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s irae~Song to the Witch~》 序章 约翰尼死在了战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lk&tsdmid:241823) 翻译:铃仙(lkid:凤仙爱莉丝)、单推man(lkid:朽炑白哉) 德语顾问:andromeda(lkid:爱丽丝·莉泽) (该章标题取自达尔顿·特朗勃所著小说及同名改编电影『约翰尼上战场(johnny got his gun)』) 给即将死去的敌人最后一击是很简单的事情。 新兵非常天真地想道。 越是被逼上绝路的人就越可怕,无法预料他将会做些什么。 老兵非常警惕地想道。 未经历过战争的人和经历过战争的人、没有经验的人和有经验的人,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认知。 敌人已经濒死了,不管是新兵的轻敌还是老兵的谨慎,都是以歼灭敌人为前提的表现。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等待在前方的不是濒死的第三帝国的英勇士兵,不是奋起的起义军,也不是为解放而欢呼的市民。 十几万的士兵很快就体会到了,自己不是什么士兵,只不过是祭品而已—— ◇ 法兰西,诺曼底半岛的第一都市圣·梅尔·埃格利斯。 约翰·史提尔二等兵吊在了这个城市最高的教会尖塔上。 约翰所隶属的美国陆军第八二空降师为了解放被纳粹德国占领的圣·梅尔·埃格利斯,以伞兵编队的形式从高空降下。然而,约翰被气流冲走,降落失败。而且倒霉的是,降落伞挂在了教会的尖塔上,吊在空中无法动弹。 以这般毫无防备的状态处在敌阵中央,约翰只能装作一具尸体。但是,他睁大了眼睛,眼前所发生的异常使他无法从容的去装死了。 空降师的战友陆续倒下。并不是因为地面的迎击或者是降落地点恰好是泥沼而毙命。当他们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内脏纷飞,脑袋碎裂,四肢离体。 穿梭在部队中散播死亡的是〈白色的风〉。风在城市中肆虐,将城市上空的伞兵部队尽数射杀。飞檐走壁,身轻如燕。〈风〉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向圣·梅尔·埃格利斯降落的士兵超过一万人,然而没有一个人踩上圣·梅尔·埃格利斯的土地。 约翰眼前的城市被血染红。之所以会被染成红色,不仅是因为空中落下的血与肉,恐怕连城市里的市民也被〈风〉给—— 〈风〉察觉到了这边。当约翰意识到的时候,〈风〉已经从屋顶跳到塔上向约翰逼近。约翰立刻闭上了眼睛。这并不是在装死,只是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的死而已。 随着摇晃,约翰的身体都会撞在墙壁上。降落伞的绳子吱吱勒紧,疼痛不断折磨着约翰。 不过,约翰还活着。不知为何,充满杀意的〈风〉只是轻轻地从他旁边掠过,没有任何的举动。虽然因为余波的冲击差点死掉,但并没有被杀。 「真是意外。看来你今天不该死呢。」 从约翰的头顶传来了轻快的声音,仿佛根本就没把这里当做战场。 「本以为绳子会断掉,结果没断。本以为绳子会勒住脖子,结果没有勒上去。很厉害呀,你现在的样子和运气,我都想当做石像留在这里了,说不定会成为观光胜地。」 约翰用手强按住想要睁开的眼睑,不能去直视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觉告诉他,不能去装死。 「啊,你不用这么害怕。原本就被命令要留下一个人。既然如此,就留下你好了。所以……」 风轻柔地落下。不由轻信了那亲切的话语,手上的力气缓了下来。 「一直睁开眼睛吧。」 就这样,看到了风的真正身份。一瞬的交错就使手垂了下来,视线再度敞开。仅是这数秒的邂逅,抵抗的想法以及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就尽数消失了。 降落的伞兵部队再次四分五裂。原因是〈风〉……不,是人。那股〈风〉其实是一个人。如风一般迅速,在城市中盘旋。比降落的速度还快,无视数量,击杀着伞兵。太荒唐了。然而这份荒唐却是活生生的现实。 一万对一。 身穿纳粹亲卫队军官服的独眼……应该是少年。说不定也可能是少女。不管性别如何,前面都应该加一个美字。这般虚幻美丽的存在正随意进行着杀戮。身穿降落伞的士兵落到地面就算游戏结束。他就好像在享受着这种规则的游戏一般。那么说的话,自己算是幸运角色吗。 约翰现在反而憎恨起作为生命线的降落伞了。如果简简单单断掉的话,就能直接终结了。他不想看这样的光景,也不想将这一幕传述给后世。 ◇ 一九四四年六月,联合军发起了对德国占领区的反攻,诺曼底登陆战开始。联合军的成员有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他们选择的战术是从陆海空同时攻击。对手只剩下纳粹德国,用压倒性的兵力进行压制的选择并没有错误。 若要说错误的话,那就是大多数将官没有相信前线的士兵和特派员从苏联打探来的情报。 圣枪十三骑士团。原本由海因里希·希姆莱随性创建,模仿骑士的社交俱乐部。但是,现在黄金之兽·莱因哈特·海德里希所率领的圣枪十三骑士团是货真价实的超人和魔人所组成的军团。团员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不能用一骑当千来形容。莫说希姆莱,甚至连总统阁下都无法完全驾驭他们。 对于这样的报告,联合军的将官一笑置之。画漫画的混进前线来了么,拿这种东西来扰乱军心,简直荒唐无稽。与真正和纳粹德国对峙过的苏联不同,他们基本没和纳粹德国实际交战过,所以这方面的实感非常薄弱。 于是,悲剧开始了。 圣枪十三骑士团成员分驻各个诺曼底半岛的要地。他们每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而已。然而,就是那一个人将冲锋向前的士兵们轻易打倒。 斩杀。刺杀。砍杀。锤杀。烧杀。 无论什么样的最新型武器在他们面前都毫无作用。当然,所谓的数量只会让他们感到厌烦而已。 前来迎击的骑士团成员每个人心中所想的都不一样。有人将这当作任务来严格奉行,也有人高兴的将血与肉洒在脸上。但是在他们当中,最能将任务以自己的方式消化,并加上自己风格的唯有她而已。 圣枪十三骑士团 黑圆桌第八位 卢萨鲁卡·休维盖琳。她既不是军人也不是狂人,是圣枪十三骑士团里唯一的魔女。 魔女所在的位置是连接圣奥诺里讷—德佩尔泰与滨海维耶维尔的海岸线奥马哈海滩。 这个地方后来被称为染血的奥马哈。 ◇ 红色的头发随着海风飘扬。 「真是的~正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海。」 卢萨鲁卡慵懒的整理好被吹乱的头发。今天的海风有些大。 身材娇小,外表很容易亲近的美少女。看到海边与风嬉戏的卢萨鲁卡,一般人都会被治愈。像这样整理头发的样子也像小猫洗脸一样可爱。 不过,小猫是非常纯洁,内心不受管束的生物。正是因为纯洁再加上不受管束,就会导致小动物下手不知轻重,暴虐成性。 卢萨鲁卡坐在了德军挖的战壕上。战壕前的海滩可谓是地狱的景象。海水和沙子都是红色。进攻奥马哈海滩的可怜士兵们所流出的血则是红色的原料。 首领莱因哈特·海德里希向参加防卫战的黑圆桌成员发出了一个命令。 由卿等来展现—— 对于这简洁的命令,他们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然后做出实际行动。 忠实的军人 展现了力量。 残虐的狂人展现了鲜血。 魔女卢萨鲁卡展现的是绝望。 登陆艇在距离海岸很远的位置就被拦下,士兵们无法用坦克做掩护,只能向无人的海滩发起突击。紧接着,陆续死亡。 有些人全身都被埋进沙子只露出头部,被狂乱的同伴们踩死。 有些人被肆虐的影子吞没。 有些人被锁链锁住,窒息而死。 有些人被突然出现的针墙压死。 这些全都是卢萨鲁卡的魔术。是她在数百年前学会将其他人的灵魂注入影子来使唤,操纵食人影的魔术。另外还有圣枪十三骑士团副首领梅尔克利乌斯授予的高等魔术永劫破坏。这幅惨状是由两种魔术所造成的。梅尔克利乌斯可以算是莱茵哈德唯一的盟友。 圣枪十三骑士团所有人都被梅尔克利乌斯施加了永劫破坏,从而可以使用魔导的力量。力量的源泉来自接受了庞大想念的圣遗物,不管是信仰还是怨念,一概包含在内。通过和圣遗物在灵体方面的连接,就能得到魔人的力量。卢萨鲁卡的圣遗物是折磨过无数少女的拷问日记,『血之伯爵夫人(erzsebet bathori)』。这本日记是恶名昭彰的伯爵夫人伊丽莎白·巴托里所写,她为了得到永恒的美貌,以少女的鲜血来沐浴。 卢萨鲁卡与血之伯爵夫人连接,可以自由自在的『形成』无数拷问器具。奥马哈海滩已经成为了堆满拷问器具的巢穴。 士兵们的声音随着海风传来。 老兵掩护新兵,尖叫声此起彼伏。 当死亡降临到头上,四散奔逃的士兵所发出的悲鸣。 恸哭声震撼人心。 两位互相掩护对方的士兵被一同关进了铁处女里面。 以圣女为模型的人偶里嵌着无数榨取人血的铁针。特化了抽血与施加痛苦,可谓是伊丽莎白·巴托里代名词的拷问器具——铁处女。 铁处女强行将两人困了进去,从里面渗出来的鲜血将沙滩染得更红了。 「两人一起欢快的上路咯!在战场上和朋友一起在女人的怀抱下而死,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死法吗?肯定不会有。」 不是在开玩笑,卢萨鲁卡是真心这么想的。被杀的怨恨可别找错人。对士兵来说,得到这最完美的死法反而应该发出感谢才对。丝毫没考虑过被留在家里的女人,在战场上和战友一同战死,是士兵的一种荣耀吧。 不然的话,被留下的女人未免太悲哀了—— 「没错。嗯。这样大家就都开心了。这是慈善事业。当然,干活最多的我是最开心的啦。」 卢萨鲁卡原地转圈,笑着摆出了姿势。她欢快地将突然涌出的阴暗感情甩得一干二净。 其他暂且不论,最开心的确实是卢萨鲁卡。 在这奥马哈海滩上,战死的士兵们的灵魂全都被纳入卢萨鲁卡的体内。这不是满足感和充实感的比喻,而是她真的将灵魂都吸收了。 永劫破坏的术理,其中心便是灵魂。通过杀死其他人,将对方的灵魂纳为己用。杀一百人能得到一百人份,杀一千人就能得到一千人份。 灵魂是使用永劫破坏的燃料。而且,通过吸收他人的生命,肉体、感觉以及生命都会得到强化。不过,像现在这样收集灵魂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强化肉体,而是为了获得更大奇迹的关键…… 总而言之,用上这奥马哈海滩上所有士兵的武器也无法伤到卢萨鲁卡分毫。若想打倒圣枪十三骑士团的成员,必须要有某种魔术干涉,或是能掌控所有圣遗物的诅咒之力。 也就是说,现在在奥马哈海滩上的卢萨鲁卡是完全无敌的开挂模式。海滩上的任何一个士兵都不符合胜利条件。 「好无聊……再稍稍暖和一些的话,就可以在海里游泳了。不过,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准备了泳衣!而且是能让青少年心跳☆脸红的性感款式!……没有带来,况且又没人看。」 理解到了自己的胜利,卢萨鲁卡表现的十分从容。 但是,她的败北条件冲垮了德军建起的战壕和防护壁,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你好啊,安娜。」 大多数团员都会以卢萨鲁卡的魔名——魔女铁锤来称呼她。称呼她为安娜的,只有一个人。 「施莱伯!?」 卢萨鲁卡叫出了闯入者的名字。既没有用假名字卢萨鲁卡,也没有用魔名魔女铁锤。只有他会用安娜这个本名来称呼她。 圣枪十三骑士团第十二位,白骑士·沃尔夫冈·施莱伯。他作为组织里的三名大队长之一,正以至近距离盯着卢萨鲁卡的脸。不管是那洁白的皮肤和头发,还是那如同天使般的容貌,全都美极了。但是那份美丽绝对不能触碰,就像即将爆炸的火药库一样,会危及自身。 「你担当的区域是内陆的圣·梅尔·埃格利斯吧?来这边没关系吗?」 你走出担当区域了。做出这般询问的卢萨鲁卡的表情有了在战场上的紧迫感。 「嗯,我知道。不过,那里已经没人了。」 「没人了?」 「我把从空中落下来家伙都打烂了,等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结束了。觉得有些寂寞,于是就来了。」 这是当然的。当知道下面是比地狱还可怕的狩猎场,谁都不会再敢下来了。若是巧妙诱导,最多能持续三阵左右。可施莱伯完全没有考虑过留情。 他是个狂人。 「不过,留下一个人了哦。吊在那里很有意思。安娜之后也可以去看看。」 施莱伯表示留下了一个活口。为了展现力量,最少要留下一个证人。只有莱因哈特的话能制约施莱伯。如果是莱因哈特的命令,他也能好好理解。 无法驾驭的狼向卢萨鲁卡发出了没规矩的请求。 「呐,安娜,能把这里让给我吗。」 非常单方面的请求。 卢萨鲁卡在这奥马哈海滩上做了诸多的准备,制定了相应的计谋。简要来说,这里是她创建的狩猎场。放跑自己猎物的施莱伯不仅把这狩猎场搞得一团乱,而且还说要把这里让给他。 这种单方面的话怎么可能会让人接受。 「……好吧。」 然而,卢萨鲁卡非常轻易的就让出了努力的成果。就像蚂蚁将用来过冬的财产让给放荡不羁的蝈蝈一样。 「谢谢你,安娜。」 施莱伯笑着牵起卢萨鲁卡的手。卢萨鲁卡的笑容则是非常不自然。 「你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施莱伯还没说完,也没来得及去问他,他就奔向了奥马哈海滩。不管是士兵还是卢萨鲁卡设置的陷阱都在疾风面前化为了粉末。从粉碎的铁处女里面,掉出来一个满身是洞的男人尸体。 施莱伯作为大队长,地位和实力都在卢萨鲁卡之上。在骑士团中,虽然卢萨鲁卡是第八位,施莱伯是第十二位,但这数字不是实力的排序。现在的第一位是莱因哈特,而副首领梅尔克利乌斯则是第十三位。 卢萨鲁卡退让的理由不是因为这些。 施莱伯有决定性的缺陷。他既没有伦理观也没有常识。即便是同为狂人,都会嘲讽施莱伯那压倒性的狂气。 若是在这里抵抗的话,卢萨鲁卡的存在就会给施莱伯留下深刻的印象。结果无法预料。他是只野兽,不管是善意还是敌意都会一概吞噬。 哪怕自己陷入了绝境,如果援兵是施莱伯,那就绝不能去依靠。绝对要记住。陷入绝境的我,可千万不能做那种傻事—— 卢萨鲁卡将设置的陷阱全部解除。她已经不想和奥马哈海滩以及施莱伯有任何牵涉了。 「对 了……机会难得,去看看那个可笑的生还者吧。」 卢萨鲁卡转身离开。说不定因为施莱伯的消失,空降作战会重新开始。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能当作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离开这里。 沃尔夫冈·施莱伯直到后面的柏林陷落,总共杀了十八万五千七百三十一人。这个纪录不管是作为骑士团的一员还是一个人的杀敌数,都是人类史上最大的数字。 卢萨鲁卡在奥马哈海滩上积极收集的数千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数量而已。 ◇ 于是,联合军发起的诺曼底登陆战,d日迎来了暗淡的结果。 圣枪骑士团最慢的人也在几天之后撤退,联合军在一个月多之后才登上欧洲大陆。他们陷入未知的恐怖中,无法进军。 由于进军缓慢的影响,导致苏联军进入了柏林。他们亲眼目睹了圣枪十三骑士团的能力以及市民集体自杀的异常景象。 然而,随着纳粹德国的覆灭,圣枪骑士团也消失了。他们并不是被击杀,而是随着柏林的陷落,失去了踪影。 东西的大国成为了涂有耻辱标记的胜利者。 圣枪十三骑士团被当成未曾存在过,历史上也没有那个名字。最多就是他们的名字被当成战犯来记录而已。 某种意义上是为了掩盖屈辱。但是,如果再过多的去谈论他们,可能会导致好不容易失去踪迹的骑士团又重新登上正面舞台。各国这么做的根源是因为深植在内心里的恐怖。 然而,一年、十年……时间冲淡了屈辱,世界忘记了那份恐怖。 数十年后,作为两大国家的美国和苏联都深信自己是光彩的胜利者。其他的国家大概也都是一样。就连被一分为二的德国也忘记了他们。 但是,一个男人的证言,穿梭在战场上的不死身士兵的传说将这天真的错觉击成了碎片。 圣枪十三骑士团依然存在。 带着战争的记忆,新一轮战争火种正若隐若现的六十年代。 世界再次知晓到了他们—— 第一章 最畏惧黑圆桌的男人 (该章标题取自2015年德国电影『der staat gegen fritz bauer』) 圣枪十三骑士团随着柏林的陷落一同消失。 实际这句话并没有完全说错。 身为首领的莱因哈特和施莱伯等三位大队长在柏林陷落的仪式中去往了异界。并约定会在半世纪后的dies irae(神怒之日)归来。 梅尔克利乌斯也做出宣言,半世纪后在东方举行的新仪式中,会准备代替自己的代理人,同样消失了踪迹。 剩下的团员则遵从被任命为代理首领的圣枪十三骑士团第三位瓦雷利亚·托里法的指示,继续等待神怒之日的到来。 单纯的等待是空虚的,能让他们满足的,是两位首领所宣告的目标和报酬。 ——各自在神怒之日到来之前去收集灵魂吧。届时,会予以和数量相称的恩惠—— 创造生命,延伸至无限,不死创造。那份恩惠正是能获得长生不老的黄金炼成。夺人性命,爱其灵魂,亦可以说是倾注于自身的业障。 于是他们怀着各自的愿望,等待着神怒之日与黄金炼成的到来。 今夜的舞台是一九六二年。 距离二〇年的神怒之日还有数十年的时间。 ◇ 白色的房屋,翠绿的草坪。她一边因为周围都是相同的住宅而感到棘手,一边继续寻找着目标。时间已经是深夜,寻找房屋更是难上加难。 每看一次标记着地址的纸条,扎在脑后的金色单马尾都会跟着摇晃。衬衫上披着柠檬色的开襟毛衣并搭配了格子百褶裙,整个人散发着青春洋溢的美感。 只不过,明明是晴天,她却拿着一把很长的伞,稍稍有些奇怪。 终于找到了目标的房屋,她立刻按下了门铃。等了没多久,一个可爱的男孩打开了们。 「那个,那个,您是哪位?」 听到年幼男孩的询问,她露出了微笑。 「呃……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嗯,在家!」 男孩快步跑回客厅。真是一幅悠闲的光景。足以让人认为这是个温馨的家庭。然而,在察觉到某事的瞬间,她握紧了手里的伞。 「请进!」 在男孩的招呼下,她走向了客厅。 「哎呀,是客人吗。」 「请多坐一会儿!」 男孩的父亲很热情的做出迎接,然后慢慢坐回到座位上。男孩的母亲正在忙着做家务。 看到家里的两人,她感到很不愉快。 「怎么了?」 看到她一动不动,男孩不解地询问过来。 被这样询问,她也不得不开口了。 「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有些奇怪?」 「没呀。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这样啊。比以前好。」 「对!因为爸爸一直都不回来,就算回来也只会和妈妈吵架。不过,现在他们都在家里,关系很好的哦!」 原来如此。对于什么都不明白的这个孩子来说,父母和睦的样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管是异臭还是异常,在幸福的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她轻轻敲打了男孩的延髓,使其昏迷过去。 「嗯?有什么问题吗?」 「来,请入座。」 即便自己的孩子在眼前被打晕,父母却完全没有反应。 这也难怪,父亲的脑袋已经碎裂,母亲的肠子都露了出来。和能活动的尸体相比,昏迷都可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将带来的伞举到了面前。伞芯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伴随着一道闪光,伞上的布被烧落,显露出藏在里面的剑。 她用剑斩断的不是肉体,而是细细的线。仿佛断线人偶一般,两具尸体立刻倒下了。 这把剑的名字是『战雷的圣剑(thrud walkure)』。以女武神瓦尔基里的剑为蓝本,操纵雷电的皇帝之剑。并非承载了怨念,而是集信仰于一身,此剑便是她的圣遗物。 「这东西该怎么说呢。如此恶趣味的连锁,真是恶心死了。」 正在自言自语的少女名为贝雅托莉丝·瓦尔特鲁特·冯·基尔希爱森。圣枪十三骑士团第五位。拥有女武神之魔名的魔人之一。 圣餐杯给贝雅托莉丝的命令是防止节外生枝。调查那些最近积极追寻圣枪十三骑士团踪迹的人或是和骑士团有仇怨的人,视情况可以当场清除。 贝雅托莉丝根据情报在美国各地奔走,然而所到之处的所有人都像这样变成了凄惨的死尸。 之前在加利福利亚见到的那个人被锐器斩首。 今天在华盛顿遇到了能动的死人—— 贝雅托莉丝摇了摇头,甩掉了脑中浮现的那些共通点。 如今她只想把这些当成是偶然。了解到真相的瞬间,自己的脑袋一定会沸腾,所以要必须要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 贝雅托莉丝在调查房屋的过程中在卧室找到了每个现场都在等待着被她发现的东西。那是某人的留言。 『hagazussa!』 墙上写有散发着腐臭味的巨大血字。 hagazussa的德语意思是「骑在篱笆上的女人」。用木棒自慰的淫荡女人。跨越人与恶魔的界限的女人。是在德语中代表魔女的单词「hee」的语源。 仿佛在嘲笑黑圆桌某个成员的连续杀人。还有用德语书写的单词「魔女」。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是想让谁参与进这一连串的事件里。 即便没有这些信息,现在梅尔克利乌斯不知去向,黑圆桌成员中能分析出操纵尸体这种魔术的专家只有一人。 听到报告的圣餐杯一定会派她过来。 再怎么不情愿,也无法避免与卢萨鲁卡·休维盖琳的相见。一边想着如何收拾这个房屋的惨状,同时预见到被自由奔放的魔女任意摆布的未来,贝雅托莉丝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 「啾!」 卢萨鲁卡打了一个喷嚏。她此刻正在距离美国很远的国家。这姑且算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像魔法和魔术这种能轻易改变距离和物理法则的东西,现在就先忘记它们吧。 卢萨鲁卡也接到了圣餐杯的指示,于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好久没穿过纳粹亲卫队的军官服了,大小正合适。毕竟身体已经恒久不变,这也是当然的。 卢萨鲁卡在昏暗的设施里悠闲地漫步。能身穿纳粹军服在这里走动,古往今来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 以色列的拉姆拉监狱。