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就是你?》 序章 高山信彦的札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筑毒 录入:筑毒 就算以「超能力」一词概括,其种类也非常多。 例如金属弯曲,就是能够弯曲金属的能力。 但是,能使用这种力量的超能力者,不知为何全都专注于弯曲汤匙。 如果能弯曲规模更大,更显眼的物体,比如说铁塔或是战车,一定会更有看头。但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做,应该说做不到。 因为金属弯曲这项能力无法弯曲强度超越自己握力的金属。明明是超能力,却需要握力,实在很不可思议。 其他的话,比方说人体发火,似乎就能在手不触碰的情况下让物体燃烧。 不过,人们也只是藉此描述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不明火灾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在正常实验中成功的例子,反而只确认吹嘘自己拥有人体发火能力的人们,都只是点燃点火剂罢了。 其他具代表性的能力,则有下列几种: 念力(需要有磁铁)。 心电感应(需要有窃听器、视线接触)。 瞬间移动(需要有双胞胎兄弟姊妹)。 这类包含著机关的超能力不胜枚举,说到使用这类能力的超能力者(自称),在世界各地随处皆有。 也就是说,世界上充斥著「骗子」。 然而,却只有他──干支川圭一(当时五岁)──与那些假货截然不同。 因为,他所做的事只是「睡觉」而已。 简单来说,他睡觉时,可以梦见与枕边物品相关的过去与未来。 而且惊人的是,因为他的梦而揭开的「不为人知的过去」及「尚未发生的未来」都悉数命中。 比方说,他曾预言自然灾祸,而从灾难之中拯救了许多人。 并曾指出未能寻获而停止搜索的遗骸所在之处,受到遗族流泪感谢。 此外,他还曾准确说中股市与外汇的变动,使全世界投资者大为称赞。 于是,他不知何时起被称为「奇迹之人」。 而且,那项能力被称为「读梦术」,使他受到人们有如祭祀神明般地崇拜。 不过── 很遗憾地,那道奇迹的轨迹以那起悲惨的意外为界线中断了。 讽刺的是,就连身为真正超能力者的干支川圭一,都无法预知将降临自己身上的不幸。 第一章 干支川圭一的奇妙日常 五月十一日,星期一早上── 人、车、列车忙碌地在水泥丛林之间穿梭移动。 春天的天空虽然一片晴朗明媚,却没有任何人往上看。 人们看的是红绿灯的灯号、手机萤幕、手表,以及车站的电子看板。 再来,就是只顾著移动脚步。 反正傍晚过后照样得沿著来时的路回去,男男女女们依旧死脑筋地不停行走,简直就像一停止游泳就会死亡的洄游鱼群。 我身处人群之中,并突然在街角橱窗前停下脚步。 有个身穿西装制服,身材修长的男性站在面前。 那副不像日本人的深邃容貌虽然忧郁,头发却是华丽的银发。 可以的话,真不想跟他有牵扯。 不过很遗憾地,我无法讲这种话。 因为那是因光线反射映照在橱窗上的,我自己的身影。 这副模样让我很显眼,无论是谁都能立刻知道我就是那个干支川圭一。 以前我觉得这样很方便,但现在…… 看到自己这种模样,让我感到更加忧郁。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我今天早上醒来时已经八点十分了。 这样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免不了迟到。应该说,目前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开始上课的八点三十分,所以我早已迟到了。 如果骑摩托车就来得及了,为什么我们学校禁止骑摩托车上下学呢? 我有一股想乾脆放弃上学,直接回家去的心情。 不过,要是养父母又因为我跷课而接到学校的联络也很麻烦。 我无奈地拖著沉重的脚迈开步伐。 * 不久之后,我就读的桂林馆高中的校门就映入眼帘了。 但是,状况似乎有点怪。 时刻已经过了八点五十分。 这个时间,第一堂课应该早就开始了,然而…… ──那是怎么回事……? 一群桂林馆的学生们聚集在校门前的便利商店「7-raven」前。 而且人群中央似乎有几名警察,周围还停著警车、消防车与救护车。 警示灯旋转的红色灯光相当刺眼。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从看热闹的人群缝隙间窥视,不出所料,是交通意外。 7-raven因为厢型车撞进去而半毁。 碎裂的玻璃碎片四散,店内的货架扭曲变形,倒落一地。 救护人员抬著担架从店铺内侧走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人是我认识的女学生。 只不过她浑身是血,让人几乎认不出来。从担架垂下的白皙手臂,在搬运的震动之下无力地摇晃著。 其中一名警察以讲述例行公事的口吻讲著无线电。 「──意外发生在八点三十分左右,加害者似乎是将煞车错踩成油门而撞进店铺。被害者的姓名为真壁琉璃子,是桂林馆高中的女学生──」 ……真壁学姊,连你也要死了吗。 老实说,她是个爱跟人装熟的烦人女孩。 我身边没有任何能称为家人或朋友的对象,而我也不需要。 但无论我的态度如何冷淡,那个女孩还是会毫不在意地找我说话。 而且,她还敏锐地发现我在文化大楼后面悄悄照顾野猫,于是擅自为那家伙取名,甚至把称呼固定下来。 结果现在若不以风助这个名字呼唤,那只野猫就不会回应。 学姊,你要怎么解决?你要好好以命名者身分负起责任,不要擅自死掉啦。 真是让人生气的女孩。 她爱跟人装熟、很烦人、好管闲事、个性温柔,连讲话方式和举止都有点像妈妈…… 喂,这个该死的世界。 不只是妈妈,你连与妈妈相似的人都要杀掉吗──! * 我在激动的情绪之中睁开眼睛。 一回过神,我才发现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虽然有一瞬间感到惊慌,但我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所以,在思考发生什么事之前,我先确认的是时钟的日期与时间。 ──五月十一日,星期一,上午八点十分── 我一看见时钟显示的内容就从床上跳起来,急忙换穿骑士外套。 记得梦中的警察说意外发生在八点三十分左右。这样的话,只要骑摩托车赶去就还来得及。必须在意外发生之前想办法救那个女孩。 我没做什么准备,只拿著车钥匙就冲出玄关,在停车场跨上爱车忍250,然后戴上全罩式安全帽并催油门。 虽然还没暖好引擎,但也只能在起步的同时全力冲刺。 当然,转数与马力并不吻合,不过景色依旧向身后飞逝。 我穿过世界,不管是无机质的水泥丛林、忙碌的人们,或是大而无当的迟钝车阵,这些令人忧郁的事物全被我拋诸脑后。 ──才刚这么想,我就立刻被红灯挡了下来。 糟糕…… 车流量很大,所以再怎样也不能无视红绿灯。这样或许会来不及。 我压抑著急躁的心情,在灯号变绿的同时再度冲刺。 即使是那种女孩,要是让她丧命的话一样会作恶梦。 搭救她的理由应该只有这样。这就与拯救陌生人没两样,我们之间也不存在著友好关系。这才是我应有的态度。 然而,我为什么会这么焦躁啊……! 丢脸的是,我握著机车把手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就算加足马力不断超过前方的车,依旧无法挥散焦急的心情。而且别说放松了,焦躁感还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 拜托,要赶上啊……! 我就这样拚命骑著摩托车奔驰了几分钟── 总算看见桂林馆的校门了。 幸好7-raven还平安无事。 我急忙将摩托车停到便利商店的停车场,连安全帽也没脱就跑进店里。 要阻止肇事车辆虽然很困难,但若只要让学姊避难,应该能立刻办到。 虽然我这么想,却发现店里的时钟已经指著八点三十分。时间已经很紧迫,必须快点找出学姊……看到了! 「喂,学姊──!」 我一发现她就立刻跑过去,但学姊一看见我就颤抖著往后退。 喂,你干嘛逃啊。平常就算我嫌烦,你照样会主动靠过来啊。 不过,我立刻自己发现了那个理由。 我现在这副全罩式安全帽、骑士外套、皮裤加骑士靴的打扮,简直就是超商强盗的风格。 店员的视线很不妙。感觉对方不管何时按下警铃都不奇怪。 为此,我脱下安全帽试著解除旁人的戒心,但这是一个错误。 随后,店外立刻响起尖锐的引擎声。 那个时候,我隔著玻璃看见的是以惊人速度冲来的厢型车。 我反射性地扑向学姊。同时,厢型车就像发狂的猛兽般撞破店铺的玻璃窗。 要赶上啊──! 我觉得一切事态都像以慢动作进行。 玻璃被撞得粉碎四散,碎片简直就像在空中飞舞的雪花。 我抱著学姊跳开,车体以一线之隔的距离擦过我旁边。 一瞬间,我以为得救了。 但是,被厢型车撞飞的货架却朝我们两人滚倒的地方倒下来。 躲不开了吗──! 我随即把身体覆在学姊身上。 紧接著,一道剧烈冲击窜过后脑杓,我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 清醒之后,眼前是整片白色天花板。 「好痛……」 我感觉到后脑杓一阵刺痛,撑起上半身。 接著朦胧映照在眼里的,是一整片白色世界。 白色床单、白色隔帘,白色的墙壁与白色地板。 总算想起自己身处的状况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里是医院。我的后脑脑杓因为昨天的意外而受伤,为了追踪观察而不得不住院。 这时,突然有人敲了病房的门。 「……请进。」 回应之后,穿著制服的女学生从门后出现,对我轻轻点头。 她有著轻柔的短发,人偶般的稚嫩容貌,以及娇小纤瘦的身躯。 这家伙是我隶属的推理研究社的学妹,小町柚叶。尽管外表完全是小学生,依旧是只小我一岁的高中一年级学生。 顺带一提,我很不擅长应付这家伙。 「是你啊……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听说干支川学长遇到严重的意外,所以来探望你。」 「什么……?」 探望?小町……来探望我?这是什么笑话吗? 总之我摆出防御架势。只要与这家伙见面,大致上都不会有好事。 「学长,你现在的情况如何?」 「糟透了。我刚刚一看见你的脸,就同时感到头痛、头晕与恶心想吐。」 「你似乎很有精神,太好了。那么请多保重,我告辞了。」 「什么……?」 我真的开始头痛了。实在有够莫名其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拿这家伙没辙。 「等……等一下……!你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我说过,我是来探望你的呀。」 「既然如此,就探望我啊!」 「已经探望完了。」 她毫不犹豫地果断回应。 对方讲得这么果断,不禁让我开始觉得错的是自己。 难道我因为撞到头而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吗? 其实这家伙曾细心地照顾了我,只是我不记得了吗…… 「哪有可能!」 「学长,不好意思,还劳烦你在受伤时奋力吐槽,但我现在正被人追赶。这里很快也会被发现,所以我想尽可能迅速离开。」 「那就回去!立刻回去!应该说,你干嘛要过来!」 「啊,学长,你其实是希望我喂你吃苹果之类的,没错吧。」 小町说完之后扬起小巧的嘴角,从放在床边的探病水果篮里拿出一颗苹果。我只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需要!那种事无所谓啦,你快滚回去啦!」 「不需要客气,来吧,请用。」 「咦,等……等等!」 「来,啊──张开嘴巴。」 「啊什么啊,至少切一下好不好唔呜呜!」 小町露出嗜虐的笑容,将(整颗)苹果用力抵上我的脸颊。 「唔!住……住手!一般来说会先削皮、切好之后再拿出来吧!」 「学长想吃的是苹果核吗?」 「如果你不会用刀就直说!」 「我会用呀,我很擅长拿刀刺人喔。」 「我……我知道了,是我的错……!你来探望我,让我高兴得头都痛起来了,所以请你快点回去吧……!」 我忍不住放低姿态(?)之后,小町总算不再用苹果抵著我的脸了。 这家伙露出彷佛完成一件工作般的清爽表情,让人非常生气。虽然外表感觉就像天真的小动物,但是内在却…… 「真受不了。学长竟然会向我撒娇,你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但你则是不可爱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啊……」 「因为我是冰山美人呀。我早就脱离可爱系女孩的行列了。」 明明有著萝莉容貌与萝莉体型,这人在讲什么啊。应该说,你说自己以前是可爱系女孩这种蠢话,本身就是一件滑稽之事。 「那么,学长,我真的已经没时间,差不多要离开了。」 「喔,回去回去,然后拜托你别再来了。」 我在各种意义上觉得头痛,小町斜眼瞥了我一眼,正准备尽快离开病房,但是…… 「喂,等一下,你干嘛若无其事地拿走苹果。」 「……小气鬼。」 小町抗议似地噘起嘴将苹果扔回来,然后就这样离开病房。 还是老样子,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我在总算恢复平静的病房里,再度深深叹气。 真是扰乱人的心情。自从那家伙上个月入社之后就一直如此。 只要我摆出冷淡的态度,大部分的人就不会找我说话。 但换做那个臭小鬼,就会做出刚才那样的报复攻击,所以我没办法无视她。话虽如此,我也不想一一应付她,该怎么办才好…… 当我这样烦恼的时候,又有人敲了病房的门。 真不想应门…… 但若是诊察的话也不能无视,所以我只好回应。 「……请进。」 结果,门小心翼翼地开启,一张漂亮的脸庞从门后探出来。 那就是我昨天所救的女孩──真壁琉璃子。 「……干支川同学,现在方便打扰吗?」 「如果我说不方便,你会回去吗?」 「呵呵,太好了,看来你很有精神。我一时之间还担心会怎样呢。」 学姊露出微笑,慢慢走进病房。 她有著端正的五官与带透明感的白皙肌肤。 笔直挺立的背脊,丝绢般垂下的长发。 以及描绘著圆滑曲线般穠纤合度的身材。 每次见到她,我的视线就会不禁被吸引过去。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生气。 无论她是怎样的美女,外人就是外人,怎么可以被外表迷惑。 「你好,干支川同学,你身体还好吗?」 「……还好,很普通啊。应该说,你为什么又来了。真壁学姊,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 而且,昨天连她的父母都一起来了。全家人一起那样慎重地道谢及道歉,反而让我感到在意。所以真希望她不要再管我了。 「我当然会来呀,毕竟干支川同学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每天都会来探望你。」 「真可惜。明天我就要正式出院了。就算你来,我也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样的话,后天开始又能在学校见面了。」 她由衷地微笑,让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了。 为什么她不惜做到这样也要来见我,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欸,你正打算吃那颗苹果吗?」 「嗯?呃,嗯,差不多吧……」 若要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很麻烦,所以我乾脆当成是那样。 「这样的话,要不要我来切?」 「不,不必了,我直接吃。」 「那样手与棉被会变得黏黏的吧?没关系,给我一下。」 学姊一下子就从我手里抢走苹果,接著立刻用熟练的刀工削起苹果皮。与某处的某人实在差太多了。 仔细一看,这家伙连指尖都白皙且漂亮……简直就像艺术品…… 「……欸,我刚才与小町同学擦身而过,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学姊灵巧地将苹果皮削成一条长长的带子并询问。 「啊……我也不知道……我跟那家伙之间总是那种感觉,所以那样很普通。但是,我们并没有吵架……我是这样想的 啦。」 不过反过来说,也就是随时处于交战状态。 「嗯……?对了,干支川同学,你跟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那家伙是推理研究社的学妹。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深厚到能特别提出来的关系。应该说,学姊为什么认识那家伙?」 「问我为什么……那个女孩是最近才刚拿下日本推理大奖的名人吧?反而应该说,现在桂林馆应该没有不认识小町的人吧。」 对喔…… 虽然我因为她娇小的外表与怪异的个性而经常忘记,但小町那家伙其实是个职业推理作家。而且她在国中二年级时就正式出道,更在高一时就获得日本推理大奖,也就是所谓的天才。 「干支川同学,你怎么了,为什么沉默不语?」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家伙确实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并不是小有名气吧?她之前发售的新作品销量好像也破了百万,这么一来就是连续三部作品销量超过百万喔。」 「嗯,是没错啦,但那家伙是个超级怪人,所以我对于她是个名人没有实感。」 「呵呵!那种话绝对不能在本人面前说出来喔。因为我觉得,小町同学应该是喜欢干支川同学的。」 「什么……?」 那个想法既崭新且令人遗憾……女人为什么动不动就把任何事情与恋爱连结在一起…… 「啊,干支川同学你果然没发现吗?真有你的风格。」 「咦,呃,等一下,不要擅自认为自己的想像是正确的。真的没那回事。」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没有为什么,那家伙就只会捉弄我,今天也一样,以后大概也会依然如此。那家伙永远都是我的敌人。」 「呵呵!那样真可爱。那种感觉大概就与小学男生欺负喜欢的女生一样吧。」 「不,她真的没那么可爱,学姊是因为不知道那家伙的怪异行为才会讲这种话。」 「我觉得不是那样喔,因为女孩子是不会单独来探望不喜欢的人的。」 这时,对话突然中断。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学姊切苹果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回荡。 比起吵闹,我比较喜欢安静。比起谈话,我比较喜欢沉默。 但是,就算这样的我,无法忍受的也只有这种沉默。 「……若按照这种道理,那么学姊也喜欢我吧。」 「……嗯,喜欢喔。」 她说完后,将整齐排著苹果的盘子递给我。 苹果因为皮完全削下而变成白色,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却变得像苹果一样红。 开玩笑的吗……似乎并非如此。 总之我先接过盘子,不过…… 「……抱歉,我无法与真壁学姊交往。」 我没办法接受她的心意。应该说,尽管对她很抱歉,但我无法相信。 学姊的表情明显地沉下来。 「难道你有其他喜欢的人……?」 「不,不是那样。」 「那么,你讨厌我吗……?」 「不,也不是那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 她的清澈双眼诚挚地凝视我的眼睛。虽然美丽得几乎将人吸进去,但我不能被这双眼睛吞没。 「……我不想对任何人怀有期待,所以不打算与任何人交往。」 剎那间,她的双眼泛泪闪烁著。 这应该不是因为被拒绝而觉得悲伤。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替我感到悲哀。 她这点与我妈妈一模一样,我怎样都没办法无视,所以觉得讨厌。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这么想了。干支川同学你就像弃猫一样。」 「什么意思啊。」 「因为,弃猫被拋弃、受了伤,其实应该很寂寞,但却又会主动避开任何人呀。总觉得你身上也散发出那种感觉……」 「不要讲得好像你很懂。再说,就算你说得没错,那又怎样?」 「你打算孤单一辈子吗……?」 「嗯,对,所以请你别再管我。」 「不要,我无法丢下你一个人。」 她轻轻地将她的手覆上我的手。 只是这样,我就从交叠的手上感受到强烈电流窜过般的冲击。 虽然想甩开,却无法甩开。 「……你认为能像捡回弃猫那样将人捡回来吗。」 我紧抓著仅剩的理性试图抵抗。但是…… 「是你先将我捡回来的呀。」 「你……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把我的性命捡回来了吗。如果你没有救我,我绝对已经死了,所以,这次由我来帮助你。」 从连接的手流过来的电流越来越强,五感全都逐渐被她牵引过去。 不行,无法抗拒……! 学姊缓缓朝床铺探出身体。 清澈的眼睛逼近到我眼前,连上升的体温与呼出的气息都传到了这边。 然后,我就像被吸引般朝著她甜美水润的嘴唇── 「打扰了。」 「唔哇啊──────────!」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我与学姊连忙拉开距离。 可恶,是什么人啊!竟然在这种时候不敲门就突然进来,究竟是谁! 才刚这么想,就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人是刚刚已经离开的小町。 「什什什……什么嘛,是小町啊……你……你怎么了,不是回去了吗?」 「对不起,我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什……什么嘛,是忘了拿东西啊……那你到底忘了什么?」 「干支川学长(你)的心。」 「我不记得有给过你啊!」 「这不成问题,我接下来才要偷走。」 「你是哪来的大盗啦!应该说,究竟怎么回事?该不会连你也要说喜欢我吧?」 「我喜欢你呀。喜欢的程度就像搭配咖哩饭的什锦酱菜。」 「你举的例子太微妙了,我根本不懂!」 「学长,请你向什锦酱菜道歉。」 虽然我叫喊著表示意见,小町却只是用鼻子发出嗤笑声。 「学长似乎不懂什锦酱菜的伟大之处。不过,算了,关于那点就等日后再慢慢谈论吧。比起那个,真壁学姊,总之能请你不要拿干支川学长来玩吗?」 这轮得到你来说吗…… 学姊想的事情似乎跟我一样,她略为生气地反击。 「小町同学,你在门外偷听我向干支川同学表白对吧,我认为那才是不太好的兴趣喔。」 「我没有偷听。我只是从目前的状况推测先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 小町受到质问,那双圆亮的眼睛在一瞬间游移了一下,不过…… 「先不管那件事了,请你不要拿干支川学长来玩。就如你看到的一样,干支川学长虽然爱耍帅又装酷,却很会吐槽别人,容易受他人影响。而且别看他这样,他是个处男。」 这个臭小鬼,把自己的事情完全放在一边,就算用转折语气也要贬低我吗。而且,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处男? 「小町同学,可以请你别讲会让人误会的话吗,我是真的喜欢干支川同学,真的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如果你不希望他被我抢走,比起用奇怪的理由找碴,应该有其他更该做的事才对吧。」 「抢走或被抢走之类的事情根本无所谓。 不过,请让我讲这句话就好。真壁学姊,你在说谎。你其实根本不喜欢干支川学长。」 「你为什么一直讲一样的话,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因为我是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可以简单地看穿谎言。」 「既然你讲到这种地步,就把证据说出来呀。」 「好啊,那我就说出来了。」 小町信心满满地挺起单薄的胸膛,以娇小的右手用力指著学姊。 「──真壁学姊,你感觉很像凶手!」 窗外传来鸟啭。 然后还听到隔壁病房传来老人的声音,询问:「直子啊,还不能吃午餐吗?」接著还听到恶媳妇回话:「爷爷,今天没有午餐吃喔。」 我的病房里陷入了甚至能听到这些声音的寂静。 就算这样,小町依旧毫不犹豫地展开后续的自我主张。 「──听好了,真壁学姊的角色在推理小说之中确实是『真正的凶手』!对主角展现最大的善意,其实驱使著隐藏在善意之下的心理诡计,反覆犯下罪行,是个坏女人角色!所以我认为你对干支川学长说谎,这点绝对没错!」 结果,学姊以疲累的模样再次看向我。 「……干支川同学,我觉得我现在总算了解你刚刚为什么说这女孩是『怪人』了……」 「对吧?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 「天才与『那个』还真的是一线之隔呢……」 「应该说,这家伙完全应该分类在『那个』的一方吧,不然对其他天才太失礼了。」 小町听见我们的对话,非常不满地表示愤慨。 「喂,那边那两位,我都听到了。请不要在本人面前公然说我的坏话。况且,我不是怪人,也不是那个,是当世闪耀的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 我与学姊就这样张著嘴哑口无言。 然后,病房房门再度被用力打开。 「唔咿!」 小町直接吃下房门之拳,发出青蛙被压扁般的声音,就这样被夹在门与墙壁之间。 「──呵呵呵!小町老师,我找到您喽~!咦,奇怪……?小町老师在哪里……?」 从入口走进来的人,是个不知为何用尖锐音调讲话的恶心大叔。外表看起来就像长发的江○2 : 50吧。 呃,这个人是谁啊? 我与学姊都面露狐疑表情。那位大叔笑咪咪地递出名片。 「呵!呵!呵!失礼了~这是我的名片~请问你们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小町老师~?」 依照名片上所写,他似乎是出版社的编辑,名叫须藤王太郎。 记得小町曾说她被人追赶……? 我立刻会意过来,于是指著门与墙壁的缝隙,并对须藤使眼色。 「呵!呵!呵!原来如此,在那里啊~……!小町老师还真爱玩捉迷藏耶~……!」 须藤拉开房门,就看到小町蹲在墙边,泪眼汪汪地揉著大概是刚刚撞到的额头。可能很痛吧,她以快哭出来的声音呻吟著。 虽然她是自作自受,但我还是开始觉得她有点可怜…… 「呵!呵!呵……!我不会再让您逃走喽~……!」 但是,须藤毫不留情地将双手开开阖阖,步步逼近小町。尽管是自己出卖了小町,但这个大叔还真像恶鬼、恶魔或变态之类的。 另一方面,小町被须藤压制住,脸色苍白地慢慢后退。 「来吧,请您把说好的原稿交出来~……!我不会再让您延后交稿日喽~……!」 果然不出所料。就算当红,但作家就是作家,敌不过截稿日。就算是那个小町也有确实会怕的事物。 狭窄的病房里无处可逃,小町很快就被逼到窗边。 她大概终于死心了吧,朝我扔出最后的话语。 「──干支川学长,我想起有急事要做,所以先告辞了。但是请你记住,魔女的苹果是毒苹果,如果你想吃,就必须做好相应的觉悟。」 讲完这些后,她立刻纵身跃出窗户。 ……记得这里是二楼啊。 「小……小町老师啊啊啊啊──!」 须藤也跟著跳出窗户。喂,都说了这里是二楼。你们没问题吧。 「原稿还没写好!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请你放弃──!」 「呵呵呵!那可不行喔!我的兴趣就是追逐老师──!」 「警察先生请救救我!那个人是编辑──!」 逐渐远去的小町哀号声传来。 我与学姊在病房里听著那道声音,然后相视苦笑。 「该怎么说呢,真是一位惊人的编辑……」 「是啊……不过,多亏如此,碍事的人离开……」 我说到一半急忙闭上嘴,但已经晚了。 「我可以将那当成你的回答是ok吗……?」 学姊闪著水润的眼睛,以满怀期待的表情盯著我。 「……随……随你高兴怎样解释都可以吧……」 虽然我自认为尽量以冷淡的态度回答了,但学姊的脸再度像苹果般泛红。 我将一片装在盘子里的苹果塞进嘴里,藉此掩饰些什么。 当然,根本不可能有毒。 小町果然很怪,但是,我也非常怪。 明明不相信任何人,却交了女朋友,我究竟在干嘛呀…… * 检查的结果良好,我得以在五月十三日(星期三)顺利出院。 然后,在两天后的五月十五日星期五重新开始上学。在那天的放学后。 我每天都会做的就是造访文化大楼后面,当我抵达时,真壁学姊与风助已经在那里了。 风助是一只公黑猫。虽然是野猫,毛色却很漂亮,右耳前端有个小小的切痕,这是结扎完毕的证明(因为会剪成樱花花瓣的形状,所以称为樱耳。) 结扎手术是我去年硬是带它去医院做的。因为若不这样做,它就有可能被人抓去卫生所并被安乐死。反过来说,只要是有剪樱耳的猫,就会被认定为当地居民照顾的猫,不会被当成安乐死的对象。 真壁学姊蹲下来,疼爱地摸著风助的头。 ……该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一幅画。我甚至感到迟疑,是否要让自己这个异物加进这个温柔的空间。 但是,学姊一发现我的存在,反而露出欢迎般的笑容,开口对我搭话。 「啊,圭一同学,你今天也来了呢!」 而且不知为何,变成直呼我的名字…… 呃,对了,昨天道别时她好像有对我说:「既然已经在交往了,以后就用名字互称吧」。那个时候我只是随便听听…… 「……我不是来见真壁学姊,是来看风助的。」 我根本不可能用名字叫他,总之先这样回答。 结果,学姊面带笑容讲出可怕的话: 「圭一同学,要是你一直讲这么冷淡的话,我就会每天早上在校门前埋伏,当你来学校时,我就会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圭一同学,早安~!』喔。也会顺便每天早上跟著你去你的教室喔。」 那是怎样的羞耻y啊…… 而且,要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众人面前缠著我,我等于保证会受到全校蠢男生们的嫉妒。那样我会怕得无法接近校门啦。 「难道你想害我拒绝上学吗……?」 「啊,那样就伤脑筋了……不然,不要在早上,放学时在校门口等你好吗?」 呃,我想请你先忘了在校门口等我这个想法…… 我开始感到麻烦,总觉得怎样称呼 都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半放弃地试著呼唤她的名字。 「琉璃子。」 「咦……」 琉璃子的脸立刻染上惊讶的神色,以猛然喷发烟雾的气势涨红。 「怎样,你不是希望我用名字叫你吗。」 「的……的确,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这样叫我,所以我有点吓到……」 明明是自己要求却又觉得害羞,这个女孩是笨蛋吗。 「总之,我以后会确实用名字称呼你,所以你不要在校门口等我。还有,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黏著我。」 「呃,嗯……啊,但是,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琉璃子怯怯地将视线向上抬并拜托。 可恶,我刚才一瞬间觉得这家伙很可爱,这样的我真是可恨……琉璃子不仅是女孩,更是我该避开的人啊…… 这时候,风助喵呜叫著贴到我身边。 时机算得真准,风助。我就这样利用它,将琉璃子「放学一起走」的要求模糊带过吧。 「琉璃子,你今天已经喂过这家伙了吗?」 「咦,嗯,刚刚才喂的。」 「是吗。最近这家伙有没有吃太多?」 「不,没那回事喔,我反而觉得它食量变少了。」 「吃得少却似乎变胖了啊……难道在其他地方也有人喂这家伙吗?」 「呵呵,大概是喔。所以我才在烦恼要不要将这孩子带回家。毕竟可能已经有其他人在养了。」 「很有可能……当下的问题,是谁要在暑假期间来照顾它……」 「不只是这样喔,我明年就毕业了,圭一同学后年也会毕业,必须好好思考该怎么照顾这孩子。」 在我的想法里,我只认为它是野猫,所以应该会自己活下去,但琉璃子似乎不这么想。 「不过,我记得琉璃子你家已经有养猫了吧,带它回去不要紧吗?」 「嗯,不要紧,就算十七只变成十八只也没什么差别。」 「那究竟是怎样的猫宅邸啊……」 我曾听说她养了好几只猫,但没想到竟然是那种惊人的数字。这家伙的家里真的有人类居住的空间吗。 「呵呵!因为我会把弃猫捡回去,结果不知何时就变成那样了。不久之后,圭一同学也会变成我家的一员喔。」 「我说过不要把我当弃猫看待……」 「呵呵!有什么关系,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好吗?」 