前些天向令堂询问令尊的时候,还满以为是病逝之类的客观原因”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说道这边,停下了。对于因病逝去的亲人和自杀而去的亲人,要说那边的家族更加悲痛,说起来当然是一样的。 “诶,等等。也就是说,和我见面那天,令堂死了” “是这样吗?” “捡到这个的时候,我也看到诊察券上的日期了。我还记得当时有想那就是明天了。所以才会要马上还回去” 我盯着田边君看,他目睹了死之前父亲的样子吗。 “真是难以置信”他说道。 “我们也是”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 比身为家人的我们还要? “因为,我还记得,令尊的话” “我爸的?” “是的。对我说了【小的时候虽然有种种的困难,但要加油】” 接着就在他说自己没有朋友之后,父亲笑着说“我也没有”,然后又说了这样一番话,但是每天的日子都感到很幸福,充满了感激。 “说这种话的人竟然会死去,而且还是” 从楼上跳下来。 至今为止雾霭沉沉的大脑,好像在那个瞬间,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母亲,怀疑父亲的变心。后悔因为这件事情责备了父亲。觉得是不是父亲觉得委屈,没人理解,受到了震惊呢。我也几乎要相信这样的论调。然而,好好考虑的话,就因为这种事情父亲不可能会自绝生命。 不如说什么都不说,让母亲在困惑中就离去的做法,一点不像父亲。父亲可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在考虑母亲的心情。就算是死后也一定在窥探母亲的脸色。即使死去,冤罪也不会青白。 虽然没有论理上的证据,但我抱有着确信。 二十年间,我心中所持有的箱子,被涂满悲伤和后悔的箱子的内部,也许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对田边君致了谢。 他以一副仿若还没有将自己所有想说的完全表达出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表情一般,离开了。 父亲到底为什么死的呢。 克巳 “三宅桑,这根皮带也要洗吗?” 家里附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洗衣店,简直是群雄割据,洗衣店战争一般,虽然这么叫的也就大概只有我和妻子,但因为店铺的位置都是等距离的接近,所以到底去哪家店各家各户都不一样。有没有积分卡,服务态度如何,服务质量怎么样,这些要素就会成为判断的材料。 “啊啊,原来如此”我没有多想,“那就另外洗吧”这样答道。 “明白了”回答的店员就是这间的店主人,是最近才明白的事。四十岁后半到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人很亲切,办事利落,好说话。 付完钱离开洗衣店之后,父亲的事情再次掠过头脑。自己在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到洗衣店的时候的事情。也有过相似的事情。 把母亲的一副递上去的时候,也说是腰带要另外付钱,店员问要怎么办。父亲和刚才的我一样正准备说【那就皮带也】但马上又苦恼起来。要多花钱的话那是不是不洗的话比较好,之后是不是会被母亲迁怒【干嘛要另外花钱还洗啊】。但是另一方面,要是只皮带不洗的话,又怕母亲会【你怎么会想到只是皮带不洗啊,是不是觉得是我的皮带就觉得无所谓了】这样反应。即使只是小学生的我,也对父亲惯于体察母亲的心情了解。好像当时说了“不如打个电话”。但就算打电话母亲也没接,或者接了也会说【这种小事不要给我打电话】的情况下,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最后父亲自己掏钱包还是洗了皮带。“注意你妈的反应,如果感觉像是【应该节约洗皮带的钱的话,就不要说另外付钱的事情了】” 感觉母亲不是会对皮带的清洗费用纠结的人,然而父亲为什么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真是不可思议。 “克巳君的父亲,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和他人进行往来的孩子吧”妻子在以前这么说过。我们结婚的时候,父亲已经死了,所以即使只是听我叙述父亲的那些有趣而又特异的往事,她也“我小时候朋友也少所以大概了解了”表示出共鸣。“所以在有了重要的人之后,总是害怕做错一点事对方就会离去” “不不,我爸没有你说的那么深层”完全就是处处想着老婆的一般的妻管严嘛。 小的时候,想着自己也结婚有了孩子之后,应该就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了。然而现在来看,说和父亲产生共鸣,不如说更多的是为父亲那超越常规的行动表现出吃惊。 父亲如果不是自杀的? 烦恼的最后,对于母亲,只说了一部分田边君的话。不觉得这时候应该再提父亲的死,关键是,结论现在还是不明。但如果被问“那个叫田边的,说了什么”的时候,什么也都不回答也会让她担心,所以只说了父亲拯救了处于危机中的田边的事情,只见母亲“诶”的一声,眼睛稍许湿润了。 一天又一天,我心中对于父亲死的疑问越来越大。 父亲不应该是自杀的。这十年,我开始这样想。但面对父亲自杀的现实,只能去否定自己的想法。 虽然没有母亲那样,对于父亲的死也积蓄了不少思绪。曾经也一起一起生活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自杀的苗头,为什么没能阻止呢,这种自责的念头下。有一段时间心情都很沉闷。直到死之前,父亲的样子还都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觉得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和我一起微笑的时候,和我聊着无聊的闲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很苦的是吧,一想到这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什么,一时思想陷入了困境。没有像母亲一样住院,是因为那时认识了茉优吧。不这样的话,很可能和母亲一起住进医院。 不是自杀的吗?那是怎么死的的呢。 线索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有田边君在十年后还来的诊察券了。 在网上查了一下,诊疗所现在还存在。直接打去电话。 “请问知道十年前接受诊察的三宅吗”这样一问。 “蛤”对方不知所措一定是可以预想到的吧。 该怎么办,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来到了诊所前。是在出去跑业务的途中顺便来了。正确说来,是为了能够顺便到那,而特意安排了一下自己跑业务的途径。在大楼一户,三楼的角落。 牌子上的诊所名和诊察券上的一样,院长也没有改变。虽然有内科和心内科,但到底父亲是因为什么病而住院的呢。 不不,应该说为什么会到这来,是更大的问题。 即时诊疗的医院的话自宅附近就有。开始是想会不会公司到这很方便,但马上又意识到当时父亲工作的地方离这还不近。那么,是可以进行某些特殊检查的医院吗?但从外面看起来又是很普通的,小诊所。 为什么到这? 是工作上的关系吗。父亲是文具制造商的营业员,然后比如说这个诊疗所也会使用文具什么的,从而对这个诊所的业务进行负责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是零。因为这层关系,就是小病也会来这里的吧。 “怎么了?” 声音传来,看去是身穿白衣,但又带有粉红色的明显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的一名女性。和母亲同样年代的吧,背伸的很直,身姿挺拔。好像是从外面办事才回来的样子。 “啊,不是”即使暧昧的回答也不会让事情有任何进展。“实际上十年前我父亲好像在这里住过院的样子” 本来想着对方会是惊讶的反应,但相反的是,她“哦,是谁呢”一副相当冷静的语调这下我反而困惑了。 “因为是十年前” “十年前的话,我”她说话的方式十分干练。换个方式也可说有些冷漠。“我的记忆很好的” 机器人护士,这样的形容浮现在脑海。 我也在下意识间递上诊察券,“啊啊,三宅桑。真让人怀念啊”她看着名字虽然完全看不出来感到怀念,但好像没在说谎的样子,实际上,也没有任何好处这样做。 “我想知道父亲的事情” “想知道?你不知道吗?” “最近才发现这张诊察券。而且这个诊察的预定日” “有写在上面。现在的卡片就会好多了” “那天,是父亲死去的翌日” 她一瞬间无言的怔住了,紧紧的看着我。我又一种被眼神拍光片的感觉。 “父亲自杀了”这当然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可眼前的她像是听到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样子。“然后就想知道他当时得了什么病” “因为生病了所以自杀?” “这一点尚不知道” 将诊察券和我互相看了之后,她“可以稍等一下吗”这么说道,然后就进入了诊疗所。就如被说要等一下的孩子不得不去等一样,你说等一下,那我也只能等了。 “三宅桑吗。因为是十年前的事情,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记得,但要说是印象的话还是有的” 对面的医师看上去不知道是五十岁还是七十岁。短发是全白,脸上没有松弛,皱纹也没有老化,就宛若专门用刻刀雕刻上去一样。眼光锐利,身板笔挺,唯一温柔的只有说话的语调。和最开始和自己说话的女性员工一样,有一种机械的感觉。 虽然是在诊察时间之内还是带领我到这来,让我开始讲述,这会不会对其他患者造成影响,就算没有患者的话也会不会违反了什么法律,不安下耸肩的时候,对方“现在是休诊时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 像是进行超声波检查一样,对方的视线注入到我脸上。“还是有面相。看到三宅桑,就想起你父亲了” “父亲是作为患者在这里的吗?还是工作” 沉默的看着这里的医师,像是要宣告重病一样的表情,紧张起来。“工作是说” “文具制造商的营业员” “啊啊,那边的啊” “那边的?哦,是是,那边的营业”用目光在医师桌上找寻,看有没有文具之类的。 “你父亲是作为患者来这的” “哪里有问题呢” “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泄露的,只是也不是很严重的病。就是要吃肠胃药 和头痛药的程度” 虽然本来就想不可能是因为忍受不了重病而自杀的,反正这条线已经划掉了。“只是,在意的是这个地方和父亲的职场,还有自宅都不算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病呢” “为什么到现在来问这个?”医师的声音冰冷。 好像在被质问为什么放任病人的病情到那种程度。“偶然找到了诊察券。就有点在意。上面记下的日期就是父亲死去的第二天” 所以你要说什么。总不可能说,是想要来访问一下值得纪念的场所吧。 医师看着我。还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我本来是抱着这样接受诊察的心情,但结局,医师“那么谢谢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真是新鲜”就结束了。看上去就像是冷静沉着的研究者。对于研究者来说不可欠缺的好奇心完全没有。 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出诊察室的时候,“啊啊,抱歉”被医师叫住。“不没听你父亲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说起来也是培养我长大的人。当然也是听说过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对母亲的抱怨,说是抱怨不如更多是一种癔病。虽然想这么说,但也明白医师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十年前吧,那个时候对我说过。有想给儿子留下的东西” “想留下的东西” “想不到的话就算了” 离开诊察室的时候,候诊室里没有别人,感觉稍许阴暗。也许是关掉了几盏灯。这个诊疗室真的是现在还在正常营业吗,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问题。 想着这要不要算结账,但是窗口的女性一直头向下,我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迅速离开了。 乘坐下行电梯的时候,才想起那个医师甚至都没问父亲死去的理由是病死的还是事故。难道我说了吗。 克巳 “怎么突然” “一点不突然。都过了十年了”我虽然这样答道,但也知道母亲想说的是,既然都放了十年了,怎么突然就的意思。 周末,为了检查父亲的房间而到母亲家。十年前的父亲在想些什么,比如说关于死,或者其实是根本没有这个念头的吗,或者是有关于死的什么东西吗。 对于母亲,就“这段时间和田边君说过话之后,就想着收拾一下父亲的房间”这样含混过去。 