卢萨鲁卡的目的是来到这个对纳粹充满憎恶的地方,面见某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物。 卢萨鲁卡轻而易举的来到了关押那个人的单间。厚厚的铁门以及多重锁在她面前还不如一张纸。 穿过溶解的铁门,卢萨鲁卡走进了单间。看到和几十年前毫无变化的卢萨鲁卡,被关押在里面的囚犯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嗨?好久不见。哎呀,你是不是瘦了一些?」 「……」 卢萨鲁卡笑着和囚犯旧友打招呼。然而囚犯没有任何反应。 「我来救你了。你现在从这里出去也没有东西会拦你。看守全都在影子里,监狱的门全都打开了。」 「……」 「啊,你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会被吊死的哦?看守已经非常积极的准备好了绳子。然而,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在打算吊死别人的时候,自己却先被影子给吞噬了。」 「……」 「给点反 应行不行啊。这样多无聊。」 不管卢萨鲁卡怎么搭话,囚犯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明明泄露了许多关于我们的事情,现在却一句话不说,这未免有些太任性了吧?」 囚犯是原纳粹德国亲卫队的中校。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活了下来,成功逃亡后,伪装身份隐藏在了南美,后来被摩萨德逮捕,带回了以色列。 这名囚犯虽然不是黑圆桌的成员,但却是和圣枪十三骑士团关系比较近的纳粹党员。 「红蜘蛛那家伙很无奈的表示:啊,我被恩将仇报了。真是想不到,仅是被抓住也就算了,结果连我们的事情都招了出来。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帮助这名囚犯逃亡南美的是圣枪十三骑士团 黑圆桌第十位 红蜘蛛。他在战后的任务是负责圣枪十三骑士团的背后支援,像这样帮助祖国的战犯只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然而作为烟雾弹的这个人不仅被逮捕,而且还主动坦白了失踪的圣枪十三骑士团依然存活的消息。拜其所赐,包括卢萨鲁卡在内的几个人不得不去进行情报隐蔽以及杀人灭口。 「……」 即便卢萨鲁卡的语气里有些责问的意思,囚犯依旧毫无反应。 不管是听到来救他的这句谎话还是面对魔人的威胁,全都软硬不吃,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男人是不是只剩一具空壳了。那样的话,就没有值得榨取的情报和感情了。再继续耗下去只会白白浪费魔力。 卢萨鲁卡的任务是拷问出卖圣枪十三骑士团的囚犯。他到底招了多少情报出去?说到底,他究竟知道多少……实际这都无所谓。哀嚎求死才是对叛徒的主要惩罚。 然而对一具空壳进行拷问是非常空虚的行为。本应倾泻出来的内在全都枯竭了。这个囚犯如果不是干瘦的大叔,而是可爱的男孩子,那就值得去摆弄了。 卢萨鲁卡想起了能让他内心动容的存在。 「真是遗憾。海德里希卿也很赏识你来着。」 囚犯的眉毛皱了一下。内心终于出现了波动。这名囚犯认识莱因哈特·海德里希的时候,比梅尔克利乌斯、比黑圆桌的所有人都要早上许多。 卢萨鲁卡继续说道, 「虽然你不是黑圆桌的成员,但却很好的管理了财政和兵站。托你的福,我们在战争中方便了许多。我们其实都很感谢你的哦?当然,即便是海德里希卿,也爱着你所做出的贡献。」 「不是仅对于我,那位大人爱着的应该是所有事物。」 这是从囚犯嘴里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一直辅佐着长官。那位盖世太保长官头脑清晰、一表人才,可谓是理想中的雅利安人。比起那种受人瞻仰的神明,我更想在完美的人身边尽一份力量。」 「真是无欲无求的话呢。若是被世界上那些想和神明大人在一起、爱着神明大人的宗教家听了可是会目瞪口呆的。」 「崇拜对象是人是物都无所谓吧。在那个圣诞节,将你们带回来的长官已经变成了其他的存在。即便会受到处罚,也应该挺身阻止他前往现场的。然而,我后半生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着那位长官能以人的身份再度归来。」 「原来如此……」 这真是纯情。卢萨鲁卡稍稍有些感动。 这个男人所仰慕的是在与自称卡尔·克拉夫特的梅尔克利乌斯相遇之前,受缚于常识之下的海德里希。所以,他一边和黑圆桌保持着距离,一边继续为海德里希效力。因为他期望着那位长官在某一天能以人的身份再度归来。 虽然是个大叔,但那幼稚的思想却和某个女武神若干的相像。 不过,既然是这样,话题就要变了。 「看来你不是因为怕死以及私怨才把我们的事情给供出来。」 虽说没有对圣枪十三骑士团抱有忠心,却一直对海德里希忠心耿耿。这个人既算是叛徒,也不算是叛徒。 「可不要忘了,我负责物资和兵站的管理。我就算泄露了你们还活着的事实又能怎么样。没错,你们是太招人恨了。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也仅仅是二十年而已。通过我的证言,世界背后的恐惧、愤怒、怨恨、羡慕将会被一口气释放出来。」 「呵……也就是说,你为我们补充了敌人。很厉害嘛。像穿刺公那样主动往战场上跑并不符合我的性格。森林里有许多虫子,沙漠那么干燥而且骆驼那么臭,近年来战场的环境太恶劣了。」 在神怒之日前,需要收集灵魂。 这个囚犯创造出了收集灵魂的机会。在这冷战的时期,特地找来主动送上门的敌人,实在是太贴心了。 「而——且——」 卢萨鲁卡开心地笑道。 「如果在万分之一、亿分之一、兆分之一的情况下,我们被杀掉了。留在这边的黑圆桌将会覆灭,海德里希卿也会失望,于是你就高兴了吧。嘛,虽说那是不可能的。」 「我相信你们会获胜。请务必将敌人歼灭,迎接长官的归来。嘛,对那位长官来说,就算没有你们,总有一天他也会回来的。」 打个比喻就是,这个男人向世界扔了一枚炸弹,不管炸到谁都稳赚不赔。 虽然效忠于海德里希,却忌讳着黑圆桌。虽然为黑圆桌创造了机会,却又盼望着他们输掉。也就是所谓的一半一半,对谁都公平。 该问的都问完了,那就不需要再进行拷问,过几天让他被处刑就行了。 卢萨鲁卡转过身,很快就想起还有件事没有问。 「从战争结束的时候就一直想问了……你知道祖先遗产学会保管的圣遗物和资料都送到哪里去了吗?」 「大多数都应该送到你们的城堡去了。」 「大多数以外的都不见了。」 祖先遗产学会。圣枪十三骑士团的圣遗物有一大半是出自那里。卢萨鲁卡原本就是从属于这个祖先遗产学会。 「意思是说我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囚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此时的他不是囚犯,而是变回了被指出工作失误的有能官吏。 「啊……你不用在意。行踪基本已经确认了。说不定只是被随便扔掉的东西。auf wiedersehen(再见),中校。时隔多年能和你说上话,真是让人怀念。」 卢萨鲁卡走出了单间,囚犯重新回到了沉默的状态。 只是,他的嘴角带着微微的嘲笑—— ◇ 虽说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几天之后,囚犯还是按照原本的预定被处以了死刑。 原纳粹亲卫队中校阿道夫·艾希曼,和海德里希共事的时间比起圣枪十三骑士团的任何人都要长,并有机会成为他心腹的男人,于一九六二年六月一日被处以绞刑。 关于他在监狱里的供述以及临死前的遗言,由于记录混杂,现已无法正确考证。 第二章 西区无故事 (该章标题取自1961年美国电影『西区故事(west side story)』) 美国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从世界各地收集财产和人才。纽约便是利用这些财产成为了世界第一的文化·商业中心。既是最前端的文明都市,同时也是聚集了各类人群,混沌色彩浓重的大都市。 贝雅托莉丝在纽约的空中门户之一爱德怀德机场(现名为肯尼迪国际机场)等待着卢萨鲁卡。不,准确来说是等了许久。 「太慢了,真是的太慢了……!」 脑海里回放着两个月前的对话。 花费了一些手段,总算取得了联络,然后将这边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对此,她只回复了一句话。 『抱歉。我有点忙,能等到八月吗?』 嘛,这也没办法,她有她自己的预定。不管是立刻挂电话还是应付式的回应都是她个性的表现。具体的会合时间和场所是通过寄信的方式来通知的,而且还是寄到了早就搬出去的秘密基地。算了,这些可以不计较。但是,没有任何联络迟到一个小时以上,这就有些过分了。 贝雅托莉丝强压怒火,继续在机场中心的大厅里等候。在机场中往来的人群,各式的语言,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纽约以及美国的缩影。 「哎呀~~美国真是个厉害的国家。简直大开眼界。」 「感谢招待我们前来的哈曼先生。多亏了他和布洛克公司,诹访原市才会有这种机会。」 听到路人用日语说到那个城市的名字,贝雅托莉丝下意识地看向那边。她已经学会了日后必将需要的日语。 诹访原市。极东之地日本的一个城市,莱因哈特约定归来的地点。贝雅托莉丝日后也会前往那里。 路人们走进了一个日本人团体,乐此不疲地谈论着本次赴美观光旅行的回忆。看到他们的笑容,不由地有些伤感。当神怒之日来临时,他们是否还活着,依旧生活在诹访原市,这些都未曾可知。 既然是那个城市的市民,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成为祭品的命运。看到那些将来可能会被自己所杀的人在享受着人生,原本消失的罪恶感又重新苏醒了。 「好的好的,各位都辛苦了。美国的体验旅行,感觉如何?如果玩的尽兴,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领队的导游一边挥舞着『诹访原市团队』的小旗子,一边进行着谢辞。 「嗯!?」 贝雅托莉丝吃惊的瞪大眼睛。那娇小可爱的导游看着很眼熟。 导游无视贝雅托莉丝的困惑,继续和游客们互动。 「那我就在这里和大家告别了。虽说这是大家教给我的,但还容我在此重申一遍,返程的路途遥远,回去的路上请注意安全。」 「这次的旅行很开心哦!」 「谢谢你!小姑娘!」 游客们向身材娇小的导游送上了欢呼和鼓掌。 「真是的,人家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哦?」 导游适当回应着送来的欢呼声,目送游客们走向登机口。 等所有人走进登机口之后,导游对着满脸狐疑的贝雅托莉丝微微一笑。视觉、直觉、第六感的判断并没有错,那个导游毫无疑问是自己正在等待的卢萨鲁卡·休维盖琳。 卢萨鲁卡把旗子扔进垃圾箱,朝贝雅托莉丝走了过来。 「你在搞什么!?」 贝雅托莉丝率先开口了。 「嗯?观光导游。因为我没来过美国,所以就想先收集一下情报。毕竟美国是穿刺公的地盘。以穿刺公的性格,别人若是随便动他的东西,可是会发飙的。俗话怎么说来着,搞事要趁吸血鬼不在的时候。」 圣枪十三骑士团 第四位 威廉·爱登堡,通称穿刺公。在黑圆桌中,他和施莱伯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虽然平时将北美作为据点,但对他来说,没有鲜血和杀戮就活不下去,于是便成为了战场上的常客。 最近威廉中意的是胶着的越南战线。 就算谈论不在场的人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卢萨鲁卡继续说道。 「将自己学的东西讲给别人听,这样会更容易记住。刚开始是随便玩玩,结果被夸奖:知识丰富,声音也好听,非常完美!搞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做导游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 贝雅托莉丝制止了滔滔不绝的卢萨鲁卡。虽然卢萨鲁卡的声音好听,能言善语,确实很适合当导游,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既然早就到了,起码联络一下啊!?」 「因为导游的工作无法抽身,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你,感觉意大利人应该会原谅这种小迟到,所以真是对不起。」 「我们都是德国人吧?」 「我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德国人,而且都对意大利很不爽。我觉得这次需要把意大利给踢出去。嘛,虽说原本就没他们的份儿。」 这次极东的仪式不管是成员还是地点都没有意大利参加,所以她说的并没错。日德意三国同盟早已成为了过去。 「实际我几天前就来美国了。最近结识了非洲的独裁者,借他的私人飞机来的。金钱的力量真是厉害,不用杀人就能让不可能变为可能哦?因此比预定更早的抵达了。而且,独裁者的周围……真是愉快的停不下来!多亏了他,这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是她的话,确实做得出来。 贝雅托莉丝和卢萨鲁卡已经许久未见,但她内部的灵魂密度比以前要浓厚得多。看来她确实在诸多地方捞到了好处。 「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具体就不多说了,现在他第五夫人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那个人也真是的,多余的嫉妒心理?明知不敌,却依旧一个劲挑衅。」 「容我婉言拒绝。」 假装没有听到后半部分,贝雅托莉丝做出了回应。再这样继续和卢萨鲁卡聊下去,太阳都会下山的。贝雅托莉丝为了让卢萨鲁卡跟上来,率先迈出了脚步。 「和几个月之前相比,状况也发生了变化。具体等路上再说。」 走出没几步,她发现卢萨鲁卡并没有跟上来。 「诶——真是的。但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那个孩子也能一起去吗?虽然有点幼稚,但是个美女哦?」 不知何时,卢萨鲁卡被一群白人男性搭讪了。而且她本人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不,说不定是她主动去搭讪的别人。 贝雅托莉丝不禁扶额,在彻底解决这件事之前,她一定会被整得相当疲惫。和卢萨鲁卡相处的这几分钟就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预感已经完全应验了。 ◇ 纽约市曼哈顿区地狱厨房。这里聚集了大量黑帮集团,充斥着恶行与欲望,甚至警察都在避讳着这片比地狱更加下等的区域。杀人、抢劫、强奸,这类的犯罪数目也是全国顶尖。总而言之,这个地方不能随意接近。 但是今天晚上,原本遍布着各种争斗的这条街道却重获宁静,连过往的人影都没有。以至于让人有种错觉,或许是那些黑帮都遭了天谴,这里的治安才会恢复吧。 然而在这条街上悠闲阔步的不是神明,而是魔鬼。两位在这片区域本应成为饵食的女性。 「嗯,真是不错。这种气氛,这种气息,没有一种让人兴奋地停不下来的感觉吗?」 卢萨鲁卡闻着空气中的气味。越是这种极端危险的区域,越容易聚集肮脏的灵魂 「话说,也不知道丽莎和伯纳德在什么地方。若是他们在这里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大家应该就都出来了吧。」 卢萨 鲁卡踏着轻快的舞步,在月光的照耀下跳起了魔女之舞。并非充满妖气的舞姿,而是真的如同一名可爱的少女一样。 和心情愉悦的卢萨鲁卡不同,贝雅托莉丝则是一副疲惫的样子。 贝雅托莉丝在战斗能力与资质上并不弱于其他黑圆桌成员。但这改变不了她年纪尚小的事实。年轻的她是无法成为项圈来制约住自由奔放的魔女。而且恰恰相反,是卢萨鲁卡故意在捉弄她,真是小恶魔般的家伙。 「所以说,cia的安全屋真的就在这种地方吗?」 转来转去的露萨露卡转过头向贝雅托莉丝询问道。 「嗯,那栋公寓的最顶层,就是他们的安全屋了。虽说这里的环境很恶劣,但同样,也是能得到无数贵重情报的宝库。」 「刚才看你的报告书就有这种感想了,调查得很仔细嘛。不愧是原盖世太保。」 「嗯,而且还是原亲卫队的军官呢。」 从亲卫队军官转为盖世太保,然后又加入圣枪十三骑士团。贝雅托莉丝最值得珍藏的回忆,也都在最开始的亲卫队时代中。 贝雅托莉丝走在前面,两个人相继走进了如死宅一般的公寓。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这么一来,隐蔽性之类的事也就荡然无存了。 「开始是在野的政治家,然后是fbi,再然后是五角大楼的,再之后就见到cia的人了。我们还真是有人气啊。只不过,见到的粉丝全都已经死了,这倒是省事多了。」 贝雅托莉丝去找的都是在调查圣枪十三骑士团的人,而他们却都在更早的时候被杀掉了。这次又来晚了一步。如今这栋公寓,过度弥漫着由死人才能营造出的妖异与寂静。 贝雅托莉丝走到了顶楼。进入最近的房间里,推开了墙边的书架。书架后面,出现了一扇铁门。 「这种东西,与其说是间谍,男孩子都很喜欢去搞。于是,这扇门里面会有我的杰作吗?……好让人期待啊?」 「是吗?」 见到毫不遮掩自己喜悦的卢萨鲁卡,贝雅托莉丝皱起了眉。 「啊啦?女武神看上去没什么兴趣啊。我可是忍不住了。能模仿出我们的手段,难道不值得赞赏吗?而且,专挑女性阵容。不过,要是开门看到了像是施莱伯的杀人手法,我或许会被稍稍吓到。」 卢萨鲁卡已经察觉到了,被模仿了的都是黑圆桌中的女性。 第一个人被尖锐的刀具斩首。酷似剑士贝雅托莉丝的杀人手法。 第二个人的被杀现场,尸体动了起来。说到尸体,圣枪十三骑士团 黑圆桌第十一位 代理首领辅佐,丽莎·布伦纳。她的能力便是操纵尸体。 之后是第三个人—— 「原来如此……你不高兴的理由是这个啊。心爱的姐姐大人被模仿了,那的确会感到不爽。」 卢萨鲁卡微微一笑。 第三个人被烧杀在卧室之里。被害者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而同在现场的倒霉妓女则被留下了全尸。她只有左边半身被烧焦。 圣枪十三骑士团黑圆桌第九位 大队长艾路诺尔·冯·威腾堡。身为大队长之一,如今已随海德里希一同去往了异界。是个既如火焰般苛烈又如坚冰般冷彻的女中豪杰。 艾路诺尔以操控火焰为主,而且左半身在战场上受到了严重的烧伤。这次的手法正是模仿了艾路诺尔。这番行径对于在加入黑圆桌之前便对艾路诺尔十分仰慕的贝雅托莉丝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侮辱。 相比于直接对自己的侮辱,这份屈辱更加深刻彻底。认识到这点的瞬间,头脑便发热到无法冷静思考了。 面对卢萨鲁卡的玩笑,贝雅托莉丝没有说话。 只不过,愤怒使得剑刃上的光辉更加耀眼,厚重的铁门瞬间便成为了粉末。 门后所展现出来的,是预料中的光景。 各种各样的书籍与地图被贴在板子上,杂乱无章的房间。墙上依旧写有『hagazussa!』的文字。 一个男子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男子的身体被拷问器具折磨得不成样子。 手指、关节、所有部位都被机械折磨过。宛如怪物牙齿的无数钢针与螺栓将他钉在椅子上。这个拷问器具的名字是碎膝机,能将犯人的关节全部粉碎掉。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上还有无数划痕,刮下血肉的铁爪被随意放在了一边。这个拷问器具名为发痒器,那不卫生的爪子可以通过刺激与感染杀死任何人类。 众多的器具,无数的伤痕,混杂在一起。眼前的男人并非超人,要是想杀了他的话,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很显然,他是在这里被慢慢虐杀而死的。 「真让人不爽啊。」 和先进来的贝雅托莉丝一样,卢萨鲁卡表现出了厌恶。 如此过分的惨状,几乎等于是在嘲笑自己平常的所作所为。 明明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看到这一幕,使她心里隐隐作痛。 她不是那种突然醒悟正义感的人。 「是想用这种程度的东西来模仿我吗。哼,呵呵,原来如此。」 使用拷问道具,想当然地用疼痛将人折磨致死。那种事谁也做得出来,儿童自然也包含在内。这单纯的杀人手法某种程度上和单纯的孩子所做出的杰作有几分相似之处。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居然被认为只有这种程度的吗? 来到美国后的欣喜已经消失,卢萨鲁卡转身离开了这里。 贝雅托莉丝没有进行阻拦。 就好像是作品遭到玷污的艺术家。贝雅托莉丝自知无法理解卢萨鲁卡的愤怒,就算拦住她也没什么用。所以,仅是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第三章 如何杀害百万富翁 (该章标题取自1953年美国电影『如何嫁给百万富翁(how to marry a millionaire)』) 「……情况就是这样,魔女铁锤从几天前就不知所踪了。」 地狱厨房的安全屋调查已经过去了几天,贝雅托莉丝将近期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报告。 (我知道了。请继续进行调查。) 圣餐杯瓦雷利亚·托里法听完报告后,并没有下达其他特别的命令。话筒传来的声音非常冷静。 (最近这段时间就算不用联络也没关系。反正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圣餐杯似是在话筒的另一侧苦笑着说道。 不仅是一次两次,而是四次。敌人次次都抢在了贝雅托莉丝的前面。这里需要的不是个人,而是组织的力量。要抢在作为究极个体的黑圆桌成员前面拔得先机,只能是集团的能力。 从好几个组织的成员被杀害这一点来看,犯人背后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集团。也就是—— (在上一次世界大战里应该已经充分领会了才对,然而还是不长记性呢。或者说,单纯的以为依靠数量就能获胜吗。