「好什么好……」 虽然带著开玩笑的口吻,但琉璃子的脸依旧泛红。她大概想藉著玩闹来挥散被我叫名字的害羞感,但却因为玩闹而觉得更害羞。要是真的那么不好意思,一开始别缠著我不就好了吗…… 我才刚这么想,她至今开朗的表情就突然覆上阴影。 「圭一同学家里……不能养猫,对吧。」 她将视线转向风助并这么说。口气听起来就像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我有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吗。」 「没有……但是,圭一同学住院时,我曾与父母一起到你父母家里道谢并致歉……」 「我没有父母。」 「抱……抱歉,应该是说,去你监护人的家里。」 「是吗,原来你见了我的养父母(那些家伙)。他们对我毫不关心到让人想笑的程度吧。」 「呃,那个嘛……」 「没关系,你不讲我也知道。他们甚至没来探望过我。」 我不屑地说完后,琉璃子再度以怜悯的眼神看著我。 不太妙…… 这家伙是个甚至连弃猫都不会拋下不管的家伙,我不该讲太多这类事情。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现在我得到同意一个人住,所以过得很悠闲自得。琉璃子你大概不知道吧,野猫其实活得意外地快乐喔。」 「圭一同学,你之所以避著其他人,与你的监护人有什么关系吗……?」 「喂,人家想改变话题的时候,不要再把内容拉回去啦。」 「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呀,如果你有烦恼,我希望能尽量帮忙……」 「没有任何问题啦,所以不用在意。」 「不,我会在意,我无法丢著你不管。」 琉璃子的好管闲事病又发作了,让人觉得有点厌烦。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如此,事实上很顽固呢…… 「……并不只是因为养父母啦。」 我只好简短地对她说了我的遭遇。 ──事情的开端是五年前的交通意外。 那天晚上,我录完电视台的节目后,坐著妈妈开的车踏上返家的路。 但是很不幸地,有辆酒醉驾驶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逆向撞了过来。 照理来说,坐在副驾驶座的我应该会先死掉,但妈妈反射性地转动方向盘,把自己当成盾牌,所以我才得救。 妈妈因此身亡。 而且,我虽然勉强保住性命,但之后半年间完全没睁开眼睛,在医院的病床上持续昏睡。而在我醒来时,更因为意外的后遗症而完全失去「读梦术」的能力。 然后,接下来才是真正地狱的开始。 我是单亲家庭,失去了妈妈之后,伯父家收养了我。 起初,伯父对我很温柔,但当他知道我无法恢复「读梦术」的能力后,态度就骤然转变。 也就是说,那家伙是看上我的超能力可以赚钱才收养我。 在那之后,伯父就如同家常便饭般对我施以暴力。 而且没多久后,那家伙用我的财产(之前凭超能力赚的钱,和过世母亲的保险金)来还自己的债,甚至还养了情妇。 我知道后质问伯父,然后离开那个家,但最后是在亲戚家之间辗转流浪,无论去哪里都被冷淡对待。 我不断转学,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能称为朋友的人。 接著,孤单的我非常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我从小就被称为「奇迹之人」并捧在手掌心上,一直以为自己受到所有人疼爱,但其实我大错特错了。 那些家伙爱的不是我,是我的读梦术能力衍生出的利益,除了妈妈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看著我本身。 自从察觉这一点,我就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并且躲著他人。 不晓得是否因为这样,我在国中时也遇到阴险的欺凌,更让我加深对人的不信任。 所以,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期待任何人。 就算对方是恋人也一样。 「……圭一同学,抱歉……」 琉璃子听完后,眼眶不知为何不断涌出泪水。 「呃,喂,你干嘛道歉,而且为什么要哭。」 但是,琉璃子只是一直讲著「抱歉,抱歉」地向我道歉,没有停止哭泣。这是为什么? 「是……是因为那个吗,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或许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会努力试著信任你,所以你别哭了……!」 可是,琉璃子摇摇头。 「不是的……圭一同学没有任何错……错的人是我……」 「……?」 错的是她?做错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大概因为担心琉璃子,连风助都在她脚边摩蹭并喵喵叫。 「抱歉,真的不是这样,所以你不用在意……因为家母也失踪了,所以我听了你的事之后总觉得很同情……」 「什么……?令堂在我住院时,不是跟你一起来探望过我吗?」 「那个人是翠夫人,是我继母……」 本来以为琉璃子总算不哭了,结果她露出坚强 的微笑,摸起风助的头。 但她并非没事,很明显在勉强自己。 「……也就是说,令尊再婚了吗?」 「对……是三年前再婚的……就在我亲生母亲真壁葵宣告失踪的时候……」 总觉得内情不单纯。 宣告失踪是在法律上将生死未卜的失踪者视为死亡的制度。 一旦生效,就能当成死别并解除与失踪者之间的婚姻关系。 这么一来,当然能与其他人结婚。 我以前曾经好几次用读梦术寻找失踪者,所以对这方面的法律很熟悉。 「葵夫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十年前……妈妈有一天突然失踪,没有任何前兆,就像神隐了一般……」 虽然琉璃子佯装平静,但她的眼睛其实茫然地望著半空中,并没有看著我。 ──你想见她吗? 我本来想问,但还是算了。这个问题也太愚蠢。 她当然想见妈妈。换作是我,如果妈妈还活在某处,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见她。见了面之后,我想告诉她谢谢与对不起。 关于这点,我有所抗拒。 虽然琉璃子是恋人,但依旧是外人,对外人说出我能力的秘密实在很蠢。空有风险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绝对不该说出来。 但是,我想让她见妈妈。我的情绪无法克制地这么诉说著。 只要见到妈妈,琉璃子一定会很高兴。她比我早五年失去妈妈,真是太悲惨了。如果葵夫人还活在某处,我希望能想办法让她们见面。 我一时之间在理性与感性的狭缝间摇摆──然后做出决定。 「……琉璃子,我会让你与令堂见面。」 「咦……?」 琉璃子的视线原本茫然地望著半空中,现在总算回到我身上。 「别多说,跟我来,我有事告诉你。」 在这里有可能被某人听见。总之必须换个地方。 「呃,咦,要去哪里……?」 琉璃子不知所措,我牵起她的手,迈开脚步。 我们离开时,风助举起尾巴喵喵叫,就像在道别。 * 之后,我们到职员室借钥匙,并直接前往推理研究社的社办。 目前,推研社只有我与小町两个社员。 而且钥匙还在职员室,就表示小町没来社办。 所以现在等于可以包下社办。那里是最适合用来公布秘密的地方。 我抵达目的地社办之后,立刻打开拉门的锁,将门拉开。 但是,我随即将门关上。 「怎……怎么了,圭一同学……?为什么要关上门……?」 琉璃子不安地询问,但我没心思去顾到她,而是重新确认社办的位置。 然而,无论重新看几次,位置都是这里没错。这里确实是推研社的社办。 接著,我再次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门…… 窗边放著棺材。 而且,旁边摆放著铁处女和全罩式盔甲。 墙上更是随意地挂著水牛头及鹿头的标本、各种枪枝与刀剑类物品,其他还有缠绕著锁炼的可疑盒子、巨大镜子、水晶球等等。这些莫名其妙的物品散落在房间里,甚至已经无处可踩。 俗话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但这间社办只要两个星期没来,似乎就会变成魔窟。而且还亲切地清楚呈现,让人不必特地刮目相看就能一眼看清。 「……这……这里是推理研究社的社办吧……?」 琉璃子感到害怕,声音颤抖著。 「真巧,我刚好也有同样的疑问……」 我们或许意外地合得来。不过,我觉得大部分的人只要看见这里,都会有一样的反应。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惨状……当我思考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进入黄金周之前,小町有问我能不能在这里验证陷阱的可行性……」 「咦,那么,这里的东西都是用在陷阱上的小道具吗……?这些全都是……?」 「真巧,我刚好也有同样的疑问……」 不过啊,关于小町的事情最好不要一直问我。我根本不懂那个怪人心里想的事情。 「算……算了……总之进去吧,大概不会死吧。」 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地拨开这些破铜烂铁进入社办,面对面坐在内侧的长桌旁。 「呃,唔,然后,你说要讲的事情是什么……?」 琉璃子似乎始终静不下心,她不断瞄著背后的全罩式盔甲与铁处女并打开话题。 琉璃子,你放心吧,那些家伙不会移动的……大概吧。 「那么,因为很麻烦,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其实,我现在依旧能使用读梦术的能力,所以我可以帮你找出失踪的母亲,你该感到高兴。」 「咦……?」 琉璃子张著嘴,瞪大双眼。虽然表情非常傻,但就算这样也能以美丽或可爱来形容,这家伙难道真是艺术品吗。 「喂,你没事吧,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你听得懂日文吗?」 「咦,呃,但是,圭一同学确实因为意外的后遗症,所以无法使用读梦术了吧……?」 「对,我的确无法使用,但那只是『暂时性的』。」 「不……不过,你刚刚说能力完全消失了……!」 「抱歉,我基本上不相信别人,所以刚才其实有一部分事实没讲出来,但实际上,我的能力并不是消失了,只是因为受到妈妈身亡的打击,而有几个月无法正常读取。毕竟精神状态与梦有著密切的关联啊。」 「那么,以前媒体曾经报导圭一同学已经不是超能力者,那个消息是错误的吗……?」 「与其说错误,应该说当时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治疗,完全不知道能否恢复,所以总之先对媒体这么说。」 「既……既然如此,你都已经恢复了能力,为什么还被伯父虐待……?」 「不,刚好相反。我的能力是受到虐待不久之后恢复的,所以我不想把能力已经恢复的事情告诉伯父。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被那种家伙利用。」 问题或许大致都问完了吧,琉璃子终于讲不出话了。 唔,她会惊讶也没办法。要是她率直地接受我其实能使用超能力的事,我反而会吓到。她这是正常的反应。 「……抱歉在你惊讶的时候打扰,我的话可没有虚假喔。事实上,我之所以能从意外之中救了你,就是多亏了读梦术。我那天早上『预知』了你会发生意外的事。」 顺带一提,我使用的读梦术严格来说有两种。 一种是在枕边放置想读取的物品然后睡觉,是「刻意」的读取。 另一种,是普通地睡觉时,随机读取世界上某些事情的「偶然」读取。 之所以能预知琉璃子的意外,都是多亏后者这种偶然感应。 「总之就是这样,下个星期一你带一张葵夫人的照片或其他物品来,我用那个去读取。」 接著,原本讲不出话的琉璃子突然回神般说: 「等……等一下,圭一同学……!我现在知道你至今还能使用读梦术的力量了……!我也很感谢你愿意用那种能力帮我……!但是,既然你的能力已经恢复,为什么不公诸于世……?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你复活喔……!」 「那些家伙不是在等我复活,而是等读梦术复活吧。我已经不想为了那种家伙使用能力,所以完全没有公开的意思。目前知道我能力已恢复的人,只有曾担任我心理谘商师的高山医师与你两个人,不要对其他人说喔 。」 「只……只有两个人……?姑且不论医师,为什么要告诉我……?」 「那种事无所谓吧。我已经说我会帮忙搜索,所以琉璃子你只要率直地高兴就好。还是说,你不想见葵夫人吗?」 「我……我想见她!我当然想见她!」 「那么,你星期一就随便带一样能感应葵夫人的东西来。完毕,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你听懂了吧。」 我无法继续直视琉璃子的脸,于是转开视线。 「……圭一同学,谢谢你。你信任我对吧……」 琉璃子说完后,轻轻握住我的手。喂,别这样,这里是密室喔。 「我……我还没有相信你啦,这只是我心血来潮。」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而且你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那种事情不需要啦,这是我自己要做的。」 之所以从意外之中拯救琉璃子,是因为我稍微将她与妈妈重叠在一起,而且就连会搜寻葵夫人,也是因为我非常清楚没有母亲的痛苦。 也就是说,我只是有恋母情结罢了,这家伙的事情根本就…… 「……我决定了,如果圭一同学帮我找出妈妈,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 怦通。心脏猛跳了一拍。 喂,这是心律不整吗?应该是心律不整吧。我的心脏啊,拜托你说这是心律不整。 「你……你是笨蛋吧。还是说,你以为我不信任他人,所以不会做出任何事吗?」 「不……如果是圭一同学,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我一不小心与琉璃子四目相交,结果心律不整越来越严重。 她像雪一样白皙的肌肤完全染上了樱花色。然后,水润的双眼极为羞赧地凝视著我。 我无法移开双眼。 「……圭一同学,你明天有事吗……?」 「咦,呃,没有,没什么事。」 「那么,明天正好是星期六,要不要来我家玩……?」 「咦,唔,嗯,我无所谓,但是琉璃子不要紧吗?」 「嗯……因为,直接接触妈妈曾住过的地方,圭一同学也比较容易读取吧……?」 「喔,啊,是这样吗。也对,那我就去打扰一下吧。」 「呵呵,谢谢你……圭一同学愿意来,我很高兴……」 琉璃子就这样握著我的手,缓缓将身体向前倾。 水润的眼睛逼近到我面前,连上升的体温与呼出的气息都传到了这边。 然后,我就像被吸引般朝著她甜美水润的嘴唇── 『那边那两位,请等一下。』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不祥声音,于是与琉璃子跳开般地拉开距离。 这是既视感吗!总觉得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相同的事情! 下一瞬间,原本放在窗边的棺材盖子弹飞到空中。 「那件事──也让我哇喔呜!」 棺材盖子击中铁处女,弹了回来,接著再度盖回棺材上,就像要把想从里面起身的「那个人」再度封印。 棺材盖子,做得好!可以的话,希望就这样永久封印住他! 不过仅仅三秒钟之后──棺材盖子这次被推向旁边打开,小町从里面摇摇晃晃地起身。 由于出场的状况太糟糕,所以给本人带来的打击也很大吧。她发出「~~唔!」的不成声叫声,泪眼汪汪地揉著后脑杓。 「……真……真壁学姊,我被你思念母亲的心情打动了。也让我这个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来协助搜寻葵夫人吧。」 但是,琉璃子因为小町突然来袭而大吃一惊,变得像石头一样。 所以,总之就由我代替她来与小町对话。 「好,我明白你的客套话了,说出真心话吧。」 「我嗅到故事题材的气息了,务必让我详细访问葵夫人失踪前后的状况。」 「少开玩笑了,我绝对不准你把琉璃子家里的事情当成小说题材。」 「无论如何请帮帮忙,我现在没有灵感,正在困扰。」 「就算态度很客气,不行就是不行。」 「我绝对不会妨碍你们两人私下相处。而且,如果愿意让我采访,我答应今后永远不再妨碍你们。」 「我说啊,小町,你其实对我根本没意思,不是吗?」 「没那回事,我对干支川学长……」 「──等一下。」 才想说琉璃子终于复活,但她却以尖锐的口吻压制小町。 「小町同学,如果我答应你采访我家的事,你是否就真的不会再妨碍我们?」 「是的,我是遵守约定的人。」 琉璃子听到这个回答后,烦恼地思考著某些事情。 不过,这时绝对该拒绝,小町虽然说自己是「遵守约定的人」,却没说她会「遵守约定」。也就是说,这家伙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遵守约好的事。 「真壁学姊,你在烦恼什么?别看我这样,我的推理能力是货真价实的,寻找葵夫人时一定能帮上忙。再说,如果你因为干支川学长的事而觉得我很烦人,那这正是个好机会吧……还是说,难道……」 小町像冰一样的眼眸,一瞬间掠住琉璃子。 「──有某些若被我调查出来会伤脑筋的事情吗?」 琉璃子一瞬间看来有点怯懦。 但是,她根本不可能做什么亏心事。她立刻恢复冷静,向小町挑战般做出宣言: 「好……好啊……!你就尽量采访与调查吧,但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妨碍我与圭一同学。」 「非常感谢,我就知道真壁学姊一定会这样说。那么,再见了,各位晚安。」 小町讲完之后满足地微笑,然后再度返回棺材里。 晚安,小町,祝你有个美梦── 你以为我会讲这种话吗?你这个非法入侵者! 我立刻打开棺材盖子,发现里面已经完全变成小町版的床。底部确实垫了床垫,裹著毛毯的小町缩著身体躺在上面。 总觉得这家伙很像躲在巢穴里的小动物…… 「……有什么事吗?我很困,如果没事,请快点盖上盖子。」 小町以觉得非常碍事的眼神瞪著我。这股似乎是我做错事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当然有事,你今天是怎么进入社办的?」 从职员室借来社办钥匙的人是我,打开社办门锁的人也是我,但小町却比我们还早进入社办并睡午觉,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干支川学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町一脸嫌麻烦地坐起身体,从口袋拿出一把钥匙给我看。 「这是,备份钥匙……?你什么时候打了那把钥匙?」 「学长,请你看清楚,这不是备份钥匙,而是万能钥匙。这栋社办大楼里的门锁,全都能靠这一把钥匙打开。」 「那就是俗称的犯罪行为喔。」 「请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只是为了验证诡计而试作的,我并没有拿去做坏事。」 「不,你实际上用了那个进入社办,所以是犯罪吧。」 「你在说什么呀。推研社的社员进入推研社的社办哪里有错?学长光明正大地把外人带进来,这样反而大有问题吧。说起来,你与真壁学姊两人待在密室里,究竟想做什么啊,色狼川学长。」 「不要用小学时的外号叫我。我只是来谈重要的事情……呃,啊啊──!小……小町,我讲的事情你全都 听见了吗!」 「喔,别担心,我刚才在睡觉,所以什么超能力啦、读梦术之类的事我全都没听见喔。」 「你根本就听得一清二楚嘛!」 「请放心,我是不相信任何非科学话题主义者。我只把学长当成『想吸引心仪女孩的注意,所以忍不住吹牛的不像样高二学生』喔。」 「那样也令人讨厌得要命啦──!」 我被当成「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个自称是灵能力者的人」,令我心灵脆弱地崩坏了。 我不想被利用,所以至今都隐瞒自己的超能力。结果竟然不是被利用,而是被单纯视为吹牛的笨蛋。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这时,琉璃子沉默地瞪著小町。就算是毫无杀伤力的她,似乎也对小町相当火大。 这些成员竟然要在假日集合,往后真是令人堪忧啊…… 第二章 奇谭与恶梦 真壁家的宅邸是一栋超乎想像的豪宅。 若说到哪里惊人,总之就是占地面积广阔到无法一眼从这头看到那头。而且奢侈的是,占地之中大半都是翠绿的日式庭园,这也相当惊人。 在那之中,从北到南依序是: 现代日式建筑「新馆」。 豪华的茶室风格建筑「主屋」。 仍留有大正浪漫风貌的两层楼式建筑「别馆」。 六座仓库耸立的「仓库区」。 然而,这些建筑却都融入日本庭园般伫立著。 这看起来已经不像是私人住宅,说像是超高级旅馆还比较恰当。 没想到琉璃子竟然是这种富家千金小姐…… 五月十六日,星期六下午。 我坐在如此惊人的真壁家主屋缘廊边,独自眺望宽广的日式庭园。 目前,小町在这块土地上失踪(迷路)当中。 而且那个臭小鬼,不知为何不接电话,不回简讯也不回line。 因此琉璃子去找小町,我就被扔在这里。 我不只很闲,还因为非常格格不入而坐立难安。 这种时候该做什么才好?玩手机排遣时间也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就在这时,一只三毛猫突然从庭园树荫下出现。 我为了转换心情,于是先靠近那家伙,并试著去摸它娇小的头。 原本以为是第一次见面,它会因此逃跑,结果它突然发出呼噜声。之所以这么异常地亲人,应该是因为在琉璃子的宠爱下长大的缘故吧。 她说养了十七只猫,我本来还在想会是怎样的猫宅邸,但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是这个家,即便养一百只猫应该也没问题。前提是有确实教好它们如何上厕所。 我一边想著这件事,一边与猫玩。这时,身穿和服的女性──真壁翠──突然向我说话。 「──干支川同学,茶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自从她来探望我之后,这是我第一次与她面对面。 我从那时开始,就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但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续弦之后,不知为何就理解了。你们全都很爱钱吧。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当面说出来,总之我以客套话回应。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别这么说,不必那么拘谨。如果你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会很高兴的。」 「……好,谢谢您。」 总之我先适当地回答。然而住在三坪大小破公寓的我,根本不可能将这里当成自己家。 「那就请进屋吧。」 翠夫人说完后,就将面向庭园那间房的纸门陆续打开。 纸门另一边形成一间宽敞的大厅,那里已经备妥茶与点心。 我在她的邀请之下前往大厅并坐下。 ……不过,我果然还是静不下心。 翠夫人坐在我对面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理由是这间房很宽敞。太宽敞了。 因为很麻烦,所以我没有一一去数,但这间房大概有上百块榻榻米,墙上还排著年代久远的故人们遗照。 真壁家的历史究竟有多悠久啦!我登门拜访真的好吗? 嗯……? 我的视线忽然停留在一张遗照上。 还活著的琉璃子不知为何在照片中……乍看之下是如此,仔细一看就发现是别人。 「……与琉璃很像,对吧?」 翠夫人这么讲,露出略带哀伤的笑容。 「难道那个人就是葵夫人吗……?」 「哎呀,你已经连葵的事情都知道了吗?」 糟糕。 琉璃子曾交代我绝对不能将她在寻找葵夫人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因为琉璃子的个性是那样,所以她是在顾虑继母翠夫人。 然而,现在的状况就像是我主动说出:「你的继女找我商量亲生母亲的事情」一样。 我必须想办法瞒过去。 「……对不起,其实我之前对琉璃子学姊说过:『你的长相跟父母似乎不太像』。」 「喔,所以才会聊到葵吗。毕竟琉璃这孩子与葵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葵……? 这么说来,她从刚刚开始就省略了敬称,简直就像是老朋友似的。 「难道,翠夫人您与葵夫人认识吗?」 「哎呀,这部分你没听琉璃说呀。岂止认识,葵是我妹妹喔。」 「咦……?」 这是个让人意外的事实。 也就是说,翠夫人身为琉璃子的继母,同时在血缘上也是她的阿姨。 但若是这样,那她看起来实在年轻得令人难以置信。 既然是葵夫人的姊姊,那就算年轻也应该超过三十五岁,但她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多岁。这就是所谓的美魔女吗?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年……我始终无法相信葵不在了……我总认为她某天会突然回来,然后像没发生任何事般再度过著平稳的生活……」 翠夫人寂寞地仰望葵夫人的遗照这么说。她似乎非常难过。 但是,这句话有种强烈的不协调感。 「……但是,如果葵夫人回来,这个家里就有两位妻子了。」 我果断地问了难以询问的问题。结果她回答: 「到那时我就会退出。我其实也明白,我丈夫总司与琉璃最重视的还是葵。」 原本以为翠夫人会含糊其辞,但她却很爽快地回答。 「可是,这样的话,翠夫人您就……」 「没关系的,我是知道这点才代替葵的。只要我重视的人能幸福就好。」 翠夫人这么说完,脸上露出带著放弃与慈祥的平稳笑容。 真是个让人动容的故事……如果这是真心话。但是…… 能够爽快地回答「会退出」,表示她若不是个「超级大好人」,就是个「确定真壁葵绝对不会回来的人物」。只会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后者,就表示连这个人都有可能与失踪事件有关。 毕竟葵夫人不在之后能得到好处的人,大概只有她。 「……对不起,我问了奇怪的问题。」 「不,别在意,我反而安心了。干支川同学是真的喜欢琉璃呢。」 「噗喔!」 我夸张地将茶喷了出来。 「你……你还好吗……?」 翠夫人俐落地用抹布擦掉洒出来的茶。但是…… 「咳咳!咳咳、唔咳!一……一点都不好!刚才那个话题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啊,咳咳!」 「因……因为,你似乎真心为琉璃担心……」 「我……我只是习惯把想到的疑问立刻提出来……!」 「呵呵!那我就当成是这样吧,呵呵呵!」 唔……!原本想玩弄她,结果反而被玩弄了……! 看来我似乎拿琉璃子家族的女性没辙。这些家伙为什么全都如此美丽又善良啊。这样一来,抱著怀疑的我反而像是坏人。 我感到不好意思,为了将注意力从翠夫人身上移开,就拿一块茶点给来到缘廊边的三毛猫吃。结果…… 喔,吃了吃了。原来猫也会吃茶点。 我才刚这么想,就传来喵呜──喵呜──的叫声,另外两只猫也来到了大厅。 什么嘛,你们也想吃吗? 我把茶点给了它们,它们就吃了起来。看来这些家伙平常就会要点心吃。 咦,呃……喂……?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又追加了五只。真的假的,我的点心……唔,是无所谓啦…… 在我将茶点大放送之后,猫儿们更往我身上黏了过来。 你们啊,明明是猫,对人类的戒心却比我还低,这样对吗。 「噗嗤……干支川同学,你真的跟琉璃形容的一模一样。」 翠夫人笑了出来,嘻嘻地笑著。 「一模一样……?」 「那些孩子呀,除了琉璃之外都不会亲近别人喔,就算是我们家的人也是。」 「什么?」 我不禁直接反问。因为他们超黏人的啊。 「大概是曾经被拋弃,所以它们完全不相信人类,可是,偶尔也会出现像干支川同学这样的例外。他们只要看到这类人,就会这样不停地撒娇喔。这些孩子们一定知道谁是真正温柔的人。」 「……但我并不是温柔的好人耶。」 「呵呵!所以呀,你这种地方就跟琉璃形容的一模一样。平时不讨喜又冷淡,就算看见可爱的猫也不会微笑,但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善良又温柔。对吧,跟她讲的一样。」 「请别这样,符合的只有前半段而已。」 但是,八只猫挨在身边的时候讲这种话根本没魄力。我又不是弹涂鱼先生。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啊,琉璃她们好像回来了。干支川同学,刚才聊到葵如果回来的事,请对那孩子保密喔。」 翠夫人竖起食指,像恶作剧的小孩般眨了个眼。那副模样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多岁。真壁家将近四十岁的人都是怪物吗。 「──圭一同学,抱歉回来晚了……咦,哇啊!」 琉璃子一回来,猫群就一齐离开我身边,朝她黏过去。琉璃子穿的丝质洋装也因此一瞬间沾满猫毛。就算这样,她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笑容温柔地与猫咪们玩耍。 而她顺利带回来的小町也在她身后。她今天穿著蝙蝠袖上衣搭丹宁短裤,比穿制服时看起来年纪更小。如此适合「迷路的小孩」这个词的高中生也相当罕见吧。 「……所以,小町,你究竟去了哪里啊?」 「仓库里。」 「好,琉璃子,立刻打110报警。」 「学长,请别这么冲动,我只是去追可疑人士。」 「真巧,现在我面前正好也有个可疑人士。」 「真是巧,我面前也有。唔,学长,请你认真听。现在不是讲相声的时候。其实──」 她宣称的理由如下: 那是小町与我们走散之后立刻发生的事。 她似乎在新馆附近迷路了,然后正想打电话告诉琉璃子。 但就在这时,她面前出现一个可疑人物。 对方脸上戴著般若面具,身穿白衣,右手拿著刀刃长约30~40公分的大砍刀── 不管怎么看都是可疑人士。 但目睹之后,君临可疑人士生态金字塔顶端的小町这么想: ──总之先试著逮住对方吧。 这反应简直就像上学途中偶然发现独角仙的小学男生。 所以,小町就突然朝般若奋力冲过去。 事发突然,般若像脱兔般逃跑。 就画面来说,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关系完全颠倒过来了。但总之,午后的真壁家中就展开了这样一出奇妙的追逐戏码。 从跑步模样与体格来看,般若大概是女性。 脚程不慢也不快,速度普通。 相对于此,小町跑一百公尺的平均纪录好像在十三秒前后。以一个未隶属于运动社团的女孩子来说跑得相当快,逮住般若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小町没有追上对方。 因为那个般若巧妙利用房屋与林木的死角隐藏身影,持续逃离小町。 然后,在狂奔的尾声,小町终于在仓库区附近跟丢了般若。 但对方不可能凭那种奔跑速度的差距甩开小町,所以一定还躲在附近。 小町这么想并调查仓库内部,结果却适得其反。 当她走到大约仓库中央的位置时,般若巧妙地从外侧把门关上,甚至还锁上了大锁。 「──所以,我就出不了仓库了。」 我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 这家伙干嘛在别人家里擅自进行可疑人士冠军争夺战啊!世人公认小矮人可以在别人家里擅自做的事,顶多也只有借东西之类的吧。 「学长,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刚刚一定在想失礼的事对吧。」 「……并没有。比起那种事,你若是看到可疑人物,应该先告诉我们或报警才对,自己去追那种人很危险啊。」 「我认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会武术的。」 「就算这样,有谁会手无寸铁地单独去追拿著砍刀的人啊。呃,现在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琉璃子,翠夫人,请快点报警。」 最近也有许多盯上资产家的危险事件,我正经地认为应该立刻确保她们的人身安全。 ……然而…… 「呵呵!干支川同学,不要紧的,小町同学看到的只是『恶鬼』喔。」 翠夫人不知为何维持著平稳的笑容。 「恶鬼……?」 