这十年,母亲从来没有想进去过父亲的房间。 即使说是父亲的房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来就是从置屋间改装而成的。 啊啊,想来真是怀念。 我在中学生的时候吧,父亲就突然“想要自己的屋子”这样开始说起来。考虑到这个房子建造的年限,正好也许是该改装的时机。父亲意气风发的这样说道。只是,平民的声音怎样也到达不了上级,即使到达最多也只能是给出个妥协的方案,用在改装上更应该用在孩子的教育上,房间的话就可以将置屋间稍稍改良一下,母亲给出了这样的建议,父亲马上拍手道。“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当时的我每当看到这样的父亲,脑中就会浮现出机会主义这样的词语,但严密来说,又有不同。机会主义是指立场不固定倾附于形势有利的一边。而父亲,就算是母亲身处压倒性不利的情况下,大体仍然会遵从母亲的意见。 在看电视上棒球比赛直播的时候,裁判的【坏球】的判决下,看母亲没好气的“骗人的吧,明明进击球区了啊”这样说,父亲就会“就是,怎么看都是入击球区了嘛。裁判的眼睛呢”这么附和,然后母亲又“啊,但是果然到底进了没有呢”这么更正发言之后,又以“确实是在很微妙的地方,基本就是擦着击球区的线过去了”这样极为自然的语调改变意见,这样的场面我看过太多了。 对于我要整理父亲的房间,母亲可能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并没有像几年前一样流露出反对的感情,只是“要丢的东西就扔这里好了”给我递来垃圾袋。 作业并没有那么困难。说是房间其实也就是大一号的置屋间,要收拾并不要花多少时间。检查橱柜的内容,把要丢的东西和要留的东西分出来。 每当发现新的东西就会想起和父亲一起的时间,心中缅怀一阵,随着整理的进程对父亲记忆的刺激渐次增强,本来的作业完全无法进行下去的恶性循环我当然不会犯,只是淡然的进行行李的整理。说起来父亲的东西里,本身就没有能触动我的地方,从会社拿回的用具之类,磁铁,夹子,会社的资料,多是无味干燥之物。 正当我感觉就是收拾完了一间置屋室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似乎是刻意隐藏在沉重纸箱后面的纸袋。好不容易将纸箱移开,确认纸袋里面的东西。 最先出现的,是作画用纸。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实际上是蜡笔的人物画,【爸爸,谢谢你为我们努力】写着这样缭乱的文字。是自己小时候的作品吗。虽然没有描绘的记忆,但大概应该是的吧。这种东西还给特意放起来了吗。 取出三本大学笔记本。封面上只是简单的表明了是第几册。 翻开,里面满是父亲的字迹。就如要考试或者大学生用功听讲的笔记一样,这是父亲年轻时刻苦的信物吗,这样想着读来一看,马上明白不是这样。 【当问“为什么生气”,回答“没有生气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生气的】 就如格言一般。但比格言更加具有实践性,生活智慧的东西,一定要说的话是类似于操作手册一样的东西。父亲以前在文具制造商那工作所以大概是对顾客诉求的对策,然而【必须要时刻对对方的话给予回应。没有特别的严重的失误的话,就不会过度反应生气】之类,【给你做的料理,绝不能只吃一口就作罢】之类的东西出现后,已经明白这是以特定对象为目标的对应术。肯定就是母亲了。对于母亲应该怎样应对的窍门和智慧写在上面。还有画着流程图的页面,详细的记载着自己的言行会导致母亲态度怎样的转变。 父亲向来会观察母亲的脸色行事一事当然知道,但竟然用功学习到这种程度,该不该叫做学习先不说,真是实在没有想到。 真是做的出来。 同时,窥探母亲的脸色一边收拾碗筷,深夜归宅的时候把起夜上厕所的我错认为母亲,伸直腰道歉,大口吃着饭赞赏母亲饭做得好的父亲,种种样貌浮现在脑海。其实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啊,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再次展开刚才的画。爸爸,谢谢你为我们努力的文字映入视野。 意识到自己哭了,甚是花了一些时间。明明很好笑的但为什么,自己也很困惑,明明心中绝没有想哭的念头,脸上却一直无法干涸。 视界氤氲,我继续读着笔记,虽然不时喷笑出声,但仍然有着想要再见一面的思绪。 甚至有最近都没怎么见面了的感想。也许,我才是那个对于父亲的死没有刻骨感受的人。 想着还有什么没有找寻着,是宣传册子。写着【kids park开园!】是要想去看看吧。 而最后发现的是,小信封。想着不会是放着离婚同意书吧一边往里边看,钥匙从里面滑出。 “爸在那个时候有借什么仓库吗?” 收拾完成,拿着垃圾袋下到母亲所在的一楼的时候问道。“仓库?”母亲皱起眉头。 本来是想直接报告说找到了钥匙,又怕母亲乱想什么果然是变心了,是不是别的女人的家的钥匙什么的。 不知道啊”大概是怕老婆大奖赛之类的吧。“但是,仓库公寓什么的应该是没有吧” “我们家哪有那种钱”母亲说着,“啊啊”变成像是眺望空中悬浮的棉絮的表情。“说起来,那个” “哪个?” “克巳不是说过吗?” “我?”没想到话题到了自己身上。 “想要一个人生活” “啊啊”这是有记忆。大学入学之后,乘坐电车去上学变得很艰辛,虽然很多时候回家的时间都是在深夜,但想要租一间公寓的房间的想法也是事实,对父母也都传达了这个想法。打工钱也攒了不少准备认真找一找的时候,因为父亲逝去的原因,果然还是放弃了离家的打算。 “你爸,可是相当认真的在考虑” “认真干什么?” “为了克巳,好像调查了有没有好房间” “说得好像是搞房地产的一样”,突然想到我像是对生前的父亲说了一样的台词。 兜 “克巳,要是一个人住的话那边会比较方便呢?”对着从二楼下来一脸倦意的克巳,我这样问道。 “诶” “昨天也很晚吧。之前你不就说过吗。说回这里来可要费一番功夫。确实,从大学到这够远的。也不能和朋友到很晚了吧” “没心情的时候,到可以就末班电车为理由回家了” “我来物色些好房子吧” “房子?” “公寓什么的” “爸你什么时候开始涉足房地产了” 克巳似乎已经将我的话当成没有根据的玩笑一样的东西,不认真回应了起来。 我半是认真的。当然孩子不在家的话会有寂寞,但只要住在一个城市,见面倒是不难。不如说,如果觉得克巳就这样和我和妻子生活一生的想法才会恐怖。既然克巳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家,那么现在也许就是好时候。 “为什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妻子有些不服的意味问道。