且不说个人,国家这个群体的想法真是难以揣摩。) 这个事件和美国有深切的关联。不,说不定是美国在进行主导。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在向圣枪十三骑士团挑衅。 (接下来就交给魔女铁锤吧。不用担心,她会采取妥当行动的。不管群体打着什么主意,最终也都会落空。) 这句话不是对贝雅托莉丝说的。这次通话应该受到了外部的监听,这句话正是对那些人说的。 其实有很多种防监听的方法,然而托里法明知有人监听,还故意使用电话来联络。于是每次对话中都隐藏了若干的威胁以及劝慰。 贝雅托莉丝很同情那些被搞得身心俱疲的监听者,他们的使命感都只不过是托里法拿来玩耍的道具而已。 那种心情能够理解。 挂断电话之后,贝雅托莉丝非常不愉快的沉思着圣餐杯交给自己的使命以及自己现在应有的立场。 ◇ 首先,由谁来牺牲。对秘密组织的成员来说,这完全不是什么光荣的好事。他们的死基本没有回报。政治家其实没错,但他们的敌人也很多,大多数都是遭人怨恨的人。有很多人盼望着他们死掉。 也就是说,死亡只是报纸的一面装饰。比起憎恨的人,更应该杀死受人敬爱的人物。若想让国家后悔,这是最起码的一步。重要的不是死法,而是死的人是谁。 卢萨鲁卡完全是按着托里法的想法在做。她接下来要去残忍地去杀人。 黑圆桌的成员都对杀人这种行为没有多少罪恶感。就连很有原则的丽莎以及性格里还留着些许清廉的贝雅托莉丝也都吞噬了数千人的灵魂。 其中最缺乏罪恶感的是威廉和施莱伯。对他们两人来说,杀人就是吃饭与呼吸,属于必不可少的东西。 而卢萨鲁卡虽然经常抱着玩乐的心态去杀人,但里面有切实的计划性,直接连接着自己的利益。从性质上看,和阴谋家红蜘蛛比较接近。 简而言之,如果把威廉和威廉和施莱伯定义为天才,那卢萨鲁卡就是秀才。杀人方面的秀才。 卢萨鲁卡已经进入第一阶段,决定好要杀谁了。 选择的目标是深受国民爱戴,也很受总统赏识的一个人。在这美苏已经正式冷战的现代,她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危机。正因为如此,才有掠夺的价值。 重要的是死的表演。作为结果的第三阶段。 作为行动过程的第二阶段则很简单。只要决定了结果,过程就会顺其自然。阴谋以及不在场证明都不需要。这些都是普通人杀人时才会需要的东西。 如果这个事件被交给名侦探来解决,那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里面没有需要推理的谜题和常识,只存在超越人类知晓范围的超常。 并不是单纯的折磨。如果那样的话,就和几天前那个粗制滥造品一样了。 另外,残虐会随着痛苦的增加而招来愤怒。虽然折磨那种充满愤怒的内心也很有意思,但这次要通过别的方式来享受。支配充满悲痛的内心,要让对方后悔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需要的是凄惨。 卢萨鲁卡首先和目标的粉丝俱乐部进行了接触。既然很有人气,那就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粉丝俱乐部,卢萨鲁卡选择的是个封闭且狂热的俱乐部。深藏的爱情不断膨胀,成为了无法制御的狂爱。 接下来接触的是憎恨该目标的人。仅是觉得目标碍事的人是不够的。憎恨目标那奔放特质的人有很多。说到底,仅是拥有美丽的容貌就会遭人嫉妒,甚至抱有杀意。关于这一点,自己深有体会。 超乎寻常的善意与超乎寻常的恶意。凑齐了这两种,前往了目标的宅邸。 ◇ 洛杉矶,布伦特伍德。被美丽的海与山环绕,能时刻享受舒爽的圣莫尼卡海风,在整个美国也是屈指可数的高级住宅区。 罗利·米歇尔正在品味着幸福。 他的工作是保护这个纯白的宅邸以及宅邸的主人。 在这里居住的是一位公主。当然,并不是王族。但是这个宅邸的主人深受国民的喜爱,同样也受到了权力者的宠爱。 公主在爱的重压下,深受苦恼。那么,作为守护公主的骑士,必须要好好支持她。罗利有着超过保镖职责范围的信念。 想要成为公主的骑士。即便成长为身高190公分,体重100公斤,能举起250公斤重哑铃的大汉,罗利依旧抱有儿时的梦想。每天的训练以及特种部队时的经验都是为了那个梦想。 现在这个梦想伴随着荣耀得以实现。同伴们一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从司法长官与她会面结束到现在的深夜,罗利一直都在宅邸内巡逻。跟踪狂或是狗仔队倒是没什么棘手的,然而听说最近有些疯狂的家伙盯上了这里,甚至还有黑手党接下了暗杀的委托。 2000平米的面积,走上一圈都要花上好一段时间。 在庭院里巡逻的他看到了陌生的少女正在抚摸杜宾犬的头。 「好孩子好孩子。黑狗果然比白狗好。」 除去此刻是深夜时间以及这里是私人的住宅地,这实在是非常和谐的一幕。 然而重点在于,经过严格训练,被用来当看门犬的杜宾犬不可能随便让陌生人抚摸。就算对方是孩子,它也不会允许才对。 然而,现实是杜宾犬被一直抚摸着。被剪断的短短尾巴正拼命摇摆。从摇摆的方式来看,那是恐惧的意思。而且在努力地献媚。罗利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察觉到了杜宾犬的异常。 因为连他的双腿都在发抖。 「晚上好。」 少女看到罗利,用清脆的声音打着招呼。 罗利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手枪。 「停下!」 喉咙发出的声音在颤抖。在任何地方,甚至是战场都未曾有过的感觉。确切来说的话就是,少女身上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气息。 罗利几乎每天都会赞叹这个庭院的美丽大气,然而此刻,庭院的气氛在急速褪色,那令人战栗的气息将整个宅邸覆盖。 「我不是已经停下了嘛。」 少女笑着嘲笑他是个怪人。看到那个笑容,让他不由地安心。什么啊,原来是错觉。那么可爱的少女会让人觉得战栗……? 不过,罗利扣下了扳机。 不能被那砂糖般的安心感欺骗。那是个圈套。即使直面难以言喻的恐惧,为了骑士的理想,并以士兵的身份受过严格的训练,在矜持的驱使下,罗 利开枪了。 枪口因恐怖而颤抖,射出的子弹正好击中少女的大腿。然而,也仅是如此而已。 「哦……?以这种状态还能开枪,你很厉害嘛。」 既没流血,更没倒下,少女毫发无伤。子弹确实击中了,但没有任何作用。那傲慢的肉体甚至都懒得去进行躲避。 作为罗利钟爱的枪械,m1911的开发理念是用一发子弹就使对方失去行动能力,然而在这一瞬间,那个理念被颠覆了。 罗利发出了不像样的声音。 「啊————!」 发出既不是悲鸣也不是尖叫的声音,罗利扑向了少女,但是无法撼动半步。罗利曾经依靠柔道摔飞过近200公斤的巨汉,然而却对眼前的少女丝毫不起作用。不管用上多大力气,对方的身体连动都不动一下。 少女碰了一下罗利的胸口。没有任何格斗技的感觉,完全是普通人的动作。然而罗利的巨大身躯瞬时倒了下去。肌纤维不成样子,骨头发出了负荷的响声。少女用纤细的手臂就把犹如大猩猩般身躯的罗利给压制了。 「呵呵?」 少女非常可爱的骑到了罗利的身上。 星辰的光亮照耀着少女的身姿。可这个少女的妖艳比任何的星辰都要美丽。不管是小小的嘴唇,还是翠绿的眼瞳,她的一切都那么美。 罗利身为男性的感情苏醒了。成为保镖的时候,已经抛弃了这种欲望。被尘封的欲望,像怪物一样被释放了出来。 「你……」 少女的声音在脑中回荡。而现在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快感。就像被人抚摸后背一样的无上喜悦。少女跨坐在罗利的身上,使他不断沉沦。 「为什么要这般忍耐?」 忍耐。对于把节制和苦难当成日常的罗利来说,那是个陌生的词汇。 回想起来,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侍奉在公主左右的?仅是偶尔得到她的微笑就能满足了吗?不,不是这样。 想要得到她更多的爱。 想让见异思迁的她亲口说出,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想将她—— 不知何时,少女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得到满足的少女从罗利的身上离开。但是罗利还未得到满足。 「你给我带来的乐趣到此为止了。」 「不!」 语气虽然粗重,但里面包含了请求。罗利发出了自己不知道的声音。 「不过,放心吧,还有更愉快的事情在等着你。我觉得你应该会赢,在这里的所有人当中,你算是最不错的。」 罗利的周围开始了战斗。不这不是战斗。这场互殴还用不上那么贵重的词汇。 几个陌生的男人用力勒住了同为保镖的同伴。 严守纪律的同伴正以近乎全裸的姿态袭击陌生的女人。 杜宾犬则是在啃食着女人。 罗利不认识的陌生人涌入了这座宅邸。 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非常潇洒的气氛。然而现在却堕落成为了地球上最下等的空间。 「憎恶和爱情,一边抑制着自己的激情一边活下去是非常痛苦的。不过,今天可以把它们都释放出来。没有人阻止你,也没有人谴责你。这里就是乐园啊。」 得知这里是乐园,喜悦的同时,还有剧烈的痛感。罗利的膝盖挨了锤子的一击。罗利抓住手持锤子的男人喉咙,不断施加力气。折断其脖颈之后,又加了几拳,男人一动不动了。 膝盖应该已经被粉碎了,但是还能动。不管怎么大闹,也没有人来制止。 这里是自由的乐园。罗利随心所欲地行使力量。越是行使力量,思考就越发停滞。大脑慢慢被激情与暴力占据。 但是一瞬间,尖锐的悲鸣声使罗利稍稍取回了思考能力。 想要得到她更多的爱。 想让见异思迁的她亲口说出,我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 想要将她——彻底蹂躏。 本性再次压制了罗利的理性,他和周围幸存的人一样,放飞自我。 想要成为守护公主的骑士,儿时的愿望已经崩坏。不,这一定是束缚自己的诅咒,而不是什么愿望。 罗利向让自己迈向成熟的少女,严格来说是圣女,致以了最大的感谢。 ◇ 卢萨鲁卡从八月初就不知所踪,等她回到贝雅托莉丝那里时,已经季节更替,到了九月下旬。总共消失了一个多月。 「去了美国的许多地方,每个地方都很有趣。虽然加利福尼亚和拉斯维加斯都很不错,但说到最开心的,果然还是洛杉矶。」 卢萨鲁卡一边说着回家的感觉真好,一边在床上打滚。 问题在于,这里是贝雅托莉丝居住的旅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这可不是你家。 「今天你先去洗吧。」 「我还不困!?」 你是想要住下吗!想要睡床上吗!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贝雅托莉丝把这些话都忍了下来。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没什么大事。」 贝雅托莉丝只能这样回答。 在这一个半月里,凡是调查黑圆桌的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之前还能轻易掌握到情报,如今没有半点音讯。就像是缩进壳里的乌龟一样,一动不动。既然没有活动,自然不会有任何痕迹。 「呃……不是。我不是在问正事,而是在问时事。有什么能占据头条的新闻吗?」 「好像有人乘小船从日本出发,成功横跨了太平洋。他到达之后,旧金山非常热闹。」 「呜~~」 卢萨鲁卡鼓起了脸颊。看来她故意这么问,是有着想让这边说出来的新闻。贝雅托莉丝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她满意的坏新闻。 「再就是……女演员玛丽莲·梦露去世的消息。」 女演员玛丽莲·梦露的死不仅在美国人尽皆知,而且还轰动了世界。青春与性感并存,全国民的女明星。微卷的金发,鲜艳的口红,以及被称为梦露步姿的步伐。 她身为性感的象征,不仅限于美国,甚至给全世界都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嗯。没错。这果然是最大的新闻。话说,葬礼已经结束了吗?」 「好像是仅由少数人参加的密葬。」 作为国家明星,梦露的葬礼却仅限少数亲朋好友参加。 况且,她的死充满了谜团。根据女仆的证言,早晨打开门一看,梦露已经死在了房间里。根据官方的表态,死因是「服用大量安眠药,自杀而死」。其他情报一律不予公开。一言蔽之就是,死因存在争议。 「嗯。确实,那种样子,也只能密葬了。」 卢萨鲁卡一脸得意的说道。 贝雅托莉丝明白卢萨鲁卡消失的那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 魔女在亲自做出展示。她在告诉外界,真正的黑圆桌会做到何种程度。在这一个半月里,应该不止梦露一个人,其他对社会有影响力的人物都遭到了无法对外公开的毒手。 贝雅托莉丝周围讨厌的气息之所以会消失,搜查对象之所以没有更多的动作,全都是拜卢萨鲁卡所赐。说不定连至今模仿黑圆桌的那个凶手都被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得知真正黑圆桌成员的所作所为,国家这个群体将会出现破绽。 正如圣餐杯所言,卢萨鲁卡采取了非常适当的行动,让对方知晓了什么是胆战心惊。 第四章 魔女至上 (该章标题取自1954年美国电影『娱乐至上(there"s no business like show business)』) 美国在一九六十年代急速发展了之前所落后的领域。那个领域便是美术馆和博物馆。虽然以世界第一大国自居,但国内缺少国际级的美术馆和博物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在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这段时间里,美国陆续建造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以及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等巨大的设施。 一九六二年可以称得上是文化与艺术起步的阶段。不断收集来的美术品和文物正等待着展现给世人。 在摆放着展示品候补的仓库中,卢萨鲁卡皱起了眉。 「这未免有点太明显了吧?」 曾经在伦敦塔处刑过无数罪人的断罪斧。卢萨鲁卡轻轻抚摸着长斧的柄端。 乍一看,确实非常锋利,而且上面还带着血垢,但斧子上没有任何灵魂。简单来说,就是仿造品。 这个仓库里有着许多来历堪比圣遗物的物品。然而,每件都是逼真的赝品。一件两件倒也算了,如果全都赝品,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由于事态暂时平息,卢萨鲁卡便按照自己的目的开始了行动。 卢萨鲁卡所在意的是祖先遗产学会收集的圣遗物都去了哪里。艾希曼曾暗示,有几个圣遗物被送到了美国。然后,在这个仓库的几个圣遗物也和大多数的圣遗物候补一样,全都是赝品。 在美国各地转悠了一个半月,所有美术馆和博物馆都调查过了,每一家都是同样的情况。圣遗物到底去了哪里? 突然间,卢萨鲁卡感觉到了魔力。由于圣遗物以及圣遗物候补都已被偷走,这里原本是正常的空间,现在却出现了恨意。 散发魔力的人悠然从仓库的架子后面走了出来。 那位女性身穿破旧的军服。是比卢萨鲁卡的纳粹亲卫队军官服还要古老的黑色天鹅绒军服。回想之前在博物馆看到的东西,那好像是美国的南北战争以及印第安战争时期的军官服。 虽然穿着土里土气的服装,但身材相当不错。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缠在眼上的布。又长又宽的布作为眼带将整个眼部遮住。当然,两只眼睛都被遮在了布的下面。布上画了一个眼睛,可那终究是画上去的,不可能依靠那个去视物。 魔力源是眼带女手上的军刀。刀柄上镶嵌了宝石和黄金,是一把非常豪华的军刀。与其说是实用品,更像是一件美术品。 但是,刀刃散发着异常的妖气。那把刀上蕴含了大量的仇恨与灵魂,是货真价实的圣遗物。 在卢萨鲁卡开口之前,眼带女便展开了突进。动作值得称赞,奈何距离太远。 眼带女的面前出现了食人影。问话还是等她被抓进影子里之后慢慢来—— 就在卢萨鲁卡这般想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违和感。和以往不同,感觉到了某种决定性的波动。 「……」 眼带女趁此机会突破了食人影的包围。她保持直刺的态势,从卢萨鲁卡的旁边穿过。 「……」 眼带女一言不发,收刀回鞘,随后便消失了踪影。借着毫不犹豫的冲锋,让卢萨鲁卡时隔多年重新体会到了受伤的感觉,趁她惊愕的时候,顺利逃走了。 卢萨鲁卡捡起眼带女留下的信封。信封被蜡封住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看到信封上的署名,卢萨鲁卡不由地失笑。 「blessedwitch啊……」 受到神明的祝福。神圣。天惠。 不管取哪种意思,blessed都和魔女搭配不起来。作为真正的魔女,看到这种胡乱组到一起的词语,表现出来的只有嘲笑。 卢萨鲁卡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血慢慢流了出来。 很久未曾受伤了。伴随着疼痛,还有一种怀念与不安的感觉。 ◇ 现今在巴别塔上盛怒的众神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每当看到林立的大厦,都不由地如此想道。 透过加长轿车的玻璃去看曼哈顿的景色,仿佛是在看人类那深不见底的野心一样。说不定明年和苏联开战,这一带都会变成焦土。不过,那也是人类欲望的最终体现,感觉非常有趣。想到这些,卢萨鲁卡嘿嘿笑了起来。 卢萨鲁卡收到的是邀请函。高级的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派对的召开日期和地点。 按时到达指定地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司机静静地等卢萨鲁卡她们上车,向目的地进发。 也不知道是专业的司机,还是事先被警告过了,司机的动作像机器一样正确无误,而且没有任何的动摇。即便看到黑圆桌的成员之一,身穿军服的卢萨鲁卡也十分平静。 没过多久,加长轿车停在了一个高级宾馆的前面。纽约的旅馆业很发达,既有给背包客用的便宜旅馆,也有像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亚以及以及广场饭店那样的最高级旅馆。面前这座旅馆,便是后者那种级别。 「在这世上,也会有人住在这么气派的旅馆里呢……」 「为什么要盯着我看。那边挺好的,只要有最低限的设备就足够了。」 跟在卢萨鲁卡后面的贝雅托莉丝有些不高兴地反驳道。确实,贝雅托莉丝居住的是个非常单调实用的旅馆。艾路诺尔应该很喜欢那种。 邀请函上写着「可以带一人同行」,带贝雅托莉丝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对方也一定料到了贝雅托莉丝会跟着来。 「带上那种没有半点关系的路人男,对方可能会大吃一惊,那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反正我觉得不错……你呢?」 「这都无所谓……话说,你不认为大厅里的人很少吗?」 回答卢萨鲁卡之后,贝雅托莉丝看着大厅表现出了疑问。 贝雅托莉丝也渐渐被欺负惯了。不过,那幼稚的一面还是没有完全褪去。所以经常忍不住回去戏耍她。 听到贝雅托莉丝的话,卢萨鲁卡也观察着大厅。虽然看起来还在营业,但却很是冷清。没有客人,只有几名服务员。 两人走进了旅馆。即便看到身穿军服的少女进来,服务员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微微朝她们行礼致意。 「有什么结界吗?」 「没有那种类似的气息。」 那么,这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结界的力量。那应该是某种极高的权力。 卢萨鲁卡走进电梯,按照邀请函的指示,打开了操作板。操作板下面藏着通往上层的按键。 按下按键,电梯慢慢开始上升。 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贝雅托莉丝就全神戒备,以便随时能拔出『战雷的圣剑』。卢萨鲁卡已经告诉过她关于使用军刀圣遗物的眼带女的事情。 两人平安无事到达了最上层。那里只有一扇大门。在这里首先察觉到了之前所说的那种违和感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浓郁的香气。多种香气胡乱混在一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臭气的浓郁的气味。另外,这一层有许多其他人的气息。源头正是大门的另一侧。 「有点不想打开门。」 贝雅托莉丝一边发出感想,一边推开了门。 「什……」 「哇~哦……」 两人分别露出了吃惊和欣喜的表情。大门的另一侧,宽阔的空间里上演的是肉欲的狂宴。 在粉紫色的照明下,到处都是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并不是单纯的生殖行为,而是完全以快乐为目的的肉欲。 卢萨鲁卡闻了闻味道,这个房间里点燃的香料是她所知晓的古今中外全部催淫剂的混合产物。 「若是一旦闻到这种东西,差不多就无法再回归一般社会了。女武神没什么不适?」 「没事。」 贝雅托莉丝打晕想从后面袭击过来的男人。她似乎是误会了卢萨鲁卡话语里的意思。 房间中央的舞台上身穿牛仔服饰的脱衣女郎在跳着钢管舞。之前在许多地方也看过钢管舞,像这样让脱衣女郎来跳,感觉效果更好。倚着钢管的动作非常淫靡,说不定不远的将来,钢管舞会成为脱衣女郎的主流趋势。 卢萨鲁卡对这场狂宴略感满意,不过,身旁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贝雅托莉丝现在也是一副想要砍人的样子。面对这幅光景,她应该只会有厌恶感。但是,还不够。 或者像卢萨鲁卡这样摆出一副欣赏的态度,或者像丽莎那样成为能造成类似情况的始作俑者,或者像艾路诺尔直接一把火烧干净。看到这种索多玛和蛾摩拉般的场景,作为黑圆桌的一员,应该有更露骨的表现才对。 卢萨鲁卡和贝雅托莉丝从舞台的侧面穿过,走向了房间了更深处。 浓郁的气味和魔力的源头来自房间深处的一角。被薄布遮掩的空间。即便是毫无理性的参加者也都避开了那里。 薄布的另一侧,是这场魔宴的举办者。 