「对,其实今天在这个地区附近,举办了名为『雏森祭』的恶鬼祭典,所以青年团的成员们才会扮装成『恶鬼』在街上走动。」 「那么,小町看见的是那个青年团的……?」 「对,没错,我们家的仓库里也摆放了祭典使用的物品。那个扮般若的孩子是为了补充备用品才过来的。但我当时正好在这里准备茶,所以用对讲机通知对方,请对方自己进来拿。因为那孩子位在新馆玄关,从这里走过去要花十分钟。」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真壁家在新馆与主屋附近各自有专用的门与玄关。除此之外,还有备有客人专用停车场的西门,分别相隔了走路十分钟的距离。 这种配置乍看之下很豪华,其实是个一有客人造访就必须跑马拉松的构造。令人不由得心想,房屋太过宽敞也有点辛苦呢。 「……这样的话,最可疑的人果然还是小町。」 尽管我瞪著小町,但她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我是为了这个家的安全才追过去耶。」 「骗人,一半应该是因为好奇心吧。」 「没那回事,应该说有九成都是好奇心。」 「那我还是问问看剩下的一成是什么吧。」 「当然是对知识的探究心。」 小町大言不惭地说。我已经连吐槽都懒了。 「说起来,既然有理由就别跑,向我说清楚就好了吧。明明没做亏心事却逃跑,真是莫名其妙。而且还把我关在仓库里,真是太恶劣了。」 的确,关于这点,我觉得这家伙的话有道理。 但是,琉璃子却苦笑著安抚小町。 「小町同学,抱歉,我懂你的心情,但这次可以请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那个扮恶鬼的人大概已经酩酊大醉了。」 「为什么你知道那种事?真壁学姊应该没有直接看到那个般若吧。」 「因为雏森祭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会让扮演恶鬼的人喝很多酒,所以扮恶鬼的年轻人若是不会喝酒,就会偶尔出现脱序行为。比方说发狂奋力推倒摊贩啦、随便进入别人家睡觉之类的,其他还有很多喔。」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豪爽的祭典。」 「嗯,所以,那个扮恶鬼的人大概是因为被追赶所以吓得逃跑,之后又为了报复,而凭著酒意将小町同学关进仓库。」 「唔……是这样吗……」 小町似乎还是无法接受,但她暂时先退让了。 不过,关于这件事我也有点在意。 就算是喝醉了,一般被追赶的话会逃吗?再说,酩酊大醉到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人,有办法四处奔逃吗? 「……我还是应该去接那个扮般若的孩子才对。小町同学,抱歉,让你留下可怕的回忆。」 翠夫人慎重地鞠躬,我看到之后阻止她。 「不,翠夫人不需要道歉,说起来,都是随便走散的小町不好。还有,我觉得留下可怕回忆的人不是这家伙,应该是青年团的人才对。」 仔细一想,我要是被这种凶暴的小矮人追赶应该也会逃。真是个轻微的恐怖故事。 「真没礼貌。我才没有走散,应该是学长你们从我身边走散才对吧。然后,我很可怕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个梦幻的美少女吧。」 「你真的很会辩耶。」 我压抑著想从她头顶挥下拳头的冲动,用力拉扯小町的双颊。胡言乱语也要有限度。 「啊物哇,偶啊欸吼唔呼哇黑乙(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还给你。)。」 小町也用力回扯我的双颊,好痛。你究竟有多不愿服输啊,好痛。总之我们不断地互扯脸颊,痛死了。 翠夫人与琉璃子看著我们的模样,在一旁嘻嘻笑著。总觉得这边与那边很明显是不同的世界。这就是世人说的不平等社会吗。 「哇嘿黑偶望搜……!(快点给我放手……!)」 「欸哈望搜偶又望搜……!(学长放手我就放手……!)」 真壁家的午后非常和平。 * 摊贩的灯火并列著,将神社境内照得通明。 轻快的祭典乐声令人听来很愉快,路上的行人全都露出笑容。 当天,晚上八点过后。 我与小町在琉璃子带领之下,造访位于雏森山这座小山里的「雏森神社」。 现在在这里举办的就是之前提过的雏森祭。虽然是当地的小祭典,人群与摊贩数量却很多,可说是盛况空前。 仔细一看,神社境内的广场上有喝醉的般若挥舞著大砍刀追赶著小孩子们。小孩子们高声嬉闹,大概很享受被追赶的刺激感。 「……欸,琉璃子,那应该是玩具砍刀吧?」 「嗯,我记得是铝制的。啊,不过呀,如果被用力打到也意外地满痛的,所以不可以小看喔。」 琉璃子用半恶作剧的口气回答,但我则是很认真地认为不可以小看。 既然是铝制品,乍看之下就会分不清玩具与真刀的差别。总觉得那样相当危险。 另一方面,小町摆出与她无关的态度专心捞金鱼。 「我说啊,小町,你到底想捞几条鱼,你有办法养那么多吗。」 「没有问题,真壁学姊家里有很大的池塘。」 「你这家伙根本不打算自己养吗……究竟是为什么捞金鱼啦……」 「当然是为了测试这个与干支川学长的理性一样,既薄又脆弱的纸网(捞金鱼的工具)的耐水性。」 「如果跟我的理性一样坚固,那应该可以游刃有余地全捞起来。」 「啊,破了。」 「你的个性还真好啊……」 虽然那原本就制作得容易破掉,但我还是觉得很生气。 至今一脸苍白的老板总算松了口气,将小町捞到的金鱼装进塑胶袋递给她。数量竟然有十九条。 「照理来说还能再轻松多捞十条的……」 小町低喃后,老板的肩膀震了一下。 接著,小町跑向苹果糖的摊贩,然后连糖都还没吃完,又晃去玩打靶,一出来后又买了章鱼烧跟棉花糖。 咦,为何我不知不觉中开始帮忙拿东西…… 「你晚餐在琉璃子家吃了那么多,竟然还吃得下。」 「为了让我的头脑快速运转,需要大量的葡萄糖。」 「也就是身材瘦的大胃王吗……」 「啊,那里有面具店。」 小町再度充满兴趣地奔向摊贩。简直就是小学生。 「呵呵!小町同学真是可爱。我也好想生得那么可爱。」 「那究竟会是怎样的梦魇啦。我才不想看那种鳖代替月亮挂在天空上的景色。」 「咦……也就是说,你比较喜欢我吗……?」 「只要跟那个拿来比较,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唔……不过,圭一同学嘴上虽然这样讲,但只有与小町同学讲话时最自然。」 「因为要是无视她,就会受到惊人的报复。我并不是喜欢才跟她说话的。」 「这样啊……」 琉璃子不晓得有没有接受我的讲法,她微妙地扬起视线看我。究竟怎么回事啦。 就在这时,小町露出天真的笑容小跑步返回这里。 「──两位,我发现好东西了。」 她立刻戴上在摊贩那儿买的面具。 「喔,那副般若面具跟恶鬼戴的一样吗?连这种东西都有卖啊。」 「…………」 不过,明明是小町先搭话却又不回答。她就这样戴著面具,不知为何伫立在原地。 「小町……?」 我狐疑地呼唤之后,她缓缓地摘下面具,但是,先前的笑容完全从她脸上消失了。 「……对不起,我有点累,所以要去那边的长椅休息。两位请别客气,去玩吧。」 接著,她就直接在长椅坐下,开始思考某些事情。 虽然顶著娃娃脸却很帅气的小町,眼神慢慢变得犀利。 那再怎么看都不像是疲倦的模样,感觉反而是集中精神到无视于周围。虽然她平常就这样,但还真是个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的家伙。 「那我们也稍微休息吧。毕竟圭一同学还拿著小町的东西。」 我同意这点,于是也跟琉璃子一起坐在小町旁边的长椅上。 接下来,我与琉璃子随意闲聊著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了一段时间。 而小町就在旁边大吃刚刚买的棉花糖与章鱼烧等食物,同时照旧专心地思考。 这家伙平常虽然就是怪人,但总觉得现在变得更怪了。记得她是戴了般若面具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对了,琉璃子,这个祭典似乎非常强调般若呢。」 「对,因为雏森祭原本就是为了平息般若作祟而举办的祭典。」 「也就是孤魂信仰吗……难怪祭典这么盛大。」 「哇,你很懂那些事耶,我有点意外。」 「毕竟我是超能力者(这种人)啊,对超自然方面的知识自然也有涉猎。」 「啊,我懂了……呃,抱歉,让你在外面讲那种话题。」 「别在意,这种程度没人会知道。比起那个,这里的怨灵是在什么机缘下受到祭祀的?」 在神社里祭祀般若很特殊,毕竟般若是佛教用语。 「呃……我知道的也不是那么清楚,我记得……」 琉璃子搜寻回忆的同时,说出在这个地方传承下来的故事。 ──那是平安时代时的事。 从前,这个地方有个身分低下的国司。 他十分幸运地受到身分高贵的贵族女性求爱,于是与她结婚。 但是,国司的目的是她的身分与财产,所以他结婚之后只顾著与从前的恋人「绫姬」 幽会,完全不理妻子。 理所当然地,妻子得知他外遇后震怒。 然后妻子愤怒的矛头指向外遇对象,她利用政略陷阱陷害绫姬,并将她谋杀。 结果,国司因为绫姬之死过度哀伤而卧病在床,妻子的复仇似乎漂亮地成功了。 ……但是…… 几天后的某个深夜,本应在妻子面前死亡的绫姬化为般若现身。 接著,妻子被般若以砍刀用力殴打,无力地惨遭杀害。 而且隔天是妻子的父亲,再隔一天连妻子的兄长也同样被杀害。只杀掉妻子还无法满足,般若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她家族的人。 家族上下对每晚现身,反覆进行杀戮的般若感到害怕。 于是他们建造了祭祀绫姬的神社,想要平息她的作祟。 那时建造的就是现在的「雏森神社」。 奇妙的是,当神社盖好之后,般若就突然不再现身。 但不知为何,这个地方至今必定会每十年出现原因不明的死者或失踪者。 人们不知何时开始相信那是般若作祟,于是产生了举办祭典来避免灾难的习俗。 这就是这个「雏森祭」的原型。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这个地区所指的般若,是『化身为恶鬼的女性』。」 「对,没错。难道这与其他地方不同吗?」 「是啊。不过,日本混合了许多宗教,无论怎样称呼都无所谓吧,反正神明又不是真的存在。」 为不存在的事物取名,就像为空气朋友取名一样,是令人侧目的行为。所以,神明的称呼是否正确之类的事情,根本怎样都无所谓。 顺带一提,我认为这个地方的传说若是史实,那么般若的真面目应该是国司(或是其部下)。 或许是他因为绫姬被杀而心怀怨恨,所以才杀害妻子与妻子家族的人,顺便夺取财产与身分地位。 「真是的……圭一同学,讲那种话会被作祟喔。」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那有可能被作……」 「有喔,般若作祟真的存在。」 琉璃子的语气罕见地变得强硬。 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僵硬,模样与平时温和的她明显不同。 「圭一同学,我是认真的,这个区域每十年一度,大约到了这个时期,就真的会出现原因不明的死者或失踪者,所以绝对不可以小看般若作祟喔。」 「那种事只是偶然吧。再说平时只是我们没去注意,但每年都有很多原因不明的死者与失踪者啊。」 「我的母亲正好也在作祟的那一年消失了。就算我这样讲,你还是如此认为吗?」 「……」 原来如此,琉璃子之所以变得神经质就是这个原因吗。 葵夫人正好是在十年前失踪。 然后,如果十年前是作祟之年,那么今年也就是同样的年份。 老实说,我认为所谓作祟实在很蠢,但一想到琉璃子的心情,我就无法继续反驳。 「……其实,十年前会消失的人,应该是我。」 「那是什么意思……?」 「我那时被选为献给般若的活祭品。证据就是当时真正的般若曾好几次来迎接我。」 「哪可能有那种事。你大概就跟小町白天一样,看到祭典的恶鬼了。」 「爸爸与妈妈也都对我这样说。每当般若来接我时,我就会发高烧呻吟著向父母哭诉,但他们两人似乎看不见真正的般若,所以安慰我说那一定是青年团的人……后来,等我烧退后,妈妈就不见了。现在想想,妈妈一定是为了保护我,而代替我被带走了。都是……都是因为我,妈妈才会……」 琉璃子彷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不过…… 「──真壁学姊,请你冷静。」 小町不知何时从思考当中回到现实了。 「无论是葵夫人为何失踪,以及她目前身在何方,我一定会找出答案。要自责的话,等真相大白再说也不迟喔。」 她的话没有抑扬顿挫,是机械般的口吻,然而却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奇妙魄力。 「……琉璃子,姑且不管这个小不点讲了什么,我也在你身边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出葵夫人。」 「你在讲什么,应该说只要有我的智慧,根本就不需要色狼川学长的独摸术。」 「那个使用时必须获得风俗营业法许可的能力名称是怎样啦!我的能力名称是读梦术啦!并不需要独处或乱摸之类的喔!」 「好……好,我知道了,请你不要那么生气。学长的怠速熄火(※注:发音与「读梦术」相近)真的很厉害呢。」 「我是不熄火关引擎的那一派啦!」 「学长,『要从小处做起』喔。」 「那是脚踏车啦,拜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吗!」 我们就这样脱线地讲著,结果直到刚刚都一副泫然欲泣样的琉璃子突然笑了出来。 总之得救了。即便是小町,偶尔也会帮上忙。 我这么想并将视线移回小町身上,结果背脊窜过一阵恶寒。 小町看著琉璃子的那双眼非常冰冷,彷佛会冻结到天荒地老。 * 事件就发生在当晚。 时间是晚上九点过后。就在天气骤变,倾盆大雨伴随著雷声而下的时刻。 幸亏我们那时正好从神社返回真壁宅邸,否则只差一点点就会淋成落汤鸡。不过…… 「伤脑筋……我是骑机车耶……」 「真是伤脑筋呢……我本来想给学长载的……」 「呃,你想太多了。不管以我或法律的立场来看,骑机车载你都是不可能的。」 「那就炸掉吧。」 「在那之前,你先爆炸啦。」 我与小町原本准备回家,但面对突如其来的豪雨,只能被阻挡在新馆的玄关前。 「欸,圭一同学,如果可以,今晚要不要住在我家?」 「不,那样实在不太好吧。我会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父母。」 「那种事情完全不要紧,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在讲那个之前,我是个男人,而且正在跟你交往,不管怎么想都不妙吧。」 「没问题啦。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去向爸爸确认。我立刻回来,等我一下喔。」 琉璃子讲完转身,小町叫住了她。 「真壁学姊,请等一下,可以让我也住下来吗?」 「如果需要伞,你可以随意拿去用喔。走路到车站大约十分钟,加油吧。」 琉璃子虽然露出笑容,感觉却很可怕。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今晚会潜入干支川学长的房间里留宿。」 呃,小町你也是满脸笑意地在讲什么啊,我哪有可能住下来。在讲这个之前,我根本不打算住下来。 「讨厌啦,小町同学,我刚刚只是开个小玩笑。我也会确实准备好小町同学的房间,不用担心。」 「我可以睡干支川学长的房间无所谓喔。」 「我有所谓。总之等我一下。」 然后,这次琉璃子真的消失在走廊另一端了。 两人之间刚刚掀起一阵奇妙的暴风雪,所以我完全无法插嘴,总觉得事情变麻烦了…… 这也是因为吃晚餐时,我听说琉璃子的父亲──真壁总司──身为资产家,同时也是县议会议员。 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乐见我这种身分低贱之徒在重要的独生女身边打转。更不可能会允许让我住下来这种逐步造成既成事实的事发生。 「干支川学长,你的自卑性格完全表现在脸上了。不需要畏惧真壁家吧,只要表现得更堂堂正正就好了。」 「啰嗦,我才没有自卑,是你对任何人都太自大罢了。」 「我是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不需要对其他人谦虚。」 「喔──……?那你今天有掌握某些关于葵夫人行踪的线索吗?既然是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阁下,当然有某些收获才对吧?」 我试著以讽刺的惹人厌口吻询问。我心想,反正只有一天应该不可能知道什么事。 ……结果…… 「无可奉告。」 「……那是怎样。如果没有收获就直说啊。」 「虽然有收获,但无可奉告。」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很不甘心。」 这句话让小町很生气。她从背包里拿出在晚上祭典时买的般若面具递给我。 「……这副面具怎么了吗?」 「别多问了,请戴上去。」 「……?」 总之,我按照她说的戴上面具,结果…… 「嗯……?戴了之后视线范围变得很狭窄……根本几乎看不见周围嘛。」 「好了,提示结束。」 小町说完之后,就把面具从我脸上摘下。 「呃,喂,刚才那个跟葵夫人有什么关系啊?」 「无可奉告。」 「难道,你之所以在神社里思考,就是跟这有关吗?」 「无可奉告。」 「小町的东西是小町的东西,那我的东西是谁的?」 「我的东西。」 「这时应该要说『无可奉告』吧!」 「无可奉告。」 糟糕,这种感觉就像面对请了律师的胖○。要是没有哆啦○梦就赢不了。 就在我们聊这件事的时候,琉璃子从长长走廊的另一端返回。 「圭一同学,小町同学,我爸爸答应了。他说可以用主屋的客房。现在翠夫人去整理房间了,我们也过去吧。」 「真的假的……?竟然会答应这种事……?」 「呵呵!别说什么答不答应,爸爸说希望你一定要住下来喔。他似乎很中意你。」 「那是怎样……?令尊是不是有点奇怪……?」 「干支川学长,你的态度已经跨越了自卑,变成高高在上了。别说了,快点走吧。」 「呃,喂,不要推我……!」 小町推著我的背,半强迫地要我在走廊上前进。 我觉得无论是琉璃子、翠夫人或总司先生都有点不对劲。我这种人究竟有哪一点会令人中意了? 我就在无法理解的状态下,跟在琉璃子后面朝主屋的客房前进。 这里距离主屋相当遥远。 若要大略说明路径,我们首先要走过连接新馆与主屋的漫长联络通道。 进了主屋后,接下来要继续顺著极长的走廊朝南边走。 等来到主屋南边后,这次要沿著超长的缘廊转往西前进。 我再次体认到真壁宅邸的广阔。 隔著缘廊的窗户看见的日本庭园,在猛烈雷雨的摧残下更显得风雅。究竟要花多少钱才能盖出这种房子啊。 「这个家真的很惊人……我们已经走了十分钟耶……」 「这真的是令人讨厌呢,为什么会这样无谓地辽阔呢?」 我的本意是称赞,但琉璃子似乎认为我是在否定。 「咦,呃,也不算是无谓吧。」 「不,真的很无谓。因为我们平常只使用新馆。」 「唔哇,真浪费……为什么不用这边啊?」 「因为主屋的房间太宽敞了,让人静不下心来。而且房间与房间之间只用纸门隔开,所以总觉得有点……」 ……这样说的话也没错,我也觉得若实际住在这里的确会不安心。 毕竟这栋主屋几乎没有墙壁。相对地,不知为何各房间与走廊都是以大量的纸门隔开。 如果把这些纸门全部打开,应该会非常宽阔,但反过来说就无法确保私人空间了。就是因此才会静不下心。 「真壁学姊,我们住的房间该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吧?」 「不,你们可以放心,客房在主屋的角落,是确实以墙壁隔开的独立房间。」 「那还真可惜,我与干支川学长之间反而是不需要墙壁的。」 「我就是这么想,所以特地选了有隔墙的房间喔。只不过那种房间比较远,要过去会很麻烦就是了。」 两人之间又溢出了奇妙的冰冷空气。都已经是五月却还很冷,所以真希望她们别再这样。 我只好无奈地为了缓和气氛而把话题接下去。不过啊,竟然要由平常会造成冷场的我来舒缓气氛,这两人的关系究竟有多险恶啊。 「但是话说回来,这栋房子果然很惊人耶。自己家里竟然会有远到走过去很麻烦的房间,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我真想住一次这种房子看看。」 做了不习惯的事情,让我身上冒出鸡皮疙瘩。我讲的内容也太刻意了。 但是,琉璃子似乎没有特别注意那点,反而有点高兴地回应: 「那么,只要这样许愿就好。」 「什么?许愿……?」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真的找到我妈妈,到时我什么都听你的。所以,如果你想要这栋房子,只要这样许愿就好。」 她就这样笑著,爽快地对我讲出这句话。 这句话甚至让那个小町瞪大眼睛。我现在大概也露出这种表情吧。 但是,我立刻就察觉那是开玩笑。是否让渡房屋这种事不可能是琉璃子能决定的,再说,就算她能决定,我也不可能真的收下。 「好──这样的话,这栋房子下个星期就属于我了。突然觉得充满了干劲耶。」 「呵呵!可是,圭一同学,如果太有干劲会睡不著喔,请你留意。」 被戳中痛处了。毕竟我要做的事情只有睡觉。完全不需要干劲,应该说干劲反而碍事。 ……呃,嗯? 我不经意地停下脚步,朝窗外凝视。 总觉得刚才一瞬间,隔著窗户看到别馆中有奇妙的人影在移动…… 不……那应该不是看错,确实有某个人在那里。某人正从别馆的二楼窗户盯著这边的状况。 「圭一同学,怎么了?」 琉璃子与小町也在隔了几步的前方停下。 「……琉璃子,你觉得那个也是青年团的人吗?」 我用眼神示意要她往别馆二楼看。 「……?你说的那个是指什么?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 剎那间,一道格外激烈的雷鸣声响起,强烈闪光映照出浮现在黑暗里的人影。 面部是般若面具,身体穿著白衣服,右手拿著巨大的砍刀──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琉璃子因为过于恐惧而发出尖叫向后退。 原来如此,看来那不是青年团的团员。这样的话,就是闯空门的小偷或暴徒了。不管怎样都不是善类。 「──真壁学姊,不要紧的,请你冷静下来,我会抓到那个。」 「喂,小町你等等,你说抓是要怎么抓。」 「当然是跑过去啊。要是对方抵抗,我就稍微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你是笨蛋吗,比起琉璃子,你才应该先冷静啦。」 「我无论何时都很冷静喔。比起这个,真壁学姊,别馆的门锁是开著的吗?」 「那… …那里老旧得很严重,现在应该是锁起来的才对。」 也就是说,对方是将锁破坏或打破窗户玻璃入侵的。保全系统似乎也没有反应,说不定是职业人士犯案。 「那么,为防万一,真壁学姊去拿别馆的钥匙,干支川学长协助她。请拿手电筒与可以充当武器的用品过来。」 「我叫你等等啦。应该先报警吧。」 「那件事也拜托学长你们了。要是在这里慢吞吞的,就会再度被对方逃走。」 「呃,我说你啊,不是那个问题吧。」 「我来控制别馆的状况,之后的事情拜托了。」 小町不理会我的制止,一打开窗户就毫不犹豫地冲进雷雨中。 「啊啊啊,可恶──!那家伙是子弹吗!」 虽然早就知道,我却无法阻止。那家伙动作太迅速了。她绝对是那种小学联络簿上会被写著「虽然优秀,但是坐不住」的评语的类型。 「圭……圭一同学,怎么办……?」 我看见陷入恐慌的琉璃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情变得非常麻烦,但就算小町是个让人生气的家伙,我也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吧。 我只好无奈地按照小町说的,带琉璃子去拿钥匙与武器。 不过啊,边跑边打110报警,这究竟是怎样的惩罚游戏啦…… * 雨就像瀑布一样。 虽然我与琉璃子都撑著伞跑步,但雨势太强,几乎感受不到伞的恩惠。尤其是鞋子里都已经湿淋淋黏答答,真是糟透了。 「──看到了,是小町!琉璃子,来这里!」 我们跑到别馆前方时,小町全身淋著雨,已经完全湿透。上衣变透明,让人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应该说,原来就算是那么不起眼的胸部原来也要穿内衣。 「……好慢。」 小町吸著鼻水,同时怨恨地瞪著我。 「我们有过来,你就该感谢啦。比起那个,状况如何?」 二楼窗户已经看不见般若的身影。似乎前往其他地方了。 「很遗憾,门窗关得很紧,我进不去。但是般若也没有从这里出来。我一直在这附近监视,所以这点应该没错。」 「……?」 既然门窗都关上了,难道是那个般若开锁入侵这栋房子之后,再特地上锁吗?如果是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 「干支川学长,晚一点再思考吧,现在要先逮住对方。」 小町或许也跟我有一样的疑问。依目前的状况来看,与其陷入思考,的确不如直接抓住般若质问对方还比较快。 我立刻将手电筒与竹刀递给小町,然后用别馆的钥匙(附钥匙圈的单支锁筒钥匙)打开玄关门锁。 然后,我正要率先进入屋内,不过…… 「──停,干支川学长。」 小町立刻抓住我的衬衫衣角,将我再度拉出玄关。 「你……你干嘛啦……!」 「请干支川学长与真壁学姊在外面待命,由我进去屋内。」 「什么……!难道你想一个人抓住那个般若吗……!」 「当然。因为有可能伴随著危险。」 小町转身打算单独进入别馆。 剎那间,将方向盘向左打的母亲的模样,有如闪光般浮现我脑中。 心脏彷佛要破裂的爆炸般悸动向我袭来。 红色── 眼前一片通红── 「──开……开什么玩笑!那种事情我不答应!那种擅自当挡箭牌然后擅自死掉的事情,我绝对不再容许!」 回过神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抓著小町的肩膀高喊。 不过,悸动立刻平复,我恢复了正常。 我……我究竟在干嘛啊……? 小町露出惊愕的表情僵在原地。 「……总……总之,你不可以一个人进去。首先由我走在前面,你跟在我后面。听懂没。」 但是,小町因为吓傻了,所以还张著嘴。 「怎……怎样啦,你有意见吗?」 「……没……没有,对不起。学长的反应让我很意外,所以我只是有点吓到。不过,既然如此,那我懂了,这里就交给学长先走吧,你就尽管当我的挡箭牌。」 「我可没说我要当挡箭牌耶!」 「不用那么害羞啦,傲娇学长。」 「呃,没有娇的部分好吗!应该说我在生气!」 我开始觉得这家伙事实上比般若还更棘手。 「圭……圭一同学,我也去……!不能只让小町同学与圭一同学遇到危险的事情……!」 「不,琉璃子你在外面戒备周围的动静。」 「咦!可……可是……」 「般若可能会逃出房子,也有可能找同伴过来,所以需要有一个人看守。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立刻大声告诉我们,懂了吗。」 「啊唔……我……我知道了……」 琉璃子虽然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但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工作。亏我能如此能言善道。要是我老实说她会碍事,这家伙绝对会哭吧。 「干支川学长,那就进去吧。」 「了解。但是,小町,我要再说一次,你不可以走到前面喔。」 「学长,请不要客气,走在我前面当我的挡箭牌吧。」 「你是恶鬼对吧。你其实比般若更像恶鬼对吧。」 明明身处这种状况,小町却不知为何高兴地微笑著。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家伙。 我与这样的小町只互看了一眼,接著就以此为暗号入侵屋内。 进入玄关后,立刻就看见一个配电盘,但就算将开关向上推,屋内的灯也没有亮起。看来似乎已经断电了。 我们只好无奈地分别以右手拿竹刀,左手拿手电筒,首先先调查房子的一楼区域。 手电筒的光苍白地照耀著别馆的走廊。 不管是地板、墙壁、天花板都相当古老。大正浪漫般日西合璧风格的独特氛围就这样直接留存著。只不过,长年的劣化与损伤也直接弃置不管,而且光线又很昏暗,在讨论文化价值之前,总之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而且,不愧是因为房屋老朽而封闭起来,屋内充满老房子特有的木头气味,空气混浊得让人很不舒服。真想开窗透透空气。应该说,我想回去了。 我突然与关在玻璃柜里的小孩子四目相对。 呃,什么嘛,只是个法国娃娃嘛…… 我的心脏怦通怦通地快速跳著。什么嘛,又是心律不整吗。最近经常发生耶。快点恢复正常啦,可恶的家伙。 还有,这些大量的窗户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以窗户代替了外墙。 而那些窗户现在正被强烈风雨搧动而一齐剧烈摇晃发出喀啦声。晃动程度大得让人觉得随时会破裂。 而且,每当前进的时候,地板就会发出讨厌的嘎吱声。 嘎吱嘎吱、喀啦喀啦、嘎吱嘎吱、喀啦喀啦、嘎吱嘎吱、喀啦喀啦、咕~~ 咕~……? 我才刚开始思考这是什么声音,小町就以一副没事的表情快速从谨慎前进的我身边走过去。 咦,难道刚刚那是肚子叫的声音吗?这家伙吃了那么多,结果竟然已经饿了?应该说,在这种状况下还会饿,她究竟有著怎样的精神构造?难道她是赛亚人吗? 我的感想已经超越傻眼,变得有点佩服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比我更有胆量。怪不得平时就态度高傲。 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抓住小町背后的衣角,将她强制遣返回我 身后。 这家伙虽然说自己会武术,但其实我也多少会一些,所以不能让这种小不点走在前面。这关系到我的自尊。 就这样,一楼的调查大致结束了。 剩下的地方只有这间厨房,但般若好像也不在这里。虽然有后门,但是锁上了,所以般若应该也没有从这里逃跑。 ……这样的话,接下来就是二楼了。 紧张程度越来越高。既然不在一楼,就代表确实在二楼。可以的话真不想见到面,不过…… 我们尽量压低脚步声走上楼梯。 接著,当我们抵达二楼后,就两人背对背摆出备战架势,谨慎再谨慎地再度出发调查。 然而── 在那之后,二楼所有的房间自不用提,我们连收纳柜里面与阁楼也一一查看过,但到处都没有般若的身影。 「……怎么回事……?为什么到处都没看到……?」 难道趁我与小町调查一楼的时候,从二楼窗户跳下去逃跑了吗。 外面有琉璃子在监视。 但她只有一个人,无法同时监视所有方向,所以仍然无法否定对方趁隙逃跑的可能。就算般若从二楼跳下去时有发出声音,在这场激烈的暴风雨里应该也几乎听不见。 我这么认为,于是带著小町将二楼窗户全部检查一遍, 不过,最后得知一个意外的事实。 所有的窗户都上了锁。 如果从窗户逃跑,那扇窗的锁就应该是开著的。毕竟窗户的锁是无法从外侧上锁的。 但是,二楼的窗户全部都锁著。 况且小町已经确认一楼的门窗关得很严密。 这样的话,这栋别馆就是一间完美的密室。 也就是说,般若从密室消失了。 「……是某种诡计吗。这层楼的窗户大概设了某种机关。」 我接下来怀疑的是名侦探柯○风格的毕达哥拉斯知识开关。 也就是说,我认为般若用了某种装置从外面远距离操纵,将窗户锁上。 但是…… 「我觉得那不可能。」 我的想法被小町两三下否决?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学长你刚才没有仔细看过窗户的锁吗?」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对了,这里窗户的锁似乎是我没看过的类型。 我重新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附近窗户的锁,结果…… 某种金属钥匙棒之类的物品插在木制窗框里。那是非常古老的窗锁。 「这个锁是怎样……?」 「这种窗锁的构造,就是若不将金属钥匙棒旋转插进窗框就无法上锁。这种锁与现代的窗锁不一样,无法碰一下就上锁,所以我觉得要用线之类的东西从远方上锁是相当困难的。」 小町实际动手将窗户的锁打开又锁上,藉以说明构造。 「不过,这样的话,般若是怎样离开这栋别馆的……?」 ──有喔,般若作祟真的存在── 琉璃子的话突然掠过我脑中,我的背脊感到一阵寒冷。 ……不,应该不会吧。 真正的般若根本不可能存在。我要冷静。这绝对是某种诡计。 接著,小町就像要赞成我的想法般,以肯定的口吻说: 「──干支川学长,请跟我来。我认为那个般若是用更简单的方法出去外面的。」 她没有等我回应就转身迈开脚步。虽然她老样子很我行我素,但我没有其他好点子,所以只能跟在她身后。 然后,小町带我来到的地方是位于一楼厨房的后门。 「喂喂喂……你该不会要说般若是从这里逃走的吧……?」 「没错。请看这边。」 小町用手电筒照著后门附近的地面。 「这个……难道是雨水吗……?」 「对,可能是般若打开这扇门去外面的时候打进来的雨水。」 