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刀》
第1章
利箭,黑色闪电般飞过稀疏的树荫。
一声闷哼,一只体型硕大的青羊还没来得及回味嫩草的清香就被死死的钉在草地之上。
年轻魁梧的猎人自树梢轻快的跃下,冷峻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边走边说道:“羊儿啊,羊儿,不是我非要取你性命,家中妻儿需要你来饱暖啊,希望你下辈子投胎不作畜生。”说罢,就像扔包袱般将挣扎毙命的羊扛在肩上下山而去。
黄昏下,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在群山之中显得格外别致。年轻的少妇抱着一岁的小儿依门而立,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娇艳,看到远处走来的猎人,喊道:“峻峰,今天打到什么?”猎人不语,笑着将青羊炫耀般举在空中。少妇的小儿呀呀的向着猎人摆动小手,“爹爹给你打了只大羊羊呢,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了!”叫峻峰的年轻人将青羊扛到小屋旁边的小溪,回头对少妇说道:“凌儿,今天的羊很大只啊,瞧它胖的,你先和轩儿玩着,我收拾收拾炖羊肉吃。”少妇扭头抱着轩儿进了草屋。
晚饭只有羊肉和一些野果,卢凌儿喂过孩子,只喝了点羊肉汤便抱着孩子去了卧室,周峻峰很是不解,“你不舒服吗。还是今天照顾轩儿有点累?”“就是不想吃而已。”周峻峰还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低头默默的吃饭。
深山的夜,除了空旷就是恐怖,时不时传来的狼吼和猫头鹰的哀鸣又让卢凌儿在午夜惊醒,翻身看看身边的周峻峰,英俊的面庞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卢凌儿禁不住抱住他,周峻峰睁开眼睛坐起来。
“轩儿醒了吗?”
“没有,是我醒了”
“哦,怎么了?”
“外面的狼叫让我不安!”
“有我在你还害怕吗,况且你也是武功在身,虽然这些年疏于练习,对付几只野狼,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轩儿呢?”此时的卢凌儿有些生气,“他那么小,你就不怕。”
“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我是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嗯,那你说吧。”周峻峰脸上露出些许不安。
“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们回去吧,凭借你的身手,在江湖中再打出一片天地,为我们母子谋得富足的日子,峻峰为了孩子,也为了我,我们回去。”
周峻峰沉默不语,虽然对卢凌儿将要说的话猜出**,但还是无法回答。
“你说话!”
“唉,三年前我与你逃离那个是非之地,我曾经问过你,是否愿意和我归隐江湖,你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哪里都可以,我们找到这个僻静之所当时你也很开心啊?为什么突然间又。”
“那时候没有轩儿!现在又了他,什么事都得重新考虑!”
“容我想想吧”
“半年前我就一直问你,到现在你还是再想想!你不必敷衍我。”说罢翻身不再和周峻峰答话。周峻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树林,若有所思的说道:“江湖?不是我的。”
清晨,还是如以往一样准时,周峻峰拿起弓箭,肩上斜插一把尖刀,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和妻子,轻轻的往外走去。
正午的阳光将山中残存的白雾一扫而光,周峻峰提着两只野兔朝家里走去,远远的看屋门竟然破天荒的被篱笆盖住,此时的周俊峰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不祥,提气飞奔到门口,猛的打开门,只见儿子坐在屋中央放声大哭,急忙抱起儿子,看到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峻峰,也许是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为了孩子的话其实都是借口,我原本想带着轩儿离开,但是山林猛兽出没,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没办法。峻峰,你如果来找我,我们还是一家人,我要回到娘家,我在娘家等你们。”
周峻峰抱着哭闹的孩子手足无措,草草的收拾行囊,奔向山下。
原本以为可以很轻易的追到卢凌儿,但,在山路中并没有她的踪迹,小儿已在在哭闹的精疲力尽后沉沉睡去,看着儿子满脸的泪痕,周峻峰不禁鼻子一酸,一行清泪涌出,“罢了,卢凌儿,是你对不起我们父子,我不信轩儿不在身边你会不回来!”转身隐入山中。
一转眼,离卢凌儿出走已三月有余,依旧没有她任何消息,周峻峰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期待妻子的归来,因为儿子自她走后身体变得羸弱,本想下山去找寻,但恐怕孩子的身体只好作罢。
就这样在山中岁月在周峻峰与儿子艰难的依偎中走过了四年,轩儿已是懂事的孩子,周峻峰也从没向他提起他母亲。
这一日,周峻峰将轩儿叫到屋外,煞有其事的对他说道:“轩儿,我本打算不教你任何武功,但是没有武功你就没法在山中立足,从今天起,爹爹教你武功。”
“真的吗?学了武功就能和爹一样打死饿狼吗?”轩儿攥着小手在地上跳来跳去,叫叫嚷嚷。周峻峰勉强挤出点笑容,“今天起不许睡懒觉,白天不再去王大娘家让他照顾你,跟着我打猎。”轩儿一听,围着茅草屋飞奔起来。”
第2章
青衣人行走在群山中,虽然路径很窄,到处都是乱石,此人却悠闲的踱着稳健的步子。说是稳健,但见青衣人上山的速度惊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由山底到达半山腰。树林深处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青衣人停下,依稀可以听见是个小孩子发出的,好像是在练习什么武功,青衣人很奇怪,在这荒山野林竟然有小孩子在练习武艺。便向树林深处走去。
茅草屋前,一十岁大小的孩童,手中拿着一把木刀,木目圆睁的挥舞,木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配合脚下灵活的步伐却舞出咄咄逼人的霸气。青衣人微微的点头,不动声色的看着孩童。
“这位兄台,犬子胡乱刷些庄家把式,让您见笑了!”
孩童这才发现远处有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人笑着看着自己,这个中年人面容慈祥,皮肤微黑,眉毛浓密,身高足有八尺有余,长发在微风中飘动,颇有点仙风道骨。
“无意打扰兄台教子习武,扰了您的雅兴,在此赔不是了。”
见此人如此斯文有礼,周峻峰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呵呵,不嫌寒舍简陋的话,进来喝点水,好久没见有外人进山了。”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衣人在茅草屋中坐下,环视四周墙上挂满了兽皮。“兄台真是好本事啊。”
“见笑,只是些粗笨的狩猎手艺罢了。”
“大伯,请喝茶。”刚才练武的孩童,恭敬的端来热气腾腾的清茶。
“山林之中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兄台见谅。”
青衣人定睛看着这个孩童,太阳晒得墨黑的清瘦的脸上,有一对稍稍洼进去的大大的双眼皮儿眼睛;眉毛细而斜;;衣服都很旧;裤脚上的一个破洞,但仍掩饰不了孩童的俊俏。
“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叫轩儿,爹爹说我今年十岁了,您喝茶。”
“哦,忘自我介绍了,我姓周名峻峰,这是犬子,大号周青轩,叫他轩儿就行。”
“哦周兄,我看方才轩儿所练刀法不是一般的刀法,在他使来威力十足,将来必成大器。嗯。你们隐居在此,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人生在世就要坦诚相处,初见你就觉得一见如故,方才告知实情,至于为什么隐居在此实在不便告知。”
“周兄多虑了,我王博达不是好事之人。”
周峻峰一惊,从高鼓的太阳穴判断此人内功深厚不是等闲之辈,又听名字,更加惊讶。“莫不是云游四海的华山派霹雳剑圣?”
“那是江湖好事之人随口一说罢了,我只是一个浪荡的闲人,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周某人在此有礼了。”周峻峰站起拱手道。周青轩很奇怪父亲为什么对此人这么尊重,好奇的看着王博达。
“周兄真是太过谦,你我已经退隐江湖,况且我在此打扰已是不敬,快快不要如此多礼。”
王博达品一口茶,看看周青轩,对周峻峰说道:“周兄,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请讲。”
“轩儿所习刀法虽然凌厉霸气,但我看内力修为有所不济。”
“王兄真是一针见血,我周家刀法固然招数变化无穷,配上八卦连环步也有一定威力,但所习内力没有像华山派这般精纯渊博,实是一大憾事。”
“我初见轩儿便觉得十分投缘,心中也甚是喜欢,这些年我云游四海就是想觅得一个关门弟子,如若周兄不嫌我王某鲁钝,我想收轩儿为徒。”
“承蒙剑圣如此厚爱,但轩儿与我相依为命,实在舍不得让他离开我。”
王博达哈哈一笑。“这你尽管放心,我已在离此不远的南山寻得山洞,我打算在此长居。”
周峻峰心中甚是欢喜,连忙喊道“轩儿,还不拜见师傅。”
周青轩茫然的跪倒在王博达身前怯怯的叫道“徒儿拜见师傅。”
“起来吧,能收你为徒我王博达此生无憾了,初次见面,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把红玉短剑就给你做见面礼吧。”
周青轩看着周峻峰不敢伸手,“师傅的话你还敢不听吗,快快谢过师傅。”周青轩接过红玉短剑,谢过师傅后,便觉得此剑凉气直透肌肤,险些将剑掉落。“此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把它常带身边,对你的内力增长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周青轩使劲抓住剑身抱在胸前,“弟子谨遵师傅教诲,今后我把红玉短剑永远带在身边。”
“周兄,今日先到此,我将山洞收拾一下,明日你带着轩儿寻我便是,在此别过吧。”
“那好,王兄明日再见。”周峻峰父子送王博达出屋,转眼间王博达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轩儿,难得你有此福分,如果因此你会踏上江湖,虽不是我愿,但我也不想因此后悔。”
周青轩听着有点晕乎,“爹爹,你看师傅给我这么好的见面礼,我是不是该给他点东西呢?”