贝雅托莉丝走到前面,毫不犹豫的将薄布切成碎片。对这个空间的厌恶感使她的动作极为迅速。 然而贝雅托莉丝在下一刻却呆住了。看到里面的情况,卢萨鲁卡也微微显露出了动摇。里面的人物是让黑圆桌的魔人都会感到吃惊与意外的角色。 「欢迎来到我的魔宴。虽说是临时举办的,不知是否让前辈们满意呢?」 微卷的金发,青春而妖艳的容貌,嘴唇下的黑痣,完美的腿部曲线。 前几天本应离奇死亡的玛丽莲·梦露作为魔宴的主办者,端坐在正座上。几个男人四肢跪地,构成了座位。 这幅景象让美国国民看了,一定无比喜悦,同时又会深感绝望。 「话有些长,要不要坐下听?我一个人坐着的话,显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被邀请入座,但那里只有四肢跪地的男人。尽管戴着皮面罩和短裤,可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比全裸都要羞耻。 卢萨鲁卡优雅地坐了下来。并不是随便一坐,而是像爱抚着该男子的后背一样屈身坐了上去。椅子由于快感而微微颤抖。 「不错的椅子嘛。」 卢萨鲁卡完全没有把这当回事。贝雅托莉丝也是一样,但她没有坐下,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她在用理性强压着涌上来的不快。 「呵呵呵,在魔人当中,也有可爱的人呢。」 就算听到魔宴之主的笑声,贝雅托莉丝也没有动摇。无言的将主导权交给了卢萨鲁卡。她之所以这样做,并非全是因为厌恶感,而是因为她的任务是在敌阵里担当护卫。 「你是真正的玛丽莲·梦露吗?」 被委任和对方对话的卢萨鲁卡单刀直入地向主办者询问。 「关于我是不是真正的梦露?嗯,这有些难说。死掉的那个女孩是我的替身。之前虽然很享受演员生活,可我毕竟很忙,而且已经厌倦了。所以最近就把一切都交给她去做了,结果好像承受不住压力以及和总统的交往。就算你不动手,之后也是差不多的结局。虽说我没想到突然就被杀上门来了。」 「哦,也就是说,那女孩是冒牌货,你才是真的。不过,把自己整容成了现在流行的玛丽莲·梦露的样貌,或者是玛丽莲梦露的替身借着正牌被杀的契机,跳出来装作自己才是真的。再或者是把自己当成正牌玛丽莲·梦露的神经病,类似以上情况是不是很有趣?」 「说的也是。那种情况也很有意思。不过,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梦露。毕竟……我不想被称为天惠的魔女。」 天惠的魔女,即便受到卢萨鲁卡的挑衅,梦露依然非常平静。论起胆识,比那个只会在卧室里哭喊的梦露,这边更有魄力。 「天惠的魔女。就算是被别人强加的名字,也是够滑稽的了,有必要故意用这个来自称吗?」 「当然。因为我正是受到了天惠。」 对于卢萨鲁卡的讽刺,梦露完全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我非常富有,而且还受到大家的爱戴,想做的事情都能够实现。随心所欲,无所不能。作为女演员的玛丽莲·梦露只是其中一个侧面的体现,我拥有无数面孔和身份。整个美国都是我的。既然如此,那就自称天惠的魔女,以此来认同周围对自己的贡献。将周围的事情也都考虑周全,这才是新时代的魔女。」 「真是体贴呢……」 温柔对待万民,这是把自己当成我家的某位首领阁下了吗。 卢萨鲁卡渐渐有些不太愉快了。 所谓魔女,是不会得到回报,被世人所忌讳的存在。对于如此定义的卢萨鲁卡来说,梦露那种无忧无虑的样子,非常惹人讨厌。 「请别摆出那么厌恶的样子。难得我将妨碍你们的人都给排除掉了。」 「犯人果然是你?」 「没错。是我抢在了你们前面。毕竟我这边是国家的力量。」 梦露每次都能抢在贝雅托莉丝前面的理由很简单。面对一个魔人,动员百人就行了。 「于是,你到底想怎么样?以我看来,只是在多管闲事而已。」 「被这么说可真是伤心。不过,我不是在多管闲事。之前也说过了吧。只要是我想做的,都能够实现。那只是示范,表示那种事情我可以轻易做到而已。」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卢萨鲁卡已经察觉到她想说的话了。贝雅托莉丝的表情不变,但她应该也是一样。她们都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感到了惊讶。 「既然不是在演喜剧,那自然不是在开玩笑。我也想加入黑圆桌。一定会好好表现的。我们原本是为了和你们对抗而被制造出来的,但比起成为敌人,做朋友不是更好吗?」 就算听到本人说出预想之内的话,也只会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啊,嗯。有些太麻烦了,所以事先说清楚吧,你是不可能加入的。」 卢萨鲁卡非常干脆的表示了拒绝。贝雅托莉丝也跟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 「就算问为什么,我们家的老板不在,人员也很充足,现在并不招收新人,所以请回吧。祝福你今后能有活跃的表现。差不多就是这样,ok?况且,魔女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黑圆桌的魔女只有卢萨鲁卡。就算是有很大权力与实力的魔女,但现在海德里希卿不在,那就不可能招收新人。虽然代理首领瓦雷利亚·托里法也有人事权,但他不可能认真去考虑。 再者,对卢萨鲁卡来说,在长生不老的黄金炼成里增加竞争对手,任谁也不会接受。 「魔女只需要一个人,那样的话——」 就在梦露最后小声说了些什么的瞬间,那个成为卢萨鲁卡椅子的男人脑袋便爆开了。 卢萨鲁卡一挥捏爆男人脑袋的手,碎肉和骨片甩在了梦露的脸上。 「哎呀……你知道这张脸买了多少钱的保险吗?」 「也就是说,不管被弄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问题了,对吧——!」 面对激昂的卢萨鲁卡,梦露主动后退。 作为梦露椅子的那群男人被掀飞,里面出来一个怪人。 膨胀的肌肉上背着无数拷问器具。那蒙着粗糙麻布的样子,正是人人所知的处刑人。从胸部以及两腿之间的部位特征来看,处刑人是女性。 「既然 已经满了,那就去掉几个。有两个名额的话,你们某个人说不定也可以加入的哦。」 魔女有好几个人。天惠的魔女梦露应该是她们的首领。 处刑人站在卢萨鲁卡的面前,她从背后拿出来的是一把长柄斧。那正是不知所踪的伦敦塔的断罪斧。 面对真货才具有的恨意和怨念,暴怒的卢萨鲁卡和处刑人展开了对峙。 ◇ 贝雅托莉丝无法相信。 卢萨鲁卡·休维盖琳虽然看起来有些厌世,实际性格却非常冲动,对于这点,贝雅托莉丝是知道的。但卢萨鲁卡还是一个策略家。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能把策略家给惹成那样吗? 梦露到底小声对卢萨鲁卡说了些什么。贝雅托莉丝没有听到那句话。 总之,称不上是交涉的谈话已经谈崩了。贝雅托莉丝感觉到了杀气。杀气的来源不是面前的梦露和处刑人。而是从背后传来的,更为锐利的杀气。 “你们某个人说不定也可以加入——” 若是按照梦露所说的话,敌人至少有两人。 贝雅托莉丝转过身,看到的是像猫一样屈身看向这边脱衣女郎。脱衣女郎伸出了舌头,从她舌头上出来的是两把长枪管的左轮手枪。 先不管她是怎么把枪放进嘴里的。贝雅托莉丝迅速后退,躲开了子弹。其中一发子弹将附近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脑袋射穿。 「很厉害嘛!」 大概是受到房间里香气的影响,脱衣女郎的声音非常兴奋。 脱衣女郎将手枪收进衣服上的枪套里。看来她不是单纯的牛仔,而是枪手。 掠过腿边的子弹造成了很浅的擦伤。虽然不知道那把枪的来历,既然能伤到自己,那应该就是具有相应力量的圣遗物。 然而,让贝雅托莉丝吃惊的,不仅于此。 脱衣女郎在给手枪装弹。 「唔……!」 贝雅托莉丝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咬紧了嘴唇。 脱衣女郎一手拿着没用子弹的手枪,从腹部伸出来的四只手在为手枪装弹。左边右边各是一对小孩的手。不惧手枪的重量和热度,忠实的完成了装弹。 「好了,要上了哦,孩子们!」 将装弹交给从腹部伸出来的手,脱衣女郎连续不断开枪。母子的分工十分明确。 贝雅托莉丝灵敏的躲开了所有子弹,但流弹却将还处在陶醉状态的男女尽数射杀。能在高潮中毫无痛苦的死去,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手枪要比剑强得多!」 贝雅托莉丝还在为弹幕而苦恼,脱衣女郎愉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贝雅托莉丝不再闪躲,站在了原地。对此,杀红眼的脱衣女郎也不由地停了下来。 剑是赢不了枪的,这是名言。 但是,就算是名言,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 作为剑士,要浅显易懂的来教育一下她。 贝雅托莉丝的『战雷的圣剑』迸发出了雷光。像是要将雷光抵消掉一样,左轮手枪同时射出了子弹。 出现在贝雅托莉丝面前的肉块挡下了毫秒间射出的六发子弹。那是贝雅托莉丝将脚边的尸体给踢了起来。 脱衣女郎将没有子弹的手枪交给腹部的手臂,接过了装好子弹的手枪。 在这不到数秒的时间里,贝雅托莉丝已经和脱衣女郎拉近了距离。 踢起尸体,然后既不是从上面也不是侧面,而是从下面穿过。快到几乎要将地板掀飞的速度超越了枪手优秀的动态视力。 在对方扣下扳机之前,手上的剑刃砍掉了脱衣女郎的一只手。紧接着,另一只手也被砍掉了。这样一来,脱衣女郎失去了战斗能力。 双臂流着血,脱衣女郎跪倒在地。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那抬起头的动作非常煽情。 「肚子……」 「结束了。」 贝雅托莉丝切断了脱衣女郎脖子上的颈动脉。与狂喷的鲜血形成对照,脱衣女郎腹部的手臂渐渐没有了力气,最终消失不见。 带着浅浅的笑容,脱衣女郎死掉了。毕竟丝毫没有把他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从她身上涌出了大量灵魂。 那些灵魂没有全部被贝雅托莉丝吸收。 动手时的实感和实际数量的差异。贝雅托莉丝察觉到大多的灵魂都流向了别处。 正在盯着手背观赏的梦露非常可疑的舔了舔舌头。 没错。贝雅托莉丝的战果被梦露抢走了。 正准备走向梦露的贝雅托莉丝突然警觉。 「!?」 贝雅托莉丝用剑弹开了砍向头部的军刀。手持军刀的那个人直接落到了贝雅托莉丝前方,将梦露护在身后。 「身手不错嘛。」 贝雅托莉丝称赞着面前的眼带女。刚才的锐利攻击,以及借助反冲的落地,更主要的是那手握军刀的姿势。她不是菜鸟,而是经验丰富的剑士。那真挚的剑锋,与贝雅托莉丝有若干的相似。 「……」 眼带女沉默着挥起了军刀。 就由剑来回应那句称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与剑士相符的矜持。 ◇ 卢萨鲁卡正在享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 轻易躲开了处刑人的斧头。落空的斧头又制造出了新的肉块。 若是被巨人提着斧子追赶,普通人应该都会被吓瘫。 不过,这个巨人的脑子很笨。非常笨。因为她完全不在乎卢萨鲁卡设置的陷阱。不管是挡在面前的石壁,还是碍事的锁链,全都用蛮力去突破。 扯断锁链、击碎石壁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般情况下,圣遗物被破坏的话,契约者也会受到反噬。但卢萨鲁卡召唤出的拷问器具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就算被破坏掉,也受不了多少损伤。 敌人中了所有陷阱,为了破坏陷阱导致命中率下降,回避就变得简单多了。这十分有趣。卢萨鲁卡的心情舒畅,怒气也消了大半。 「好了,机会难得,就给你见识一下吧。」 卢萨鲁卡非常从容,魔眼绽放出了光辉。 卢萨鲁卡的眼睛会将对象的生命力以颜色的形式显现。颜色的深浅表示了对手的危险度和强弱。 例如,面前这个疯狂的处刑人是红与黑。虽然具备狂人的要素,但仅凭气势还够不成什么威胁。需要戒备的颜色是单一的纯色。不管是海德里希卿还是梅尔克利乌斯亦或是三位大队长,颜色都非常纯粹。就算是比较稳健的青色,如果颜色过于纯粹的话,那也非常可怕。 稍远的地方,是显现出绿色的两人。其中一个是贝雅托莉丝,另一个是眼带女。细节虽稍有些不同,但两人的本质应该比较接近。 再看向梦露,她显现出来的是黑色。那黑色当中能看到些许杂质。 和显现出单一黑色的大队长相比,她的色彩太混杂了。 什么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卢萨鲁卡的这个想法在几秒后发生了改变。 「等一下!那个难道是……」 处刑人的斧子袭向了注意力不集中的卢萨鲁卡。卢萨鲁卡有些不耐烦的召唤出老虎钳将处刑人的手臂夹住。老虎钳经过一番角力,将处刑人的两只手腕夹碎。 「噶!」 「真是的,你给我闭嘴!」 「唔噶!?」 上方出现的锁链缠住了处刑人的嘴和脑袋。即便想要挣脱,但两手都被粉碎,无法顺利做到。紧接着,奋力挣扎的处刑人脚边出现了卢萨鲁卡的食人影。 食人影的目标不是处刑人, 而是她脚下的地面。失去了立足之地,处刑人的巨大身躯向下面坠落。那沉重的身躯压塌旅馆各个楼层的墙壁,在到达第一层大厅的之前,响起的不是墙壁崩塌的声音,而是肉体与骨骼被扯烂的声音。 锁链的长度刚好距离到达最底层的大厅稍差一截。 于是,这便不是摔落,而是绞杀。 卢萨鲁卡完全没有看处刑人摔下去的洞穴,而是一直盯着梦露。 「被那么热烈的眼神看着……好兴奋啊。」 梦露扭扭捏捏地说道。那性感的身躯虽然让国民垂涎,然而在能看到颜色的卢萨鲁卡面前,那和寻常的动作没什么两样。 梦露的颜色确实带有杂质的黑色。可那黑色并不是那种不完全的黑。正确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色。打个比方就是,将调色盘里的诸多颜色随便混在一起,杂乱无章的颜色。 这接近黑色的色彩自然会欠缺纯粹的要素。但是,原因正是出在这杂乱的混沌色彩上。与其说这是危险的颜色,倒不如说这颜色让人很摸不清头脑。难看至极的颜色。 无视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卢萨鲁卡,梦露继续用右手取乐。伸出手指,然后再收回来。就像是在触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 「身体热成这样可受不了。所以必须要冷却一下。」 梦露的右手虚空一握。 同一瞬间,卢萨鲁卡后面的什么东西被吞噬了。 在背后的是之前贝雅托莉丝斩杀的脱衣女郎。尸体只剩下一部分四肢以及血痕,其余部分都消失了。 「这是……」 卢萨鲁卡观察着脱衣女郎的尸骸,想要推测出梦露的能力。 眼带女、脱衣女郎、处刑人。虽然有些在意这三人的来历,但不管怎么说,最多就是圣遗物武器的使用者。 然而,梦露不一样。她的能力更接近概念以及魔术的领域。 用永劫破坏的概念来解释的话—— 「好了,要继续咯。」 「等、等一下啊!起码也该给点思考的时间吧!?」 梦露继续挥舞右手。像是在追赶四处躲避的卢萨鲁卡一般,日常用品、墙壁、尸体均被吞噬。 握手,然后伸开。 仅这一个动作,梦露就实现了谜之破坏。 很快,破坏的轨道延伸到了贝雅托莉丝和眼带女那边。 察觉到破坏的接近,两人又是一个错身。紧接着,不可视的破坏从两人的中间通过。 卢萨鲁卡跳到了贝雅托莉丝的身边。 「哦?看来对方并不比你差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贝雅托莉丝的脸上出现了被军刀砍到的浅浅伤痕。 毫发无伤的眼带女也退到了收回右手的梦露身边。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梦露单方面的宣告了结束。 「怎么?要逃跑?」 「与其说是逃跑,准确来说是避难。抱歉,闹的有些大。」 由于处刑人的横冲直撞,外加梦露的谜之攻击,不单是墙壁和地面,连柱子都受到了极大的破坏。不仅整个建筑产生了摇晃,地面还有个直通一楼大厅的洞穴,而且吊着一个身躯巨大的尸体。有结界的话,倒还好说,可这已经超越了权力能解决的范畴。 「刚才也说过了。这只是示范。在生还的前提下,给黑圆桌的两人留下了谜题和伤痕。这应该不是能随便忽视的战果吧?」 梦露的话有些难听。但自从建立之日到现在,除了同伴以外,没有人能取得比这更好的战果。 「确实。当来应聘的时候,这边会最大限度去考虑一下的。虽说根本就没考虑过。」 卢萨鲁卡虽然也是嘴上不饶人,但也承认了相应的战果。 「非常感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传达给代理老板。或者直接传达给老板本人。下次我会带更多候补生过来。」 梦露张开双手,两只手臂也大幅度伸展,然后在胸前交叉。 和刚才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空间一下被吞噬了。当破坏的余波消散,眼前恢复正常的时候,梦露和眼带女都不见了踪影。 「有收获吗?」 贝雅托莉丝收剑回鞘。既然感觉不到气息,那就不可能追踪。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呃,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况且,已经搞清楚那群魔女想要干什么了。只不过……」 环顾周围,肉欲都已化为了残骸,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保持陶醉的表情逝去,没有一人生还。 「实质收获为零。」 有人死亡,并出现无数受诅咒的灵魂。原本应该能有比较可观的收入才对。 但是,卢萨鲁卡和贝雅托莉丝都白白消耗了自己的力量和吸收的灵魂。 现场受害者的灵魂、脱衣女郎和处刑人吸收的灵魂都被梦露收走了。 真是让人气恼。而这惹人恼怒的一点,是否也该加入进她们的战果中呢?卢萨鲁卡和贝雅托莉丝脑海里浮现的,是这不打算上报的推荐语。 第五章 amazing rusalka (该章标题取自2006年英国电影『 amazing grace』) 10月23日。丽莎·布伦纳来到纽约这一天,恰逢美国发出了对古巴进行海上封锁的宣言。为了排除苏联在邻国古巴设置核导弹,美国海军将古巴周围的海域全部封锁。 从此之后美国和苏联,世界的两大国的关系应该会加速恶化。若是稍不小心,说不定就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到那时候,瓦雷利亚·托里法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呢。如果人类都消亡殆尽,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拯救世界,会下达像这种不符合角色的指示吗? 还是说他已经确信不会发生核战争? 所以才一直冷眼看着世界迎向终焉的时钟。世界形势就像转动的分针,当指针指向十二的时候,人类就会迎来终结。 作为黑圆桌的成员,可以轻易的撼动那时钟的指针,如果说个体就能超越多数人的意志,那么这名为终结时钟的系统就没有任何意义。 海德里希卿约定之日是二〇年,恐怕到了那天,终末时钟就等于是一堆破烂。那个人的归还,不仅会将全人类,也会将黑圆桌的魔人们引向未知的领域。 甩掉心中的忧虑和不安,丽莎在街上走着。虽说在黑圆桌当中她还留着一些和普通人类相似的感性,但也不会因此就能消除那些忧虑和不安。说好听点是怀抱着罪恶感,说难听点就是伪善者。 丽莎·布伦纳,就是那种比较矛盾的女性。 ◇ 纽约市内的综合医院,除了常见的内科外科外,还设置了细分的专门门诊,也收留急救患者,是一家大医院。大厅里挤满了人,走在这个医院里会随时与患者以及医护人员擦肩而过。 丽莎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了院长室。 「哎呀,这不是大淫妇么。真令人意外。」 用魔名称呼丽莎的是这间医院的主人。 「跟你那打扮比起来,我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是吗?但是挺适合我的,不是吗?」 听到丽莎的话,卢萨鲁卡端详着自己的打扮。在院长室的豪华椅子上坐着的她穿着截短了的护士服。既然坐在这里,起码也该打扮成女医生才对。 「反正没人有意见,无所谓吧?嘛,就算想提意见也提不出来。」 卢萨鲁卡已经成为了这家医院的主人。当然不是用的正规手段,这是用了洗脑、结界等魔导之力的结果。 在旅馆里和梦露遭遇之后不久,卢萨鲁卡怀着某种目的,夺来了这家医院。 「况且,穿着修女服的人有资格说别人?」 卢萨鲁卡直直地盯着丽莎看。丽莎身上穿着的是修女服,本来是很朴素的服装,由于无法清晰显露出了身体曲线,完全无法掩盖她那煽情的魅力。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虽然戴了眼镜,但并未显得土气,反而更加突出了色情的氛围。 「之前就觉得了,你那色情要素根本就没掩盖住,完全就是会走路的色情标识。」 真正的淫靡,并不是指肉体上的特征,而是人生本身就和淫靡这一概念纠缠着。丽莎·布伦纳的魔名——大淫妇,并不是随便取的。 「这是红蜘蛛交给我保管的资料。」 无视卢萨鲁卡那没礼貌的评论,丽莎将一叠装在信封里的文件递给她。 卢萨鲁卡低头看着资料,院长室的桌子上,已经散乱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资料。 卢萨鲁卡一边看资料,一边继续和丽莎聊闲话。 「我之前了拜托了红蜘蛛,还以为是他亲自来送过来呢,那家伙是不是架子有点大?」 「红蜘蛛也是很忙的。他忙成那样,还给你找来了那么多资料,难道不该值得称赞吗?」 「哼,也就是说你很闲咯?」 「虽然我也有要做的事情,不过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红蜘蛛主要负责谍报和财政,作为黑圆桌与俗世之间的媒介,在战后十分活跃 另一方面,丽莎还没有到做本职工作的时候,现在只是担任圣餐杯的辅佐职务。 「说的也是。但我还是以为红蜘蛛会亲自来呢,毕竟这里是纽约嘛。」 「如果是说穿刺公,我还能理解。但红蜘蛛和纽约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家伙是蜘蛛啊。纽约可是和蜘蛛很搭的,你看这个,是今年夏天出的漫画,销量很火哦。」 