小町全身都湿了,所以她走过的地方会形成水量不小的水洼。 但这片地面有点不同。雨水还维持著水珠的状态,并没有形成水洼。 「……但是,这扇后门有上锁耶,如果般若从这里出去,之后要怎么锁门?」 「当然是很普通地用钥匙从外侧上锁呀。」 「什么?为什么般若会有这栋房子的钥匙啊?」 「学长,你现在有这栋别馆的钥匙吧。可以借我一下吗?」 「……?」 虽然不太懂,但总之我先按照小町说的将钥匙递给她。 「我出去一下喔。」 小町一度打开后门走到外面,然后从外侧对著门做些什么,发出了喀锵声,接著还不到十秒钟就再度开门回到房子里。 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跟我想的一样。这把钥匙不是后门的钥匙,是玄关专用的钥匙。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讲这种早就知道的事……」 「学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把玄关钥匙附有钥匙圈,上面却只有这一把钥匙。一般来说,房子都会有玄关与后门,然后若是不同的钥匙,我觉得钥匙圈上应该会有两把钥匙。」 「唔……!」 这么说来确实没错。 虽然不敢说绝对是这样,但一般来说,房子的钥匙应该都会统一管理。尤其是已经没有在住的房子钥匙更是如此。 「般若大概是把这个钥匙圈上的另一把钥匙,也就是后门的钥匙取下拿走,所以才能进入这里,而且出去之后也有办法上锁。 「原来如此……听你这样讲,感觉似乎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但就算真是如此,不就有很多奇怪之处吗……?」 「是的,你说得没错,的确有很多奇怪之处。比方说,如果我是闯空门的小偷或暴徒,不会只把后门的钥匙偷走,会连钥匙圈及玄关钥匙也一并偷走。再说,般若演出这种密室诡计也让人无法理解。与其说目的是犯罪,应该说对方的目的是让我们看见消失的诡计。」 「…………」 这家伙似乎不只是个怪人。她拥有不寻常的洞察力与思考速度。 小町继续简洁地说明她的推理。 首先,般若偷了别馆的后门钥匙。 接著故意将窗帘全部打开,从别馆二楼让我们见到身影,再前往后门。 然后看准我们从玄关进入屋内的时机,由后门逃跑并从外侧上锁。 之后就趁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别馆内时跑到外面逃掉。 ……大致就是如此。 以推理来说很合理,我也觉得很正确。 不过,要是这样就根本不明白般若为何要做这种事。 再说,「般若跑到外面逃掉」这点也让人有点在意。 我从窗户确认琉璃子的身影。 她虽然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但依旧确实警戒著房屋周围。 由于报警时也一并通知了总司先生与翠夫人,所以现在还加上那两人,是三个人在看守。 这样的话,就是般若躲开了那三人的监视,成功逃亡了。 这里的庭园里有很多豪华的庭园石头与树木,不缺躲藏的地方,但就算如此…… 「──哈啾!」 小町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吸著鼻水。 这家伙……仔细一看,她正在发抖……? 难道她一直在忍耐因为淋湿而带来的寒冷吗……? 「……小町,我们差不多该回琉璃子那里了。」 「不,学长,再稍微调查一下吧。」 「不行。反正般若已经不在这里,而且警察很快也会抵达。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就好。」 「我觉得警察无法逮到那个般若。」 「那种事情若没请他们实际搜查是不会晓得的。再说已经够了。走吧,我很冷,想赶快回主屋。」 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于是我强硬地牵起小町的手并迈开脚步。 我握住的小手就像冰袋一样冰冷,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整个降温了。这个笨蛋,想强忍也要有限度吧。 「……学长你真是个好人耶。」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你眼睛瞎了吗?」 「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嘴巴是坏人呢。我的眼睛并没有瞎喔,而是能看穿谎言与真实的特制品。」 「你还是老样子很自大呢。我承认你的头脑确实比较聪明,但你过度自信的态度总有一天会让你毁灭喔。」 「我并没有过度自信,我只是说出事实。学长是个温柔的人。」 「那只是你误会了。」 「不,那是事实,毕竟学长是我的……」 但是,小町接下来却吞吞吐吐。 「是你的什么?」 「不,什么事也没有,请你忘掉。学长根本完全一点都不温柔,应该说是恶鬼,而且很残酷。」 总觉得被批评得很夸张,但她的声调没有让人感受到任何恶意。甚至是令人感到好意的,沉稳又温和的声音。 「……你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我是单纯明快而且现在正受欢迎的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喔,学长的眼睛才瞎了吧。」 我刻意不看小町的脸,继续向前走。 我现在总算了解我不擅长与这家伙相处的真正理由。 总觉得我握住的小手似乎稍微变温暖了。 后来,走出别馆的我获得琉璃子的协助,两人一起将小町扔进浴室。 大约五分钟后,警察总算抵达。 但就如小町所说,警官们只有例行公事般询问状况与在土地上搜索,结果没能发现任何一条与般若有关的线索。 我们无法知道充满谜团的入侵者真面目,恐怖的暴风雨夜晚就这样越来越深── * ──我作了梦。 那是个天上挂著硕大红色月亮的夜晚。 隔著纸门照进来的淡淡月光,让正在某间和室里睡觉的女性──真壁葵──的模样浮现出来。 那张睡脸安静沉稳,让人联想到琉璃子。 但现在不该沉浸于感慨中。这种时候要先确认日期与时间。 我注视著墙上的骨董钟。 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三分。不过,重要的日期并不清楚。 就在这时,房间的纸门几乎没发出声音就被拉开。 出现在那里的是──穿著白色衣服的般若。 般若就这样压低脚步声来到葵夫人的枕边,以双手举起砍刀。 大砍刀在淡淡月光反射下泛著铁灰色光芒,安静的夜晚卧室里闪过一阵战栗。 住……住手啊──! 虽然我想喊叫,却没发出声音。这是梦里常有的事。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不对,在此之前,我本身其实根本没有在这场梦里出现。 然后,般若就这样使出浑身的力气,残忍地挥下大砍刀。 黑色液体在漆黑的黑暗里四溅。 而且并非这样就结束。 般若再度举起染黑的大砍刀,然后奋力挥下。 接著再一次举起,然后重新全力挥下。 这个残酷的行为不断反覆进行,直到葵夫人再也没有动静为止── * 五月十七日,星期天,上午七点三十分。 我醒来之后,确认自己正躺在真壁宅邸的客房。 房间里非常明亮,与昨晚完全不同。就算隔著纸拉窗也能感觉到几近刺眼的阳光。 看来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停歇……但是,我的心情因为恶梦所以糟透了。而且还流了很多汗,在物理上来说也很不舒服。 「──圭一同学,你还好吗……?」 背后突然有人对我说话,我惊讶地回头,看见琉璃子正担心地看著我。 「……什么啊,是琉璃子吗。呃,你为什么在这里。」 「昨晚洗好的圭一同学的衣服已经乾了,所以我拿过来。」 「是吗……不好意思,谢啦。」 「不用客气,比起那个,真是抱歉……你在呻吟,所以我本来想叫醒你,但又担心会妨碍读梦术……」 琉璃子说完后,就将视线移向放在我枕边的相簿。 这次我用在读梦术上的物品,就是这本看来非常高级的相簿。 相簿的书背很厚,夹住相片的底座纸也是两张合并起来,非常有厚重感。上面夹的照片是失踪前夕的葵夫人,拍得也相当美丽。 正因如此,我没想到以这本相簿来进行读取竟会梦到那种梦。 「欸,你梦见了什么……?」 被这样询问,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抱歉,这次的读取似乎失败了。我偶尔也会梦到与事实无关的普通梦境,所以你别在意。」 事实上,我的读梦术有10%到15%左右的机率会失败。 比方说,想刻意进行读取而在枕边放东西,结果却读取到毫无关联的事情,或者梦到普通的梦境。 平时若出现这种失败,我就会觉得很烦,但唯独这次,我反而希望我失败了。 「圭一同学,我们之前约好了,寻找妈妈的时候不管梦到什么梦,都要将内容告诉我,不是吗?」 「呃,但是……」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哪种内容都会确实接受。所以,拜托你。」 你为何唯独这种时候这么顽固…… 虽然我觉得厌烦,但最后还是被琉璃子逼著讲出梦境内容。这家伙只要摆出这种态度就不会轻易退让。 不过,我立刻就后悔把梦境内容告诉她。 不出所料,琉璃子听完一切后受到严重的打击,变得一脸苍白。 「……抱歉,果然还是不该把这种内容说给你听……」 接著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翻开我为了记录梦境而准备的「读梦笔记」,开始用原子笔在上面写某些内容。 「欸,你怎么了……」 「圭一同学,我绝对不原谅杀害妈妈的凶手……!所以请你再讲得详细一点……!般若的身高、体格,以及杀人现场的状况,将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真是心酸得让人看不下去。现在寄宿在琉璃子的双眼里的事物,是深沉的悲伤与更甚于悲伤的激烈憎恶。 就算要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也该慎重地挑选用词。 「……我记得,般若的身高与体格正好跟琉璃子差不多……然后,般若的行为举止让我觉得大概是女性……」 其实我当下想到的是另一名女性──翠夫人。 就算这样,我依旧没有讲出名字,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在的琉璃子过于感情用事,不晓得会做出什么。 况且,琉璃子、翠夫人,以及梦里见到的般若,这三人的身高体型几乎一样,所以就算说身高体格与琉璃子相同也不算谎话。 「是吗……那么,和室是怎样的地方?这个家里的和室吗?还是其他某处的旅馆吗?」 「抱歉,我知道的没有那么详细……」 「这样吗……顺带一提,房间里的装潢如何?」 「我记得……是一间有两扇窗的 房间……一扇是普通大小的窗户,另一扇是落地窗……顺带一提,两扇窗都不是用窗帘,而是用纸窗遮光的……再来,我能想到的只有……房里有壁龛,还挂著挂轴并放著壶……」 「原来如此……那幅挂轴与壶是怎样的物品?」 「光线很暗,所以我没有连挂轴上面画了什么都看清楚……不过,壶的外型似乎是接近球体的椭圆形,记得是个很大的物品……高度应该至少有50cm左右吧……」 琉璃子将这些情报陆续纪录在笔记里。 看样子,内容或许会比我自己来写还更具体又正确。毕竟她从刚刚就详细地询问房间的隔间、窗户与家具的位置等等我自己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琉璃子你真厉害。」 这句话自然地脱口而出。 就算这么做的动力是因为愤怒与怨恨,但得知母亲死亡还能立刻做出这么坚强举动的女性,应该很少见吧。换作是我,很有可能会发狂。 「……没那回事。我觉得大概是圭一同学像这样待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持平静。如果我现在只有一个人,那我……」 「不用烦恼那种事啦,我又不会不见。」 接著,琉璃子不知为何低下头藏住表情,并立刻抱住我的背。 「喂……喂,不要这样……!我睡觉时流了汗……!」 「没关系……让我就这样,就这样待一下……」 琉璃子双手使力,让身体更紧密贴近。如果认真想推开她也不是办不到,但我也不想拒绝受伤如此深的她。 两个压在我背上的柔软物体,就某些意义来说让我觉得像拷问。 「圭一同学,不要忘记喔……如果找到妈妈,我就会答应你任何愿望……」 「你是笨蛋吗,现在你只要思考自己的事啦。这是为别人担心的时候吗。」 「……不行……那样不行……拜托你,我希望你能说出愿望……」 「……知道了啦,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思考一下吧,所以拜托放开我。」 「谢谢……圭一同学你真温柔……」 琉璃子虽然这样讲,却不从我背后离开。 难道这家伙在哭吗……? 我无法继续抱怨,就这样默默地忍耐。 要是这种程度就能排遣失去母亲的难过,那我不管怎样都忍得住。 因为,那时的我没有任何可以依偎的对象。 * 同一天,上午九点过后。 我受邀来到真壁家的新馆起居室共享早餐。 在我面前的座位上,坐著一位体格非常壮硕,有著精悍长相且感觉古朴的大叔。 这个人就是琉璃子的父亲,也是这个家的主人──真壁总司。 其他同席的人是翠夫人、琉璃子与小町。 昨晚受邀吃晚餐时,琉璃子的爷爷与奶奶也同桌,但今天早上不知为何没看到他们两人。 「对了,爸爸,爷爷与奶奶呢?」 「喔喔,不需要在意,那两个人好像在六点的时候就自己先吃了。」 「唔哇……昨晚因为警察询问状况所以很晚才睡,他们两位竟然都这么早起……」 「琉璃子年纪大了之后也会变成那样喔。」 「不过,每天早上四五点起床,我实在有点难以想像……」 乍听之下是普通的父女对话。 但是,两人的姿势都怪异地端正。这些家伙背脊有铁棒吗。而且,进餐礼仪也很完美。懒洋洋的对话内容与外表完全不吻合,不协调感非常严重。 相较之下,隔壁的小町…… 「嘿后嘿偶啊嗯啊嗯唔(结果没有找到般若呢)。」 她就像仓鼠一样将食物塞满双颊,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而且她面对餐点的菜总是摆出积极态度(备战态势)。以坏的意义来说,这家伙还真是始终如一。 「干支川同学与小町同学有睡好吗?昨天是难得的过夜聚会却发生那种事,真抱歉。」 翠夫人很歉疚地道歉。 唔,老实说的确没有睡过的感觉。但因为并非翠夫人的错,所以不能抱怨。 「不,我睡得很好。您让我们住下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偶黑为额呵吼(我也睡得很好)。」 「呵呵!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太好了,两位以后也务必再来这里过夜喔。希望下次能在没有可疑人士的日子招待你们。」 「……谢谢您,您能这样说,我们很高兴。」 「总之请再给我一碗。」 喂,再来一碗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顺带一提,小町在昨晚晚餐的时候也是这样。真是安心又稳定的厚脸皮态度。只要看著这家伙,我就不知为何开始觉得处处顾虑的我就像笨蛋。 翠夫人对小町的食欲有点惊讶,但依旧立刻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起身去添饭。 ……但就在这时,对讲机响起叮咚声。唯有这个对讲机的声音,连这种大豪宅也跟我的破公寓一样呢。 「哎呀,不知道是什么事。抱歉,我离开一下。」 翠夫人暂时放下小町的碗,接起附有萤幕的对讲机,结果…… 『──您~好~我是电击推理编辑部的须藤~请问小町老师在府上吗~?应该在吧~?』 小町噗一声将茶喷出来。唔哇,有够脏。 「是的,小町同学现在正好──」 不过,当翠夫人回头的时候,小町已经消失了。哪来的怪盗○德吗。 「不……不在这里喔……?」 总是很优雅的翠夫人似乎也无法隐藏困惑的表情。 紧接著,我的手机收到小町打的电话,所以我也只好无奈地稍微离开餐桌并接起电话。 「喂喂,你现在在哪里。」 『干支川学长──跟踪王太郎来了,所以我要走了。请帮我向真壁家的各位打声招呼。』 电话嘟一声挂断。 照状况来看,跟踪王太郎指的应该是须藤吧,大概…… 须藤王太郎→须藤王(king)太郎→跟踪王太郎(※注 : 日文中「须藤王」与「跟踪王」发音相近) 应该是这样吧。那个大叔也太人如其名了。 不过,小町那家伙竟然在重要的时候走掉。 我还在想,唯有与般若事件有关的部分,就算是那种家伙也能依赖…… * 吃完早餐后,我打算返回主屋的客房做回家的准备。 该说「然而」还是「果然」呢?客房好远。 来回走了好几次,所以我已经记住路线,但这个家既宽敞又复杂,如果是方向白痴一定有可能遇难。这条不断向前延伸的联络通道不能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我总算走完那条联络通道并进入主屋,接著开始沿著走廊南下。 整齐排列在走廊两边的是纸门、纸门、纸门、纸门。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纸门、纸门、纸门、纸门。 该不多该发生完形崩坏了。这是纸门对吧?说起来,纸门是什么? 我以这种感觉走路的同时,突然发现唯有一扇纸门敞开著。 怎么搞的?忘记关了吗? 我随意地朝纸门内侧看──结果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纸门另一侧有间大约十坪大小的和室,内侧的纸门另一侧还有大约十坪大小的和室,而再更内侧的纸门另一侧还是一间大约十坪大小的和室── 然后,般若就在那里面。 「──喂,那边那个人!」 我反射性叫喊并 第三章 推理小町 不可原谅── 五月二十日,星期三放学后。 那个时候,我正在推理研究社的社办里展开激烈的战斗。 ──博多猪骨拉面s── 这是便利商店新发售的杯面,却是个很棘手的强敌。这是因为我打不开内附的「特制浓缩汤汁」袋。上面明明写著「这一侧任何一处皆可撕开」,但那一侧无论哪一边都撕不开。 我只好怀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试试另一侧,但还是撕不开。 我不能原谅这种事。包装上面写的注意事项,难道是「这一侧任何一处皆可(惹我)生气」吗?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对我的挑战了。 没问题,这个挑战──我就接受吧。 我当然知道只要用剪刀就能一举搞定,但若这么做就是我输了。依赖工具的力量是旁门左道。我必须赌上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的执著与骄傲,以我自己的手确实撕开包装。 「唔咿咿咿……!」 我固执地试图撕开袋子,一直用力扯著袋子的手开始颤抖,然后…… ──噗嘶! 塑胶袋超过了耐久性极限,爆裂般裂开,特制浓缩汤汁喷了出来,洒在干支川学长脸上。 「唔哇!这……这是什么东西啦,又黏又臭!」 干支川学长脸上喷溅了浓稠又薰人的白色混浊液体,露出惊慌失措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究竟对谁有好处,但总之我拿起手机拍摄影片。因为很有趣。 「你拍什么拍啊!住手,把那只手机交给我!」 「好啦好啦,学长请你冷静。不,还是请你不要冷静。惊慌失措的模样拍起来比较好。」 「适可而止!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吗!」 「不,刚好相反。我喜欢学长困扰的脸。」 「我不需要这种奇妙过头的表白!」 「学长,请不要那么生气。应该说,请你表现出困扰。」 「我已经非常困扰了啦!拜托不要再增加我的烦恼!」 「对不起,我办不到。我的兴趣就是让学长困扰。」 「兴趣……?你是基于兴趣才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液体洒在我身上吗……!」 可以的话,我还想继续欺负学长,但要是将他惹得更生气,他大概就真的不会跟我说话,于是我把手帕借给他。 「啊,学长,那个好像很臭,请你洗过之后再还给我。」 「你还有脸讲这种话……?」 学长说著并瞪向我。 这个人的眼睛细长、眼神锐利,而且天生的发色是华丽的银发,乍看之下是恐怖的人,再加上态度总是不讨喜又冷淡,就算我再怎么耍笨,他都完全没笑容。 但我知道。他其实与外表不同,是个温和善良的人,甚至可说是个滥好人。而且,其实他也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 不过,当事人似乎完全没自觉…… 「……干支川学长,我完全不可能停止增加学长的烦恼,但或许能解除学长你现在心里的烦恼。所以,可以请你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吗?」 结果,学长立刻看著我的眼睛这么说: 「同社团里有个很伤脑筋的学妹,我该怎么办才好?」 「请说除了这个以外的烦恼。」 「就算把液体擦掉,臭味也无法消除,我该怎么办才好?」 「请说除了这个以外的烦恼。」 「我烦恼的原因就是你叫我说出烦恼,我该怎么办才好?」 「请说除了这个以外的烦恼。」 学长无力地垂下头,叹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呢,唯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说出口,真的是个伤脑筋的人。 「其实你根本不想听我的烦恼吧……」 「不,我想听。星期天我回去之后,真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告诉我。那天之后,学长就变得更烦躁了。」 「…………」 看吧,移开视线了。为什么要这样试图一个人扛起所有事? 「难道般若又在那个家出现了吗?」 「唔……!」 「看你的表情,果然出现了对吧。是何时,哪里,在什么状态下出现的?」 「那……那个嘛……」 然后,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学长总算把星期天在真壁宅邸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唔,般若在主屋出现,一边拉开纸门一边陆续在房间之间移动,最后在角落的房间消失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学长,你被摆了一道。 那个般若没有消失。甚至根本没有进入角落房间。 明确来说,般若打开角落房间的纸门后,进入了另一间房间,然后只把那间房间的纸门关上。 就结果而言,干支川学长赶到的时候,有打开的纸门只有角落房间的纸门。 学长在那之前被灌输了「纸门打开的地方=般若通过的痕迹」的概念,于是完美地中了般若的伎俩,进入那间角落房间。 那间角落房间之所以很像「梦里见到的杀人现场」,也是一种诡计。 现实里根本不可能有超能力。 所以,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那个梦境内容,完全就毫无根据。 葵夫人还活著,没有被杀。所以,杀人现场根本不存在。 那么,为何那间角落房间会与学长梦见的葵夫人遭杀害的现场很像? 思考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的凶手就很自然地浮现出来了。 在那个时间点知道干支川学长梦境内容的人,除了学长本人以外,只有真壁学姊。 还有,能将角落房间的装潢改变为「梦中看见的杀人现场」的人,只有吃早餐时没有同席的,真壁学姊的爷爷与奶奶。 也就是说,那间角落房间是真壁学姊的爷爷奶奶在她指示下创造的诡计房间。 那天早上制作出诡计房间的理由大概有两个。 一个就是让干支川学长认为梦境内容是真实的。 另一个就是让学长认定般若逃往的,确实是那间角落房间。 后者尤其重要。 干支川学长是个有点奇怪的人,他似乎深信自己是超能力者,所以若看到与梦境内容相近的现实,他就容易把梦境与现实连结起来。 真壁学姊利用这点,将诡计房间佯装为葵夫人被杀害的现场,并将「那间角落房间=般若的房间」这个强烈的印象烙印在干支川学长脑中。 因此,干支川学长完全不怀疑般若逃进去的是否为其他房间。平常的他应该会轻易发现,但他的心理完全被操纵了,所以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 但我若也在现场,这种程度的诡计就不可能成立。 而且,真壁学姊也明白这点。 所以,她那天特地匿名打电话给编辑部,将须藤王太郎叫出来,把我从那个家驱除。 哎呀呀──真是一对夸张的母女。 女儿是那个样子,母亲也是那个样子。 自从我在星期六的夜晚祭典戴了般若的面具后,我就觉得很可疑…… 那副般若面具的视线范围很窄,甚至一戴上就几乎看不见周围。 戴著那种东西的醉醺醺青年团团员,竟在不熟悉的别人家里巧妙利用建筑物与盆栽的死角并全力奔跑,还甩开了百米赛跑时间是十三秒前后的我,这有可能吗? 我对此感到疑问,于是在前几天造访青年团总部,向扮演恶鬼的所有人确认过。 最后得知的,是星期六白天没有任何人造访真壁宅邸。当然,我也已经确认所有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这么一来事实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翠夫人所说「扮般若的孩子为了补充备用品造访家里」的讲法是谎话,或者是她被可疑人物扮的般若所欺骗。 然后,在这个情况下,般若是可疑人物的可能性非常低。 因为,比方说闯空门的小偷为了确认家中是否有人而按对讲机时,若确认家人在家便会立刻逃走。而且如果是强盗,根本就不会按对讲机吧。若是暴徒的话也一样。 这样的话,翠夫人的讲法是「谎话」的可能性就变高了。 以此为基础,再将至今的情报整理一次后,我在真壁宅邸追逐的般若有以下特徵: 1是个熟知真壁宅邸的人物,就算视线范围很窄也能毫无障碍地在宅邸里全力奔跑。 2翠夫人不惜撒谎也必须隐瞒其存在的人物。 3就体格与跑步方式看来,是女性。 ──这个人十之八九是葵夫人。 以状况来考虑,星期六晚上在别馆出现的般若,以及星期天早上在主屋出现的般若,大概都是葵夫人。 目前关于这件事,我为了收集明确的证据而雇用侦探调查,而根据那位侦探所提供的进度报告,已经确认葵夫人至今仍普通地在那个家里生活。 也就是说,葵夫人根本没有过世,甚至根本没失踪。 这样的话,将葵夫人当成失踪者对待的真壁家成员就全都是串通好的。 那些人似乎为了某些理由,所以非得欺骗干支川学长。 对方让干支川学长相信葵夫人已过世,般若真的存在,究竟是打什么算盘? 真不懂他们的动机…… 然后,我觉得若不搞清楚这点,就很难真正地解决这件事。 狡猾的真壁家能够在一朝一夕完成这么多的诡计,我不认为他们会毫无意义地欺骗干支川学长。 背地里应该存在著我还不知道的缘由。 那些人必须欺骗干支川学长的某种缘由── 「欸,小町……你认为幽灵真的存在吗……?」 「噗……!学长,拜托不要在我认真思考事情的时候让我笑出来啦,噗嗤……!」 干支川学长一脸认真地询问,令我忍俊不禁。 「呃,我很认真地问你耶……」 「学长,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遗憾的人……」 「你的个性还真不错啊……那也没办法,毕竟般若真的消失了。」 「学长,你这样也算是推研社的社长吗?请你稍微冷静一点。你说什么用超能力看见过去啦,见到幽灵啦,这些事也太有趣了吧,噗呵呵……」 「喂,不准笑。姑且不论幽灵,超能力是真的存在喔。要证据的话,现在网路上也能看到很多影片,你用干支川圭一检索看看啦。」 「电视节目想怎样剪辑都办得到。那种事情全都是套好招的。」 「那么,你是说我撒谎吗。」 「不,我没有那样说。学长从小时候就被周围的大人利用,被世间吹捧,结果就深信自己是真正的超能力者,你只是有点奇怪的人。」 「不准说我是奇怪的人!要是你那么怀疑,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超能力!你试著说出你希望我读取的东西。」 「──学长,你那并不是超能力,只是『中二病』罢了。」 我觉得麻烦于是果断说完后,干支川学长翻著白眼当场瘫坐。 真可怜啊,他其实也有自觉吧,大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但是,学长,不要紧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边。即便学长是遗憾王子,甚至遗憾到在遗憾总选举里被选为中央,我都会相信你重生的一天会到来,并一直等待著你。 我将手轻轻放在学长的肩膀上,尽可能以温柔的声音表达现在的心情。 「学长,我懂,在学长的心目中,超能力是实际存在的对吧?所以,学长你不是骗子。我会温柔地守护著你,请你慢慢地长大成人,好吗?」 「唔喔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他抓乱头发大叫。欺负干支川学长果然很快乐。不能把这么有趣的玩具交给别人。 所以,差不多该为了夺回学长而去调查了。 那么,干支川学长,再会。 * 大概因为校庆快到了,所以各个社员都认真地在戏剧社的社办里排练戏剧。总觉得有股外人难以走进去的气氛。 于是我只好从拉门的小缝隙之间窥看内侧状况。 但我始终找不到要找的人。小优到底在哪里啊? 「──咦,小柚?」 突然有人从背后对我说话,我吓得跳起来。 「啊哈哈,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啦,竟然能绕到我背后,小优也变能干了嘛……」 这个笑得像花一样的女孩是上村优树菜。她与我同年纪,是我幼稚园以来的超级好友。 小优跟我不同,她很有女人味,是个柔和温暖的人,也很可爱。她宣称将来要成为饰演我笔下小说女主角的知名女演员,所以加入戏剧社,但不知为何被指派制作大道具,总之就是个柔和温暖的人,也很可爱。 「那你在这种地方干嘛~?在找谁吗?」 「我过来这里是有事想问小优。应该说,关于那件事,我刚才已经先传简讯给你了吧,你还没收到吗?」 「啊,抱歉~练习的时候禁止用手机……那……那个啊,该不会是上次布丁的事吧……?抱歉,那只是我一时冲动做的。我虽然知道上面写了小柚的名字,但就是无法忍耐……」 「喔……?是小优吃掉那个布丁吗?擅自进来我家、擅自打开冰箱、擅自吃掉布丁,然后竟然还擅自走人……?」 我们是老朋友,所以能自由进出彼此的家。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布丁小偷是小优。即使以我的智慧,至今依旧不知道凶手。在这个意义上,她比真壁学姊还难缠呢…… 「啊呜!不……不是那件事吗?」 「我只是来这个戏剧社寻找能在想哭的时候哭出来的人。但就在刚才,我要做的事情多了一件,应该说,请还我布丁。」 「这……这里有那种能在想哭的时候哭出来的人喔!那个人很擅长哭,可以控制自如地流下眼泪!」 「那还真厉害。我现在能跟那个人讲话吗?还有,请还我布丁。」 「呃,唔~……那大概有点难,因为校庆快到了呀?学姊因为饰演女主角,所以正忙著练习喔~」 「这样吗。那请你只要把那位学姊的姓名与班级告诉我就好。我之后午休时间再去见见她。还有,请还我布丁。」 我为了记下那个人的资料,将手机的笔记画面打开。不过…… 「她是三年级的真壁学姊喔~全名是真壁琉璃子学姊。我记得班级是──咦,你为什么突然向右转想离开?」 「对不起,我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恶心。」 「这……这个名字有那么糟吗……?」 「我讨厌的姓名排行榜前一百名已经被『真壁琉璃子』填满了。」 「排行榜根本没意义了吧?」 「当然有。第一百零一名到两百名是『须藤王太郎』。」 「那样不是讨厌的姓名排行榜,而是讨厌的人的排行榜吧……?」 「或许也可以那样说吧。话说回来,我还在想那只狐狸精的演技很高明,原来是戏剧社的王牌啊。难怪干支川学长一下子就被骗了。」 「小……小柚,难道你与真壁学姊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上星期我住她 家,然后在她家吃饭。」 「根本是受到各种照顾吧?」 「那件事就先放一边吧。比起那个,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我想知道即使是演戏的外行人,是否也能在想哭的时候哭泣,但真壁学姊原本就不是外行人,所以这个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完全不懂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刚刚的小柚好帅气~!」 