“就让他住家不好吗” “嘛,但是总是要走的吧。比起就职的时候,现在上学余裕更多,而且现在就习惯一个人住比较好” “是吧” 我也没有真的觉得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克巳要什么样的生活让他自己去想就好了。实际上我盘算的是,也许需要和自家隔离的避难场所。 商场发生的事情,夜勤中的奈野村抄起菜刀,相向于我是两天前了。 那之后,跟医师联络过一次,报告说是“不做手术了” “为什么?” “我决定终止了”迄今无数次表达的这种意愿以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豁然心境,表达出来。 医师一如同样,沉默之后,用比平常更加沉重的声音,“这样啊”回答。没有再说什么要辞掉工作的必须还要再做一阵子这种话。所谓【面子最多给你三次】,可能想的这时候再没有必要还亲切的向你传达【关于退会的注意事项】这种东西。 如果是之前的话,会害怕会危及到家人而选择听从医师的话,但这次不一样了。 要想辞掉工作,不再赚更多的钱是不行的。医师虽然一直这么说,但终于意识到没有听从这点的必要。医师和我之间只有生意间的关系,处于对等的立场。 选择肢,在医师所提示之外还应该有才对。 早晨的综艺节目里,某个喜剧艳艳想要从现在的经纪公司脱离独立的时候交涉决裂,事情一直得不到解决,看到这样的新闻时,我明白了从经纪公司看来,花费大量金钱和资源把你从无名培养上来,等你站稳脚之后就想独立门户了,或许是这个理,然而也明白自己和医师之间并不是这种关系。 我并没有想到别家公司或者独立,只是想引退而已。另外和新入社员以及新进演员不同,我是最初的工作就干出了成绩,给作为中介的医师带来了利益。他主张说“花了许多的财力”,我也就顺着接受了,但实际想来,哪里要花这么多钱呢。、 “紧急出口在那边” 不动产商的,可能是偶然吧名字叫布藤还真是合适(布藤日语发音和【不动产】的不动相同,译者注), 不动产商的布藤桑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抬起头,正站在公寓的走道部分。 正在带我看房子。让人确实感受到建筑年龄有三十年的外观,导致向阳不是很好。相对的,在这个地段上费用算是便宜。 踏入打开的玄关大门之中。 “您是想考虑搬家是吧”,布藤桑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边看我填入的资料,一边问道。 “唔,要是有好房子的话。要说的话,实际上是我儿子想要一个人生活。现在是个学生” 在问了学校在那个地方之后,“离这有点远呐”这么说道。 “从这里上学是有些困难吧” “嘛,也不是说就完全不行。地球是圆的嘛”布藤虽然说了俏皮话,但就算地球再圆如果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的话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房间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不,不好的地方其实很多,实在是可以和便宜的租金论斤两的程度,当然了,我自身是没有什么不满的,但要是让克巳看到这个房子,完全没有会被他感谢的预感。 想起妻子的话,“我不是想要被感谢。不管是家事还是家长委员会。只是如果有人会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的时候,我真的是有话要讲” 克巳当然也会明白【父母帮孩子准备一个人生活的公寓房间】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尽管如此,不能让他高兴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另外如果知道他是装出喜欢的样子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就没有更近一点的地方吗” “费用也会相应的提升。您儿子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也许一间房间就够了” “啊啊,说是这样,但也许有时候我也会过来睡” 他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一副想要说什么的表情,但没说出口。我做出耸肩的动作,意为想说什么请便,“你孩子会愿意吗?”笑道。 “也许吧,只是我也没有说每天都来的打算,也就紧急的时候” “紧急的时候?您在从事这种工作吗?”他看向我的资料。 “是文具制造商营业的工作” “铅笔生出的紧急事态?” “还有橡皮” 他变得一脸困惑。“是和您夫人吵架的时候也可以避难的意思对吧” “没错”虽然这么回答,但我和妻子之间,基本上不会发生大的争吵也是事实。动物基本上在集团中易于发生争斗,然而序列一旦清楚就难以发生争斗,这我曾经听说过。争斗,是为了排出序列,为了权利斗争,为了夺取位置从而发生的,在我和妻子之间,妻子怎么想的先不说,反正在我的心中一惊非常明确所以没有争斗的理由。所以我想定的紧急事态,是想要把我除掉的人发动攻击的场合。我想的是能不能够给整个家族提供避难的地方。“啊啊,这个意义上”说道。 “什么?” “租金上涨一些也没关系,唔我想说的是,比如说,有没有管理上不是那么严格的地方” 这种事中真是对不起,“而且,是那种让人没有好感的管理人”这样加了一句。 “现在马上虽然不行,我找找看吧?确实你今天好像也有事的样子” 有事的原因,是被医师叫了出来。昨天,来了【马上来进行诊察】的联络。 一被叫,就马上屁颠屁颠的过去是不行的。你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所以无视就好了。 如果有正在眺望我的人生的人的话,一定会想要这么说。就是这个样子才一直辞不掉工作。但是,外人说些貌似正确的话很简单。但在当事者看来,事情却没有那么单纯。我这边也是经过了考量之后做出的行动。 交涉决裂的中途,医师应该会更加直接的对我和我的家人做出攻击的举动。在他的立场上,也必须要向其他的业者做出个姿势,看,你要是也想退出的话,下场就会是这样。 完全决裂还没到时间,现在有必要让他认为这场交涉还在进行。“想要中断治疗的想法有改变吗?”对面的医师这么说道。 “嘛,是啊。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对双方都不好” “双方?” “人们对有着没有干劲员工的公司会产生差评” “我倒没什么” 虽然没有干劲,但一旦干上了就绝对会干好。这就是我。医师也知道。只要一直给予工作的话,样鱼鹰的医师也会源源不断的有利益而来。 “不不,已经够了,我要退出” “为了这个,还要再” “不了,我不会再做了” 医师没有马上回答。这种来往本身,已经是数次上演,就如频繁交换【离婚吧】的夫妇一般。 在这里如果发起攻击的话。 我有这样想过。恐怕,在外野眺望我的大家,又还是没有先不说,他们也一定在考虑一样的事情吧。 在诊察室内,只有医师和我两个人相向而坐。位于膝盖几乎就要碰撞的距离。即使不使用道具,要说是杀死对方的方法,不是夸张我至少想到时钟以上。那是第一次在这里和医师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想的事情。 但,没有那么容易。 “我身上发生什么事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医师就说了。一般都是说些让人联想到和诊察相关的用语,病状以及治疗的语言,那个时候确实单刀直入。“就出不去诊疗所了,这个诊察室当然,外面的出入口也会被封锁起来” 然后有害的气体就会流入,此时万事休矣。当然,也会将其他的员工和患者卷入其中。也就是如果对自己加害的话,不管有什么你也别想活的意思。 也就是说,要想夺命的话就必须在诊疗所外进行,然而这个医师的话,基本上不会出诊疗所。就像在这里生了根一样。当然有各种理由去邀请让他出来诊疗所也是可能的,但这时对方的警戒也不会是一般的高。 “也就是说,三宅桑觉得不再治疗也没关系了是吧” “以前一直这么说” “只是这样的话,不仅是恶性的,正常的细胞也会受到损害” 也就是会向家族加害的意思。“只狙击恶性的地方也可以不是吗?医学都这么进步了” “这可不行啊” “可以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了,你慢慢考虑” 这数年来上演过无数次的对话。医师也会觉得我最后会顾虑家人而不选择辞去工作吧。 “想好的话,再跟你联络” “手术随时都有” 离开诊所,没有搭乘一如既往的电梯而是选择不便的楼梯果然是有不详的预感吧。医师的表情虽然和往日相同,但好像都不怎么正视我眼睛的感觉。 接着我和往常离开诊所一样,离开大楼后搭上出租车,准备回公司。 这前面好像有事故所以会稍微绕远一些,司机这么说了,我没有反对。 左转过交叉点,就要向右进入下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手机上来了邮件。 字面上是公司的事物担当的女性,但内容再怎么看也是个人的内容,我困惑了。是发错人了吧,稍许时间之后我才意识到这点。虽然没有那么亲近,但好像有经常有不认真引起失误的印象。 写下【你是不是发错人了】这样的邮件,就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意识到车子行驶的声音变了。开始异常的加速,我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司机失去了意识,然后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的脸。 坚定的向前望着。是有意图的加速。 脑子中浮现出医师的脸。 是想要这样子撞向什么吧。 我离开诊所大都会在大楼前打出租车的行动模式被利用了吧。 和驾驶席间有透明的隔板。以后仰在座位上的姿势,两脚奋力一踢,将其破坏。司机摆过方向盘。活动双臂,将司机的手绞住,留情的余裕和理由都没有,真的就如要将骨头搅碎一般用上力气。 虽然脚从油门上松开,车仍然没有减速。前玻璃的对面,可以看见道路沿线的建筑。还有行人。年轻的女性。强行从后座钻进驾驶席,猛地转方向盘,虽然避开了女性,但已经避不开大楼旁边的电线柱了。 只能让伤害最小化了。我在后座上蜷缩起身体。要是头受伤了可就完了。背部朝前,面向驾驶席。 冲击,马上而来。身子靠在屏障上,尽力缓和冲击。空气囊应该打开了。出租车向斜方冲突,画出半圆一样水平回转。似乎撞上了对面的墙壁,巨大的摇晃向身体袭来。我被击飞。激烈的撞在门上,头一阵激烈的疼痛,从声音可以知道,前窗玻璃已如崩碎一样裂开。 回转停下来,身体还能动和门开着这两件事让我觉得幸运,走到外面。不管止不住冒烟的车,就回到步道。 身体中心还在不断颤抖,但如果只是这样真是万幸了。 医师,是想要把我收拾掉吗,还是说只是威胁? 如果真的在这死了那也没什么用了,他是还有这样想的吗。 所以就是现在必须时刻绷紧神经了。 车子突然冲撞的声音之下,从大楼的各处,蜂拥进人群。我就有如穿针引线一般,混入其中。 离开一条街道之处,有人对我说“那个,你的伤还好吗”,回过头来的时候,是刚才差点就要撞上的女性行人。身体上蔓延一股紧绷感。对面朝这边伸出刀子。头上闪过猛然的响声,然而我要比她更快。 克巳 “这把钥匙吗。可以调查的。大概,大概吧”穿着西服,有着爽朗容颜的他,浮现出粘着的笑脸。对于依赖人的我,说不上是嬉皮笑脸也不是十分有礼貌的应接方式,但可能因为爽朗的笑容的关系不没有感觉到不快。 想要知道从父亲房间拿到的钥匙是开哪个门的,最开始是找了锁匠和不动产的人,自己先说了“这样不可能知道的吧”,对方的回应也是“当然不行”,正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某个锁匠说“我知道有个业者在配钥匙的时候都会收集数据”这样告诉我。“诶,可以收集的吗?”我惊讶道,他笑了,“当然是不可以的了” 好像是违法的情报收集业者的样子。 在说了是死去父亲的房间里找到的钥匙之后,对方表示了同情。“我相信你不是拿去做坏事的”还这么说道。这样就相信人好吗,我吃惊的同时,也感到庆幸。 能直接明白,只要知道是那家店配的,以此为线索也能展开调查” “马上就能明白吗?” 他一直盯着我,“你是觉得计算机的速度是有多快” 我好想说了多嘴的话。“那要多久呢” “那可就不知道了” 被明镜止水,澄澈的瞳孔注视下,实在生不起气来。 “你爸,不是想要一个兔子窝吧” 吃晚饭的时候,妻子茉优说道。 “兔子窝?” “男人都会说有想要有一个人的时候” “大概,想要一个人的男人只是说说而已”,即使是女性,也会有想要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吗。 在妻子旁边的儿子,着迷于电视,完全没有嚼进入口中的食物,腮帮子鼓起的老大,我说了一句“歇一会不行”。他作势嚼了几下但又马上停了下来。 “但确实你爸可能是被你妈管的太严了,想要放送一下也说不定” “我妈那么温柔的说” “夫妻间可能有很多事情的” 在我看来,父亲明显对母亲的怯意太重了。但即使这样说母亲也没有把控家里的权力,两个人的关系不算差。 “你对你爸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作为参考。像我家,就没有父亲” “要说那个吗” “笑什么?” 