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未来后的生活记事》 第1章 一切如常 理论上,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苗可对着眼前的显示屏眨了眨眼,清晰记得自己面对匪徒英勇或者说愚勇了一把,然后被一枪爆头。苗可揉着记忆中最初被子弹亲吻的额角,希望自己抱住的孩子没事,也希望她确实是给营救者们制造了动手的机会而不是相反的,破坏了机会。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苗可低头看着白皙柔软的双手,绝不是她记忆中的长期缺乏或者说从不保养的干巴巴的爪子。站起身,走到一面大镜子前,映在上面的是陌生的长相,陌生的身材……陌生的人。 更凑近镜子些,撩起头发,仔细看着额头,正面、侧面……很好,一点疤也没有。 “穿越?魂穿?”苗可低笑。一瞬间脑中的念头是:我的读者们终于被坑了。 笑着笑着,苗可长叹一声,坐回到显示屏前,摸索着使用应该是电脑的玩意。 现在是二十三世纪,不过不是苗可所在的世界往后推两百年,历史在明朝末年分了岔,明朝比苗可知道的长了近一百年,接着被‘靖’朝所取代。 看起来……还不错。苗可粗略地翻阅了下历史,然后将重点放在了自己占用的这具身体上,幸运的,这孩子有记日记的习惯,是的,孩子,才十七岁。一下子年轻了十年,苗可一时之间都想不起自己十七岁时是什么样了。 这孩子也叫苗可,是私生女,亲身母亲拿她讹了一笔钱后就抛下她不管了,而父亲倒是养着她,不过没有将她带回家,而是给了她一套房子,然后顾了人照顾她。 从这孩子记事以来,每个月都会收到父亲打到她账户上的一笔钱,除了照顾她的人的雇佣费外,她的所有开销都只能从这笔钱里支,那位父亲不会再给她其他的。而那位父亲也明确说过,等到她成年也就是十八岁以后,他不会再亲自雇人照顾她,如果她还需要佣人,就自己出钱,不过相对的,只要她安分,那么他活着一天就会每月给她零用钱,他死后也会给她一点遗产。 苗可在网上查了查那位父亲的资料,还是个名人,有钱,非常有钱,为人高调,三次婚姻每一段都跌宕起伏,他私生子女多也不是什么秘密,似乎他对养孩子没什么兴趣,每一个私生子女他都给了类似的待遇,基本原则就是别去烦他他就养他们一辈子。 先后三位妻子每一位都留给他一个孩子,二子一女,也只有这三个才是他承认的会继承他几乎全部遗产的孩子。 似乎自己的亲人缘依然不佳呢。苗可笑了笑,说不上惆怅,自父母意外去世后,她已经习惯了无牵无挂,除了通过文字与永远不会真实见面的读者们交流外,她就是独自一人,如果不是还有挖坑填坑的习惯,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在这里……大概也一样吧。甚至于,可能更适合她。网络更加发达,彻底的不需要出门便能满足一切生活需求,原本那孩子也没多少朋友,学业也是网络课程,几乎没什么需要适应的,苗可在网页搜索框中敲了‘小说’两个字,然后接连点开十数个网站,从中挑了一个界面看着顺眼并包含了她惯常写文类型的文学网,注册笔名喵呜嗷呜、开坑。生活立刻回归正常——真好,自己的惯用笔名还可以用。 苗可自认是个坑品绝佳的写手,从开始写文的那天起,每隔八小时就会更新一章,存稿箱定时更新,雷打不动,每章三千三左右,也就是平均每天万字。没有断更没有太监没有烂尾没有拖情节没有凑字数,堪称业界的良心。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苗可也决定保留这个好习惯,她不是一炮而红的写手,一直就是靠着那细水长流的累积慢慢的有了固定粉丝,慢慢的堪堪算神。 首先,她决定把上辈子最后那篇被迫坑掉的文先写完,其实网站更新虽然只到三分之一处,但后台存稿已经接近尾声了,如果她晚死个三五天,大概就能结文的,可惜啊可惜,她的完美记录哟。 苗可的定时更新是七点、十五点和二十三点。好几年都是如此,现在她也习惯性地将第一章的发表时间设定在了明天早上的七点钟,然后间隔发表时间设定为了八小时。 敲文案、敲正文,因为前面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写过一遍的,苗可只是机械输出,顺便改了改某些细节走向让感觉上更流畅些。苗可看了看时间,一小时存两章,也就比正常写文快一倍而已,真是的,为什么她不抱着自家小电穿呢?再不济也该带上u盘啊。 晚上六点,苗可从电脑前起身,走到厨房,她已经看过冰箱里有一些存粮,随便拿起一盒加热后吃完,吃的时候不能码字,就浏览网页,看看新闻,了解了解二十三世纪的常识,寻找寻找心有疑问的答案——比如为嘛键盘的排列还是一样?输入法虽然名称不同但也能找到自己用惯的?当然她不是抱怨,只是很庆幸,并想膜拜。 晚饭后不再继续存稿,改为浏览各文学网的文章,看看流行趋势,看看用词方法,提醒自己有些词语不能再用在自己的文章里了,因为这里的人不会看懂。 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苗可的生活一向规律到乏味。 洗漱完毕,吃着早餐,一边在网上退了部分学习课程,比如《化妆的艺术》、《健身的方法》、《时尚前沿》……改选了《现代汉语》、《近现代史》、《靖史》、《明史》、《近现代物理学》、《近现代生物学发展》、《现代化学概要》、《必将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2203-2213》…… 一边选课苗可一边心想自己大学挑选修课时都没这么用心过。 选课完成后会自动生成课表和定时提醒,每堂课开始前十分钟会要求学生支付当堂课的费用,如果学生临时有事不能上课可以拒绝支付,课程便不会在学生的电脑上显示。这堂课上完觉得不满意,可以退订之后的课程,退订了的课程不需付款,已上过的课程除非老师讲述内容与简介上的明显不同,否则无论满不满意都不能退款。如果上课中途学生退出课程,只要不是老师的问题,学生就需全额支付当堂课费用。 总体而言,是非常自由的学习方式,觉得自己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到相关机构申请考核,考核通过则得到相应的合格证书。 学校依然有,但更多的是用来提供一个交流讨论的场所。网络上提供的课程有部分其实是同步取用学校老师的面对面课堂教学,接受这种网络课程的学生可以通过网络与老师以及正当面听着该老师授课的学生们交流。 苗可研究着二十三世纪的学习方式,突然听到了门铃声。看了看时间,周一,上午十点。啊,那位父亲的雇佣员工来了。 “苗可小姐,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的睡眠。”吕清一丝不苟地说。 “没有,请进。”苗可笑道。 吕清似乎微微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走进屋子,利落地做着清洁工作,苗可好奇地一直跟着她,看着她使用各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工具,最后看到角落里的一个机器人。 “清洁机器人?”苗可惊讶自己屋里也有这个。她在网上看到过这玩意,吕清带来的工具里也有个小型的。据说是每家都有的必备物品,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扫帚加拖把加抹布,可以保持家中的清洁,诸如灰尘、纸屑、果皮等它都能自动清扫干净,能够使家中一尘不染窗户明亮。清扫完垃圾后它会分类装好,这时屋主可以检查,以防某些疑似垃圾但实际上不是的东西被扔掉。 吕清看了她一眼:“苗可小姐希望修好它吗?” 嗯?啊,她想起来了,日记里有这一篇,那孩子嫌弃自己的清洁机器人太老式了,想换最新款的,但又嫌太贵,于是对那位父亲说这也应该算在雇佣人费用里,因为其实是在给被雇佣人节省劳力。那位父亲听完后一个字没说就切断了通讯并扣了她一个月的零用钱。那孩子气急败坏之下一脚踢开老旧的清洁机器人,机器人被摔坏了,她拒绝自己买新的也拒绝自己花钱修理旧的,就让屋子脏着让被雇佣照顾她的吕清每次自带工具来打扫。 因为那孩子讨厌吕清对待她的态度,所以不准吕清每天来,底线是让吕清每周来一次,于是屋子的灰尘垃圾就积攒一个星期才被清理一次。虽然这种程度苗可是习以为常——她以前一个月才找家政公司来打扫一次——但显然,在二十三世纪的清洁标准中,这是相当脏的,真难得吕清一个字都没抱怨,真有职业道德。 ——腹诽不管,反正自己听不见。 “修吧。”苗可说,“不过,是送到哪里修?” “芯片里有维修部门的联系方式,苗可小姐你联系他们上门来取就可以了。”吕清看苗可的眼神越发奇怪,让苗可没敢继续问芯片在哪个位置——不知道有没有《常识》这门课可学。 第2章 意外之喜 二十三世纪的网络远比二十一世纪发达,二十三世纪的网络小说也远比二十一世纪的要多,作为这个行当二十一世纪的老鸟二十三世纪的菜鸟,苗可已经做好了第一篇文冷成冰渣的心理准备,于是当她在午饭时间点开自己已发出去的第一章时,一整页的评论让她差点没噎住,尤其再仔细一看评论页数已经达到三页,每页显示二十条,每条都有盖了少则两三层多则十几层的楼…… 搞毛啊,我没刷评。←这是苗可的第一反应。 苗可的这篇文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废物的故事,题目就叫《废物》,女主角吴雁慧出生于一个灵术世家,但是天生毫无灵力,而且后天也没有觉醒灵力,始终都是个普通人。即使她极为聪明,即使她将所有的灵术理论都掌握得极为牢固,但对这个世家来说,她依然只是个废物。吴家不需要废物,于是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她被从族谱上除名并被赶出了家门。 第一章就是从吴雁慧十八岁生日那天被迫离开吴家开始的。她的母亲冯凡锦痛苦地对女儿吼道:“为什么我要生下你?为什么我没有在发现你毫无灵力的第一时间杀了你?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女儿?” 吴雁慧看着濒临疯狂的母亲,只能苦笑:“……抱歉。”她努力过,从她知道她跟整个家族都不同时她就一直努力着,所有的灵术知识,包括先辈们留下的只言片语,她都认真学习,所有可以激发灵力的方法她都去试验,但,废物就是废物,她依然不该出现在这个家中。 苗可看看文下的评论,大部分其实无关文的内容而集中于文的遣词造句方式。 例如这条: 主楼:终于又让我找到一篇复古风的文!不管以后喷不喷,现在先撒花~ 1楼:同撒花~ 2楼:这篇读着还算顺,不知道能不能保持下去,我昨天看那篇不伦不类的都不知道在写什么 又如这条: 主楼:是以哪个时代为背景的啊,文章类型怎么选了现代文?跟用词风格不搭啊 1楼:不搭+1,差点错过了 2楼:不搭+2,作者是新人吧,快改成近代文,快改快改快改 …… 苗可挠了挠下巴,重新看了一遍文章分类规则,然后搜素了下流行趋势,发现最近网文在流行复古风,具体来说其实大概差不多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文。 二十三世纪的汉语和二十一世纪的相比,在日常用语上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在正式的书面语上,二十三世纪的显得更加白话。 网文本身来说更多的都是白话的快餐类,用词严谨度远低于正式文件而略高于日常用语。苗可的写文用词风格是二十一世纪网文平均状况的用词程度,算不上小白也算不上严肃。比日常用语肯定要正式一些,如果写正剧的话有时甚至还会用一些偏文言的词语。 这种风格在苗可看来很正常,成文,哪怕是网文,都不可能全是口语化,该有的讲究该有的修辞都还是要有的。 不过她这种风格在二十三世纪的网文圈看来却多少有点另类,尤其她另类得还相当圆润。 二十三世纪的纸质书籍越来越少,基本上只有古代经典才会继续少量印刷纸版,而现代文学著作通常都只有电子版的。 所以之前苗可将二十一世纪的网文定义直接用到二十三世纪来是不妥的。在二十三世纪,任何人都可以注册为作者然后网上发文,这一点是苗可已知并习惯的,她还未习惯的是,正式的学术著作也是由个人或者机构注册为作者后,上传到网上进行发表,而这就已经是正式出版物了。 换言之,苗可现在发表的文章,并不再是新人试水或者自娱自乐,然后等签约等开v等这等那。从她发表了文章题目以及文案开始,她其实就已经默认在出版一本书了,只不过,这出版物是一章一章地出版,而不是直接全文成书。 证据就是,她已经开始收到稿酬了。 二十三世纪注册为作者有这么一步,虹膜和指纹扫描,这一步之后笔名身份就与作者的真实信息绑定,并添加入身份芯片中。 每一个人从出生起就会被植入一个身份芯片,所有重要经历都会被记入芯片,芯片一般位于左手手腕外侧。芯片不仅是记录工具,同时也是日常重要的使用工具,手腕与外接设备连接后,可以对芯片进行操作,一般人用的最多的操作内容就是信用点存取。 信用点是二十三世纪的通用货币称呼,没有实体,每个人一生中只有一个账户,所有信用点的存取都是对这个账户的操作。 比如每个月苗父给苗可的钱,就是他操作自己的账户,将一定信用点转入苗可的账户。可以对自己的账户进行设置,比如苗父就可以设置每个月定时转定额的信用点到苗可的账户,而苗可也设置了凡是苗父账户转来的信用点都直接接受不用提示。 苗可昨天在注册为作者时,也按照说明做了账户设置,凡是该文学网转来的信用点都直接接受。她原以为这设置起码要等下篇文,至少等自己搞清楚这里的网文风格后才会用得上,没想到第二天就有进账了。 凡是公开发表的文字都是正式出版物,小说一般默认只有简介、文案免费,人们想读正文就必须支付信用点,除非作者特意设置免费——但这很少。 每章文的价格是系统自动定义的,最开始一章就是一信用点,字数三千到五千,超过或低于系统都不允许发表——全文总字数低于六千字的文除外——然后当该章购买人数达到一千,则价格变为二信用点,当总购买人数达到一万,价格变为三信用点,以此类推,之后总购买人数每翻十倍,该章价格涨一信用点,直到单章价格为十则停止。购买过的文章购买人终生可读,不用重复付费——这也会记录在芯片中。 一个普通人每天的收入大概在六千到一万信用点——十七岁的苗可每月的零花钱是一百万,已经持续了十七年,所以穿越而来的二十七岁的苗可不太能理解她总在日记里抱怨苗父吝啬,而且账户里存款只有几十万——这里的人都有习惯每天至少花几十上百信用点看看文,强调一下,是几乎每个人都有这习惯。 所以之前苗可对二十三世纪的网文圈还有一个理解错误的地方,这里的写手确实比二十一世纪多很多,但是读者多更多。于是,即使是新手的文,在全世界……好吧,至少是汉语圈内不说所有起码九成九的人都有淘文习惯且没有盗文的环境下,开个新章几小时内就有百来人点击留言,这并不奇怪,尤其她写文的汇盟文学网是全球第三大中文网站,有专门的一个页面实时显示刚更新的章节,新人的第一篇文在第一个月还会特别标红加亮以示鼓励。 要不是她文案写得太简略,把标点算上才刚刚十个字,一点没有体现文章的内容和风格,点击绝不会才百来个。 她的文案是:一个废物的日常生活。 咳嗯,她不重视文案已经很多年了。因为以前她的读者很多都是一直追她的文的,或者是被老读者推荐来的,要么是很习惯她的文风和内容方向,要么已经听说过简介,即使是新读者,也多是听说了她以前的文而追着过来的,所以都不怎么在意文案,于是苗可也就越来越不在意文案,甚至连题目都不在意。 这篇《废物》虽然是苗可在新世界的第一篇文,但她其实只是不能忍受有弃坑记录而已,顺着以前的思路把坑填完,为上辈子画个圆满句号,这就是她的想法。她连这个世界的文化背景都还没弄清楚,自然也就不可能考虑什么文案吸引力。 但现在看来……反响还不错? 真是意外之喜。 在一片大白话的环境下,用词稍加雕琢就很容易引人注目。这种雕琢就被这里的人称为复古风,因为这里的严谨读物虽然也成为网文的一部分,但更多的依然还是普通人的凑热闹。普通人写文就是遵循日常用语习惯,修辞什么的,虽然有人也学过,却不怎么能用顺手,于是到最后,会那么写的都是些老先生,写的是散文是随笔是教育专著。没有人这么写小说的。 也有人刻意去使用修辞,让语句读着优美,但往往又太过刻意,连故事情节都不再连贯,最后只得到哗众取宠的评价。但即使是这样,试图这么做的人依然前仆后继,因为这类文写出来哪怕是被骂的点击也都很不错,所以凡是学过点语文修辞的都愿意去冒冒头,逐渐形成骂比赞多的复古风。 另外,昨天在浏览网页时苗可就注意到了,二十三世纪的小说数量虽然远比二十一世纪的多,但类型却没有达到与之匹配的比例,总体而言主要就两种类型,一种是大杀四方的个人英雄主义,一种是通篇谈情说爱的小言剧。而她的文,两种都不是,原本苗可以为自己这次慢慢拥有的读者应该就会来自于这种她的少数类型的剧情风格,没想到却先占了一把文笔的便宜。 不过她现在的剧情走向其实还没有出来,一个被认为是废物的被逐出家门的女儿,主流小说里也有,下一步就该是有奇遇,翻身成神,然后报复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人什么的——虽然主流小说里这种主角一般都是男性,但意思大概就是这样没错了。 苗可看着某条评论说‘女主加油,把渣家人踩在脚下’,笑笑在心中说:抱歉,让你失望了,不可能有那种情节。 第3章 新鲜感 再存稿两章,上课提醒响起,苗可戴上芯片读取器,付了上课费用,戴上专用听课头盔,等待十分钟后的课程开始。 苗可选的都是基础介绍类课程,这类课程的费用相对都较低,一堂课少则五百信用点,多则一千。原本十七岁的苗可选的那些课就昂贵多了,比如《化妆的艺术》,一堂课至少五千信用点,某几节甚至高达一万。 消费观念的不同就造成对同等数额的钱的满意度不同。苗父每个月一号转零用钱给苗可,现在是十六号,存款里的六十多万在十七岁的苗可看来光是要满足生活都捉襟见肘,但在二十七的苗可看来,这是有积蓄的第一步。 吕清来的时候还补充了食物,够一个星期吃的,这并不需要苗可另外付钱,也算在了吕清的雇佣费用里。此外,房租水电物业管理一直以来都是苗父那边统一在交。 换言之,就日常生活的必须消耗品来说,没多少地方需要苗可再花钱。以前的苗可主要将钱花在了衣服、化妆品、首饰等地方,而现在的苗可……她自我估计除了上课应该就没地方花钱了,啊,对了,还有清洁机器人的修理费。 半个小时后,苗可的第一堂《近现代史》课结束,得到讲义一份和推荐的几个参考资料连接。前者是课堂附送,购买讲义的费用已经包含在学费里,后者如果要看需要支付信用点给相应作者。 网上找不到满天飞的免费资料,苗可一时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在清洁机器人的左手腕外侧——是的,清洁机器人也有手腕,虽然它的手就是一个圆球,一只手连着抹布,一只手连着刷子——找到了芯片,用物品芯片读取器读取出修理店的联系方式,申请修理。 “五分钟内会上门取货,请稍等。”一个消息提示显示在芯片读取器上。 三分钟后门铃声响起,苗可打开门看到了取货机器人,将清洁机器人交给它后,取货机器人的嘴里吐出了一张卡片。取货机器人离开后,苗可将卡片插入物品芯片读取器,看到了自己的芯片编号,自家清洁机器人的芯片编号和这单运送的单号以及处理进程:正在运往最近的修理点,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苗可满足了会好奇心,开始准备上下一堂课,卡片继续插在物品芯片读取器上没有取。 芯片的读取器有两种,一种是生物芯片专用,另一种是非生物芯片专用。前者称为生物芯片读取器,其中最重要的是人体芯片读取器,后者是物品芯片读取器。其实二者的原理完全一样,主要是造型上的差别。 生物芯片读取器需要贴合嵌有芯片的生物肢体构造,并要考虑舒适度和佩戴方便,例如人体芯片读取器通常是腕表式,表的内侧贴在手腕上用于扫描,外侧则可以显示简短信息,如果需要查看详细信息则需要打开读取器的光幕,即在表的上方改变空气密度形成一块可以显示信息的显示屏,但清晰度有限,所以也可以连接到电脑上查看详细信息。 物品芯片读取器有多个扫描位置,以满足不同物品的接触面,例如有用于平面的,也有供卡片插入的口,还有能探入孔状空间的探测条。 私人的芯片读取器可以设置编码专用,比如个人的人体芯片读取器就能设置只读取、操作自己的芯片信息。这样当使用时芯片读取器就会扫描使用者的虹膜及指纹信息,如不匹配设置限制则禁止操作。 公用的人体芯片读取器在使用中也会不断扫描使用者的虹膜及指纹,必须虹膜信息、指纹信息及芯片信息三者匹配操作才能成功。 当芯片信息有更新时,如果连接着芯片读取器,读取器就会提醒使用者查看更新消息,普通人一般主要是账户信用点的变动,其他的诸如身份信息,几年也不一定会变一次。 不同的课程每堂课的时间多少都会有差距,但一般都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当苗可再结束一堂课后,查看了下物品芯片读取器,看到上面多了一个叫姜沛的修理员的芯片编号,而她的清洁机器人已经处于等待修理状态,但修理员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芯片读取器,尤其是物品芯片读取器,也可以当联络工具使用。 修理员:内部很多零件都已经老化,如果要彻底修理,费用是两千信用点,如果只是让清洁机器人能用需要一千信用点,但最多两个月就会再次坏掉。而如果购买同等功能指标的清洁机器人,全新的也就是三千信用点。请问是否要进行修理? 哎哟,原来这次不是那孩子无端发脾气,是真的这玩意太老旧,那位苗姓老爹还真有点抠,起码在这件事上是的。 苗可想了想,问修理员:现在最常用的清洁机器人是多少信用点一台? 修理员:一万。 我去,难怪那孩子要发飙砸机器人。苗可抹了把汗。为了防止这位修理员诓她,苗可上网查了查清洁机器人的价格,最低的有九百多信用点,最高……几十几百万上千万的都有。一万左右确实是很大众的选择。 你那里有卖清洁机器人吗?苗可问修理员。 修理员:不卖,不过我可以帮你订购,比市场价略低,另外如果你把你这台清洁机器人淘汰给我的话,我可以支付你一千信用点。 苗可:行,旧的那台卖你,你帮我订一台新的,一万信用点左右的。 片刻后,苗可手腕上的芯片读取器发出了提示音,点开信息,上面写着:姜沛转一千信用点给您,是否接受? 同时物品芯片读取器上也显示了新信息:该清洁机器人以一千信用点交易给姜沛,是否同意? 苗可在两边都点了‘是’,她的账户上多了一千信用点,而那张清洁机器人的处理卡也显示处理完成,并友情附赠一行惯例说明:请将卡片在三天内交给公用机器人回收。 所谓公用机器人就是指送货机器人等凡是没有私人附加码的,它们与私人机器人外观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定有卡片出入口且卡片出入口一定在极其显眼的位置,用于跟踪事件流程。 苗可正沉浸在新鲜感中,物品芯片读取器又响了起来,由于维修委托已经结束,所以这次信息发起人读取器上显示的是姜沛的名字而不是修理员的身份。 姜沛:清洁机器人已经订购,这是编号,你确认下送货地址和收件人身份吧。另外,这是我的联络芯片编号,如果有类似的委托,可以直接找我。 联络芯片?苗可手忙脚乱地从一个盒子里找出一张卡片和通讯器还有一张使用说明书——再次感谢那孩子记日记的好习惯,顺便还有不乱丢东西的好习惯——对照说明书将她的联络芯片插入通讯器中,然后与物品芯片读取器对接,记录下姜沛的芯片编号和清洁机器人的编号。 严重缺乏二十三世纪常识的苗可松了口气,回复了姜沛一句谢谢,然后开始具体研究联络器的用法。 苗可找到的这张联络卡片上只有两个人,苗昱和吕清,苗昱也就是十七岁苗可的父亲。那孩子另外还有一个联络芯片,那才是她常用的,甚至于她常用的联络器也不是现在苗可找到的这个。苗可找到的是家用型,是苗昱配给她的,体积偏大,插卡使用。那孩子常用的是便携式,不仅体积小,而且只需扫描一次联络卡片,就能将卡片信息集成到联络器中,不用再携带联络卡片。 不管是哪种联络器上都可选影像通信、语音通信和文字通信。影像通信就是扫描通信人的实时状态发送给对方,语音通信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电话,而文字通信可以看做短信交流,不过联络器上有语音识别功能,如果一方选择了文字通信,那么对方即使用语音也会转换为文字显示在这边的屏幕上。 接通清洁机器人的编号,确认了收货地址与收件人,苗可挠了挠头,感觉了却了一桩大事的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做。 改文案、改文章类型。 将文章类型改成近代文,在文案上加了一句话:本文架空,但时代背景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初。另外,本文主角不会大杀四方,至始至终在灵力(详见文内解释)方面都是废物一只,她的专长在别的方面。 再看了看,自己感觉这文案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但苗可也懒得管了,继续存文。 另一边姜沛买下苗可的清洁机器人后,立刻动手准备拆成零件。 “你从哪儿找来的古董?”卫江东站在门口张望。 姜沛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进来的?” 卫江东一指旁边:“你亲爱的妹妹放我进来的。” “……她人呢?” “啊?”卫江东扭头一看,刚还和自己一起看热闹的丫头消失无踪了,“那个,”卫江东扭回头看向姜沛,“钥匙是你给她的不是她偷拿的吧?我不是非法入侵吧?” “如果我说你是……” “想你也不会跟你的至交好友我严肃探讨这种问题,”卫江东哈哈大笑,果断转掉话题,“所以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个古董吧?” 第4章 毁灭后的重建 姜沛盯着他,盯得卫江东连干笑都快保持不住了,才松口:“别碰这房间里的东西。” “知道知道,我哪敢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送来给我修理的。我买下来了。” “你买这种破烂干什么?这种型号早就停产了吧?不是,谁这么无聊还要修理这种老古董?修理费都可以买新的了吧?” “哪那么多问题?你就不能安静地在一边看着吗?” “我是因为无聊才来找你的,你以为我会更加无聊地看你忙活?” “你可以离开我的屋子,之后随便你干什么。” “太无情了……” “就是就是,怎么可以这么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呢?”姜涵突然探头插话道。 “我再次建议你选修一门‘用词规范’之类的课程。”姜沛对自家妹妹说。 “说到这个,我今天看到一篇复古风的文,汇盟上的,但看开头倒有点微茫的风格。”姜涵说着拿出掌上电脑,点开收藏夹,翻出了那篇文,“作者是新人,不过写的不错。咦,改文案了,果然是复古风,用二十一世纪初为背景的,但是主角始终是废物是怎么回事?好奇怪的设定。” “要找复古风的文去经典,汇盟和微茫上的都是通俗小说,不可能写出古韵来的。”姜沛说。 经典文学网是第一大中文文学网,汇总了古籍经典中外名著,学术论著除了专业网站外,有时也会选择经典文学网作为其发表平台。而汇盟和微茫则都是主打通俗小说,比较接近二十一世纪的主流小说网站,只不过汇盟偏女性风,而微茫偏男性风。 “经典上的就不是复古风了……”姜涵嘀咕。 “那是真·化石。”卫江东接口。 “总比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强。”姜沛说。 “不是啊,这篇真的不错。”姜涵推销自己的鉴赏力。 “才两章?”卫江东凑过去看了一眼,“几千字能看出什么来?” “哎?又更新了一章吗?新人很努力嘛。”姜涵惊喜,不再理两人,购买了第二章看了起来。 吴雁慧搬进了大学宿舍,第一天就听说自己所住的那栋楼几个月前有人自杀了,据说那之后经常有人会听到哭泣声。 室友们闻言或惴惴不安,或嗤之以鼻,或强作镇定。吴雁慧则完全不以为意,就像是没听见传闻。 “你一点都不怕吗?”惴惴不安的室友问吴雁慧。 “我还没见过鬼呢,能见到才是大惊喜。”吴雁慧笑道。 “说的也是,”对传闻嗤之以鼻的室友说,“见见没见过的东西,想想还真让人心动。” 吴雁慧笑着点头,背过身时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虑,她自己虽然是绝不可能见到或者听到灵体动静,也绝不可能有灵体能碰到她更不要说能对她造成伤害,但是,从这个校园以及这栋宿舍楼的格局来说,如果真有人自杀的话,成为怨灵停留此地却并非不可能。 还是做些防范措施吧。吴雁慧想。 每个人出生起就有芯片植入,随时记录着人的一切动向,所有与人的联系、交易等也都有芯片的参与,好奇心过后,苗可想想这种状况多少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仿佛自己完全生活在了彻底的监视中,所有行为都被记录着。虽然说是有严格的保密措施,时刻维护公民的*权,但是这种记录依然存在着,即使大部分人无法看到,但总有一些人是有权限调阅的。 比如说发生案件时,只要有调查令,执法人员就有权查阅相关人员及其附近机器人的近期芯片记录。 只要采取了这种芯片查阅行动,几乎就没有破不了的案。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原因,苗可在网上很难找到故事年代背景发生在百年内的侦探小说,因为任何悬疑、假供,读者都会问:为什么不查芯片记录? 好吧,这个问题一出,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所以要好好写侦探剧,就必须将时间设定在芯片通用之前,也就是最晚不能晚于二十一世纪末叶。可是看看流行网文的时代设定,要么是现代,二十三世纪当下,要么是未来。写古代文的纯数量而言不能说少,但就网文总体比例来看却简直可以称得上珍稀。有读者求古代文,除了正正经经给出几条连接外,得到的回复通常都是:别这么猎奇,那种什么事都得人力完成的时代想想就可怕。 囧,没有机器人就无法生活了吗?连清洁机器人都看着稀奇的苗可深感自己被鄙视了。而她现在在写的文,就是一个没有机器人的生活环境,既然将主角设定为了灵术世家出身,那故事里自然会有灵异事件,有点点惊吓,有点点悬疑,没有芯片记录可以参考,甚至没有专业的查案人员,就靠着理论知识无比丰富但实践处理经验完全为零的吴姓废材姑娘维护宿舍安宁。 让苗可意外的是,读者并没有因为不习惯而排斥悬疑侦破情节,恰恰相反,可能是因为新鲜,订阅量在直线上升。评论中针对剧情的讨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主楼:吴妹子不要紧吧?鬼真的伤害不到她?她可是完全看不见鬼啊 1楼:说伤害不到就肯定伤害不到,吴妹子一定有特别的能力,不然怎么会是主角 2楼: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 3楼:2楼死开,这是小说,作者设定高于一切 4楼:2楼太武断了,虽然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说有鬼,但也同样没有证据说没有鬼 5楼:也许2楼就跟吴妹子一样灵力灵感都为零~ 6楼:5楼太抬举2楼了,他哪有吴妹子可爱!抗议! …… 当然,讨论着讨论着,楼通常都会歪掉。 每一次大规模的战争都是技术上的井喷式发展,同时,也是文化上的毁灭式摧残。二十一世纪中叶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战争期间芯片技术全面发展迅速成熟并大规模投入使用,战争结束后百废待兴,芯片技术扎根在人们的生活中,无可动摇。 战争期间,文学依然顽强地给予所有人精神上的支持,但是因为过分用力地支持,导致文学形式无可避免地单一化。在战火中摇曳的人们需要光明与希望,需要怒斥挑起战争的罪恶,于是文学作品便极端的要么只有光明与希望,要么灰暗绝望得仿佛现实本身。 之后百年,直到二十三世纪,其实世界依然处在战后休整中,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塑造,很多东西再也无法恢复到战前的状况。人们只能向前,为了当下的生活而庆祝,为了未来的美好而期待。过去,已经是过去,怀念,但不会重来。 苗可是个死宅,只要对着电脑敲着键盘她就会觉得非常平静,没有其他不得不做的事的话,她一天可以码十二个小时的字。她的码字时速算不上非常快,但是稳得堪称诡异,一小时一章,一章三千三百字左右,很少卡文也很少爆发,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累加着。 到了二十三世纪,虽然语音识别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但苗可依然习惯用键盘,让她用嘴说,她觉得简直无法思考,就像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她很讨厌打电话。发短信也好,聊qq也好,反正只有用文字她才觉得自在。就这一点来说,她挺喜欢二十三世纪联络器上的设置功能,一律切换到文字模式,当然,她现在其实也没有可聊天的人。 苗可找到了那孩子的私人联络器,一条挺漂亮的项链,里面记录的联络人她当然是一个也不认识,那孩子跟她刚好相反,默认设置是影像模式,苗可本能地将之改成了文字模式。不过想想,这两天这联络器都没有响过,从日记来看,那孩子也没有什么非常要好的朋友,苗可想,说不定这条项链以后就只当条项链了。 吴雁慧挪动了宿舍楼下几块石头的位置,又在不起眼的楼道角落画了一些图案,依照理论知识,即使没有灵力,这些布置本身也会产生力量,无法伤害,但足可保护。 她不知道当她做完这一切时,一双赤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她,想要靠近她却被迫远离,就像她也不知道她的兄长吴雁鹏在不远处疼惜又骄傲地看着她,抬手虚扼住怨鬼的脖子将之远远扔开。 “我要杀了她,妨碍我的人,该死……”怨鬼不甘地说,仿佛渗出鲜血的双眼鲜亮却混乱。 吴雁鹏嘲讽地看着怨鬼:“我等待着,当你有能力伤害活人时,就是灵术师们能够毁灭你时,但你永远也伤害不了你想伤害的人,你活着时做不到是因为你的懦弱,死后依然做不到,则是因为你的愚蠢。” “慧慧,就差你了,军训的衣服你也试试啊,不准看完笑话就逃!”室友大声叫着。 “不要叫我慧慧……”吴雁慧慢吞吞地拍拍手,走回寝室。 吴雁鹏远远地听着妹妹跟她的室友们说笑,心想,这样也好,上天那么残忍地夺走了她作为吴家人应有的天赋,但总算还能让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地生活。没有灵异的天赋,也不会被灵异所打扰,这样,也好。 第5章 周遭 “宿舍生活感觉也不错呢。”姜涵一边看着小说,一边感慨着。 “你可以去参加组队野营。”姜沛说。 “都是不认识的人。”姜涵抱怨。 “组队一次就认识了。”姜沛冷淡地说,一边拧紧一颗螺母。 “你为什么不能像吴雁鹏一样远远地、温柔地保护我呢?”姜涵不满。 姜沛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你哥的意思大概是等你像吴雁慧那么惨时他就会尽心尽力地保护你了?”卫江东插嘴。 “我看着他也是这意思。”姜涵磨牙。 姜沛叹了口气:“你们俩非要窝在我这里吗?去哪里不好玩?非要来我这儿这么无聊的地方?” “哥,我舍不得你。”姜涵泪眼朦胧。 “我还没死,不用急着哭丧。” “真讨厌!”姜涵怒瞪他。 “你终于会说人话了,我很欣慰。”姜沛没有半丝表情地说,一边打开测试仪进行系统校正。 卫江东在一旁看笑话,直到看姜涵快要扑过去咬她哥了,才好心救场:“嘿,又更新了。” “啊,三点了吗?”已经摸清《废物》更新规律的姜涵最后再瞪姜沛一眼,接着埋首电脑。 姜沛压根没理她,眼角都没瞄一下。 花了九千三百信用点买的清洁机器人也不能就放在那当摆设,苗可抽出空来一边吃晚餐一边开启机器人看它做清洁。 晚餐依然是一盒盒饭,据说营养搭配均衡合理,不过苗可更看重它的可长期储存性,就相当于方便面,味道上比方便面可好多了,当然,有这种感觉也不排除是因为方便面吃太多了,而二十三世纪的盒饭她才刚吃了几天。 不过,这盒饭的菜色搭配还蛮多的,基本上能想到的,盒饭都能提供,虽然,以苗可对二十三世纪的了解,绝大部分的菜她压根就不认识——比如配的据说是哈密瓜的餐后水果,长得跟萝卜似的真的没问题吗?——但是,嗯,反正能吃就行了。 即使是死宅偶尔也会有出门走走的一时兴起,或者说正是因为想走动的时候能走动,宅才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迫不得已。 不过苗可突然想走走倒不是码字码昏头需要清醒一下,而是因为……再怎么样,身为一个人,也应该对生活的环境有所了解,最起码,不能站在离家五米的地方却找不到自家大门在哪儿。 苗可现在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但大白天走在街上却给苗可一种冷清的感觉,即使她以前也不常上街,但至少每天从窗户望出去,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从来没有停止。而现在,这里,机器人可比人多多了。 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大部分都可以在家中完成,上街多半都是出于兴趣而不再是任务,就像双休日的清晨,沉浸在睡梦中的安宁。不过话又说回来,街上人少可不一定代表着安静,从两旁的建筑中传出的动静足以打破任何苗可可能有的惆怅。 例如,‘砰’的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一扇窗户中砸了出来,狠狠撞在对面的墙上,然后叮叮咚咚地在地面弹跳。 街道清扫机器人轮子飞快转动地冲到那物体面前,拾起,然后冲到开着的窗户前,手臂伸长,将物体递进去,同时还递进去一张卡片,毫无音调起伏的声音说:“警告,姜沛,再次破坏公物,请在本日内交清此次罚款。” 似曾相识的名字将苗可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听窗内传出哀嚎:“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碰!罚款我交!” “当然是你交。”比机器人有感情不到哪儿去的声音回道。 苗可探头往窗户里望去,看到一个头发欠缺打理显得略长的男子正从机械手中接过属于他的不明金属物体和他代人受罚的罚款卡片。他的视线从机器人上移开时,不经意地与苗可的对上,大概是苗可脸上看热闹的表情太明显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略微停留,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离开了窗边。 看完了热闹,苗可走进一家超市,货架摆得很挤,不像商店倒像仓库,没什么客人,却有几台机器人在穿梭。 “两支营养剂。”电脑后一个人喊道。 货架前,一个人拿了两支东西放进机器人的送货盒中,然后拍了下机器人头上的按钮,机器人移动到电脑前,吞下递进它插口的卡片,接着出了超市。 苗可一直目送着机器人拐进一栋楼。 “你是来买东西吗?”货架前的人注意到了苗可,有些疑惑地问。 “不……嗯,营养剂怎么卖?”苗可本想说自己只是进来看看,但念头一转,又有些好奇物价了。 “……一百信用点一支。” “那盒饭呢?”真是惭愧,她已经吃了这么多天的盒饭,却连价格都不知道。 “我们这里最低有一千信用点的,最高有五千信用点的,你要哪种?” “我能都看看吗?”苗可问。 “……当然。”店员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将她领到了食品货架前。 苗可一眼就看到,自己每天吃的是五千信用点的那种,再算上早餐的话……苗可眼角抽搐了下,决定把伙食费要到自己手上,然后买营养剂吃。 不过首先,她需要确定一下营养剂的味道,苗可站在数千价格的货架前要了一件一百信用点的商品。店员很淡定地将营养剂递给她,扫了她的手腕一眼,然后让她到收银台付账。 期间苗可在新鲜蔬果的货架前停留了一下,虽然实物和名字她已经完全对不上号了,不过,价格来说,却可以接受,起码比盒饭价格靠谱多了。只是,她本人是不太擅长做菜的,看吕清给她堆积盒饭那熟练度,苗可估计十七岁的苗小姐的身体也不会残留做菜方面的条件反射。于是捡了两个据说叫梨的水果,走到收银台戴上通用芯片读取器结账,顺便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出门芯片读取器是必须配置。 “这是本店的名片。”电脑后低着头看不清脸的男人抬手递给苗可一张卡片,“如果有商品需求可以考虑我们,虽然东西不一定最好,但毕竟离得近,送得快。也不是一无是处吧,苗小姐?” “你认识我?”苗可讶异。 “我这店开在这里十几年了,附近住户差不多都认识。”男人说,一点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苗可眨了眨眼,问:“一支营养剂也送货吗?” “当然,”店员走了过来,“租用送货机器人是按时间付费,又不是次数,我们这个小店还不会忙到送货机器人挑剔货物价值的地步。” 苗可又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这两人对她有些排斥,可是日记里似乎没有提过这茬,这种小店面也的确不像是十七岁的苗可会选择的购物地点。所以就算有交集也顶多是住在同一范围久了后的脸熟而已吧?顶多就是那孩子无意间表露过对这店的不屑所以得罪了这两人吧? 这么一想苗可就放下了心,拿好自己购买的物品,离开了小店。 她走出门后,电脑后的男人抬起了头,如果苗可回头就会发现,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因为他跟她现在的身体长相有三分相似。 他盯着苗可的背景看了一会儿,开口对他的店员彭宜说:“她不会是被刺激过度大脑混乱了吧?” 彭宜也盯着苗可的背景,回应着苗旭的看法:“我看像。” “苗昱的女儿居然买营养剂……如果是她自己吃的就更有趣了。”苗旭笑道,“我真想看看苗昱听到这消息时的脸色。” “她还未成年,”彭宜泼冷水,“你知道的,就像你所经历的,她现在的三餐都是由那边提供。营养剂这种东西,她大概只是图个新鲜吧。” “未成年……也快了啊……”苗旭靠在椅背上,叹息,“她也有紧迫感了吧?” 《废物》并不长,只有七十多万字,加上大部分内容都只是重打一下字,十多天时间苗可便存稿完毕。这时发表出来的有十几万字,文下开始有了固定的粉丝,每章的点击都在稳步增长,部分章节的价格涨到了三信用点。这也就是说,部分章节已经有上万人购买。 稿费的收益规则是,每收入五点,支付网站一点,如果只有四点收入则全归作者。网站不仅是发表平台,同时也是保护和约束的平台,保护每一个作者的作品属于该作者,不会被抄袭不会被盗用,约束每一个想要发表作品的人,其发表的内容与已公开发表的所有作品没有高于20%的文字图表公式等重复,如果有重复内容,系统会自动在章末标注这部分内容与之前哪一个或哪几个作品重复。 在这种保护与约束下,没有盗文这一点让苗可说不出是喜是悲,但当她完全找不到重复资源时,她非常确定自己狠狠震惊了一把。 我的亲娘咧,搜索个《逍遥游》居然只有一个资源,其他弹出的条目都是问答或者介绍,没有半个贴全文的……这这这……庄老头都死多少年了,为什么还是要付费才能阅读?付的信用点是归在谁名下啊?太残忍了,居然要八个信用点——也就是已经有几十亿人购买过——就算它一章里收录了两篇也没让苗可产生占了便宜的想法。 苗可一边抱怨,一边购买,一边搜索作者死后作品的处理方案——主要是信用点的流向问题。 第6章 迫在眉睫的问题 作者活着时可以指定其作品收益权的继承人,在他死后,作品获得的信用点就会存入该继承人的账户,而该继承人也可以指定下一任继承人,将作品的收益权一直传递下去。但如果作者没有指定继承人,默认就是死后捐给国家,其子女也好父母也好妻子或丈夫也好,只要没有被指定并公证为该项收益权的继承人就不能继承,而无人继承的作品统统都国有。 如果是早已作古的人的作品,比如庄子的那么多篇,不用怀疑,从它们被独家录入经典文学网后,收益就国有了。基本上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作品,都算是国有财产,战争期间的作品则大多被其作者主动捐给了国家,也是国有财产。这些是网络文学库得以规范的基石,也是经典文学网成为无可动摇的第一大中文网的根本。这几乎算是默认的变相税收渠道,与之相对的是稿费极低的税率——仅比某些特定的优惠政策项目高而已。 战后网络文学系统迅速成熟,相关法律法规也以快得诡异的速度建立并完善,但光是不再有盗文这一点就得到写手们的强烈支持,虽然这一番动作得益最大的到底是个人还是那什么,其实大家都心中有数,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说,嗯,非常好? 苗可对此只想说:我那两面墙的书柜、我那一个t的资料硬盘……怎么不一起穿过来…… 一边写文一边适应一边也反复研究前任苗可的日记,那虽然每天都写但似乎一件大事没有全是抱怨的记录让苗可揣摩着其内里的含义,比如最后一篇,她来的前一天前任在这里的最后一天,写着: “居然见到了苗家真正的大小姐,果然一件衣服就远比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多,哼,这就是父亲所谓的公平。” 其实这段单独拿出来没什么问题,风格也和前面的日记完全一样,但是,就因为是最后一篇日记,苗可不得不去猜测那位苗家真小姐与苗家私生女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毕竟她穿越总该有个理由,她自己那边是因为死亡,那么这个十七岁的苗可呢?发生了同等程度的事件吗?或者至少是同等程度的心理冲击? 苗可琢磨时,收到了苗昱的转账通知,今天一号,例行的发零用钱时间。苗可拍拍脸颊,向苗昱提出通讯申请,她要探讨一下饭钱的走向。 通讯申请通过,苗可收到了苗昱的回复:将伙食费也给你,然后你自行解决三餐? 因为她这边选择了文字通讯模式,苗可并不知道苗昱是个什么表情语调,她也没兴趣知道,她只想要结果。 苗可:是的,父亲,可以吗? 通讯申请时她已经阐述了她的要求,自认详细又有礼貌,于是就不再废话了,她还忙着准备第二篇文,最好能速战速决。 苗昱:不可以。你从我这里拿到的零用钱,每个月就是一百万,可能少,但不会多,如果你对盒饭不满意,那么我会告诉吕清,她下次去你那儿时省了这道工序。你自行解决吧,反正本来等你成年后也不会再提供三餐给你,现在也不过提前了几个月罢了。 苗可:那还是等几个月后再让我自行解决吧,现在继续照旧? 苗昱:决定了?不更改了? 苗可:是。 苗昱:开视频模式。 苗可迟疑了下,更改了模式,与苗昱面对面。算起来这是苗可第一次见到苗昱的真人。苗昱看上去显得挺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离过三次婚有十几个孩子的男人,但想想二十三世纪平均一百二十岁的寿命,五十多岁的苗昱倒确实正值壮年。 苗昱打量了苗可一会儿,点点头,声音通过联络器清晰地传到苗可的耳中:“很好。很高兴你终于学会了自知自明。没有再以为因为苗佑羞辱了你我就会给你补偿。” 苗可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面上只是平静地听着。 “作为奖赏,”苗昱看起来没有在意苗可的沉默,“你的盒饭可以折价买回给我。” “……几折?” “五折。” 喂喂,过分了哈,我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卖,相当于你直接保留新的,给个八折都是甩卖价了,还五折? “好。”苗可干脆回答,腹诽是另一回事。实际上这对她根本是白捡,一折她都卖。 苗昱勾了勾嘴角:“早知道苗佑骂你一顿你就能变乖,我还真应该让你们早点见面。” 苗可皱了皱眉,苗昱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太浓了,对一个孩子,而且是他的亲生女儿,至于吗? 苗昱看着苗可的神情,说:“有不满吗?可以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更多零用钱。”苗可回答,当然,她和苗昱都知道,现在的谈话重点并不在这里。 苗昱笑了笑,顺着话题就接了下了去:“没有更多零用钱,不过如果你有让我感兴趣的产品,卖给我,我可以给你高价。” 真可惜,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写文,苗昱的产业是不小,但却与小说不搭边。苗可表示很遗憾。 “哥哥,你不是真的以为你藏得完美无缺吧?”吴雁慧走到墙角,无奈地看着正在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家伙。 吴雁鹏干咳一声,讪讪地转过身:“好久不见……” “啊,我的确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哥哥你的正脸了。”吴雁慧说。 吴雁鹏干笑。 “……母亲还好吗?”沉默了一会儿,吴雁慧问道。 “……” “你的脸色不太好。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用管,过你的日子就是,家里……顶多是自作自受。” “母亲她……” 吴雁鹏抿了抿唇:“几乎疯了。” “……我很抱歉。” “荒唐。对于这件事,道歉的可以是吴家任何人,除了你。” “哥,别这么逼她。” “作为一个母亲,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子,甚至是第一个提出让你离开家族的人。”吴雁鹏吸了一口气,“我很感激她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纵容,但是,我无法认同她的行为,更不要说接受。她本该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我和父亲也应该是。” “母亲她,只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吴家,从她懂事起,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吴家当家主母,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吴家、围绕着父亲,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当她生下百年来天生灵力最强的你时,她的人生达到了顶点,完美无缺,可惜我的出生让她万劫不复,污点……我从来没有恨过母亲,虽然我的确失望过,但那无法成为憎恨的理由。你就更没有理由恨她了,哥哥,你对她而言,是仅次于吴家和父亲的重要。” “我不恨她,我只是恨吴家的氛围,极端的顽固者,一叶障目的蠢货。你离开了也好。” 吴雁慧笑笑:“我过得很好,真的,如你所见。另外,你辛苦地免费为本校净灵,我在此转达我的室友们的谢意——托你的福,她们坚信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已经决定每月给高人上香三炷” 吴雁鹏:“……我真的觉得我没有暴露行踪,你能发现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但普通人也能发现?我有菜到这种地步吗?” “很显然,”吴雁慧满带遗憾地说,“有。所以你别老是不务正业地在我周围转了,好好修炼吧。” “你在嫌我烦?”吴雁鹏大受打击。 “当然没有,我不是郑重感谢你了吗?” “你是郑重让我滚,顺便感谢。” “哥哥,你又脑补过头了。” 吴雁慧凭借理论知识拆解一个又一个灵异小事件,暗中帮她的室友们、室友的朋友们、她自己的朋友们,抹平危险,同时,吴雁鹏兢兢业业地为自家妹子踹开一切危险恶灵,即使他知道因为体质原因,灵体是绝对伤害不了他的妹妹的,不过,这不妨碍他展现保护欲,也不妨碍吴雁慧顺便把她完成的隔离灵体工作都伪装为他的功绩,然后误导同学们去膜拜高人。 故事进行到十几万字,构架已经清晰,类似于事件薄的形式,一条主线穿起多个小故事。 稿费稳步上升,苗可心情甚好地开始准备下一篇文,严格说来,这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篇文。如果没有《废物》在前,她必然会跟着流行的脚步走,先磨出一些名气后,再慢慢流出她自己的个性。但现在,苗可觉得读者们的接受度挺不错,所以她决定省略跟风步骤,直接按自己的喜好走。 不过,首先,她需要换一个键盘。 由于语音识别技术的成熟,键盘更多的用来完成一些快捷辅助功能,比如复制粘贴什么的,有时也会用来修正语音输入的误差,但大段大段的用键盘敲入文字,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做了,这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二十七岁的苗可用七十多万字就废了十七岁苗可的键盘。 苗可试着在网上搜索码字适用键盘,未果。在提问网站键入问题,得到一片惊讶,所有回复总结而言可以概括为五个字:楼主真猎奇。 第7章 交换 也许自己的提问应该选择技术咨询版块而不是默认的无从属类别?苗可琢磨着,或者自己更应该找个靠谱的提问回答类网站,而不是图免费在这个‘高人在凡间’一听名字就不靠谱的网站里等答案。 提问回答类网站是与文学网旗鼓相当的网站类型之一,作用就是提供一个提问解答的平台,这类网站的提问解答都分两种类型,免费的和收费的。提问者可以在提问的同时给出悬赏信用点数额,也可以指定自己的问题不提供信用点,或者标明该问题答案的报酬将与回答者商议。同样,答题者也可以看报酬是否合适决定要不要回答,或者虽然提问者已经固定报酬数,但答题者自认自己的答案价值高于给出报酬,就可以将答案部分封存,要求提问者补足差额后才解锁。 高人在凡间就是此类网站之一,以不靠谱和灌水八卦著称,明明是提问回答类网站,却是少有的免费问答数远多于付费问答数的此类网站,免费问答比例曾一度高达92%,现在也在75%左右徘徊。有时一条问题下面盖几百层楼,群聊到最后连提问者都忘了自己在问啥。 大部分提问回答类网站的盈利主要源于抽成回答者的收益,和文学网一样,回答者每收入5信用点则付给网站一点,只不过附加了要求‘答案报酬必须是五的倍数’。而‘高人在凡间’的收益则主要来源于插播广告,只要想打广告的家伙付费,它就允许任何广告链接往任何问题下扔,这是绝大部分此类网站都禁止的,因为想想吧,一个大美女烦恼脸上长了个痘,求解决方案,然后网页一刷新她得到了一条整容广告……大部分提问回答类网站都是比较严肃的,绝不允许这种拿网站顾客开涮的行为发生。 ‘高人在凡间’则百无禁忌,靠着越来越没谱的营运方式,硬是成为了该行业独树一帜的奇葩,普遍认为它就是披了一张提问回答类网站的皮,实质办成了交友论坛。 跑到这种网站上提问,要得到合适回答,那绝对需要强悍的运气。所以苗可一点也不失望,她就是想试试这类网站的用法。她给姜沛递交了通讯申请,留言: 如果要用键盘大量并长期输入文字,哪种键盘比较耐用?另,最好价格不要太高,手感差一些没关系。 同时苗可翻出苗旭给她的名片,定了一个最便宜的通用键盘先应付着。 苗旭的姓氏让苗可琢磨过他们会不会有亲戚关系,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私生女的身份,苗可又觉得实在没必要关心这个。反正就算有,以上次见面时苗旭的态度来说,他肯定也没兴趣认这门亲,私生女和私生子,同父异母的兄妹,什么的……除了感慨下在普遍生育率过低的二十三世纪苗昱太有种马文男主的风范外,苗可觉得自己跟这具身体的血缘兄弟姐妹们没其他好说的了——即使非要说,那也是等她适应了这个世界以后的事。 拿着价格九百五十信用点的新键盘,苗可感慨,外观漂亮手感也好,只可惜,太脆弱了,只此一项便将所有优点都抹杀。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快捷功能键更让她觉得累赘——关键是她还没全搞清楚要怎么用。 正在苗可拿着新键盘一边敲新文设定,一边想着键盘手感太好用起来太顺让她缺点敲击的真实感希望能找到劣质的手感仿佛二十一世纪产品的键盘时,通讯器提示有消息到。 姜沛:只用来输入文字,只要求耐用吗? 苗可立刻回复,极其简洁:是。 姜沛:恐怕只能定制。 哎哟,小规模生产通常也就意味着高价,所以自己最好是适应二十三世纪的通用键盘吗?好吧,应该也不算难,虽然耐用度是个大问题,但大不了一个月一换,她还承担得起。当然,首先,还是要问清楚行情。 苗可:定制的话价格是? 姜沛:技术上非常简单,材料也可以往低廉的用,没有任何外观设计,所以主要是人工费。 嗯哼,可惜这个时代人工费才是最贵的。苗可心中吐槽,一边将姜沛的回复看完: 你的键盘手速很快吗?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免费替你做这个键盘。 咦? 苗可:什么忙? 姜沛:在‘战’这个游戏里,打一场对抗。 游戏?对抗?呃…… 苗可:我不太擅长对抗类游戏,也完全没有玩过‘战’。 姜沛:那没关系,我只是想做一个实验。 苗可想了想,问:正常做一个这种键盘的价格是多少? 姜沛:我的话,收两万。 喂…… 还没等苗可严肃指责他的明目张胆敲诈行为,姜沛又发来消息补充说明:相信我,这种一看就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能做的人基本都不愿意动手,愿意动手的人恐怕不会有谁要价比我更低,更糟的是还可能很难达到‘耐用’的要求。现在的键盘很少考虑这个,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才能满足要求,即使他们想到了,也往往不是用廉价材料。另外,提醒一下,我说的两万是纯粹的人工费,材料按惯例是另算的。 两万,苗可敲了敲手上的新键盘,可以买这种键盘二十个还有找,姜沛制作的可以达到二十倍的耐用度?苗可将自家新键盘的型号发给姜沛,询问了下比例问题。 姜沛:达不到。差不多相当于十五倍,这是最佳性价比的结果,如果要极端追求耐用度,数十上百甚至上千倍也是做得到的,但价格上就是另一个层面了,用同等倍数这种型号的键盘价格买不下来。不过我之前要价的那种键盘我可以一次提供你十个,反正批量买材料比较便宜,做一个和做十个费的精力也差不多。只要你帮我在‘战’里面对决一次,十个耐用键盘,每个是你现在用的十五倍左右耐用度,免费。 苗可纠结了半响,还是放不下免费二字,但又实在不太想给一个基本算是陌生人的家伙帮一个莫名其妙的忙。于是追问:对战麻烦吗?会花很多时间吗? 姜沛:你可以先查查‘战’的基本情况。通常一局对战只要不是刻意耗时间的,顶多五分钟,我的实验比通常对战略麻烦,但不会超过十分钟。此外,一些实验要求需要你事先理解,可能会花一小时左右,再算上你大致熟悉‘战’模式的时间,全部加起来最多一共三小时。 苗可必须说自己心动了。 苗可将通讯器连接上电脑,接收了姜沛传来的文件,然后找到了‘战’游戏的官网,接着就发现了姜沛的时间计算严重失误。 姜沛以为她要熟悉这款游戏的操作模式并不困难,是因为这款游戏的基本操作和其他游戏是很类似的,不管苗可之前玩过什么游戏,都可以触类旁通,就算确实完全没有接触过对战类游戏,光是耳闻也应该算是有理论基础,上手也不难——‘战’并不是强操作类游戏,虽是对抗类,但偏休闲风。 苗可的问题在于,以上都是二十三世纪的常识,她这个两百年前的老古董可不具备,她是彻彻底底地重新学,学着学着,觉得,还挺好玩的。 咳嗯,苗可提醒自己要警觉,渣网游从来都是坑的前兆,作为一个专职写手,那可是会没饭钱的。 二十三世纪的很多游戏都采用了半全息式,通过专用装置扫描身体数据建立起全身动作与游戏中人物的活动一致性。例如现实中玩家抬手,则游戏中人物抬手。同时,以虚拟技能界面为时空差值衔接,以实现瞬间移动、耐火烧、一蹦几十米等非现实现象。 有少数游戏采用全息式,是脑波控制,会带给玩家强烈的身临其境感,就仿佛是真身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但由于真实感太强,配套的技术控制力又还略有欠缺,这类游戏被严格限制着类别、玩家群体等,因为游戏中的死亡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真实的神经受损。即使不考虑伤害问题,也经常会出现弄混游戏与现实的症状。 说回到‘战’,‘战’也是一款半全息式网游,无论是剧情、画面、可玩性都只能说是一般,明明偏休闲风却取了个颇有气势的名字而且还是颇有铿锵感的单字使用法。被名字骗来的玩家一上手就觉得被太糟心了,然后没多久就弃玩。总体来说就是一款什么时候倒闭都不奇怪的游戏。如果要说特色,那么官方鼓吹的键盘辅助有惊喜大概算是一个。 有玩家发帖表示,当使用键盘操作时,很多人物动作可用简单的几个键组合完成,比肢体活动更快,比使用虚拟技能界面中的技能发动更方便。但这种说法被人嘲笑了—— “用键盘操作也就是对着电脑显示屏操作,看着二维的画面,那有什么意思?玩游戏当然要使用游戏设备,就算是为了看漂亮景色也不可能用什么键盘的。” 发帖玩家反驳:“要操作键盘只须手而已,身体的其他部位,尤其是直接欣赏游戏画面的眼睛,还是与游戏设备连接的、二者同时进行根本不矛盾。” 反驳者再陈述:“得了吧,连接游戏设备时,为了跟随游戏进程,即使是半全息式游戏,身体对现实也会有失衡感,键盘盲打根本不现实,而且要设置多少快捷键才能完成各种游戏动作包括技能发动?数量大到一定程度,你还敢说使用键盘比用虚拟技能栏更方便?而如果只设置一两个键盘快捷方式,那费这么大劲儿又有什么意思?” 第8章 编故事 苗可登入了‘战’,直接扫描手腕上的芯片,不用再注册或者输密码,然后用游戏自带的取名工具随机摇了一个未被使用名字,就算创建人物成功。 姜沛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苗可的回复,嗯,也许不应该用‘终于’这个词,这三天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就算苗可永远都不回复那对他而言也就是记事本上的某一行而已。当然,能收到回复肯定会更好,他也不是闲得没事才去跟苗可提那交换的。 苗可: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你要求的那些东西我能完成,那么我是完成后传过程视频给你,还是我们碰个头? 姜沛:如果你有空的话,最好能碰个头,我还可以当场记录你使用键盘的数据,以便制作更合适于你的键盘。这是我工作室的地址,这里的测试仪器比较齐全。我想应该离你家不远,否则之前你的清洁机器人就不会送到我这里来修。 作为一个有着路痴属性的死宅,苗可能够堪称自豪地说自己知道那地址是在哪儿。她看了看时间,一小时后她还有一节课,那么…… 苗可:明天早上十点左右可以吗? 姜沛:可以。我全天都在。 姜沛所做的实验就是要看看键盘操作和游戏设备同时使用能达到什么效果。 “其实我觉得键盘网游就是键盘网游,就应该纯粹的、完全的用键盘去操作。”配合记录完数据后,苗可说,“而半全息式游戏就是半全息式游戏,专用的游戏设备已经满足了一切操作要求,实在没必要再添加个键盘进去。不伦不类。” “我想也是。”姜沛点了点头,“即使你这样擅长用键盘的,也难以克服游戏设备感知与现实五感的偏差感,一般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作为游戏,本来就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找玩家的麻烦。谢谢你的帮忙。” “那么我的键盘……”苗可提醒,虽然她有些好奇姜沛做这个实验的原因,但她更关心与自己有相关的问题,第二篇文的设定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要开始码字了。 “材料都在那儿了,”姜沛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开工,加上今天记下的调整数据,最迟明天就能给你。你是自己来拿,还是留地址给我?或者明天你雇一个送货机器人?” 虽然之前维修以及订购清洁机器人时有过联系,但是顾客地址是作为*只让送货机器人系统知道的,只要顾客不同意,买家或者修理员就都无法得知。 所以虽然由于芯片的存在,整体上每个人的一切行为都几乎算被严密监控着,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普通人与普通人的来往中,*保护却反而非常严格。严格得让很多人都相信,监控,就只是为了保护。 “我留地址给你。”苗可说。机器人系统推荐的修理员,满足了‘最近’条件,就很可能不是‘最好’,但不管是‘最近’还是‘最好’,都肯定是得到了官方承认的正规商家,他们的行动可更是被无数法律条款制约着并监控着。作奸犯科什么的,就算有那个心,也要考虑作奸犯科的同时犯罪证据很可能就被传送到执法机关了。 苗可觉得就自己那点身家,任何人都不会拿她当犯罪对象。什么?绑架她来向苗昱要赎金?先不说苗昱会不会为了私生子女出血,单说绑架这种行为本身,由于太容易确定犯罪分子及被绑架者的躲藏地点,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发生过了。 总之,苗可交出地址时一点都不担心会招来犯罪事件,哪怕她现在单身独居,她也很相信二十三世纪尤其是她住的这一带的治安。再说了,姜沛工作室里的任何一台仪器,虽然她都不认识,但那密密麻麻的数据反馈让苗可一看就心怀敬畏,她觉得任何一台都贵得卖了她也赔不起。姜沛在她眼中俨然已经上升为了科学怪人的地步,或者换一个让她更亲切点的说法,这是一只技术宅。 苗可主观相信,技术宅都是好人~ 写小说就是编故事,而说到编故事,那爱情是永不退色的主流题材之一。不管是写正经文还是写抽风文,无论是名著经典还是乡野异闻,哪怕一个故事的主体无关爱情,细节上也必定会多少提及。 闺阁千金钟情穷书生也好,美女牵手了野兽也罢,肥皂剧里的多角纠葛,冒险剧里的相互扶持……刨除掉二十三世纪的科技元素,在苗可看来,这里的言情小说与二十一世纪的没有任何区别,换言之,写纯言情剧,是她最容易贴近二十三世纪主流审美的方式。 是的,虽然第一篇文纯粹照自己的喜好和二十一世纪的习惯写反响还不错,但苗可依然认为与当前网文流行在各方面都完全脱节总归不是长久之道。一篇文两篇文会吸引猎奇的目光,但是十篇文二十篇文后,仅靠新鲜感就远远不够了,只有建立在符合当下人审美之上的新鲜才能持续地吸引住读者。 就像在科学界,超越一步是天才,超越十步就可能被当做疯子。哥白尼与牛顿,即使两位苗可都敬重,但只要能选择,她绝对绝对更愿意成为后者。 好吧,这个例子不太恰当,而且与那样的伟人相提并论只会显得自己太无耻了些,苗可所坚持的,只是融合之上的创新,不要太多的‘新’,一点点让人眼前一亮,而一定不能突兀。这与写自己喜欢的并不矛盾,她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无论是故事内,还是故事外。 如果有读者在文下为某个情节留言说‘原来是这样,果然,这样才能将前面所有线索都串起来,我居然没想到!’,对苗可而言,那是最大的褒奖之一。 对于芯片文化,苗可依然生疏,所以第二篇文她还是定在了二十一世纪的背景,不过时代背景其实不太重要,因为她这次要写是一篇只涉及‘我爱你你爱不爱我’的小言剧,这种剧的特色就是出场人物少,场景变化少,社会活动少,然后,成文字数也少。 算是一篇为了适应而练手的文,预定十五到二十万字。 题目是《三生》。苗可决定在文案中着重注明,这是一篇甜文,即使中间好像有点虐也全部都可以归于错觉。 基本故事是这样的,男主柳东新与女主岑冰在学生时代交往,感情很好,岑冰因为发现自己对柳东新有过于强烈的占有欲甚至严重到无法容忍他跟其他任何女性有任何来往,即使理智明白是纯友谊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点头之交她也嫉妒。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变得面目可憎然后被他厌恶,于是在理智断线之前提出了分手。故事的一开场是这么一段对话: “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柳东新压抑着怒火说。 “这种事情不能用来玩笑,我知道,”岑冰平静地回答,“所以我是认真的。” “理由。”柳东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太累了。”岑冰回答。 “……如你所愿。” 两人分手时正值毕业,不同的工作地点,于是各奔东西,因为怕自己忍不住再联系,于是岑冰换了电话不留地址,完成了两年的彻底相离。 柳东新在一个月后就后悔了,之前火气上头答应得太干脆,甚至连“累”的理由都没有问清,却无法找到岑冰。 当时刚开始工作的柳东新与同公司同年的一个同事罗夏合租一套房,罗夏有一段情伤,他跟心上人分手后也是后悔但无法联系上,却在再次见面时便生死相隔,他的心上人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杀死,因为一桩抢劫事件,被走投无路而疯狂地杀红眼的歹徒杀死。 两年后柳东新与岑冰终于相遇,也终于沟通成功,进入甜蜜状况,过程中罗夏尽全力帮着他们,给柳东新出谋划策,也给岑冰传递柳东新的心声。 柳东新与岑冰结婚时,旁观婚礼的罗夏陷入了回忆,其实他是重生的柳东新,他的那个生死相隔的心上人就是另一个时空的岑冰,因为知道歹徒事件,所以在这个世界中通过回忆当时与心上人最后见面的各种细节,推测出岑冰之前所在的位置,及时让这个世界的柳东新去拦下,避开了歹徒。 “她是个太过死心眼的人,”罗夏带着笑容看着两人的婚礼对自己说,“认定了便不会更改,并不是不爱了所以分手,而是因为太爱了所以离开,这样的她是不会再对其他人上心的,即使她将我这个同事当作了很好的朋友,却也只是知心的哥哥罢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绝不会祝福他们,我只会抢走她,如果我是回到他与她初见的时候,那么,即使我跟他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我也不会放水,我只会利用我对她的了解,以及那时自己的不成熟来将她牢牢禁锢在我的世界中。” 他不断不断地说服着自己,深深叹息。 走出礼堂,眼前突然一花,时空的扭曲真的将他带回到了学生时代,即将、尚未与岑冰相遇的学生时代,在他原本的身体里,他穿回了自己,虽然名字还是罗夏,经历却和前两世的柳东新一样,而这个世界,没有柳东新。之前两辈子的生活仿佛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梦。然后,跟女主相遇,细心呵护,甜蜜相守。 happy ending 第9章 深深的代沟 好久没写过如此狗血的文了,苗可码字码得很亢奋,尤其她是定在柳东新和岑冰结婚时才揭露罗夏的穿越身份,而那已经预定是在文的三分之二处了,也就是说,在文的前三分之二,罗夏看起来都是男配,心怀痛苦的行事温柔的对女主很好的男配,不描写他的心理活动,只写他的处事、动作、言语,堆积出一个因为岑冰与他去世的女友很像而在照顾岑冰方面比柳东新更称职的保护者。 苗可的目标是,在前三分之二,要让读者们发出‘换男主’的强烈呐喊!而她就是绝对不会换~\(≧▽≦)/~ ……咳,好吧,她其实就想知道二十三世纪的读者调戏起来跟二十一世纪的有没有差别。她再查了下《废物》的每章被购买数,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全民(被迫)只读正版的时代,她还是看一次就惊艳一次—— 看来靠写文养活自己完全不是问题了,喵^^ 重点是,不管占总读书人数的百分之零点零零多少,她现在读者人数的绝对值已经让她很满意了,是可以开展调戏的人数了。作为二十三世纪的新人,苗可决定以这种方式来庆祝自己的开张大吉(握拳)。 码字码得太亢奋的结果是,过了一周苗可才想起来她还有点后续工作没做,赶紧敲了一段话扔到姜沛的联络号上:键盘用着很顺手,敲击的回弹力度现在感觉和刚拿到时一样,没有要报废的迹象。谢谢。这十个用坏了我再找你做,当然,下次会付报酬。 扔完使用感想,苗可又立刻接着码字,趁着对这个狗血故事的热情正炽,要一气呵成,热情被打断可是很容易坑的。 另一边,姜沛看着苗可发来的文字,难得的有些惊讶,他做的产品他最清楚,虽然肯定不可能用不坏,但再怎么高频率敲击,一个用上几年也是没问题的,十个就是几十年,即使再算上时间造成的自然损耗,起码十几二十年不在话下,怎么苗可发来的消息他看着像是几个月后就要再找他定制了呢? 错觉吧?姜沛只能这么想,虽然他知道苗可定制键盘是为了大量输入文字,也略猜测过是哪方面的文字,但他的猜想中绝对不包括苗可正在干的这件,也绝对没有想过苗可的‘大量’是从上千万字起算的。 现今还有声带正常的人用敲键盘的方式来长期写每篇数十上百万字的小说?傻瓜都会嘲笑其愚蠢,因为面对那样多的文字工作量,哪怕是声带出了问题的人也会选择治好声带后再进行语音输入,毕竟私人语音输入设备的文字解读率甚至比人耳都高。 就像姜沛无法理解苗可手速快过嘴速的二十三世纪异常状况,苗可也无法理解那些用语音设备输入文字的人,说一天的话,不会说到头晕吗?就算设置完善的私人语音输入设备不要求音量,甚至含混在嘴里的都可以,但她还是觉得发声会扯动太多内脏,从舌头一直到肚脐眼都不消停,而敲键盘只用动几个关节就好了。 明显前者累得多嘛。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再用键盘码小说。 这个疑惑在她看到《废物》下的一条评论时,更发展到代沟的地步。 那条评论问:猫姑娘都是在哪里写文的?看文里学校的风格,我觉得很像取材于我常去的乔瓦大学,猫姑娘给个暗号吧,说不定你来取材时我们能碰上呢?天台灭鬼那一段你是在第一教学楼楼顶录的吧?一定是的吧?那围栏的描写肯定是看着那些锈巴巴的玩意念的,据我所知只有乔瓦大学还在用那么破的东西!所以,猫姑娘,求见面! 对此条评论苗可的想法是: 首先,曾经她好歹江湖人称猫大……好吧,其实叫小喵的更多,但猫姑娘……这人怎么肯定自己是女的?算了,这不重要,反正当年取笔名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家猫正对着盆子里的晚餐鱼叫得欢快,她就顺手敲了其发音,这人没抱怨自己的笔名莫名其妙——她曾经常遭遇这项投诉——就很好了。 重点是‘在哪里写文’是个什么玩意?外出取材?她又不是富坚。网络小说难道不是对着电脑靠幻想吗?敬业的收集资料字数比写文字数都多,不敬业的连原著都不看就敢开同人。 苗可一直觉得写网络小说的都是死宅,顶多是显性宅和隐性宅的区别。但当她被评论勾出代沟感后,在网页上找了找这个时代写手们的活动,发现,两个世界外带两百年的代沟,珠穆朗玛峰都填不平啊。 私人语音输入设备,可以设置绑定模式,限制其只转换唯一使用者的声音,而将其他所有的声音都过滤掉,这样形成的文字就只有使用者说的话。这种模式让使用者可以在任何环境下进行写文工作,也使得越来越多的写手更愿意亲身站到各个地方,一边看,一边用声音描述,之后稍加整理——主要是删去与文无关的和他人的说话——就成文上传。 旅游写文两不耽误,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文章的口语化越来越严重,但大家都习惯了。 即使是某些科幻类故事,也通常会以某个实景为模板再加以改编,而故事中的人物活动通常也都有实际原型,或者还有人会进行电脑建模。 好处是,细节上非常真实,而坏处是,苗可囧囧有神地觉得自己和他们在做的大概不是一种事情。 微茫文学网上某篇名为《死亡迷宫》的文,作者在文字之外,还上传了一个三维配图,图原创,也是收费的。图的收费模式苗可还不清楚,反正这张图比《死亡迷宫》的任何一章价格都高得多,苗可付费打开后,当场就被震住了。 那是这篇文的地形模型,完完整整的一个迷宫,整体是直径九公里的球状物,据说不仅包含了《死亡迷宫》涉及的所有场景地点,连剧情并不涉及但迷宫构造需要的部分也详细设计了出来。据考据党们说该模型与文章内容完全一致,包括道路、装饰、墙上花纹、机关设置等等等等,没有丝毫矛盾,而且该模型本身也设计合理,完全能够以此为准建造实物。读者在看模型时可以任意截取断面,并进行局部放大缩小旋转等操作,还可设定沿道路行走,体验主角的经历或者自行探索解谜道路。 要……要不要这么技术流……苗可瞪着那配图——对,那文管这该死的玩意叫配图——捂着心脏自卑:对比一下,自己写的那些都是神马东西……她决定在自己的专栏及每篇文的文案里都标注‘本人的所有文都是瞎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然后苗可狠狠记住了《死亡迷宫》的作者……诶,这时她才发现,文的作者和图的作者还不是一个人。 文学网都允许合作写文的模式,一篇文里,一个人写第一章一个人写第二章再来个人写第三章,或者某一章同时署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可以的。 至于收益,如果虽然整篇文有多个作者但每章只有一个,那信用点的分配依然是单章收益每五点网站拿走一点其余归作者——稿费本来就是按章结算。 如果单章有多个作者,则还要分情况,如果是并列,那么获得的第一个信用点归顺序上的第一个作者——如何排序作者自己商量,以网站上最终显示为准进行收益分配——第二个信用点归第二个作者……第五个信用点依然归网站,基本上算是平分,当然,排在后面的很可能会吃亏一个信用点,不过没人会计较这个。 如果明确区分了主要作者与次要作者,那么需要主次要作者们自行签订协议确定分配比例,然后提交网站进行数据对应,获得收益后自动执行。比如前三个信用点归主要作者,第四个信用点归次要作者,第六个信用点归另一个次要作者,接下来三个信用点又归主要作者……这样循环之类的。 《死亡迷宫》的文字作者是‘翻手为云覆手雨’,而那个三维模型——苗可实在无法用将那玩意称为‘配图’,毕竟她自己也配过图……手绘的铅笔草稿扫描图= =——的作者是‘纯属帮忙’。 这两个破名字怎么觉得都这么儿戏呢?苗可一边嘀咕一边查看两人专栏下的作品列表,却都只有这么一个作品。当然,这不能说明那两人就真只完成了这一项东西,因为虽然写手发文是要绑定真实身份,但一个真实身份下却可以随意开无数个马甲,每个马甲还都有一个单独的专栏,万一这两人就喜欢开着小号来震撼大众呢? 至少‘纯属帮忙’取这个笔名很可能就是字面意思,不过更可能这人根本不混网文圈,由‘《死亡迷宫》找茬小队’分析,‘纯属帮忙’的主职应该是建筑设计,不过两位作者对此都没有回应。 纯属帮忙除了甩了个模型出来外完全就算不存在,读者的任何询问他都一律不回复——很多人都坚信他压根儿就没看。 至于翻手为云覆手雨,他倒是非常积极地与读者交流,但一分析他的交流内容,那是天南海北全部胡诌一句真话没有。不要说透露两人身份了,连载期间他连剧透都八成是假的还有两成是误导,甚至很多人已经糊涂了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性别。照说,在微茫上写文的,男性居多,可是,这厮的某些言语又像是女性,但有些句子又只可能男人才会说,最终,大家把他定位为了人妖。 ——这王八蛋还不如和纯属帮忙一样装神秘呢。这是《死亡迷宫》读者们的普遍感想。 第10章 小喵三世 苗可很少回复自己文下的评论,码字亢奋的时候甚至会不看评,不过在码完一篇文后,她却常常会花一整天的时间来读之前积攒的评论,算是……一种给自己的奖赏。 看着自己脑补出的故事有人讨论,为了故事中的人物而或喜或悲,她会觉得自己总算还有存在的价值,自己还活着,哪怕一个人生活,却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 当苗可敲完《三生》的最后一个句号,保存,看着整整九十个章节,她哭笑不得——预计顶多二十万字也就是六十章的,这下爆了十万字,当然,爆字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写到后面几乎是失控了。 前面十二万字都是按照她的计划写,直到柳东新和岑冰结婚,然后罗夏第二次穿越,接着,原定三五万字的头一辈子叫柳东新第二辈子叫罗夏第三辈子虽然还叫罗夏经历却完全和前两辈子的柳东新一样的前十二万字都仿佛是男配的实际男主角的甜蜜追妻史,一甜蜜她就给写了十八万字…… 囧rz自己果然是个亲妈。 不过,会不会太黏牙了呢?苗可翻着翻着停在第六十一章,第三辈子的岑冰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罗夏的强烈独占欲,本能地畏惧,却在还没有想出应对方法时就被罗夏发现了。罗夏笑着将岑冰抱入怀中,说:“没有关系啊,对我来说重要的女性就只有你和我的母亲,”他亲吻着岑冰的脸颊,“我的母亲可不需要我如此亲近……我的父亲也不允许。” 嘶……苗可摩擦了会儿手臂,心想写的时候觉得剧情水到渠成,怎么返回来再看却觉得如此肉麻?这么写真的不要紧吗…… 而且,现在第二辈子和第三辈子的篇幅比例是2:3,而由于第二辈子是先描写的,会给读者先入为主的印象,于是最终这两辈子给读者的印象会基本持平,也就相当于岑冰在前半部分的故事里嫁给了柳东新,而在后半部分的故事里嫁给了罗夏——她本来没打算写到岑冰和罗夏结婚的,她计划是写到岑冰在罗夏的安抚下将自己的占有欲导为良性态度就结文,结果没舍得刹住…… 虽然实际上柳东新和罗夏是一个人,虽然两部分故事中的岑冰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经历的不同会导致柳东新与罗夏的性格行为有差异,不过同样的,两部分故事的岑冰为人处事上也有不同。 啊……真头痛,文写完了,苗可开始纠结,她最讨厌打着一对一幌子的多结局文了,比讨厌np文更讨厌,至少后者无耻得坦坦荡荡。奇了怪了,设定和写正文时她怎么没觉察出自家的文有疑似多结局的病症呢? 嗯……也许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始终罗夏才是男主,前半部分的第二辈子她就当是给男主的磨练了。而现在站在读者的角度去读,没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情况就变得有点扭曲…… 苗可反省了一小时,然后开始在网站后台全文存稿。嗯?全文大修?才不要,她对整容没兴趣,生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自然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在写脱轨的时候她才没有刻意克制。嗯嗯,就是这样了。就算有遗憾那也是在以后的文里补,下篇文一定会更好!……呃,大概。 再说,其实两部分故事中的岑冰已经不同,就像罗夏与柳东新已经有区别。所以,还是一对一,只不过是女主名字相同的两组一对一。咦,这么说来她干脆就应该把它分割成两篇文而不是分什么上下部?苗可一边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错别字然后慢悠悠地上传,一边梳理着自己哀怨的心理。 苗可喜欢猫,以前养过两只,头一只在发情期离家出走后再没回来,第二只做了绝育陪了她九年,然后安详离世,接着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情养第三只她便穿了,想来真是幸好,否则家猫被迫变野猫可不是好玩的。 而现在,苗可的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她决定养她的第三只猫,依然叫小喵,全称小喵三世,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猫从哪里来? 以前养的两只都是别人送的,就是某家猫妈妈生太多,又不是好品种毛色还不怎么好看卖不了什么价钱,于是猫主人就看谁愿意养便送了。但在这里苗可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去刷宠物网站又刷得她眼花缭乱,那些猫看着都太漂亮了,她怀念她的丑猫。 “宠物猫?”在进行一周固定一整理的吕清看着苗可,一贯严肃刻板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惊讶。 真有成就感。苗可想,同时点头:“不要娇贵,要很好养活的猫,丑一点没关系,只要好养活就行。最好是哪怕我两三天忘了照顾它,它也能自己找到食物,活蹦乱跳的。” “一只机器宠物猫?”吕清似乎缓过了劲儿,开始认真建议并询问,虽然苗可只感觉被鄙视了。 如果能简称做机器猫并有哆啦a梦的功能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养一只。苗可心想,然后认真回答吕清:“一只活的,真猫。”接着苗可确定自己在吕清脸上看出了怀疑,估计其内心台词是:你连自己都养活不好,还养宠物? 所以才养生命力顽强的猫啊。苗可心中辩白,而且其他物种不好说,但猫的话,苗可还是很有自信养活的,她都养过十几年了。 “我可以帮你找找。”吕清说。 “请务必不要是名贵的猫,在健康的前提下,尽可能价格低。”苗可真诚地说。 一周后,在吕清的惯例上门时间,苗可收到了她的新家庭成员,一只土黄色的三个多月大的小猫。 苗可拿已经准备好的宠物芯片读取器扫描了小猫的芯片,看到了它的出生时间、健康状况等,另外还有一条限时处理信息:宠物转让价格200信用点,距离付款最后期限还有24时35钟52秒。 “200点?”苗可看了眼附赠的猫食,不解地嘀咕。如果自己的记忆力没有出问题,那么她想那一袋猫食的价格似乎是1000点? “这是苗昱先生原本准备送给苗佑小姐的,”吕清说,迎着苗可闻言打量过来的视线,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但是苗佑小姐不喜欢它的毛色,正好苗可小姐你想要,所以苗昱先生就送给你了。200点不是它的价格,只是方便转让所属权而已。” 二十三世纪,交易是所有权转让最常用也最简单的方法,每一笔交易都是一个默认契约。比如现在苗可支付了200点后,小猫的芯片上就记录了其主人更换为苗可。如果不以交易的方式来实现这种效果,那么就需要手动写出合约,然后进行公证等程序,当然,嫌麻烦的话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身份归属就没有法律效应而已。 芯片记录上小猫的上一任主人并不是苗昱,而是吕清,显然,如果吕清说的是真的,那么,之前苗昱和吕清已经进行过一次交易。苗可把小猫的芯片记录往前翻,倒还真找到了苗昱的名字。 “这只猫的实际价格很高吧?”苗可问道。 吕清一愣,她没想到沉默了半响的苗可开口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不过她还是尽责回答:“我不清楚它的实际价格,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其实我介意的不是价格,”苗可将小猫放在膝盖上,抬头笑道,“只是高价的宠物往往娇贵,我怕我养不活。不过没关系,它看起来很健康,我想我会找到合适的养法的,谢谢你的帮忙。” 吕清迟疑了片刻,开口道:“我想无论是苗昱先生还是苗佑小姐,在这件事上都没有刻意针对你的意思。” “我也这么认为。”苗可点头道。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重要到会被刻意针对的地步,再说,即使是针对,她也不在乎。 吕清看着苗可,那过于平静的神情让吕清有些把不准,这几个月来,这孩子一直让吕清感到疑惑,就像是突然之间想通了,放开了。倒也不算坏事,只是太过突兀。 “你的食物方面需要更换吗?”吕清问道。 吃了十几天营养剂和压缩饼干的苗可摇头:“不用换,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每天花在用餐上的总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让她真是再满意没有了。 《废物》发表过半,稿费已经能够满足苗可的全部日常所需。 由于庞大的阅读人群基数,使得专职写手在二十三世纪成为一种靠谱的职业选择,哪怕写的题材小众,哪怕结构文字驾驭有瑕疵,或者故事本身并不精彩纷呈,但基本上,只要坚持写,再差劲的写手单凭写文来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再由于文章持续性收益的特性,所以,一个写手只要能有一篇好的作品,一辈子也就能够凭此吃喝不愁了。 当然,与此同时,也由于任何人都可以发表文章,绝大部分人也都有上传文章的习惯,小说也许不是每个人都写,但如游记、生活趣闻等,却几乎每个人都多少有几篇,这样的文章,有些是公开分享,但更多的还是作为收费作品呈现。难以计数的文章也导致了专职写手们要写出人人追捧的红文非常非常困难,绝大部分文章就那么淹没在浩瀚的网络文学中,碰运气似的等待着读者的光顾。 第11章 融合 苗可从来不是大神级写手,二十一世纪不是,二十三世纪也不是,如果横向对比的话,在二十一世纪她在众写手中也许还算是个小神,但在二十三世纪,论名气,那她完全就是个渣了,至少现在是。 不过,如果不跟其他人比,只说两个时空的自身状况,苗可无疑是更喜欢二十三世纪的,哪怕在这里她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固定的读者、顺手的题材、资料的积累……但无论如何,在这里她不用再担心有一天会为了生活而不得不放弃写作。 可以自由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小时候苗可最想要的动漫中的东西是神笔马良的画笔,为此她还专门去学了素描并小有所得,虽然学着学着她才发现马良先生用的是毛笔,而她惯用的是炭笔、铅笔、钢笔等硬笔,以至后来她换用毛笔进行素描时总是有些别扭画出来的图总让她觉得有点走样,不过,嗯,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得到神笔,那这点程度的走样还是可以克服的,反正比如画颗钻石,就算形状上略有失真,她也还不至于把钻石画成板砖角料嘛。 休息了十来天,苗可定下了第三篇文的题材,主角是一个拥有神笔的画师,游离在人群之外,看着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偶尔挥动画笔实现他人的愿望。一开始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慢慢的开始学会温柔体谅,救赎他人亦救赎自己。 苗可一边叼着压缩饼干磨牙,一边敲着大纲,时不时再戳戳蜷成一团睡在键盘旁的小喵。 小喵偶尔睁开茫然的双眼无辜地冲苗可奶声奶气地喵一声。它的脾气极好,且喜静不喜动。刚来时总是远远地看着苗可,但很快就变成了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苗可,宠物医生说这是因为它之前经过了数次转手,所以在确定苗可是主人前它不敢靠近,而确定会与苗可长久相处后又非常粘人,另外,这只猫本性比较胆小。 说到宠物医生,苗可倒是收获了一份惊喜。 这位医生名叫姜涵,其宠物诊所就在附近,该诊所提供上门服务,顾客也可以预约后自己带着宠物亲自到诊所进行咨询,当然,这些都不是惊喜的内容,苗可惊喜的是这位医生是自己的读者。 当苗可带着小喵走进姜涵的‘活蹦乱跳宠物诊所’,看着她给小喵进行简单检查并录下饲养注意事项后,在苗可看着语音转换出的文字以再次确定自己都能做到时,瞟到姜涵点开了《废物》的最新章节读了起来。 注意到苗可的视线,姜涵笑道:“这篇文章很不错哦,强烈推荐。” “……谢谢。”苗可戳戳小喵的脚掌低笑道。她喜欢这种感觉,一个不知道她就是喵呜嗷呜——好吧,苗可自己也承认这破名字实在是毫无气势,只可惜她已经用得太习惯了——的读者,在她的面前表达着对她的作品的欣赏,这样纯粹的欣赏,苗可一直觉得,对于一个写手,再没有比这更高的赞美了。 两支营养剂足以提供成人每天所需全部营养元素,多服用个两三支除了浪费和小概率导致发胖外也不会有其他害处。不过,如果长期只服用营养剂,虽然理论上似乎是身体什么也不会缺,但实际上却会导致消化系统的退化,然后造成整个身体的失衡。 压缩饼干是保持消化系统功能正常的常用补充手段,它基本没有营养,但味道有很多种,每一种都比营养剂的好多了,可以当做磨牙零食。 营养剂最大的问题就是味道,从营养剂民用化技术成熟至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主要攻关项目就是味道,但不管再怎么调整,也只能用糟糕来形容,简言之就是始终一股子药味儿。 不过要说有多么无法忍受,倒也不至于,最初液态的营养剂确实跟中药似的,但后来采用半凝固的膏状形态,低温储藏后,口感比较像果冻,不再有让人恶心的颜色、气味及味道,但是,服用它依然不会让人感到愉悦,服用营养剂终归只是单纯满足生理需求,最低限度地让人不会饿死,它永远也代替不了美食。 普通的新鲜蔬果以及肉类,价格并不算高,平均大概每千克一千点左右,可惜愿意亲自动手做饭的人越来越少,而厨房机器人由于其过于精准的调料食材比例分配,使其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又是千篇一律,每道菜其实都称得上是好吃,但每一种菜不管做几次都是那种味道,无论是家用厨房机器人还是餐馆用的厨房机器人,那调制化学试剂般的做菜方式都让人难以提起食欲——用玄幻一点的说法来表达就是缺乏生气。 而盒饭,本质上其实也是厨房机器人的成果,只是加入了保鲜程序,在食材安排上以营养为优先,和营养剂一样每天两盒就能保证身体健康,而且不需要像营养剂那般还要用辅助手段保持内脏功能。 以价格来说,营养剂低于盒饭低于厨房机器人烹饪,以味道来说也是这个排序,但对真正追求美食的人而言,这三种其实是同样的糟糕,食物说到底还是由人来烹饪才最好,只是人工费是最贵的,哪怕是一千点的普通食材,人工做成菜后,至少也是十倍的价格。 对此,苗可只能遗憾自己不是厨师,同时顺便庆幸自己对食物的要求一向很低。当她数着稿费决定慰劳一下自己,定一份人工烹饪的食物当晚餐,却看到一盘300g的清炒小白菜都敢标价7800点还称这是回馈顾客大减价仅限一天时,她淡定的关掉订餐页面,灌了一支营养剂然后把切好的莴苣在开水一穿,接着慢悠悠地一片一片吃着。 ——专家们怎么说的来着?蔬果要尽量生吃。 “还有不到十个月你就成年了,需要对你进行成年前的最后培训吗?没有吕清,你能照顾好自己吗?”苗昱突然要求视频通讯,然后询问了苗可的人生规划。 正全心投入《画师》码字中的苗可被通讯提示音莫名其妙地打断工作又听到莫名其妙的问话,她是相当不愉快的,而且最讨厌的是,苗昱偏好视频通讯,她还必须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要不是这位父亲大人每月都给她零花钱,苗可真的很想直接掐断通讯。 好吧……其实这位父亲大人还是很负责的,不因为是私生女就放任不管。苗可理了理心情,从被打扰的不快中挣脱出来,“我准备以写文为业。”苗可恭敬地说。 苗昱明显愣了一下,但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也好,你记了这么多年日记,写文的底子还是有的。不过,要以之为业的话,你需要更多的耐心。稍后我会发一些课程链接给你,你最好都学学。这笔学费我来支付。如果你找到与写作相关的课程,可以发给我,我确认后也可以一并支付。” 咦,这么好?大叔你早说啊,我能省多少钱啊。苗可扼腕。 苗可刚来时学习的都是正式课程,也就是虽然不去特定的教室,但是专业老师实时授课的课程,即可以与老师当堂交流的,虽然是隔着网络交流。这与她以前的课堂学习相比差别不是太大,也让她渐渐适应二十三世纪的交流方式。 不过,虽然不用去学校去教室,也有很多同类课程可选,但只要是实时授课,就总得与老师的课时安排相一致,比如隔天一堂或者一周一堂什么的,苗可嫌慢,所以后来更倾向于选择视频或者文字来学习,没有互动性,不会根据学生的进度来调整,不会解答学生的提问,而且普遍偏枯燥,但好的方面是单位时间提供的信息量大得多,而且还便宜。 所以苗可渐渐习惯在睡前以及吃东西时看看学术视频或者一两章研究报告,文学方面还好说,见仁见智也没个统一标准的,理工方面她实在是落后太多太多了,好在她也不需要弄清楚具体理论,只要明白常识结论就可以了,比如空间跳跃技术的民用化之类的,至于它的基础,相对论及其进一步研究她就不用具体学习了。 看着苗昱发来的那一堆课程列表,苗可只觉得时间非常非常不够用,但里面的部分课程对她又有相当的吸引力,她想即使现在不学,以后也是一定要学的,还是趁着有人付费,集中一起处理了吧,只是这样一来……苗可看了看存稿量,心想,应该撑得住。 勾选了苗昱提供的全部课程,接下来十个月平均每天都有约两个小时的上课,负担不算重,但比起日记里苗昱对私生女的不闻不问更不要说管学习,现在的苗昱仁慈得让苗可摸不着头脑。 “哈,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精子提供者,他凭什么支配我的人生?说什么只要不给他添麻烦他就乐意养着我?我很稀罕吗?苗昱的私生女……这种称谓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谁不知道苗昱养他的私生子女就跟养宠物似的!” 那是……谁?朦胧中,苗可看到有人在跳脚,喋喋不休地抱怨,不怎么熟悉的声音,但是非常熟悉的语气……那是这个身体真正的灵魂…… 第12章 学校 “那种所谓的父亲,我才不要!”那人对苗可吼道。 苗可低头看着手腕,看着手腕上因为长期不良的握鼠标姿势而造成的薄茧,伸展一下身体,腰背部传来熟悉的微痛感。所以,这是……穿回去了? “你少天真了!”那人又吼,其面容清晰了起来,是苗可已经在镜子中熟悉的样貌,那与她同名的十七岁少女。 “你在哪里?”二十七岁的灵魂问道。 “反正不在那该死的有苗昱的世界。”少女回答。 “这么恨他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恨他,也许我更厌恶自己的存在?”少女语气嘲讽地说。 “为什么?”苗可问,“他的态度是他的事,你的人生是你的事,即使他是你的父亲,在不断的失望后,你也应该早已学会放弃。” “你说的对,所以我放弃了。” “放弃生命?” “我可没有,是你抢了我的身体。” “我对此很抱歉,但我保证我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跟你说话真累,不干不脆的,”少女嫌恶地挥挥手,“随便你是不是有意的,反正那身体我不要了,流着苗昱的血的身体,想想都恶心,我就是回来跟你打个招呼,再送你点东西,然后,就永别吧!” “喂……”苗可猛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寂静。 拨了拨额前汗湿的碎发,苗可坐起身,一时间有些呆滞。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她想,但伴随着越来越盛的头痛,脑中的纷乱似乎又否定了这种想法,破碎的画面在脑中一幅幅出现,她似乎亲眼看到了那个十七岁女孩的过往。 头痛欲裂中,苗可拨通了吕清的号码:“抱歉,打扰了,”难得的她主动选择了视屏通讯,“我想我可能需要就医……” 大半夜的被苗可吵醒,吕清很冷静,就像她看到话说一半昏迷过去的苗可时一样冷静, “40度……奇怪了,没病没伤的怎么烧成这样……”被吕清拉来给苗可看病的儿子兼医生魏雨不解地嘀咕,一边用各种便携仪器给苗可检查,半响后放弃,“不行,这些仪器查不出原因,送医院。” “这么严重?”吕清一边联络最近的医院,一边问自己的儿子。 “与其说严重不如说诡异,”魏雨琢磨,“苗家的那位大小姐真的没对这苗可做什么吗?那天苗可不是也昏迷过吗?之后你也说她性情变了很多。” “当时你不是检查了吗?” “头部的问题可复杂着,我又不是专精这项的。”魏雨表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是他的事。 三天后苗可才从高烧状态中退出,正如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退烧也退得毫无征兆。 她自己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高烧问题,只是为记忆终于融合完毕不再剧烈头痛而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到底真是十七岁的苗可离开前送她的礼物,还是身体与灵魂协调完毕后的必然附赠品,总之,她有了两份人生的记忆。未必能称得上好,但至少就适应社会而言,肯定也不会坏。 “终于醒了。” 苗可闻声看去,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站在她的病床边,她认识这个人,或者说,十七岁苗可的记忆中有这个人,魏雨。很不幸的,她身体的全部病历现在都归他管——十七岁的苗可拒绝过,但无效,对此二十七岁的苗可表示有点忧伤。 “我怎么了?”苗可问。 “事实上,我也想知道。”魏雨脸上的神情叫做好奇,而绝对不是身为医生却束手无策所该有的愧疚自责——哪怕是装的也没有。 二十七岁的苗可觉得十七岁的苗可会那么讨厌甚至于可以说是恨苗昱也不是不能理解,看看那匹种马做的事,以苗家的财力指定个不说能力强起码有责任心的医生很困难吗?虽然不带主观感情的分析,二十七岁的苗可觉得魏雨作为医生来说技术上并不差,而没有责任心不会管东管西这点更是让她尤为满意。 “我可以出院了吗?”苗可问。 魏雨以看稀奇动物的眼神看她:“你还真变了不少。” “还好。”苗可敷衍地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坚持的话,再做个检查就可以走了,不过你确定不需要留院详细观察一阵吗?”魏雨指指头部,“一不小心的话,可会是大问题。那天你和苗家那位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是昏迷,现在又是不明原因的高烧。” “跟她没关系。”苗可回答,“几个月前的昏迷确实多少是因为在她那受了点刺激一时没想通,”顿了顿,摸了下额头回忆起给吕清打电话时的自我感觉,“但这次的高烧就完全与她无关了。” 魏雨作沉吟状。 “要做什么检查后我才能离开?”苗可又问。 “你很急?” “难道我应该渴望留在医院?” “哈,这句话像你说的了。”魏雨弹指,“呆着别动。” 一番虽然凭记忆能够理解但感官上更像初次遭遇的检查后,苗可得到了出院许可。 “可以告诉我你的通讯号码吗?”苗可问魏雨。 魏雨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想,”苗可解释,“下次再有这种紧急状况我可以直接联系你,而不是半夜三更的打扰吕清……。” “我再次强烈建议你留院观察。”魏雨说,这次严肃了很多。 “不给就算了。” “这是我不给的问题吗?你自己说你拒绝了多少次,还为此对我数次冷嘲热讽,说与其让我给你看病你还不如病死算了。” “啊,抱歉。” “……我有你的通讯号码,待会儿我会再发一个申请给你,你要是确信你不用先治疗你的脑子问题就点接受吧。虽然我还是想说……” “留院观察?不了,谢谢。我想我的脑子暂时还能正常运作……至少是我需要的正常。” “哦……但愿如此。” 苗可决定无视掉魏雨脸上明晃晃的翻译为‘绝不相信’的表情。 接收了十七年的记忆其实有很多好处,比如最迫切的学习问题,一下子就可以少很多课程了。虽然三天记忆十七年是一种严重的囫囵吞枣的消化不良事件,但再怎么样也就是个消化问题,反正没撑死就终归是能适应的。 另外,苗可还发现,实际上苗昱以前也给她安排过学业,日记中提到的‘那些该死的课程真是烦死了,我才不要再学下去!’指的就是苗昱的安排,而不是她曾经以为的儿童通用课程表。 虽然说二十三世纪想学什么可以完全由自己或监护人安排,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教育家相信自己的课程选择合理有用,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自由发展就能发展出人才,大部分父母还是愿意接受教育专家的初级课程安排建议,虽然都是些广撒网没重点的常识普及课,但必须承认,这类课表给孩子们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在此之上要有选择地深入学习也比较有方向感,且在成年后能够与任何人都多少有一点共同话题。 这种课程安排就是儿童通用课程表,有不少家长在选择使用这种课表的同时也会咨询专业人士后进行一些或大或小的调整,使其更适合自己的孩子。毫无疑问,苗家正经的三个孩子便是有精英为他们量身打造每一步课程计划,让苗可一度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私生女也有此待遇。 苗可真是常常觉得无法理解苗昱的行为模式,说他对私生子女不在乎吧,某些细节上他又安排得一丝不漏,说他在乎吧,小女孩赌气说不要上课他就真彻底不管了,既不监督劝说小苗可执行第一阶段儿童课程,也不再请人给她安排之后阶段的课程。可既然已经完全放任她的学习十几年了,现在却又突然扔出了课程清单…… 哎哎,算了,苗可趴在桌上,放弃探究种马的思维。 有少数课程依然是坐在指定的教室中和同样选择了这堂课的同学们一起现场听老师授课,就课程本身来说,与在家里用上课设备听没什么区别,全息技术不能成规模用在游戏上,但用在授课方面却已经相当成熟。 不过拟真始终达不到百分百真实,普遍认为,人类还是需要与人类现实接触才比较健康,尤其对未成年人而言,虚拟环境再仿真都是有感官隔阂的。所以无论是哪一套儿童通用课程表中都必然会有踏进学校和同学们实际接触在同一个教室中上课的课程,任何课表调整也都会建议保留这类课程。 小苗可在上这类课之前就弃了课表,于是二十七岁灵魂的苗可顶着十七岁的身体毫无记忆支持地头一遭踏进了二十三世纪的现实学校现实教室。 与大部分建筑内的高科技充斥不同,学校内的设置看上去与二十一世纪的差别不大,甚至于还比不上某些设备精良的二十一世纪教室,在大环境的对比下,它们更简直堪称古董。除了门口的芯片扫描仪、一些清洁机器人和各种学习用辅助仪器,苗可几乎找不到二十三世纪的特征,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大学校园,当然,她熟悉的自然是二十一世纪的。 第13章 课程 用来上课的教室一般都不大,比如苗可的这堂《古汉语修辞浅显解析》,只能容纳三十个学生。这就罢了,当小班教学就好,但同时,没有电脑、没有话筒、没有投影,随身携带的所有电子仪器都必须寄存在教室外。 苗可选了个位置坐下后,指甲用力在桌面上划动,最终确认这看似木制的桌子其实只是做了个木纹伪装,至于里面到底是金属还是塑料还是其他什么材质,恕她才疏学浅判断不能了。 旁边一声轻笑,苗可应声看去,一米远的邻座上,一个圆脸的少女稀奇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教室上课吧?” 苗可眨了眨眼,点头。 “那讨论课呢?”少女又问。 那是啥?苗可回忆了片刻,摇头:“没参加过。” 少女瞪大了眼,‘哇’了声,然后问:“一直一个人学不会很无聊吗?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也是一个人通过网络学习,可是每周至少要有一两堂课走进教室我才觉得不会窒息。” 有钱人。苗可瞬间判断。来教室上课可比网络学习贵多了,就像网络课堂比视频教学至少贵一个数量级一样。要不是苗昱资助,苗可自己坚决不会付这个费的。 “我挺喜欢使用网络学习的。”苗可实话实说,她对教室内的课堂学习是真没好感,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那么多年的窝在狭小教室的狭窄座位上,昏昏欲睡地听着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拖堂,周围除了人就是又多又厚能砸死人的书……好吧她下意识联想到高考前了。 “今天过后你一定会更喜欢教室课堂的。”少女肯定地说,“我叫尤琳,你呢。” “苗可。”她回答。至于对教室对课堂的喜欢与否,她决定保留自己的意见。 同样有一个讲台,墙上同样有一块黑板,只不过是光幕模拟的黑板形态,粉笔状的东西也只是电子笔。 老师讲课时书写的时候不多,也不让学生做笔记——事实上也没法做笔记,根本没有记录工具——尤琳告诉苗可,课后老师会将这堂课的完整视频发到学生们的邮箱中,所以没有做笔记的必要,认真与老师以及同学们互动就好。 “教室课堂的精髓就在互动!”尤琳亢奋地教导苗可。 “……”好无聊。苗可打着呵欠趴在桌上,完全无法与尤琳的心情产生共鸣,作为一个死宅,她确信自己只有对着电脑才可能产生‘亢奋’这么高端的情绪。 “你好奇怪。”尤琳盯着苗可,“明明是第一次来教室,明明对教室的布置很好奇,可是居然完全不想参与进课堂学习的主体来。你这样跟在家学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这点学习内容她看文字资料的学习效率至少是十倍,所以她决定回去就把所有的课堂教学课程都删去,她从来都搞不懂‘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个什么感觉,苗可琢磨不知道苗昱愿不愿意把这部分学费转给她,当然根据历史也就是小苗可拒绝所有课程的后续来看,苗昱大概是不愿意这么当冤大头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小苗可没有争取一下的缘故? “喂,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尤琳不满地推了推苗可。 苗可诧异地看向她,稍稍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尤琳的手,“这么久以来,”自从来到二十三世纪以来,苗可慢吞吞地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么热情的人。” “是吧~”尤琳很高兴的模样,“我也觉得我很热情,这个世界太冷漠了,就需要我这样的热情!” 呃……其实冷漠也挺好的,主要是比较习惯……苗可嘀咕。 初入二十三世纪教室,苗可收获待删课程列表一张,然后附带新通讯号码一个。 面对尤琳的‘我们再联系,下次也一起上课’的邀请,苗可觉得压力有点大。 没有急着离开学校,苗可进入校内最高的建筑,走上天台,俯瞰整个校园。这是一所中学,现在是课间时分,稀稀拉拉的人或快或慢地走着,却没有任何行色匆匆之感。这里所谓的中学,只不过是学生年龄以及探讨学问深度的划分,没有升学考,没有补课,没有统一假期,也没有统一的学期分割,像尤琳那样把来学校当乐趣的人不是少数,或是说,来学校的人中,大部分都是抱着那样的态度。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苗可只知道,这看似熟悉的校园布置,内里终究是完全陌生的,即使校园除了追求学术外,最重要的就是维护人性,所以才严格限制电子设备,所以才尽可能地加强课堂互动,加强老师与学生、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人的交流。 复古,复古……已经到了必须修复、恢复的时候,消失的自然远远、远远比留存的更多。苗可难免有些惆怅,但并不觉得难过,因为基本上,这样的生活更加适合她,她过着更舒心,所以其本身的好坏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一边上课一边删课,苗昱的眼光很高,也完全不在乎花钱,列出的课程绝大部分不是教室课程就是网络教学,视频和文字顶多就是参考资料的地位,而苗可的学习方式却是要将二者的地位彻底掉个个儿,于是她删完了课还要自己去找相应资料。 本着‘有便宜一定要占’以及‘不能让别人占自己便宜’的原则,苗可明知可能性很低还是厚着脸皮向苗昱提交了请款申请,大致意思是,课程内容她很喜欢,但教学方式她不习惯,所以,请替她购买同类课程的视频及文字资料,或者请把她删去的课程余款都交给她让她自己去购买。 苗昱耐心听完,似笑非笑地盯着苗可好一会儿,在苗可差点撑不住想说‘算了,钱我不要了,你忙你的去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时,终于开口:“没有考虑到你的学习习惯真是我的失误。对应的视频和文字资料是吧?一周内会购买完毕,到时候清单发给你,你自行核对使用。课程退款的一半转给你,方便你自行购买参考资料。还有要求吗?” 一半?!苗可惊了,喜了,接着狐疑了:即便苗昱真相信她是要换学习方式来学同样的课程——当然她确实是——但凭良心说,不同种类的课程差价没必要给她啊,她原以为就算苗昱再一时抽风,顶多也就给她十分之一,也就是一般教室教学和网络教学的费用比例,让她必要时看看网络教学,但现在的意思是,如果她想,还能选不少课程重回教室? “还有要求吗?”苗昱问道,其声音之柔和让苗可汗毛直竖,好在苗昱话锋一转,“在你成年之前,时间可不多了,有要求,就在这最后几个月里,抓紧提,否则可没机会了。” 对嘛,这样说就正常多了。苗可心下点头,“到我生日前一天为止都可以提要求吧?” 苗昱一挑眉,“当然,不过,我想你知道,我不一定会答应。” 明白,完全明白,你要什么都答应,小苗可也不至于在日记以及记忆里频频抓狂。二十七岁的苗可略一思索,问:“如果我接下来一直都不提要求,只在最后一天来提一个要求,那么这最后一个要求被答应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她觉得自己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求包养求得理所当然。 “你可以赌一把,赌我那天心情很好。” 也就是说,如果你心情不好,那一切都白瞎啧啧啧,果然,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自己包养自己吧,最靠谱。 苗可是在初夏时降落在这个时代,不知不觉间她迎来了她在二十三世纪的第一个冬季,走过第一个元旦,即将遭遇第一个春节。 不知道是她生活的环境局限,还是主体潮流就是如此,节日的氛围淡薄到不可思议,商家们顺应时节地进行着打折促销,就如同对待一年四季的所有其他节日,看不出多少更加特别的味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就像日常里的每一天。 苗可走进苗旭的鲜度超市,看着惯常低着头坐在收银台后的苗旭,问:“春节时超市还开吗?” “开。”苗旭坚决不抬头地回答。 