“嗯,还是轩儿想的周到,明日我与你一起打只梅花鹿给师傅送去。”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周青轩起的特别早,将昨日的剩菜热过后,跑到周峻峰床前嚷道“爹爹,该吃饭了。”周峻峰起身笑着摇摇头,“你是叫我快起吧。”周青轩早就坐在饭桌前笑嘻嘻的坐下,“以后再睡嘛。”
在树林的小溪边,父子俩趴在树上静静的等候,一个时辰后,一只成年的梅花鹿真的就出现了,周青轩按捺不住心中的窃喜,着急的看着周峻峰,只见周峻峰熟练的抽出一支箭,弓拉满,像往常一样,猎物又被钉在地上。周青轩欢呼着跃下树枝,急急的跑向梅花鹿,此时树林中莫名的刮起一阵强风,吹得周峻峰汗毛直竖,“轩儿,回来!”周青轩回头很不解看着父亲,身后却出现了一只棕色的小山,一只棕色的巨熊咆哮的向周青轩冲了过来。周峻峰大喊“快跑!”手中极快的搭弓射向棕熊,怎奈威力巨大的利箭钉在棕熊身上没有多大反应,此时的棕熊却是越加暴怒,嘴中飞溅着白色的唾液,显得越加恐怖。
周青轩已被如此巨大的野兽吓的愣在当场,周峻峰边射箭边向周青轩飞去,棕熊的速度惊人,转眼到了跟前,巨大的熊掌直直的拍向周青轩的天灵盖,周峻峰大喝一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劈向熊掌,左手抄住周青轩向一边跃去,棕熊没有收掌,另一只熊掌快速的拍向周峻峰的后心,周峻峰直觉后脑有风袭来,收刀反格向背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钢刀就像离弦之箭射向水中,熊掌砰的一声击中周峻峰后心,一口鲜血由口中喷溅而出,落地的一瞬间,他将周青轩抛向右侧,周青轩翻了十几个跟头,回身看到棕熊已到父亲跟前。毕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在棕熊扑向的他的一瞬间,红牙紧咬,侧身一滚,站起身来跳向棕熊背上,强有力的单手抓住棕熊脖颈,另一只右手用尽全身内力劈向棕熊耳根。棕熊感到了耳部剧烈的疼痛疯狂的奔跑,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周峻峰的心脏有点承受不起如此的震动,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周青轩看到父亲连吐两口鲜血,先前的恐惧已经抛向脑后,站起僵硬身子,不知觉的拿出红玉短剑,发疯一样的奔向棕熊,“畜生!放下爹爹!”周峻峰模糊的感到儿子奔向自己,眼中流出滚烫的泪珠,“好孩子不要管我,速速逃去,日后再给爹爹报仇!”棕熊听到身后的周青轩,站起转身,周青轩一跃而起红玉短剑正好刺中棕熊喉咙,毕竟是十岁的孩子,短剑并没有刺透要害,却给了周峻峰喘息的时间,他双手抓向棕熊双眼,只听凄厉的巨啸,响彻山林!巨熊双眼流出汩汩鲜血,将周峻峰抛出三丈多远,周峻峰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儿子。周青轩被巨熊的叫声震得跳出很远,此时的黑熊直直的趴向地面,噗嗤一声!红玉短剑没入棕熊喉咙,它疯狂的挣扎起来,山林之中刮起骇人的强风,此时的周俊峰已经看不清楚儿子的面容,强风过后棕熊不再动弹。周青轩哭着向周峻峰跑去。
周峻峰颓然倒在地上,周围的青草已被鲜血染红,瘦削的脸已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盯着周青轩泪流不止,“儿啊,爹爹对不起你啊!”周青轩只是一个劲的哭。“快抱抱爹爹。”周青轩用力抱起曾经生龙活虎的父亲,哽咽的说出话。“爹爹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娘的事,现在告诉你也许太晚了,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咳咳咳。”
“我不怪你爹爹。”
“关于你娘的事我都写在你娘给我的手绢之上,就在我身上,你先不要看。如果你娘还活在人世,我希望你去找她,告诉她,我不怪她,事到如今我早已经没有了恨。”周峻峰张大了眼睛,看着周青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轩儿,爹爹累了,该休息了,真的太累了。凌儿!凌儿!”周峻峰身子一挺便没有了呼吸,周青轩趴在他身上哭了许久,慢慢的睡着了。
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笑着向周青轩走来,“轩儿,娘来了,爹爹不会有事的。”周青轩微微笑了。
第3章
周青轩汗流浃背的在陡峭的山脊前行,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疲惫。前面不远处有桃树林被白色的雾气环绕,周青轩有点欣喜,快步走到桃树林里,那里桃花正在盛开,好奇的他很快就发现中间的大桃树的桃花比其他的要鲜艳很多,周青轩很自然的走向那里,伸手拉近树枝贪婪的闻着桃花的香气。忽然,一只白色的凶神恶煞的狗向他冲了过来,一个身着高贵衣服的女人慌张的喊道:“小白,别!轩儿小心!”为时已晚,白狗已经死死的咬住了周青轩的手臂,周青轩歇斯底里的叫叫了起来。
“爹爹,快来救我!”周青轩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头却是裂开一样的疼痛。环顾四周,都是冰冷的石壁,周青轩努力的找寻自己记忆,“轩儿,你终于醒了,已经两天两夜了。”
“爹爹,我爹爹呢?他被熊打伤了,师傅你快点救他,呜呜。”
“唉,好孩子,你爹爹走的时候没受太多的罪,你还小,大了你会懂,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周青轩呆滞的看着师傅清泪直流,牙齿把嘴唇咬得渗出血滴:“师傅,我要学武,好好学武,长大了我要找那些负心人算账!”王博达有些疑惑,“当时我听到山林里一声巨吼,便感觉到不测,到达现场的时候,那头熊已经被你们杀死,你趴在周兄身上已经昏死过去,当时周兄已经没有脉搏,虽然我往他体内输了许久的真气,但是还是无济于事,人终究抗不过命。”
“我想看爹爹最后一面,我想爹爹走的时候也很好看。”
“难得你有一片孝心。”王博达俯身抱起周青轩往山洞里面走,“师傅,我要下来,我自己能走,我要让爹爹看见,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健步如飞。”王博达虽然强忍着,但是看到小孩子如此的这般的懂事不仅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好。好孩子。”,王博达牵着周青轩的手,一步步的走向周峻峰在这世界上唯一的残留。周青轩出奇的安静,看着父亲苍白的吓人的脸,用手慢慢的整理他凌乱的头发,擦去嘴角已凝固的血迹,缓缓的说道:“爹爹,虽然我很小很多事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谁对我好,我知道谁一直在照顾我。”大颗的泪珠滴滴答答的滴在周峻峰的脸颊,“我也知道你像爱我一样爱着我没见过的娘亲,我保证长大后去找她,我要让她把没给你的还给你,我要让她回来陪你。”说罢在父亲衣襟里慢慢的搜索,一个绣着鸳鸯,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许小字的手绢被周青轩拿了出来,他转身给师傅磕起头来,“谢师傅把我爹爹救回来,此等恩情轩儿用今生回报,任凭师傅教导。”王博达扶起周青轩,“轩儿,不要过于伤心,人生就是如此,只是你爹爹解脱的早了点,今后,你爹爹没做完的事就交给我吧。”山洞外,山林依旧,山石依旧。
五年轮回在山中转瞬即逝。
“该死的猴头,趁我练功不注意,又把我们的肉干偷走了!”
“呵呵,不调皮怎么叫猴子呢,下次你抓住个猴头好好教训一番,估计就不会再来偷东西了。”
“嗯,我再摆出些肉干,看看今天它们还来不来!”
周青轩,摆好肉干,躲在山洞里的阴暗角落等着那群馋嘴的猴子,不消一顿饭功夫,一只体型稍大的猴子肆无忌惮的走过来,看到肉干它龇着牙吱吱的跳起来,飞快的拿起肉干就往嘴里送,“师傅,这个猴头应该就是猴王,看我抓住它教训教训。”
“嗯,正好试试你最近的内功和轻功修为。”
“谨尊师命。”话音未落,周青轩一招白鹤冲天飞出山洞。猴王突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直扑面门,吓得丢下肉干狂奔起来。“咦,你小子也会两下子,小爷等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走投无路!”周青轩不敢怠慢提气追上前去。
猴王在树枝间上下窜越,周青轩虽然轻功过人,怎奈身型比猴头要大很多,所以在追赶的时候多少有点吃力。猴王疲于奔命,慌不择路,竟然跑向悬崖边,那边树木稀少,这给了周青轩机会,周青轩面露喜色紧追两步,鹞子翻身,一招拨云探月径直抓向猴子,此时的猴王已是强弩之末,被周青轩一把抓住尾巴,周青轩站在树枝上,一巴掌打在猴王屁股上,“要是抓不住你我可要在师傅面前丢丑了,哇。”再看树上焉有周青轩的身影?
周青轩头朝下的向悬崖下栽去,心道“难道空练了一身武艺要在此地丧命不成?”猴王此时摆脱周青轩的手尾巴下意识的向上翘起,正好挂住一个外露的松树枝,“你给我等着。哎哟。”周青轩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壁上的松树挡住了下坠的身躯,这下着实不轻,纵然周青轩运功护体还是给撞了个昏天黑地。周青轩闭上眼运功在体内运转几遍后,基本山没有阻滞感便知并未伤到筋脉,放心的张开眼睛观察自己身处何地,下面真是万丈深渊,周青轩尽量不往下看,坐在松树上往上张望,那只猴王已不知去影。正在琢磨猴王怎么逃走的时候,猛然发现头顶好像有一个山洞的所在,不假思索一个旱地拔葱跃向山洞。站在山洞口,周青轩感觉有冷飕飕的风往洞里吸,里面随然有点光线但还是有点阴森恐怖的感觉,“兴许这里面会找到下山的出口,死活碰碰运气吧。”周青轩想罢便缓步走进山洞。
第4章
周青轩蹑手蹑脚的走进山洞,里面的冷风吹得他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来。周青轩心里有点打鼓,“莫不是里面有什么没见过的怪兽吧,又或许里面也住着和我一样的人。”想到这,周青轩尖起嗓子问了句:“家里有人吗?”说完了他就后悔了,他真的害怕有人回答他,显然,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洞回答他的只有回声。周青轩稍微大了些胆子,慢慢的进入。多年的修行使得周青轩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东西,他四周环顾,这个山洞初入时比较狭窄,往前走百十步却发现里面非常空旷,都是些钟乳石之类石头,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这里比我们住的山洞还大啊,嗯,嗨。”看到里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周青轩大着胆子喊了起来,只听头顶一阵窸窣,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砸下头顶,“娘啊!”边喊边向左侧跃起,虽然从心底里不愿意说出这个字,但是在极度惊恐中还是本能的叫了出来,周青轩有点恼火,抬头望去,一个黑影在头顶的一个突起的平台颤抖。“畜生!你是在取笑于我吗?看我不教训你!”说时迟那时快周青轩燕身轻点岩壁扑向躲在上面的猴王,还没等周青轩落下猴王向下纵身一跳,在地面打了十几个滚后,悻悻的望着周青轩,嗖的一下向洞的深处飞奔而去。“哎!猴儿,这里怪瘆人的,我知道你也害怕,一起走啊!”周青轩刚想往前踏步飞起,只觉得脚底下踩到异样于岩石坚硬的柔软,周青轩长大了嘴,但是没敢喊出来,冷汗顺着鬓角淌到脸颊,眼珠慢慢的向下移动,身体开始变的僵硬,他看到了类似于裤脚的东西。
周青轩感觉后背仿佛有人向他袭来,不假思索转身就是一掌,这一掌可是使出了周青轩十分功力,威力也是不可小觑,但是很可惜他所打到的只是山洞中流动的空气,想不到石壁底下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周青轩定睛一看,黑暗之中,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只不过这双眼睛真的很大而且深不可测!周青轩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和想法,最终他还是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晚辈扰了先人的清静真的是罪该万死,古人为大,周青轩在此给您赔罪。”说罢便拜倒在地磕起头来,磕到第三个头的时候周青轩伏在地上不动了。
周青轩由原来的跪变成趴在岩石之上爬来爬去,边爬边念叨,“望上天乞怜,赐有缘人相遇。我石云帆一生短暂却是杀人无数,上天惩罚我在此孤独终死,只盼有缘人将我的死讯告知洛阳镇远镖局,并将我尸骨埋于此山顶东侧大石之下,石某人。”“咦,怎么了没了下文,嗯,想是写到这石前辈已经身亡,看来逃到洞里时已经深受重伤,不过能将字在岩石之上刻得如此深,内功如不入臻化,岂能为之。”周青轩右手支地准备站起来,手却碰到一块稍微有点热度的金属物,“难道是石前辈的随身兵刃?”周青轩轻轻的摸到武器的手柄,这件兵器比想象的轻,看形状应该是一把刀,周青轩没有太仔细的看就把刀插到束腰之中。“前辈虽然杀人无数,但终究是被人所杀,在我看来死去的人都一样,死了就没有对与错,如果晚辈能安全出去,会照你的吩咐将您的尸骨葬到你希望的地方,也许这世界上冥冥之中真有老天在看。”说完这些话就将上衣脱下铺在岩石之上,“恕晚辈不敬。”恭敬的将石云帆的尸骨衣服一一收到上衣中。
周青轩正愁着如何重返山顶,若有若无的流水声让他心中大喜,“对了!有水就有通道,水往低处流,在悬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半山腰有水流出,水肯定是由山底流出。”想到这,周青轩循着水声走向山洞深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水声越来越大,在洞的尽头果然就出现一条小溪,周青轩高举起石云帆尸骨,站到水中往前挪去,奇怪的是冰冷的溪水并没有使周青轩感到任何不适,周青轩心道:“奇怪,自从五年前师傅将红玉短剑由棕熊身上取带在身上之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周青轩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专心赶路,或者说是游泳。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不远处出现了些许亮光,周青轩咧开嘴想笑,看着手中还托着石云帆尸骨,又将喜悦押回肚子里,“前辈,能顺利找到出口,还是你在冥冥之中保佑吧,我。啊。”周青轩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扑通一声,周青轩掉进一个深水潭中。他在水中仍然保持双手在上的姿势,快速的摆动双腿,向岸边游去。
上山是周青轩的拿手好戏,虽然手中抱着一包尸骨,还是健步如飞的爬到山顶,果然在落崖的地方看到东边的一块巨石,周青轩不明白为什么石云帆要将自己葬在这里,但觉得是他的要求,便抽出石云帆的刀为他开辟容身之所。
第5章
周青轩自腰间抽出刀,此时的他才真正看清楚。这把刀通体黑色,刀鞘上没有任何装饰,周青轩只觉得这种黑色并不是黑,或者说这种黑里隐藏这并不是黑的玄机。在阳光的照射下刀鞘发出黑色的光芒却隐现七彩的霞光。刀柄处有一颗绿色的宝石,发出奇异的绿光。周青轩心道:“这把刀真是奇怪,如果拔出刀来是不是该很有看头?”周青轩迫不及待的而且是很潇洒的拔出,和周青轩期待的有些差距,黑色的刀鞘里依然是黑色,不过刀身的黑色更加浓郁,侧面看刀身反射出的光却是十分耀眼,足有二尺有余,“石前辈,你这把刀太长时间没用,都发黑了,看来铁匠铸刀的时候给你偷工减料了。”说完低头,以刀支地,打算找块石头比较少的地方开挖。就在此时,周青轩身体慢慢的向右侧倾斜,“哎。”周青轩扭头看这把刀时刀身已全部没入土地。“原来这里的地那么柔软,用刀多少有点碍事,不如我手挖算了,也算是对石前辈的诚意。”周青轩对自己的想法很是得意,双手扑在地上用力一挖,“哎哟。”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周青轩看着留了两年的小手指甲已经断裂,心疼的说道“以后耳朵痒痒了怎么办啊。”地面远比想象的要坚硬的多,周青轩用神往的目光盯紧了那把黑漆漆的刀,“哦,原来是你。”伸手拔出刀对着磐石就是一刀,刀与岩石碰撞发出犹如龙吟般声音,迸发出的火花在大太阳下都看着很清楚,白色的粉末飞散后,周青轩看到了石头上留下的确确实实的刀痕,刀柄上的绿宝石却仿佛它的眼睛不屑的在阳光下闪着绿光,刀身没有丝毫的损伤,“好宝贝,好宝贝。”周青轩就差给它磕头了,抱在怀里摸了又摸。
周青轩用那把黑刀尽量向大的挖,在挖到一半的时候,刀仿佛碰到某个奇怪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响,“不会吧,挖坟也会挖到宝?”周青轩慢慢的挖出泥土,一个黑的的盒子露出一个边角,周青轩小心翼翼的拖出盒子。看样子盒子的材料和那把刀很相似,而且并没有锁,周青轩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会是什么?会是什么?武林绝学吗?还是颗死人头啊。”闭上眼睛打开盒子,右眼睁开一半偷瞄,却是一张黑旧的羊皮,打开一看并没有周青轩期望的绝顶武功招式,而是标着地名的和山名的地图,在图的左边写着楚天横手绘。“这是什么,唉,要想成为武林绝顶高手我的福缘还不到哦,还是继续挖吧。”不到半个时辰,一个深两尺的方形洞穴就挖好了,周青轩缓缓的将石云帆尸骨放入里面,用土填实,跪下磕头道:“石前辈,先委屈你在此安息,待我找到你家人会带他们到这里给你厚葬,你的刀我会当成你的信物,虽然它削铁如泥我还是不能据为己有,找到你的家人后我会原物奉还。”行完礼后,周青轩向师傅的山洞赶去。
“师傅!我回来了。”
“我正要出去找你,怎么这么晚?”