这么说的话我定格到了自己的记忆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穿着好像刚从宇宙归来一样的服装倒在地上” “你爸吗,还有宇航服?” “庭院里有个巨大的蜂巢” 早上的四点或是五点总之是黎明的时候,到底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不清楚,大概是抱有觉得必须要在我们起来之前完成对应的使命感,拿着喷雾剂就向前冲了。我起来的时候所有都结束了。好像是喷射的液体的原因,蜂巢已经溶化掉,地下是大批蜜蜂的死尸。“做了过分的事情”低语这么说的父亲好像是真心的这么觉得,但可能是因为将滑雪服和羽绒服重叠穿束的完全防备的打扮太过闷热吧,那天反正一天都躺着。不是因为被母亲埋怨怎么事事都要做的那么过的原因吧。 现在想起来,父亲也许是那样子,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守护着我们。 大辉不知何时已经把椅子挪下,坐在我旁边。怎么了,面对奇怪的我,妻子指着电视,“也许是害怕了” 虽然是动画节目,但好像是怪物出现的场面,放松出悚人的音乐。 我抱起儿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没关系,爸爸在这”不是为了使孩子安心的临时发言,而是真心。虽然是真心,但当自己真正的说出来才切实的感觉到了。 想要守护这个孩子远离从此人生中将要经历的恐惧的事情,烦恼的事情,这样的想法,仿佛是一种自然而然。但另一方面也明白生存在这个世上,是没有办法躲避恐惧和辛劳的。 加油,在内心中对儿子送出鼓励的瞬间,想到自己不也是正在努力当中吗,苦笑起来。想起那副写着爸爸,谢谢你为我们努力的自己画的画。 “你跟你爸最后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诶” “你爸死之前,最最后的时候说了什么” “啊”关于那件事,十年之前就有考虑过了。父亲没有露出任何的预兆,突然,就从楼上跳下来了。当然就有在回想透漏出这种行动的话语。“因为太奇怪了,实在想不起来。越要去回想的时候,就越是像从沙子里取东西越取越沉下去一样,记忆逃窜的感觉” “不记得吗?” “是啊”这么回答的瞬间,我想起来了。怎么挖掘也不喷出的泉水,历经十年,只是轻轻用手扫过,就喷出一样的不经意。 那是早晨。我从二楼下来,父亲不知道在开冰激凌还是布丁什么的盖子,“这个,可以给我吗”这么说道。然后,“最近怎么样”父亲给出暧昧的质问,我也,“嘛,嘛,还好吧”给出这样暧昧的回应的样子。 “啊,那个,好像是妈准别要吃的”我指出。 父亲好像是已经开始吃了那不知是布丁还是并欺凌的东西,所以“这可麻烦了”皱起眉头来。 “没这么严重吧” “严重哦”父亲说着,“之后再买来就好了”这样辩解的语气。 那就是最后的对话吧,“在十年的节点上,想起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超级平淡的对话啊”,一边笑着,又为没有忘却这段过往而感到高兴。 “说之后会买来的爸,会去跳楼实在是想不到” 人的言行不循逻辑,突发性的自杀也是有的。十年前的话,也许会这么想,然而听了田边君的话的现在不一样了。 “是的,很奇怪” “这是最后的对话?” “确实,就是那一天。那之后好像对话也有持续,但记不起来了”再等一等的话,会不会就像刚才一样,记忆的嫩芽倏忽冒出。那之后,和父亲又说了什么呢。 一边看着大辉的头,想象着自己也像这样坐在父亲膝盖上的时候。虽然是肯定有过的事情,但完全想不起来了。 “有电话来了”在妻子的提醒下,我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来电。是都内陌生的号码,一边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无视,是因为想到可能和那个钥匙的事情有关。 预想虽然落空,但应该说也不算差得远吧,打来的,是前些日子我去访问的诊疗所的医师。就像是体检后要接受可能不好的身体报告一样,感觉不好。 “你父亲的事情” “啊,之前突然到访非常抱歉”一边说,面向妻子,比划出是医生打来的收拾,然而突然间想到的是拿听诊器听诊的动作,我做的就是这个动作。要说妻子有没有理解,反正是点了点头。 “实际上,我们这有记得你父亲的员工” “护士吗” “当时,在工作上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在找这方面的医师的样子” 说的不明不白的,是因为即使说是十年前的事情也有关个人隐私吗。“心疗内科的” “比起我们这边,他希望能够找到更加专业的医生” “我可以找到那个员工说话吗” “可以”医生的声音冷冰冰。“那之后对于你父亲的事情还有什么发现吗” “一点点”我回答道。钥匙的事情。因为有沉默,所以变得不安,不断重复着“一点点”。“说不上发现的程度” “发现什么了” “从父亲的房间”这也不知道该说道什么程度,毕竟钥匙的整体还没有完全弄清,只能够暧昧的说明。万一那个钥匙真是父亲外边女人房间的话,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不能说是零,所以暂时还不能够随口说出来。 星期三的午后是休诊,所以你那时想来的话可以来。 医师说道,我确认了时间,说道了解了,随后挂断电话。 对妻子说了电话的内容,“你爸,真的会因为工作而烦恼了”歪着脑袋,“真不觉得啊” “你又没有见过”我打着哈哈。 “也是”妻子乖乖的点点头。然后,“说起来,刚才的从上往下按自动贩卖机按钮的动作是什么意思?”皱起了眉头。 兜 似乎是颇为喜欢的言语一样,“我要死了的话,那可就保证不了了”管理人再次在我面前说了这句话。 高龄这点虽然确信无疑,不管是说筋肉质的体型,还是说热络的讲话方式,看上去都不会简单就死一样。即使有皱纹,肌肤还是泛着光泽。 不动产的布藤桑非常守约 ,为我觅得了和希望相近的房子。 “我不会干涉住人的生活。虽然我也住在这里,但是一楼角落的房间,只要不发生特别大的麻烦的话,眼睛都不会抬一下的”管理人笑道。 “在里面职业摔角呢” “美式足球之类的还是算了。才刚刚之前五楼的家伙,进行了理科的试验还造成了爆炸” “恩,没错”布藤有同感一样点了点头。从这个反应来看,他的感觉和一般人也不太一样。“是不是理科就不知道了” “不管学科是什么,总之那个爆炸的声音吵死人,紧急警报都响了,消防车也来了,事情闹得可大了” “所以不能吵闹吗?” “这种是闹太大了,不是这样的话我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要真是爆炸的话,不住在这的时候底金是不会还了的吧”我说道。 “这里本来是只出售不出租的。只是因为太旧了,住人也不断轮换。所以房间的所有者就说租也行。我也有所有的房间。就是空着。