丽莎翻着卢萨鲁卡递给她的漫画书。 漫画的主人公是得到了蜘蛛力量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穿着与能力相符的战衣,为了实现自身的幸福而使用蜘蛛的力量却忽视了他人,最后因为失去重要的人而后悔不已。 故事里充满了青春的闪耀和青春的悲伤。 「特点非常崭新。例如红蓝的紧身衣,例如那小小年纪却并不畏惧强敌,勇于拼搏。最主要的是那痛苦挣扎的情节让人停不下来,要是出续篇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再买。」 也就是说,对于得不到回报的男主角,产生了亲近感。 丽莎最终还是没有把已经到嘴边的话说出来。 「确实,的确是个不错的故事。」 丽莎也称赞了这个故事,只不过和卢萨鲁卡称赞的地方不同就是了。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写在尾页的一行文字使丽莎感到震撼。 越是强大的力量,就越是伴随着更强的诅咒,丽莎很明白这一点。 如果这个故事还有后续的话,希望能让主人公得到回报—— 纽约夜里的小巷,女人被强盗用尖刀威胁。 「快点,把钱交出来!」 受到强盗的胁迫,女人乖乖从包里掏钱。这里是警察也不怎么注意的小路,她此时完全孤立无援。 但是城市的救世主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危机。 将钢铁的丝线钩在建筑上不断进行移动。这个移动方式能在高楼林立的纽约以近乎飞行的速度前进,并且拥有比飞行更好的灵活度。 救世主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强盗身后。 「唔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强盗就被丝线缠住,身体四分五裂。 修长的四肢和瘦弱的身体,脸上仿佛只有一张皮包着骨头的救世主露出微笑,高声宣告着自己的名字。 「你亲爱的邻居,红蜘蛛参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发出了比遇到强盗时还响亮的悲鸣。 长得像蜘蛛的中年人和得到了蜘蛛之力的少年。借着蜘蛛这一关键词,丽莎脑海里浮现了非常不得了的场景。 「你刚才想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卢萨鲁卡向露出奇怪表情的丽莎发问。 「并没有。」 丽莎轻轻摇了摇头,甩掉了刚才那些不知所谓的妄想。 「是嘛。话说红蜘蛛送来的这些资料你看过没?」 「没看过。」 「那样的话还是看看比较好哦。看了这些,对新闻的视点也会发生变化,而且有点令人感动。真是太有活力了。」 丽莎接过卢萨鲁卡递过来的文件,确认上面的内容。 文件大半的内容是物资移动和人员配置相关的内容,但语言和时代都很混乱,还有不少纳粹德国时代的文件混在里面。 「什么世界大战,什么冷战,全都无聊透顶,摆出一副不和的样子,其实是为了想打倒共同的敌人。不管他们究竟是在害怕我们还活着的现实,还是自己也想变成我们这样。总之,就是已经准备妥善的意思了。」 卢萨鲁卡追查的不光是 原来祖先遗产学会的圣遗物。也有不少圣遗物和资金从世界各地被运送到美国来。 「确实,凡是和我们有关的东西,全都收集过来了……」 丽莎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文件,她现在看的是关于福利机构生命之泉相关的资料。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个机构原本是为了应对人口增长以及维护血统纯正,后来转变成了制造天才和超能力者的非人道设施。 非人道实验的数据和研究者,也都被秘密带到了国外。 「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听到卢萨鲁卡的询问,丽莎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丽莎原本是生命之泉的一员,也正是将其从福利机构转换为背德之泉的罪魁祸首。恐怕在她的心里早已涌出了各种各样的思绪,但表情依旧平静。 虽然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但丽莎·布伦纳这个人的本质十分强硬。毕竟和艾路诺尔·冯·威腾堡一起从小玩到大。 倒不如说,和外表就很强硬的艾路诺尔相比,看起来更好相处,实际却很顽固的丽莎更加棘手。用强硬的精神力来摆脱迷茫,一直怀有的后悔与矛盾之情也是她坚强的体现。 「让我在意的是数据的流失不仅仅是在战后,即使是战争中也曾有过。」 「我们可是比想象中的要惹人厌呢。就连艾希曼也故意看漏东西来找茬。」 「艾希曼,是那个阿道夫·艾希曼?不会吧……」 「是真的,那家伙宣誓效忠的对象是盖世太保长官莱因哈特·海德里希,而不是圣枪十三骑士团的首领莱因哈特·海德里希。说不定就连那家伙证实我们还活着的事情本身就是计划的一环,所谓的开始信号?」 即使被认为是海德里希忠臣的艾希曼也是这幅德行。 回想起来圣枪十三骑士团从成立至今,已经吞噬掉了无数人的理性和能力,即使是形式上的纳粹长官海因里希·希姆莱和总统阁下,也都对海德里希和骑士团抱有畏惧。 存在于他们心中的懊悔和嫉妒堆积起来,就算是在战争时期就秘密商讨应对黑圆桌的对策也不是不可能。 「美国拼命地将被我们看来是垃圾一样的东西收集起来,还以为是要干什么呢……看来这是要与世界为敌啊。这太有趣了。反派角色还真是没有白当。毕竟就连苏联也在秘密协助这件事哦?大国的面子都不要了,太爽了!」 反正终归要被人讨厌和嫉妒的,那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反正终归要不爽的,那反击的时候就更波澜壮阔一些。 作为魔女,有过好的回忆与不好的回忆,卢萨鲁卡有着属于自己的矜持。 「不过,既然已经知晓圣枪十三骑士团依然存在,那为什么不采取更直接的敌对方式呢?」 卢萨鲁卡回答了丽莎的疑问。 「肯定是人数太多了。想把圣枪十三骑士团当成没存在过,但又想与我们为敌。太多的想法搅和在一起,导致无法顺利采取行动。况且,他们也不是全都认识我们。比起那种天马行空的故事,重视冷战和核战争的人也不在少数。让十三人团结一致尚且十分困难,何况他们了。」 人越多越不好办事,发号施令的人多了,反而会导致无法上通下达。对于拥有意志的群体来说,人数既是优势,同样也是弱点。 「更何况,还有想跟着我们混,想变成我们一样的人。」 「就是上次那些魔女们吧。」 丽莎已经听说了之前事情的经过,其中包括了模仿自己的手法杀人这种让人不快的事。 「那些家伙的事我已经充分调查过了,果然有样本就是不一样。要看吗?」 卢萨鲁卡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之所以将这件医院置于自己的支配下,也是为了充分调查样本。 丽莎向准备走出院长室的卢萨鲁卡发问, 「女武神呢?不在这里吗?」 丽莎有些在意不在场的贝雅托莉丝。 「女武神在休息。好像在考虑什么的样子……那孩子是那种热血类型的,不适合做这方面的帮手。就算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贝雅托莉丝做不了卢萨鲁卡这样的工作,同样,卢萨鲁卡也无法理解贝雅托莉丝所面临的问题。这就是所谓的适才适用。 「这样啊。」 丽莎松了一口气。 「啊,不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所以才不来的哦。原本就不知道是你会过来。最近那孩子只要听到你的名字,态度就会变得很差。之前看了那样的淫乱地狱,有些神经过敏了。」 听了卢萨鲁卡多余的解释,丽莎的表情有些阴沉。 贝雅托莉丝总是对丽莎保持着距离感。就算见面也一句话不说。贝雅托莉丝以一种奇怪的形式继承了长官艾路诺尔与丽莎的关系。 「那样的话也好,免得出现额外的麻烦。」 丽莎坦然接受了贝雅托莉丝对她的距离感,在丽莎看来,贝雅托莉丝是同辈的后辈,就像妹妹那样的存在,如果被保持距离,也是没办法的事。 目睹了丽莎内心的坚强,卢萨鲁卡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 第一次从热狗摊经过时,老板露出了微笑。 第二次经过时,他脸上出现了惊讶。 第三次的时候,他表现出了畏惧。 第四次的时候,热狗摊已经撤走了。 贝雅托莉丝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意识到了其中的原因。 用那种速度跑完那一圈近十公里的路程,既没有喘粗气,也没流汗。这已经不是受过锻炼就能说通的问题了,只会让人觉得可怕。 在加入圣枪十三骑士团之前,当然会喘粗气。 一直跑到呕吐,只想得到跑在前面的长官的一句赞赏。不管是追赶那个背影的回忆还是通过锻炼所得到的实感,都已经是遥远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很是怀念那时的弱小。 但是,前天受到的轻伤,使她时隔许久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卢萨鲁卡所说的不可思议的违和感。在旅馆里和眼带女交锋时,便亲身感觉到了这个违和感, 在和那个眼带女交手的时候,自己理想中的节奏与动作受到陌生噪音的影响。和平时就大喊大叫的施莱伯和威廉相比,只是很小的干扰。但是,每当遇到决定性的场面,噪音都会插入进来。因此导致自己必杀的一击失准,险些中了对方的强力一击。 这个噪音一定是她身为魔女的能力。 即便如此,还有想不通的地方。 眼带女拥有奇怪的能力以及能伤到自己的圣遗物,但她的身体素质却十分平常。按理说,是凭力量就能解决的对手。 但是,眼带女的剑术并不比拼力量。明明穿着奇装异服,技术却是货真价实的,和贝雅托莉丝的剑术有几分相似。时隔许久的锻炼可能也是受到了眼带女的影响。 梦露不惜杀害现有的黑圆桌成员也要加入进去。那么,眼带女就是排除贝雅托莉丝,然后取代她的存在? 与其说是技术高超,确切来说是习得了专门和贝雅托莉丝对打的能力。这便是久攻不下的原因。与眼带女的剑实在是太过对路了,原因只能从那方面去考虑。 虽然憧憬过别人,但很少受到别人的憧憬。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面对未知的感觉以及未知对手的直率之情,让贝雅托莉丝数十年都未曾波动的心里出现了小小的颤动。 ◇ 卢萨鲁卡轻易就用单手推开了比她还要高大的铁门。 「嗯,不管什么时候过来都是这么好闻的味道。大 淫妇也很喜欢这里的味道吧?讨厌,湿了吗?」 「没湿。」 卢萨鲁卡带丽莎来到了医院地下的尸体安置处。墙壁上有好几个并排的小门。每一扇门都是保存尸体的冷柜。反正都变成尸体了,被这样对待也没得抱怨。 但是,无法装进冷柜的尸体则只能被放在并排连在一起的桌子上。 「就像是牛……不,象……河马。」 「我说我说,直接说成是象就行了,干嘛还要改成河马。」 对于丽莎的毒舌,卢萨鲁卡跟着吐槽。 巨大的尸体被放在尸体安置处的中央。这是卢萨鲁卡在旅馆杀死的那个处刑人。包括脱衣女郎在内,大多数的人和尸体都被吞噬了,只有大厅的处刑人尸体被留了下来。 「搬到这边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毕竟这个河马这么巨大。特意准备了这所医院当做安置处。由于搬的时候太过麻烦,顺便就把旅馆的服务员杀了出气。嘛,反正整个建筑都变成那样了,早晚也会被废弃。」 由于卢萨鲁卡的迁怒,旅馆传承下来的历史与传统全都毁于一旦。说到底,当被魔女选中的那一刻起,那个旅馆的命脉便已经断绝了。 丽莎观察着处刑人的尸体。单靠锻炼,是无法锻炼出这么巨大的身躯。定是施加了什么手段,才使她的身体变成这样。 「果然。」 正如丽莎的预想,处刑人的头部有数个手术的痕迹。 卢萨鲁卡适时进行了解说。 「脑的垂体前叶被摘除,还被植入了软管,以用来直接注射成长剂。那样一来,成长荷尔蒙就是呈爆发性增长。」 由于垂体前叶的成长荷尔蒙过度分泌,会引发肢端肥大症,通称巨人症。虽然有人会为了增长身高而嗑药,但一般都会因为对心脏的负担导致骨质疏松,难以达到个人所希望的结果。 这个筋骨高大的处刑人应该是人工巨人化的成功例。 「以前生命之泉也尝试过相同的手术。但当时没有成功……」 「也不知是医疗技术进步了,还是经过了生命之泉无法与之相比的失败历程……现在的魔女真是够拼。都不由地产生尊敬之情了。」 不仅限于魔道。医疗技术、药物、超能力、各种科学技术以及圣枪十三骑士团看不上的残羹剩饭,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投入进去的产物便是以梦露为首的魔女。 「可是,那样的话,魔术方面的素养不就不够了吗?」 就算拥有圣遗物,但圣遗物和使用者之间没有明确联系的话,不可能对黑圆桌的人造成伤害。不管是超能力还是药物,都无法取代永劫破坏的术式。 卢萨鲁卡在丽莎面前拿出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 瓶子里是脱衣女郎使用的左轮手枪。她的肉体虽然消失了,但武器留了下来。 「柯尔特m1877,。西部开拓时代,以比利小子为首,许多枪手都爱使用的枪。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枪,但这是美国独有的圣遗物。仅是看一眼,就知道这把枪杀了许多人。」 「对于鉴定圣遗物以及枪械的知识,我并不擅长……话说手枪这东西,会腐烂的吗?」 瓶子里的手枪已经开始腐烂。 那并不是金属式的老化,而是像肉质那样腐烂。散发着恶臭,慢慢变质。若不是浸泡在福尔马林当中,恐怕连手枪的外形都无法维持。 「我们身上的永劫破坏术式,简单来说就是让人与圣遗物以灵魂的形式连接在一起。而这些魔女的术式则是让人与圣遗物以肉体的形式连接。所以,圣遗物成为持有者身体的一部分,持有者死亡的话,就会像这样慢慢腐败。」 回想起来,梦露手下的魔女都是直接从身体里取出圣遗物。肉体完全和圣遗物化为了一体。 永劫破坏是让圣遗物依附在人身上。而她们则是将身体献给圣遗物,自己依附上去。 「和人器融合型不一样吗?」 卢萨鲁卡和丽莎属于事象展开型,贝雅托莉丝属于武装具现型。不属于任何系统或是拥有复数特性的,属于特殊发现型。 永劫破坏的武装形态根据特性与先天性分为四类。类似肉体与圣遗物融合的便是人器融合型,施莱伯、威廉、红蜘蛛都是属于此类。 「人器融合型虽然也很疯狂,但实际情况要好一些。如果把人器融合型比作精心剪裁的西装,而那种则是胡乱拼接起来的布,仅是有衣服的外表罢了。甚至都算不上是术式。」 可能卢萨鲁卡是以通晓魔导之人的身份在看待此事,所以评论非常严苛。 「说起来,这种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合体,就像是费城实验一样。」 丽莎所说的费城实验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埃尔德里奇号驱逐舰上的人体实验。 使用特斯拉线圈来实现完全隐形,以此为名目召集的船员在实验后,大多数都离奇死亡或是发疯。埃尔德里奇号上发生过诸如人体自燃、冷冻化、与墙壁融合等怪异现象。 费城实验一直都被当成都市传说。如果这个实验真的实行过的话。 如果说,那个实验是在探寻以其他的方式赶超永劫破坏的魔人—— 「我们圣枪十三骑士团的人都是以活动、形成、创造的步骤循序渐进。而那个术式则是强制把人提升到形成的阶段。」 永劫破坏会根据能力的程度确定位阶。 第一位阶『活动』可以使用圣遗物的部分能力。这是作为超人的入门阶段,同时也有很高的可能性发生暴走。到达这个阶段的同时,会要求非常高的才能。 第二位阶『形成』可以将圣遗物的武器具现化并进行使用,同时会得到一骑当千的超人般身体素质。这是黑圆桌的最低标准,丽莎和红蜘蛛便是这个位阶。 第三位阶『创造』。将自己心里的渴望具现化,将自身的规则与祈愿覆盖世界。一旦发动创造,不管是物理法则还是常识都会被颠覆。包括卢萨鲁卡和贝雅托莉丝,黑圆桌的大部分成员都到达了这个位阶。 虽然还有更高的位阶『流出』,但还没有团员到达这个位阶。只有两位首领具备相应的可能。在『流出』面前,创造都算是儿戏。 「只是具备了形成那种能使用圣遗物的部分而已。既不具备超人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到达创造。缺少的部分用魔术、超能力、科学来弥补。啊,真是难搞。战舰和士兵源源不断,美国和苏联真是让人头痛。」 并不是生产同种程度的魔人,而是大量生产能给魔人造成麻烦的魔女。既然没有永劫破坏,那就用别的方法来追赶。锲而不舍的精神倒是令人敬佩。 卢萨鲁卡道出了特例的名字。 「但是,那个梦露不一样。」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拥有许多少数精锐的王牌,而拥有庞大军队的美国则缺少精锐。不过,美国也有理查德·邦以及查克·叶格那样的王牌。 按照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梦露就是大国的王牌。 「那个梦露真的是正牌玛丽莲·梦露?感觉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情报不足,无法断言。不过,有两点可以明确。一,她可能达到了创造的位阶。和其他人一样,是强制性的提升到了这个级别。另一点则是……」 卢萨鲁卡刻意顿了一下,很不爽的呢喃道。 「……她的那个创造,作为源头的渴望比我们黑圆桌的任何人都要低贱与浅薄。」 ◇ 对她来说,这是早上确认自己身份的时间。 「我是梦露,我是梦露,我是诺玛,我是爱丽……没错,我是,梦露。」 自己 是连总统都能任意摆布的小恶魔,大演员玛丽莲·梦露。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床上起来,不是什么梦境,而是有着确实的实感。 只是如果不这样自我暗示,身体里的别的声音就会占据自己。 做了和知名演员相称的化妆之后,梦露开始了早上的散步。 她住在海边的房子里。建造这座房子花了比总统住宅还要多的钱,就算在这个国家里也算得上是最豪华的。 虽然以前自己很喜欢海边散步,但最近海里多了些不风雅的军舰,那就很煞风景了。于是乎,散步的时间缩短了。 不过,很喜欢看她在沙滩上练剑。 缠着眼带,一个劲的挥剑。即使身体各处都已经渗出了血,她也没有停止锻炼,血已经染红了脚下的沙滩,依旧继续着锻炼。 贝雅托莉丝·基尔希爱森是被传闻中还强的剑士。每当与其对剑,都会产生憧憬之情。即便拥有专门为了对付她而锻炼的技艺和能力,也还是不够。若不是在战斗前磕了许多药,恐怕早就被杀了。 所以她才会继续锻炼下去。但这已经到达了肉体的极限。如果说还有其他能活下去的手段,那就是在黑圆桌里制造出空缺的席位,然后正式得到永劫破坏的术式。 然而,她的锻炼与其说是为了活下去,更是单纯的想要赶超贝雅托莉丝,仅此而已。 「要适可而止哦。」 「……」 听到梦露的话,她依旧挥着剑,然后点了点头。即使是梦露也未曾听过她的声音。 梦露绕到住宅的后面,进入了地下设施。这里既是魔女的巢穴,也是梦露的早餐场所。 制止了擦肩而过的职员和魔女们的行礼,走向了会客厅。 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早上好。」 负责早餐的职员行了一礼。 「嗯,早安,今天的早餐是?」 「从国境警备队那里弄来的准备偷渡到美国的人。」 在宽阔的房间里有男女老少数十人。 在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下,怎么可能跑得到美国去。对于迫近的恐怖,人往往会做出意想不到的行动。 不过那种事都无所谓。眼前各个年龄段的人群,刺激着梦露的食欲。 「我开动了。」 梦露右手动了一下,将距离最近的年轻人的上半身削掉了。露出内脏和血肉的身体由左手继续享用。 年轻人的灵魂被梦露吸入身体,但现在那都是些小事了。重要的是味道如何。年轻人丰满坚韧的肌肉给了她啃食的实感。手不断地张开合并,味道越来越醇厚。舌头切切实实尝到了肉的味道。 梦露的手即为嘴,手指即为牙齿,她并不是将对方消除,而是将对方吞噬。 年轻人,老人,母亲,小孩,全都是平等的。人在进食的时候,只会品味牛肉的味道,也不会去考虑牛的家庭关系。 自己是捕食者,他者的存在皆为食粮。在梦露和人类之间,有着明确的分界线。 「多谢招待。」 五分钟后,房间里就只剩梦露一人了,其余数十人只留下了些许的痕迹,剩下的全都到了梦露纤细的腹中。 途中好像把负责早餐的职员也给吃掉了,嘛,吃了就吃了吧。自己打一声招呼,肯定会立刻补充新人过来。反正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能得到手,为什么自己就如此被上天眷顾呢? 如此被眷顾着的自己,为什么想要去国外呢? 是因为日益紧张的国际形势吗—— 「毕竟战争非常可怕。」 多余的东西想要从肚子里跑出来,因为刚刚进食过的缘故,一时还很难消化。 梦露急忙对自己进行暗示,没错,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玛丽莲·梦露。和喜剧大王的儿子交往也好,和大联盟选手的丈夫访问日本也好,在地铁通风口上按住裙子也好,她全都记得。 天惠的魔女擦了擦嘴唇,离开了餐厅。 ◇ 听了卢萨鲁卡的推论之后,丽莎理解了她之前所说的“浅薄“的含义。 「那个梦露的渴望就是食欲,肉体也好灵魂也好,不停地将其吞噬的怪物。那种浅薄,甚至都算不上理性。虽然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圣遗物,但肯定是跟食人鬼相关的东西。」 施莱伯和威廉是遵循杀人冲动来杀人,卢萨鲁卡则是为了愉悦而杀人。基本黑圆桌的全员都会杀人然后吞噬其魂魄。 但他们并不是虐待狂,也有没有食人的嗜好,不会心怀喜悦地吃人肉。虽然很喜欢肉体被撕裂的样子,但不会吃掉被撕裂的肉。 对于这条分界线来说,梦露毫无疑问是另一侧的人物。就算旁观者看来就像修罗和罗刹那样看不出区别,对当事人来说可是天壤之别。 「不过,因为比我们更容易感到饥饿,所以在夺取灵魂方面的本事是顶级的。事实上,本来该由我和贝雅托莉丝收下的灵魂也都被她夺走了。然而,还是有不足之处。」 「不足之处?」 「她的消化能力很差。」 将获得的灵魂作为燃料消耗,这是永劫破坏的基本。但是梦露的消化能力却很脆弱。所以,被吃掉的灵魂会以一种不完整的形态继续留在身体里。不能很好地使用自己吸收的灵魂,而是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将其塞到体内而已。 