苗可伸头试图去看苗旭的电脑屏幕。 “玩游戏而已。”彭宜闲闲地解说。 “不回家吗?”苗可看看苗旭的头顶又看看彭宜的脸,问道。 “这里就是我家。”苗旭回答。 “同上。”彭宜说。 “你有家可回吗?”苗旭明知故问——虽然苗可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似乎没有呢。”苗可笑道。想着自己已经停了有段时间没码字了,存稿也快告罄,于是趁着春节的喜气,挖新坑吧。哎哟,这样想想觉得自己真是相当凄惨。 “你有没有想过跟亲人一起过春节?”苗旭问。 亲人?苗可咀嚼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词语,她跟苗昱的关系日趋缓和,但比起记忆中的针锋相对,却反而越来越不像父女。没有管教,没有约束,没有叛逆,没有期待或渴望。 第14章 龙凤呈祥 “太遥远了。”苗可最终回答,然后说,“或者你愿意认我这个妹妹?” 苗旭的手顿住。 彭宜‘噗嗤’一声,往边上让让,装模作样地去添加发货单。 苗旭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满脸不快地看着苗可,“你怎么知道?” “我向苗昱打听了我的所有的同父兄弟姐妹。” “……你居然直接去问他……”苗旭很纠结的模样。 “他是掌握最全资料的人不是吗?”苗可一派理所当然。 苗旭盯了她好一会儿:“你看上去真的想通了。” “想通?”苗可笑着摇摇头,“我有什么好想不通的。在血缘上他是我的父亲,在生活中他也对我尽到了照顾义务,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苗旭“嘿”了声,顺手抛了支营养剂给苗可,“送你的恭喜礼物。” “‘恭喜’只值一百点?”这玩意苗可作为必需品用几个月了,很熟。 “有的拿就不错了,知足吧,妹妹。” “以后来这里买东西可以打折吗?” “美的你。” 大过年的,苗可决定挖个喜庆的坑,虽然等这个新坑公开发表时春节早就过完了,但毕竟在肚子不饿的情况下,还是以作者的心情为优先嘛。 春节的喜庆是什么呢?苗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龙凤呈祥,所以就以龙和凤为主角吧。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妖族、神、魔,等,混杂而居,最弱小的人类却有最强大的包容与同化能力。封神大战之后,各界严格分离,但人类血脉中掺杂的异族基因却一代一代地传承了下来,直到数千年之后,也依然在血液中安睡,等待着苏醒的契机。 莫炎晨,女,22岁,本名严翔羽,女主,凤凰血脉,七岁时完全觉醒,被凤凰族族长赐名‘巽焰’,本质灵能为火,表象灵能为风,封神大战后人间界唯一完全觉醒的凤凰血脉,擅长但通常懒得撒谎。不动用灵力的话,身体和生存能力只比普通人略强。惯用武器是长枪(三米三)和短刀。伪化形是狐狸(因为还混有青丘即九尾狐血脉,但被凤凰血脉压制没有完全觉醒,只能显露部分特质)。拥有内里乾坤,自成小世界,里面有时间流动,流速与外界成一比一关系,可单独开辟小空间定格时间不流动,相当于随身空间,可种植植物,可放入活物。 舒乐龙,男,24岁,龙族血脉,完全觉醒,灵能为水,表面上脾气暴躁,但实质冷静谨慎思虑周密。擅长运动。以人类的身体不附加灵力也有极强的战斗力。伪化形是蛇。拥有内里乾坤,里面没有时间流逝,只能放死物。是莫炎晨的损友(这货算男主吗?好吧,大概算,反正没有比他更像的了)。 故事名为《觉醒之后》,开始于莫炎晨的一次睁眼,这次睁眼,她看到的是全然陌生的景象,细细回忆然后她可以确定闭上眼之前一切还都十分正常,她的脑子也没有记忆断层的迹象。这样的情形莫炎晨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比第一次遇到时更冷静,毕竟第一次遇到时好歹面前还有活物向她解释发生了什么,而现在,她的面前,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树林。 事实证明,苗可以为二十三世纪的春节连家人团圆的意义都失去完全就是她的错觉,只不过交通太便利,团聚太容易,丁点儿没有大张旗鼓让邻居看出自己是要出远门的必要,一个个人就像出门散步一样的两手空空悠悠闲闲地上路。 这是苗可偶遇姜沛后才意识到的,因为此人看到苗可后顺嘴说他要回本家过年这段时间都不在工作室如果有工作要委托他请用除了直接找上门之外的方式。 “你家离这里很近吗?”苗可打量着他问道。 姜沛纳闷,不过还是回答:“看你怎么定义远近,空间上来说,隔了两个城市。” “你什么都不带吗?”苗可问出最让她疑惑的问题。 “需要带什么?”姜沛比她更疑惑。 “比如……路上需要用到的……” “路上?十分钟的步行,半小时的车程,需要用到什么?”这个天气他连水都不用喝一口。 “那换洗的东西……” “我是回家,家里还没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那回家过年总要带礼物吧?” “已经订好送回家了。”姜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完全不能理解她想问什么。 “……”其实苗可自己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真没意义,于是她只能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沛点点头,转身就走。 苗可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觉得他像是在饭后消食,而不是要出远门,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空间实际距离是多少,半小时的车程还真无法同‘出远门’联系到一起,毕竟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大部分人每天上学上班花在路上的时间都远多于此。 从古至今,穿越都是一大话题,想去未来看看的,想回到过去改变历史的,想换个世界重新开始生活的,当然也有苗可这种在哪里都水波不兴度日的。 凤凰血脉已经觉醒很多年的莫炎晨很快就发现自己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兽人世界,这里的自然环境相当恶劣,飞禽走兽个个都凶悍不已,连只兔子都能咬断人的喉咙。人类社会还处于比较原始的村落形态,以打猎为主要食物来源,贫瘠的土壤无法养育出足够量的农作物。 人类适应环境的结果是,男性能够变身为猛兽,而女性则拥有异能。作为既有异能又能变身的觉醒者,莫炎晨感觉压力很大——绝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她能变身= =……虽然其实在哪里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能变身,但‘不能让知道’与‘不能让知道’之间还是有含义差别的……被当成怪物和被当成变态的差别…… 时空的旅者,性别不明,长相不明,种族不明,通常会以年轻人类女性的模样出现。存在于所有时空,是知晓一切的旁观者,也有说法称其是时空本身的实体化,时空不灭,她便永存。她会与各个时空的生物做交易,最喜欢的报酬是强大生物自愿献出的血液。 莫炎晨召唤了时空旅行者,向其询问自己为什么穿越、这里是哪里,以及该怎么回去。问题不多,但答案牵扯的内容有点多,于是她的血不太够了。 “舒乐龙也在这个时空里。”时空旅行者好心说。 “剩下的报酬都由他支付。”莫炎晨爽快出卖了必然队友。 当莫炎晨听说舒乐龙的下落时,他正昏睡在村里医生的家里,昏睡的原因是失血过多,据村里人说,他昏迷前还挣扎着要去找她。 导致失血过多的罪魁祸首莫炎晨背上一阵冷汗:找到她为了掐死她吗?话说哪里还欠那么多血?时空旅行者绝对是在陷害她吧? 夜里,睡不着的莫炎晨靠在村口的大石块上,看着星空,那是与她所熟悉的星空完全不同的排列。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想家的情绪在蔓延。身后突然传来的细小响动惊醒了她。那是脚步声,极轻微的、压抑的、一听就觉得图谋不轨蕴含攻击意图的脚步声。 莫炎晨下意识的右手微动,握住了一把短刀。 移动的声音、靠近自己后背的声音。莫炎晨突然转身,撞向来者,同时挥刀刺下。 那人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莫炎晨的手臂,顺势一扭似乎准备将之折断,却突然硬生生止住动作,被莫炎晨撞翻在地,还当了她的肉垫,刀刃从他脸颊边擦过,没入沙土的地面。 “你这只……白痴火鸟!”那人,也就是舒乐龙,吼道,“差点把我抽成人干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又给我出状况!赶紧给我起来!” “好痛,我撞到手肘还有膝盖了……” “你活该!我就该干脆让你骨折!连人都没看清你就敢瞎动手!你以为凭你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破身体能干嘛?!” “就因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破身体才要先下手为强啊。还有,不要吼,我耳膜也开始痛了……” “痛死你算了!”舒乐龙一边吼,一边先撑起身,顺便把莫炎晨也拉了起来。 “你说你一条水属性的龙,一天到晚那么大火气是要闹哪般啊……”莫炎晨叹气。 “你个王八蛋,明明是只火鸟,慢得跟乌龟似的,你还有脸抱怨!”舒乐龙暴躁。 千辛万苦穿越离开了兽人世界,却非常忧伤地时空坐标错误,没有穿回原世界,而是穿到了仙侠世界。穿就穿了,身体还缩水了,回到了各自七岁时的身体状况,那是他们刚刚血脉觉醒的年龄,而在这个世界,则是各大修仙门派挑选门徒的年龄线。 一个纯粹的水灵根,一个纯粹的风灵根,舒乐龙和莫炎晨两个在这个世界来路不明的孤儿当即被本地的第一大门派收入囊中,他们俩最关心的是: “如果不小心变身了,我们是会被当成神兽供奉,还是被当成妖怪追杀?”关键在于二者都有点糟……更关键的是现在身体的控制力有点不太妙,虽然有二十几岁时的经验,但灵力波动本身的无拘无束烂漫天真却是真·七岁时的状况,这么多年的梳理都白费了= =族长啊,快救命,幼崽们怕是找不着活路了tat 第15章 缺乏常识 焰灼是神羽族也就是凤凰族的族长或称为王,封神大战前就已经是凤凰族长,非常看重子民,因为凤凰族子民太少,所以对三千年来唯一在人间界觉醒的凤凰幼崽,也是现在凤凰族中唯一的幼崽莫炎晨持强烈的保护态度,有时会喋喋不休地训斥幼崽,不厌其烦巨细靡遗地向她灌输安全教育。 相对的,已经当了龙族上万年族长的涧渊对幼崽却是持让其自生自灭的态度,因为龙性淫,使得龙族的血脉遍布各界,虽然像舒乐龙这种在人间界完全觉醒的幼崽相对比较少,但也就是大概百年出一个的少,就算从封神大战之后算起,那也有好几十了。 对龙凤这样生命漫长一不小心就上万岁的种族而言,千岁之下的都是幼崽,各界加起来近百个龙族幼崽,让涧渊看着就心烦,巴不得他们全都穿越滚蛋,别三天两头仗着幼小就来跟他讨礼物。至于穿越后无亲无故死在其他时空……连保命都做不到的家伙,还是死了算了,活着太浪费资源了。 得知自家幼崽穿越了,焰灼很焦虑,当即就联系了时空旅行者,他是最强大的凤凰,在所有神族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强者,一滴血中蕴含的力量就算把莫炎晨抽成凤凰干都比不了,他用一滴血交换而来的消息,自然比莫炎晨和舒乐龙加起来得到的更多。 于是关于幕后黑手的问题,两只幼崽只得到了个提示,其余的全得靠猜,而焰灼却明确地知道了,这是上古大神之一,混沌的游戏。 大冬天的,天黑得实在太早,而苗可所住的小区,平时就够寂静的了,临近新年更是无限趋近于死寂,虽然环境整洁甚至可赞一句优美,路灯齐备即便是夜晚整个小区也不会有黑暗的死角,但是,晚上出门依然让苗可觉得渗得慌。那啥,恐怖小说里的经典场景描写之一不就是,昏暗的灯光下,惨白的手在虚空中浮现,殷红的血一滴一滴…… 打住!苗可紧了紧衣服,把诸如‘女童欢乐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伴着回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脖子上感觉到阴湿的呼吸’等句子从脑中赶出去。 混蛋,她近期没打算写恐怖小说的! 而且,现在是白天,不需要开路灯的白天…… 说起小区里的路灯,苗可就比较怨念,明明电费尤其是公用设置电费已经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电灯的技术也可以把灯泡当太阳用,可是这路灯,却仿佛二十一世纪大学老宿舍楼的走廊灯,依然坚持昏暗风,黑暗的死角确实是没有,但要说想在夜晚的路灯下穿个针什么的,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虽然官方说法——即本小区管理员说辞——是不能混淆了日夜,但是据苗可研究,就在五公里外的某小区,夜间照明亮度直逼盛夏正午。 当然,苗可并不要求达到那种程度,但也不好每次晚上她想拉开窗帘发发呆歇歇脑子,结果从窗户往下一望……她近期对研究鬼片现场真的不感兴趣。 苗可一边琢磨着‘混沌’此神的外在个性怎么设定比较好,是邪魅呢是狂狷呢是傲娇呢是卖萌呢是天然呆呢还是天然黑呢,揣摩着哪一种更搭配他任性自我藐视众生的本质个性,一边顶着不太冷的冬日微风瞎逛,虽说她对过年过节不太执着,但放眼一望如此清冷还是让她觉得有点惨兮兮的,连旁观热闹的机会都给她剥夺了,即使据苗旭说这是他们住的地方不对,即使前任苗可的记忆中也有旁观热闹的春节欢庆,苗可依然认为这个世界真冷酷真残忍。 “苗可?你没有回家吗?” 苗可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却看到本该已经和姜沛一起位于两个城市之外的姜涵正向她这边走来,确切地说是走向她身旁的宠物诊所。 “回来拿个东西。”姜涵解释道,“其实主要是因为家里太吵了,偷溜出来晃一圈。你没有带小喵一起吗?” “它不肯出来。”谁家猫大冬天的还愿意往外跑啊? “其实宠物始终是适应主人的,你多抱它出来几次它就适应了。”听出苗可的潜台词,身为宠物医生的专业人士说。 不过考虑到姜小姐刚拿到执照不过一年,苗可对她的说法持保留态度,关键是,强人所难一向不是苗可的风格,强猫所难就更破下限了。 “你要拿什么东西?”苗可随口问道。 “不知道。”姜涵在思考,“你说我拿什么东西回去才能证明我是非在这个时候回来一趟还不得不耽误到天黑不可的?” “……我把小喵借你?”苗可提议。 “病患?好主意。” “它很健康。”苗可提醒bug。 “我一下午悉心照料的结果。”姜涵修复bug,“完美,就这么办吧。”说完就跟苗可大眼瞪小眼。 最终是苗可先扛不住了,问:“……你不是认真的吧?”反正她自己是开玩笑的。 “你欺骗我?”姜涵大惊状。 苗可反省自己的幽默感是不是也与时代脱节了两百年。 “说笑的啦,”姜涵摆摆手,“家里没人会真在意谁失踪一下午的事,毕竟人实在是太多了,三五结伴出去玩一下午也很正常。虽然我是一个人离开的,但没人会追问啊,毕竟我又不是本家的金贵。” “很大的……家族?”苗可问。 “算是吧,”姜涵想了想,“反正人很多很多,老家规矩也多,所以家里大部分人都嫌烦,除了重大日子外都不太回家的。尤其是哥哥,顶多熬到初三他就要回工作室来。” 姜姓的大家族啊……苗可偏头思索,隐隐觉得好像身体原本的记忆中有点什么印象,不过,想不起具体的,唔,反正也不重要吧? “姜家?你说姜沛和姜涵?没错,他们是那个姜家的人,”苗旭显然有常识得多,“不过算是旁支吧,跟苗昱那种暴发户不一样,姜家是很有底蕴的,讲究也多,还很神秘,在那两兄妹搬来之前,我还真没想到那个姜家出来的人也是可以交流的。尤其是姜沛,在你受刺激过度之前,他是我这里营养剂消耗最稳定的客户,当然,现在也是,和你并列。” ……说得她更糊涂了。苗可为自己默哀,问:“姜家到底是……” “反正就是天才辈出的一个家族,而且据说是从三战前就延续下来的。”苗旭看了眼苗可,鄙视,“多选几门课吧,别指望能靠苗昱一辈子。他说会每月给零花,死后还留点遗产,但那都是他在说,没有任何凭证的,随时都可以反悔,你总得有点生存常识吧?” 苗可挠了挠脸颊,说实在的,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什么大家族、什么暴发户,她也是完全不了解的,因为根本就没跟她处在同一生存平面上,所以,以实际经历为证,不了解那些‘常识’也不会影响生活。嗯嗯,就是这样。 “还有啊,”看她不答话,苗旭更没好气,“你跑来我店里杵着是要做什么?不买东西就回你屋子呆着去。或者真这么闲就去帮送货机器人送货好了。” “大过年的,”苗可慢吞吞地说,“我就是想找个有人气的地方,周围都太安静了。” “废话,这里是单身住宅区,有家可回的都回家去了,无家可归的也呼朋引伴去了,”沉吟片刻,苗旭不太确定地看向彭宜,“我没统计过,不过,搞不好这几天还固定住这里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了吧?” “总会有人回来睡个觉拿点东西什么的。”彭宜回答,也算间接承认了。 “好惨。”苗可说。 “就跟你说想热闹就换地方。”苗旭嗤道。 “懒得动弹。”苗可伸了个懒腰,“晚上吃火锅吧。” “你会做?”苗旭摆明了不信。 “我买了一袋火锅底料……”苗可还是有备而来的。 “厨房机器人也用袋装火锅底料做火锅。”苗旭鄙视道。 袋装底料有什么不好?二十一世纪时她也是这么吃的,她可没技术自己熬料= =被鄙视了的苗可真诚说:“我出菜钱。” “一顿火锅我还出得起原料钱,用不着你从苗昱给的那点零花里死抠。”苗旭越发地鄙视。 要不要告诉他她在写文并且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呢?苗可思索一秒钟,否决。被周围人知道自己写文然后来要文章地址一脸的想要品头论足什么的,烦死了——如果是真心想要拜读那更恐怖,被认识的人看到自己写的不良画面多尴尬,虽然她暂时还没在这个世界写色那个情,但暴力、血腥、反社会变态之类之类的……实在不算少了otz——她给人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坐吃山空不事生产无益于社会的家里蹲层面比较好……对大家都比较好。 哦,对了,现在还有啃老这个特质。苗昱先生,请务必长寿…… 作为一个职业写手,手速必然快过嘴速,脑速必然快过手速,于是脑子里一堆乌七八糟的玩意展开完了,苗可还能稳稳接住苗旭的话,一点延迟感都没留给苗旭:“所以年夜饭你决定请我?” 第16章 年夜饭 苗旭冷笑着看她:“我干嘛要请你?” “大过年的,人多一点比较有气氛吧……”苗可试着给理由,“一个人过太冷清了些……” “那是你。”苗旭一点不给面子。 “可是你们也只有两个人……”苗可突然顿住,看看苗旭又看看彭宜,看完彭宜又再看回苗旭,脸上露出恍然,然后是道歉,“呃,打扰了,我自己回去过。” “……”苗旭盯了她半响,嘴角抽了抽,“你肯定是想岔了什么。” 苗可眨了眨眼,不认同他的说法。虽然眼前的两只都是男性,但同性婚姻法在三战后没几年便在全球大部分国家得到实施,同时通过体细胞培育精子卵子进而培育出婴儿的技术的迅速成熟也使同性婚姻以及家庭变得更加完整和牢固。到了二十三世纪,同性之间恋爱也好婚姻也好,甚至已经普通到不值得特别提及的地步。 虽然苗可还不太能适应这种同等对待,但她正在努力学习中,比如现在,原本对苗旭和彭宜的同居生活她是没什么想法的,但是,如果把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性别改为女,苗可觉得,她就可以模拟出这个时代的人看他们俩应有的态度了——妥妥的一对儿小情侣嘛。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点问题,两百年代沟出来的可不只是性别。首先,二十三世纪的人对‘同居’看得并不严重,这与情侣或者床伴或者j□j没有直接等号关系,只不过是别人的一种生活方式罢了。可是呢,又由于人口的不多、房价房租的不高、普遍经济条件的良好、普遍对个人*的看重,等等多种因素结合下,导致很少有人会跟非亲非故的人住在一起。 甚至严重一点的说,连关系极近的亲人都经常不住在一起,比如姜沛和姜涵两兄妹,都不住在家里也就算了,离家后明明选择了同一个小区定居,还非要分开住。但这却是一种普遍情况,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同居又显得比较另类,或者说,比较有……内容。 啊,当然,纯洁的同居关系其实也不少,比如说就是觉得一个人住太寂寞了,于是和朋友一起互相做个伴;或者几个人商量着要做一个什么项目,暂时都住一起比较便于探讨。 情况有很多种,于是需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而苗可分析苗旭和彭宜两人的结果就是……妥妥的一对儿情侣,其主要依据是,直觉。 “我跟彭宜不是情侣。”苗旭皱着眉直接说道。 苗可‘喔’了声,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绝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二十三世纪的人对*看得很重,打听别人私人关系什么的,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拿别人的私事八卦,不管是当面还是背着,都绝对是会遭人嫌弃的举动——虽然这不代表这么做的人就少了。 苗旭的眉头皱得更紧:“有没有人说过你不擅长掩饰也不擅长说谎?” 其实她很擅长,编故事嘛,绝对的老本行,专业级别(拇指)! ……只不过,当面说谎的话,一般都会被拆穿,不管谎话的逻辑有多完善,也架不住表情管理失败,临场演技欠缺是死宅的硬伤,面部表情的迟缓无法掩盖住本质技术技能点过低的缺陷。所以她很多年都没说过谎了——现在也没有,她就是入乡随俗地矜持一下。 苗可保持微笑挠了挠脸颊,只好实话实说:“虽然我确实好奇你们的关系,不过,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我不会因此睡不着觉的。” “没什么关系,”彭宜接口道,顿了顿,又补充,“我跟苗旭就是店长和店员的朋友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暧昧关系,所以你问也没有关系。” “……好绕,是不是同一个词的含义在变?”苗可揉了揉头,觉得可能需要写下来她才比较能理解。 彭宜‘噗嗤’笑了声。 “不需要跟她解释,”苗旭不耐地说,“她又不是我们的谁,只不过是不幸留着相同的一半血的路人而已。” “把火锅菜定了吧,我回去拿底料。”苗可说,“这里有锅的吧?” “……这里没锅,我们不自己下厨。”苗旭说。 “哦,”苗可点头,“那我把锅一起拿来,炉子有吗?” “……我没同意……” “有,”彭宜截断苗旭的话,“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没关系,又不重。”苗可真心这么想,二十三世纪的制造技术没得说,锅轻得可以单手拎着转圈——即使以她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条件来说。 “完全无事可做,我也想活动一下。” “哦,那一起吧。” “喂……你们两个……”被无视了的他们所在房屋的实际所有人苗旭阴测测地开口。 “你也一起去拿?”苗可邀请。 “我干嘛要去?”苗旭恼,“不对,拿个东西而已,要几个人去?现在全小区的公用机器人都算是为我们仨服务,随便找一台芯片一划,你就算把你屋子搬空了也没人拦你……” “走吧走吧,”不理苗旭的抱怨,彭宜拍拍苗可先走出了门,“虽然我没自己动过手,不过做火锅似乎要准备很多东西吧?调味品之类的,需要些什么?店里的够吗?” “差不多吧,”苗可不靠谱地回答,“你知道的,我对吃食要求很低,所以,我做出来的火锅也很简单,应该比厨房机器人做的难吃。” “如果单说味道的话,很多打着人工厨师招牌的餐馆里的食物都并不比厨房机器人做的好,要的只是个格调。” “格调什么的我是不知道,反正我肯定不会花上万点去吃一份清炒小白菜。我还不如买两窝回家生嚼。” “苗旭也这么说,你们果然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苗可回头看了眼远远的还在以‘瞪’目送他们的苗旭,说:“随你怎么说,介意身体里流了些什么血的反正不是我。” “不是现在的你。”彭宜补充。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以前的我似的。”以她仔细阅读了日记且获得了前任记忆的双重保险为证,十七岁以前的苗可和彭宜不存在这种交集。 “苗昱所有的儿女,我是说所有,私生以及那三位都包括在内,没有一个不被他影响。” 苗可没接话,十几秒后‘哦’了声,当做这个话题的结束语。 彭宜失笑:“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没什么兴趣。”苗可慢吞吞地说,“当然你一定要说的话,我听着呢。”说着抬手在门上的芯片扫描孔上略过。 “这个嘛……其实我对八卦的兴趣不大。”彭宜说。 是吗?没看出来。苗可暗道。 苗旭和彭宜就住在他们的超市楼上,年夜火锅当然也安排在这里,以超市内摆放的密集程度实在不适合让热气腾腾的东西熏陶。 “说起来那其实只是仓库吧?”苗可已经疑惑了很久,“为什么要开门迎客呢?反正就算开门主要顾客也不是亲自上门的那些吧?” “我乐意。”苗旭干净利落地回答。 “我能再放颗白菜进去吗?”苗可问。 “付了帐你把菜架搬空了都行。”苗旭说。 “怎么阴阳怪气的?欲求不满吗?” 苗旭拍案而起:“不经我同意就在我的屋子里做菜,而且还是比厨房机器人手艺更烂的菜,还不准我抱怨几句?!” “我经你的同居人同意了。”苗可指向彭宜。 “这是我的房子,彭宜也只是租客。” 彭宜埋头苦吃,不参与他们俩的兄妹谈心。 “苗昱给的?”苗可问。 “……怎么,他没告诉你?” “我没问。不是吗?那他给的那套……” “那套我卖了,不过这套也是他给的。”苗旭不耐烦地说,顺手夹了一块肉塞嘴里,嫌弃,“既然你不介意味道,为什么不干脆买一个厨房机器人?” “好贵。”苗可还真想过,但是……其实机器本身的价格不算太高,便宜的也就几万,但关键是,菜谱的价格是另算的,一道煎蛋都是一千点,如果想该吃荷包蛋还得再买荷包蛋的菜谱,当然,如果愿意亲自动手的话也能自己输入,有专用的菜谱编写器,只要能做菜就能简便生成菜谱,然后导入厨房机器人中,但是她的厨艺可没好到能做教材的地步,还不如花钱买菜谱。再说了—— “机器人做的火锅可不是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的。”苗可对此很不满,太不智能了,机器人做出来的火锅菜品菜量统统都是固定的,要不固定也行,但那是半成品菜肴,是另一个系列的菜谱,是傻瓜式菜谱编写器无法生成的菜谱,需要有更繁琐的设备和后续处理,那就绝对不是与时代脱节两百年的苗可能搞定的了——日记和记忆中也没关心过这茬。 第17章 咨询专家 如果想用普通的菜谱编写器来生成半成品菜肴也有方法,就是中断,让编写器以为该道菜到某步骤就已经完成,比如还是火锅,编写时在放菜之前就停下,让编写器以为那热腾腾的一锅汤就是成品,厨房机器人之后在使用该道菜谱时到这里就会停下来,接着使用者就能自由选择菜品放入了。 可这没多大意义,像苗可这样的,放菜之前所做的其实就是把袋装底料倒锅里煮沸,完全没有技术含量,还动用机器人那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连处处习惯机器人的二十三世纪人都会鄙视她。啥,自己熬底料?她得会啊。 所以说……混蛋,麻烦死了,虽然大多数单道菜谱都不贵,也就是一两千,购买一次就能终身使用,但问题是,菜谱多啊,分得太细了-_-# “……第一次听说有人不用厨房机器人是嫌弃菜谱太多的。”苗旭简直不想承认这个丢脸的家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其实他不管怎么样也都不会想承认的。 龙凤两族的王,焰灼与涧渊找到了害他们的幼崽穿越回不来的上古大神混沌。 混沌戏谑地看着他们:“我一直觉得性情南辕北辙的龙凤两族能结成同盟是种奇迹,没想到居然奇迹了这么多年,现在甚至已经成为了天然盟友,涧渊,对此你不想说点这么吗?” “我有什么好说的?”被焰灼硬拉来的涧渊没所谓地回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小火鸟们啊,你不是知道吗?瞧,多漂亮。”他指指神情不善的焰灼,然后摊手,“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太鄙视我族私生活了些,不然我真的很乐意多留下一些兼具两族血统的孩子。” 焰灼懒得理他发疯,径直向混沌要求道:“我需要带回我族的幼崽。” “你在跟我说话?”混沌轻笑,“焰灼,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在我眼里你比那两只幼崽强不了多少,就像那两只幼崽被我一不小心就跟普通人类弄混了一样。区区三千年的王,不值一提。哪怕你是凤凰一族的王,也还是太嫩了,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对于被明显的嘲弄,焰灼没有丝毫意外,更不会因此而惊怒,只是点点头,拽着涧渊的衣领,说:“所以我拉他一起来。”涧渊虽然不是上古大神,但论力量,却可以与上古大神正面对峙,可以说是所有种族中最强大的王,而且还是战斗力最强一族的王。 混沌看着涧渊,涧渊百无聊赖地回视:“很显然不是吗?我总不可能也是为了要回我族的那只幼崽而来的,所以当然就是来给焰灼压阵的,怎么说也是盟友嘛。你欺负他的话,我就只好揍你了,虽然不是稳赢,但要输也不容易。打了这么多回了,你知道的。” “你这个没皮没脸的混账……”混沌抬头望天,半响,无奈地看着不依不饶的焰灼,“所以说,我最讨厌凤凰族护短的性子,老是把事情变得很麻烦。算了,我认输。” 焰灼刚松一口气,就听到混沌话锋一转,“反正,游戏本来就脱轨了,我真没想到现在人间界居然还有完全觉醒的幼崽,而且还是两只,本来还以为只是觉醒了点异能的人类,之前也没谁说来通知我一声。唉,一开始结界设置就失误了,他们俩也有几分能耐,折腾得不错,干脆就把结界给砸了,虽然没毁干净,但七扭八拐的,纠缠出的残破结界样式还挺新鲜。” 焰灼越听越皱眉,涧渊代替问出了他最担心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混沌也干脆,回答:“最初让他们穿越的确实是我,但是,很快就失控了,现在,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困在了时空的交错中,哦,顺便还有我找来游戏的其他一些人。不过因为最初我在他们身上都做了标记,所以还能随时找到他们,但要带回来……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与时空硬生生对抗的,得等机会。其实在时空方面,凤凰族最擅长嘛。”混沌轻咳一声,慈祥地看着焰灼,“我把标记给你,你加油吧,是两个标记都要吗?还是只要凤凰幼崽就可以了?” “喂喂喂,你当我不存在啊,明目张胆地就要舍弃那个谁?”涧渊插话。 “得了吧,你连你族的这只幼崽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难道还真关心他的死活?”混沌嗤道。 “面子问题,我也不能让你欺负到头上来。” “好了,把两个标记都给我。”焰灼冷声打断他们,要求道。 “嘿,这种语气……真有胆。”混沌眯眼,“你知道我要弄死你有多容易吗,凤凰族的王?” “你知道我跟他是共同进退的吗?”涧渊反问。 “你让一个弱你如此之多的家伙随意呵斥,很有面子?” “我从来爱美,就乐意给他特权。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混沌翻了个白眼,扔出两个标记:“赶紧给我滚。” 涧渊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伸懒腰一边随口道:“小火鸟王才几千岁,等万年后,你又会多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高兴吗?” “我对打斗没多少兴趣。”/“我又不是你这种好战分子。”焰灼和混沌同时反驳道。 “哟,已经有默契了?真让我伤心。”涧渊笑笑,“走吧,焰灼,你的宝贝幼崽已经承受了两次时空乱流,后一次还是完全无序的,估摸着她体内的灵力乱得恐怕不太妙。” “舒乐龙也一样,”向混沌告辞,焰灼快步追上涧渊,“尤其他们俩还在一起,必然会相互影响,加重混乱。” “……” “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你族最年幼的幼崽是什么名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困惑什么的焰灼唾弃道。 “……你都说了是最年幼的,才多大点的东西,记不住也不奇怪吧……说起来我见过他没有?” “……”血脉觉醒之时必会朝拜本族的王,只有王能抚平觉醒时血脉的躁动,让暴烈无序的力量温顺驯服可以控制。 “怎么说起码觉醒时也应该见过一面吧?”涧渊还在回忆,“我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呢?难道真的上年纪了?不会吧,我可比混沌那种老不死的年轻多了。是吧,火鸟王?” 回答他的是一道金光闪过,离开了混沌的结界范围,焰灼第一时间便空间移动回到了族中。 对于焰灼的过河拆桥涧渊一点也不在意,凤凰族地嘛,他熟得很,不管怎么说,作为族长他还是要关心一下幼崽的死活的,嗯,起码要旁观一下。 苗可停下敲键盘的手,考虑着莫炎晨和舒乐龙接下来穿越的世界中要不要有机甲出现,话说,自打她本人亲自穿越到了两百年后,她对于写未来科幻类——哪怕是伪——就比较心虚了。 揣摩一下心虚的主要原因,那当然是,脑中的知识体系落后了两百年,区区几个月的恶补外带前任少女赠送的记忆完全挽救不了本质上的严重劣势,她就怕她写出的未来幻想让二十三世纪的人看了只觉得是老古董在发傻。她可以丢人,但拒绝如此直白地丢人。 所以说,还是咨询一下专家吧。 “现在有机甲吗?发展到什么程度?” “机甲?”姜沛看着通讯器上的信息,完全不用过脑的就回复了苗可,“哪种?你的问题范围太宽,很难回答,或者我推荐一些相关书籍给你?” 信息回复得太过迅速,让苗可感觉到了智商上的压倒性差距,她还是不要继续自取其辱了吧?一边想着,苗可一边回道:“单人操作,用于战斗的机甲,有吗?” “有。” ……然后呢?不带解释的吗?苗可瞪着那一个孤零零的‘有’字,无可奈何地厚着脸皮继续问:“是战争中的主流战斗方式吗?” 不是,这个问题苗可自己也能回答,她看过一些三战及三战后局部小型战争的纪录片,她要是能从中找到机甲看看其战斗方式她也就不用现在在这儿抚着受伤深重的小心肝儿向姜沛请教这事了。 她甚至不确定这里的‘机甲’与她以为的那种是不是一回事。所以她问不出针对性的问题,只能拿低智商问题来做引子,但这有可能会惹恼技术宅。苗可想想当自己码字时接到低智商骚扰时的心态,觉得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姜沛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冷嘲热讽或者直接切断通讯并拉她入黑名单。 不过,可能是姜沛比她更有修养,或者他正好比较闲,所以他依然能耐着性子给苗可普及常识:“现代战争中单兵作战不可能是主流战斗方式,会把单兵作战当做主体的都称不上战争,但即使是小规模的局部战斗,主要使用哪种战斗方式也需要因情况而定。机甲的优点在于机动性,但对于它能够发挥长处的环境,它的机动性又显得不是足够充分。总体而言,单兵机甲设计的理念是增强个体战斗力,现阶段它的使用范围还是局限在小规模骚扰上,虽然有计划称单兵机甲能够大幅度提升单人战斗力,进而使战斗方式更加灵活多样,但实际上现在的单兵机甲始终加强只是单挑实力,即使辅助有探测、屏蔽等手段,但绝对比不上相应的专有设备。而说到单挑,除非能一挑毁一城,否则,单对单……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但就现代战争而言,绝对无法成为主流……” 第18章 路漫漫兮 苗可看着通讯器上一句一句的,心情从自卑转到了愧疚——您说得这么详细这么耐心这么不鄙视我,让我怎么好意思告诉您我压根儿看不懂您在说什么…… 苗可颤颤巍巍地敲了一段字:“你还是推荐几部书给我吧,越基础的越好。” 还没等她把字发出去,姜沛又传来一段话:“我估计你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几乎为零,所以叙述时尽量避免了专有名词,而以普通逻辑来阐述,应该能够理解吧?” “……”苗可欲哭无泪,坚强地把求书申请发了过去。 卫江东偷偷摸摸注视姜沛有一会儿了,直愣愣地盯着这家伙把通讯器切换到文字模式却又接了一个语音输入设备,第一反应是,糟了,姜少爷脑子出问题了,毕竟众所周知——姜沛这种工科达人就更不可能不知——通讯器本身就有语音输入功能。然后卫江东发现,姜沛多此一举的理由是需要看他自己说出的话。 大多数通讯器的语音输入功能都是被简化过的,它形成的文字只会显示在选用了文字模式的端口上,也就是说,当姜沛使用通讯器的语音或者视频模式时,他自己是无法在他的通讯器上看到生成的文字的——连对方以文字发送的内容也会被通讯设备朗读出来——只有当与他通讯的人选了文字模式时,在对方的通讯器上才会有文字生成。而当选择了通讯器的文字模式,那么在文字编辑的过程中,在自己的通讯器上也可以看到自己编辑的文字。 看出姜沛在干什么后,卫江东觉得更惊悚了:姜少爷病得很重啊,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非得再看一遍文字? 使用语音输入设备的姜沛声音极低,偷听中的卫江东又不敢凑得太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机甲’、‘战斗’什么的,感觉上像是严肃的学术探讨,但是……那表情不太对啊…… “你在干嘛?”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让鬼鬼祟祟专注揣摩姜沛动静的卫江东吓了一跳,也让姜沛听到动静瞟了这边一眼。卫江东干笑着退走,顺便把吓他一跳的姜涵拉走。 “干嘛?”姜涵一点头脑都摸不到。 “你觉得……”卫江东沉吟状。 半天听不到正题,姜涵不耐:“觉得什么?” “有没有可能……”卫江东继续深沉状。 “可能什么?”姜涵探头看了眼还站在窗边的自家老哥,准备无视卫江东。 “智商突然下降?”卫江东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姜涵回头看着卫江东,表示听完全句还是理解不能:“谁智商下降?你吗?不用担心,我哥说你没那基数。” “我不是重点,”卫江东豪迈地一挥手,“作为一个有品位的二世祖我不靠智商吃饭,我是说,”他的声音又鬼祟起来,“姜沛的智商。” “……”姜涵看卫江东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位撞破了脑袋的傻子。 “有一句古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卫江东清清嗓子,等着姜涵求教。 “……爱说不说。”姜涵回应。 “咳,那句话是,‘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 姜涵扭头就要走,卫江东赶紧拉住她:“你不相信我的推断?”少爷他很受伤。 “我哥跟能跟谁恋爱?”姜涵都不屑于鄙视他了,“金相模拟仪?加速重组器?机械臂?” “呃,比如,人类?”卫江东虚弱地提出选项。 “我还不如相信我哥爱上了送货机器人,起码他天天见到。” “又不是天天见同一台……” “你们俩要探讨问题能不能不要堵在我的门口?” 卫江东和姜涵同时惊悚地转头,看到站在离他们仅一米远的姜沛——哥哥喂,啥时候过来的? “……通话结束了?”卫江东心有不甘地问。 姜沛懒得回答这种没话找话的问题。 “能问问对方是谁吗?”卫江东不死心。 “可以。”姜沛点头。 卫江东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无语:“然后?” “你问你的,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靠,又玩这套,大哥你有点创意啊。卫江东悲愤:“你干嘛要用文字输入模式?你不是说那浪费时间吗?” “使用当然是因为有必要。”姜沛模式化地回答,“声音和文字毕竟是有差别的。” 姜涵击掌:“对方用的文字模式。所以为了保证没有感觉偏差,你才用同样的模式。” “你们俩很闲啊,”姜沛没回答,转掉了话题,“没别的是事可做了吗?” “啊,不是,闲的只是他。”姜涵立刻撇清关系,“我来是因为我的恒温器有点故障了。” “寄过来。”姜沛命令道。 “就几步路。”姜涵要求上门服务。 “难道我还把工具都搬过去?” “送货机器人……” 姜沛冷冰冰地看着她。 “这表情翻译一下是‘你想都别想’或者‘你想了也白想’。”卫江东配音。 “我看得懂。”姜涵恼。 苗可买了几章姜沛推荐的‘机甲入门级通俗读物’,翻着词典啃完后果断放弃了在自己的文里按现实写这茬的奢望——就算要写也要扭曲了后来写,不过,总之,还是等她的‘基础知识’再多累加一些再挑战吧。 不过这次,苗可觉得,不能全怪她,她仔细搜索了前任的全部记忆,也没发现有相关的知识,甚至自己好歹还知道‘机甲’这个词——即使含义几乎风马牛不相及——而前任是连听都没听过。 不属于‘常识’范围的高科技,不知道也不影响生活,但是,作为一个写手,很多时候冷门知识,尤其是连写的人都仅仅一知半解的冷门知识,才更容易激发灵感,因此,苗可感慨,自己的学习之路真的很漫长啊…… 秉承着低调做人绝不变身原则的舒乐龙和莫炎晨两人终于虽颇让师长失望但重点是平安地从仙侠世界中穿越出去了,然后,又一次没能成功回家,而是穿越到了鬼故事中。 其实通常所说的鬼就是灵体而已,人死后残留的一些很快就会消散的能量,只有当执念太过剩或者被意图不明的专业人士特殊处理了,灵体才会留存更长时间,然后具备一点可能影响活人的力量。只有极端少数的情况,鬼才会强大得成为祸害,其稀少度也就比完全觉醒的凤凰血脉多一点,大概跟在人间界完全觉醒的龙族血脉差不多。 这种东西哪个世界都有,像舒乐龙和莫炎晨这种打小就灵力觉醒的家伙那更是早已司空见惯,一般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反正通常三五分钟也就消失了。但鬼故事就是鬼故事,祸害级恶灵不满大街都是那对不起故事氛围,于是莫炎晨一睁眼就看见吊死鬼和溺死鬼和因车祸而身体残缺的鬼以及地缚灵围一桌玩碟仙就并不是太奇怪的一件事…… …… ……话说,人请碟仙是召鬼,鬼玩碟仙是要召唤啥? “咦?你能看见我们?”溺死鬼突然飘到正坐在床上思索鬼问题的莫炎晨面前,滴滴答答的声音接连不断,让莫炎晨眼睁睁地看着被子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惯性的她想装没看见,但很不幸,眼前的鬼太凝实了,不出意外的话,不要说三五分钟,就算三五年恐怕也消失不了,顺便,他滴下的水也是。 长长地叹了口气,莫炎晨抬手,一团火焰在掌心突兀燃起,紧接着四声惊叫,三只鬼逃走,只剩下地缚灵抱着桌子腿瑟瑟发抖。 还好,莫炎晨想,虽然状况有点奇怪,但火驱邪的功能半点折扣没打,所以对付鬼她依然是专家中的流氓战斗机,摧枯拉朽不在话下。 跟舒乐龙碰头,两人刚一见面就被卷入了一起恶鬼害人事件。 “我觉得我们俩的气场真的有点犯冲,哪个世界的初见面都要出问题。”莫炎晨说。 “你是指上个世界见面时力量失控冲裂了路过仙师的法宝害他跌了一跤顺便记恨了我们十年处处给我们找茬,还是指上上个世界没见面你就让我差点变干尸?”舒乐龙询问。 “……我是指,进这鬼屋真的不要紧吗?”莫炎晨看看眼前破败的建筑,又回头看看来路已经消失的树林,接着再感受下穿一个世界控制力就下降一个阶层的灵力,很想一把火烧了房再烧树,烧完就回闹市区。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害他们出现在这个鬼屋前的女人陶薇香吼道,“我姐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绝对会找出凶手。我姐姐死前最后一天只见过你们两个,如果你们不是凶手,那就一定会是下一个被害人。不管是哪一种,你们都没有理由现在离开吧?” 第19章 功能是交流 事实上……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炎晨和舒乐龙心想,他们对那位已死的陶姐姐没有丝毫印象,准确地说是在她死后第三天两人才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同于第一个兽人世界的凭空出现,也不同于第二个仙侠世界的从婴儿做起,这第三个鬼故事世界,莫炎晨和舒乐龙是中途接替了他人的人生,虽然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从找到的照片看与被接替者的样貌完全不同名字也不同,但周遭的人却都把他们当做了那全然不同的两人。 顺便,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两人应该已经死了,与陶姐姐一起死的。 “这里一定有j□j。”另一个一起来的男人潘凯说,他也是因为某个亲人的惨死而来到这里的,除了舒乐龙和莫炎晨外,在这里的十一个人都抱着与陶薇香相同的目的,“既然警方矢口否认甚至根本不做调查,那么也只好我们自己来了。我可不相信真有什么鬼怪作祟。” 苗可试着用建模软件画鬼屋的内部结构图,她用的是一款傻瓜式屋内摆设模拟软件,要做的只是把已有的一个个小模型摆在需要的位置而已,就跟搭积木似的,省略力的仿真模拟步骤便可保证即使积木搭建有误,也不会垮塌——反正鬼屋里有点失重现象也算正常的……吧。 选择这款软件的理由,一个是操作简单,另一个是,便宜。这混账的世界可没有免费软件用,苗可表示真是太糟心了,哪怕有些软件的试用版免费,但每人只能试用一次——芯片会留下使用记录——一次多则24小时少则只有几分钟的试用版,以她的代沟度也就只能熟悉下界面了。 说到代沟苗可就不得不抱怨一下前任留下的记忆,什么化妆品什么穿衣潮流什么时尚风情什么名贵珠宝什么豪门恩怨……此类她作为一个死宅完全没兴趣的玩意留了也白留,因为记了也会忘掉,一点也不能给代沟填土,真是的,哪怕留点游戏通关记忆给她也好啊。 唉唉唉。苗可一边为自己跟前任南辕北辙的生活方式叹气,一边苦哈哈地继续搭建模型,太多的读者抗议她的文没个配图,每次涉及到场景描写以及在该场景中发生的动作时,大家总是不能很好地将动作跟已描写的场景静物结合到一起。 苗可想说,不要这么较真嘛,其实一间屋子里摆了些什么,当她让自己的主角第二次踏进时她多半都会忘记之前的设定,于是让主角在本来摆了花盆的地方再放一个火盆什么的……就当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摆设自然有变吧→ → 可惜,较真的读者是大多数,或者说,大家都习惯了文章有配图。以前苗可为《死亡迷宫》的配图惊艳过,看多了文她才知道,虽然达到那种层次的模型确实极少,但略低一级或者几级的却比比皆是,基本上可说是篇篇都有。 通篇没一个配图——比如她的前几篇文——才是罕见。 一行十三人走到鬼屋门前,看似破旧半掩的门却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 “怎么看都像是作死的节奏。”莫炎晨对舒乐龙嘀咕,“人数、场景、时间……你说为什么他们要选黄昏时分来这个鬼地方?” “你能看清门后有什么吗?”舒乐龙问,“我看着像结界。” “我看着也像。”莫炎晨点头。 “可是恶灵的话,一般会用这么有理性的结界吗?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是靠自身附带力场来混乱作祟的?”舒乐龙以自己的实战经验琢磨。 “恶灵的场特征是无序、暴躁、瞬息万变。”莫炎晨背诵,“所以里面要么不是恶灵,要么是我们没接触过的恶灵。似乎更惨了,简直就像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 “那敢情好,”舒乐龙嘲笑,“你去同归于尽,就什么都净化干净了,我就能平安脱身了。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死回火鸟王身边。”凤凰本质上是不死的,一次身体的死亡只是涅槃而已,净化旧的身体,重塑新的身体,灵魂永远不灭。同时,每一次涅槃重生都会有初次觉醒般的本能冲动,也就是去往王的身边朝拜。 “这有一个签名本,”潘凯发现,“这些名字……” “姐姐!”陶薇香一眼就看到了其姐的笔迹。 “都在上面。”众人一个接一个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或挚友或恋人的签名,那些死去的人们。舒乐龙和莫炎晨也找到了那两个被他们顶替的人的名字。 这时陶薇香注意到挂签名本的地方还有一行小字:欢迎每一个留下姓名的人进入我的乐园。 虽然觉得越来越像是作死的节奏,但本着有生以来与鬼作战就没吃过大亏,在上个世界更是降妖除魔的一把好手,舒乐龙与莫炎晨也在本子上签了名。所有人都签了名后门自动打开,向内望去,除了黑漆漆就是阴森森,如果真有欢迎的意思,那肯定是用吓唬来表达的。 “这种程度也好意思装神弄鬼。”舒乐龙瞥着莫炎晨最后一个签下的名字,嗤笑。 莫炎晨笑吟吟地将签名本挂回到原位,在其他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鬼屋上时,对舒乐龙耸耸肩:“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 十三人陆续走进鬼屋,空荡寂静的屋内只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在流动,猛然间清风仿佛变成了沙尘暴刮得人睁不开眼,莫炎晨也没抗拒,闭了闭眼,当再睁开时,没有意外地发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地留在大厅中。 “咦?为什么?”有个声音代替莫炎晨惊讶了,“为什么你没有进入幻境?” “好说我也是个灵能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中灵术陷阱?”莫炎晨一派理所当然,完全无视舒乐龙也中招的现状。 “不可能!”那个声音更为惊诧,“灵能者也不可能挣脱,只要签下了名字,名字就会束缚躯体以及灵魂。” 莫炎晨咋舌:“还真是玩这手啊。不过真可惜,我签的是假名。” “不可能!!”那声音变得尖厉起来,有点往莫炎晨熟知的恶灵音调上靠拢了,“假名无法打通外界和这里的通道,签假名你进不来,那是唯一的钥匙!!” “哦,唯一钥匙,那么打通通道只要名字就可以了其他都能直接省略啊~”莫炎晨愉悦,“那么,我的真名是——”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在旁响起,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舒乐龙在与某种束缚对抗挣扎,几近成功,莫炎晨微微提高音量,说完自己的通关密码:“严翔羽。” 话音落下,舒乐龙首先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其实不加外力他自己也能很快脱身——接着是其他十一人挨个撞撞跌跌地落回到大厅中。 莫炎晨嘿嘿笑着对疑似鬼屋主子的狂乱气息解释:“严翔羽才是我的真名,不过,莫炎晨是我觉醒时被赋予的人间界名字,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觉醒时灵魂和躯体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重塑,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它也可以算是真名,只是无法从本质上束缚我的灵魂反而还会疏导我的灵力罢了。对你的签名本而言,在使坏方面跟假名区别也不大了。” 出于对自身知识储备过分缺乏的自卑,苗可对学习的积极性颇高,但即使如此,坐在教室听课堂面对面教学却依然让她有点反胃。哪怕最初的一堂课让她找到了点亲切感,却也架不住两三堂课后就更找回了过分熟悉感然后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果然距离才能产生美,当然也不排除是那高昂的学费让她先入为主地产生了‘不适合我这种小市民’的判断继而影响了后续接受度。 不过事实上,学校是非常平民化的地方,除开专家或专业教师授课的死贵外,其他方面都是非常价廉物美甚至尽量免费的。 什么,不上课去学校还能干嘛?说到这个苗可就郁闷了,她上了好几堂课后才知道,现在学校的主要功能是交流而非传授知识,给组队讨论问题的人们提供场地就是学校这个实物存在的主要意义。单方面授课什么的,不过是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表示现代人还没忘本之类的意思。所以它贵,因为它不是必需品,而是古董类的奢侈品。 这件事其实在前任的日记和记忆里都有提到,苗可也看了,但虽然她看了,却抵不了十几年学校生涯所烙下的深邃刻印——即是说,她看了,却压根儿没过脑。 初次去教室上课认识的尤琳带着苗可参加了一场讨论课,没有老师,没有主持人,没有核心人物,只是定下了一个主题,一个单纯的在场诸人都有兴趣的主题。述说自己的所知,听取别人的了解,相互印证,不当场判断对错,各抒己见,不试图说服谁,也不轻易赞同他人的观点,只是述说,然后听取,记录下自己认为有益于自己的,讨论课结束后再寻找相关资料进行验证判断。如果有必要,可能还有相约进行的第二第三第很多场的后续讨论。 第20章 讨论课 讨论课有两种类型,每种类型的参与人员又同样分成两类。私密型和公开型,讨论者和旁观者。其中讨论者又分为发起者、响应者和临时参与者。 一堂讨论课的开始通常是某位发起者在校网站或者某些专业网站上提出一个论题,当响应者达到一定数量后——没有规定数字,一般是由发起者与响应者商量着决定——就找间教室聚集,当然在聚集前各自都会准备相关的资料。 如果是私密型讨论课,参与讨论的人就只有发起者和响应者了,有些允许有旁观者,有些不允许,但即使是允许旁观的也会要求旁观者保持安静不轻易发言。 而公开型讨论课,课开始之前的准备步骤和私密型的都一样,但在讨论课进行中是允许旁观者参与进讨论的,也就是欢迎临时讨论者的出现。 比较而言,私密型讨论课更为严肃专业,而公开型则比较大众化且内容主题易跳脱无约束甚至偏题,就比例来说,前者在大学中更多,后者在中小学中更多。哦,对了,说到这里,还有关于学校的划分,与学生年龄有关,但并非最重要,主要区分在于对知识交流提供的辅助仪器的详细度。 小学交流的是无差别的全范围知识,辅助仪器的特点是使用简单、种类齐全,但不需要非常详细精准,主要是辅助感性认知,数据方面则可以很模糊——基本准则之一是可以没有数据,但不能有错误数据——例如每个小学都会有的气象模拟器,要求可以模拟下雨、晴天、暴雪等,但不须要连15度和20度两种气温下的晴天差别也模拟出来,不过部分小学的仪器也能达到甚至超过这种差别模拟要求,当然,租用的价格也会更高。 中学开始学科分类,辅助仪器的种类不再齐全,但相应学科的仪器则要求更加细化、精度更高,比如某些中学会有的气象模拟器,同样是晴天,清晨的阳光、正午的阳光、傍晚的阳光,这是必须区分的,产生这些现象的原理也要初步阐述。 大学则是在学科内再分专业,辅助仪器的重点功能是原理、产生过程的模拟。比如还是气象模拟器,太阳的质量、与地球的距离、光能传播过程的损耗方式和损耗比例,植物的光合作用、能量的循环流动,等等。这时候现象本身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其背后支撑的、可以抽象化的、可以应用在其他领域的本质属性。 大学内的辅助仪器虽然是按专业为单位进行配置的,但通常,一所大学是由很多个专业所组成,这些专业一般相互关联,有的却表面看起来毫无关系。这是因为抽象出来的原理最终都需要再放回到实际中运用,而这种运用跨专业的情况比在本专业内自产自销多多了。比如气象学原理运用到机械学上,比如文学幻想在化工中实现……即使最初只有一个专业的大学,也会在慢慢的与其他专业的合作中建立自己的相应专业或者与其他大学合并互补。 于是越是老牌的大学,其包含的专业就越多,有的简直敢跟小学比学科范围广度,并仗着专业深度嘲笑小学仪器设备比玩具还儿戏——虽然听起来像笑话,但这种没下限的事情据说还真发生过,虽然具体校名被隐去了,但依然不妨碍大众嘲笑该大学的嘲笑。 尤琳带苗可参加的是一堂公开型讨论课,据说水准很高,讨论参与者们下堂课就准备改为私密型了。但苗可由于个人原因,也就是基本没听懂,她对水准程度就不做评价了——除了人文常识、古代历史,她对自己听懂任何课都不抱希望,因为连语法课她都能听糊涂以至于怀疑自己写的文怎么还能有人看懂,也怀疑自己跟姜沛等人的交谈是不是对方听到的和她说出的意思根本是两回事。 “我们都知道,光的传播在引力作用下……”配合着某讨论者的侃侃而谈,教室内的亮度被调暗,一台仪器射出了细细的光线,弧形。 “租用那台仪器需要多少信用点?”苗可小声问尤琳。学校中的教室使用,除了提前预约需要付预约费外,通常都是不用付费的,任何开放的空教室都可以随意用,但是仪器的使用需要付保养费,价格根据仪器的贵重程度定。可以想见,大学中的仪器保养费远比小学的高。 眼前的这台仪器虽然是在中学校园内,但苗可看着觉得很精密很高端很闪亮啊应该不输大学仪器吧…… “只是台光线模拟器,而且又这么粗糙,几十点顶多一百点吧。”尤琳不在意地说。 苗可:……也许她可以去小学把仪器用个遍来挽救她的落后时代?一万点怎么也够了吧?因为听说小学里很多仪器因为太玩具甚至连保养费都不用付——淘汰的速度比损坏的速度更快根本没有保养的必要。 苗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唯一的障碍是她的脸皮厚度可能有点不够支撑她混在一群几岁的孩子中去玩玩具。 学校在教育方面属于公益项目,对想要获取知识的人尽可能地提供着低价资源,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学校就只能赔本靠拨款维持。事实上,任何一所十年校龄以上的学校都能做到收支平衡,部分还能获取极高的利润投入到新教育设施的运转中。 首先,就是专家、职业教师的讲课,学生缴纳的学费学校是要按比例收取一部分的,坐在教室里听课的、通过网络在其他地方同步听课的、事后购买该堂课视频的等所有学费都包含在内。 其次,文章等的取景,不管有没有挂上校名,只要用了校内场景就需要付费,如果用了校名,费用还会更高。前者由于不太好界定,所以除非是该校的典型象征景色或事件,否则就靠作者们的自觉了。不过,又由于一般在文章等的附录中都会有专门的取景列表,如果挂上知名景点的话能提高人气,所以大部分作者还是愿意付些信用点来换人气的,甚至为了这部分人气在文内牵强附会的也不少——顺便,只要在取景列表中写了名字,网站系统就会自动将文章网址发给该地点的相应负责人,并协助监督作者支付取景费的情况。 严格来说,第一种情况的学费抽成,也可以算是取景费或称名气借用费的一种。 再次,使用教室来做讨论课,不收取场地费用,但是除了讨论课之外的任何使用方式都要付场地费,并且,如果与讨论课的使用发生冲突,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无条件给讨论课让步——让步后已付场地费会视情况部分退回,但其他损失就只能自行承担了。 这个规定可以说非常的生硬偏颇,其本意是警醒,学校始终是以教育为第一位的,其他的都是副业,决不能本末倒置。不过在实际执行中却很少发生需要强硬执行该规定的事件,因为好好沟通的话,讨论课的参与者们通常都是愿意换间教室,甚至换所学校的。毕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比如遇到拍电影的,发扬一下风度说不定还能跟女神或男神来个合影甚至交换个联络号什么的。 再说了,学校本来就是普及设施,学校数量多,每所学校的教室数量也多,教室通常又都是标准设计,懒惰点的一所学校几百数千间教室能长得一模一样,走进教学大楼就跟进了迷宫似的,不瞪大眼盯着教室号连出口在哪儿都找不到。所以不是故意找茬的话很少需要非逮着某间教室不放,毕竟如果真有特殊原因必须用某间教室的都会事先预约,而被预约的教室学校方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租给其他人用使发生冲突的。 但故意找茬的也不是没有,这时候非讨论课的教室使用者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但是也不用太同情他们,因为通常那些假借讨论课之名的捣乱者和倒霉者们是本来就有私怨的,在学校里捣乱者占了上风,说不定离了学校倒霉者就会立马反咬回去。对学校而言,这就是狗咬狗的闹剧,所以按规矩行事一定心理负担都没有。 无聊到没仇没怨偏无事生非的人绝对不多,在学校的地盘中就更少,因为抢了教室却没有讨论课开展的,或者讨论课一听就是毫无准备的,会被学校放入黑名单。要知道这黑名单可是全国所有学校共享的玩意,要是总被记名次数过多或某次情节太严重则会被所有学校拒绝进入。这可不怎么好玩,被学校拒收,在个人档案上是极为恶劣的一笔,更糟心的是这条信息与个人芯片绑定,且每次使用芯片时,都会在对方的显示窗口中置顶鲜红的一条信息:此人已被学校开除。 有这条信息的家伙们,信用点交易没有被拒也得价格翻倍。如果还有个作者专栏,那么下次此人登陆网站时,专栏中也会自动添加那鲜红夺目的一条信息,虽然很可能会吸引猎奇的读者,但恶劣记录者需要分成给网站的信用点是要翻倍的,至于因为这行红字而流失的读者就更不用说了。 即使改正态度良好,一段时间后学校又重新允许其进入,鲜红置顶信息不再无处不在,这人的芯片信息在重要交易及部分特定事件中却也会弹出:此人被学校开除过。 总之,得罪学校的后果很严重。靠硬性规定可以横行,但横行之后,后果自负,还有,以身试法的先驱者们的经验教训是,永远不要低估校内执法人员的智商,因为最高智商的一拨人天天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晃。 第21章 求助 学校最大的收益来源还是在研究项目上,毫无疑问,这方面大学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并校、扩建、添置新仪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诚然,研究项目本身的投入也相当可观,成功与失败的比例差不多是一半一半,成功的项目中还有不少属于公益类无法产生太多利润,但是正如一个写手能写出一篇好文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一所学校能有一个成功的大项目其基础投入就能立刻被抹平。 旁听了一堂讨论课,课堂内容虽然有听没有懂,但苗可倒是利用听课的这段时间认真查了不少关于学校的知识——她就不反省之前因为默认自己二十一世纪大学毕业很多年又厌烦了学校生活所以根本没仔细研究过二十三世纪学校特色的失误了。 直到走在回家的路上,苗可还在时不时停下脚步埋头在掌上电脑中搜索各学校主页网站上的自我介绍,然后将一篇篇介绍顺次排入‘朗读’列表中,她则一直带着耳塞,边走边听,绝不浪费一点时间。 听得太专注的后果则是,她撞到了……呃,某种仪器。 “抱歉。”姜沛从仪器后探出头来,愣了一下,“是你啊,真难得。” 是挺难得的。苗可揉着额头心道,她自己是个死宅,姜沛也是个不会轻易踏出房门的技术宅,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居然能在大街上相遇——哪怕是在他们的小区门口——实在是相当难得。 “别揉了,喷一下吧。”姜沛拿出一小瓶喷雾递给苗可。 “还好,不怎么痛,应该也没破皮。”苗可接过喷雾,闭着眼大概对着被撞的地方喷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凉意,然后微微有点痒,接着就没有其他感觉了,包括刚才揉得发热的感觉也没了。 苗可睁开眼,眨了眨,又抬手碰了碰额头,觉得疗效很神奇,正想询问一下这东西的名称及价格,就见姜沛屈指轻敲了敲那仪器的表面,那表面虽然泛着金属光泽,敲上去却一点声响也没有,让苗可想起刚才自己撞上去时的感觉,像是撞上了……浸了冷水的硬泡沫。 “这东西要把人撞破皮或者伤到骨头其实也挺难的,以你的体重造成的压力,可能需要三层楼高自由落体后的累积速度吧。” “……”其实她个人觉得,一天内的打击还是不要太多的好,否则就算是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有小心肝儿承受不起的忧郁。 “总之,抱歉。”姜沛笑了笑又说,“然后麻烦你往你的左手边走两步,你挡路了。” 为什么她听不出道歉的诚意呢?还是说他在暗示道歉的人应该是她?苗可揣摩,将喷雾还给姜沛,并往边上走了几步,把大门让出来。这时苗可才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货车,奇怪的是货车旁还站了一个人。 货车其实也是送货机器人的一种,只要有送货卡片,它们就会自行寻路将物品送到指定地点。除了取货收货外整个过程完全不需要人工参与,更不要说一路陪同运货了。 那人直直走了过来,走到姜沛面前,挑剔地围着那不知名的仪器转了一圈。 “需要当场试用吗?”姜沛冷淡地问。 “不,”那人说,“当然不,你的技术我们当然信得过。” “不必,”姜沛回道,“按规矩办事就好,多余的本人愧不敢当。” 那人古怪地笑了两声:“还要继续麻烦你把它送到货车上,当然,是亲手,毕竟,你最了解它。” 姜沛没再接话,单手推着那仪器往货车走去。 苗可静悄悄地盯着仪器的底部,试图看出那比人还高的没轮子的仪器是怎么被轻易推动的。 直到货车开走苗可还在惊叹——当然,出于对形象的底线考虑,仅局限在心中惊叹——那车就跟变形金刚似的,本来后箱高度不足以容纳仪器,可是当仪器被推到货车旁,似乎是被扫描了一下,然后后箱就开始变形,长宽缩减、高度增加,仪器就能放入了。 “你还在啊?”走回来的姜沛随口说道。 都这么无视她啊?刚那个陪同押运货车的人也是从头到尾瞄都没瞄她一眼。“我的存在感真有这么低?”苗可问。 “还好吧,我不太会在意周围环境。”姜沛说,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指的是刚才那人,那么,他左眼看不见,所以我才让你往左走走的。虽然,他肯定还是看到你了,但躲远点我想多少能减少他的关注度吧。” “危险人物?”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个打工的,你就是个路人甲。” 唔……鉴于她对二十三世纪的犯罪现象没多少了解,这个话题还是跳过吧,不过,“眼睛看不见,很难治吗?”她好像记得有新闻说某人眼球被挖出来了都治好并恢复了正常视力之类的。 “他们大概不知道医院大门往哪儿开。”姜沛无可无不可地说。 哦……苗可也无可无不可地听着,视线在空荡的街道上飘来飘去。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货车载人。”苗可感慨,她指的是在二十三世纪,连前任的记忆一起算。 “精神病到那种程度确实罕见。”姜沛同意。 “哎?” “看来你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个小区的结构的确有点问题,”姜沛指了指约十米远的墙角处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凸台,“那就是我们小区的货运地下通道的入口,虽然这入口外表是很破,但里面还是正常维护着的,没有任何使用障碍。那个瞎眼的精神病却非要把货车弄到地上来运行。” 唔……等,等一下,容她翻找一下记忆,货运地下通道……地上运行…… 其实前任留给她的记忆挺详细,她自我感觉也消化得不错,但架不住自己跟前任关注的重点根本南辕北辙,导致极少有存储情报是能直接使用的,从来都需要她临时再加工一次。尤其是某些二十三世纪理所当然一般人完全不需探究的存在现象,她要是也理所然的忽略,就等着被二十一世纪的惯性坑吧。 说到底,在她的脑中,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占了绝对上风,二十三世纪前任的记忆也就是像旁观了下的故事,没有太多的代入感,虽然不会很快忘记,但总是有隔阂,用于实际时经常要慢半拍。 “对了,刚才那台机甲你觉得怎么样?”还没等苗可缓过劲儿来,姜沛又问道。 啥?苗可迟钝地看着姜沛。 “机甲。”姜沛有趣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没发现它是吧?” 那个类似圆柱体的玩意?“机甲……不是能将人整个包裹起来吗?”苗可迟疑地问,至少在她有限的查阅中,是这样的。而刚刚那个圆柱体,虽然是比人高,直径也比人宽,但把人塞柱子里能干嘛? “用的时候需要先展开。”姜沛解说,以教小朋友的口吻,类似于幼儿园阿姨说:喝完水要把杯子放回原位哦。 我……苗可心中哀嚎:她要拒绝跟技术宅说话,太闹心了,跟苗昱说话都没这么折磨。 姜沛其实就是觉得有趣,他看得出来苗可对理工科是颇有兴趣的,但明明这么有兴趣,领悟力也不算太差,她在理工科方面的知识却偏偏缺乏到惨不忍睹。不,如果更准确地形容应该是,她的各方面的知识储备都缺乏到堪称不学无术,但她明明又表现出了好学的态度——不是装的,是确实认真在学。 苗昱的这个私生女姜沛早就知道,之前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也略微听说过一些,不学无术这一点很符合先前的了解,但好学……学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大概是她唯一认真的课程。 说到打扮,姜沛又打量了一下苗可,要不是本小区只住了一个姓苗名可的人,他还真想怀疑自己听说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只是同名而已。 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被苗家正牌大小姐严重刺激了一次,导致精神失常性格大变? “呃,有什么不对吗?”被姜沛的眼神看得发毛,苗可心虚地问——话说,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如果你需要精神科医生……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能问问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吗?” “很多人都知道你被刺激得性格大变。” “哎?” “苗昱一向是话题人物,他的儿女们也是。” 苗可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理解前任对苗昱除之而后快的痛恨心情。 “有件事情我倒是真需要帮忙,”苗可想了想,说,“如果你能并且乐意的话。” “说来听听。” “你认不认识经常去小学的孩子?” “认识……是什么程度?” “我想去小学从头学习各种仪器,”苗可觉得被姜沛打击得够多了,也就不介意被打击得更多,于是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但如果一个人去的话,感觉有点……不敢。” 好在虽然姜沛经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击她,但从来都是有问必答,而且是详细答:“所以你是需要一个带着你在小学中把所有仪器一个接一个用一遍的小孩?” “对。” 第22章 互惠互利 “你知道一所小学里有多少仪器吗?”姜沛问。 “据说上万?”苗可边回忆边猜。 “所以你认为一个几岁的孩子有可能有足够的耐性重复上万次的配合?” “嗯……我也知道这很困难,所以不用全部,只要他想用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看看就好,我尽量不碍着他学习。” 姜沛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抱歉,”他咳了下,“其实,我可以带你去,我是乐业小学的仪器定期维护师之一,最近有人临时有事,摊到我手上的工作量略多了些,我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我带你去的条件是你要帮我打下手。” “绝对没问题!”苗可果断答应,然后反应过来,“打下手?我?我觉得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对这些仪器很陌生……” “小学的仪器能有多复杂?拆一遍什么都会了。” “但我基础很差,非常地差。”苗可诚恳地说。 “我说的拆一遍就会,是我小学时的亲身经历。”姜沛也诚恳地告诉她。 刚刚某人还说小学生不会有耐性把所有仪器都用一遍。苗可腹诽,一边衡量自己的适应力与二十三世纪土生土长的小孩间的差距,虽然后者不会有先入为主的误导思维,但至少自己的理解能力会更强一些……吧? 想到这里,苗可心中略定:“那就麻烦你了,有任何需要我做的,请尽管要求。” “我一定不会客气。”姜沛这么说道。 当莫炎晨看到焰灼从天而降时,激动得立刻就扑了上去抱住不放:王,您来得太及时了,幼崽灵力紊乱得差点就要自爆了tat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灵力极度紊乱的幼崽与王,舒乐龙与涧渊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各自扭头。 “你们俩也太乱来了,灵力乱成这样你们自己得付大半的责任。”焰灼轻拍着莫炎晨的肩膀,叹息着说道。 “结界都被你们扭成麻花了,挤压又重叠,扭曲又混搭,以至于现在我和焰灼想把你们无伤带回去都办不到。”涧渊以赞叹的语气说,“你们怎么没被绞死在里面呢?” “所以我们应该在原地等待您的救援?”舒乐龙嘲讽地盯着涧渊说,即使他正靠着这位王的气场在梳理自身灵力,也半点没想讨好他——反正讨好也没用。 “不,”涧渊回答,“是这只小火鸟应该在原地等待火鸟王的救援,你则是跟着她蹭个安全。” “……”你个不要脸的混账。要不是因为涧渊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成飞灰,舒乐龙真心想揍他,甚至不介意同归于尽。 “我想过原地等待的。”莫炎晨抬头申辩,“但是,我以为我们找到突破口了qaq” 焰灼慢慢地、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她的脑袋:“回去后,开始正式的、系统的、详细深入的结界学习。” 那以前她学的结界是什么?揉麻花吗?莫炎晨试图卖萌求放水同时阐述揠苗助长的不良影响,焰灼无视,然后塞给她一堆东西,从一次性符咒到他年幼时用过的神器,并且解释:“现在结界太混乱了,带你们离开你们很容易被时空碎片划伤,所以我们必须先梳理结界,可能会花不少时间,而且带来一定的时空震动,也就是你们会再次穿越。这些东西你都带好,我怕你们被卷到危险的地方。总之,以自保为第一优先,如果情况非常困难,撑着,我会尽快赶到。” 这边在谆谆嘱咐,那边舒乐龙冷笑着瞪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涧渊:靠,平平大家都是完全血脉觉醒的幼崽,怎么他就跟野生的似的? “怎么,你也想要点神器什么的?”被瞪得无聊了,涧渊问。 “不指望。”舒乐龙回道,他对本族的薄情寡义早已深有体会,不会做多余的幻想,“我就是想瞪你,以弥补我揍不了你的满腹怨气。” 涧渊‘哦’了声,点头:“我等着你来揍我,给你一万年够不够?” “我会努力给你惊喜,王。”舒乐龙磨牙道。 乐业小学是离苗可住处最近的一所小学,没有什么特色,只是满足了一所小学所应有的全部底线条件而已。 “为什么不是送到你的工作室进行维护?”跟着姜沛去小学的路上,苗可问。 “一方面是因为多,”姜沛回答,“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维护工作都非常简单,不到一分钟就能完成一项,也不需要多少专项检测工具。如果送货的话,光是打包的时间都很可能会比维护的时间长。而且,小学的仪器因为换代很快,精度要求又不高,所以很多都非常脆弱,从设计开始就不是准备要长期使用的。送货时,如果采用普通送货模式,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磕碰,搞得越维护损坏越快;要是采用精密送货模式,花的时间却又是不必要的长,费用也比维护费都高。所以,小学里的仪器维护绝大部分都是让维护师上门服务,只有个别精密仪器会送到工作室。” “那大学呢?” “大学有常驻维护师,一般不需要外雇人员。事实上大学的仪器很多都是需要专人指导才能使用的,不像小学里的随便折腾,拆坏了顶多赔偿一两百点,有些连赔偿都不用,如果正赶上要淘汰的那个,你写篇拆卸感想,学校还可以把坏掉的仪器当奖品送你。” “淘汰的仪器……不是低价卖出吗?”苗可虚心请教,为嘛这厮说的跟她查的完全不一样? “一般是,但我的拆卸感想特别出彩。”某厮毫不谦虚地说。 “多出彩?” “当年给下一代产品设计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几岁?” 姜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干嘛?” “我在考虑要不要打击你?” 原来你认为之前那些都不算打击吗?苗可叹气:“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她突然觉得,有可能,面前这只技术宅也许脱离的不仅仅是她的古董级常识,恐怕即使放在二十三世纪的常识中他也挺超脱的…… 对小学仪器进行维护属于半公益性质的工作,报酬很低,有时太缺人还会强行摊派,但相对的可以获得一些便利,例如…… “这些我都可以拿走?”苗可指着一堆仪器,再次确认道——真的必须用‘堆’来形容,上百件,无重复品种。 “当然,”笑得慈祥又和蔼的校长先生点头再点头,“正好赶上有人新捐了一批仪器,这些就被淘汰了,本来就是要低价处理的,你喜欢就都拿去吧,抵你接下来几天的工资。让姜沛帮你调试一下,跟新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校长先生离开后,苗可看向姜沛。 “很正常,”姜沛说,“我有时候也会拿淘汰的仪器折算工资,比直接买便宜得多,而且很多零件都能当新的用。” “不,我是想问,”苗可挠着头,“我还有工资?”虽然说是来打下手,但其实几乎什么也没做,就在旁边看而已,哦,还亲手拆坏了两台仪器给姜沛增加了修理工作量。 “当然有,干活怎么会没有工资?”姜沛理所当然地说。 “不是说公益服务什么的……” “你还是做了准备工作的啊。”姜沛意味深长地说,“但显然还不够深入。首先,这不算纯公益服务,其次,就算是纯公益服务,报酬也是一定会有的,只是看以什么形式给而已。” 好复杂……苗可头疼,又问:“有完全不给报酬的工作吗?” 姜沛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人情工作?比如姜涵从来没付过我修理费。” 喂,你好意思向自家亲妹子要修理费吗? 看懂苗可质疑的眼神,姜沛遗憾道:“从我正式注册维修师开始,我每次都报价给她了的,但由于之前经常替她修这修那的练手是免费的,她就出于惯性一直无视了我的报价,我又从第一次开始就没认真催,现在都养成习惯了。真糟糕。” “注册维修师?啊,对了,我没有维修师资格啊,”苗可突然想到,“所以我就不可能得到这份仪器维护工作,于是就也不可能拿到这份工资,对吧?” “你还在想这个啊?”姜沛失笑,“你确实没有得到这份工作,你只是作为我的助手来的,这不需要维修师资格,只需要我的担保。” “想担保谁就担保谁?” “当然。用我的信誉,分我的报酬,自然是我想担保谁就担保谁,想担保多少人就担保多少人,校方又不用多支付什么,白得的人手不可能会拒绝。” “……你的报酬?” “你就一定要逮着这件事不放吗?”姜沛无奈,“对,是我的报酬,包括这堆仪器在内,校方的直接支付对象都是我,我分了部分给你作为助手费。” “这样不太好吧……我心虚。” “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姜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堆仪器你也就是拆着玩玩,拆完了所有零件还不是要给我,难不成你还全放在你家里堆着碍事?我给你三次机会学习,三次之后希望你能确实帮我分担一些维护工作,不是独立进行维护,只是打下手,帮着拆卸安装扫描记录取放,我省点时间。可能今年一整年时间我都需要做两人份的维护工作,不找个人帮忙很麻烦。” 第23章 成年 “……真让我来帮忙?”苗可难以理解地问。 “我一直是这么说的吧?”姜沛搞不懂她在疑惑什么。 ……是,但是,“你为什么不找个正式的维修师?” “找得到我就不需要担双倍工作了。” “那也可以找个有这方面基础的人来做你的助手吧?”找谁也比找她靠谱啊。 姜沛看了她半响:“我回去后整理些资料发给你,然后你就会知道像你这样愿意接受这种低廉到几乎算没有报酬的助手工作的……人有多难找。你以为刚才那位校长为什么会用‘接下来几天’这么模糊的标准来衡量你的报酬?因为那完全是由我说了算的,尤其他不知道的是我们还没签合约,我就算一点不给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喂喂喂,这种说法……还有中间那个停顿那个省略号是什么玩意?苗可纠结:“这也算是一种练手吧?既然是刷熟练度那就不会太在意报酬。有志于成为维修师的人也不愿意接受吗?” “……有志于成为维修师的人不会把维护小学仪器当练手,这太……难刷熟练度。” 喂喂,你句子里的停顿真的很不对啊?这绝对是在质疑她的智商吧?算了,质疑就质疑,质疑了也要问:“那必须是正式的维修师才能得到仪器维护这份工作吗?” “当然,不然怎么会经常还需要强行摊派工作。” “维修师很少?” “不少,但愿意出门在外一呆一整天还尽做些重复无聊工作的很少。” “不是还有维修机器人吗?” “仪器种类太多,更新太快,实用价值太低,维修机器人的适应度不够。所以小学的仪器维护特别烦,必须人工介入,从中学开始就好很多。以前我试过设计一款专用的小学仪器维护装置,但是需要经常调试以适应仪器的更新变化,所花的时间不比直接维护少,于是后来还是放弃了。反正这工作是轮流的,今年撑过去,起码要五年后才会再轮到我。” “这份工作到底有多不被人待见?” 姜沛想了想,含蓄地答:“非常。主要是技术含量实在太低,还偏要要求正式维修师来做。我们一直在建议让小学生们自己来维护就好了,实权人物们偏狡辩说基础教育必须格外谨慎。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只好多拐骗点无知傻瓜来当助手了。” 喂喂,当着无知傻瓜的面这么说好吗? 迎着苗可控诉的眼神,姜沛恍悟:“啊,说漏嘴了。” “……”这态度未免也太坦然了点吧? “反正,你本来就想做这件事,顺便帮帮忙也没什么损失,附近的维修师会感谢你的,我帮你宣传一下,以后可以打折。” “……谢谢哈。” “不客气。” “……” 五月六日是苗可的生日,十八岁的生日,意味着成年的生日。直到四月底苗可都还在琢磨向苗昱提的最后一个要求该是什么。 就此问题,她咨询了过来人苗旭哥哥。 “我要的就是这间超市,包括二楼。”苗旭说,“如果你不知道该要什么的话,就要钱好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数目苗昱会给的。” 唔,这倒是最简单的要求,可是,苗可想想苗昱本来就承诺的每月零用钱以及她自己的稿费收入,她觉得,再要钱似乎太浪费了。 有什么是凭她自己拿不到而她又想要的呢? …… ………… ……………… 完全想不出来。原来自己是如此容易满足的人吗?苗可囧。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无所求,比如她就很希望自己的脑子能瞬间填满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可很显然苗昱办不到这个,连传递给她了全部记忆的前苗可都办残了这事儿。 刨除掉那些也许只有阿拉丁神灯或者七颗龙珠召唤出来的神龙之类的玩意才能实现的愿望,苗可还真没什么需要向苗昱许愿的,可什么都不提的话又浪费得太让她心疼了。 所以,还是要钱吧? “这就是你最终决定的愿望?信用点?”苗昱看着苗可,语调中颇有些难以理解的味道。 “啊,是。”苗可果断点头。 “而且是我看着给?” “对,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情到底好不好,好的话又好到了哪种程度,所以,你估摸着给吧。” “……今天之内会转给你。”苗昱说完就切断了视频,摆明了是一句话也不想跟她多说。 这个愿望有这么糟糕吗?她觉得挺实际的嘛。苗可思考了三秒钟,转头回去接着码字。 折腾到头昏脑涨,舒乐龙与莫炎晨终于是回到了他们原本的时空,《觉醒之后》便也就结束了。按照惯例苗可是要休息一段时间再来构思新文,但由于《觉醒之后》的写作过程中充满了被打断,包括上课、包括伪装维修师助手、包括由于成年而必须完成的一些财产交接,总而言之,苗可写得很不尽兴。她喜欢的写作状态是从早写到晚,写到大脑麻木,写到晚上睡觉时做梦都在码字或者干脆梦到自己成为文中角色。 ——梦到成为主角继续推进剧情倒是很不错,醒来后修饰一下就可以码进文里。不幸的是,大多数时候梦都逻辑混乱,譬如她曾写过一篇文艺的小言剧,里面女主将男主送的花做成了干燥花,而苗可就梦到自己成了其中的一片花瓣,被倒吊了一段时间后,又被夹在了书里,压得扁扁的。被闷醒后发现,她放在枕边的大毛绒熊倒了,正扑在她脸上试图闷死她。 反正,由于《觉醒之后》写作过程的疲懒混乱,又由于她能想到的事情都走上了轨道,写文的时间充裕度又恢复了正常,为了庆贺,苗可毫不停顿地开始了下一篇文的存稿。 新建文档,敲下题目,点击确认前,抬手戳戳小喵:“来,喵一个当开业礼炮。” 原本蜷曲着的小喵被吵醒,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长长的‘喵’一声,然后又蜷曲了回去接着睡。 新文是魔法世界的故事,西方背景,名为《温暖如初》。 主角是一个重生者,上辈子名为卡米莉亚·约克。卡米莉亚一生追逐力量,她强大、傲慢、坚定,在魔法的领域无所不能,是整个贝瑟尔星公认最强大的魔法师,被称为唯一活着的神。拥有神之力量的卡米莉亚挑战了时空的源头,触到了本源,但也遭到了反噬,她被卷入时空的乱流,保住了性命,却回到了过去,身体也缩水回到了婴儿的状态。 婴儿的身体无法承受卡米莉亚全部的魔力,于是她将之封印在了右手中。 被魔力波动吸引而来的符文师塔比瑟·卡斯尔曼先生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婴儿,他收养了她,为她取名为尤果·安斯林。 十一年后尤果面临了入学问题。 尤果所在的贝瑟尔星有三块大陆,以魔法为尊的伊柏森大陆、以斗气为尊的巴克马斯特大陆以及以机关器械为尊的泽尔大陆。尤果很幸运地重生在了她所熟悉的伊柏森大陆上,她在斗气和机关器械上可远没有她在魔法方面的惊才艳绝。 上辈子她考入的是伊柏森最顶尖的学校,伯特伦魔法学校,这辈子她倒是无所谓,她已经成过了一次神,那巅峰的荣耀对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吸引力了,她习惯那种地位,但并不再渴求。更何况她即使还想重登巅峰,她也只能靠自己研究,学校对她已经没有多大意义,这个时代的这片大陆没有人在魔法方面的学识能够超过她。不过相比起来,她更愿意看看沿途的风景,那些据说被她错过的种种。 不过当她的养父兼师父卡斯尔曼先生问起时,尤果还是回答说是“伯特伦魔法学校。”但又补充了一句,“符文学院。”她上辈子是魔法学院的。 问这个问题时的卡斯尔曼先生正在调试一种符文试剂,听到尤果的答案,他手上不停,直到试剂完成后他才抬眼看了下尤果,说:“去见识一下也好,无论如何,我会在博伊德符文学校保你一个名额。” 博伊德符文学校是尤果现在所在的伯纳姆城的一所学校,论水准远远不及伯特伦,但现在任何一个认识尤果的人都会觉得,博伊德对她而言都是奢侈,伊柏森则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至于说原因嘛…… 回到自己房间,尤果拿出最初级的药水、最劣等的符文用纸,左手轻压纸张,右手持笔在上一挥而就,最基础的火球符。片刻后,符文纸上冒出黑烟。 “啊,又失败了……”尤果叹气。封印着她上辈子所有力量的右手,虽然不会有人能看出异状,但尤果自己知道,控制力始终有问题,这导致了她在符文方面人人可见的糟糕水准。唯一彻底解决的方法是解除封印,将魔力导回全身,重新平衡。但很可惜,十一岁的身体依然无法承受。 不过,尤果并非没有应对的方式,很简单,用左手画就可以了,虽然她是右撇子,但如此简单的符文又哪里会受这影响呢。 依然是最初级的药水、最劣等的符文用纸,右手轻压纸张,左手持笔在上一挥而就。完美的火球符,即使是卡斯尔曼符文师出马在同等材料下也不可能制出更好的。就连尤果自己,哪怕是上辈子的全盛时期,也同样只能如此而已了。这最初级的符文,早已形成最妥善最标准的画法,个人能力再强,用在这上面也超不出基础水准的上限。 第24章 专注码字 尤果拿起这张火球符,微微笑了笑,左手燃起火焰,火球符上有着火红的光华闪动跳跃,但无论怎么挣扎也脱离不了尤果左手燃起的火焰范围。连灰烬都没有遗留,火球符被烧得干干净净,悄无声息。 上辈子有人跟她说:“您是神,但凡人亦有凡人的满足。”尤果不喜伪装,所以从不掩饰她渐渐成长的强大魔力,那独立于封印之外的这辈子的魔力,但她也想看看,那人口口声声维护着的凡人的生活。魔力再强大,差劲的控制力足以抵消,用不了的魔力比不存在还要糟糕,所以现在的她不再是天才,而只是个跛脚的笨蛋。 那么,到底要不要进入伯特伦呢?尤果看看自己的左手,再看看自己的右手,继续在思考。不再争分夺秒地拼搏,为了琐碎小事而发呆,十一年过去,尤果渐渐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缓慢的步调她不相信能导向成功,但感觉上也并不太糟。 七月,尤果走进了伯特伦魔法学校。 “早上好,各位,”九点整,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生开口道,她站在伯特伦魔法阵回廊符文学院区的一个入口前,这里也是让考生们集合的地方,“我是今年伯特伦魔法学校符文学院入学测试的引导员之一,六年级的伯尼丝·阿克利。既然你们站在了这里,那么对伯特伦符文学院应该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所以现在没有介绍,你们只需要参加测试。测试的内容是,从这扇门进入,然后在三个小时内找到另一扇门——除了你们走入的这扇门外的任何一扇都可以——走出去,便测试成功,否则就失败。” 伯尼丝停顿了片刻,等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后,继续道:“进入前每个人从我这里拿一枚徽章,时间从拿到徽章的那一刻开始记录,请妥善保管该徽章,遗失该徽章者也算失败。徽章有专一性,使用他人徽章无效。每个人只有一次测试机会,请确认自己状态调整妥当后再开始测试。今年的测试总时间为三天,三天内任何时间都可以进行测试,这扇门外始终会有一个引导员在,你们随时可以向其索要徽章开始测试。” 伯尼丝的视线在孩子们脸上一掠而过,“还有问题吗?”她问道,声音从始至终都冷淡得仿佛不欢迎参加测试者。在一片寂静中,伯尼丝点了点头,“很好,感谢各位的配合,那么,准备好的人到我这里来拿徽章吧。” 尤果静静地看着伯尼丝,上辈子她始终专注于魔法,对其他事与人都极不关心,但好说活了上百年,多少还是会遇到几个由不得她忽略的人。伯尼丝·阿克利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很难说这种印象的来源是伯尼丝本身还是那个本该成神却滞留于凡尘的人。 等第一波参加考试的人都进入回廊后,尤果走到伯尼丝面前,接过徽章,轻道了声谢,走入魔法阵中,她的神色是与其他考生相去甚远的平静,平静到几近诡异。伯尼丝一直注视着尤果,却到底没有开口,无论是提醒亦或质疑,那都不是伯尼丝会轻易做的。 伯特伦魔法阵回廊是伯特伦魔法学校标志性的存在之一。平时这些回廊只是普通的走道,但需要时上面的魔法阵可以不同程度的激活以满足不同的需求。这是整个伊柏森大陆明面上最强大的魔法阵之一,其强大不仅在于力量本身,更重要的是它的多功能。精妙的嵌套、屏蔽、共振,等等,几乎能够满足一所魔法学校所有的教学需求,甚至于如果学生有足够的悟性,伯特伦连活人老师都不需要配置,单是参悟这魔法阵就足以学到远超出毕业要求水准的魔法了。 伯特伦魔法阵在其建校之初便已成雏形,后来在数千年的时光中由每一代伯特伦人不断完善,直至今日它依然在成长,所有从伯特伦毕业的学生最大的愿望之一都是希望能在这魔法阵上添加入自己的痕迹。 而,被伯特伦魔法阵接受,便是伯特伦的入学测试。不要指望魔法阵有漏洞可钻,它完全不会有人类的感情用事,它接受的学生必定是实力足够或者潜力足够,从来没有误判过。 不过,如果尤果愿意的话,她倒是有可能成为伯特伦魔法阵的第一个被误判者,因为她封印的魔力魔法阵是探查不到的,而她表现出来的控制力的糟糕程度和魔力的强大程度都远超正常的十一岁孩子,就看魔法阵怎么衡量了。是相信她终能提高控制力,还是相信她早晚会魔力自爆害人害己。 凭运气吗?尤果笑笑,她不接受这种选项,她的道路永远都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中。十一年了,也该松松筋骨,给自身一点冲击。 松动了封印,缓缓将魔力导向全身,一切都在她的体内发生,没有人可以察觉,她置身于其中的这个号称最精妙的魔法阵也不能。外界所能看到的只是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就和每一个因为测试而紧张的孩子一样。 抬起右手,慢慢破解着魔法阵回廊出的一个个小小谜题,符文闪动的荧光微照着她的脸颊,上辈子她最初是专攻魔法,而符文恰恰是来了伯特伦之后在这魔法阵回廊中开始学习的。 怀念吗?也许吧,不过身体越来越盛的疼痛却不容许她去追忆,在身体崩塌之前,她得走出回廊,否则就真的害人害己了。 两小时五十分,带着虚脱一般的状态,尤果踏出了回廊,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些通过考核的兴奋的考生们,以及不少高年级的学生。 “安斯林学妹,这里。”一个声音招呼道。 尤果顺着声音看去,愣了一下,然后走向那人。她走得很慢,同时正在重新封印力量。 “学妹的样子有些不太好啊,”那人说道,态度很和善,“不过考核结束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番,还有两个月的假期时间可以充分享受。对了,我叫安诺特·拉夫林,和你一样是符文学院的,开学后就是三年级,比你高两个年级,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将是你的直属学长,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尤果的神情颇为复杂,不过由于白得跟幽灵似的脸色,她的什么神情旁人都看不出来,只觉得她太虚弱太需要休息了。她开口问道:“拉夫林学长,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伯特伦的考生考核合格后就会得到一位直属学长或学姐,这位前辈将一对一地带着后辈尽快适应伯特伦的学习生活。没有意外的话,这种联系会持续整个学生时代,然后如果幸运的话,再持续双方的整个生命。 选择的方式很简单,所有还没有直属后辈的在校学生都可以看考核直播影像,并翻阅考生的报名资料,如果有合眼缘的,就可以当场选择该考生为自己的直属后辈。当然,被选中的考生也可以拒绝,或者主动找其他人做自己的直属前辈,这是必须双方都同意的缘分。 “你拒绝?”安诺特指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有些惊讶地问,“我可以问原因吗?我觉得自己还蛮有亲和力的。” 哦,有亲和力的话为什么你去年没有直属后辈呢,三年级的学长? 尤果摇了摇头:“我觉得不适合。毕竟这个制度原本是好意,是为了结善缘,而非结仇。” “结仇?” “总之,”尤果尽量谦和地说,“谢谢学长看得起我,不过,还有更适合您的……”尤果顿了一下,“反正,我拒绝。” “呃,你以前认识我吗?拒绝得这么干脆,我得罪过你?” 尤果看了他一会儿,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神情微妙:“算是吧。” 如果要给上辈子尤果有深刻印象的人排个序,那么安诺特·拉夫林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绝对是第一位。他是尤果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甚至比她本人更有天赋;同时他也是她所见过的最坚定的人,同样比她本人更加坚定。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且是一个全才,在魔法的所有领域所有分支他都是佼佼者,与他的天赋不可分割的,他还是一个极为努力的人,扎实的基础,广博的学识,从不松懈的钻研。尤果一直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花了那么多心力在旁人的身上,将那么多时间花在于提升他自身实力无关的地方。 原本,他是可以和她一样成为神的人,但结果他始终只是一个被世人敬仰的,伊柏森大陆除了卡米莉亚·约克外最强大的魔法师。仅次于神之卡米莉亚,就仅仅只是人世间的魔法师。而他却从不为此后悔,甚至不屑于卡米莉亚的生活方式。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超越她,却不屑于超越她的人。不屑她为人的人其实不少,无数被她损害过利益的人表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却唾弃着她,尤果不知道拉夫林是否也在私底下谩骂过她,但她觉得不会,因为他已经当面这么做了。 这样一个人,这辈子居然主动提出做她的直属学长?一个上辈子整个学生时代都没有直属后辈的人居然现在觉得她合了他的眼缘?呵,尤果真没兴趣再接触他们俩一交谈就必然会有的双方面的冷嘲热讽,更不要说还给他一个 第25章 上门服务 当门铃声响起时,苗可还沉浸在她的故事里,以至于她有一瞬间在疑惑什么魔法使用时是要奏乐的? 哎哟。苗可揉了揉脑袋,把脑细胞拉回到现实世界,点开门口影像,看到来客是姜涵。 站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向大门,打开门后,还没说话就先把姜涵吓了一跳。 “你不要紧吧?生病了吗?”姜涵脱口问道。 生病?哪有,健康得很……呃,就跟每一个死宅一样健康。苗可揉了揉脸,知道应该是自己最近持续性长时间码字搞得脸色不太好,而且眼神发木,肢体僵硬,偏偏姜涵又是下午来,她要是早上来其实刚睡过恢复了元气的自己还是可以见人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用脑过度。”苗可说。 “哦,”姜涵立刻露出理解的表情,还没等苗可腹诽真好糊弄时,她又立刻说明了如此善解人意的原因,“我哥经常也这样,兴头来了觉都不睡,就跟那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机器们会跑走似的。真是的,你该不是被他带坏的吧?我就说他做得太过分了,找不到人就随便乱抓,他是觉得去小学做仪器维护很简单很没技术含量纯粹杀时间完成任务,可那么大的量,那么多种类,外行人哪里吃得消。你真的不要紧吧?如果需要就医你可以找他要医药费,对于小学的仪器维护我哥只有一件事说的正确无误,那工资实在太低了,就算全给你也没多少,更不要说是助手的分成,虽然他说是分了你一半,可也就比没有好点……” “等等……”苗可虚弱地制止姜涵继续下去,这喋喋不休的杀伤力太大,快赶上她码字一整天的效果了,“我很好,就算不太好也跟仪器维护的工作没关系。而且那工作帮了我很多,我也很感谢姜沛的指导。” “真的?”姜涵面露怀疑,“你不用替他说话,虽然他是我哥,但我知道他什么德行,你随便骂,我不介意。” 谢谢啊,但她没什么可骂的。苗可苦笑,正想问姜涵是来做什么的,就见她面露惊喜:“嗨,小喵,过来,我来给你做身体检查。” “哎?” “上门服务,我体贴吧?”姜涵俯身抱起缠在苗可脚边的小喵,“我哥老是做些得罪人的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只好尽力补救了。唉,有这么个哥哥真是头痛。” 唔……这方面你们兄妹俩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说是专门来给小喵体检,其实在苗可看来倒更像是闲得无聊串门的。 “不知道那个混蛋哥哥又在折腾什么,居然不让我进门。”姜涵一边揉着小喵的爪子一边抱怨说,“还改了钥匙密码。” 家用房门有很多种开启方式,以芯片为通信证是最常用的,此外还可以用钥匙、密码等辅助,或者多种方式结合,姜沛的房门就是三种方式同时使用。 苗可打着呵欠看着姜涵,一旦持续码字被中断她就特别容易困,需要睡眠、需要做梦、需要梦剧情,或者放她回去接着码字她也能恢复清醒。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在苗可打了第十二个呵欠后,姜涵问。 “是。”苗可回答。 “啊,不要这么干脆嘛,让我又想起那个混蛋哥哥。” 你不是一直在说他吗,哪里是我让你想起的。苗可叹气。 “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介绍过的那个笔名奇怪的作者吗?”姜涵抱起小喵,冲苗可摇了摇。 “……喵呜嗷呜?” “对,就是她。”姜涵欢快点头,“她现在连载的文不知道你看了没,我特别好奇莫炎晨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她说自己实际姓严,‘莫炎晨’这个名字是觉醒时得到的,可是她觉醒时凤凰族的族长焰灼赐给她的名字不是巽焰吗?跟‘莫炎晨’有什么关系?好奇怪啊。” 在这种我知道你是我的读者,但你不知道我是作者的场景中讨论我的文的剧情,我也觉得好奇怪啊。苗可的呵欠都被惊跑了,镇定回答:“之后肯定会有解释的,这明显是个伏笔。”她的语气中透着绝对的自信:幸好这真是个伏笔而不是一时脑抽胡乱挖的会埋掉自己的坑。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揭开谜底。” 这次苗可回答不了,因为她最近喜新厌旧,光琢磨新文《温暖如初》去了,至于《觉醒之后》现在连载到什么地方,她表示网站自动更新程序肯定很清楚,但她这个作者就抓瞎了。 姜涵确实是来给小喵体检而不是来闲磕牙的,事实上二十三世纪在串门方面已经严重退化了,人们更习惯的是隔着各种通讯工具来交流,面对面排排坐这么原始的方式除非有特别的理由,否则都不会被列入选项。 上门给宠物体检是姜涵的宠物诊所提供的一项服务,当然,正常来说是要宠物主人先向姜涵预约的。不过由于前段时间苗可被姜沛严重奴役了且在今年剩余的时间里还将继续被奴役下去——姜涵语——为了给自家哥哥赎罪,所以她主动上门并免费服务一次。 “对效果满意的话,下次也要照顾我生意哟,就算不免费我也给你打折。”临走时姜涵还招呼说。 苗可点头,等关上门后看着小喵发了会儿呆:话说,前两只猫加起来她就带着去过一次宠物医院,而这第三只才养了一年就已经被宠物医生列为vip用户了吗?而且还是因为诡异的人情还债关系被列入的? 反正也不是坏事。苗可笑着摇摇头,抱起小喵,走回到电脑前,先翻看了下《觉醒之后》的发表情况,然后又进入后台点开解说莫炎晨名字来由的章节。莫名的,她有种先睹为快的满足感——orz她一定是写文写昏头了。 神族的力量传承于血脉,在人间界形成家族是最简单的表现形式,舒乐龙就是出生于这样的家族,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龙族的血脉,有机会能够觉醒龙族的力量——当然,绝大部分舒家人都觉醒失败了,运气好的也就是部分觉醒成为异能者。即使龙王涧渊嫌弃在其他界完全觉醒的幼崽太多,但那是基于他的时间观念,以人类的时间观念千年觉醒十来人,平均百年只有一两个,也就是两代人里可能才有一个完全觉醒的,还不一定是觉醒在同一个家族里,这个概率当然是很小的。 而凤凰族的血脉在人间界最繁荣的家族是莫家,这也是唯一明确可知传承凤凰血脉的家族。但本名严翔羽的莫炎晨不是生于莫家,她出生于一个天晓得什么时候跟凤凰血脉扯上了关系的家庭,直到觉醒时惊动了凤凰族长焰灼,她才算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间界的觉醒者、异能者也有自己的圈子、有各自的立场、有各种冲突,动则雷电火焰暴雨冰刀,对普通人来说轻易就会致命的争斗,对异能者们来说大部分时候只不过是一种交流方式。反过来说,异能者们的交流,对普通人而言危险系数往往过大了。莫炎晨自然被卷入其中,也乐意去适应,但是严翔羽不能被卷入。 严翔羽有一个普通的人类父亲和一个普通的人类母亲,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异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生存着非人的智慧种族,严翔羽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以普通的方式正常地生活,绝不能、绝不愿给家人带去他们承受不了的灾难。 所以面对非人群体及场景,她极少使用严翔羽这个名字,这些情况下她都借用了莫家的身份,莫家也愿意为这个三千年来唯一一个在人间界完全觉醒的凤凰血脉提供便利和保护。再说,真要追究的话,他们肯定本来就有亲戚关系,都是凤凰血脉嘛。凤凰又不是龙族,在人间界留有后代的凤凰就那么几只,这几只本身就还都沾亲带故,所以人间界的凤凰血脉都是一家人,虽然姓严的和姓莫的到底是在哪一代牵扯到一起的实在查不出来了——严家没族谱——但觉醒本身就足以证明亲近。 成年意味着什么呢?对前任苗可而言也许意味着终于脱离了苗昱这个监护人,而对现在的苗可而言,最重大的含义在于,吕清不会再定期上门了。 虽然有清洁机器人可以保证房间的干净,她在电脑前一坐就能一整天的规律以及轻微的强迫症也能保证不弄乱东西,充足的营养剂让她不会饿死,苗旭,哦不,是苗旭的同居人彭宜经常惦念着小喵会送来猫粮让小喵也不会死于主人的疏忽。说起来似乎吕清来不来对她的生活影响也不大,可是,没个人定期看顾她一下,苗可心里多少有点发毛,她怕某天昏迷在家里都没人发现然后就那么凄凉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穿越前她虽然也是一个人住,但住的是一个老小区,邻里关系很不错,即使是她这么深居简出的人偶尔出门也是有人打招呼的,时不时还互相送点东西什么的,比如她的小喵一世和小喵二世。如果她长时间不出门还会有人在窗户外吼一声“还活着吗?”更不要说每天都会有的小孩子吵架、婆婆妈妈为了一斤菜差两毛讨论半个小时、麻将搭子准时吼着三缺一二等二刚开了一桌快来人——当然她不是说她怀念这群屡屡打扰她码字思路的家伙们。 她就是觉得,现在住的地方太缺乏人气了。不是缺人,大部分时候人还是住的满满当当的,只是没有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 第26章 不够安定 苗可总觉得,参与容易厌烦,旁观反而容易感动。不过想来这也许只是因为她的三次元交际残障症。 打开窗子,从七楼往下望去,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的高度,不会总是在走到窗边时下意识以为自己还住在一楼,还需要准备面对一开窗后说不准就会遇到的邻居经过——至少出于和睦邻里的考量也要送上一个点头或者微笑。 所以,即使是现在的冷清她迟早也会习惯的,苗可想,不过出于以防万一,她还是购买了一个小程序,设定某项条件后启动,当达到条件时就会自动给通讯列表中所有通讯号码发送信息且到时候房门可被这些通讯号使用者的芯片打开。 苗可设定的是当连续二十四小时电脑没启动——以任何方式——则发送求助信息。但在填通讯号码列表时她踌躇了下,最终只填了哥哥苗旭和医生魏雨的。后者是因为职业,前者是因为近和血缘关系。她还想过要不要再添个吕清,但又想想人家都照顾她那么多年了,大概早就烦了她,好容易才脱身,估计是不会想再与她打交道了也没有义务再与她打交道,于是作罢。 至于理论上她最亲的亲人苗昱,她压根没考虑他,反正苗可觉得就算她真出了什么事,苗昱也不会第一时间看消息——每次给他发信息都得等许久甚至几天才有回复——更不会第一时间赶来,最多事后给她收个尸什么的。但人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她的尸体会被怎么处理苗可一点也不关心,所以通不通知苗昱对苗可来说都一样,于是就不打扰了。 设定完后,苗可又检查了遍,想了想,再加上姜沛和姜涵两兄妹的号码。如果她真有什么万一,小喵还需要一个接管人,以姜涵的职业道德肯定不会对宠物视而不见,也有渠道给它找到新主人。至于姜沛,在小学仪器维护工作结束前,他都是她的老师和上司,报告一声也是应该的,逃课和翘班都不是她的爱好。 确定无误,启动程序运行,苗可感到生命稍稍有点保证了,然后失笑。她到底是对这个世界感到不安的,即使努力地适应,即使有前任留下的帮助,这里到底也不是她习惯的世界了,大概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她才能真正从心理上安定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这款程序的销售量,似乎需要给自身存在度上保险的人在二十三世纪也不少嘛。嗯,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不错。 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声打断了老生们与新生们的交谈。 “是魔法学院的方向。”有人说。 当然是。没有人比尤果更清楚那是发生了什么,卡米莉亚·约克,上辈子的她,这辈子的不相关的另一个人,在被魔法阵刁难后,强行撞了出来。并不是说她的力量超过了魔法阵,只是她表现出的实力或者说暴力,已经超出了伯特伦的入学标准,所以魔法阵顺势放行了。也就是说,她只是通过了考核,只不过动静大了些,就像炸了魔法阵一般。 尤果微有些失神,她想不起来上辈子自己闯出魔法阵时是什么心情了,不过想不起来就应该是最正常的心情,理所当然不出所料之类的吧。 一边回忆着,尤果一边向登记处走去,去把她手上的徽章打上标记,表明她正式拥有伯特伦魔法学校学生的身份。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询问步骤,好歹上辈子在伯特伦生活了七年,总不能还迷了路。 安诺特看着尤果毫无疑问已经遗忘了他存在的施施然离开的背影,甚是无语也无奈。 “这就是报应。”某人阴测测地在他耳边说。 “伊格尔学长……”安诺特更加无奈了。 “让你前年拒绝我。”伊格尔笑得很解气,“这位学妹什么名字?我一定要关照她。” 安诺特手指点了点伊格尔的身后,伊格尔一怔,脸色微变,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直属学妹克米特。 “一定要好好关照啊,”克米特冷笑着说,“千万别有疏忽,否则岂不是堕了学长你博爱的名声。” “哪有那种名声,”伊格尔正色,“都是造谣。” “哦,我造谣?” “呃,不,那个……克米特……我……” 尤果再一次见到安诺特是在魔法阵回廊中。 平常伯特伦的魔法阵回廊是温和可亲的,它将每一道符文每一个咒语都清晰地展现在学生的面前,即使,开放给学生的回廊部分本就是浅显的,但这种坦荡的展示无疑也是伯特伦底气十足的表现。 伯特伦学生,尤其是符文学院的学生,没事时都喜欢在回廊中徘徊,也是学习。符文在魔法阵中是展现得最彻底的,每一根线条都看得见摸得着,如果仔细感知的话,线条中的魔力强度也清晰可知。 相对而言,咒语、炼金、药剂等就没那么直观了,总不可能在成型的魔法阵上还写一堆材料组成,所以只能细细感知,无法直接看见。对魔法造诣高的大师们来说看不看见都没所谓,感知就是最直观的了解方式,但对年少的学生们,视觉才是最习惯的手段。 “真巧啊,学妹。”安诺特笑眯眯地招呼道。 巧?三年级的跑来一年级符文区是要做什么?尤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心下却在琢磨:安诺特·拉夫林是这么厚脸皮的一个人吗?不过她上辈子和他倒确实不算有私交,不了解也正常,她这辈子也没打算了解。 “我还是想要你成为我的直属学妹,”安诺特不在意尤果的冷淡,又开口道,“所以如果你改主意的话,随时告诉我,在我毕业以前,随时。”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尤果回答。 “没关系,反正我这里空着位置,你同不同意都留给你。” 有没有我它都是空着的,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觉得抱歉?尤果盯着魔法阵,不再理会他。