要是有人出钱的话卖了也行啊” “买有什么好的理由吗” “和租不一样,不用还了” “理科的试验也可以?” “只要不吵,也不会爆炸的话” 管理人虽然像是现役老兵一样,但公寓本身相当有品格,数年前装修过的样子,虽然修建多年但没有那种古臭味。 “这里的话孩子应该也不会不满意吧” “原来是给孩子找房子,还真是宠溺啊,最近的父母” “也算是自己的庇护所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想到来这里” “孩子怕是不愿意哦”布藤桑有这样说了。 “可以说这房子可是我掏的钱哦”管理人这样说。“嘛,但是,庇护所说不定真的需要。核战争,环境破坏什么的你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这样吗?” “神明会定期重置的。就像断舍离一样的东西。房间太逼仄了,就会全部丢掉,全部再来。然后东西又增多,变得无法收拾了。自从地球诞生之后,大概一直就是这样吧” “苦于整理的神明”我一边说,一边在头脑中反嚼着【重置】这个词。这是讲迄今为止的罪状全部抵消,一笔勾销,想要从完全空白的状态再从新开始的自己看来,简直是太有魅力的词语了。但另一方面,这种事情是可以允许的吗?自己的身体中也有这样冷静的眼神。竟然还在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重置!? “那怎么样。要签合同吗?”管理人看着我。 “什么意思?” “是要买还是租?” “如果是买的话,可以今天买,明天就住进来这种吗” 怎么说一般也要一个月吧,布藤桑说道。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吧。然而管理人却是意外的高姿态,“如果是一次性付清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让你尽早住进来”“有好几个房屋就是我的,手续什么的都可以我帮你办” 这个管理人好像也有在做不动产的工作,虽然是布藤偶然介绍给我的,据说是融资的事情还是登记的事情他都做得来。 我会再联络你的。我虽然这么说,管理人好像觉得这么说的人大都是不会再联络的,一脸笑意。 “兜,你的经纪人,现在好像相当情绪化” 回家路上途经店铺的店主这样说,陈列大量色情杂志的名为【桃】的店铺,她自己也多被称之为【桃】。体格较大,就如弹球一样的体态,总是穿着简直就是内衣一般的透视服装。虽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就开始营业,然而在我开始工作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要想获得业界的情报的话就去桃那里”,而实际上,种种传言也确实在她周围聚集。 “不是经纪人。就是社区医生。而且那个男人不可能情绪化”那个男人本身就如医疗器具一般。 “看上去虽然是这样,内侧可是不一样哦。而且大抵上医生的自尊心可都是很高的” “偏见” “也许吧。但是,迄今为止进行投资的选手和社员突然间,就说要辞掉工作,任谁,都会心中起波澜吧” “是这样吗?” “找到别的男人的妻子突然对丈夫说,分手吧了的话?” “这真受不了” 桃大笑出来。“是吧?这样的话,已经不可能冷静的进行论理的交涉了。心里就会想的都是怎么样让对方不好受,怎么样让对方不幸,就算自己死,也要把对方拉下水” “那个医生再怎么样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嘛确实”桃也承认。“但不是发动出租车对你的袭击了吗?不是现在根本就不对你留情了吗?” “导致现在我对那个房地产的人的动向也疑神疑鬼的” “真的是打算就此引退吗?” “没错” “觉得可能吗?” 我紧紧盯着桃的脸。她恐怕对于数不清的,不不,也许是数的清,总之是很多的业者都熟悉,而对那些人工作的手法,失败,以及关于引退一定是见多识广了。“切断缘分是很难的事情吗” “不是,而是更重要的事情。想想你至今为止所做的事情,全都是昧良心的事情吧。夺取人的东西和性命,做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的人,说着好,我要重置,我要改过自新,你觉得可能吗?” 被戳到了痛处。不夸张的说,真的是想大声呻吟的程度,但是忍住了。 想到迄今为止自己所做的事情,夺去性命的数量,毁掉他人人生的数量,便知道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笔勾销。自己真的没有资格说,自己的人生怎样怎样就好了。 “这个社会果真还不能包容犯过错误的人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吗”我勉强说出这句话。 “当然应该是这样的社会,但像你们这样的果真还是不行吧。负一百点的话如果说还可以勾销,你们可是负五万点啊” “负五万点”你这分也打得累啊。“没办法重置吗” “肯定还是会生气的吧” 谁会生气,我没有问。 “想象一下,有人拿了钱,来杀你的儿子” “我看不止五万点”我马上回答。实际上想象一下的话,憎恶的火焰就从体内喷出,无法想象具体的事态。“这样的话,我要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啊”桃笑道。“去知道网站上问一问也行啊。只是,你的经纪人好像确实已经失去了冷静,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家人比较好” “他应该知道对我的家人出售的话我会有多愤怒” “情绪化的话就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我心中闪过的不安,桃“越小心越好”这么说。“出租车之后肯定还有后招” “从出租车上下来,行人就拿刀戳过来了”虽然对应上没有问题,但这样的攻击看不到终点也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不会说想要勾销罪名。只是,有没有可以不让那个医师对我的家人有什么行动的防卫策略” 桃盘起手臂,做出可爱的少女思考问题的动作,一时沉默了。我也不再说话,等待她的答案。就在这会,手机上来了信息。 “很可怕的联络人?”桃说道,“看你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老婆说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带一包太白粉。之前忘记了,就有点慌” 桃是想嘲笑一般吗,还是感叹,发出一种两方好像都有的叹息。