“呵呵,师傅我差点都见不到你了。”
“怎么,在这座山里还有你的对手吗?”
“追猴头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下山崖,幸亏一棵松树救了我的命。”周青轩饶有兴致的把他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博达,王博达嗔声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师傅一再嘱咐你,别以为有一身功夫就可以乱来。”“徒儿知道了,师傅要不要看看这把神刀?”
“拿来。”王博达拿过刀边看边走,周青轩跟在屁股后面看着伸着头看着师傅的表情,王博达表情有些凝重,“原来都是真的?”
“师傅,怎么样,徒儿做了好事,还见识了这把神刀。”
“先吃饭,饭后待为师慢慢道来。”
“师傅,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王博达面露喜色。
“我最喜欢你卖关子。”
“臭小子,你是在夸我吗?”
周青轩吐了吐舌头,跑到洞外生火做饭。这几年王博达吃的很清淡,都是些野果和野菜,周青轩却是大鱼大肉,“师傅你老吃那些东西能行吗?”嘴里面鼓鼓囊囊的还露出一块野鸡皮。
“轩儿,为师教过你什么?”
“嗯。多吃东西长的快!”
“不对!”
“嗯。男女授受不亲。”
“胡说!在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冲着别人说话,那样会很不礼貌。”
“哦,那我吃饱了。”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这些年我怕你性格过于孤僻,便打破师徒界限和你每日嘻嘻哈哈,没想到你的性格现在却过于淘气。”王博达摇摇头:“收拾碗筷,为师给你讲讲这把刀的来历。”周青轩来不及擦擦嘴上的油,匆匆的收拾起来。
王博达站起身来徐徐说道,“江湖传言五十年前,镇远镖局少主石云帆,年纪轻轻却是武功卓绝,手辣得紧,每次遇见劫镖的黑道都不留活口。传言他用一把黑色的天玄刀,削铁如泥,被称为人间妖器。此刀大有来头,一百年前铸刀大师风羽在无意中觅得天外来石,用了三年的时间,不惜用自己性命铸成。江湖巨盗楚天横杀死风羽全家二十三口,夺得此刀。就是靠这把刀,楚天横屡屡做下大案,官府都奈何不得。,据说楚天横搜罗天下宝物据为己有几乎富可敌国。他将财物藏到一个秘密地点后便不之所踪。据传言,他的生死弟兄石重因分赃不均将其杀死夺得宝刀,得到楚天横绘制的藏宝图后也消失在江湖之中,想不到五十年后此刀重现江湖,却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镇远镖局因石云帆而声名大振,也引起不少黑道仇视。加之藏宝图的传说,黑白两道都打起镇远镖局的主意。就在石云帆江湖声名如日中天之时,当时势力最大的黑道黑云社却夜袭镇远镖局,虽然石云帆凭借宝刀之力斩杀不少黑道高手,怎奈对方人手众多,镇远镖局几乎被赶尽杀绝,石云帆逃杀出重围,但没有躲过黑云社五大高手追杀。石云帆走投无路坠崖身亡,黑云社既没有得到宝刀也没有得到藏宝图。看来,石云帆坠崖后被松树挡住并未立即身亡,躲进洞中没等写完遗书便重伤身亡,在坠崖前石云帆就将藏宝图,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黑皮隐匿于大石之下,指点有缘而且是心地纯良之人觅得此图。”
周青轩听得有些痴了,“师傅,江湖虽然险恶,但是里面的英雄豪杰的故事真是过瘾,等我长大了,我也到江湖闯荡一番!”
“轩儿,人各有志,你要闯荡江湖师傅不会横加阻拦,但江湖不是和你想的一样恩怨分明,等你真正踏入江湖的一刻起就决定了你的结局。”
第6章
周青轩怀揣着对父亲的承诺和对江湖的憧憬在巍巍青山中艰苦的修炼。清晨,利剑犹如寒星点点射散奶白的雾气。傍晚,玄刀好似炽热烈焰焚尽袅袅的青烟。深夜,身体好像老僧入定般摒弃世间的纷扰。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山中的岁月就像流水般静静地消逝,一晃就是三个寒暑交替。
“轩儿,来来来,好久未曾和你过招了,咱们比试比试如何?”
“师傅,你年纪大了,我可不想伤着您老人家。”
“你小子,别以为学了几年武功就不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
“师傅您是武功盖世,江湖剑圣,依我看您现在重出江湖仍是老头不让小孙子。”
“几句话就没正形,看剑!”
周青轩急忙飞出五丈开外,冲着王博达喊道:“师傅,以大欺小还偷袭徒弟,有损你霹雳剑圣的美誉啊。”
“四下无人,收拾你这个臭小子用不着用我的名誉为代价吧,这次我让你先出招。”
“这样还差不多,我。”还没等周青轩说完,王博达一个天外飞剑已然刺到面门,周青轩叫苦不迭,硬生生的一个铁板桥躲过后滚到一边,王博达得势不饶人,撩剑式紧接着滑向周青轩大腿,周青轩大惊,拔剑格挡一气呵成。两剑相碰花火四溅,竟是不相上下,周青轩单手撑地倒挂金钟飞过王博达头顶,王博达一招剑雨飞花自下而上接连刺出,周青轩一招覆手为雨,电光火石般在空中拆了十几剑。未等周青轩站稳,利剑如影随形斜叉里从腋下刺来,周青轩施展家传八卦连环步,飞速的转身反手横劈,竟然是刀法,王博达面露赞许之色,一矮身手中利剑划出一道半弧直削周青轩下盘,周青轩此时步法已然施展开来,避剑时机拿捏得秒到毫颠,一会剑法,一会刀法围着王博达一阵猛攻,王博达有心跃出八卦圈之外,但周青轩左封右堵始终都找不到机会,无奈之下与周青轩展开苦战。二人你来我往拆二百余招,王博达头皮已渗出细细的汗珠,自知再不凭借内力已是无法取胜,便用八成功力一招力劈华山,周青轩不知师傅这一剑已增加功力,信心满满的迎上前去,顿觉手臂发麻险些将剑扔掉,王博达虚晃一掌飞出周青轩战圈。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怪不得你口出狂言,感情武功最近又精进不少啊,逼我用八成功力才勉强和你打个平手。”
“不对,师傅不讲江湖道义两次偷袭与于我,我不服,我要再比。”周青轩脸上早已没有三年前的稚气,挺拔的身躯比王博达还要高出些许,俊朗的面庞还有那么一点英气,只是身上行头有损英勇挺拔的形象,上身一件麻衣短卦,下身却是七分短裤,脚蹬自己的编的草鞋,大拇脚趾一翘一翘的有点滑稽。
“师傅只是想试试你的武功而已,你年轻何必和我这老头子怄气。”
“嘻嘻,师傅您才不老,生活在这仙山之中再过几年你都可以成不老神仙了。”
“还是我徒儿说话中听。”
“这几年猎户们都搬走了,除了听我说话您没有第二个选择,接受这个现实对您来说会好过,哈哈。”
“去去去,我现在就要赶你下山。”
“下山?做什么,要下一起下啊。”
“从来只有徒弟学成下山,哪有师傅学成下山的。”
“师傅,您是说真的?”
“轩儿,为师今天可以郑重的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武功在江湖上立足已不是难事,当年师傅和你这么大时,早已在江湖成名,但是论武功和内力都不及你,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师傅,前几句我还觉得正常,您最后一句好像是别人才应该说的吧。”
“别插嘴,听我说完。这八年来虽然过得很辛苦,教你武功我也耗费不少精力,但却是我人生第二段愉快时光,只因你尘缘未了,还有别人的嘱托,加上自己的雄心,为师都不忍阻拦,今日。”王博达纵然内功高深,但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悲伤,眼中的泪花在阳光下犹如钻石般放着光芒刺得周青轩的眼睛不舒服,“师傅!”周青轩再也忍不住掩面哭泣,“孩儿不愿离开师傅,师傅就是孩儿的父亲,我要在山中继续服侍师傅。”
“轩儿,师傅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意做我不喜欢的事,虽然师傅舍不得你走,但是对你艺成下山却是真心的高兴。我与你爹都是失意之人。昔年我与师妹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无奈天意弄人,最终师妹另嫁他人,我心灰意冷,出走江湖到处与人交战,才得霹雳剑圣之名,无论我取得如何的成就,都没有人和我一起分享,所以才归隐山中。就像你爹一样,你娘离他而去,虽然可恨,但她肯定有她的苦衷。”
“师傅,女人都是负心之人吗?”
“不是。”
“大部分女人所谓的负心都是在男人伤害之后,但是被伤害的女人都是极度危险的动物,以后你要小心。”
“师傅,我真的要走?”
“那是你的命,人不能抗命,否则天会收你。”
“孩儿知道了。”
深夜,空洞的深夜,仿佛能吞噬世间所有的欢声笑语。周青轩坐在洞口望着周围的黑白,原本平常的一切都变的那么有意义,周青轩努力的记住每一样东西,又努力不去想以前的回忆。回忆中有苦有泪,有甜有笑,但却是周青轩唯一的财富。
周青轩又一次拿出周峻峰留下的手绢,八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每看一次都会增加对娘的恨,周峻峰写的每一句话都让周青轩心碎。
“轩儿,是爹爹对不起你,一直不敢提起你娘的事,只好写在上面,待机会成熟后再交付于你。我和你娘的故事都写在下面,你看后就会明白你娘出走其实都是我的错。
我们周家在江湖之中没有什么名望,爹爹年轻气盛,想在江湖之中闯出一片天,让我们周家发扬光大,在十六岁时你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便拜入八卦门下,你娘便是八卦门掌门之女,虽然年龄比我小,却是我师姐。我与你娘卢凌儿同在师娘也就是你外婆下习武,日久生情,这点你掌门也就是外公和你外婆早就看在眼里。二十岁开始我跟随你外公闯荡江湖,凭一身武功在江湖之中名声渐起。在一次江湖恩怨中,我与你外公被十几名武林高手围攻,被逼无奈我使出我们祖传周家刀法和八卦连环步,接连斩杀七名武林高手方使我和你外公突出重围。谁知道你外公贪慕周家刀法和八卦连环步,竟以你娘和我的亲事相要挟,你娘因此和你外公闹翻,被你外公囚禁起来,我找你外公理论却被你外公偷袭打成重伤。你外公有意让你娘照顾我,利用你娘逼我就范。此时我已对江湖之事厌倦,你娘却因不齿你外公所为悄悄的和我私奔,在照顾我期间我们私定终身后定居于此。一开始我们过的很快乐,自从有了你之后,你娘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多次和我商量重返江湖,我都没有在意,直到你娘离家出走回到八卦门。现在想起来真的后悔,如果我早答应你娘的要求就不会到现在这一步,如果我脾气不那么倔强主动找你娘你也不会让你从小就失去娘亲。事到如今,我更不敢去找你娘,我怕找到你娘时她早已另嫁他人,我只希望等你长大成人能去找到她,但不要打扰她的生活,我只想知道她活的很好,只想让他见见你,让你知道你娘是爱你的。”
“她是爱我的?爱我就要抛弃我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未曾嫌弃过我,她却离我而去!爹爹你太善良了,女人虽然我没见过,但是知道不是像你和师傅所说的那么有良心,我会让负心人知道,每当你做错事,早早晚晚都会有报应,也许不是老天的惩罚,我会代老天、代你、代我自己去惩罚!”