「那当然,毕竟我是现在正受欢迎的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 「哇啊!小柚帅气又可爱~!」 小优用力地抱紧我。她跟我不同,胸部轻柔又软绵绵,软软的很舒服。 不过,布丁的事该怎么办呢。我的布丁该不会已经被这个软绵绵吸收了吧?要是这样就不可原谅。这个软绵绵是属于我的,我希望她能立刻还给我。 就在这时,社办的拉门一口气拉开,真壁学姊出现在那里。 「──你们几个在那里做什么?」 她的声音包含著平常绝对不会在人前露出来的冷淡。小优大概吓到了,因此很害怕。 「真壁学姊竟然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真令人意外。简直就像在说外人『不准来社办』。是我的错觉吗?」 我以充满嘲讽的语气回话。 真壁学姊明明是外人,却在推研社的社办与干支川学长接触,我可不会让你说出外人不准来戏剧社社办这种话。 「……如果要来参观的话无所谓,可是其他社员会分心,所以练习的时候可以尽量保持安静吗?」 「原来如此,这个意见很正确。我最近也因为社办被外人搞得很吵而觉得烦躁,所以很懂。」 「唔……」 真壁学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讲不出话。 哎呀,难道已经放弃了吗。真是没劲。 结果,小优大概无法忍受这种险恶的气氛,于是小心翼翼地想让我们和好。 「真……真壁学姊,对不起!我在这种地方找小柚说话,都是我的错!啊,对……对了,小柚,机会难得,你进去参观吧!或许学姊会展现哭泣的演技喔!」 真壁学姊的脸色瞬间变苍白。 真是三流耶。这样的话,就等于主动表示自己曾对某人发挥哭泣的演技。 「……小优,谢谢你邀我,但我今天还是先回去了。看来这位学姊似乎非常讨厌我。」 我说完后便转身离开。我不想给其他社员找麻烦,再说要是小优受到的压力万一因为我而加重就糟了。 但是,我后来才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我没有回收布丁…… * 夜晚的黑暗里,小小的灯火闪烁著。 那些灯火的真面目,是数十名大人手中提灯的亮光。 他们身著正式的平安时代装束,演奏著雅乐并拉著豪华的山车。 山车里有个相貌神似年幼真壁琉璃子的少女,但她身上穿著白色服装,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那是夜晚的祭典。 是庄严、严肃,彷佛连身体都冻结的雏森祭。 年幼的少女还活著,但即将死亡。她会被这里的大批大人们杀死,成为献给神的活祭品。 山歌的车轮不断发出喀啦喀啦的无机质声音。 他们前往的地方是雏森山。 不过,一切都不同。 道路是砂石地,没有铺上柏油。 既没电线杆也没有路灯。 周围耸立著古老的武家宅邸,别说公寓了,甚至没有两层楼的建筑物。 而且,神社不知为何位在山顶。 记得雏森神社应该位于山的更西侧,但此时,红色鸟居正在山顶散发出奇妙的光芒。 山车就这样前进了一会儿,不久之后传来波浪的声音。 是海。 雏森山应该与陆地相接才对,但这座山却隔著海,变成一座岛。 明明是同一座山,却是不同的山。 明明是同一块土地,却是不同的土地。 这里是真壁宅邸存在的地方,也就是绿之崎,却又不是绿之崎。 这是现在已经无人知晓的另一个地方。 一行人将山车运上事前备妥的帆船,乘著晃动的波浪渡海。 然后,他们登上岛,再度肃穆地朝雏森山迈开步伐。 不过,就在这时── 突然发生的地鸣与剧烈的晃动袭击他们。 是地震。而且很强烈。 一行人甚至无法站立,当场趴下并恐惧得颤抖。 接著,雏森山的土地在轰然声响之中一口气滑落。 森林里的树木、土地、岩石与参拜道路,一切都卷了进来,倾倒进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然后,山的形状完全改变。 那里已经没有能称为参拜道路的地方。只有耸立的悬崖存在于此。 拉著山车的一行人差点被大山崩吞没,但受地形的帮助奇迹似的平安无事。 在那之后,他们纷纷喊著表示这是「般若的报复」,并且一齐逃跑。 结果,该年的雏森祭被迫中止,年幼的活祭品少女侥幸活了下来。 ……干支川学长从真壁学姊那里听来这个「胡扯的故事」。 五月二十一日,星期四。放学后的推研社社办。 学长他们似乎还在持续玩那个超能力游戏。 那个叫什么?记得好像叫独摸术之类的。总之他们的脑袋没问题吧? 「──好厉害……!圭一同学你真的好厉害……!那个是我……!是我小时候曾被选为般若活祭品时的梦……!」 「真的假的……?那个女孩确实很像琉璃子啦……」 喂,干支川学长,你干嘛相信啊。这里应该吐槽吧。要是从学长身上拿掉吐槽这点,就只剩下爱耍帅与中二病了耶。 「不过,既然如此,周围的风景为什么非常古老……?别说十年前了,那根本就是超过百年以上的感觉喔……?而且雏森山也根本没有与陆地相接……」 「抱歉,这点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我曾经差点好几次像那样被山车载走,当时周围都会变成那样……」 该讨论的重点是那个吗。应该还有其他更该仔细思考的地方吧。我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下一次的截稿日真让人害怕。 后来,学长他们就开始讨论,比方说以前的雏森山是不是浮在海上的岛啦,大海是不是因为那场山崩而被填满啦,以前的雏森神社是不是在山顶之类的事情,总之是一些很蠢的话题。 但是,不久之后两人似乎口渴了,所以出去买饮料。 总算变安静了。好,趁现在继续写下去…… ……咦,那是什么? 我正想继续写作,突然发现有本笔记就这样放在桌上。 笔记上面写著「读梦笔记」。 原来如此,这本笔记就是那些蠢话题的源头吗。话题的内容非常蠢,若想像学长一个人在晚上努力创作这些内容的模样,感觉就更蠢了。究竟是什么驱使他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怀著好奇心翻开那本笔记。 【五月十六日(六)晚上】 葵夫人被扮成般若的某人杀害的梦。 只有这里的笔迹不同,做纪录的大概是那只狐狸精。反正是编出来的,怎样都好。 【五月十八日(一)晚上】 股市在五月二十九日(五)傍晚时一周涨幅排行榜的梦。 ……这部分意义不明呢。 明明想用超能力探寻葵夫人的过去,要是说什么「我梦见股价」,只会被人怀疑自己的 超能力者身分吧?干支川学长究竟想做什么啊。 不过,这样正好,我就用手机把这页当证据照片拍下来吧。 只要这么做,当二十九号那天股价没说中,我就可以再度狠狠欺负学长。我现在就开始期待学长会露出怎样的困扰表情了。 【五月二十日(三)晚上】 年幼女孩被山车带去雏森山的梦。 这里与干支川学长刚刚讲的内容一模一样。中二病的症状拖太久,结果变得如此严重了吗。真是意外可怕的心病啊。 大略浏览后,我阖上那本笔记。 ……那个人这样不行。得早点想想办法。 后来没多久,拿著饮料的学长等人回来了。 「……那么,圭一同学,星期六下午一点在那里集合好吗?你知道怎么去吗?」 「不要紧,那间神社上次才去过。」 哦,星期六下午要在雏森神社进行调查约会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竖起耳朵聆听,不经意与我对上眼的干支川学长把咖啡牛奶扔了过来。喂,学长,这一球若不是由我来接的话,就会漏接了啦。 「给你。这是在贩卖机抽中的。」 「……我比较喜欢香蕉欧蕾。」 「如果抱怨就还给我,我带回去。」 「我要喝。」 真是的,无论什么事情都耍傲娇的人。其实是关心我才顺便买回来的吧。 我用吸管喝著甜甜的咖啡牛奶,一边订立下次调查的预定计画。 * 时刻来到五月二十三日,星期六的下午两点。 学长等人总算来到雏森神社境内。 真是的,没想到两人竟然都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这对笨蛋情侣究竟在哪里打情骂俏啊。我为了能尽量跟踪你们,从两个小时之前就躲在树丛里耶,拜托也为我想想好吗。 「抱歉,琉璃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没关系。比起那个,真是糟糕啊……你报失窃了吗?」 「对。但我买了还不到半年,真是生气……那辆机车要六十万耶……」 「有保失窃险吗……?」 「没有……糟透了……」 从他们的对话内容看来,干支川学长的机车被偷了。所以才迟到这么久吗。请节哀。 然后,有一件事我很难说出口。应该说现在我正在跟踪他们,所以实际上也不能说话啦。今天是雏森神社的休息日。我因为太闲,刚才自己确认过了。 所以,不管再怎么按神社事务所的对讲机,神主也不可能出来,干支川学长真的陷入沮丧。 「抱……抱歉,圭一同学,我不知道今天是休息日……」 「不,这不完全是琉璃子的错……我也一样没有确认营业日……应该说,原来神社也有休息日啊……」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尴尬地停止,一片寂静包围了神社境内。 没有举办祭典的神社非常宽阔又安静。 除了学长他们以外,没有半个人影。 而且不晓得是否因为今天不巧是阴天,或者因为位于山里,明明是白天,周围却很昏暗。 老实说有点可怕…… 这里彷佛随时都会出现……我是说须藤王太郎。 唯有那个人,我怎样都无法适应。我根本上就无法接受他。然而就算我好几次拜托编辑部,我的责编还是没有换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没有遵守截稿日对吧,我懂。 「……没办法了。琉璃子,既然如此就实际走到山顶确认吧。」 「咦……咦咦!可是,很危险吧……」 「这是小山,不要紧的吧,再说,手机在这里好像也打得通。」 「唔……不过,我们可以擅自进入这座山吗……?」 「就算不行,也没人看到啊。要是遇上被人发现的最糟状况,只要拚命道歉就好了。」 「唔……那……那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那个……因为有点可怕,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什么嘛,原来是那种事。来,快走吧。」 干支川学长很平淡地牵住真壁学姊的手,迈开脚步。 可恶的魔女,你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拉拢干支川学长的吧──! 「──好痛!」 「琉……琉璃子你怎么了!」 「刚……刚才突然有某个东西打到头……!」 「打到头……?难道是这颗掉在脚边的松果吗……?」 「是……是这样吗……?奇怪,可是,头顶上并不是松树吧……?」 我连忙躲进树丛里。 不行啊。我真是大意,竟然一时生气就全力投出必杀的大泄密球4号(消失的危险球)了。不过,幸好我脚边的东西不是石头而是松果。差点就要把真壁学 学长他们一脸惊讶地往这里走。不妙了,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发现。离开这里吧。 我尽量压低声音朝树丛内侧跑。 除了神社周围以外,这座山的森林似乎都没有整理。只不过稍微向内走一些,就看见树木与杂草丛生的荒凉景象,一片混沌。 紧密生长的高耸树木遮住天空,所以几乎感受不到阳光。今天也因为天气本来就不好,所以周围变得像夜晚一样昏暗。多亏如此正好适合藏身就是了。 不久后,我后方就感受不到人的气息了。 学长们似乎再怎样也不会追来这种地方。虽然我也因此跟丢了他们,但也没办法。再去寻找他们吧。 我这么想并踏出一步,结果突然发现一件事。 总觉得这里格外安静…… 耳里听到的只有随风摇晃的树叶摩擦声。就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如果这是推理故事,接下来的场景就会是我发现尸体,或是我变成尸体这两种之一。后者不可能,所以问题在于前者。希望这附近别躺著某人的尸体就好。 就在这时,我听见踩著落叶的喀沙脚步声。 我反射性地躲到树梢后仔细聆听,看来脚步声的主人应该也不是学长他们。 脚步声是从森林更深处传来的。距离似乎有点远。 我出自兴趣想确认那个人物,但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只有对方是个与我身高相符,似乎穿著裤裙的女孩。 真是奇怪。这里应该不是一般人会进来的地方,那个女孩究竟要前往哪里? 我直觉感到可疑,于是就先追在她身后。说不定那个女孩也是真壁家的手下。顺利的话,搞不好能破获犯罪现场,将那些家伙一网打尽。 我再度压低脚步声奔跑,逐渐缩短与那个女孩之间的距离。 仔细一看,她走过的地方处处可见石板的痕迹。 看来这里以前是当成道路使用的地方。 那个女孩该不会是沿著这些石板的痕迹前进吧。 如果这样,就让人越来越感兴趣了。为什么那么年幼的女孩会知道这种古道呢?我很在意。 在那之后不久,女孩子来到一个视野宽阔的明亮场所。 从这里无法确认她的背影,但她穿的裤裙类服装似乎是巫女装束。我还在想她为何如此熟悉山路,原来是神社相关人士啊。 不过,巫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我觉得在意,于是决定先向她搭话。 「呃,不好意思。」 巫女停下脚步。 接著,她缓缓回头,而她的脸上…… ──戴著般若面具。 事发突然,就连我也在一瞬间感到惊讶。 不过,我是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不会因为这种程度而慌张。我反而立刻恢复冷静,表现出成熟的冷静态度。 「难道这里正在举办祭神仪式吗?」 雏森神社是祭祀化为般若的绫姬的神社,所以神职者大概会在进行祭神仪式时戴上般若面具。雏森祭的时候,恶鬼也戴上了面具。 真不愧是我,很棒的推理。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不知为何,巫女听了之后发出呵呵的笑声嘲笑我。 总觉得那笑声听起来很可怕。简直就像直接在脑中响起…… 「呃……你是巫女对吧?」 就算我询问,巫女也只是边笑边对我招手。 虽然我觉得狐疑,依旧顺从地朝巫女的方向走。 但是,距离丝毫没缩短。 只要我走一步,巫女也会走一步,只要我停下,巫女也会停下。都是因为重复这些举动,距离才会没变。这样不管过多久也追不上她。 「……不好意思,你是谁,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我试著再次询问,但巫女依旧只发出呵呵笑声。 原来如此,摆出这种态度是吗。 就在刚刚,我已经在心中将你认定为可疑人士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要逮住并讯问你。就算是小孩,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喔。身高看来跟我一样,所以应该是小孩。 我朝巫女跑过去,巫女也在同时跑了起来,但老实说,她跑得很慢。就凭这种程度也想挑衅我,不知天高地厚也要有限度。 接下来,你就尽量为了惹火我这个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而后悔吧。我的搔痒地狱非常惊人喔,是小优都会翻白眼的程度。她不乖乖把布丁还给我才会这样。看不起布丁的人将因布丁而哭泣,嘲笑我的人将因我而哭泣。 我与巫女的距离眼见著逐渐缩短。 还剩10公尺……!9公尺……!8公尺……! 我已经完成捕捉的准备。只要伸出手,猎物就在面前。 6公尺……!5公尺……!呃,咦──!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正在逃跑的巫女进了树木的死角之后立刻消失,下一瞬间,又在距离这里30公尺以上的另一棵树后面出现。 「瞬间移动」──? 「──你以为我会被骗吗!」 看来对方有两个人。 我本来追逐的巫女应该还在树木的死角(躲藏著)才对。 在距离那边30公尺之处现身的人,应该是相同体格,相同打扮的另一个人。 因为戴著般若面具,想使出掉包的诡计就很简单吧,我懂。 不过,那种古老的计谋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可是…… 巫女不在树后面。 这附近视野宽阔,应该没有其他可以躲的地方。然而树后当然没有,就连树上与周围,到处都看不见巫女的身影。 难道她使出利用了钢丝或镜子的大型诡计吗? 我这么想并立刻寻找机关,不过…… 呵呵……呵呵…… 那道讨厌的嘲笑声又在脑中响起,彷佛阻挠我思考。 ……真是奇怪。那名巫女在前方30公尺的地方招手等我,但她的笑声为何听起来在这么近的地方? 我首先认为共犯还躲在附近。 「──我知道我附近还有人!不要躲了,快点出来吧!」 但就算我这么叫喊,让人不快的笑声音量也只是一直增加。 而且这不是一个人或两个人的笑声。是更多人的声音,就像数十人一齐笑出来,重叠了好几层的夸张笑声。 「啊……唔……呜呜……!」 突然有一道头要裂开似的强烈头痛朝我袭来。这究竟怎么回事?我痛苦得无法站立。膝盖就这样擅自弯曲跪到地面。 结果,巫女们趁我不能动弹的时候,接二连三地从树木后方出现。人数就与森林里茂盛生长的树木数量相同,多到数不清究竟有几个人。 而且,她们脸上都戴著一样的般若面具── 这幅画面实在太不寻常。 明明有很多必须思考的事情,但我什么都无法思考。眼睛刺痛,视线范围逐渐变窄。 然后,终于变得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 「──小町!喂,小町!」 醒来的时候,我身在森林里,干支川学长摇晃著我的肩膀。真壁学姊的身影也在旁边。 「……干支川学长,早安。」 「你……你啊,不要吓我啦……!我还以为你死掉了……!」 干支川学长半生气半安心地说。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是很为我担心呢。在别馆寻找般若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说你啊,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而且为什么倒在地上?」 那是因为突然头痛……咦,这么说来,我好像完全没事了耶? 那道剧烈疼痛是怎么回事?因为写作而睡眠不足才造成的吗? 而且,那些巫女去哪里了……? 哎呀,算了。要解释也很麻烦,总之先随便塘塞一下吧。 「我在做森林浴,结果好像不小心睡著了。」 「你的脑子绝对有问题吧……」 请你不要傻眼成那样。其实只是因为我赏了真壁学姊一球大泄密球4号消失的危险球之后在森林里逃跑,接著自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比起那个,学长你们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我们啊,唔,是为了调查各种事情而来。等等……?在神社境内把那颗松果扔来的人该不会是你……?」 「你在说什么?」 「啊,真可疑……」 干支川学长,你该怀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魔女。把松果扔过去的人确实是我没错啦。你就只明白这种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呢。 「好了,睡过午觉之后精神也变好了,继续沿著石板的痕迹前进吧。所以,两位,我要走了,再会。」 「咦,等等,你也正在沿石板的痕迹前进吗?」 「哎呀,难道学长你们也是吗?这还真巧。既然如此,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走?」 「……嗯,没办法了。既然目的地相同,那不管怎样都会碰头……」 成功了。很自然地得到了同行权。 「真壁学姊,对不起了,虽然是巧合,但我似乎打扰你们约会了。」 「不会的,别在意喔。偶尔也会有这种巧合呢。」 我们对彼此露出灿烂程度惊人的笑容,并且话中带刺地对话。干支川学长有点退缩,真可爱。 那就重新打起精神吧,沿著石板痕迹前进的同时来寻找那些可疑的巫女。 刚刚因为奇怪的头痛而跟丢了,但这次我绝对不会让对方逃走。 * 雏森山里有座深谷,石板的痕迹沿著深谷分布。 后来,我们一边拨开任意生长的草木,一边沿著那条路前进了大约四十分钟── 看来这一带是山顶…… 「……什么都没有呢……」 干支川学长一副不满意的模样低喃。 他大概认为这里会有以前的神社吧。 不过,实际在眼前延伸的景象只有高耸杂草丛生的空地。这对学长的中二病而言,或许是良药。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地接受事实吧。 而且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是那群巫女。 我来这里的路上一直仔细观察周围,但完 全找不出任何与她们相关的痕迹。这是让人非常无法理解的事。 因为,要实行那个在瞬间欺瞒了我双眼的诡计,应该需要很大的设备。然而我却找不出类似的物品,这里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老实说这甚至让我感到不寻常。 虽然不甘心,但目前我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消失。 如果那时没有奇妙的头痛朝我袭来…… 「唔哇!」 我在想事情,结果踢到淹没在草堆里的某样东西。 不过,差点要潜入草堆里时,我的身体静止在半空中。是干支川学长抓住了我的后领。 「不要发呆。脚边因为杂草所以看不清楚喔。」 「……要是在我踢到之前就对我说,我会很感激。」 我立刻重新摆好姿势,确认我踢到的那样可恨物体。 看来,凶手是腐朽的木材。那不是自然物品,而是经过人工加工的物体,所以体积还不小。这该不会是……柱子?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在这里……? 仔细调查之后,这附近散落著被杂草遮掩的大块木材。而且,当中还有一些是埋在土里的。 「欸……欸,来这边……!这该不会是……!」 我与干支川学长在真壁学姊呼唤下,前往悬崖边缘。 这里似乎也埋著很大块的木材。 这是……虽然已经褪色又腐朽,但似乎有著鸟居的形状。 「这个应该是……鸟居吧?所以这里就是我梦见的神社的遗迹吗……?」 「一定没错……!雏森神社以前果然在这里……!」 「这么说来,那个悬崖在山崩之前就是参拜道路……」 他们就这样再度聊起蠢话题。这对笨蛋情侣实在太遗憾了。 只要找一找,到处都能发现鸟居。尤其是从前日本的山岳信仰很发达,所以在山顶盖神社或鸟居这种事随处可见。 只要指著那个并说:「那里以前有神社,正如我的预言!」就会成为日本国民总超能力者了。那种事情就跟预言「明天的太阳将从东方升起」是一样的。 但是,学长他们却以一副彷佛解开了世界之谜的表情朝悬崖下张望,并且互相说著:「有够高的……」「这种地方以前竟然有参拜道路,真是不敢相信……!」之类的话。 悬崖上面很高,这是理所当然的。这种事情连波纽都知道。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你们的思考回路。 不过,这座悬崖真的很高呢……大概有二百五十公尺左右吧…… 总觉得这里很像我去采访过的某自杀名胜。不是一个让人感觉舒服的地方。 「欸,圭一同学,既然已经找到神社遗迹,天气的状况好像也变得有点怪,我们差不多该下山了吧?」 「也对……其余事情就等改天再询问神主吧……」 然后,干支川学长瞄了我一眼。 找出巫女们之前,我可不能回去。 虽然我很想这样讲,但头顶的云层确实变厚,颜色也逐渐染黑。 「我可以一起下山吗?要是在这种山里遇到下雨就麻烦了。」 「随便你……反正就算我说不行,你还是会跟来……」 「你真清楚。」 看这个样子,他早就发现我今天偷偷跟踪要调查事情的他们。就算这样还是让我同行,我觉得干支川学长果然是温柔的人。 相较之下,真希望真壁学姊别再那样露出只有我看得懂的厌烦表情。既然要摆那种表情,就请让干支川学长也看见。要是感觉太差劲的话,我会再度让你尝到大泄密球4号(消失的危险球)喔。 就这样,我们将干支川学长当成缓冲垫,以最前面是我,后面是真壁学姊的排列状态,再度循著布在山谷边的漫长石板痕迹下山。 就在正好回到雏森神社的时候。 我们在那里偶然遇到一名大约六十多岁的男性,对方朝我们搭话。 「──哎呀,您是真壁小姐。您好,您今天怎么会过来?」 「啊,您好!太好了,能见到您!呃,其实我们想请教您这座雏森神社的历史,您今天是不是休息呢?」 就对话内容来看,这名男性似乎是神主。他没有穿著宫司装束,而是穿著西洋服装,完全让人以为是来参拜的客人。 「这样吗。今天的确是休息日,但是没关系,既然您特地过来,我就讲给您听吧。毕竟我们经常受真壁先生照顾。」 不愧是当地名人的独生女,面子很大。 所以,我为了继续监视真壁学姊,就留下来聆听神主的话。 以下就是当时我听见的内容,是关于雏森神社的不重要追加情报。 雏森神社是由贞观四年(西元八六二年)时的国司,藤原守房所建造。 建造的目的是为了镇住遭守房之妻杀害的爱人「绫姬」的灵魂。 不过,当时神社建造的地点并非这里,而是雏盛山的山顶一带,当时的名称是「雏盛神社」。 还有,在雏盛神社的镇魂祭(就是现在的雏森祭)上,非常盛行献出活祭品。 被选为活祭品的都是纯洁的处女们,而由于人数过多,相当悲惨,所以关于雏盛神社名称的由来,甚至有一说是来自「盛行」献上「雏」(年幼少女活祭品)的神社。 后来,雏盛神社好几次因为火灾而失去本殿,但每次都会重新建造。 在神社的漫长历史中,可怕的活祭品习惯一直持续到江户末期。 不过,那也在文久二年(西元一八六二年)因为雏盛山大山崩而中断,之后进入明治时代,社会迈向近代化,此一习惯就被视为不好的陋习而废止。 结果雏盛神社迁移到现在的地点,名称也改为雏森神社。 在同时,雏盛山也改名为雏森山。 「……因为活祭品而名为雏盛神社吗……」 干支川学长以一副能够理解的奇妙表情出神聆听。 他该不会把自己梦里的内容,与文久二年的雏盛山大山崩重叠在一起了吧。要是这样就太愚蠢了。 这里是灾害大国日本喔。如果那种深山里有持续存在了千年的神社,曾遇过一两次土石流或山崩也是当然的。要是什么都没发生反而才奇怪。 「……那座神社遗迹原来有过那种事……」 真壁学姊很虚假地跟著说。这个人大概一开始就知道这段历史了。 「神社遗迹……?两位小姐难道去了旧神社的遗迹吗……?」 神主的表情忽然变得险恶。 怎么回事,难道那里是禁止进入的地点吗? 「对不起,我们擅自进入山里。因为我们对森林里的石板痕迹很在意,所以忍不住……」 真壁学姊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歉。这个人真的很擅长这类演技。 「啊,不,我并没有责怪各位,只是有点在意你们是怎样找到那个地方……为防万一,我想确认一下,两位小姐只有看到石板的痕迹,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士吧?」 「可疑人士……?不,我没有看见……」 「太好了,这样就好。太好了,太好了。」 神主很明显露出安心的表情,不过…… 「──我看见了。」 我这句话,让他的表情一下子冻结。 「您……您说看见了,是指……?」 「有一群带著般若面具的巫女。那是祭神仪式之类的吗?就算对她们说话,也只是被笑,感觉很差劲。」 我以半申诉的口吻抱怨,结果神主更是深深地皱眉。 「……虽然非常 难以启齿,但这座神社除了年末年初与七五三节的时期以外,都没有雇用巫女。毕竟这里是地方上的神社,尽管很不好意思,但我们并没有充裕的资金……」 「如果那些人不是巫女,为什么会扮成那样待在那种地方?神主您知道关于她们的事吗?」 「非常抱歉,我也不清楚。虽然我不清楚……」 这个时候,神社的乾燥石板上浮现一个个黑色斑点。终于开始下雨了。 「……请您留意。我至今遇过两个在那个地方看见奇怪巫女的人。然后,那两位不知为何都在几天后过世了……」 老实说,感觉真不舒服。这样简直就是在威胁我不准追。 「您知道那两位的死因吗?」 「……是自杀。旧神社的遗迹不是有座高耸的悬崖吗?两位都是从那里投身而下。」 「既然如此就没问题了,因为我不会自杀。」 我以毅然的态度果断回答。只要不是被某人推落,我就不可能从那里摔下去。 「……是啊。抱歉讲了奇怪的事情。请您原谅。」 后来,我们听完之后就向神主道谢,并借了神社事务所的伞步上归途。 ……但这是为什么呢? 那天一整天,神主不安地看著我的那张脸,一直深深烙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 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五放学后。 我现在逃出了笨蛋情侣打情骂俏的社办,在图书室里写作。 ……但是运笔并不如想像中顺利。 老实说,我感到一股焦躁。 在那之后,侦探社对真壁家的调查顺利进行。 我已经拿到葵夫人至今很正常地在那个家里生活的证据照片,还确定翠夫人并非总司先生的夫人,实际上只是普通的亲戚。 然而,为何已经调查到这个地步,却还是找不出动机。 那个魔女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撒那种谎?若只是为了耍干支川学长的话,也花了太多工夫。再说,如果是她,即使不说谎应该也有办法耍弄他人。 我一定漏掉了什么。那是很重要的某个线索。 再多仔细想想吧。已经二十九日了。想继续阻碍他们也有极限,如果不赶快想办法,那两个人之间差不多真的有可能出差错。 ……咦,五月二十九日? 对了,今天是干支川学长预言股价的日子。 证据照片还在我的手机里,绝对没错,那本愚蠢笔记上纪录的内容,的确是五月二十九日(五)傍晚的股价一周涨幅排行榜。 想到能用来欺负学长的话题又增加了一个,我觉得很高兴,并立刻上网观看今天才刚更新的股价情报,结果…… 「……?」 内容……吻合…… 从第一名到第三名都是…… 不对,不光是这样,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也都吻合……? 「这……这究竟是怎样……?」 我专注地比对著笔电与手机的萤幕。但不管怎么比对,结果都相同。双方内容完全一致。从第一名到第二十名的公司名称与涨幅比率几乎完全一样。 他究竟用了什么诡计?就连身为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的我都无法理解这个现象。不,等等,那个干支川学长有办法使出我无法理解的诡计吗?不,他不可能会用。既然如此,这个排行榜为什么会完全一致?我真不明白。 我把携带物品全部扔下,跑向社办。我有事情必须确认。我有事情必须现在立刻确认。 我全速冲进社办后,学长他们瞪大眼睛一脸惊讶。但是不对,该惊讶的人不是学长他们。还说什么:「小町你怎么回事?」这句话的主词应该是干支川学长。我很正常,奇怪的是学长。 我揪住干支川学长胸前的衣服用力拉起来,将脸与脸的距离缩短到无限接近零,接著在绝不会看错他真正想法的距离下,盯著他眼睛深处并询问: 「──干支川学长,你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者吗?」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啊!」 「不要多说,请老实回答我!你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者吗!」 「是……是啊,事到如今干嘛还问这个……?你当时不是也全部听到我讲的话了吗……?」 我现在身处梦境中吗? 超能力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然而,干支川学长没有撒谎,而且他的股价预言漂亮地说中了。 难道,这是── 我放开干支川学长,拿起放在桌上的读梦笔记。 「呃,喂!不要擅自看啦!」 「干支川学长,请你稍微安静一点!」 学长大概被我的气势吓到,于是收回正要伸出来的手。 学长,对不起,但这是为了你好,请原谅我。我绝对不会做坏事。 我在心里道歉并翻开笔记,快速地浏览我尚未看过的部分。 【五月二十二日(五)晚上】 葵夫人与年幼的真壁学姊在庭园里玩耍的梦。 【五月二十四日(日)晚上】 十年前的总司先生、葵夫人、真壁学姊享受家庭旅行的梦。 【五月二十六日(二)晚上】 年幼的真壁学姊因为高烧而痛苦,不断看见般若的幻觉而害怕的梦。 【五月二十八日(四)晚上】 股市在六月十二日(五)傍晚时一周涨幅排行榜的梦。 「──果然是这样啊……!」 我的疑问转变为确信。 我移动视线,真壁学姊正以非常害怕的眼神看著我。 你就这么害怕自己做的事情曝光吗?