“是了,你的经纪人虽然不知道会出什么招,但要说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最好做上保险了吧” “什么保险” “如果我发生什么的话,揭露你的文章就会传到媒体 上什么的” “好像可行诶” “或者是,对我的家人出手的话,就会流露出让你身败名裂的情报之类的” “比什么都不做是好些吧” “是吧。也可以争取时间。那个经纪人虽然是老手,但也不可能一直现役” “但真的时间很长”在我即将迈入二十岁跟他遇见的时候,那个医师好像就一直在第一线上。 “你应该知道平家物语开头怎么说吧” “好像就是岁月如永远的旅人这样子?” “那是《奥之细道》。总之,说的就是没有人能够一直作威作势。位于业界中心的寺原和峰岸边也都消失了。实力榜也一直在变化,有权力的上司也总会退休,变成弱不禁风的老爷爷” “是说我在那之前就不能辞掉工作吗”又有在想现在在实力榜上还有多少价值。 “所以你是不想再工作了?” “施展暴力,夺人性命的事情,我真的产生厌恶了” “如果是才入这个业界的新人还好,你说这番话就” “大概这是后进入思春期了吧”我一边回答,一边在头脑中整顿着思考。“那个医师会害怕的材料会有什么呢?就像刚才说的,家里人有什么,把这个散播出去,可以牵制其的东西” “一下子还不知道。只是,就是没有也没关系” “没有也?” “正是因为没有具体的内容,才会让对方猜这猜那,引起警戒。只要说我有于你不利的情报就好了。另一方面,雇佣个人怎么样,让他把医生杀掉” “那还不如我自己动手”但即使这样说,一是没办法在诊察室杀掉那个医师,另外他又几乎不会从诊察室出来。 然后桃就,“那就只能把他引出来了。正好你可以作饵”这么说道。 “怎么做” “所以说了我不知道。只是出去到外面肯定会警戒,就拜托别的业者,趁着空隙进行突袭就好了” “反正就是想给我介绍业者吗”我开玩笑道。就好像想要手续费拼命给我推介商品一样。 “我可是为你着想。而且,就算介绍,我也拿不到一分钱的” “有推荐的业者吗” “我看好的然而大都已经死了。蝉,蜜柑,还有柠檬都是” “那你拜托不要看好我了”虽然是玩笑话,那个瞬间,蓦然惊觉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的感觉。 【我的死】也是会让一切终结。这件事,在我面前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现实感。 “我会死”我这么说。 “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只是我,谁都总归要死的” “话是这么说” “恩。我不得不死” “说什么啊。比起这个,那个槿怎么样?很优秀哦。专业推手” “现在现役吗” “恩” 把人推向通行车辆和列车,将其杀害的业者。虽然这种工作极易暴露,但现役了这么长时间所以本领应该很不错吧。“倒是不错” 把这个医师带到外面的什么地方,让他通过马路的交叉点什么的也许是可能的。 “嘛,但我是不可能当中介的。你自己去联络吧”桃说道后,告诉了和槿联络的方法。这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去雇佣业者。“真的是准备战斗的话,还是小心再小心比较好,不仅是拜托业者,也要拜托自己” “当然了”最后应该信赖的,是自己自身。对于自己的期待如果反目的话,也可以放弃了。 “不要太勉强”桃说了这句话后,“我可是看好你的哦”微笑。 我在那个时候,也察觉到情况只会越来越严峻。然而我想起妻子以前经常会对克巳说的话。“把能够做的事情都做了” 这样还不行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确实如此。 克巳 “实际上,是从父亲的房间发现了一把钥匙”我对对面的医师说道。对母亲都还没说的事情就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吗,虽然有这样的踌躇。但被诊察室的医师一问,就有一种必须要说出来的威压的感觉。 当拜托说想要知道十年前父亲精神上颓势的具体情况的时候,医师说“来诊所吧”说是周三下午是休诊。听上去说的是很稳当的,但同时也传达出了除此以外不会跟你见面的意思。早点下班顺路过去的话也是可能的,所以对此本身没有不满。只是,去了一看,说是接受父亲诊疗的那个护士不在,这让我有点生气。 我就是来见那个人的,不在的话你就说不在,事前说好的话我就不用白来一趟了,这种暗暗的意思,我虽然用毫无带刺的表现进行传达,但是不是太没有刺了,医师只是说了句“她挺忙的”,好像意思就是这句话就能打发这件事情一样。然后,“在你爸那里发现什么了吗?”这样问道。 啊,是的,我将从父亲房间里发现钥匙的事情讲了。 “哪里的钥匙?” “现在正让人调查中,我觉得可能是哪里的房间” “房间吗” “是这样子的钥匙”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展示出图片。钥匙本身,以为调查的需要给了出去,但想着万一还是拍了照片。虽然想过有没有给医师看的必要,但医师却是意外的表现出兴趣,紧紧盯着照片。“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我这边说不定可以帮你找” “找?” “找到是哪里的钥匙” 是的,也许医师想说找的人越多越好,但我回答说“目前还是由我这边来找吧”。为什么,是不认为医师能够进行钥匙的调查吗。还是说,感觉到万一这把钥匙是父亲想要藏起来的东西的话,那么应该让越少人知道越好呢。 “啊,这样啊”倒也没见医师有多失望的样子。 遭遇到顺风贼,是从离琦玉最近的车站返回家里的途中。我在肩上背着大包,走在狭窄的道路中的时候,摩托车从旁边经过,就在往旁边避开的时候,身体被拉扯住。 包被强行夺走,我倒在地上。太阳已经落下,虽然有街灯周围一片昏暗,不见其他人影。 站起来的时候虽然比起疼痛先感觉到的是羞耻的感情,但我没做错什么。匆忙一边去追摩托车,一边想起包里的东西。手机在西装的兜里。月票和钱包在包里。损失算大,还是小?比起损失金额的大小,像信用卡这种丢失之后补办的手续才是更加烦人。 虽然凭借跑步不可能追上摩托车,但我有如近年少见的拼死一样跑着。 跑! 好像听到这样的声音,猛地往旁边看去,父亲在旁边并排跑着。当然实际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只是近二十年前的少年时代在公园还是什么地方和父亲进行跑步练习的记忆苏醒了吧。对克巳,摆起胳膊,这样更快哦。那个时候也像这样气喘吁吁了吗。第一次进行跑步训练的自己,和许久没有进行过跑步的自己,那一方更加吃力呢。 父亲非常轻盈的,在稍稍的前方飒爽前行。等等,向前追去向右转角的时候,父亲消失了。看来一定要加把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