过了一会儿,发现安诺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在一年级时就应该已经看完并记忆下来的符文区,尤果问:“为什么选我?” “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不想回答就算了,反正回不回答我也不会同意。” “哎呀,我是说真的啊。”安诺特的脸上看不出严肃,他抬手虚点了下魔法阵上的一根线条,“符文是从魔法中分离出来的,本质上,它与咒语没有区别,都是魔力的排列方式,我认为这一根线条源于荧光术。” 魔法阵是伊柏森所有魔法学科的集结作品,有符文的勾勒,有药剂的浸染,有炼金的打磨,有魔法的渗透……它被称为魔法阵,这所有的学科都是魔法的分支,但只有魔法学院所钻研的咒语手法魔力被冠以了魔法之名。 在伊柏森,‘魔法’指的既是所有学科的总称,又专指那唯一的分科。 那是一种赞美,也是一种轻蔑。 所有都源于魔法之母,所有都服务于魔法之子。 分科,分科,当符文学科等被以其他名字与魔法相区别时,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它们依然是魔法整体的一部分,却又有意无意地将其与魔法学科相分离,进而让它们游离在整体之外。 可是没有人能够抱怨,因为这并非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的决定,不是某一天有人突发奇想就划分出了学科然后定下了名字。那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人们渐渐发现需要专项研究,发现人的精力有限无法面面俱到,然后慢慢分离出了药剂、符文…… 最后,剩下的,无法再分离的,就是魔法最看重的本质,咒语、手势、魔力,直接产生于人体,直接从人体中发出,举手投足间呼风唤雨,没有任何媒介,人类本身的力量,灵魂的力量,最接近神的力量。 这就是魔法的追求,无论是作为分科之一的魔法,还是作为整体的魔法,让人成为神的追求。 没有人能比曾经成神的尤果更了解这些,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种划分所带来的对魔法文明进步的促进与阻碍。唯一一个在认知上能与她比肩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却还远远未达到百年后的境界。 未达到,却开始萌芽。 如果安诺特继续不要脸地胡说八道,不理他也就算了,但他既然说到了符文与魔法的联系,尤果倒愿意多谈谈,她一直为安诺特止步于神之大门外而惋惜,也带着恶意地想知道,如果他自己也踏入了神的高度,他是不是还会把凡尘看得那么重,是不是会为他自己曾经的留恋与虚度时光而后悔? 她真想看看他后悔的模样。 所以,她来给他一点助力吧。 “我认为,”尤果看着安诺特所指的线条,“它源于火球术。” “瞧,学妹,”安诺特含着笑意地看着她,“我就说我们很合拍,一般人应该是这么回答:‘这整个符文构成了荧光效果,单一线条没有意义。符文是整体作用,拆分只是为了学习、记忆,在实用上没有价值。’” “……”这辈子跟这家伙没法正经说话吗?尤果突然有点怀念上辈子的针锋相对了,起码不得不交谈时不会有废话出现。 第27章 日常事故 “不过,火球术啊……”在尤果想要离开前,安诺特呢喃道,顺利止住了她的步伐,“为什么这么想?这一片符文的作用是夜间荧光效果,而荧光术和火球术同属最初级的入门魔法,光系与火系,也不存在谁承袭谁的问题,为什么你认为它源于火系的火球术而非光系的荧光术?” 尤果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如果你承诺保密的话……” “我保证保守你的一切秘密,这是直属学长该做的。”安诺特立刻回答。 尤果差点没忍住暴揍他一顿: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缠不清,看来上辈子他浪费的时间与精力比她以为的还多。 不耐地抬起左手,魔力稳稳聚集于指尖,顺着那条线滑动了一小节,然后突然一折一挑,接着收手,转身离开:“晚安,拉夫林学长,希望见不到你的时间能尽可能长,并且我再次申明,我绝不可能成为你的直属学妹,绝对不可能。”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安诺特还想扮哀怨博同情,突然魔法阵上火光一闪,就像是一个初学者第一次成功用出了火球术,光亮一瞬即逝,魔法阵又恢复平静,淡淡的荧光柔和安稳。 安诺特直愣愣地看着光亮闪过的地方,脸上再没有戏谑与赖皮。毫无疑问,这不是意外——从没听说过伯特伦魔法阵有这种意外的——只能是尤果之前的动作所造成的结果,但先不说在成型的符文上动手脚需要多么深刻的理解,更重要的是,魔法阵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上面的符文等,能看,能感知,但绝不可能轻易修改,更不要说,刚才他感知到的尤果用出的魔力是多么微弱,连戳破一张废纸可能都做不到,又何谈穿透魔法阵的保护层? 安诺特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尤果离开的方向,低笑:“原来还真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啊……” 苗可的生活平静、规律、波澜不兴,所以她写文的时候特别偏好非现实向的内容,比如灵异、比如妖魔鬼怪、比如魔法奇幻,就算偶尔写写现代小言剧,也一定要加点现实中绝不会发生的设定,就算没有穿越重生空间外挂,也一定要有见鬼抓鬼鬼灵精怪,实在不行,来点推理悬疑这种虽然现实中有但她接触不到的事件也勉强凑合。 苗可认为,这是一种互补。 反过来说,正是她总在自己的文里写非正常的东西,所以她喜好自己的现实生活平稳祥和。比如说,惊天动地的爆炸,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苗可打开门,看着悬在半空的半残的某种飞行物,哑然。 “是姜沛吧?”隔壁有位先生也走了出来,以猜测的语气说。 “肯定是他,这么久没闹事了,我还以为他搬走了。”隔壁的隔壁,一位女士打着呵欠说。 苗可看向他们,她住在这里一年多了,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她的邻居们,即使算上前任的记忆,见到他们的次数,十根手指数数也绰绰有余了。反正如果在大街上偶然遇见,她肯定辨认不出来——当然,大部分责任在彷若孵蛋足不离窝的她。 那两人也看到了苗可,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谁也没有敦亲睦邻的意思。 “很抱歉,打扰各位了,”从残破飞行物中传出姜沛的声音,“出了些差错,如果因此造成了各位的任何损失,请到我这里来索赔。” 隐隐的苗可还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她探头往下看去,能看到地上一个移动的机器人和站着的三个人,但分辨不出都是谁。一时兴起,她回去拿了一副望远镜又跑了出来,看到三人中有姜沛、姜涵,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那个不认识的正在对姜沛说着什么,从表情看应该是在讨好或者求饶。 姜涵站在一旁纯看热闹的模样,时不时抬头看看那飞行物,随便也看到了七楼阳台上探出的脑袋,她抓过姜沛手上的一个东西,摆弄了下,飞行物稍稍旋转,一个黑洞洞的圆孔对准了苗可,在苗可发愣之时,飞行物摇摆了几下,像是冲苗可点头。 这时姜沛也抬起了头,然后从姜涵手上拿回东西,悬在空中的飞行物开始缓缓降落,带起的气流很轻微,虽然它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但还是平安落地了——如果落地时那‘哐当’一声巨响以及噼里啪啦嘎吱叽里的后续音效不代表事故的话。 不过,说起来,最初那个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只是飞行物自己炸自己一点都没波及到周围吗? 看了一会儿,苗可回到房间询问姜涵。 “我哥的试验品,但又被卫江东误操作了。”姜涵回复,“我一直怀疑我哥是故意的,因为每次发生这种事故就可以让卫江东受到惊吓并支付一笔赔偿费,然后那个傻瓜公子哥儿就能消停一段时间不去打扰我哥的工作。如果不是故意的,实在很难想象我哥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会一再留下空当给卫江东误操作的机会吧?” 苗可想了想,问:“你没有推波助澜?” “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人吗?”姜涵回,“我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苗可把这回复看了两遍,确定‘怎么可能’后面省略了‘没有’:“你做了什么?” “没啥,我就把控制器递给卫江东了。” “给他他就会用?” “所以我说他是傻瓜啊。就是说你,瞪我也没用,你怎么不敢瞪我哥?啊,前面那句不是对你说的,苗可,我等下再跟你说,我先处理一下这边的傻瓜少爷。” 哦,了解,通讯设备的语音输入转换功能嘛,转换为文字后有即时传送的效果,也就是说一个就传一个字,不等待句子完整也不用使用者再去确认发送,凡是使用者的话都一字不漏的发给通讯中的对方,也不管那话是不是说给对方的。其实如果双方都是语音模式倒比较好理解,因为语气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是不是对自己说的通常都能听出来,但一方是文字模式的话,没有语气配合,就容易发生误会了。 这也是语音输入设备最大的问题,太不智能了,就知道记录,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尤其用这玩意写文的时候,如果写完不检查检查,很可能文里就会有些多余的东西,因此而暴露私人资料给全世界的写手可不是一个两个,那是天天都有。苗可这种发了一年多文每天万字却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的写手才是奇葩。 ——情节注水不在其列,顶多算惯性,二十三世纪写手说口水话的惯性,二十一世纪写手凑字数的惯性。跨越两百年,注水的举动依然是一样的,只不过两百年后是无意识的,两百年前是明知故犯的。 为了明知故犯,哦不是,是为了保持惯性,苗可开始在《温暖如初》中描写某些学生对尤果的蔑视。 这少说可以注水数万字的剧情,如果苗可再狠心点,注个十几万字的水也是不难的。虽然从主线剧情来说关联不大,可有可无,但这段本身却可以冲突不断颇具可读性。网文嘛,读着欢快就行了,谁管它中心思想是什么。 咦?二十三世纪的网文与二十一世纪的定义不一样?是不一样,不过苗可给自己的文的定义就是博君一乐同时赚生活费,在哪里都一样,所以,写法也在哪里都一样。 “现在有空的话来我工作室一趟。之前一直让你面对低智的玩具,今天正好有机会可以教你拆点正常水准的仪器,也免得姜涵总说我奴役你把你当廉价劳工。”发件人是姜沛。 正摩拳擦掌要注水的苗可看着那条信息,果断放弃即时为洗涮读者做储备,回复了一条“立刻到”,就跑下楼去升级自身智商了。 苗可达到时,残破的飞行物被放在姜沛工作室外的空地上。边上依然站着三人,至于搬这飞行物来的送货机器人则已经离开了,苗可来的路上有遇见。 看苗可到了,姜沛点了点头,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始讲课:“首先我需要把它分解,因为这是家用型,其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可拆卸可以放入家中——普通住宅,比如我的工作室大小。这一步拆卸非常简单,使用通用工具一分钟之内就能完成,安装也是一分钟内的工作量。拆卸完成后,每一块的大小及重量都能保证单人随意搬动……” “嗨,我是卫江东,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卫少爷小声打了下招呼。 “你好,我是苗可。”苗阿宅也小声回应,注意力大半还是放在姜沛那边。 这初见面的招呼打得非常简陋,但刚又闯了祸正心虚的卫少爷和受人恩惠有求于人的苗阿宅都不敢打断姜沛的说话,只能模拟课堂传小纸条的鬼祟度——二十一世纪的。 姜沛当然看到了也听到了,但没理会,自顾自说着,基本态度是:该说的我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别事后再唠叨本人只知索取毫不付出——无论谁唠叨的。 第28章 教与学 “那个,它之前是发生了爆炸吧?”苗可举手发问。 “是。”姜沛回答,“里面的结构出了差错,我会再调整。” 调不调整都是你的事啦,反正拆开了她也没看懂那些零件啊结构啊都是干嘛用的,她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它爆炸一点也没有波及到周围呢?”起码她看到它时,距离它最近的物体还不到半米,完好无损,对比此飞行物的凄凉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因为爆炸保护结构是正确的,”姜沛说,“你看,这里,这三处交错,当发生爆炸时,会引导气流走向,首先保证整个物体不会解体,也不会有零件脱落,这样至少不会有飞溅产生,就能避免很大一部分的误伤。之前你拆过的那些玩具里也有一些具备这种结构的简化版,我不记得当时我有没有特别指出了,如果你需要加深印象,待会儿我可以再拿给你重拆一次。其次,由于它是飞行体,当发生故障时,坠落也是很容易造成伤害的途径之一,因此在设计时需要有应急后备,当主动力系统故障时,保证飞行体的飞行不失控,最好能悬停,然后缓慢降落在空旷地点。” “这话题很有趣吗?”卫江东看着一教一学的二人,费解,他一向认为机器什么的,一般人会用就行了,绝对不需要像姜沛那么匪夷所思地乐在其中。 姜涵长叹一口气:“太容易被带坏了啊,所以才会被哥哥拉去当廉价劳工。” “也就是说爆炸不算真正发生?”那边苗可还在深感兴趣地问,难得抓到了一个她可以囫囵听懂的点,不能放过,姜沛越来越肯配合她的理解能力了。 “可以这么说。”姜沛点头,“产生了源头,但立刻被疏导了。” “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声音?” “因为扩音装置的摆放位置跟源头放一起了,正式制造时我会改回去。” 改……回去?苗可愣了一下,先放过,继续问她最感兴趣的:“既然爆炸立刻被疏导,为什么它看起来还是那么惨,就像真被炸过了?” “材料的问题,我知道它非爆不可,所以填充部分,包括表层,都用了吸爆材料,廉价劣质的,吸爆后消化不良,自残了。” 一直在一旁无所事事又因为要等索赔的人上门而不敢走的卫江东有一塔没一塔地听着姜沛和苗可的说话,听着听着有点上心了,因为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你造出来专门让它爆?”卫江东忍不住插嘴。 “我在试验后备悬停。”姜沛答。 “哦。”卫江东又无所事事地开始发呆等待。 姜涵冲苗可挤眉弄眼,苗可大概猜到她是想说:看吧,我就知道,那个混帐哥哥果然是故意整他的。 其实,苗可觉得,姜沛的解释还是有道理的,要试验紧急备用系统,使发生紧急场景不是最直接简单的吗?当然,不排除一边试验一边整人,反正都是顺便的事。 给新生下马威是贝瑟尔星所有学校都会有的节目,差别只在于程度。所以当上辈子经历过魔法学院下马威的尤果这辈子来经历符文学院的下马威时,她倒是觉得很轻松。 魔法学院是很偏向于实战的,所以其下马威也是打斗为主,正如上辈子的尤果、现在的卡米莉亚,头半年时间基本是天天身上带伤。其实正常情况魔法学院倒也没有残暴到如此地步,事实上大部分魔法学院新生顶多就是受过一次轻伤,去校医院治疗一下当天就能痊愈。但是卡米莉亚是例外,这种例外完全是她自找的。 卡米莉亚天生魔力强控制力高,成长速度也快,虽然在入校前接受的指导不太好,自己胡乱折腾的时候更多,但她的野路子却有极强的爆发力,正如入学考试时仿若炸了魔法阵。 单就实战能力来说,卡米莉亚远胜同年级学生,大概与四年级生持平,实际拼斗的话,凭着一股狠劲把四年级生打趴下的几率也不是太低,虽然自身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自身有这样的实力,所以面对二三年级前辈的惯例训话,卡米莉亚不屑一顾,并直言:“等打败我之后再在我面前端架子吧。” 再加上她入学考试合格那天,当四年级生佐伊·布里格邀请她成为其直属学妹时,她的回答:“我不需要不能给我指导又必然会被我超越的前辈。” 犯了众怒。 四年级及以下的学生确实拿她没辙,虽然她理论知识还很欠缺,但文斗一向不是魔法学院新生下马威的风格,可是,伯特伦魔法学校一共有七个年级,从五年级开始要赢卡米莉亚就不难,七年级生更是能轻易碾压。虽然区区一年级生让七年级的来对付说出来不太好听,但下马威嘛,不用太计较这种细节,总之让新生们老实了就成。 可惜,卡米莉亚偏偏就老实不下去。她一直尖锐地迎接所有被命名为‘指导’的下马威,无论伤得多重也不肯服软,并且每次当高年级生碍于是校内打斗不敢让她伤势太重而手下留情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予嘲笑:“怎么,装仁慈吗?想打却不敢打死?真温柔。”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卡米莉亚·约克便效率惊人地得罪了魔法学院所有的高年级生,其他学院一些注重规矩的高年级生也很不喜欢她,而同年级生因为不愿与高年级作对大多都疏远了她,剩下的看卡米莉亚过得凄惨不由得同情她的人也很快被她不识好歹的态度激怒觉得她过成这样纯属活该,最后,还有一些人觉得事不关己卡米莉亚闹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安诺特就是最后一类人,尤果表面看起来也是。 所有人都认为卡米莉亚惹恼了几乎全校的学生,只有尤果明白,是伯特伦那些无聊的规矩先惹恼了卡米莉亚。 卡米莉亚确实是一个傲慢自我、视旁人的反应为无物的人,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会主动挑衅的人,已经开始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她没空去浪费这个时间。伯特伦对现在的她而言是如此巨大的一个宝藏,她又怎么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她向来不当回事的人类的身上? 可是,直属前后辈制度、默认的下马威制度、低年级生应该配合高年级生步调的惯例,这所有成文的不成文的规则都让卡米莉亚觉得束缚难忍,她不会主动挑衅,但她也不会强自忍耐,环境让她不舒服了,她就对抗环境,那野生动物般的直接反应的结果便是现在这种局面。 卡米莉亚遭遇的下马威主要是身体的伤痛,她的心情虽然也略有些恶劣,但试图给她下马威的人们心情绝对更加恶劣,而尤果这边则恰好相反,符文学院好文斗不好武斗,除了画错符炸伤自己外,符文学院的下马威里很少有新生受伤的情况发生。尤果的魔控力让出现失控符文的几率挺高,不过,她面对的下马威里却根本就没让她捞到画正式符文的机会。 “听说你来自伯纳姆城?符文之城?”给尤果的下马威以这样一句话开始,语调中有着并不掩饰的轻蔑嘲弄。 伯纳姆城号称符文之城,全伊柏森一半以上的日常常用符文都出自伯纳姆城。在低阶、制式符文方面,伯纳姆独占鳌头,但是只要涉及到高级符文,就没伯纳姆什么事了。 伯特伦魔法学校致力于培养精英人才,从老师到学生都对早成定式的只要有魔法基础就能画出的初级符文不太在意,他们重视的是高级符文及创新符文,于是伯纳姆城那称号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笑话,而开学不久便屡屡表现出糟糕魔控力的尤果让这种笑话变得更像侮辱,对伯特伦格调的侮辱。 “我是。”尤果回答,她并不太理解对方态度的来源,哪怕活了两辈子,她也没了解过普通精英人才的价值观,她自己对伯纳姆城是没有任何偏见的。不是说她把伯纳姆看得和伯特伦魔法学校一样重,而是,她把伯特伦看得和伯纳姆城一样轻。除了魔法本身之外,她对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都轻视,所以反而形成一种古怪的一视同仁。哪怕这辈子慢慢开始降低身段配合配合普通人的眼界,但她之前一直在伯纳姆城生活,所以也并不了解外界对那座城市的态度。 “算了,出身并不重要,”表达过轻蔑的克米特·卡瑟利接着说,“来吧,”她将一张一人多高的正方形的纸平铺在地上,“看你那小身板也做不了体力活,我们就来点脑力运动吧,我来绘制符文线条——纯粹的线条不加入魔力——你来指出其中的错误,只要你指对了60%以上,就算你过关。” 尤果微有些迟疑。 卡瑟利敏锐捕捉到这份迟疑,不由得皱眉:“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安斯林学妹?明知道是避不开、无法还价的下马威,却连硬气些的话都不敢说吗?” 尤果微微叹气:“好吧,学姐,请开始。” 第29章 遗留的专业技能 姜涵突然给苗可发了一条信息:“你还会化妆打扮吗?” 苗可盯着那消息看了一会儿,然后揣摩了下前任留下的记忆,再打开恒温恒湿箱看看里面已经尘封了一年多的化妆品和饰品,接着打开一年多没用过的那个占了半个房间的大衣柜看看里面的服装鞋帽,闭上眼在心中做了几种搭配,最后回复姜涵:“我觉得还能。” 一刻钟后姜涵出现在了苗可的家门口。 “后天请尽你最大的能力,把我打扮得漂亮。”姜涵郑重拜托。 “……能问问前因吗?” 姜涵显得很不愉快。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问。”苗可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啦,”姜涵的表情一点也不支持她的说话内容,“有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后天我不得不见到她。她是一个很讲究衣着打扮的老太婆,每次见面都会先对我的外表品头论足一小时以上。” “亲戚?长辈?”苗可猜。 “我爷爷的堂妹,只比我大三岁。”姜涵愤恨地说,“在外面炫耀她的青春貌美,在家里又端着辈分不放。我就当着她的追求者的面叫她姑婆,偏叫,一直回家告我的状去啊。” 呃,好浓的怨气。 姜涵越抱怨越激动:“说什么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了,还疏于打扮,简直就是在污染这个世界。还一副关爱晚辈的模样说什么‘等你有心上人时你就知道容貌的美丽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死老太婆!” 苗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插嘴转移姜涵的注意力,她的激动把小喵都吓跑了。 姜涵也注意到小喵的动静,讪讪地冷静下来:“反正我很讨厌她,本来也不想理她的,可是她后天举行婚礼,我妈的意思是,私人恩怨先放一放,暂时顺着新娘的意。那老太婆说她最看不惯我的不修边幅,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为什么是我?”苗可不解,打扮这种事情,正常来说跟死宅没什么关系吧? “不方便找专业人士,因为那会更给那个老太婆显露优越感的谈资。我比较熟的人里,你是唯一一个大量修过这方面课程的人。” 大量……苗可想想前任学过的课程,深觉这个词都还不够份量,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大量修过?” “很多人都知道啊,”姜涵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是苗昱的女儿嘛,话题人物。” 苗可惊悚:她是知道苗昱连带他的儿女们都是话题,但是,已经没*到这种程度了吗?那现在呢?难道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的生活也暴露在大众八卦中? “说起来,”姜涵若有所思状,“自从你被苗家大小姐刺激得习性大变后,关于苗昱的话题就少了一份。这一年多来你提供的话题,除了异变似的深居简出外,就只有成年礼居然要信用点这一条。前一个话题公认属于你和苗大小姐冲突的后遗症,没有单独谈论的价值,后一个话题虽然也挺让人津津乐道的,但毕竟只有一个,也不是轰动性的话题,很多人都蛮失望的。都说你步了苗昱大儿子的后尘,在成年前后一两年里就刻意彻底淡出公众的视线,是自保行为。苗昱的儿女身上出现这种龟缩行径,让喜欢关注苗昱的人都相当不齿,于是,你就真的彻底从名人话题界消失了。” 真是个好消息。苗可松了一口气:“我们来说说打扮的事情吧,你的姑婆偏好哪种类型?不过我先申明,你大概也看到了,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实际动过手,所以肯定会手生,因此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今天还有明天都让我在你身上练习一下吧,这样后天大概就能比较像回事了。” “真不想为了她浪费这么多时间,但就这样吧,报酬按……初级化妆师的标准给可以吗?算两天的工时。” 啊?啊,还是不太习惯二十三世纪样样明算账的风格,苗可挠头:“我没有化妆师资格。”前任本来是准备考的,等成年以后,但她中途来了,这事自然就作罢。 “但是你本来就有初级化妆师的实力。” “一年多前也许有,但现在就难说了,而且这次给你化妆总时间也只有两天,其中大部分还是我练手用的,不可能让你这么支付报酬。”苗可纠正。 “首先,这种专业技术才一年没练手也退步不了太多,一天时间应该就足够找回熟练度了。其次这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这也是需要支付酬劳的。”姜涵下定论,“就这样吧。反正化妆费是报销的,妈说要是不给报销她怕我真给老太婆难看。其实我才懒得那么做,最多只不过是不去参加婚礼罢了。” “不行。”苗可坚决说,初级化妆师普通工作的报酬标准又没多高,新手的话,单顾客一天的报酬比她现在一天的稿费略多,但也达不到两天的量,她才不要这么廉价地承受占便宜的心虚。 “不这么支付耽误你两天的时间我心里不舒服。”姜涵也不退让。 这情况怎么有点怪异?讨价和还价的立场错位了吧?苗可拍了拍脑袋:“按初级化妆师普通工作一天的标准付吧,拿你练完手如果不是太差的话我想去把初级化妆师考了,所以你也不欠我什么。另外,”看着姜涵依然不赞同的表情,苗可诚恳说,“给姜沛当助手我真的没有吃亏,我原本就是去学习的,让我付上课费我都心甘情愿,更不要说不仅不用付费,居然还是有报酬的。” 姜涵显然没相信苗可的说辞,她坚定认为她家哥哥太欺负人了,于是以各种方式要弥补苗可的损失。但遗憾的是,只要苗可不同意,她就没法多付报酬,苗可又没有把从姜涵账户转来的信用点设为自动接收,她只要看到姜涵付了多余的点数,她就必然会点拒收。 苗可表示:要是几亿她也就压住良心接收了,但千八百顶多万出头,她还是决定让自己的良心自由活动。 “你这是何必呢?”卫江东对姜涵指出她的行为完全属于多事,甚至可以上升到惹人厌的高度,“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掺合个什么劲儿?” 姜涵暴躁:“难道你没看出来我在试图挽回我哥身为一个人的节操底线?” 卫江东震惊:“是什么让你以为他还有那玩意健在?” “……随便啦,反正都没人配合!” 没有配合魔力的符文线条有什么含义?尤果必须承认她说不清楚,反正她自己是能以同样的线条画出成百数千种魔法效果。她遭遇的新生下马威倒是精确地掐住了她的七寸,要配合普通学生的认知水准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她的下马威考卷答得一塌糊涂,结果就是,鄙视她的人更多了。 “符文之城……”卡瑟利看着尤果在纸上标出的答案,脸上没有丝毫重挫新生的满意,有的全是愤怒,“继无力于高阶符文后,现在连基础都不要了吗?” “我无法代表伯纳姆城。”尤果回答。 卡瑟利冷笑;“这还真是我见到你后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卡米莉亚得罪了几乎全校学生,尤果被几乎每一个认识她的学生所鄙视。活了两辈子,单看被大众疏远这个结果的话,尤果发现自己似乎一点进步也没有。 “假期时一起去冰封森林?”安诺特邀请道。 ……有时候尤果特别希望自己干脆真的一点进步也没有,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友善人士算什么东西啊? 二十三世纪的公共交通大部分都在地下,货运线、客运线、长途线、短途线,苗可经常会担忧这地下都被挖空了,地面真的不会突然大规模塌陷吗?那些用来支撑的结构材料是不是真的坚固耐用啊? 但不管内心忧虑的话,各线路的速度倒真的很好。苗可从地下钻出来,向化妆师评定机构走去。 她住的小区环境比较安静,住的人大多是单身的只把小区住处当一个落脚地的青年们,小区周围又没什么重要机构建筑,这种种加起来甚至常给苗可一种荒凉的感觉,尤其当她知道二十三世纪的世界总人口还不到二十亿、国内人口只有六亿多后,那份荒凉感就更强了。 苗可对战争从来没有什么直观的认识,对于三战也一样,但仅仅一个人口对比数据她就能隐约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毁灭。三战前夕世界总人口九十多亿,三战结束后百年才恢复到四分之一的程度,甚至以现在艰难的生育率来看,几乎不可能再增长到三战前的水平了——除非苗昱那样的种马选手迅速遍布全球。 不乏有人忧虑地表示:三战虽然没有立刻彻底摧毁人类,但人类的末路也许就开始于三战。 不过再末路,至少近百年看来都是上升期,科技发展文化繁荣世界整体范围和平,至于百年后会怎样,不认为自己能活那么遥远的苗可认为,怎样都与她无关。 好在学校的人气还比较旺,而评定机构竟然还点热闹的架势。 第30章 初级化妆师 化妆师评定机构内人来人往,不过这之中的大部分既不是来参加评定考核的也不是考核的出题人或监考官,他们是来—— “来考初级化妆师?”一个女人拦住苗可面带喜悦地问道。 刚从考核引路机器人那里拿了初级考核卡片的苗可点头。 “考核通过后做我一个月的私人化妆师吧。”那女人有些急切地邀请。 没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是来捕捉新鲜出炉的化妆师的。 被授予职业资格的人其简要信息及联系方式会放在该职业的官方网站上,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找合适的人来谈雇佣。但是化妆师的数量经常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主要是因为化妆师这个职业必须面对面服务,有些化妆师会明确表示只接受自己住家周围城市范围内甚至只接受某个城市内的工作,或者附上只给多少岁到多少岁之间的人化妆等等各类要求,所以在官网上找到合适的化妆师通常都不知道要排队到什么时候去了。 究其原因,苗可觉得大概是大家都不喜欢从事直接跟人打交道的服务业。尤其是私人化妆师,专门听从某一人的调遣,愿意做这工作的人不能说非常少,毕竟工资挺高,但是,肯定比需要私人化妆师的人少,少得多。 于是来评定机构逮人倒成了一种流行,新鲜出炉的初级化妆师、刚升级的中级化妆师、罕见的高级化妆师,这些刚发生职业级别变动的化妆师通常在来之前都是把手上的工作清理干净了的,也就是说,逮着了就能立刻雇佣——当然,前提是化妆师愿意接受给出的工作内容。 听姜沛说维修师评定机构那边也时不时会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每次小学仪器维护工作交接前后的那段时间,守在那儿拐无知羊羔的……制度维护者们,那种时候总是特别的有耐性和……口才。 ——苗可经常觉得且越来越觉得姜沛话语中的省略号很有问题。 “我只是来考核,暂时并没有接化妆师工作的打算。”苗可歉意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姜涵提醒,她很可能会渐渐遗忘前任还留下了这个技能,即使记得她也不会觉得与自己有关,然后慢慢生疏,直到记得也仅仅是记得,再没有动手的能力,也就跟遗忘没差了。 没注意也就算了,注意到后想想多少有点可惜,前任留下的毕竟是足以通过考核的积累。任何一个专业职业资格都不是好拿的,扎实的理论、充足的实践,二十三世纪可没有拿证书混脸面的风气,职业资格是顾客们选人的主要依据,有混事的办砸了委托工作那丢脸的可是整个职业圈,圈内人绝对不喜欢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入门标准从来都很严格。 即使苗可与前任的生活方式迥然不同,但是,前任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的事情,苗可还是想留下些什么,哪怕只是个空头衔。反正化妆师又没有被强行摊派的工作,拿到初级化妆师头衔后她不接工作对她的生活也没影响。这么想着,苗可在练习恢复了熟练度后就来考核了。 被苗可拒绝后,女人很失望,又不死心地再努力了一把:“我这个月结婚,我只是希望能够以最好的状态来举行婚礼,只是一个月,我保证报酬会让你满意。” 不是说结婚率的低迷度不输给生育率吗,怎么一个月内以她的交际圈居然间接直接地遇到了两位准新娘? “我不一定能通过考核。”苗可实事求是地说,她现在的水准也就是前任十七岁时的水准,如果前任在十七岁时有十足把握通过考核,那前任也不必准备等成年后再来考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前任主要是不能接受考核失败的可能性,她不想自己在关键的职业选择上让苗昱看笑话,所以才精益求精,一副要有中级化妆师水准后才去考初级化妆师的架势。 “没通过也没关系,”女人似乎是觉得苗可有松口的趋势,连忙说,“你敢来参加考核就肯定是有一定水准的,即使没有通过我也希望你能……” “抱歉,”苗可打断她,“我还有其他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份工作,我想你还是试试找其他人吧。” 女人嘟囔了什么,没有再纠缠,只是说:“如果你改变主意请务必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络号。不仅是这个月,等你正式开始进行化妆师工作后,也请告诉我。”她递了一张卡片给苗可。 苗可顿了顿,收了下来。 初级化妆师的理论考题之前已经在网上完成,来评定机构只是进行实践操作考核,这也是决定性的一部分。 网上理论考核有专用的考核头盔,考核期间会切断其他网络连接,只保留试题连接,同时会隔音、隔视线,让考试者只能看到听到试题。 对于初级职业考核来说,除非是纯粹的理论学科,否则理论部分的考题都很浅显,重要的在于实践,而越是高级阶段的考核则对理论方面的要求就会越严格。 “底子不错,但有较长的时间疏于练习,明显手生,另外,缺乏热情和创造力,进步的空间不大,很难升级为中级化妆师。”伴随着这句评价,苗可险险拿到了初级化妆师的资格。 考核评价会和考核通过的消息一起挂到官网上,这将成为苗可的职业评价中的第一条评论,也将是之后人们在雇佣职业者时的选择依据之一。在前期,这是非常有分量的一个选择依据,但如果苗可工作出色,得到了普遍赞誉,那么这句不算好的评价的影响力就会渐渐减弱,如果她拿到了中级化妆师资格,那么这句评价就几乎可以说是无效了。 但是,显然,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评价实际上会伴随苗可终生,而且很可能是唯一一条评价——除了考官外,只有雇主能留评语。 如果前任有知的话,也许会希望她干脆不要来考核?或者即使来考了也该狠狠诅咒考核失败?苗可琢磨了会儿,很有种好心办坏事的丧气感,尤其再想想那必然会不说永久性至少也是长期性挂在她的化妆师官网页上的‘暂不接受工作委托’的状态标示……哎,算了,不就是丢点脸嘛,反正她不在乎,而前任……应该是不会知道了。 苗可叹着气走出评定机构,顺便看见之前来找她谈雇佣的女人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刚通过考核的初级化妆师,一个意气风发的新晋初级化妆师。那女人的运气还算不错,一天内遇到了两个考核者,要知道考核虽然要预约,但预约情况是不会公开给大众的。 ——但内部负责人当然可以看见,比如管理小学仪器工作摊派的负责人,那也是维修师职业评定系统的负责人之一。有精准信息支持,摊派工作时要人,那叫一逮一个准。 “苗可?”一个略有些迟疑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声音很熟,这是苗可的第一反应,然后她意识到这种熟悉来源于前任的记忆。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无论是她还是前任,对声音的敏感度都不算高,这还是苗可头一次从声音中分辨出来者是前任认识的人。 不过,也并不奇怪,那毕竟是前任离开这个世界前,脑中最后盘旋的声音,苗家真正的大小姐,苗佑的声音。 苗可转过身,看着刚从私人浮空车上下来的苗佑,问道:“你好,有事吗?” 苗佑打量了她一会儿,说:“我还以为是传言夸大,毕竟那些人就喜欢危言耸听地传我家的事,不过看来这次倒是真的,你真的变了很多。”她靠在浮空车的车门上,挑眉,“真是我刺激的?” “算是吧。”苗可回答。 苗佑笑了声:“我倒成罪人了。需要我道歉吗?” 苗可平静地瑶瑶头:“就现在的我而言,我该感谢你,就曾经的苗可而言,不会原谅你,所以,不需要道歉。” 苗佑抬了抬下巴:“感谢?不原谅?好像我真做了什么似的。我做了吗?别人不清楚,你也要遗忘?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欺负了你?你配让我欺负吗?我欺负了吗?” 不算欺负。以现在的苗可看来,一年多前,苗佑确实没对苗可做什么。 她们偶遇了,苗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继而用愤恨的眼神瞪着苗佑,苗佑身边的朋友问这是谁,苗佑先是困惑,不过大概还是觉得苗可有些眼熟,所以没有直接无视,而是仔细想了一会儿后,不是太确定地回答:“应该是我爸的私生女之一,叫苗……可之类的吧。” 仅此而已。 私人浮空车、私人管家机器人、伪装低调实际奢华的珠宝、精致的服装、一看就有专人经常保养的皮肤、头发、指甲,没有化妆,因为在细腻的保养下,少女原本的容颜已经足够美丽。还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朋友、驯服的宠物,啊对了,那宠物看起来也是有专人打理的,每一根毛都是一尘不染的洁净光亮。 这就是十七岁的苗可眼中的苗佑。苗佑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无论是初时的没认出,还是后来的认出却认为她无关紧要,本身对十七岁的女孩就是最大的侮辱。再加上那么浓烈的反应出信用点的对比,当苗可回到家看到老旧且已坏掉的清洁机器人,一路上不断发酵的怒火终于爆发,然后……干脆就没了整个人生。 第31章 配 “那时你没有欺负我,”苗可说,“不过你再这么质问下去,现在你就快欺负我了。而且,传言是怎么越传越变质的,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流程。” 苗佑哽了一下,哼道:“笑话。” 停了一会儿,苗佑又开口问:“你通过化妆师考核了?” “是。”苗可回答。 “我雇佣你怎么样?” “不怎么,”苗可看了看周围,“我们的这次相遇大概又提供了一轮话题,我衷心希望不会再有更多话题。”苗佑需要雇佣她?这才是笑话,化妆师供不应求那是对普通人,以苗昱的家底,给每个儿女养一个专属化妆师都是理所当然的——这种独占资源的雇佣也是造成普通人难以及时雇到化妆师的原因之一。 “你现在的模样还真让我想起了苗旭,我们的大哥哥,不知道你听说过他没有,成年后低调得就跟隐身了似的。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倒是经常听说他跟爸爆发冲突的传闻,还有几次亲眼看到爸被他气得脸色铁青。” 那个一副要在超市里坐化架势的苗旭?那个被惹恼了也只是瞪她几眼、提到苗昱总是很快转移话题的苗旭跟苗昱爆发冲突?还有那个总是一脸凡事尽在掌握中的苗昱会怒形于色? 苗可心里有些惊讶,不过面上只是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苗佑看了看周围,“你猜今天过后关于我们又会有什么传闻?” “什么传闻都好,反正只要不理会都会很快淡下去的。”苗可说,反正她又没几个时候出门,来二十三世纪一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来闹市区,她不觉得再遇苗佑的机会有多大。不出门当然也就制造不出什么话题。 苗佑看着她,说:“也对,再见。”说完往化妆师评定机构内走去。 苗可也转身向地下通道入口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过敏,她总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不少人面带失望。大概是嫌弃她现在的表情太平淡了?毕竟上次苗可与苗佑的相遇,苗可离开时是满脸的愤怒和屈辱。 在《温暖如初》的末尾敲上了‘全文完’,后台存稿完毕,苗可回头去处理前四篇文的新近链接申请,主要是同人链接,而其中大部分又都是同人图。 对于苗可总是不配图的恶习,她的读者们开始时是不断要求不断抱怨,后来就转成自力更生了,在各自的地盘里自行创作自己喜欢部分的配图。 这些都属于同人创作,除了需要分成给网站外,还需要分成给原作者,如果原作者去世,则需要分成给作品继承人,但分成比例会比给原作者的低。默认分成给原作者的是对半,而分成给继承人的是和给网站的同等比例。原作者可以事先规定分成比例,比默认规则的更低或更高都可以,最低不能低于网站分成,最高不能高于同人总收益的八成。不开放同人权限也可以,不过原作者去世后,同人权限会自动开放,继承人无权禁止同人创作。 同人作品一般都会给出一条链接申请到原作品的管理区,如果原作者同意,则该条链接就会出现在作品相关区的同人分区中,通常小规模的同人创作,原作者都会同意所有链接申请,但如果数量太多,那就要看原作者的喜好了,有的作者是看都不看直接设定所有同人链接都申通通过,而有的是另一个极端设定全部不通过,大多数则是挑一些名字看着眼熟的、同人作品看着顺眼的选择性通过申请。 苗可属于,一一看过后全部手动通过申请,这样可以保证她自己不会漏看任何一条——她对这些图都蛮感兴趣的,不想漏看——不过最近链接数量越来越多了,出于及时性考虑,她在想还是改成默认直接通过申请的设定吧,因为在别人的作品中,同人不看也不影响看原文,而在她的作品中,据读者们抗议,没同人看原文有缺憾。 ——至于嘛,不就是不配图吗,顺便练练脑补能力多好,瞧瞧那些同人图还不都是读者们脑补出来的,跟原文多搭调= = 苗可点开《画师》的配图,又是一支笔。这文的同人图最多的就是笔了,其次是一支笔画出一幅画,然后画活过来的视频。最具技术含量的配图则是一个互动模型,使用者可以操纵模型中的笔作画,如果画的足够逼真则该画就能在模型中生成新的模块,使用者可以下载自己画出的这个模块——当然,是要付费的,所以对玩模块很感兴趣的其实还是建议买建模软件,虽然比下模块贵多了,但想画多少画多少,画出来的模块都是免费属于自己的。 再点开《废物》的一个同人图,是一只白老鼠,吴雁鹏从他的导师实验室里抓来——或者说偷来——训练强化后给他的妹子吴雁慧当灵体探测仪的,但被吴雁慧及其室友们养成了球形,没灵体出现时在吃零食,有灵体出现时抬头象征性吱两声接着继续吃零食。这幅图是这只名为‘淑女’的白老鼠成为球状后的滚动图。苗可找了一分钟才找到老鼠头在哪里。 《三生》的同人图是最少的,今天也不意外的没有。 接着就是同人图最多的《觉醒之后》,莫炎晨可以变成凤凰,压制灵力的话还可以变成九尾狐,舒乐龙可以变成龙,压制灵力则能变成蛇,在第一卷兽人世界中所有男性角色都能变成某一种动物,于是,这部分的变身模型特别多。 例如,一个妹子,戳一下变成鸟,再戳一下变成狐狸,接着戳,狐狸的一根尾巴分裂为两根,再戳,三根……直到九根,继续戳,出现长着狐狸耳朵、凤凰尾羽的妹子。没完没了地戳,就没完没了变成各种动物组合,最后妹子怒了,燃起熊熊大火,烧回了正常的人形的妹子。 还有一只大凤凰训斥一只小凤凰,大凤凰的训话化为了文字泡,一个一个砸向小凤凰,最后小凤凰被淹没了,大凤凰把小凤凰从文字泡中捞起来,换了个空地,继续用文字泡淹。 此外,苗可上传过的鬼屋模型还出现过多种修订版,包括纠正她的搭建错误、纠正图与文字不符合的细节等。 《觉醒之后》第二卷仙侠世界中,出现了很多法器仙器,再加上莫炎晨和舒乐龙本来就随身带着的各种道具——龙王虽然不管幼崽,但舒家家底还是很可观的——苗可专门在同人分区中划分了一个兵器库,内有长枪、短刀、杖、剑、刀、莲花、荷叶、枯木等等。 看看存稿箱中的发表时间,《觉醒之后》完结章发出刚好是今年的12月31日,所以《温暖如初》要到明年才开始发表,那么在那之前,她是不是该配两个图呢?苗可又开始琢磨这个问题,模型什么的她是真的太苦手,但平面图画两张还是可以的嘛,至少给以后可能有的同人图打个底。 《温暖如初》后期场子铺得太大,涉及整个贝瑟尔星三块大陆,苗可也懒得画了,不过前期主角的活动范围相对稳定,最重要的只有两个地点,一是伯特伦魔法学校,二是冰封森林。 前者的关键是几个学院的分布,魔法学院占据最中心且面积最大的位置,符文等学院呈卫星状分列,伯特伦魔法阵穿梭包裹所有学院。后者的关键在于层次,从外向内,树越来越密集,但最中心的部分却毫无植被,从上空看去是一片雾气。 半天时间两幅草稿就已完成——真的是草稿,还是铅笔画的,且没有上色——托扫描仪灵敏度的福,扫到电脑中后也非常清晰,再用绘图软件调调亮度对比度什么的,苗可对最终效果很是满意,她觉得作为引玉的砖头,这足够合格了,比之前的鬼屋模型好多了,起码没有力学错误,只是和她的文字一样,需要不少脑补…… 咳嗯,苗可相信,自家读者已经习惯了。 伸了个懒腰,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会跟她联系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苗可在心里把那几人的名字挨个儿念了一遍,然后看到了不在她念叨范围内却在她通讯列表中的名字,苗昱。 愣了一会儿后,苗可打开了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命令:开视频通信。 自己跟苗昱还有联系的必要吗?苗可想了一会儿,满脑子迷茫地切换了模式。 “你获得了初级化妆师资格。”苗昱开口说,“而我记得你之前说是要以写作为业。” 没错,两件都是事实。“所以?”苗可不解地问。 “你能兼顾?”声音和表情都是明显的质疑。 “不能,”苗可一点不含糊地答,“初级化妆师资格只是为了留个纪念,所以我获得资格的当天就在官网上把状态设为了‘不接受委托’。” “那你去考核的理由是什么?” “……纪念。”她不是说过了吗? “很好。”苗昱说,接着就切断了通信。留下苗可满心不解地对着通讯器发愣: 这位大叔是干嘛来了? 第32章 不会改变的 “你理他做什么?”对于苗可的疑惑,苗旭嗤之以鼻,“苗昱就是不能容忍被忽视,他就想一切都在他的指掌间。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他现在还会联系你吗?”苗可问。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苗旭答。 那就是有。苗可心道。既然已经成年……苗可的心声卡住,接着询问苗旭,“话说,你今年多少岁?”她真的不太能从二十三世纪人的长相判断其年龄,绝对是要估小。 “我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苗旭答。 好吧,年龄是*,对女人是,对男人也是。总之,既然作为苗昱最年长儿子的已经成年这么久了的苗旭都还会时不时接到苗昱的关怀,她这个成年才一年多的小辈偶尔接接来自父辈的敲打电话也没什么可费神的,听着就是,至少苗昱不可能害她。 ——一个成功人士得多无聊才会想去害自己战斗力只有五的渣私生女? 场子铺得太大的玄幻小说最后往往都会出现踏破虚空的神,《温暖如初》也没例外。内定的神之卡米莉亚·约克,在另一个时空距离神的境界只差临门一脚的安诺特·拉夫林,以及上辈子成神过一次这辈子更是驾轻就熟的尤果·安斯林。一个傲慢自我,一个我行我素,一个自行其是。 ——这种设定真的不要紧吧?写到后面苗可自己都在囧,三个神都这么以自我为中心,贝瑟尔星不会被他们玩塌吧…… 当分成数个学科的魔法又一次聚合成整体,当魔法与斗气与机关相互联合,贝瑟尔星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苗可确定自己的脑子又成浆糊了,瞧瞧,这都开始仿银英传句式了,嗷呜,说起来,她非常怀念她的小说集子,她的书架、她的硬盘,她的收集癖成果。让她再瞻仰下红茶提督的懒散英姿吧,她都快记不清剧情了tat 啃了一部又一部这个世界的经典,用以怀念的从靖代的《红楼梦》——对,清都消失了,曹老爷子还在,林妹妹依然是那个林妹妹——到英国的简·奥斯汀,熟悉得泪流满面;用以找寻相似的从这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残留快餐文学到二十三世纪口水著作,依然有腹黑的美少年美中年美老年,依然有时刻追寻(跟踪?)美的琉璃仙,依然有穿越有重生有空间有外挂,依然有不像领导者的领导者。 当苗可看到一部星际小说中,主角在惯有的散漫中透着认真地说着面对最坏的民主与最好的j□j,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苗可觉得,自己大概不用遗憾了,人类的历史始终是沿着人类进化的步伐在走,不会更快不会更慢,虽然会有不同的道路,但终究会达到一个个相同的节点,终有一天也会步入相同的结局。 具体到小说上,就是,那些成为经典的文,哪怕有细节甚至框架的不同,但最让人触动的地方依然是会存在的。 哪怕双主角的文变成了单主角,哪怕一个时代的获胜方从j□j变成了民主,哪怕死亡人数大大减少,哪怕重要配角没有一个接一个领便当……唔,这样看来换个世界似乎更好嘛,虽然同人也可以弥补遗憾,但原著就别虐得人j□j岂不更美? 伸了个懒腰,啃文啃得在床上打滚,苗可自我感觉充电完毕,又可以开始挖新坑了,但暂时大场面不要复杂背景不要,再来一篇欢乐小白言情剧调节一下吧~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背景设定在二十一世纪初,虽然她的近代文的时间背景一直是这么设定的,但苗可这次格外地强调,因为该剧情中涉及很多校内生活的细节。这次跟《废物》一文还不太一样,《废物》毕竟是大学时代,选课方面跟二十三世纪略有相通,而且那篇的重点在灵异,校园生活情节上并不太现实并多有模糊。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是高中学生的故事。天还没亮就进入教室,天已全黑才离开教室,从早到晚的课,课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经常都被压缩到五分钟以内,没完没了的考试、讲评试卷,分数、题型、高考倒计时……这些是二十三世纪十六七岁少年少女们无法想象的东西,他们也无法想象,会有人花那么多时间进行毫无重点或者说重点毫无实用价值的繁杂学习,然后等待着某场考试完毕后就全部遗忘。 苗可要描写这些,用以纪念她的高中时代。想当年她在高中的时候,最不喜欢看的就是与高中生有关的作品,哪怕大学毕业后很一段时间,她也是看到描写学生生活的作品就皱眉。虽然她曾经也算是通常意义上的好学生,但她真的不喜欢学校,上学上到反胃。 不过,时间是最奇妙的玩意,她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亲自写写她曾厌恶的生活,以一种轻松喜剧的形式来写,在她第二次十几岁的时候。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主角赵静,女,十七岁,高二,像所有的高二学生一样一天一天地向着高三的水深火热迈近,但同时,也在一天一天地忙里偷闲,比如假装自己暗恋班里最帅的那个人。 嗯哼,只是假装,比起三次元赵静还是更喜欢二次元,比起现实场景,她还是更喜欢文字及图画的描述。 某天,赵静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了一本小说、一套漫画、一部动画,还有一部电视连续剧和一部电影。讲的都是同一个故事,女主角暗恋男主角,男主角心有所属,经过十年拉锯战两人终成眷属,中间的虐心虐肝就不一一阐述了,两人婚后男主角的前女友还时不时有出场,每次出场女主角就要伤心痛哭一回,然后男主角后知后觉地安慰,两人又和好如初,接着过一段时间又再折腾一轮。 啊,对,这就是一部狗血大剧,是赵静最不齿的剧情风格。虽然这梦清晰完整冗长得比较奇怪,但原本也就是做了一场噩梦,即使里面女主角的名字和她本人一样,而男主角的名字和她假装暗恋的那个人一样,赵静也可以当做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以此为戒不再以青春期为借口谈不成恋爱也要玩一把暗恋才显得自己不那么虚度光阴,好好沉迷二次元,非现实世界才是自己的理想归宿。 但是!第二天,当赵静到了学校后…… “从今天开始我们是同桌了,希望能相处愉快。”班里甚至也是现在全校最帅的男生,赵静假装暗恋的那位仁兄,校草魏希同学笑着对赵静说。 这这这……这不是噩梦剧情的开场白吗??!!赵静心中一激灵,然后迅速冷静下来,安慰自己:偶尔也是会有这种讨人厌的巧合啊哈哈哈哈……哈……哈…… “听说魏希和徐晨倩在交往,被发现了,昨晚都闹到老班家里去了,才会一夜之间就给魏希换了座位。”赵静的损友周之一透露小道消息给赵静。 赵静悲痛地凝视她:这台词和噩梦里一样完全不带改的?难不成那真是预知梦?她的人生有没有那么悲剧啊? “喂,你那什么眼神?”本来因是暗地里八卦而凑赵静很近的周之一颤了颤,与赵静拉开距离。 “没什么,头痛。”赵静回答——何止头痛,她还胃痛、肝痛、心绞痛。她怎么一不小心就疑似会成为傻缺八点档女主角了呢? 没错,在噩梦剧情中,徐晨倩就是魏希的前同桌兼前女友,交往了数年,又阴魂不散了几十年。赵静打了个冷战,“干嘛换我旁边?”她不满地问,早一天换她也就当感受下近距离接触暗恋对象的忐忑青涩了,但偏偏是在她噩梦之后,是在她痛改前非下定决心与暗恋之类的少女向情节划清界线从此忠心不二于二次元大神之后,老天爷玩她吧? 周之一指指魏希原来的座位,第一排左数第三列,然后空中画出一条线直达赵静的位置,最后一排右数第一列。“显而易见。”这是教室空间所能达到的最远移动距离。 “这是暂时的,”赵静不满,“下次换座位我就该调到第一排第一列了,魏希也会调到第一排。”他们班的座位每周全体挪动一回,第一列的挪到第二列,第一排的挪到第二排,最后一列挪到第一列,最后一排挪到第一排,以此类推。 “你是没听见昨晚吵成那样子,老班当然只能先顾当前,下周的事下周再说。”周之一家就住在班主任家的对面,这个悲剧的状况总算也产生了点用处了,他们这些饱受摧残的学生能追求的也就只有这点八卦而已。 “但是,”赵静瞄着正走进教室的魏希,“他看着可不像是恋爱被阻拦的样子啊?” “我也觉得,”周之一赞同,“但徐晨倩却很像失恋的样子,所以,”周之一双眼发亮,“这是单方面的抛弃事件!对吧?”周之一望着赵静求赞同。 赵静无语地盯着她,在魏希走近时,以问句来结束她与周之一间的课间八卦:“课文你背好了吗?语文课代表,老班说了她今天要抽查,作为老班的宠臣,你应该不会忘记吧?”有八卦的时候你真的还记得吗?昨天被闹到大半夜,今天老班的心情可绝对不会好哟,少女。 第33章 大神 自从把同人链接申请设为自动通过后,苗可就不太清楚自己各篇文下的同人区又有什么新内容出现了,但这天却容不得她再忽视,因为评论区炸开了锅,且不是一篇文的评论区而是已发表的全部四篇文的评论区都炸了,还波及到了她的作者专栏。 她写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苗可迅速思索正在连载的《觉醒之后》,非常确定这篇旅游吐槽文里绝对没有敏感话题,最多就是被批个老套,但都老套了谁还没事反复批评?看过就扔才是常态。所以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苗可一向爱惜自己的写手羽毛,几乎是战战兢兢地逐条阅读数量飙升的评论,一开始越看越一头雾水。 “这种软绵绵的玩意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在每个世界里都是配角,弱爆了。”——出自《觉醒之后》书评区。 “文笔是很好,难得一见的流畅复古风,但文的格局太小,剧情太弱智。”——出自《三生》书评区。 “好好的复仇文基础,写什么生活风,还出现‘灵异’这么不科学的东西,浪费题材浪费我时间。”——出自《废物》书评区。 “这么厉害的画笔,主角却只会用来作秀,白痴吗?”——出自《画师》书评区。 …… 苗可越看越糊涂,不过也越看越放心,只是各种批判她的文而已,没出事,虽然评的数量飙升得太诡异了,但就当大家都突然很闲好了……咦,这个配图…… 翻看到《觉醒之后》配图区的苗可突然傻住,盯着链接下的缩略图和作者名。 纯属帮忙。 《死亡迷宫》是苗可来二十三世纪后最早看到的文之一,这可不是巧合。《死亡迷宫》成文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主线剧情也是常见的游戏通关流,但却因其环环相扣的陷阱及毫无漏洞的逻辑细节而被奉为经典,几乎可以说,现在每一个想要写出无bug剧情流的写手都会拜读此文,而对每篇文都bug一堆从来经不起考据党考据的苗可而言,拥有专门的找茬小队却数年都没找出哪怕一个bug的《死亡迷宫》,绝对就是必须供起来膜拜的神作。 除了文本身之外,《死亡迷宫》的配图也是经典作品,全文作者只给了一个配图,而这唯一的一个配图包含了全文的所有场景。 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文,纯属帮忙的图,二者共同构造了一篇近年来的巅峰之作,而仅仅就凭着这一部作品,翻手为云覆手雨和纯属帮忙两人在小说圈就已经封神。 所谓有一部作品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人物,这两位就是典型代表。 但虽然已经封神,虽然已经吃喝不愁,大部分有同等影响力的人都会趁势再接再厉,推出更多作品,虽然其中有很多都会被评为作品越来越烂,或者所谓的续集完全是狗尾续貂,但里面还是有不少再出经典的传奇人物。 普遍认为,翻手为云覆手雨和纯属帮忙是具备再创经典的实力的。因为《死亡迷宫》最出彩的地方并非剧情让人耳目一新或者人物塑造非常独树一帜这些看创意看灵感之类的比较飘渺的灵光一闪,它最让人震撼的是严谨,称得上苛刻却又游刃有余的严谨,这不是单独一篇文刻意塑造的文风而是作者自然流露出的其本身的气质,拥有这种气质的作者,写任何一种题材,都会勾勒出一种特别的味道。 《死亡迷宫》的遣词造句并非复古风,而是现代小说最常见的白话流,但是,通篇近六十万字没有一句废话,就像一位年老的严肃学者,娓娓述说着他的专业研究,字字珠玑。 第一遍读时会被剧情吸引,明明知道剧情概述只不过是打怪升级破解谜题走向必定的任务终点,但那仿佛使人置身其中的真实感塑造却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一旦开始读就无法停止地必须一气读到结局,不由自主地与主角一起研究每一个暗码、每一句npc的台词,连花瓣掉落的速度、方位都不能放过,因为这些都是生存的唯一指望,漏掉一个,就会game over。 几乎所有人读完第一遍后的感觉都是虚脱,脑子里只有反复两个字:终于。 不是终于读完了,而是终于走出了迷宫。终于牢牢抓住所有线索串成的唯一一条生路,走了出来。 第二遍读时,带着已有的答案,会忍不住去找其他出路,配合着纯属帮忙的图,那仿佛是一个精巧的单机游戏的三维模型图,也让读者们可以尽情试验其他选择路线,虽然无一例外都是死亡结局,但读者们依然乐此不疲,都把找出第二条生路当做此文的最大挑战,都认为只要能找到第二条路,《死亡迷宫》在神坛上的位置就得往下掉,但几年下来,依然没找到,于是《死亡迷宫》的地位就越来越高。 苗可第一次读《死亡迷宫》时震撼感没有其他读者深,因为当时她对二十三世纪太缺乏了解,里面的很多道具、暗示她根本看不懂——后来她才知道,即使是二十三世纪本土人士,也有很多道具暗示是看不懂的,里面涉及的学科面太广且不少都太专业太技术流了——但这不妨碍她不明觉厉。再说,在一篇文中大量出现看不懂的东西的情况下,作为读者的她还能一口气读完,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两位作者的功力。苗可觉得,这不愧为真正的剧情流神作。 人总是容易崇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人,苗可从《死亡迷宫》中最初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扑面而来的红果果的智商差距。苗可确信,如果不是二十三世纪侦探悬疑小说似乎找不到出路,那两人绝对能塑造出新的侦探经典。 当然,前提是,他们愿意塑造的话。 纯属帮忙消失得无影无踪,翻手为云覆手雨就知道在书评区里插科打诨调戏读者,二人都绝口不提出新作的事情。 对翻手为云覆手雨大家都是劝说恳求他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而对纯属帮忙则有更多人是请求他为自己的文做配图,纯属帮忙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把所有链接申请都设为了自动通过而同时又把他在微茫文学网上的网站邮箱——这是读者们能够私下联系他的唯一方式——设为自动拒收,无法私下联系到纯属帮忙,导致其友情链接区里的链接数量多得让人腿软,全是求图,但纯属帮忙从来没有回应,在他的作品列表中,一直就只有《死亡迷宫》配图这一条。 而现在,突兀地出现了第二条,《觉醒之后》仙侠卷配图。 苗可看着那并列的两个书名,觉得她自己都想给自己的文刷负了,简直就是在玷污神作嘛。难怪她的书评区们陡然炸成那样,难怪新评里有那么多批评她的文软绵绵、缺逻辑、无聊、不知所谓……应该都是《死亡迷宫》的粉丝,看过《死亡迷宫》再看她的文……必须是垃圾,丁点儿反驳余地都没有。 友善得顶天了就是夸她的文笔可能强一点,但人用日常说话的口吻就能说出真实的临场感,她修饰了再修饰写出来的依然是看一遍就扔甚至一遍都看不完的快餐小白文,苗可反正是没脸说自己文笔好一些的。 但是……大神给她的文做配图啊……苗可捧脸傻笑,一时都忘了去看看因为这场天上掉馅饼而增加了多少稿费。 嗯?负面评论太多?管他的,又没有文章积分,评论又不能刷负,骂几条评而已嘛,反正她平常也不怎么看评,当不存在就是了,她早过了会因为读者评论而玻璃心的时代了。 姜沛的住处,或者叫工作室内,姜涵盯着电脑直乐。 姜沛皱眉:“回你的宠物诊所去笑。” “你果然真是我的亲哥哥。”姜涵没理他,一边笑一边感慨道。 “我对此已经遗憾很多年了。”姜沛说。 “真够热闹的。”卫江东也看着喵呜嗷呜的书评区,啧啧有声,“你确定你喜欢的这位写手承受得住?虽然是拉了不少人气,但以她几乎从不跟读者交流的风格来说,恐怕不会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吧?” “也不会讨厌,”姜涵肯定地说,“对于评论,猫姑娘的态度其实和哥哥的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她是专职写手,以之为业,多少还需要顾及读者情绪,所以不会彻底无视而已,但评论肯定是不会影响到她的。至于纯属帮忙突然送来了个配图,她虽然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一定不会讨厌,更不会去表示排斥。她把配图链接设为自动通过申请时就表明了接受一切配图的态度,无论是来自哪里、质量如何的配图,她都接受。因此这次也会是当做和其他同人图一样,收下了,然后说句谢谢吧。顶多,因为纯属帮忙的名气特别大而且做出的图特别好,所以会单独提出来谢谢一次,就像对其他偶尔出现的她特别喜欢的配图一样。” “你还真了解。”卫江东半信半疑。 “当然,这是我现在最喜欢的小说写手。”姜涵说,“我怎么可能去做让她讨厌的事情。这是我送给她的惊喜啊。” 第34章 敬业 “你又不敢说是你送的。”卫江东打击她。 “谁说不敢,我发私信给猫姑娘了,”姜涵得意到,“虽然我不想接到骚扰,但这只意味着我不会在评论区里公开说,猫姑娘在汇盟上的邮箱可没有设置拒收信件。虽然,”姜涵微有点沮丧,“也有可能因为哥哥的配图让她的私信和评论区一样被塞爆,导致她一并清空于是忽略了我的信,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复我,但是,”姜涵坚定,“等这股乱局消下去后我会再发私信的,我一定要邀功,并且告诉猫姑娘,纯属帮忙还会给她的文配图的!大惊喜,绝对是个大惊喜。” “还会?”卫江东惊讶地看向姜沛。 “哥答应了的。”姜涵强调,但又不确定地再问了姜涵一遍,“你是答应了的吧?” 姜沛点了点头,同时收到信件的提示音响了一声,姜沛顺手点开扫了一眼,嘴角似乎动了动,又关上了信件,不再理会。 直到姜沛看完了信,卫江东才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刚才那个提示音,是微茫私信的默认提示音吧?” 姜沛点头。 “你不是拒收了私信吗?”卫江东问。 “你的私信申请我也是设的默认接收。”姜沛回答。 “我的是被屏蔽的。”姜涵抱怨。 “我又不给你做配图,没有业务往来要业务联系方式做什么?”姜沛反问。 姜涵和卫江东同时沉默,好一会儿,卫江东先砸吧出言下之意:“有业务往来你就同意有网站私信交流?” 姜涵颤颤巍巍地:“你把猫姑娘的私信申请设为了默认接收?刚才是猫姑娘的私信?”说到最后简直是在尖叫,“我要看!” “只是说声谢谢而已。”姜沛一边说着,一边还是打开了刚发来的私信。 “她怎么知道能给你发私信?”卫江东也凑过来看,“纯属帮忙拒收私信的事整个小说圈都应该知道吧?”跨网站的私信会在发信人那行标出其所属网站还会附上那网站的标志图,很容易就能和本网站以及其他网站发来的信相区分,不过没有这种区分在纯属帮忙的信件后台也没影响,因为除了喵呜嗷呜刚发来的来自汇盟的信外,就只有一封翻手为云覆手雨用以试验自己没被屏蔽时发的信。整体看着非常简明清爽,跟纯属帮忙书评区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 “发配图链接申请给她时我还发了私信,”姜沛解释道,“跟她说如果配图有问题可以随时私信我。” “大哥你太敬业了。”卫江东忍不住道,“当初我怎么没这待遇?”同人配图这东西,虽然说带有附属的意味,但只能说是在报酬分配上会照顾原作者,配图本身的著作权还是完全属于制图者的。理论上,只要配图不是恶意侮辱原作及原作者,原作者就无权要求制图者做任何修改——话说回来,只要涉及到了恶意侮辱,那不管是不是同人,公民都是有权要求侮辱者更改、致歉并赔偿的——既然放出了同人权利,就要有心理准备迎接一些不太符合自己原作意图的东西。 “因为当初我参与了《死亡迷宫》的剧情设置,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是什么,”姜沛随口说着,“而《觉醒之后》涉及到岩泉山具体结构的文字不算详细,更不要说这不够详细的文字本身就还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很显然作者自己就没有仔细设置过地图,我做的时候不得不自行添加了些我的想法。”姜沛皱了皱眉,“这很不好,我只是帮忙给不重视背景设置又不擅长作图的写手和空间感不足又吹毛求疵的读者搭个桥梁,结果却在没有跟写手沟通的情况下补充一些文字外的东西,这不是我该做的。” “那么事先沟通?”卫江东问。 “我对她脑中有地图规划不抱指望,所以不必浪费这个时间了。”姜沛毫不留情地说,惹来姜涵的怒瞪。 “你必须承认,你的偶像空间感不足而且也无意挽救这个缺陷。”姜沛继续不讨好地说道,姜涵咬牙。 “你让她对图有意见就提,你就不怕她故意找茬?”卫江东幸灾乐祸,“以纯属帮忙在同人配图界的名声,换了我我就会没事找事来套近乎。” “她没那么无聊。”姜沛淡然道。 “就是,猫姑娘才不会做那种事情。”姜涵点头再点头,很满意自家哥哥终于用良心说话了。 卫江东看看姜涵,再纳闷地问姜沛:“这丫头偶像情结发作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怎么也这么肯定那个猫什么的写手的性情?而且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就主动帮忙?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最烦骚扰,从来不留疏漏的吗?” “文字可以反应出作者的性子。”姜沛回答。 “真的?”卫江东完全不信,“都说《死亡迷宫》严谨大气,你觉得身为作者的我是这种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能那么严谨还不是因为有我亲爱的哥哥帮你纠错。”姜涵吐槽,“真该让那些读者看看最初版本,找茬小队就会硕果累累。” 亲爱的哥哥……卫江东觉得牙酸,“好吧,严谨跟我是没什么关系,”他从善如流,“但大气总是我占主要功劳吧?那些评论怎么说的,整个故事行云流水气势磅礴?原来我是如此气势磅礴的一个俊杰吗?” “我说的是文字反应出作者的性情,”姜沛不紧不慢地说,“不是说故事表现出的节奏等同作者性情。建议你选修句义解析之类的课程。” 虽然占了复古风文笔貌似颇好的便宜,但由于剧情内容本身跟不上潮流——苗可倒是想跟,但适应力太差,两百年的代沟填补困难——自己要创造潮流又差了火候,所以苗可在网文界也就处于不上不下混口饭吃的位置。有一些忠实读者,但也就仅止于有一些而已,更多的读者也就是随便看看,再随便扔下,并不持续追她的每一篇文。 给苗可发网站私信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读者看文就是看文,想说什么就到书评区跟其他读者一起盖盖楼,而并不会想与作者,尤其是苗可这样默默无闻的透明小写手,建立多少私人联系。偶尔有一两个发私信的,也多半会因为苗可过于简洁的回复以及对所有私人问题都避而不谈甚至不回复而不会再发第二封。苗可也很满意这种距离,所以当她看到继书评区爆了后,她在汇盟上的私人邮箱也爆了,颇为头疼。 大部分私信是询问她如何打动纯属帮忙的,苗可想着如果回答‘不知道,没联系过,是纯属帮忙突然主动给我配的图,我也在奇怪呢’,一定会被诅咒,于是干脆就不理会,直接删除。 看一眼,删一封,看一眼,再删一封,看一眼,接着删一封,看一眼,继续删一封……私信的默认排序是收到时间越晚的排越前面,苗可也就逆着时间顺序一封封删过去。开始时还一封封点进去看看内容,后来就只看标题,越删越快。 网络在日常使用时完全不会出现延迟,删除时点完‘删除’按钮信就被放入回收站,不存在等待响应的时间,苗可也点得很顺手,虽然略多了些,但难得被这么关注一把,苗可觉得有点新鲜,一边感受着大神的影响力,一边暗地里糊里糊涂地得意着,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删除了某封信后又删了五六封,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据说跟小说界网站私信绝缘的纯属帮忙给她发私信了啊啊啊啊! 她还给删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的书评区就不是比喻句的被评论‘轰炸’,而是陈述句的被黑客‘轰的一下炸掉’…… 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扒拉回收站,不必要地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手肘,惊醒了小喵,苗可苦哈哈地揉着手肘,找回了那封带着微茫文学网标志的发信人署名为纯属帮忙的信件。 感慨纯属帮忙果然如《死亡迷宫》表现出来的那般严谨,苗可也不知道该对这种神级人物说什么,最后只能发‘非常感谢,我很喜欢您的配图’这样没有实质内容的感谢信。 有些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苗可继续往前清理自己的网站信箱,但不再是抱着瞟几眼删完了事的心态,而是瞪大了眼看还能不能挖掘更多惊喜。 可惜,纯属帮忙发来的信已经是她信箱里未读信件中时间最早的几封之一了,再往前还有几封在纯属帮忙发图时间与发私信时间之间共五分二十六秒内发来的询问信——粉丝的关注度果然无法直视,五分多钟的时间,信和评论加起来好几百条,苗可越发觉得自己犯了众怒,有点愁——此外再前面,有两封她日常偶尔会收到的‘很喜欢你的文,加油’之类的读者鼓励来信,苗可将其放入‘读者’分类夹中。 想了想,再建了一个分类夹,命名为‘大神效应’,然后转到回收站,把刚才删掉的信都放入这个分类夹中,接着又建了个‘大神光芒万丈’的分类夹,把纯属帮忙的那唯一封信放了进去。 第35章 专属 等自己老了以后,都可以指着这专门上供大神唯一一封信的分类夹炫耀一番,苗可想了想那情景,忍不住揉着小喵直乐。 根据《死亡迷宫》粉丝们分析,从《死亡迷宫》的剧情来推测,纯属帮忙的年龄不会很大,应该就是二三十岁,顶天了也不会超过四十,苗可是不太懂这种推测的依据在哪里,毕竟网文人人都有写,大叔大爷回忆青春来写个紧张刺激的逃亡文很正常,大婶心血来潮要当一把女汉子主角也不奇怪,不过想着本土人士总是更能把握细节上的蛛丝马迹,苗可也就信了这个推测。 也就是说,纯属帮忙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灵魂年龄——而她现在正要烧香三炷祭拜,哦不是,膜拜他,不知道大神有没有觉得全身发寒呢? 苗可想着二次元的一被人念就打喷嚏,觉得纯属帮忙恐怕一天到晚的除了打喷嚏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思维发散了一会儿,苗可觉得自己真无聊,收回心思清理最后几封信件,然后看到了来自‘喵一声’的信,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纯属帮忙给你做了配图!《觉醒之后》仙侠卷岩泉山。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虽然我很早就把岩泉山的相关文字描述给他看了,也一直找机会在他耳边唠叨,不过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真的没熬住从了我!猫姑娘,我们一起欢呼吧!图应该今天就会发出来,我先来给你报个喜,所以,能加更吗?喵~纯属帮忙说以后他还会给你做图的,有没有很感动?求加更加更加更! 另,千万不要向大众宣传我的功劳,我怕被骚扰,更怕骚扰波及到纯属帮忙让他嫌烦后配图的事作罢。让我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好人吧喵~ 由于评的数量太多,读者来来去去的也变化多端,苗可不怎么记得都有些什么名字给她留过评,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例外,或是因为评论写得让她特别欢喜觉得自己的文真好真了不起简直是传世巨作,或是因为bug列举得特别一针见血让她特别泪目觉得自己的文真渣真垃圾她还是早点转行不要祸害网文界了,也或者,是因为从第一篇文发的第一天起,那个网名就始终出现着。 ‘喵一声’就是那么一个已经追了她四篇文的读者,经常会发同人图链接给她的文,其图比较特别,是实际摄影后加工而成的,主角都是动物,从圆滚滚的小白鼠,到长长尾羽的凤凰——用孔雀、鹰、甚至麻雀等加工过多种版本的出来——喵一声自己说她的图简直就是公益服务,收益先要上交网站,再来分享给原作者,接着分成给动物模特们,最后她收成的一点点辛苦费还要贡献给下次收买动物们配合,从买食物到买玩具,让动物模特配合拍摄可真不容易。 喵一声的读者们一边起哄说她活该,谁让她有动物形态模拟软件不用,非要跟三次元的较劲,较完劲还不是要拿软件加工,真是多此一举,一边很捧场地把图的价格往上推——图跟文一样,买的人越多,价格就越高。 苗可很喜欢喵一声的图,就像喜欢自家的小喵。每个动物图——虽然苗可更习惯叫视频,不过想想《死亡迷宫》那跟单机游戏似的、退一万步说也是个三维模型的玩意都只是被称为配‘图’,她也就入乡随俗统称为‘图’了——都买,由于她总是能接到喵一声的链接申请提示加私信报告,所以她每次都是最早购买的一批人之一,一直都是买的最低价,虽然这图分成给她的收益远远超过她买图的信用点,不过苗可还是觉得不科学,作为原著作者,她为什么不能享受免费赠送的待遇呢? 嗷呜,太久没接触过‘免费’了,苗可觉得自己有点怀念……唔,也许是很多点。 应喵一声要求,将《觉醒之后》存稿箱中的时间全部提前一天,即今天多发一天的量,共两万字,苗可本想在章末附几句感谢语,不能对喵一声,也要对纯属帮忙,不过既然喵一声专门强调了不要骚扰,所以苗可只是说‘收到了大惊喜,在此加更庆祝,谢谢支持’。接着再补发一封信给纯属帮忙,说: ‘非常感谢您的配图,我刚看到了喵一声的私信,才知道这事上她帮了很大的忙,不过我知道我的文在细节设定上有很多瑕疵,尤其是地形、结构布置一类的,您在做图也一定遇到了很多矛盾和漏洞,我看到您做了不少补充,非常感谢,也非常抱歉,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以后的图,请千万不要勉强,我非常喜欢您的图,但是我并不希望我给您增加麻烦,那会让我感到非常愧疚,所以,如果您不愿意再帮我做图,请直接告诉我,我来劝劝喵一声,请她不要再拿这事打扰您。再次感谢。’ 最后,回复喵一声:“非常感谢你送的这个惊喜,真是让我又惊又喜,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和纯属帮忙私交很好的,一定不从我这里增加骚扰量。不过,虽然很辜负你的好意,但如果纯属帮忙不愿意再给我做图的话,请你不要再为此事打扰他,说真的,比较一下我自己的文和《死亡迷宫》,我觉得给我的文配图相当玷污纯属帮忙的能力,愧不敢受啊。哦,最后,我加更了,满心感谢地加更哟,谢谢支持~” “让你继续做图很勉强吗?”姜涵看完喵呜嗷呜的私信——两封,给她的和给姜沛的——阴测测地问姜沛。 姜沛不置可否。 “确实很有自知之明啊。”卫江东插嘴。 “你知道什么?你又没追猫姑娘的文。”姜涵恼。 “看过几章,不过我不喜欢那种风格的,一点都不刺激。”卫江东摊手。 “跟你没有共同语言。”姜涵哼道。 “说真的,”卫江东八卦状,“你喜欢她的文是不是因为她用猫叫声当笔名?跟你的笔名正好搭调。” “一开始点进去是这个原因没错。”姜涵承认,“但那只是一开始的时候。”然后眼刀杀向姜沛,“喂,我亲爱的哥哥,你说会做图的事还算数的吧?” “只要有地形图可做,我会继续帮她做的,反正都很简单,只要你把相关文字全部找出来并集中给我。”姜沛回道。 “那你现在发私信给猫姑娘说你一点也不勉强。”姜涵命令道。 姜沛瞟了她一眼,没理。 “喂,说好了的啊。”姜涵抱怨。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还要给她做心理辅导?”姜沛开口,“我只是个帮忙的,具体事情你跟她去商量。她不拒绝我就做,她嫌后续效应太麻烦了我就不做。多余的事情你自己处理。” 姜涵憋气。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厚脸皮地接受了,真是不胜荣幸。”苗可回复喵一声的私信说,受宠若惊地接受了纯属帮忙会长期帮她做图的馅饼,虽然是只做地形图,虽然她的文涉及到的地形不多且都不复杂,但在翻手为云覆手雨没有新作的现在,就相当于纯属帮忙成了她的专属同人图作者。 这真是……书评区看来消停无望了。 苗可畅想了一番未来的嘈杂,诡异地找到了一种报社的趣味感,咳嗯,低调。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剧情进行到魏希第一次向赵静告白,赵静盯了他半响,答:“出于礼貌,我现在应该说,‘抱歉,高三了,学习为重,没时间恋爱’。但实际上,我只想问,你弄错告白对象了吧,校草同学?” “这是拒绝的意思?”魏希无视了赵静质疑的眼神,直白地追问。 “当然是。”赵静干脆地回答,“我觉得你大概是学习压力太大,睡眠不足,产生了幻觉。放松一下吧,睡个懒觉什么的,大概就能痊愈了。” 魏希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赵静:“我很清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真的。” “我当然不可能相信,”赵静看了眼坐在几乎是教室对角线位置上的徐晨倩,“我跟你的前女友风格差距太大,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内如此大幅度地更换喜欢类型,而,如果你真的如此换了,那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我需要质疑的就不是你的眼光或者脑瓜或者诚信度,而是你的人品。” 徐晨倩是很典型的受欢迎的女生类型,活泼大方美丽温柔聪明又知进退,有一点小脾气但并不刁蛮,受人追捧但并不恃宠而骄,在男生群体和女生群体中的人缘都很好,呃,在跟魏希分手前是这样的,现在嘛,失恋创伤未愈,有点沉默,笑容也很少且很勉强。 而赵静,一个狂热的二次元追随者,想也知道在三次元处事上常常会表现出古怪的一面,比如偶尔学校组织一次郊游踏青,在别人为终于暂时离开学校而欢喜时,她只会为了耽误她忙中偷闲看动画的时间而恼火——光乘车时间来回加起来就要两三个小时,就为了看枯枝败叶?就为了手制难吃的烧烤制品?秋景是个毛?除了乘车就是走个不停,连吃饭都在走来走去地‘相互交流’,烦不烦啊?那天有新番出来的好不好! 第36章 熟稔 只要她愿意,徐晨倩能够跟任何人成为相谈盛欢的朋友,从来没有见到她跟谁交恶过。赵静也不跟人交恶,一般她跟别人基本没交流,朋友很少,那少少的几个,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损友,未必兴趣相同,凑在一起也未必笑容满面,甚至经常会拍桌子叫板相互呛声,互相吐槽对方的兴趣,比如周之一嘲笑赵静只会对着二次元口水,赵静讽刺周之一只会对着别人的八卦亢奋。 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魏希跟前一个交往过,分手不到两个月又向第二个告白。 傻子才会信他。 赵静从不怀疑自己的智商,自然是彻底地怀疑魏希在抽风——没直接怀疑他的人品,赵静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善良。 听到赵静的话,魏希愣了一下,苦笑:“那些传言……我没有跟徐晨倩交往过,从来没有。” 赵静哦了声。 魏希叹气。 魏希和赵静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魏希的追求之路还在延续,一路上满是坑洞,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赵静坚信他跟徐晨倩交往过,在流言早就淡下去后,在徐晨倩已经出国留学后,赵静依然坚信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也许你打动她的唯一办法是让自己变成二维的?”周之一提议,“虽然我更建议你清醒下脑子,换个合适你的追求对象为妙。” 魏希只想叹气,为了赵静,也为了她的朋友,赵静从不相信他追求的诚意,她的朋友们也从不看好他们发展的可能。 “其实我觉得,魏大帅哥是认真的,至少现在是认真的。”在魏希不可能得知的交谈中,周之一对赵静说,“交往一下也不错啊,就算你真的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交往了也迟早会分手,但他确实是你喜欢的类型,谈次恋爱嘛,又没损失,你到现在都还没把初恋送出去,很丢人的好吗?” “迟早要放弃的事情,我不想浪费这种时间。”赵静回答,“他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事实上,我确实喜欢他,不是高中时那种假装暗恋的游戏,而是真的喜欢了,不过,仅此而已。丢人的是我又不是你,我不玩恋爱游戏,人际关系最麻烦,我讨厌后遗症。” 徐晨倩回国了,找到了魏希说要跟他谈谈。听闻此事赵静露出‘早知会如此’的神情。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魏希再次强调。 赵静耸肩:“跟我没关系。” 魏希挫败:“要怎么说你才信?” “怎么说我都不会信。”赵静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场梦中的所见不但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清晰,赵静无法不被其影响,她跟周之一说的不全是实话,她的确不愿意浪费时间玩恋爱游戏,但是,除了魏希之外,任何一个人持续追求她三年,她又不讨厌对方,她想自己都会跟对方交往的,哪怕并不看好未来,但也不妨一试,说不定就走出一个he呢。 可惜,是魏希,虽然交往后也能走出一个he,但夹杂了太多的堵心,赵静没兴趣慢性自杀。 “高二时你就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我打听到的,你一直是单身,唯一一个你在追求的人,她拒绝了你,一直拒绝。”徐晨倩笑看着魏希说。 “托你的福……”魏希颇有怨念地说。 “因为那时我跟你交往的流言吗?”徐晨倩笑,“那是我放出的。” “我知道。”魏希平淡地说。 徐晨倩慢慢收住了笑:“谢谢你那时容忍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差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谢谢你没有给我最后一个刺激,让我放出流言,让我沉浸在我们至少交往过的幻想中。” “治好了就行。” “谢谢。”徐晨倩又笑了起来,“还有,我快结婚了,可以邀请你这个我幻想中的前男友来参加婚礼吗?我会把新娘捧花抛给赵静。” “……”魏希一点也不觉得赵静会跟他一起去参加徐晨倩的婚礼,不,是参加任何人的婚礼都不会,“这么年轻就结婚吗?你的学业呢?” “对我来说,学业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爱情才是。” “真是危险的倾向。” “他不是你,不会让我精神崩溃的。”徐晨倩甜蜜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如果我这次再崩溃,应该就没救了吧,大概会拖着他殉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打扰到你们。” “喂,别把这么危险的事情挂在嘴边。” “我是说真的啊,所以,你是对的,我们从来就不适合。不过,能听说你的追求之路极为不顺,我就开心了,以前我跟赵静不太熟,现在倒是很想认识一下。” “还是不要比较好。”魏希果断回绝。 “可是以你被拒绝的追求者的身份,似乎不能代替赵静做决定?” “……”就算他追求到了他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赵静可不是徐晨倩,绝不会对男友或者丈夫百依百顺。 偷听中的周之一看着赵静,被周之一拉来偷听前男女朋友重逢的赵静神情古怪。 “确实只是流言呢,魏希是无辜的。”周之一悄声说。 赵静嗯了声,心里有什么消融了,消失了,越来越清晰的影像终于淡化,她忍不住微笑,然后又忍不住心虚,为了一个梦而折腾心上人什么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去跟魏希表白他还会接受吗? “你同意跟我一起去参加徐晨倩的婚礼?”魏希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静,“呃,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自己以前似乎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赵静心道,感受了一把风水轮流转的滋味,噗嗤一下笑出来:“魏希,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好吗?” 魏希一点没喜,忧虑地看着她。 “说真的,我没疯,”赵静也觉得自己的话没多少说服力,“算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总之,我喜欢你。主要是因为,我偷听了你和徐晨倩的谈话,想通了一些事情。” 魏希愣了一下,有些了悟:“徐晨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毕竟算是她的*,而且精神病这种事情大众的接受度很低。” 赵静点头:“我理解。” “你一直拒绝我真的只是因为以为我跟她交往过?”魏希从来没这么认为过,他一直认为这是赵静随便找的借口,而拒绝的主要原因只是她不喜欢他而已,所以就从来没把这个误会当做必须处理的关节,只是否认,但从不具体解释。 “不,”赵静的回答也证明了魏希的判断,“徐晨倩只不过是个触发点,关键在于,我被自己的幻想给吓到了。” “幻想?” “是啊,很恐怖的噩梦。” “……” “你不相信?” “……如果你不准备具体解释,那你还是什么都别说的好。”魏希委婉表示,他确实不相信。 苗可罗列着自己的文里需要劳动纯属帮忙做图的地方,她问过纯属帮忙自己需要提供些什么给他,纯属帮忙给她的回答是:“如果你能提供的只是发表出来的内容,再添加也只有逻辑混乱的拼凑,那么,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我根据文字做图就是,必须补充的地方我自己处理。” 大神如此和蔼可亲让苗可越发愧疚难安,好在她文里涉及的地形图多半都是静态的,基本没有陷阱也没有联动机关,做起来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其实苗可真的觉得没有图也完全不影响看文,显然,纯属帮忙也这么认为,且现身说法地就照着发表出来的文字做图,绝没有比其他读者得到更多信息。 “脑补能力果真是有差距的啊……”继续厚着脸皮认为自己的文不配图也能看的苗可装模作样地叹气。 纯属帮忙的图一份份发出来,效率极高,苗可在配图区划了一个纯属帮忙的专区,她的文读者越来越多,评论越来越多,但是苗可和纯属帮忙的交流却极少,基本上除了每次发图时的通知信和回复的感谢信,就再没有其他。 倒是喵一声,苗可跟她的私信往来挺多。 苗可发信哀叹说:“我最近都不太想看文下的评论了,满满的都是怨气。” 喵一声回复:“纯属帮忙的评论区也是怨声载道,无数人发来作品链接表示绝对写得比你好,就好像他们这么说了纯属帮忙就会去看似的,哈哈哈,真是太天真了!没有像我这样的熟人牵线搭桥,纯属帮忙对做同人图才没有兴趣呢。” 苗可:“是是是,非常感谢。” 喵一声:“加更!!!” 苗可:“我说了可以发存稿给你看。” 喵一声:“我也说了不要。万一存稿不小心从我这里流出去就糟了,我绝不担这个风险。” 苗可:“那就没办法了,不断加更是不可能的,我要保有一定的存稿量。” 喵一声:“哎,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你的更新速度本来就够快了。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你经常都会用文‘下’的评论这种描述?评论又不是放在文章下面的,根本是另一个页面嘛。进入评论区的标签也是放在目录上方的。哪里有‘下’?” 苗可:“啊,抱歉,这是以前说惯了留下的后遗症,以前我发文的地方,评论是列在每章下面的。” 喵一声:“那想要看该章评论就必须先购买这章?” 苗可:“最新的几十条评论会列在目录页的下方,不用购买也能看到,除此之外想看哪章的评论的确是必须先购买章节没错。” 第37章 猜测 喵一声:“那样评论岂不是成了章节的附属品?信用点怎么分配?” 交流太深入的后果就是,苗可时不时就会被喵一声的观点哽住,作为从一个盗文满天飞的时代活过来的写手,苗可连文章著作权的持有都还没有强力把握,更不要说还去管评论的著作权。 喵一声的疑惑还没完,接着又发了一条私信:“也不对啊,发在别人文章区域里的评论是默认放弃收益权的,也很少有人会去修改这个设置,怎么看你的说法像是一刀切?你以前在哪个网站发过的文?怎么区域划分这么混乱?我没见过这种网站啊。” 苗可庆幸,私信不是即时通讯,慢一些回复也不要紧,喵一声并没有要求交换私人联络号,二十三世纪的人们在*方面的注重似乎已经成了本能,网站上的来往就局限在网站上,购物的来往就局限在送货机器人上,只有生活中的实际接触才会发展到生活中的往来,苗可很少遇到提超出范围接触要求的人,偶尔遇到,只要避而不回对方也就自然放弃不会再多做纠缠。 即使是喵一声这样非常热情甚至有点热情过度的人,虽然给过苗可其联络号,却同时也表示并不索要苗可的,她虽然主动说过不少自己的事,却从来没有问过苗可的私事,也从不说纯属帮忙的私人信息。对于底线的度喵一声一直好好把握着,让苗可没有感到过负担。 斟酌了好一会儿,苗可回复:“那个网站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喵一声:“不奇怪,管理混乱自然没有生存力。” 哎哎,说的对,所以那个管理混乱的整个时代都没有了呢。苗可独自叹笑。 姜沛的专长偏重于工科,但他在语言文字上的造诣却也不浅,原因并不复杂,他习惯‘看’文字。 语音识别技术不仅仅是把人们说出的话转化为文字,同样的,也可以把文字转化为语音,并且能够一定程度上辨识语句中的感情,朗读时会将那些感情融入到语音中。而对于专业技术方面的文,语音读取也能准确进行停顿和重读,使理解变得更简单。 二十三世纪的人们习惯于用眼睛去看图,用耳朵去听文字。语音识别从来都是双向的,但对于苗可来说,就像她不习惯用说话的方式去码字,她也并不习惯长时间的去听字,除非是手上正在做其他事,或者正在走路什么的,不方便看文字,否则她都更习惯‘看’书,而非‘听’书。 一方面这是苗可的习惯,另一方面这也是因为苗可嫌朗读的速度太慢,单位时间能听到的文字量太少,而如果将速度提得太高,她又不容易反应过来听到了些什么。 而看书就不一样了,一目十行虽然困难点,但一目三五行却不成问题,任何一个看一部小说动则数百万字的读者都有这个能力,只在特别有趣的地方放缓速度或者反复读那么几句话,大部分地方都只是看情节,视线一掠而过。三千字的章节通常一两分钟顶多三分钟就看完,而听软件慢吞吞地读呢?苗可从来没那耐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再说,语音朗读出来的语气,虽然有,也挺自然,但苗可总觉得没有她自己心里模拟出来的好玩。 在这方面,姜沛倒是某种程度上与苗可有共同语言,他不会不习惯,听文的速度也比苗可快,但是比看文的速度还是慢得多,苗可有意无意训练多年也做不到的一目十行,姜沛在小学里搞破坏的时候就能做到,而且并不是跳过某些字句不看的一目十行,他是每个字都看到脑子里,就差过目不忘了。 对于姜沛这种讲究效率的人来说,听文是很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所以他也一般不会作此选择,在他的影响下,姜涵也好卫江东也好,对于文字,‘看’的时间也比很多人都多。 在姜沛看来,象形文字本身就带有感情,语音转换后的成文和直接写出的文字,读起来有着明显的差别,而听语音转换出来的文字和直接写出来的文字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语音转换出来的文字重要的是流畅,而直接写出来的文字,重要的是斟酌与推敲。 姜沛对近几年流行的复古风文学一向没兴趣,因为在他看来,复古风文学必然需要推敲斟酌字词,而用语音转换出来的文章,却很难经历这种过程,现代人也没有那个耐性去揣摩‘推’与‘敲’之间到底有什么意境差别。 如果真的想玩复古风,写文的手段就得先复古,比如,不说用笔墨纸砚那么原始,至少,回到键盘敲字的时代? 这不能说完全不可能,但至少也是相当困难,连姜沛自己也不敢说他能对着键盘敲上数万字,语音转换功能用来听文字虽然慢得无法忍受,但用来成文效率还是很让他满意的。直到某一天某个人在他这里定做了键盘,其他一切性能功能都不管,其要求只有一个,长期输入文字时足够耐用。 如果说那时姜沛只是隐约有点怀疑但因为太过难以置信而没有深究,等到他时不时与苗可进行通信,后来姜涵又把喵呜嗷呜的文章节选塞给他,他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 两份文字的感觉实在太过相似,那种写好一句话后至少会看一遍调整调整语序和用词才发出去的感觉,姜沛还真没在其他人身上遇到过。就算是他自己,语音转换后重读文字,关心的也是内容有没有歧义、每个点是不是都说到位了,至于哪里适合用‘因此’、哪里用‘所以’又更好些,有意识时他也许会注意下,但通常都会不自觉地忽略过去,因为那不影响理解,是可有可无的选择题。 综上,姜沛给喵呜嗷呜做配图不全是姜涵骚扰的结果,他对自家妹妹的骚扰早已经有相当的抗性,在他的心里,这算是帮朋友,就像几年前帮大而化之搭框架搭得赏心悦目内里填充却填得漏洞百出的卫江东。 至于喵呜嗷呜有可能不是苗可,也无所谓,正如他对姜涵所说的,都是很简单的地形图,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就算不是,就冲着这么古怪的行文方式,姜沛也不介意交个朋友。 猎奇心理,人人都多少会有点的。 苗可自己最清楚,她的文吸引来的读者,大部分都是猎奇,或者说,是找新鲜感来了。虽然她想要融入这个时代,且努力过,但效果不佳,一方面是她本身的适应力一向不太好,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她发现保持现状自己就已经能够舒服地生活了,于是没压力没动力继而改变甚微。 虽然说新鲜感这种东西新鲜的劲头过了就会失去吸引力,可是,要知道,读者的总基数是很大的,每个人都新鲜那么一两篇文甚至只要新鲜几十个章节,苗可的这辈子就啥都不用愁了——苗可屡屡为此感谢二十三世纪的网文环境,包容度若不是如此之高,她可怎么活得下来哟。 更何况,她的文是全方位的新鲜感,从行文方式到剧情安排到人物设定都弥漫着浓郁的脱离社会脱离时代的自娱自乐调子,每每她以为的情理之中都让读者们惊呼是神转折——这在书评区里有大笔的证据——大量的读者坚信喵呜嗷呜的思维频率漫游在外太空,永远让人琢磨不透。对二十一世纪的时代特征模拟颇为到位,到位让人怀疑她还能不能生存在二十三世纪。 她要是生活在现代,机器人不会吓傻了她吧?——出自《废物》书评区。 鉴于该条的留评时间是在纯属帮忙给她的第二个配图发出来后,苗可决定当这条评,以及很多类似的质疑她生存能力的评,是羡慕嫉妒恨。而那些各种贬低她的文的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嗯嗯,就是这样了,连某几条又正中要害给她找文中bug的评也一并这么归类就好了。 苗可当看笑话似的看完酸言酸语后,一不小心又被正经读者的留评给戳了小心肝,泪流满面之余只叹自己脸皮还不够厚,还做不到一视同仁的全部无视。 原本苗可以为,在她的“大神光芒万丈”分类夹中只会有一封信,后来喵一声说纯属帮忙会长期帮她做图时,她也以为就是再添加入类似的通知信件而已,没想到,这位外传难以接近的大神却意外地好说话。 苗可试探着询问:“《死亡迷宫》的文您也有参与写作部分吧?还有它的图,翻手为云覆手雨也有参与创作吧?不然很难想象二者能够这么契合,就像现在您给我做配图,就没有那种契合感,只是您在配合我而已。我只是想问,你们实际上是合作创作,但是在网上却没有标为合作创作,这样子不要紧吗?”这是苗可被喵一声哽了多次后产生的疑问,虽然也可以询问喵一声,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发出私信后,苗可做好了大神不回复的准备,大神也确实好一会儿都没回应,但当苗可终于收到回复时,她瞬间顿悟:大神真是太和蔼可亲了。 第38章 建议 纯属帮忙的回复如下: “《死亡迷宫》的确是我和翻手为云合作创作,文和图都是,一般情况应该都标为合作创作并按比例分配收益,但是,我和翻手为云嫌麻烦,开始想的是反正完全分离开来后,与两项都按比例分配相比较,最终的收益情况大致应该也差不多,所以就按现在的模式了。 最主要的是,当初发这篇文不是为了收益,更多的是为了好玩,也没有想到会那么被追捧,于是在这方面的处理上很随便。另外,我和翻手为云的私交不错,也都不是会计较信用点的人,谁多赚些谁稍亏些,我和他都不在意,因此虽然后来收益情况出乎意料,但也不会让我们产生矛盾。 不过,如果你要跟人合作写文或者做图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按规矩来,以免后续产生不必要的麻烦,除非你确定跟你合作的那个人完全不计较收益细节。事实上,我更建议的是,以你的写作类型,不要跟人合作创作,小说如果采用合作创作模式,首先比例不好确定,因为这个而产生矛盾的写手小组常常都有。 只要你能独立创作,我个人建议最好就一直独立创作,如果实在要找合作者,一定要慎重。 至于配图方面,我不准备与你采取合作模式,如果你找到了其他人,我也建议你最好就保持现在的同人图创作模式,谁做图你就让他独立地做,你不参与进去,这可以避免很多纠纷。 正好对你的文而言,图只是个示意,并不需要与文太契合,你可以专注于写文,其他都不用管。” 比起喵一声每每谈起收益分配时的较真计算,苗可倒是更喜欢纯属帮忙流露出的随性和省略细节,虽然她知道前者全部依规则办事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处理,后者依托于情理,没事时自然皆大欢喜,一旦有事却很可能交情尽毁。 只是,什么都按照条条框框的来,苗可觉得很麻烦,分配比例之类的,还需要探讨、签约,想着那折腾苗可就觉得自己连写文的心都没有了。呃,错了,她一开始就没想跟人合作写文来着,就因为写小白网文不需要合作她才选这行的,她问纯属帮忙这事只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 发觉自己的思维完全被大神带走的苗可赶紧给自己洗脑回来,不过……她看着大神发来的长信——以大神通常“某文某段的某图已发”这种通知信对比,这信绝对长得逆天——疑惑地觉得,这种配合她适应力和理解力的说明方式,这种貌似严谨又莫名透着想咋滴就咋滴的做派,怎么那么像她最近渐渐熟悉的姜沛的风格呢? 说起来,苗可总结,现在也只有在跟姜沛通讯时,不会感觉到浓重的时代代沟——大概是因为被浓重的智商代沟给掩埋过去了。 也许高智商的家伙们总是有着共性的吧?苗可猜。 就看文来说,苗可喜欢300k到1m之间长度的文——咳,看太多txt文档的后遗症,一提到文长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字数——小于300k的感觉剧情没展开,大于1m的感觉注水太多。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几十k的小萌文,比如近十m甚至十几m的热血升级文,苗可看得也不少,端看写法了。 而在写文时,如果没有压力,苗可也喜欢30万左右的篇幅,二十一世纪时作为不走实体的纯网文这种长度偏短了些,对收益不太有利,但苗可写着却最轻松,心理上的轻松。想写的东西能够写完,又不需要凑字数不需要生拉硬扯多余的桥段。 现在,在二十三世纪,苗可又一次进入了无压力状态,比在另一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时更上一个台阶的无压力状态。 《如此吵闹》,主角魏秋莹重生了。重生之后应该做什么呢?在婴儿时期魏秋莹就开始了计划,她信心满满地确定自己的这辈子会光辉灿烂,最起码,绝对不会缺钱,一想到自己彩票中毒的时光,魏秋莹就坚信老天爷是深爱着她的,不然怎么会让她记住那么多必中的大奖号码?啊哈哈哈……咳咳咳…… “哎呀,孩子她爸,过来看看你的傻女儿,这小笨蛋又傻笑得把自己呛到了!” 作为婴儿,魏秋莹每天除了做梦就只能聆听母上大人的忧虑——上辈子您就说我傻,这辈子您还是不改台词,也不掂量一下我的傻缺基因您也有一半功劳……啊呸,自己哪里傻了?除了睡一觉就重生了的莫名其妙以及担心重生前那个世界的你们还好不好外,上辈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这辈子更是必然会得尽老天庇护! 魏秋莹雄心万丈地从全身软趴趴到学会翻身到学会坐学会站学会走,然后得到了她的第一只宠物,一只小猫。 “我饿了……” “……”魏秋莹死死盯着那只猫,试图证明自己是在幻听,就见那只猫张开了嘴,发出了声,应该是‘喵’的一声叫,她听到的却是:“我饿了,好饿……” “……”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 魏秋莹深沉地发现,重生之后,世界变得很吵闹,吵闹的根源在于,动物们都会说话了……不对,动物们其实一直都有它们自己的交谈语言,关键在于,现在她能听懂了。 同时,她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之前她以为周围有很多八卦的大叔大婶,但实际上那些八卦的声音都是麻雀之类的小鸟,吃饱了没事干就知道说三道四——她就说那些八卦的层次怎么都那么低,一天到晚尽关心哪家晾晒了花生米= = “行动计划是这样的,我先溜进去,找机会打开窗户,你们一起进来,我们把鱼都拖走。有疑问吗?” “没有!”x5 不小心路过的魏秋莹:“……” “不准告状!”全身漆黑的大猫发现了魏秋莹,凶狠地威胁道,“不然我就偷溜进你的书包,上课时跑出来让你被老师处罚!” “呵、呵、呵。”魏秋莹打量着黑猫的体型,面露不屑——她得迟钝到什么地步才会发现不了自己的书包迅猛增加了十多斤?更不要说体积问题了。这野猫以为它自己是有多苗条好藏身? 黑猫抬起前腿,刷的一下亮出利爪:“或者让你毁容?”它的五只猫小弟也齐齐亮爪,和音:“毁容~” “……”所以说她最讨厌学校里的野猫了,魏秋莹愤恨地绕路走开。 “小莹,那边有只狗受伤了。”一只麻雀落在魏秋莹肩上叫道。 “我家没养狗。”魏秋莹迅速回答。 “快死了快死了!”又一只麻雀飞过来叫道。 “怎么说话呢?我还活得好好的。”魏秋莹咬牙。 “是狗快死了,你这笨蛋,快点过去!”再一只麻雀啄起了她的脑袋。 “关我什么事……不要啄了,飞前面带路啊,到底谁是笨蛋!”魏秋莹抹了把脸,欲哭无泪。 将狗抱到宠物诊所,看着它被治疗,熟练地付了治疗费。 “这有电话,”宠物医生指了指狗牌,“这次你能要回治疗费。”对于经常送各种动物来诊所的魏秋莹,医生很是熟悉。 “是吗,真是个好消息。”送来的经常都是野猫野狗野麻雀于是费用总是自掏腰包的魏秋莹面无表情语调平平地说——省一只的费用有毛用,整座城市的动物都知道受伤了来她这里她就包治好,她利用重生金手指赚的钱全填在里面了,而且每次她中大奖都必然有动物要出生死存亡的大事然后清空她的钱包,搞得她简直懒得买彩票。 但即使如此,少女时代的魏秋莹依然坚信,老天爷是厚爱她的,因为如果不是给了她一次重生,那她现在不是被动物们逼疯了就是心理变态报复社会了。 所以,自己重生的意义难道就是维持正常? 魏爸爸:“兽医。” 魏妈妈:“兽医。” 魏小猫:“兽医。” 正在为大学志愿表思索的魏秋莹:“……”为什么自己这辈子就非得公认地和禽兽们绑在一起?还有,魏小猫,宠物没有发言权,吃你小鱼去。 “还是选兽医吧。”老态龙钟的魏大猫无力地动了下尾巴,含含糊糊地说,“反正就算你不选,你也是个兽医。” 那是,任何人实践十几年,不想兽医也兽医了。魏秋莹心中垂泪。“喂,你还好吧,大猫?”这是她的第一只宠物,也是见证她渐渐适应被动物们闹昏头的伙伴,但是……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几天了。”大猫说,“一只家猫能活到我这个岁数已经足够惊艳,以后就让小猫陪你吧。别一副要哭的样子,你得适应,你身边绝大部分动物的寿命都比人类的寿命短得多,分离是必然的,不需要难过。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去帮助我们,这就足够了,人类社会不好混啊,对你对我们都是,所以,选兽医吧。” “……”重点还是兽医吗?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热闹》这个梗的灵感来自于《鸟语专家》和《怪医杜立德》,特此注明 第39章 长辈 魏秋莹以优异得亮瞎眼的成绩从兽医专业毕业,顺应大众期待的开了一间动物诊所。开业头一天,想着自己好久没买彩票了,只觉得人生果然难以预料,根本无法控制。 她的诊所一直处在收入勉强维持支出的困窘状态,没办法,虽然她以强悍的专业实力痛宰抱来名贵宠物的宠物主人们,但架不住免费就医的家伙们实在太多。如果是面对无赖的人类,她也就直接踹出去不理会了,但面对可怜巴巴的动物们,作为据说是当代唯一一个精通所有动物语的倒霉蛋,她习惯了被压榨。 “你告诉他,他要是再拿难吃的狗粮给我我就绝食。我只接受鲜肉。” 魏秋莹面无表情地一针扎进满口提要求的大狗身体,注射完药剂,转头对狗主人说:“营养过剩,消化不良,先饿它三天再说。” “魏秋莹,你个叛徒!”大狗狂怒。 狗主人看看狂吠中的自家宠物狗,又看看非常年轻但口碑极佳的宠物医生,有点尴尬:“没有温和一点的手段吗?” “我又没让你把它吊起来抽,只是断粮三天而已,这法子哪里不温和了?”魏秋莹诧异状,完全无视大狗怒吼着的‘我要向所有同类宣传你的暴行!’、‘你的诊所等着没客上门关门大吉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庸医!’…… 开玩笑,她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能跟动物沟通,装淡定的技能她早就点满级了好吗。愚蠢的宠物狗,永远学不会审时度势,这种时候你唯一该做的事只有求饶。魏秋莹心中狞笑,面上一派专业。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狗主人还在迟疑。 魏秋莹一指越叫越欢腾的大狗:“以它的精神头你还怕饿焉了它?放心吧,适当饥饿有利于它的健康。也不一定是三天,反正等它闹腾不起来了你再把它带来给我看,或者你把它放我这里几天也行。” 狗主人犹豫地与大狗对视了一会儿,终于释然:“看来黑骑士也想尽快痊愈,那这几天就麻烦你了,魏医生。” 名为黑骑士的大狗:“……”我想表达的是‘带我回家’。 魏秋莹点头,心中狂笑:给沟通不良点赞~ 黑骑士的主人名叫孙良林,在魏秋莹看来,这人有点傻,虽然怎么看都是爱狗人士的模样,但却总是会弄错他的爱犬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这是单纯的语言障碍,智商硬伤是像你这样的。”魏家的小猫舔着爪子发表不同意见。 魏秋莹没收了它的小鱼干:猫这种生物,小时候软趴趴粉可爱,但凡能够独立活动了,就越来越鬼见鬼愁。上辈子不通猫语,被外表欺骗成了爱猫一族,这辈子自己总算是迷途知返了。 “……这是什么情况?”魏秋莹看着孙良林提来的蝙蝠,谨慎地问。 “听说你这里任何动物都治?”孙良林说。 “是这样没错……”魏秋莹慢吞吞地回答。但这属于本市动物界的内部消息,你是哪儿听说的?她一向是尽量瞒着不让人类知道,否则那些想给宠物看病又不想花钱的主人们随随便便把宠物往她门口一扔就逃单,那还得了。 “这只被黑骑士伤到了,麻烦你看看。”孙良林看上去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的新宠物?”早就看出蝙蝠先生伤不重的魏秋莹不紧不慢地问,以确定这是无偿治疗还是生意一笔。 “算是吧……”孙良林回答,“反正在治好之前我来照顾它。不过你技术真好,年龄明明不大,经验却很丰富。”孙良林笑赞道。 魏秋莹看了他一眼,“只是熟悉而已,因为从小就打交道。” “我听说了,”孙良林笑着点头,“你小时候经常会捡受伤的动物送去动物诊所,而且总是自掏腰包,稍大一些时就学着自己动手做简单包扎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八卦?魏秋莹不解,这人明明才刚搬来不久,难道是被麻雀们传染了吗?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十二月,苗可来到二十三世纪后的第二个十二月,依然是那么的冷。冬夏两季的温差从三战前开始就一直在逐年增大,空调设备的性能、衣服的保暖和降温功能也一直在逐年优化。 这么冷飕飕的时候就特别想吃火锅,于是找人搭伙势在必行,首选当然是苗旭哥哥。 “你是苗可吧?” 去超市的路上,经过姜涵的活蹦乱跳宠物诊所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突然招呼道。 苗可停下脚步,疑惑地点头:“我是。” 那女人释然一笑:“太好了,你知道姜涵和姜沛去哪里了吗?家里都没人,通讯器也没回应。” 姜涵不知道,不过姜沛应该是在工作室里的,大概手上正忙着什么所以懒得理会通讯器吧。“不清楚,你来之前没有预约吗?”苗可回答道。 “约过,这些孩子真是的。”那女人叹了口气。 苗可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女人,容貌和打扮都仔细雕琢过的样子,不过,‘孩子’? “啊,失礼了,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女人笑笑,温柔又优雅,“我是姜凝婷,是姜涵和姜沛的亲戚。” 