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做了绝对不可以做的事。 唯有对干支川学长,绝对不能做这种事! 「小町……?难道你知道什么了吗……?」 「……对不起,惊扰大家了。我突然有急事,今天就先走了。谢谢你让我看笔记。」 「呃,嗯……」 我将笔记还给感到奇妙并不断眨眼的干支川学长,急忙离开社办。 我手上有最后一项必须调查的事情。 这是最后的调查了── 第四章 真相 六月一日,星期一放学后。 总觉得最近白昼开始变长了。时间明明过了四点半,太阳却没有西沉的迹象,反而耀眼地照耀著,感觉很热。 这个时候,我躺在水塔上并悄悄窥看屋顶的状况。 我今天得知接下来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希望那只是个普通的梦,但这个愿望不会实现了。小町已经在屋顶等待,所以被那家伙叫出来的琉璃子应该也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不久之后,沉重铁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从那里现身的果然是琉璃子。 但是…… 「──小町同学,你叫我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音色非常冷淡,跟我知道的温和声音相距甚远。 与她对峙的小町也与平常不同。那家伙非常冷静地发怒著。 「……真壁学姊,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请你把事实告诉干支川学长。」 「哎呀,什么事实?」 「装傻也没用喔,真壁学姊做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看穿,而且也已经扣押了证据。要不然我也可以在这里亮出来喔。」 小町的强势态度没有动摇,但琉璃子也同样不为所动,一脸无所谓地冷淡对她说: 「喔~你果然发现了?真是个棘手的女孩。」 「说到个性棘手,我们是彼此彼此吧。」 「呵呵!真意外,原来你对自己恶劣个性有自觉啊?」 「请不要扯开话题。你要对干支川学长说出真相吗?还是不说?究竟怎样?」 「要是我不说,你又想怎样?」 「到那时,我就会将真相告诉他。」 「告诉他又怎样?啊,我知道了,小町同学你很喜欢圭一同学对吧?所以想把事实告诉他,让他跟我分手吧?」 「我不打算做那种卑劣的事情,我只是想保护干支川学长。」 「从什么事物里保护他?」 「当然是你!」 「啊哈哈哈!小町同学,你的头脑其实很笨呢!」 「这……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那个小町也略显怯懦。 琉璃子的表情突然转变,露出野兽般的眼神、狰狞的笑容。她原本很优雅,现在却完全没有半点那种面貌。 「如果你把真相告诉圭一同学,他会非常受伤喔。你明明想保护他,却又要伤害他?那样矛盾了吧?做这种事情对谁有好处?」 「从长远来看,是为了干支川学长好。」 「那是谎话。小町同学你只是想拥有圭一同学,所以就算会伤害他,也想将他从我身边抢走。虽然你摆出一副乖孩子模样,说想保护他,其实只是个想满足自己欲望的伪善者吧。」 「不……不对!我是真的……」 「──既然如此,你就全部忘掉并默许吧。」 琉璃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小町被她的气势压倒,把讲到一半的话吞了下去。 「小町同学,对圭一同学来说,他最大的幸福就是直到最后都没察觉事实喔。他找到我这个『或许能相信的人』,总算在孤单之中寻得些微希望,但你竟然不惜从他身边抢走这种渺小的幸福吗?」 「不……不要开玩笑了!身处欺骗之中怎能算是幸福!」 「你啊,还真的跟外表一样幼稚呢。反正人类是一种只能活在主观意识下的固执生物,就算被欺骗,只要本人没发现就等于真实喔。」 「你这是狡辩!」 「不,这是真理。」 「就算如此,干支川学长可是真正的超能力者喔,即使不去管他,他总有一天也绝对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到那个时候,你打算怎样对他的绝望负起责任!」 「我就是为此与他订下约定。」 中场休息一 小町柚叶失眠的夜晚 当天深夜。 我在自己房间的桌前抱著头。 笔电在我面前,开启并显示在萤幕里的是下一部作品的原稿,但我还是一样完全写不下去。 不应该是那样才对。 我只是想保护干支川学长,却反而伤害了他…… 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从孤独中解放? 就算解开了名为推理这个箱庭里的谜题,重要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不,最近我连箱庭里的谜题都没解开。 关于真壁家的企图,应该正如今天放学后与干支川学长谈的内容没错。 但只有那样,还不能说是解开了所有谜团。 比方说,我在雏森山见到的那些巫女是什么人? 她们是如何在我面前出现又消失的?这点至今依旧是谜。 而且,干支川学长那本读梦笔记里记述的内容,有好几个无法理解的地方。 比方说,年幼时的真壁学姊真的被怪异的集团以山车载走了吗? 还有,她为高烧所苦,不断看见般若幻觉的事情也是真的吗? 学长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者,所以除了「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梦」以外的梦境应该全是真的。但若真是如此,就有些地方很怪异。 无法理解的梦。无法解开的诡计。 不,说起来,那真的是诡计吗……? 我用力摇头,硬是将那个傻问题挥散。 一定是因为我累了。今天就先睡觉吧。 就在我这么想并准备关掉笔电电源时── 转暗的液晶萤幕上映照出我以外的某人。 我背后有人。 是某个穿著巫女装束,戴著般若面具的人。 我想都没想就立刻回头,不过── 我眼里映照的只有自己熟悉的房间。 琉璃子毫不动摇。 『──如果圭一同学帮我找出妈妈,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一开始就想过事实迟早会被发现。找出我妈妈也就代表这个意思。这样的话,我会按照约定一切听从他。如果他说想跟我发生亲密关系,我就会照办,如果他说想要那栋房子,那就算真的给他也无妨。我也不是因为好玩才做这种事,我赌上了一切。」 她毅然的宣言让小町说不出话。我也困惑得一头雾水。 琉璃子至今全是在说谎吗? 这样的话,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让幼稚的小町同学也明白,我就说清楚点吧。圭一同学喜欢的人不是你,是我。然后,只要这样发展下去,我绝对会任凭他处置,所以能请你别多管闲事吗?我希望尽量不伤害到圭一同学。」 啪。屋顶上响起一道乾燥的声音。小町反射性地赏了琉璃子耳光。 「──你……你还有脸讲这种话!」 就算如此,琉璃子也只是呵呵地笑出来。 「呵呵!真可怜,看来你很喜欢圭一同学对吧?不过,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冷静思考。对现在的他来说,幸福是什么?是就此跟我一起度过安稳的生活?还是听你说了不必要的真相,走上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的人生?你觉得是哪一边?」 「请……请你不要自恋!干支川学长对你根本……!」 「呵呵!对我根本……怎样?难道你觉得圭一同学没有被我吸引吗?」 「唔……!」 小町双手握拳,娇小的身体因为不甘心而颤抖。 「不愧是聪明的名侦探小姐。看来你似乎懂了?那么,我要走了。为了不要伤害你最喜欢的圭一同学,你就尽可能安分点吧。」 琉璃子得意地留下胜利话语,转身离开屋顶。 沉重的铁门发出喀锵声,之后屋顶 恢复一片寂静。 小町伫立在原地。 她的表情染上屈辱并扭曲,平常的冷酷态度就像是假的。 我是第二次看到这幅景象,但还是无法相信。 没想到那个琉璃子竟然骗了我。 没想到那个小町竟然想保护我。 所有人都只会撒谎…… 「……喂,小町。」 「──!」 我出声呼唤后,小町一阵惊讶,彷佛弹起来般转向我这边。 「干……干支川学长……?你是何时开始在那里的……?」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是何时开始在这里的?」 我回答后,机灵的她就尴尬地低下头。 「小町,告诉我,琉璃子对我隐瞒了什么?」 「…………」 然而,小町低著头,什么也不回答。 「我可不需要多余的体贴喔。既然已经知道被骗,我决定与琉璃子分手。不过,我只是觉得既然要分手,那我想先知道真相。」 「……如果听了,你一定会受伤喔。」 「少逗我笑了,我一开始就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不管谁对我撒谎,谁背叛我,我都不会受伤。」 「这句话是谎话。学长你是真心想保护那个人吧?」 「保护与相信是两回事。」 「我认为,人类无法将事情这么简单地一分为二……但是,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告诉你。只不过,为此我需要葵夫人的相簿,请你明天拿来。」 「那不成问题,我今天有带来。因为你在梦里也对我讲了一样的话。」 我从书包拿出相簿给她看。 「……那么,我们去社办吧。无法保证这里没人偷听。」 小町轻快地说出讽刺的话语,没等我回应就迈开脚步。 直到刚刚还照耀著我们的太阳,不知何时藏进了云层。 阴暗处里的空气散发著些微水气的味道。 梅雨季就快到了。 * 来到社办之后,小町首先解释了真壁家进行的诡计。 住在真壁家的那个晚上,出现在别馆的般若之所以看起来像消失不见,只不过是从厨房后门逃跑罢了。 然后隔天早上,我在主屋里追逐的般若之所以看来像消失在角落房间里,也是因为般若本来就没有进入角落房间,而是逃进其他房间。 还有,那间角落房间之所以与「梦里见到的葵夫人杀害现场」很像,都是因为爷爷奶奶在琉璃子的指示之下改变了装潢。 而且,造访真壁家那天的白天,小町追逐的般若并不是青年团成员。 小町根据以上状况,做出的结论如下:真壁家全员都是串通好的,而般若的真面目极有可能是葵夫人。 原来如此,她的推理似乎符合道理。 但是,我身为超能力者也有自己的自尊。 如果葵夫人没有被杀,而且杀害了她的现场并不存在,那我想先看看证据。 「──我就知道干支川学长会这么说。」 小町从背包拿出方形信封,彷佛表示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接著她把里面的照片摆到桌上。 上面是偷拍到的葵夫人的身影。 照片内容是她与现在的琉璃子在真壁家庭园里一起弄花莳草的身影,去最近新落成的大型购物中心购物的身影,在玄关送现在的总司先生出门的身影,有各种不同场景。 面前有这么多决定性的证据,我也不得不承认。 葵夫人确实没死,也没失踪,而且现在还普通地在那个家里生活。 也就是说,至今毫无疑问是真壁家的人串通起来欺骗我。 「这些是我委托徵信社拍的照片。现在想想,真壁学姊之所以叮嘱不能把搜寻葵夫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应该是为了不让我们询问附近邻居。因为一旦询问就能立刻掌握这些事实。」 「可恶……琉璃子那家伙竟然做出这种事……」 虽然不甘心,但小町应该全都说中了。我真是太愚蠢了,竟然会被这种伎俩欺骗。 但是,我立刻浮现疑问。 「嗯……?可是,等等……?既然如此,在我讲了『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梦境后,琉璃子为什么会在我背后哭成那样……?」 「根据我隶属戏剧社的好友所说,真壁学姊能在想哭的时候随时哭出来喔。这次校庆上,她好像要饰演女主角。」 「意思是假哭吗……可恶……」 这么说来,我当时看不见琉璃子的表情。现在想想,她是否真的在哭也很可疑。 「不过,若真是这样,那家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葵夫人没有失踪,那又是为了什么要我进行读梦术……?」 「我也一直不明白这点,所以很烦恼。但是,当学长记录在笔记上的股价情报说中时,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我反而想问,学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者,但使用葵夫人的相簿进行读取却两次梦见无关的股价梦境,怎么想都不自然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我独自生活,而生活费全是靠自己赚钱,没有从养父母那里拿一毛钱。所以,我为了赚零用钱,经常会进行股价的读取。所以大概是养成习惯了吧,最近就算没有特地读取也会偶然梦见股价的梦。要我解释的话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虽然学长想用葵夫人的相簿来读取,却因为习惯而误梦见股价的梦。你是这样想的吧?」 「对。而且我有一点还没告诉你。我的感应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机率会失败,所以就算我梦见股价的梦,我也不觉得哪里奇怪。」 「可是,如果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失败率,记录在笔记上的七个梦境之中,其中一个就有可能是失败的。然而说到失败的那一项,就是『葵夫人被般若杀害』这个梦。既然如此,剩下的梦就全部是感应成功而梦到的梦境,对吗?」 「完全没错。我根本不可能在七次读取之中失败三次。」 但是,有极小的可能性会失败两次,所以我至今认定「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梦」是真的,于是反而认为「股价的梦境」是失败的。 这时,小町朝我递出小刀。 我理解了她的意思,于是拿出葵夫人的相簿,将刀片的刀刃插进两张相叠的相片底座纸正中央。 底座纸大概曾经一度剥开过吧,很简单地就分为两张。 然后,一分为二的底座纸缝隙里,出现一张纸片。 那张纸片上印著「股价一周涨幅排行榜」的标题,日期只有注明两周后。重点的排行榜内容是一片空白。 其他的底座纸大概也全部放进了与这一样的纸片吧。 「果然在这里设有机关。正因为干支川学长成功读取,才会梦见与股价相关的梦。然后,这就是真壁家真正的目的。那些人目前正为钱所困。」 完全被摆了一道。 从我看到那栋大豪宅的时候起,我就擅自认定真壁家是超级有钱人。 不过,事实上并非如此。 「顺带一提,根据徵信社的调查,真壁家的事业与投资失败,欠下大笔债务,那栋大豪宅现在已经拿去抵押了。」 「抵押……?」 「类似担保品。也就是说,真壁家若无法在期限内偿还借款,那栋房子就会被银行没收。」 「那不就是快要破产了吗……」 「没错。所以真壁学姊为了避免破产而企图利用干支川学长。这样思考应该正确。」 「我想也是 ……」 琉璃子是因为这个目的而接近我吗?难怪就算我再怎么冷淡,她还是不气馁地找我说话。 「不过,等等……?这样的话,不就等于琉璃子在我说出来之前就知道我读梦术的能力已经恢复……?」 现在想想,在我因为后脑杓受伤住院时,以琉璃子母亲身分来探望我的人是翠夫人。 也就是说,他们设计我的计画在那时已经开始进行。 这么说来,订定计画的时间点应该是在更早之前。 「你说得没错,真壁家的人们很久以前就知道学长的超能力已经恢复。」 「为什么……?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过那件事啊……」 「解开谜题的关键就在翠夫人身上。我请徵信社调查后,得知她身为葵夫人亲姊姊的事情似乎是真的,不过,关于她是总司先生再婚对象这点完全是谎话。她的本名是高山翠──学长,这个姓氏你有听过吗?」 「高山……?不……不会吧……!」 「是的,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她真正的丈夫,就是以前担任学长心理谘商师的『高山信彦』。」 「唔……!」 高山信彦。除了琉璃子以外,他是我唯一提过读梦术一事的医生。 那名医生竟然把病患的个人资料泄漏出去。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虽然不晓得高山信彦是出自什么缘由将消息传给翠夫人知道,但应该是翠夫人把干支川学长的情报泄漏给真壁家的人。或许因为她得知妹妹夫家的危机,所以想帮助妹妹。」 「不惜欺骗并利用我吗……!」 「他们或许认为,如果普通地来拜托,干支川学长应该不会答应进行股价的读取。所以,真壁家仔细订立策略,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也想获得学长的帮助。」 琉璃子为此利用风助接近我吗。 而且,她知道我失去了母亲, 也知道我希望再次见到母亲, 就算如此依旧利用这份情感,骗我说她母亲失踪了。 不可原谅……! 「……小町,我大致知道了。不过,真壁家那些家伙为什么要让我目睹那么多次般若消失的诡计,还设计得让我觉得『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梦』真实存在?」 「般若实际上并不存在,所以无论学长怎么读取也抓不到对方。真壁家或许想利用这点,让学长深信般若是杀人犯并追逐般若,好让你尽量长期读取股价。」 「呵呵……!原来如此……!哇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糟糕,我压不下这股怒气。这些家伙真过分,我因为太生气而笑了出来。 「学……学长……?」 小町担心地看著我。不过,不行。 我无法……克制怒气……! 「──什么嘛……什么与妈妈很像!早知道就该丢下她不管!应该见死不救!那种女人,被厢型车撞到压扁算了!」 我一阵激动。 这股情绪不是针对真壁家、琉璃子,更不是小町。 我无法原谅的是我自己。 小町没说错,「我不相信任何人」这句话是谎言。 我一直一直都对琉璃子……! 「干……干支川学长,请你冷静一……」 「不要碰我!」 我喝斥将手伸过来的小町。 我知道小町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就算这样,我也无法不将这股无处可去的怒气朝她发泄。 「──小町,我要向你道谢。多亏如此我才清醒了。我真是笨蛋,事到如今竟然还想去相信别人。我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会遭到背叛。」 小町露出悲痛的表情,从我身边退后一步。 「那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调查真壁家到这种程度?这应该不是在做慈善事业吧?」 我发问后,小町只在瞬间看了我的眼睛,就立刻难受地移开视线。 「……我有目的,但不能说。」 「为什么啊。我知道了,难道你的目的也是钱吗?你想要多少?」 「学长,你以为我赚了多少钱。我早就赚到了用也用不完的钱。」 「是吗,不是为了钱吗。不过,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我讨厌欠人情,所以你讲清楚。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现在的学长,绝对无法准备我想要的东西。」 「那种事情你不说怎么会知道。」 「不,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说出我的目的。」 「说说又不用花钱,为何这么不乾脆。」 「因为就算我说出来,你也绝对不会相信。再说,我想要的东西好像已经消失了。」 小町说完后,突然露出放弃般的哀伤笑容。 看见她的笑容后,我才总算回过神。 「呃,喂……?你干嘛哭啊……?」 「我没有哭。」 「不,可……可是你的眼……」 「我没有哭。」 「…………」 「我没有哭。」 但是,以呜咽声讲出逞强话语的小町,甚至无法维持装出来的笑容。 接著,她用制服袖子用力擦拭盈满大眼睛里的眼泪。 「……学长,对不起,我今天要先走了。」 「啊,等……等一下!」 尽管我想留住她并道歉,但她逃跑般离开了社办。 在走廊奔跑的声音快速远离,没多久就听不见了。 那家伙准备的葵夫人的照片,还排列在桌上。 ……我真是太差劲了。 那样简直就是迁怒。 小町为了我,甚至雇侦探调查真壁家…… 其实我懂。 我知道自己不擅长与小町相处的真正理由。 那家伙总是不求任何回报,只想跟我待在一起。 所以我对此害怕,无法相信,总是忍不住移开视线并想逃走。 中场休息二 真壁琉璃子的放学后 六月二日,星期二放学后。 班会时间结束后,我一如往常前去文化大楼后方。 但圭一同学已经在那里,所以我立刻躲起来。 昨天傍晚,他传来一封写著「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简讯。大概是小町同学把真相告诉他了。 我心想至少要道歉,于是打电话给圭一同学,但他拒接我的来电。不管我传了再多封简讯,他也一样没收到。 绝对的拒绝。 我想,这就是他的回答。所以,我已经无法再见他,甚至无法对他说话。 圭一同学寂寞地看著正在吃饲料的风助。 他的表情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那是弃猫的表情。全都是我害的。 他一定认为我连风助都利用了。 无论我说什么,他绝对都不会再相信。 在这里遇见真的只是偶然,我真的喜欢风助,也真的喜欢圭一同学,但事到如今,讲这些也没意义。 我并不想欺骗他,但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昨晚,我将谎话曝光的事情告诉父母。 妈妈说:「谢谢。抱歉让你扮黑脸了。琉璃你已经非常努力,所以什么都不用在意喔」,并且抱住我。 爸爸说:「是啊,之后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所以琉璃子你不用再担心任何事了」,并且对我微笑。 他们两人都非常温柔。从我小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他们是我最喜欢的父母。 不过,我也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很清楚他们两人在说谎。 真壁家已经完蛋了。 房子、土地,全部都将失去。再这样下去就无法避免家人离散。 我将无法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我很不甘心,很难过,于是哭了。 对我来说,家人比什么都更重要,无论如何我都想保护,甚至不惜欺骗喜欢的人,但结果一样无法挽回。 今后已经无法与圭一同学两人一起摸风助的头了吧。 一想到这里,我又哭了出来。 第五章 复苏的雏盛传说 六月十日,星期三的午休。 我以归还之前某次借的手帕为理由,来到一年b班(小町的班级)前。 小町那家伙,自从告诉我真相的那天以来,就再也没来社办露脸。 反正我是这种人,要是被讨厌了,我觉得也没关系。 不过,既然已经恩将仇报,那我至少想在最后向她说句道歉。 所以,我为了把小町叫出来,在走廊随便找了一个女孩子说话。 「欸,那边那位同学。」 「是的?咦,哎呀呀~……你该不会是干支川学长吧?是吧?」 非常随兴的讲话方式。很大的胸部。算是大众化的长相。 虽然我不认识这家伙,但这家伙似乎认识我。大概是以前在电视之类的地方看过我吧。 「的确没错,但你是谁?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我第一次见到学长,但我从小柚那里听过学长的事喔。」 「小柚……?难道是小町柚叶吗?」 「是的~我是小柚的好友,我叫上村优树菜。今后请不要客气,直接称呼我为优树菜吧。」 「我知道了,上村。这样正好,上村,可以请你去叫小町来吗,上村。」 「啊哈哈!个性真的与我听到的一模一样耶~」 上村并没有露出不悦的态度,而是悠哉地笑著。小町那家伙究竟跟这个人讲了什么啊…… 「但是,学长,对不起,小町从上个星期开始就因为身体不适所以请假。」 「从上个星期开始……?」 「是的,身体好像很不舒服……」 「真的假的……毕竟那家伙也是血肉之躯呢……」 我至今完全把她当成联邦军新型机动战士之类的存在了。 「虽然你的用词让我有点在意,但这个时候也不能奢求什么……干支川学长,今天放学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望小柚?」 「什么……?为何我要去探望那家伙……?」 「咦~!小柚都有去探望学长不是吗~!」 你在讲什么啊。正当这句话要脱口而出时,我想起来了。 的确,那家伙有来探望我。但真要说的话,我总觉得应该比较接近「来捉弄我」的那种探望。 思考之后,我也开始有点想去探望她了。毕竟以前的伟人也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种话嘛。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我知道了,反正我有事找那家伙,要我顺便过去也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放学后在校门前等你,请你要赶紧过来喔!不可以去社团活动喔!约好了喔!」 上村的眼睛散发著光芒,同时不断朝我逼近。 这……这家伙紧咬著人不放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我知道了。那放学后再见。」 「好的,再见~!绝对绝对不要忘记喔~!」 我被她的气势吓到,于是随便回答一下就逃离了那个地方。 ……上村优树菜吗。 不愧是小町的好友。傻气的程度真惊人。 看见我也不害怕的女性,不知为何都是那种人…… 虽说物以类聚,但我真希望唯有我是例外。 * 放学后。 目的地小町家位于从学校搭公车移动大约三十分钟,并在宁静住宅区步行约五分钟左右的地方。 这栋房子与真壁宅邸不同,是一栋小巧的两层楼建筑,有个小庭院,还停著房车,是个普通的家。老实说,我看见这边的景象比较能静得下心。 「学长,请你等我一下喔。」 上村按了门边的对讲机,然后…… 『哪位。』 「啊,纯惠阿姨您好~我是优树菜。」 『哎呀,欢迎。请进来吧,门没锁。』 「今天还有另一位朋友也来探望,可以一起打扰吗?」 『请进,请进,你就跟平常一样随意吧。』 「谢谢您~」 对讲机结束通话后,上村就很熟悉似地大方走进家里。 「学长,你在做什么~请你快点进来~」 「咦,呃,擅自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没问题啦~我们是从幼稚园起就认识的朋友,平常都是这种感觉啦。小柚也会不按对讲机就进我家,随便翻冰箱喔。」 那是单纯的小偷行为吧…… 我虽然有点傻眼,依旧跟在上村后面。 「那么,学长,小柚的房间是往这边,请跟我来。啊,在那之前要不要我去拿些饮料?」 「你也是那种随便翻别人家冰箱的人吗……」 「不是那样的啦~是纯惠阿姨叫我随意的呀。啊,顺带一提,纯惠阿姨是小柚的妈妈喔。」 上村嘟著嘴巴反驳,还顺便附带了无关紧要的小知识。 「……我不渴,所以不用了。比起那个,快点带我去小町的房间。」 「喔喔,了解~!呵呵呵!不管怎么说,感觉还是不错呢~……!」 到底在讲什么啊……我只是不想随便翻别人家里的冰箱…… 虽然我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依旧在她带领之下来到小町的房前。 上村轻轻敲门,并温柔地对小町说话。 「小柚,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是小优啊……请进。」 回话的感觉很明显没精神。看来她是真的不舒服。 结果,这时上村拿出根本没响的手机,突然一个人演起了戏。 「啊!糟糕!我有急事要办!」 「喂,你手机拿颠倒了啦。」 「所以,干支川学长,不好意思!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喂,究竟怎么回事啦,呃,欸,站住!」 不过,她做出吐舌☆眨眼的动作后,突然朝右转身逃跑了。 ……若要以一句话表现我目前的心情,就是我很想回去。 但是,都已经来到这里,却不探望小町就回家也太蠢,我只好无奈地一个人进入房间。 我一打开门,就立刻与撑起身体坐在床上的小町四目相对。 她变得很削瘦,本来就很小的身体因此看起来更加娇小。 「学长……?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双大眼睛更用力地瞪大。 「……我是来报上次的一箭之仇。我会用苹果用力顶你的脸,你觉悟吧。」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讲不出我是来道歉,来探病的。 「原来如此……不过真可惜……这里没有苹果喔……」 「那么,就用这个代替。」 我从书包里拿出小盒子,抵住小町的脸。我以前用力拉她脸颊的时候就这么想了,这家伙的脸颊有够柔软的。 「以欸印嗯握什握……!(你对病人做什么……!)」 小町对我投以怨恨的眼神,并把那个盒子用力抢走。 不过,她发现手中那样东西是名牌商品的外盒,于是歪著头。 「……?这是什么……?」 「上次的赔礼。」 「……赔礼……?」 小町似乎真的不懂。难道这家伙完全没生气吗……? 「呃,该怎么说呢……你为我调查了很多真壁家的事情,我却讲了过分的话……我在想,雇侦探大概也要花很多钱……所以至少把费用还给你,但你说你有多到用不完的钱,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什么高级的东 西……」 「也就是说,简而言 之就是你想送我礼物对吧,傲娇学长。」 「呃,我没有娇啦!这只是赔礼!」 「好……好……那我可以把这个打开吗……?」 「我想这应该不是强行打开的时候该讲的台词吧。」 「有什么关系……我想讲一次这句台词看看啊……」 小町边说边拆开包装,打开小盒子的盖子。 接著,慎重其事地收在其中的小巧手表就出现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她原本失去活力的眼睛看似微微恢复了光芒。 「……学长。」 「怎样啦,我可不接受退货喔,如果不想要就随便你拿去当铺之类的地方。」 但是,小町在那之后就凝视著我,看了整整十秒。 「…………………………………………………………………非……非常谢谢你。」 我耳朵有问题吗? 我刚刚听见小町很老实地道谢。 「我可以戴上这个吗……?」 「随你高兴,那已经是你的东西了。」 我这样回答后,小町以笨拙的动作将手表戴上左手。 风格时髦的银色表带在我看来有点太细,但搭上她纤瘦的手腕可说尺寸正好。表面是俐落的粉红色,同时兼具成熟的高级感与可爱感。 「……你觉得如何……?」 「啊,嗯,还不错吧?」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买什么,所以随便挑选,没想到意外地适合她。 小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不知为何静不下心,让视线在空中游移。 真奇怪,这种气氛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天这家伙微妙地…… 总之,我为了舒缓气氛而改变话题。 「小町,你身体状况似乎很差,果然发烧了是吗?」 「是啊……一直没有退烧,很伤脑筋……」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请假没去学校的?」 「我记得是上个星期二开始……」 「……?」 如果是上个星期二开始,到今天已经第九天了嘛。病拖得真久。 「你先别动。」 「咦……?」 我摸了一下小町的额头,结果异常地热。看来她并不是装病。而且这家伙的脸还突然涨红,眼睛也泛著泪光,这样真的不太妙吧。 「你今天正好烧得比较严重吗……?」 「呃,没有,一直是这个样子……」 「有去医院吗?」 「去了,但好像找不出病因……」 「那是怎样啊……?」 「有可能是过劳或压力,医生说要暂时观察一下……」 「最好也去其他医院看看吧?搞不好你看的只是蒙古大夫。」 「关于那个,我也去过其他医院,但每个地方都只说一样的话……」 那还真奇怪。疲劳与压力会让人这样发著高烧超过一个星期吗? 而且,我不认为这家伙是个会被这种原因击倒的人…… 「小町,你除了发烧之外有其他症状吗?」 「症状吗……真要说的话……我知道凶手?」 「什么?你在说什么?