卢萨鲁卡用魔眼看到梦露那丑陋的黑色,便是没有被消化掉的残骸在内部蠕动着发出微弱的色彩。 「那种状态的话,身体里的灵魂会各自主张自己是原本的记忆和经验,可能会导致忘掉本来的自己。在这点上,如果跟只拿走最美味部分的施莱伯好好学一下就好了。」 「那么,那个梦露是吃掉了真正梦露的尸体的……正牌的赝品?做了整容之后,以为自己就是她本人了?」 「谁知道呢?可能她是真正的玛丽莲·梦露,只是吃太多了结果把自己的存在搞模糊了而已。 那家伙是由一大群人聚成的人型,真是和这个国家相称的怪物。」 不准备强力的统帅,只是依靠数量来取胜,正可谓是乌合之众。 作为魔女的卢萨鲁卡和梦露相互敌视的这幅姿态,正是圣枪十三骑士团和世界之间的缩影。 「话说回来,你之后准备怎么办?不会只给红蜘蛛跑躺腿就结束了吧?要把刚才的漫画当特产带回去吗?」 「毕竟我的能力不适合战斗,我也很想就那么回去。」 「哦,你没有带他来啊。那就没办法了。话说指挥权怎么办?是要考虑到共同作战的贝雅托莉丝,还是由我随便乱来,两者之间可是大不一样的。」 「圣餐杯将此次作战的指挥权交给卢萨鲁卡·休维盖琳。」 「谨遵命令。神父还是很懂的嘛,不愧是代首领。」 卢萨鲁卡很是高兴,这个发展完全可以让自己随心所欲。这一次,可要好好拜谢一下瓦雷利亚·托里法才行。 ◇ 「神父还是很懂的嘛,不愧是代首领。」 看着心情大好的卢萨鲁卡,丽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卢萨鲁卡是一个自私的人。除非有必要,否则不会自己动手,只想得到利益最大的部分。她身上有着常人很普遍的直率之处。 所以说,现在的她并不符合她的风格。自己作为指挥官站在前线,而不是把工作都推给别人。虽说对方持有大量灵魂,有很多利益可赚,但这种依靠勇猛来获利的猛将型工作,和她并不相称。 对自己之外的魔女就这么看不惯么,还是说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地方。 ——这次是女性的战斗,没有我们男人出场的必要。 回想起瓦雷利亚·托里法在临别之际所说的话。他已经做了将指挥权交出去的准备,估计也只有他才知道为何现在的卢萨鲁卡和平时不一样的缘由。 然后,圣餐杯还对连同卢萨鲁卡在内的己方三人下达了一个命令。 ◇ 好了,该开始阴谋诡计了吧。 对着如鱼得水的卢萨鲁卡,丽莎的声音变了。 「现在传达圣餐杯的命令。这是给我们全员的命令,所以之后也知会一下女武神。」 丽莎顿了一顿,说出了圣餐杯的命令,以及在他之上的那个人的话语。 「由卿等来展现——」 听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命令,卢萨鲁卡打了一个寒颤。托里法作为首领代行,下达了数十年前莱因哈特·海德里希曾经下达的命令。 用魔人相称的手段去行动。 让那些乌合之众好好领会一下。 将地狱显现,让任何人不再敢牵涉我等。 「sieg heil」 「sieg heil」 亲手来赢得胜利。卢萨鲁卡和丽莎同时宣言。 这正是圣枪十三骑士团向天惠的魔女以及这个国家宣战的瞬间。 第六章 魔女热情似火 (该章标题取自1959年美国电影『热情似火( some like it hot)』) 以红蜘蛛收集来的资料为中心,加上贝雅托莉丝来回的奔波,卢萨鲁卡通过各种手段获取的情报进行了筛选,总算找出了梦露她们的根据地。 虽然这个工作没花多长时间,但得知确切位置的时候,卢萨鲁卡还是表示了无奈。 「呃,虽说有预感,可这该怎么办呢……」 要去那里的话,必须要乘坐飞机。然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飞机很难平安抵达。 「的确难办,能不能用魔术去解决……」 贝雅托莉丝直接把期待都压在卢萨鲁卡身上。 「不行,别强人所难。魔术若是那么万能的话,人生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世界也不会是科学时代,而是魔法的时代了。呃,若是利用地脉移动……可那太显眼了。只有自我展示欲强的人或是鬼点子多的人才会用那种方法。」 你不是这两方面都涵盖了嘛。贝雅托莉丝并没有把这句话真正说出口。 不坐飞机,还是坐飞机。两人选择了后者。 ◇ 明明是夜晚,机场却一点都不忙碌。卢萨鲁卡和贝雅托莉丝在跑道上悠然阔步。机场仿佛进入了战时状态,充满了紧迫感,没有人出来斥责她们。 这里是纽约附近的美军基地。若是用民间飞机的话,恐怕无法飞抵目的地。 「有种即将面临决战的感觉呢。不由地让人想起了过去……话说,女武神会驾驶现代的飞机?」 「我听过讲座。由于那时还在战争中,所以只会驾驶双翼机和螺旋桨飞机。」 「我问的是会不会驾驶现代的飞机。算了,大不了直接连同驾驶员一起掳走。」 两人打算劫机。如果用军用飞机,更容易飞到目的地附近。只要接近那里,有的是办法抵达。 「快看,那个怎么样?」 卢萨鲁卡指向的是中型运输机c—130。那是满足了美国空军对运输机所有要求的著名机型,人气非常高。 「那种类型的飞机不但速度慢,而且隐秘性也不怎么样哦?」 贝雅托莉丝说出中肯的意见。 「嗯。不过,那么大的飞机,乘坐的时候不是很舒适吗?」 「这世上有重视舒适性的军用飞机么……」 恐怕当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就会被长官骂个狗血淋头。 不过,引擎已经启动了,倒是非常容易劫持。 正准备走向飞机的两人被一把军刀拦了下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 「应该是事先大致预测了目标,守在这里的吧。虽说变得缩手缩脚了,但总归还是实力强劲的大国。」 贝雅托莉丝略感吃惊,而卢萨鲁卡则非常淡定。 眼带女站在运输机前面,像是运输机的看守一样,挡住两人的去路。不,正确来说是…… 「我可以过去对吧?谢谢招待。」 眼带女挥手示意卢萨鲁卡可以通过,唯独挡住了贝雅托莉丝。接着,她走向了稍远的地方,看来是下定决心想要在这里一决胜负。贝雅托莉丝一言不发,接受了她的决斗要求。 「你先去吧。我接下来会想办法追上去。」 若是不接受眼带女的要求,说不定她会阻碍飞机起飞。 「虽然一个人旅行很是寂寞,但也没办法呢。话说回来,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吧?」 「是的。她那把剑的来历差不多摸清了。相似的招式也曾听说过。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时隔许久单纯为剑而考虑应敌之策,最后想起了一些事情。在战争中,从日本过来的冶炼师在杂谈中曾说过,日本自古相传的不可思议的招式。 心之一方。是能让人的身体瞬间僵直的招式。使用这个招式的剑豪连战连胜,但有一次由于自己的视野被遮挡,饮恨败北。 既如此,眼带女所散发的违和感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来防御。她所用的招式的关键一定在于眼带上画的那只眼睛。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对策?你那样不对。」 但是不知为何,卢萨鲁卡并不仔细追问,反而否定了贝雅托莉丝的对策。 「诶?」 「圣餐杯的命令,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由卿等来展现—— 不可能忘记,过去从真正首领那里也接到过相同的命令。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像普通人一样去认真想什么对策啊。听好了,女武神。需要你展现的,不是作为剑士的胜利,而是作为魔人的胜利。用压倒性的力量去击溃她。」 听到卢萨鲁卡的命令,贝雅托莉丝无言以对。 是的,自己确实以剑士的身份准备了对策。 但是,需要展现的不是剑士的本领,而是魔人压倒性的力量。 与眼带女那直率的剑招正面交锋,使自己想起了年轻的时候。 所以,认真准备好对策,想要回应她的直率与辛苦的锻炼。 「那个最多只有三十分。是连最低限度的魔人都不如的存在。相反,不论怎么小瞧你,你都是及格线以上的魔人。把你的力量毫无保留的使出来。」 丢下这句话,卢萨鲁卡走进了运输机。 等运输机起飞,贝雅托莉丝与眼带女形成一对一的状态。 从眼带女的架势里能感受到她凌厉的气势与心里的喜悦。和贝雅托莉丝的交锋过程中,她心里也定然是感触颇多。 但是——她的那份心意接下来将会被无情的蹂躏。 war es soschm?hlich(我所犯下的错误) 贝雅托莉丝开始咏唱。并不是朝向眼前的对手,而是在诉说自己的境遇以及对长官的情感。 ihm innig vertraut-trotzt’ ich deinem gebot(乃是因出自内心的信赖,违背了您的命令) wohl taugte dir nicht die t?r"ge maid(我愚蠢鲁钝,未能成为您的助力) 信赖与咏唱都不是献给眼前的对手。明明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那么诚挚的情感,这么做确实非常失礼。 auf dei entbrenne ein feuer(因此,请用您的火焰将我包覆) 没有火焰。出现的只有雷电。 独自咏唱的话,便没有共述的那句话。 briah(创造)—— dootentanz(雷速剑舞)——walkure(战姬变生) 咏唱结束。 战雷之剑与贝雅托莉丝释放的光照亮了漆黑的机场。 在充满鲜血与硝烟的昏暗战场上,想要成为指引战友的光辉。贝雅托莉丝的渴望非常纯洁与清廉。 贝雅托莉丝移动的瞬间,眼带女的手腕便被砍飞。 「!?」 眼带女首次露出吃惊的神色。贝雅托莉丝的速度比痛觉传播还要快。 贝雅托莉丝自身化为了雷光。人的反应跟不上光速,更别想用刀去砍了。不管是剑术还是违和感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带女摘掉眼带,用她真正的眼睛瞪着贝雅托莉丝。那个眼睛是异样的。眼睛里的血管迸出血迹,瞳孔和晶状体在来回打转。 最主要的是,她是独眼畸形。独眼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重压。从眼睛里释放出来的压力便是她的能力。 然而,事到如今,那种能力已经无法挽回败局了。 雷之刃将军刀 粉碎,剑刃沿着身体向上,脑袋被砍飞到半空。 「怪、物」 第一次听到眼带女说话,但已经不知道那是被砍到之前还是被砍到之后所说出来的了。 贝雅托莉丝收起长剑。她的身体从雷电变回了人形。 眼带女瞪大的眼睛似乎还在盯着这边。她的那个眼睛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那个能力是魔术还是超能力亦或是心灵感应,都已经无法探寻。 摘到眼带,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样貌。她是褐色的皮肤,很可能是印第安人。 “那个衣服和军刀。应该是印第安战争里的东西。从蕴含的灵魂数量和外表来看,肯定是个大人物。” 之前卢萨鲁卡曾这般说过。 印第安战争是白人殖民入侵者对原住民的征服战争。许多印第安人遭到屠杀。她使用了屠杀过自己先祖的圣遗物。这个行为会产生难以估量的诅咒。而那充满屈辱的诅咒大概也是用来对抗贝雅托莉丝的手段之一吧。 唯一能了解到的是,她为了赶上贝雅托莉丝,非常努力。通过和贝雅托莉丝的对决,感受到了作为剑士的愉悦。现在,由于贝雅托莉丝那压倒性的力量,她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击溃了。 因敌人的死亡,身体里充满了灵魂。眼带女的灵魂总量比想象中要少,但足够补回消耗掉的部分。 不过,除此之外,沉睡在自己心里那身为人的部分,正开始慢慢枯萎。 对贝雅托莉丝来说,这压倒性的胜利比失败还要苦涩得多。 ◇ c—130的引擎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天空中。 「作为运输机来说还不错,但就是摇晃的太厉害了。空中小姐的服务也很差,果然还是应该选客机才对。」 不停发出抱怨的,只有坐在座位上的卢萨鲁卡。 卢萨鲁卡周围都是怪人。身穿马戏团服饰的怪人将卢萨鲁卡包围。四周还飘荡着魔力与诅咒的味道,让人心情非常舒适。 这奇妙的服饰一定是她们理想中的魔女所穿的东西。 为什么只模仿外表呢。就算她们的老大是个演员,可只注重外表怎么也说不过去。就算把脸涂黑,手里拿着操纵人偶的丝线,也没有什么意义。 看到她们对魔女的错误理解,与其说是生气,更让人觉得可笑。 「不需要你们回答些什么,总之先听好了。我来向你们解释一下,魔女这个词汇里所蕴含的一面。」 反正闲得无聊,科普一下也无所谓。卢萨鲁卡自认为性格还是很宽大的。 「所谓魔女,身上必定是带着某种理由的。因为有钱,所以遭人惦记。因为长得漂亮,所以遭人中伤。为了让那丑陋的嫉妒正当化,只要给对方强加上魔女的罪名。哎呀,不可思议,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讨厌的人排斥掉。就像魔法的咒语一样。」 数百年前,卢萨鲁卡原本是个普通的村姑。但是某一天,她突然被当成了魔女。卢萨鲁卡当时的魅力并不亚于梦露和丽莎,因此遭到了村里妇女的嫉妒,被诬陷为魔女。卢萨鲁卡的辩解被驳回,丈夫也对她见死不救。 「我在魔女审判的时期成为了魔女,这件事以后另谈。正常来说,我本该和大多数魔女审判的牺牲品一样,在那时候就死掉。被当成魔女,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经过无尽的屈辱与折磨,卢萨鲁卡的结局本该是死亡。然而改变她命运的是谜影般的告解师。即便现在也想不起他的模样,卢萨鲁卡只是从他那里获得魔术,然后用魔术将全村的人杀光。就在那一瞬间,卢萨鲁卡成为了真正的魔女。 「魔女这个词汇是只有在接受所有嫉妒与诅咒的之后,才能坦然以此自称。把这当成潮流,光明正大的以此为称号,简直就是傻子!不知羞耻!你们几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滑稽吧?天惠的魔女?自以为受到眷顾,以此来自我催眠的,更是蠢货中的极品!」 在卢萨鲁卡看来,她们完全是滑稽的存在。 既不随意使用自己的力量,也不用来反抗。而是向利用她们的人献媚,满足于现状。受到眷顾,以此而满足的魔女完全是个笑话。 周围的魔女对卢萨鲁卡的话没有反应。只是感受到了她们愤怒的情绪。 运输机内的光亮全都消失,窗户也被遮住。机内陷入一片黑暗。 「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卢萨鲁卡的食人影和创造全都依靠于影子。有光的地方才会有影,所以像这样把周围都化为一片漆黑,便封住了卢萨鲁卡的大部分能力。 眼前不能视物,只有周围的杀气在慢慢接近。 「……开玩笑的?」 虽然不知道是调查过这边的情报还是仔细经过了研究,占据了优势就以为这边没准备任何对策,实在是蠢到家了。 运输机的机顶碎裂,附近的魔女都被甩了出去。突然冲进飞机里的是脸上戴着奇妙面具的处刑人尸体。 「呐,大淫妇,空中旅行感觉如何?」 卢萨鲁卡朝被处刑人用一只手抱着的丽莎搭话。夜晚的星光将飞机内微微照亮。 由于飞机上出现了一个洞,机内的气压也发生了改变。飞行轨道变得不稳定起来。 对卢萨鲁卡和丽莎来说,那把人卷走的空洞只不过是吹拂过来的微风而已。 「嗯,就算有自信能乘坐在那种不是人待的地方,相比之下,还是这种指定好的位置更加轻松。」 「真对不起,自己一个人坐在头等舱。」 丽莎由修女服换成了纳粹亲卫队的军官服,眼镜也摘掉了。卢萨鲁卡的军服袖子经过了裁剪,丽莎的军服则有很大的开叉。在改造军服的方面,两人都是顶尖的。 「那个尸体用起来怎么样?」 「只是用来应付一下情况的。」 虽然比不上那个他,但既然卢萨鲁卡专门弄来了尸体,那只能勉强拿来用了。况且,卢萨鲁卡还掌握指挥权,没法拒绝。 处刑人戴着的面具正是丽莎的圣遗物『苍褪死面(pallida mors)』。只要将这个面具戴在尸体上,丽莎就能操纵该尸体。这个面具由数层婴儿的皮肤构成,并不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圣遗物。那是用丽莎本人深爱的婴儿们所制造出来的东西。 处刑人成为丽莎的傀儡,挥舞着腐烂的斧子。在尸体彻底腐朽之前,一切伤害均毫无效果。如今的处刑人比生前还要狂暴。 魔女们有半数人在进行抵抗。另外半数人在害怕从飞机上坠落,无法成为战力。而处刑人则不分彼此,将她们一概剁碎。 「不行!无法夺来支配权!」 脑袋被砍碎之前,使用人偶丝线的魔女如此喊道。看来她就是像丽莎一样操纵尸体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她的冒牌货也自然在场。 小瓶子朝处刑人丢了过去。里面的液体不但洒满处刑人的全身,还溅在了丽莎的身上。 「烧掉,烧掉就行了!?」 焦黑的脸庞和裹满全身的绷带,如同能活动的焦尸,从那个魔女的手里出现了火焰。火焰点燃了可燃性液体,将处刑人连同丽莎包围。 「你……难道就想用这样的火焰装成她的样子?」 「噫!?」 被烧着的人反而非常冷静,放火的人一脸怯意。 即使身体被火焰包裹,丽莎也一动不动,从她身上释放出了冷冷的敌意。那个敌意的有着多重含义。宛如深不见底的海洋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这点程度也想模仿艾路诺尔。对于从小便和她是竞争对手的丽莎来说,是巨大的侮辱。对魔女来说不幸中的万幸 是贝雅托莉丝不在这里。面对那沉重的敌意和强烈的杀意,一般人都会心脏骤停。 这个魔女不是在火力方面不成熟,而是头脑不成熟。她没有那种远见,完全意识不到火焰会生出影子。 「若是把使用火焰当成标准,这点程度也就等于魔操炮兵卿的一根火柴……」 表示无奈的卢萨鲁卡身边出现了食人影。影子将剩余的魔女尽数吞噬。 「去吧。」 接到丽莎的命令,还在燃烧的处刑人朝放火的魔女冲了过去。每前进一步都会有烧焦的腐肉脱落,腐臭味更加浓厚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天高地厚模仿艾路诺尔的魔女发出了艾路诺尔绝对不可能发出的尖叫,被处刑人撞到了墙壁上。由于高温和冲击,机内又出现了一个洞。 「呼,好险。」 在两具焦尸掉出去之前,卢萨鲁卡将处刑人脸上的『苍褪死面』取了下来。两具焦尸同时掉到了运输机外面。 由于飞机上开了两个洞,c—130终于到达了飞行极限。 「怎么办?跳下去?」 从卢萨鲁卡手上接过『苍褪死面』,丽莎询问道。 「是呢……等快坠机的时候再跳吧。」 卢萨鲁卡看了看外面。飞机下方是海面,要跳的话还为时尚早。不,是稍稍有点早。看到海面的情况,卢萨鲁卡确认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c—130坠落到海滩,变成了一堆废铁。机体着火,一时半会无法熄灭。黑烟如同狼烟一样滚滚而上。 「可能跳的还是有点早。」 「……总比跳晚要好得多。」 丽莎全身湿透,卢萨鲁卡身上全是沙子。不管是晾干头发和衣服还是把沙子拍干净都需要费一番工夫。 「好了。我该出发了,你呢?」 「这次我要休息一下了。接下来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操纵的尸体已经坏掉了。坠落的c—130里虽然有几具尸体,但无法派上用场。 「嘛,随你便了。」 卢萨鲁卡接受了丽莎的观点。她朝已经能看到轮廓的宅邸走去。 果然很奇怪。一个人正面突入敌阵,这不是她的性格。等在那里的并不是用这边的开挂模式能轻易应付的对手。 「对了对了。说不定这座岛上埋着尸体……到时候你可要来帮忙哦。你也很擅长操纵那些魑魅魍魉吧?」 卢萨鲁卡说完便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丽莎看向了沙滩的另一边。视力经过永劫破坏的强化能清楚的看到海上的舰船和战机。这片海域已经被美军封锁。在封锁线外围,还有苏军在徘徊。 这里是美国和苏联对峙的临界点。美国附近的共产主义国家,古巴。苏联准备在这个国家配置核弹,美国便封锁了海面。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首当其冲的战场必定是这里。 另外,作为距离美国很近的共产主义国家,如果美国和苏联在背后秘密联手,这里具备了强大的优势。不管是美国还是苏联都能轻易向这里输送物资。若是打算联手对抗共通的敌人圣枪十三骑士团,这里非常适合成为根据地。 「就算是那样,还是有些奇怪。」 丽莎对海上舰船的动向感到了惊讶。 实在太过安静了。就算乘坐的c—130是例外,可那架飞机已经坠落了,对方却依旧没有反应。即便沙滩的登陆条件很差,可至少也该有所反应才对。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坠机一样—— 「难道说,舰队和飞机警戒的不是核弹以及敌军……」 而是我们圣枪十三骑士团。很可能配置核弹的消息本身便是假的,美军和苏军都是为了抹杀黑圆桌而来。在思想错综复杂的国家群体里,我们的敌人可能比预想的还要多。 或者说,他们是在畏惧将根据地设置在这里的魔女? 整个世界都畏惧的女人。 从那平静的舰队中感受到的无形压力,让人不得不重新思考那荒诞猜想的可能性。 第七章 蝇之女王 (该章标题取自1954年威廉·高丁的小说『蝇王(lord of the flies)』) 卢萨鲁卡·休维盖琳轻舒了一口气。 「lucky?果然好人有好报呢。」 非常自然地和贝雅托莉丝·基尔希爱森以及丽莎·布伦纳分开了。当然,她们两人是重要的战力,有她们在场的话会非常可靠。但是,在三个条件下,她们两人会很碍事。其一,如果和她们在一起,分到手的东西会减少。 终归是三流量产型的魔女。虽说能力和战斗力不怎么样,但起码还是积攒了相应的魔力和灵魂。尽管有些麻烦,不过比起平分,自然还是独占的利益更大。从将来的角度来说,贝雅托莉丝和丽莎都是竞争对手。 另外,卢萨鲁卡想在这里尝试一下某个术式。 他人的永劫破坏。自身的能力。梦露的浅薄。 诸多要素集合在一起,产生了新的想法。能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只有现在才有可能实现。想要尽情施展构想的招式。这不是想要独占利益,而是想要展现秘术的欲望。如果贝雅托莉丝和丽莎在场,会有些麻烦。 因为不敢保证不会把她们也卷入进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 在旅馆相见的那天,梦露对卢萨鲁卡说的一句话。 ——魔女只需要一个人,那样的话……不受眷顾的魔女理应退场—— 魔女本来就是不受眷顾的存在。卢萨鲁卡对天惠的魔女这一称号嗤之以鼻,当然理解这个道理。就算是这样,对方主动上门打架,自然不能无视。对方当面嘲笑自己,自然不能当没听到。 「说我是不受眷顾的魔女。这我当然有自知之明。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不受眷顾的魔女认真起来是什么样子吧。」 从自称天惠的魔女那里夺走一切。 让她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剥掉那难看的皮囊。 从她那里夺走一切,让她发出丢人的哭喊。而且不能让她说自己以多欺少。既然要给敌人最大的屈辱,那就必须由自己这个不受眷顾的魔女堂堂正正的将天惠的魔女虐杀。 由卿等来展现—— 当在诺曼底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卢萨鲁卡对此最深加理解,并进行了相应的展现。而这次,她也非常正确的理解了这个命令。 所要展现的对象不仅限于眼前的对手。而是过去曾嘲笑过自己的男人。要把那些嘲讽尽数返还给他。如果是现在的情况,便能将其实现。 恐怕黑圆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卢萨鲁卡是最完美的魔女。 ◇ 并非遭到世间的厌恶,而是通过国策得到强化的魔人。 那便是当今时代的魔女。 战争结束后,亲眼目睹了圣枪骑士团的力量却仍决心与之对抗的人们收集了圣枪十三骑士团的情报和遗产,开始探索打倒黑圆桌的方法。他们人数虽少,但却有着该时代的高官和首脑。尽管也有跟着凑热闹沾便宜的人,然而事实上,确实有着充满勇气,敢于与之抗争的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魔人需要魔人来对付。对付可以单独行动的个体,像核弹那样的大规模武器并不适合。这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然而,不管收集多少圣遗物,也无法施展永劫破坏。那个秘术在黑圆桌当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除了概要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就像费城实验那样,使用斯特拉线圈如何?」 由于一个人的建议,创造出了和永劫破坏不同的模式。 人体和圣遗物的直接融合。实验成功制造出了模拟的魔人。根据领头人『年轻女性更适合于融合』的见解,实验者全都选择了少女。拥有魔人之力的少女被称为魔女,这也是非常自然的发展。 作为兵器的魔女得到了一切。衣食住行、通过手术觉醒超能力、能获得灵魂的战场。对兵器的优待终会在某一天会转变为恐惧。势力不断增强的魔女在一位杰出人物的领导下,脱离了各国的控制。 明明是以敌对势力而制造出来的,最终却把原本的目的抛开,反而想要加入黑圆桌。 自由奔放的魔女和重新登上舞台的魔人。对世界来说,两边都是灾害。 集结在古巴周围的舰队。虽然各有各的算盘,但大多数战舰都是将超越人类认知的魔物当成了攻击目标。 ◇ 梦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盹。就算这里已经被黑圆桌的魔人以及无数军舰包围,也依旧不值得去恐慌。 即便卢萨鲁卡出现在房间里,她也依然慵懒的侧躺着。 卢萨鲁卡很不愉快的说道, 「你招呼人家过来的,难道不应该出来迎接一下吗?」 梦露揉了揉眼睛,对于关照不周而道歉。 「对不起。不过,我认为所谓的招待应该根据对方身份来设置规格。」 话里毫无诚意。 梦露慢慢起身,打了一个呵欠,重新面向卢萨鲁卡发出询问。 「于是,结果怎么样?」 「什么结果?」 「你忘了吗?我的录取通知。是否让我加入黑圆桌?」 「啊……真是对不起。由于这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忘得一干二净。况且根本就不可能。我们家根本就没发招聘广告。」 「物色人才不是世界的主流吗?」 「那更没戏了。若是过于高估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的哦?」 两人都呵呵笑着。然而她们的笑声中没有相互的理解。 对梦露来说,卢萨鲁卡是旧世代的魔女。被世间所排斥的弱者当中稍微能说得过去的存在。而当今的魔女从刚一开始就具备了极高的素养,拥有执天下之牛耳的能力。哪边更加优越,这都是显而易见的。 「嘛,就算加入黑圆桌,也本打算从内部将其蚕食掉的。既然如此……直接吞噬掉也都一样了。毕竟我的朋友很多。」 梦露拍了拍手,周围出现了十多个新的魔女。每一个都是经过严酷的训练,在纷争地带吸收过灵魂的一流魔女。和之前在飞机里那些几乎没有反击能力的杂兵大不相同。 使用斯特拉线圈,让圣遗物与肉体融合,这个方式相比永劫破坏具备一个优势。那便是量产性。数量远不止十三人,能算上战力的约有百人。岛上的各处潜伏者上百人的魔女。 其中的数十人从肉体里取出圣遗物,将卢萨鲁卡包围。 被包围在中间的卢萨鲁卡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既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嘲笑。她只是很高兴而已。 「很好,非常好。太棒了……兴奋得让人停不下来。」 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卢萨鲁卡真心在这敌人环绕的状态下感到了愉悦。不管是众多的魔女还是梦露,都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呐,你们几个,是不是把我当成活了数百年的魔女老太婆?但话又说回来……能活数百年,那也是一种强悍。并不是说年长者在经验和技术上的优势,而是充分体会过了人生诸多的酸甜苦辣。」 「这是败犬的狂言?」 梦露发出了嘲笑。她的微笑也影响了周围的魔女。四周也都想起了笑声。 前瞎闹腾。 从卢萨鲁卡的影子里出现了带着钩子的锁链。有好几个魔女没来得及反应,被拖了过去—— 锁链的另一头是野兽的四肢。 如利刃般锋利的爪子和强健的肢体。魔女的肉体被利爪轻易撕成了碎片。 「这和听说的不一样……」 「蠢货,闭嘴!」 听到某个魔女说出那样的话,梦露立刻厉声斥责。卢萨鲁卡现在用出的招式确实是未知范畴。但若是承认了那种未知,便会传播对未知的恐惧。恐惧会使人动摇。 野兽抓住魔女,送向了自己的嘴边。随着牙齿张开,魔女被送进了嘴里。鲜血顺着利齿间滴落。那野兽的牙齿其实是横向摆放铁处女。 ◇ 野兽的爪子是撕肠裂腹的利刃,野兽的四肢是能将肉体碾成肉酱的无数道具,野兽释放出的是捕捉敌人的锁链和食人影。 卢萨鲁卡召唤出的是由拷问器具构成的铁血魔兽。黑圆桌当中有人使用的是巨大圣遗物,施展极具破坏力的创造。为了能和他们对抗,卢萨鲁卡自然会预备像这样的术式。 卢萨鲁卡跳到了如大象般庞大的怪物背上,高声说道, 「你们知道我的魔名吗?是魔女铁锤!多亏了你们,总算能恶心一下那个整天腹黑阴笑的混蛋了!」 卢萨鲁卡的魔名——魔女铁锤(malleus maleficarum)。这个名字的真正意义并不是魔女自己挥舞铁锤,而是向魔女挥下铁锤。魔女审判书籍的名字。 梅尔克利乌斯故意将此作为魔名赐予魔女卢萨鲁卡。不过,今天通过制裁其他的魔女,使得这个名字暂时变得名副其实了。 自己是制裁魔女的魔女。 魔兽不停将魔女吞噬。不断吞噬,不断逞凶肆虐。这个魔兽需要庞大的魔力以及拥有大量灵魂的猎物来当作动力源。关于这一点,在场的魔女们再合适不过。 卢萨鲁卡用食人影的缰绳来控制魔兽。大部分的动作可以依靠它的自律,但若是要捕食那些吓瘫的敌人,就需要细微的操纵了。虽然操纵起来还有点不习惯,但在此过程中也有了其他的灵感。例如,准备些更小巧精悍的使魔或者傀儡…… 「去死吧!」 「哎呀~」 卢萨鲁卡躲开了登上高处飞扑过来的魔女。对于这勇敢的魔女,就用魔兽那充满尖刺的尾巴将她勒住,来回上下甩动。那飞散的血沫与尖锐的悲鸣,使卢萨鲁卡非常满足。 环顾周围,有好几个魔女想要试图反击。同时,也有人想要逃跑。既有硬气的也有软弱的,不过在这魔兽面前,所有人都是饵食。 卢萨鲁卡开始咏唱。为了让魔女们无路可逃,咏唱着魔女的渴望—— in der nacht, wo alles schl?ft(万物沉睡的夜晚中) 听到卢萨鲁卡的咏唱,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wie sch?n, den meeresboden zu vessen(身离水底,无限欣喜) 表现出来的不是恐惧,而是羡慕。 ich hebe den kopf uber das wasser,welch freude, das spiel der wasserwellen(探首出水面,与水花相嬉) 说起来,她们的魔女称号也只是她们的自称,以及不晓魔道的人强加在她们身上的称呼。 durch die nun zerbroe stille,rufen wir unsere namen(打破宁静,呼朋引伴) 未曾知晓过真正的魔女以及魔女的咒文。 pechschwarzes haar wirbelt im wind(湿润的青丝随风扬起……) 恐惧与勇气都被压倒性的未知所震撼。 welch freude, sie tro zu sehen(晾干秀发,欢畅不已!) 亦或是,在心中产生了共鸣。 briah(创造)―― csejte ungarn nachtzehrer(拷问城的食人影) 即便迎接她们的是无情的死亡。 魔兽身上延伸出了无数影子。凡是被影子碰到的魔女立刻无法动弹。那些站在原地的魔女毫无抵抗的被魔兽啃食,成为了卢萨鲁卡的燃料。 「奖励时间!不过,这还是不行呢。毕竟太过完美了,反而变得没意思了。我·很·完·美?」 卢萨鲁卡像是在询问他人的意见,理所当然,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她了。 『拷问城的食人影』。卢萨鲁卡的渴望是,既然追赶不上,那就缠住他人的脚步。凡是被影子缠上的敌人,都会强制性的静止。这便是她的渴望所显现出来的效果。 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出众的能力,但是通过使用食人影,效果范围可以自在伸缩。 配合其他魔术时,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局面。再加上卢萨鲁卡是技巧派,使之完全不弱于其他人的创造。 吞噬掉那么多魔女,卢萨鲁卡意识到某个大人物已经不见了。 「话说,梦露已经逃了吗?自吹自擂的那么夸张,总不会偷偷溜走了吧。说实话,逃走和自杀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这么说,但卢萨鲁卡确信梦露并没有逃跑。那种女王般的人物深知自己若是表现出狼狈的样子,就等同于终结。卢萨鲁卡已经折磨过无数次这类的人了,所以对此深有体会。 突然,魔兽失去了平衡,身体倾倒下来。 「唔……!」 卢萨鲁卡握紧缰绳,重新取回了平衡。比起身体的平衡,疼痛更加引起了她的注意。原本就算被毁掉一两个拷问器具,也不会有什么伤害。然而像这样高密度的显现,多多少少会出现了一些疼痛。 魔兽的一条腿被吞噬掉了。 「不要吃的比我还要多啊!」 握紧双手的梦露在魔兽的脚边大喊道。 「不要比我表现的更像魔女!我绝不允许别人从我这里剥夺任何东西!?」 看到同胞死去的样子以及直面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并没有绝望,而是充满了愤怒与嫉妒,这等表现倒是很有气势。看起来,给她的痛苦和屈辱都还不够。 不过,像这样俯视拼命挣扎的人,心情非常舒畅。 「你是第一次吧?那样的话就温柔对待……想的美啊!从一开始就让老娘给你来些重口paly!」 随着卢萨鲁卡的呼喊,魔兽被蚕食掉的肢体剩余部分化为弹雨袭向了梦露。梦露用两手不停吞噬着弹雨。但是,未来得及吞噬掉的拷问器具在慢慢折磨着她的身体。 「这点程度,根本不算重口paly!」 梦露伸展双臂,将拷问器具尽数吞噬。弹雨的势头渐渐减弱。这样的话,勉强处于自己的容量范围。 「那是当然。因为这只是前戏。」 卢萨鲁卡随意做出了回应。甚至都不能以拷问器具来形容的巨大车轮在弹雨的掩护下突进,然后直接击中了梦露。 「呀啊啊啊啊!?」 车轮上的尖刺刮掉了梦露脸上的皮肉。很快她便血肉模糊,变得不成样子。 「看到了!」 由于梦露的内部已经展现出来,卢萨鲁卡看到了她的圣遗物。梦露的圣遗物是头部。不知是什么人的头盖骨与她的头部直接融合。之前也曾考虑过,既然那么倾向于吞噬,那必定是舌头或者牙齿这样与头部相关联的部位。 铁棒制成的简易十字架将被车轮碾飞的梦露拘束起来。她的手上被施加了多重的锁链。每重锁链都和魔兽内部的魔女尸体相连。死亡的重担使梦露完全无法动弹。 「既然是头领,就要好好拉部下一把。你现在的样子,很有理想中的头领风范,我都想装饰在社长室的门框上了。让大家好好学习一下。」 魔兽的身体崩溃,从内部出现的是弓形利刃的断头台。 卢萨鲁卡站到了断头台上面。断头台的利刃从半空中出现,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梦露斩落。 锐利的刀刃正中梦露的嘴巴,直接将她上半部分的脑袋砍飞。 「嘿~」 卢萨鲁卡从断头台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地面上已经没有人与她为敌了。杀戮后的寂静宣告着事件已经结束。 「赚多少用多少。结果最后算是收支平衡吧……这个术式还是不太行。不管怎么说,效率都太差了。」 能耗太高,而且遭受反击的风险也很高。卢萨鲁卡总结出刚才所用术式的反省点。说到底,要求猎物需要有一定的质量,这个前提本身就太严苛了。假如面对最理想的猎物、同时也是强敌的黑圆桌同事,会因为能耗太高而自取灭亡。况且,很有可能会变成只能挨打的靶子。 之所以会总结出这样的结论,是由于没有从死掉的梦露身上收回多少灵魂。到手的数量明显不够。看来那贪吃的胃里只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装什么好货。真是做了一回赔本的买卖。 但是,卢萨鲁卡的心情很好。这里的地下设施里应该有着制造魔女的无数资料、素材以及圣遗物。在宝藏面前,如此兴奋也是理所当然的。 心情上好的卢萨鲁卡意气昂扬的走进了没有老虎的虎穴。 ◇ 魔女此时犯下了一个错误。 如果看一下敌人的体内,应该就会察觉到异常。大概是由于过于混沌,使她下意识地将其无视掉了。 魔女在此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直到最后,她都想要吃掉逼近而来的凶刃。既不是勇气,也不是由于恐惧。只是因为她饿了,单纯的食欲占据了一切。 纯粹的渴望使残破的灵魂苏醒。其内心只有食欲。想要吃、想要吞噬、想要吸收。灵魂因单纯的欲求而变得纯洁无垢。 为了理解深爱之人,将无数少女的圣遗物搅拌在了一起,结果便是,诞生了能涉足表舞台的表演者。既如此,是否应该给这个表演者站在舞台上的机会? 新的表演者高声咏唱。即使那个歌声已经变成了吼叫,也要通过此歌震撼世界,实现自己的渴望。 如若可能,希望此歌能够颠覆既视感。 曾经指引过不受眷顾的魔女以及天惠的魔女的『谜之影』真挚地祈愿着—— ◇ 创建在地下的宽阔设施。卢萨鲁卡在魔女诞生的魔境里好像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 「……如果是虫子的话,块头还真大。」 不过,在这个设施里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奇怪。卢萨鲁卡不再去管那个声音。 这是制造魔女的设施,某种意义上已经称得上是不择手段的魔境。通过医术而制造出来的异形尸骸。为研究魔术而收集的大量圣遗物。为了赶超黑圆桌而准备的各种非人道手段。在这样的魔境里,就算有什么叫声也是稀松平常。 卢萨鲁卡查看着仓库里的圣遗物。祖先遗产学会丢失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在这里。 仓库里胡乱堆放着物品和文件。随便搬动点东西,上面的摞放的书籍都会塌下来。 「起码也该整齐摆放好吧。嘛,虽说正牌的魔女也不擅长整理东西。」 卢萨鲁卡一边抱怨着,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文件。接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份文件的内容上。 那是某个圣遗物的资料。 「原来如此。把这个埋进脑袋里,就算觉醒吃人症状也不是什么怪事。」 由于标注的是记号,所以不知道实验体的名字。不过那个圣遗物刚才已经亲眼见过了,就是梦露脑袋里的头盖骨。 唐纳队的骸骨。1800年代,由开拓者乔尼·唐纳所率领的唐纳队,从美国东海岸出发,计划前往西部。由于运气与时期太差,在寒冬的山里遇难。被困在没有食物来源的雪山,他们靠吃人才活了下来。那个骸骨便是生还者身上的。 通过吃人才得以生还,这种人的骸骨确实附带着相应的诅咒,可仅是这种程度的圣遗物,会让人有那样的暴食性吗? 卢萨鲁卡这才发现这份文件是被钉起来的。 「啥!?」 当卢萨鲁卡看到下一页的内容,不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文件上排列着臭名昭著的食人鬼的名字以及他们所用过的刀具以及斧头。包括唐纳队的骸骨,这些东西全都用在了梦露的身上。 卢萨鲁卡对这些邪魔外道的名字确实有印象。回想起相应事件的概要,能发现其中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纯粹的把人类当成了食物。既不是由于饥饿导致的紧急状态,也不是经济上的问题,更不是特殊的性癖。只是喜欢吃人,单纯的捕食者而已。例如,当唐纳队最后的生还者获救时,无视救援队分给他的食物,依旧选择吃人。对他来说,人和牛鸡猪羊已经没什么两样。比起加工食品,选择新鲜的肉来食用是非常明显的道理。 即便不是什么强力的圣遗物,但有着这么强的指向性再加上数量的优势,而且硬是将它们与肉体融合,诞生出暴食的怪物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这样的话,梦露那傲慢的态度也能够理解了。对她来说,其他人都是自己的捕食对象。 看完这些,卢萨鲁卡也皱起了眉,因为这般异常的东西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兴趣。 下一瞬间,在她面前出现了谜一般的怪物。 女人的脑袋上半部分已经消失。即便不用魔眼也能清楚看到她的皮肤覆盖了一层混沌色彩。稍稍用了一段时间才认出她身体各处并排的白色物体是牙齿。 「你难道是梦露……!?」 「——」 虽然卢萨鲁卡叫出了她的名字,但谜之女性却没有回答。但是从脑袋消失的部分来辨认,那确实是梦露。 已经没有了大脑,自然无法回话。然而失去大脑的身体却非常自然的扑向了卢萨鲁卡。 正面和这个异形对抗是愚蠢的行为。卢萨鲁卡飞速后退,梦露撞在了摆放圣遗物的架子上。在这之后,梦露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不会吧……直接就那样吃掉吗……?」 卢萨鲁卡呆然的发出呢喃。梦露不是没有动,而是把圣遗物连同架子一同吃掉。不仅塞进已经没有上颚的嘴里,而且还活用身体各处的牙齿啃食着圣遗物。现在整个身体都是她的嘴。 刚才的突进可能并不是以卢萨鲁卡为目标。只是单纯的被充满魔力与诅咒的食物吸引了而已。现在驱使她的只有食欲,遵循本能不断捕食。 她已经不是魔女,而是化为了其他的存在。 人类所背负的七大罪之一,暴食。现在的她已经等同于司掌暴食的恶魔别西卜。那混沌的外表以及由毫无价值的渣滓凑在一起贪婪满足食欲的样子就像是一群苍蝇一样。 「……嘁」 。危机感与精明的算计,使卢萨鲁卡做出了行动。 食人影从脚下进行腐蚀,石壁从上面砸落。还在啃食圣遗物的别西卜遭到了上下的同时攻击。 紧接着,卢萨鲁卡感受到的是饥饿。 食人影和石壁都被吞噬了。效果甚至延伸到了食人影的主人那里。仅一瞬间,这几年赚取的灵魂便全被吸收了。想不到竟然会将食人影和拷问器具连同使用者的魔力一并吞噬,这胃口也太好了。 别西卜全身的牙齿在咀嚼着,连同翅膀隐隐扇动的声音,让人听了就产生厌恶感。除了那惹人厌的厌恶感以外,她同时表现出的还有兴趣。通过刚才的味道,她将卢萨鲁卡认定为了最美味的猎物。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和稍稍像样点的对手为敌。」 卢萨鲁卡说着,立刻转身逃跑。她跑出房间,躲在了墙壁后面。 那不是能正面迎战的对手。正确来说,是不想与之正面为敌。估计也只有威廉愿意与那玩意正面对殴。 幸好这里是房间内部。一边保持距离一边设置陷阱,应该可以顺利对付。既然对方是食欲的化身,那就很容易落入陷阱。 正这么想着,卢萨鲁卡打了一个寒颤。 遵循直觉,卢萨鲁卡翻滚着离开原地。同一瞬间,别西卜将墙壁吞噬,冲了过来。 「——」 那令人不爽的声音就像是高频率电波一样。别西卜对卢萨鲁卡紧追不舍。 别西卜只有食欲。纯粹的欲望非常强力,导致行进速度也远远超乎常理。即便是陷阱,她也不当回事。别西卜的眼里只有卢萨鲁卡。 「这可是我唯一一套好的衣服。要是能听懂赔钱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卢萨鲁卡的军官服残破不堪,露出了洁白的肌肤。 所幸肉体没有受伤。若是被触碰到的话,肉体会连同灵魂一同被吞噬掉。就算以黑圆桌成员的防御力,恐怕也无法幸免。 别西卜向卢萨鲁卡跳了过去。那不是普通的跳跃,而是扭动身体在旋转。以身体为中心,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吞噬。这等突破力以及狂暴性,就像是一台挖掘机一样。 卢萨鲁卡躲开了暴食的跳跃。别西卜立刻着地,这次又开始来回挥舞四肢与头部。她的任何一击都是将对手完全吞噬的大嘴。哪怕是东洋的舞狮子,都要比这个还要稳重得多。 卢萨鲁卡在狭窄的走廊里被逼得连连后退。就在别西卜拉近距离,即将捉到卢萨鲁卡的瞬间,卢萨鲁卡的身体无视物理法则,一下飞向了走廊的深处。 「呜……这个果然好疼啊。记住了。」 卢萨鲁卡将拷问器具的锁链甩了出去。借助拉动锁链,摆脱了危局。而别西卜又开始向卢萨鲁卡跳了过来。由于还有些距离,虽然还需要跳好几次才能过来,但想趁机逃跑的话,在时间上来不及。 