哦,那位姑婆。苗可恍悟,点点头:“你好。”看来姜涵很可能是故意躲开的,那么,“你要找人的话,去姜沛的工作室比较好,他应该在的,就算临时不在也该会很快回来。我没听他说最近有需要长时间出门的工作。” “我也正有此意,谢谢,看来你果然跟他们两兄妹的关系很好呢。” 唔,好慈爱的眼神,再配上这么年轻貌美的皮……苗可微颤了颤。 走进超市,苗可立刻探头对收银台后的苗旭说:“喂,我们吃火锅……咦,姜涵,你在这里?”意外看到货架旁有除了彭宜之外的人,苗可小小地吃了一惊。 “嗯……”姜涵有点没精打采的。 “你姑婆在等你。”苗可指指外面说。 “我知道,等她去骚扰哥哥吧,不过哥哥给不给她开门还成问题,早上刚接了一份委托。” “她说她预约过。”约定了又爽约,不太好吧?尤其是对自家长辈。 姜涵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凝婷的叹气带着古典式的哀婉清愁,而姜涵的叹气则仿佛是无聊的猫在沙发上打滚顺便还要挠沙发几爪子。苗可想,两人不对付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烦死了……结账。”姜涵压了一包饼干在收银台上。 “今天吃火锅?”等姜涵不情不愿离开超市后,苗可继续意外中断的晚餐邀请。 “非年非节的你找什么热闹?”苗旭翻了个白眼。 “冷。”苗可回答。 “空调坏了去找姜沛,我可不会这门技术。”苗旭假笑。 苗可想了想,修改答案:“冷清?” “能完整说话吗?”苗旭嫌弃地问。 “就是想找人一起吃饭嘛,好久没吃除了营养剂和饼干和生冷蔬果之外的东西了。大概有……好几个月了?” “就好像是谁逼你这么吃似的。” “就这么定了,我请客,食材都从你的超市买,我记得你这里有火锅底料了的吧?”自从她来这里混过一次火锅后,这超市的种类储备就更多了。 苗旭哼了声,也懒得反驳,反正某人在这事上特别厚脸皮,兼且他的同居人这种时候总是要胳膊肘外拐,他就不费这个劲儿了。 吃饱喝足,在夜色与灯光下,苗可散步回家,她慢悠悠地走着,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转头看去,一惊:这三个满脸凶神恶煞的人是什么啊? 苗可连忙往旁边让让,让凶徒们先过,满心庆幸这三人长得凶归凶,却不找无辜者麻烦,不过,他们去的那个方向…… 苗可想了想,没敢跟上去,一边往家走,一边发信息问姜沛:“我刚才看到三个长得很凶的人,往你工作室那边去了,是找你的吗?需要报警吗?” 姜沛就像是担心苗可会真报警般地迅速回复:“我的委托人,在这里无害,不用管。他们拿了东西马上就会离开。” 委托人?苗可想想有限的几次偶遇姜沛的委托人,总觉得……都不像好人= =维修师真的不是危险工种吧? 苗可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姜沛的工作室里,看着三个不像好人的人从姜沛手上接过成品,喜滋滋地离开,姜凝婷也有着同样的质疑,所不同的是,她直接问了出来: “为什么你老是跟这样的……隐患接触?你只是个维修师而已啊。”姜凝婷看着姜沛,非常忧虑地说。 “我做的就是维修师工作。”姜沛回答,“有人下委托,我接单,完成,货银两讫。我不认为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不懂你做的是什么,”姜凝婷不松口,“我几次见到你的所谓委托人,都不像良民。你就不怕出自你手的东西惹出事端来?” 姜沛看都没看她,回道:“这些单子是我在维修师官网上接的,你认为官网上会有危险系数超标的东西?退一步说,就算真的不幸超标了,你认为我需要担责任?我再说一次,我只是维修师,不是审核员,评判危险系数不是我的工作。” 第40章 心理年龄 姜凝婷还在忧虑,缩在一旁装不存在的姜涵对着她的后背做鬼脸。 姜沛看了眼姜涵,对姜凝婷说:“时间不早了姑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回去给爷爷回话的。” “小沛,不是我仗着辈分说教,”姜凝婷开口,“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注意,人类毕竟比机器更加复杂。” “你省省吧,姑婆,”姜涵着实忍不住开口,“对我说教就算了,我哥还比你大一岁呢,你除了辈分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压他一头的?” 姜凝婷慈祥地转身看向姜涵:“这可不是纯粹按年龄算的,小沛太专注于无生命的东西了,对人类的理解不够深。小涵你也是,太专注于动物,可动物毕竟不是人类。” “啊!我真想把这老太婆扔出去!”姜涵低声尖叫,“今晚我居然还要跟她住一起!” “实在不愿意的话,”姜沛漫不经心地说,“你把她带回去安顿好了后,你可以过来跟我挤一晚。” 连卧室里都堆满了零部件,哪里还挤得下?姜涵眼角抽搐:“算了,忍她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忍了。爷爷也真是的,传个话而已,通讯器又不是坏掉了,非要找个人来,人来也就来了吧,还非要那么晚来,非要住一宿。稍微早点她不就可以赶回去了吗?讨厌!” 也许是因为生存压力不大,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可以自由选择喜欢的东西来学,成年后也大可以自由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二十三世纪的人们给苗可的感觉不仅是由于平均寿命变长而外表显得年轻化,其心理年龄也普遍偏小。 比如姜涵,怎么说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独立开宠物诊所也两三年了,但很多时候感觉上跟中二小鬼没什么区别——哪怕她的专业技术足够成熟。 再比如尤琳,跟苗可的身体年龄同岁,刚成年,十八岁,在二十一世纪一般是大一新生,正处在青春期躁动的阶段,想出风头,尤其乐于在异性面前出风头。但尤琳却只是对各种新鲜东西感兴趣。异性?在她眼中也许还比不上看讨论组实验蜗牛运动方式。 不过苗可并不是认为自己就比他们在心理上成熟不少,死宅这种生物在与人交流上始终有欠缺,又往往容易陷入自身妄想,所以一般都多少会保留些天真幼稚的硬伤。相比之下,如苗昱那般生活经历丰富的人,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二十三世纪,心眼永远都比旁人多,早熟那简直是必然的事情。 还有姜沛……呃,智商差距太大,苗可决定不做点评。 “很少在学校里看到你呢,这里应该是离你家最近的中学吧?毕竟第一次在课堂上遇到你就是在这里。或者你现在更常去大学?真厉害。”再一次邀请苗可来参加讨论课的尤琳对苗可说。 “没有,其实我不太喜欢学校。”苗可慢悠悠地说。 “真不可思议。”尤琳满脸惊讶。 “嗯……有点心理阴影。” 尤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理解,不再追问。 唔,是理解了啥?哎,反正不管是啥吧,肯定跟事实不符。还处于小学研究阶段的苗可其实现在对中学课程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更不要说什么大学了。不过,刚完结了一篇文,大脑正需要放空休息,有人约她也就应约了,虽然技术类讨论课依然听得迷迷糊糊,不过听说今天还有一堂化妆方面的讨论课,觉得在这方面自己总算还跟得上时代的苗可,倒是难得的多了一份兴致。 ——无论如何,听得懂总不是件坏事。 然后,苗可遇见了熟人,前任的熟人,以前学化妆类课程时的同学,前任的通讯器上还有这些人的号码,刚来二十三世纪时还收到过他们发来的信息,不过由于她总是简短地回复‘没事’、‘不要紧’、‘不去’、‘不需要’、‘不参加’等,很快也就断了联系往来。 是的,这些人,复数,讨论课的发起者和响应者她全部都认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认出了她。 总体而言,前任是一个敏感又略带自卑的孩子,不过,在化妆方面却相当骄傲,也有着与骄傲相匹配的实力,即使灵魂换人,也能勉强拿到初级化妆师资格,而面前这些进行着讨论课的前同学们,迄今还未能取得资格。 这样的实力差异曾经让前任找到了安慰和自信,可惜,从别人身上获得的,终归不够踏实,仿若浮沙,在最需要的时候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觉得化妆师真是个辛苦的职业,最难对付的总是人,不是吗?”尤琳感慨道,如她,如苗可,这样素面朝天的人,看着就不像是这堂讨论课的参与者,就只是来凑热闹的,发表发表外行人的外行话,没有人会在意。 “嗯嗯,太辛苦了。”苗可大为赞同,作为一个在官网上长期挂‘不接委托’标志的职业者,她这话其实很有份量,好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直到讨论课结束,也没有前同学发现站在观众席上的前优秀同学。 苗可觉得这很有趣,不认识她的关注八卦的人们能够轻易识别出她,瞪大了眼找她身上新的爆点,与苗佑偶遇一下就能让偃旗息鼓的小道八卦再燃一回。可是,真正认识她的人却如此简单地就忽视了她,而原因也许更加简单,只是因为打扮。 熟人不会相信那位苗可小姐敢不加修饰地就走出家门,哪怕有传言垫底他们也会怀疑,更不会在人群中特意找寻从头发梢到脚后跟都散发着‘与化妆无缘’气场的庸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苗可饶有兴味地听完整场讨论课,满怀感动地在心中修正一条又一条课堂中的论点,觉得自己终于融会贯通了前任留下的部分记忆,哪怕是仅限于理论上的。 “你喜欢这课?难得看你这么专注听课。”尤琳小声笑道。 是啊,我难得能听懂一堂,必须专注留念。苗可笑着点头,“学学也不坏,反正化妆师难雇得很,总会有需要自食其力的时候。”见尤琳略显困惑,苗可又补充,“对我来说难雇。”对富家子弟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需要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雇。”虽然还有些不解,但尤琳豪爽下保证。 唔,作为回报自己是不是该说‘需要时你通知我一声,我把拒接委托的标志给撤了’?苗可笑咳一声:“谢谢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开门和姜凝婷对视了半响,苗可困惑地问。 “我可以进去说话吗?”姜凝婷矜持地问。 苗可想了想,她隐约记得人人都有权不问理由地拒绝他人进入自己家,这不算失礼,而是自我保护的合情合理方式,所以她回答:“还是不要吧,我们不熟。” 姜凝婷叹了口气,也没强求,说:“我其实是想谈谈小沛和小涵的事情。” 小……苗可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忍住没抖:“你以什么身份谈?” 姜凝婷惆怅地笑笑:“当然是长辈的身份。” “那还是不要了,”苗可拒绝道,“我单方面受他们照顾,所以我想没什么可谈的。” “你太自谦了,你作为一个化妆师,小涵才需要你大量的照顾,还有小沛也是,即使是个男孩子,他也太不修边幅了。” 苗可头痛,无奈地看着这位姑婆。 “他们总是不明白,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都是爱啊。”姜凝婷声音婉转。 苗可看傻子似的看她。 姜凝婷突然大笑,语调正常了起来:“抱歉,开个玩笑,咳,其实我来是想预约化妆师。” “……啊?”苗可傻住。 “你知道的,化妆师实在很不好雇佣,所以我想,我们间接也算认识,能不能有点便利?”姜凝婷语调轻快地问。 “……你现在的妆是谁画的?”苗可问。 “我自己。” “很不错。”苗可职业点评。 “还是不够专业。我在婚礼上看到了你给姜涵画的妆,我很喜欢。” 喜不喜欢都无所谓啦,反正自己又不打算靠这个混饭吃。重点是:“……你一般是叫她姜涵还是小涵?” 姜凝婷掩唇低笑:“看心情,想气人的时候就叫小涵,想谈正事就叫姜涵。不过说实话这区分没什么用,姜涵早就气得不想理我了,抓狂的样子真好玩。可惜,”她面露遗憾,“姜沛那小子总是不上套,不管我怎么恶心他他都波澜不兴的,真没成就感。” “……”多大个人了?无聊游戏玩这么开心? “你的反应也挺好玩的,但好像没什么耐心,要是得罪了你你很可能会将我永远拒之门外,那我可就无处求饶了,毕竟你可不是我的亲戚,不需要忍我。最关键的是,得罪化妆师损失实在太大。”姜凝婷真诚地说。 第41章 唯一准则 不扮柔弱婉约姜凝婷看着倒是和姜涵有点相像,苗可琢磨了片刻,问姜凝婷:“你看过我在化妆师官网上信息了?” “当然。” “那么也看清楚‘不接受委托’的标志了?” “是‘暂’不接受工作委托。”姜凝婷纠正。 没差,‘暂’到什么时候还不是她说了算,更何况‘暂’久点这技能就废了,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把‘暂’改成‘永’。说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规定说长时间不接委托就取消职业资格呢?苗可微笑着看着姜凝婷:“如标志所言,我不接受委托。” “所以我才想求个熟人情面。” 苗可突然有个想法,颇有兴趣地说:“我跟姜涵更熟些,而你知道的,她一定不高兴我为你服务,因此……” “只要是姜涵来拜托你你就同意吗?”姜凝婷立刻接话。 “不,”我干嘛要给你机会去威胁欺压她?“我是说,你已经被我拉黑了,谁说情都没用。” 趁着姜凝婷傻眼,苗可继续说:“我还有事,再见。”说完就关上了门。跟人讨价还价她不擅长,但毫不心软地拒绝她还是可以很果断的,嗯,要不要去跟姜涵邀个功呢?就当是为了小喵的折价体检。 苗可查询了相关规定,取消职业资格的条件,对所有职业来说简言之都只有一条:弄砸了委托,并给委托人造成重大损失。 对于‘重大’二字的定义各个职业都有差别,但有一条,除了格斗技教练之类的职业外,绝大部分职业者当对委托人造成人身伤害,无论伤害严重与否,哪怕是划伤了一道小口子,都属于重大损失,都要取消职业资格。经济物质损失也是重要的衡量标准之一,数额各有不同,过线则取消,标准线之下则委托人给差评但保留资格。 除开这一条准则外,没有年度考核,没有任务数量要求,当然,也不会管职业者们多长时间没接委托。 “管这个做什么?”接到苗可的询问,姜沛回复,“取得了职业资格只是表明你拥有过水准线之上的专业技能,是给顾客们选择时做参考用的,你作为化妆师要是几年下来接委托的数量都是个零,谁也不会认为你还保有实力吧?这也是项足够的参考条件,所以没有取消的必要。当然,如果你在长期不接委托后,又接了一项委托,却手生到在顾客身上留伤,那就得取消了。简言之,职业评审机构允许不作为,因为职业者的数量是不做限制的,多几个有当没有的家伙也无所谓,但是他们不允许事故发生。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事故’的定义,因为这些都是不告不理的态度,只要没人把你给委托人造成的损失告上去,你哪怕把他剁成酱,你的职业资格依然在。” 喂,那是犯罪吧?职业评审机构是不会管,但执法机关就要上门了,执法机关都上门了,评审机构还能当不知道吗? “那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事情了,我就是举个极限条件的例子。”姜沛答复苗可的控诉,“再说,那种情况,你要是能混过执法机关的搜查破案,也一样可以逍遥无事,职业资格也依然在身。” 对不起,那么高难度的事情在下恐怕办不到。苗可哭笑不得,如果说姜涵是看着咋呼,行事却意外地循规蹈矩,那么姜沛就是看着一板一眼,却屡屡表露出剑走偏锋的无拘无束藐视规则。 说起来,苗可沉吟,‘高智商’和‘犯罪分子’其实是两个常见的能合并为一体的词语哈? 《脱轨的小说》,戚思良,男,是一个小说写手,一个坚定写虐文的小说写手,虐主角、虐配角、虐读者。某一天他穿了,在发现自己穿的地点是自己所写的《破局》后,戚思良知道,报应来了,他终于虐到了他自己。 《破局》的主角名为甘书,被戚思良的读者们评为戚思良笔下‘最具战斗力的主角’,原因是,甘书只差一步就扭转了悲剧的结局,只差一步就能创造性地开启戚思良的第一个完美大团圆结局副本。 但,‘只差一步’的意思就是,最终依然悲剧了,而且悲剧得极为惨烈,和美的整个小说世界随之彻底崩塌、粉碎。如果说戚思良的其他小说是让美好碎成了片,那么《破局》就是让美好碎成了灰。 因此甘书也获得戚思良笔下‘最具悲剧色彩的主角’、‘最无力回天的主角’、‘最功亏一篑的主角’、‘最让读者心疼的主角’、‘最命运弄人的主角’等多项荣誉称号。 哦,对了,甘书还获得过‘最想弄死戚思良的人’这项角色定位,而现在,‘最想弄死戚思良’的甘书先生站在了戚思良的面前,面带微笑语调温和内容犀利地问:“戚思良?作者?安排这个世界命运的人?” 在《破局》的设定中,甘书是一个预言师,身体孱弱但内心缜密坚毅,缜密坚毅到身体条件的欠缺完全不足以成为他的阻碍。戚思良笔下不乏持剑对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也不缺智勇双全的豪杰,而甘书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智者形象,却击败了其他所有角色,获得读者票旬最具战斗力’这一桂冠,足可见他的智商之高,或者,内心之阴险狠毒。 然后,现在,在戚思良面前,这么一个公认阴险狠毒的高智商人士,看穿了戚思良的来历,或者也有可能,戚思良来到这里就得归功于他? “我预言到了我的结局,然后顺着这条线找到了作为操纵者的你,我将你带来了这里,为了扭转我的结局。”甘书缓缓地对戚思良解释说。儒雅的笑容一直在脸上,事实上,哪怕在《破局》的惨烈结局中,他也依然是如此微笑着的,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与惨死,整篇文从始至终,都不见怨恨。 …… 但没怨恨不意味着没仇! 《破局》一文对读者来说是惨烈得快心肌梗塞了,但读者们不知道的是,写这篇文时,戚思良也快写得心肌梗塞了,这是他写得最失控的一篇小说,没有之一。 作为一个坚定的虐文写手,可以说,戚思良从来是在开篇时就酝酿着悲剧的结尾,每一个伏笔每一句暗示都是为了最终的悲剧在铺垫,即使中间会写美好的事物,也仅仅是为了摧毁时的痛苦。 说句题外话,戚思良对于美好的描绘是公认的精彩,就和他的虐文风格一样深入人心,即使读者们都知道那美好必定是镜花水月,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为了那瞬间的安宁而沉醉。 如果戚思良大篇幅地描绘了一副美景,生活安详人们安居乐业邻里相互关怀连猫撵狗都透出愉悦调子,那么不用猜了,这幅生活画卷会被撕得粉碎,也许是用更长的篇幅来描写那粉碎的过程,也许只是寥寥数句话,成为某个角色心中咳血的伤。 虽然听上去有点诡异,但戚思良笔下的悲剧历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铸成的,读者们虽然痛苦得撕心裂肺但也从来无法否认故事的合理性——于是更加痛苦——唯独《破局》,在写的时候,戚思良发现甘书所保护的那份安宁并不是他作为作者在刻意制造,而是他无法让其变得不安宁。 《破局》的成文过程就像是戚思良与甘书的对抗过程。戚思良从来不会对他自己笔下的人物心慈手软,他所追求的就是合理,合理地虐杀剧中所有人,《破局》也不例外,唯一意外的是,甘书保护的能力太强,强得让戚思良想要完成悲剧变得举步维艰,不管设置多少他能想到的必死之局,戚思良都会在完成布局的同时发现甘书能够破局救人——除了结局之外,过程中的必死当然都是针对配角的,主角不留命剧情可进行不下去啊。 简言之,戚思良在最初设定的时候把甘书的能力值设定得太高了,是戚思良自己智力的极限,高出了他作为作者所能达到的控制极限。之后身为一个合理党,戚思良又无法让甘书突然变弱智,于是乎,戚思良就绞尽脑汁地设局,然后又绞尽脑汁地让甘书破局,都快把自己折腾得精分了。 读者们一度以为《破局》会圆满结局并不是错觉,事实上,连戚思良自己在写作过程中都一度绝望地以为他败给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无法将剧情导向他预计的走势,只能眼睁睁看着甘书保护成功。直到快剧终时,戚思良才超水准发挥地终于又设计出一个必死之局,而这一次,以戚思良智力的极限、甘书能力的极限,想不出破局的方法。 作为作者,戚思良终于在临近结尾时胜过了甘书,破了一直以来甘书主导的剧情走势。扼杀了甘书之后,剧情又回到了戚思良的掌控之中,而没有了甘书支撑的宁静安详也脆弱得不堪一击,戚思良自然以摧枯拉朽之势保住了他‘全虐写手’的金身。 ——由于前期憋屈得太过,导致最后用力过猛,于是《破局》的结局特别惨烈,戚思良承认自己还是失控了。总体来说,《破局》胜的人始终是甘书,即便是死,他也用他的死控制了戚思良的思路。 也所以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戚思良都不敢再把主角设定得太挑战极限,等他好不容易熬过那段心理阴影,准备再战一回时,也就是现在、此刻、当下,他来到了心理阴影的发源地,而且是被胜利者抓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文中文,三层,乱掉了吗?乱掉了也不要告诉我=皿= 第42章 本章 纯文 一般来说,作者通常会把自己文中的主角当亲生孩子,即使是戚思良这样的虐文写手,对自己笔下的主角也是另眼相看的,虽然他铁石心肠,但这不妨碍一提到主角他就有亲切感,不过甘书是例外。 由于写作过程的过于痛苦,劳心又伤智,且精分较量成习惯,对于戚思良而言,甘书绝对算得上是敌人,但是,甘书又确实是他亲手创作的人物,纠结之下,戚思良对甘书的感觉很复杂,可以说是爱恨交织。 推己及人,戚思良觉得,虽然他自己没有写过,但甘书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作者存在,甘书对这个作者的想法也应该很复杂。 不会一味排斥无法接受觉得自己的人生全部虚幻毫无意义死了算了,以他的心性之坚韧绝不会有这样脆弱的反应;也不会一味怨恨作者设置了那么多苦难甚至让一切都毁灭,以他的冷静自省首先会遗憾他没能保护到最后一刻;当然更不会有感激的孺慕之情,对亲妈写手也就算了,对虐文写手还孺慕,戚思良在自家主角的性格设置中可从来没有自虐这一项。 各种角度综合后来说,戚思良觉得,如果甘书知道他执着保护的世界只是一部小说,那么他在毫不动摇保护念头之余,一定会想办法根除祸源。根除虐文祸源的办法是什么?通用的,一言以蔽之,就是干掉作者。 所以,戚思良觉得,甘书不会怨恨世界,也许也不会怨恨作者,但是,这不妨碍他意图干掉作者,一劳永逸。事实上,‘干掉作者’计划最困难的一步,接触到作者,甘书先生已经办到了,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你打算让我怎么死?”戚思良艰难地问。 甘书愣了一下,继而轻笑:“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对你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得了吧,《破局》本身的背景设定就是英雄辈出的战乱时代,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受到了严重威胁,更不要说,还面对了一个有充分理由做掉自己的人。戚思良脸色难看。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你对这个世界有绝对的控制能力。”甘书仔细解释说。 戚思良迅速看了他一眼,姑且隐瞒自己唯独对这部书控制失败的创作史。 “我没有屠神的嗜好,”甘书继续说,“我希望的是,神能够保护这个世界。也就是说,我希望你能拨动命运的转盘,将死局化解。” 戚思良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把主角设定得善良真是好习惯。 “而且这个世界已经形成,命运的轨迹清晰无比,”甘书的话还没说完,“所以非常遗憾,单单是杀了你这样直接简单的方法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你活着才有改写命盘的机会。必要时,用来献祭更高一阶的神,你也比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都更有效用。当然,我衷心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触到比这个世界高一阶的你所在的世界已经让我非常吃力,我不确定我是否还有能力去碰触再高一阶的世界。” 戚思良:“……”总之,把主角设定得理智也是个好习惯。 根据设定,在《破局》中,预言师的能力主要是突破时间与空间的‘看见’,基本准则为:越是离现在遥远的未来越难看见,越是与预言师关系密切的事情越难看见。 预言师最大的能力屏障是预言自身的未来。 预言师最容易办到的是看见遥远地点的无关己身的下一秒。 甘书单论‘看见’的能力,并不是《破局》中最强的预言师,他最可怕的地方在于算计,他能够通过‘看见’一件件貌似各不关联且与他自己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一点点地无限逼近‘预言自身未来’这个临界点,而且在逼近的同时就通过那些事件找到了消除灾难的方法。 他的最高纪录是通过‘看见’三千零一十二个事件片段将他出生的村子从灭村的绝境中不损毫厘地保护下来——那是除了最后一局外戚思良最接近击败甘书的一场战斗,也是读者票选甘书最精彩的一场战斗。 预言师的每一次预言损耗的都是预言师自己的生命,越困难的预言损耗越多,越容易的预言损耗越少,但没有不损耗的。甘书虽然是尽量用简单预言来拼凑困难答案,但是,由于他身边灾难频发,为了解决这些灾难,他不得不预言大量事件来逼近自身,所以,虽然每一个事件都简单,但数量太过庞大,使得他的寿命极速缩短。 短到这样一种地步,即使戚思良没有在最终一局超水平发挥地正面击败甘书,他也可以加一个番外,描写甘书年纪轻轻却寿命已尽的死亡,接着依然是其所搏命保护的世界的崩塌。 还是能转回到悲剧,虽然正文he可惜了些。 现在剧情才刚刚开始,在戚思良面前的甘书还谨守着预言师们的戒条,绝不轻易动用预言的能力,所以他本该还有着漫长的生命可以度过,不过…… “预言我的存在,还有,带我来这里,你付出了多少代价?”戚思良问道。 “那不重要。”甘书说,“你熟知事情发展,告诉我,我们先处理迫近的危机,然后再慢慢扭转全局。” “我只是个小说写手,”戚思良斟酌着说,“简言之,就是编故事的,也许我创造了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但是,我不认为当我身处其中时,我还有你所谓的‘控制力’,我只是人,不可能成为神。你花费巨大代价将我带来这里,我不认为我能提供等值的帮助。” “你认为神是什么?”甘书笑问,“你创造了这个世界,你熟知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你知道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所有发展,你已全知,还需要其他吗?” “……”戚思良想起来,他对《破局》的设定,预言师就是民众认为的神的使者,预言师的极限就是神;同时,对于甘书的设定,只要他知道了足够的预言片段,他就能有应对的方法。 于是,提供了全知的作者自然可以帮助主角战胜一切。 “你为什么相信我会帮你?”戚思良问,“既然你已知道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也就是说,我书写了你的悲剧、书写了这整个世界的悲剧。为什么你还认为我会帮你改写这个悲剧?” “为什么啊……”甘书呢喃,继而轻笑,“因为我看到你帮了我。” “……”妹的,预言师真是个犯规的职业。回忆起自己那一个个必死之局,全部败在预知上头,戚思良心就在泣血,严重气不顺:“我就不帮!” 甘书笑笑:“带你来这里的方法我是突然灵机一动,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能够反解这个方法送你回去。” “……”据他这个作者所知……可能,应该,很难有……预言能力甘书不是最强,但将预言转化为实践的能力,却无人能出其右…… 走过一整篇文的剧情,破除所有死局,甘书活了下来,他想保护的一切都安然无恙。 “谢谢。”送别时,甘书对戚思良说,还是青年却满头银丝,生命所剩无几却依然从容镇定,“你可以回家了,神。” 戚思良看着他,突然笑了声:“我预言,你因预言而流逝的生命都将回归。”渐渐与《破局》的世界相脱离,戚思良以献祭他在《破局》世界中所拥有的预言能力为代价做出了最后的预言,最后看见的是甘书惊讶的神情与逐渐恢复年轻的容貌,最后听到的是,“谢谢,”走过种种黑暗阴冷却依然温暖柔和的青年说,“预言术的极致,大预言术,说出即现实,你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神,独一无二的神。” 神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又做回只会编故事的写手。 “哟,好久没见你,还以为你终于被诅咒得穿越了。”群里某人调侃道。 戚思良叼着烟回复:“是啊是啊,我穿到《破局》里去了,刚刚才回来。” “是因为被你家战斗力爆表的甘书大神弄死才穿回来的吗?喜大普奔啊。” “胡说,我才是大神,《破局》唯一的神。” “哦,那么大神,有新作没?距离你上部书可有点久了啊,终于被读者的怨念吓到,不敢写虐文于是干脆都不会写文了吗?” “神说,”戚思良点开他在穿越前就已经写了大半的新文——当然还是虐文——啧了声,继续在群里敲到,“要改写《破局》。” 《破局》修改版发出后,戚思良的书迷们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he?戚思良?戚思良写了一篇he文? 不仅结局he,连过程都没有了痛苦,没有了压抑,甘书的战斗力似乎更上一层楼,全部苦难都只是磨练,都只是他的踏脚石。全文只有酣畅淋漓的破除危险局面,连最让人忧虑的预言术施用所必须交换的生命代价也因出现了神的大预 第43章 噩耗巧合 对《破局》he结局版,有人评论说,戚思良江郎才尽,也走入了庸俗的升级流爽文模式。但该评论立刻被掐灭: 我们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混蛋良心一把!这么喜欢虐文就去看后爹的下一篇文吧! 没错,在《破局》he结局版放出的同时,戚思良的又一篇新作也放出了开头,扑面而来的就是全灭气息,凶残得连掩饰都省了……tat继甘书在《破局》中战斗力爆表后,戚后爹在现实里也战斗力再攀高峰,这绝对是要虐得肝碎的节奏啊…… “为什么要写he结局版?”面对采访戚思良叼着烟含混不清地说,“因为我发现最终死局还是能破。给自己不断进化的智商点个赞,来来来,大家一起点个赞。” 冷汗。“以后是不是会间歇地写写轻松愉快的文?” “嘿,我是没兴趣写,不过……谁知道呢。”戚思良笑得诡异,“想要破除悲剧的局的话,就试试吧,所有的主角们。” 当《脱轨的小说》发表后,苗可得知了一个噩耗:现实中真有纯写虐文的神级写手,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位笔名为逆流的虐文大神从上篇完结后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却还没有新文出来,也再不跟读者交流,像是失踪了一般,很多读者都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自己的这篇文发出去似乎是群嘲了? 天地良心,苗可从不看铁板钉钉的虐文,她受不起那个刺激,每次误以为淘到一篇欢乐文结果被虐都会让她心情低落许久,所以说,虐文大神什么的,从来就不在她的关注范围里,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了。 为今之计,只有装死。 至于说苗可是如何得知这个噩耗的,那完全要归功于纯属帮忙,她现在的专用配图作者。托他的福,她的评论区蹲守着咬死了三不五时就刷些评说她浪费纯属帮忙配图的、死缠着想通过她联系上纯属帮忙的、给纯属帮忙同人图捧场随便扫两眼原作的……总之要不是通过纯属帮忙而聚集了更多类型的读者,原本以苗可不温不火的文风也只会聚集不温不火的读者,最重要的是绝不会有人死盯着给她挑刺。 瞧,这下挑到大刺了吧,虐文大神的粉丝们正空虚寂寞冷呢,来群攻拿人伤心处开涮的撞大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写手就当是转移悲伤注意力好了。 哎哟,大神的大腿真的不好抱啊。 苗可找了许久各项规定,最后还是糊里糊涂地询问纯属帮忙:“虽然只是凑巧,但我这算不算诋毁了别人的名誉?这篇文要不要撤下来?” 纯属帮忙:“诋毁名誉?如果是纯粹的巧合你可以不用管,即使不是巧合你也可以不管,每天有那么多小说发出来,世界上每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凡是撞上了都算诋毁,那小说就该全面禁止了。这种事情说不清是不是巧合,所以也无法硬性约束。再说,拿名人事件编故事的多了去了,拿别人的悲剧开玩笑的也频频出现。你要是实在烦那些读者,你就干脆挂个说明,明确表态说该故事与逆流失踪事件撞上了,然后分一点名气借用费给逆流。” “如果坚持说是巧合呢?会有麻烦吗?” “能有什么麻烦?这种没有定准的事情,就是个打嘴仗,反正再怎么闹也就是书评区的事,忍不了就不看评。” 被纯属帮忙一分析,苗可安心了,但仅仅安心了一晚,第二天她赫然发现评论区起了一栋上万条回复的评高楼,楼主是—— 逆流。 不是同名,不是有人故意加深苗可的群嘲仇恨,这位是真真正正的虐文大神逆流,他登陆了他的作者id发的这条评,点击留评id直接可以进入逆流的作者专栏。 逆流大神发评说:这文我喜欢,我还真想穿到自己的文里走一遭。猫妹子加油哈,这文我天天追着的,你千万别因为读者评论而改写甚至弃文,我会哭的。 上一次纯属帮忙发图,炸了她的书评区,这一次逆流现身,书评区又炸了。苗可慎重考虑‘再也不看书评区’这一选项,大神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otz 好消息是,这次炸得没上次那么全面,只认准炸一个书评区,而且由于逆流的现身,表示他人没事,只要人没事那新文就还是有望的,所以他的粉丝们都心情大好,连带对《脱轨的小说》态度也好得过分。前段时间的诅咒统统化为了赞美。 唉……苗可关掉评论区,去找逆流的作品来看,当然不是通读全文,说了受不了虐文的,她就是看看内容简介,偶尔买开头一两章学习一下大神风采。 这么一拜读……呃,好文艺的风格啊……不像是男写手呢?读着读着苗可脑子就闪现过‘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之类的句子——好吧,写这句子的人性别也为男。 虽然说大部分小说写手都不会公开作者资料,但大神级别的怎么样也能八卦出很多,而且像性别这样的信息,写手们也不会刻意隐瞒,这不像住家地址,弄不好被人催债上门,模糊性别或者给出错误性别意义不大,除了翻手为云覆手雨那种以调戏读者为乐的混账外,一般有读者问的话写手们顺口也就说了。 所以逆流性别为男应该是真的,但男写手写这么文艺忧伤的言情文……哎哟,有什么不可以呢。 不过!苗可悲愤,逆流跟戚思良哪里像了啊?居然之前还有人说她用戚思良隐射逆流大神,戚思良的作品风格她明明在《脱轨的小说》中写出来了的,那是大气磅礴的……群杀文,每次死亡都是从千人起算的好吗! 戚思良是虐身为主,顺便虐心,逆流大神是纯粹虐心,根本不死人的! 要说隐射,她拿戚思良隐射天杀的,不是,皆杀的田中还差不多。 至于她是如何得知逆流笔下没死人,那是在逆流粉丝论坛里提问得到的绝对内行答案,当然苗可是确保退出了作者登录并披着严实马甲——她就此技术咨询了姜沛——装作游客路人才敢去那发问:“逆流大神的作品中有死过人吗?” 最快答案是这么说的:“死人!!!你这么会有这么低层次的想法?!就算是新人也不可原谅!洗干净脖子听好了,逆流大神是最温柔的书写者,他记录悲欢离合,叹息现实无奈,又保留一丝等待奇迹的奢望。真正的绝境永远不是生离死别,而是看清了一切不得不主动斩断,任由自己伤痕累累,远离过往却终生刻骨。” 紧跟着还有数条评论赞同该答案并劝说提这种不入流问题的小孩认真读读逆流的作品,可以洗涤心灵。 “新人,注册论坛,让姐姐们好好教导你逆流大神的魅力吧!”这是结论。 苗可悄无声息地遁了:好可怕tat 逆流大神终于又开始发表新文了,并且宣称:“这次我想试试温馨文。感谢喵呜嗷呜给我的灵感,希望我能像戚思良一样换个风格也写得顺畅,不过可能有些难,毕竟我没有亲身经历,唉,有点遗憾呢,真能穿一次就好了。” 该宣称一发出来苗可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评论数蹭蹭上涨,总体感想是:这群魔乱舞的…… 虽然有点不知好歹,但苗可觉得她还是喜欢纯属帮忙配图前的她的书评区,虽然冷清——以二十三世纪的标准,苗可自我感觉是足够热闹了——但也爽利,不管是歪楼的还是找bug的,起码都真的是她的读者。至于现在嘛……纯属帮忙说的对,书评区没什么好看的,她盯着收益记录就好了,心情瞬间舒畅,完美,感谢大神。 苗可一直没有拒收私信,虽然有段时间信件数量多得她头疼,但她一直不回,以实际行动证明想通过她联系上纯属帮忙绝对没戏,慢慢的热度也就降下来了,不过又因为她到底没有拒收,私信发给她至少不会像发给纯属帮忙一样直接反馈一个‘对方拒不接收信件’的自动回复,所以想碰运气的人虽然减少却也始终没断绝。 头疼之余苗可也只好对凡是发了两封以上与她的文无关的信的id设定拒收——感谢信箱系统的各种排序、归类、关键词等功能,让她还能坚持完成这项工作。 好不容易关于纯属帮忙的私信热度消退了,关于逆流的又来了。 《死亡迷宫》的读者以男性居多,而逆流的读者主要是女性,这时候就反应出了双方风格的差别。 之前关于纯属帮忙的私信多半都是想让苗可牵线搭桥,请动大神也给自己的文来个配图,并表示:“你给了纯属帮忙什么好处?告诉他我给双倍!呃,不过圈圈叉叉什么的……哎呀好害羞,不过即使羞涩我还是会肯定地说,我也可以上!”这种没节操的话说的人居然还不是一个两个= = 而现在关于逆流的,多半开头一句都是: “你跟逆流大神是什么关系?” 紧接着的第二句则经常是: “绝对不要告诉我是情侣甚至夫妻!大神是属于大家的!” 第44章 虐文是个啥 放心吧,苗可孤独地吐槽,虽然她至今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择偶标准是什么,但文艺男青年真的不是她的菜——虐文系的文艺男青年就更不予考虑了。 继续添加拒收id列表,但越添私信竟然还越多,她恨大众情人。苗可抹泪,更不要说书评区里讨论她和逆流关系的高楼层数简直触目惊心,更惊心的是逆流大神明明看到了却只是说‘我很喜欢喵呜嗷呜这位作者’。 你妹!查了订阅记录的苗可只知道《脱轨的小说》是逆流这个id唯一购买过的她的文,喜欢个毛线。苗可简直想在在书评区挂声明说自己之前压根不知道有逆流这个人,又觉得实在太欲盖弥彰反而惹事,只好装聋作哑,催眠自己说什么也没看见。 在如此不爽的心情下,即使收到逆流表示歉意的私信,也无法改变苗可想把这尊大神拉入黑名单的企图。 逆流说:“看来我给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很抱歉,我不能说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的状况,只是,当时你的文真的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实在也是一时太过激动。我想你可能也知道,我近一年没有发表过哪怕一个字,甚至不跟读者交流,事实上,我走入了困境,就是戚思良的朋友在群里调侃他的其实戚思良没有走入的困境,一直写虐文,我自己的心情也越来越糟,想要改变风格却不知如何下手,于是写文成了痛苦,只好逃避……” 好长。这是苗可收到逆流的信时的第一反应,然后看得痛苦:喂,大神,其实我们真的不认识,您别像是拿我当知心姐姐的架势啊。虽然我写了一个戚思良,但你也看到了,他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啊,他的神经粗壮多了,可能只比甘书差点。 苗可一边回复“能帮到您的忙在下深感荣幸”之类的虚伪套话,一边新建了一个“大神难以琢磨”的私信分类夹,把逆流的信件放了进去。 被闹腾得头疼转忧郁,苗可其实一直不怎么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一边被虐到哭一边还坚持不懈地追文,她的话,只要看到虐的苗头就很可能开始脱戏,然后如果两三章内文章气氛没有明确的转he迹象,她就会弃文。 好吧,这是因为她的玻璃心。 不过要说虐文的话,苗可也试着写过,作为一个靠数量站稳脚跟的质量勉强及格型写手——到了二十三世纪后,由于代沟的加成效果,质量就更加岌岌可危了,连想要模仿一把红文都只会不伦不类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容忍,于是最终也只好继续她的秀代沟生涯——她毫无压力地探索各种类型的文。 一两篇文就红透半边天的天才写手,之后再写其他文,外界总会自觉不自觉地与其前面的文相比较,然后得出‘更喜欢之前的那篇文’这类结论,或者貌似很中肯地建议“您更适合之前那类型的文”,搞得写手想转个型亚历山大。 当然,转型成功的也不少,实力派放哪里都是大神。 不过苗可不需要考虑那些,她那始终不温不火的状态,让她大可以每篇文都转型一次,反正没几个人盯着她,会持续追她的文的读者包容力又绝对一流——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混口饭吃而已,苗可从来不挑食。虽然可能也就是因为她太不挑食、太没有钻研精神,才会始终就这么在中下游混着。 《幻境》,阮菲从小就有一种异能,能够制造幻境的异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异能的力量也在不断增长,从最开始只能让人在睡梦中幻听,到后来让人迷失在无尽的迷宫中逐渐崩溃。 使用力量必然要付出代价,而阮菲付出的代价就是她的精神状况,每一次制造幻境,她自己就会亲历一次陷入幻境中的人所经历的部分感觉,别人恐惧她也会恐惧,别人疯狂她也会疯狂,可悲的是,别人喜悦,她却只会感觉到这制造出喜悦的虚假和梦醒后的遗憾。也就是说,她只能感觉到负面的情绪。 虽然在幻境消失后她的精神会慢慢恢复到现实中来,但记忆却不会消失,隐患在层层叠加。阮菲一年年地变得阴郁、古怪,与曾经的朋友一步步疏远。 小的时候阮菲最大的愿望是长大后嫁给项成寒,那是她最美的梦,可惜她制造出的幻境永远也无法作用在她自己身上,所以她甚至无法哪怕是虚假地看见美梦成真。而长大后……呵,长大本身对她而言就是最可怕的噩梦,永远也醒不过来的真实的噩梦。 一年又一年,连阮菲自己都忘记了她曾经的梦想。 阮菲出生在一个孤立的小山村中,在这里渐渐被所有人躲避,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孤独地腐烂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又为什么活着。只是为了毫无意义地感受他人的负面感情吗?甚至都不是分担,仅仅是毫无作用地感同身受。 成年后,项成寒离开了小山村,这个小村子里,但凡有些心气的人都会在年轻时出去闯荡一番,奇怪的是,除非是死在外面了,否则,无论闯出了怎样一番成就,这些人却又都会回到这个小山村中。小山村送出年轻人,迎回成家立业的中年人。更古怪的是,这些来来去去的人们从来没有给小山村带来什么改变,这里依然是孤立,依然在守旧,依然几十年几百年如一日地规律生活。 老人们说,这是小山村的守护,但在阮菲看来,这像是诅咒,束缚所有的诅咒,村里的任何活人都无法挣脱的诅咒,唯有死亡才能换得安宁。阮菲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的看法,因为当她形成这个看法时早就没有人会听她的疯言疯语了,但她依然坚定地这么想着,甚至越来越坚定,似乎噩梦中有什么在告诉她,她将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阮菲总是焦急地想问,却总是得不到答案,也不知道那诡异的预感到底是什么。她只能猜测,猜测她将看见的是诅咒的真面目,是解除诅咒的方法,或者,是换得安宁的死亡? 她一天天漫无目的地猜测,让自己显得更加古怪疯癫,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所谓预感不过是疯狂的、终于作用在她自己身上的幻觉时,死亡,真的降临了。 某天,向来很少有外人到来的小山村突然来了几十个旅人,他们声称是迷了路,想向村里人询问走出去的路并借住一晚。 村里人相信了也答应了,不过由于村里没有旅店,也没有任何一家的住处能够同时容纳下这所有的几十个旅人,所以旅人们分散开来住进不同的人家。 第二天,外出仅一年的项成寒正即将回到村子,他回来得匆忙,因为他听说有一伙寻宝人在找一个遗世独立的小山村,传言那个山村里有能撼动天下格局的宝物。听到这个传言时,虽然没有任何根据,项成寒却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故乡,村里的老人们总说村子被守护着,那么不容置疑的语气总让年轻人猜想是不是村子里有什么只在老人们中间流传的秘密。 而且,项成寒很担心阮菲的情况,他出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为阮菲找一个好医生。村里的医生对她的症状已经束手无策到只能让她自生自灭,更糟糕的是,连阮菲自己都放弃了她自己,拒绝所有人的接近,简直就像是在等待死亡一般。 小时候他们曾约定过等长大了要成为夫妻相伴终生,现在他们长大了,项成寒依然记得并努力想要实现约定,而阮菲却甚至不愿意再跟他说哪怕一句话。 “好偏僻的地方。”被项成寒找来的年轻医生贺德抱怨道。 “恐怕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项成寒皱着眉说,脸上带着焦虑,“我们必须保持这个速度前进,才能在日落前赶回村子,否则就得露宿野外了,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尝试的。” 贺德长叹一口气:“师父真是的,自己不愿意动就指使我这个当弟子的,虽然说我是想到处走走见识见识,但也该循序渐进嘛,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应该是最后一站才对。” 项成寒同样叹气:“如果不是贺老爷子年纪大了不适合再长途跋涉、阿菲又不好离开村子,我也不愿意找你来。” “你这个求人的居然还敢嫌弃……喂项成寒,”正在吐槽友人的贺德突然脸色一变,“那是火光吧?” “村子的方向。”也看到那边异样的项成寒心中一沉,“我们得再快些。” 项成寒在回来的路上也预想过村子里可能会发生糟糕的事情,但他绝对没有想到,或者说,他根本不敢想象,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一片焦土,满是尸体,没有任何活物,没有任何完整。 不对,阮菲!项成寒突然看到,已经好几年没有走出过家门的阮菲正闭眼跪在平常集会用的石台上,祭拜的姿势,面朝着村口,神情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第45章 本性难移 项成寒下意识就想走近阮菲,贺德一把拉住他:“你想干什么?怎么看这个女人都很诡异吧?” “她就是阮菲。”项成寒回答道。 贺德愣了一下,但并不放手,反而拉得更紧:“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我不相信你没有注意到,她是突然出现的。我们已经在村子里走了一圈,那个石台那么显眼,有个人跪在上面我们会现在才发现吗?我确定,就在几秒钟之前,那石台上还没有人!” 项成寒看着石台上的人,沉默了一下,又一次说:“她是阮菲。” “喂,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她是谁,”贺德简直要抓狂,“即使不考虑她出现的方式,在这样一种屠村的状况里,她身上一尘不染,这说得过去吗?而且虽然我不认识村里的人,但看衣着就知道,这人、这人,还有那边那个,肯定都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吧?” “不是,”项成寒平静地说,“夹杂在村民们中间,一共有五十三人,是外来人,应该在村子里停留还不到一天。” “这种偏僻地方,突然来了这么多外人,又同时发生这种惨剧,不可能是巧合,”贺德顿了一下,微有些不忍地问,“除了阮菲,还有其他什么人没见到尸体吗?” 项成寒此刻却表现得异常平静:“没有。” “所以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贺德低吼。 “她是阮菲,”项成寒第三次对贺德说,“她不会伤害村里的人,绝对不会。” “你别忘了,你来找我师父的原因就是为了她的精神状况,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是两回事。”项成寒挣开了贺德的手,毫不犹豫地快步走近阮菲。 贺德咬咬牙也跟了上去,并同时全身戒备着。 当项成寒走上石台时,阮菲睁开了眼,看着项成寒一步步走向她,她脸上的笑容渐深。 “我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出生。”阮菲开口说,“现在似乎找到了答案。我一直认为老人们所谓的‘村子被保护着’只是妄想,但事实上,也许他们是对的,而我之所以一直无法相信只不过是因为当局者迷。” 阮菲顿了顿,看了眼贺德,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以为我是病了,是疯了,可惜不是,或者说,幸好不是。我想起来了,阿寒,我们曾约定过要成为夫妻的。” “对,我一直记得。”项成寒说,“我一直在等着娶你。” 阮菲轻轻叹气:“忘了吧,像我一样忘了这个约定吧。不过即使这么说,你还是会记得的吧。但还好,虽然我无法给你一个小家,但至少村子还在。” 说话间,阮菲整个人渐渐模糊,伴随着的是整个村子的景象如风拂过的水中倒影般若隐若现曲折变幻,毁坏的建筑物品自动修复,死去的村民们身上伤口消失、衣服还原,宛若熟睡。他们从睡梦中醒来,不明所以地四下张望,被死去的依然是尸体的外人所惊吓。 当村民们注意到石台上的项成寒和贺德时,阮菲已经模糊得无法辨识。当阮菲彻底消失时,整个村子都恢复了正常,只有外来的五十三人死去,其余一切都与项成寒离开时没有差别。 “每当村子即将遭遇大灾难时,就会有一个守护者诞生在村子中,这个守护者会拥有一种力量,当灾难来临时,这个力量将能消弭灾难。”村里的老人对项成寒等年轻人说,“当灾难度过后,那位守护者也就完成了使命,他们会消失。” “所以你们才对阮菲不闻不问吗?”项成寒压抑地问。 “不,在灾难发生之前,没有人能预料到谁是守护者。”老人摇摇头,“守护者的力量只有当灾难降临时才会觉醒,使用一次后就会和守护者一起消失。” “恐怕不是,至少在阮菲身上不是。”作为外人,贺德一直只是安静地旁听,但这时作为医生他不得不开口,“根据我了解的情况,阮菲拥有的力量是一种制幻的能力,从小就拥有,她会显得精神异常也正是这种力量造成的。同时,将村子从那群外来劫匪手中保护下来、让劫匪们自相残杀、让村民们沉入睡梦的,都是这种制幻的能力。她是有意识有控制地使用,而非突然觉醒了什么力量接着本能用出来,否则村子不可能被保护得如此完美。” “现在……我们也知道了。”老人们哀伤,“是我们的错,我们被历史的经验所蒙蔽,看不见现在的改变。甚至,我们从来没有相信过阮菲真的有什么异能,我们只是以为,她疯了。” 苗可感冒了。 感冒病毒是一种和人类一起进化、不断相爱相杀的种群。一般只是小毛病,严重了就能死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特效药。是的,即使是在二十三世纪,感冒这种玩意,通常也是不吃药一周才好、吃了药七天就愈的每年来一两遭的定期讨人嫌顾客。 “你的体质变弱了啊。”魏雨医生给苗可下了诊断,“加强锻炼,好歹多走几步路啊。” 这话她熟,从二十一世纪时就经常听着,以前还不得不出门买菜什么的,多少会走走,至于现在……话说自己有多久没走出过家门了?生活太便利看来也有弊端。苗可沉痛地总结。 “行了,这小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难受几天就好了。”魏雨随随便便地说,“关键还是你的体质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 喂,‘自己看着办’是个什么东西?作为医生你不给点建议吗? 魏雨看懂了苗可的表情,摊手:“我只是个治病的,预防不关我的事。” 也是。苗可被说服了,哑着嗓子问有没有什么运动是在家里就可以进行的,而且不累也不耗时,最好是坐在电脑前就可以完成。 魏雨看了眼苗可的老式电脑,没回答苗可的问题,倒是诧异地问了句:“你习惯长时间坐在电脑终端前?” 一般而言,家用台式机只起着终端的作用,虽然也可以直接在上面操作,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拿各种外设无线连接设备来使用,走到哪里都可以用,出门加一个便携式信号传输器就能实时与终端连接,如果懒得加的话也就是部分功能受限而已,一般还是够用了的。 但偶尔也会有苗可这种死坐着不动的,或者是没必要走来走去,或者是嫌外设太多乱得很。所以魏雨虽然诧异了下,但也没深究,只是说:“你们还真是兄妹。”进出苗可家这么多次,魏雨当然知道早已从八卦界销声匿迹的苗旭也住在附近,再说魏雨和苗旭本来就有那么点私交。 嗯哼,苗可当然也知道苗旭同样是习惯固定窝在台式机后面的,这无疑还加成了苗可对这位哥哥亲切度值。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苗可说。看在她说话艰难的份儿上,你这个毫无责任心的医生就不能好歹回句话吗? 魏雨哼哼了声,假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锻炼身体?不累?不耗时?最好还要不动?这真是太超出我的专业范围了,也许你可以向乌龟仙人询问?你要是找到了记得通知我来见识见识。” 没有就没有嘛,何必冷嘲热讽一个病人呢?魏雨离开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苗可一时间有点无所事事,还没有头昏到能睡着的地步,但也没法码字,就算想看书也不能找费脑的,最后她决定拜读逆流的新作,正好已经完结了。 嘘,千万不能让逆流大神的粉丝知道她把逆流的文当无脑读物,虽然她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逆流的新作是一篇温馨文,这是他一再强调的,名字叫做《美梦》。 苗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但看到那个‘梦’字,她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再一翻看评论,说得最多是‘好感人’、‘从头到尾都泪流不止,感动得心都要融化了’…… 话说,温馨文让人泪流不止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感动得泪流不止,唔,跟虐得泪流不止的区别在哪里?苗可下意识想到了《导盲犬小q》,然后又想到某篇*文的番外结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相伴终生,直到垂垂老矣,直到一人寿终正寝在睡梦中先一步死亡,另一人醒来后在其冰冷的眉心上小心落下一个吻。其实听上去挺美的,但为嘛详细描写后只觉得那么虐呢?甚至对he产生了无可抑制的怀疑:he,好he啊,he得人泪流满面啊,he得好想咬作者一口啊。 抱着越来越怀疑的心情,苗可停下准备买文的举动,转而先去找内容简介,不是逆流自己给出的内容简介,而是专业书评员写的内容简介。这种内容简介态度中立,有剧透式简介和引导式简介两种,后者更像是宣传广告,而前者对于悬疑类的文章又会进一步分出深度剧透和浅层剧透两种。 这些内容简介都是在文章完结后才会发出来,并且一定会标明简介类型,以防还未读文的读者错看。算是作品周边的一部分。 苗可看了内容简介后,只想说:本性难移。 如果要补充的话,那就是:某人抑郁了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某篇*文’指的是《重生之魔法师》,特此注明 另外,推荐一篇文,我这两天才看到的,《惊悚乐园》,qd的,很惊艳很好玩的一篇文,主角非常的……神经病,让人无限地想要吐槽xd,这篇文唯一的问题是,现在已经连载有120多万字了,但感觉上剧情貌似才刚刚展开,看起来是个需要蹲很久的大坑。于是,简言之就是不小心掉坑里的我现在邀请姑娘们一起来跳坑~ 第46章 改写 《美梦》讲述了一个俗套,苗可主观评价,的爱情故事,中间的分分合合就不说了,单说结局。逆流将之定义为he,主要原因应该是男女主角最终走到了一起,而他之前的文都是以分离为终点。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走到了一起,其含义并不是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男女主角是有心结的,一道裂痕始终在他们的关系中存在。他们无法对对方放手,所以各自在绕了一个大圈后,双手再次交握。 “快乐比痛苦多,所以收捡起痛苦,维系着快乐。” “我们都做错过事,我们都无法忘记过去的错误,但是,幸好,还有未来。”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定相互督促,从一开始就不犯错,不过,这辈子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无法失忆,只好正视。既然无法分离,那么就一起克服。” …… 苗可跳过前面所有章节,只看了《美梦》的最后一章,觉得这玩意实在有点致郁,她要是心情亢奋过头看看也就算了,但现在作为一个病人,苗可还是想翻找些真·温馨文。 没翻找几篇眼睛就涩得难受,看文字有点吃力,苗可不得不放弃,转而点开姜涵的宠物店网站,那上面有她治疗过的动物照片,还有一些视频——当然,都是经过宠物主人同意了的。 要苗可说,这些宠物们不自觉的卖萌才是最治愈的,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它们必然会先一步离开其主人。 之前《如此吵闹》放出来时,喵一声就带头发评论控诉过她详写魏秋莹的第一只宠物猫的死去,将整篇文欢乐的基调都拖黯淡了。苗可表示,这纯属不可抗力,那文从魏秋莹出生一直写到结婚,时间线有点长,大猫需要陪伴魏秋莹度过成长期,于是就不能走入魏秋莹的成年后,否则一只家猫活二十几年还活蹦乱跳,那叫猫妖。 说起来,苗可昏头昏脑地想,不知道姜涵的惯用网名是什么,作为一个宠物医生,她应该能有更具建设意义的看法,可惜自己不想暴露笔名,否则写《如此吵闹》时真该好好咨询一下姜涵。 纯属帮忙:“翻手想写《破局》这篇文,发了邮件问你要授权,怕你没注意,又懒得走官方渠道,所以我也帮他问问。” 看到了。苗可正处于惊悚状态呢,刚把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私信放入“大神光芒万丈”的分类夹中,分类夹里就又被自动放入了纯属帮忙的新私信。 嗯?为什么把逆流的信放到另一个分类夹,却把纯属帮忙和翻手为云覆手雨两人的放一起?那不是很显然的事吗,这两人是一对啊。咳嗯,一对好搭档。 苗可回信:“我同意授权,另外,我想问问,《破局》这个故事在《脱轨的小说》中已经算完整写出来了,翻手大神要写的是什么?” 翻手为云覆手雨:“纯属那家伙跟我说对你可以直言不讳,所以接下来的话如果打击到你我不负责任的。同意这个免责声明吗?同意了我再往下说。” 苗可:“……您说,我撑得住。”也大概能猜到您要说什么了…… 翻手为云覆手雨:“那我就不客气了。简言之,你在《脱轨的小说》中设的局太渣,虽然你通过侧面描写来抬高甘书和戚思良的智谋值,但是里面实际写到的局都配不上这些描述,尤其很多关键点你还刻意避开了。我想你自己在写的时候也发现了你在设局上的能力不足,所以你想方设法地去回避。但《破局》的精髓其实却恰恰就应该是你回避的这些‘局’,你有些思路不错,但没展开,或者你不知道该怎么展开。如果把‘局’写好了,不用侧面描述,不用通过旁观者的惊讶,甘书和戚思良自然能站在很高的格局上,也才配得上‘神’的名号。我想写这些‘局’。” 苗可得说自己……没被打击到。正如翻手大神所说,她很清楚自己的文的尴尬,要细腻,细腻不下去,要大气,又大气不上去,她号称各种类型的文都敢写,但事实上,各种类型的文她写出来感觉都很类似,缺乏独特的灵魂。 像逆流,虽然苗可吐槽他的温馨文写得依然那么致郁,但是即使只看几章她也能看出来,《美梦》和他之前的文,色调是不一样的,同样让人落泪,但压抑地落泪和畅快地落泪,显然是有区别的,即使苗可出于对虐文的惯性排斥而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也无法否认这种区别。 苗可常常觉得,写文确实需要天赋,而遗憾的是,她自己似乎并不具备这种天赋,她只能努力,然后停留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歹她还不需要放弃。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商量,”翻手为云覆手雨继续说,“我个人是希望能直接使用《脱轨的小说》中的所有人名、设定、世界观,但是里面的所有布局我都会推翻重建。换言之,这种方式写下来的文,相同的名词,却是完全不同的内容,这必然会导致成文后我的这篇文和你的那篇放在一起比较,你会收到很不好的评价。所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把名词全部改了,人物性格也做一定调整,虽然最本质的世界观依然一样,部分局的开场也会相似,预言术更是绝对的重中之重,两篇文还是会被比较,但相对而言,这种方式会被看做是我借了梗,只是同类型的文而已,比较的程度会轻很多。当然,在收益方面,我承诺不管你同意我用哪种,我都会按改写文收益分配规则中最有利于你的方式来分配。” 我的文会收到很不好的评价啊……这位大神可真是信心十足,不过,也确实应该信心十足。苗可笑了起来,回道:“哪一种你写着更顺手就用哪一种吧,我没有意见,至于外界评价,我也无所谓。其实我倒是蛮有兴趣看看《破局》顺着相同的背景设定、相同的主线、相同性格的主要角色,可以不同到什么地步。不过,我突然发现,你要的是《破局》的改写授权,那跟戚思良就没关系了吧?” 翻手为云覆手雨:“谢了。我保证那差别会让你大吃一惊。至于戚思良,当然跟他有关系,我要写的是he结局版,戚思良需要扮演‘神’的角色,不过不是带着作者身份穿越的,这个现在我还只有一些想法,需要再仔细设定。不过你说得也对,既然戚思良出场了,多少都是会涉及到《脱轨的小说》的现实层,可以设定为高低位面的关系,所以,把《脱轨的小说》的改写权限也放给我吧。或者我干脆直接写同人算了,其实之前我就在考虑如果你不同意授权的话我就只好把这文往同人里归类,反正也算勉强归得进去。” 喂,勉强得有点过头吧,大神? 一般来说同人文主要有三种形式,一种是把文中人物放到另一种环境中,保留的是人物的主要特征、性格等,关键点在人物;一种是塑造新的人物放入该文的背景中,保留的是社会习俗、规则、主线剧情,关键点在背景和事件;还有就是人依然是那些人,环境依然是文的环境,但是添加了某种变数进而发生了蝴蝶效应,这种通常是为了改写悲剧。 同人文的范畴可以说非常广,但无论是哪一种,它首先必然得有‘同’的地方,其次,可以加私设,但不应该与原设定矛盾。 照翻手大神的预计,他会保留时代背景、预言术规则,这是‘同’,但同时他必然将大幅度拔高甘书和戚思良的智商,大幅度增加局的难度系数,重设剧情走向,这个……其实就与原文矛盾了,虽然原文是很菜,但是,它好歹也是原文不是…… 咳,总之,如果与原文生产了不可调和的冲突矛盾,这就超出了同人文的范畴,进入改写改编文的领域。 改写权限在原作者活着时默认是没被放出的,需要写手自行与原作者商量。有的写手嫌麻烦,而且如果改写后写得比原作烂,其实是很丢脸的一件事,更不要说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使得即使改写文与原作水平差不多,读者也会偏心原作些,而给改写文差评。所以经常会有人打擦边球,把改写文勉强放入同人文中。 一般来说,原作者不会深究——连个改写权限都不敢申请,连写改写文的写手自己都对自己的文没信心,原作者也就不给人伤口上抹盐了——除非那披着同人文皮的改写文影响实在太大了,让人装瞎不成。 综上所述,翻手大神这严重偏向于改写文的文,加上他的高人气高影响力,他要是敢把这文归类为同人文……呵呵,反正丢脸的人不是苗可,她也不会跟去跟大神探讨权限问题甚至死扣法律定义告他一状什么的,她大不了就是再迎接一次书评区被炸事件,她已经习惯了,不就是大神及其粉丝嘛= =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荐一篇文,《回到过去变成猫》,很可爱很温馨的文,不过这个坑现在还不到四十万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填满。又掉坑里了, 怎么办>_< 第47章 赌局 “翻手为云覆手雨终于发表了他的第二篇文,是一篇改写文,直接使用了原作中的文名,丝毫不担心他的新文压不住原作,显示出他一如既往的强大自信,当然,考虑到那原作实力平平,这次的自信倒是很有根据。让我们看看翻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吧,毫无疑问,从开篇就能看出,我们不会失望的。又一个《死亡迷宫》似的窒息快感。” 看着对翻手大神的《破局》的评论,即使苗可认同,但也不妨碍她感觉很不爽,我的文这么腐朽您能不能就干脆不要提我, 喵一声发来安慰信件:“不要理翻手那个蠢材啦,《死亡迷宫》那种文有什么好的,我就从来不喜欢,他的那篇《破局》也是,费神得很,我就喜欢《脱轨的小说》里的《破局》。” 唔,很感谢你如此用力的违心,但其实我这个原作者也更喜欢翻手大神笔下的《破局》,那种环环相扣的智力较量才是我本来想表达的东西,虽然我没能成功,但过过眼瘾也不错。 苗可以为翻手大神的新文一出,她的书评区就会展开新一轮的嘲讽——改写文和同人文一样,必然会注明原作,读者们绝对不会找不到地方吐槽——但事实证明,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改写文向来容易走进吃力不讨好的死胡同,所以凡是敢正式挂出改写牌子的文,尤其是大神出马的改写文,反而很少有差的。比原作强是应该的,原作水平比较之下明显次得多也是应该的,这都应该了,于是也就没人找苗可的茬了。 相反,不少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书迷对苗可还不吝赞美之词,大致概括一下,是这种表达:感谢喵呜嗷呜提供了一个翻手感兴趣的、有深入挖掘潜力的好题材,否则我们想看翻手的新作还不知道得等到哪一天去。喵呜嗷呜虽然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小说写手,但‘读者之友’的名号倒是可以先赠给她。 = =+你们欢喜翻手大神开新文就好好欢喜你们的,非要顺便损我几句是个什么意思?苗可气不顺。 意思就是……读者们开了赌局,赌纯属帮忙接下来的配图到底是会侧重于翻手为云覆手雨还是喵呜嗷呜,或者是只给谁配图。 众所周知,纯属帮忙在最近一段时间都只给喵呜嗷呜配图,但更人尽皆知的是,提到纯属帮忙人们首先想到的依然是翻手为云覆手雨和《死亡迷宫》。原因很明显,他给喵呜嗷呜的配图以他的实力来说,都太简单了,根本体现不出他的强悍,当然,这不是纯属帮忙的问题,而是喵呜嗷呜的作品涉及的地图太没挑战性,局限了纯属帮忙的发挥。 就拿《脱轨的小说》来说,配图有《破局》世界的全大陆地图,但就是一个平面图而已,虽然也细致,但顶多也就是表现出纯属帮忙是个耐心的人,可做配图这行的,耐心的人多了,仅有这点哪里配得上大神之名。 而翻手的《破局》明显不能用平面图来配合,它里面涉及到了地形诡计,且是动态诡计。河流的转向、水流的速度、山势的起伏、植被的假象……也需要细致,但这是做陷阱留后手的阴险细致,是与文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将众生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细致。 对于喵呜嗷呜的文,纯属帮忙是一个旁观者,喵呜嗷呜写了什么,他就记录什么;而对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文,纯属帮忙是一个参与者,翻手的每一次设局都有纯属帮忙完善的功劳。 这是读者们的一致看法,也所以,关于赌局,那是严重的一面倒,普遍认为纯属帮忙和翻手才是真爱,以前是因为翻手没新作纯属帮忙才随随便便接了点无聊外活,现在翻手重出江湖,纯属帮忙肯定是全力支持旧爱。 众人拭目以待纯属帮忙的反应,当然,不是期待他会发表什么声明,这厮回应读者的字数至今还没有实现零的突破,大家就是等着看事实。 错觉吧,怎么自己就跟第三者插足似的,坏了纯属帮忙和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真爱搭档秀?苗可哑然。 至于赌局嘛…… 娘喂,这专业赌局网站是个什么东西?聚赌不犯法的啊?这已下注的信用点数总计这么高真的不会出事吗?苗可一边感慨,一边下注给‘纯属帮忙会两边兼顾,两边平等对待’,这条的注解是‘人人都有后宫情结,谁说纯属帮忙就能例外呢’。其他选项还包括‘纯属帮忙会重点配合翻手’(注解:旧爱最重要)、‘纯属帮忙会主要照顾喵呜嗷呜’(注解:新欢更可爱)、‘纯属帮忙会撂挑子不管’(注解:争风吃醋最无聊,天涯何处无芳草)。 苗可对所有选项及其注解的感想是:喂,节操掉满地了,多少捡捡吧。 至于那什么规则注明,更是槽点多得让人无从吐起。 本局规则:原则上本场赌局在翻手的《破局》连载至二十万字以前随时都可下注,当《破局》写满二十万字后,本赌局停止下注,胜负评判则于《破局》挂出完结时开始。本局裁判由本网站小说类评判专家罗轩等人担任,欢迎各界监督。另外,本场赌局的特殊性在于,纯属帮忙对之有决定性发言权,于是,当纯属帮忙公开发表声明支持某个选项时,我们的最终评判就会重度倾向该选项——我们相信大家都期待着纯属帮忙能公开发言,哪怕他支持了大部分人都没支持的选项,不过请相信我们,本网站绝不会为了让大部分人输而串通纯属帮忙做虚假声明。 “他们倒是想串通,可障碍在于他们得先联系到纯属帮忙才行。”喵一声发信来讥笑这名为‘赌一赌乐一乐’的赌局类网站。 赌局类网站在国内数量上不算太多,因为监管力度很大、各种手续以及后续不定期抽查流程很繁琐,不过类型倒是齐全,反正不管是哪种事情想要开一局赌赌都能找到地方。 比如这‘赌一赌乐一乐’,看名字也知道就是赌些玩笑事情,从来都不太正经,每个人的下注都非常低,绝大部分只有几信用点,能到一百的都可以叫嚣自己下了血本,不过,参与的人数经常却很多,于是虽然每注金额低,但总下注金额还是颇为可观的。尤其是当与某些热门话题挂钩时,大家就会欢乐地发现:闲得无聊的人真多,以及,我果然不是一个人啊哈哈哈。 苗可本来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的,她还以为读者们说的赌局就是论坛上随便开了个投票之类的玩意,还是喵一声给她透露j□j消息时她才知道所谓‘赌局’原来真的是赌局。 至于喵一声特意来透露的j□j消息,那当然就是苗可下注的依据。纯属帮忙自然不会跟赌局网站串通,但给熟人透个信什么的……他也不会做……这尊大神才不会理这种浪费时间的无聊事,一句话都懒得说。 不过,喵一声依然凭借她与纯属帮忙的熟悉,旁敲侧击出了真相:“区区两个写手的文就想让纯属帮忙左支右绌?这些人真是太天真太小看纯属帮忙了。现在是显示我们眼光精准的时候了,压10点吧!” 原来我们的精准眼光就值10信用点吗?原本想好歹压支营养剂上去的苗可从善如流去掉一个零。 在苗可的设定中,《脱轨的小说》里最重要的最终决战的关键点在悖论。预言师预言未来,但当‘未来’于现在被说出口时,它就成了‘现在’的一部分,会反过来影响未来,问题只在于这种影响力能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直接摧毁针对预言中的‘未来’所做的准备。 戚思良初版本的《破局》里,甘书就是败于这种悖论,针对预言所做的准备没能熬过预言带来的改变,而在《脱轨的小说》中,甘书和戚思良合力对抗成功悖论,至于翻手为云覆手雨…… “整篇《脱轨的小说》就最后一战还有点意思,关于预言术悖论的设定,我会保留主体,再把枝节处理完善些就行了。”翻手大神是这么评价的。 不过,这个跟苗可已经没有关系了,一篇文写完了就是完了,作为一个职业写手,她要做的只是继续进行下一篇文。这是一份工作,她以之为生并乐在其中,仅此而已,其影响或后续统统都不会是她关注的重点。 即使翻手大神的文出来后,对她的文的评价比她预计的要好得多。 “虽然逻辑、谋略方面与翻手比简直不堪入目,但人物塑造还不错,至少我更喜欢《脱轨的小说》中的甘书和戚思良,觉得更可亲。当然,如果智商上能达到翻手《破局》中的程度就更完美了,《脱轨的小说》里的太弱了些。” “翻手确实不太注重人物塑造,《死亡迷宫》也是,主角就像是一个符号,用来引出一个个陷阱以及对抗陷阱的方法。” “你们懂毛线,翻手纯爷们,怎么可能浪费字数让主角去说些没营养的话做些没意义的事来表现那些不知所谓的个性?冷静沉着难道就不是个性了?” “我也觉得那些插科打诨是在浪费字数,不过其实字数这样浪费些也好,不然节奏太快,老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干嘛不直接承认自己智商不够?” …… 唔,就是诸如此类的不算太差的评价。 第48章 没有一面倒 关于两篇《破局》,没有预料中的一面倒评价,主要原因是两篇的侧重根本不是一回事,翻手注重的‘局’与‘破’,而喵呜嗷呜注重的是局中的人、破局的人。于是对于两篇文,居然还起了那么点争论。 “有什么好吵的,翻手和纯属是合作伙伴,喵呜嗷呜和纯属也是合作伙伴,为什么翻手和喵呜嗷呜就不能合作呢,一个负责塑造人物这种软件,一个负责构架逻辑这种硬件,既照顾了高智商又照顾了低智商,皆大欢喜嘛,当然,高智商们其实看现在的翻手就觉得很完美了,所以低智商们努力去请求那两人合作吧。” ——至于这种貌似平息争端其实是在群嘲的发言,还是忽略不计吧。 《胆小鬼》,秦佳,女,出生于一个武馆,自幼习武,从小到大没有一天停下训练,在圈内年轻一辈中也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个高手,生平最害怕的事情是……跟人打架…… 咳嗯,其次秦佳还害怕被猫撵被狗追被鸡啄……至于耗子蟑螂毛毛虫等一般女生会怕的她也通通都怕,如果要问她不怕什么……哦,这真是个艰难的问题。 秦佳一直生活在一种胆战心惊的状态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惊慌失措,以至于圈外人即使知道她习武也难以相信,甚至即使是圈内人也经常会忘记这个女人曾把他们或他们的朋友/亲戚/师兄弟师姐妹/长辈/晚辈撂趴下过。 在武学方面,其实秦佳的资质并不算好,就如以她的胆子其实也并不怎么适合习武。最开始秦佳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师父只是随便教她几手,想着女孩子嘛,至少要有点防身手段,至于说再往上,秦爸爸就不敢指望自家孱弱又胆小的女儿了。 不过,秦佳自己却很努力,主要是因为她发现在她被吓到的时候,凭借那两手,她还能做点什么让自己好像不那么害怕。比如在大晚上被仿若鬼影的树影吓到时,她可以一脚把树踢断。 ……秦爸爸保证,他带领女儿习武绝不是想让她破坏环境的。 常言说,态度决定一切,秦佳的习武态度就非常端正,她简直就把它当做了保命稻草,绝对不会偷懒烦腻。不过,到底是资质有限,加之太过胆小而失了血性、实战经验缺乏、临场容易慌乱,等等因素,使她在武学方面的成就明显被局限了且突破无能,好在,包括她自己在内,没有人介意这一点。 “旅行?!” “你不要这么惊恐啊。”孔紫柳按住秦佳,“就是班级旅行而已,趁着高一还稍微有空点,最后放松一下,然后就要进入地狱了。” 旅行才是地狱。秦佳心中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景物、陌生的声音,危机可能潜伏在任何地方,好可怕tat “必须去,亲爱的,”孔紫柳严肃地看着秦佳,“这是班级的团体活动,你知道我们那初出茅庐的班主任的,干劲儿十足,你要是不去的话就等着接下来一年都被她重点关注天天谈心吧。” 秦佳努力思索哪一边更恐怖些。 “而且,”孔紫柳继续恐吓,“你不去的话,她一定还会以为你有社交障碍,会努力让你融入团体,会专门针对你组织更多活动,包括外出旅行类的。” “我的确也算是有社交障碍……” “得了吧,”孔紫柳不屑地一挥手,“你只是一只把什么都能错看成猫的笨老鼠。” ……那我还不如有社交障碍呢。 “为什么我们要住在鬼屋?”孔紫柳代表全班有礼地请教班主任钱艺女士。 “荒凉,寂静,充满了神秘感,”爱好恐怖小说及推理小说的钱艺女士陶醉道,“难道你们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吗?” 我们很有热血上头想要群殴你的感觉。 “放心吧,这些的景物布置只不过是噱头,”钱艺貌似惋惜地说,“这旅店在安全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我既然把你们带来了,当然也会平平安安地把你们都带回去。我会负全责的。” 孔紫柳安抚地拍拍秦佳,她并不太担心秦佳会被吓出点什么问题,反正这丫头常年都这么被惊吓着,但她不太确定惊吓中的秦佳会不会破坏点什么布置,哎,无所谓,破坏了就破坏了吧,总要给已经豪迈表示会负全责的班主任女士一点表现的机会嘛。 既然都住进了鬼屋,哪怕是个伪鬼屋,惯例是试胆也是要有的,不管怎么说,不能浪费了气氛。 秦佳快哭出来了,可惜她不敢。 照说像她这么胆小的人,哭泣、尖叫应该是经常发生的状况,但实际上,没有,从她稍稍懂事开始她就没这么干过,因为她从小就被秦爸爸恐吓了:“不准哭,不准叫,不然就关你小黑屋!”很显然,秦佳也怕黑,黑暗在她的害怕排行榜上位列前茅,所以为了不遭遇这更可怕的事情,次等可怕的玩意她都能忍住不哭、不发出尖叫,只有发抖是控制不了的。 秦妈妈对秦爸爸的恐吓教育法非常不满,觉得会给女儿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秦爸爸对此憔悴地解释:“不想点办法,有严重心理阴影的人就该是我了。而且我只是说说而已,所谓关小黑屋不就那么一次嘛,还不到三十秒就被你放出来了,这样都能有心理阴影?哪有那么脆弱。” “你现在千万要忍着别破坏东西,”孔紫柳警告秦佳,“虽然我们的班主任号称是要负全责,但她一看就是个没钱的,如果真要赔偿搞不好还得可怜巴巴地找我们集资,就算以后会还,但现在我们也不能把钱全支出去吧?你必须忍耐,忍到我们快离开的时候,就可以放手发泄了,然后我们就把班主任抵押在这里。” “破坏了东西我自己会赔的。”秦佳弱弱地说,她已经习惯了。 “不行,”孔紫柳一口否决,“那种搞不清状况的笨蛋必须要受点教训,不然接下来还有两年呢,高中生活不得全毁在她手上了。” 只知道秦佳胆小但还不怎么了解她的破坏力的同学们听到她们俩的说话都有点好奇,不过也只以为孔紫柳是在夸张。 直到…… “哇!”“什么玩意!”“狼人!”被突然出现的怪东西吓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秦佳一声不吭,当那怪东西窜到她身边时,一拳,再一脚,怪东西‘啪’地摔了出去,倒地不起。 从孔紫柳背后站出来解决了惊吓源的秦佳又抖得站立不稳地躲到了孔紫柳背后:她要回家tat 孔紫柳反手拍拍秦佳的脑袋:“不怕不怕,肯定是人装扮的。” “的确是个人,”有同学把假头套拔了下来,仔细看看,那狼头做得挺粗糙的,也就能在夜晚的掩饰下来个突袭而已了,“喂,你没事吧。” 扮作狼人吓唬小孩的工作人员j□j中:“你们老师还让我们手下留情,别吓得太过分……喂,谁扶我一把,我的骨头好像有点不太对……” 孔紫柳悄声问秦佳:“你打断他骨头了?” “没有。”秦佳肯定地说,“出拳时角度受限力道不够,而打出一拳后我就发现那是个人了,所以之后那一踢我控制力道了的,绝对没有骨折。” 孔紫柳闻言刚想鄙视那吓人不成反被揍被揍了还不知悔改又想骗人博同情的工作人员,就听秦佳又不太有底气地补充道:“不过,也许,有点骨裂?” ……好吧,惊吓中的人力道稍微有点失控也再正常不过了,反正还是吓人的家伙自作自受而已。孔紫柳下定论。 两个月后秦佳在抄小路时遇到了两个打劫的,这真是场不幸的遭遇,对双方而言都是。打完后,秦佳抖着手吸着鼻子,将一根金属棒、一把小刀捡起来,算是收缴了作案工具,也算是拿走了战利品。 “喂……” 一个迟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被吓了一激灵的秦佳本能地旋身就要一棒子抽过去。 “哇!我只是过路的!”那人惨叫一声抱头蹲下。 秦佳被他的惨叫声吓得倒退了一步,没抽着。 “啊,没被打,吓死我了,还以为又要躺了……”那人小心抬头看到秦佳正惊疑不定地盯着他,貌似暂时没有了要抽他的意思,讪笑着站起身,“我看到那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跟着你进这小路,想着好歹是认识的人,所以跟进来想帮把手,不过,我也知道其实帮不上忙。” “……你认识他们?”秦佳抱着金属棒颤颤巍巍地问,“要给他们帮手?要给他们报仇?” 那人沉默了下,伤感:“你不认识我了?你们班之前来我家的旅店住,我照着你们老师点的节目单扮了狼人去吓你们,结果被你踹得内伤,不得不长期卧床不起。”顿了顿,那人可怜兮兮地问,“想起来了吗?” “你是腾易。”秦佳想起来了,但她纠正道,“没有内伤,只是淤青,我们离开旅店时你就已经痊愈了。” 第49章 不在于故事本身 “啊,想起来了就好,证明我不是坏人了吧。”腾易丁点儿没有扮可怜失败后的尴尬,笑着说,“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太危险了。” 秦佳默然无语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被揍趴下过的人,对将他揍趴下过的人说保护,这实在是需要相当的脸皮厚度,腾易在这点上无疑超越水准线了。 《论自由教育的得与失》、《强制课程的必要性》、《学校教育是否应该回归集中式管理》…… 苗可以为自己开错网页了,关了重开后,发现自己书评区里的评论题目还是那么的不明觉厉。 搞毛啊,她不就是半个月没进过书评区吗,怎么第一页就整成教育专版了, “在两百年前,对于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来说,‘高中’是个可以媲美地狱的词语。今天我们只能在历史资料和一些文学作品中来旁观那份紧迫。可旁观毕竟是旁观,事实上,即使是历史学家,也未必就敢说自己能理解。今天,对于我们,高中是什么呢?只是中学的一部分,甚至我们很少提‘高中’这个概念,一般用‘中学’就足够了。只有在人口特别多学校也特别多的地方,才有必要把‘初中’与‘高中’分开,进行专门的设备配置。瞧,我说的是‘设备配置’,不是‘教学配置’。二十三世纪的教育实在太过随心所欲,也许我们因此得到了各种人才,不拘一格的人才,但是,我们是不是也因此失去了什么?为什么有些职业我们总是觉得人不够用?我们是不是应该引导孩子们从小去认识这些职业?在认识的基础上再让他们去做出选择,而不是从一开始就任由他们及其家长一无所知地无视那条路? ——有兴趣看详细分析的朋友不妨移步我的专栏。” 苗可看着那附在评论末尾的链接,一时间分不清这是评论还是广告。 一篇文引起关注的原因有很多,文本身让读者感受到喜怒哀乐当然是最纯粹也是大部分写手最希望的一种方式,不过,嗯,苗可对这个已经不指望了。 借各位大神名气的事情她已经厚着脸皮习惯,就算与大神无关的时候,对她的文的关注也经常不在于故事本身。从最开始的文笔,到后来的二十一世纪风俗记录,然后还因为《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和《胆小鬼》扯到了高中与高考。 有读者跃跃欲试说自己也想试试所谓高三地狱是种什么感觉。“想想看,被迫从早学到晚,平均每天只睡六七个小时,其他时间全在学习,持续一整年!我觉得在这种高压下一定很有效率,等我准备进行职业考核时我也来给自己订个时间表试试。想想就觉得无比激动。” 这一定是个抖m。苗可下定义。 苗可不知道的是,姜沛看她的文也对故事情节没兴趣,他就是觉得这姑娘的文复古得很有成就,不止遣词造句,而是所有文的感觉都很落后时代,发霉得独树一帜。 其实将文章时代背景定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小说不算稀有,三战前最后的几十年,平静之下暗流激涌,天灾*不断,可以说包含着诸多矛盾冲突,用来构造正剧的话很有些料可写。 但很少有写手那么持之以恒地去写那个时代,毕竟那过于沉重,不符合大多数人看小说图痛快的追求——这跟人造虐文还不一样,虐文看完多少还能感慨下现实的美好,但二十一世纪初?紧接着的三战以及延续到现在的战后创伤,这是太过现实的痛苦——更不要说是完全不管文章类型、故事主题地去写那个时代。除了架空玄幻外背景就全定位在那个时间段,这得是多么深邃刻骨的爱啊? 让姜沛不得不怀疑,苗可所受的刺激得有多大,居然非得将自己的精神世界沉浸在两百年前的那个历史学家们提起时总会长叹一声的时代? 考虑到苗可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写了什么文,似乎并不准备将她的写手身份和现实身份混在一起,姜沛也就没跟她当面探讨过这个问题。至于以纯属帮忙的身份跟喵呜嗷呜谈,他感觉作为单纯的原作者与同人图作者关系又没必要说这些,于是便仅仅多查了查二十一世纪初的资料以保证自己的图不犯常识性错误了。 好在喵呜嗷呜的文,时代特征虽然鲜明,但设置却都很简单,让姜沛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查阅资料——做图本身需要的时间就更少了——而翻手的《破局》图虽然复杂了些,但需要的资料他早已烂熟于心,不需要查阅。两边的总时间来说,基本相当,全部加起来则正好凑够他工作间隙的放松时间,在大脑持续高速运转一个工作阶段后,做点无脑的体力活,刚好调节过来状态,可以继续下一阶段的高速运转。 不偏不倚,权当休息。这就是姜沛给两人的文做配图的态度,也是姜涵的观察结果,更将是呈现在参与赌局下注众人面前的结局——当然,苗可压中了,这是第二多人下注的选项,最多人下注的是‘纯属帮忙会重点配合翻手’,占了一半以上,纯属帮忙让大部分人都赌输了,‘赌一赌乐一乐’网站会感谢他的。 逆流发来私信,问喵呜嗷呜:“《美梦》这篇温馨文如何?我想听听直接促使了这篇文诞生的你的评价,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一句评都不留。” 首先,担待不起您的功劳划分;其次,我总共就看了首尾两章——不信你查购买记录——所以实在不敢妄加评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然您一再强调,但在下真不觉得这是一篇温馨文,大神,你丫真的知道‘温馨’是个什么意思吗?如此自信的询问到底为哪般啊? 苗可非常地想要吐槽,但由于自己跟逆流不熟,而且感觉上这位大神也不像纯属帮忙和翻手那样容易让自己搭上思维频率——类似于文科生与理科生的思维频道不搭界——所以苗可只能辛苦忍耐,但又不想让自己憋得内伤,于是她还是简略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我觉得《美梦》不够温馨,我理解的温馨文是能够微笑着看完,看完后心里暖洋洋的,绝对与流泪无关——不管是哪种意义的流泪。” 逆流许久都没有回私信。 唔……这代表着自己被拉黑了,还是,自己打击到文艺青年了?苗可想了想,无所谓地打开文档继续码字。 《租书店》,章凌梅,女,开了一间租书店,不是以此为生,只是找点事做。不过,虽然说是做事,其实每天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坐在租书店里,捧着一杯茶看客人们选书而已。 大部分来她这个小店的客人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租的书通常都是漫画啦小说啦这种被家长及老师们认为严重有碍学习的洪水猛兽类型,隔段时间就会有客人哭丧着脸来跟她说书被没收了。 每当这时章凌梅就会非常大度地安慰客人:“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把你损失的那本重新购进的。” 嗯,为什么她不跟客人谈赔偿?因为她直接没收押金就好了啊。学生们在这方面都比较老实,一开始说好了折损书本就扣押金,便极少有真发生损失时反悔来闹的。虽然这押金当赔偿金的这么一扣,往往就意味着这位同学接下来一个月没j□j可看了。 嗯哼,j□j,在附近老师们看来,章凌梅这租书店里的书全是j□j,除了耽误学习便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是装样子也放点学习辅助类的参考书、习题集啊。开在学校附近,她也好意思这么置办书的种类。”老师们讥讽道。 开什么玩笑,参考书上不做笔记,习题集不把题目做完,你好意思说自己用过吗?这一用就至少得按月算时间,租金比书价都贵了好吗?更不要说,租书是不允许在书上涂写的,用完后还干干净净的参考书、习题集?呵呵,章凌梅觉得着实没有与老师们较真的必要,反正她也不做他们生意。开学校附近怎么了,她的租书店手续俱全,还有后台保证,谁也不能让她挪地方。 章凌梅盯着那个女孩很久了。大部分进她租书店的客人都有明确的目标,哪怕是初次进来的,会抱有的疑问也仅是这租书店里有哪些书以及要不要在这里租书。但这个女孩不是,章凌梅感觉,这孩子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些书有趣的地方在哪里,她没有判断的依据。 章凌梅将茶杯捧高,悠缓的蒸汽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在模糊中她看着那女孩抽出一本漫画,一页一页翻过,认真又迟疑。 章凌梅笑着放下茶杯,她知道那女孩的动作以及神情意味着什么,很简单,那女孩看不懂漫画,她不知道每页上那么多格该从哪一格看起,也不知道那些对话到底该用什么顺序去读。 其实这不奇怪,喜欢漫画的人如痴如狂,没兴趣的人认为它不知所云。奇怪的只是,这女孩明明对此没兴趣,却那么认真地去看,就像是面对着考试中的最后一题,最难、分最高,不好啃又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啊各位~ 第50章 恐吓信 章凌梅已经连续一周看到那女孩光顾她的租书店了,女孩从来不将书带走,只是按小时付了阅读费站在书架旁翻阅。 章凌梅的租书店允许客人将书租走,按天计费,也允许客人就在租书店里看,按小时计费,后者便宜得多。租书店里有桌椅可供使用,不过都很简易,用着不太舒服,但她的客人们一般也不会在意。零花钱就那么多,能省点是点。 站着看书的客人也有,但一般是还在挑书的,很少有像那女孩一样拿着一本书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连手肘曲起的角度都不变的——当然,章凌梅一观察就是一个多小时,除了收款外完全不错眼也很有耐力。 女孩还在跟漫画较劲,她看起来已经自行领悟该怎么看了,但依然没有兴趣,一本搞笑漫画她的表情却像是在看暑假作业,却看得非常认真,认真得每次她离开后章凌梅都会去拿起她看过的漫画再翻翻,以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那真的是漫画,而不是某位老师暗中塞进来的教辅材料。 所以说,明明是项休闲娱乐活动,为什么那女孩要整得那么苦大仇深呢? “请问,这里租得最好的书是哪一本?” 章凌梅看着一个多星期以来头一次说出付款之外的话的女孩,笑着回答:“女孩子的话,还是对爱情故事最感兴趣,租得最好的反而不是漫画,而是言情小说,”她指了指某个架子,“你可以试试。” 女孩犹豫了下,又问:“那么,男生喜欢的呢?” 嗯?章凌梅眨眨眼,指向另一个架子:“热血类。不过,我个人推荐悬疑推理类。”姑娘你看得那么认真,让我总觉得你看那些不用脑的情节是种浪费,要不我们来点有挑战性的? 时间久了,章凌梅知道那女孩名叫米敏,正如章凌梅猜测的,是个典型的好学生,家长骄傲,老师喜欢,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就是那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即使被骂也非做不可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吸引力。”米敏不好意思地对章凌梅说,“或者也可以说我想证明,我也是正处在青春年少叛逆期的阶段,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章凌梅理解,就像她当年进入大学后,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早恋的机会了,虽然对恋爱没兴趣,但那一瞬间还是懊恼不已,觉得人生仿佛都不完整了似的。 “可是,我天天来看,还是看不出来哪里有趣。”米敏沮丧地说。 “每个人感兴趣的东西都不一样,”章凌梅安慰道,“你看其他叛逆期的人,也不是做同一件事的啊。有人打架,有人飙车,有人打游戏,有人赌博,有人酗酒,还有人什么都不想做就是单纯翘课……我当年中二的时候,就是没日没夜打游戏来着,想起来真是怀念啊,之后再没有那么疯过了,你要不要也试试?”章凌梅怂恿道。 米敏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不想耽误学习,更不想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我现在只是暂时的情绪不稳,只是人生中的小插曲,我不能让这个小插曲破坏了我的整个人生规划。” 喂喂,你这样显得我的人生很失败啊。章凌梅干笑了下,突然了悟:“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哎?” “你不是无法理解你的同学们的各种叛逆期表现吗?即使试着接触这些垃圾,”章凌梅潇洒地一指自己的租书店,“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沉迷,而照理说,书本本来应该是你最容易产生共鸣的事物。” 米敏不自觉地点头。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没有放开。你始终惦念着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的规划,即使你说着要叛逆一把,你也没有真正迈出步子。你始终是站在反对的立场带着不认同的有色眼镜在看待它们,所以,你不可能喜欢,更不要说是沉迷。”说完,章凌梅满意地点头,对自己的分析能力很自得。 米敏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追问:“所以呢?” “哪有什么所以。”章凌梅失笑,“情况就是这样了,你继续像现在这般每天花两个小时来我这里站在除了浪费时间就毫无意义,你不可能从中找到乐趣。你得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做什么。” “浪费时间……所谓叛逆期不就是浪费时间吗?”米敏不服地呢喃。 “他们是被别人认为在浪费时间,事实上,虽然大部分做的都确实是蠢事,不过,也过得充实。青春嘛,不愚蠢地中二一回,怎么好意思说自己青春过呢?等成年后,他们自己也会叹笑自己曾经的愚蠢,但是,那也是快乐的回忆,甚至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但我可不认为,当你以后回忆起这每天的两个小时,会觉得很快乐。” 章凌梅捧着茶杯,看着米敏,“问问你自己,你想要做什么,不是去模仿,不是去听从。等你不考虑后果地全身心地去做一件事时,你才真的进入了叛逆期。不过,其实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对你的未来比较好,时间嘛,总是不够用的,你能一直充分利用,这样很好。”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章凌梅都没有再见到米敏,她也不知道那女孩是放弃了表现出叛逆,还是找到了另外的表现方式,直到几年后一个男生来了她的租书店,扭捏地开口问: “米敏以前喜欢在哪里看书?” 米敏是谁?章凌梅一时没想起来,不过这不耽误她以嘲笑的目光看着男生:“我也不问你为什么打听,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呢?” 男生哽住,吞吞吐吐的,“我,那个,米敏她……” 趁着这男生口吃,章凌梅极速回忆着米敏到底是哪位: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客人,但她这里客人多了,没点鲜明特征她怎么可能记……啊,她想起来了,那个意图叛逆但理智得很中二的女孩。 对上了号,章凌梅越发气定神闲,问道:“单恋?” 男生越发尴尬了,简直是手足无措。 唉,在学校附近开租书店就是这点不好,经常看到早恋苗头,让她越发扼腕自己年少无知时的错失良机,哎,不对,米敏应该已经大学了吧?啧啧啧,又是早恋期已结束的货,好吧,可以帮你一把。 “米敏来我这里看书的时间不长,而且没有偏好的类型,基本上每个书架她都看过,但都谈不上喜欢。”章凌梅诚挚地说。 男生惊讶:“怎么会?米敏说这里就像是她的人生导师。” 这个……先不说被老师们评为祸害的小说漫画能不能达到人生导师的程度,单说米敏来她这里的时长,如果她的记忆力还没出问题,那么是每天两小时,持续不到一个月? “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章凌梅自信地对男生说,“要不你们再沟通一下?” 男生脸又红了。 嘶……现在的大学男生有这么羞涩吗?章凌梅回忆自己的大学时代……呿,一帮人渣,包括那个在她哀叹早恋没机会时让她误踏初恋还有婚姻坟墓的家伙在内。 逆流发来私信:我查了你购买我的文的记录,看来你确实不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温馨文,我会写出一篇你喜欢的温馨文,没有流泪的温馨文。 苗可盯着这封短信——与逆流之前的文艺腔信件相比,这封真的很短而且直戳重点,虽然重点有点歪——想不明白这尊大神怎么似乎像是跟自己杠上了? 任何作者的文都必然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再大神也不能例外,想当年那什么什么文无数人推荐,在各种榜单上露脸,但她耐着性子看到近百章,还是完全无感,只能弃文,弃文完了几天就忘了看过的内容是什么。 这不是文的问题,只是喜好的问题。有一见钟情,自然也有气场不和,有些文各种好,但就是看不下去,有些文各种槽点但看了就是丢不开手。所以说纠缠这种事根本没意义也没作用。 苗可回复逆流:其实您不用在意我,您的文真的很好,只是我的偏好比较古怪。 逆流:你挽救了我的写作生涯,如果不报答,我寝食难安,所以,请允许我表达我的谢意。写文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因此我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感谢你。我一定会写出你喜欢的文的,上一篇不行,这一篇再试试,这一篇还不行,我会继续写下去,一直写下去。 …… 喂!我才寝食难安啊!大神你不要紧吧?苗可被逆流的这封信吓到炸毛,这种施咒似的‘一直写下去’很恐怖的好不好! 下一篇我一定全文购买,并且对大神说‘好喜欢’x无限。所以逆流大神您不要再发恐吓信给我了嘤…… 第51章 惊吓 喵一声,“逆流,对他的评价一直很好啊,文写得好,跟读者交流时表现得很和善,好像也没有负面新闻。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欢乐调子的文,逆流的文我就是看看,没有很关注。” 翻手为云覆手雨,“逆流,不熟,只知道是个言情写手,我不看纯言情文的。” 纯属帮忙,“我不了解逆流,没打过交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是跟逆流有关?” 苗可想要多了解些逆流大神的事迹,主要是确认这人有没有下咒之类的嗜好,但其实不问也知道,就她那点交际圈肯定是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苗可死马当活马医地节选了逆流发给她的私信里的部分内容附上她的理解发给了纯属帮忙,请他帮着鉴定一下,不然她老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纯属帮忙很快回复:“你想多了。”不附加任何解释,貌似都不屑就这个无聊问题多说。 苗可自己估摸着也是,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写惊悚类的小说,所以脑子里积攒的惊悚因子多了点,可能需要清空一番。 不管苗可是怎么想的,逆流确实又开始了新文连载,这一次他没有提是不是温馨文,只是说“希望这篇文能够让看的人微笑”。 = =这不还是跟她过不去吗?苗可觉得自己又要多想了,微笑什么的,配上赤红的双目和流淌的献血吗? 几天后,纯属帮忙发来信件:“我跟逆流聊了一下,他确实是想要对你表示感谢。他说他从一开始写文就是希望能给人带去感动,所以他写言情文,因为他一直觉得,爱情是最浓烈的一种感动,而之所以写虐文,则是因为泪水是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在他卡文的那段时间,他看到了《脱轨的小说》,他发现他走入了误区,爱情、泪水,是感动的一种方式,但不是唯一方式,甚至,不是他一直以为的最浓烈的方式。甘书的步步为营功亏一篑却坦然接受失败,以及后来的终于成功却只是淡然笑对,戚思良穿越到自己的虐文里前途未卜却毫无怨怼后悔,终于能离开时洒脱舍弃神力,都是感动。逆流他说他现在只是想写出更多的感动,并且得到你这个让他重新意识到感动可以有很多方式的人的认同。仅此而已,绝对没有恐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多了。” 苗可看完后的第一反应是:“你不是说你跟逆流没打过交道吗?” 纯属帮忙:“我说要帮他做个配图,所以就有交道了。” 那是,纯属帮忙主动要给人做配图,全网文圈,是个人就会乐滋滋地跟他好好交流一番。但问题是…… “你怎么想起要给逆流做配图?容我自作多情一下,难道是为了我?” 纯属帮忙:“也算吧。自古以来关于诅咒的记载很多,但我没亲眼见过实例,如果能见识一下倒真值得期待。可惜,这事果然是太过非逻辑了。” 喂……这算哪门子为了我? 纯属帮忙:“还有件事情,你跟逆流有沟通上的误会,我建议你用语音最好是视频的方式和他交流,因为光用文字的话,你们俩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你节选出来发给我的文字,我看了都觉得逆流要对你下咒了,但只要你跟他视频交流一次,你就会发现,他根本没那个技术实力、意识以及胆子。” ……能解释一下‘技术实力’、‘意识’和‘胆子’是个什么东西吗?还有,我发现我跟你文字交流好像也开始有误会了,我怎么从你的文字里读出了‘遗憾’的意味? 喵呜嗷呜:“误会也没关系吧?我本来就跟逆流大神没什么交情,现在逆流大神大概也只是一时不服气才坚持温馨文什么的,过段时间就会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纯属帮忙:“所以我说,你最好跟他视频交流一次。只要一次,我保证你就不会再有这种一厢情愿的误解。否则,你从逆流那里收到的‘恐吓信’恐怕还将更多。” 喵呜嗷呜:“……我觉得你现在在恐吓我。” 纯属帮忙:“恭喜,即使以纯文字的方式,我们之间也没有交流误会。合作愉快。” 苗可其实很排斥视频通讯,让她以喵呜嗷呜的身份去跟人视频她就更难接受了,这万一对方是苗昱八卦的爱好者,她的写手身份不就曝光了吗?虽然职业写手不丢人,但苗可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问题是,纯属帮忙在她这里的信用度一向极高,苗可觉得他不可能无的放矢耍着她玩——翻手大神的话就有可能——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就证明她和逆流大神之间确实有某种过分的误会,而视频通讯就是最简洁有效的解决方案。 苗可的眉头拧成了麻花: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去解除误会……好吧,纯属帮忙说是很有必要,那么,问题就成了,怎么做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跟逆流大神视频一次? 苗可就此问题咨询了在她眼中万能的技术宅姜沛先生。 姜沛接到苗可的咨询时正在喝水——给人提建议也挺费口舌的——一眼扫完咨询内容便流畅地把自己呛了个半死。 看看通讯器再看看网站信箱,姜沛啼笑皆非。 看姜沛半响没回复,苗可以为自己说得太笼统了,于是又进一步发去解释说明,并时刻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的写手身份,然后终于等到姜沛发过来的消息,一句话便带来了爆炸性的效果:“行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纯属帮忙。” 瞬间,苗可傻住了。 姜沛那边倒是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紧跟着一句接一句地:“待会儿我发个文件给你,你跟逆流视频的时候打开就行了,它会对你的外貌以及周围环境做调整,只要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就不可能辨认出是你和你生活的地方,一般人也不会发现视频影像被修正过。不过其实没什么必要,逆流那个人,你见到就知道了,非常的……不需要防备,他绝对想不到追究你的现实身份这类没品的事情。” “你等一下啊!”苗可终于回过神来,“为什么你会是纯属帮忙?!” 姜沛秒回:“我一直就是。” 喵了个咪的,这态度太理所当然,简直让她质问不下去。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喵呜嗷呜的?”苗可气弱地问。 姜沛:“给你做图之前。” 喵…… “不过,”姜沛继续说,“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喵呜嗷呜的文字风格和你发给我的通讯很像,如果要说完全确定的话,是在刚才你找我要技术支持的时候。”虽然那之前确定度也差不多达到了99%,不过终归是还差临门一脚的。 咪……好吧,多少有点被安慰到了……个毛。苗可一把抱住小喵,姜沛=纯属帮忙的式子砸得她生疼。全世界那么多同人图大神、那么多技术宅大神,前一个圈子她只认识一个人,后一个圈子她还是只认识一个人,怎么那边的一个人和这边的一个人就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地重叠了呢?大神的‘神’难道也等同于神棍的‘神’?! “收文件。”拿诡异等式砸得她眼冒金星的大神or神棍大仙还跟没事人似的,语气一如往常(咬牙)。 不过,呃,什么文件?苗可晕乎乎地收下文件,才翻回到前面的通讯记录看到大神同意给技术支持的部分。 “别忘了付费。”姜沛又提醒道,“赶紧去解决你和逆流的误会吧,免得你怕被诅咒怕得寝食难安。” 我现在一点也不怕了,您给的惊吓太高杆。逆流算什么,不认识。诅咒?在科学主宰的时代不要讲冷笑话。苗可恢复了镇定,问了个自认很有建设性的问题:“姜涵是喵一声吗?” “是。” “她也知道我就是喵呜嗷呜?” “你觉得她知道了会不告诉你?” 也对,姜涵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这点跟她哥完全不像。 “翻手大神是谁?我见过吗?难道是卫江东?” “是他。” “……还有谁是我现实和网络都认识但没联系起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连我在内就三人。” “那知道我就是喵呜嗷呜的呢?” “我知道的就只有我。” “怀疑我就是喵呜嗷呜的人呢?” “你已经陷入被害妄想之中了。另外,我怎么可能知道别人心里有没有怀疑?不过我可以担保姜涵和卫江东没有这种怀疑。” “那个,你那么轻易就告诉我喵一声和翻手大神的现实身份,他们不会介意吗?” “是你猜到然后我肯定而已。再说我否认你会信吗?” “嗯……大概是不会的。”姜涵就不用说了,姜沛身边长期活跃的女性就这一个,除她之外,就属卫江东来找姜沛的时候多。这仨逮住一个就全牵出来了。 “而且他们并不太在意网络身份曝光。姜涵是完全无所谓,只不过也没必要宣传。卫江东稍微在意些,不过他主要是因为怕被逼文,但现在他正写着,所以警惕性正处于最低点。其实你直接问他们他们也会承认的。” 第52章 幻灭 “我拿什么身份直接问他们啊……”苗可纠结地请教。 “没区别,不管用哪个身份问,问完了另一身份都要露陷,他们俩又不是真傻,你的套话技巧也毫无值得称赞的地方。” 谢谢你啊,说得这么明白,完全断绝了我的侥幸心理。 “另外,因为你很在意,所以我特别声明一下,如果他们问我你是不是喵呜嗷呜,我会给予肯定回答。” 唉……猜也是……不过,本来重点就在于不让他们怀疑。 拿着姜沛的技术支持,苗可怀着纠结的心情向逆流申请了网络视频通讯,这是网站本来就支持的功能,不过大家一般都不用,尤其是小说圈子,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通常都更偏好文字图片模型什么的间接交流方式,面对面交流,这跟小说本身没多少关系,从来不是主流热点,只有在某些非常特别的时候才会来个视频见面会。 与私信功能默认开启相反,视频通讯功能是默认关闭且默认拒绝视频申请的,苗可本来还想说逆流那么大一尊神肯定不会开启视频通讯的任何相关功能,那不是找骚扰吗?网文圈偏好视频通讯的人是少数又不是说有机会跟偶像面对面大家会选择拒绝,不信让纯属帮忙开视频功能试试,保证视频申请比他的评论区都热闹。 但是,姜沛说:“所以我才说逆流那个人……他的视频申请功能对很多人都是开放的,只要跟他多交流了几句,或者他有意与对方交流,他就把那人放入可视频通讯的名单中,其中包括了你。” “他不怕被骚扰吗?”苗可纳闷。 “这个倒是不得不佩服他。” “为什么?”见姜沛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苗可追问。 “你要么自己去问他,要么放弃这个你并不真的感兴趣的话题,不要借着问我来拖时间。” ……好吧,她就是对跟陌生人视频发憷,但何必这么直接地指出呢>_ 作为一位神级写手,逆流的照片在网上是能找到的,苗可也看过,但她一直认为那些照片被逆流的脑残粉们修饰过,就为了能配得上他悲戚言情文的风格。 直到逆流出现在视频画面上,苗可才明白姜沛的意思,这人确实无法与下咒那种龌蹉阴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逆流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古典美的人,嗯,再强调一次,他是男的没错,古典美男。从外表到气质,都流露出一种谦谦君子的温润感,和他的文风非常一致……如果不是写言情文而是写写风景游记之类的,也许会更搭调。 苗可在开视频之前已经想好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毫无疑问是自我介绍和礼貌问好:“你好,逆流大神,我是喵呜嗷呜。” 但是,看到逆流后,苗可卡住了,就算再对虐文有偏见,苗可也必须承认逆流看起来太符合她的审美观了,简直可以说,她梦中的男神就是这样的。 “你好,可以叫你猫姑娘吗?”倒是逆流先一步开口了,声音温和,一如他的外貌。 我擦,苗可强忍着没捂脸,姜沛没提逆流大神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啊……好吧,他也不可能意识到这类杀伤力。 “当然可以,呃,你好……”苗可心虚地应道,一边觉得自己的笔名真是难以出口,让这样谪仙一样的男神学猫叫简直就是犯罪,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逆流了。直接叫‘逆流’?太不尊重了;叫‘大神’?太轻浮了;叫‘逆流大神’?靠,到底还能不能有点正经主意了! 逆流似乎没有注意到苗可的思维发散,说:“其实之前我就想和你当面聊聊,不过你的视频申请没开,我想你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所以就没有提过,纯属帮忙跟我说你会发申请给我时我还吓了一跳。