周青轩看着黑洞洞的天,仰天笑道:“江湖,什么是江湖!我孤身踏进江湖又怕什么!你等着,我周青轩就是你今生的煞星!”
第7章
山中后夜的细雨浇湿了清新的早晨,周青轩躺在床上一夜没睡,心情就像这淅淅沥沥的雨般潮湿。王博达站在湿润的大地,看着远方,背影虽然还是那么挺拔却徒添几分孤零。周青轩轻轻的坐在山洞口,无言的看着王博达,想了一夜的话现在却一句的也说不出来。师徒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太阳的升起。
王博达缓缓的回过头来笑着看着周青轩,周青轩努力挤出一丝苦笑。
“你长大了,就像我当年长大一样,虽然我此生可能再无儿子,但只要有你我这辈子就不会留下遗憾。”周青轩笑了,笑的很开心,抱紧王博达:“我是爹爹的儿子,也是您的儿子,你们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此时周青轩从未如此切实的感觉到王博达的温暖。
王博达清泪长流,“越老越不中用了,好孩子,此行可能艰险,但为师相信你定能逢凶化吉、吉人天相。”
“嗯,我有很多事要做,我还要回来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就不能说点吉利的。”王博达破涕为笑。
“包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里面有我年轻时的衣物,我用了二十多年的寒星剑,知名的剑客必须有把好兵器。还有些银票,不多,为师不想你在江湖贪图享受。还有一封写给我师弟萧靖的信,他现在是华山派掌门人,你可以去投奔他。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告诫于你,你要谨记在心。”
“是,孩儿一定谨记。”
“江湖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真实的敌人。不要低估每一个人,说不定你最看不起的人就可以要你的命。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包括女人,对别人存有三分戒心可以让你活得更长。不要妄图称霸武林,因为人永远爬不过人这座山。最后,看到你爱的女人不要等别人抢走了再去后悔,因为即使被女人害死也要比被自己气死要强的多。”
“孩儿记住了。”
“嗯,好了,如果你不想明天走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师傅,多余的废话我不说了,孩儿在江湖不会给您丢人!”
王博达望着周青轩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踏实,脸上的露出微微笑意。
周青轩初登人世,虽然王博达在教他武功的同时也教他些世间礼节,他还是有点忐忑,望着前路有些茫然,第一步先找人?还是给石云帆还愿?还是去华山?周青轩索性不去想,一路向北绝尘而去。
一路走来,周青轩披星戴月。累了找块石头到头便睡,渴了找条溪水手捧便饮。这一日,周青轩看到前面隐隐出现了一座小村庄,这是三天来周青轩看到的第一个村子,一时兴起施展轻功飞奔而去。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庄,种田营生。周青轩看到什么都觉得很稀奇,在山里除了树就是石头,一下有那么多人,有点按捺不住兴奋,见了谁都大招呼。“喂,好啊。”“在干什么呢大伯。”“大娘干活累不累?”村里的人一下被这个外来人弄得有点糊涂。
“大伯你种的是什么啊?”
“我种的是什么你看不见啊!”一个白胡子老头生气的嚷嚷起来。
“哦,我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
“世面,你到长安就知道世面叫做世面了!”
长安周青轩还是知道的,王博达曾经告诉那是座繁华的城市,华山派就在它附近,周青轩一下来了兴趣,“大伯,长安在哪里?”
“你还真是山里的一点见识世面也没有啊。你沿着官道一直往西就是了。”
“哦,谢谢大伯!”说完起身就想赶路。
“哎,小伙子,天色已晚,前面经常有野兽出没,我看你赶路也累了,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和我这老头子做个伴。”
周青轩心里开始嘀咕起来,“素不相识就留我住宿,必定有诈,不过看着他有好像没有什么啊。”
“不愿意就算了!”
“谁说不愿意了!”周青轩脱口而出。
“那好,先等我种完这些高粱,唉。”
白胡子老头慢吞吞的种完高粱,说道:“来,你拿着我的东西跟我回家吧。”
“哦。”周青轩慢慢的跟在后面,看着村里的小房子,突然有种幸福的感觉,“爹爹是要这样的日子吗?”周青轩脑力浮现出父亲开心的笑脸。
老头的家只有老头自己,晚饭很简单,周青轩还是吃的很多,很多东西他都从来没有吃过。“原来除了肉,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竟然那么好吃,大伯真是谢谢你的款待了!”
“难得你喜欢,自从我儿子从军,我女儿出嫁以后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吃饭,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来陪我。”
“我并没做什么,大伯不要客气了,不过我见您老白天种地的时候一直唉声叹气啊!”
“唉别提了,前几天刚种上的高粱被一群野马都吃光了,现在种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这群野马最近经常出现在这一带,祸害不少高梁了。”
“这群该死的畜生,大伯今天就让我给你出这口恶气!”
“这群野马可了不得,特别是头马,我们合力想赶走它们,被那匹头马踢伤好几个人了!”
“您放心,我住的山里虽然没有你说的野马,但是野猪我抓住过不少。今晚只要有我在就不容那帮畜生再祸害!”
周青轩躲在田地的沟边,村里的人已经不少在等了,他们手中拿着钢叉保卫自己的粮食,也可以说保护自己的命。月亮慢慢的升起来,是个月明之夜。突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野马来了,老少爷们抄家伙!”周青轩站起身,一群疾驰的野马狂奔而来,“好家伙,比我在山上打的野猪大多了!”“小伙子,看到那匹黑色在前带头的马了没?只要赶走它这群马就不会再来了!”“嗯,瞧好吧您就。”周青轩看着马越跑越近,蓦地的从沟中跃起,宛如天神下凡,一抹黑影飞速的飘向马群。村子的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神仙还是人?”
周青轩一边大喝一边向田地外驱赶马群,脚底下泛起阵阵白烟。周青轩身穿豹皮上衣,把这群马吓得急速的向后散去,“畜生见了小爷就跑?”提气腾地而起,双脚在空中空踏,好似在空中散步,引得周围人齐声喝彩。周青轩紧盯头马,几个翻身正好落在马背上,头马大惊,长嘶一声前腿跃起,想要把周青轩掀下来,周青轩牢牢抓住马鬃,双腿稍加内力,任凭头马如何挣扎,周青轩自归然不动。头马自知不能摆脱,开始狂奔起来,将群马远远的甩在身后。
头马没头没脑的跑,周青轩也不知道这匹马要把它带到哪里去,伏在马身上任头马撒野,从一更天一直跑到天亮,头马嘴里流出白色唾液,鼻子呼出白气,慢慢的跑不动了,
此时周青轩已在马身上待了一夜,想从马背上下来顿觉两条腿加一个屁股已经没有了知觉,勉强下来,却是屁股着地,“哎哟!你这畜生,真是可恶,看我不收拾你。”谁知道站起来以后两条腿怎么也并不到一块,只好弯着腿,撅着屁股走到马头跟前,刚要抬手打,这屁马通人性似地对他打点头,嘴里唏嘘唏嘘的,好像求饶的意思,周青轩哈哈大笑,“你这畜生,怎么了!服不服!服不服!服了就免我这一顿打,给我老老实实的站着!”周青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的躺在地上,一会便睡着了。
“下雨了啊!”周青轩挣扎着起来,原来那匹马没有趁他睡觉逃走,正在用舌头在舔他的脸。“有点意思昂,不但不跑还叫我起床,那你就和我做个伴闯荡江湖吧。”
黑马俯下身子,周青轩明白了,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奔驰在阳光铺洒的大道。
黑马脚力甚好,日行千里,顺着老头指的的方向,周青轩在两天后看到了矗立在苍茫大地的长安城,“呵呵,这里真是大啊,如果不下山怎么能看到如此壮观的城市。师傅原来你生活过的地方这么好,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退居山林。”周青轩边想边走进长安城。
周青轩听师傅交代过,进城后要先找间客栈安顿,再到处熟悉情况,便找客栈打尖。在城北门附近他找到一家小客栈,将马交与小二便四处闲逛起来,长安城里商铺林立到处一派繁荣,周青轩有点看不过来,在街上看看这看看那,对任何都东西都兴趣高涨,突然街上响起马蹄声,“驾!让开。”周青轩没有在意漫不经心在街中心踱步,身后疾驰的马猛的看到前面有一个身穿豹纹的大家伙,受到了极度惊吓,前腿高高跃起将一个蓝衣的年轻人掀了下来,只见蓝衣年轻人在空中潇洒的旋转双脚轻轻的落到了地上,“混账!”说着朝周青轩就是一鞭。
第8章
周青轩没想到蓝衣男子下来就出手,有点猝不及防,头一偏,右手闪电般抓向鞭稍。“咦。”蓝衣男子有些奇怪,穿的像个大土包子似的周青轩怎么会有如此的反应速度和身手,抬起右腿就是一脚,周青轩双脚轻点飞过蓝衣男子头顶,刚想要抓住蓝衣男子的衣领,“哥哥,你怎么和一个乡下人生这么大的气,我看还是算了赶路要紧。”周青轩从来听到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就像宁静的夜晚飘来的一阵风铃声,回头一看不觉的看痴了,一个年级大约十六七的绿衣少女坐在马上笑嘻嘻的看着周青轩的傻样,细细的眉毛下是双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说话,小巧而白皙的鼻子,洁白的牙齿把嘴唇映衬的更加鲜红,天真烂漫的笑容连路旁的桃花都黯然失色。周青轩很奇怪师傅口中的危险动物会是那么美妙,不知不觉的咽了口唾沫。
“死乡巴佬,今天本少爷今日有事赶路,暂且饶过你小子,你应该谢谢我妹妹!”
“既然如此我也放你一马,他日如再偷袭小爷定叫你知道什么叫疼!你才要好好谢谢你妹妹,哼!”
没等蓝衣男子发作周青轩早就消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其实周青轩并不是害怕和那蓝衣男子交手,只是那绿衣女子早就把他的七魂六魄偷了一半去,他心里有些害怕,心就像胸膛里的小鼓咚咚的敲个不停,“我这是怎么了?刚才那女孩子对我笑的时候我好像脸在发烧,心里紧张个不行,十六岁那年一只母老虎看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紧张,原来师父口中的危险就是这样子?怎么感觉像做梦一样。对了,那女孩子到底有没有受过伤啊,唉,伤脑筋。”周青轩一会摇头一会点头,都不知道要来长安干什么了。
“妹妹,刚才要不是你阻拦我早就收拾他了!我堂堂青云山庄少庄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哥哥,你没看出来吗,此人虽然穿着土气,但从身手和此人的眼睛我看得出他的武功并不在你之下,倘若在这种地方与之交手,说不定会被一个无名小卒坏了我们青云山庄的名声。”
“我知道妹妹你从小就比哥哥聪明,什么事都估计的**不离十,但是也不能太小心,灭自己志气长别人威风!”
“好了,爹爹让我们给华山派掌门送信此事耽误不得。”蓝衣男子愤愤的扬起马鞭“驾!”与绿衣女子向城外奔去。
还没到天黑,周青轩的肚子就饿得咕噜咕噜的叫,想起客栈小二说如果饿了可以回客栈,那里有上好的酒菜,便急匆匆的赶回客栈,“小二,我饿了,你这里都是有什么好吃的啊!”
“哟,这位小爷,本店好吃的应有尽有,您想吃什么?”
“嗯,拣好吃的端上来!”