这里是死路,只能正面与之对抗。 事到如今,卢萨鲁卡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力。 不管是食人影,还是『血之伯爵夫人』,亦或是『拷问城的食人影』,对于在这需要正面对拼的状况下,效果都不甚理想。 在这情况下需要的是奋不顾身的蛮勇。对向来以自我优先的卢萨鲁卡来说,是最为无缘的东西。 如果自己在这里被吃掉了,别西卜就会迷上黑圆桌的味道,接下来会以丽莎或是贝雅托莉丝为猎物。女武神的话,蛮勇倒是足够—— 就在此时,卢萨鲁卡灵光一闪。根据记忆与刚才的突发奇想,她立刻策划出术式与战术。如果是这一招,说不定能行。 从距离上来看,别西卜需要再跳两次才能过来。时间足够充分。 yetzirah(形成)—— pallida mors(苍褪死面) ah!ich habe deinen mu, joaan.(爱人啊,我亲吻了你) 「啊,真麻烦!跳过!跳过!说到底,为什么形成还要咏唱!该向不需要咏唱的红蜘蛛学习!」 卢萨鲁卡自己中断了咏唱。反正这是盗用。原本还想装模作样的来一下咏唱,然而不是耍帅的时候。若是丽莎得知被如此随便盗用了版权,可能会很生气。 卢萨鲁卡用食人影裹住了身体。漆黑的礼服代替了被撕碎的军服。丽莎·布伦纳持有的『苍褪死面』除了戴在尸体的脸上以外还有别的用法。当她比起质量更加优先数量的时候,会将面具变为礼服,覆盖在身体上。卢萨鲁卡只是盗用了那个形式。 别西卜再跳跃一下就能到卢萨鲁卡的身边。 卢萨鲁卡举起手,回想到了另一位黑圆桌的同伴。 从贝雅托莉丝那里学到的是她那毫不胆怯的勇气与冷静的技巧。借助从两位黑圆桌的女豪杰那里学到的东西,伸手刺向了蝇之女王—— 别西卜已经逼近,所以非常容易瞄准。瞄准的是缺失一半脑袋的嘴巴。和全身的那些嘴巴不同,这张嘴直连她的胃部。 「接招!」 卢萨鲁卡用喊声为自己鼓劲,笔直伸出了手臂。影子沿着卢萨鲁卡的手臂,化为锐利的长枪直通别西卜的体内。随着身上的影之礼服变得稀薄,那把枪也变得越来越长。 卢萨鲁卡咬牙忍住身体仿佛要融化一般的剧痛与恶心,依旧瞄准别西卜的胃攻击。 延伸到体内的长枪分出无数枪尖,搅动别西卜的胃,将其破坏。 「——!?」 别西卜的身体剧烈抖动。尚未消化掉的灵魂从她的胃里全都释放了出来。 「既然吃的多,那就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健康。吃来吃去,然后在桌子上呕吐,这可是以前贵族的特权。」 卢萨鲁卡一直观察着别西卜那混沌的颜色。虽然食欲与胃容量无穷无尽,但消化能力依旧没有什么长进。于是,像这样在胃里开几个洞,仍然充满活力的灵魂便会为了从她体内冲出去而大闹。 「——————!」 别西卜的全身都漏出了灵魂。即将消散的灵魂流入地面,依然有活力的灵魂则飞往高空。虽说可以拿无用的沉淀和崇高的升华来概括,但看到这一幕,总让人联想到在地面乱爬的蛆虫和飞散的蝇群。 卢萨鲁卡尽可能将灵魂收入体内。勉强收回了被夺走的部分以及消耗掉的份量,但没有新的收获。即将消散的灵魂是派不上用场的。 很快,别西卜便消失在了天地间。落到这个下场,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了。 「没把吃掉的东西消化完,因此而撑死,这死法太惨了。真是可怜。」 卢萨鲁卡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自己走错一步的话,说不定也会那样。不知为何,这种想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怎么可能呢。虽说自己也是用影子捕食,但起码心里有数,不可能落得那种弱智般的死法。况且,自己活着获得了胜利。那就表明,不会重蹈梦露的末路。 卢萨鲁卡打消了那种预感。自己现在几乎全裸,总而言之,需要先解决当前的这个问题。 ◇ 在沙滩上的丽莎·布伦纳凝神戒备。奇异的气息从卢萨鲁卡所在的内陆方向飘来。这使她不得不稍稍考虑了一下意外的可能性。 不过,她现在关注的是陆地反方向的海洋,那里正有大量的军舰。 战舰的周围,电闪雷鸣。 耿直。」 从丽莎的背后,传来卢萨鲁卡的声音。 「欢迎回来……怎么回事,为什么穿成那样?」 丽莎转过头,发现卢萨鲁卡穿了一身白衣。卢萨鲁卡换的是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可能是材质柔软的缘故,裙子随着海风轻飘飘地摇摆。 「这个?军服破了,于是就寻找能穿的东西,结果只有这件。若是风再强一点,把裙子吹起来,就能比那招牌动作的本人还要厉害了哦?因为~里面没穿!是中空的!」 「虽然不会感冒,但天气这么冷,还是穿上比较好哦。」 「我很喜欢你这种为人着想的性格。」 卢萨鲁卡按住裙摆,走到丽莎的旁边。 「真想不到女武神能按时过来。用什么方法过来的?难道是跑着来的?」 「那倒不至于……那孩子可是非常聪明的。」 「也就是说,虽然外表是那个样,却也不完全是个莽撞的小姑娘。头脑简单的同伴确实让人头痛。不过,本以为她赶不过来了,我这边还准备了相应的手段。」 卢萨鲁卡指了指海面。那里有好几艘小艇。小艇各自冲向了距离最近的军舰。 「上面装了炸弹?」 「没。但也差不多。严格来说,应该是人体炸弹吧……上面全都是魔女。我发现她们全都被关在地下的设施里。所有人都是失败品。不听命令、精神不正常、能力太危险。因为类似的原因从自称魔女的团体里被排除了。」 「哦,于是就……」 丽莎理解了情况。小艇上的魔女全都超脱了常轨。比起在飞机上的那些魔女,她们更加怪异,缺乏统一性。 「不过,我认为那才是真正的魔女。比起那些脖子上戴了项圈只会曲意逢迎的家伙,这些受到无端的折磨,等到自由的时候便会像脱缰野马一样的人更有魔女风范……嘛,虽然我稍稍将她们洗脑了一下,但是,等这边闹完之后,如果还活着的话,那她们便自由了。不会再受任何人的制约。」 有几艘小艇在海上被击沉,不过魔女还是成功登上了军舰。军舰上此时定是一片混沌与混乱。这样一来,指挥系统便瘫痪了。 看着耀眼的火光,卢萨鲁卡用手微微遮住眼睛。 「好了,我们走吧。在女武神雷光的引导下回家不也别有一番风趣吗?」 海上的一艘军舰被巨大的雷电劈成两段。那副景象能清楚看到贝雅托莉丝最耀眼的光辉与最强功率的威力。 卢萨鲁卡走向了海面。她的脚边延伸出了影子,在海上铺设出了道路。 「一起来吧。若是累了,我能弄出自动行进的道路。坐着也好,躺着也好,反正都会自己前进。就算想要喝点什么,我也会去准备。」 「服务真是周到。」 「那是当然。就当是版权费了。呃,没什么。我本来就很温柔的啦。」 虽然有些可疑,丽莎还是走到了卢萨鲁卡做出的影之路面上。就算迎着海浪,道路也十分平稳,连水花都弹了回去。 走出没几步,丽莎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不是在找祖先遗产学会丢失的圣遗物吗,不找了?」 卢萨鲁卡在牵扯到这件事之前就在追踪祖先遗产学会的圣遗物。 「相关的东西我都丢进影子里了。另外,我想找的并不是圣遗物……可能被人随手丢掉了。所以,这事就算了。忘掉吧。」 就算听到丽莎的询问,卢萨鲁卡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背影既给人一种已经放下的感觉,同时又略显寂寞。 ◇ 终章 魔女之歌 (该章标题取自1900年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的歌剧『rusalka』第一幕『song to the moon』)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丽莎·布伦纳在诹访原市最新开的咖啡厅里喝着咖啡。虽说这个店比起最近流行的正规咖啡店更面向大众,但咖啡的味道并不差。 坐在对面的同伴也正微笑着喝着咖啡。然而他本来就一直都是保持着微笑,所以不知道他是否对咖啡的味道感到了满意。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左右。丽莎,休假的感觉如何?」 圣餐杯瓦雷利亚·托里法向丽莎询问。 「若是把那个称为休假,你会被旅游公司起诉的。罪名是谣言中伤。」 丽莎很平静的回答道。圣餐杯与辅佐,毕竟共事了那么长时间,两人像夫妻一样知根知底。虽然这么说,互相之间还是有一些个人隐私,关于这点双方都是心照不宣。 「嘛,那个暂且不论……多亏了魔女铁锤,我们的活动也轻松了许多。当然,也多亏了女武神和丽莎的奋斗。」 「其实也不用说好话来安慰我。」 一年前,黑圆桌在古巴向美苏两国展现了力量。结果便是,两国完全不再干涉黑圆桌。与其和超越人类智慧的敌人为敌,还不如当他们不存在。 另外,卢萨鲁卡释放的那些失败作魔女。她们有好几人成功突破了包围网,之后在世界引发了诸多猎奇事件与超自然宗教团体主谋的异常现象。 她们不是黑圆桌,是国家制造出的魔女。原本为拯救国家而诞生的存在,现在却在给国家制造麻烦。实在是可笑又可悲的故事。 托里法放下里面基本未见减少的咖啡杯说道, 「说起来,天惠的魔女和不受眷顾的魔女……真是毫无意义的战斗。不受眷顾的魔女获胜,更应该这么说了。」 「对于同胞的胜利,难道不应该表现的高兴些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魔女铁锤的胜利,我当然高兴。但是,她自认自己是不受眷顾的存在,然后杀害了受到眷顾的同胞。承认自己是不受眷顾的存在,这确实让人遗憾……可那同时也否定了受到眷顾的自己。魔女铁锤一边肯定着自己,却又一边否定了更好的可能性。」 天惠的魔女就是幸福的魔女。既然地星无法在高空闪耀,那就把星辰全都扯落到地面。而那样反而证明了自己无法登上天空。地星虽然没有放弃登上天空的愿望,却下意识的否定了天空。 「想要加入黑圆桌。想要夺走我们、夺走卢萨鲁卡的地位……如果是在自己之上的存在便将其扯落,如果是在自己之下的存在便踩在脚下。对卢萨鲁卡来说,这种想要代替自己的存在既新奇……同时又不能有任何的妥协。」 丽莎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回想起来,古巴的这一连串事件像是专门为卢萨鲁卡设置的陷阱。贝雅托莉丝也遇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剑士,说不定也是目标之一。 为什么要选她们两人。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再谈这些也没多大的用处,但还是让人不解。 「差不多到时间了。」 托里法转向了咖啡店里的电视。哪个频道其实都一样。因为接下来会是紧急的特别节目。两人正是为了看电视才来到这家咖啡厅。 「为什么偏要来咖啡店?更安静的地方不是更好吗?」 「因为这里是彩色电视。既然是难得瞬间,彩色的更好。」 虽然已经结束了试验播放,进入了实用阶段,但对一九六三年的日本来说,彩色电视还没有普及。一般家庭还是以黑白电视为主流。 「况且,我想看看除了事先知道这件事的你之外,其他人有何反应。」 托里法用手扶了扶眼镜。在这家咖啡厅里,除了两人之外,还有许多客人在看电视。在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定会出现某种反应。 接下来开始的事件将会震动世界。 ◇ 时隔一年,贝雅托莉丝又见到了卢萨鲁卡的背影。尽管如此,区区一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哪怕是过了几十年或上百年,肉体也不会发生变化。 贝雅托莉丝向卢萨鲁卡搭话。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不是让你去应付穿刺公了吗?」 「“啊!?你这混蛋,想管我的闲事!”看样子非常生气,等我告诉他理由之后,又立刻去越南了。还说什么绝对会发生有趣的事。」 「真是一点没变。说到底,正是因为穿刺公不擅长这类工作,我才特地又来到了美国。嗅觉倒是够灵敏的,真拿他没辙……算了,碍事的自己不见了,女武神就算回去也没关系。」 「机会难得,我会留到最后。」 「是嘛。反正很快就结束了,这里是观看那决定性瞬间的特等席。就这么回去的话,确实有点可惜。」 虽说是昏暗的仓库,但由于处在高层,视野非常良好。在这里的话,应该能清楚的看到全过程。 尽管刚才说很快就结束,但距离目标时间还有好几分钟。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贝雅托莉丝。 「我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工作啊。」 「虽然是这样,可我有时还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为什么加入黑圆桌。」 想要拯救坠入魔道的上司。为此,必须要打倒将长官拉入魔道的莱因哈特。这便是贝雅托莉丝未向莱因哈特宣誓忠诚,却加入黑圆桌的缘由。 但是,那个想法在慢慢消磨着。忠实的奉行命令,渐渐舍弃心里重要的事物。接下来的数十年,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还能承受得住吗—— 「为海德里希卿效力,获得黄金炼成的恩惠。不都是这样吗?」 卢萨鲁卡非常干脆地回答道。 卢萨鲁卡比贝雅托莉丝多活了数百年。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单纯的考虑事情吗?或者说,遇到事情,只能这般单纯的去考虑吗? 贝雅托莉丝换了一个方式去询问。 「你有想用黄金炼成去复活的人吗?」 「没。我的情况,应该会选择长生不老。虽说本来也死不了。」 「那为什么想要长生不老呢?」 听到贝雅托莉丝这么说,卢萨鲁卡露出了很为难的表情。她是真的在为这个疑问而为难。不想死,这一句话就足以成为理由了,但不知为何还是很为难。 「……就在最近,感觉还有别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自毁冲动。即便肉体不会毁灭,灵魂已经坏掉。内心会下意识的进入无防备状态,选择粗心的行动或无谋的判断。那是无形的自杀冲动。 如果说贝雅托莉丝的烦恼是自毁冲动,卢萨鲁卡的遗忘应该也是自毁冲动。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一味地想要活着。 「那……」 还是认真回想起来比较好。贝雅托莉丝原想这么说,但闲聊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来了!」 目标出现。卢萨鲁卡凑到了窗边。 「好了,今天悬疑的时间开始了。诱饵已经准备妥善,疑点也都布置好了。这定会成为后世的谜题。」 卢萨鲁卡的语调里丝毫没有掩饰兴奋之意。 贝雅托莉丝也为了见证到最后,靠近了窗户。 「呐,女武神。总之,等实现愿望之后,再去为此而烦恼难道不好吗?与其想那么多,解决眼前的工作才是更重要的吧。」 那只是在蒙骗自己。但贝雅托莉丝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忘记了追求长生不老的理由,却又拼命去追求。不受眷顾的魔女有种让人无 法言表的可悲之处。 即便今后灵魂变得残缺不堪,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不管那条道路有多危险,踏上那条道路会是多么愚蠢的选择,自己也绝不会忘记。 女武神向自己许下了毫不动摇的誓言,并向将这么重要的道理教给自己的魔女致以了同情。 ◇ 在华盛顿的某个安静的办公室里,阿尔弗雷德·德尔·弗格尔瓦伊德目睹了让世界动摇的直播现场。 「这是黑圆桌干的吗?」 「即使周围的人让他放弃,他也继续坚持与黑圆桌对抗。玛丽莲·梦露的死对他的打击可能太大了。犯人也有可能是遭受他冷落的近侍……然而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你的看法是?」 「总结逻辑性和动机以及罪行现场,是普通的暗杀事件。由于谜团太多,保守去推断的话,那就是黑圆桌干的。虽说真相八成是后者。」 一起目睹直播现场的办公室主人很平静的回答道。由于和诸多机关和政府打过交道,去年还策划了古巴的事件,他的威望非常高。但是,从去年那件事之后,他的精神和威望都随之衰退。 美国总统约翰·f·肯尼迪在巡游时遇刺身亡。 不仅美国国民,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巡游的总统遭到了枪击。虽说报道说是重伤,但头部中弹,不可能有救。 「如此一来,全世界都将失去与圣枪十三骑士团对抗的想法。毕竟连美国总统都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管有什么社会地位以及权力都无法保障安全。」 「我不会放弃的。」 阿尔弗雷德坚定的回答道。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自己也绝不放弃。世界上应该还有其他拥有像自己这般意志的人。 「谢谢你让我听到这么坚定的回答。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我将即刻返回双头鹫(doppel adler)。」 东方正教会特务分室,通称“双头鹫”。东方正教会的秘密机关以消灭卡尔·克拉夫特与其眷属为目标,阿尔弗雷德便是其中的一员。 东方正教会虽然表面没有协力参与令人作呕的魔女计划,但还是派了阿尔弗雷德过来。 「谢谢。多亏了你,她才能和黑圆桌的女武神相抗衡。」 「我只是指点了一下而已。能做到那种程度,完全是她自己的力量。」 阿尔弗雷德是一流的剑士,曾经和贝雅托莉丝是同门。阿尔弗雷德深知贝雅托莉丝用剑的习惯,指导了眼带女与其对抗,结果眼带女最后还是被贝雅托莉丝斩杀。 「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得知了一些事情。那家伙已经没救了。」 阿尔弗雷德是将眼带女作为剑士而培养的。通过剑与剑的相交,让她在剑路上带有清廉的特质。但是,贝雅托莉丝像是在展现自己的力量一般,将她无情斩杀。那已经不再是青春期的少女。而是披着笨女孩外壳的修罗道恶魔。 「我明白了。但是切莫心急。活用这边的情报,等到必胜的那一刻。那群家伙接下来会不断磨耗瓦解。瞅准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古巴的结果以及世界各国保存的圣遗物情报、能与圣枪十三骑士团相对抗的人才都由阿尔弗雷德送到了双头鹫。能活用这些情报的,除了双头鹫以外,再无第二者。 阿尔弗雷德听取了建议并伸出了手,办公室的主人非常诚挚的将其握住。 「可是,就算让我等待时机,可我已经开始衰老了。」 「那就一直坚持锻炼。就算变成老人,就算时日无多,也要有将刀刃抵在他们脖子上的力量。」 「好的。我会在死之前一直祈祷那一刻的到来。」 握手之后,阿尔弗雷德敬了一礼,离开了办公室。离去时的光景,不禁让人感到哀愁。 刚来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充满朝气,现在已经已变得空荡荡的。看到这空虚的景象再联想到人类屈服在了区区十三人之下,实在是悲哀。 但是,自己还未放弃。通过古巴事件里所学到的经验,终有一日会将圣枪十三骑士团、将贝雅托莉丝打倒。卧薪尝胆,必定将其实现—— 如果说魔人的强悍之处在于不变的个体,那么,人类的强悍就在于多数之间的联系。阿尔弗雷德向先驱们表达了敬意,走向了自己的道路。 ◇ 处理掉办公室之后,他回到了家里。 和办公室一样,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物品,也没有家人。自从决定消灭圣枪十三骑士团那一天起,他就献出了自己的人生。 在卢萨鲁卡用血染红的奥马哈海滩上,他作为新兵参战。在那一天,他目睹了地狱。同胞和长官接连被杀害。他在那时也险些被关进铁处女里,多亏长官在最后时刻将他推了出去才捡回了一条命。幸运的是,在沙滩上飞奔的施莱伯也没注意到他,直接从他身边通过了。 他是那个奥马哈海滩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被急救队救回,得知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他萌生的不是恐怖也不是绝望,而是反抗。 和有着相同志向的同伴联手。作为亲眼目睹过黑圆桌的人,他到处拉关系。和原本的纳粹军官因相同的危机感而合作,回到以前曾看不惯的和平家乡,将财产用尽。 当他从忘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对圣枪十三骑士团作战的立案者。他提出的作战是用怪物来对付怪物,内容非常简单明了。收集圣枪十三骑士团的残留物,制造了魔女,然后失败了。再严格点来说,由于创造出比黑圆桌更可怕的怪物,他背负了所有责任,只得到了失败的苦果。 既然失败,那就会失去一切。古巴危机之后的这一年,是因为有东西要托付给后人才苟活了这一年。既然东西都已经交了出去,那剩下的只有一件事。 他打开了唯一带回来的祖先遗产学会的箱子封条。里面既不是圣遗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普通的遗物。旧纳粹德国的男军服、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张照片。那是祖先遗产学会工作人员的合照。遗物主人的旁边站着和卢萨鲁卡非常相似而且面带紧张的妙龄少女。那好像就是当时的卢萨鲁卡本人。和现在的幼女体型完全不一样。 他把那些遗物扔进了暖炉。有好几位纳粹高官曾说过,这些遗物的主人是对卢萨鲁卡来说很重要的人物,她一直都在追寻圣遗物以及这些东西。那就只能烧掉了。至少也让她尝尝被剥夺的滋味。 他一边烧着卢萨鲁卡的回忆,一边对这些遗物的主人罗特斯·莱希哈德道歉。他对罗特斯并没有私怨。 烧完遗物之后,他沉下身子,坐在躺椅上。 发起那么大规模的反抗作战,最终却失败,连总统都被暗杀了。只有自己能承担这个责任。身旁已经准备了子弹上膛的手枪。 昨天才刚刚看到圣枪十三骑士团那高到非现实的悬赏金,认识到了世界想将他们当成非现实存在的妥协。今天,看到了阿尔弗雷德那不屈的意志,他认识到了人类不妥协于强权的美德。如果两者是一个整体就好了。但就算只有后者,那也有着希望。 就算双头鹫被击败,他们也会留下什么,以助后人超越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