说起来,光是纯属帮忙突然主动联系我而且紧接着还主动提出视频交流我就非常吃惊了,虽然很早以前我就把纯属帮忙放入了我的视频通讯白名单中,但我确实没想到会真有能用上的一天。关于这个,我想我又要感谢你了。” “呃,不用……” “说说文的事情吧,关于温馨文,你是对的,我确实有点苦手,太随顺我似乎写不下去。没有任何波折,也就是没有任何冲突矛盾,这样的文……也许是我一直以来写的文都太局限了,我难以想象那样的文该怎么让剧情进行下去。” 苗可眨了眨眼,看着男神,心中渐渐有种古怪的感觉。“波折、矛盾冲突,并不等于虐,只要设置反派角色就可以了吧?”她看着逆流,仔细看着他的神情和动作,一时间都忘了在男神面前的羞涩感。 逆流蹙眉:“我不认为有谁是天生的坏人,我不喜欢反派角色。” “反派只意味着和主角的立场不同,跟好坏没有关系……” 逆流陷入思索,片刻后,问道:“你觉得我的新文不温馨的地方在哪儿?” “……”在我还没看。老是被误以为在追文其实却连文章名都没记住的苗可尴尬,“我不确定……” “也是,情节都还没有展开。”逆流歉意地笑笑,“虽然我觉得这篇比上篇更温馨,但是,可能,还是不会让你太满意吧。我会继续努力的。” 喂……这个表情是错觉吗,怎么仿佛是小学生在说‘这次我没考到100分,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次一定可以的’?苗可突然联系起姜沛提到逆流时的形容,难道这尊大神,这尊谪仙般的大神,属性里还有成分名为……天然呆? 嗷呜,这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假设。男神形象瞬间就粉碎了啊,她对男神的妄想中可从来没有天然呆这一项的,太浪费这皮囊、这气质、这嗓音了。这尊神怎么就能用谪仙的姿态做出傻缺的表情呢?还有您思考的时候手上折腾的是什么玩意?那花花绿绿还金光闪闪的,魔方吗?苗可觉得,自己跟逆流可能真的有点犯冲。 累觉不爱。对着逆流苗可扫掉心中的羞涩感和幻灭感,木木地说:“我觉得强行追求不太好,文最重要的还是流畅自然,否则你写得别扭的话,读者们读着也会别扭,反而不美了。而且现在你的文已经有了改变,慢慢来就好,不用急在一两篇文的。再说,其实不改变也挺好。” “你说得对,不过还是要改的,写快乐的文时自己也会心情好。”逆流展颜一笑,那笑得叫一个天真无邪,谪仙气质碎得连渣都没有了。 苗可终于忍不住低头捂脸:太伤心了……她决定把这笔账算在姜沛头上,技术宅的强大光环也不足以屏蔽少女心破碎后的迁怒。 “猫姑娘?” “没事,”苗可抬头,面上还有掩饰不住的沮丧,“我很佩服你写作类型说改就改。” “文类型的话,你的更多变。”逆流回赞道。 被夸奖了苗可一点也不高兴,她就记得来二十三世纪后自己还没写过惊悚类的文,写作范围还是太窄,这样不好。 刚开始视频时,逆流真的非常谪仙,但聊久了,他因为熟悉而迅速放松下来了后,其二缺本质就暴露出来了,不仅二缺,还话唠,还自说自话。 在生活中,苗可绝对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她的语言能力都用来码字了。用文字交流她还能多敲敲键盘,但视频却很容易在她这边冷场接不下去话,尤其是这种无主题的闲聊视频,苗可之前想象的,最多三五分钟就聊不下去,然后就该礼貌道别。 但是,实际面对逆流,苗可只需要偶尔说一两句话,这尊大神就能自顾自地说上一两分钟。 真是个人才。苗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逆流侃侃而谈,说不上来是因为能多欣赏一会儿他养眼的外表而高兴,还是因为对话题内容没兴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视频而叹气。唯一可以肯定的好消息是,苗可确定,这货不会下咒。 毫不意外的姜沛说中了,但苗可现在完全不想感谢他,她简直身心俱疲,大神什么的最讨厌了。 结束和逆流的视频后,苗可重新翻了翻自己购买过的逆流的文章章节,再次肯定这些文字非常符合逆流的外表,但是,与他的性情差距略大。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网络性格和现实性格本来就经常不一样,就像卫江东平时接触时也冒着些傻气,但作为翻手大神,在不调戏读者的时候,也是威武非常的。 只不过,逆流表现出来的差距,让苗可又幻灭了一把而已。以前虽然讨厌虐文,但是,看看不虐的部分,也会赞叹赞叹逆流的风姿,而现在……看着他的文字,苗可就会联想到视频通讯中的逆流,然后就只会囧。 完了完了,完全毁了,逆流以后写再多文,哪怕真的温馨了,她恐怕也读不出感觉来,除非他改写爆笑文……呃,这个建议她还是不要提给逆流了,否则万一那二货当真,苗可怕被逆流的粉丝诅咒——逆流是不会下咒,他的粉丝那么多,难保其中没有能人异士。 第53章 本章 纯文 《赤瞳》 无星的夜晚,深深的地下,枯瘦的老者沉默地面对着火光中破碎的影像。 “长老……” “散了吧,”老者终于开口,宛如叹息,“已经没有必要了。” “长老,这预言,我们只要扼杀这个人,她是严月……” “没有区别,”老者缓慢却不容置疑地打断道,“她不过是个契机,她活,是诅咒的操控者,她死,是诅咒的发起者。没有区别,她不过是个征兆,家族已经到了完结的时候了。散了吧,不必为了必然的消亡而无谓地为难一个新生的婴孩。” “长老!难道我们明知是死,却连反抗也不做吗?” 老者坐在原位,没有一丝动作:“随你们,我只是预言。如何使用预言由身处于预言中的你们决定。” 老者静默地目送来人离去,视线重新落回到火焰上,那是他预言能力的具现,火光中显现的就是未来的片段。严氏一族代代都供奉着预言师,为了让预言师的能力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一个预言师都会远离人群独居直至死亡。 在严氏一族遇到重大事件时做出预言指明方向,是这些预言师唯一的使命。这些预言师中,有的一生需要做出数个预言,每一个预言消耗数年的生命,一次次引导族人选择更好的道路;而有的一生则只会预言一次,一次便付出数十年的生命代价,做出一个涉及严氏一族生死存亡的预言。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意味着一生的孤独,以及短暂的一生。都像是悲剧,所以作为随口一句话就能决定整个家族走向的预言师,被全族尊称为长老的预言师,却一直是对严氏一族感情最淡漠的人。 “严月……”老者看着火光中的那个女婴,喃喃道,“当我们做出美好的预言时,人们总是欣喜若狂地不惜一切去维护,并坚信那是必然的未来,而当我们做出糟糕的预言时,人们又不择手段地去破坏,并确信人定胜天。呵,人类啊,严氏一族啊。预言师到底算什么呢?我似乎忘记告诉我们的族长以及智囊们,这个预言会耗尽我所有的生命,而你就是严氏一族下一个预言师,我和她之后唯一的一个预言师。杀了你,我和她已死,习惯了依靠预言师的严氏一族还会行走吗?呵呵,不过,不需要想那么多,因为,你会活着,见证这一族的灭亡。” 如鲜血般赤红的火光跳动着,骤然熄灭。漆黑的地下密室再无半点生气。 “你们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女儿,你们的晚辈!”年轻的妈妈怒斥着。 “她是会毁灭家族的人,必须尽早铲除。” “荒唐!” “难道你怀疑长老的预言吗?” “我怀疑你们曲解了预言!” “这是全族一致的决定,为了全族的未来。” “放开我!别碰她!住手!……如果我的女儿真的会毁灭严家,那必然是因为你们今天的行为所导致的!” “还愣着做什么!动手!”族长命令道。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女儿。”见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女人停下了挣扎,傲慢又平静地说,瞪视着族长的双瞳渐渐赤红,如火焰,如鲜血,命悬一线的婴儿放声大哭,未睁开的双眼中渗出血泪。 “您忘了,族长,”女人笑着看向她的女儿,“这一代的长老本该是我,最终没有选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预言能力不够纯粹。您知道什么是不够纯粹的预言能力吗?就是入世太深,太容易受感情影响,太容易……发生某种事情。预言是一种咒,用生命交换窥视未来的机会,不过,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族长,还有我亲爱的族人们,这本只属于预言师的秘密:生命所能交换的,可不仅仅是窥视而已。” 女人的身体突然分解、炸裂,制住她的人,正要杀害她女儿的人,下令铲除祸患的人,被她炸开的血肉所纠缠,失去了行动能力。大部分血肉包裹住婴儿,当这些血肉再散开时,婴儿已经消失无踪。 只有女人阴冷的声音在回荡。 “兴盛于预言的严氏一族,终将崩塌于预言之中。盲从于预言的严氏族人,终将惨死于预言之下。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十七年后。 “你正要去跟你的心上人告白。”带着墨镜的少女对身边看起来相当紧张的女孩说。 “哎?啊,是,很明显吗?”女孩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注意到那陌生的少女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嗯,很明显,”少女说,“劝你不要去,失败还是小事,重点是,你的心上人会因为你的告白而发生惨剧。” 女孩脸色一变,气愤道:“你有毛病啊?” 少女勾了勾嘴角,拿出一叠塔罗牌,右手拿着呈扇形递到女孩面前:“不信抽一张。” 女孩看疯子似的看了少女一眼,随手扯了一张向少女脸上扔去,少女左手接住牌,“逆位,”她开口道,微笑着将牌面转给女孩看,“倒吊者。真是张好牌,你说是吗,严曦?” “你认识我?”女孩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那张牌,她对塔罗牌也略有了解,当然知道这张的含义绝对称不上好,“你是谁?” “我吗,”少女摘下墨镜,在严曦倒吸一口冷气的惊惧中,笑弯了血色的眼,“我叫严月。”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红色的眼睛吗,兔子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呢。”站在阳光下却阵阵发寒的严曦强自安慰着自己,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诅咒般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拿在手上的塔罗牌,那张倒吊者,逆位的倒吊者。 看到不远处走来的男孩,严曦咬咬牙,将牌用力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快步跑了过去,迎上那人,张了张嘴…… “你的心上人会因为你的告白而发生惨剧。” 那个自称严月的人的话在严曦的脑海中回响,伴随着血色的眼,让严曦的脸色越发苍白,忘了言语。 “严曦?”被拦住的男孩奇怪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吗?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严曦退了几步,勉强笑笑,“没事,改天再说。明天见。” 严曦独自靠在树干上,这里本来是她准备邀请那人来跟他告白的地方,可是那个诡异的严月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不安使她放弃了这个打算。 “神经病,”严曦踢了踢脚下的泥土,“装神弄鬼的疯子,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告白!加油!”严曦给自己打气。 噼啪…… “嗯?”头上传来像是树枝折断的声音,严曦疑惑地抬起头,下一刻,动弹不得地看着翠绿的树叶片片炸开,化为漫天血雾,笼罩整个天空……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严曦所想的是:幸好没有邀请他来这里,幸好惨剧没有波及到他。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严曦猛然坐起身,“我还活着?” “当然。”一个轻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严曦猛地扭过头:“是你,严月!”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她愉悦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吧?”严曦质问道。 “哎……只是一个预言而已,作为严氏一族的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预言?”严曦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月低声轻笑:“哦,对,严氏一族已经没有预言师了,所以干脆就当不存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预言。” “喂,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胡言乱语?”严曦不耐地问,烦躁又带着些畏惧。 “严氏族长的女儿。”严月看着她笑道。 “干嘛?” “我叫严月。”她继续笑眯眯地说。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转告你的父亲,转告严氏一族的族长。” “什么?” “转告他,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用理解,他理解就可以了。严氏一族最后的预言。” “你好,舅舅。” “严月,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预言师,孤身来到严家。” “哎,第一,预言师做事,在做之前肯定就知道结果了,所以即使是孤身入敌营当然也是有把握的;第二,我不是预言师,出生的时候是,可是,母亲死时,我的力量被扭曲了,我现在是咒师,嗯,也许您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力量,您大概可以这么理解,乌鸦嘴,或者是,只预言坏事的预言师,而且所到之处坏事就特别多。说起来,这个我还该感谢舅舅你,若不是您花了大力气,我现在还真只是个只能耍嘴皮子的预言师呢。” “你在威胁我?” “嗯?舅舅真爱说笑,我只是来看看母亲的故居而已。意外见到了舅舅真让我惊喜,不过舅舅为什么都不肯与我对视呢?因为太像了吗?这双眼睛,太像我的母亲了吗?像她死前的那一刻?啊,那不是更应该仔细看看吗?多值得怀念呐,不是吗?” 第54章 合并两个身份 严氏族长呼吸急促又沉重,死死盯着严月,却无法动弹,也无法大声唤人来。他不明白什么是咒,但他知道这种力量正作用在他的身上,正如十七年前,严月的母亲,他的妹妹,最后话语中的阴冷。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打算做什么,”严月笑看着他说,“你看,你的宝贝女儿我不是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了吗?我一点也不心狠手辣的,跟舅舅你不一样呢。不过,”她看向某个方向,“我在这里受伤的话,伤口会数十倍地返还到伤我者身上,哦,还有下令者身上,”她回头看着严氏族长,微笑道,“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对吗,舅舅?” “你明知道现在我的声音他们听不见。” “啊,虽然我是下个这么一个束缚的咒,可是,”严月摊手,“万一作为严氏族长的您特别厉害,可以挣脱呢?哦,对了,差点忘了,”她拿出塔罗牌,缺了送给严曦那张倒吊者的一套塔罗牌,“这个送给你们做个纪念吧,纪念毫发无损。其实,告诉舅舅您一个秘密,我对塔罗牌的了解可能还比不上你的女儿,嗯,现在的中学女生在这方面都挺厉害的,我倒是很外行了,前几天拿这个糊弄了一把内行人,很有成就感。” 严月看了看天空,今天是满月,月色明亮。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她回头对严氏族长说,神情中始终透出愉悦,“再见,舅舅,希望下一次见面时,您还活着。真的,我衷心如此希望着。”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严曦愣愣地看着长辈们神色严峻,尤其是自己的父亲,自从那天她回来后说了严月这个名字开始,脸上就一直带着狰狞。 “爸,严月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 “没你的事,最近你就住在学校,别回家。如果再遇到严月,你拖住她并且立刻通知我们。” “爸,你至少要告诉我……”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我没有杀她,我只是听命行事,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自爆的!别过来,严月,我们当时也不想伤害你,是族长的命令,我们只是为了家族!” “咒术……咒杀。”盯着地板上用血写成的‘严月’二字,看着不成人形的族人尸体,看着墙上诡异的图案,严奕文唯有叹息,“诅咒开始实现了,严月在为她的母亲报仇,而报仇的对象,就是整个严氏一族。‘尸骨无存,无一幸免’。” “你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她,只要她死,一切就会结束。” “族长,自古以来,从我们严氏一族供奉预言师开始,预言师的预言就从来没有出过错。而最后一个预言是……” “做好你的工作!总会有办法的,严氏一族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祸害而垮掉。” 严奕文看着目露疯狂的族长,闭了闭眼,他几乎已经可以看见一族的覆灭,正如最后一位长老的预言,严月不过是个引子。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兴于预言,毁于预言,再公平不过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严奕文平静地看着严月。 “你不怕我吗?我已经咒杀了那么多人了?”严月微笑着看着他,一如最初出现在严曦面前时的表情。 “他们不是直接死于你的咒,你的咒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啊,你发现了啊。”严月轻快地承认。 “是啊,在死了那么多人后,我终于发现了,”严奕文苦笑,“你的咒应该是一种制幻的力量,勾起他们心中的恐惧与阴暗,他们……死于自残或者……自相残杀。那些像是咒文的图案,那些血字……都只是障眼法,是心理暗示,没有任何实际功用。” “对呢,”严月仰望着月亮笑道,“我接收了长老和母亲的记忆,有的时候我都在怀疑我算不算是个独立的个体,还是说我只是他们的延续。不过,也不算坏事,至少我清楚全族的阴私。嗯,截止到十七年前为止。这些记忆在诱导他们自我毁灭时很有用。” “你恨家族吗?”严奕文问道。 “不恨,”严月伸了个懒腰,“如果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恐慌的话,其实什么也不会发生,就像严曦,直到现在也平安无事不是吗?而且如果要说恨,我该恨的人是长老。” “最后的预言是假的。” “哦,你猜到了啊,不过,”严月笑着摇头,“不全对,预言是真的,但那只是一种可能的未来,它成立的前提是这个预言被说出、被对抗,它本身也成了走向预言所示结局的道路上的一部分。那个长老他只是看出严家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他推了一把,为了终结。”严月呼出一口气,收敛笑容,平淡地看着远处,“只是一段话而已,只是几个不成联系的画面而已,就有人急冲冲地去谋杀婴儿……不成想,那才预言成立的开端。” “你还要继续吗?直到严家……死亡殆尽。” 严月看着严奕文,又笑了起来:“又不全对,只有前两次死亡是我诱导的,之后,我再也没有做任何事情,嗯,除了时不时露露脸刷刷存在感之外。” 严奕文吃了一惊,继而苦笑:“原来严氏一族已经比我想象中更脆弱了吗……” “是呢,”严月拍了拍身上的灰,“所以我要离开了,你不妨告诉还活着的那些人,恶毒的用咒术杀人的孽障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们安全了。” 严奕文沉默了会儿,低声的,像是问严月,又像是问他自己:“……他们会信吗?” “谁知道呢,”严月轻声回应,“祈祷奇迹吧。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与我无关了,祝你好运吧。” 纯属帮忙:“你设计的咒纹图案给个规律,现在完全是一团乱麻,自相矛盾就不说了,二维的图你还扯出不少三维的线条。” 苗可愣了一会儿,回复:“本来就只是用来表现诡异,意会就行了吧,要这么规律干嘛?” 纯属帮忙:“做图。” 苗可更加疑惑:“你不是只做地形、房屋结构这类实际的图吗?” 纯属帮忙:“我有这么说过吗?” 你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苗可翻着《赤瞳》里涉及咒纹的部分,说实话,写这些的时候她脑中就联想到各种动漫,这里借用一点,那里模仿一点,胡乱拼出来的东西当然自相矛盾甚至画不出来,不过这本来就不是这篇文的重点,连严月自己都亲口承认她压根不知道什么咒纹,所以说,这种图案,谁在乎呢……好吧,根据读者们一贯的考据癖,可能是会有不少人抓住这点不放…… 苗可沉思了一会儿,哀痛地通知姜沛:“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写文的时候想象的是什么样的图了。”根据文字也还原不出来了,所以说,读者们抱怨她的文没配图看不下去偶尔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要较真就能连自己都坑了。 纯属帮忙:“你那有相关资料吗?” 苗可:“没有,纯粹靠幻想。不过你为什么对咒纹这么有兴趣?” 纯属帮忙:“能量聚集。我认为咒纹,包括咒术都是可以实现的,它们是一种能量的聚集,简单说来,就像电路板。我们聚集电能、风能、太阳能、潮汐能……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能够规则使用的能量越来越多,而咒,可以看做是来自于人体、精神、脑波这一类的能量,事实证明,这种能量是存在的,关键在于,非常发散,所以需要苛刻的聚集手段才能使用。从数千年前开始,虽然是以传说志怪等貌似荒诞……” …… 苗可淡定地关闭信件,她一点也没有兴趣把无逻辑的吓人小桥段折腾成严谨的学术讨论会——至少她不能是主要参与者之一。 纯属帮忙紧跟着又发来一封信:“我知道上封信你没看完,我只是想用信的长度提醒你,如果你以后找到相关资料,记得告诉我一声。” 苗可顿了一下,返回上一封信,接着之前的读下去,看到的依然是非常认真非常不明觉厉的文字,结果某人自白这只是凑字数涨篇幅的?苗可觉得,姜沛和纯属帮忙两个身份彻底分开其实挺好的,以前纯属帮忙就是纯做图,除非她主动发问,否则从来没有一句与图无关的话,另一方面,姜沛也从来不提与她的文有关的话,而现在两个身份一合并…… 捂脸。 苗可曾在《胆小鬼》中描写了一对胆量方面差距极大的情侣,啊,就是秦佳和腾易这一对,秦佳是什么都怕,而腾易是拿扮鬼怪吓人当工作。 当腾易去拜访秦爸爸和秦妈妈表明他追求秦佳的决心时,亲爸爸相当纳闷:“我女儿被你吓出毛病了所以你现在来展现责任心?不用这么紧张小伙子,她一直就这么毛病,不是你吓出来的,你不用悲壮地来负责。” 秦妈妈在桌子下踹了秦爸爸一脚,温柔笑着对腾易说:“佳佳胆小,麻烦你照顾了。” 第55章 前路漫漫 腾易看看二位长辈,想了想,郑重道,“我跟秦佳处得很好,她最近都不会一看到我就想揍我了,我认为我和她的前景很光明。” 秦妈妈的笑容僵住了,秦爸爸大笑,“你这觉悟好,我看好你,小子。来来来,我教你几招,免得你老是被她揍趴下,其实她很好对付,那米粒儿大小的胆子,揍人都畏畏缩缩的,你只要……咳嗯,老婆你先说。” 秦妈妈收回怒视丈夫的目光,调整了下,尽量宽和地看向腾易,腾易下意识坐得笔直,聆听未来丈母娘的训诫。 “嫁?!” “难不成你想娶我?”腾易纳闷看着交往了数年的秦佳,然后震惊,“或者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离开家去个陌生的环境住。”秦佳的好闺蜜孔紫柳看不下两人鸡同鸭讲,吸着饮料凉凉地翻译道,随便自行补充,“尤其还是个堆了各种恶心道具的环境。” “那些道具服装、装饰、器物,都很贵的好吗。”腾易不满。 “谁稀罕知道一顶长得像海藻的随时保持湿漉漉的假发买多少钱啊。”孔紫柳哼哼。 “我……”秦佳小声发表意见,“我不……” “我家你也来过很多次了,一点也不陌生的嘛。”腾易安抚秦佳。 “每次去都饱受惊吓。”孔紫柳提示。 “这位姐姐我求求你闭嘴吧。”腾易哀嚎。 “我保护秦佳这么多年,”孔紫柳不屑地打量着腾易,“怎么可能放心把她交到你这么个东西手上,不说让她免于惊吓,你自己说你平均每天要惊吓她多少回?” 苗可也想知道,杨轩辉每次来姜涵的宠物诊所要承受多少惊吓。反正每次得知杨轩辉去了一趟姜涵那里,苗可就会下意识联想到秦佳和腾易那一对,惊吓与被惊吓,嗯,当然,在宠物诊所里,杨轩辉是被惊吓的那个。 杨轩辉是姜涵的追求者,这不是重点,虽然本来应该是,但这位青年,他怕猫,于是没有人认为他对姜涵的追求会长久,因为长久了那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他被猫吓死了,要么姜涵为了猫而把他打死了。 作为一个日渐被周围人所认可的宠物诊所,姜涵的活蹦乱跳宠物诊所中当然不可能只有猫顾客,不过,姜涵本人最喜欢的动物是猫,于是她在治疗猫方面特别擅长,也特别乐意为猫设计花样不断丰富的贴心服务,于是,她的诊所中,比例上还是猫偏多一些。 苗可第一次见到杨轩辉是她抱着小喵去宠物诊所做定期检查的时候,一进门就是一番鸡飞狗跳……哦,不对,应该说是猫叫狗撵猪看热闹,那天没有鸡宠物。杨轩辉正脸色煞白地往门口方向退,逼他后退的是一只猫,大大咧咧坐在房间中央,叫两声舔舔爪子再摇摇尾巴,杨轩辉看它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妖怪——假如说对他而言猫不比妖怪更可怕的话。 眼看着杨轩辉退得急促即将要撞上自己,苗可立马往边上让,可能动作急了些手臂压到了小喵,小喵抗议似的叫了声,声音不大,却让杨轩辉以像是要拗断脖子的力道与速度迅猛转头死瞪向小喵,满脸的绝望。 那表情太触目惊心了,苗可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挡住小喵不让他继续看下去,杨轩辉顺着手臂看向了苗可的脸,咽了口唾沫:“你不会让它跳下来扑向我的对吗?” 苗可顿了顿,不说她本来就没想放开小喵,就算她想过,在那扒着悬崖边死撑着一口气的气场下,她也必须改变主意:“我当然不会让它乱跑。”她家小喵也不喜欢乱跑,它就喜欢窝在暖和的地方睡觉,乍一看跟毛绒玩具似的。 “谢谢。”杨轩辉就像获得了死缓,但是,余光一扫,诊所里那只目中无人的猫却更逼近了他,杨轩辉只能又退了半步,当时让苗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不干脆退出大门让大门自动关闭就可以把猫隔绝在里面。 这时姜涵俯身把猫提了起来,怜悯地看了杨轩辉一眼,“我给你的宠物检查完了再通知你过来吧。” “不,我要陪着它。”杨轩辉悲壮地说。 姜涵沉默了三秒钟,然后看向苗可怀中,下令:“小喵,咬他。” 小喵扇了扇耳朵,爪子都没抬一下,但杨轩辉大退三步,惊恐地视线在小喵和姜涵之间徘徊。 苗可挠了挠脸颊,想说小喵其实是她的宠物,两位别都把宠物主人忽略不计啊,好歹她还抱着小喵的,也不是那么没存在感吧? 很多人都认为猫是一种诡异、阴险、邪恶的生物,因此而对猫持讨厌态度的人不少,但说实话,苗可在生活中极少见到怕猫的人,比较之下,虽然大多数人都认可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但怕狗的人可比怕猫的多多了——虽然这可能主要是因为攻击力的问题。 杨轩辉是苗可实际接触到的第一个怕猫的人,怕得还如此夸张,让苗可一有机会就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杨轩辉养了一只迷你小猪当宠物,粉色的。 “这是他的宠物还是他帮人带来检查的?”苗可私下问姜涵。 “他的啊,干嘛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男人养粉色的猪,感觉怪怪的。” “这倒没什么可奇怪的,”作为宠物医生,姜涵见多识广,可以理智给出客观评价,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怕猫,那么可爱的动物,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再见多识广,姜涵依然毫不掩饰地重度偏爱喵星人,并从不理智地鄙视那些不懂爱(喵星人)的人类。 姜涵偏爱猫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她的医术在猫之外的宠物上也绝对合格,但是,宠物主人通常还是更喜欢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宠物医生,当然,由于医生也是必须与顾客现实接触的职业,所以大部分人为了距离近,也就只好忍耐找个合格的医生将就着。 不过,害怕,那就不是可以将就的事情了。 就像假如有位宠物医生喜欢蛇,其诊所里有很多蛇顾客,相信很多人都宁愿去三倍距离远的诊所而绕开这间蛇诊所,不管这位医生在其他宠物方面的医术有多好。 只要是对杨轩辉和姜涵略有了解的人都会认为杨轩辉虽然误入了姜涵的诊所一次,但一定不会有第二次了。 结果……怕是两百次都不远了。 他几乎是天天报道。 “我……喜欢你。”杨轩辉一脸上刑场的表情,不像表白,像要殉情。 来拿东西准备做白工的姜沛看了他一眼,看了姜涵一眼,视线再扫过诊所里的三只猫,最后中肯评价道:“很有诚意,可以试试。” 姜涵怒瞪他:“敢情不是你试?” “这年头这么有奉献精神的人不好找了,能遇到你就偷着乐吧。”姜沛回道,“让让,要不你就自己拆分拣器。” 姜涵咬着牙往边上让了几步。 “大,大舅哥我来帮忙。”被赞美了的杨轩辉欢喜地自荐道。 姜沛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他,耐心道:“第一,在你们切实拥有法律关系前,我不建议你改称呼,因为虽然现阶段我支持你们试试,但长远来说我并不看好结果;第二,我个人偏好专业事务由专业人士来处理,除非专业人士拒绝处理;第三,也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他边说着边轻轻踢开缠在脚边的猫,“你确定你能走过来帮忙吗?” 杨轩辉顺着姜沛的动作视线盯向他刻意回避的生物,浑身僵硬,瞬间都忘了去反驳姜沛的‘不看好’。 “喂,”姜涵比较不满,“什么叫‘专业人士拒绝处理’啊?你又想说让我别烦你是不是?” “同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姜沛回道,片刻后让送货机器人进来把拆下的东西搬走,“你们慢慢聊。”经过僵直的杨轩辉时,姜沛又补充道,“扬长避短,个人建议你应该想办法把她骗出诊所找个没猫的地方,然后再谈追求,那样的话我才能比较看好你们的长远发展。” 杨轩辉突然醒神往旁边一窜,当然不是因为被姜沛惊到,而是被总喜欢在姜沛脚下缠来缠去的猫吓到。 “谢谢大……呃,大哥。”被惊吓了,杨轩辉也没忘刷重要人士的好感度,礼貌是必不可少的。 姜涵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上前一捞抱起三只猫,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猫都喜欢她哥,明明他从来都没对猫特别好过,总是不理不睬的——好吧,不管猫怎么缠他从来没踩到过它们大概也算是一种好好对待特别贴心。 “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们没戏,绝对没戏。”姜涵怀抱三只猫,以很有杀伤力的姿态面对杨轩辉说着很有杀伤力的台词,“我不跟不喜欢猫的人做朋友,恋人就更不可能了。” 第56章 通风报信 “我们可以跳过那些阶段直接成为家人。”杨轩辉坚强地没逃,视死如归地说出选项。 姜沛笑咳了声,“加油吧,智取,别死撑着力敌。” “哥哥,”姜涵怒,要不是她现在正有求于他,她一定会对姜沛说‘别添乱,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可惜,免费劳力得罪不起,姜涵只能以愤怒的瞪视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但姜沛压根就没回头看她,表情全白费。 姜凝婷再次出现在苗可的家门口,姿态柔弱、婉约、惹人爱怜。她轻启朱唇,轻言细语,犹如呢喃着情话:“我这次来……” 苗可迅速打断她,并给了她两个选项:“要么,用人类的样子说人话;要么,闭嘴、右转、下楼,慢走不送。” 姜凝婷默了默,清清嗓子,一手叉起腰,再开口时声音清脆,带着懊恼:“我是真的有事,不是来调戏你的。” 苗可没买账:“那就拿出说事的样子来。其实我挺喜欢看美人的,无论男女,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是面对逆流的话,哪怕他说些傻话她也能愉悦欣赏他的如玉风姿——当然,他不说话没动作纯静态的话更好,更符合她的欣赏爱好。 “另外,”没等姜凝婷说出事情来,苗可又补充道,“如果是与化妆相关,就免了吧,我还没打算接活。” “我不是来找你化妆的,”姜凝婷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真雇不到化妆师,上次来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近距离接触一下而已,毕竟那两兄妹同时看一个人顺眼还挺难得的,我就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添点乱。哎,扯远了,我今天来要说的事确实与你的化妆师职业有关,准确地说是跟苗祥有关。” “你这白眼翻得很有人样,见到你后最顺眼的一个表情,”苗可无视她的东拉西扯先评价了下,然后才回归到她的话题内容,“不过……苗祥是谁?” 似乎是完全没料到苗可会问这个问题,姜凝婷愣住,与苗可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迟疑道:“苗昱的长子,不是,是他和他第一任妻子的儿子,苗昱的三个婚生子里最大的一个。你……不知道?” 呃……好像是有这么个叫这名字的人。苗可隐约有印象,但没仔细回忆,只是问道:“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要结婚了。” 咦?记得苗旭好像还不到四十吧?那么这个苗祥,“他应该才三十出头吧?”苗可随口问道,纯当八卦。 “是啊,早婚嘛,苗昱当年也早婚啊。” “哦,早结早离,不耽误。” “对啊……不是……”发觉话题被带偏的姜凝婷揉了揉额角。 “停,”鉴于前科,苗可谨慎地出声,“不管你要说什么,也不管是不是跟我有关,你扮柔弱的话这次的谈话还是到此为止吧,我跟其他人打听去。”问苗旭,问吕清,问姜沛,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问苗昱,她何必忍着眼部不适自我折磨问这个嗜好演戏的疯女人呢? “谁没事要演给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笨蛋看啊?”姜凝婷也表示不满。 “哦,原来我之前刚开门时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还有,我可不认为风情等于搔首弄姿。” “怎么说话呢小鬼!”姜凝婷炸毛,“搔首弄姿?你这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眼波流转什么叫眉目传情什么叫尽在不言中吗?” 呿,你怎么知道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看这么准?是因为气场差太多显然不可能是同类吗?“你跳什么脚?搔首弄姿戳到你痛处了吗?” “我……”姜凝婷吸了口气,“不跟你一般见识。” 咦?好像真的戳到痛处了?苗可来了精神。 但没等苗可刨根问底戳人痛脚,就听姜凝婷快速道:“苗祥的婚礼可能会邀请你担任化妆师之一。” 苗可直接回道:“他有病啊?” “喂,这就是你唯一的想法吗?”姜凝婷哭笑不得,“因为一个苗佑就被刺激过度的你,对于苗祥的这种邀请,你不气愤?” “虽然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不去就好了。”苗可无所谓的说,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参加什么婚礼,更何况还是不熟的人的婚礼,即使她对二十三世纪的婚礼形式有点兴趣,但她完全可以通过看视频来满足好奇心而不必非要亲临现场,即使非要亲临现场她也可以等待姜涵的婚礼——如果杨轩辉够自虐的话,那一天也不远了。 “苗昱那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苗可确信地说,通常他对她是直接无视,“我可不认为苗昱发话我可以不去后,苗祥还有话可说。”众所周知,能和苗昱对掐的儿子,叫苗旭,跟名为祥的这位没有任何关系。 “啊……你能想得开就好了,”姜凝婷耸耸肩,“看来我做了多余的事情。” “谢谢啊。” “谢我的多事?”姜凝婷哼笑。 “不,真心实意,”苗可说,“这种烦人的事情,有心理准备总不是件坏事。”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苗祥的想法。”姜凝婷顿住,示意苗可该接话了。 苗可配合:“其实我不是很好奇。”爱说不说。 “呵呵,”姜凝婷忍了下,说,“他想引苗旭。虽然外界有很多人都当苗旭远走他乡了——包括之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作为苗昱官方长子的苗祥肯定知道苗旭在这里,也肯定知道他现在和你交情好,如果你去参加婚礼,怕你吃亏,苗旭也容易被请动。” 苗可哦了声,见姜凝婷不满地瞪她,想着好歹辛苦通风报信了一把,苗可思索了下,勉强接了句:“其实苗旭和我的交情也不是很好,他明显嫌我烦。” 姜凝婷无力:“姜沛也一直嫌姜涵烦,难道他就会不管她吗?问题在于你不好奇为什么苗祥想引苗旭出现吗?” 苗可无奈:“你是不是找不到人聊八卦?”所以一有机会就这么长舌。 “是不能轻易聊,因为我要维持我的淑女风范、长辈威严。” 有那种东西吗?“为什么在我面前不用维持?” “单独面对姜沛的话,我也不维持的。”你不是特别的。 “那是因为维持不住吧?他才不会鸟你。” 姜凝婷哼哼了声,“有姜涵在的话,对姜沛说话时也可以角色扮演的。”她有些不甘心地想要找回点面子,但气势太弱,只好略过这个话题,改下一个,“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苗旭毕竟是苗昱实际上最大的儿子,在苗昱心中,苗旭毫无疑问有着特殊的位置,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私生子女,甚至比三个婚生子女都更特殊。苗祥很介意这个。” 苗可叹了口气:“这都是八卦众的传言吧?当事人对相关问题一个字都没说过对不对?”就像八卦里信誓旦旦地说她苗可性格大变是因为苗佑的刺激,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对,但本质上这就只是集合群体猎奇心理的编故事而已。 作为一个职业写手,这种故事给苗可个引子,要多少她就能给编多少出来,日更一万,连载三五个月轻而易举,全程借鉴各种狗血剧情,借鉴完了怎么看怎么眼熟大众却还不好指责她是抄袭,因为实在太狗血太俗套太一抓一大把太没有指责价值了。所以说,没什么可稀奇的,也,没什么可相信的。 《赎罪》 花易,男,死于二十九岁生日的那一天,他的一生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失败,反正关键词在于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得在死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终于为社会做出了点贡献,用他自己的命。 临死之时花易回顾自己的一生,想着抱怨这抱怨那看什么都带着敌视的孤儿院童年生涯,想着被家人找回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简直就像一步登天让他越加憎恨他们弄丢了自己那么久才来找回自己的豪门少年时光,想着对周围一切都嗤之以鼻又羡慕嫉妒恨总试图去破坏总是在打砸抢的反社会青年时代……一言以蔽之,就是一生中二得无怨无悔吧? 花易大笑,一边笑一边咳血,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一个是经过了处理的,都在尽心竭力地挥霍他的生命力。 理智上说,很痛。如果是在童年时,他一定会在心中痛骂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人事物,叫不出名字的他也要安一个名字接着痛骂;如果是在少年时,他一定会指使所有他能指使的玩意去让造成他受伤的不长眼的东西都痛毙掉,连狗都在指使范围内,连耗子都不放一条生路;如果是在青年时,他一定满脑子都在策划复仇计划一二三,他伤得越重休息的时间越长,计划就可以越完备,能弄死的对象就可以越多。 不过,无所谓了,报复回去,再被报复回来,虽然也挺有意思的,但花易腻了,所以这次同归于尽就好了,不用继续冤冤相报下去了。之后他去地狱十八层,那些人去十五六七层,哎,不知道有没有电梯可以串个门啊? 第57章 本章 纯文 挂着两串鼻涕,花易木然地看着面前脏兮兮又到处是裂纹的镜子。镜子里是个脏兮兮一看就惹人嫌的小男孩,实际年龄七岁,看上去顶多六岁,又瘦又小,阴郁的气场裹着全身。 “重……生……”花易阴测测地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暴躁地一脚踹向了镜子,让破烂的脆弱物品终于结束其不堪重负的一生,哗啦哗啦,碎到了一地。 “作死的狗崽子,你不想活了,”闻声而来的大嗓门妇人抄着鸡毛掸子狠狠抽向花易。 花易没躲没挡,压低了声音,鬼气森森地盯着妇人说:“打死我啊,我好期待的。” 妇人狂怒:“你还敢装神弄鬼?!狗崽子老娘告诉你,真有鬼到老娘面前,老娘也把它再抽死一次!” 呸,死婆娘,老子当然知道你鬼见鬼愁神见神忧,但你丫的怎么不再多点胆直接抽死我呢?打什么屁股,有种冲着头打啊!好吧,知道你没种。 花易趴在床上挺尸,对于自己重生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相对之下,被鸡毛掸子抽一顿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那婆娘看着是凶狠,但也就是个普通的泼辣大婶而已,顶多能造成点皮外伤,扔着不管也几天就好的小破伤,这算什么,想当年他的伤有多少次是踩着鬼门关跳踢踏舞啊,一次养伤不养个半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受伤了……当年毛啊当年,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花易抑郁,想他殚精竭虑,布了个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好局,总结自己的一生虽然无益于社会无益于人类……好吧,是严重有害于,但也算是波澜壮阔不虚此生,现在眼睛一闭一睁,就来了个倒带重来,他大爷的辛辛苦苦二十年…… 真他娘的活不下去了!赶紧再找一伙人来同归于尽吧! 孤儿院的人都发现,狗崽自从被盘姓院长胖大婶又抽了一顿后,便老实了,整天整天地沉默不语,抢他东西他也不还击,还躲在图书馆里不敢出来。 “终于知道厉害了吧。”某个大孩子得意洋洋,这孤儿院果然还是自己的天下,不长眼的笨蛋早晚要服软的。 现在还不叫花易而叫狗崽的小孩,窝在号称图书馆其实更像是废旧书报兼杂物屋的小房间里忍着灰尘翻残缺的旧书。倒不是因为好学,而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反社会人士,他必须要知道社会是个什么情况,上一次童年少年时就是因为不学无术,才导致青年时一开始那么被动…… 花易把少说缺了一半的书扔开,支着脑袋发愁,等他十一岁时,也就是四年后,花家就会找到他把他接回去,并且出于愧疚对他有求必应,直到他犯的事实在太大了必须舍弃,然后他就脱离最后一个约束他行为的地方,开始纵横江湖直到一命呜呼。 再这么走一次?他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也不用费事再等什么同归于尽的好对象出现了。上辈子走到最后两年就已经是无聊之极,这辈子还这么走?想想就了无生趣,甚至比当个好人更蠢…… 咦?当个好人?花易琢磨了下,觉得这点子不错。首先,他对当‘好人’完全没有经验,于是充满了新鲜感;其次,好人容易吃亏,但他绝对不能容忍吃亏,那么在当好人的同时不吃亏,很有挑战性;再次,如果他当好人失败,以他当坏人的丰富经验,要转型那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退路有保障。 总结,妥了,就这么办。 终于发现未来还是有指望的,花易神清气爽,走出满是灰尘的书屋,一出门就看到三个满脸写着‘找麻烦’的小破孩。 太低层次了,花易不忍直视,作为一个反派怎么连口蜜腹剑都不会呢?心思写在脸上,那是炮灰的节奏啊!想想自己曾经还跟他们打了好几年攻防战……娘的,自己的童年怎么能蠢成这样,太不堪回首了! “狗崽,把那只兔子给我们,我们今天就放过你。”为首的小破孩趾高气扬地说。 被人叫了好几年易爷的花易掏了掏耳朵,他倒是还记得回花家前的这个名字,其实官面上他也不叫这个,还有个有名有姓虽然土点但也算正经的称号,不过花易反而不记得那个官方名号了,‘狗崽’这个小名他还熟悉些。再说,在这孤儿院里小鬼们都被叫小名,谁也不比谁好听点,花易也就勉为其难地不计较这个了。 不过,兔子……花易想了会儿:“哦,那个啊,好啊,我去拿。” 三个小破孩一愣,互相交流了会儿眼神,花易也没理他们,自顾自地往院子走去。 所谓兔子,其实是个半只手掌大的塑料兔,材料差、做工差、颜色差、造型……压根就没造型。以花易现在眼光其实他都不能肯定这是兔子还是耗子,算了,没差,反正他都没兴趣,谁要谁拿去。 不过,虽然现在的花易没兴趣,但重生前的真小孩花易还是很宝贝的,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墙缝里,拖着还在痛的屁股,花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兔子挖出来,随手就扔给了小破孩们。 三个小破孩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最大的那个人梗着脖子说:“知道孝敬爷就好,老实点,爷会罩着你的。” 龙游浅水遭虾戏。花易无力地呵呵了两声,不说他现在刚立志做个好人,就算他还坚决地在坏人的道路上肆无忌惮,他也没兴趣跟几个小破孩斗气,易爷是很有格调的。 重活一次来看,孤儿院其实也没那么糟,花易想,有饭吃、有书念、有人揍,就是无聊了点,让他一天到晚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要不是为了顺应历史发展等花家的人来接,他都想出去闯荡江湖了……啧,低调,他这次是要做个好人的。 “狗崽,那个蛋糕……” 花易抬了抬眼皮,往桌子那边点了下头。几个孩子立刻欢天喜地地扑了过去。 说起来,当好人其实也不错,花易想,上辈子学校里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这辈子居然有不少小女生暗恋他还给他送自制小点心,可惜……先不说他喜不喜欢点心这种东西,关键是她们的手艺实在太差,他就算喜欢也要怕中毒,就分给孤儿院的小鬼们了,然后就得到了小鬼们的一致爱戴。嘿,上辈子他们可是联合围殴他的啊——奠定了他以一敌众的好身手及好胆量。 不过,受了不少称赞的自己现在算是个好人了吗?花易很困惑,仔细想想便沉痛发觉自己貌似还没做过好事。架他也照打,虽然没上辈子那么勤快地打,但那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弱他提不起劲儿来。食物……不用抢了,自从某次有个小鬼从他这里抢了个馒头被他一巴掌按到墙上最后缝了三针——他自己则因此被盘院长大婶抽了一顿,挺尸三小时——后就没人敢跟他抢食反而还有人主动上供了。不过他没接,他有办法拿到更好的食物,犯不着为了几片脏兮兮的馒头干罩笨蛋。 其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花易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没有,所以,果然自己的好人征途压根就还没启程,想想花家的那些真·好人吧,自己前途坎坷啊。 “阿易……” 花易看着这个满脸泪水却又满脸喜悦的女人,他的妈妈,恍惚间他看到这个女人同样满脸泪水却是满脸病容满脸绝望苍老得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阿易,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弄丢了你,过了那么多年才找到你,对不起……” 她愧疚又满怀希望地说着。 她愧疚又只剩绝望地说着。 还好啦,你这女人笨死了,没弄丢你自己就不错了,只是弄丢了个儿子,而且还找回来了,挺不错的,值得夸奖。 花易上前无视了女人伸手要拥抱他的企图,拍拍她的肩膀:“妈妈不哭,笑起来比较漂亮。”他看太多她的哭泣了,这次,换个新鲜的,让笑容来取代吧。这世界就那样了,他也就这样了,有什么好哭的呢?这辈子他当个好人当个好儿子,老妈你就知足常乐吧……还哭,哭毛啊,别逼我骂你啊!喂喂喂,别把眼泪鼻涕擦我衣服上很难洗……算了,随便吧,反正你们马上也要给我买新的了,这破衣服你看着办随便用吧。 花家的住宅很大,看上去算不上华丽,但很贵……啧,哪怕上辈子在这里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哪怕花家不断地对他进行修养教育,花易还是搞不懂品味是个什么玩意,所谓豪门世家不就只是作威作福的后盾吗?即使他后来装排场装得像模像样,本质上花易对奢侈品始终没什么兴趣,所以当不得不离开花家时,他对骤降的生活品质从来没有抱怨——他只抱怨那之后所有他造成的烂摊子都必须他亲力亲为去收拾,接着抱怨多了就要报复那些烂摊子。 第二次初踏花家,花易感慨万千:从今天开始,正式当个好人啊……压力好大,当年扯着人一整个帮派同归于尽他都没这么大压力啊。果然,好人这种勾当从骨子里就不适合他啊。要不是其他作奸犯科的勾当他都玩腻了,他何必这么自虐呢。唉,算了算了,人生必须有点新鲜感,哪怕是亚历山大的新鲜感,他堂堂易爷从来不怕挑战。 “阿易,这是你妹妹。” 花易顺着老妈的介绍,看向五岁大的粉嫩小女孩,脸蛋嫩得就像白煮蛋。他伸出手,在女孩脸上摸摸捏捏直到把女孩的脸揉得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在一片欲言又止中淡定道:“挺可爱的,继续保持。” 别又被人毁了容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别省着用,找男朋友也要找个像样的,起码不能找个渣还附送一个精神病。唉,算了,反正这妹子跟老妈一样笨,就让立志当好人的易爷……嗯,易哥我来鉴定吧,鉴定不合格哥哥我直接阉了他,不用太感谢我。 啊哈,这次没想直接弄死那男人,有进步,又向好人迈近了一步。花易振奋——虽然他尚不能保证这次小妹再遇到渣他真的不会像上次那样弄死对方,而是确实只限定在阉了他上。嗯,不过,有思想进步就好,行动是下一步的事情。克制,他要克制自己的脾气,这是当好人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篇文中文略长,下一章或者下两章也有可能下三章都是文中文,对这篇没兴趣的话,可以跳过这几章等下周再来看。纯文中文的章节我会在标题处注明的。 第58章 本章 继续纯文 除了妹子外,花易还有两个哥哥,或者说是一个半。大哥比他大三岁,二哥……姑且称之为二哥吧,和他是双胞胎。大哥是严肃的人,上辈子一直看他很不顺眼,除了老爷子外,是最妨碍他用花家资源作威作福的人,至于二哥嘛,则是他最嫉恨的人。 为什么嫉恨,嘿,那就要追溯到他被弄丢的那天了,他们一对双胞胎一起被抱出门,一个被弄丢了,一个安然无恙地回了家,作为被弄丢的那一个,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孤儿院受苦受难的时候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家伙却在家里受尽宠爱…… 嘿嘿,花易觉得自己没弄死这个双胞胎兄弟真是涵养好。瞧,易爷也是有涵养会隐忍的。 唉,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如果他从小就生活在花家,从记事起就受花家的教育,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人,不在歪门邪道上行走半步……那了无生趣的人生,恶寒之下,花易原谅了二哥。 嗯,自己如此宽宏大量,果然又更像个好人了。易爷觉得自己果然无所不能,哪怕是在最不擅长的领域也可以光辉灿烂。 花家老爷子是个精明的人,在花易看来,这位老爷子和自己的大哥是花家仅有的两个聪明人,也是好人群里最不好人的两个——当然,这是在排除花易后的评价。 老爷子在花易还在花家的时候一直限制着他能动用的力量,让花易的行为仅仅是一个不学无术恃宠而骄的纨绔子弟,而成不了一个罪犯。可惜,毕竟年纪一大把了,人到底抗衡不了时间,在他精力不济时,终于疏忽了没彻底控制住,给了花易一个漏洞可钻,于是罪犯就新鲜出炉了。 说到这里,花易就必须赞美自己的大哥,这位大哥明明可以补足老爷子的疏忽,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继续将他控制下去,但花大少在那一刻放手了,任由花易犯罪,然后名正言顺地将花易逐出家门。 非常了不起。 这不是讽刺,花易是真的很佩服大哥的决断,因为那时虽然花大少还可以控制住花易,可是,很快花大少就做不到了。那个时候花易已经开始发现自己欠缺什么,已经开始腻味纨绔子弟的小打小闹游戏,他要更有挑战性的生活,更刺激的事端,他有足够的头脑、韧性和胆量来逐步实行他日益膨胀的犯罪意图。 花家大哥,是个聪明人,但花家人固有的良善却依然在他的行动中体现,关键时刻,没有狠劲,所以他赢不了成长起来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放入赌盘的花易。如果等花易成长起来后,他犯下的事就不是花家宣布一句舍弃此人就能抹平的了。 所以,大哥放手得好,非常漂亮,在最好的时机。在花易犯了事果断割舍又不会牵扯到花家的时候,这种机会,没有第二次,大哥,抓住了这个唯一。所以花易必须给他喝彩。 ——虽然上辈子他为此咒骂了这哥们整整三天,并在之后每年给他寄一封咒骂信。 在孤儿院的时候也上学,义务教育的普及度还是挺高的,但精英教育在那种地方就不用指望了,而花家,豪门世家,当然不可能只学习什么一加一等于二。 “阿易,可能一开始功课有些困难,不过你不用急,慢慢学没关系,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你大哥二哥,当然,如果你想问我和你爸爸我们也很欢迎。” 慈母多败儿,上辈子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就是你惯出来的,幸好易爷后来发愤图强自学成才,否则连抢银行规划行动路线都要被人鄙视。这年头,犯罪分子也要有头脑有知识,什么都没有那叫混混,那种档次岂是自尊心爆棚的易爷会沾的? 花易假笑了下,保持沉默。 “别担心,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妈说的那么困难。”一只手轻轻在花易头上拍了拍,刚步入变声期的嗓子不怎么好听,但语调中的关怀温柔不容错辨。 那是他的大哥。 花易虚着眼瞄了下这位哥们,上辈子他什么时候对他这个三弟这么和颜悦色过啊,一天到晚跟防贼似的……不对,贼算什么,区区一个贼哪里需要花家大少爷来防,那么他这个花家三少在大少眼中……还是挺高层次的犯罪分子? 啧,真有先见之明,谢谢啊。 花家大少非常殷勤地送三少……顺带还有二少去学校,一路上花易就听着大少叮嘱二少好好照顾他这个弟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花易阴暗地琢磨着花家大少的心理,直到无意间从一扇玻璃门的反光中瞥到了自己的神情…… 上辈子生命的最后几年,花易是个成功的犯罪分子——注意,不是黑道分子,虽然他的对手主要是黑道分子,但花易是个纯粹犯罪分子。黑道分子也犯罪,但不只是犯罪,花易却是只做两件事,犯罪和策划犯罪,哦,还有附带的逃脱通缉追捕——虽然树敌无数,一天到晚都处于试图弄死对手和对手试图弄死他的境地里,但不可否认,一句‘易爷’所有人叫着都是诚心诚意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犯罪分子,易爷自然是精通各种犯罪技能,比如口蜜腹剑,比如两面三刀,比如张口就是胡扯还扯得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哪怕心里已经策划了对方的数十种死法,见面时依然可以笑得亲如兄弟。 二十多岁的花易身上一片狠辣,笑得再亲切别人都不会忘记这是一个到处吃人的狂徒。而现在,花易只有十一岁,还没有闹出过人命,甚至很少打架斗狠,气息相当平和。于是当他用习惯的易爷式亲切骗人笑容时,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是一个略带腼腆又自尊自爱的俊秀小少年。 哎哟,自己少年时的皮相很能骗人嘛,孤儿院里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意识去照镜子他都一直没发现。花易惊喜,瞬间脑中就闪过十七条借此立刻损人利己还不留痕迹的计划,然后不幸在下一瞬间想起他是要做个好人,于是只好甚为遗憾地放弃计划,顺便自我劝说:那种计划实行起来太容易成功了,没有挑战性,不值一提。 唉……当好人真难。 “阿易想吃蛋糕吗?”花大少笑问道。 “我也想吃。”花二少拉着花易对大哥叫道。 嗯,什么情况?花易从遗憾中回神,才注意到那扇玻璃门后是家蛋糕店。我靠,甜食?吃了填不饱肚子吃了当白吃的浪费时间玩意,随时随地都在争分夺秒毁人地盘让人倒霉的易爷怎么可能喜欢。 忍住没爆粗口,花易抿了抿唇,扯了扯嘴角轻轻摇头。 也不知道花大少把花易的神情看成了什么,只见他面露怜惜,柔声说:“没事的,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课间可以吃。” “对啊对啊,”花二少大力点头赞同,“这家的蛋糕很好吃的,虽然妈妈总说不要在正餐外吃太多零食,不过我们偷偷吃,妈妈不会知道的。” 呵、呵、呵,敢不敢再傻点?花易自我催眠:我是个好人我是个好人我是个好人……娘的,这挑战难度未免也太大了点!不行,易爷无所不能,再难的挑战他也会达成的! 在花易忙着自我催眠克制自己不要暴起揍人的空当中,花大少带着两个弟弟走进了蛋糕店,“你喜欢哪个?”他问花易。 “我要这个!”花二少先定了目标,然后又帮花易挑,“阿易,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不过你可以要这个组合每种都尝一点,下一次就好选了。” 选毛啊选。花易视线在蛋糕店里一转,立马制定出了控制店内所有人质的方法……咳,他比较喜欢给他一颗炸弹,不需要太强力,他已经看好了摆放位置,放好后,一引爆就能破坏整个建筑的结构,‘轰’的一声……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设防了,无处不是诱惑,让易爷怎么安心当个好人啊! 花易绝望地指了个黑乎乎的蛋糕,就像爆炸后的废墟。 “阿易,不用害羞,”出了蛋糕店后,花大少摸摸花易的头,“我们是兄弟,不需要客气的,想要什么都可以,花家能办到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你也有资格要。” 废话,上辈子把花家资源用了个彻底的花三少会不知道吗?花易无力。 花二少亢奋:“大哥,我想要新出的……” “没在跟你说话。”花大少毫不留情地拒绝二弟。 “阿易,我跟你说,新出的模型……”花二少眼珠一转就开始对花易嘀嘀咕咕,中心思想是让花易帮他要模型,要到后借给他玩。 易爷深深的,深深的,暗自叹了口气。 上辈子的少年时光,花易忙着惹是生非,学校科目一塌糊涂,后来发愤图强吸收知识以及实践知识吸收实践的却是犯罪专业,跟中学的普通科目包括精英教程依然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重来一次,意图当个好人好儿子好学生的花易,愁了,然后怒了。 当年他能从头学起在三个月内成功策划一起银行抢劫,现在他也能在一学期内补完乡下义务教育和精英学校英才教育的差距,并在期末时取得……至少不输给二哥那个白痴的成绩。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章还是纯文中文 第59章 本章 接着纯文 花三少很受欢迎,尤其受女生欢迎。他俊美、儒雅、温和、低调、略带忧郁。当看到有人遇到麻烦时,他通常都会帮把手,既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也不会刻意降低身段迎合他人。他我行我素,却从不与人为难。他聪明擅学,却总是谦逊地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充实自己。 在女生心目中花三少就是那梦中的白马王子,于是在暗恋这些女生的男生心目中,花家的这位三少爷…… “小白脸你站住,叫你站住,耳聋了你这个小白脸,” 花易奇怪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几人,思索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你口中的‘小白脸’是指我,” “难道还能是其他人吗?”带头的那人装模作样地大笑,他的喽啰们也附和着笑声刺耳。 不过花易没觉得刺耳。 想当年,花易有很多称号,从最早的狗崽,到后来的败家子、混世魔王、扶不上墙的烂泥,再到更后来的狂徒、疯子、疯狗、妖孽、亡命之徒、九命猫妖,等等,当然,‘易爷’是最让他满意的一个。但在这所有称号中,‘小白脸’是从来不跟他挂钩的。 一方面,上辈子花易真的不白,一天到晚到处惹事而且永远冲在第一线的他黑得就差没变碳了;另一方面,就他那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脾气和随随便便揍趴下十几个人的身手,也没有人好意思那么叫他。 现在嘛……花易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由于长期窝在室内靠看书打发时间,甚至连格斗训练都通常安排在室内,他的皮肤真是相当的白皙。由于不常打架,也时刻克制着绝不随便挽袖子开打,他的衣服规规整整地包裹着他的身体,掩藏着他的肌肉。 上辈子花易打架靠的是天赋,纯粹的实战派,所有招式都是在揍人与被揍中自己琢磨出来的。而这辈子他接受了系统的、学院式的格斗教育。以花家的势力,请个好教练当然毫无问题,花三少一边接受教练指导一边融合实战记忆,进步飞快,让教练大呼天才。 废话,易爷当然是天才,还用人赞? 天才的花三少现在虽然很少打架,但是,他实际上比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更加能打得多。 不过,今天,易爷心情好,不想打架。 为什么心情好?因为被人称呼了‘小白脸’。 嗯,那是骂人的话? 天真,特立独行的易爷怎么可能在乎常人的判断准则。易爷只知道,这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新鲜啊!易爷这辈子就这点追求了,被满足了他就能欢欢喜喜地继续当好人。 收起镜子,花易对几个脸色不太好的少年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作为好人,爷再给你们最后一个不挨揍的机会。 “你居然还随身带镜子,不愧是小白脸啊。”带头的少年挤出话来,貌似是意图嘲笑来着。 易爷觉得随身带镜子这事吧,还行,这是花家妈妈的要求,说三儿子太不注意仪表,需要随时怀揣辅助道具以作提醒。虽然是烦了点,但在她哭给他看和他随身负重几百克之间,易爷这么一个俊杰当然会选择后者。偶尔其实也挺有用的,比如借给临时补妆却忘了带镜子的笨姑娘们,免得她们大惊小怪东跑西找吵得人想砸墙。 当然,这些是易爷的私事,就不需要告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哪怕陌生人刚拿了个新鲜词汇让易爷高兴了一把。 易爷看着几人,懒得说话,这种层次的堵人他连应对计划都懒得想,因为基本上…… “兄弟们,给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有些女人是碰不得的嗷!!!” 易爷收回踹人的脚,看都没看被他踹到墙上头破血流的家伙,懒洋洋慢悠悠地扫视那人的‘兄弟们’,“真是的,几只软脚虾,何必来给我的好心情添乱呢,搞得大家不高兴。行了,别推来推去了,难看,一起上吧,几秒钟事情,干脆点。” 半分钟后,扔下一地伤员,易爷扬长而去。 基本上,这种事情,就是这么个结局。不符合花三少这辈子的好人定位,但偏偏就是易爷最擅长处理的领域。 “今天有人找你麻烦?”花大少皱眉问三弟。 麻烦?“没有。”花易回答。 花大少叹了口气,苦笑着摸摸三弟的头:“你啊,就是太好心了。” 真的?花易心里很乐,被好人承认自己是个好人,这是对易爷努力的至高肯定啊。不过哥们你是怎么得出这个评价的?给个过程呗。 “花家虽然平和,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别担心,我会处理这件事的。”花大少继续说道。 花易疑惑,这意思怎么听着像是……“我被欺负了?”那种能人有出生过吗? “今天带头堵你的人……”花大少笑了笑说,“你还击得好,不愧是我们家的格斗天才。不过我想他们还需要更加深刻的教育。” 哦,那事啊。其实教不教育都无所谓,反正那点胆色,顶天了就是雇几个流氓来玩伏击,那种拿钱办事的小流氓弄死了都没人管,易爷就辛苦点重抄旧业一回好了,嗯,也算为民除害吧,算好事。 这方面易爷绝对经验丰富,当年为什么他被通缉了数年又一直行事高调却没有被捕入狱?一方面自然是他逃脱技术好,不过,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有相关部门睁只眼闭只眼的缘故。因为易爷的主要对手是黑道分子,除非不小心波及到了,否则是绝对不会牵扯到良民的。某些人就乐意看他们狗咬狗,易爷也乐意去咬狗,因为有挑战性。欺负良民?哪有在枪林弹雨中取对方老大首级的刺激。 花易唯一故意弄死的良民,就是小妹的那个男友,那也是他闹的事中唯一与挑战性新鲜感无关的。 “三哥,”花家小妹神神秘秘的,“帮我个忙好不好。” “好啊。”花易干脆回答。 “没诚意,”花小妹不满,“你都不先问问是什么忙?” 你最好有能耐提出我办不到的。花易完全不抱指望地看着小妹。 花小妹没多计较,说:“帮我鉴定一下我的追求者。” 追求者……花易露出笑容:“应该的。” “别这么笑,渗人得很。”花小妹抱怨道。 奇了怪了,你这双眼睛能看得出我笑容里的渗人本质却选不好男友,捡芝麻丢西瓜的呆瓜。 “不过,三哥你不可以告诉大哥二哥还有爸妈他们哦。” “为什么?” “因为很罗嗦啊,”见花易没有领会精神,花小妹急道,“大哥一定会事无巨细查人家的底细,二哥一定会去威胁人家。我现在还没想答应他的追求,如果爸妈知道了却像是我就要跟他谈婚论嫁了似的。” 原来如此,上辈子你就是因此而自作主张才栽得那么惨。 见那位追求者之前,花易还幻想了下自家小妹这辈子眼光放亮了些,但幻想果然是幻想,当眼熟的家伙远远地进入视线,花易只好坚定了决不能让自家小妹自己找男友的判断。 她那对眼珠子就是摆好看的。 “怎么样,三哥?”完全不知被花易打上判断力残障的花小妹还略带娇羞地问。 花易扫了她一眼:“我的建议你听吗?” 听出不支持意味的花小妹脸色白了白,但还是点头:“我信三哥。” 花易心情和缓了些:“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别急着高兴,算了,我先说结论,我反对你接受他的追求。” “……为什么?” “因为愚蠢和懦弱。其实这两点本身也没什么大问题,作为花家的女婿、你的丈夫,他能本本分分地跟你过日子总比野心家好得多……” “我还没想……” “妹子,别老是打断我,我还没说到重点。” “那你说。” “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没被打断,但花易还是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儿,他说,“眼见为实吧,你现在去约他明天……现在小情侣初次约会一般选什么地方?” 花小妹好气又好笑:“三哥你真是浪费那么多追求你的人的感情。” 感什么情?易爷没空浪费时间无病j□j。 “那我就约他明天电影院见吧。”花小妹说,“然后呢?” “然后你不要多待,约完就回来。我带你去眼见为实。” “三哥,我们现在在做什么?”花小妹问。 “跟踪。”花易回答。 “这是校园贵公子该做的事情吗?”花小妹问。 花易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的新称号?” “不新了,已经传了好几年了。”花小妹没好气地说。 “没听过。肯定没人当面这么叫过我。”这么新鲜的称呼,听过他肯定能记住。 花小妹正要再说什么,花易抬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向正在接近她的追求者的女人。 “你要跟她约会?”女人问。 追求者一脸甜蜜地点头。 “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谢谢。” “那你快回去准备吧,看完电影后还有更多的约会内容可以安排。”女人鼓励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一次约会,一定要完美。” “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章还是纯文中文……嘤嘤嘤,给易爷跪了,这篇严重爆字数了…… 第60章 本章 还是纯文 “有什么问题吗,”花小妹低声问。 “嘘,别说话,看着、听着就是。”花易带着她绕了段路,但一直保持在可以听清那位追求者和那女人对话的距离上。 直到追求者走进家门,那女人继续往前走,买了些东西,也回到了家。 眼见着就要跟到女人家里,花小妹欲言又止,但考虑三哥一贯靠谱,生生把反对意见压了回去。 等了一段时间后,花小妹听到那女人说,“花家的小公主,你得不到的。你只是长得漂亮而已,只要没有了那张脸,就算还有花家的背景,他也不会舍弃我而选你的。” 花小妹为语调中的恨意而愣神,花易在这时候拉着她离开了。 “她是谁?”沉默了很长一段路的花小妹终于开口问道。 “你的追求者的前女友。我以为你会先问她手上的是什么。” “硫酸一类的吧。毁容……我也没笨到那个地步。”花小妹强笑。 “没错,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反对了吧?”花易拍拍她的脸,顺手再捏了半分钟。 “三哥,你这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花小妹对易爷的恶习又怒了,然后红了眼眶,“你怎么也跟大哥一样随便查别人的**,连前女友的性子都知道。” “笑话,追得那么高调,不查他查谁?”花易一点不内疚地说——想让易爷内疚,这个难度系数略大了些。 “高调吗?他算是低调的……三哥你查了多少人?”花小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以为她的三哥是哥哥们中行事最温和的一个,难道其实,其实…… 其实就是咬人的狗不会叫。唉,易爷也无奈啊,他实在太惊才艳绝聪明绝顶了,光读书学习能费多少时间精力?他太闲了,偏偏又是精力过剩闲不住的人,还不能违法乱纪,只好玩玩情报了,还可以归类到八卦里,不算太出格,还算是好人行径——说起来,上辈子情报这块他通常都是买的,现在客串一把情报贩子,感觉还不错。 嗯,当然,事实上,只要是做上辈子没做过的事情,易爷感觉都不错。 处理了点小妹初恋失败的扫尾工作,比如把硫酸还到准备者脸上,比如跟追求者私下约谈一次。那两人就彻底消失在了花小妹的生活中。 而花易,被花家老爷子约谈了。 花家老爷子身体不错,比上辈子这个时期要好得多,这点让花易又沾沾自喜了一把,觉得自己的好人征途进展很好。同时易爷也感慨自己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这辈子老爷子一副少说能多活二十年的架势。 “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了。”花老爷子说。 花易看着老爷子。花三少当然知道老爷子知道了,因为老爷子能知道正是花三少故意留了个尾巴让老爷子的人查到的。易爷别的能耐不好说,但犯了事抹线索却是熟能生巧,技能点爆表。现如今透风声掐程度,让谁知道让谁不知道,都是他一转念的事情。 花易就那么看着老爷子,不说话,带着淡笑,没有愧疚没有胆怯没有慌乱,只是安静地看着,等着老爷子说下去。 “你很好。”老爷子说,“很好。” “很好是指……我不像花家人?”花易问道。上辈子花老爷子也说过他很好,用与现在非常类似的语气。现在又这么说,让上辈子一直以为老爷子是在说反话的花易有点迷惑。 “不……你太像一个花家人了,”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固执,自视甚高,藐视规则,自立规则……唯一的问题是,你缺了约束。花家对子女一直有非常严格的道德教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花家是好人世家呗。”花易略带轻浮地说,这种不太像个好人的态度是他现在绝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的,但面对家人,偶尔可以放松一下,在老爷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中,花易耸耸肩,“好吧,看样子不是。”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让我觉得很奇怪。”老爷子说,“你对常人眼中的道德准则嗤之以鼻,你对很多阴暗事情习以为常,但你却比大多数人更遵守道德底线更远离阴暗,甚至没有叛逆期少年通常都会有的越界行为或为找刺激而做傻事的行动。我曾以为你是在伪装,为了骗取花家的宠爱,但这种假设让我觉得更加奇怪,因为以你的聪明,你不可能没发觉,花家对弄丢了你那么多年这件事,心里有愧疚有自责有怜惜,总之,这些感情无疑会让家里人近乎无节制地溺爱你放纵你,你根本没有必要曲意讨好。而且,”老爷子加重了语气,“你也并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来讨好他人的人。所以,”老爷子淡淡道,“易小子,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疑惑,为什么,你如此循规蹈矩?” “您想复杂了老爷子,答案其实很简单,而且事实上你已经注意到了。” “哦?” “这不明摆着吗,”花易摊手,“违反规则对我而言太容易,太缺乏挑战性了,一点儿也不刺激。我有数百种杀人放火却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方法,但这种轻而易举的事情我有必要去做吗?所以我就只好选违反规则的对立面了。” 老爷子顿了一下,点头:“的确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不过我以为,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除了需要聪明,更重要的是经验。” 花易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您的孙儿我生而知之。”太天才没办法,想当年他拖了多少号称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的老江湖下马啊,有关部门都快要给他颁锦旗了,没颁的原因只是他拖人下马的手段太过激烈,另外就是他在以恶制恶的同时还老喜欢打国有银行的主意。 ——虽然每次抢得金额都不多,但架不住抢的次数多啊。说实在的,抢银行真的很有挑战性,易爷特别喜欢,而且易爷觉得,银行其实应该感谢他,正是由于他孜孜不倦地发现并展示漏洞破绽,银行的防御系统才能飞速提升能力,所以那几年除了他根本没人能成功抢银行,更不要说抢了还能逃脱成功了。 花易脸上不加掩饰的自恋让老爷子盯了他一会儿,继而失笑:“所以我说,你太像一个花家人了。你试着想一下,花家任何一个人,当他们抛却长久以来受到的道德约束教育,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话,会怎么样?智慧、势力、耐心、果决、魄力……你认为,想成为犯罪分子,他们,或者说,我们,还差什么?” “……第一步?” “没错,花家所有的道德教育,就仅仅是为了阻止这第一步。” “如果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呢?”花易想着上辈子的自己问。 “那就只能控制,直到控制不住,舍弃。不用指望浪子回头了,花家人天性中的固执是只会一头走到死的。”老爷子看着花易说,就像花三少已经失控了一般。 原来如此,所以大哥那时才能那么快决断。 “除了你我外,”花老爷子继续说,“现在花家任何一个人走上歪路,我或者你,都能控制住,如果是我走偏了,你大概也能控制住我,但如果是你走偏了,我会立刻把你从族谱上划掉并发表公开声明说你花易与花家再无关系,因为就算我现在能控制住你,很快也会控制不住的,不,应该说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把握能控制住。而其他人……”老爷子遗憾地摇摇头,“都不可能做到。没有人能做到,走偏的你唯一的结局只可能是自我毁灭。” 花易突然低笑:“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我欺。” “小子,你伪装出来的礼貌呢?”老爷子并不生气,只是随口提醒道。 “放心吧,爷爷,”花易无视提醒,随口回道,“那条歪路,我没什么兴趣,无聊。我就喜欢现在这样,太有挑战性了。”挑战难度系数大得简直让易爷有点绝望,绝望得已经准备好奋斗一辈子了。瞧瞧他一动手处理问题就让一人身体伤残一人心灵伤残,且都是很可能无法治愈的重伤,这是好人该做的事情吗?可是他真不知道以好人的角色该怎么处理这问题,这事又不能拖着让他慢慢想。 唉唉唉,当好人真的太难了。 花三少被绑架了。 当绑匪来电通知此事并提出赎金要求时,花家所有人都又惊又怒又担忧——包括老爷子在内,虽然他惊和担忧的方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不能报警,万一阿易出什么事……”花妈妈哭泣不止。 “但嫂子,就算我们给赎金,也不能保证绑匪就会遵守承诺。”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先不报警,”老爷子主持大局,“装作筹赎金的样子,先等等。” “装作?” “等什么?” “装样子是麻痹绑匪,而等,是等易小子发信息给我们。”老爷子说。 “阿易?”花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 “别慌,把脸擦擦,”老爷子对花妈妈说,“你的儿子没那么容易受制于人。”老爷子真不怎么担心花易会出事,他比较担心,那小子会不会把绑匪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依然纯文中文…… 第61章 本章 依然纯文 易爷没把两个绑匪怎么样,起码现在还没有。虽然他已经盘算过一遍夺刀、割一人喉、制服另一人、逼供、灭口这流畅的五步走,并估计这点事在半小时内就能完成,然后回到家还能赶上晚饭。但是,他不急。一方面他正在享受第一次的被绑架经验,另一方面,趁着有时间,他也在费力思索作为一个好人该怎么应对这种状况,他觉得,可能至少割喉和灭口这两步不太妥当。 不过,老妈应该收到他发出去的消息了吧,易爷祈祷,千万要收到,不然他怕回去时被眼泪淹死。 嗯,问易爷是什么时候发的消息?当然是在绑匪将他运输到这个破地方的路上。装昏迷很无聊的,总得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呗。 啥,不会真有人以为易爷能被人绑架吧?他这种玩绑架的高手行家,就算要被雁啄了眼,那起码也得是只强壮的雁子吧?就现在这俩在花家的地盘上绑架花家三少爷跑了半天还躲在花家别墅附近的傻子,要不是易爷帮他们做了掩饰,他们能逃出五千米没被逮住都该给予掌声鼓励。 听说,这俩还是颇有案底的在逃通缉犯。啧啧啧,易爷庆幸自己这辈子不玩这行了,不然一天到晚被人当做跟这种白痴是一类人,易爷丢不起这个脸。 花三少无比配合地让人绑架了一回,主要是为了攒个经历。作为一个富家少爷,没被人绑架过,在易爷看来,代表着严重的问题,比如,身家背景是绣花枕头,外表虽然光鲜,但内里却让绑匪看不上。要知道,绑匪这种生物对油水的嗅觉是非常敏锐的,可以鉴定真豪富和假豪富——咦,花家好像是世家,跟豪富有区别?哎,易爷没研究过这个 ^_^ 总之,没被绑架过的富家少爷走到一群富家少爷中时,平白地就低了其他人一头,易爷表示,这个不能忍。 易爷一直心心念念地这辈子要做个好人,但平心而论,他甚至压根儿没搞清楚‘好人’的定义是什么。他的基本判断准则是:自己上辈子没干过一件好事,所以,这辈子只要跟上辈子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那他就算转型好人成功了。 但很显然……他经常一不留神就按上辈子的方式处理问题了,更不要说他的思维模式就从来没跟上辈子有差别过,于是……显得好人之路格外艰巨。 但易爷是个越挫越勇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以撞墙为乐的人,也可以说,他是个隐性死m——虽然看上去像个显性抖s。 “瞧,那个人就是韩峰铭。”花二少指了个人给花易看。 易爷看了一眼,问:“韩峰铭是谁?” 花二少顿了一秒钟,然后狂笑,无视周围看疯子的眼神。 花三少揉着耳朵离他抽风的二哥远了几步,易爷不在乎被人围观打量,但这笑声也忒三八了。 花二少收了收笑声,凑过来拍拍花易的肩膀:“韩峰铭就是跟你并称本校完美贵公子的那位,在女生票选中,你们俩的人气在冠亚军位置上竞争激烈。最近一期的人气排行他略压了你一头。” 怎么自己这辈子的称号比上辈子的还多?而且一个个都被传得人尽皆知了他都还懵懂不觉?易爷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那人假得很。”花二少接着说,“老是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对谁都是三分笑。这种德性,要么就是虚伪彻底,要么,就是个白痴烂好人。不过,显然,能进本校的人,能始终盘踞在他们系成绩前几名的人,肯定不会是个白痴。” 不见得,易爷经验发言,专精且只精一门的天才型白痴在哪个领域都有,谁知道这个韩……什么的不是这种类型?白痴烂好人吗?说不定自己可以拿他来当个参考学习对象。 学习如何做个好人。 花家的段数实在太高了,花易学了两辈子也没学会,加之花老爷子亲口御批说花家人骨子都有疯狂的叛逆因子,导致花易现在想学也得留点神。 那么,找个外人来研究看看? 花易一把抓住小孩的手,懒散地看向声泪俱下向韩峰铭求助说自己孩子丢了的妇人。 “我假设,这就是你儿子?”花易握着小孩的手腕把他硬拽到妇人面前,小孩手中抓着一个钱包,“恭喜你们母子团圆,另外,那个谁,把你的钱包拿回去,我想他们担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小孩一直试图松开手把钱包扔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完全无法动弹,他偷窃的罪证就那么显眼地粘在他手上。 韩峰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也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呆呆地伸手想从小孩手上拿回钱包,却没扯动。 “哟,”花易戏谑地说,“人赃并获你还不老实点把东西归还原主?” 小孩憋红了脸,又想挣脱花易的钳制,又想松开钱包,但不管是花易还是钱包都纹丝不动。妇人偷偷地往后退。 “我建议你站住。”花易瞟了眼妇人。 妇人一僵,拔腿就跑,花易脚下一踢,一颗石子正正砸到了妇人的腿窝,妇人踉跄扑倒在地。“这就是不听好人言的报应。”花易为名正言顺自称一次好人暗爽了一把,接着示意韩峰铭,“按住她,我已经报警了。” 妇人从正面吸引注意,而小孩则从身后偷走钱包。很简单的把戏,但对韩峰铭这种一看人哭就心软的人来说,绝对百试百灵。 “你以前就这么被偷过?还不止一次?”花易仔细打量这个智商不低,但学不会教训的某人。 韩峰铭不好意思地点头。 “刚才当那个女人拦住你的时候你一点没往骗局上想?”反正花易没看到他有防备,那小孩得手得轻而易举。 “啊……其实也有想一点,不过,我想万一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需要帮助的人,我却因为以前的一点小损失而戒备甚至拒绝帮助,那不是太可耻了吗?” 呃,第一,就算是真的,你防备一点又怎么了?稍微注意一□后有没有人靠近,这本来就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安全意识吧?这好在是偷钱包,万一这是个捅刀子的呢?第二,拒绝给陌生人提供帮助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一个陌生人,我帮了你算了走运,不帮忙你就该自认倒霉。怎么就可耻了?那易爷岂不是可耻了两辈子还不思悔改? 易爷以研究的目光盯着韩峰铭。 “你也觉得我很傻吧?”韩峰铭苦笑,“我只是在想,虽然被骗的时候比较多,但如果一百次里,哪怕被骗了九十九次,只要能有一次是帮到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那么,那九十九次的被骗也值了。反正我也并不在乎那点损失。” 丢失几百个钱包易爷也不在乎,但不在乎归不在乎,吃亏却是不能忍的,这是原则问题。说到底,“你没有自信分辨骗局与真实,所以才只能认下骗局吧?” “……这么说也对。我对识人确实不太有自信。” 白痴烂好人。花易给韩峰铭打上标签,突然觉得学习难度比预计的还要大,这种程度的好人……自己哪怕是仅仅伪装个一时半刻也伪装不出来啊,更不要说成为了。 看着花易的表情貌似变成了绝望,韩峰铭不解之余还不知所措,“我以为你会痛骂我,或者鄙视我,或者直接掉头走人……” 花易哼哼:“高山仰止……” “啊?” “成为一个好人?”韩峰铭惊讶地看着花易。 “那是我的人生目标。”花易叹气,“就是太难了点。” “可你本来就是一个好人了啊。”韩峰铭不解。 “哈?开什么玩笑。好人是你这样的。处处为人着想。而我……永远以最大恶意来猜测他人,随时都准备着对付袭击。”花易伸了个懒腰,“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我对自己其实很满意,就是想挑战一下做个好人。哎呀,这个话题真让我沮丧,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韩峰铭愣愣地看着花易走远,其实花易的很多做派都并不符合一个世家公子的准则,他过于随性,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无拘无束甚至肆无忌惮的气质。其他同等家世的人,比如花易的双胞胎二哥,同样的容貌,却从不会有人分不清他俩,花二少虽然是公认跳脱的人,却也明显将言行举止收敛在某个约定俗成的框架中。 奇怪的是,不管是圈子内的人还是圈子外的人都认为花易堪称世家公子的典范。 韩峰铭有自知之明,自己虽然公认是个好人,但更通常的称呼是老好人、烂好人、更直白一点,是冤大头。其实,韩峰铭一直认为,这种好人是畸形的。他坚持做着好事,但却是以一种效率极为低下的方式,他不断地帮人,但更多时候他在帮助的,事实上是根本不需要帮助的人。 而花易,花三少的精明众所周知,不知道的人也会在欺他年少经验浅试图骗他却反被他坑一把后歇了跟他斗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本篇文中文还有半章…… 第62章 请帖 花易对他自己的识人能力绝对自信,他对于确实陷入困境的人不会吝惜出手相助,但对于打着占便宜主意的人,也从不手软教训。他似乎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判断失误,错待了好人,放过了坏人,花三少似乎从来认为他不会出这种纰漏,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出过。 这样的自信是韩峰铭所羡慕的,有时候韩峰铭并不是没有发觉骗局,但是他总是会想,万一。万一是自己想错了呢?万一虽然是骗局,但设置骗局的人确实需要这份帮助呢?他会心软,会明知是坑还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这是花三少所不会做的,也不需要做的。花三少慧眼如炬,根本不会有哪怕万一的疏漏。 “你是一个好人。”再次见到花易时,韩峰铭语气坚定地对花三少说。 “……啊?”花易莫名其妙地看着韩峰铭,被肯定了易爷是很高兴,但这没头没尾的,果然是在安慰吧? “我认为,是否是一个好人,不在于那人想了些什么,而在于他做了些什么。甚至不在于他做的是不是好事,而在于这件事导致的结果是不是好的。” “哈……?” “所以,你是一个好人。” “喂……” 上辈子,花易是孤儿院一霸,是恶名昭彰的败家子,是世界知名的通缉犯。童年时打伤小朋友,数名孩童伤筋动骨加之治疗不善,其伤痛有不少都延续了终生。少年时逞勇斗狠害人害己,全家人都因为他而不得安宁,其母更是整天以泪洗面。青年时行事疯狂极端,以毁灭一切为行动目标,直到自我毁灭还要拉一票人陪葬。 这辈子,花易是孤儿院的模范小朋友,是众人交口称赞的贵公子典范,是有勇有谋精明果敢的花家镇宅军师。 花易对上辈子没什么后悔的,他也许对不起全世界,但他绝对很对得起他自己。没有几个人能像他那样完全自我毫无忍让退步地度过一生,哪怕是短短二十九年的一生。 这辈子从头来过,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找挑战而定下了当个好人的目标,但在向着目标努力的过程中,花易发现自己顺便也像是在赎罪。上辈子被自己伤害过的人,这辈子他就多多保护一下——当然,也有部分人,花易这辈子选择再坑一次,而且还要加倍地坑。某些人啊,易爷横看竖看都是炮灰的好料子,易爷可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临死之前,九十二岁,花易回顾自己的第二辈子,觉得自己虽然跟‘好人’这个目标依然有距离,但罪他还是赎了不少的,即使是顺便为之,但结果终归是不错的嘛,资深好人韩峰铭也认可了他的行为结果,所以下地狱之时自己应该还是可以停留在第十八层而不用去发掘第十九层吧? 唉,就是十八层离家人朋友们远了点,难以串门了,有点遗憾呢,所以到时候他还是去折腾上辈子的对手们吧。 关于苗家大少爷苗祥的婚礼,虽然在姜凝婷来通风报信的当天苗可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应对方案,不过能想到的不外乎就是拒绝参加,需要做选择只有到底是亲口拒绝还是什么都不说就当不知道地默认拒绝。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由于一直没有收到正式邀请,苗可也就淡忘了这事,这种跟不熟的人交际应酬她乐得被人遗忘。 结果在婚礼前两周,请帖还是来了。 苗可拿着请帖研究了一会儿,去找了苗旭。 “这还用想吗?拒绝不就完了?”苗旭不耐烦地说。 “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拒绝。”苗可一边继续研究请帖一边说,“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直接在这个卡片上就可以回复,具体在哪里?” 苗旭:“……” 请帖是一张卡片,不是纸质的,是跟送货签收那种卡片同样的材质,只不过是大红色的,据说也和送货卡片一样可以回复信息,但是不是自动记录回复,而是需要收到请帖的人亲手操作,苗可尚未明白该如何下手。 苗旭抹了把脸,都懒得骂她白痴了,只是语气甚为不善:“在哪里?卡片当然是插到读取器上用,难不成直接在卡片上手写吗?还需不需给你支毛笔啊?” “我插了。”苗可弱弱地声明,不借助读取器那可不仅是不能回复的问题,她也读不到内容啊。 “火气别这么大,”彭宜笑道,“苗可没收到过请帖不知道也不奇怪啊。请帖有特殊性,”他对苗可解释道,“尤其是婚礼、寿宴这种喜事的请帖,无论受邀人出席与否,默认来说至少都要祝福一句,所以,这类请帖卡片是两层。你现在读取到的是第一层,你需要把内容记录下来,表示你收到了这个喜讯,然后卡片就会进入空白层,也就是回复层,你就可以写你的祝福语了。就算是拒绝出席也写一句祝福的话在上面。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就别在喜事请帖的回复上写不好的话,否则据说会导致自己厄运缠身,反之,写了祝福就会沾染喜气。” “这种请帖用的地方不多,”苗旭补充道,“婚礼是最主要的使用点,反正有点交情的都发一份邀请,要的不是人来参加婚礼,只是尽量多地收集祝福,图个好兆头。” “那受邀人怎么知道自己是被真心邀请参加婚礼还是纯粹提供一句话?”苗可不解。 苗旭鄙视她:“你要是真心想请一个人参加你的婚礼难道你会没头没脑地只发一张卡片了事吗?你不会事先通讯联络吗?你不会在跟你男朋友决定要结婚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的亲朋好友吗?你真心要邀请参加婚礼的人,发请帖只不过是走形式而已,他们收没收到请帖都是会去参加婚礼的。” “也就是说只收到请帖就意味着不是重点被邀请对象,本来对方就不准备让你参加。”苗可觉得自己悟了。 “她肯定误解了。”苗可走后,彭宜才施施然地对苗旭说。 “没常识又少根筋,不误解才奇怪。”苗旭嗤道,“不过,关键就看苗家那边怎么想的了。他们要是真的想……绝对会再联络苗可的。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从来就喜欢明晃晃地展现他的控制欲。” “咦?只收到请帖不就意味着只需要给句祝福吗?”苗可诧异。 苗昱沉默了片刻,皱了皱眉:“亲缘关系是另一回事。” ……所以说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什么的,真让她这种有交际障碍的死宅难以适应。不过,“我也算在亲缘关系里吗?”私生女…… 虽然在二十三世纪由于人口数量不增反减、生育率越来越低、结婚率越来越低、离婚率越来越高,私生子女不管是在法律层面还是在道德层面基本上都不受歧视,仅仅只是与婚生子女相区别的一个词语而已,但至少就苗可所知,在苗昱这里确实是有区别的,比如他早就公开宣称他的绝大部分遗产都会由那三个婚生子女继承,而私生子女只会得到一些安慰赠送。正是由于他的公开态度,导致外界看待他的婚生子女与私生子女的态度也不同。 法律条文可以查询,虽然拗口但花点时间总能理解而且答案唯一。但默认规则,以及人心偏向,这种涉及情商与交际的内容,苗可承认她不擅长也不准备去学习,甚至是故意无视这项技能。在她而言,除非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否则生活就应该单纯到近乎单调。 似乎是察觉到苗可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不明白也不在乎,苗昱选择了直白的语言:“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和睦,能良性竞争。” 苗可想了想,说:“在你明确表现出差别待遇后,我认为‘和睦’是不现实的,竞争能不能维持良性也要看运气。” “有竞争才会有进步,而在我还年富力强的时候,我的遗产问题也不该成为反目成仇的理由。” “别人怎么想我不清楚,不过,我不喜欢竞争,也不苛求进步。”顿了一下,苗可又补充说,“以前,苗可非常努力地想要引起你的重视,十七岁就能够达到化妆师的职业要求,这可不容易,尤其是在身边完全没有引导者的情况下,选择的科目、进行的练习全部都是自己在摸索。能够成功真的很难。很大程度上,那确实是由于你差别待遇的刺激,不过,愤怒、悲伤、压抑……负面情绪可以成为动力,但我宁可碌碌无为也要舍弃这种动力。这个世界并没有严苛到必须卧薪尝胆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我也不准备委屈自己。” 苗可隐约猜测苗昱在用差距来刺激他的儿女让他们不能松懈,比如用偏心婚生子女来让私生子女们不服、抗争,比如用对苗旭另眼相待来让婚生子女们警惕。不过,不管是不是都与她无关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关系了。 第63章 就不放弃 苗可很感谢苗昱给她提供了一个住所,既保证了生活所需又没有任何干涉,让她熬过了初来时最彷徨的一段时间。前任苗可虽然经常痛骂苗昱,但那是气恼是愤慨是委屈是不服气是不甘心,要说恨绝对是谈不上的,扪心自问,其实还有些憧憬。 苗昱也许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其实也不会太糟糕。他没有虐待,也没有让儿女们挨饿受冻,虽然并不监督孩子们的学习,但也不限制孩子们的喜好并只要合理他都会提供资源帮助,现实接触的时间可能不多,但子女们的一举一动他多半都是注意着的。 他对待孩子们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有点冷暴力,不过这虽然是有些妨碍儿童心理健康并可能导致成年后的心理扭曲,但其实孩童们也没那么脆弱,看苗旭不就成长得很正常吗?还有前任苗可也是,虽然脾气大了点,心眼小了点,但也一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不是被穿越了,消气后那也是前途大好的化妆师一名——比现在的死宅·神不了·网文写手苗可有前途多了。 从苗昱的表情上苗可不太能看出他的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与‘欢喜’不搭界。咦,苗可突然回忆起来,苗昱是来通知自己参加他儿子的婚礼的,这样一件喜事,他现在的表情可就太严肃了些。 “虽然我不会参加婚礼,”苗可补救道,“不过我会认真写祝福语的。”虽然她其实不擅长这个,作为一个网文写手,编故事她是能一天万字不在话下,但这种礼貌的废话一天她能憋出几百字就不错了,不过靠着两百年的代沟,苗可觉得自己的祝福语写出来至少应该会有点新意吧?——返古也是新意。 苗昱微叹,苦笑着摇摇头:“随你吧,苗旭也是,现在的你也是,本来你们两个都……算了,这样也不是太糟,至少对你们来说会更轻松,虽然太浪费。不过我当年没能强迫得了苗旭,现在自然也只好一视同仁,一把年纪的人了,不想再跟苗旭吵翻天。” 喂喂喂,吵翻天是个什么意思?当年发生了什么?本来我和苗旭都怎么了?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啊,猜言下之意很费神的,幸好她的好奇心不是太强,不然失眠了大叔你负责给安眠药吗? 逆流:“花易的这篇文,为什么取名为《赎罪》?他本人并没有赎罪的意思,虽然做的事导致的结果有赎罪的效果,但我认为那并不是文的重点?题目是不是有点偏?” 不,偏的不是题目,是内容…… 苗可无言。一般她的写文顺序是这样的,想一个主题,主题定了题目就定了,然后列出一定要写的数个点,姑且也算是大纲吧,不过通常是不关联的几句话、几个词,成文时这几句话几个词是一定会写到的,不过具体写的内容与最开始列重点时所想的内容一不一样就不好说了。 《赎罪》也是这样,看题目就知道,她最开始想写的是一个上辈子坏事做太多的人重生后赎罪的事,但写着写着还是舍不得虐自己的主角,毕竟有意识的赎罪意味着悔恨、痛苦,苗可写完孤儿院卷就发现她把花易的性格设定得太自我欢脱了,根本痛苦不下来,所以只好让他欢脱地无意识地顺便地赎罪了,毕竟她还是要保留一个积极向上的主题,不能让真·犯罪分子成为正面形象的主角…… 喵呜嗷呜回复逆流:“我只是需要保留这个题目来提醒自己在写什么。”不然肯定要神展开,比如易爷一统天下什么的。“不过,大神你问这个做什么?” 逆流:“我在研究温馨文的写法。” 喂,您还没放弃呢?哎哟,所以人是大神呢,这精神…… 但是!虽然精神值得赞美,可这研究方向太偏了吧?您好歹找个神级写手来研究啊喂! “可是我喜欢你的文。”逆流认真回复道。 苗可闻言心情复杂,既有被大神告白了的激动,也有受之有愧的心虚,关键是她总觉得逆流理解的‘温馨’和她理解的相距甚远,于是苗可询问喵一声: “有没有写温馨言情文的大神?” 喵一声答:“有,我比较喜欢一颗果核,她的《盛夏晴空》公认是近年来最温暖人心的言情文之一,其地位就像《死亡迷宫》在悬疑解密类文中的地位一样。” 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苗可谢了喵一声后查找了下这篇文,“纯言情文,难怪。”苗可喃喃自语道,少女时代她曾经有段时间狂热迷上言情小说,看了非常非常多,多到在那段时间看其他文时如果文中没有言情部分她就觉得无法食用。后遗症是过了那狂热期后,她就看不下去纯言情文了,甚至有时看其他类型的文时还会跳过言情部分。 所以苗可虽然看到了一颗果核这个名字,也看到了排行榜上的《盛夏晴空》,但看了简介后她就跳过了。如果是欢脱的言情文,为了笑一笑,也许苗可还会看看,但明摆着的一点不搞笑的正经言情文,她就完全没有阅读的**了。 一颗果核的文是非常中规中矩的言情小说,不涉及重生,没有穿越,没有灵异神怪,没有悬疑惊悚,没有极品亲戚,没有扮丑角炮灰的男女配,就是单纯的甲爱上乙,然后乙也爱上了甲,发生在现实背景的环境中,就像是邻家的故事,纯粹、温柔、淡雅,细腻的描绘,一件小事读起来也让人感到宁静安心。 一颗果核的文字风格其实跟逆流的很相似,虽然一个永远he一个坚定be——逆流最近号称温馨文的文,具体温馨不温馨苗可就不评价了,她只表示那依然是让大批读者泪流满面——但都是以写小事为主体,以写细节为重点,而且这些细节都描绘得极为真实有画面感,很容易让读者代入感情。 如果说逆流的文苗可是因为虐而不想读,那么一颗果核的文苗可则是觉得很美很好,但就是太淡了,没耐心一直读下去,不过苗可现在觉得一天一章当个睡前读物似乎挺不错,感觉既催眠又可以引出美梦。 以看文而言,苗可现在偏好《死亡迷宫》还有《破局》那种紧张刺激主角智商高得逆天配角也一个个都是人精的。没错,她已经成了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脑残粉,不过她绝对不会让翻手大神知道这事的,否则她完全可以想象出那位大神得意狂笑并顺口打击她的场景。尤其,以后很可能喵呜嗷呜=苗可的式子要穿帮,到时候面对卫江东多内伤啊。 “我跟果核有交流,”逆流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的文。” 她到底是应该受宠若惊呢还是应该掀桌呢?苗可沉吟。 “果核的文很干净,她构造的世界很美好,”逆流解释道,“但是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小心翼翼保护后的干净与美好,太脆弱了,也太虚幻了,同样的剧情线,放在我手上,必然会走向糟糕的结局。” 看不出来您还是个逻辑派啊……哎,不对,“言情小说本来就在描绘虚幻,就现如今这结婚率与离婚率,至死不渝的爱情只存在于传说中,你拿这个来批判不太好吧?读者们要的就是这份虚幻,假的美好也是美好,就因为现实中没有才更让人向往,做场美梦又不是坏事。” “那你为什么不写这样纯粹的美好?” “我写过纯言情文。”苗可理直气壮地说,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文,她都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写过,就算二十三世纪的发表类型暂且还不够多,但写过没发表也算,反正早晚会补全的。 “你是指《三生》吗?还是《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前者的重点在轮回转世,后者则是梦与现实的差异。我认为这跟我与果核所写的言情文是有本质区别的,尤其跟果核的文完全不同,心理矛盾的部分倒是跟我的文有点类似。” 您……看得真认真。但您不能因为里面偶尔重点有偏移就否认它们的纯言情文属性啊!从头到尾重点都在男女主角感情发展上的文,除了感情发展与辅助感情发展外一点枝枝蔓蔓都没有的文,她……她写不下去啊>_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近期的更新,暂时每三天一更,大家春节快乐~ 第64章 温柔与强大 其实……苗可想说,她也喜欢那种没有后顾之忧的美好。所以主角需要强大,需要在历经世事后保留一份善意与守护善意的温柔。 苗可一直觉得,温柔与强大是可以画上等号的。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时,他不需要靠践踏弱者来体现他的强大,所以他可以包容可以对弱者温柔,可以看见周身缺点者隐藏的优点并不吝赞美,即使那是一种带着疏离态度的温柔,但疏离仅仅是由于力量层次的差异,主观上绝不会有鄙视、蔑视等恶意相向。 当一个人发自内心地温柔而不是出于软弱不得不去忍耐时,他必然是强大的,因为只有足够强大他才能无视外界的伤害,不暴怒不恐慌不掩饰不伪装,始终平和地对待一切。 “强大的温柔……不,是温柔的强大吗?”听完苗可的想法,逆流思索道,“不对,是等式,那么,并列的,同层次。” 苗可赞同道:“既温柔又强大。我觉得这样的主角很棒。不管是纯言情文,还是悬疑解谜文,或是其他任何类型的文,我都喜欢那样的主角。可惜我自己老是写不好。” “就像甘书?”逆流问道,“我是指你笔下的甘书,翻手所写的甘书都稍显冷硬了些。” “不会啊,我觉得翻手所写的甘书太让我心水了,虽然气质上是冷了点,但行动上还是流露出了温柔,关键是智商够高。我笔下的甘书受限于我本人于是智商不够,作为一个纯智力角色,智商不够就意味着不够强,在不够强的前提下,温柔就变味得像是心慈手软,所以挺失败的。不过很感谢你的认同,还有,谢谢你那么认真读我的文。”相比之下自己连逆流的一篇文都没看完过,苗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很心虚。 “我来试试吧,希望这次能写出让你有兴趣读完的文。” 一种‘努力!’的热血感劈头砸了苗可一脸:咳,那啥,大神您别盯着我的购买记录查……“我……以后换账号购买。”苗可提出一个您好我更好的建议。 包括文章在内的大多商品购买时都是默认对公众匿名但对商品卖家不匿名,苗可一直懒得改设置,她又没有另设读者号——就算设了她也懒得登陆账号换来换去的——一直就披着喵呜嗷呜的皮在购买文章,逆流查起来真是相当简单。 其实不止苗可,很多作者都经常直接用作者号在买文,没有专门的读者号,只有当不想让对方查到自己买了其文的时候,才会换个马甲或者选择对卖家匿名。当然,作者号也好,马甲也好,匿名也好,都直接连着真身,信用点都是从同一个芯片上转出来的,只不过网站会做保护,不让一般人查到账号背后的真身。但如果是专业人士,要突破那层防御把作者号和马甲号对应起来,并不算太困难,就是挺花时间,而且,既没多大实际意义——毕竟马甲数量可是不被限制的——也非常的危险,只要碰触到芯片保护系统就会被立刻监控,如果这时还不赶紧收手,就有人要请喝茶了。 “好残忍……”逆流说,“你的购买章节数增加是我奋斗的动力和目标。” 看着文字,苗可脑中浮现出逆流用谪仙外表做出被弃大狗的委屈姿态……苗可说不准自己的心情是因为怜惜不舍而心疼还是因为幻灭抓狂而心碎。 “好吧,我会买的。”苗可无奈。 “只买不看吗?”逆流追问。 你有完没完,难道你还要拿内容出题来考核我看没看吗?觉得逆流真做得出这种事的苗可真是沮丧得心都要碎了。她到底是怎么惹的这尊大神就盯着她不放的呢? 苗可犹豫要不要敷衍几句,但到底良心不安,而且撒谎得记住谎言内容以备后查,挺累的,所以她说:“如果你这次的文主角真的强大又温柔,那哪怕你又写虐文,我也会忍着看完。” “忍着……”逆流貌似还不满,但暂时消停了,“好吧,只要看完就算前进了一大步吧。” 每次跟逆流通信都让苗可心力交瘁,苗可倒并不算讨厌跟他通信,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而非常内伤,好在她坚定拒绝再跟其视频,否则她必然要神经衰弱。 这次又被逆流骚扰得没心情码字了,苗可开始找动画片看,找二十世纪中后期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动画片。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年,虽然中间还有个具备毁灭效果的世界大战,不过毕竟那个时代的存储技术和备份数量都已经相当不错,所以绝大部分动画都留存了下来并在战后经过了整理,部分经典还进行过重制。 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时空,虽然历史已经发生了极大改变,但经典就是经典,就像《红楼梦》依然存在,就像水墨动画依然是一座丰碑。 单论故事情节苗可对水墨动画是没什么兴趣的,事实上,在她成为专职写手前,她就很少因为单纯的故事情节而去喜欢一部作品了,她更看重的是人物塑造、描写方式、画面的精美程度等。究其原因很简单,所谓故事主线是很难创新的,比如爱情故事,不外乎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或者中间再加上男配女配一二三;比如冒险故事,奇遇、高人、巧合、悬崖不死;比如宅斗宫斗故事……把人生浪费在为了丁点儿小利而跟一群鼠目寸光的废材勾心斗角劳心劳力上,真是……不如早死早超生。 创造性地开启一个流派不是不可能,但如果仅仅指望看新流派的开山故事,那是绝对的会文荒没救,所以大部分时间就只好在熟悉的大框架中找找细微的小惊艳。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画面。 《小蝌蚪找妈妈》故事是写给小孩的,不过那画面苗可到现在也看不腻,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着那些蝌蚪傻乐,那群长了尾巴的墨点呆萌呆萌的。 苗可已经发表的《画师》其最初灵感也源于水墨动画,《神笔马良》,在这个时空依然是这个名字。 《画师》的主角邹伟然,男,现在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主要业务是给一些杂志画插画,他的画风干净凛冽,和他的人一样,冷漠刺骨得让观者战栗。 某天邹伟然新买了一支笔,回到家初次试用时顺手画了一只小狗,没料到最后一笔画完,那只狗居然从纸上跳了出来,冲着他汪汪叫唤。 得到一支画出即成真的神笔,对邹伟然的生活并没有多少影响,他依然接任务,依然画插画,依然接到抱怨他画风为什么就不能稍微柔和一点只要柔和那么一点凭他的画技业务量至少能涨十数倍的留言。 不过,作为一个打小就知道画龙点睛这个成语的人,邹伟然从学画开始,就在追求该成语的原意而无视了其比喻意。可惜,凭他的画技以及人类的身份,正常来说当然不可能画出一条龙,然后一点睛就让龙乘云上天。但现在,邹伟然有了神笔辅助。 