“酒要喝什么?”
“我师父说过酒是穿肠毒药,你想害我不成?”
“这位爷,你若是不想喝不点便是,何必说我们的酒是毒药呢”
“你到底上不上菜啊,那么多废话。”
“只盼客官明日有钱结账就好喽。”店小二一边嘟囔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师父你给我的那些银子到底能花到什么时候啊,这些天我都没花,主要是我不会花,今天好了,我终于会用钱了,所以我给自己庆贺一次啊,您肯定不会介意我享受这么一次的对不。”
店小二把店里能上面的菜都给周青轩端了上来,周青轩也不客气,自从菜上来以后就没抬起过头,直到把店里的客人都吃走了他才抬起头,看着外面华灯初上,“好啊,吃饱了,该练功了!”店小二和店老板长大了嘴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和依然在旋转的面碗,“乖乖,这孩子是饿神转世吗?那么多都吃了,就差把盘子吃进去了!”店小二砸吧砸吧嘴,“老板什么时候你也大方点,请我也吃顿好的,也不枉我给你辛苦一场啊!”
“去去去,我请你?等客人每人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请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还不快去收拾桌子!”
“一人给你一百两,人家有病啊,你才是春秋大梦呢。”小二小声的嘀咕,慢吞吞的收拾起来。
周青轩回到房间,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但是一闭上眼睛就是白天的绿衣女子,睁开眼就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说道:“这女人真是可恶,老是缠着我。”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进入运功状态。
周青轩早早的起床,店小二把洗脸水端了进来,“客官休息的可好?”
“还行,对了小二哥华山怎么走?”
“华山啊,出城东向东走二百多里地就到了!”
“谢了小二哥,今天我就赶往华山。”
“好,客官一路好走,不过走之前请把账结一下!”
“你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那是那是,我只怕是贵人多忘事顺便提醒下。”
“我拿出钱你看看你不就放心了!”
说完周青轩在包袱里摸了起来,店小二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包袱里面到底有多少银子,周青轩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他记起来了,在那个大伯家借宿的时候他把银子单独放在屋梁之上,自己就拿着兵器就跑出来对付野马,再也没回去,周青轩朝着店小二皮笑肉不笑,从包袱抽出来的是空空的手。
“我去茅厕。”拿着包袱就向外走。
“哎,客官上茅厕拿包袱干嘛,我看您还是先结账吧。”
“哦,好好好。”
“客官请。”
周青轩硬着头皮跟着小二来到柜台,老板正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哟客官,结账啊,稍等马上就好。。”啪啪啪,随着有节奏的响声,老板肉嘟嘟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住店加上昨晚的饭菜一共是二两六十钱。”
“老板我和你商量个事行不?”
“请讲。”老板的脸上还是堆着笑意。
“我把银子忘到别人家了,容我取来结账行吗?我保证全付。”
“什么!”老板脸上的肉一下子绷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被抽过一鞭子的屁股。
“你小子,贼眉鼠眼的我就看不像好人,果真被我猜中了啦!不给钱我就拿你见官!”
“老板何必那么生气呢,我。”店小二猛的从后面用绳子套在周青轩脖子上想把他绑起来。
“小二哥,别动手昂,别动手,我不是不讲信用的人,钱我肯定给。”
“这些话你给官老爷说去吧。”说着就一脚踢向周青轩大腿,周青轩见状运功于腿,只听哎哟一声,店小二抱着脚在屋里跳来跳出,“真是饭桶!”老板从柜台冲出来,冲着周青轩就是一脚,又是哎哟一声,老板抱着脚和店小二一起在屋里跳来跳去。“对不住了!”周青轩飞快跑出屋子,牵出黑马向城东疾驰而去。
“唉,倒霉真是倒霉。”钱一次没用就没了,周青轩骑在马上长吁短叹,一上午的时间跑到一个小镇,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叫了,周青轩下马在小镇逛游,自言自语的说道,“哪里有不花钱吃饭的地方啊。”
“有啊!”一个叫花子冲他说道,“就是怕你不敢去。”
“什么地方我不敢去,说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的钱府,正在比武招亲,那里可以免费吃饭,不过你得上台比武!”周青轩并不知道比武招亲的意思,只知道比武还能吃饭,急急的赶往钱府。
比武招亲的场面还真是热闹,一面红布上写着:“我钱府家财万贯,小女更是有唐朝贵妃杨玉环之神采,今比武招亲,觅武功高强的女婿一名,请年纪在十六岁至二十五岁之侠士报名。”周青轩连看都没看就冲登记的钱府之人说道,“来我报一个!”旁边的人嘀嘀咕咕的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上面的人都已经连赢十场了,而且是不费吹灰之力,我看这小子如此黑瘦,估计是悬了。”周青轩哪听得见这些,他目前眼里只看到旁边桌子上的饭团和菜。走到桌子前,周青轩开始大吃起来,周围的人看着周青轩吃饭的样子一片哗然,周青轩没有在意,因为在山上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吃饭的,他觉得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吃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老虎吃野鸡一样简单和自然。站在擂台之上的人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喊道,“喂,你还要吃多久,难道你知道这是你最后一顿饭吗,哈哈。”周青轩嘴里塞满了菜,抬起头将菜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擦了擦嘴,看到说话的人不由得笑了出来。
第9章
周青轩看着擂台上站着的人,“怎么?小爷吃个饭还轮到你来催吗?”
“臭小子,昨日没将你打残留到你今天竟敢来嚣张!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周青轩笑了,笑的很开心,是为了遇见昨日的对他出手的蓝衣男子而开心吗?当然不是,周青轩心想,“既然哥哥来了,妹妹就在附近吧!”擦擦嘴,在四周搜寻绿衣女子的身影,这下周青轩更开心了,因为绿衣女子正在对面向他望来。周青轩有点不知所措,索性一跃而起径直飞到擂台上。虽然着装不怎么场面,但飘逸的身姿和敏捷的身手还是让场下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小子,本少爷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好让我知道剑下亡魂是何许人也。”
“这位兄台,话不能说的太满,擂台比武不一定要分生死,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想伤你性命,倘若兄台以命相搏别怪我手下无情!”
“少废话,我乃青云山庄白胜群!”台下一片哗然之声,惊讶的看着台上的蓝衣男子。
周青轩不以为意,“村野之人周青轩,请赐教!”说罢眼中迸射出慑人的目光,平时看似随意的眼神却爆发出神采奕奕的光芒,手中已然拔出王博达所传寒星剑,台下的绿衣女子看得心中一惊,眉头渐渐紧锁起来。
蓝衣男子抬手剑指云霄抬手式竟然是华山剑法,不发一语当头一剑朝周青轩劈来,周青轩对华山剑法所有剑招已是烂熟于心,不等剑到跟前一个滑步矮身斜刺对方咽喉,对方不等招式用老斜身横劈,两剑相交其声大作,震得擂台下众人捂住耳朵,周青轩通过试探已然知晓此人内力并不及自己,欺身上前左手劈空一掌打向对方胸前,这一掌用在双剑抵消的一刹那,白胜群还在暗想周青轩内力不俗超出自己想象时,掌风已扫到脸颊感到微微的疼痛,无奈左掌劈出硬生生接了周青轩一掌,直觉身躯一震,虎口发麻往后倒退三步。白胜群不甘心略处下风迅捷攻出三剑防止周青轩再进一步,周青轩料到会有这么一招,避其锋芒后退几步,蓝衣男子得势不饶人一招白虹贯日朝周庆轩疾刺而来,周青轩接连后退,待剑招用老,脚步轻移侧身一剑挑向对方手腕,看似轻巧,时机把握却是十分老辣,白胜群抖腕疾挑,想挑开来剑,反应出招也是不俗,周青轩此招却是虚招,剑到半路横着扫向对方脖颈,白胜群大惊,身子直挺挺的躺向地面,饶是如此一丝头发还是被周青轩削了下来,在地面打了几个滚滚出周青轩攻击范围,形状甚是狼狈,台下的绿衣女子紧握剑柄,一步步向擂台靠近。
周青轩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心想,“此人既然使得是华山剑法,和师傅必然有一定渊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伤其性命。”想到此持剑变为守势,白胜群很是不解,刚才的情况周青轩完全可以向自己后心刺出一剑,势必很难躲避,随后一想,“此人虽然用剑速度奇快,不过临战经验不足,否则刚才便可分出胜负。”殊不知在山中习武之时,王博达时常和周青轩切磋,有时甚至是偷袭,并使用不同门派的武功与之对战,周青轩虽然未曾与外人交手,实战经验却是丝毫不输于白胜群。
两人围着擂台中央对峙起来,白胜群不敢贸然出招,周青轩却是只守不攻,擂台下嘘声一片,“上啊!上啊!”“打啊!打啊!”白胜群终于按耐不住狂风十三剑离着周青轩远远的发动,一剑快似一剑的袭来,周青轩专心应对,古柏森森,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剑幕。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两只剑在瞬间就碰撞二十几次,白胜群此时却是信心倍增,刚才周青轩犀利的攻势转为一味的死守,白胜群觉得狂风十三剑起到了效果,后面的剑招更加迅捷和毒辣,周青轩一味的守势渐渐的觉得力不从心,白胜群剑剑都是要害,已把自己逼到擂台边缘,周青轩心一横反手一剑荡开来剑,使出王博达独创的寒星剑法,剑尖挽出十几个剑花接连刺向白胜群上三路。
周青轩手下一加紧,白胜群有点招架不住不住的往后退,很快就被逼到擂台边上,周青轩用剑陡然下移改攻下三路,白胜群无奈之下自擂台边跃起,飞向擂台中央,周青轩就是想让白胜群用轻功逃离,连看都未看回身疾追,未等白胜群落地横扫一腿,和预想的一样白胜群头朝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看剑!”绿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周青轩身后,周青轩向后翻身飞起,绿衣女子本意就是想让周青轩不再追击,保住白胜群一条性命,看到周青轩已站在对面将剑收起,飞快的扶起白胜群,“今日之耻他日自当双倍奉还!”白胜群脸色铁青作势还要找周青轩拼命,被绿衣女子硬扯着下了擂台,擂台下一片欢呼。周青轩第一次感到众星捧月的感觉,十分享受,此时擂台下的人起哄道,“恭喜周公子今日抱得美女归!”周青轩有点糊涂,转身就想下台,只听身后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夫君且慢。”周青轩回头一看魂都跑了一半。
第10章
周青轩听得身后甜甜的声音,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裙子的女人满脸堆笑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当周青轩看到这人女人的时候刚才吃的东西在胃里翻腾,快要冲将出来。只见从里面从擂台后面走出来的小姐,身高六尺,可惜的是身宽也有六尺,她更像是一个大肉球从里面滚出来。“夫君,还没有和我拜堂成亲就要走吗?我打小就对武艺高强的男子心驰神往,今日是你最终胜出,虽然打扮的不像个大侠,本小姐还是遵守承诺与你成亲。”
“小姐,不必为难自己,在下自恃配不上小姐!”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大家都说我有盛唐杨贵妃遗风,原本打算找一个英俊潇洒的大侠与我双宿双栖,无奈今日终究是你胜出。”
此时台下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吐得七荤八醋,周青轩强忍着看着他的娘子,“小姐,婚姻大事乃是父母做主,请容我回家禀告父母。”
“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周青轩张开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人群里有人喊道,“你还杨贵妃,我看你是大母猪。”
红裙小姐脸上一僵,“谁那么不识货!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小姐多么的风姿绰约,你们真是瞎了狗眼。”
“钱小姐,别喊了,你的如意郎君都跑了,哈哈哈!”
红裙小姐扭头一看,焉有周青轩的影子,“周青轩!我钱美美哪点配不上你,你给我等着。”
“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还可以再打的,你怎么把我拦下来了?”
“哥,在这种小地方比武招亲能有什么好姑娘啊,娘亲一直告诫我们不要随便显露我们的身份,可是你就是不听!”
“我只是觉得无聊上台试试我的武功罢了!表明身份也是想给我们青云山庄长些面子,没想到载到姓周的小子手里,我真是心有不甘啊!”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对你的一招一式都了如指掌,比武一开始我就料定你不是他的对手,我说了你肯定不爱听,饶是如此姓周的少年还是对你手下留了情。”
“什么?我不信!我输的也就是一招半招,姓周的小子武功不会比我高出多少!”
“唉,信不信由你。不管怎样我们终究败在一个无名小卒之下,回去之后我们还是要勤练武功!”
“武功?爹爹闭关多年,对于我们的武功修养从不过问,这些年都是娘亲在指导武功,再怎么练也不会有太大长进!”