而且『我知道凶手?』是哪国话啊?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两边都是……如同我之前说过的,出现在真壁家的般若是葵夫人没错……这点我知道……不过,在雏森山里见到的般若,我还不知道其真面目……」 「喔喔,这么说来,你之前说在雏森山里见过奇怪的巫女们……不过,那种事情不必在意吧?反正一定是真壁家那些家伙为了威胁我而准备的假巫女。」 「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比起那个,我想问的不是你推理的状况,是病况。」 「病况……学长你觉得呢……?你看了我的房间,有感到哪里奇怪吗……?」 「感到哪里奇怪……?」 她说了之后我就确认周围,但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房间里摆著以米色为基调的家具,是个感觉明亮柔和的房间。若要说意外之处,应该是打扫得很乾净这点吧。 「没什么啊,很普通啊……」 「是啊……对不起,我问了奇怪的问题……」 小町一副欲言又止地移开视线。 那双眼睛感觉彷佛看著我以外的某人并害怕著。 但是,房间里除了我与小町之外当然没其他人。 她虽然有点怪,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怪。 这时,我发现桌上摆著萤幕破裂的手机。 「小町,那是怎么了?」 「其实前几天,我因为发烧而头晕的时候踩到了……因为坏了,所以想早点买新的……」 「原来如此。那可以给我吗?你已经不要了吧?」 「是没关系啦,可是你拿那种东西要做什么……?」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好了啦,既然不要就给我吧。」 「呵呵……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随便你拿吧,傲娇学长……」 「不要那样叫我啦,我讲真的。」 看来那家伙已经发现我想用那支手机来读取。她还是老样子异常敏锐。 不过,总之获得同意这点没有变,所以我就把那只坏掉的手机放进书包。 之后我们稍微聊了一下上村优树菜与学校的事。 但就在我们讲话的时候,小町开始打盹,于是我决定在差不多的时机离开房间。 要走的时候,我为边睡边讲话的小町重新盖好棉被。 结果,几乎没有意识的她似乎要说什么,但却不成句子。 她就这样陷入深深的睡眠。 ……小町,再见。 等你恢复健康后见── * 我一边与来探病的干支川学长说话,一边努力地忍耐。 其实我已经两天没睡了。 因为,只要我一睡著,就会有山车来接我。 每当我作梦,山车就会越来越接近雏盛山。 如果下次再睡著,我一定会被带去那个发出红色光芒的鸟居吧。 梦一定是梦。我的脑子很清楚这点,但是…… 呵呵……呵呵…… 戴著般若面具的巫女在我枕边笑著。 我碰不到这名巫女。 所以无法逮住她,无法对她处以搔痒地狱之刑,也无法报警。 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干支川学长与家人都看不见,所以我放心了。 这一定是不能目睹的事物。 难道我的心生病了吗? 我将不甘化为力量,一直忍耐到现在。 竟然能在为高烧所苦之时连续两天熬夜,我真不愧拥有惊人的体力与精神力。 ……但是,那似乎也面临极限了。 我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在梦与现实的边境徘徊。 然后,身在梦境的时间逐渐变长。 我甚至已经不知道我醒著还是在睡觉。 「……小町,再见。」 我眼里最后看到的,是温柔地为我重新盖好棉被的干支川学长。 别走── 只不过是这件小事,我却终于连讲都讲不出来了。 * 我在黑暗之中听见庄严的雅乐声。 发现的时候,我不知何时正待在喀哒摇晃的山车里,看著山车的车顶。 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彷佛不属于我自己。 不过,虽然我只是仰望车顶,周围景色却不知为何自然地流进我脑 中。 照耀著夜晚黑暗的苍白月光与提灯灯火。 穿著平安装束的一大群大人。 砂石路面。 矗立在旁的古老武家宅邸。 然后是在雏盛山山顶散发红色光芒的诡异鸟居。 状况与干支川学长梦境的内容极为相似,但唯一不同的,就是躺在山车里的人物并非年幼时的真壁学姊,而是现在的我。 我终于睡著了。 发著高烧并看见般若。 接著,睡著后便会有山车来迎接,差点就被带去神社。 到此为止一如我听见的真壁学姊的故事。 我只是在梦境里看见我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我觉得若是如此,就无法解释只有我看见那名巫女的理由。 所以,就算是梦境,我也不太想就此被带去雏盛神社呢。 然而,可惜的是,就算拥有我这般智慧,我也想不出离开这辆山车的方法。 毕竟这是梦境,而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既然如此,就只能期待雏盛山大山崩了。如果真壁学姊的故事是真的,一旦发生山崩,这个祭典应该就会中止。 在那之后一段时间,山车都肃穆地持续前进。 原本只有武家宅邸的风景,完全转变为挤满了商店与长屋的港口城市风景。 再往前前进后,没多久就传来波浪的声音。 雏盛山真的成了一座隔著大海的岛。 抵达港口后,我连同山车被一起运到帆船上,在摇晃的波浪之中渡海前进。几乎没有风,所以船速快不起来,但因为距离很近,于是船不断向岛接近。 结果,帆船不到几分钟就抵达了山麓。 但是,就在山车要被搬下船的时候── 大地突然响起低沉可怕的地鸣声。 激烈的地鸣让人甚至感觉这个世界将要完结。 类似呻吟的地鸣,响起来的时候甚至在体内阵阵回荡。 虽然我想摀住耳朵,却办不到。虽然想闭上眼睛,却闭不上。 接著,山车开始剧烈摇晃。 因为摇晃得很强烈,我躺著的身体被甩到半空中,撞到地面与墙壁。 轰隆的声响彷佛要追击般响起,雏盛山的土地一口气滑落。 森林的树木、泥土、岩石、参拜道路,一切都被卷入,全都倾倒流入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声响与晃动太激烈,让我脑子都快发狂了。 ……不久后,原本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大坍方结束,周围的状况一片凄惨。 无论朝哪里看过去都是土石、土石、土石,土石多到甚至连大海看起来都像与陆地相连。 山车在这种状况下竟然没事,只能说是奇迹。 就在这之中,原本趴在地上,穿著平安装束的人们都蹒跚地站了起来。 各位辛苦啦,那么就赶快准备回程的船吧。看这个样子,也不是举办祭典的时候了吧。都是因为想把本小姐带走才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你们就好好反省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大家毫不犹豫地朝山的西侧再度前进。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不对吧。那边不行。如果往那里走,我会很困扰。 但不出所料,山车登上雏盛山的西侧斜坡后,笔直地朝那条路前进。 就是那天,我在森林里追著戴般若面具的巫女时,发现的石板路。 难道那条路是不可以知道的路吗? 这样的话,那些巫女就是引诱我前往神社的带路人吗? 我的身体还是一样完全瘫软,再这样下去真的要被带走了。真是意外的大危机。 ……呃,不能这样。 我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我是天才女高中生推理作家,怎能为了这种程度的事情就惊慌失措。我应该要以更现实且理论的角度看待事物。干支川学长的超能力算是例外,但其他超常现象不可能发生。 这只是梦。 只要退烧并醒来,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就会等著我。 所以,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 就在我这么想并逐渐恢复冷静的时候…… 呵呵……呵呵…… 几十名,几百名巫女从森林的树木后方出现,一齐嘲笑我。 他人的不幸有这么好笑吗。究竟要在什么环境长大,性格才会那样扭曲?我还真想询问一下当成参考。就算是梦或幻觉,你们也太恶劣了。 我怎样都无法克制烦躁的情绪,在心里狠狠地责备她们。结果── 巫女们一个又一个摘下般若的面具。 我不禁看得出神。 没想到她们的容貌非常美丽,简直就像洋娃娃。 不过,年龄跟我想的一样很年幼。大约是国小或国中生左右……唔……! 怎……怎么回事,我的脑中突然出现声音,响起了许多声音……! 这是……这些声音是她们的记忆……? 感觉就像大量的毒渗进脑中。 不安、孤独、恐怖、苦痛、悲痛、嫉妒、怨恨、愤怒、绝望、不甘、不甘、不甘── 每个人都一样。 她们是这块土地上生来拥有最美丽容貌的纯洁处女。 巫女们都是从前毫无道理地在这座森林里被杀害的活祭品。 她们还不希望终结。她们希望这个悲剧的连锁能永远持续下去。 对于这个杀害了她们的世界,这是她们尽了最大力量的报仇吗? 还是说,她们只是出于寂寞而想拥有同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总觉得慢慢变舒服了。 头也已经不痛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抗拒与她们在一起? 山车跨过漫长的石板路,终于来到雏盛神社境内。 以前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今天这里却耸立著庄严的主殿。 这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场所。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我们的家。 原本倾倒腐朽的鸟居,散发出奇妙的红色光芒欢迎著我。 * 我梦见一个意义不明的梦。 深夜,小町独自在雏森山徘徊,造访旧神社遗迹。 她穿著睡衣,那是与傍晚看见时一样的睡衣 她甚至没穿鞋,眼神也很恍惚。 在这种状态下没拿手电筒竟然就穿越漆黑的森林,这家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小町站在高耸的悬崖上,彷佛被什么附身般微笑。 喂……喂!不可以啊──! 但是,我的声音没有传达过去,她毫不犹豫地从那座悬崖跳下。 小小的身体被深沉的黑暗逐渐吞没。 最初的撞击在大约70公尺下方,还在悬崖深度的一半之处。 她就像被扔下去的娃娃般在那里弹起来,继续朝悬崖下方坠落。 接下来,就是反覆的坠落与撞击。 纤瘦的四肢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压溃、失去。 我实在看不下去。 然而,我不能别过头。因为,这场梦境里的某处或许会有拯救她的办法。 最终,小町坠落到悬崖底部。 外貌整个改变的她躺在地底。 她当场死亡。 左手腕上戴著我傍晚才刚送给她的手表。 不过,表壳的部分已经残破地碎裂,指针就这样动也不动地停在一点四十七分。 显示日期的数字是「十一」。 难道是六月十一日吗……! * 世界颠倒了过来。 睁开眼睛后,我躺在黑暗中。 枕边毫无疑问放著小町坏掉的手机。也就是说,尽管我不想相信,但刚刚看见的很有可能是她的未来。 「这怎么可能……!」 房间里的时钟显示的日期与时间是「六月十一日 上午零点四十二分」。 状况糟透了。时间只剩一个小时多一点。 关于那家伙为什么要自杀,我决定之后再思考。 我拿起摩托车的钥匙,立刻…… ──呃,等等!我的摩托车被偷了啦! 现在这种时间,最后一班电车也早就发车了,所以要去雏森山只能叫计程车。 不过就在这时,如同污泥般黏在我心底的黑暗对我低语: 干嘛那么著急? 你不是认为那家伙很烦吗。 别人的事情不是怎样都无所谓吗。 我──为了让那道声音沉默,将头用力撞向墙壁。 轰地一声,破旧公寓一阵剧烈摇晃,墙上撞出一个大洞。 额头痛得要命,我现在也开始害怕起修缮的费用,但多亏如此,本来睡傻了的脑袋已经完全清醒。 我又差点恩将仇报了。 虽然我已经向小町道歉,但还没偿还人情。 所以,我的确有必须救那家伙的理由。 我急忙叫了计程车,一边换衣服,做准备,一边思考。 要去救她是很好。 可是,从这里去雏森山的距离,就算搭电车也要花一个小时。 再加上要去旧神社遗迹,还必须从那里花将近一个小时登山。 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那么,我该怎么做── 要报警请对方去阻止她吗?……不,没办法,警察不知道隐藏在那座山里的石板路。这么晚了,还要在登山之时寻找那条石板路的话,不可能在时限之前救出她。 不然,联络神社事务所如何?我记得雏森神社的神主知道旧神社遗迹所在之处。那个人或许有办法阻止小町。 我立刻上网查询联络方式,打电话去神社事务所……但是,电话很无情地打不通。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如果神社事务所是兼住家就还有可能打通,但不巧那座神社并非如此。 这么一来,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可以的话,我不想用这个方法,但是…… 我从手机电话簿里找出「真壁琉璃子」的名字。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有办法在现在这个时间前往旧神社遗迹的人,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虽然是我将她设为拒接来电的,但拜托电话打通啊……! 我祈祷般按下通话键并等待,结果…… 『──喂喂……圭一同学……?』 响了几声后,琉璃子接起电话。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带著呜咽声,模样似乎有点怪。 「琉璃子,现在没时间了,你立刻回答。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咦……?我……我在殡仪馆,怎么了吗……?』 「是某人死了吗?」 『……昨天傍晚,之前就住院的曾祖父身体状况突然变糟,然后就……』 原来这家伙有曾祖父。虽然这样讲很没礼貌,但时机还真是糟得绝妙。 「顺带一问,从你那里去雏森山要多久?」 『呃,唔……搭计程车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很好,这样就还能挽救……! 「──琉璃子,我们来做个交易。」 『咦……?交……交易是指……?』 「你仔细听好,如果放著不管,大约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一点四十七分时,小町会从雏森山山顶的悬崖跳下去身亡。为了不让这件事发生,你从葬礼上离开,去阻止小町。如果你能阻止那家伙自杀,今后在 你家的欠债还清之前,我可以帮忙读取股价。如何?这桩交易还不错吧?」 『一……一点都不好啦……!为什么那个小町同学要自杀……?』 「我哪知道,我只是梦到那种梦。要是你想知道理由,何不直接问本人?」 『唔……!我……我知道了……!那么,没时间了,我立刻过去……!』 「交易成立。我现在也会过去那边,但是大概来不及,所以小町就拜托你了。」 『嗯,我会想办法……!』 琉璃子慌张地挂断电话。 接著,计程车正好在这个时间点抵达公寓前。 这个时候,时刻已经是一点钟了。剩下的时间只有四十七分钟。 * 深夜的森林一片黑暗,彷佛所有空间都被墨汁涂满。 我在这片景色之中,只依赖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奔跑著。 恣意生长的草木就像魔物般缠上我全身。叶片摩擦声与我自己的脚步声响亮地传来,虫子们的叫声听起来也像是亡灵的哀号。 ──好可怕……! 我觉得,若是平常的我,绝对不可能单独来这种地方。 不过,只要是为了爸爸与妈妈,无论任何事我都办得到。 从翠阿姨那里听说圭一同学的能力,决定不惜欺骗也要利用他并订立计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爸爸与妈妈直到最后都反对我扮坏人,无论他们自己陷入怎样的困境,也一直在我面前露出笑容。他们比任何人都温柔,完全不表现出难受的一面。 正因如此,我才想回报他们两人的心意。我希望能让他们真心笑出来。就算欺骗喜欢的人,就算被喜欢的人讨厌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是我想保护的家人。 「哇啊──!」 我被庞大的树根绊倒,重重摔了一跤。 但是,我立刻站起来向前跑。 抵达这里大约花了二十分钟。中途在便利商店买手电筒时,意外地花了很多时间,所以得快点……! 从那里稍微前进后,我来到以前曾走过的地方,也就是森林里视野开阔的场所。 月光从天上照射下来,将周围照耀得一片苍白。但是,那与能让人安心的光亮相距甚远,只是将看不见的恐怖转变为看得见的恐怖。 突然,视线一角有个人影晃了一下。 我心惊胆战地往那里看,结果发现一个穿著睡衣、打赤脚,装扮有点不寻常的女孩。我认得那具娇小的纤瘦身体。 「──小町同学,等等!」 但就算我呼唤她,她甚至没有要回头的迹象。 「等等!我叫你等等!」 我急忙跑过去,想抓住小町同学的肩膀。 但下一瞬间,我的视线就转了一圈。 我看见挂著半月的夜空,背部则在稍晚一点感受到冲击。 「唔啊……?」 因为感受过于鲜明,我一开始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町只是稍微倾斜上半身,对我甩出左手。 不过,看来这个状况是我被她给扔了开来。 小町斜眼看著吓到恍神的我,默默地准备消失在森林深处。 「小……小町同学,你振作一点!你知道自己现在打算做什么吗?」 即使我如此诉说,她依旧不断前进,彷佛什么也没听见。 她的模样明显很怪异。平常那个女孩一定会立刻回以讽刺的话。 我只好立刻起身绕到小町前方,张开双手阻挡她的前进方向。 不过,她根本不打算停下, 就像没看见我。 当然,我们差点相撞,所以我用双手想阻止小町同学,但是…… 「唔哇──!」 我的视线再度翻转,背部撞到地面。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虽然我听说她会武术,但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嘛。只不过想稍微触碰,就立刻被她拋离。尽管地面是柔软的腐叶土,所以没有很痛,但我根本无法应付她。 可怕的深夜森林。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的小町同学。 这股气氛让我脑中想起般若作祟这句话。 我小时候确实看过带著般若面具的奇妙巫女,也曾在梦中差点被带去没看过的神社,不过,那只是因为发烧才见到的梦境、幻觉。真正的作祟根本不存在。 事实上,我没有做出这种怪异举动,也没有想自杀。 然而,小町同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无论在精神上、肉体上都比我更坚强,头脑也很好,为什么……? 我站起来,再度挡在她面前。 「小町同学,拜托你恢复正常!圭一同学在担心你!你家里的人们一定也在找你!所以拜托你!」 可是,小町同学果然没有反应,就像被某种事物附身般朝我走过来。 既然如此,我只好舍身去当墙壁挡住她了。 幸亏若在这里被拋开也不会很痛。这样的话,不管被拋开多少次,只要再度起身挡住她的去路就好。这么一来,至少应该能在圭一同学抵达之前争取时间。 就在我这么想并再度伸开双手想阻止小町同学时── 小町同学的右手臂击中我的腹部。 「哇啊……!」 我的身体弯曲成ㄑ字形。 胃液逆流并从嘴巴喷出,不管再怎么呕吐也没有停止。 这根本不是疼痛的程度。好难受,而且呼吸困难。 但是小町同学根本不在意,再度迈开脚步。 必须阻止她。 我必须阻止她。现在不是呕吐的时候了。 因为我决定,就算伤害圭一同学也要保护家人。 我绝对不容许那份牺牲白白浪费。 所以,若是我只能当墙壁,我就要当墙壁。 不管几次,不管几次,小町同学,在你停止之前,我会一直──! * 我在计程车里遇到更大的问题。 很不走运地,道路因为意外而被封锁。 「──客人,看来还是得绕路了。处理意外似乎还要花很多时间。」 虽然司机如此提案,但我没时间绕路了。这一带因为是环绕著海与山的地形,所以道路很少,搭车绕路的话很耗时间。 抵达的时间原本就已经很晚,再这样下去会拖得更晚。 「可恶……!我该怎么做……」 这时,有一台越野摩托车通过计程车旁。 然后,那辆摩托车的骑士在意外现场前方与警察讲起了话。 「──呵!呵!呵……!想说难得可以回家一趟,结果这次道路因为意外而封锁啊~……!看来我的命运就是睡在公司呢~……!」 我听过那道高亢的声音,还有那种恶心的说话方式。 「喔,不要紧的,骑摩托车的话,如果愿意用牵车的方式,就能从那边的步道过去。」 「呵呵呵!这样啊~……!既然如此就请您先讲嘛~……!」 须藤王太郎下了摩托车,牵著车正准备进入步道。 「等……等等,那边那位先生,等一下!」 我立刻冲出计程车,叫住须藤。 「哎呀~……?难道你是之前在医院见过的~……?」 「等下再讨论我的身分!比起那个,现在没时间了,所以我简短地说!小町留下遗书之后人就不见了!再这样下去,那家伙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死掉!所以你也帮忙去救她!」 其实并没有遗书,但这边我只能巧妙地蒙过去,因为不能对这家伙说出读梦术的事。 「什……什么,那位小町老师竟然……!那是真的吗……?」 「要是你觉得我骗人,那你就联络小町家里!那家伙应该早就失踪了!」 「那……那就伤脑筋了~……!如果要死,至少得等下一部作品的原稿完成才行~……!那么,不见踪影的老师现在在哪里~……?」 「绿之崎的旧雏森神社!我会带路,让我坐你摩托车后面!」 可以的话,我其实想借骑这辆摩托车狂奔过去,但不巧须藤的车是重型摩托车,前面就有警察,我不能用中型摩托车驾照堂而皇之地骑这辆车。 「呵呵呵……!没问题~……!既然如此就请你上来吧~……!」 须藤用拇指比了后座,并递出备用安全帽。乍看之下是很狂野的动作,但不知为何这家伙做起来感觉很恶心。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能抱持一定水准以上的恶心感,就某种意义来说大概是这位大叔的厉害之处。 不过,他是救星这点依旧没变。 我将万圆钞票拿给计程车驾驶,接著毫不犹豫地奔向须藤的摩托车。 「啊!客人,我要找钱啊!」 「不用找了!你收下吧!」 这句我很想讲一次看看的台词,今天我在非常不情愿的状态下说了出来。 * 「……啊……唔……!呜呜……!」 我压住腹部,蹲下般倒在地面。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承受强烈的撞击。 胃里也已经没有任何能呕吐的东西。 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从刚刚开始就很冷,但我全身上下却冒出怪异的汗。 「呼……!呼……!呼……!」 我的……我的胸口一带每当呼吸就会痛苦得让我想打滚。我无法顺利呼吸。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痛……!好难受……! 小町同学想再度迈开脚步。 我必须阻止。我必须站起来阻止她。然而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拜托,快动啊……!我的身体,快动啊……! 我对自己感到厌恶。 明明对圭一同学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自己却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发出哀号。 明明答应过什么都听他的,但却连那个约定都要违背,再度背叛他。 我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 ──那种事……那种事我绝对不能容许……! 舍弃天真吧。要是吸呼会感到困难,那就停止呼吸。 要是不在这里站起来,我就再也没脸面对家人与圭一同学。 我的一生就会在只是个骗子的状况下结束……! 我停止呼吸,咬牙硬撑著蹒跚站起来。 什么嘛,果然站得起来呀。说不能动根本就是骗人的。 我再一次挡到小町同学面前。 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没有成功,绝对不会再有机会。 小町同学逐渐缩短与我的距离。 一步,两步,要来了──! 我用双手挡下如闪光一般的她。 我总算,总算抓住她了。 我不断不断地被殴打,同时终于抓到适合的时机。 我不会再放开这双手。在圭一同学抵达前,我无论如何也绝不放开! 小町同学开始发狂。 我一边吁──吁──地浅浅吸著空气,一边压制她。 从刚刚开始,胸口就像高压电流过一般疼痛,但我不会放弃。为了保护真 壁家,同时也为了尽量对圭一同学赎罪,我绝对不会让小町同学死掉! 不过,在这之后,我的太阳穴附近响起喀一声讨厌的声音。 小町同学的右膝重击我的左侧头部。 与意识无关,我眼前的世界逐渐染上黑色。 我好不容易抓住小町同学的右手,但那也将离开。 然后,我才刚看到那只右手再度返回,那只手就再次撞击我的腹部。 圭一同学,抱歉…… 我果然……是个……骗子…… * 那是连飙车族也会一脸苍白的高速奔驰。 到绿之崎的路程,平常骑摩托车要花四十分钟,但须藤只花了二十分钟就骑到,而且还是两人共乘。 接著,我带领须藤前往神社相关人员的专用道路,而不是长石阶那边。我不认为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所以就算走这边也不会有任何人抱怨吧。就算遭到抱怨,这可是紧急状态,所以不容对方有意见。 而我们骑上的相关人士专用道路是一条没有护栏的弯曲山路。虽然路面有大致铺过,但还是很崎岖,而且道路宽度很窄,也没有减速区。 摩托车不顾这些,以让人头晕的速度陆续驶过弯道。后轮都因为速度过快而发出叽叽的哀号声。 这位大叔绝对疯了,只要走错一步会颠倒著摔到悬崖下,但他竟然完全不怕,究竟是哪家豆腐店的儿子啦。难怪就连那个小町也无法甩掉他。 但多亏了鲁莽的骑法,我们一下子就抵达神社境内。 「──呵!呵!呵……!好了,老师在哪里呢~……!」 「大叔,还没到!小町所在的地方是比那座森林更深处的旧神社遗迹!」 「呵呵呵……!不愧是小町老师,真会挑选有气氛的地方~……!」 结果不晓得须藤想到什么,突然骑车冲向森林,而且完全没有松开油门的迹象。 「咦,你……你该不会想直接冲进去──?」 「呵呵呵!没错喔喔喔!只要逃亡的作家在那里,我就会这么做喔喔喔!」 「咦……等……唔哇啊啊啊啊啊──!」 变态摩托车真的冲进树丛里了。须藤王太郎(跟踪王太郎)真不是盖的。 「少年──!拜托你继续带路喔喔喔──!」 「右边右边右边──!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这这次是左边!我说左边啦!左边左边左边啊啊啊啊啊──!」 须藤轰隆隆地催著油门,同时灵巧地在路面崎岖的山路穿梭。 因为上下震动得很夸张,负责带路的我有好几次咬到舌头。 不过,好快好快好快──! 徒步要花好一阵子的地方一瞬间消失在后面,失控快速变态摩托车冲进森林里的开阔场所。这时。 「──琉……琉璃子!喂,大叔,停一下!那里有人!」 我请他暂时停下摩托车,立刻跑到她旁边。 「琉璃子,喂,发生什么了!小町人呢!喂!」 不过,她瘫倒著不睁开眼睛。似乎被惨烈地痛整过。 我思考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惨事,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小町。 虽然不想相信,但除了那家伙,我不觉得这种深夜的森林里会有人。 「少年,难道那是小町老师做的……?」 「很可能……」 「真是奇怪耶……?老师的确很强,但应该是个绝不会让别人受伤的人啊……?」 「那是在她精神状况正常的时候吧……」 现在的那家伙并不寻常。我读取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看来我也必须提高警戒比较好。 但在那之前…… 我确认了一下表。时刻已经一点四十分了。距离时限只剩七分钟。 「可恶……!糟了……!」 「难道已经没时间了吗……?」 「还剩大约七分钟……!神社遗迹位在距离这里徒步大约四十分钟的地方,就算骑摩托车过去,大概也已经……!」 「少年,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毕竟不一定会按照时间去自杀啊……!我们赶快前往神社遗迹吧……!」 「但是,不能把这副模样的琉璃子丢著……!」 「这位小姐还有呼吸,我想应该不至于会立刻丧命……!但小町老师不是马上就要跳崖自杀了吗……?」 虽然生气,但须藤说得没错。总之现在要先阻止小町自杀。 「……琉璃子,我立刻回来。」 我把外套披在无法说话的琉璃子身上,再度跨坐到摩托车后面。 「呵!呵!呵……!少年,请把神社遗迹的方向告诉我……!如果不沿著道路走,而是走直线,或许能缩短时间……!」 「神社遗迹在山顶附近。方向的话是那边……东方。但是无法直线前进,因为前方就是深谷。想跨越深谷的话,只能沿著山谷绕到山的北边。」 「呵呵呵!原来如此啊……!老师果然很有追逐的价值……!」 须藤边说边再度骑著摩托车冲刺,老样子是疯狂的加速状态。 ……但是,不知道须藤在想什么,他在刚好要看到前述那座谷的时候将摩托车回转。 「喂──!你在干嘛,这样不是回到我们来时的路了吗──!」 「呵呵呵──!我知道啊啊啊──!我是为了助跑才回头的喔喔喔──—!」 「助跑?为什么要助跑啊──?」 「当然!是为了飞越深谷啊啊啊──!」 咦??? 我不懂他的意思。 那座谷的宽度,最窄的地方也有7~8公尺。 竟然要以两人共乘的摩托车飞越过去,怎么想都脑子不正常。 不过,须藤一瞬间就来到琉璃子倒下之处附近,在那里将摩托车急速调头,并意气高昂地将油门全开前进。 当然,摩托车正朝著深谷疯狂地逐渐加速。 「等等──!你……你脑子还正常吗──?」 「呵呵呵──!真是个愚笨的问题啊啊啊──!如果是脑子正常的人,哪有可能当得了编辑啊啊啊──!」 「给我向全国的编辑道歉啊啊啊啊──!应该说,你现在立刻停下来,重新考虑啦啊啊啊啊啊──!」 但是,别说减速了,摩托车的速度甚至越来越快。这样就算踩剎车也无法完全停下来。应该说,要是不更加快速度就会确定直接前往谷底。 「要上了喔喔喔──!请抓紧喔喔喔──!」 「不要啊────────!」 然后,摩托车就像子弹般朝深谷冲出去,绝望的飘浮感在同时朝我袭来。 不行了!绝对会死掉──! 我紧紧地,紧紧地闭上眼睛。 结果,眼底不知为何浮现小町害羞的微笑。 我没想到收到手表竟然让她那么高兴。 我想起了── 小町捉弄我时的表情。 小町看扁我时的表情。 小町对我感到傻眼时的表情。 小町赢过我时的表情。 呃,喂,这个走马灯也太奇怪了吧,我根本没有受到正常的对待,而且为什么只出现小町的脸啦,让我妈妈出现啦,让我妈妈出现──!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睁开了眼睛。 眼前延伸著山谷另一侧的森林。 真不敢相信,摩托车真的飞越了深谷。 但是,著地的冲击力道也非同小可。 我有股内脏甩晃成一团的感 觉,摩托车的平衡也严重崩坏。 接著,我与须藤两人从摩托车座位上被猛烈的力道拋出去。 我不知道之后自己究竟在哪里翻滚,不过,总之那股力道止息的时候,我正上下颠倒跌在树丛里。 ……不愧是我,竟然没死。 身上的擦伤与撞伤虽然很严重,但似乎没有大碍。可能是灌木丛的枝叶与腐叶土巧妙地充当了缓冲垫。 但另一方面,我没看到理应与我一同被拋出的须藤。 「喂──!大叔──!」 我试著大声叫喊,但没有须藤的回音。 时刻已经快要一点四十三分了。 ……须藤,原谅我。我不会忘了你。大概在各种意义上我都忘不了你。 我从背包拿出手电筒,跑了起来。 因为从深谷这边抄了近路,所以从这里过去旧神社遗迹应该不远。 小町,你可别太冲动啊──! * 总觉得慢慢变舒服了。 头也已经不痛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抗拒与她们在一起? 山车跨过漫长的石板路,终于来到雏盛神社境内。 以前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今天这里却耸立著庄严的主殿。 