即使冷漠如他,多年的幻想式追求有了成功的辅助条件,也不可能完全无视,给自己画水杯、画面条,画清蒸鱼,画小葱拌豆腐……虽然画风依然凛冽,但画出来的东西都很好用,吃食刚出纸时还热腾腾的鲜美可口——这让邹伟然再次确定说自己的画太冷硬的家伙们都是鬼扯。 一个女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怀中的花瓶四分五裂,她的外套被刮破了几道口子,双手也在流血,她咬着唇,硬撑着站起来,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一会儿,一瘸一拐地开始继续往前走,眼眶通红,却死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人离开后,邹伟然走到花瓶碎片前,俯身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看了一会儿,将碎片扔回到地上,他绕过碎片,向女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废物!你还有脸哭?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你这种人!”一个打扮妖艳的男人正指着女人的鼻子骂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 “别靠过来!”男人尖叫,“脏死了,离我远点!你这废物!你以为流点血我就会可怜你吗?我告诉你,那都是你自找的,活该!” “对不起……”女人收回手,呢喃着。 邹伟然远远地看着那两人,他并不关心骂人的和被骂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画腻了家中必需品,想在更宽的范围使用那支神笔,他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使用命题。 摔碎的花瓶他觉得就挺不错的,根据远观一眼的印象以及碎片,还原花瓶,难度不会太大,也不需要画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只要九成像应该就能解决某人眼前的问题了。 “给你两个小时,”妖里妖气的男人对女人说,“再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送去,超过时间你就滚蛋吧。” 第65章 本章 纯文中文 “这个是……给我?”狼狈的女人无措地看着邹伟然。 邹伟然点点头:“正好遇到了。”把花瓶放到女人面前,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 “钱,我把钱给你。”女人慌慌张张地打开皮包。 邹伟然想了想,没拒绝,等付款时顺便问道:“这个花瓶像你打碎了的那个吗?” “像,”女人用力点头,“简直一模一样,真是太感谢你了!哦,我还忘了问,是多少钱?” “跟你之前的那个一样。”邹伟然随口回道,也不管女人是不是会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之前那个多少钱,他正忙着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至于说被感激或者被怀疑,那关他什么事? 邹伟然偶尔会外出去写生,地点不定,反正不是水泥森林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这次他去了一个小山沟,借住在一个农家,那家的孩子养了只小土狗,瘸了条腿走路磕磕绊绊的小土狗。 小土狗从长相到动作都傻乎乎的,经常被除了他的小主人外的孩子们捉弄,它似乎并不在意,湿漉漉的眼睛透着茫然又无辜,但它的小主人很介意,只要一发现它被捉弄了就会跑出去跟人打架。 对于孩子们打架,这里的大人都完全不管,按照他们的说法,“小孩子就是要打打闹闹的才有活力”。对此邹伟然不置可否,虽然他现在是个冷淡自持的斯文人,但小时候他打架的次数也不少,反正比吵架的次数多多了,那时候他信奉‘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千万别跟他较真词意,他懂,只不过坚定地从来都只按他喜欢的方式去执行,也就是所谓的明知故犯。 由于写生期间没有工作任务,所以邹伟然也就无所谓画什么,看什么顺眼了就可以开工。这里的人对于以画画为生的工作是很陌生的,更搞不清楚插画师算是个什么职业,在他们看来邹伟然就是个有钱没处花的闲人,整天无所事事尽做些莫名其妙的没用事。 不过,这个闲人付了住宿费、伙食费,请人帮忙时都会给出很好的报酬,未必是钱,更多的是一些小玩意,也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交通不便的地方怎么就能随身带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铅笔橡皮圆规直尺尽是整盒整盒地拿出来。 小山沟的人对邹伟然虽然私下里议论纷纷,但都不排斥他,好奇心强的人还会请他给自己画幅画什么的,他画出来的人跟真的似的。 邹伟然无视这里的人对他的议论,他我行我素,悠闲地消磨时光,悠闲到给小土狗画了一部简易连环画‘一天的生活’,小土狗的小主人爱不释手。但就在连环画完成的第二天,小土狗惨死在一棵枯树下。 小土狗被开膛破肚,皮大半被剥了下来,却又牵牵连连地黏在肉上,很多骨头都已折断,部分粉碎,头骨凹陷,一颗眼球被塞进肚子里跟内脏搅在一起,另一颗眼球还在眼眶中,但被压爆。 瘸腿的小土狗经常被捉弄,孩子们整天打架吵架,大人们嚼着舌根说着谁谁谁的八卦,你抱怨我我抱怨你,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来往间不断有摩擦磕碰,但要说谁跟谁仇大到水火不容,甚至如此残忍地虐杀一只小狗,怎么看也不至于。 邹伟然无动于衷地看着死状凄惨的小土狗,即使他能看出它身上的那些伤绝大部分都是生前造成,这只小狗是清醒地面对残忍的伤害,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死,但邹伟然并没有多少触动,被虐杀的人的尸体他都见多了见得麻木,更何况只是一只狗。 他对虐杀的原因还比较有兴趣些。 “他回来了……”邹伟然听见有人惊恐地低喃道,那人的视线没有放在惨死的小狗上,却死死盯着那棵已经枯死很多年的老树。 “他回来了……” 低沉压抑的恐慌在蔓延。 关于那棵枯树似乎是有不让说的故事,年代久远,不要说孩子,就连大部分中青年也都丝毫不了解,至少,邹伟然借住的这家一家人都不知道那棵枯死了很多年的树还有个什么说法,他们对那也并非不关心,不过相比之下,显然是小狗的惨死更让他们挂怀。 由于交通不便,这个小山沟有些封闭,也造成了他们独立于外的一些观念,这些观念在平日里并不算明显,毕竟这里只是交通不便而并不是与世隔绝,他们依然了解着外界的发展,依然与外界在交流,所以平日里他们看起来与山沟外的人没多少区别,有人来到山沟他们也与之相处得很好,就像招待邹伟然这般。不过,一旦发生了重大事情,邹伟然这种外人就明显被排斥了。 大人们从老一辈口中探听着关于枯树的事情,小孩们想尽办法去偷听,邹伟然被所有大人回避,小孩们也听从大人的话避开了他不给他套话的机会。唯一还愿意跟邹伟然说几句的,也就只有对枯树完全没兴趣,只在哀伤失去小狗的那个孩子。 山沟中的紧张气氛邹伟然当然感觉到了,但没有人来赶他走他也就当做没发现,悠然地拿着画笔描绘这种紧张气氛——比起勾勒世外桃源,邹伟然画这种压抑调子更得心应手得多。 “狗狗不会回来了吗?”没有玩耍心情的小孩看着邹伟然的画,显得更加难过了。 “当然不会。”没有半点委婉,邹伟然回答道。 小孩轻轻抽泣着,他没有看到他的小狗的惨状,但却已经听说得够详细了。 邹伟然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小孩:“你理解什么是死亡吗?”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小孩回答。 邹伟然扯了下嘴角,状似微笑:“如果死了的东西复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小孩双眼一亮,精神大振:“狗狗会回来吗?” 邹伟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死掉的小狗回来了你会高兴吗?” 小孩用力点头:“会!” “你说你的家人还有邻居们也会高兴吗?”邹伟然又问道。 这次小孩想了想:“有些人不喜欢狗狗,但是大部分都是喜欢的,包括经常欺负狗狗的人也是不讨厌狗狗的,所以高兴的人更多吧?” 邹伟然笑容更明显了些:“那我们来试试吧。” 瘸腿的小狗回来了,在他的小主人身边跌跌撞撞地闹个不停。 邹伟然以为他会听见尖叫,会看见人们仿若见鬼的神情。 但是没有。 所有人都平静地——至少看起来平静地——接受了小狗的回归,就好像它没有死过,就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看见它被草草埋在了枯树下。除了没有人再去捉弄瘸腿小狗,除了气氛更加奇怪,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在无人的时刻,邹伟然走到枯树下,一眼就看到曾经埋着小狗尸体的浅坑,空的,那具尸骨不知去向。 “外来的年轻人,趁着还没死去,快离开吧。” 邹伟然回头,看着说话的老人,发现小狗尸体时,最先说什么‘他回来了’的人就是他。 “死而复活?”邹伟然笑了笑,“僵尸吗?” “我知道你们这种外面的年轻人不信这些,但你现在已经亲眼见到,你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没有僵尸吗?” 对于鬼神之说,邹伟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所谓信与不信,其态度比较近似于‘与我无关’,不过自从得到神笔后,他就偏向于信了,因为鬼怪幽灵,他画出来过。 长相奇形怪状的妖,半透明的幽灵,凶神恶煞的厉鬼,邹伟然都画出来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纯凭想象地画,太过失真,这些画活过来的东西存在的时间都非常短,比如厉鬼,从跃出纸面张着血盆大口直扑向邹伟然到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过程只有两秒。 邹伟然现在信鬼神,有神笔在,什么东西出现都不稀奇。 当然,僵尸也不稀奇。他唯一奇怪的是,现在活跃在人们视线中的瘸腿小狗是他画出来的,那么,真的小狗尸体又去了哪里? “那棵树会枯死是因为用生命力交换了鬼门的开启,凡是在那棵树下死去的生物都会复活回到我们中间,我们不能排斥他,伤害他的人都会以与他相同的方式死去献祭鬼门。” 邹伟然终于得知了这里的传说,在看见有人陈尸枯树下的时候。这次死去的是人,而非狗。 法医出身的邹伟然在看到死狗时也许还会有疏忽,但看到了死人时……他冷漠地看向一位老妇人,如果他没有弄错,那么几十年前死在这棵树下的男人,造成僵尸传闻的开端…… “你的丈夫复活回来了吗?”邹伟然走到老妇人面前问道。 “他会回来的,”老妇人笑得诡异又狂热,“连狗都回来了,人当然也会回来。” “狗……是指藏在你床下的那个吗?我送给那孩子的小狗跟他以前的那只是很像,但你当然知道,它们是不同的对吗?没有人会比藏起尸体的你更清楚,死去的就是死去的,尸体就是尸体,没有复活。”邹伟然毫不留情地说。 老妇人依然笑着,指指枯树下的尸体:“当然有复活,当然有。” 摇摇晃晃的,尸体站了起来。 既然有神笔,自然就可以有妖魔鬼怪;既然神笔能有画啥得啥的技能,自然也可以有人类能够操纵尸体。 邹伟然看了眼站起来的尸体,环顾压抑着惊恐却又麻木的人们,最后看回到老妇人脸上:“你能够操纵他,但他毕竟已经死去,就像你的丈夫,你就算能操纵他回到你身边,一个行尸走肉而已,如果你乐意接受,你就不会继续等待所谓真正的复活了。” 老妇人面上扭曲,邹伟然视若无睹地继续道:“可惜,没有什么真正的复活,也没有什么替代品,”他看向站在稍远处抱着瘸腿小狗的孩子,“自欺欺人毫无意义。要么沉溺于过去,要么接受新的伙伴。幸好有人选择了后者,”他的视线落到老妇人脸上,“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愚蠢。” 第66章 推荐配 能够操控尸体,制造了一起又一起凶案,几十年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猝死的老妇人被尸气侵蚀死去,死去后迅速化为了枯骨,然后和被她的力量所支持着的枯树一起,碎裂,消失。 在她的家中找到了两具尸骨,一是他的丈夫的,保存完好的骨架,一是小狗的,胡乱扔在角落散发着阵阵恶臭。 小孩将他的前宠物亲手埋葬,他拍拍土包,说:“狗狗这次好好睡,不会被人吵醒了。” 邹伟然看着自己画出来的瘸腿小狗,它活力十足。这其实有点奇怪,按照邹伟然以前的经验,活物画出来都是有存在时间限制的,短的只有几秒钟,长的也不过仅仅几天,这只狗已经存在了近二十天,却一点消失迹象都没有。 这可不太好,邹伟然皱眉:这只画出来的狗存在的时间越长,跟孩子建立的感情就越深,它消失时带来的伤害就越大。原本邹伟然只是想用它来引出凶手,之后就等着它在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时便快速消失,现在这种情况,麻烦了啊。 邹伟然叹气,离开小山沟时提出要带瘸腿小狗走:“它先天不足,活不长的,还是我带它离开吧,不然它死时你又要难过一次。” 小孩犹豫了一会儿,请求道:“它能留下来吗?我会照顾好它的,不让它被欺负。如果它死了,我会把它和以前那只狗狗埋在一起,这样它们就可以作伴了。” “但是它死时你会难过,而那一天不会太远。” “没关系,”小孩笑着说,“它活着时我们都会很高兴。” 既然你这么有觉悟,那么,好吧。邹伟然不再多劝,干脆地就要离开。 “这个送你。”小孩突然想到,急急忙忙地把一叠纸塞到邹伟然手中,“这样你也有狗狗陪着,就不会难过了。” “……”邹伟然看着那叠自己亲手画的‘土狗的一天’,眼角抽动了下,看了眼自认做了好事正在憨笑的小孩,扯了扯嘴角,随口道了声谢,便真的离开了。 托那孩子的福,邹伟然倒是想到了这只瘸腿小狗能存在那么久的可能原因:它足够真实。不仅仅是外形的合理、相似,而是连性格习惯都了解后的下笔,于是那只小狗比他以前画的那些空有形的活物都真实,所以,才能存在更长时间吧。 也许,能够存在等同于一只狗的寿命那么长的时间。 一般来说,苗可和姜沛之间的交流都是苗可问姜沛答,不过这天姜沛问了苗可一个问题:“你之前对机甲有兴趣是在收集素材准备写相关的文吗?” 苗可:“基本上是,不过即使不写文我对机甲也有点兴趣。” 姜沛显然无视了苗可的后半句话,因为他紧接着又问道:“既然是,那为什么一直没写机甲的文?” 还不是因为被你打击到了,我心虚,下不去手。苗可腹诽,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会想看我写的机甲文?那可是明摆着会漏洞百出的文吧?” 姜沛:“一直画地形图我有点腻,我手上有不少带缺陷的缺乏实用价值的机甲设计图,你要不要拿去参考写篇文?我也好在我的专栏里多添些配图类型。” 您这是神马意思?不帮忙修补漏洞也就罢了,您还提供自带缺陷的设计图让我参考,您是期待着我写出更缺陷的玩意是吗?听说翻手写文时您还帮他找bug做修复,怎么到我这儿了待遇就如此凄凉?苗可不满。 姜沛劝道:“你看你一直写两百年前时代背景的文,难道不腻吗?写写现代文或者未来幻想怎么样?比如机甲称雄的未来时代,虽然已经有人写过了,不过你可以用你匮乏的知识储备幻想出更匪夷所思的桥段。” 要不是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真以为您是在嘲讽。苗可非常不满,她表示:“我写过架空背景的文。” “穿越架空,”姜沛纠正,“穿越前还是二十一世纪初的背景,要不要试试换一个?哪怕依然是穿越架空,穿越前的时代背景定得现代一点最好未来一点,觉不觉得很有挑战性?”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期待着你敢,不然这些设计图我就只能让它们不见天日了。”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茬吗?” “因为我在整理近期的废资料,该删的删,该存的存,就看到这一堆存着也没用的图,删了又有点可惜,期待你能废物利用一下。很难吗?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很久了。” 难倒是不难,放弃很久却是真的,她现在要写未来幻想类的文就必须设定一个发展方向与现在迥异的世界,不然就太惹人发笑了。 “图要先传给你看看吗?”姜沛又问。 别这么积极,感觉上就像是在挖陷阱。苗可汗毛直竖:“不用了,发给我我也看不懂。” “我想也是,反正你就算要写机甲文也不可能写机甲结构的。” 这是看不起她的节奏吗?好吧,您说中了,正中靶心,一针见血,加十分。腻了地形图是吧?想废物利用机甲设计图是吧?那来试试变形金刚吧。 《伴生光脑》 葛淑凌,女,正费力地遥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明媚而忧伤,她现下的生理年龄是七……天。 “我的小姑娘终于睁眼了,来,让娘亲看看,眸子是不是像你爹一样漂亮?” 葛淑凌软趴趴地扭了扭使不上力的脖子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也就是她这辈子的母亲,第一反应是:这也太幼了吧,成年了没有?第二反应是:好柔弱,一定很好欺负。 事后证明,她看人还是很准的,两个反应都正确无误。 这个世界存在着仙人,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修真者。拥有灵根的人就有机会修真,成为凡人口中的仙人。 不过这对现在的葛淑凌婴儿来说并不是太重要,虽然由于父母都有灵根她这个女儿有灵根的概率也很大,但她此刻更关注的是她的伴生光脑情况。 葛淑凌是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后有意识时是在刚刚被母亲生出来的那一刻。理论上讲她应该是魂穿,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但身体方面就完全是另一个了,上辈子身体中被植入的东西这辈子当然也就不应该存在。 但事实上,是存在的,对她而言最不可或缺的东西还存在于她的体内。 在葛淑凌原本的世界中,每一个人从小就会被植入一个微型光脑,这个光脑的功能概括来说只有一个,记录。所有宿主五感接触过的事物它都会记录下来,宿主随时可以读取。 这就是伴生光脑,它被植入人体,与宿主相伴终生,直接借助人体获取能量,比如心脏、氧气、阳光等。伴生光脑在外接一定能量后可以进行自我复制,复制品拥有当前伴生光脑的全部信息记录,将复制品植入外设光脑控制物品中后,该光脑控制物就可以与原伴生光脑宿主心心相印,一个转念便能自如驱动。 伴生光脑被植入人体后,除非在人体内损坏——这个概率极小,一般是在人体遭受极大创伤时发生——否则都不建议取出,因为一方面取出和再次植入的过程容易损伤伴生光脑,另一方面不可避免的人体对二次植入的伴生光脑的兼容率多少都会有所降低,即使只是降低1%,那也是终生无法补救的,更不要说还有可能降低100%也就是完全排斥必须更换伴生光脑,那损失就更大了,成年后再植入新的伴生光脑,由于身体已经定型,伴生光脑与人体的融合度会很低。 要复制伴生光脑需要比较大量的能量和不算短的时间,如果是在外界环境中,这并不困难,但如果保持伴生光脑在人体内,能量都通过人体传输给伴生光脑,技术上虽然毫无问题,但人体感受就不太美妙了,所以人们只在非常必须的时候才会进行伴生光脑的复制工作。伴生光脑的可复制性主要是用于人死后的信息捐赠。 葛淑凌这辈子生活的世界很神奇,比起上辈子以科技为主打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最强力量是人本身,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人类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做到,只要修炼到足够的程度。 这里也有工具,但驱动工具的,无论是驱动法宝还是符箓甚至是丹药,都是人类自身,而不是其他任何能量。 葛淑凌很不习惯这个,由于婴儿的身体还很脆弱,她现在都无法连续驱动她的伴生光脑,大半时间伴生光脑都处于休眠状态,虽然说正常而言,也没有给婴儿植入伴生光脑的,但既然她现在不知原因地被植入了,那她习惯性地就要用,本来人体驱动力不足,还可以外接些能量,比如最常用的微弱电流,人体基本感觉不到,却能完全激活伴生光脑,给她这种脆弱状况用正好。 但是,在这个世界要找电能,有,闪电、摩擦起电……反正就没有能控制能使用的。 第67章 本章 纯文中文 葛淑凌生活的地方在这个世界的修真界而言地位很低,因为灵气弱,有灵根的人少,有灵根的还基本都是劣等灵根,毫无前途可言,偶尔撞大运了出现个百年不遇的天才必然会想尽办法尽快去往修真实力强大的地方,一般都会一去不复返,于是这小地方就更加边缘化了。 葛淑凌的母亲就是一个拥有劣等五灵根的女人,而她的父亲稍好些,是一个四灵根。 如果是在修真传承强大的地方,这种五灵根四灵根的资质找个好师父或者好门派勤奋些的话,应该能够筑个基,运气好的话,结个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在这个最大修真门派的最强长老也不过是个金丹期、单灵根天才的最大目标也仅仅是结丹再多都当妄想的地头,葛父葛母这样的也就只好把修真当健身一辈子练气期没跑了。 好在,这二位也不在乎,有灵根能修真,虽然资质所限一辈子成就无指望,但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世俗人眼中的仙人,走到哪里都受人礼遇,而恰好,他们就生活在世俗界,朝夕相处的多半都是毫无灵根的凡人,于是他们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有儿有女后更是此生圆满再无缺憾。 葛淑凌从头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时就觉得这女人仿佛未成年,事实证明她出生时这位母亲还真就只有十七岁半,以葛淑凌上辈子的法律观点来说,确实未成年,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十四五岁嫁人是很平常的——补充说明,十七岁半算的是实岁,十四五岁算的是虚岁——修真者的婚嫁年龄另说,终生不婚也常见,但像葛父葛母这样的只能算半只脚踏进修真界的人,基本还是参照世俗的规则在生活。 葛淑凌还有一个哥哥,仅比她早出生一年半,初闻此事时葛婴儿惊得让她刚重启的光脑又休克了——这这这,母亲,您初次怀孕到底是在几岁啊? 葛兄长的身体不太好,也没有灵根,不过二者都不是问题,身体方面,即使是最劣等的修真界丹药对世俗人也是仙丹,好好温养着就算先天不足但要长命百岁也毫无压力。至于灵根,葛父家和葛母家的观点都是有算惊喜没有才正常。 所以说,葛兄长是正常人,葛淑凌是大惊喜。不过也不用指望这惊喜对葛淑凌有多大好处,五灵根,就比没灵根好一点,加之也没有什么精妙修炼方法给她练,顶天了她也就是和她娘一样,长大,嫁人,生儿育女,只是因为是半只脚仙人,夫婿可以随便挑罢了。 对此,虽然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葛淑凌却已经感到毛骨悚然:十几岁就嫁人?十几岁就生孩子?!刚出生就一生注定?!! 作为一个有着不婚倾向的习惯独立自主的女青年,她必须自救,而自救的方法,在这个世界,作为一个女子,唯有修真出点出息来,比如筑基。 筑基了不仅意味着修真前途,还意味着至少三百年的寿命,那才是正式脱离了世俗界,筑基者基本不会再与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世俗人通婚,也即是说,那时生活在世俗界的顶多练气期的对筑基修者都是仰望态度的家人就不可能再对她逼婚,葛淑凌就自由了。 那么,现在的难点就在于,在十年内不说达到筑基期,至少也要达到练气期七八层,显露出冲击筑基的巨大潜力。 以五灵根的资质以及周围的修真环境来说,这个难题…… “需要奇迹才能解开啊……”一岁的理清楚状况的葛淑凌抱着脑袋哀伤。 虽然葛父葛母两家都不是修真大家族,但基本上每代都会有一两人具备灵根,家里也算是有那么点修真传承,所以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修真世家了——就是稍微寒碜了那么点。 按照惯例,这两家里拥有灵根者都没有实权,因为他们需要专心于修真之路,但相对的,他们有不弱的话语权,他们的需求被优先满足,家族对他们没有秘密,因为他们修真者的身份是家族凌驾于世俗的根本。 葛淑凌自然也有这些特权,非常有危机意识的她在能流利说话后第一件事就是闹腾着参观了两家的全部收藏,旁人看来这是小孩子好奇心重走马观花地晃荡了一圈,但实际上,在走马观花的路上,凡是与修真相关的,葛淑凌的伴生光脑都记录了下来,接着就是全力以赴地参悟。 虽然说,这个参悟……常言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葛淑凌没找着师父,没找着门,却不得不开始了修行,那怎一个没头苍蝇可以概述的。 “好勤奋呢,我的小姑娘,”葛母还满怀欣慰地骚扰她用功,“来,娘亲教你,这个字念水~”葛母指着葛淑凌手中拿来装样子的薄薄一本练气期入门小册子拖长了声音模仿奶声奶气地跟她交流。 葛淑凌:“……” 葛母继续骚扰:“来,跟娘亲念,水~” 葛淑凌tat:“水……” 葛母就着葛淑凌的手将小册子翻了几页,然后指着某个字:“来,告诉娘亲,这个字念什么?” 葛淑凌盯着那个‘水’字,欲哭无泪:我的亲娘喂,您就放过我吧,乖,去跟你丈夫撒娇去,您女儿我识字,真的。 “哎,换一个地方就不认识了吗?”葛母似乎找着了乐趣,兴致勃勃地继续教女儿,“来,再来一遍,这是‘水’字,念水~” 葛淑凌有气无力:“水……” 伴生光脑的根本功能是记录,主要价值是事后可随时读取,在足够详细的记录及读取基础之上自然产生了一些衍生功能,比如说,翻译。 任何一种语言,只要记录了足够的对话、文字,拥有了足够的素材,光脑就能将之准确翻译为葛淑凌的母语,如果母语中没有对应词语,光脑也会用比喻、描述等方法进行详细解释,直到葛淑凌能够理解为止。所以葛淑凌从来没有不识字的烦恼,再说,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她上辈子的比起来,就是复杂了点,主体框架却是类似的,光脑翻译一段时间后她基本也就认识了。 葛淑凌的哥哥在同一时间也开始了学业启蒙,《三字经》啦,《千字文》啦,很传统的,以背诵为起点。葛淑凌虽然从文献里知道过这种学习方式,但她已经无法理解其意义了,任何一个拥有伴生光脑的人,所谓学习,都是学习使用知识的方法,记忆的步骤完全交给了伴生光脑分担。死记硬背是被舍弃的学习方式,人脑中记忆的都是在使用过程中不知不觉熟悉的知识。 虽然也有学者提出担忧说伴生光脑的普及会导致人脑的退化,但就像人类依赖各种交通工具而不会只靠双腿走天下一样,人类的历史本就是惰性普及化与深入化的发展史。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伴生光脑其实就相当于给每个人一座随身图书馆,馆中的每一本书都是那人的亲身经历,它们和以前的记事本、搜索网页没有本质区别,唯一的优势就是随身和读取迅速,甚至其信息广阔度还不如搜索网页,人类依然要学习依然要不断地学习,只有接触的事物越多,个人图书馆里的书籍才会越多,以后取用才会越方便。光脑真正减少的其实只是重复查找资料的时间,大脑能够用在更有益的地方,会有更多的锻炼,又怎么会退化呢? 葛兄长先天身体不太好,但脑子很好,学习的速度很快,而且有着过目不忘的神技,小小年纪便被先生称赞不已。 葛母对此有点担忧,她既担忧儿子会因为没有灵根而对女儿有心结,又担忧女儿一个字都要教两天才能记住会对儿子的聪明有嫉妒,她不敢在儿女面前表现出这种担忧,只好私下里跟丈夫倾吐,葛父被她一提醒,也上了心,经常找各种理由让儿女联络感情。 葛兄长很配合,葛淑凌只觉得莫名其妙最重要的是耽误她时间。好不容易葛淑凌弄懂了这二位的担忧,她只觉得哭笑不得,就她而言,当然不可能去嫉妒什么过目不忘,至于葛兄长其他方面聪不聪明,暂时压根看不出来,可能以后也不太容易看出来,因为葛淑凌习惯的评判聪明与否的标准一个是实用科学,在这个世界,属于‘工’的范畴,不是上等人该玩的东西;另一个就是人与人的对掐,不是,是对抗,从中表现出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以后葛兄长若是为官的话,大概就需要体现这种能力了,不过那时,葛淑凌要么是进入了修真界很难跟踪观察自家兄长,要么是已经出嫁进入了生儿育女的糟心生活估计记不得还有兄长观察日记要写了。 葛淑凌生活的地头最大的修真门派是清风派,该门派的主要依仗在于他们是本地唯一与修真大世界有定期交流的组织,于是进入该门派便成了葛淑凌的目标。 第68章 本章 纯文中文 此时葛淑凌实岁七岁,在父母的指点下已经进入了练气期,以五灵根的资质来说,修真进度还不错,但相距筑基的目标却仿佛还在原地踏步,最关键的是,葛母开始给她物色夫婿人选了。虽然从物色到定亲还有好几年可以拖,但葛淑凌简直急得要跳脚。 “没关系,没关系,”葛兄长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一定要你喜欢的才嫁。” “那要是一直没有喜欢的呢?”葛淑凌泪,这个是很可能发生的,因为她厌恶的其实是被逼婚这件事本身,跟嫁给谁没有必然联系,所以说在逼婚的环境中,她估摸着自己是不可能甘心出嫁的。 葛兄长状似思索,思索得葛淑凌抓心挠肝,想要咬人。 “那就不嫁吧,”葛兄长终于开口,云淡风轻的样子,“哥哥养得起你。” 年仅十岁(虚岁)已得秀才功名的葛兄长当然有底气这么说,这位兄长没有灵根说不定就是因为用来制造灵根的灵气都加成到脑子上去了,再说就算不幸万一他玩了一出伤仲永,葛淑凌作为一个修士在世俗界要独立养活自己也毫无问题,简言之,就算她因为婚姻问题跟全家闹掰了,生存问题还是不需要担忧的。 “怎么突然缠着让你哥哥养你了?”葛母笑吟吟地和葛父一起走进来,两人手中都各捧了几卷画,“来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看得顺眼的男孩,早早地观察,早早地定下来……” 葛淑凌磨磨蹭蹭地躲到了葛兄长的身后,说:“爹,娘,我想去清风派。” 一言说出,全室俱静,葛兄长刚恍然自家妹妹厌恶出嫁的心有多坚定,就见娘亲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接着哭得泣不成声。 趁着葛父安慰葛母的时候,葛兄长低声问妹妹:“决定了?五灵根去清风派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运气不好的话,刚开始被定为杂役也有可能,不是闹着玩的。婚事,就算在家里,也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喜欢的话,我和爹都会劝着娘。” “决定了,”葛淑凌点头,“我想筑基。”她无法适应这里的世俗生活,不仅仅是婚姻,人们的价值取向也让她难以理解,更不要说落后的科技、稳定的能源除了人力就是畜力。她没有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如果毫无退路,她当然会硬逼着自己去适应,但现在既然还有另一种选择,那么她想试试踏入这个世界的另一翻天地。 在修真方面先不说身体资质,光是对修真的理解葛淑凌觉得自己可能做得甚至都不如世俗界的人好,毕竟,她的理解方式已经定型,没有足够的条件她很难与现在这个世界同步,她不能指望用理工科的脑子去准确理解文科生的逻辑。她现在能收集到的修真资源太少,无论是她自己的脑子还是伴生光脑都难以用这点资源分析出合适的修真道路,这样发展下去,葛淑凌不认为自己能修出练气期之上的程度。她需要更多的见识、更多的分析素材,她并不贪求成为大能者,只要筑基,只要正式踏入修真界,就已足够。 看看真正的修真界到底是什么样,看看是不是让她更适应与喜欢,反正看过之后,留在修真界或者回到世俗界,还不是由她自行决定。 清风派每五年会对外收徒一次,资质高的可以成为内门弟子,再好的可以直接拜某位修士为师;资质低的就从外门弟子做起,也许熬出了头进入内门,也许一直当外门弟子下去,直到熬不住离开清风派或者老死在外门;资质再差又非要进入清风派的,如果品性还看得过去,就从杂役做起,通常撑个几年也就自请离开了,即使勉强升为外门弟子终究也很难脱离黯然离去的路子,杂役出身真正能进入内门搏一份前途的,不到万一。 灵根资质对修士而言确实非常非常重要,尤其是这种修真小世界,灵气本就稀薄,又没有出色的功法与无穷无尽的丹药做后天支持,先天条件定下的轨迹几乎是无可逆转的。 葛淑凌成为了清风派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需要靠做任务来换换取贡献点,积累足够的贡献点才能进一步换取丹药、进入藏书阁的机会等,葛淑凌的第一目标就是藏书阁。虽然外门弟子进了藏书阁也只能看看一楼的粗浅书籍,不仅不能将书带出藏书阁,而且进入藏书阁的时间也与花费的贡献点成正比,普通任务做一个月换来的贡献点可能仅仅只够在藏书阁待几个时辰。 不过这对葛淑凌来说,就是性价比最高的兑换了。 凑足待在藏书阁三个时辰的贡献点,葛淑凌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藏书阁,知道她这一选择的同门对她的行为摇头叹息:一来藏书阁一楼都是入门读物,葛淑凌好歹也算小世家出身,基本底子已经打牢,一楼的东西就算有不少她没看过的,但对提升她的实力很难会有作用,顶多开阔下眼界;二来,三个时辰而已,就算她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算她堪堪硬背了下来,外门弟子没有专门的人来指导,她又能学多少? 还不如换点实在的,丹药、灵植、灵器,虽然品质肯定不怎么,但反正他们这种修为,本来用上乘品质就是浪费。 葛淑凌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一进入藏书阁就选了一个角落开始翻书。左手捏着书脊边缘,右手将书稍稍弯曲,拇指在书页边缘滑过,书页一张一张快速在眼前翻过,保证每一张纸两面的内容都在视网膜上出现过,虽然现在并不确实看清了内容,虽然出于习惯为了速度事实上她根本是倒着在翻书——这里的书应该是从左往右翻——但伴生光脑已经记住整本书的内容,她以后查看时想正看想反看都没有问题。 在葛淑凌原本的时代中,纸质书籍已经没有普及性了,虽然也常见,但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一种怀旧情趣,也有人把它当装饰品或用以把玩消遣,单以实用性来说,基本算毫无价值,不过葛淑凌他们那代人小时候喜欢玩一种游戏,翻书游戏,看谁能用最短的时间将书上所有内容记录入伴生光脑。这个游戏首先要求翻书的速度快,同时,要求翻动时书页没有重叠,要是一次翻了两张甚至更多张纸,那可是惨败结局。 葛淑凌一向是翻书游戏的胜出者,加之这个世界的书,纸张厚实多了,而且修真方面的书页数一般都少,翻起来很容易,不漏页且速度飞快,平均七秒过一本书,这是连取书放书的时间也一并计入的。 旁人就见她用走马观花来形容都算夸奖的行为来浏览这些虽然非常初级但到底也是外面难以看见的典籍。 不知所谓、牛嚼牡丹、装模作样…… 窃窃私语葛淑凌听不清,但只要她听见了声音伴生光脑就能记录,然后就能放大音量,接着她就能知晓内容——如果她想知道的话。 五小时五十二分——伴生光脑能计时——葛淑凌将一楼的所有纸质书籍都翻了一遍,饶是修真后体力值精神值大增,但长时间的重复机械动作又要集中精神保证一丝不错也累得她差点脱力。至于还有些需要精神力才能阅读的玉简,待她研究过如何才能快速将其内容输入光脑中后再来处理吧。 天才这个词有时候让人觉得廉价,但凡有人做到了某些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会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出于羡慕嫉妒恨或者捧杀或者真佩服的心态大肆宣传,冠以天才之名,而当又有人比这位天才做得更好时,当然就又是一位天才,也不管前面那位天才是不是脸上无光心里不平衡。 即使是葛淑凌所在的修真小世界,也是有天才这种生物的,虽然这些‘天才’当有幸或者说不幸遭遇修真大世界的修士时常常会跌得头破血流,但这不妨碍在跌倒事件发生之前以及一段时间之后小世界的人们关起门来自我吹捧一番。 潘铭真就是被称为天才的一个人,清风派当代弟子中的第一天才,最有希望冲击金丹的弟子。 当葛淑凌给自己的伴生光脑塞素材的时候,这位天才也在藏书阁内,作为内门精英弟子的他是可以随时进出藏书阁的,不局限于一楼,没有时间限制,且只要做了登记就还可以将书包括玉简带出藏书阁,所以他在藏书阁内是很悠闲的,悠闲到盯完了葛淑凌的翻书全过程。 当然,他不可能确切理解了葛淑凌在干嘛,但他猜,大概不是无聊的翻书玩。 人的大脑是如何精密的一种东西,这个世界在物理层面了解不多,但是对人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人们却早已有了直观的认识。诸如过目不忘,诸如一目十行,诸如触类旁通,诸如见微知著……尤其作为修士,在头脑方面往往比凡人更加冷静清醒聪敏,甚至于包括有修士血统的人,即使其本身没有灵根,也经常表现出凡人眼中的灵气十足——比如葛淑凌的哥哥就是典型例子——所以潘铭真猜,如果这位外门弟子真不是来发疯的,那么她大概就有这种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中文……明明还没进入关键点却刹不住地拖了两章,而且貌似还有第三章甚至更多,难道是因为我看的修真文都特别长,所以自己想写个也短不下去otz 姑娘们请自由地……跳过吧tat 第69章 本章 纯文中文 想要验证葛淑凌是否真的聪明过人,其实很简单,考核一番就行了,于是潘铭真就走到了葛淑凌面前,问:“你知道北海的鲲鱼长什么样吗?” 葛淑凌愣了一下,虽然没认出面前这人是谁,但看服装是内门精英弟子而且是筑基期修为,她这种小人物得罪不起,所以即使感觉莫名其妙,她还是下意识搜索了伴生光脑。 略去上辈子的存储如‘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等,这辈子的信息量就少多了,少到只有一条,这条信息映到葛淑凌的视网膜上,只有她一人能看见,她照着读完,瞥见这条信息的录入时间是三个多小时前。 潘铭真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葛淑凌一一作答,答到后面她越来越迟疑,因为这所有的问题都答案唯一,且录入时间都是在她刚才待在藏书阁内的时间段里。虽然葛淑凌从不认为背书算本事,但她很清楚,在这个世界,记忆力恰恰是评判一个人智力水准的硬指标之一,博闻强识,‘博闻’与‘强识’的被赞誉度可是并肩的,并不像上辈子的世界,博闻与强识间直接划了等号,见识了多少,伴生光脑就记录了多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差的。 终于后知后觉事情不太对的葛淑凌选择了不答,并问了一个她早该厚着脸皮问出的问题:“还没请教您是哪位师叔?” 在众人的不可思议中,外门弟子葛淑凌一步登天成为了内门精英弟子,拜在了金丹真人吕天门下,吕天是清风派资历最浅的金丹真人,十年前才刚刚结丹,之前只收了一个徒弟,也就是潘铭真。 不说旁人有多么吃惊,就连葛淑凌自己都难以理解吕天收她为徒的理由。 难道是为了记忆力?没听说过修士还看重这个啊。 “五年后你们将有一个机会,”吕天对新弟子说,“元奎界会派人来我们这里选拔弟子,你们要好好把握。” 清风派曾经出过一个化神期的大能,虽然那位大能在筑基期后就几乎没有再回到这个小世界,但却一直记挂着他的故土,所以他在冲击飞升前,留下了话语,让与他有因果的元奎界五色门定期去清风派选些苗子,给他们一些机会。 那位大能最终没能成功飞升,他之后,清风派也再没有出过让元奎界看得上眼的人物,但这个机会还是一直保留了下来,哪怕越来越漫不经心,但终归是可以正式踏足修真大世界的机会。 这一次五色门来人,最有机会被挑选到的当然是潘铭真,葛淑凌不觉得这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可潘铭真说: “灵根当然重要,但什么样的灵根五色门没见过?之前清风派也不是没出过单灵根的人物,但终归还是泯灭了。灵根很重要,但是绝对不是唯一重要的。” “再怎么样,五灵根总是上不了台面的。”葛淑凌说,“灵根不是唯一重要,我同意,但是,那不意味着不需要好灵根。走极端可不好。” “五灵根不是没出过大能。非常有意思的,五灵根修士的分布异常极端,要么是修为极低,大量的练气期,要么修为极高,化神期,单数量而言,并不比其他灵根资质的差,某些时代甚至还比单灵根的都多。就比例而言滞留在金丹层次的也并不比其他灵根的更少,元婴期也是一样,你不觉得很值得期待吗?” 不觉得,没那么远大的抱负。葛淑凌腹诽。 葛淑凌去了五色门,作为潘铭真的附带物品,显然,潘铭真对五灵根的期待只是特例,劣等资质就是劣等资质,到哪里也不可能被高看,只能说,到了元奎界,五灵根资质不会再被定位为必然的一辈子练气期而已。 元奎界已知的现存化神大能共有四位,其中,五灵根有一位,单灵根有一位,数量上确实不落下风,但在葛淑凌看来,不过是因为五灵根的人数基数大罢了,所有有灵根的人中五灵根占了三分之一强,靠着三分之一的基数小概率的出了一位大能,这只能说明五灵根的资质不用完全绝望罢了,其比其他灵根资质更难成才还是不争的事实。 离开了故土,离开了逼婚,葛淑凌放松了下来,除了修炼提升实力外,大部分精力用在了炼器上,这也是她选择的修行方向,因为她发现,自身提供的能量已经可以复制伴生光脑了,现在还略有些吃力,但相信等步入筑基期,光脑复制应该能手到擒来,然后,修真界炼制的灵器、法宝本来就有一丝灵性,本来用久了或者用某些方法祭炼就能与使用者心意相通,这些器物加入伴生光脑复制品后葛淑凌自然就能如指臂使。 葛淑凌觉得,修真真神奇,修炼得人体成了能源供应厂,不仅是可再生资源,而且产能潜力无限大。 葛淑凌独立炼制的第一件灵器是一只狗。 潘铭真看着这只长相有待商榷的狗,沉吟片刻,问道:“它有什么用?” “给你示范一下,”葛淑凌说着命令小狗,“咬他。”这个‘他’指的就是面前的唯一一人潘师兄。 潘铭真不以为意,以他筑基巅峰的修为难道还能被练气期丫头伤到了?结果……确实是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但是,小狗表现出的灵动却让他大为诧异,练气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将灵器控制到如此地步? “独家秘方。”葛淑凌长吁一口气回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伴生光脑的鸡肋属性换个世界就能操控神兵利器了。呃,当然,她得先拿到神兵利器再说,不过无论如何在她这里不会存在得到神物却使用不得的窘境——ps:前提是神物还没有产生自我意识,光脑可没有抹杀智慧生物意识的能力,也不能有,这方面没保证彻底人类哪里敢用伴生光脑。 作为外来者,作为从低层世界而来的外来者,清风派的弟子在对他们知根知底的五色门中当然是被轻视鄙夷的,潘铭真还好,基本算有水准线之上的实力也有可见的发展潜力,但葛淑凌就惨了,本来就没实力,又是作为潘铭真的附属,被人欺负简直是必然的事情。 她的狗型灵器被破坏了。 潘铭真得知此事时心下大急,因为按照常理,低等灵器能够灵活到那种地步肯定是因为与使用者心神相连,这样的灵器被破坏,必然会损伤使用者的心神。 “我……该有什么事?”面对潘铭真的焦虑,葛淑凌心虚反问——在世俗界容易有思维惯性,但对于玄幻风的修真界,没有先入为主的误导她还是跟得上常识的,自然也知道潘师兄在担心什么,于是装傻装得很不到位。 潘师兄没空跟她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直接问道:“那只狗你不是用心神控制的?” 葛淑凌打哈哈:“说了是独家秘方嘛,当然不是那么大众化的东西。嗯,反正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不用担心。” 潘铭真信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报复回去,因为很显然毁坏狗型灵器的人打的主意就是让葛淑凌受伤,而葛淑凌是他带着的人,削葛淑凌就是削他。潘铭真在清风派那么多年也是养出了不输给五色门人的傲气,即使因为寄人篱下以及暂时的实力不足而蛰伏,那也不意味着他就会忍气吞声,反正,五色门的风气就是不阻止门人在不伤筋动骨的范围内相互争斗,所以就算他打不过,但至少暗地里使绊子还是可以的。即使被发现被记恨也没关系,就那种到处钻营却只敢靠欺负弱者来找存在感的心性,即使他们现在修为持平,即使对方现在仗着人多压他一头,过个几年他的修为却必然会远远的无可逆转的抛下他们。 修真越往后,越讲求心境,靠丹药灌出来的充其量也只是软脚虾,只依凭天赋的不过是空中楼阁,所以潘铭真才一直坚信葛淑凌不会被天资局限住脚步。 对于那些家人都是世俗人的修士,进入修真界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开始修真后似乎就与家人结束了缘分。在这种大环境下,葛淑凌却表现出了诡异的恋家情怀。 在清风派时她隔三岔五就会借门派任务之便绕弯回家一趟,不方便回去时也要利用各种传讯手段跟家人扯些闲事。到了五色门后,亲自回家的难度太大,但她依然没放弃传讯的意图,她会主修炼器,不得不说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在里面。 “断尘缘,作为修士,应该断尘缘!”其师父吕天屡屡恼火地告诫她,但葛淑凌依然我行我素,只有一次她看师父实在是气狠了,才端着极尽严肃的样子回道: “我认为修真最重要的是本心,虽然主流观点称修行一事就是逆天而行,但我更相信小众的观点,修行,是顺势而为。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叠加才会养出一个大能。我一直觉得‘人定胜天’的说法相当奇怪,为什么要把‘人’放在‘天’的对立面?明明,人生于天地,长于天地,一切都来源于天地,一切都终将回归于天地,天地就是人类的父母,哪有孩子把对抗父母当做目标的?输了是活该,赢了则该以死谢罪。我觉得天道才不会刻意为难谁,它不过是划下了一些规则,人类可以顺应规则,也可以突破规则建立新的规则,但无论如何,都只是天道轮回的一部分而已。” 第70章 欺负 葛淑凌解释得很认真,吕天瞪了她半响,终于咬牙切齿地说:“一个练气期的小丫头,也敢评判修行,评判天道?谁给你胆子!现在就这么自以为是。看不起主流修行观点?你知道有多少人就是抱着这种观点成为你无法想象的大能者的?赞同小众观点?你找得到一个以此成功的例子来吗?” 哎哟,何必这么认真呢,她就说说而已嘛。葛淑凌无奈,作为一个压根没想成为大能的短视者,作为一个以享受生活为人生目标而并不打算长生不老或呼风唤雨的拙人,她只是提出了一种比较舒适的修行方向嘛。 葛淑凌乖乖听训,但吕天太清楚了,她绝不会悔改。两个徒弟都有主见得过头,而且总在奇怪的地方过分坚定,让他这个当师父的从不欣慰只有挫败。 成功筑基后,葛淑凌毫不留恋地回到了她的故乡,回到了她的家,依然不紧不慢地修炼,依然用各种材料炼器,连毫无灵气的凡俗材料都没放过,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她手中诞生,每一件都算是灵器,虽然受限于材料而品质上不去,但给家里人拿着在凡俗界显显修士排场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你还真是……悠闲。”二十年后路过来看望葛淑凌的潘铭真无语,“你还打算结丹吗?” 葛淑凌带着怀念的笑意看着他:“当然,我大概快离开这里了。” 潘铭真惊讶。 “爹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葛淑凌说,“那之后我就会离开,我不想再看着哥哥老去、死亡,还有家族里的孩子们,看着曾经的孩子们变得像是比我更年长……感觉很奇怪,对双方都是。所以,以后还是远距离通讯就好。” “修士和凡俗之人本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潘铭真试着安慰。 “过大的差距产生隔阂,”葛淑凌其实并没有想不开,就像她很早以前说的,顺势而为,不强求,也不刻意割舍,她保证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以后想来都不会后悔,迄今为止,她都做到了,那么,就足够了,“所以,师兄,你还是会罩着我的吧?我觉得我能结丹。” 的确像是能,潘泯真心道,这位师妹窝在这种小世界,又大费心力在其他炼器师耻于承认是炼器的劣等原料器物制造上,可她的修为居然还不算太糟,而且极稳,就算她这些年一直待在五色门,正常而言顶多也就这种程度了。饶是潘铭真一直对葛淑凌报以厚望他这会儿也觉得奇怪:难道说心境在低层次修为时就已经有这么明显的作用了? 法宝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取决于炼器师、取决于使用者,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当葛淑凌造出了高达时,她只觉得这是水到渠成,只有两个问题,第一,材料还是不太好,高阶些的法宝很容易就能把这台高达捅个对穿;第二,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驾驶员。 虽然借助伴生光脑,葛淑凌可以自如地操控高达,但她在战斗方面实在是既没天赋又没努力还没经验,彻底的战五渣一个,当然不可能把高达开出朵花儿来,辛辛苦苦造出这么个大家伙来不过是追寻下遥远的回忆。造完后还是回去继续操控她的螺丝刀、剪子、机器……呃,法宝宠物群。 普遍认为,炼器师葛淑凌就是一个古怪的家伙,她手上很少有让人惊艳的材料,却屡屡炼制出让人惊艳的法宝,这些法宝并非本身有多么强大,却以其层出不穷的精巧机关而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发挥出匪夷所思的效果。 同时,据说,从来没有她破解不了的法宝。 修士们很多都相信,如果不是受限于天赋,以葛淑凌在炼器方面的悟性,她完全有资格成为当代最出色的炼器大师。 与‘当代最出色的炼器大师’荣誉称号失之交臂的葛淑凌拿着潘师兄新入手的——抢来的——法宝做分析,表面上只是聚精会神地看,脑袋里却在跟伴生光脑密集沟通: 大脑下命令:结构分析、功能模拟、印记分析、材质分析、附着物分析、…… 光脑回复:三维图生成,剖面截取,生成成功……使用环境模拟,与结构匹配中,匹配成功,环境模拟成功,对象功能分析成功,模拟使用效果成功…… 多年的素材累积让葛淑凌的伴生光脑处理起法宝来轻松之极,随便一个法宝都能分析出上万字的报告,稍微复杂些的几十万字都打不住,更不要说还有配图。等光脑分析完毕后,葛淑凌拿出打印机——她造的,光脑专用——将分析报告打印出来交给潘师兄。 ps:别人来求她做法宝分析时她绝对不会给完整报告,不是她小气,而是很多术语这里的人是看不懂的,不过她的师兄当然是习惯了。 “这次的印记抹去方法有点麻烦啊。”潘铭真目标明确地先翻到了他最关心的部分。 “这么阴损的法宝你还真要收归己用?”葛淑凌表示不满,“你把印记抹掉后拿来让我改造一下,绝对可以更好关键是更光明正大拿出手时不会被唾弃。” “不不不,这次不要,”潘铭真笑着摆手,“而且也不是我要用,这是拿来送人的。” “哦……”葛淑凌了然鄙视,“阴损。” 潘师兄反以为荣:“过奖。” 姜沛在给《伴生光脑》配图时果然开启了新类型。 “……这是什么?”作为获得了配图发表前试阅权的苗可将图放大再放大地研究了许久,还是一片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地问了姜沛——她只能看出这线条啊点啊密密麻麻的快折腾出她密集恐惧症的玩意肯定不是机甲,至少不是完整的机甲。难道是机甲控制端? 姜沛答:“直接与脑神经连接的一对一交流的光脑。有三个问题,第一,神经损伤,直接植入人体,直接与神经连接,而且是终生相伴,损伤问题就现阶段的技术而言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对人体对光脑都是;第二,处理速度,记录人接触的所有信息,这个信息量极为庞大,这不仅意味着记录时的瞬间处理速度,更重要的是过后查找的处理速度,如何在使用者需要时从庞杂的信息储备中找出所有相关信息,接着精准摘出使用者当前最需要的唯一答案,对这速度的要求是不会影响使用者的正常活动,使用者不会浪费时间在等待上,这样的速度对光脑的性能要求很强,因为实际上人类每时每刻接触到的信息量大到不可思议,五感所收集的,并且是分毫不差收集的信息量,现在的家用机都达不到这种处理速度,更不要说缩小到植入体内程度的光脑了;还有第三个问题,这其实是跟第二点伴生的,能量,伴生光脑的能量源于人体,那样的信息储存量、处理速度,需要的能量绝对不是一般人类可以负荷的,修真者开了挂自然另当别论,不过,葛淑凌的伴生光脑本质上还是她上辈子的那台,也就是说应该是普通人能够负荷的。” 苗可:“……” 姜沛:“所以我在设计时加了一些幻想条件,如材料,根据现有发展情况,可以推测将来……” 苗可无言以对地看着姜沛的设计思路,再欲哭无泪地看回到他的伴生光脑设计图,她只想说:大神,求求您直接把您的机甲废图施舍给我吧,好歹那我还能看懂哪儿是胳膊哪儿腿。 咬牙把他的长篇大论看完了,苗可回:“没看懂,你看着办吧。”发出这条消息时,她既不羞愧也不焦虑,因为…… “我知道你看不懂,不过毕竟你做这个设定时还是用大脑思考过的,我就补充说明一下。” 因为她就知道对面那位的本意就是欺负她看不懂-_-# 第71章 近距离观察 让苗可略感欣慰的是,看不懂姜沛的伴生光脑设计图的人绝对不止她一个,尤其是在他发表的配图说明文字简略之极的情况下。 “要不要我把你发给我的解说文字帮忙发上去?然后你署下名就好了。”苗可征求意见,考虑到姜沛正式发表的解说词那么简短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留那段对话的底,又懒得再详述一遍。 姜沛表示无所谓:“当前毫无实现可能的东西,发表了也就是篇科幻设定。我对无法实验验证的玩具没兴趣,你随意吧。” 没兴趣你还设定得那么似模似样骇人听闻?又是发展背景又是关键技术点。强迫症吗大神?苗可腹诽。一边从通讯器上节录文字,整理成数章,发给姜沛让他自己从他本人的后台上传——不然要是真由她来传放在她的专栏里却署上纯属帮忙的名,还不知道纯属帮忙的死忠粉们会怎么脑补并诅咒她呢。 各种故事中,爱情都是很重要的一个主题,以看故事的角度来说,苗可也算见多识广,不过回到三次元,她就经验欠缺趋近于零,之所以没有直接等于零,是因为好歹她还旁观过别人谈恋爱。 可以想见,凭她这种没经验的,编出来的爱情故事有多么的假,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故事本来就是看假的东西,较真才自寻烦恼呢,想看真实难道不会去看社会新闻版块?那玩意比小说都匪夷所思违背逻辑。 逆流为什么一头扎进虐文的深坑爬不出来,连挖空心思想要栽进温馨文领域都不得其门而入?据苗可分析,就是因为逆流在爱情上有过伤感的真实经历——这是苗可从跟逆流通讯时的蛛丝马迹中猜测出来的——所以导致他现在想写温馨文却忍受不了编造虚假完美,那与现实相悖嘛。 当然,逆流大仙不是重点,重点是……苗可又有机会旁观爱情了。 说起来,这场爱情的两位主演都不新鲜,一个是姜涵,另一个是有猫星人恐惧症的杨轩辉。恐猫星人非常有胆色地坚持着他的爱情追求,从一开始的所有人都不看好,到现在的除了被追求者外,大部分人都觉得说不定也许有可能会成。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苗旭是少数坚持不看好的人之一,“因为已经涉及到了原则问题。” “爱不爱猫是原则问题吗?”彭宜倾向于支持派。 苗旭给予肯定回答:“虽然说现如今猫跟老鼠可以相亲相爱,猫跟狗可以相互舔毛,但是人类内斗的心是坚定不移的,猫派跟反猫派当然是敌对立场,不可调和,你这种不养宠物的人是不会懂的。” 苗可向大哥提问:“你养宠物了吗?”这么信誓旦旦貌似具备强力发言权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苗旭瞥了她一眼,补充:“某些养了宠物的人也不了解精髓。” 喂…… 苗旭紧接着话锋一转,又答:“我养过,很早以前了。” “猫?”苗可追问。 “我对那个神经病种群没有兴趣,”苗旭不屑道,“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 “然后呢?” 苗旭哼了声:“然什么后,当然是老死了,你以为一只狗能活多少年?” “为什么不再养?” “难受。”苗旭意外地坦诚,“亲手埋葬宠物这种事情,一次就好了。” “只要死得安详我觉得就可以接受。”苗可说,以送别过两只猫的经验,这话她说着还是挺有底气的。难受当然会难受,但是那么多年相处的时光,始终是美好的记忆要多得多,所以会放下难受,会第二次第三次养同一种宠物。 “你能这么想当然好。大概魏秋莹也是这种想法吧,所以才能在不断经手各种动物的死去后,还依然那么没心没肺地傻缺。” ……咦,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有点奇怪的东西?苗可琢磨,然后相当不确定地问:“魏秋莹?”哪个wei?哪个qiu?哪个ying? 苗旭像是有点懊恼说错了话而闭口拒答,彭宜笑着对苗可解释:“姜涵喜欢的一个作者笔下的一位主角,是个能够听懂动物语言的人,那篇文题目是叫热闹……哦,是叫《如此吵闹》。” “……其实我知道那文,我只是很惊讶,非常惊讶,”苗可看回到苗旭身上,心情诡异,“你看喵呜嗷呜的文?” “看过几眼,”苗旭含含糊糊地说,“她的文大多都很无聊,这篇勉强能入眼,就是把狗写得太蠢了,那作者显然是个猫派,当然,这个看作者名也知道。”语调间甚是不屑,貌似以之为耻,似乎看过几眼就拉低了他的品味。 ……我的文这么烂这么没品真是对不起你啊,不过话说,你是如何知道‘文大多都很无聊’的?难不成你全看过?至少每篇看过一两章?苗可的心情越发诡异。 苗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文有了一个男性读者——无视纯属帮忙等神引来的找茬队伍——想当年她习惯的对读者们的总体称呼一直是‘姑娘们’,现在虽然受制于此起彼伏的性别不限的大众批判队伍她已经不这么称呼了,但内心依然一直觉得真在看她文的还是仅限女性,但这位哥哥脱口就是主角名…… “看什么看?我看什么文你有意见啊?”苗旭恼羞成怒。 “哪里,我就惊讶一下……” 彭宜在一旁轻声感概:“这样就惊讶了,以后对心脏可不好。” 苗可:“……” 苗旭:“……” 苗旭瞪着苗可,咬牙切齿:“不准问!” 苗旭面向苗旭,眼神飘忽:“我没想问……” 苗可觉得,姜涵对喵呜嗷呜那就是传说中的真爱粉,作为喵呜嗷呜本人,苗可压力很大,尤其是当她看着姜涵被杨轩辉逼得跳脚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想着看热闹而不是排忧解难的她压力非常大,被微妙的知恩不思报的内疚心理加成了。 让苗可疑惑的是,明明随便来只猫就能让杨轩辉的状态陷入僵直或上蹿下跳或夺路而逃,时间久了,落入下风的居然是姜涵? “古语有云,烈女怕缠郎,”姜沛说,“更何况她还不是烈女。对爱情抱有非现实的过度完美幻想的小姑娘真实遭遇爱情时,总是容易将其爱情幻想加之于带来爱情可能的那个人身上,于是很难说初恋时的小姑娘爱上的是人还是爱情本身,反正二者效果相乘后初恋来得格外容易和轰轰烈烈且非理性……初恋的小男孩时常也有类似的病症,虽然幻想的方向也许有那么点不同。这种心态下,再加上体内激素的诱导,发生什么不合逻辑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话说……这么事不关己的评论姿态真的不要紧吗?您真的是姜涵的亲哥哥吗?莫名的,看热闹看成连续剧还附赠旁白的苗可越发地内疚了,她觉得她实在应该为自己的真爱粉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乌烟瘴气的书评区留下那么一丝丝的清净地。 带着名为小喵的武器,苗可去给姜涵壮胆。不过小喵这武器,说实话,有点弱,因为它太乖了,也太不爱动了,重点是,杨轩辉已经熟悉了它的乖和懒。他非常确定小喵不会突然扑向他,更不会对他动爪子,甚至不会靠近他或者对他喵喵叫,这些无疑壮了他的胆,让他竟然敢在苗可和姜涵并肩坐着时——小喵在苗可怀里——靠近姜涵。 姜涵从最开始的严厉拒绝,到后来的气急败坏,直到现在的貌似无动于衷实则麻木不仁——她就差给杨轩辉跪了。 “你是赌我会拒绝到底还是赌我会从了他?”对于苗可的围观,姜涵有气无力地问——附近人看热闹的小赌局她有所耳闻,甚至她还知道她那哥哥也下了注。 “唔……我没赌。”苗可回答,虽然她一直关注着赌局的发展。 ”哦,谢谢l阿。不过,那你是来干嘛的?不下注凑什么热闹?”姜涵纯疑惑,没有气愤,她已经过了气头了。”嗯……观察一下,”苗可说,”我还没有近距离观察过‘追求’是个什么样子,棍节有点好奇。她从以前就没有多少朋友,大部分还都和她一样坚定的每年都过光,好容易奇迹似的终于有一两个陷入爱河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迟钝,每次等她发现时,人都交往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男女朋友的亲亲热热苗可是近距离看衍‘r右白击右汁担袖龄口众一冲弄份m右口衍7 第72章 职业病 “你觉得这是追求?”姜涵以探讨的神情问苗可。 “至少杨轩辉是这个意思。”苗可公道地说。虽然那家伙行为上更像是……像是什么呢?苗可琢磨:大概就像是追求吧。无论怎样,说骚扰都太严重了些,毕竟杨轩辉只是经常来看看姜涵,时不时送送小礼物,因为怕姜涵拒收,这些小礼物大部分还是送给宠物的。总体而言,杨轩辉的行为很有分寸,就旁观者来看,他一直秉持着礼貌。 事实上杨轩辉也不可能不礼貌,全小区和宠物诊所的客人们都盯着呢,再说姜沛现在虽然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但如果杨轩辉的行为有丝毫的过界,这位哥哥也不是真就会放任不管。同父同母年龄又那么相近的兄妹,这年头可不是随处能见的,其感情再淡也会一致对外,更何况姜家这两兄妹感情还不差,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不算太亲近偶尔还闹闹小矛盾,但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事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姜涵之所以有点崩溃,主要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矛盾就是猫,但这点来说,一直退让的人是杨轩辉,当然,作为追求者他本该退让,作为被追求者,姜涵自然能端架子。 “说实话,如果不算猫这个矛盾的话,你到底在面对杨轩辉时是什么心情?”苗可采访,“毕竟,这个矛盾其实不算完全的不可调和,杨轩辉是怕猫,但不是憎恶,他最多就是躲着猫走,又不会去伤害猫,这与你喜欢猫并不冲突,最多就是你抱猫的时候他抱……猪?” 这点苗可有经验——旁观经验——以前她朋友中难得恋爱的某位很讨厌香菜,其男朋友则很喜欢,两人还不是交往得甜甜蜜蜜缠缠绵绵,一碗面条我捞香菜你夹肉我吃面条你喝汤,二两面能吃三个小时,让不幸旁观的小伙伴们直感胃痛顺便感慨: 谈恋爱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或者, 正常人都不这么谈恋爱吧? 姜涵双手支着脸,眉头各种扭曲。 杨轩辉是个挺奇怪的人,从多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他怕猫,却喜欢上一个爱猫的女人。 他外表一副聪明样,行为上却总流露出一种傻缺的味道。 他在姜涵身边出现的频率已经堪称死缠烂打,但仔细追究,却连姜涵都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做任何触到她底线的事情。所以她烦他,但又还能容忍他。 他似乎直率得完全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总是轻易惹人生气,却又每每在人即将翻脸时转开了别人的注意力。让人把不准他到底是故意还是走运。 一边将宠物照顾得无微不至,体重少了几十克都要找出原因,有时却又放任不管连宠物跑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另外,作为一个大男人,宠物却是只粉色迷你小猪,还将小猪取名为绣球…… 苗可忍不住脑补这只猪是他的前女友送他的,名字也是前女友取的。 嗯,为什么这么认为? 脑补还需要逻辑吗?她就是编故事成习惯了而已。 如果要认为绣球小猪是杨轩辉买来曾准备送给他的前女友却未及送出便已黯然分手,小猪的名字也是他为了讨好前女友而取的,自然也说得通。 哦,当然,这还是无责任瞎脑补。 苗可脑补的杨轩辉与绣球小猪的故事版本还有很多,但基本上,各种版本中杨轩辉都有前女友,区别只在于,几个。 “你从哪里判断出来杨轩辉以前恋爱过?”彭宜问苗可。 苗可坦然回答:“我看谁都像是恋爱过的。”她连看镜子里的自己都像是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正由于太刻骨铭心了,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才如此心如止水与恋爱绝缘——要不是她没失忆过,说不定她就信了自己对自己过去经历的脑补。 事实上,只要稍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把任何设定套在任何人身上, 所以说她这种人千万别失忆,否则指不定要怎么精分呢。 咦,失忆的精分脑补狂?这个点子貌似不错,挖个坑吧? “关于杨轩辉的前女友,”彭宜没发现苗可的思维跑偏,继续说,“我这里倒是有一点情报。” 苗可嗯了声:“知道你非常敬业八卦。” 彭宜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好吧,这么说也可以。那么你要不要听听八卦?” “难道是危险分子?” “不,很普通的一个女人。” “难道还跟杨轩辉藕断丝连?” “不,已经断得干干净净。” “那我为什么要听?”苗可奇怪。 “你不是好奇吗?”彭宜也奇怪,“不然为什么那么积极地猜测杨轩辉的过去?” 也不算积极啦……就是认识那么久顺便脑补一下。就像我也顺便脑补过你的过去一样。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但我也只在自己脑中自问自答一番,应该没影响吧?反正停留于思维,又不会具现化,意淫什么的…… 咦,不受控制的想啥出现啥?又一个梗,再下一个坑也有着落了。 小喵交了一个朋友,这挺不容易的,就像她的主人交朋友一样不容易,小喵的这位朋友是绣球,粉色迷你猪…… “小喵,你这个叛徒!”姜涵双手揉着小喵的脑袋,委屈地说,“枉我这么兢兢业业地监护你的健康,你居然投敌!你太伤我心了。” “你快住手吧,”作为宠物主人,作为小喵的真·监护人,苗可发言,“不然我就替小喵挠你。”小喵性子本来就软,为了不发情又做过手术,面对熟人时真是怎么折腾都逆来顺受,苗可只好替它反抗了。 至于说小喵和绣球是如何搭上线的,只能说,它们是……睡友。 在杨轩辉不断尝试靠近姜涵时,在苗可看热闹时,两只宠物都自顾自地呼呼大睡,虽然一个是蹭在角落,一个是窝在苗可怀里,但总有那么几次一个抬头一个睁眼就看到了对方,接着出于相似的兴趣爱好,两只就在主人没发现的时候走到了一起,头碰头的,呼呼大睡。 乍一看,画面还挺和谐的。起码苗可第一次看到时就觉得很可爱,以至于再次碰到绣球时她主动将小喵放到了绣球身边——甚至都没有先注意一下她的主要观察对象之一杨轩辉先生正在何处。 杨轩辉对这对新朋友感到很纠结,一方面他觉得他的宠物要交朋友当然可以跨越种族,百万种动物随便挑,但是最好还是可以排除唯一的那一种;另一方面,即使不幸没能排除那一种,那只猫为什么就不能是姜涵的宠物而要属于一个路人甲呢?好吧,姜涵没宠物,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能走儿女路线攻略。 姜涵觉得自己惹上杨轩辉这么一个瘟神,肯定是走了背字,需要驱邪。 一直对她的被追求持旁观态度的姜沛终于在这时抬了尊手,指点了她一条道路。 “……这是啥?”最先看到那条路的苗可觉得自己阅读的方式一定错了。 “流传比较久、比较得到大众认可的转运方法。”姜沛没有顾及苗可的承受力,径自说道,“挺多的,我不太确定哪一种最能给人心理安慰,这也没个准则,所以以你保护主角、控制剧情走向的经验,帮忙挑一个吧。” 收集十个完整的空蛋壳,将它们用清水洗干净…… 先拔三根自己的头发,再剪三小片指甲,全部放入红包袋内…… …… 这特么都是些神马玩意…… “你是认真的吗?”苗可严肃询问。工科技术宅怎么可以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而且她一个都没见过,这让她怎么选?说实在的,通篇看下来她觉得每一个都很诡异,全部敬而远之最有心理安慰…… 姜沛答:“当然认真。既然姜涵哭求,我这做哥哥的总要表示点什么。研究这些转运法总比直接去跟杨轩辉谈心合理一点。” 合理在什么地方啊哥哥?苗可哽了一会儿,问:“如果是你想转运你会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姜沛才回复:“我似乎没有觉得自己运气不好的时候。” “难道没有逢赌必输的时候?”苗可追问。她买彩票从来不中,所以一向不信任自己的运气。 “我不打没有把握的赌。” 言下之意,姜哥哥靠的是智商而不是运气——这厮肯定从来不买彩票,除非他能逮到机会在摇奖机上动手脚。 这样的话……“姜涵和杨轩辉的事,你赌的什么?” “她扛不住,早晚要从。” 既然这么肯定,那这运转不转都是一回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转运方法那两段是从网上找的,完整描述如下 1.蛋壳转运法:收集十个完整的空蛋壳,将它们用清水洗干净,用黑色铅笔在每个蛋壳上写<怨>字再将蛋壳打碎,放在院子中过一夜,然后将蛋壳碎片拿到附近的公园中的泥土地上埋起来,不久后运气就会好转了! 根自己的头发,再剪三小片指甲,全部放入红包袋内封死,天,隔日中午十二点整,把红包袋埋进土里,再用脚踩三下此做事便会顺顺利利!2.事事顺利法:先拔三放到自己的枕头下睡一,霉气就会离你而去,从此外还有很多,说真的,感觉都很奇怪,至少我肯定没胆实践~ 第73章 转运? “你转运用什么方法?”姜沛问。 苗可想了想,其实真要说,她似乎也没有觉得自己运气特别不好过。买彩票不中那就不买,考试猜答案哪怕是二选一都永远选错考前就多看几遍书。多年的经验让她不信任自己的运气,所以也就不祈祷运气显灵,凡是碰运气的事情都不做就好了,即使遇到不得不碰运气的情况,也在碰运气的同时就做好失败的准备,于是不会失望,偶尔还有惊喜。 不过,获取好运,近似于攒人品吧?虽然没有刻意追求过,但攒人品的事情她还是做过的,比如收文啦,给新人新文加收藏啦,扶老太太过马路是不太敢,在公交车上给老太太让个座还是可以的。 “做好事吧。”苗可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一般正常的应该是首选求神拜佛吧?”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怕反而得罪神佛吗?”姜沛表示不看好这个通用选择。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觉得人类就应该有一种见庙就进见神就拜的大无畏的博爱主义精神。”苗可说,想当年初中时她连送子观音都拜过,还是后来别人看照片时指出的她的拜错——唉,黑历史不堪回首,她看那些雕塑从来都长一个样,压根分不清。 “拜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貌似,姜沛是个无神论者,“我觉得还是咒术之类的比较可见成效。”……但也许他信鬼? “怎么样也没用吧?”苗可反问。其实她也有那么点信鬼,但她更偏好敬鬼神而远之。 姜沛沉吟了一会儿,说:“根据你对咒的研究,有相关成果吗?” 喂,我从来就没有研究过咒!“我写文在这方面都是自己瞎编的,没有任何实用研究。”苗可强调。 自古以来,人类总是要信点什么以做精神寄托。可能是虚幻的神,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圣人,可能是现在仰望着的王,可能是正在当做目标追寻脚步的前辈。就算是姜沛这种技术宅他也信仰着实验,实验之神;就算是苗可这种自由散漫的死宅她也信仰着时空之神——不信仰不行啊,不然让她怎么接受穿越这件事>_ 不过,苗可一直觉得,信仰归信仰,狂信徒离她还是很远的,邪教跟她更是应该没关联,所以,眼前这种画面到底是什么啊!!! “是你说有兴趣见识一下现存真正的咒。”站在她身前的姜沛平静地说。 你的原话是‘认识一个专业研究咒的人,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回答了‘有兴趣’,因为我以为‘研究’是书面的是理性的是环境整洁如实验室的啊tat苗可僵硬。 姜沛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纡尊降贵地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怕,他只是生活习惯一塌糊涂,又讨厌别人踏进他的私人领域,还不接受机器人,所以这里看起来才会这么糟。” 真的?苗可颤颤巍巍地斜指着离她很近的墙上的图案:“这红色是用什么画的?” 姜沛答:“颜料。” “我闻到了血腥味!” 姜沛很淡定:“调出来的,真正的血不是这个味道,这是模仿狗血的味道,还算好,以前他是用人血气味颜料放门口的,还惊动过巡逻机器人。” 为什么你这么清楚啊! “这里永远都这么缺乏条理,所以我才不喜欢来找他,”带路走在乱糟糟的房间里,姜沛皱着眉,“偏偏用通讯器很难联系上。” 华一睿,自称咒术大师,自称拥有超能力。 他大笔一挥,在桌上画了一个图案,嘿嘿笑着念道:“起吧,火焰。” 一撮火光迅速闪过,又消失无踪。让苗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时眼花。 “能不玩魔术,说点正经的吗?”姜沛开口道。 华一睿脸色一变,瞪向姜沛:“你怎么进来的?” 姜沛答:“等你记得锁门后再来问这个问题行吗?” “这人是谁,祭品吗?”他指着苗可问姜沛。 一刹那,苗可真以为姜沛是把她带来当祭品的,下一秒她不怀疑姜沛了——因为他要是想弄死她完全用不着这么迂回——但她更加强烈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放心,”姜沛先转头安抚了苗可一句,“这家伙外强中干,就算是你也能一脚将他踹趴下半小时爬不起来,所以完全不用怕他,他就算想拿你当祭品也没那能耐。” “这不是咒术师?”苗可躲在姜沛身后质疑。 “他自称的而已。”姜沛轻描淡写,“实际上只不过是个中二病重症患者罢了。” “看不起咒术吗?”华一睿高傲状。 “单纯看不起你。”姜沛平淡答。 “这个,贴在床头,绝对转运。”华一睿喜滋滋地保证道,下一秒脸色突变,嫌恶地赶人,“拿到保命法宝了就赶紧走,出门后把门带上。” 苗可看着那灰扑扑的纸以及其上的红色颜料线条,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信这个她还不如信对流星许愿,起码后者不会让自己做恶梦。 显然,姜沛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他对咒术之类的东西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以及见识一番也不错的兴趣,但他实在无法让自己去相信中二妄想症的产物。要不是接触真正的教徒太麻烦太容易有后遗症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的接触华一睿。 “以兴趣来说,他研究得挺不错的,这咒术图案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苗可说,“不过刚才那些火光、水花之类的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到那样的魔术。”看起来还真像炼成阵。 “也不算魔术,”姜沛漫不经心地说,“其实应该说是超能力吧,跟他画的所谓的咒术图案没关系,也跟他房间里的道具没关系,那是他身体本来的力量,在哪里都可以用,只不过他坚称是咒术,需要媒介而已。” “……哎?” “超能力啊,”姜沛看了苗可一眼,“你第一次见到?华一睿的能力很弱的,我记得彭宜好像认识一个超能力挺厉害的人,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请他介绍。” “……哎?!” 姜沛打量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你真信了?” ……喂!说句真话能死啊?!欺负低智商不会显得你特别高智商! 终于顾念了下苗可的怨气,姜沛正经了些——他之前看上去也一直很正经——说:“华一睿自称是咒术师,自称有超能力,其实我没能辨别出真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摇了摇手上的纸,“他给出的咒符都没用。所以如果他的说法里有真实成分,那么更可能的是他有超能力,因此他的咒符只在他的手上才能生效。” “你对超能力不感兴趣吗?” “我对个体的特有能力兴趣不大,”姜沛回答,“之所以对咒有兴趣,是因为理论上,它是可以复制的,有通用化的可能。至于超能力,至少就现在已知的来看,能做到的不过是些小把戏。就像华一睿,就算他真有超能力,他能拿那能力做到什么?制造点小火苗、制造点小水花?那么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打火机或者一个水龙头就足以压倒性地胜出。那种超能力毫无意义。” “可是,人体本身产生的力量,感觉很酷啊……哪怕只是能做到点小把戏。” “如果能解刨的话是挺酷的,可惜,为了这个去考职业资格性价比太低,我记得这个解剖资格需要过关七种职业考核,而且还只能解剖尸体,研究应该是要九种职业资格,且事先必须签署协议保证不伤害实验体。” “……” “哦,我刚才说彭宜认识一个超能力挺厉害的人是真的,他已经预约了他自己的遗体捐赠,为了医学事业的发展,并且定期配合实验。你搜索一下就能找到,挺有名的一个人,叫……尤瑞东,好像是这个名字。” ……这个世界骤然玄幻了。苗可傻了片刻,作为一个脑洞无限大的职业写手,其实她是偏向于相信灵异神怪存在的,超能力自然也包含在相信范围内,她坚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从尼斯湖水怪到喜马拉雅山雪人,从北纬30度到亚特兰提斯,信信又不会少块肉。 但是,信归信,这是叶公好龙的信,苗可可真没想过要跟水怪来个亲密接触,超能力也一样不用了。 姜涵最终定制了一头三米长的猫放在了诊所门口以作辟邪镇宅——塑料制品,仿石外貌,纯黑色,张口露牙吼叫状——之所以用‘头’这个量词,是因为,大家一致认为这不像猫,而像老虎。虽然正常人都会更怕老虎,不过,关键人物杨轩辉在这点上算不算正常还有待观察,重点是…… “你在哪家定制的猫?这也太不负责了吧?他是找了个老虎模板涂黑而已吧?” “不不不,也许我们该这么想,把猫直接按比列放大到三米,会不协调,所以人家才用了老虎,反正都是一家的嘛,猫跟虎看起来差得也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呢?老虎明显比猫威武多了,所以姜涵你赚到了。” 姜涵只想说:吵死了,杨轩辉退散,赌徒退散。 第74章 温暖or爽快 不管华一睿是有超能力还是纯中二,他沉迷于研究咒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作为爱好者来说,他的研究深度也肯定在苗可之上,所以苗可挺想不通姜沛放着这么一个资深爱好者不打扰,偏逮着机会就要拐着她研究咒是个什么意思。 要说姜沛是不喜华一睿的行事作风,也不太对。一方面苗可觉得,姜沛不是无法克服区区喜好问题的人,另一方面从短暂的相处情况来看,华一睿和姜沛明显是朋友,而且交情不浅,否则说话不会那么随便。 “在我没有确定华一睿到底有没有超能力之前,他那里的咒对我来说没有研究价值。”姜沛解释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无法沟通,我可没兴趣一直配合他的发神经。” “他给你的咒符你没拿给姜涵吗?”苗可问。 姜沛反问:“这个东西给你贴床头你会贴吗?” 绝对不会,看着就渗人,赶紧烧掉才不会有阴风阵阵之感。 “所以,”姜沛接着说,“我期待有人能以正常人类的角度来研究咒。正好不正常的你也看过了,幻想设定你也想过了,要不要试试?” 我吗?苗可干笑,她可没有往研究型人才方向发展的兴趣——不管是研究什么的,要知道,就连她以之为乐且为业的写文她都不算是一个合格的考据派,其他她既没恒心又没热情的玩意,就更不用指望了。 带着完成任务的心情,苗可点开了逆流的新文,她的想法是先看看,看到虐的兆头就立刻弃文,不管是看了三章还是看了五章,总之也算是对逆流有交代了。至于说温馨文,苗可觉得,只要逆流这个名字还挂在作者位,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嗯,就像有一天姜涵不爱猫了或者杨轩辉爱猫了一样不可能。 事实证明,苗可的判断很正确,逆流果然又开虐了,但是,这一次,苗可却没再弃文,因为她喜欢这篇文,喜欢到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等到文章完结了再来看,追连载太闹心了。 逆流这次的文真的是一篇温馨文,虽然依然会让人流泪,但终于有了温暖的感觉,主角温柔又强大的温馨文。 温馨与虐可以并存吗?逆流用笔杆子证明,可以,当然可以,二者结合得完美无缺。 《天凉好个秋》的明线依然是一个爱情故事,男主角与女主角相遇、相知、相守。单就这条线来说,倒更像是一颗果核的风格,非常纯粹的,毫无阴霾的爱情。但是,这文还有一条暗线,随着明线一点一点展开的,男主角的过去,那叫一个坎坷起伏九死一生。 正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所以男主强大、坚韧、凡事举重若轻,但同时,却又还保有着天性里的善良与温柔。他有足够的能力与柔软去保护那份爱情,就如同逆流最初的设想,那不是一碰即碎的镜花水月似的虚幻,而是一份脚踏实地无可动摇的契合。 温馨的爱情进行时,虐到人哭的险死还生的过往。 苗可点赞。 “你真的喜欢,不是安慰我?”逆流貌似难以置信地问。 “我什么时候安慰过你?”苗可困惑,她一直觉得她很不给逆流大神面子,也亏得这尊神这么好脾气能忍她——虽然她更希望他别忍早点跟她绝交算了。 “说的也是。” 意外只得到四个字的回复,苗可还以为逆流因为她到底拜服在他的笔下让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于是再不需要与她往来于是果断掐断了通信。虽然说逆流不像是这种翻脸不认人的类型,但好说那么大一尊神,顾及着脸面在已没有必要的时候与俗人保持距离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苗可很快又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忏悔,因为貌似逆流刚才是在酝酿情绪,或者是在消化惊喜,酝酿消化完后他亢奋询问: “你觉得谢枫的过去足够塑造出他的实力吗?会不会升级太简单了些?是不是应该再多一些磨练?我一直觉得我的逻辑能力有欠缺,所以不是很肯定这样的设置合不合理。” 谢枫就是《天凉好个秋》的男主角,也即是拥有着悲惨过往的倒霉蛋。双重人格的母亲,行踪不定又留下众多隐患的父亲,骤然去世死亡牵扯甚广的挚友,谢枫从小便不断地在失去,他一度偏激地相信自己唯一能一生拥有的只有自己,却不曾想,原本作为外科医生有着光辉前程的自己,仅仅一场事故便无法再执手术刀。 他还能相信什么呢?又还能拥有什么呢? 就是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却始终不吝伸出双手去帮助他人,即使是在最痛苦的时候也绝不会去迁怒别人。他总是微笑着,微笑着面对坎坷,微笑着应对危险,微笑着拨开迷雾,微笑着从头开始。微笑着,遇见并把握住来到他身边并将陪伴他一生的女主角。 谢枫不算是一个霸气外露的人,却毫无疑问是个无法被打垮的强大的人,要苗可说,这样一个人,仅仅作为一篇言情文的男主角,其实有点浪费,他完全可以拥有更广阔的的天地,比如踏破虚空穿越成神之类的,再不济客串一把临时救世主也绰绰有余。那么坚定的心性仅仅用来完成一个爱情故事,难道逆流就没有一点设定得太多太委屈男主角的感觉吗? 好吧,可以做到,却不屑去做,这种云淡风轻的平静其实也挺带感的。 苗可回复:“如果经历了那么多都还不足够强大得保护一份爱情,那爱情恐怕就真得成为传说了,你不能这么不合理地连这个故事都要be吧?”说到底,苗可还是怕逆流惯性地又要虐主线,必须先给他打预防针,不然这前面一路暖洋洋的故事最后突然来个神转折,她找谁哭去? “我也觉得这样的角色写起来很不错,很安心。他真的能够完美守护,不会有丝毫违和感。”逆流说。 唔……为什么你总是觉得这个世界危机四伏连谈场恋爱都需要披荆斩棘呢?其实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是平平安安,虽然时常有些不顺心的小事,但都是小事而已,并不需要浴血奋战才能生存下去。 苗可喜欢《天凉好个秋》这篇文主要是喜欢它的角色,但对于塑造了这个角色的事件,她感觉一般般,逆流擅长的是对小事的细腻描绘,他并不擅长大场面的描写,会显得空洞,他也不擅长精密的布局,会显得漏洞百出。而他这次为了塑造谢枫这个角色,偏偏就给其设定了一个涉及范围太广又环环相扣的过往,简单说来,他控制不住这种情节,好在逆流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对那些过往他描写得极为简单,只提了关键的引线,大量留白给读者们脑补。 效果很好,但苗可觉得挺遗憾,她倒是对打怪升级的过程兴趣不大——她就喜欢主角一步到位直接满级的——但她挺想看看一个强者回忆过往时那种指点江山的从容,过往事件越危险越精巧,越让人热血沸腾。显然,这需要具体的事件支持,而不仅仅是飘忽的‘那事很危险很可怕’的侧面形容。 谈情说爱?不是不能有,也不是不需要,但那只是调味品而已,当不得主菜。——by腻了小言剧很多年的苗可 所以说,问题从来不在逆流身上,作为一个言情文写手,他早已经大成,连转型都转得无可挑剔,他的文对苗可的吸引度一直不高这问题纯粹出在苗可的口味上,让苗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劝逆流放过彼此,她都不忍心告诉逆流虽然她喜欢《天凉好个秋》这文,但也就是看一遍的程度而已,起码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翻第二遍第三遍来反复回味,总体来说剧情于她还是缓慢了些压抑了些也单薄了些,只有爱情的圆满并不能掩盖过往的悲伤,在笑过之后徒留遗憾与叹息。 要说让苗可衷心倾倒的,还是是翻手那样的文风,大气磅礴杀伐果断机智百出间或再穿插一些冷面笑匠式的小幽默,虽然危机四伏,但根本上还是爽文风格,反正主角不会死,重要配角也不会死,死了也能复活,看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只会激动亢奋热血沸腾,简直不能再美……唯一可能致郁的只有更新速度。 ”其实他写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姜沛替卫江东辩白,”在上传之前全文框架就已经打好,剩下的只是将之丰满。之所以更新速度那么慢,是因为写完后需要反复推敲保证不出bug,不是写一章就传一章,而是要保证那一章完全没有漏洞后一一既没有与前文冲突,也不会给后文埋下隐患一一才会发表,他那里写好待修的存稿已经一大堆了,如果你能向他证明你有能力帮他找漏洞做修补完善,他就会同意让你先看存稿,就像现在的我在做的事情。他的初稿已经快写到完结了,但要发表完,还早得很。《脱轨》比《死亡迷宫》的地图大很多事件更复杂多样人物也多得多,需要考虑的环节自然也不是一个量级的闹争刀冷笆亡的苗薪节汀部抹全文组乞李助你盖曰苗全曰泪节汗部攘全右一力十接 第75章 精分 人不可貌相实在是非常有道理的一句话,无时无刻不有人现身说法提升其说服力,比如逆流,也比如翻手。 苗可很容易接受姜沛=纯属帮忙、姜涵=喵一声——虽然乍闻之下受惊不小——但她直到现在都还是觉得卫江东是翻手为云覆手雨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尤其当翻手在文章中表现出的严谨度越深,其形象和卫江东的一贯为人差距就越大。 要说的话,卫江东表现出来的性子,与翻手在书评区的回复读者留言倒是很像,也即是说,就像大家一致认为的,翻手的文风与他的书评区灌水风格完全不搭调,简直就像两个人。 所以说,果然是精分吧? 《我的过去怎么会那么糟》 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某一次将双眼闭上后就再也无法睁开……窦源残念自己干嘛就不能干脆点长睡不醒呢?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闹出愉悦的调子,他睁开眼,坐起身,下床,然后,静默地站在床边,他看着床头柜上摊开的记事本,上面用大红色相当醒目地写着:下午一点的约会,绝对不能迟到! 唔,显然,是很重要的约会,显然,如此重要的约会只这样一个提示他就应该立刻回忆起地点和约会对象,或者至少他应该回忆起能在什么地方找出记录有约会地点及对象的……某些东西。但实际上,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 注意,是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回忆不起来他自己的名字。 在屋子里搜索了许久,他的阶段性成果如下: 身份证一张,对着镜子比较许久,确定那上面的证件照应该照的是自己,于是确定自己的名字是窦源,顺便确定了自己的年龄,不过现下所在地与身份证上的地址是不是同一个还有待确认。 电脑没有开机密码,启动顺利,但该电脑异常干净,浏览器上没有半个历史记录,各个盘除了基本程序外空空如也,没有聊天软件,当然更没有聊天记录。 手机一部,没有短信存储,收件箱发件箱里都没有,没有通话记录,通讯录里也是空的。 一个保险箱,没找到密码。 ……正研究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窦源沉吟片刻,接通,里面立刻传来怒骂声: “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放人家鸽子!老娘拉下脸给你说好话赔笑脸,你居然没出现!当初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求老娘的?你现在是死了吗?!没死就给老娘滚过来忏悔!” 等对方吼完了,窦源彬彬有礼地问:“您是哪位?” 是凶残的姐姐大人。 窦兴抱臂眯眼盯着窦源,脚下不耐烦地打着拍子,“你编,你再编。”对于窦源说他失忆的梗,窦兴嗤之以鼻,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通话记录,“今天早上五点十二分你还亢奋地打电话给我述说你对跟女神初次约会的激动之情,亢奋了半个多小时,五点四十七分才挂断了电话,然后,你现在告诉我,那之后不到四个小时,当你大概九点半起床时,你发现自己失忆了?你当老娘傻的吗?窦源我告诉你,贝娉婷那个女人这次丢了面子,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虽然我一向不爽那个做作的女人,但这次,她要整你我绝不拦着。” “贝娉婷……是我今天本该约会的对象?”窦源问。 窦兴压了压脾气,点着头:“你最好能一直装下去,装到面见你的女神时还能满脸无辜,而不是扑上去跪舔,说不定那个女人为了面子会施舍你同情的安慰。想想吧,因为要跟她约会而兴奋过头导致失忆,这在她的猎艳记录上是多么璀璨的一笔。” 窦源心下一凉:“我心目中的女神是人品那么糟糕的人吗?” “……哪里,配你足够了。” 窦源心下更凉:“我是这么糟糕的人吗?难怪……”难怪手机电脑上都那么干净,肯定是为了清除糟糕的东西,以防留下罪证。这么说来,这种租房里居然会有一个保险箱果然也很古怪,那里面到底…… 窦兴冷笑着祝福窦源失忆愉快,然后转身就走,高跟鞋一下一下狠狠地踩踏地面,让窦源无法质疑她原本是想狠狠踩他。 窦源情绪低落: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相信他,且一点不担心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窦源并不算完全失忆,他零零碎碎的还是能记着很多片段,但是连不成整体。如果将大脑完全放空,凭着身体惯性他还能做些失忆前肯定做过的事情,找到些他并不记得但却知道放在某些地方的东西。 但要窦源说他还不如完全忘记,因为那些记忆碎片,那些不经意间找到的东西说出的句子总是会让他越来越心惊,他越来越深刻地怀疑自己失忆前到底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是活着就是祸害的必须死程度? 大概是由于怀疑得太深刻了,窦源反而并没有太深究自己失忆的原因,因为在现在的他想来,他这么混账的一个人,想害死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找的必要。而且凭良心说,恐怕自己死有余辜。 当窦源回到学校上学时,发现很多人——无论哪个年级——都认识他,他们远远地看着他,面露惊讶,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窦源心中荒凉:自己难道还是校内公敌? 在窦源对自己绝望的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他见过她的照片,知道她是谁。贝娉婷,他心中的女神。 ps:众所周知,人品一塌糊涂的女神。 “听说你自称失忆了?”贝女神狐疑地看着窦源。 窦源点头,他早就告诉了所有他见过的应该认识的人自己失忆的事,还去医院做了检查,他的失忆症状是有医院证明的,但是,除了包括医生在内的陌生人外,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真的失忆了,所有人都认为他又在装。 这段时间窦源深刻地体会了‘狼来了’的内涵——窦源就奇怪了,失忆为什么只是忘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却不会忘记常识知识甚至故事呢?难怪没人相信他真失忆了——悲哀的是,他连自己喊过‘狼来了’的记忆都没有,却必须承担‘又’的后果。 “那么,”贝娉婷一挑眉,“你还记得我们那晚的事情吗?” “……那晚?” “哼,你装失忆该不会就是为了躲避这个吧?吃了不认吗?我没怀孕,你怕什么?” ……喂,不要玷污我的名节!不对,这种事情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也不对,我失忆那天我爽约的难道不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吗,‘那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还是不对,姐姐不是说她在帮我约你,而我之前只是暗恋你,我们根本不算认识,你现在对我说话的口吻为什么好像我们很熟?…… 窦源的脑子一片混乱,傻眼地看着贝娉婷,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突然爆发出喧嚣: “不是吧,窦源好像真信了?” “演技吧,他不就擅长这个吗?” “窦源的演技哪有那么好?而且是对着贝娉婷,他们俩对戏时双方演技都很浮夸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贝女神刚才的演技也很好啊,我都以为他们俩真有一腿了。” “胡说,那明明就是试探,她演的是骗冤大头的感觉。” …… 窦源:“……”既然大家都那么愿意说话,那能不能来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失忆了?”窦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小弟。 “我真的失忆了。”窦源诚恳地重申——越是没人信越是要加倍诚恳……虽然加倍了还是没人信。 窦兴看着窦源,她的右边脸上写着‘狐疑’,左边脸上写着‘怀疑’,看得真真切切的窦源心灰意冷:哪怕一个也好,随便谁相信他一下吧……起码相信一下医生的医德吧,诊断书不是街边买的! 好吧……那你是怎么失忆的?"我要是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那我离记忆恢复也就不远了,但显然,现在还是遥远的。能问出这问题就证明还是没信。窦源抹了把脸,心平气和地回答:”我不知道。” 第76章 本章 纯文 窦源在床板的缝隙里找到了保险箱的密码,他小小的租房里充满了各种谜题与解密钥匙,让窦源仿佛置身于漫无边际的迷雾中,他差点心一横就要退租离开,但自从开了保险箱后,他就不敢了,因为他害怕这间房的下一位租客会发现他隐藏的罪恶。 是的,罪恶。 保险箱中没有贵重物品,只有致命物品。厚厚的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个又一个违背了法律与道德的罪行。从小小的偷窃到连环谋杀,‘我’什么都做过。 看着那摞纸,窦源渐渐瘫软,他猜测过自己是个糟糕的人,但他没有想到居然能糟糕到如此地步。是的,他知道纸上那些记录的事件都是他做的,不仅因为那些事都以‘我’的角度在诉说,更因为读着那些文字窦源的脑海中就一幅幅闪过相应的画面,依然不连贯,但足以向他证明。 是他,只能是他,他是一个死不足惜的恶人。 再次走入人群,窦源惶惶不安,既有投案自首的冲动,又害怕别人发现他的罪恶,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神情恍惚。 “哟,失忆梗演完了?你看起来又恢复正常了。”有人对窦源笑道。 窦源摇摇欲坠:原来,这种背负着不能说的秘密的样子才是他的常态,果然,这样才应该是常态。 心中的恐慌在看到报纸上的一篇文章时达到顶峰,那以旁观者角度叙述的一起谋杀案,与他锁在保险箱中的纸上相同的谋杀案,时间、人物、地点,唯一不同的只有叙述角度。 有目击者,被发现了,他即将遭受惩罚,死亡是他唯一的归宿…… 恐惧蔓延全身,眼前一片漆黑,在昏死过去的瞬间,窦源心想:干脆不要醒来吧。 “你在搞什么鬼?!医生说你突然昏迷是因为熬夜、长时间不吃不喝、精神高度紧张,你又在做什么蠢事!” 当窦源在绝望中醒来,一醒来就听见窦兴的吼声,虽然是骂声,但他看得见窦兴脸上的担忧,真好,他这样罪不可赦的人也会有人关心…… “喂喂,你哭什么……”窦兴惊慌,“医生,你再给他检查检查脑子,肯定有哪里出问题了!他不能继续神经质下去的,已经到临界点了,再进一步就该全天候监控了。” 已经,迟了,姐姐……窦源泪流不止,此生无望。 拒绝回家养病的窦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他的租房,写好了遗书或者叫忏悔书,接着默默地看着窗外发呆,等待着逮捕他的人上门。 门被敲响了,窦源吸了口气,起身,开门,愣了一下,门外只有一个人,一个绝对不像执法人员只像犯罪分子的人——虽然常言说警匪一家,但这指的应该不是外表吧?怎么说在面试招人阶段也要考虑一下对外形象才是。 “哎,很成功啊,连我都不认识了。”那人跟窦源对视了会儿,惊喜道,“源同学,大有长进了啊,有前途,凭这个我们都可以大赚一笔。” “……啊?” “来来来,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事,”那人揽着窦源的肩膀就反客为主地进了房间,“我真没料到你能成功,不然我一定放下手里那点破事来全程跟踪记录,你说你,好不容易说了一次实话,怎么不先给我个心理准备呢?你看,这下没第一手记录了,以后生意不好开展啊。唉,算了,反正实力在这摆着,总能打开局面的。” “……你在说什么?还有我认识你吗?对不起,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失忆了……” “我知道你失忆了。”那人利落地打断窦源的话,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窦源差点再次落泪: 终于有人相信他了! 可惜来得太晚了些……如果是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好了…… “嘶……”那人打了个哆嗦,“你这表情真是……设定一个性格和自己相差这么大的角色扮演你也不怕有精分后遗症。简直受不了,先把催眠解了再说,不然谈不下了啊。” “催眠?”窦源精准地抓住了关键词。 “当然是催眠,”那人两手一拍,“贝娉婷是完美无瑕的女神,与窦源是天生一对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伴侣。哎哟,这句子恶心死了。”那人搓着手臂跳脚,“好了没?醒了没?喂窦源你没事吧!” 窦源‘扑通’一声栽倒在沙发上,然后滚到了地上,昏迷不醒。 “一天之内两进医院,”窦兴磨着牙,“鲍鑫,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这关我什么事?”鲍鑫怪叫,“是你弟全权策划并独立执行的,我就只拿到一个完结密语,连你看到的过程我都没看到。” 窦兴没买账,猛地一拍桌子:“但你肯定知道起因!” 起因就是……催眠。 窦源一直对角色扮演抱有浓烈的兴趣,从cosy到幻想故事到自编自演,到还是不满足而想要真的变成另一个人,他选择的方式是催眠自己失忆。 有人说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也有人说一个人的性格主要受后天环境的影响,窦源也说不好自己偏向于相信哪一个,但他可以实验,拿自己实验,当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也就是失去了过去环境的成型影响,那么之后表现出的就应该是更本质的性格。 由于失忆后他还是要生活在原本的环境中,所以为了防止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被环境诱导,窦源在催眠自己时还下了一个暗示,暗示自己是个循规蹈矩多愁善感的好人。 这个实验……挺成功的,虽然记忆没有完全锁死,但由于暗示设定得好,遗漏的记忆片段也有了新的理解,于是整个人都不一样。 鲍鑫狂笑:“你把自己编的投稿故事当做了你的亲手实践?把脑中幻想的画面片段当做真实?还把报纸上的故事版块错看成新闻报道?哎,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把这沓故事锁保险箱的?你不会一开始就打的吓死自己的主意吧?” “胡说,我只是给自己设置了点谜团。失忆嘛,找回记忆的过程就像破案,当然要有点惊悚悬疑才对,”恢复记忆的窦源脸上再找不到半点忧伤,他不以失忆期间的事情为耻,反而沾沾自喜地说,“我被吓到了只能说明我的故事编得好。” “或者说明,”窦兴阴测测地接口,“你的智商就破不了案。” “我赞成姐姐的话。”鲍鑫狗腿道。 窦兴翻了个白眼:“滚,谁是你姐姐。” 窦源装作叹息:“我是真没想到,我本质上居然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视犯罪为绝境。唉,虽然说这里面有催眠设定的功劳,但我毕竟只是个半吊子催眠师,实际上设定性格也好、消除记忆也好,都不完全,所以说,改变能这么彻底果然还是我本质善良啊。” “明明只是脑补过度。”窦兴说。 “而且还是个悲观主义者,要不怎么全脑补坏事?”鲍鑫补充。 “喂,贝娉婷到底是不是你的女神?”窦兴问。 “是啊,”窦源作憧憬状,“那样的厚颜无耻,那样的专门利己毫不利人,那样的两面三刀,贝娉婷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偶像?再说我们已经神交许久,就差一次正式的面对面了。” “那你还故意放她鸽子?”窦兴不爽。 “我后来想了想,”窦源说,“还是保留点神秘感吧,万一她实际上没有我想的那么节操全无呢?” 窦源是正常上学形态是,精疲力尽,无精打采、眼神游移不定。 他与贝娉婷在校内的名声都不好,贝娉婷主要问题是在与异j□j往的传言上,而窦源则是形容猥琐鬼祟。他们俩不算有交情,但确实神交已久,一向是校内两朵并生的奇葩,大家在提到一个时往往会一不留神便也提及到另一个。所以他们俩在偶尔遇上时,也会有些交流……嗯,外人理解不了的交流。 譬如,一个眉梢轻挑,一个面露傻笑;譬如,一个摆弄手指,一个屈膝蛙跳……没人明白他们勾搭了什么信息,直到某一次窦源以咏叹调说“这就是爱啊”,而不久后另一处的贝娉婷对此回应“哦,原来我见过窦源啊,看来我没对上号。” 大家才假设,这是一个单恋的故事。贝娉婷不予否认,窦源奸笑默认,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恢复记忆后,窦源的生活一如既往,失忆期间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但一笑了之,貌似没有任何后遗症,也没有任何后怕心理,反而对下一次自我催眠角色扮演活动跃跃欲试,且已经开始做角色设定了,他准备假期来玩,换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然后催眠失忆,一定很刺激。 “你早晚会玩死自己的。”鲍鑫感慨。 ”为了理想而献出生命,真是个感人肺腑的梗。”窦源大赞。窦兴表示:小弟,先去买保险吧,你活着的时候于人类无益,好歹死后还是做点贡献吧。 第77章 那个时代 由于学习方式的自主化,理论上讲这个世界的二十三世纪已经不存在文科生、理科生、工科生、医科生……这样的分类了,虽然课程本身依然可以分类为文理工医等,但学习的人往往是混杂着学的,当然肯定会有偏重,但却很少会彻底地抛开其他所有。 就像姜沛,虽然苗可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就把他归类到了工科技术宅的范畴,但实际上,他在历史、文学等方面,也学得不少,而以姜沛的性子,从来是要么不学要么精研,纯粹走马观花只为了象征性地陶冶情操,作为忙碌的实用主义者,姜先生是没空为之的。只能说,他最终选择的主要工作偏向于工科,所以显得他更长于工科,可要因此就说他是个工科生却未免偏颇了些。 不过苗可还是会习惯性、下意识地对接触的人进行分类,文科生的浪漫情怀、理科生的逻辑辩证、工科生的埋头实干……其实不在于人们学了什么也不在于他们做了什么工作,而在于思维方式,同一类人总是更容易相互理解沟通。 唯一的问题在于,苗可反而不太确定她自己算是哪一类的。照说,她是正正经经的工科院系毕业,但她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长期从事的工作却是写作。编故事这个行当大概还是应该归属于文科?可是,不要说是在这个界线已经模糊的二十三世纪,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网文写手中理工科生也是占了大部分的,至少苗可喜欢的作者基本上都是理工科。 所以苗可很困惑,她的学业和工作类型好像南辕北辙,以她单调的生活,能塑造或者影响到她思维方式的也就这两个选项,不过如果要让她摒弃外物,直取结果地探究自己的思维方式……苗可还真说不清楚,自我剖析什么的,境界太过高深,恕她力有不逮。 苗可一边揣摩着x科生的特征,一边再次试图给自己归类,一边看着被她定位为文科生的尤琳,一想到自己现在来教室上课经常都会和尤琳一起,苗可就越发怀疑自己的属性。难道她已经不是工科思维了?难道高中、大学都白学了? 尤琳可不知道苗可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她正兴高采烈地与苗可交流靖朝的野史——在讲正史的历史课上交流。 “我最喜欢靖朝人的好奇心和淡定了,”尤琳笑得很开心,“一开始对西洋来的东西寻根究底,很快却就恍然大悟地说‘哦,这个在《xxx》中有类似的记载嘛’,然后没几天就大量仿制品出现,还迅速更新换代,最后轻描淡写地一句‘马马虎虎,太简单了,玩玩就行了’。” “好欠揍。”苗可接到。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看着那种欠揍的态度特别喜感。” 喜感……当年西洋来的商人们怕是被气得想吐血吧?漂洋过海地来本是想大赚,却任何东西只要运一次到了大靖,下次再运同样的来就卖不出去了,因为大靖已经制造出了更精美且更便宜的同类商品——如果没有同类商品出现更糟,因为那只能说明大靖人对这类商品没兴趣,于是更加卖不出去——可是偏偏大靖的物品在其他国家又是极为畅销的奢侈品,外国商人们绝对不会放弃来大靖,于是某些国家便陷入了尴尬,他们无法从大靖赚钱,自己的钱却源源不断且越来越汹涌地流入大靖。 ——更糟的是,即使他们放弃大靖这条线,大靖自己的海上贸易却早已经足够成熟,承袭自郑和时代的航海技术曾经一度貌似会湮没于历史之中,却在世界范围的航海风潮来临之初,被靖人重新拾起,发扬光大。 那个风起云涌野心勃勃的变革时代,就这样在大靖藐视外界的情况下来临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蔑视着,但大靖也清楚地看到了那种变化,没有被变化抛下,而是顺应了这种变化,以靖朝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以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的态度,按照自己的步调,却始终立于潮流的尖端。 看着外界的纷纷扰扰,看着那些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争得头破血流,大靖的人们轻蔑地笑着,又警觉地准备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那些洋人眼中,我大靖怕就是这不均的典型吧?会疯狂的。” “一只疯狗不足为虑,但一群呢?” “我们尽可以嘲笑他们的愚昧落后,但别忘了,宋最终灭亡于只知抢杀的暴徒之手,我大靖在立国之初也屡屡因北方的饿狼而损失惨重。我们嘲笑着洋人,但如果我们在可以预见的冲突甚至战争中败了,可笑的便只会是我大靖。” …… 大靖没有因为轻视而成为笑话,它也没能轻视到底。它冷眼旁观着一战的发生,原本可能也想在二战中独善其身,却在那开始之前便被卷入了战争的漩涡,爆发了……内战。 苗可一直觉得,天朝人啊,只要自己不折腾自己,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这个国度。 大靖,就是个再贴切不过的例子。 在全世界爆发着国家与国家间的战争时,大靖施施然地作壁上观,透着一股子高冷的味道。没有对他国趁火打劫,不是因为情操多么高尚,只是因为看不上眼,偶尔看中点东西,私下交易就能得到,根本还不需要动用战争手段;也没有国家敢轻易将大靖卷入战局,因为这个庞然大物太容易破坏平衡,让整个战局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可惜,在那个飞速变革的时代,没有谁可以真正不受影响,浮动的人心,在大靖开始由盛转衰时,在皇权对国家的掌控开始左支右绌时,爆发了出来。就像历史上的每一个朝代,统治者总会有被推翻的一天,新的王朝总会建立,只不过,这一次,新王朝的建立艰难到不可思议。 西方的思想到底影响到了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度,人们开始质疑‘天子’的存在。大靖数百年的繁荣强盛让人民见识了更多思考了更多拥有了更多,在这个时刻,也可以做到更多,进行一种彻底意义上的改变。 两千年前,秦开启了皇帝制度,两千年后,这个制度迎来了末日。靖之后,再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帝王。 君主立宪制似乎是一种不错的妥协,可惜,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接受,一心想要掌控全国的意图称帝者不能,发现天子不过也是人、觉得不要有高不可攀的皇族出现更好、腻烦了盼明君叹昏君连皇帝这个词都不想再听见的民众也不能。 没有妥协,只好根治。 军阀、诸侯、世家、学派、教派、民间团体……各种势力纷纷出现,时而对立时而合作,摸索着一统天下或者拯救万民的方法,都想压倒其他所有,都在警惕不被其他击垮。