“爹爹倘若教我们武功固然是好,问题是我们连他的面都很少见啊,娘亲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上也是巾帼英雄,只要我们加倍努力我想肯定会有所作为!”
“嗯,你这样说反倒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明事理了,好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爹娘交代吧!”
周青轩骑着黑马在路上狂奔,马蹄腾起的黄烟在身后飘起。周青轩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确定有没有人跟来。莫名冒出的娘子让周青轩充满了恐惧,特别是一想到每天都要面对一个大肉球,说话还要麻酥酥的,周青轩后脊梁就发凉,他很庆幸能顺利的逃出来,虽然有点对不起那个小姐,也比生活在水深火热好得多。
黑马撒腿狂奔,黄昏的时候一人一马到第二个小镇,这小镇虽然不大但却很繁荣,镇中的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周青轩下马步行在街上,耳边却传来一个人的喊叫,“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难道就不怕王法吗?”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头死死的护住身后的年轻女子,有几个地痞无赖正挽衣撸袖,看来是要对老头出手。周青轩停下脚步静观事态进展,只见一个个子较大的地痞一拳打向老头,老头无力还击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嘴角淌出殷红的血,他身后的女子慌张的喊道,“爹爹!救命啊!”她这一喊不要紧街上的人群四散开来,只剩下周青轩和他的马站在对面。
“几位大爷高抬贵手放了这对父女,你们难道没有爹娘没有兄妹?”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再敢多嘴让你和你的马横着出镇!”
“这位大侠救救我们!”年轻的女子喊了起来,周青轩摇了摇头,“看来今天又要和人动手了!”
几个地痞一听回头向他冲了过来,“你小子找死!”
周青轩脚下一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到几个人身后,飞快的提起这几个人的领子一个个的扔将出去,一阵哀嚎之声几个地痞流氓躺在地上狂叫,疑惑的看着周青轩,“你是人是鬼!”
“你们要是再不滚蛋我就是鬼!”说完虎眼一瞪,几个人互相扶着远远的逃走了。
“这位侠士,今日多亏有你,老夫在此叩谢了。”挨打的老头拉着女儿就要给周青轩下跪,周青轩连忙扶起二人,“路见世上不平之事,我岂能坐视不理,老伯不必客气!”
“侠士大恩不知怎么才能报答!这样吧,我看天色已晚,侠士再赶路已是不便,不如到我家让小女给侠士做几个好菜,饭后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赶路,如何?”
“这样打扰恐怕不方便吧?”
“侠士尽管放心,我家还有几件空屋子,请吧!”
周青轩心想,“反正今天晚上也没地方睡觉,索性就去他家。”慢慢的跟在父女二人身后向镇北走去。
没想到父女住的地方还真不小,看样子是个有钱人家,家里布置的井井有条,年轻女子轻轻的下去后周青轩和老头坐在客厅,老头显得很热情与周青轩聊这聊那,不到一个时辰,年轻女子走进客厅说道,“爹爹,这位侠士,晚饭做好了可以入座了。”老头哈哈一笑,上前拉起周青轩往后屋走去,一进屋周青轩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以前没闻到过这么香的东西正想问是什么东西,突然觉得头有点发晕,走路有点不稳,眼中的父女二人哈哈大笑,声音就像是催眠之音,眼皮再也睁不开,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第11章
周青轩欢快的奔跑在春花烂漫的山坡,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因为他穿上了娘给他做的新衣,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新衣。他有点忘乎所以,在山坡上跑啊,跳啊,叫啊。突然一块突起的岩石把他绊倒了,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周青轩低头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磕了个很大的洞,他开始哭起来,“我的衣服!娘给我做的衣服。”这时,一个妇人站在他的面前,她用手指着周青轩,“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孩子,刚穿的新衣服就弄破了,看我不收拾你!”妇人举起手重重的打在周青轩脸上,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
周青轩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睁开泪眼朦胧的眼却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脸,这张脸虽然非常秀丽却是没有一丝血色。年轻女子收手冷冷的看着周青轩,露出一丝异样的瞬间消失的笑,“马堂主,新来的醒了,您可以问话了!”
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的男子慢慢的的走过来,周青轩挣扎着坐起来,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年轻女子和中年男子他很面熟,但是搜尽脑汁也没有想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在擂台之上说自己叫周青轩,暂且叫你周贤弟吧。”
“擂台?对了,我跟白胜群比武之前说过自己的名字,然后在另一个镇上救过一对落难的父女,这对父女,对了!”
“你们是?”周青轩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对!就是我们!”
“我救了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
“不存在你救我们,也不存在行侠仗义,一切都是我们设的局,就等你们这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上套,你结结实实的撞进了我们的圈套!你看这就是行侠仗义的下场!”中年男子得意的笑了起来,旁边的女子没有任何表情。
“事到如今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黑云社不管你听没听过它都真实的存在!它是江湖所有所谓正义之士的煞星,任何门派听到它的名字都肝胆俱裂,而我们就是黑云社的成员,我是血雨堂主马烈,这位是黑云使者阿罗,我们从来都是来无踪,去无影。昨日在擂台上看到你出尽风头,我马烈爱才心切,才将你毒晕运到此处,为的就是让你为我们黑云社效力,我想这将是你人生的转折和荣幸!也许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快的说出我们的秘密,呵呵,因为你已经中了这位阿罗使者的三日蚀心粉,倘若没有她的解药三日之后你将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周青轩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争强好胜竟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他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好,既然性命已在各位手中,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叫阿罗的女子露出不屑的表情,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看周青轩。
“眼下就有一个任务,华山派离这里不远,华山派掌门人最近好像发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还扬言如果黑云社真的存在就要将我们消灭干净,如此狂妄之人不应该在这个人世上久留,五日之后我们将到华山派将其诛杀,你来的正是时候!”
“那好,我的包袱和兵器呢?”
“放心!只要你忠心于黑云社,属于你的东西都会给你。”马烈给阿罗使了个眼色,阿罗从桌上拿了寒星剑和包袱扔给周青轩,周青轩接过来,闭上眼睛暗暗的运气调息,虽然现在身中剧毒但暂时不影响他内力,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遍之后已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坐在床边的周青轩突然拔剑狠狠的朝马烈刺去,马烈正暗自得意自己的妙计,未曾想周青轩假意顺从却是不肯屈服,想抵抗为时已晚,无奈之下伸手拉过站在一边的阿罗当成了他的挡剑牌,周青轩稍微一迟疑剑身已刺透阿罗右锁骨下方也刺中了马烈的右肩,二人剧痛之下同时倒地,周青轩趁机夺门而出,两脚一点就要飞出夜色下的幽深庭院,不知什么时候八条矫健的黑影从天而降,八条长剑天网般向周青轩头顶罩下,周青轩只得用千斤坠硬生生的落下。
“姓周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周青轩宁愿轰轰烈烈的死,也不要窝窝囊囊的过活!要杀要剐来吧!”
“杀!”马烈捂着右边流血的伤口喊道!
八个人如同听到圣旨一样,立即围着阵中的周青轩来回移动,周青轩对面的一个已经发起攻击,左右两边两个人同时挥剑跟进,周青轩不敢贸然出剑,等到对面第一把剑离脖子三寸左右的时候猛然挥剑荡开,不动则已,一动却是快似雷霆,挡开第一把剑,周青轩顺势一转劈向第二把剑,第二把剑的人未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仿佛背后长眼一样准确的击中自己的剑身,周青轩挥剑的同时身子猛然下移巧妙的躲开第三把剑,还未等周青轩转身第四把剑已经悄然杀到,这一剑直奔周青轩大腿,周青轩虽然已经觉察但是已无处可避,只能尽量抬起腿,那把剑飞快的刺穿了周青轩的小腿,周青轩感到剧烈的痛,并且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第四把剑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冷笑却永远的凝固在他的脸上,周青轩已经抽出红玉短剑左手反刺进他的喉咙,没有迟疑,周青轩迅猛的拔出短剑,鲜血就像是暗红的剑划过冰冷月光喷溅在周青轩身上,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他们想不到年轻的周青轩出手却是如此狠辣,不由得稍微一迟疑,周青轩飞快的一招天外飞剑刺向对面的剑客,对面的剑客正想出招招架,周青轩却双脚一蹬向左边的人猛的劈过去,周围的人急着支援七把剑齐刷刷对着周青轩刺来,周青轩并没有收势躲避,左手的短剑突然掷出,一道红色的闪电直透前面剑客的心窝,红玉短剑去势不减将其死死的钉在地上,周青轩看到又杀掉一个,低头就势一滚到死人面前拔出短剑,此时已经有三只剑杀到眼前,它们像锋利的剪刀绞向周青轩的脖颈,周青轩心中暗叫,“不好!”用尽全身力量往后飞起,身后早就有一把剑等着他,没等他落地剑飞速的刺向右肾,周青轩空中匆匆的扭动身躯避开要害部位,噗嗤一声剑带着暗红的血穿透周青轩腰身,周青轩咬紧牙关右手抓住了剑身,持剑人想拔出剑身,竟然没有拔动,周青轩头也没回红玉短剑借着他下坠的势头猛的刺进了他的头颅,“啊!”垂死的啸戾回荡在阴森的夜,不远处的阿罗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周青轩狂叫着拔出剑奋力的投向剩余的五个人,此时五个人已经不能组成水泄不通的阵仗,四下散开来冲周青轩飞去,此时的周青轩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瞪着圆睁得眼睛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兽,大喝一声,“不怕死的来吧!”疯狂的挥舞着双剑对着五个人冲了过去,五个人被眼前的恶鬼吓得心惊胆战,虽然人手众多还是心中惧怕,不能发挥原有的威力,周青轩一会打向左边,一会打向右边,看似不像章法,胡乱的一味的砍杀,马烈看着局势紧缩的眉头舒展看来,“饶是你小子武功不凡,也要让你葬身于此!”马烈估计错了形势,虽然周青轩深受重伤,但垂死的野兽的挣扎是最危险的,五个人看似占了上风,不曾想到周青轩最后的爆发。
周青轩已觉察到五个人有些心劲不足,猛的狂叫起来冲着最近的人作势要抛出短剑,此人见识过此剑的威力不免心中一凛,飞快的往后退去,周青轩并没有抛出短剑,却腾身而起,周围的人再想阻拦却鞭长莫及,眼看着周青轩三起三落向院外飞去,马烈捡起地上的剑忍着疼痛,“嗨!”将剑掷向周青轩后心,周青轩虽然尚能飞跃已是日薄西山,根本无法躲避飞来的利剑,只能提气硬硬的挨了这一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但周青轩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死在敌人面前!去势不减飞快的飞向院外的树林。
“快追!别留活口!”
五条黑影没有停顿紧跟而去。
周青轩踉踉跄跄的走在崎岖的山路,血红的脸已经分不清楚,只见一双饿狼似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嘴角不时躺出殷红的血,随着左右摇摆的身躯被风吹散在冷冷的夜风中。“爹爹,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就能团聚了,孩儿马上就来了!虽然没有找到娘,我想只有我们俩在下面也会很开心!”想到此处周青轩狂笑起来,“哈哈哈。来吧!我在这里!来吧,现在死我也不怕!”眼中却流下泪水,“娘!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终于随你所愿,你不喜欢的孩子就要消失了!笑吧,你就笑吧!我这辈子能让你开心的恐怕只有这个了!”说完已是无力支撑,直挺挺的摔下了山脊。
第12章
“刚才我还听见那小子狂叫,怎么一会工夫就没了?”
“这小子出手比我们还狠三分,刚才杀得我真是心惊。”
“嘘。别让马堂主他们听到,咱们去那边搜搜,就算是找不到他,以他身上的伤势也活不过今晚,就算是能撑的过去,还是逃不过三日蚀心粉!”