这是非常非常美好的场所。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我们的家。 原本倾倒腐朽的鸟居,散发出奇妙的红色光芒欢迎著我。 从鸟居这里眺望绿之崎,真是一片绝佳风景。 张开双手,感觉就像变成了鸟。 我眺望著那片夜景,以作梦般的心情朝参拜道路踏出一步……但是…… 「──?」 踏出的脚踩空,我突然清醒。 没有。 没有参拜道路,没有石阶,没有地面,根本无法可想。 这具身体任凭重力的牵引向下坠。 我会死── 就在我被吸进深深黑暗的底部,对死做好觉悟的时候…… 坠落意外地停止,我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这究竟是什么?超能力?灵异现象?还是说,又是梦境或幻觉? ……不,看来并非任何一项。 这是人的手吗? 我的手似乎被某人的手抓住了。 总觉得非常温暖,有股温柔的感觉── * 「──呜……喔喔喔喔……!」 我就像滑垒般跳过去,勉强成功抓住了小町的右手。不过,冲刺力道与小町的体重拉著我,差点连我都要从悬崖坠落,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在悬崖边停住。 也……也太惊险了吧……! 就算要偿还人情,这样也太划不来了。你这家伙,之后给我记住。 接著,我立刻把小町拉上来。她就像外表一样轻。不知道她吃的东西都去哪里了,真是一具让人觉得非常奇妙的身体。不过,总比体重沉重来得好。 我就这样顺利地将小町拉到悬崖上面后,立刻仰躺在地,气喘吁吁地呼吸,肩膀上下动著。 「摩托车飞越→山路马拉松→举重」的三连招实在吃力。这是新式铁人三项吗。 小町俯视这样的我,疑惑地歪头。 「……干支川学长,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这……这完全是我的台词……!」 把自己的事情拋诸一旁也要有限度吧。我为什么要这么拚命地救这种家伙啊?我都想一起歪头了。 这时,我不经意地看到在小町左手闪著亮光的手表,指针指著一点五十三分。 迟到六分钟── 尽管如此,这家伙之所以能得救,都多亏琉璃子拖住她吧。 这样的话,反过来说就是琉璃子在仅仅六分钟里就被打得那么惨……? 「学……学长,请你快逃……!」 「唔喔──!」 小町突然跨坐在我身上,双手勒住我脖子。 可恶!我晚了一下子才发现……! 「唔……啊……!」 「拜……拜托,快逃……!我身体……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小町半哭泣地说著。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虽然有意识,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吗?那种事有可能吗? 「──唔咿咿咿咿咿咿……!」 我缓缓地,但确实地将小町的双手从我脖子松开。 这是体格的差异。 我跟小町的身高差距超过30公分,体重也大概相差快一倍,所以就算这家伙身体娇小却拥有过人的身体能力,也不可能凭力气压倒我。 「唔啊啊啊啊啊──!」 我解开勒脖子的招数,全力把小町压回去。结果,我们的立场就在扭打时颠倒,这次变成我在小町身上使出骑乘招式的姿势。 「咳咳!咳咳!咳咳……!你……你明明这么瘦,力气却大得怪异……!」 不光是这样,这家伙一旦有机可趁就准确地使出关节技。说实话,光就技术来说,她比我更厉害。要是我没凭力气硬是把她拉开,我就会被她撂倒。 而且,就算我将小町压住,她依旧在我身体下方不断发狂挣扎。 「学……学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要这么做的打算……!」 「怎么回事啊……?你身体真的擅自动起来吗……?」 「是的……!我变得很奇怪……!我看见幻觉,也有幻听,身体也自己移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情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我梦到这家伙彷佛被某人操纵般独自走过黑暗的森林,所以认为那绝非谎话。 「小町,你的幻觉与幻听是怎样的内容……?」 「你……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别多说,快回答我……!总之什么都好,要是不理解你的现况就无法应对了啊……!」 小町看著著急的我,认命般开口。 「我……我看见巫女们……!有非常多人围著我们……!现在学长背后也有很多人……!大家都瞪著学长……!」 我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环视后方。 不过,那里没有巫女的身影。至少我除了漆黑的森林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记得小町之前也说在这里看过戴著般若面具的巫女们。 而且,后来神主说从前有两个人讲过一样的话,还说那两人从这座悬崖跳下去自杀。 难道这正是般若作祟吗……?那种事情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吗……? 「原来如此,幻觉的部分我懂了……!那么,幻听呢……?那些巫女对你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有许多声音同时进入我脑中,我不太清楚究竟是谁讲了什么话……!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们全部都是还在国小国中生的年纪就被当成活祭品的女孩……!理由是她们身为这块土地上最 有器量的纯洁处女,并因此被杀害……!」 「你说活祭品……?这么说来,这并非化身为般若的绫姬作祟,而是被当成活祭品的家伙们作祟吗……?」 「学长,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作祟……!这一定是某种心病……!」 处于这种状况竟然还全盘否定超常现象啊。奉行现实主义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特殊能力了。 但小町也正因如此才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就算小町面对现实几乎无敌,但面对超常现象就束手无策了。 所以这里只能靠我想办法了。 如果这真的是 超常现象,那就属于我擅长的领域。 不过……问题在于平息活祭品作祟的方法。 也许并非完全束手无策。我只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但那个办法有点…… 不……不行,这种时候不可以奢求太多……!只能试试看了……! 「──小町,大概只有一个能让你恢复的办法!」 「是……是什么办法?事到如今无论什么办法都请你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好!那么,我现在要让你不再是处女喔!」 「我知道了……!咦,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让你不再是处女啦!」 「你你你……你突然说些什么呀!」 「小町,你仔细听好!今年正好是要在雏盛祭典献上活祭品的那一年,你刚好符合条件,所以被选为般若的活祭品了!」 「干……干支川学长……!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你是个很遗憾的人,没想到因为我而严重到这个程度……呜呜呜……!」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睛看我,我很正常!然后,关于刚刚的后续,如果要救你,就必须让你当不成活祭品!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你不再是纯洁的处女!应该说就现况来看,除了这个办法以外无计可施!」 若被选为活祭品的条件是「大约国小国中生的年龄,这个土地上最有器量的纯洁处女」,那只有改变小町让她不再符合条件。既然年龄与容貌都无法改变,只能就最后一项想办法。 不过啊,小町原本就不是国小国中生的年纪了耶…… 这家伙已经萝莉到连灵异现象都会将她的年龄搞错…… 「原……原来如此……虽然是胡言乱语,其实是思考过后的发言吗……」 「不要说我胡言乱语!我非常正常啦!」 「可……可是,就算我退一万步认同你的假设正确,你打算怎样让我不再是处女……?」 「当然只能做了啊!」 「你……你说要做,难道是我跟学长吗?学学学学长,你有办法把我当成对象吗?」 「若要问有没有办法,大概是勉强有办法吧!」 「我才不要承认那种微妙的判断结果啊啊啊啊啊──!」 小町更加奋力地在我身体下方发狂。总觉得与其说这是身体自己动起来,依照本人意志行动的比例比较高吧。尤其是不断敲打我的那双手很烦。 于是我抓住那双手压在地面。 「请请请……请等一下,干支川学长!拜托你冷静!」 「不要紧!我很冷静!我会在你数著天花板的污渍时结束掉,放心吧!」 「拜托你至少在有天花板的地方讲那种话啦!」 「那你就数星星的数量吧!只会痛一下下而已!」 「又不是小孩子要打针──!」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大人的打针!」 「你是大叔吗──!」 小町前所未有地拚命。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不过,老实说我很慌乱。 要是现状持续下去,绝对会变成消耗战。我哪天不小心睡著的话,小町有可能再度从悬崖跳下去,所以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必须在我还有力气的时候想办法……! 「抱歉,小町,我先道歉!」 「与其道歉不如重新思──!」 她讲到一半,我就堵住了她的嘴唇。 那双从没有如此靠近的大眼睛,还有互触的双唇。 我的思考停止,只有感觉变得异常敏锐。 ──意外地柔软。 两人的眼睛映照著彼此,双方一同地缓缓地闭上眼。 在苍白月光照耀之下,我们的影子在那时的确合而为一。 不久之后,我移开嘴唇。 结果,先前那样挣扎的小町一阵茫然,已经不再开口说话。 「……小町,原谅我。」 我再次道歉后,小町只在一瞬间瞪大眼睛,然后就害羞地将脸别过去。 不知何时她不再抵抗,我尝试著松开她的双手,但她完全没有发狂的迹象。 我咽下口水,开始解开她睡衣的钮扣。 全部只有四颗钮扣,一下子就都解开了。 接著,我将手搭上她的睡衣想掀开胸前的衣服,但是一阵强烈的罪恶感朝我袭来。 我真的可以对身材如此扁平的这家伙做这种事吗? 但我不知道其他还有什么办法。 我一边烦恼,一边敞开她胸前的衣服。 结果,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乖乖服从的小町很奇怪。 「……?呃,喂,我说你啊,从刚刚开始为什么都不抵抗……?」 「那……那是因为学长说一定要这么做,我只好照办……呃,那个,但是,应该说我也不是绝对不愿意啦,该怎么说呢,如果对方是学长,那么……」 「呃,唔。我想问的不是那种事,我想知道的,是你该不会已经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移动身体了吧……」 「咦……?」 小町眨著眼睛,然后缓缓将自己的双手抬到半空中,并且一握一放来确认感觉。 「……学长,可以请你稍微退开吗。」 「啊,嗯。」 因为似乎不要紧了,所以我就先从她身上退开。 结果,她站起来之后,又跳跃又做屈伸运动来确认身体的状态。 虽然由我来说也很奇怪啦,但你能不能先把睡衣钮扣扣上再确认啊…… 「我好像没事了喔……?巫女们不知何时消失了,而且持续了那么久的高烧,也不知何时退烧了。」 「真……真的吗……?可是,为什么……?你明明还是处女……」 小町扶著下巴思考。 「如果退一百步承认学长刚刚的假设是正确的……」 跟刚刚比起来靠近了九千九百步吗。还真是了不起的让步。 「说不定,是因为违反了『纯洁处女』的纯洁这一部分。」 「……为……为什么?」 「你想叫我说出口吗?原来如此,你喜欢那种玩法啊。」 小町以傻眼的眼神瞪著我,我才发现她没讲出来的事。 是因为接吻。 很有可能是她因此被玷污,所以被判断不配当活祭品。应该说,目前我想到的答案只有这个。 完全是盲点。只要在纯洁这一点想办法就可以了吗。我只把注意力放在处女这个词上面,看来我大概忍耐了不少。应该说,真的光靠这样就能镇住作祟吗。 我的脑中冒出不安,担心小町又会再度攻击我,或者从悬崖跳下去。 不只这样,小町的视线从刚刚开始就让我觉得很难受。 「啊……抱歉,想揍我的话就揍吧……」 只因为那样就变成不纯洁,就表示那大概是初吻吧,总之至少让她揍一拳吧…… 「……我不会揍你。因为如果学长没来救我,我大概确实会丧命。不过,请你老实回答我现在要问的问题。」 「要是我说不愿意呢?」 「我会报警说我差点被银发的可疑人士强暴。」 「好,随便你问。」 我立刻改变态度。我唯独想避免被怀疑是萝莉控而遭逮捕。 「那么,请告诉我,你不惜做到这样也要救我的理由。」 「为了偿还人情。」 「原来如此。那么,若没有欠人情的话,学长就不会来救我了吧。」 「…………」 那当然是……我思考到这里,却又无法肯定了。 我真的有办法丢下这家伙不管吗……? 如果只是为了偿还人情,为什么我会因为小町平安而松了口气?为什么我这么希望她能活下来? 我无法回答便陷入烦恼,这时小町有点寂寞地自嘲。 「……我知道了,学长,够了,我果然……」 「我不知道。」 「咦?」 话讲到一半被打断,小町有点惊讶地看著我。 「因为欠了人情,所以我是来偿还人情的。这一点是事实。但我不知道若没有欠人情的话,我又会怎么做。我跟推理作家不同,不擅长假设。」 我是骗人的。 其实我隐约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毕竟是我自己的行动。但我不想承认。 「呵呵……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我原谅你。」 小町一瞬间改变态度,高兴地呵呵笑著。 当我去这家伙家里探病时,就微微感觉到的事情,现在逐渐变成确信。 所以我故意坏心眼地询问: 「要原谅我吗,这样真的好吗?你刚刚那是初吻吧?」 「唔,嗯,关于刚才那个接……接吻的事情,毕竟也有缘由,所以我会当成被狗咬了然后忘记,学长你就当成棒子打中,并当成一辈子的回忆吧……」 我看著拉高音调回答的小町,差点笑了出来,于是拚命忍耐。 这家伙,至今老是傲娇学长、傲娇学长地叫我。 傲娇的应该是你吧。 「你……你干嘛不说话?你有仔细听我说吗?」 「嗯,有啊,你真的恢复原状了,就连让人怨恨的地方也是。」 「……你分明就很高兴。」 小町轻轻说著。傲娇学妹,我都听到了啦。 总觉得心情真奇妙。 身在这种深夜森林里的神社遗迹所在地,而且才刚体验到让人打寒颤的灵异现象,为什么我现在会忍耐著笑意呢? 「……那么,学长,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今晚我特别让你送我到我家喔。」 「那真是光荣。我有种太惶恐所以想慎重拒绝的心情,不过,总之我们走吧。」 然后我们迈开脚步。 剎那间,淡淡的磷光将周围一带包围。 不知是梦境或幻觉,在磷光之中,我看见的是应该早已消失的庄严的雏盛神社。 但那不到一瞬间就消失了。 不管再怎么定睛凝视,眼前延伸的也只是杂草茂盛生长的原野。 喂……喂,小町,你有看到刚刚那个景象吗? 有。真是伤脑筋啊,看来玷污得似乎还不够喔? 小町说完后,毫不感到困扰地微笑。 我无可奈何,于是只得再一次将嘴唇吻上她那花瓣般的嘴唇── 终章 愿望 六月十八日,星期四放学后。 在那之后过了一周,我一个人造访医院。 小町已经完全恢复精神,彷佛什么事也没有似地重新开始去上课。 结果,至今依旧不明白那个高烧与怪异举动的真正原因。但就现状看来已经不用太担心了。 比起那个,琉璃子那边比较有问题。 我在柜台办完会客手续后,前往住院大楼的二楼。 然后,我站在目的地二○七号室的门前,尽量轻声地敲门。 「……请进。」 我听见微弱的回应声,于是慢慢踏入病房。 「……圭一同学?」 原本躺在床上的琉璃子想撑起上半身,结果因为剧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四根肋骨骨折,肺部并因此受伤,还有全身撞伤── 她那天晚上受的伤,是要两个月才能完全痊愈的重伤。 「好了,你躺著。」 我的一句话,让她不太甘愿地躺回床上。 「……圭一同学,你为什么来这里……?」 琉璃子以消沉的声音询问。 她似乎理解我不可能是来探病的。 再说,这家伙也没有达成交易的条件:「阻止小町自杀」,所以现阶段我不打算把报酬交给她。这点她应该也察觉了。 「我不接受你发问,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嗯,我知道了……」 她的态度很老实。 是罪恶感驱使她如此,或者只是因为想要报酬而戴上假面具? 就让我来判断是哪一方吧。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么要那么拚命,如果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差点死掉喔。」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需要圭一同学帮忙……我需要钱。」 「你还真老实。钱就那么重要吗。那是不惜欺骗他人,拿自己性命去交换也要得到的事物吗?」 「……圭一同学,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家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是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绝对该保护的重要家人。为此我愿意去赚钱,不管什么都做,就算那样会伤害你。」 这还真让人意外。 我本来以为她会因为想要报酬,所以会假哭并摆出假装反省的态度,没想到她反而一改原本的态度。 只要是为了目的,甚至不在乎牺牲我。真是个差劲的女人。 不过…… 我很难将她的愿望全盘否定。 以前我身边也有无论如何想保护的家人──妈妈── 如果我身陷与琉璃子类似的状况,我大概会为了保护妈妈而不惜欺骗他人。 虽然这件事让人很生气──但我与琉璃子大概在根本上有类似之处。 我这么想,并将事先准备的方形信封丢到她枕边。 「……?圭一同学,这是什么……?」 琉璃子拿起那样东西,感到奇妙地眺望著。 「那是约好的报酬。里面放了预知股价的资料,不要被其他家伙看见了。」 结果,她瞪大眼睛,立刻确认信封里的东西。 「为……为什么把这个……?我没能阻止小町同学呀……!」 「琉璃子你昏倒了所以大概不知道,小町得救了。多亏你稍微拖住了她,所以我才能勉强赶上,所以那是那个部分的报酬。」 我如此说完后,她在我交给她的信封上滴落一滴眼泪。 接著,她止不住泪水,有如下雨般不断流下。 「喂,要是资料沾到水就不能看了啦,不要哭。」 「抱……抱歉……但是,我很高兴,抱歉……」 这家伙是个随时能在想哭的时候哭出来的大骗子。 ……但是,这不是假哭。 因为,现在她在这里假哭根本没有好处。 「圭一同学,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你对我道谢就不对了,因为那是交易的正当报酬。」 「嗯,可是,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搞错道谢对象真的也要有限度啦。其实我本来根本不打算把资料交给她。 「圭一同学,我想要回礼……不对,我想向你赔罪……我骗了你,还伤害了你,所以我想向你道歉……」 「没必要。」 「但是,你跟我有约定吧……?如果你找到我妈妈,我什么都听你的……所以,拜托你,希望你让我赔罪……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什么都听……」 从前小町对我说过的话,直接浮现在我脑中。 「你绝对无法准备我想要的东西。」 或许,小町当时也是这样的心情。我真是做了坏事…… 「我觉得我办得到喔……」 「不,你无法。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说想要那栋房子吗?」 「不,不是那样的……我可以确实达成你的愿望喔……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啥……?你在说什么啊?」 适可而止啦。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撒谎。这家伙真的没救了。 「事到如今讲这个也没用,对吗……我懂……我不认为你会相信……不过,这是我真正的心情……可以的话,我不想欺骗你……我想与你一直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 「你说谎。哪有可能这么简单就欺骗,利用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说说看你的愿望……?只要是你希望,我甚至愿意现在就让自己属于你……我没有说谎……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我会花一辈子的时间不断为你实现愿望……」 这是谎话。 根本没有好处。 值得相信的人,在我妈妈死去的那一瞬间就永远失去了。 所以这家伙根本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 不过…… 我已经把股价的资料交给琉璃子,她为什么现在还提出这种要求? 对这家伙来说,我应该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惜说谎想把我留下来,并实现我的愿望,这有什么意义? 难道…… 难道在我梦见「葵夫人被般若杀害的梦」的那天早上,琉璃子在我背后哭泣的事并不是假哭的吗……? 其实这家伙因为欺骗我而受到罪恶感折磨,于是无法忍受就哭了出来吗……? 要不然,就无法解释琉璃子当时那样恳求,现在也这样恳求我说出愿望的原因了。 仔细想想,至今这家伙满口谎话。 也就是说,不只是好的一面,就连「坏的一面」也有可能是谎话。 比方说,琉璃子在学校屋顶与小町对峙的时候,态度突然改变。 然后,我看见之后就认定那是琉璃子真正的一面并厌恶她。 不过,假如连那时的琉璃子,都是对抗棘手小町的「谎言」的话呢……? 或许我根本还不了解真正的琉璃子,所以甚至无从怨恨她……? 「圭一同学……拜托你……让我……赎罪……」 ……生气。 真是生气。 比其他任何人,琉璃子说的话最让我如此动摇。我最生气的就是这么软弱的自己。 「……琉璃子……我……」 正当我抱著反正不可能实现的念头并要说出愿望时── 「──干支川学长,请等一下!」 病房的房门突然被用力打开,小町慌张地跑了进来。 「请你冷静地思考!这一定是今后也想叫你继续读 取股价的陷阱!学长,你又被骗了!」 但是,琉璃子立刻否认。 「不……不是的……!圭一同学,我真的对你……!相信我……!这不是谎话……!」 「干支川学长,你不能被骗!请你相信我!我站在学长这一边,我是来保护学长的!」 「小……小町同学你真过分……!如果是你,应该能明白现在的我是真心的吧……?难……难道你是因为明白才妨碍我吗……?」 「哪哪哪……哪有可能!我……我只是单纯地,纯粹地想保护干支川学长!况且,要说过分的话,真壁学姊更过分!你对干支川学长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还有脸表白,不觉得丢脸吗?」 「我……我当然觉得丢脸呀……!我也知道我没有那种资格……咦,你果然知道我是真心表白的嘛……!」 「不不不……不是的,我哪有可能知道!再说,我因为被牵扯进你的谎话,结果差点从悬崖坠崖身亡耶!居然说我过分,你究竟有哪张脸这样说?」 「我现在也因为小町同学而落得这副惨况,所以住院了耶……!我才想问你有哪张脸讲这种话……?」 「我不知道,那种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 「你刚刚还不是把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诬赖给我……!」 我交互看著不断宣扬主张的小町与琉璃子,总觉得脖子开始累了。 我之前就想了,这两个家伙真是麻烦…… 「干支川学长,请你相信我!」 「圭一同学,相信我……!」 应该也有两边都不相信这个选项吧……呃,你们干嘛那样瞪我…… 就在这时,病房的房门再度被以惊人的气势打开。 「噗唔?」 如同从前某次见过的景象一样,站在门边的小町直接受到撞击,再度发出青蛙被压扁似的声音夹在门与墙壁之间。 「──呵呵呵……!小町老师,我终于追上你了……!咦,奇怪……?小町老师~……?」 ……须藤王太郎,又是你啊。 一如所见,这家伙活蹦乱跳的。那天晚上他骑著摩托车飞越深谷时,跟我一样只受到擦伤与撞伤。当时之所以呼唤他也不回应,只是因为他狠狠撞到树上而昏倒了。 这样的须藤,快速地循著我与琉璃子的视线,自己找出了小町的所在地。 「呵呵呵……!小町老师,您很喜欢那个地方耶~……!」 那家伙拉开门板后,蹲在墙角,泪眼汪汪揉著额头的小町就出现了。 我看著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禁笑出来。不管是好是坏,这家伙还真是始终如一啊。 「干……干支川学长……?」 小町看见露出笑容的我,不知为何瞪大眼睛,彷佛连疼痛都忘了。仔细一看,就连琉璃子也用类似的反应望著我。 「你……你们这是干嘛。」 「干支川学长,你刚刚笑了吧……?」 「圭一同学,你刚刚笑了吧……?」 两人的声音完全同步了。你们究竟是感情好还是感情差,说清楚啦。 「笑了又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第一次看到学长笑!」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惊人……!」 这……这些家伙到底是怎样……我那么少笑吗……? 就在我回忆著自己的过去时,反而总会露出诡异微笑的须藤将双手开开阖阖逼近小町。 「呵!呵!呵……!小町老师~……!与少年感情很好虽然很棒~但您已经恢复健康了,所以必须补回迟交那部分的原稿喔~……!」 小町想起自己正被追赶,于是慢慢后退想逃离须藤。 她就这样被逼到窗边,于是照惯例朝我扔出最后一句话。 「──干支川学长,我想起有急事要做,所以先告辞了。不过请你记住,唯独绝对不能与真壁学姊交往。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行!」 接著,她敏捷地跳出窗外。顺带一提。这里是二楼。 「小……小町老师啊啊啊啊啊──!」 须藤也跟著从窗户跳出去。因为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这里是二楼。 「我会准时交原稿的,请你不要再管我了──!」 「呵呵呵!没办法喔──!因为我爱著逃跑的老师──!」 「警察先生请救救我!那个人是编辑──!」 两人的声音一如往常,尽管吵闹却逐渐远去。 然后,病房再度恢复安静。 「…………」 「…………」 「…………」 「…………」 真……真是尴尬…… 总觉得看到小町的脸之后,我也不想把愿望告诉琉璃子了,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琉璃子彷佛读取了我的内心般开口: 「……圭一同学,我……是真的喜欢流浪猫与风助……」 「……是吗。」 说实话,那件事我已经察觉了。 琉璃子跟我分手后,似乎还好几次偷偷来到文化大楼后方,而且真壁宅邸里的猫咪们也非常黏这家伙。 「……所以,我还可以去看风助吗……?」 「……随便你啊,流浪猫是不属于任何人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回到最初吧」。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我会去看风助。 琉璃子也会去看风助。 所以,就算在那里遇到也没办法,毕竟那只是偶遇。 我们来到终点前方,然后主动选择重回起点。 下次能够在不走错路的状况下抵达终点吗? 说起来,什么是正确的道路,什么又是错误的道路? 不久的将来,我一定得凭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吧。 只不过,在那一刻来临前,就让我暂时维持现状── 完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最后要献上谢辞。 一路陪伴尚未成熟的大赏参赛作品,并让作品升华到这种程度的责编黑崎编辑、以美丽插图为本作增添风采的ふさたか式部老师,以及好几次帮我预览的s.k大人、k.m,我打心底感谢各位。能顺利出版都是多亏有各位。 最感谢的就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 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在某处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最后要献上谢辞。 一路陪伴尚未成熟的大赏参赛作品,并让作品升华到这种程度的责编黑崎编辑、以美丽插图为本作增添风采的ふさたか式部老师,以及好几次帮我预览的s.k大人、k.m,我打心底感谢各位。能顺利出版都是多亏有各位。 最感谢的就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 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在某处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 最后要献上谢辞。 一路陪伴尚未成熟的大赏参赛作品,并让作品升华到这种程度的责编黑崎编辑、以美丽插图为本作增添风采的ふさたか式部老师,以及好几次帮我预览的s.k大人、k.m,我打心底感谢各位。能顺利出版都是多亏有各位。 最感谢的就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购买本书。 如果有缘,希望还能在某处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从第二十回电击小说大赏里被捡出来的黑沼升。 虽然有点突然,但我想请问各位有过「不明就里的奇妙经历」吗? 我有,而且是好几次。 比方说,我之前看见了ufo。我晚上仰望星空,结果看到好几个光点在同一片空域来回移动,轻飘飘地飞舞著。 我一看到就立刻想以智慧型手机拍照,但光点移动得很快,只有拍到蛇行的光线线条。顺带一提,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因为光点而一阵骚动,所以并不是因为我特别奇妙喔。为防万一,先声明一下。 在我的奇妙经历之中,令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我在上幼稚园之前经常看到「月见山(※本地的称呼)的红光」。 当在那座山里看见红光时,(我)一定会听见祭典的音乐声,所以我以前觉得红光是祭典上设置的提灯亮光之类的。 但是某天,我对父母说:「我想去那座山上的祭典」,结果父母回答我:「现在没有举办祭典喔。」 我虽然是小孩,却认为哪有可能,于是也向儿时玩伴的父母与祖父母询问有关山里祭典的事,但居然得到相同的答案。那个季节没有举办祭典,再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社。 由于当年我还很年幼,所以无法一个人去山里确认红光的真相。为此,我决定长大之后一定要去确认,但很遗憾,那座山几年后被开发成新兴住宅区,再也没有发出红光。 我想各位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经历就是书中登场的「雏森山上发红光的鸟居」的原型。如果奇妙的感觉有稍微传递给各位,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