在大靖灭亡之时,在外国以为华夏成了一盘散沙随意可图之时,这些势力或独立或联合毫不留情地给予那些妄图浑水摸鱼的鬣狗们雷霆震慑,其表达出的中心意思是: 这忙着呢,滚! 啧啧啧,实在是内斗得目中无人,偏偏实力还横得让人毫无脾气,让整个世界咬牙切齿地侧目。 靖朝到底是怎么灭亡的,一直是史学家们喜欢研究的趣点。是的,趣点,比起很多朝代灭亡过程的惨烈,靖朝的逝去显得格外平和,平和得简直像是一种主动放弃,也可以说像是再无遗憾的寿终正寝——虽然靖代统治者肯定既不想放弃也绝对遗憾多多。 它不是毁于外族入侵,不是毁于叛乱或者起义,不是毁于官员的腐朽,也不是毁于天灾,甚至直到靖朝的最后几年,它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繁盛,却从很早开始不知不觉间,地方就慢慢脱离了中心控制,帝王的命令慢慢开始不好使,阴奉阳违的,置之不理的,当没听见的,当不知道的……皇帝、帝都,慢慢失去了对国家的掌控,他们试图挽回,却无法逆转,当他们想要用武力控制时,华夏最后的一个封建王朝就那么轻飘飘地分崩离析,因为军队也脱离了控制。 不是反,只是不听令,或者说,从上到下有太多人都太有主见了,而且勇于实践其主见。 后人认为,这只能说是命数,是靖朝的命数,更是帝制的命数,伴随着民智的广泛开启,这种制度已经到了不可能继续下去的地步了。无论是怎样的统治者处在那个变革的时代都不可能将帝制维持下去,相较来说,处在那个时代的是靖朝其实是值得庆幸的,因为那是一个很乐天很有气量很具包容力甚至有些散漫的朝代。可能就是太散漫了,才会以那样一种糊里糊涂的方式走向终点。 靖这个朝代,它的建立源于渔翁得利,它的结束堪称顺应潮流。它在惨烈中建立,它在谨慎的骄傲中发展,最后平稳地覆灭。即使分崩离析却没有伤筋动骨,即使之后内斗不断却依然可以傲慢地将二战拒之门外,在那段仿佛春秋战国重临的时期里,各种势力碰撞不断,大大小小的战役也打了无数,却始终没有伤及根基,将璀璨的物质与精神文化完整地传承到了新的时代。 第78章 祝心想事成 1949年,新的时代开启,华夏再度统一。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建国,只是又一次印证了分久必合的历史走向。不过在苗可看来这还像是一种轮回,两个世界岔开的历史在那一年又相交到了一起,但由于一个不曾卑躬屈膝被折断脊梁过,与另一个相比又有了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式,于是相交后又再度分岔。 东方的巨龙依然傲然盘踞,直到三战,这一次它无法再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也无法再轻描淡写地赶走苍蝇后自行其是,这一次它被彻彻底底地卷入,与世界对话了数百年就或轻或重若有似无藐视了全世界数百年的它终于在各种心思的同仇敌忾下只能参与,损失惨重,但横向对比,却又是保存实力最完好的一个,无论物资,还是文化,还是人口,比例而言倒是比三战前更加重量级。所以它依然骄傲,依然仿佛欠揍般的藐视着全世界,时时刻刻若隐若现地散发着一种‘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气场。 ——如果能发现外星人,说不定它还能藐视全宇宙。 “那是一个伟人的时代。”尤琳是这么形容靖朝以及紧随其后的内战时期的。 苗可则说不清楚,因为她不记得当她在另一个时空的二十一世纪时学到的历史里在同时间段与这个世界重叠的名字到底有多少,她不确定那些伟大到底是属于时代还是属于个人。 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创时代。 不过,这也许并不重要,只有纠缠不清的政治考题或者本就没有答案的辩论赛才会非要列出两个选项然后逼迫上架的鸭子只准选一个。 美梦成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类词语从来都代表着祝福,不过,本意是祝福可不意味着实际用着也是祝福,就像‘一帆风顺’这个词,再好的原意在岁月的扭曲下也可以染上‘领便当’、‘回老家结婚’等引申义。 所以,也许可以说,脑补是种病? 《心想事成》 章熙然突然间发现她有了一种超能力,心想事成的超能力,说出即实现的大预言术。 最初发现是在一次晚自习前,她窝在宿舍里,烦躁地不想去教室,开玩笑似的对舍友们说:“要是停电就好了。” 舍友们附和,大家一起一边抱怨一边无奈地往教室走去,结果刚走到教室门口,真的停电了,晚自习取消,大家又各自回到了宿舍。 这时,无论是章熙然还是她的舍友们都认为这只是一次巧合,因为类似的话她们天天都会说,撞上偶尔一次的停电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章熙然隐隐开始怀疑也许不是巧合是在一次被班主任训斥后。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势利眼的家伙,经常暗示学生给他送礼,不送又没背景的人就时不时会被他找借口发作。不过他同时也是个胆小鬼,不敢做得太过分,顶多就是骂几句,或者给平时考试的试卷刻意压低分数。语文题嘛,主观题多,一道题扣一分还是两分就看改卷人的标准了,所以以他那鼠胆他还敢经常动手脚。 在很多学生看来,这不过是个小丑,少有人会真的去讨好他,被骂了被为难了,当面时听着忍着,转过身跟同学们一起咒骂几句事情也就算过去了。他们这种学校,虽然还没到视学习为浮云的程度,但对分数还有口头为难看得也不是太重,当然,真要是学风良好的重点学校,这种渣滓老师也很难这么惹众怒地存在了。 那天章熙然被骂了后,转过身心里恶狠狠地诅咒了句:“真希望你下楼时摔断腿滚去住院,我们自学肯定能学得更好。” 由于到教室时刚好上课铃响起,章熙然就没有再找朋友们一起咒骂,等这节课下课时,又说到了别的话题,章熙然自然就将那个渣滓抛之脑后,那种人可不值得被一直记挂。 结果中午时,章熙然听说班主任先生摔下了楼梯,折断了腿,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乍闻此消息章熙然愣了一下,然后还是想‘应该是巧合吧’,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同时也庆幸,第一,她这次的咒骂没有来得及告诉其他人,第二,那个渣滓摔下楼时她不在场。不然那渣滓不还得污蔑她说是她把他推下去的? 让章熙然确定自己身上发生了点什么的是两次彩票。 第一次她没买,但看了摇奖,一边看她一边在心里猜数字:08,中了;10,哈,又猜中了;16,……还中啊……;20,喂……;23,开什么玩笑……;30,……;09,……! 第二次她随手选了一组数,犹豫了会儿,最终依然没买,就拿着那手写的纸条等到了开奖那天,所有数字一个不差。 章熙然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恐惧,能够心想事成当然不是件坏事,可是,不能控制的心想事成就很难说是件好事。 一道选择题,她不知道答案应该是选择c还是d,最后猜测了d也希望d是正确答案,当试卷批改下来后,却发现正确的应该是c。在这事上她心想事成的能力失效了。 当她在街上看到有人在绿灯闪烁时急冲冲穿过马路,下意识想着这抢灯的可别被另一个抢灯的给撞了,就看见那人被一辆车撞飞了出去。 用力地希望没有成真,随口的话语却变成现实。章熙然试着找出规律,却只能粗浅地察觉她不能在事情发生后作出更改,只能在事情发生前进行诱导。 比如考试,答案早已固定,不可能她写出什么答案,正确的就变成那个。但只要事情还未发生,她想了,就会将事情引导往那个方向。比如在人还未下楼时想他摔下楼,当那人走到了楼梯上,就会脚底打滑;比如,在红绿灯变化时,她想了,某辆车的司机就会突然驾驶着车辆冲出、撞上。 这样看来,自己的心想事成是可控的,是真正的大预言术,那么,这是好事吗? 章熙然在惶惑之后慢慢找回了平静,也开始变得喜悦。她开始相信,这当然是好事,是人人都在追求的好事。 随手写一注彩票号码,希望低调地中个几百元,成了。给朋友们打电话,永远没有对方关机或者不方便接电话或者占线的情况。想要出去玩,那天就一定是个好天气且交通顺畅、绝不拥挤。 整个世界似乎都围着自己在转,这种感觉实在妙不可言,章熙然开始坚信自己是上苍的宠儿,是人生的赢家,她无所不能,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祇,她的一生都会随顺完美。 然后某日,她看了新上映的电影,一个讲述幽灵杀人的恐怖片…… 人们常常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越是不愿想起越是频繁想起,越是对自己说那只是虚假越是不由自主地将信将疑继而上套,越是被某个画面惊吓越是脑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出现那个画面。 人们也都有这样的经验,不管再恐惧再不安有再多的负面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要没有滑向变态的深渊,那么都会渐渐淡忘渐渐平静。 通常来说,一场恐怖电影不管当时将观众吓成了什么样,也不管观众是否会在接下来的数天里睡不好觉噩梦连连容易惊醒,过上一个月两个月再胆小的人也总会淡忘恐惧安然入眠。 但问题是,章熙然不属于通常情况,她是特例,别人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浮现某些画面也就是在脑中浮现罢了,但她却是会心想事成的,于是电影中的幽灵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唔,这种心想事成大概是不幸的,不过幸运也依然源自心想事成。当章熙然惊恐地叫喊“别过来!”,幽灵就被远远地弹开,无法再靠近分毫;当她颤抖地说“快消失!”,幽灵就立刻无影无踪。 简言之,只是有惊无险而已。不过,这时章熙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力量是如何强大,也终于发现她无法控制这种力量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那绝不仅仅意味着无法充分利用、无法最大限度地获利,那还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无处不在的求助无门的灾难。 而最迫在眉睫的危机是,她即使知道自己会招来恶灵,即使知道她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但她却控制不住、避免不了,略一走神她就会想到那带着尖利指甲抓向她的惨白双手,然后就会再一次招来恶灵,一次比一次在距离她更近位置出现的恶灵。 第79章 本章 纯文 虽然每一次恶灵出现章熙然都会立刻本能地将之扔远命令其消失,但章熙然已经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她感觉到自己的思想在危险地偏移,她隐隐开始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果隔离失败了呢?如果喊出消失时恶灵没有消失呢?那时自己就会死吗? 章熙然死死压着这种念头,尤其当恶灵出现时,她坚决不会让那种念头占据她的大脑,但她知道,她压不住多久了,总有一次她会崩溃地让‘失败’的念头占据主导,而只要有一次,她就会死,死在自己招来的恶灵手中。 害怕梦中招来恶灵自己来不及喝退,章熙然连睡觉都不敢睡沉,随着一天一天过去,睡眠不足让她的意志力越发脆弱。 会死吗?原来‘心想事成’是诅咒吗?章熙然独自啜泣,她甚至不敢与人商量,一开始是抱着‘这么独特的力量说出去被人觊觎怎么办’的独占欲,现在则是害怕在跟人述说时招来危险的东西她一时反应不及会害人性命。 但糟糕的是,随着她的精神越发恍惚,章熙然想恶灵想怪物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分场合,终于有一次在有人在旁的时候招来了恶灵。 再一次将恶灵喝退,章熙然痛哭出声。她知道自己不该想,她知道只要不想她就可以生活得很愉快,只要只想好事她就可以生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好事了。 “少女啊,别怕,鬼而已,这里有专业人士,雇佣我吧,恶灵退散,质量保证,你值得信赖。” 章熙然哭得打起了嗝,泪眼婆娑地看向蹲到她面前,笑嘻嘻一副无赖样看着她的男生,他拍着胸脯继续保证说:“专业的,家学渊源,历史悠久,我姓姜,姜尚豪,姜太公的直系后人。没错,就是玩封神榜的那个。怎么样,一听就很厉害信用度很高吧?所以,雇佣我吧,很便宜的,长期贴身还给你半价。” 看章熙然还是没反应,姜尚豪卖力地接着吹:“如果你包吃包住价钱还可以继续商量,我们家族以服务大众为毕生志愿,费用好说,保护你是第一重要的。恶灵可是很可怕的,没经验胡乱应对可能会适得其反害人害己,必须让专业的来。而我,就是资深专业人士,选择我你不会后悔的。” 章熙然愣愣地看着姜尚豪,好一会儿后吸了吸鼻子问了句:“姜太公还管鬼?” 姜尚豪答:“神仙都管,鬼又何足道哉。” 姜尚豪可信吗? “奇了怪了,”姜尚豪围着章熙然打转,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章熙然说话,“你身上阴气不重啊,怎么会厉鬼缠身?而且还是实体化的厉鬼,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我都没找到它的行动路线,跟踪无能。说起来,那只厉鬼血腥气很弱啊,而且关键是略眼熟,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奇怪,真奇怪。” 听着姜尚豪的念叨,章熙然心中的天平偏向了‘信’,虽然她不懂鬼,但她很清楚那只扑向她的鬼是怎么来的:完全源于她的想象力,受恐怖电影影响极深,外形可怕,但血腥气什么的,她不懂,所以也想象不出来,自然就不会浓烈。所以听起来姜尚豪是说到点子上了。 不过,貌似可信归貌似可信,章熙然还是不敢把身家性命全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不说这年头骗子伎俩出神入化,单说鬼本身,即使姜尚豪真的在这方面是专家,但章熙然可不认为她想象出来的鬼跟真正的鬼会一样,所以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只要她能克服恐惧心理,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她。 章熙然没有雇佣姜尚豪,她原本还担心以他表现出来的那死缠烂打的劲头会采取跟踪一类的混账手段,但没想到他还颇有点节操,完全没有丁点儿要跟踪她回家强行进行保护的意思。姜尚豪只在学校守株待兔,而章熙然根本无法让自己不成为那只兔子,除非她不上学了,因为很不幸的,在认识姜尚豪的第二天章熙然就在自己的班级里又一次见到了姜尚豪,这位新鲜出炉的转校生,而且他们还成为了同桌。 “真巧啊,雇主。”坐到章熙然身边,姜尚豪喜悦状说。 “第一,我不是你的雇主,”章熙然回道,“第二,这真的是巧合吗?”她有理由怀疑,不然为什么昨天他们分开时他那么笃定地对她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雇主,希望那时你已经改变了主意’? “我不是说了吗,”姜尚豪嬉皮笑脸的,“家学渊源,难道你认为姜太公的后人连算卦都不会?” 她怎么知道姜太公的后人该会什么?不对,章熙然觉得自己真是气糊涂了,她为什么要信他真是姜太公的什么后人?难道就因为他姓姜?好吧,看在他一开始就报了真名的份儿上,给他的可信度加几点,至少他大概应该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窜骗子。 章熙然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她还是承认自从认识姜尚豪之后,她招来鬼的频率明显下降了,也许是因为这位‘专业人士’的存在让即使有鬼出现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也许是因为他的不着调让她的神经不那么紧绷,不管是哪一种,章熙然认为,她都必须对姜尚豪说一句: “谢谢。” 姜尚豪闻言大喜:“雇主,你终于决定正式雇佣我了?”然后貌似还试图表现出喜极而泣的模样,只是大概由于挤眼泪这个步骤过于困难而不得不宣告放弃。 章熙然的感谢之情瞬间败坏:“不要再叫我雇主了!我没有雇佣你!” “我明白,我明白。”姜尚豪深沉状,“试用期一向都是严苛的考验,我会通过的。” 章熙然:……混账! “大预言术啊……”应该说到底不愧是专业人士吗,没过多久姜尚豪就弄清楚了章熙然鬼怪缠身的根本原因——这不难,章熙然招出来的鬼都是可以在影视作品中找到原型的,只要辨识出了一次,剩下的要联想就容易了 弄清了原因,姜尚豪第一时间就冲着章熙然做膜拜状:“女神,请受小的一拜,小的下半生就靠您照拂了,请您务必不要舍弃小的。” ……你就不能有哪怕一次反应靠谱一点吗?!章熙然恼怒,但也隐隐松了口气:他没有把她当做异类,真好,幸好是见多识广家学渊源的专业人士。 见多识广是真,家学渊源是假;专业人士是真,想被雇佣是假;姓姜是真,姜太公的后人……无从查起,无法辨别真伪。 实际上姜尚豪和章熙然二人之间,姜尚豪才是那个八字轻飘飘真正会招鬼的人,他缠着章熙然是因为看中了章熙然鬼神不侵的体质——同时也是因为好奇,明明怎么算都是鬼神不侵体质的章熙然怎么会被鬼怪缠身,改体质这种事可不多见,很有参考意义——他确实在鬼怪方面有真材实料,但他可没有什么家族背景,他的实力完全源于他不得不常年独自对抗鬼以求生存的亲身实践。 优秀的谎言是九真一假,姜尚豪的谎言是真假掺半,没有达到至高境界,但不能抹消他是个骗子这项事实。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善意的谎言……嗯,互惠互利的那种善意……”姜尚豪难得露出尴尬的神情。此时他和章熙然相识已久,虽然依然不被雇佣,但已可以称为朋友。拥有相似的秘密总是让人与人更容易靠近。 但是,当一方发现另一方说过的秘密只是谎言时,也更容易愤怒和失望。 这时的章熙然已经相当坚强,不会再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倒,不会再慌乱无措地只知道哭泣,她虽然不挂在嘴上,但她始终承情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姜尚豪将她拉出了绝境,陪伴、出主意、插科打诨,朋友、知己、从一开始就帮她也骗她的人。 她知道他虽然有私心但确实无意害她,她知道所谓欺骗只是他习惯性的伪装,她知道当还是陌生人时说话留有余地才是应该,她知道他对她的帮助真真切切,但是—— “虽然理智上我可以理解,也觉得无须责怪,但是感情上我很生气,且不知道该怎么消气。”章熙然直言道。 “我提议,我负责让你消气,你负责原谅我。”姜尚豪迅速道,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看行吗?” 第80章 偶遇 章熙然差点没绷住思维真让他带着走了,多年来习惯了他的抽风,哪怕她表现得再嫌弃,心理上也产生了惯性——他发神经她就看着,生气是不可能的,否则每天照三餐地气,她没那么好的精神。 章熙然自知板不住脸了,于是顺势笑了笑,温声柔语道:“哦,挺好的,我觉得我现在就已经原谅你了。” “……”姜尚豪惊悚,他熟悉的章熙然是越来越向傲娇方向发展,心情再好都要挑刺,却居然在这种应该气炸的时候和蔼可亲……不对,这么反常只能说明,她真的气炸了以至于都忘了保持傲娇了吧…… 哼哼,章熙然心道,真当老娘演技为零吗,以前只是不屑而已,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老娘‘心想事成’的能力有多么逆天! ……虽然这能力从来也不能让她‘嗖’地一下一秒刷满熟练度,但她要找训练指南总是比别人容易得多的。 章熙然最后瞥了姜尚豪一眼,扭头就走,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姜尚豪眼花——她可没那么好的演技一直骗过他,早点闪人让他自个儿脑补的蒙骗效果才最好。 专业骗人多年的姜尚豪看着章熙然的背影苦笑,章熙然那点演技他当然看穿了,他知道她没有气得要跟他绝交,但心里有不舒服却是一定的,未必是多大的芥蒂,却始终是一根扎人的刺,于是要顺毛顺得她真正抛开并不容易。好吧,哄人嘛,他擅长这个,呃,虽然附加上‘不欺骗’的条件后难度略大,但他总会有办法的,嗯……应该是吧…… 苗可觉得她应该算是已经适应了二十三世纪,虽然还有很多不了解不熟悉的常识,虽然对当前新闻的获取总是严重滞后或者干脆一无所知,虽然好几年了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人际关系苍白贫乏,虽然一天到晚以营养剂度日,对人们餐桌上常见的食物即使不是一无所知但实际见着了也基本不可能在三秒内反应出其名字,虽然会摆弄的仪器除了学习所用外大致就只有最初在家里接触到的那些生活必需品,从来没打算要更新换代去试试号称更好用功能更先进的新产品,虽然…… 虽然还是如此地落后于时代,但苗可觉得这些已经不能成为她不适应时代的证据了,因为其实在她土生土长的二十一世纪时她也是这样被流行抛下的,毕竟追逐时代的脚步太累,只要能好好生活,苗可一点也不介意成为外人眼中的跟不上时代的土包子。 苗可反而疑惑,世界是如此之大,变化是如此之快,新鲜的东西是如此之多,如果把时间都花在找寻新鲜适应新鲜上,不是会太匆匆忙忙了吗?那样匆忙的生活真的很有趣?可是她觉得最有趣的是闲闲地窝在熟悉的环境中做着熟悉的事情,然后不经意间偶遇一点惊喜,其实本质上也是新鲜,但不是刻意寻找的新鲜,只是量变后自然产生的质变显得新鲜,不需要重新适应,因为它从未脱离熟悉。 唔,好吧,她就是如此懒惰的一个人,‘一成不变’是她永恒的追求。 当苗可这天散步到苗旭的超市偶遇某人时,更是再次坚定了她‘变化最麻烦’的人生理念。 她偶遇了……苗昱。 不,不能算是偶遇,她只是看到了这位父亲的侧脸并目送了他离开,从他那怒气冲冲的神情来判断,苗可觉得他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的。 “哦,你来得还真是时候。”苗可走进超市时,难得没有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苗旭难得主动先开口对她说话,神态懒洋洋的,却又有些烦躁感,垂下的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握紧,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突然又问了苗可一句,“撞上了吗?” 没头没脑的,却不难理解他省略的词语是什么,所以苗可答:“我看到他了,但他应该没看到我。”说实话,视频的还原度再好,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她看惯的还是苗昱的正脸,刚才看侧脸她都一时没认出来,要不是苗昱和苗旭这幅明显对掐过的神情,苗可还真不敢确认那就是她的父亲——其实现在也不太敢,她真想不出这俩有什么好掐的,只能暂时相信传言中这父子俩‘严重不合,见面必吵’的可信度了。 “运气真好,”也不知道苗旭有没有看出苗可的疑惑,他冷笑着说,“他接下来应该是去看望你,你带通讯器了吗?” 实际上,她连芯片读取器都没带,散步而已,离家最多半小时而已,带那么多装备太累了。 苗旭扫了眼苗可的手腕,不用她回答他也知道了答案,于是他的笑容稍微真诚了点:“真好。” “我跟苗昱的关系?”面对苗可的询问苗旭哼了声,“父子关系,还能是什么?哦,还算半个合作者。” 苗旭依然对重点避而不谈,苗可也无意追问,抱着对‘合作者’是个什么定义的疑惑,买了些东西后就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不多待会儿避开吗?”苗旭问。 “无所谓吧。”苗可回答,她个人对苗昱只有感谢,受前任苗可残留的记忆影响,又有那么点埋怨,两相中和,苗可觉得自己挺淡定。所以见面就见面,没什么好回避的,不过,也没必要为了见面就打乱散步的节奏急冲冲地回家,看缘分吧——反正苗昱如果真想找她,哪里是能避得了或者错得过的。 苗可走到自己家楼下时,正遇到了刚下来的苗昱,正面相遇,苗可总算确认了这人的确是她的父亲——接触人太少导致某些机能退化患了三次元人脸识别障碍病症的死宅伤不起。 打招呼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嗨?好傻。 你好?好奇怪。 爸爸/父亲?叫不出口。 你怎么在这儿?明知故问,演技不够。 来找我吗?废话一句,说了好蠢。 苗可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在苗昱一向都会替她省了这种麻烦,这种强势是苗旭最讨厌的控制欲,但对苗可来说却总比相对无言气氛尴尬要好。控制与被控制什么的,如果仅仅体现在谈话主导权上,她还乐得轻松,反正苗昱又没有真的干涉过她的生活——不过苗可猜,他也许干涉过苗旭的,所以苗旭反弹才那么严重? “正好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苗昱说,“你上去吧,我走了。” “请问,”苗可突然好奇,“即使是顺便,但总是会花时间的,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多半对你有怨气的人身上,你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苗昱有点诧异:“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对我有怨气是我活该吗?我是你们的父亲,养你们花费的精力比很多人养宠物都不如,要不是我正好钱多,那肯定是不会管你们好歹,只会给你们法律规定最低限度的抚养费。你觉得我却反而应该为你们怨我而生气?” 这个嘛……虽然实际上你确实只是给钱而已,顶多就是因为钱多而比法律规定的数额多上很多倍,你的儿女们怨你甚至恨你当然是你活该,但是道理上说你活不活该跟你感情上会不会反过来厌烦我们是两回事。虽然说,作为父亲有教养儿女的责任,但生而不养的人多了,比如,包括苗可、苗旭等很多人的母亲不要说给钱,连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啧啧啧,这么一说,你找的女伴类型真专一,省了你很多麻烦吧? “我只是有点奇怪,很难理解这种半吊子的养法,”苗可说,“既然你无心当一个好父亲,那么你的不负责任为什么不更彻底一些?”比如真的只给钱,省了视频通讯、课程选择等等项目。 苗昱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有空?就像有的人太闲会养很多宠物,我正好有很多儿女,还省了选猫选狗的麻烦。” ……果然是个渣。 “而且经常会有歹竹出好笋的惊喜。”苗昱笑了笑又说,“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出淤泥而不染?比养宠物好玩多了。” “你不怕有一天被我们中的谁弄死吗?人气狠了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苗可问。 “不划算,”苗昱摇了摇头,“遗嘱早就立好了,你们也知道的,我死了你们得不到多少东西,绝大部分都会由苗祥他们继承。所以弄死我,杀我的那人一辈子算完了,其他人顶多也就是出口气,得到的遗产绝对比我继续活下去你们逐年累积下来能得到的少很多。我不觉得你们中有谁会愚蠢的做出如此选择。我觉得我提供的智商遗传基因很不错,你们都挺聪明的。” 第81章 再见了 这渣滓是有恃无恐吗?苗可想了想,又问:“你似乎并不喜欢孩子?” “不,我挺喜欢孩子的,只是没耐心照顾。”苗昱微微露出笑容说道。 ……显得更渣了,还不如不喜欢呢。苗可庆幸这人只是她的身体的父亲,而不是灵魂的,不然她真的很难说能够继续保持心平气和。 “既然不想照顾,为什么弄出了那么多私生子女?你……都不避孕的吗?” “其实我一直有避孕,但是,总会有失败的时候。”苗昱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 苗可正想说那只是借口,就听苗昱接着道:“最开始的避孕失败只是个意外,那孩子生下来后他的母亲找上了我,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好几个月。她给了我两个选择,她养孩子,我付钱,或者,我养孩子,给她一笔钱。我选择了后者。之后我的女伴们都知道了,有孩子就有钱,于是避孕失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有的时候我不是没发现她们动的手脚,不过,我想无所谓,多些孩子也挺好的,反正我选的女伴从来就没有缠人的,都是干脆的人,没有后遗症。” “……” 苗昱看着苗可,笑道:“很鄙视我?” 还好啦,从来没对你的人品抱有指望过,种马先生。不过,“你今天很坦诚啊?而且非常亲切。” “哦,那大概是因为我发现你已经不在我身上找寻父爱了吧。” 判断力不错,但是,这么高兴地说出来……莫名地就很想诅咒你啊,也许可以就此问题请教华一睿咒术大师? “还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我心情好,都可以回答你。”苗昱还在火上浇油。 苗可叹了口气,问:“为什么苗旭对你的意见那么大?” “应该的。”苗昱说。 我也觉得是应该的,就你这副欠揍样,他没见你一次揍你一次就很好脾气了。苗可心想。 “苗旭是我的第一个孩子,真正的意外产物,那时候我没有准备好当一个父亲——也许到现在都还没准备好——他打乱了我的生活,并且给某些为钱而来的女人树立了一个好榜样,虽然说实际上关键问题在于我当时的处理不当,不过我迁怒他了,同时又觉得我是他的父亲,他理应听我的,所以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大,直到不可调和。说起来他是唯一一个我亲手带并且带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孩子,连苗祥他们三个我都没带过,但苗旭也是与我关系最差的一个孩子。作为父亲,我确实很失败。” 别沮丧,大叔,作为种马&渣你很成功。 “好在我很快意识到我在为人父方面没有天赋,果断放弃,我的人生就又一帆风顺了。只要不亲手养,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还是很有趣的。” ……聊不下去了摔,这个渣简直让人无法容忍。 不过也许是因为与己无关,苗可倒是并不算讨厌苗昱,只是替原本的苗可不值。跟他赌气?有什么好赌的?就该直接无视他了事。但是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念头也就心里想想罢了。苗可谢过苗昱的详细解答,绕过他往楼上走去。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已经不是苗可了,”她身后,苗昱突然说,“那孩子是个感情激烈的人,我从来不认为有一天她会平静地跟我交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她的性格是不是会有改变。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认为她面对我时能保持平静。如果我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一定会认为我的女儿被夺舍了,那么,现在我假装我不唯物了,我相信了真有夺舍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呢?我的女儿的灵魂去了哪里?” 苗昱的语气很平静,这平静的话语却让苗可连呼吸都停顿了一拍,她想过会有穿帮的一天,但无论是她还是前任苗可,称得上熟人的人都太少了,那些八卦分子倒是对她的性格变化津津乐道,但他们绝对不可能去深究,只会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而且还贴心地已经给她的变化找到了充足的理由,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渐渐淡忘了穿帮的可能性,更不要说,还是被苗昱这个被打上了渣标签的父亲指出来。 苗可吁了口气,答道:“从另一个世界的两百年前来的。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去了我原本的世界,不过我猜更可能是转世投胎了吧。” “哦……希望她这次投个好胎,千万别再遇到我这样的父亲。” 苗可回身看着苗昱偏过来的侧脸,她分辨不出苗昱只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在质疑,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自己的答案还是仅仅当做女儿赌气的胡说。 苗昱笑了笑,转回头,背对着苗可抬手挥了挥:“再见了,我的女儿,祝你好运。” “你能不能再带我去找一次华一睿?”苗可向姜沛询问道。 姜沛纳闷:“你忘了路?” 我记得站名= = 从他们这里到华一睿家有直达的交通车,她再怎么对环境陌生也还不至于记不住从下车到华一睿家门口那短短三分钟的路该怎么走。 但知道怎么走是重点吗? “我跟华一睿不熟……”所以需要一个熟的人当中间桥梁。 桥梁回复:“我跟他也不熟。” 是吗,也许我跟你也不熟?苗可丧气。 姜沛倒也不是真不理解苗可的意思,只是把打感情牌和华一睿联系到一起让他有点不适应,“你直接去找他就好了,他那个人,你接触多了就知道,交情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陌生人找他,还是认识几十年的人找他,他的反应都只会取决于找他什么事,与人没有任何关系。面对他的时候你也不用考虑说话技巧,不用管会不会得罪他,把你想说的说了,他有兴趣就会帮你,没兴趣就会让你滚,他对你采取什么态度与你对他是什么态度从来没关联。” 纯理性的一个人吗?苗可回忆了片刻华一睿的样子,觉得非常诡异。 “不过,”姜沛继续道,“如果他上次对你的惊吓太严重以至于你想去又不敢去需要找人壮胆的话,我也可以抽空陪你走一趟。”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劳烦你了吗?天真,阁下实在太高看本人的胆量了……对,我就是怕了,所以,“麻烦你订个时间吧,我随时都有空,所以你找个你方便的时间就好。” “看透灵魂……”华一睿眯眼打量苗可。 没错,诸如借尸还魂、灵魂互换、夺舍、鸠占鹊巢等异曲同工本质类似的灵异事件,号称咒术大师据说拥有超能力的你能看穿吗?苗可期待地看着他,倒不是说她对暴露自己的秘密有多么迫不及待,但是,虽然明知道后果叵测,她还是对有人能够发现这个秘密抱着正面的情绪。始终,她对夺走了那个女孩的人生是愧疚的,即使她本无意掠夺,也随时等待着那个女孩的回归。 华一睿打量了许久,神情专注,让人不由地就觉得他发现了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肃容说:“灵魂之事是我辈至高的追求,只要百年如一日地坚持,我必将达到那个境界。” ……也就是说你现在看不穿咯?而能看穿的可能性只在你对未来的期待或者简称yy中?苗可回头看了眼陪她来的姜沛,姜沛脸上毫无意外的表情述说着他对华一睿号称拥有的咒之力的实用性打一开始就不抱指望。 “你的灵魂出了什么问题吗?”华一睿倒是对苗可有了点兴趣,“我想起来了,你是苗昱的女儿,据说受刺激后性情大变的那个。你是说你的灵魂在那次刺激中受伤了吗?唔,有可能,其实有很多所谓的精神问题,都应该归结到灵魂上,可惜人类太过无知又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地挑战宇宙,却连自身都不曾了解。看不见、摸不着、无色、无味、无形、无重……人类最本质最重要的灵魂怎么可能是用肤浅的肉身五感就能观察到的?当然应该是要用灵魂的感官才能感知到灵魂……” ……虽然每一句话都很扯,但莫名地自己就听懂了还觉得很合逻辑……苗可干笑,她觉得自己不是来这里寻找处理自身穿越问题的帮助,倒像是来收集小说素材的,光说脑补能力的话,华一睿还真是个人才,多跟他聊会儿她大概能收集到不少梗…… “正经问题找他还是太勉强了,”姜沛开口道,“需要帮你联系精神科医生吗?” 苗可叹气摇头:她当然知道没那么容易找出穿越的线索,也当然知道即使自己站在大街上吼叫‘我是从两百年前穿来的!’,别人也只会当她在发疯,或者善良一点的想法,她看小说中毒了。更当然的是,如果不是明知道人们会这么想,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跟人探讨什么灵魂问题。即使期待有人发现,那却也要看是被谁发现,即使这个时代没有上火刑架的危险,但陌生人看热闹的围观也还是要免了才好。 第82章 倾述 认识姜沛是在苗可遭遇穿越事件以后,虽然姜沛那里在穿越事件发生之前几年就已经是前任苗可周围最近的一个修理店,但那位姑娘却完全没有需要修理什么的时候,一般东西坏了她都会选择买新的,付不起钱就大发脾气但也不会屈就旧货修理,大不了不用就是。 另一方面,姜沛本身是一个对八卦兴趣不大的人,好用的脑子和惯性的信息收集过程会让他顺便比大多数人都了解更全面的最新八卦资讯,但以他的理性自然是不会去用想象力给八卦完善故事背景,他只是知道,又不容易忘记已知信息,仅此而已。 这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也是一个对于秘密会保持沉默的人,同时还是一个智商足够高、分析判断力足够强的人,最关键的是,他通常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旁观者而非参与者。 苗可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将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情告诉姜沛,虽然无论从生活还是生存的角度,她似乎都不需要再提起这件事了,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她被戳穿不是原版的可能性就越来越低,她大可以一直就这么生活下去,但是,欺瞒世界只是为了安全,欺骗不了内心却终是无法心安。 选择姜沛作为倾吐对象完全是基于对他人品和智商的信任,与感情无关,这种事情恰恰最不能牵扯到感情,如果前任苗可有挚友有闺蜜或者有恋人,苗可穿来后肯定会尽快疏远,否则不是伤人就是害己。 有血缘关系的苗旭不行,虽然他表现出对这血缘的厌恶,但正因为还有‘厌恶’这么激烈的感情,苗可就不敢赌他能淡定以对他的妹妹换了个芯子。 苗旭不行,自然与他关系甚好的彭宜也不行。 作为医生的魏雨本是不错的选项,起码从某种意义上他很了解苗可,又有种冷漠感,但到底与前任有交集,哪怕是有冲突有不快的交集,但毕竟也是一份感情,再说他其实是苗昱的员工。 至于其他人……呃,苗可扳着手指很快数了一圈,她认识的人其实只能分三类,苗昱相关、点头之交的同学和网友、姜沛相关。第一类排除、第二类排除,第三类姜沛、姜涵、卫江东、华一睿、姜凝婷……选项当然唯一。 纠结了许久纠结出的答案本质上意外简单,真正需要考虑的其实只有姜沛可不可信,考虑的结果……苗可开口问了,当然,为了自在,依然是隔着电脑。 “首先,”姜沛说,“我认为需要做一次检查,精神方面的,用来排除或者证实诸如多重人格、幻想症等的可能性。” 姜沛确实很冷静、很理性,对于穿越一事他的第一反应是非常学术与现实的,翻译一下就是:你证明了你没疯后再来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他的这个质疑是有根据的,毕竟他很清楚苗可是个写手,而且是个相当高产的写手,一个接一个故事编出来,写得那么多那么快故事内容还涉及那么广的类型,这种人热爱幻想且善于幻想完全是种必然,唯一需要研究的就是有没有成病而已。 苗可愤慨:你这是对整个小说界的污蔑! “你自己也写过,”姜沛淡定指出,“窦源,那不就是自己制造出了一个新人格吗?” 谢谢你这么认真读我的文啊,《我的过去怎么会那么糟》,靠,怎么取了这么一破名字,还这么长念起来一点也不顺口?苗可忧伤,说实在的,有时写文写亢奋了,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主角附体仿若精分……但那只是仿若,她没真的精分啊! “我没失忆过。”苗可抗辩,她要是失忆过她才不敢提这茬,因为……天晓得她会把自己的过去脑补成什么样,穿越重生什么的实在太大众太普通太不值一提了,最起码也要像窦源那样把自己脑补成变态连环杀人狂……不对,这楼歪得有点远…… “我有证据,”苗可说,“我不了解二十三世纪,但我了解二十一世纪。” “哦,二十一世纪初叶,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被认为是三战发生的最初引子,作为亲身经历者,说说历史书上没写到的史实来听听?”姜沛给苗可证明的机会。 “……”我是亲身经历了二十一世纪,但是,我不是经历的这个世界的二十一世纪……苗可囧,不要说历史书上没写到的部分,她连历史书上写了的部分也不知道啊,好吧,写了的部分她可以现查,但是,但是……关键问题在于她向来不关心时事政治,所以即使非常奇迹地两个世界在这件事上又重合了,苗可也不认为自己能知道什么隐藏内容。 “我……来自于一个没有靖朝的二十一世纪,两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从明末就发生了偏移,所以……你问的事件,我没经历过。”苗可一边查询历史资料一边艰难地说,一边说一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编理由——擦,这事件她到底经历过没有啊,怎么看着有点熟,但一琢磨又像是在某本小说里见过的桥段? 她真应该从提起穿越事件时就着重注明是另一个不同历史的时空的,苗可沉痛反省,深觉一步错步步错,这下让说服本就持怀疑态度的姜沛相信此事的难度系数平白翻了个倍。 “嗯,继续编,到此为止还没有逻辑硬伤。”姜沛说。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苗可忍不住咬键盘——姜沛亲手制造——权当咬某人的肉泄愤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暴露自己的秘密,听秘密的人就这态度,让苗可怎么想得通?!本来心中多少还有一丝疑虑,不知道是该期待对方信还是不信,现在被这么一激脑中的想法就只剩下:证明自己、说服对方。 小喵好奇地凑了过来,抬爪碰碰位置异于平常的键盘,缩回,再碰碰,又缩回,继续碰……玩得很哈皮。苗可把它按趴在桌上,键盘放回原位,深呼吸三次,让上头的热血冷却片刻。 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被当做编故事就编故事好了,反正她只是想找人说说,从自身安全的角度考虑,本来就是对方不信更好,虽然姜沛这种人,就算信了也不会做什么,他有兴趣的是机器而非人体,他可不会拿起手术刀玩解剖,更何况她有问题的是灵魂而非身体,解剖身体也没用,于是他就更不可能做什么了——除非他找到了研究灵魂的途径且已确认该途径有实用价值。 “总之,”苗可说,“不管你信不信吧,我的灵魂是从过来穿越而来,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所以呢?”姜沛问。 “所以……你觉得这个身体里原本的灵魂去了哪儿?” “假设灵魂真的存在,”姜沛说,“那么不外乎有几种可能。首先设原灵魂为a,你的灵魂为b,你现在的身体为乙,你原来的身体为甲,已知条件为,b离开了甲,到达乙,a失去了对乙的控制权,因无法证明一具身体里只能存在一个灵魂,则有可能a依然在乙中,如果……” 为什么觉得像是在看物理题?苗可纠结,纠结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姜沛讨论这个问题了,不得不打断他:“你说的可能性我都考虑过。” “那你还要我说什么?”姜沛问。 苗可沉吟许久,发觉自己找姜沛探讨此问题可能还是个错误,与安全性无关,与智商也无关,而是,这个问题本身是无解的,姜沛给不出答案,而她可能真正需要的安慰,他又不屑给…… 苗可转而问了一个学术问题:“你认为时空穿越可能发生吗?” 姜沛答:“相关的理论著作有很多,需要全部链接吗?正好我以前收集过。” “……”我觉得我可能并不想看诸如相对论、量子理论、虫洞什么的玩意。 “就我个人而言,”姜沛说,“我认为时空穿梭是可能存在的,虽然现有技术尚无法控制,但是,在自然环境下,在足够多巧合条件的重叠下,时空穿梭我认为是会发生的,只是人类还不知道到底需要满足哪些条件。人类从诞生那天开始,就不曾真正‘发明’过什么,我们所做一直只是‘发现’、‘拆分’与‘组合’,我们所创造的一切,都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原型。当有一天我们将时空穿梭需要的条件都拆分出来,组合到一起,我们就将发明出时间机器。但是,我认为,即使到那一天,我们也不会真的回到过去,也许可以穿越到未来,但穿越后却不能再回到现在或者那之前的任何一个时间点,因为众所周知的外祖母悖论。如果真能回到过去,消除悖论的方法只能是平行宇宙。但是我对用平行宇宙来消除该悖论这个理论本身的态度是偏向于不信,我始终认为‘回到过去’这件事本身是违背逻辑的,它的关键点不是时空,而是因果,在这方面我是线性理论的支持者。我认为平行宇宙存在,但是,与实现回到过去无关,借由平行宇宙实现的回到过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到过去,那不过是去了另一个空间而已。即是说,空间穿梭可以不定向,但时间穿梭只能是定向的。” 第83章 愧疚 苗可的思维已经完全被姜沛带着走了,但此时这厮话锋突然一转:“不过,我其实不太喜欢深究这些理论,因为现有条件根本无法验证,最多只能当做休闲活动而已,所以我知道的有限,如果你想深入研究,最好先去大学旁听,然后争取加入项目组,不过说实在的,后者难度有些大,我个人认为,那最需要的不是物理水准,而是哲学思维,我一直觉得,我不太能理解哲学家的思维方式,比文学家的难理解多了,也许只有精神病院重症病房的某些人能与之匹敌……可能都还要略逊一筹,起码你会警惕后者给你洗脑,却未必会防备前者搅乱你的脑子。” 苗可:“……”我觉得你有职业歧视,继你以偏概全污蔑了职业写手后,你又在诋毁哲学家。 “你还有什么想要讨论的?”姜沛又问。 “……”苗可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想说的了。话说,她明明是想探讨一下占据他人身体与人生的道德问题,怎么就扯到了哲学……靠,被他带歪楼了!苗可反应过来,“我想说的重点不是我穿越了两百年,而是我挤走了这个苗可的灵魂。” “哦,重点是这个吗?”姜沛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灵魂问题,我个人偏向于信。” 谁管你偏向于什么啊!苗可暴躁,她不是来听他做无定论的理论分析报告的! “我……”苗可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个字,又愣住了,顿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来,“觉得愧疚。她本该在熬过青春期的心理剧变后走出独特的风采,我的到来却让她失去了这个机会……也许是永远失去。” 是的,这才是她唯一不安的理由,到达陌生的时间与空间,灵魂穿越这种灵异事件,她惶恐,却不会成为心理负担,只有抢夺了别人人生这件事,苗可觉得,终她一生她也不可能释然。即使也许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在那一刻本就放弃了生存意志,但这并不能成为自己无耻掠夺的借口。 谁没有陷入情绪低谷的时候?谁没有说恨不能死了才好的时候?绝大大部分人还不是咬紧牙关熬过去了,然后生活得更好。 如果不是自己的到来,那个十七岁的女孩本不该失去她的人生。 “需要给你推荐一个心理医生吗?”姜沛问。 不用了,谢谢。苗可叹气。从精神科医生进步到心理医生……这算是进步吗?其实姜沛的态度很认真,给出的意见也很实际,但为什么总觉得他跟她的重点完全不搭边呢? “你原本的身体怎么了?”姜沛问。 “应该死了吧。”苗可说,“被子弹击中头部,应该是活不下去了吧。” “你有什么超能力或者懂什么咒术能够夺舍吗?” “没有也不懂,我又不是华一睿,干嘛这么问?”苗可莫名其妙。 姜沛没答,继续问道:“你穿越之前知道苗可吗?” “我原来也叫苗可,完全相同的两个字。” “那么你知道这里的苗可吗?” “当然不知道。” “你在被子弹击中时强烈地想要活下去,哪怕用他人的生命作交换也在所不惜吗?” “没,那个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而且就算有余力想我本来也不是个有强烈求生欲的人。” “如果这个时空的苗可想要夺回身体,你会退让吗?哪怕退让的结果是你死。” “我想我会吧,”苗可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姜沛的意图,“这本来就是她的身体。”他是在安慰自己,用事实来安慰。 “你现在想自杀吗?”姜沛又问。 ……不过也许也有可能是她领会错了他的意图?“不想= =”苗可答。 “即使你死了意味着这个时空的苗可有可能回归她的身体你也不想自杀?” “如果确定她会回归我可以自杀,”苗可光棍地回道,“但是如果无法百分百确定,我还是比较想活下去。再说,虽然我的求生欲不强烈,可我的求死欲也一样不强烈,要自杀肯定只能杀死身体,而不是精神死亡,她的灵魂回归到死去的身体里难道身体就能复活吗?这不符合医学逻辑吧?” “玄幻小说里是这么写的,我想这方面你比我更了解。” 玄幻小说能成为行动指南吗?要知道写手多半都是死宅。死宅是什么生物?专注脑补yy入魔天马行空,严重欠缺现实常识。拿那玩意来让她赌命?虽然她本人也是个死宅写手,但正因为如此,她绝对不信任同行的实践指导。 “既然以上问题每一个你都已有答案,且答案坚决,”姜沛说,“即是说,你对你的行动没有任何迷惑,那么,你还在纠缠什么?” 她不是说了吗,“愧疚。”这个答案同样坚决。 “这样的话你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姜沛总结,“第一,保护好你现在的身体,第二,时刻做好原灵魂回归的心理准备,第三,每天问自己一次,原灵魂今天回来的话你是不是还肯交还身体,最后,如果上一点的答案是‘是’,你就在等待中过好这一天,因为准备好了归还,所以不需要愧疚,反之,如果答案是‘否’,说明你已经硬下了心肠,在主观上要做坏事了,再愧疚岂不矫情?” 嗯……好像有道理啊? “我略修过一点心理学,不过确实只是略微的程度,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都非常有限,如果你始终对占据他人身体这件事有心理障碍的话,建议你还是找专业心理医生。” ……我们能忘了心理医生这茬吗?枉我刚才还感动于被你纡尊降贵安慰了一次>_ 苗可始终不知道姜沛对于她的穿越经历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虽然他的建议从精神科医生变为了心理医生,但这似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顶多就是……他觉得她还可以挽救一下? 苗可掰着手指算:苗昱看出了什么,但她不确定;她告诉了姜沛些东西,但不知道他信没信;华一睿……还是无视他吧。所以说,她的来历问题到底是小范围的暴露了呢还是没有呢? 苗可最终只能忧郁地表示自己不会读心术,她真的搞不懂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唯一有可能完全理解的只有她自己笔下的人物,注意,只是有可能,写失控那是经常的事情。身为作者却控制不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控制不了剧情走向,这种情况,几乎每个作者都遇到过,端看程度严重与否罢了。 不太严重呢,就是需要修改大纲;略微严重呢,就是大纲作废需要重写;一般严重呢,就是《脱轨的小说》故事开始之前戚思良写原版本《破局》时的窘境,与自己笔下人物斗智斗勇仿佛精分;极其严重呢,就是《脱轨的小说》正文,作为作者的戚思良被作为其笔下主角的甘书给坑穿越了,成为主角手中的一枚棋子。 其实戚思良还算走运,他没写一个穷凶极恶的主角,所以他还活着,甚至还毫发无损地穿回原世界了。试想一下写侦探小说的作者们穿自己的文吧,别以为能一下子穿到主角身边见证超越凡人的智商实践那么好,从几率上来说,穿到变态杀人狂刀子底下的可能性更大、得、多——毕竟,任何一个大名气侦探破获的案件、协助抓捕的凶徒肯定都得以百为单位计数吧?凶残些的整个系列加起来好几千个凶手,还动不动就来个闹市区炸弹事件,那根本是要灭绝全人类的节奏啊,毫无准备地穿到那种世界,不死都对不起概率学。 结束与姜沛的通讯后,苗可苦思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写文吧,哪怕又写脱轨了也只有这事才最能安慰她的心灵。 《大材小用》 曹茗芷穿了,根据她有限的穿前历史知识积累与有限的穿后情报信息获取,她初步判断她是架空穿……其实就算不是架空也没差,因为即使是历史穿,她的历史知识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扮演预知未来的神棍,哪怕有个史书上占了很多页的大名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自报家门,她也非常非常有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此人的大名。 据说——据小说说——架空穿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盗用五千年精华的诗词歌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任何场合遭遇任何事件面对任何人物,总能在诗歌的海洋中找到适合的那一首。 曹茗芷想说,先给她来一本唐诗三百首打打底吧,要简体字有注释的版本,不然她连听都听不懂……别笑,有多少人敢说上语文课学到诗词时是不看后面的注释就能读懂全文的? ……好吧,曹茗芷承认,可能也没多少人像她一样背过的诗词全忘光,想当文坛大盗都迫于记忆力而不得不保留了操守。 第84章 纯文《大材小用》1 曹家的女儿是全城有名的美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凡是能想到的赞美之词用在她们身上都不为过,若是在乱世,这无疑会给她们带来毁灭性的灾难,不过,这里是太平盛世,治安良好,美丽就是一种资本一种财富一种可以任性骄傲的后盾。 可惜,曹茗芷不具备这种后盾。平心而论,曹茗芷也很美,比她上辈子美多了,那是一张她只在游戏中才见过精致容貌,刚长开时本来也是会让曹茗芷好歹自恋一会儿的,可惜,在那之前她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姐姐们的容貌,相比之下她自己的容貌美也算美,却显得匠气。 曹家姐姐们的长相总是让曹茗芷很郁闷自己当年设计人物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再再用心一些。至于说为什么这么想,是因为她这辈子的容貌和她上辈子玩的第一款网游里使用的角色是一样的,那款网游允许玩家自己调整人物长相,可以使用模板,也可以完全自创,当年曹茗芷还觉得她自己设计的容貌很惊艳,现在看来,她的见识实在少得让她为自己掬泪,而且在同层次上,人为造出的容貌本来就比不过天然的。 曹茗芷在姐妹们中排行第七,下面还有六个妹妹,此外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其中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与她同父同母,其他的都是堂兄弟姐妹还有同父异母,这个家大得让她头疼,更让她头疼的是这种家庭规模其实算小的,家里才三代人而已,哦不,前两天刚变为四代了。总之,曹茗芷强烈地希望分家,她个人比较适应一家三口的小家庭模式,一大早还要去跟祖母请安顺便跟姐妹们翻来覆去地聊衣料香料什么的实在太糟心了。 请安后回到闺房,曹茗芷摊在椅子上,凭空抓出一个红通通的果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啃得手上脸上一片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凶杀案了。 “七姑娘,今天的佛经要现在抄吗?”门外的丫鬟提醒道。 前几天被老夫人,也是她的祖母大人,说太浮躁,需要调调性子,于是她就增加了每天的佛经抄写工作,虽然姐妹中有不少因此笑话她的,但曹茗芷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一方面她现在十二岁,上辈子十二岁还不是天天一大堆抄写功课,她就当追忆往昔了,另一方面,曹茗芷很无聊,非常非常地无聊,需要找点事做来打发时间。 虽然姑娘们也有学业,但每天正经做事的时间加起来顶天了不超过两个时辰,剩下十个时辰扣除一半睡觉时间,再扣除一个时辰吃饭时间,于是还有整整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完全无事可做。其他姑娘打发时间的方式是和闺蜜聊天、八卦,绣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逛街,为了新首饰去磨各自的母亲,品茗,作诗,绘画,弹琴…… 曹茗芷表示,以上全部不是她的兴趣所在,唯一稍微让她感兴趣些的只有看书,但是,但是!这个时代的书,诗词歌赋跳过,四书五经跳过,好容易看到几本话本,靠,尽是才子佳人也就算了,才子佳人的故事里她还尽看到笨女人和渣男人,简直无法忍,最后只能看看山川游记,可那能有几本?当曹茗芷连跟教科书一样枯燥的《九章算术》、《天工开物》等都翻了五六遍后,她只觉得自己快闷疯了,一天到晚抓心挠肝,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宣泄口,所以祖母说她浮躁真是一点也没冤枉她。 不过,说到《九章算术》和《天工开物》,曹茗芷就觉得,她有可能穿的还是历史,不过哪个朝代的皇帝是姓金的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好歹现在这么一副泱泱大国的气场,应该是个天下统一的大朝代吧?而且就凭纸张已经普及化便可以肯定时间还不可能太早,唐宋元明清,就那么几个,排除法却选不出来啊。 所以还是架空? 哦,对了,这个朝代名为‘旦’,天晓得是不是夹在唐宋元明清中的某个朝代。 慢吞吞地把脸和手擦干净才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抄书,虽然她不信佛,对佛经也谈不上有什么敬意,但当做练字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曹茗芷已经被评价为在琴、画两项上没有天赋,棋则是太冒进失了风雅,事实上,书方面,她得到的评语也是过于刻板。简言之,在这些大家闺秀都该掌握的雅事上,她就是一无药可救的俗人。 曹茗芷自己倒觉得还好,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她知道自己还没能慢下来,风雅之事从来没听说过是能急冲冲做到的,所以她表现差劲才是正常,不过因此连累母亲哭了好几场她也觉得颇为愧疚,好在她的妹妹已经展露出‘雅’的天赋,应该能转移走不少注意力。 曹茗芷也想缓下步调享受生活,可是她实在不觉得无所事事算什么享受,也不觉得品茗清谈算什么事情,一言以蔽之,她觉得很空虚,心灵没有寄托。 可是,再怎么空虚寂寞冷,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曹茗芷始终找不到人生目标,始终被祖母斥责浮躁,始终跟姐妹们聊不到一块,始终让父母无奈叹息。她一天一天地忍耐浪费生命的无头苍蝇感觉,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忍得都快变态了,但到底给人的印象也只是个有点沉闷很不起眼的少女。 曹茗芷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的未来,太简单不过了,和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少女一样,出嫁,相夫教子,死亡,继续忍耐的一生。是需要有自己的事业吗?曹茗芷问自己,然后给予否定。事业一事本身是可能的,这个地方对女子虽然远比不上曹茗芷上辈子的时代宽容却也并不算苛刻,女老板有,女夫子有,甚至还有女将军,可是曹茗芷很清楚,她要的不是事业,她从来没有建功立业的野心,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她安于小人物的身份。 她想要的,只是自由自在,只要能挣脱现在缠绕于身的束缚感。经营一番事业或许能够达成这个目标,但是那必然是个太漫长的过程,曹茗芷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到底。可惜,什么也不做的话,当然更不可能得到自由。 天上能掉的可从来没有馅饼。 有时候烦到一种程度了,曹茗芷就会想,干脆来点突发事件吧,比如,屋子突然被烧掉什么的,好歹热闹一番,可是,她依然规规矩矩地将蜡烛放好,不给它点燃易燃物的机会。 越是有毁灭心思的时候,行动反而越发规矩,曹茗芷也说不好这是因为她原就是个规矩人,还是,她怕自己一朝踏错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心理变态,正处在即将要犯下惊天大案的节奏里。 拿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在阳光下研究着,完美的质地,无暇的工艺,曹茗芷心想这只玉瓶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惜她不敢卖,因为她说不出来源。 每一个穿越者都会有金手指,比如悬崖不死的运气,比如过目不忘的脑子,比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比如随身空间,比如,曹茗芷所拥有的,随身背包,备注:满。 身为一个曾经的网络时代的好青年,曹茗芷当然是玩过游戏的,很多很多游戏,从单机休闲小游戏到大型坑钱精美网游,玩得有多深入不敢说,但各种类型都玩过那是肯定的。创建了不知道多少游戏角色,打了不知道多少小怪大怪,给不知道多少npc跑过腿,完成过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任务,得到过不知道多少任务奖励、boss掉落,得到的用过的扔掉的游戏物品不知道加来能占满多少游戏背包格子…… 其他问题曹茗芷这辈子依然不知道,但关于占满多少格子这个问题,她知道了,因为她这辈子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格子全被占满了的随身背包,里面物品无数,吃的、喝的、回血的、回蓝的、包子、矿泉水、苹果、榴莲、茅台、二锅头、毛皮、灵草、仙丹、龙角、凤凰羽、方天画戟、暴雨梨花针、圣衣……甚至还有不知道是不是能在现实中使用的复活卷轴。一格只能放一种物品,不过一种物品数量少的也许只有一个,但数量多的却能有好几千万亿,那一串儿的阿拉伯数字光数位数就数得人眼晕,比如在很多游戏里其实不占格子,但在她的金手指里占的,铜钱、银子、金币、元宝…… 作者有话要说:《大材小用》这篇文中文比较长,也许会有两三万字,各位对本篇没兴趣的话,不妨跳过,纯文中文的章节我都会在目录页注明的 第85章 纯文《大材小用》2 对于自己的金手指曹茗芷的感想有很多,比如,自己真玩了不少游戏;又如,她这辈子就生活必需品方面真是什么都不缺,不挑剔的话奢侈品也不怎么缺;还如,她居然无聊到把所有东西都研究了一遍,甚至试图找出同种物品不同个体间的差别——当然是没有差别可找的,跟她的脸一样,系统生成的东西,都精准得很。想找两片一样的树叶?恭喜,两万片都没问题。ps:这里的树叶是实指,曹茗芷都不记得这些树叶是在哪个游戏里收集来的了= 。 研究完毕后,曹茗芷只觉得……更加空虚了。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成就一番事业,只有让众人仰视,她才能大大方方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东西来用,否则,一辈子她想享受点穿越福利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就她现在这样她根本没有实力保护这些东西,虽然没有人能够抢走,但毁了她却轻而易举。 但是从感情上,曹茗芷对将随身背包暴露于阳光下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就乐得一辈子偷偷摸摸地独享,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不成为大人物也无所谓。功成名就的定义是什么?权、钱、名?钱她有了,虽然见不得光,名她不需要,权……用起来倒是很好,可惜,她大概没有那个智力与魄力去获取并掌控。 所以,她现在没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也没有非常想做的事情,曹茗芷怀念自己的上辈子,虽然同样没有人生目标,但哪怕是玩玩网游,起码玩得开心,过得舒坦,高兴了三五好友聚聚,不高兴了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一整天的肥皂剧,即使只是一个小人物,即使有很多这样那样的生活烦恼,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充满了束缚与无力感。 她抗拒着这个时代,以至于活到了及笄之年也没有真正试图融入,却已经开始被找婆家准备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了。 最近城里人心惶惶,因为命案接连发生,最早一起其实发生在半年前,当时以为是自杀,五个月前又发生了一起,依然被当做了自杀,两家人都以之为耻,都没有对外说过细节,衙门的人也信了都是自杀并未深究,也就没有人发现两起命案其实有很多相似点。 四个月前第三起命案发生,这一次死者的家人依然认为是自杀,可三个月三起自杀,死的都是家境很好的大家闺秀,衙门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将三个自杀放在一起,那诸多的相似点骇然浮现,让人想当成是巧合都说不出口。而就在这时,即三个半月前,第四起命案发生,三个月前,第五起,两个半月前,第六起,两个月前,第七起,五十天前,第八起,四十天前,第九起,三十天前,第十起……直到昨天,发生了第十六起。 死的都是大家闺秀,都是在夜晚死去,都是在清晨被丫鬟发现已经没了呼吸,尸体的面容都显得安详,身上都没有明显伤口,死因都是服毒,毒药不同,但都被查出死者自己或亲自或让丫鬟买过能配出其服用毒药的材料,死者都有自杀的理由,且都写下了遗书,遗书上的笔迹与死者平日的笔迹完全一样。 当然,事到如今没有人会再相信那真是死者亲手所写,而这些原本也许算掩饰的遗书越来越像是嘲讽官府无能的挑衅书。 事实上,连百姓们也觉得官府确实无能,从意识到这不像自杀到现在,三个月过去,满城搜捕闹得家家户户鸡犬不宁,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死去的姑娘越来越多,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每一户有女儿的人家都在害怕,晚上不敢再让女儿独自睡下。或者让丫鬟寸步不离地陪着,或者姐妹们作伴,或者与长辈一起,但是没有用,甚至同床而眠的姐妹,第二天一个醒来却发现另一个就在自己身边死去尸体已经冰冷。 曹家也是惶惑不安的人家之一,而且是最惶惑的那一批人家之一,很多人都觉得下一起命案发生在曹家一点也不会让人惊讶。曹家足够富裕,在城里有一定的地位,女儿多且都貌美非常,如此种种都太符合一直以来的死者类型了,死一个甚至死几个,都不奇怪。 曹茗芷最初得知此事时只是一笑置之,因为她觉得杀人、被杀这种事情离她很远,就像以前看新闻一样,隔三岔五就会有吓人的消息,但自己身边还不是永远风平浪静,大多数普通人身边都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所以,这只是一则新闻,甚至由于它不同于往常的谁谁谁写了一首好诗,或者谁谁谁的新衣服引起了一股模仿风,还让曹茗芷觉得挺刺激,虽然是上辈子听过不少的社会新闻类型,但时隔十数年,这辈子听着还是很新鲜的,让她的烦闷都轻缓了些许。 迟迟抓不到凶手,官府压力极大,知府大人在焦头烂额中狼狈离开,被贬去了哪里众说纷纭却也没有人太过关心,人们更关心的是,新任知府能不能迅速破案,普遍来说,人们还是抱了很大期待的,因为新任知府是状元出身,官声很好,之前也破过数起奇案。 曹茗芷私底下却持观望态度,因为首先,这位新任知府太年轻,才二十出头,虽然能中状元确实非常了不起,但是,正因为少年得志,反而让她怀疑他的办案能力,她觉得破案这种工作,经验比智商更重要,沉稳比机智更靠谱。至于传闻中的他屡破奇案……既然都说是传闻了,那当然是听过就算,当不得判断依据,而且‘屡破’,从他中状元到现在不过三年,这三年间他可不是哪儿出了事就往哪儿去,而是一直在一座城市里不挪窝地当他的父母官,不挪地方的三年时间要是真的撞上了数起‘奇案’,这人得多邪门,跟柯南似的。 另外,曹茗芷还觉得,这人的名字兆头不好,新知府姓陶名逸,她想,第一时间错听成‘逃逸’的应该不止她一个吧? 由于迄今为止死亡都发生在夜晚,所以白天时城里的人们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多就是由于夜晚压力太大而使白天出来的姑娘更多了,连曹茗芷都被母亲拉着出门散心。 曹茗芷心理负担很小,因为她依然觉得事情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经验来说,她的人生就没凶险过,智商判断,她不够美不够闺秀够不上被害者的标准。曹茗芷也想过如果姐妹们中有人遇害了自己会作何感想,结论是,除了唯一一个嫡亲的妹子外,其他姐妹死了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生出什么感想来,虽然一直住在一起却似乎又没那么深的感情,无论好还是坏的感情,与她的都少得很。而她的嫡亲妹子还是个懵懂小萝莉,也够不上被害人标准,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陪着母亲进了首饰店,曹茗芷面上不显但内心挑刺地嫌弃店里的每一件首饰:颜色不纯、做工有瑕疵、搭配欠火候、样式陈旧…… 虽然随身背包里的首饰参差不齐,有极精美的,更多的样式却也一般般,不过关键是任何一件的材料都好得没话说,且做工浑然一体找不到一丝接口。反正当初数据设定时就一个xx宝石oo矿什么的,但具现化后绝对连点色差都没有,通体完美无瑕,虽然和她的脸一样美得刻板缺乏灵动,但也不是能轻易超越的,毕竟灵动之美更为罕见非常。 曹茗芷漫不经心地看着,店里人比较多,大部分都是看着眼熟的,关系未必算好,但母亲时不时也会停下来跟人说几句,社交嘛,虚伪是第一位的,哪怕背地里对对方又讽刺又挖苦又不屑,见了面也会赞几句‘你今天的衣服真漂亮’之类的。 曹茗芷心里阴暗地琢磨着‘寒暄’之词下的刻薄真实,不经意间与一位比她略长几岁的姑娘来了个对视。 “七娘,好久不见。”还没等曹茗芷反应过来对方的名字,对方已经先招呼上了,温柔的语调听着就让人舒服。 “五娘。”曹茗芷淡淡点头,她记得她,这位杜五娘是少数不会一交谈就让她更感烦躁的人之一,虽然为人装了些,但起码会看人眼色知道分寸。她在杜家的地位似乎有些尴尬,原因反正就是男与女、妻与妾的那点破事,不过这位姑娘凭着自己的手腕却以尴尬的出身在杜家获得了不错的生存空间,虽然没有明确的传闻说她到底做了什么,但看结果就知道这是个有心计的人。 当然,大宅子里的姑娘,哪一个又是没有心计的呢,尤其是没有长辈护着的,再不自己挣一把,还指不定活得怎么被糟蹋。所以曹茗芷并不讨厌心计,不过也没多少共同语言就是了,毕竟以她嫡女的出身、父母的硬气和随身背包的金手指,注定了在很多事上她都不需要太算计,她也大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地看不上那些需要算计才能得到的东西。 第86章 纯文《大材小用》3 曹茗芷与杜五娘交谈了几句,毫无实质内容的废话,诸如‘最近这事闹的,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希望陶知府能尽快破案’、‘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曹茗芷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好像是杜五娘给她的感觉不太对,又像是自己的心理状况越发病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曹茗芷习惯性地让丫鬟们没事别进来,然后拿出了一张状态卷轴,拍在了自己身上,其他条目和以前一样,可以忽略,只有一条,负面状态中增加了一个‘被催眠’,然后自杀概率提升到了‘90%’,最后,催眠的施加人是,‘杜五娘’。 状态卷轴在曹茗芷原来玩的游戏里是一种有点鸡肋的道具,类似于鉴定术,可以看人物、物品等各种东西的属性,但和鉴定术一样,要受制于双方的人物等级差、技能等级差、物品品质高低等,能看到多少属性也要看概率也就是运气,只不过状态卷轴一次鉴定的结果会比一般鉴定术要详细,而且这个结果可以保存,所以有的时候会有特别的用处,尤其对于曹茗芷这种有着包括资料收集癖在内的各种收集癖症状患者,是种挺不错的道具,于是她以前用了很多、存了很多,现在就多得可以随便用不心疼。 以前状态卷轴主要是拍物品上,偶尔拍别的玩家角色身上,但现在,曹茗芷主要是拍在了自己身上,主要关注那个负面状态,很长一段时间了,都显示着‘情绪低落’、‘混乱’、‘压抑’等,自杀概率也一直维持在30%左右。 ——关于自杀概率,曹茗芷这辈子做过一点研究,普通人一般都会有10%左右的自杀概率,越是单纯乐观的人这个概率当然会越低,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研究样本有问题,迄今为止曹茗芷还没有见过概率为零的人,最低的也有2%。她以前见过的自杀概率最高的人是一个书生,经历了落榜、钱被偷、被人羞辱等等打击后,面上失魂落魄仿若游魂,他的自杀概率在曹茗芷偷偷拍上状态卷轴时达到了75%,后来,他上吊了,不过被人——债主——及时发现救了下来,没死成,再后来好像做了个账房先生之类的吧,反正现在还活着。 基本上,30%的自杀概率算是偏高的,长期维持这个偏高值还没死,甚至没有半点自杀实际举动,据曹茗芷知也就只有她自己了,那些哭天喊地拿根绳子往房顶上甩的女人,一般概率还只有20%呢——至于那些只有5%纯粹在演闹剧的就不说了。 而90%的自杀概率,可以说,正常情况是肯定会付诸实际行动的,这可不是游戏里的装备强化,90%的成功率还经常来个强化失败坑强化石没商量,据曹茗芷研究,状态卷轴里凡是涉及到概率的,0和100%这两个绝对数她就没见有出现过,20%以下算是不太会发生,70%以上就是很可能发生。 日常生活中,当一个人对某件事很有把握时为表谦虚他经常会说‘八成可能’,状态卷轴也是个谦虚货,所以当它说‘九成可能’时,那跟‘必然’真没什么区别了。 曹茗芷将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一一列在纸上放在左手边,然后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杜五娘’放在右手边,她试图找到这左右两张纸上名字间的联系,说实在的,这不太容易,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恰恰相反,是联系太多,多到就像一团乱麻,无法下手。 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人与人的交流,很大程度上都是面对面的交流,或者至少也是以人为中介的交流,包括信件,虽然已经出现了邮政系统,但是托熟人带信才是更普遍选择的方式。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数年邻居却连对方姓什么都不知道是难以想象的,一座城市同一阶层的人基本都是见了面至少能寒暄十几分钟的交情,即使是不同阶层的人,彼此间混个脸熟也不算太大的困难——当然,这跟人口数值没有爆炸也有关系。 即使是曹茗芷这样心浮气躁跟谁都交情泛泛的小娘子,对同城之人各自是个什么情况也多少有所了解,当然,以曹茗芷一贯的阴暗准则评价,也可以说是,大家都太闲了,八卦的时间太多了,连她这个没兴趣八卦的人都乱七八糟地听了太多,得到了太多与己无关很可能没用的信息,饶是曹茗芷是个收集癖,也很难对轻易收集到这么多情报而产生满足感——她不收集垃圾。 死去的姑娘们家庭环境都比较相似,和杜五娘是同一阶层的,所以几乎可以想都不想地说,她们必然认识,也许有的不是很熟,但肯定至少交谈过。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在她们死之前的几天里,她们跟杜五娘接触过吗? “怎么可能知道杜五娘每一天都在做什么啊,”曹茗芷的大丫鬟墨晴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姑娘,“还初八那天的全天行程……姑娘您是想让我去买通杜家的谁打听吗?这倒也不会太困难,可是打听这个做什么?传出去对姑娘你的名声不好。” 这事的确麻烦。曹茗芷挥了挥手让墨晴下去,放弃这条情报收集之路。其实她背包里倒是有回溯卷轴,可以提取人过去一段时间经历过的主要事件,但是一方面这个‘主要事件’意义不详,未必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情报,另一方面‘一段时间’的长度定义飘忽。跟状态卷轴一样,这些信息的详细程度与双方的等级差有关,虽然这里没有‘等级’的数值化,但似乎智力、武力、社会地位等等都有影响,比如她鉴定自己的妹妹就比鉴定老爹得到的信息量大多了。 还有一点,曹茗芷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去靠近杜五娘,而无法近距离接触就拍不了卷轴上去。曹茗芷甚至不确定如果她现在靠近杜五娘会不会被秒杀,催眠自杀概率飙升至90%实在有点吓人,万一杜五娘亲眼看到她没死,一瞪眼发出美杜莎技能怎么办?好吧,这不太可能,更可能的应该是,杜五娘发现自己这么久了都还没自杀,会主动来再次催眠自己。 曹茗芷现在的负面状态里依然有催眠,自杀概率也依然远远高于她平常的30%,她有祝福卷轴可以消除外界施加的负面状态,但她没用。以前她试图用祝福卷轴消除她的‘混乱’、‘压抑’等负面状态,但是使用的结果却是miss,不起作用的原因有反馈:自身的心理问题无法用卷轴治疗。 她需要的不是卷轴而是一个心理医师,人类的心理医师,虽然她上辈子一直觉得那就是一群道貌岸然自己都病得不轻的神棍。 曹茗芷试过,祝福卷轴可以消除‘中毒’、‘寒冷’、‘中暑’等负面状态——对应的用解毒剂、驱寒剂、解毒丸等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在知道自己被催眠后曹茗芷就拿出祝福卷轴试探过,显示可以去除该状态,不过她没选确定,保留了该状态,她想试试她对自杀这个诱惑的抵抗力有多大,反正,按照之前的案子,要死也是服毒,解毒剂、解毒丸、解毒丹……她多的是,还能秒服,以前那些死去的姑娘里可没说有服的毒是秒杀级的,所以就算到了那一步她也能抢救得了自己。 她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好,而且是越来越不好,曹茗芷也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她会不会有一天光因为自身心理问题就把自杀概率提升到90%。这事说不准,所以她最好提前准备着。 可能是因为在30%的层次上忍久了,也可能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催眠的存在,曹茗芷在90%上的抵抗力颇强,即使有时会莫名地想吃一些菜或者突然想要什么颜料、药材,也会抿着嘴不去吩咐。她知道那些东西组合起来是有毒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了,明明原本只是略有了解但并不十分清楚的知识。 至于说脑中不断叫嚣的‘好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一副毒药就可以脱离这种苦海’……笑话,类似的句子她脑中都叫嚣了十几年了,虽然台词是‘死了也许能穿回去’,但本质上都一样,她习惯了这种叫嚣,也习惯了无视——虽然这让她越来越低气压。 无作为地忍耐着、等待着,就像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天,曹茗芷一次次将状态卷轴拍到自己身上,眼睁睁地就看着自杀概率从90%一点一点地降低,直到一个月后还原到了30%。当30%这个数字出现的那一天,曹茗芷独自在房间里低声笑着,笑着笑着却泪流不止:能够毁灭她的,果然只有她自己而已。 第87章 纯文《大材小用》4 等待自杀概率下降的期间,曹茗芷又见了杜五娘几次,杜五娘依然温婉体贴礼节周到,每一次相见都是水到渠成没有半点不自然,如果曹茗芷没有在每一次相见后都在状态卷轴上看到‘催眠’叠加,一直叠加了五层,她真是没法给那位姑娘挑出半根刺来。 可惜再叠加也没用,自杀概率最高也就达到过90%而已,后面叠加了好像跟没叠似的,甚至连概率下降速度都阻止不了。 杜五娘还会怎么做呢?曹茗芷很好奇,连心情都不自觉地愉悦了起来,脸上终于有了冷笑、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之外的正常笑容。 “哎哟,终于有点怀春少女的样子了,”曹母很欣慰,“芷儿放心,母亲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夫婿。” 曹茗芷:= =随便吧,那种事情,反正又不能不嫁。 少女连续自杀案似乎陷入了僵局,自从陶知府上任以后,就再没有新案子发生,但是凶手是谁也依然没有进展。 “也许凶手已经死了。”乐观的人说。 “也许凶手害怕陶知府所以不敢再作案了。”脑残粉说。 “也许凶手在谋划更可怕的犯罪。”悲观的人说。 “也许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让陶逸有借口升官。”阴谋论者说。 …… 只有两个人真正知道这种停滞到底是为什么,一个是凶手,一个是正在死但就是死不了的被害人。前者因为事情超出控制而无暇他顾,后者以逸待劳等着对手再出新招。至于说那位风口浪尖上的陶知府,两个人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曹茗芷表示,这是女人与女人的战争,男人还是歇着吧,运气好的话还能稳妥收获失败的凶手一枚,运气不好大概也能得到点线索。 曹茗芷将杜五娘和她能催眠的事情写在纸上妥帖放好,又留下一句话给墨晴,保证如果自己不走运死了,杜五娘也必然会被盯上,剩下的就看那位陶知府的实力有几分符合传闻了。 在曹茗芷与杜五娘的交锋中,曹茗芷一直处于被动,只有通过状态卷轴她才能发现杜五娘做了什么,可很显然,卷轴是当不得证据的,本来如果回溯卷轴有效的话,还可以借此逆推有针对性地找寻证据,大不了还可以捏造,但是,失败了,回溯卷轴的回溯时长到不了杜五娘催眠前一个人的那天,因为杜五娘的精神比曹茗芷的更坚韧,曹茗芷被等级压制了。 好在杜五娘是个执着的人,看样子自己只要不死,她就不会去找寻下一个猎物,想到此,曹茗芷很有点自己拖住*oss成了救世主的暗爽。可是当某天曹茗芷一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正拿着刀放在自己的颈动脉旁,只差一个用力……曹茗芷知道,杜五娘改变计划了,她已经不再执拗地非要用毒,这样一来,死亡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毕竟催眠的叠加似乎没个上限,脑中被作乱越来越容易,已经不仅限于暗示,还开始了控制。万一半夜三更自己梦游到池子里,不会游泳的自己肯定是被淹死没商量。 曹茗芷叹了口气,终于给自己拍了祝福卷轴,催眠状态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这辈子除了最初还有新鲜感的那一两年外最轻松的一刻,让曹茗芷不由地有些失神。 传言,那个凶手又开始作案了,不过这次失败了。 传言的来源是杜五娘的丫鬟发现自家姑娘突然吐血昏迷,大夫诊断,中了毒。 皆赞杜五娘好运,曹茗芷对此冷笑,算算时间,那正是自己使用祝福卷轴的时候,显然是被反噬了,而且绝对受伤不轻,不然杜五娘不可能没控制住身边的人隔绝消息而把自己放在了聚光灯下,现在全城的人都盯着这位好运没死的姑娘,她怕是也犯不了案了。 早知道反噬的动静这么大,曹茗芷觉得自己就应该找个杜五娘在人群中的时候用卷轴,而不是夜深人静时,跟连续自杀案联系到一起,白白送她一个好运的名头,让登杜家门提亲的立马多了不少,不过看着自家姐妹们绞着手绢酸溜溜的样子也挺喜感。 “哼,那个凶手还没失手过呢,他们也不怕杜五娘再被杀一次。”曹母也是酸溜溜军团中的一员,正在为女儿相看夫家的她眼见着候选名单上的好几户人家都去跟杜家亲近,心中不忿得很。 嗯,看来嫁人的时间要延后了,曹茗芷没所谓地心想。 听说陶知府询问了杜五娘很多问题,但杜五娘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又听说就在陶知府询问杜五娘的当天晚上,周家的姑娘自杀了,死法与之前的姑娘们完全一样。 对后一项‘听说’曹茗芷大吃一惊,因为周家就在曹家隔壁,曹茗芷非常确定从她自己解除催眠到今天,周姑娘根本不可能见过杜五娘,这段时间周姑娘脸上长了青春痘,根本就不肯出门,而杜五娘先是被反噬受伤而后被全城人盯着,也没出过门——虽然上门拜访的人不少——两人不可能在这期间见过面。 难道以前对杜五娘的推测是错误的?她不用面对面也能催眠?那她何必屡次亲自来见她?或者她能同时催眠两个人并控制两人自杀时间的先后?曹茗芷大惑不解。 但这事还没完,陶知府找上了她,而且那架势是把她当做了嫌疑犯。 “从前一起自杀事件到杜姑娘中毒被发现,这一个半月时间里,你和杜姑娘一共见了七次面。”陶知府陈述道。 其实他表现得很温和有礼,似乎真的只是在理清案情,从细节处找寻蛛丝马迹,但曹茗芷只想冷笑,她根本不用看他的实在表现,只从他询问杜五娘且在周姑娘死亡后第一个找上了曹家,走了她的面前,这种举动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曹茗芷几乎可以想象杜五娘对这位知府说了什么,不外乎是将她与她颠倒了一下,杜五娘可以说‘从那天见到曹七娘后心里就闷得慌,后来每见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更加难受’。 当然,杜五娘说的很可能不会那么直白,她应该表现出迷惑,她甚至很可能不会直接说出曹七娘这个人,她只用说时间地点,接下来衙门里的人自然能查到那时她见过些什么人。一个半月七次碰面,不管有多合理的借口,单从杜五娘和曹七娘的交情来说,着实太多了些,几乎是明摆着的破绽,杜五娘要是不栽赃到她头上曹茗芷才会觉得奇怪。 自己没死,对那个催眠大师一定是个不小的耻辱吧,所以她想借官府的手来杀了自己。希望杜五娘还没有自负到以为她破了催眠却没发现施催眠的人是谁,曹茗芷想,不然要翻盘可就太容易了些——只要这位陶知府别蠢得太绝望。 对曹家七娘陶逸早有耳闻,曹家姑娘美名远播,很多人都想娶曹家女儿,又美丽家教又好且才华横溢,内外兼备,着实值得追求。几乎每一个曹家女儿都有仰慕者,包括曹七娘,不过提到这位七娘时,人们的反应经常是—— “阴沉了些,好像也不太聪明,但至少还算得上是美的,虽然没有其他曹姑娘美,不过也端庄大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老实说,光是听着都有些尴尬,陶逸有时会想如果曹七娘亲耳听到这种评价会不会很难过呢,姑娘们都心思细腻容易钻牛角尖,也更容易受到伤害,不过这次亲眼见到,陶逸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传言果然不可尽信,曹七娘的容貌比其他曹姑娘相比哪里就差到让人惋惜的地步了,而且虽然阴沉确实是有一点,但要说不聪明……她怕是比他进了曹府后一路见到的姑娘都聪明…… 聪明得一照面就看出他的来意还把他当敌人了,这满脸明晃晃的嘲讽只差没明说‘你太蠢’……咳,陶逸觉得自己最好辩白一下,因为他们现阶段恐怕需要合作。 “曹姑娘是如何成功避开自杀的呢?”陶逸问道。 曹茗芷愣住,她没想到陶逸在基本情况问答完毕后第一个直接涉及案情的问题居然是这个,看来这位知府不是浪得虚名,上任之后虽然没有新尸体出现,对以前的自杀案研究得也不少,而且,挺出成果。 想到此曹茗芷的态度好了些,她回答道:“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我自杀,从最开始的一个多月前的收集制毒材料到后来举刀自刎,我一直抗拒那个声音,然后,突然有一刻,就是杜五娘吐血的那天,我把那个声音彻底赶出了我的脑子,之后那个声音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你认为那个声音是杜五娘?”陶逸又问,依然犀利直接。 曹茗芷眯了眯眼,有点不爽,她不知道杜五娘那边到底是个什么说辞,所以也无从判断陶知府这是真心询问还是在套话,也就无法决定自己是要态度好点还是差点。啧,算了,反正答案是不变的。 第88章 纯文《大材小用》5 陶逸眼见着曹七娘在一个问题后态度好了点,又在另一个问题后再次阴下了脸,硬邦邦地回了句:“我肯定那个声音是杜五娘。” 变脸之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让陶逸差点没哽住,想说这位姑娘在曹家众娘子中排名最末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脾气真不怎么样,大众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不过没关系,陶逸自己是个好脾气的,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都很好说话,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态度,所以他笑眯眯地继续问:“你怎么看杜五娘中毒的事?” “她自己下的。”曹茗芷想都不想就回道,差点没忍住想加个‘废话’,不过考虑到面前这人好歹是本城的父母官,于是决定给点面子。 ……陶逸完全没感觉到面前这姑娘有口下留情,因为曹茗芷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晃晃地表示了:这种蠢问题竟然还要问?你带脑袋出门了吗?还是你带脑袋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比较高? 陶逸苦笑,觉得幸好办这案的人是他,要不然,就曹七娘这不加掩饰的暴脾气,不管有没有证据都得先扔进牢里打压几天,借口太好找了,藐视朝廷命官、妨碍办案、疑似凶犯……选哪个取决于心胸的狭隘程度。 不过陶逸不知道的是,如果办案的人不是貌似好歹算长了脑子的他,曹茗芷也不会如此袒露情绪。很显然的,如果对任何人她都这么满脸鄙视、每一句话都要呛人,她现在的名声可绝不会仅仅只是略显阴沉、不太聪明这种小打小闹不触及实质的形容。要真那么为人处事,她早就被注重儿女教养的曹家扔进庙里修身养性去了——而且搞不好期限是一辈子。 论看人,曹茗芷还是有点心得的,而且不管是基于实力还是运气吧,反正结果就是她真的很少看错。她看出了陶逸不会计较这种程度的冒犯,也不会八婆的到处宣传,所以……她就懒得掩饰情绪了,而且说真的,真想掩饰也未必能在这位观察力不弱的知府面前掩饰得住,于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坦诚点,好歹能得个直率人的……好印象。 “我不太清楚她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曹茗芷也不是纯粹鄙视人就完了,这案子她已经牵扯其中,当然是越快破案越好,杜五娘那人,现在让她渗得慌,她认真说道,“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控制人的手段里,本身并不涉及毒,理由是,她在开始试图控制我服毒的过程中,一直是在驱使我去制毒,当我始终不听从后,她选择了让我用刀自刎。” “毒只是外物,与控制手段本身无关。”陶逸接到,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因为之前的死者中的毒都不一样。凶手执着的是死亡本身,而看似关键的毒只不过是随意选取的道具而已。” “甚至可以猜测,”曹茗芷说,“如果我死在刀下,那么接下来的死者也不会再用毒,而会改用刀。她并不执着于工具本身,但她有点强迫症,似乎喜欢规整,不喜凌乱,所以我迟迟不死,她也迟迟不选出下一个受害者,直到我完全摆脱控制的那一天。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并没有被控制写下遗书。” “遗书并不是重点,”陶逸说,“死亡也不是因为控制。” “是引诱。”曹茗芷略一回忆,脱口而出,“没错,她所做的实际上是让人心情压抑,对生活绝望,那种情况下,脆弱的人自然会选择自杀。所以自杀是真的,遗书也是真的。她只是暗示了制毒的方法。从头到尾被害人的意识都是清醒的,和我的情况不一样。我是因为无视了她的引诱,她才会选择更激进的方法。”因为之前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心情绝望是由于有人催眠,她们只会认为那是她们真正的绝望,只有死才能摆脱的绝望。 “因为她对你的控制更深入,所以失败时她自己也重伤。” “她伤得很重?”曹茗芷问。 “你看上去很高兴?” “必须的,她折磨了我一个多月,而且我还差点没命。” 是吗?虽然推测中是该如此,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那么点怀疑。陶逸轻咳了声,跳过这个话题,“你发现了她所做的,那么,你是怎么发现的?”顿了下,他又解释道,“我是想试试能不能从你发现的过程来反推出她的破绽,可以作为证据的破绽。” 用卷轴,但我会告诉你吗?告诉你你又能拿来当证据吗?太平盛世,治罪是要讲王法的,尤其是这种大案,你糊涂斩一个凶手试试,堵不住悠悠众口你这辈子的官途就算到此为止。 曹茗芷哼了声,突然又愣住,因为她想起来,虽然她是用卷轴确认的状态没错,但是,她使用卷轴的起因却是在与杜五娘接触过程中心情越来越压抑…… 琢磨了一会儿,曹茗看向陶逸:“我的发现方式可能没有通用性。” “能说说吗?”陶逸开始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了乐趣,一会儿欢喜、一会儿轻蔑、一会儿深沉、一会儿惋惜……只不知道她到底都想了些什么,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就瞬息万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姑娘脑子转得很快,绝不可能不聪明,就是……可能想正题的时候不太多…… “我个人来说,习惯了心情压抑,”曹茗芷开口道,“我非常了解什么样的情况会让我感觉更压抑,所以,当与杜五娘交谈时,压抑度迅猛增长,但是当时的情况又不应该导致这种增长,这种不匹配在我看来是非常明显的。虽然我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杜五娘的问题,更没有意识到这是催眠,但是,当不正常的无理压抑长时间没有缓解,当排除所有理由后,杜五娘就是唯一的可能。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从结果看,她在催眠上是一把好手却毋庸置疑,尤其当她后来还屡次与我见面加深催眠,在已怀疑她的情况下,再要感觉到她的出现对我的心情造成了不正常的影响就容易多了。可惜,我还是没看出来她到底是以什么为媒介来催眠的,难不成真有光凭对视便可以成功的催眠大师?我以为只有故事里才有那种事情。这方面我恐怕帮不上忙,抱歉,我对催眠了解不多,在我的理解中它就是一种心理暗示。” “不,”陶逸若有所思,“你提供了一个新思路,杜五娘所做的事情叫做‘催眠’吗?之前我们一直怀疑是蛊、是巫术,但是又没有找到相应的痕迹,于是陷入了僵局。心理暗示……意思是,言语蛊惑一类的?跟蛊、巫术的差别在哪里?” “……也许不叫催眠,”曹茗芷小心翼翼地更正,“这是我自己随便取的名字,就是像你说的,言语蛊惑那类,也可能是借由眼神、动作来进行的蛊惑,反正就是通过某种方式让人产生错觉,不由自主地照着施加人的希望去行动。”这地方没有‘催眠’的定义?卷轴也太不负责了,怎么能不考虑国情地乱注释!差评!“跟巫蛊的差别……我想,也许就是没有痕迹?催眠不需要跳大神,它应该算在心理学的范畴。” “心理学?” “……”曹茗芷真想一瓶冷冻剂浇到自己头上:让你多话,没有口才就不要试图用扯开话题的方式淹没用词不当,那只会用词更不当。 “就是探讨人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想、这么想的后果会如何,之类之类的吧。”曹茗芷僵硬地说,“比如,如果你一进门时就告诉我我涉嫌谋杀,并已有证据,我肯定会觉得惊恐。这是语言正常会有的影响,而我认为,杜五娘有某种能力或者某种方法,把这种影响急剧扩大,变成定论,她以某种方式限制了正常思考,比如让我遗忘了我可以给自己辩白、可以找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在她的影响下,我会在听到我涉嫌谋杀时就认定我将因此被捕、被问斩,再想不到其他。” “听你的意思,一般人也可以做到,只是程度不同?” “对。”这一点曹茗芷很肯定,“每一个人都时时刻刻在用自己的言行对他人造成影响,所谓催眠,只是把这种影响极端化,我是这么理解的。而杜五娘的催眠,我不能确定她是借助外物,还是本身具有某种普通人并不具有的、直接影响人心的超自然能力,我怀疑是后者,否则我不可能每次都找不到她催眠的媒介。在我并不配合的前提下,她的影响程度也未免太深了些。”借助卷轴都没找到破绽,杜五娘这级别也忒高了点,没开挂简直说不通。 陶逸思索了片刻,“多谢指教。”他说,告辞离开。 曹茗芷傻愣愣地回顾自己说过的话,总有一种想拿张暗无天日符把自己活埋了的冲动,她都说了些什么啊,催眠、心理学、超自然能力,还有斩钉截铁地阐述杜五娘的催眠能力问题……凭良心说,如果把她和杜五娘放一起对比的话,怎么看都是她而不是杜五娘更不正常…… 第89章 纯文《大材小用》6 “你要是看上了陶知府,可不好办呐。”曹茗芷的嫡亲兄长叹息着说。 “……啊?”曹茗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的眼光很好,”兄长说,“但是,略显不切实际。” “哈?” “曹家女儿配个知府其实绰绰有余,但是,”兄长摇摇头,“凭良心说,你不行,你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官家夫人。” “……”曹茗芷瞅了兄长半响,也很良心地说,“你想多了,陶知府是来询问案情的。” “我又没说陶知府看上了你,现在是你单相思他嘛,”兄长表情微妙,语带调侃,“而且还是一见钟情。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儿女情长,果然是没白费母亲给你找婆家的辛勤吗?” “哥哥,你别忘了,”曹茗芷诚恳说,“嫂子进门时我肯定还没嫁出去。” “……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只是你需要想想姑嫂之间真的完全不会有问题吗?” 威胁完了哥哥,曹茗芷也将知府、案情什么的抛之脑后,她现在觉得,大家对这位年轻知府的期待还是挺靠谱的,虽然她既想不通为什么在她与杜五娘之间陶逸怀疑的人会是杜五娘,也想不通他为什么看起来轻易接受了她的说辞,还想不通隔壁的周姑娘是怎么死的。不过,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吧? 三天后,又一位姑娘毒发,但是,抢救了下来,没死,人说这是一位和杜五娘一样好运的姑娘。这种羡慕之情刚升起不到半天,却爆出了杜五娘是这一系列案子凶手的事情。 “就是她,就是她给我下的毒!”毒发却没死的王姑娘指着杜五娘惊怒交加地说,“她还控制了我,这个妖女!” 曹茗芷一直觉得催眠这种事是很难找到证据的,但她忘了,国情不同,这里的证据并不一定要是实物,比起法律条文,这里的判案更偏向于情理,而且,‘妖孽’是可以成立的罪。 这里的人们也许并不知道催眠是一种什么手段,但是,他们可以理解并且扭曲地认定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更何况,杜五娘认罪了,当受害人与她对质时,她几乎是毫不挣扎地就认罪了。 曹茗芷无法理解她如此轻易的放弃,与她之前表现出的韧性未免相差太大。 “很简单,在你身上的失败让我伤了根本。我的力量在减弱,我无法忍受,不如一死。不过,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把你也当做了猎物之一,曹家的所有女儿中,我为什么选择的是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杜五娘微笑着反问曹茗芷,她一如既往地表现出温柔典雅,哪怕身处囚牢,却依然维持着她的骄傲。 “是挺好奇的,你要说吗?”曹茗芷问,心中不抱希望,换她的话肯定是不会说的,反正自己都要死了,当然要尽可能让更多的人不痛快。 可是杜五娘似乎没有曹茗芷的那种恶劣心态,她从容道:“因为我厌恶你。其实我最早想杀的人就是你,但是,我觉得我那时的能力还不够好,所以我先拿其他次一等的猎物磨练了一段时间,等爪子完全磨好后,才对准了你。没想到……还是没能杀了你。” 曹茗芷疑惑:“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她是为人不讨喜,但是,也没跟人有什么实质冲突吧? “是厌恶。”杜五娘纠正。 “好吧,”曹茗芷从善如流,“为什么这么厌恶我?” 杜五娘笑了起来:“瞧,这就是我厌恶你的理由。” 曹茗芷不解。 “你永远都将别人苦苦追求的弃如敝履。我左右讨好为了更好地生活,你连脸色都不屑伪装却依然生活得很好。我费尽心思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一个杜家女儿最好的名声,一个不输给你曹家女儿的好名声;你的名声在曹家女儿中垫底,你明明知道有多少人家即使冲着曹家的名头也不愿意娶你,你明明该嫉妒你的姐妹们,明明该嫉妒我,但你没有,你始终表现出的都是不在乎。”杜五娘顿了顿,说,“所以我厌恶你。” “……”曹茗芷嗤了声,槽点太多她都不知道从何吐起了,这丫果然就是有病吧?她居然还跑来探监,为此还欠了那位陶知府一个人情。 “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自己能够操控别人的内心的吗?”杜五娘微笑着问,“就因为我想看你在众人的议论中痛苦。所以,我能杀那么多人,还要感谢你……”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愧疚,就会把那些人死去的罪背到自己身上吗?”曹茗芷不耐地打断她。 “……当然不,”杜五娘微微仰头,“所以我才如此厌恶你。” “谢谢,我现在也厌恶你。”曹茗芷说,还有点失望,她以为多种卷轴用在杜五娘身上失效是因为杜五娘的级别比她高,例如精神强度、内心坚定度什么的,现在看来,恐怕是那催眠能力本身的特质,顶多再加精神扭曲度。 陶逸旁听了两人的对话,本来以杜五娘的罪行,是不能让外人探监的,但是杜五娘明显表现出对曹七娘的不同,有些疑点陶逸也认为需要曹七娘协助才能弄清,所以他准了两人见面,不过看来,这对双方都不是个愉快的经历。 “你为什么会发现我的操控?”杜五娘还在追问,“以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生活方式,你不可能发现我顺应人心的操控。” “顺应人心?”曹茗芷忍不住冷笑,“连我都搞不清楚我的内心,更何况你?” 陶逸想到曹七娘曾说过她习惯了心情压抑,照说,以曹七娘的生活环境她是不该习惯,甚至很难有压抑心情的。不过,这种‘照说’只是常理而言,陶逸办案以来却已见了太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杜五娘也许能够操控人心,但是,她也只能操控她能理解的人心,所以死去的姑娘都与她的生活环境相似,所以不符合常理的曹七娘她操控失败了。也许她试过也许她没试过,那些生活环境、内心想法与她迥然不同的姑娘,她大概也是杀不了的。 就像周姑娘,如果不是被脸上的疙瘩困扰,也许,也是能摆脱操控的,毕竟她已经抗拒了一个多月,原本会死在曹七娘被施加控制之前,却阴差阳错地在一个多月后重新唤醒了心中被埋下的操控引子。差一点,她也该是让杜五娘失败的人之一。 曹茗芷知道,自己是个惹人厌的人,连她自己有时候在照镜子时都难以容忍看到自己的脸。当然出问题的不是容貌,而是神情。相由心生,再好的先天条件也能被后天给糟蹋了。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她明明拥有很多,却为什么总也不知足,总是带着敌意与轻蔑去对待这个世界,她试图纠正,却最终放弃,说不上来是因为做不到还是不想努力。 这天上香回来的路上,曹茗芷与她的三堂姐乘坐同一辆马车,突然马匹受惊,一阵混乱后姐妹俩摔倒在草丛中,曹茗芷在稳住身体的同时立刻拿出专门用来伪装的书摊在地上,然后在其上展开了一张地图卷轴,代表自己的蓝色点、代表中立的潢色点、代表友方的绿色点,以及,代表怀着恶意的敌人的红色点。 果然不是巧合。曹茗芷转瞬间便验证了自己的推断,毕竟马惊的地点太准确,不早不晚,就在那个点,注定了马跑动的方向只有一个,停下的位置也只有一个。 是陷阱,只能是陷阱。 “七娘,你的手!”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曹三娘惊呼。 “你受伤了吗?擦伤不算。”曹茗芷结束卷轴显示,卷轴悄无声息地消失,她单手将书塞回到怀中,才转身看向三姐。 “我没事,受伤的人是你!”三娘还盯着曹茗芷的手臂不放,而且她也回忆起来曹茗芷这条手臂变得鲜血淋漓的过程,是为了保护她,本来撞上那截断木的应该是她的脸。 三娘禁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如果不是七娘突然死命拽了她一把,又横出手臂挡住了她的脸,她现在…… “拿住,站起来,我们有大麻烦了。”曹茗芷没理会三姐沉浸在回忆中的惊恐,塞给了她一把匕首,然后皱眉看了眼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再塞了颗补血丸到自己嘴里,接着仗着已经吃了止痛丸就不再去理会这点外伤,只专心防备刚才看到红点的那几个位置,并拉着三娘准备往绿点的方向走。 “怎么了?”三娘掏出手帕要给曹茗芷包扎,曹茗芷挡住她的动作: “别管我了,这伤死不了人,但再不走我们怕是都要折在这儿。” “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信我,虽然我们不亲,但我也不会害你。” 第90章 纯文《大材小用》7 “我信。”曹三娘立刻点头,如果换成昨天之前,甚至半个时辰之前,她都不会这么肯定,她必然会怀疑,因为她跟七娘确实不亲,而且她一直认为,她和很多人都认为,曹七娘太阴沉,根本搞不懂这个七妹在想什么,怎么看都不像个纯善之人。 可是七娘救了她,在车厢翻滚她们俩的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时候,七娘竟然硬生生地撑着救了她,没有半点犹豫,也不管手臂上会留下可能无法消除的伤疤。那是根本无法思考的一瞬间,七娘却做了,三娘觉得,这只能是因为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最亲的亲人,还有,七娘是个好姑娘,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曹茗芷要是知道她的三姐在想什么她肯定会被惊得忘了警戒,她救曹三娘其实是基于很简单的得失权衡:姑娘伤在脸上跟要命没区别,所以当然是用手臂的伤代替更值得;曹三娘受了伤会不会没命得看撞击程度和运气,她自己怀揣大血瓶随时可用则肯定能保命,重伤也能顷刻复原;曹三娘身上的伤会不会留疤进而影响她的婚姻得看运气,以及大夫和丈夫的靠谱程度——其实还是运气——而她自己就算伤成了网状也一瓶回复药剂下去痕迹全消。 综上,一个要命一个全无影响,曹茗芷当然会帮三娘挡这一记木桩攻击,只要在她旁边的不是仇人她都会挡,不然她就有严重亏本的感觉。再说,这敌情不明的时候,她是希望身边的人重伤垂死呢还是健全地能帮把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而且其实拉过曹三娘并伸臂去挡这一系列动作对曹茗芷而言也没有曹三娘以为的困难、需要爆发神力,曹茗芷因为一直精神抑郁经常都会需要发泄,而运动从来都是发泄的良好途径,所以曹茗芷比她的大多数姐妹都灵活得多,在疯马带来的颠簸中也更容易保持平衡。如果不是她当时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观察途经环境和分析情况上,其实她完全应该在救人的同时也彻底避免自己受伤。 所以,曹三娘真没必要觉得愧疚或者感动,因为那都是曹茗芷自己的事情而已,从头到尾她就没真考虑过她的三姐。 设计她们的人目标是曹三娘,原因则似乎是跟曹三娘的夫婿有关。嗯?惊讶曹三娘已经嫁了?嗨,当然嫁了,要不是最近的凶杀案闹得满城风雨,曹茗芷都该嫁了,她的三姐当然早就是已婚妇女,只不过她的夫家就在本城,所以她可以时不时回回娘家,还可以和姐妹们一起去上上香什么的。 由于疯马奔腾时曹茗芷很快弄清楚状况切断了车厢与马匹的连接,所以两人掉落的地方可能有些出乎谋算者的预计,以至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围过来。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更严重的是这伙人表现出的匪徒气质,如果曹茗芷在马匹受惊的瞬间没有看错,那么车夫应该是已经被杀,而两个弱女子被疯马带着在车厢里颠来滚去,死没死完全是看运气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些人不怕杀人,也未必需要留她们活口,所以,情况很严重。这时候曹茗芷倒是想了想如果三姐干脆死了是不是更简单点,毕竟自己有瞬移卷轴不是?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两个同车的姑娘一个惨死一个毫发无损,别人问毫发无损的那个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另一人又是怎么死的?呵呵,她答不出来。啧啧啧,要换了曹茗芷是旁观者,她就首先怀疑是毫发无损的那个谋杀了同车的姑娘。 于是,独身一人轻松逃走的段子只好在脑内想想就丢开,曹茗芷的当务之急是带着三姐跑到安全地带,虽然不太清楚卷轴上标出的友方是谁,但反正是友方是自己人就好,而且那个方向更靠近官道,就算友方战斗力不给力应该也能很快遇到更多人群,匪徒也轻易不敢在众人面前谋杀,不然他们又何必借马发疯把她们带到偏僻处来。 两位姑娘没能成功逃掉。三娘从小被娇养婚后夫婿也宠着,缺乏锻炼运动能力差体力更差;曹茗芷的止痛丸没白吞,麻木的不只是痛觉还有触觉顺带也影响了平衡能力,加之还需要避开三娘的察觉使用各种小道具,她的速度也提不起来。 于是,就被堵住了。 曹茗芷在停下脚步的同时轻拍了张地图卷轴在三娘背上,一眼扫完便将之挥散,接着凭借脑中的图像记忆继续盘算逃跑方案。 “还好吧?”三娘扶着曹茗芷,她以为刚才七妹碰了下她的背是因为失血过多一时间站立不稳了。 “没事。”曹茗芷随口回道,她还在换算距离比例,想弄清在这里大喊救命友方能不能听见。结论是……需要扩音器。 “挺能跑的嘛。”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持刀向两人逼近,眼看着两个姑娘已经被围住跑不掉了,他们似乎就起了戏耍的心思。 