周青轩迷迷糊糊的听到上面的声音渐渐的远去,身上伤口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伤势,全身已经被血浸湿,血还是从伤口不断的涌出。周青轩心里清楚很快他就会失血过多慢慢的死去,想封住穴位止血,无奈体内已没有残余真气,慢慢躺在暗红的草地上,静静的等待死神的召唤。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儿时的小草屋,仿佛看到了满屋的兽皮,仿佛看到爹爹牵着他的手走在山间的小路。“就这样结束吧。”周青轩闭上眼。
没有什么比等待死亡更可怕的了,周青轩却似很享受死亡的过程。他嘴中哼着爹爹教他的小曲,很微弱,但在静谧的夜就像是可怕的招魂曲。
周青轩感到身体开始变冷,耳朵也好像听不到了,“要来了,要走了。”双脚却感到更加刺骨的冰冷,滑滑的而且是慢慢的蔓延到腿,到腹部,到胸,到脖子。
“啊!”纵然是将死之人看到如此巨物还是吃了一惊,周青轩在心里猛然的喊道。他看到满身金黄的大蛇正吐着红红的信子呆滞的看着他,这一吓将他从鬼门关又拉了回来。此蛇足有碗口粗细,看到周青轩尚有呼吸开始收紧身体,周青轩疼的眼前一黑差点死过去,大蛇越收越紧,周青轩眼看就要成为大蛇腹中之物。
“纵然是死我也不能死在你这个畜生手里!”周青轩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拼命的挣扎。大蛇看到猎物还能挣扎,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发动攻击,它喷出的腥臭之气熏得周青轩避无可避。就在周青轩左右摇头之时大蛇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凭着最后的气力周青轩艰难的避开了脖子,大蛇却紧紧的咬住了他的左肩,毒液接着渗透进周青轩的血液。周青轩被地狱般的疼痛激发出可怕的潜能,他猛的抬起头,也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了蛇腹,大蛇感到疼痛更加收紧身体,周青轩越是感到疼痛就越疯狂的撕咬,一口,两口,三口。
周青轩尝到了蛇血的滋味,和想的不一样,此刻的血却是如此鲜美,周青轩不由得一边咬一边喝大蛇的鲜血,大蛇开始疼痛,扭曲着身体,嘴始终没离开周青轩。金黄的缎带裹着周青轩在草地之上无声的滚动,草地之上的沙沙声悄悄的四散开来,缓缓的流进周青轩的脑子里,“沙。沙。沙。”
“肚子好饿啊!”周青轩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肚子里空空如也的苦楚,“死人也会饿吗?我成什么鬼了?厉鬼?冤鬼?我是不是变成绿色的小妖人了?不管他反正都是死鬼。”周青轩不敢睁开眼睛,虽然他不怕死,但还是害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害怕自己把自己吓死。“我都死过一次了,还能再死不成?”想到这里,周青轩睁开眼睛。他看到还是一片的黑暗,“这就对了,鬼城就在附近吧?咦,怎么觉得身子那么重,怎么还能感到疼痛呢?”
周青轩猛的起身,浑身的痛却将他再次击倒,“我怎么还没死?”他想再站起来,手却碰到软软的一团,在他旁边一条长约十尺长的金黄色的蛇卷曲着不再动弹,蛇七寸的地方已经被掏空,周青轩感到嘴里一阵干呕,血的腥味此时变得强烈,他想吐出来肚子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用手在身上来回摸索,伤口虽然很痛血却已经凝固。
“既然没有死,还是要填饱肚子吧。”至于为什么没有死周青轩没有兴趣去探究,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吃东西。他翻过身子来回的找,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周青轩很好奇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竟然有东西发着奇异的光,慢慢的往前爬,每爬一步就停下来休息,此时的他虚脱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就算是一只老鼠也会将其咬死。终于周青轩爬到了闪光地,却是一株矮矮的紫藤,不过它的根部发出微微的紫光。
“这是什么?竟然还会发光,难道是师父说的紫玄果?师父说紫玄果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结果时会发出紫色的光芒,半个时辰内果实就会萎缩,但此果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练武之人吃了会增加起码半甲子的功力。”
周青轩脸上盛开了一朵花,露着阴森森的红牙,映着紫色的微光就像是恐怖的夜叉。原本虚弱的周青轩此时却精神抖擞,掏出短剑使劲的在地上挖起来,没想到这棵紫藤的根系那么发达,挖了足足有三尺深,气喘吁吁的周青轩看到了一颗紫色的果实,它通体散着紫光,足有拳头大小,周青轩连想都没想趴在土上开始咬起来,此果一入口甘甜至极,周青轩头脑一下清亮起来,身上的疼痛开始慢慢的消失,这下他已经确定这就是紫玄果,三下五除二,两百年的奇果已被他塞进肚子里。周青轩不甘心,用剑继续在地上挖,“不该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二百年才结一个果子,肯定还有。”直到周青轩把自己也挖到土坑里也没找到另一颗果子,“唉,运气真差,怎么不是双生?”
周青轩慢慢的站直身子疼痛却已经消失,伤口已经结成干干的疤,脸上开始发热,而且是越来越热,体内的真气开始乱窜。“不好!”周青轩暗自一惊,马上坐下运功调息,此时体内的真气大盛,有点控制不住,仿佛要冲出周青轩的身体。周青轩脸色凝重努力的压制真气,慢慢的真气开始在体内飞速的运行,周青轩心中一喜,引着真气在体内一遍遍的运行,头顶冒出汩汩青烟。
转眼间已是第二天清晨,“哈哈哈!”周青轩的笑声在山中回荡,将周围树的树叶震得漫天纷飞,紫玄果在周青轩产生的真气已被他全部所用,昨日还是将死之人,今日已经功力深厚,无可匹敌,老天真是捉弄人。周青轩一跺脚,“坏了,黑云社说要杀萧掌门,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必须得尽快的通知他。”
华山派,在巍巍华山之中,像是天界中的仙府,矗立在雾气缭绕的山巅,好不气派!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华山派的大门口看着夕阳下山悠然自得,不远处好像一个在往这边跑过来,“谁?站住!”小姑娘冲着人影喊道,身影没有停顿唰的一下就到了小姑娘跟前,小姑娘此时才看清,“爹爹!有鬼啊。”
第13章
华山派
周青轩努力能笑得好看一点,但是嘴越是咧得开,门口的小姑娘越是心惊。正当周青轩纳闷小姑娘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惧怕自己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向门里奔去,一边拼命的跑,一边喊叫,“爹爹,有鬼啊。快来救我!”
周青轩用手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只脚都不知道该迈那一只了。殊不知他受伤以后浑身都是血迹,为了尽快的给萧掌门报信,没有洗刷。脸上更是可怖,满脸都是血迹,只有两只眼睛放着骇人的红光。头发乱成一了团草,发髻就像是杂草丛中的枯树枝,身上的豹皮衣已烂成一块一块的,最可怕的是他笑起来的满嘴红牙,一颗一颗就像是刚喝完人血。面对如此尊容的阴间厉鬼,任是谁都要吃一惊,何况正值天真烂漫年纪的小姑娘。
“何方妖孽!竟然在此对小师妹无礼!”两个二十出头的剑童从门内跳出。
“啊。”“哎呦!”两人初见周青轩吓得同时叫出来,立马从门外又跳进门内,二人脸都变成煞白,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剑童说,“刘师弟,我去找师父,你别让他跑了!”说完脚下生风一溜烟的跑了。
“师兄。”被称为刘师弟的剑童稍微一迟疑,师兄已经跑远了,只好壮着胆子对周青轩喝道,“呔!你。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叫你命丧剑下。”周青轩觉察到自己的样子可能真的很恐怖,便张口安慰道,“这位侠士,你看我像鬼吗?”剑童本来就怕的要死,一听到“鬼”这个字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我的娘啊!”撒腿就往后跑,谁知道怎么也跑不动,“师父快来救我啊!鬼把我抓住了!”
“师父就在这里,你怕什么!”周青轩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用手扯住剑童的衣领面露责备之色,此人面似银盆,眼睛炯炯有神,黑色而整洁的胡须随风微微摆动。
“你是何人!黄昏到我华山派扰我弟子清修是何目的!”
“晚辈周青轩,特来求见萧靖萧掌门有要事相告。”
“你如何识得我爹爹!”方才的小姑娘看周青轩开口讲话,心里稍微放宽,躲在中年人身后怯生生的问道。
“哦,呵呵,我不认识萧掌门,但是我与他之间有些许渊源,望各位通禀,待我见到掌门自当告知详情。”
“噢。是吗?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中年人疑惑的看着周青轩。
“难道前辈就是萧掌门?”中年人不可置否。周青轩急忙跪倒,“弟子周青轩拜见掌门师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不错,我就是华山派掌门萧靖,这位少侠此话从何说起?”
“掌门师叔,我乃霹雳剑圣关门弟子周青轩,弟子下山之时师父修书一封让我转交与您,希望您能收留与我。”
“是王师兄的关门弟子?借信一阅!”
周青轩从怀中掏出信,信已经被周青轩血浸透,也可以说是红色的信。周青轩恭敬地递给附近的一个华山弟子,萧靖眉头一皱还是将信从弟子手中接过,拆开信仔细查阅,信中果然有王博达收徒周青轩之事,并要求萧靖收留周青轩严加教导云云。看罢急忙跑下台阶,双手扶起周青轩,“原来是我师兄的弟子,快快请起。”
“弟子不敢,冒昧之处还请掌门及各位同门师兄恕罪!”
“还有我!你先冒犯的是我,为什么不给我道歉!”
“哦,师姐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哼!谁是你师姐。”周青轩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讲话。
“不得无礼!青轩,不要怪她,她年轻不懂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谢掌门,伤势已无大碍。”
“是吗?”萧靖有点怀疑的神色,还是立刻转脸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进来!”拉着周青轩的手向里走,华山众弟子在周青轩身后指指点点,“他会是同门?唉。”“八成是冒充吧。”
周青轩在大厅之内还没等坐下,拱手对萧靖说道,“弟子有要事禀告。”周青轩因萧靖为王博达师弟甚是尊重,倒不是因为他是华山派掌门。
“师侄但说无妨。”
“弟子上山之时,偶然得知黑云社要对您不利,他们计划五日内刺杀于您,还请掌门小心提防。”
“噢。最近黑云社被我查出点线索,现在就要灭口真是狂妄之极,师侄放心,我巍巍华山派岂惧他歪门邪道!从今日起,我会加强防备,来个瓮中捉鳖。倒是师侄满身血迹可是与黑云社交手?”
“弟子确实与黑云社有过交手,所以身受几处剑伤,自知不是他们敌手,被弟子侥幸逃脱,现在剑伤已无大碍,还请掌门放心。”
“嗯,不愧是王师兄得意弟子,与黑云社妖孽交手竟能全身而退。”萧靖哈哈一笑,眼神却不断打量周青轩。
“掌门过奖,侥幸而已。”
“好!师侄连夜赶路身心疲惫,我安排人带你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今后你就留在华山派,梁硕,你带青轩先洗澡,安排好住宿。”
“是,师父。”一个灰衣剑童应声道。
“谢掌门,弟子先别过。”萧靖笑着点点头。
“爹爹,他是你提过的王博达师伯的弟子?为什么如此狼狈不堪?”
“从信和他手中的寒星剑来看应该不会有错,但为什么受如此大的伤还能行走自如,令人费解,看来此子必有事情瞒着我。”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聪明的人,他不会骗你啦爹。”
“还是我女儿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不假怀疑。”
周青轩跟在灰衣剑童身后,灰衣剑童并不与周青轩答话,到地方用手一指,“呐,就在里面,衣服我一会给你去拿,你先洗澡!”周青轩还没来得及说句“谢”字,人家已经昂着头从身边走开。周青轩无趣的走进房间,从热锅里舀出热水放在大浴桶中,脱光衣服跳进水里。这几天的疲惫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周青轩躺在水里慢慢的睡了过去。
“喂!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天,你竟在里面睡觉,你什么意思啊你!”灰衣剑童拿着衣服冲着周青轩嚷嚷起来。
“真是对不住了,这几日我几乎未曾休息,在里面甚是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请师兄见谅啊!”
“行了!行了!快快换上衣服,掌门今日要设宴请你!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来头!”
“哦是吗?”周青轩心中有点忐忑,换上衣服跟着灰衣剑童往东走去。东边房屋明显要比其他房屋要讲究,周青轩心里清楚这肯定就是掌门的家了。
进入客厅,萧靖和女儿已经在等,周青轩急忙上前说道,“掌门何必如此抬爱,弟子真是受宠若惊!”
周青轩穿着灰色的新衣,脸上的血迹已经洗掉,萧靖看着周青轩,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此时的周青轩相貌堂堂,英气十足,却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青轩师侄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王师兄收你为徒。”
“掌门过奖,山野之人谈不上一表人才。”萧靖之女看到周青轩现在的样子哪还有恐怖之相,只是冲着周青轩痴痴的笑。
“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女儿,萧雅芙。”
“周青轩见过师姐。”萧雅芙捂着嘴笑出声来,萧靖瞪了她一眼,“看师侄年龄应该比芙儿大出几岁,如何称为师姐呢?”