啊哈,这就跟反派boss在紧要关头废话连篇结果给了主角反败为胜机会的桥段一样。曹茗芷觉得,面对这种反派,不管是不是主角,都应该感到欣慰,热烈欢迎猪一样的对手。 曹茗芷拿出一只全服喇叭塞到曹三娘手上,然后给她调整好姿势,说:“大声喊救命。”曹茗芷一直都想试试‘全服’在现实世界里是个什么意思,但声音的分贝值实在不好偷偷研究,于是这个项目就拖到了现在,不过曹茗芷猜不管怎么样地图卷轴上出现了‘点’的人应该都能听见才对,虽然,地图卷轴和全服喇叭她不确定是不是出自同一个游戏了。 “对,该喊救命。”一个匪徒怪声怪气地说,引得他的同伴们都哈哈大笑。 曹茗芷盯着某块石头,等着他们踏上陷阱圈,心想:要不是这里没有同队豁免——其实连自身豁免都没有——自己早就一把毒粉撒出去了,还轮得到你们嚣张? “等等,”貌似头领的人突然说,“那块石头可能有问题,她刚才好像扔了什么东西。” “对,我也看到了,”另一人接口道,“曹家姑娘多才多艺可不能小看呐。” “不过到底只是小丫头片子,哪有扔出东西又死盯着不放的,”又一人大笑,“生怕我们踩不上去吗?可惜啊,这下还真不会有人踩了。” 曹茗芷面无表情地收回盯着石头的视线,心想自己看上去有傻到那种地步吗?盯石头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脸太丑看着太伤眼而已。 同一时间曹三娘吸了口气大喊:“来人啊!救命!” 简直就是音波攻击,站得最近的曹茗芷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重度耳鸣,不知道耳膜有没有破裂,直到草三娘用力拉她曹茗芷才回过神来,就见曹三娘嘴唇开合在说着什么,但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看她这样子,曹三娘更慌了神,这时曹茗芷倒是恢复了思考能力:姑且不管三姐想表达什么,反正她们现在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她拉着三姐就又开始逃跑。 匪徒反应也很快,脸上的表情从猥琐转为了狰狞,似乎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激怒了他们,也有可能是知道那声音会引来人于是失了戏耍的心情。但就在他们大步逼近时,突然一根根藤蔓钻出了地面,缠住了他们的双腿,猛力一拖让他们接连摔倒在地,没被缠住的人也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了一跳,曹茗芷露出笑容,掐住藤蔓停止生长的时刻,和曹三娘从藤蔓的空隙间逃了出去,有几人原本想到了要阻止她们,却被曹茗芷脸上的笑容吓住。 “妖术……”听觉开始恢复的曹茗芷隐隐听见他们这么说着。 哼哼,大惊小怪,她还没放动物呢,比如迅猛龙什么的。 以践踏律法为业的匪徒,有时候很难定义他们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他们可能因为发觉自己得罪了一个贵人而吓得哆哆嗦嗦任人鞭打呵斥,他们也可能为了一笔横财而罔顾自己的性命。 妖魔鬼怪足以让普通人吓得动弹不得,但此刻这里的匪徒却在惊恐过后砍断了藤蔓,一心一意冲向曹家两位姑娘,为了报酬,也为了砍死妖怪以绝后患。 不过,他们到底是迟了一些,那片刻间的恐惧退缩让他们终究没能追上用了速度卷轴的两位姑娘。 曹茗芷猜测过那些绿点代表的可能是曹家人,也可能是曹三娘的夫家人——无视她不记得自己的三姐夫姓什么吧,她还能记得三姐已嫁就已经很对得起她那只是略微阴沉而不是十分阴沉的传闻形象了——不过都猜错了,好在并不可惜,因为来人比那两家人不说更可靠,但必定更专业,都是衙门的人,首当其冲入眼的就是那位陶知府。 第91章 纯文《大材小用》8 将匪徒抓捕,送两位曹姑娘回家,曹家感谢之余连忙给曹七娘请了大夫,而陶逸也询问了曹三娘事情的经过,可惜曹三娘知道的不多,她既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既不知道那发出巨大声音的喇叭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突然出现又消失无踪的藤蔓是哪里来的。陶逸并不在意,反正匪徒都抓住了,幕后主使很快就能审问出来,找出其行动目的也只是个时间问题,那些流程他熟悉得很,至于他不熟悉的,比如巨大声音还有诡异藤蔓,他想曹七娘那里应该会有答案。 关于喇叭问题,曹茗芷是这么回答的:“某天我遇到了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人,他送了我这个,说能救我一命。” 关于藤蔓问题,她答:“幸好出现了那些藤蔓,不然我和三姐就要被抓住了,不知道是谁种植的,是山上的哪座寺庙吗?等我伤好后我一定要去感谢他们。” 陶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曹茗芷板着脸予以无视,曹三娘泪眼婆娑地赞同:“幸好你遇到过老神仙,幸好有寺庙的福气保佑我们,等你伤好后,我们回去挨个儿寺庙问,一定能问到的。” 曹茗芷&陶逸:“……” 原来三姐是这么好骗的一个人吗?曹茗芷试图回忆以前与三姐的交集,未果,莫名地有点遗憾。 陶逸并未追究曹七娘的胡扯,就像他也并未追究为什么曹七娘会知道那些匪徒的来意与曹三娘的夫婿有关——她一不小心又说漏嘴暴露自己知道太多了——每个人都会有些秘密,只要与案子无关,这些小节陶逸从不会过问。 不过,从个人兴趣角度,他承认自己深感好奇。 始终没有打听出来是谁种植了那些救命的藤蔓,曹三娘失望之余就时不时念叨那神奇的喇叭。“我喊完‘救命’后,它一下子就消失了,真不愧是神仙手段。” 那是必须的,一个喇叭允许发出的字数有限,同时不管字数到没到上限只要点了发送这个喇叭就算消耗掉了。这是消耗品,话唠刷频满世界显摆是要元宝支持的。想着想着曹茗芷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这纯靠音量的大范围传播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好在它还没试图真的扩音到全世界,不然一时失聪算什么,耳聋也不值一提,直接被震死才是最可能的结果。 看着七妹的动作,曹三娘噗嗤一笑:“老神仙真过分,居然都不告诉你使用起来是这么吓人的吼声,不然你好歹也该把耳朵捂住才对。”她自己用力大喊倒是没发觉传出的声音有那么大,只是苦了七妹,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害得她聋了,想到此,三娘眼神黯了黯,视线落在曹茗芷的手臂上,大夫已经说了这条手臂伤得太重又没有及时治疗甚至当时连包扎都没有还剧烈活动过,已经不可能完全恢复了,最好的情况也仅仅只是不让人看出手臂有问题而已,另外,疤痕也相当严重无法消除。 曹茗芷在三姐眼也不眨的注视中,不自在地动了动,最近家里人看她的眼神都太灼热了,让她很是难受,更难受的是,他们对她的伤也太关注了,让她都不敢使用随身背包中的物品加快伤处恢复。这种疼痛度也是麻烦,不吃止痛丸吧,走个路都要小心翼翼免得牵扯伤处痛得跳脚,吃了止痛丸吧,走路更要小心翼翼免得动作太大,都血流不止了还没察觉。 共患难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比如曹三娘跟她的七妹经此一役感情好得蜜里调油……单方面的。 曹茗芷试图向她的三姐解释自己没有她想的那么富有爱心,也绝对没有牺牲自我保护他人的崇高情操,可是在不暴露随身背包的前提下,她能表达出来曹三娘能理解到的只是……曹茗芷不乐意被这么直白地感谢。 “七妹真是太别扭了,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能了解她。”曹三娘这么对自己的夫婿感概说。 曹母对此喜忧交加,喜的是女儿名声好了很多,至少也会赞一句‘不愧是曹家女儿,端的是有情有义’,忧的是一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其中不乏诋毁女儿名节的。绝大部分人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但不少人有看见数名大汉被押解下来,同时曹家急请了大夫,仅这两条就足够他们猜想出各种精彩的段子。 “你的婚事可怎么办啊?”曹母抹泪不止。 曹茗芷提议说做女户其实也很好,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被骂完了还要小心赔罪并仔细安抚母亲受伤的心灵。 在这种热闹非常中,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等曹茗芷意识到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抑郁过了,呵,果然,心理疾病这种东西,之于她,根本就是闲出来的。 听说那天之所以有一群衙门中人在山上,是因为他们正在搜捕一名犯人,由于突然惊天一声吼响起,受惊的是包括那名犯人在内的所有人,导致他们救人之余也弄丢了犯人。 本来这与曹茗芷没什么关系,她也不会为了打扰了人家办案而有任何的愧疚感,在她的意识中,公门中人本就该为人民服务,在救人与逮人二者间没能兼顾,只能说是他们能力不足,回炉重练也好,另外提拔人也好,反正跟她这种平民兼良民没有关系——如果她没有听说那个逃走的犯人后来又伤了人的话。 那名在逃罪犯是一个亡命之徒,被捕后的结局毫无疑问是死刑,而他东躲西藏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是无路可逃,被捕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是真的全无顾忌,再多杀一个人,或者再多杀几百人,对他都没有区别,甚至于像是在收集赠品,给他那条必死无疑的命陪葬。 被伤的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小捕快,也是当时在山上围捕罪犯的人之一,新手、菜鸟,但据说脚上功夫很好,很有潜力,而那名罪犯所做的,显然是一种报复,他没有杀他,却当着其卧病在床的老母亲的面废了这名小捕快的双腿,废了他的前程,废了那个家安稳度日的希望。 之后,在离开前,罪犯又蘸着小捕快的血在墙上写下:这是第一个。 五个字里有三个错别字,但没有人会去嘲笑,那癫狂的笔迹晕染出的只有恐吓。 不过事实证明,也只是恐吓而已。 在他试图伤害第二名捕快时,他被当场逮捕,他没有杀了前一名小捕快就是个错误,惯于杀人的他不知道留活口能够留下的线索到底有多少,他以为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凶手杀人灭口也就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了,让人生不如死才是更大的折磨。他以为他能从一座城市逃到另一座城市逃到第三座城市……他就总能有办法再多逃一次,哪怕逃亡狼狈不堪,哪怕过程九死一生。却不知道有的人可能疏忽一次却不会疏忽第二次。他从人活着的绝望中感觉到了快感,盲目地想要重复作案,就像之前的重复杀人,却不知,重复就是线索,规律就可以埋下陷阱,多余的事情做得越多,离失败就越是接近。 养伤中的曹茗芷听着她的大丫鬟墨晴给她传播重大新闻,抚着自己重伤未愈的手臂,突然对陶知府对她的不深究涌起了感谢之情,她觉得,她应该用实际行动来表示感谢,也是将功赎罪。 曹三娘来探望七妹时也提到了这事:“虽说我们也只是不知情的、不得已的求救,但到底耽误了人家捕人,如果那时就抓住了那个凶徒,那小捕快也不会受此折磨,我让人送了些银两过去,也替他请了好大夫,不过……”三娘叹息着摇头,脸上的神情与看到七妹手臂时的伤感重叠。 曹茗芷拿出一枚初级修复丹和一只小玉瓶——修复丹不自带容器——想了想,又换成了高级修复丹,然后唤墨晴给她拿只小瓷瓶来。 “姑娘要出门?”墨晴看着曹茗芷的举动惊讶问。 曹茗芷‘嗯’了声。 “现在?”墨晴更加惊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姑娘的手臂。 “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出门走走没什么影响的。”曹茗芷说,“大夫也说我可以走动了。” “可是……”墨晴还在犹豫。 曹茗芷不管她,让人服侍打扮了下就出了门,目标是知府衙门。 “我去道谢。”曹茗芷是这么解释的,也是靠这个解释拿到出门许可的。 求见知府的过程没多大难度,刚完结一起大案,衙门里正比较空闲,见到陶逸后,曹茗芷先当真道了谢,然后将小瓷瓶交给了他,说:“化成水后抹到伤处,据说很有效。” 陶逸愣了一下,没有细问疗效问题,却疑惑:“为什么不直接给唐捕快?” 第92章 纯文《大材小用》9 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伤患手上? 可以理解为怕人当普通伤药不立刻使用甚至放着不用。三姐已经送了不少药去了,里面不乏据说xx秘方神奇功效的东西,以其夫家的名号送的,另外曹家也送了些,这两者怎么想也比一个小娘子单独送的要靠谱吧?曹茗芷倒是可以混在曹家的礼物里送,可怎么跟人说这玩意绝对有效呢?再扯一次老神仙?也可以啦,但直接交给信得过人不是更简洁? 曹茗芷心里想了一堆,出口的话却略过问题直接总结道:“拜托陶知府了。” 陶逸苦笑着应了。 据说唐捕快也就是那位腿上功夫很好的菜鸟小捕快伤好了,不仅是这次的重伤好了,连以前遗留的暗伤也痊愈了,功夫又精进一层。 看来高级修复丹的效果可能太强了些,曹茗芷听着‘有神仙保佑好人’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心中不禁想到。计算失误也没法子,毕竟她这辈子没使用过高级修复丹,也不清楚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又懒得从初级的慢慢试起。 不过这也不重要就是了,她正在等着陶知府找上门来,神仙一说唬得住大众可骗不了每一个人,至少曹茗芷觉得那位陶知府是个秉持着敬鬼神而远之态度的人,不是说不信,但他很难接受把那当做答案,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快锁定杜五娘是凶手了。 曹茗芷等啊等,却始终不见那人找来,她就觉得奇怪了,经常遇大案奇案的知府其实也算危险工种吧?更不要说他手下的那些捕快。在知道她手上有疗效奇佳的药品后,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的,本来还想做笔交易来着。 曹茗芷遗憾叹息,但也不强求,只是遗憾而已,最多,空闲下来后,心情又开始不好了。 曹茗芷自知是个冷血的人,就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只会想这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那种混账。她不会为了受苦受难的人哭泣,也不会对别人的悲惨遭遇心生同情,如果要说理由,那么可以解释为,既然做不了什么又何必浪费感情。 这算理性大过感性吗?当然不是,她就只是冷血冷情没人性而已。 但要说坏,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毕竟从小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生活条件不说多好却也温馨舒适,没有经历过重大变故,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正面的道德教育和法制教育,家庭背景让她没有资格去无视甚至践踏法律与道德。也许曾做过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情,比如随手把纸屑扔草地上之类的,但距离虐猫虐狗泼狗熊硫酸那种人渣境界实在也相差了不少层次。 所以说,曹茗芷的冷血更多的是体现在不作为上,虽然有的时候不作为比喊打喊杀还要可怕,冷暴力造成的通常都是精神伤害,但是……嗯,大概也没什么好但是的了。 既然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当陶知府来询问“剧毒你能解吗”时,其实自己应该很洒脱地回一句“我又不是大夫”,曹茗芷这么想着,说出口的话却是:“能。”简洁明了毫无歧义。 本是紧锁着眉头来的陶逸闻言不禁笑了笑,神色和缓了很多:“都不问是什么毒吗?” “神仙给我解毒丹的时候可没说过这还只能针对哪种毒。”曹茗芷回答。 “神仙……”陶逸的面色略显古怪。 曹茗芷点头:“神仙。”其实借口神仙她觉得不算是谎言,随身背包为何而来,本只是数据的各种物品为何具现化,以她有限的想象力,真的只能归功于神仙了,不管是系统大神还是穿越大神或者是金手指大神也许是游戏大神……不管是神奇的神还是神棍的神或者是神经的神,反正就是很神吧。 陶逸轻咳了声:“那么,你想用解毒丹交换什么?”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在唐捕快身上见识了高级修复丹的效果后却没来跟我联系,该不会,你就是怕我索要报酬吧?” “难道是无偿的?”陶逸反问。 真是个好问题。“当然不是。”做着无本买卖的曹茗芷厚颜无耻地回道。 陶逸苦笑:“我想,你手上应该有不少神仙给的东西,你摊开让我知道则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换取些什么,我不认为你会做赔本买卖,所以,我不得不慎重,我承认,如果不是遇到了现在这种紧急状况,我肯定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会来找你,等我完全准备好付报酬后,但是,不会等太久,我既不准备赖账,也真的需要……神仙手段。” 曹茗芷揣摩了一会儿,断言道:“你肯定猜错了我想要什么。” “嗯……我用了一番排除法,”陶逸说,很谦和的模样,“你要的肯定不是金钱,否则你的交易对象应该是富有的商人,既有足够的财富,抬出曹家名号对其也有足够压制力。而我,虽然也算有一些身家,但要说富有却还差之甚远,更何况,曹家和我相较,怕是我的权势要更占上风,现在已经如此,再过几年,等我官位更高,你还要从我手中掏钱未免就太妄想了,甚至你现在从我这里得到的都说不定要吐出来。这交易太危险。你要的应该也不是权力,狐假虎威虽说听上去不错,但以你的一贯行事,单凭曹家其实就太足够给你撑腰了,你根本不需要再多此一举。那么,好的夫婿?恕我直言,如果你有这等志向,你肯定知道你首先该做的是改变你的风评,至少不那么阴沉,利用你搏命救助你的姐姐这件事,让你名节有损的传闻改变风向,然后,以你曹家女儿的出身,要什么样的夫婿也都有了。排除了这些后,还有什么是一般人想要的呢?又有什么是我能给的呢?我想了很久,最可能的答案竟然是,案子,你想参与,或者至少是知情。当然,考虑到你的神仙物品看起来有很多,恐怕‘参与’才是更可能的答案。” 曹茗芷沉吟良久,在陶逸不急不躁仿若胜券在握让人就是忍不住想反驳他的注视下,说:“其实,也有可能我是看上你本人了。你说如果我要交易的是让你娶我,你作何回答?神仙物品再好,代价是一辈子的人生,你觉得值吗?我觉得挺值的。” “……”陶逸尴尬,他看出了曹七娘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是被猜中心事后心有不甘故意要跟他拧着说,但是,哪有大家闺秀开这种玩笑的! “好吧,”曹茗芷笑道,“你说中了,我就是想跟你交易案子,我可以无限量地提供你神仙物品,除了疗伤外,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东西,比如,之前我三姐用过的声音巨大的喇叭。我不会告诉你我有多少,但是只要你让我参与,我保证但凡能用到时,我绝不藏私。为表示诚意,这枚解毒丹先给你,无论你答不答应,这个和之前的修复丹都不需要另付报酬,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一点点相关的案子,可以抵消了,已经算是等价交换。” 陶逸接过刚装入解毒丹的玉瓶,先不说还不知疗效的丹药,单看这玉瓶……陶逸就必须再次确信,她确实不是到他这里求财来了。 “你是想暗示,”陶逸苦笑,“你所求很少,付出却可极多?也在提醒我,这样都还犹豫不决只会错失良机?” “你这种人是不是什么事都要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不然就好像显不出你是个聪明人?” 陶逸叹气:“我一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你不是公门中人,案子的很多细节我不能告诉你,这就是我看到那枚修复丹的疗效后却迟迟没来找你的原因,我需要这种丹药,这可以挽回很多悲剧,但是,我不能因此把案子摊开给你看。然而,你现在告诉我,我不需要让你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能告诉你的那部分就可以了,在我看来,这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你亏了太多,隐患太明显。” “真难伺候,让你占便宜还不好。” “我相信,公平才能长久。” 曹茗芷哼了声:“不管你信不信,对我来说,这是公平的,我需要一些不同于日常的东西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否则我早晚会逼死自己。所以,其实我是在用那些神仙物品来换我自己的命,难道还不够公平?” 陶逸明显表露出疑惑。 “你一定不曾迷失过自己的目标,一直坚定不移地向着目标前进。而我,是个没有目标的人,无论认真或者不认真我试了很多,但没有哪一个目标能让我专注,所以当我发现,研究案子,哪怕仅是旁观,我都能专注起来时,我不能让自己放手,因为我未必能等到寻见另一个可以让我专注的事物。” 陶逸依旧不解。 曹茗芷笑道:“恭喜,你离空虚寂寞冷很远,离精神病也很远。” 第93章 纯文《大材小用》10 陶逸对曹茗芷提出的交易依然有很多疑惑,但正如他所说,他需要那些东西,所以在初步确认曹茗芷虽有小算盘但并无恶意后,他还是同意了交易,以一种有所保留、持续观察的态度。 为表庆祝,曹茗芷送了他一根细细的红绳:“把它系在这里,”她右手食指点着左手无名指,“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见了,无论我们之间距离有多远……应该是,我没有实际用过,不知道它会不会有最大限制距离,不过至少同城时肯定没问题。” “与其说神奇,不如说奇怪……”陶逸看着那根红绳,貌似不太能想得通。细绳和传音,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嗯,如果你知道这红绳名为姻缘线你会更想不通的。曹茗芷善良地吞下了名称,尤其是在她刚拿这种事开过玩笑的现在,还是不要提敏感词了。 “那你说的话我能听见吗?”陶逸问。 “当然,”曹茗芷拿出又一根红绳,“这是一对。” 陶逸的表情越发古怪:“也是缠在同样的手指上?” “是啊,用法完全一样。” “……被人看到了不太好吧?”陶逸委婉提醒,事实上,何止是不太好,手指上缠根红线本来就挺打眼的,一男一女在同样的手指上缠上同样的红线,他是没关系,但曹七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曹茗芷示范给他看,红绳在左手无名指上缠了三圈,还右手单手打了个蝴蝶结,系好后右手挪开,过了两秒,红绳看不见了。 “……谁都看不见吗?” “只有系着这对红绳的人能看见,也就是我能看见,你系上红绳后也能看见,其他人都看不见。包括系另外红绳的人也看不见,红绳拿在手上但没系对位置还是看不见。”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着、联系着,千里姻缘一线牵……嘘,保密,不然曹茗芷真怕这位知府一怒之下就着红绳勒死败坏他清白名声的她。 “还是觉得很奇怪……”陶逸呢喃着缠上红绳。 嗯……您真没错觉,但为了您好我好,您还是忽视它吧。曹茗芷低着头看他跟红绳较劲,忍不住问:“要帮忙吗?”不是人人都有单手系蝴蝶结的功力的。 陶逸顿了一下,坚定拒绝:“不用了,只要它不脱落就行吧,不用系得很好看。” “啊,是,其实系不系都无所谓,等要用的时候随便缠几圈也可以,关键是缠的手指要对。” “但是我不缠上它你就不能跟我远距离说话对吗?随身带着也不行?” “必须缠在这根手指上才起效,”曹茗芷点头强调,“不过我能不能对你说话不要紧,关键是你要能向我描述案情。我会十二个时辰都系着它,随时等待听故事以及援助道具。这东西防水、有自我清洁能力,一直系着也不要紧。” 陶逸表示明白,没有系好红绳,但也没有取下,手指夹着线头,任由红绳松松地缠在无名指上。 “您真是位诚信的商人。”曹茗芷看着他的举动,衷心赞美道。 陶逸哭笑不得。 “不用担心,”曹茗芷觉得她这边也应该表现出诚实,至少应该再多提供些情报,“系着也不是你的每句话我都会听见,只有当红绳距离嘴足够近时,”她示范了一下距离,“对方才能收到通信。”能对对方行动了若指掌,那是同心符的功效,当然,那玩意她不会作死地拿出来用的,不然真不好说吃亏的是谁。 陶逸摩挲了下在曹茗芷示范时微微发热的红绳,并没有因为脑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而有分毫惊讶,这部分比较像传音入密,倒是很接近他熟悉的范畴了。 “你又卷入什么案子了?”听说女儿和陶知府单独谈了很久——所谓单独就是两人身处凉亭,大票的侍卫、小厮、丫鬟……在不远处候命,这些人听不见两人平常声音的说话,但若两人的声音稍稍提高就会有两位数的人冲……咳,进入凉亭——曹母焦虑,她深觉自家女儿最近的运势实在太糟了,这样下去怎么嫁得出去啊! 曹茗芷也觉得自己的嫁途堪忧,母亲听说有年轻单身男性来找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走背字了,这……难道是暗示她去百合?呃,虽然基于自己并不坚定的性向她也可以试试啦,不过就社会舆论来说,不太妥当吧? “我没有卷入案子,”曹茗芷解释,“陶知府只是来告诉我唐捕快的恢复情况,还有感谢我们家送了那么多药材。” “为什么是对你说这些?”曹母还是怀疑。本来嘛,这借口完全经不起正常智商的判断。 “不知道呢,我又不敢打听知府的想法。”曹茗芷推责任。 “所以果然还是有案子吧?”曹母越发忧虑。 呃……其实她的运势真没那么糟啦……曹茗芷最终决定装没听见。 说句会遭天谴的话,看着别人办案真挺好的,越是奇诡的案子越好。鲜血、尸体、谜团、争斗……不同于日常琐事的跌宕起伏总是能让曹茗芷亢奋起来,她不再抑郁了,自杀概率也低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理就健康起来了,她自己知道,状态卷轴也告诉了她。 卷轴上,她的杀人概率代替自杀概率上升到了危险值。 这个……摸着跃跃欲试的心脏,曹茗芷觉得自己越发变态了,更变态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仿佛如果真有必要去亲手杀人的话她并不会感到太过恐惧。 也许自己没有成为变态杀人狂的唯一理由只是没有机会或者足够的冲动去迈出第一步。那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她怕是…… 曹茗芷一贯接受的教育斥责着她的这种想法,但相对的,也许是叛逆也许是本性,她也在渴望着破坏那种道德与法律的束缚。 内心的矛盾导致了精神的恍惚,在这种状态下,她被人绑架了。 曹茗芷没有去探听绑匪绑架她的理由,她只知道面前有了一个机会,荒郊野岭,一个她,三个绑匪,如果她在这里杀了他们,然后瞬移回家,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稍加掩饰,他们的尸体就会在这里消无声息地腐烂,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察觉,而等到有人发现时,却早已无法分辨出他们的身份。甚至她还可以更保险些,直接销毁他们的尸体。 这是一个机会,她可以验证自己到底是真的渴望杀戮,还是仅仅在胡思乱想,只要一个卷轴,或者几颗药,或者一瓶药剂……要杀了他们这事本身简单得不需思索,但之后,她是会发现一切不过妄想,她能回归到正常社会道德所认可的轨迹上,还是,会开启某种不能再关上的诱惑? 杀人,在技术上对她毫无难度,哪怕是在她已经提供了很多道具给陶逸的现在。是,他也许能从不可能犯罪中看出可能是她做的,但那又如何?必要时,她甚至可以杀了他,然后除了与她交易并承诺保密的他又还有谁会知道她能做到什么呢?也许以他惯常的谨慎他会留下某些线索,但是,她可以毁了线索,可以杀了每一个发现线索的人,更何况,她在提供给陶逸道具时,原就还留了很多底牌,保自己平安从来不是问题。 曹茗芷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在思考杀了一个朋友,并连带杀很多无辜的认真办案认真工作认真生活的人,甚至其中还有可能包括她的亲人,比如与陶逸颇有点交情、屡次为他办案开方便之门的她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如果她真的开始那么做了,结果会怎么样呢?曹茗芷问自己,这其实并不难猜想,甚至这已有先例,即使是故事中的先例。nd,夜神月,连以正义为起点的人最终也不过那般下场,一开始就知道在往邪路上走的自己,难道还能指望更好?更何况,她还没人家那智商。 如果自己想要的只是轰轰烈烈一把就挂,这倒是不错的选择,还会有很多很多人给自己陪葬。曹茗芷笑着长叹了一口气。 “笑什么,搞不清楚状况吗,七姑娘?”一个绑匪拿刀背敲了她几下。 曹茗芷笑容更深,谁也看不见她的口中出现了一颗药丸,她吞下后,两把锋利的小刀分别出现在绑住她双手及双脚的绳子上,小刀出现的同时两处绳子便被割断,在绑匪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天上掉下许多粉末,粉末一沾上身,绑匪们便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曹茗芷本想站起身说点什么再从容退场,那么比较有排场,不过又一想,既然自己并不准备闹得天翻地覆,那就也不用管排场了,直接退便好。瞬移卷轴在绑匪们看不见的位置出现、作用,她消失。曹茗芷看不见不过她可以想象绑匪们骇然变色的模样。 实际上,绑匪们比她想象的更骇然,因为他们并不以为是曹茗芷本身有什么能力,他们认为她是被谁救了,他们已经迅速在想江湖上有哪位高人能有如此手段,凡是能想到的都不是善茬,得罪其中任何一个他们的下场都是生不如死。 “那等人物……怎么会……来救区区……曹家娘子?”一个绑匪口齿不清地呢喃。 三个绑匪都面如死灰。 第94章 婚礼 很多年后,陶逸对曹茗芷说:“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你成为凶手的那一天,我一直认为那一天必然会到来,唯一的问题是,我能多快阻止你,我希望我能在你犯下第一起案子的同时便将你送上刑场。有时我甚至会犹豫,为什么我不在你动手之前就扼杀你呢,明明知道一旦你决定动手,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事后处罚。” 顿了片刻,陶逸又道:“现在我很庆幸,我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虽然一直觉得你必然会成为凶手,但只要你不真的行动,我就绝不会为了莫须有的事情而给人定罪。我很惊讶,你居然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明明有那么多次,都那么接近。” “我自己也很惊讶。”曹茗芷回答说,一点也没有因为陶逸十数年如一日的怀疑警惕而生气,或者说,她早已知道他是这么个想法,也正因为知道他一直如此警惕着,她才从来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试图以身试法,“虽然我还是厌烦平静无波的生活,但是我更讨厌无可转圜的绝境,所以谋杀这种事还是算了吧,虽然我的确一直对此抱有浓厚的实践兴趣。” 曹茗芷笑了笑,又道:“有件道具我一直没有给过你,不可否认我偶尔也会想你死了于我也是件好事。” “你连复活卷轴、复活丹药都给过我,还有替身傀儡、霸体卷轴……你确定你现在说的那件道具你完全没跟我提过?”陶逸问道。虽然多年来他们俩一直相互防备,但不可否认的,他们也是最了解彼此给了彼此最多助力的人。 这诡异的交情有时想来让两人都觉得哭笑不得。 “啊……原本是留了很多底牌的,”曹茗芷回答道,“结果一次多拿一点下次再多拿一点,到现在就只剩下一张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可能这最后一张也会自然没有了吧。哦,是今天就没有了。” “是什么?”陶逸问。 曹茗芷拿出一张卷轴:“咒杀卷轴,想着那个人的同时撕开卷轴,那个人就会死。”说着她笑看向他,“这张底牌还不错吧?” 陶逸沉吟片刻,说:“你确定这是你自己有意留的而不是因为我用不上?” “……”曹茗芷哼了声收回卷轴,虽然的确是因为总想着要犯人伏法认罪而不肯暗地里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某人用不上她才一直没来得及拿出来,但好歹也的确是没拿出啊。 不过,他说得没错,比起他对她的严防死守,她对他的杀意是没那么决绝,人毕竟要有信仰才谈得上坚定不移,他信仰法律与正义,而她……嗨,混日子而已。 (完) 苗可对姜沛表示,写完新一篇文后,她的感觉好多了,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愧疚也很美好,至少说明自己良知还在。 姜沛极快地浏览完《大材小用》后,表达出疑惑:“写一个精神病主角让你感悟了世界之美?” “……不,其实,陶逸才是重点,坚定不移的正义使者,压制了主角将精神病转为现实伤害的可能,将主角能用但只会浪费用的各种道具高效使在了正途上,但无论道具有多强力,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你不觉得很正能量吗?” “我以为,主角才最能体现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 “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专门塑造一个主角用来批判的多了。配角才是重点。” “哦……姜涵的婚礼你要来参加吗?” 喂喂,你什么意思?话题这是个什么转法?“我要去,我还没参加过婚礼呢,要准备什么?”苗可老实跟着转话题回答。 “没什么,只是一起吃顿饭而已,本来姜涵根本不想举行婚礼的,不过两家人还是想聚一聚,顺便见见两人的朋友,于是就举行个仪式。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当姜涵的化妆师吧,这事她自己会来找你,没空拒绝也无所谓,她乐得有借口取消麻烦的仪式,反正证已经领了。杨轩辉也不想有婚礼,因为姜涵觉得如果非要举行婚礼不可的话,那一定要有很多猫来当做吉祥物才有福兆,杨轩辉不敢反驳,只能整天哭丧着脸对猪祈祷婚礼取消。” 呵……听上去真喜庆真和睦……还没婚礼呢就各种意见不合,这真不是来继续提升居高不下的离婚率的吗?啊呸,她什么都没说。能下定决心领结婚证拉高一点低迷的结婚率就很不容易、很值得夸奖、很为社会做贡献了。 来参加姜涵婚礼的人并不多,也没有设置各种表示嫁娶步骤、祝福婚后生活幸福美满的节目,如姜沛所言,这与其说是婚礼还不如说是聚餐。如果不是事先查过资料,苗可一定会觉得随着时代的发展,婚礼就是退化简约到了这种地步,正如二十一世纪的婚礼就远比十七八世纪的简单得多——总体而言。 但其实,婚礼要不要搞得很复杂是看个人或者家庭需要的,前者如姜凝婷的婚礼,后者如苗祥的婚礼,同样的繁复盛大,却体现出不同的味道,一则笑过就忘的热闹,一则后续无穷多的勾心斗角。恰好,两场婚礼苗可都观赏过,虽然仅仅是视频,但也颇有些趣味。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两个人相伴一生过日子是两个家庭不断相互磨合不断相互妥协的过程,就这一点来说,这场婚礼体现得很好,小两口因为各自的原因求天求地地想要取消婚礼,两家长辈咬定了非要有个正式仪式来公告亲朋好友,相互妥协的结果就是这么一个聚餐式的婚礼——这真是妥协的结果,看姜凝婷的婚礼就知道,姜家如果要正经办婚礼能办得多么闹腾。 姜涵和杨轩辉也在相互妥协,姜涵想邀请猫参加婚礼,杨轩辉一想到要面对猫客人就只能抱着猪哭,于是,婚礼的装饰就有了很多猫和很多猪的图案,不过活物只有各一只,姜涵特意让苗可带来的小喵,以及杨轩辉的宠物猪绣球。非常公平,既满足了姜涵求福兆的意图,也不会吓得新郎惊恐逃命。 苗可的化妆技术已经非常手生了,但由于姜涵是她少有的朋友之一,加上还密切关系着自家猫的生死存亡,她把码字的时间挪出来大半试图在短时间内尽量恢复熟练度,但由于从得知姜涵要举行婚礼到婚礼真的举行了这之间的时间太短,苗可的成果颇为有限,惴惴不安地接受了姜涵的化妆师工作委托,战战兢兢地替她化新娘妆。 “没关系啦,尽量化简单点,要不是怕老妈追杀我,我才不想化妆,你随便涂两笔就是了。”对婚礼还是抱着抗拒的姜涵豪气地安抚苗可,而且她句子的重点是,“我哥把婚礼化妆师的红包给你没?这事是他负责的。他人呢?不会回工作室了吧?” 化妆师是个很好赚的工作,不仅有高额的工作报酬,还经常会有额外的红包拿,喜庆事的红包是传播幸福,悲伤事的红包是谢谢陪伴。新娘妆的红包按传统是由新娘最亲的男性亲人交给化妆师的,一般担任这项工作的人是父亲,但近些年风俗变成了如果有亲生兄长的话,则优先由兄长来给,如果没有兄长,但有岁数接近的弟弟,则也可由弟弟来给。 ——苗可猜,这种风俗的改变可能是出于对生育率低迷度的敬畏,毕竟这年头有亲哥哥还挺不容易的,比如她的这具身体,哥哥倒是不少,但全是同父异母,这要感情不是非常好,是不可能让异母哥哥来给新娘妆红包的,因为对婚姻的兆头不好,同父异母什么的,就算现如今离婚率高得让人对婚姻绝望,也少有人会在婚礼当天就放弃努力,再说了,新娘妆红包是娘家人给,所以就算要诅咒这场婚姻,那也该让同母异父的兄弟出场……如果有的话。 咳,言归正传,苗可替姜沛辩白:“他没回工作室,就在会场外面,我进来时看到他了。” “我也证明。”卫江东举手。 “我去喊哥哥进来。”杨轩辉殷勤道,借机就离开了这个有猫的房间。 “就好像没人知道他是在逃跑似的,”卫江东幸灾乐祸地目送杨轩辉出房间,又补充,“就好像他真能把姜沛喊进来一样,我赌姜沛不等到婚礼正式开始绝不会踏进会场。姜家人聚集的地方总是这么吵,姜沛的避家情绪也是一如既往。” “挺幻灭的。”苗旭懒洋洋地说,“传说中的姜家不是该底蕴十足神秘优雅吗?” “我们这一支只是旁支而已。”姜涵说。 卫江东笑:“得了,别扯遮羞布了,这年头一大家族也就那么点人,哪还真分什么主家旁支,承认吧,姜家就这模样。” “表象不重要,重点是,天才辈出的家族。反正人才众多是真的。”彭宜笑。 卫江东点头同意:“对,众所周知,天才跟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所以说……” “你闭嘴吧,好歹今天是我婚礼。”姜涵有点恼地打断他,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不过哥哥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同意你的说法。” 第95章 只是结婚而已 “同意什么?”刚推门进来的姜沛问道,他后面跟着磨磨蹭蹭不怎么想进化妆间的新郎。 “很吵。”卫江东指着会场那边说,“你怎么进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出去磨时间到婚礼开始那一刻的。” “我不想为了几十分钟而被念叨几年。”姜沛揉了揉额头。 “被威胁了。”苗旭恍然。 “别难过,”姜涵拍拍自家老哥,“妈妈也威胁我了。” 姜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杨轩辉一眼,说:“其实我也支持你们不举行婚礼……强烈支持。” “我听着怎么像是‘干脆分手更好’呢?”杨轩辉呢喃道。 “你没幻听,”卫江东同情道,“其实如果你们不举行婚礼,他对你们婚姻的支持度能上升数个百分点,是吧,哥哥?” “谁是你哥哥?”姜沛随口回道。 “是啊,谁是你哥哥?”杨轩辉警惕问道。 对姜沛的反应卫江东习以为常,对杨轩辉的反应他却无语了片刻,看杨轩辉好像很认真他才不得不问:“你炸毛个什么劲儿?” “青梅竹马。”彭宜指指卫江东又指指姜涵。 苗旭嗤笑:“你们是铁了心要联手弄砸婚礼吗?”他虽然是用嘲讽的语调,但本质上还是属于在开玩笑,但杨轩辉是百分百认真的,他警惕地看着卫江东,仿佛此人下一刻就会暴起抢走新娘。 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的卫江东抹了下脸,真诚地对杨轩辉摆事实讲道理:“我跟她要真能有什么,那还有你什么事啊?” 杨轩辉防备姿态更加外显。 卫江东扶额:“这人真是……跟他宠物似的。”考虑到婚礼即将举行,他就不直白骂人了。 “涵涵那么可爱,你怎么会对她没想法?”杨轩辉还是不信。 “……这么意识流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我只能说,”卫江东沉吟状,“我对姜哥哥更有想法。” 杨轩辉恍然大悟状。 “我赌他肯定理解岔了。”卫江东跟苗旭探讨。 “你省省吧,”苗旭不屑,“你刚才已经赌错过一次了,敢不敢压点赌注再说赌字?” 卫江东表示敢:“这次赌输了我送这对新婚夫妇一只猫当吉祥物。” “赌赢了呢?”彭宜问。 “送两只?”卫江东请教。 “喂……我能听见。”杨轩辉表示他还健在。 姜沛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摆弄电脑,唯有皱着的眉头诉说着他对现处环境的不满,不过在陪妹妹+寥寥几个街坊+损友一枚和陪长辈x两家之间,应该还是前者消停一点,所以他继续窝在化妆间里。 姜涵的新娘妆已经画完,现在是在等吉时到,她借口说因为婚后还是要住在现在的小区,所以婚前的最后几十分钟她要跟街坊联络感情,于是将诸如姜凝婷等聒噪的亲戚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街坊代表三人,ps:其中一人还兼职了化妆师——当然,例如父母这样的积威甚重的长辈她是不敢赶的,不过好在这样的长辈本来就需要在外面招呼客人。 其实姜涵还想把比如熟得跟亲戚没两样的卫江东以及将会成为法律上她最亲密的人的新郎杨轩辉也赶出去,可惜前者死皮赖脸坚持不想出去跟亲戚们近距离谈心,后者她敬畏的母亲不让赶,接着又进来了她的亲亲兄长……姜涵也嫌吵,眉头皱得比她哥都紧。 完成了化妆师工作的苗可一边听着化妆间里在仅有几人且一半不配合聊天的情况下另一半还能热火朝天地说个不停,一边对着袖珍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更新榜上各篇文的简介,同时心里还在琢磨新文大纲,她反省自己连续几篇文的主角精神状况都不太妙,她深刻觉得她急需写一个精神正常的主角,用来证明她本人还不用放弃治疗。 至于婚礼,苗可觉得,如果自己有幸能在这个世界嫁出去,她一定要仗着没有长辈约束,坚定地拒绝婚礼,因为实在是,太吵了,头疼……不过苗可乐观地觉得,她应该是不用忧虑自己婚礼的事,因为自己根本嫁不出嘛哈哈哈……好像也没什么好高兴的=_= 除了故事里的外,苗可自觉对恋爱没有研究,对婚姻就更没有了,甚至于直到她来到这个婚礼现场、为新娘画完妆的现在,她都还没弄清楚姜涵怎么就同意嫁了,这姑娘不是一直坚决地自称跟杨轩辉合不来吗? 唔,婚姻真是件奇妙的事情,可以创造奇迹,无视(喜好)种族的差距。 结婚后的姜涵和以前差别不大,至少苗可感觉不出什么差别,她依然开着她的宠物诊所,依然作为喵一声给喵呜嗷呜的文捧场,依然喜欢猫,依然看不顺眼杨轩辉怕猫,依然住在原来的小区里,唯一的变化是她搬到了杨轩辉的那套房子里——怕猫星人为了爱猫星人,在本小区中买了个住处,现在成了两人的新房,姜涵以前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被姜沛征用拿来放杂物了。 “我跟他分居的时候我住哪儿?”姜涵虽然不介意老哥的鸠占鹊巢,但是她希望还是能给鹊留一点点空地。 “我留一间不用,你哪天离家出走都可以住,确定要长住后,我会在一周之内把所有东西都搬出来。”姜沛承诺。 姜涵表示满意。 表示不满意的是杨轩辉,他们才刚结婚了不到一个月,新娘就开始谈分居、大舅子就开始谈长期分居……呜呜呜,求信心…… 听闻此事的苗可再次表示,她真的想不通姜涵出嫁的理由是什么,苗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姜涵对婚姻的期待在哪里,难道是因为……爱? 真是个玄乎的东西,苗可也没看出来爱在哪里。 “因为他实在烦死了。”某次苗可顺口问到姜涵的结婚谜题时,姜涵无奈地说,“他居然能一直一直不放弃,我想,那就试试吧,一个人愿意那样去迁就另一个人,甚至可以与害怕的东西朝夕相处,我觉得,至少可以相信他的诚意,所以,试试也没关系。等受不了的时候离婚就是了,那时候我也算是有过婚姻经验,老妈也就不会再琢磨着让我嫁人,挺好的,稳赚不赔。” 嗯……这年头离婚妇女比未婚姑娘更好过吗?苗可继续研究社会风气,至于姜涵语意中的笃定会离婚,这个,苗可倒是知道,绝大部分新婚夫妇都有这觉悟,其实,只要看看离婚率,他们也不得不有这觉悟。有信心认为自己不会离婚的,常常都是已经结婚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比如姜涵的父母。足够的相处、足够的亲情才聚集出坚持的自信,其他的,无论步入婚姻的理由是爱情是利益是一时冲动还是这样那样,涉及长久都是不够有力的。 婚姻更像是人生的一个小阶段,而非一辈子的大事,离婚很容易,所以结婚也不用考虑太多,不过,比之恋爱交往,婚姻始终又是正式得多,情到深处,很多人还是愿意有这道约束,即使并不看好它的可持续性——这是(编)爱情(故事的)专家逆流说的。 “经验之谈?”喵呜嗷呜问。 逆流发了一张他本人笑而不语的照片过来。 -_-这是什么嗜好?虽然苗可承认这照片照得真不错。 “这张照片我可以给我的读者看吗?”喵呜嗷呜问。 “可以啊,”逆流回复,“这是我作为读者给我喜欢的作者的礼物,当然可以跟与我有相同喜好的朋友们分享。” 礼物?苗可回头浏览通信记录,琢磨了下,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与自己有过一场深刻的恋爱甚至婚姻?”自恋也就算了,但难道法律已经包容性强大到一个人也能拿到结婚证了?凭什么?凭精分吗? “啊?” “没什么。”大概只是又把你想深刻了或者是想猥琐了…… “你还没说对我新文的看法。”逆流也不追问,只是再次要求道,他这次发起通信请求依然是为了这个,但不知怎的,话题一开始就被带偏了,不过没关系,他记忆力很好,不会忘记初衷的,“你这次终于看了全文,所以我应该是有进步的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买了全文但没看你会不会再发张哭泣的照片给我?苗可将逆流笑而不语的照片分享给喵一声看,一边心里很有些意动,美人流泪图,想想就口水啊……她深觉以逆流的皮相就该当平面模特,不然实在太浪费天赋了,当然,一定得是平面模特,但凡需要他言语或者动作的都不行。 可惜,这次的文她还真的看完了。略带遗憾,喵呜嗷呜回复:“主角非得那么惨不可吗?”这位言情文大神早已经在虐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以前是虐男主角和女主角,现在是虐男主角或女主角,由于改为只虐一个了,于是虐的系数就乘了二甚至来了二次方……大神,放过您的孩子们吧,他们也不是故意要投胎到您手上的。 第96章 分享 要问苗可为什么这次读完了逆流披着he皮的虐主新文,她只能说,这篇虐得酣畅淋漓,在心情郁闷时看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心情就晴朗了许多。 “只有虐吗?”逆流明显惆怅了,“可是大家都说是很美好的爱情,连果核都这么说。” 她也没说那文的爱情不美好吧?这跟虐主有什么矛盾?好吧,她才不会说爱情戏她都跳过了没看,只捡着虐主的那部分在看,可是她觉得逆流写这文时,也是写虐的部分更精彩,且更详细,爱情只是点缀而已,不然她也不能每章都买。 想到此,喵呜嗷呜建议:“你有没有考虑过写无爱情戏的文?我觉得你很有这方面的潜力。”和趋势。 “无爱情戏?可我是言情文写手,写的就是爱情戏。而且一篇文里如果没有爱情,不是太单调了吗?” “不会啊,你看翻手的文。”他的《破局》倒是有几个副cp,但要说主cp,除非把甘书和戚思良这亦敌亦友的两个算做一对,否则就丁点儿影子都没有——好吧,这可能主要责任在她,因为她原设定就是这么种暧昧调子,翻手只是懒得改这点而已,他的兴趣不在这里——至于《死亡迷宫》,更好,99%的内容都是主角一人的独角戏,想找cp,那除了回忆杀就只能是自攻自受了,当然,非要把boss当做主角的cp执着于相爱相杀的桥段,也不是不可以,谁也阻止不了大开的脑洞不是。 逆流笑:“翻手是特例,不说独一无二,至少也是极其罕见,他和纯属都是这样的特例,在某一方面做到了极致,所以才可以彻底无视其他。” 这话深刻了,不像你的风格啊。苗可讶异。 “你好像不知道《死亡迷宫》连载时的骂战?” “嗯,完结很久了我才看的。”完结几年了我才穿来的。 “你不觉得《死亡迷宫》很极端吗?它的出场人物很少,如果不算主角思考时在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些人物的话,其实真正出场的只有两个活人。” 嗯,其中一个还只出场了不到10%的篇幅,露正脸的次数更是两只手就能数清。 “很少人物互动,没有爱情戏,没有血腥、暴力等惯常的吸引注意力的手法,甚至它虽然是一篇悬疑风的文,却没有装神弄鬼故布疑阵,所有的谜题与解法等看完全文后再回头来看,都是水到渠成本就只能如此的,给人的感觉是‘该这样所以这样’,而不是‘作者要写成这样所以这样’。整篇文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孤高,一点也不讨喜,翻手也丝毫没有在文中体贴一点读者的意思,连载到一半时他这篇文让网文圈都吵翻了,有很多人支持他,但也有同样多的人看不惯他,骂什么的都有。 有说‘这也算小说?’,有说‘作者以为自己很聪明,也想要显得很聪明,通篇都充斥着孤芳自赏的水仙花气质’,有说‘主角跟个精神病似的一个人瞎折腾,所有的文字全是他见、他想、他做,作者想表达什么?只有他最厉害吗?’…… 你去翻《死亡迷宫》的评论,往前翻,这样评论很多,如果不是受限于《网络书评管理条例》,恐怕甚至会出现直接的人身攻击言论。翻手他一个字都没辩解过,就只是一章一章地更新,直到完结,然后争吵声就熄灭下去了。依然有人看不惯他和他的《死亡迷宫》,可以骂的也很多,但是,能骂的却本就只是《死亡迷宫》没想表达的。谁都知道《死亡迷宫》想要表达的就是智战,就是算计,这方面却没有人能够诋毁它,连成立专门的找茬小队都办不到。而其他的,比如感情戏,《死亡迷宫》本来就不是写这个的。 《死亡迷宫》的风格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比如果核就觉得它太凌厉了,读着很难受,读完了都还很久缓不过气来——但是,却都不得不承认,是很厉害的一篇文,简直可以说是无法复制的风采。” 那篇文里体现出的是一种浓郁的智商上的优越感,苗可感觉,她又想鼓动卫江东写侦探破案题材的文了,可惜从他文中体现出的智商和任尔东西南北风的花岗岩脾气,大概不是区区如她可以鼓动得了的,除非……她能先说动姜沛当主要鼓动人……所以果然还是不可能的。 不过,苗可看完逆流发来的文字,然后又看了一遍长度、揣摩了一下逻辑性,发现:“你是翻手的粉丝?” “很明显?”逆流发了个羞涩的表情过来。 必须很明显,好几百有条有理的文字呐,连别人发过什么评都张口就来,几年前的事了,这除了拥有过目不忘的神技外,就只有脑残粉能办到了,猜你也不是前者……呃,“你的记忆力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吗?”以防万一,她还是确认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逆流惊讶,“不过仅限于文字,我对图形记忆不行。”他谦虚道。 ……我们还是来聊聊脑残粉的事情吧。 苗可一直觉得逆流作为网文圈的一尊大神是个很奇怪的人,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写文类型啦,比如性格啦,比如明明自己就是一个大神他却还是很多写手的粉丝,粉一颗果核、翻手为云覆手雨这种大神级别的就不说了,连她喵呜嗷呜这种以量立足的小写手他都敢粉。 真是……口味很杂。 “苗可我跟你说,昨天猫姑娘分享给我看了一张逆流的照片,美得不像凡人,虽然我不是很粉逆流,但我必须说,他长得实在太好了,单凭长相我都要多关注一下他的文,而且他最近的文一直在调整风格,感觉还不错。”姜涵把喵呜嗷呜分享给她看的照片又分享给了苗可看,苗可看着那张照片,笑得很乐。 杨轩辉对这种分享行为很是不满,谁也受不了新婚妻子对着别的男人的照片大发赞美,还一赞美就是两天,头一天和喵呜嗷呜一起在网络上赞美,第二天和苗可在现实中赞美。 “什么啊,”杨轩辉抱怨,“我知道涵涵很喜欢那个叫喵呜嗷呜的作者,我也追着她的文看了,以前一直觉得是个很安静很认真的姑娘,怎么这次会有这么不靠谱的行为?随随便便分享别人的照片。逆流也是,好说也是言情文界领头羊似的人物,怎么照片到处传?他是小说写手啊,传照片是怎么回事?还有苗可,我以为她不会对这种八卦事情感兴趣的啊,这么配合涵涵算什么意思啊?” 她不是配合,她就是始作俑者。秘密在姜沛这里依然是秘密,但这不妨碍他从妹婿的抱怨中找到更多隐藏的可抱怨点。杨轩辉抱怨了三个人,其中却有两个重叠成了一个。 看热闹的卫江东只听字面结果就决定同情杨轩辉一把,不过他还是公正地说:“照片而已嘛,有什么好激动的,你不服气也可以看看美女照啊,姜涵不会介意的,说不定你们还能多找到一个共同语言。” 他不要这种共同语言,杨轩辉郁闷:“我发了一封私信给喵呜嗷呜请她不要再分享照片了,她没理我。” 姜沛和卫江东同时默了,他们觉得他们很能理解这种情况,因为他们自己作为作者的id上的私信也几乎不回,确切地说是几乎不看,喵呜嗷呜虽然没到这么彻底的地步,但由于种种原因发骚扰、无意义、嘲讽信件的人太多,她的黑名单长度一直在延展,现在一个新id突然给她发信,她一不小心惯性地把这id扔进黑名单里也不值得惊讶。 另一方面,卫江东觉得自己本可以代为转达杨轩辉的请求,因为自己肯定在喵呜嗷呜的白名单里,但,为了热闹,他不想,而且他还是觉得,照片嘛,看看就看看了,逆流确实长得很养眼。 姜沛没告诉杨轩辉其实喵呜嗷呜就算真没看到他的私信她也知道了他的怨念,因为杨轩辉已经当着苗可的面也抱怨过了,但很显然,她打算当没听见处理,所以……还是就当通信传达不到吧,感觉上比当面被无视会强那么一点。 为了心情好,苗可现在很少看自己的书评区,她觉得,作为一个作者,她已经超脱到了一种境界——当然,作为一个作者,她的书评区里一直骂她的比赞她的多,她也确实是步入了一种境界,也许可以命名为凄惨界,不过从收益来说,这倒不是坏事,所以她才能淡定以对,不管怎样,稳定上涨的信用点是很可靠的。 在心情亢奋过头需要冷却时,苗可就会看看书评,看着看着情绪就中和下来可以接着码字了。比如在借花献佛给姜涵看看美青年当做新婚贺礼并仔细探讨过那美不胜收的长相且旁观了杨新郎的幽怨后,她就自我评估心情飘了点,于是打开《大材小用》的书评区,入眼第一条就是冷却剂: 只会猫叫的家伙,学过历史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响应题目,这里也分享一个音频吧 《全职高手》的配音,叶神和老魏那段简直神还原,太有感觉了~ 当然,不看全职的话可以无视 第97章 超能力 此条评论大概表达的意思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是靖,清是什么东西?你是历史学得太渣,还是汉字没学过?立字旁和三点水分不出来吗?先回去重修再来写文吧,误人子弟。 这是从哪里摸过来的新人?苗可心想,其实关于‘靖’和‘清’的问题,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出了,因为她也不是第一次在文中这么写了,她的文设定的所有背景,但凡涉及到这个封建末王朝的,都是清而非靖,这是她的惯性,不过明面上的解释一直是,这在表达文的架空背景,不要与现实相联系。 大概也正是由于这点已经议论过多次了,所以,这条气势汹汹貌似想引出一个骂楼的评回复甚少,支持喵呜嗷呜方的代表发言是‘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点新鲜玩意了?骂不出新东西就歇歇吧,让人安静看文行吗?’,反对方的代表发言则是‘她非要设定一个新朝代,非要抹去靖,还不准人说了?即使不考虑历史知识,她设定的清朝本来也该骂,什么留发不留头,故意弄一个可笑的残杀设定以为就能显得她很有深度吗?明明只是个小白文写手,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啊。’ 苗可快速扫过一条条评论及回复,再去清理一下邮件,有的让她欢喜,有的让她颇受打击,中和完毕,心平气和,她打开了有关超能力的网站。 唔?心平气和与观看超能力报道的联系?木有联系,苗可只是习惯带着心平气和的状态去做事,太亢奋了她感觉不踏实。 超能力界最为大众所熟知的耀眼明星是尤瑞东,他号称发掘出了人体的深层潜能,并有可能成为划时代的先驱者。 他曾做过一篇演说,大概内容是: 数百年来,人类越来越依赖科技,人类天赋的身体在不断退化,也许有人不相信退化真的发生了,因为他们会说他们经常去健身房、去攀岩、去野外生活……但是,我想问的是,在进行这些活动时,他们真的没有依赖科技吗?也许他们又会说,那不是依赖,那是利用,利用科技来更好地锻炼、更好地挑战极限。他们会说我排斥科技的观点荒谬之极,证据就是奥运纪录一直在提升,人类的极限一直在被进一步开发,而这都是科学的研究、科技的配合。是的,我承认,合理的膳食、合理的训练计划、合理的发展方向,这一切都有科技进步的功劳,但是难道各位不认为,这种量化的计划式辅助在提升一部分极限的同时也正在限制人类自身更多的可能性吗? 哪一条研究能够说清我的这种能力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他们又如何能量化这种能力?如何能做出仪器来发现、训练这种能力?就算糊里糊涂做出来了,他们又如何敢保证那些仪器给我带来的一定是正面的促进而非错误的抑制?无法解析的时候,某些东西是不是就抓瞎了呢? 我们的身体是自然界的造物,我们的科技一直在追逐自然界的脚步,如果将自然界所达到的程度定义为终点,那么我们现在科技水平即使以最自负的眼光来看,充其量也不过走到了一半?真的有人认为,以一半的水平就能给终点的产物以完全正确的辅助吗? 至少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人类应该更相信自己一些,而不是相信人类制造出来的工具。那样,我想超能力才会普及化。也许有人要说我的超能力能做到的事情,人类借助工具在几千年前就能做到了。但那又如何,那样说的人,真的敢保证对我的能力没有一点点嫉妒吗?自己就能做到和借助工具才能做到,真的所有人都认为是一回事吗? 如果真有人那么坚定地想,我祝福,我也认为那样的人更适合在科技的道路上前进,因为会走得比闭着眼摸索未知的人体之谜更远得多。但除此之外的人,我只能说,那不过是酸话,我体谅你们的嫉妒,也轻视你们连正对本心都没有勇气的懦弱。 就苗可所见,尤瑞东表演出的超能力挺像是真的,至少她看不出破绽,可是,以前对很多很多魔术,其实她也看不出破绽,所以,基本上,苗可对他的超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苗可相信超能力,但是,她不相信表演。 尤瑞东表现得过于大公无私,就像是用自己的捐躯来开启超能力时代一般,看着他慷慨激昂的演说,苗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邪教,她觉得,尤瑞东在试图成为教主。 开启新的时代,不同于现在主流的科技时代,以人体自身为力量基准的超能力时代。让苗可凭良心说,很有诱惑力,但问题也在于,太有诱惑力了,这种改变人类数百年立身根本的观念,怎么可能只有诱惑力却没有危险感? “尤瑞东啊……他真的有超能力。”彭宜告诉苗可。 “你们很熟?”苗可问。 “不,认识而已。”彭宜回答,“如果你也想亲眼见见他,我可以帮你联系,甚至你可以直接跟他联系,他很乐意跟人接触,以……传播他的思想。这几年他的热度降了,所以更好联系,用官网上的联络号就行。” “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沛带你见过华一睿吧?” “跟华一睿很像?可是看视频他挺正常的。” 彭宜笑道:“是很正常没错。他跟华一睿一点也不像,现实接触他也看起来和视频上一样正常。如果他没有展现他的超能力,他看起来就非常正常,而且善于交际,可以把人缘混得很好。把他和华一睿放一起的话,华一睿才是那个处在社会认知边缘的人,更像是所谓的超能力者、魔法师之类的。虽然事实上刚好相反。” “这代表什么?人不可貌相?” “有人说,这代表尤瑞东这个人,在伪装,长时间、大幅度的伪装。” “邪教教主?” “不,据说他想成为圣者。” 苗可偏头思考着。 “你想亲眼见见他吗?”彭宜笑眯眯地追问。 “……你好像很期待?” “你哥哥以前跟他见过面。” “……然后?” “然后他把尤瑞东给揍了。” “……”他指的哥哥应该她想的那个、是跟他同居的那个吧?苗可不确定了。 “所以我有点好奇,你见到尤瑞东时会是什么反应。”彭宜说。 苗可想了一会儿,挫败:“我想不出来苗旭揍尤瑞东的样子,我以为除了面对苗昱,苗旭都不会动怒。”虽然其实她也没见过苗旭正面对上苗昱的样子,但从偶尔提到那位父亲时苗旭的反应她多少可以脑补出来。但苗旭和尤瑞东?她以为苗旭只会置之不理或者扭头就走而已,他们俩感觉上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有交集也不像是会有交流。 “错了,”彭宜摆手,“你哥他当时没有动怒,他只是揍人了而已。” 苗可眨了眨眼:“不是因为生气才揍人吗?” “生气跟揍人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 “那是为什么?” 彭宜笑而不语。 “尤瑞东?谁啊?我该认识吗?”被询问的当事人苗旭不耐烦地应付苗可。 “你揍过的一个人。”苗可提示。 “我揍过的人多了。”苗旭脱口就回,表示提示无效,重来。 苗可有点惊讶地打量了苗旭片刻,她看出了苗旭脾气不太好,但她一直觉得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诉诸暴力真的挺难想象的。 “就是超能力明星。”苗可向苗旭进一步提示说。 苗旭挑了下眉:“超能力?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对,我揍过这么一个,怎么了?揍错了?你偶像?” “不,我只是想知道他哪里欠揍。”苗可说。 苗旭哼笑了声:“哪里都很欠揍。他跟我说我很有超能力的潜质,应该尽快诱发,这天赐的能力不应该被埋没浪费,还非常积极地给我制定诱发方案,说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可以让我少走很多弯路……你知道在他之前端着这么一副‘为我好’嘴脸跟我聒噪的人是谁吗?” 就冲你那满脸嫌恶的表情也能猜到,只能是:“苗……” “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苗旭冷下表情制止了苗可说出他不想听的那个字——其实如果可能,他连苗字都不想听,但为了耳根清净而去改姓,太弱了,就算改了,新的姓氏也会因为这软弱的举动而一样膈应他。 所以说,尤瑞东只是被迁怒了?苗可遗憾。 “你到底是好奇什么?”苗旭问。 “我第一次见识官方认证的超能力者,好奇一下很奇怪吗?” 第98章 监控对象 苗旭冷笑三声:“超能力而已,你可以去好奇华一睿,那还更容易接触到。” “其实尤瑞东比华一睿更亲切待人,且非常乐意跟人促膝长谈。”彭宜插嘴。 苗旭瞟了他一眼:“亲切得你拉黑他的联络号?长谈得你避他如瘟疫,从后门溜、翻窗逃无所不用?” 彭宜摊手:“我只是觉得那份亲切与热忱我受之有愧。” “你这种小女生,”苗旭看向苗可说道,“脑子里就是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小说看太多被毒害深重。超能力很有趣?那是你的想象,现实中,像尤瑞东那样的,就是个小丑而已。如果是华一睿那样的,多少还能赞一句有个性,活得很自我,而尤瑞东,超能力明星,死皮赖脸地抱着聚光灯不放,但又无法一直展现新鲜玩意,反复说着他的伟大理想、展望人类进化改变方向……有几个人信他?” “我好奇超能力是因为……”苗可慢吞吞地说,“喵呜嗷呜的文里经常涉及超能力,也许她取名为灵力、法力、仙术……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是喵呜嗷呜的忠实读者。”忠实到每一个字都仔细咀嚼过的地步,不仅以这种态度对待她发表出来的文字,连草稿中删去的文字也看过不止一遍。 苗旭:“……” 彭宜忍笑。 “我告诉你,”苗旭抹了下脸,“我喜欢的是《死亡迷宫》那种风格的文。” 苗可保证她真没想拆这位哥哥的台,但是,她还是没忍住:“翻手的《破局》取材自喵呜嗷呜的文……”这事她其实觉得挺自傲的,真的。喜欢的大神用了她的梗哎~……要是不知道翻手的现实身份,她会更为此欢欣鼓舞。唉,欠缺了点距离的美感。 出于某种暗爽心理,苗可私下偷偷问彭宜苗旭看喵呜嗷呜文的读者id是什么。 还没等她借口说自己作为喵呜嗷呜的忠实读者能从被忠实的作者那谋取一点便利时,彭宜就偷偷回答她:“其实我的嘴是很紧的,举例来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哥你就是他喜欢的作者喵呜嗷呜。当然他没承认喜欢,你知道的。” “……!!!”苗可惊悚地看着他。 彭宜笑容可掬:“网络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可就从来没安全过。在我这种人眼中,它就是一张渔网,到处都是大大的漏洞。虽然有的人能把这漏洞糊上,但那种人里显然没包含你在内。你要学习的话,可以找姜沛。当初如果不是卫江东那里把糊好的墙又给戳破了洞,我也发现不了原来他们俩就是《死亡迷宫》的搭档作者。当然,这个你不用漏洞也知道了。” “……《网络*保护法》……” “别担心,虽然出于某种原因我没入狱,但我早就在被监控名单上下不来了,所以也不差犯这一条两条的。” “……” 苗可一直觉得,虽然她自己写文总是会涉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那完全就是现实无法亲身接触于是只能脑补遗憾的反应,可是,可是……真相难道是,其实她亲身接触了,只不过她没发现? “眼神很诡异啊。”彭宜看着苗可的表情评价说。 “呃,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犯罪分子,”苗可表示抱歉,“惊讶过头了,不好意思啊。” 彭宜笑道:“需要给你签个名吗?” “不用……我不收集签名的……”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也许可以从我开始啊,来个犯罪分子签名集。其实,姜沛也有案底,还有华一睿,你看,这样签名集上就有三个人了,虽然除我之外的两个还够不上‘犯罪’的程度,但都很有潜力,是有关部门的监控对象。” 苗可心想:华一睿也就算了,但为什么姜沛有案底她也一点儿不觉得惊讶呢? “那是误会,”被定义为被监控对象的姜沛如此告诉苗可,并对彭宜说起另一件事,“别再把网络触角往我那里伸了,没用的。” “我不会盗取你的资料,只是想攻破防火墙而已。” “我知道,所以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 彭宜转向苗可:“看吧,我就说他很有潜力。” 觉得自己就是那被神仙打架殃及的凡人,苗可挠头苦笑。 姜沛会成为有关部门的监控对象,真的是无妄之灾,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事实上,他本身虽然经常是不拘小节了一点但也确实没犯过什么大错,只是……太不挑或者说是太挑委托人了而已。 用有关部门相关人员的话来说就是,“盯住了姜沛一个,就间接掌握了大量犯罪分子的异动。”以及,“姜先生,请你制作物品时务必悠着点,我们并不希望看到你的任何产品出现在案发现场并成为关键证物。” 对此,姜沛表现得极为光明磊落:“你们去跟维修师的官网谈吧。” 这没得谈,官网这东西,虽然好像并且应该是在官方的监控之下,但事实上,毕竟委托量太大流动人口太多,疏漏可以说是天天在发生,而且本来很多事情就防不胜防,就像有人想买一把管钳,谁知道他是要用来夹持物品还是敲破人头。难道就因为管钳可以敲破人头所以就不卖了?显然这不现实。 就这个层面而言,其实每个维修师可能造成的危险都是相同的,这是由职业性质决定的,维修师这个工种天生就是容易跟危险物品打交道,与之相同的还有化学试剂师、冷兵器工艺师等。但职业性质是一回事,监控名单从来不会把某个职业的所有人员都整体抬入——包括普遍认定的犯罪职业也不会有这种待遇,因为首先监控人手就不够——所以姜沛能脱颖而出地成为监控名单上的一员,自然是因为他的行事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妙倾向。 姜先生就是有本事有眼光在一众委托中一眼相中委托人最犯罪的那个,哪怕委托任务本身看着很正常,他也能看透本质出手必中。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十次二十次算得上眼神准,一百次两百次次次如此从不落空,就只能说是姜先生的气场有问题,他就是个招祸体质。 “有趣的总是犯罪的,会出现这种现象明明是这个社会有问题。”姜沛如此为自己辩护说。 苗可心想:如此中二的发言虽然适合死宅,但是不怎么适合技术帝啊。姜大神您还是慎言吧,很破坏形象的。 突然发觉自己身边藏龙卧虎藏污纳垢的苗可趴在床上捧着脸和小喵对视,说:“也许动物的世界才比较单纯?” 小喵坐在她面前,歪着头看她,长长地‘喵’了声。 “你说我既然都能穿越一回,又是魂穿而不是身穿,为什么还是穿成了人这么不新鲜?为什么没有穿成一只宠物,比如说你?”苗可问。 小喵的头歪向另一边,尾巴摇了摇。 “果然是很奇怪吧?在两个时空里都当人,这简直不科学。”苗可说。 小喵抬起爪子开始洗脸。 “所以我们来设定一个科学点的发展方向吧~”苗可撑起身,跳下了床。 小喵改坐为趴,脑袋搁在前爪上看着苗可蹦到了电脑前。 《松鼠一只》 上一刻蒋芝站在宠物店里逗弄松鼠,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树林中,呆愣地眨眨眼,感觉到手上的重量,低头,看到一颗巨大的圆东西和一双捧着圆东西的毛绒绒的爪子,带着强烈的不好预感,蒋芝僵硬地控制自己的手指松开、双手向两侧分开,然后看见毛爪子分向了两边,圆东西掉落在地咕噜噜地在铺满地面的落叶上滚动了几下。 在呆滞地看着那颗橡子状的圆东西滚动的过程中蒋芝还发现自己的视线高度极为不对,太接近地面了,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做俯卧撑时才会出现这种视线高度。 蒋芝僵硬地试着挪动自己,突然又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点什么,她缓缓转过头……吓,好大一团毛!……尾巴,她长了一条尾巴,大尾巴,她还无师自通地知道了怎么控制它甩动。 蒋芝变成了一只松鼠,好消息是现在是秋季,食物正多,各种果仁都非常好吃,比用人类的味觉尝起来更好吃多了,身体灵活轻盈爬树乱窜轻而易举;坏消息是,松鼠的语言她弄不太懂,虽然身体本能还是可以反应出一点,但大多时候只能靠猜,却经常猜错,于是她被其他松鼠当做了呆瓜。 你们这些没有同伴爱的!再一次被松鼠鄙视了,蒋芝在心中咆哮,但她甚至不知道松鼠表达愤怒应该怎么‘吱’或者‘咕’……还是‘嘶’……或者干脆扑过去打一架? 捂脸。跨种族的交流实在太困难了,蒋芝连自己被鄙视都是花了好几天,被数以几十的松鼠以同样的表情面对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种表情叫鄙视。 第99章 纯文《松鼠一只》 秋天是食物的季节也是储藏的季节,蒋芝磕磕绊绊地学着其他松鼠晾晒食物、挖洞埋藏给自己的冬天做准备。 蒋芝想着冬天就觉得有点可怕,虽然皮毛很厚、尾巴抱着挺暖,但没有额外的保暖措施,比如暖炉、至少热水袋,作为一个在电气时代被惯得早就脱离了自然的娇气人类她觉得很不踏实。 蒋芝想也许到时候她应该跑去人类社会求个包养,至少可以找个窗缝钻进屋里蹭个暖气。松鼠的外表还是挺萌的,应该不会一经发现就被一扫把打出门去甚至被打成松鼠饼吧?如果好运遇到一个爱好小动物的,也许她还能求个长期饭票? 蒋芝想得挺美,但现实的问题时,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树林,万一一走三两月依然荒无人烟,到时候天气冷了食物没了,她既没得吃,又没准备好过冬的洞,那岂不是会被生生冻死? 哎哟,好可怕。有没有哪只松鼠熟悉路的,带她一程呗?——松鼠们都不理她,或者也有可能是,没松鼠明白蒋芝到底在表达什么东西。 含着松籽往某个食物储藏地跑去,蒋芝突然嗅到了某种不和谐的气味,血的气味,而且跟她变成松鼠后闻过的血味都不同,应该是……蒋芝比较了下记忆,觉得——也可能是希望造成的错觉——应该是人类的血的气味。 人类!蒋芝精神一振,顺着血味窜了过去,好在她还记得她现在是松鼠,人类于她算是危险动物,所以在靠得较近时慢了下来,躲躲藏藏地继续往血那边凑。 终于,蒋芝看到了坐靠在一棵树下的人类。 ……cosy咩?蹲坐在树上的蒋芝傻了一瞬,然后急急忙忙地左顾右盼。摄影的呢?拍照的呢?其他coser呢?其他道具服装呢? 什么都没有。 当然不会有其他人,只要不自我欺骗,这事闻也闻出来了,这里就只有一个人类,那身上的血也是真的而非化妆。 所以说,蒋芝嘤嘤嘤:为什么会是……古!装!谁来告诉她那一头长发是假发吧! 蒋芝想,其实自己不应该惊讶,既然她已经穿越了种族,那么,顺便再穿越一下时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对吧?……对吧?……对个头啊!她才不会承认她迟迟在树林里打转而没有尽全力想办法走出去看看人类社会就是因为她在害怕看到这种事情,看到,她失去的除了熟悉的身体,还有熟悉的环境,连想蹭吃蹭喝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连想找宠物店卖身都不知道大门在哪里。更不要说,回去自己的家。 蒋芝心中千回百转,但并没有悲伤太长时间,因为虽然她之前一直逃避着,但其实早已忍不住多次想过这种甚至更糟的可能性,所以,倒也不算太绝望——更糟的可能性包括,穿越到了外星,霸权生物不是人类的星球,比如虫族称霸的星球,呜呜呜,她怕虫子。 但还是很不爽。 不爽的蒋芝窜下树,跑到了那个浑身染血的人身旁,隔了一小段距离,看他死了没有。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一睁开就精准地和探头探脑的蒋芝松鼠来了个对视,然后,原本清冷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明明虚弱疲惫却莫名温暖的微笑。 ……好像死了有点可惜呢。被美色所惑的蒋芝看看他那血迹斑斑的衣服,以及还在持续渗血的部分伤口,又看看没有伤口、保护完好、虽然沾了血但不损美貌反而显出几分妖艳的脸,觉得,不能让这很有水仙花实力的容貌就这么化为肥料供给这片树林。 想了想,蒋芝又跑近了些,近到他伸手可及的边缘,她决定,如果这人没有变态到突然暴起一把捏死松鼠的话,她就想办法去帮他求救,以她看古装剧的经验,就他这身打扮少说也是个富家公子,不太可能是独身一人的,肯定有家丁什么的在附近找他,她只要把那些家丁带来就好。 那人靠近蒋芝的手指动了动,蒋芝绷紧身体,随时准备逃跑:虽然无缘无故残害小动物的变态不多,但也真的不少了,美色再诱人,小命更重要,虽然人变松鼠悲催了些,但也总比死了强,只要活着,说不准哪一天她又变回了人并回到了她该在的地方呢? 在蒋芝死盯着那人手的动作时,她听到一声轻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里还有一块糖,你要吃吗?” 蒋芝就两个反应,第一,声音很好听,死了真的很可惜;第二,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糖是几个意思?而且都伤成这样了糖居然还没丢? 那人费力地挪动了下,蒋芝眼睁睁地看着某几处伤口渗血更严重,毛都被吓得炸起来了:喂喂喂,大哥你没痛觉的吗?可我看着都很痛啊! “果然还在。”那人声音中居然还带着笑意,摊开手伸到蒋芝面前,手上是一小块布,布上放着一块方形的小块物体,嗅起来带着甜味儿。虽然没见过,不过闻起来真的很好吃。蒋芝动了动嘴,然后一口叼起那块布,跑开了。 “哎……”那人看看掉落在地上的糖块,又看向跑出一段距离的松鼠。 蒋芝放下布块,冲那人‘吱’了声,然后又叼起布块,摇着尾巴等待着:给你三秒钟理解,理解不了你就听天由命等我碰运气吧。 那人看着松鼠,两秒后,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说:“我的人在那边,大多着白衣,另外,虽然应该遇不上,但如果不巧碰到了身着黑衣的人,你要避开。最好能把那块布给一个着红衣的人看,带他过来。” 白、黑也就算了,红……你不知道松鼠是色盲吗?好吧,我理解你的意思,颜色而已,色盲也有色盲的辨识方法。放心,我能靠嗅觉和大脑分辨是不是你的敌人。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而已。得到方向指令的蒋芝叼着布飞快地跑走了。 蒋芝在树枝上穿梭着,终于嗅到了人类的气味,她停下,将布块藏在落叶下,然后继续跑向人类。世界变成黑白的其实并不难熬,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对色彩的美就没太多追求,所以她就当彩色照片变成了黑白照片,就功能而言也没多少差别。 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看着人类,衣服的颜色很浅,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了,那么红衣……蒋芝很快发现衣服颜色深些的某个人,锁定目标,冲过去。 嗅嗅,身上有那位美人的气味。蒋芝满意点头。 红衣男子看了眼蒋芝,没有理会,虽然这只松鼠靠得特别近,显得特别大胆,但也就是松鼠而已,树枝上还多得是,一个个好奇心重探头探脑又随时准备逃跑的。 靠得特别近的大胆松鼠突然转身,跑到一棵树后,刨了下,叼起一块东西,又跑回到人类的面前,放下东西,飞快地窜到了树上。 “这是少爷的!”某个人惊呼。 领头的红衣男略一思索,抬头看向蒋芝松鼠:“你能带我们去你找到这东西的地方吗?” 蒋芝点头:我还能顺便带你们找到丢东西的人。 点完头蒋芝就跳到了另一棵树上,然后回头看向那群人类。 “跟上。”红衣男下令说。 “跟着松鼠吗?”有人迟疑。 “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线索吗?”红衣男说,当先就跟上了蒋芝。 一群人类闹腾地治伤、询问,蒋芝站在树上远远地看着,想说:美人,你还欠我一块糖,掉在地上沾了一身灰的我可不吃。 就见伤口简单上了药包扎好总算不流血了的美人抬手冲蒋芝招了招:“要不要跟我回去?有好吃的哦。” 不愧是美人,这么怪蜀黍的语句说出来也这么让人心旷神怡。蒋芝瑶瑶尾巴,看看周围的松鼠同伴们,对它们‘吱’了声,不管它们理解成什么,反正她就当是说了再见了。 然后跑到美人面前,想了想,又试探着跳到了他身上,美人没有把她甩下去,反而笑着将她托到了自己的肩上。 “这里能站稳吗?还是我抱着你比较好?”美人笑问。 废话,你的肩膀难道能比树枝细?太小看松鼠的平衡能力了。蒋芝抬爪拨了拨美人的头发,遗憾确认这是真的,拉不下来。 “少爷,这松鼠……”红衣男欲言又止,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句,“有古怪。” “嗯,特别聪明。”美人淡淡点头。 聪明?蒋芝眨眼,心想,谢了啊,代表整个树林的松鼠鄙视你的判断。看来貌美如花果然会伴随脑中豆渣啊。蒋芝甚是遗憾没能遇见一个内外兼备的美人。 第100章 纯文《松鼠一只》2 蒋芝如愿以偿地回到了人类社会……好吧,‘回到’这个词一点也不准确,她感觉环境比在树林里时还要陌生,因为树木几百年来都差不多——她对植物本来就知之甚少看不出差别——而人类的生活环境……别跟她提古装剧,一无所知也就罢了,被古装剧误导才让她脑袋打结。 其实蒋芝现在的生存状况很危险,因为在初次见面时,她在这家人面前表现出了多余的东西,比如她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很显然,一只野生的松鼠是不可能掌握这项技能的,那么反推过去她就必然被人饲养过。一只被人饲养过的松鼠,那么巧,荒郊野外地出现在了重伤的宋家少爷面前,除了阴谋,真的很难想到其他了。 所以整个宋家都以猜疑的目光打量着蒋芝,要不是想着用来引蛇出洞,蒋芝早就成死松鼠了。 蒋芝也知道自己在玩走钢丝,但一方面,她想留在人类社会,那么总得找家包养,不是这家就是其他家。这家人会因为猜疑而杀她,其他家也可能会因为不重视而随手弄死她。宠物本来就没人权,更何况这里还是个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养宠物的时代,她的外表只是只普通松鼠,一点也不上档次,能看她上眼的富贵人属于稀有品。而普通人家见到一只松鼠,要么剥皮要么吃肉。养着?浪费粮食。 另一方面,其他姑且不论,蒋芝觉得美人宋翊还挺喜欢她的,应该不会轻易弄死她,而只要作为少爷的他不想弄死她,其他人也不会非要跟只松鼠过不去。他们怕的无非是她传消息出去给什么人,那只要不让她跑出府就行了。 所以没人盯的时候,她都是被关在笼子里= = 哼哼,蒋芝不以为意,反正被关笼子的时间都是美人入睡的时候,那同样也是她的睡眠时间,所以她不计较,等她想计较的时候,这种锁,呵呵,松鼠的爪子也是很利的,开锁都不用另找钢丝了,分分钟捅开,她爱跑哪儿就跑哪儿。等她腻了宋翊美人她就换个人家,实在不行,她就回树林去,反正这个人类社会她也陌生,反正回到原点说不定穿回去的机会还大点。 在宋翊养伤期间,他的手下抓到了伤他的人包括疑似幕后主使,宋翊带着蒋芝松鼠在那些人面前晃了一圈,确认这些人里没一个是它的主人,于是剩下的事就跟蒋芝松鼠无关了。 红衣男杨影依然建议:“如果它就是这伙人养的还好说,反正这伙人已经完蛋,这松鼠少爷你养着就养着了,但它如果是其他人养的,很难说以后会不会出什么事。” 宋翊摇了摇头:“一只松鼠而已,能出什么事?” 杨影为不听建议的少爷纠结。 蒋芝也挺纠结,首先,宋翊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吱吱’,还郑重其事地写给她看是哪个‘吱’字,蒋芝宁可他别这么郑重,不然她还能骗自己说他叫的是自己原本的小名‘芝芝’。 好吧,名字是小事,一个称呼而已,她看得开,让她不淡定的是,宋翊还认真跟她探讨了她的忠诚度和待遇问题。 宋翊说:“如果你效忠于我,你就不用再被关进笼子,可以自由玩耍,想吃什么也可以随意下令。虽然不知道你的前任主子是谁,但只要你忘了他,在这个府中你的地位就仅在我之下。我想我给你的待遇绝对不会比他给你的差。” 蒋芝:“……” 宋翊继续:“你看,具体内容我都写好了,你同意的话,就画个押吧。” 蒋芝盯着纸上的繁体字,她确实看得懂,但正常来说一只松鼠,哪怕是受过特工训练的间谍松鼠,有可能看得懂吗?! 蒋芝抬头看想宋翊,宋翊笑眯眯地等待着。 真闹心,都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二得很认真,还是无聊地逗她玩了。蒋芝抬爪,沾了下墨汁,按在了纸的末尾。 “合作愉快,吱吱。”宋翊抱起蒋芝,给她擦干净爪子上的墨汁,动作温柔又细腻,简直就像是个变态。蒋芝瞄到一旁杨影那满脸绝望的表情,觉得这位侍卫头子跟自己大概也有相同的看法。 根据蒋芝对宋家的观察,她初步估计这里是个类似于武侠世界的社会,至少她生活的环境是。所谓武侠世界是个什么意思呢?蒋芝理解的是,有私仇就私下解决了,人命不算个事儿,朝廷官府存在感稀薄。 另外,其实蒋芝对古装剧印象最深刻是表哥表妹,咳,别问她究竟看了些什么古装剧,反正当她看到宋翊的表妹出现时,她很激动,因为她找到了熟悉感。 “精神突然这么好,”宋翊点着她的脑袋,“看来昨天晚上你是有乖乖睡觉而不是出去夜游了。” 滚蛋,蒋芝一爪子拍下他的手指,心说,作为一个脱离了朝九晚五上班族生活的灵魂,她有权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关键是她没有夜游的习惯,夜深人静很可怕的好不好,在树林里时她就受够了,大晚上的当然要睡过去才愉快。 “翊表哥,这只……”表妹吞吞吐吐的,“是你养的?” 宋翊将蒋芝托在掌心,一边给她喂瓜子一边对表妹笑笑:“是啊,很可爱吧?” “……是。” 是个毛,当谁看不出你的表情有多勉强吗?蒋芝翻白眼,作为一个毛绒控,其实她挺不能理解那些忍心伤害毛绒动物的人的想法,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这种人的存在,也知道这位表妹不喜欢她。 蒋芝舔舔爪子——她对松鼠的身体适应得真的很不错——进入戒备状态。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蒋芝针对表妹迅速拟定了做贼……咳,引蛇出洞计划。计划第一步,脱离宋翊、杨影等宋家人的视线,第二步,啊,第二步及之后步骤就看表妹的了。 表妹果然没有辜负蒋芝的期待,她出手了,抓住机会毫不迟疑地命令她的丫鬟拿沸水泼松鼠。 哼哼,蒋芝表示,太天真了,她在树林里蹦跶了那么几个月可不是白蹦跶的,来宋家这段时间跟杨影等监视视线斗智斗勇也不是白斗的,此时此刻她能脱离监控视线与表妹来个独处,当然就说明了她的斗争成效。 蒋芝后脚用力,爆发起跳,避开沸水,先一爪子挠破丫鬟的手腕,顺便借力二次起跳,直扑表妹的脸,尖利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着寒芒。表妹显然看出了松鼠的意图,她尖叫着拔剑——蒋芝怒:靠,不准携带兵器,大家公平地空手来斗——刺向松鼠,蒋芝在空中身体竭力一沉,估算要完全避开太勉强了,干脆心一横,拼着一只爪子重伤她也要再次借力给表妹来个毁容。 这次还是太托大了啊,没想到表妹在危急关头反应不慢而且手底下真有两下子,亏了亏了。蒋芝瞬息之间心中各种思绪,但中心思想不变:给你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哪怕自己也被刻骨了。 在右前爪与剑即将接触是瞬间,在蒋芝最后挣扎想要让爪子避开剑刃按上剑脊的瞬间,一股力道将剑压偏了些许方向,同时一股气劲托了蒋芝一把,让蒋芝更准地直冲表妹脸部而去。 嗯?发生了什么?蒋芝一边疑惑,一边没有丝毫犹豫快准狠地两爪子——没错,两爪子都有空了,于是两爪子一起上——挠上那张漂亮脸蛋:让你欺负松鼠! 瞬间挠完,后腿顺势在表妹脸上一蹬——又是两爪子攻击——再来一个跳跃的抛物线,完美落……在了人手上……蒋芝顺着那双漂亮的手上移看到了熟悉的漂亮的脸,也了悟了刚才那突如其来帮了自己大忙的气劲的源头。 这么说来……宋翊美人也支持她给表妹毁容嘛。蒋芝摇摇尾巴,做贼不心虚地、愉快地对宋翊吱了声。宋翊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然后脸色一整,上前两步,急问:“表妹,出了什么事?我听到……” 装得好假。蒋芝黑线评价宋翊的演技。 “脸!我的脸!”显然,表妹没心思去理会表哥演技的问题,她正凄厉地哭嚎着她的容貌。 “伤……深可见骨。”宋家的医师给表妹的脸下了结论。 宋翊点点头,转过来对蒋芝叹气:“她受伤倒是没什么,但伤在我宋府中,我就得担份责任,有点麻烦啊,吱吱,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的你,不该补偿我点什么吗?” 补偿你一个表妹牌新娘?既然你要负责,正好可以娶了她嘛。蒋芝扭头跑开,很快叼了一张大红的剪纸‘囍’回来送到宋翊手上。 “你从哪儿找来的?府里还有这个?”宋翊哑然。 也不想想你正是该娶妻的年纪了,府里有所准备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装什么惊讶,太假了。蒋芝鄙视。 第101章 纯文《松鼠一只》3 表妹愁云惨淡,蒋芝大惑不解。 “对于女子来说,”宋翊对茫然的松鼠解释,“容貌就像是第二生命,毁了容就像要了命,因此自尽的也不在少数。表妹这样算是坚强的了,她甚至没有哭。” 当然不能哭,泪水冲刷伤口不是更容易留疤。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表妹为什么要担心留疤?宋府不是有去疤神药,那个叫,呃,叫……雪花膏什么的?蒋芝深沉地凝视宋翊,如果她的记忆力没出岔子,那么,她刚认识他时,他身上就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而现在,这些伤可是没留半个疤痕。千万别告诉她那纯靠自我修复力,当她眼瞎没看到他上药吗?一个大男人连衣服遮住部位的伤疤都要抹去,一瓶一瓶地那什么膏往身上抹,却不愿意拿几瓶出来给表妹用在脸上——咳,别深究她对他的上药过程及伤愈过程看到了什么程度——关键是,表妹好像也不知道有那药的样子? “我想,”宋府的医师对自家少爷说,“如果您的松鼠确实听懂了您在说什么,那么她茫然的理由就是,她看到过您用雪肤生肌膏,所以她以为那种程度的伤对人类而言是不留疤的。” 宋翊恍然大悟:“原来吱吱让表妹毁容只是为了让她痛一下啊,真是太善良了,表妹想要吱吱的命,吱吱居然没有选择挠破表妹的喉咙。还是吱吱你当时跳偏了?这可不好,需要再帮你创造一次机会让你跳正吗?” 宋府医师:“……” 蒋芝:……那个,作为曾经的人类,现在披着松鼠皮的人类灵魂,本松鼠对取人性命这种事情还保留有心理障碍。不对,‘再创造机会’是几个意思? 蒋芝眼神变得诡异:这厮到底想对他的表妹做什么? “少爷,”宋府医师开口,“虽然您不喜欢表小姐,夫人也能接受您拒绝娶表小姐,但是夫人绝对不会容忍您杀了表小姐。” “我可没有亲自动手杀她,”宋翊拒不接受背黑锅,“也没有下令杀她。她自己作死可不关我的事,真要死于松鼠之手那只能算是意外。” 不……蒋芝心道,全府的人都知道本松鼠是接受过人工训练的高能松鼠,你说谋杀行为是我自发的、是无人指使的,谁信啊……啊呸,本松鼠没想谋杀,就想毁容一下还给她算好了能疤痕无踪的,赶紧把雪花膏交出来抹消我的伤人证据! “少爷,”杨影友好提醒,“您的宠物知道您在嫁祸它了。”毛都炸起来了。 宋翊给松鼠顺毛:“刚送来了好吃的橡子,我拿给你。” 人类,你以为几颗橡子就能让松鼠背黑锅?蒋芝亮出了利爪,往宋翊脸上比划。 “哎哟,”宋翊笑着按下蒋芝的爪子,“好吧,吱吱不气,我必定很快解决了这件事。” 表妹的脸还是被治好了,但她依然不知道雪肤生肌膏的存在,反而,她以为能治好的原因是,她被下蛊了。 “翊表哥,”她潸然泪下,“我对你一心一意……” “别这样,表妹,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很愚蠢,愚蠢得仿佛会相信几个月前我被追杀的事情与你无关。”宋翊温和笑道。 表妹脸上僵了僵,还没等她开口,宋翊又道:“行了,别找借口了,我没耐心听,我没当时处置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母亲你的二姨看到自家人间的流血争斗而已,反正,”他顿了顿,说,“你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他看着她的脸,“万箭穿心之苦太残忍了,我没有你那么心狠如此对待亲戚,所以,当你下一次要对亲戚不利时,你的容貌就会……”宋翊笑笑,“珍重吧,表妹。” “我只是想……患难见真情。”表妹浑身发抖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置表哥你于死地……我只是想嫁给你。” “表妹,”宋翊叹了口气,“我真的没有那么愚蠢。别装柔弱,我想告诉你很久了,对于早知你本性的我,看到你装柔弱真的很痛苦。” “……”表妹恨声,“这蛊怎么解?” 宋翊惊讶:“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好歹多年的表兄表妹情。” “所以我没杀你。” 表妹吸了口气:“走着瞧。”说完昂首离开。 “留着她后患无穷。”杨影抚着剑说道。 “她一个人纵然有心也无力,关键是她背后的。”宋翊摇摇头,“等着看能引出什么吧。”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蒋芝表示:??? 宋翊看着她迷糊的表情笑:“没关系,作为松鼠你已经很聪明了,偶尔不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也不能改变你是最聪明的松鼠这个事实。” “……”你知道吗,你这话没有任何安慰价值。坚信自己虽然披了松鼠皮,但核心灵魂依然属人类的蒋芝觉得自己的玻璃心受到了冲击。 蒋芝最近觉得有点焦躁,寝食难安,莫名地心慌,莫名地想做点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 难道……蒋芝凝重,她的人生又要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啧,她刚开始觉得当松鼠也挺不错的,老天爷这是要玩死她吗? “发情期到了。”宋府医师对忧虑自家松鼠最近食欲不振的宋翊如是说。 宋翊恍然,蒋芝默。 “吱吱想要什么样的雄性松鼠?”宋翊兴高采烈地问,“干脆我让人每种都送一只来,你任意挑,想挑几只挑几只。” “……”正在理解‘发情’是个什么含义的蒋芝抛下宋翊,默默地钻进了被窝。作为一个成年的人类女性,她能接受‘发情’这种事,但是,蒋芝觉得现在她需要多考虑一些问题,比如,先想清楚她的发情对象到底是松鼠还是人类,如果是前者,那挑战的是她作为人的灵魂底线,而如果是后者,那挑战的则是她作为松鼠的身体极限……也许她应该立刻忘记这件事情。 宋翊没有体谅蒋芝心中的矛盾,他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真的找来了许多松鼠,蒋芝从中还辨认出自己初到这个世界时那树林里的邻居…… 现在是发情期,松鼠的发情期,可不是蒋芝一只松鼠的发情期,而是松鼠这个种群的发情期,蒋芝恶狠狠地瞪着宋翊:这厮把那么多雄性松鼠弄到她这唯一一只雌性松鼠面前,到底是想让她建后宫还是想让她被撕成碎片?! “都看不上吗?”宋翊失望,“我还想要几只小松鼠的,从一出生就养着一定会更听话。” 以松鼠的繁殖能力、以宋家的土匪做派,新生松鼠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爱怎么养怎么养,嫌本松鼠不听话我们就分道扬镳吧!烦躁中的蒋芝狂怒。 “吱吱是不是生我气了?”将自家宠物看不上的雄性松鼠都送走,宋翊跟杨影探讨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杨影心道,但作为下属,他还是委婉地说:“如果老爷夫人将很多姑娘送到您面前,您也不会高兴的。” “可这不是发情期吗?特殊情况。”宋翊依然觉得自己有理。 “您的意思是,如果您中了□□,就可以当做特殊情况处理?”医师插嘴。 杨影给医师使眼色:太直白了。 医师翻了个白眼:少爷不会注意到的。 宋少爷沉吟片刻:“这是一回事吗?吱吱可没有被下药。繁衍不是本能吗?可从来没听说过发情的母猫拒绝公猫的。” 那是您无知,猫也是要挑剔对象的,您以为是随便一个见了就上吗?医师面上很正经:“吱吱姑娘是被人养大的,她具有人的羞耻心,所以你应该把她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其实这方面宋翊一直做得很到位,他对他的松鼠宠物智商的信任总让蒋芝觉得这厮脑子有问题,所以此刻宋翊也轻易接受了医师的说法,停了给松鼠介绍对象的心。 蒋芝已经弄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自己能发情的对象肯定不是松鼠,第二,她看着宋翊那张美人脸,觉得,自己的发情对象可能也不是人类。所以说,这浑身的燥热到底怎么才能消啊! “季节过了就好。”医生对宋翊说,顺便也让呆在宋翊肩上的焉不拉几的蒋芝听见了。 每年都要这么熬一遭吗?蒋芝绝望:给她来剂药吧,神医。 不过,事实上,没有蒋芝想的那么难熬,这其实就是个适应问题,每年都如此,每年都熬着,几年下来也就习惯得根本够不上妨碍了。蒋芝觉得,自己真是到达了一种超脱本能的境界。 作为一只松鼠,蒋芝的寿命格外地长,长得跟人类不相上下。 “其实,吱吱是一只松鼠精吧,所以才会这么聪明?”宋翊探究道。 那这妖精可太没用了点,除了吃睡玩它干过什么正经事吗?杨影腹诽。 第102章 研究片刻 “来,吱吱,变成人让我看看。”宋翊逗着松鼠。 带着人心松鼠身的蒋芝愤怒地一爪子将他拍开:本松鼠要是能变成人还能等到现在都还是松鼠形态? “看来变不了。”宋翊叹道。 杨影:“……”这不是很正常吗?您在遗憾什么? (完) 苗可听说了一桩绯闻,大神与大神的绯闻,其中一位大神笔名一颗果核,而另一位大神笔名逆流。 “这真是言情文圈的强强组合。”喵一声给喵呜嗷呜发消息八卦说。 那两位大神怎么样都好啦,不过姜姑娘你不觉得自从你成为杨夫人后你在感情向八卦方面的触觉敏感度极速地就上升了一个档次吗?以前你可不会跟喵呜嗷呜聊这种事情,顶天了也就聊聊逆流的男神范儿长相,或者一颗果核的温婉气质,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啊? 苗可摸着下巴,差点没留神想去信问问已婚妇女的心路历程,但却内伤地发现作为喵呜嗷呜她是不知道喵一声刚结婚的,而作为苗可,她又不知道姜涵八卦了逆流和一颗果核。 也许把身份暴露了比较好?苗可思索了三秒钟,中规中矩地回复喵一声:“他们俩挺配的。”同类型文的写手,不考虑同行斗争互看不顺眼的话,很有共同语言,两人气质上也很搭,虽然长相上一颗果核略逊色了些,但智商和靠谱度上苗可相信逆流需要一颗果核的救援。 “大家都这么说,连两人的粉丝普遍都是在祝福,真难得,完全没有掐。” 苗可不太理解‘难得’在哪里,她觉得,这都一公一母了,当然可以一山容二虎,再说这两人的粉本来就挺和睦的,主要是,两位大神虽然都写言情文,但方向不同,近来更是尤其不同,一颗果核是坚定不移地温馨,逆流则在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前还把重点放在虐感情线上,现在专注于虐人物,虐得感情线都成辅线了。 “哦,对了,你看他们俩的文比较晚,不知道以前的事,”喵一声贴心解说,“逆流和果核出名的时间相近,又是混同一个圈子,自然会被拿来比较,那时逆流粉喷果核的文虚伪,而果核粉喷逆流的文矫情,有一段时间还掐得很厉害,后来是逆流露面说很喜欢果核的文,果核也回应说逆流的文有她学不来的气度,骂战才渐渐平息,不过还是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对骂的言论,直到逆流玩失踪,两边粉丝才和睦,或者说吵不起来了。等逆流重新出现时,他开始变文风,可能是因为改变挺大,最初两边粉丝都还在适应,没来得及吵,后来又习惯了不吵,就显得真和睦了。” 唔……我记得你说你不是逆流粉也算不上果核粉,并不太关注他们的新闻,以前也没听你提过这两人的花边八卦,而现在……苗可真的很想采访一下已婚妇女的兴趣变化,她以前熟悉的人里没这一款的——是啦,她以前熟悉的姑娘都是剩女类的= = “结婚啊,没什么意思,不推荐你尝试。”姜涵顶着杨轩辉哀怨的眼神,这么对苗可说,完了又八卦,“怎么,你也想结婚了吗?对象是谁?” 瞧瞧你这一脸的媒婆兴致,真的不是结婚后遗症吗?苗可压下疑惑,说:“我没接触过同龄的已婚妇女,非常好奇。” “嗯……那你可以随便先找一个顺眼的试试。”姜涵帮她出主意,“先跟他约好只试三个月,这样离婚时也方便。” 杨轩辉紧张:“涵涵,我们没有做过这种约定吧?你没有趁我喝醉或者睡迷糊或者其他无法思考的时候跟我约定过这种事情吧?” 姜涵嫌弃:“女士们谈话有你什么事啊?退散。” “我,我是,你的所有物。”杨轩辉委屈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很重要。” “没、有,”姜涵拖长了声音说,“我要跟你离婚还用事先约定?” 杨轩辉的表情显得越发委屈。 苗可:“……”恐猫星人越来越小媳妇了,而爱猫星人越来越趾高气扬并向蛮不讲理方向发展了,这也都是结婚后遗症吗?那结婚真是件可怕的事情,能倍数放大负面气质。 由于姜涵的结婚,苗可突然对婚姻产生了兴趣。不,这并不是说她想结婚了——再说就算她真的想了,她也还没能找到人娶,所以这个话题先放放——她只是对婚姻这个事件本身产生了好奇。 婚姻作为一种延续了几千年的社会制度,它并不源于人类的本能,而是遵从于道德与责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许还是违反生物本能的——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当人类的自我意识越盛,婚姻就越得不到保证。 以前出于对圆满结局的追求,苗可在自己的文涉及到感情戏时往往都会以‘男主与女主结婚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结尾,但说实话,这样写一次两次觉得温暖,写多了却就成了惯性,没什么感觉了,只不过由于对虐文的排斥,所以她也很少写有情人失之交臂之类的结局,两相中和,她倒是经常会写写无cp的文。 不仅是写文,以看文来说,她也对感情戏越来越忽略,纯感情戏的文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就是无视。 现在反思,苗可在想,会发生这种情况,会不会是由于她不理解爱情?传唱了数千年的美好感情,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觉得无聊的东西才对吧?延续了数千年、古今中外绝大部分地方皆通用的社会制度,也不应该是那么轻易就变得可有可无的玩意吧? 苗可困惑,下意识地她就要顺着来到二十三世纪后养成的习惯,一有问题就去请教姜沛,不过消息发送前她反应了过来:这种问题似乎应该跟闺蜜讨论,而不是去请教异性老师? 苗可删掉没发出去的消息,开始想自己的闺蜜……好吧,女性朋友,排除掉启发她思考婚姻问题的姜涵,然后…… …… …… 然后,好像就没有人了?尤琳算朋友,但她们俩一向不讨论私人问题的,突然探讨婚姻什么的,哪怕是纯学术探讨,也略有些过界了。 朋友稀缺的苗·死宅·交际障碍·可囧。挠了挠头,苗可到免费提问网站甩了个问题,等了两分钟,等来两条无关广告、三个社交网站链接和五个婚介网站链接以及数条诸如‘楼主要结婚了吗?’‘结婚愉快、离婚愉快’等无意义留言后,她一边反省自己真无聊一边关掉了网站,然后打开了化妆师官网,给自己的状态做了修改,说自己接新娘化妆工作,基本费用设定在平均线之下,附注是:本人手生,委托请慎重,要求精益求精的委托请勿入。 “你这是……在为自己的出嫁做准备吗?”某天,苗可完成一个化妆委托回来正碰到彭宜,他笑吟吟地问道。 苗可表情茫然地看着他。她正觉得身心俱疲,强烈地呼唤着休息。 婚礼总是热闹的,而她早已经习惯了安静,虽然最近出委托的时间有点多,但她显然还习惯不了热闹,而且随着委托次数的增多,她反而是越来越不适应,每次都在琢磨着要不要这次完成了委托就回去把化妆师状态改回到‘拒绝一切委托’上。 不就是观察新娘新郎吗,她完全可以在家看视频,何必非要忍着头痛看现场呢? “你不是在接化妆委托吗?还仅限于新娘妆。”彭宜解释。 苗可叹了口气:“其实我是在给我的文做实地考察,我觉得我写的结婚太假了。”真好,彭宜是知道她笔名的,不用另编理由了,她现在一团浆糊的脑袋还真不容易扒拉出合理的借口来,她也没想到会有人来问她这茬。 “哦,我倒是没仔细看过,你有写结婚吗?” “写过……”虽然不是重点,但不止一篇文写过。真好,仅有的两位知道她是喵呜嗷呜的人都不算是她的读者,相处起来没那么尴尬,哪怕她写了些情情爱爱肉麻兮兮的东西,面对他们时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要是姜沛作图时可以不要敬业地看文就更好了。 彭宜想了想,又问:“写婚礼现场?” “……”这个她还真没写过,而且这也不是她想研究的东西,她只是想写出结婚与未婚的不同感觉。唉……苗可丧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折磨果然都白受了,光看婚礼哪里就能看出婚姻的深刻内涵?可问题是,除了借助手生的化妆师身份蹭蹭婚礼,她又哪里有机会近距离去观察别人的婚姻?——姜涵和杨轩辉那对撇开不计。 彭宜看着苗可郁闷的表情,又笑了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你哥都在纳闷你怎么又转性子了,天天往外跑,又重新拾起放下那么久的化妆师工作。” 第103章 没错这就是完结 苗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浆糊脑袋重新运转,才反应过来遇到彭宜不是巧合,而是他专门在等她,为了苗旭。 “你们俩感情真好。”苗可感慨道。 “我跟他……”彭宜顿了顿,笑道,“是挺好的。” 这种顺着话说的配合总让她觉得是反话。苗可捏了捏鼻梁,说:“不用担心,我很正常,只是一时突发奇想而已,”没有再被其他灵魂穿越一次,也没有原灵魂回归事件,只是单纯地脑抽了一下,以即将栽倒在地的身心疲惫度为证,她马上就要恢复正常宅的状态了。 “哦,那就好。”彭宜点头。 “其实就你来说,你一点也不担心吧?”苗可问。 “我为什么要担心呢?”彭宜笑吟吟地反问。 看着他和蔼可亲的表情,苗可有气无力地活动了下肩膀,赞同:“确实没必要担心。顺便问一句,是我太过疲劳产生幻觉了吗,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那么假?”眼眸中仿佛泛着冷漠的光……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形容吧,别问她真的看到什么眼神了没,她现在眼睛干涩得看东西有重影,而且视力好像又坏了,虽然这个时代有完备有效安全的视力矫正手段,且她从知道开始就一直在使用,但苗可还是担心那些预防治疗手段都赶不上自己折磨废视力的速度——毕竟‘破坏力’是亲身经历,而‘治疗’却只是听说。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她两百年前就习惯了近视。 “说话太直接可不好。”彭宜笑容不变。 这个意思是默认吧?苗可没精神跟他瞎扯,她也不擅长兜圈子,选择可以死宅的工作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厌烦社会交际,也从来没有上心学过。 “随便吧,”苗可打了个呵欠说,“我扛不住了,先走一步。”说着她就果真扔下彭宜,抬脚就走,先去超市露一下脸,跟苗旭说: “我今天回去就把官网上的状态改回‘拒接’,我要回归正常生活了。” “……”苗旭看着突然冒出这句话的苗可,沉默了一会儿,等到苗可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准备赶紧回家时,他才开口,“你怎么生活跟我可没关系。” 脸上写着傲娇,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关切……不行了不行了,苗可轻拍着自己的脑袋,自己现在是又幻觉又幻听,人脸都看不清居然还能解读出字来,这除非是自己对身体压榨过度,突破了极限,诱发出了超能力,超能力的名字叫读心术,否则就必须是脑补过度,大白天在梦游。 哎……看来待会儿睡觉,白日梦一定会梦到尤瑞东,也许还能在梦中倾听超能力代言人给自己上一堂课? 走神之下,苗可没再回应苗旭的话,飘出了超市,然后往家飘去。 看着那梦游样,苗旭只能表示:“……” 回到家,打开电脑打开化妆师官网,将自己名下排队中的委托统统拒绝,然后再把总状态改回到全拒。看着那‘请勿打扰’的挂牌,苗可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洗了个澡,苗可一头栽到床上,等她睡饱醒来时,是凌晨三点。 苗可看着时间,第一反应是再睡四个小时吧,起码睡到天亮后再起,但躺了一会儿后,却只有越发精神。 “生物钟乱了套了。”苗可不满地嘀咕着起身,整理了下,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灯光弥漫,天空中的星星就别指望看到了,想赏个月除了算月的盈亏还得看运气好不好。云朵这种自然物体遮挡时不时还会让月亮露个脸,但如果不幸遭遇人工物体遮挡,那玩意停在一个位置一晚上丝毫不动弹它是不会不好意思也不会觉得疲劳的,至于说人工物体的种类,各种飞行器都有可能,建筑的延伸物也不排除,因为各种理由而展开的遮空幕布正好飘到上空也不稀奇。 苗可看着夜景发呆,虽然现在她的脑袋清醒了,但生物钟其实还没有,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没意识到需要思考自己该干什么,就那么脑袋空空如也地呆着。 “你这是化妆师委托告一段落,补足了睡眠,从今天开始调好状态准备恢复正常了?”通讯器上突然来了这么一条消息,姜沛的。 苗可盯着通讯器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悠悠地找出望远镜,站在窗边开始往下搜索,很快就发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这不难,因为触目所及就他一个活人,这本来就是人熟睡的点,即使是要过通宵夜生活的人也不可能会选择在居民小区路上过。 “半夜三更的,你在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啊?还特别躲着路灯往阴暗的地方站。”苗可回复消息。 姜沛站在三盏路灯的交界处,由于路灯本身亮度就很马虎,他那的光照度就更是略低了那么点,但只要不是鬼故事中毒,肯定不会立刻认为这里暗——大晚上能清楚看见路就可以了,还想有多亮?把路灯当太阳用吗?这种毁生物钟的事情正常小区都干不出来,别拿不正常的,比如五公里外的那个小区,当例子——至于阴就更差得远了。 好吧,正在跟自己通消息的这位姑娘是任何故事都中毒,鬼故事也不例外,所以她联想到什么都很正常,姜沛绝对不会跟她计较这种事情。 “做个实验,”姜沛说,“实验要求凌晨进行比较好,不然辅助设备数量得翻倍,你无聊的话可以来看看。反正你现在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吧?” 您属蛔虫的吗大神? “这不难猜,”姜沛解释,“昨天下午你改了化妆师状态,然后就动静全无。我是昨天天黑后就来这里做实验的,你房间的灯一直没亮过,直到刚才,在一个你正常不可能清醒的时间点亮起来。窗帘拉开,人就坐在窗前,半个小时一动不动,除了发呆我真不知道你这还能是在做什么。你写文一向习惯用台式机,还要使用体积大又笨重的老式键盘,这可不是什么都没摆的窗边可以完成的。把所有条件加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体积大又笨重的老式键盘是你制作的。”苗可想了好一会儿,只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抱怨。 “按你的要求制作的。”姜沛补充。 “……你实验做得很闲啊……” “还好,等待的时间比较多,总得找点事做打发间歇时间。” 拿观察她的作息打发吗?哪怕你玩玩九连环或者魔方什么的呢?……呃,现在还有这些玩具吗?苗可放下通讯器,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思想以及随时保持学习的精神,她下了楼,去旁观姜沛的实验。 有时候苗可会奇怪,明明自己是个很不擅长交朋友的人,尤其是在三次元,说是社交障碍一点也不为过,为什么和姜家两兄妹却会那么容易熟悉起来,嗯,以她的标准来说是非常容易了,至少没有几年下来还仅停留在互通姓名的阶段。 想来想去,可能只好归结为缘分,或者说是运气,就像她死了却又活了,就像她来到陌生的环境却衣食无忧,就像她来到这里后掰着手指就能数清在三次元认识了多少人,这少少的一些人里既有血亲又有朋友,哪怕是理论上有过节的,也并不会让她觉得讨厌。 这样的生活,让苗可很满意,觉得如果能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便再好也没有了。这样的生活,单调,却舒适,于她,足以过到寿终正寝。 当然,也不是没有意外,比如数年之后,她居然有幸亲身体验她思索无解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也只是一点点的小意外而已,毕竟结婚的对象是熟悉的,她的生活依然可以平静舒缓,直至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到此完结,谢谢各位的支持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