“青轩今年二九年华。”
“那就对了,你比芙儿年长三岁,况且是师兄的弟子,以后就以师妹相称。”
“这。我虽然年长,但进华山派却是晚的多,这样。”
“无妨,无妨。”
周青轩还想客套几句,萧雅芙倒是很大方,“以后我就叫你师兄了,有什么事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不知道怎么的,周青轩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和莫名的喜欢,也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这个小师妹。
“娘!你来了!我来给你引见我今天刚刚收的师兄!”一个身着华装的中年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她面容含笑,虽然上了些年纪却丰韵娉婷,身材更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女,与萧雅芙就像是两姐妹,“竟胡说,师兄是能收的吗,应该是认的。”萧雅芙吐吐舌头,“娘,他叫周青轩是王师伯的关门弟子!”掌门夫人微微一怔,脸色有些难看,她仔细看着周青轩,周青轩被看得不好意思,低头说道,“弟子拜见掌门夫人。”掌门夫人嘴唇不断的颤抖,看似有话要说却又咽下去。
“娘你不舒服吗?”
“哦,没事,今日得见王师兄弟子真是相貌堂堂,不知王师兄最近可好!”
“他老人家终日练功吃斋,身体很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坐下边吃边聊。”萧靖招呼周青轩坐下,四人围坐,周青轩头一次跟那么多人一起吃饭,心里头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也许在他生命里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气氛。萧靖不断的给周青轩夹菜,掌门夫人却是吃的心不在焉。萧雅芙坐在周青轩旁边,一会说这个好吃,一会说那个不错,吃了一会周青轩已是满头大汗。
“师侄不必拘束,在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里。”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除了跟师傅一起吃饭以外,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原来这么多人一起吃会那么开心。”说完眼中含着看不清楚的泪光。掌门夫人出神的看着周青轩,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怎么,师侄一直和师兄生活?父母未在身边陪伴?”
“爹娘多年前已经双双亡故,多亏师父将我抚养成人,还教我武功。”说罢用手撩了撩额头的头发,这一撩不要紧,掌门夫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14章
阿罗使者,明日就要取萧靖首级了,到时候还得仰仗阿罗使者的用毒之术啊!”
“哼,凭马堂主的好手段,我看取萧靖首级用不着我出马吧。”
“哈哈,阿罗使者还在生那日的气吗?当日情势我不得不那么做,否则我们俩恐怕都要死在那小子的剑下!”马烈皮笑肉不笑,连忙应承道。
“是,马堂主的命比我的命要来的金贵!如果你死了,大当家的肯定会痛心疾首!如果是我死了,马帮主和大当家也好交代,凭着你受的伤,又可以在他老人家面邀功。”
“阿罗!大家同在一条船,如果你死了,我完成任务的机会将会小很多。再者说,大当家的把任务安排给我们,我们如果完成不了,大家的下场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难不成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了!那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之过!消消气!”
“好了,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利!明日子时见真章,杀不了萧靖你我都跑不掉!”
“你放心,大当家所托之事我阿罗在所不辞!等这件事完了,我自会向大当家的如实禀报!”
“只要能杀了萧靖,其余的你随便!”马烈把袖子一甩,扭头离开。阿罗看着马烈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明日是死是活尚不可知,却在计较无谓的小事,马烈啊,马烈,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说不定你我都身首异处!”
华山的夜宁静而深幽,这些年掌门夫人早已习惯了一切,每晚都睡的很踏实,虽然有时候会梦见一些自己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但总的来说生活很是安逸。今晚不同,周青轩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平静。特别是当周青轩撩起头发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已定格在那一刻。如今的萧夫人,就像掉进万丈深渊,深渊之下还有千尺冰潭,或许潭里还有一只怪兽静静的等待将她吞噬。周青轩俊俏的脸变成索命的恶魔的脸,吓得萧夫人的心脏骤然缩成一团。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将近十八年了,自己孩子的样子还是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曾经是多么善良的母亲,曾经是多么幸福的孩子,就在一个突然迸发出的念头而土崩瓦解!当年自己一狠心离开周峻峰,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何曾想过会到如此境地。回到娘家本想把周峻峰逼下山来,未曾想一到家就被父亲严加看管起来,无论自己如何哀求,父亲都不答应自己回去找自己的孩子。父亲认为她和周峻峰所生之子就是个孽种,根本不该来到世上,周峻峰更是一个无耻之徒,倘若来找她,必杀之!父亲还和自己定下条约,只要不再和周峻峰联系,他可以保证不会杀他们父子俩,否则他会亲自了解自己死都不会承认的女婿和外孙。三个月后,卢凌儿被嫁到华山派做了掌门夫人,萧靖第一个妻子未曾给他留下一枝半叶就撒手人寰,卢凌儿成了萧靖传宗接代的最大希望,所以对卢凌儿关怀备至,慢慢的卢凌儿忘却了自己还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夫君和自己深爱的儿子,为萧靖生下第一个儿子萧子昂之后,卢凌儿真正成了萧夫人,对于这种身份的转变卢凌儿很是享受,与几年前的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她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以前的生活只是镜花水月,以至于连自己都逐渐相信自己的清白。然而周青轩左额头的刀形胎记彻底划破她的华丽外衣。胎记是母亲留给孩子的终生印记,它不会消失,就像是母亲的印章,这辈子都和母亲签下契约。萧夫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初见周青轩的时候她只有恐惧,她仿佛从周青轩脸上看到了怨恨,看到了愤怒,就算周青轩的笑也使她毛骨悚然。自己的乖女儿一开始把周青轩认成了鬼,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感觉,虽然自己不愿意相信,但是他一直存在,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面对已经长大了的儿子,痛苦远胜过喜悦。萧夫人从周青轩的口中得知了不光是周峻峰的死,还有自己的死亡,在周青轩的世界里她也许还不比不上一个死人。凌晨的时候终于睡着了,却开始了噩梦之旅,在自己的小草屋前跟,周俊峰满脸是血的拉着小青轩的手,露出惨白的牙齿,笑着对自己说,“凌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跟我来吧!”一张血糊糊的手伸向自己,萧夫人哭着,叫着,“峻峰!放过我!轩儿,我的好儿子,原谅娘!”清晨醒来却是湿透的枕头。此时,没人安慰她,萧靖为了修炼神功早就和她分居,两个孩子都已长大,也许现在,世界已经不需要她的存在。
周青轩一晚上都睡得很踏实,昨晚的晚饭是自己梦寐以求却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他心里还是温暖起来,虽然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萧雅芙就像是个小妹妹,而萧夫人面善得紧,周青轩不得不开始喜欢华山派。
清晨,华山派的练武场喊声震天,全体弟子早早的起来练习,为的是在江湖之中出人头地,抱着这种遥远的理想,手中的剑不停的挥舞,就像是在披荆斩棘,或者是扫清障碍。周青轩站在人群之后,跟着众人舞动,努力不在人群中显山露水。
萧靖缓缓的走到练武场的点将台之上,“华山弟子们!今日或将有场血战,检验你们学艺成果的时候到了!我萧靖不是怕死!黑云社实在欺人太甚,我华山派百年基业,黑云社妄图今日将其毁于一旦,试问众位弟子能答应吗?”
“不能!”华山派弟子振臂高呼。
“周师兄,听说你是王师伯的关门弟子,定是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吧?”
“青轩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比起各位师兄弟还差的多。”
“哪里,哪里!”梁硕和众位华山弟子欣然笑了起来。
“大家注意了,黑云社已在水中投毒,大家和往常一样装作回房休息。”一名华山弟子小声传达到。
子时悄然而至,华山弟子都摈住呼吸,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有刺客,大家上啊!”华山众弟子同时从屋中冲出,十个蒙面人瞬间被围在中央。
“糟了,你的毒药没有作用吗?”
“以我的计量应该都昏迷了啊!”
“什么,我让你放的是子时阎王散,你为何放蒙汗药!”
“先想想怎么冲出去吧!”
“黑云小贼!今日你们是插翅难飞!如若供出黑云社老巢或许我萧靖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这老小子也会行善吗?”
“杀啊!”站在萧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喊道。
华山弟子长剑齐齐刺向黑衣人,这十个黑衣人不是等闲之辈,右手举剑,左手猛然一抖,站在前面的华山弟子猝不及防,立马倒下十几个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无耻小人!一个不留!”萧靖咆哮道。还没等到萧靖喊完黑衣人前突然冒出大量黑烟,呛得华山弟子睁不开眼,黑烟迅速蔓延,只听黑烟中不时响起惨叫声,萧靖心知不妙,仗剑从冲进黑烟之中,迅速的寻找目标攻击,只见萧靖在黑烟中闪电般的移动,几支剑朝他刺来,萧靖感觉到剑气,一招光芒万丈,几声惨叫随即响起,黑衣人或死或伤倒下三个,萧靖大叫道,“守住!别让他们跑了!”
黑烟逐渐散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黑衣人尸体,华山派弟子伤亡惨重,已有八个弟子丧命,受伤的有二十几个,却不见了其他的黑衣人,“华山弟子听令!十人一组彻底搜!”萧靖有点歇斯底里。
周青轩站在战局之外,在他看来区区几个黑云社不足为惧,便没有贸然出手,没想到黑衣人中有人善于使用毒雾,他看到几个黑衣人飞速的冲出黑烟向后山跑去,便在后面紧紧跟随,黑衣人好像很善于逃跑,没几个回合便没了踪影,正当周青轩着急之时,他接着月光看到地上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他顺着血迹仔细搜索,就在不远处,一个黑影躺在地上颤抖。
第15章
周青轩轻轻走近不断颤抖的黑衣人,手中宝剑笔直搭在黑衣人胸腹之间。黑衣人微微一震,缓缓的抬起头,周青轩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这双眼睛透露出的是深深恐惧,然后却趋于平静,也许还有那么点安心。
“继续跑啊!不是很能跑吗?”
“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原来是你,阿罗使者?怎么样,我这个该死的人站在你面前,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罗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喘着粗气,右腿上有一处很长的剑伤,锁骨处也有血流出,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用不上力气。
“看来我还是将你送到萧掌门那里亲自审问了!”
“不劳烦你亲自动手了!落到今日田地是我咎由自取,当日就应该出手结果了你!”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还要感谢你不杀之恩了!笑话!落到今日田地才说这些,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错了,我不会向你求饶的,你宁愿死不会去见萧靖!”说着从绑腿中拿出匕首就要割喉自尽。周青轩急忙点住了她的穴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嗜杀之人,你死可以,不要再我面前死!”
“不必那么虚伪,四下无人,你尽可以报那日施毒之仇。”
“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面对一个重伤之人我也不会趁人之危,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保证改邪归正!”
“救与不救是你的事,跟我提条件便不必救我!”
“哼,算你厉害!得罪了!”周青轩抱起阿罗向山上奔去,阿罗白牙紧咬,忍着不再出声。周青轩第一次和女性身体如此接近,阿罗身体的微香传进周青轩的鼻子,脑子,直到心脏。周青轩心神一荡,心中暗想,“怪不得师父说男女授受不亲。”
半山腰的杂草之中有一个很小的山洞,周青轩悄无声息的钻进去,找到一块比较干的地方,轻轻放下阿罗,解开穴道。“你除了这两处还有什么地方受伤?”阿罗摇摇头,眼中扑扑簌簌滚出一连串泪珠,周青轩心里一软,“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上好的刀伤药,你能自己涂得话就自己涂上吧。”
“你走吧,我死不了!”
“那好,我先走,明天我再来看你!”阿罗摘下蒙面,紧盯着周青轩的背影,“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受不了别人对我有一点好!”终于忍不住轻声的哭起来。
周青轩在夜色的群上间飞奔,远处有十几个黑影向他窜来,“谁!”周青轩低声喝道。
“华山弟子是也!”
“是我,周青轩。”
“原来是你小子,你不捉拿黑云社杀手,跑来这里作甚!”
“我正是在搜寻这几个杀手,众师兄以为我在干什么!”
“既然如此,有没有发现!”
“没有!”
“跟我们走!”
周青轩跟在这几个人身后,在山中漫无目的搜寻,除了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一无所获。天亮的时候一群人无精打采的返回华山派,萧靖已在门口等待,“终于回来了!你们是最后一批了,有什么发现么?”领头的华山派弟子连忙弯身答道,“禀掌门,弟子拼劲全力在山中搜索,除了几个死尸外并未抓到活口!”
“想不到黑云社这帮狗贼竟然如此疯狂,就算是捉到活口也都服毒自尽,线索眼看又断了,算了,进去休息吧。”
“谢掌门!”众弟子答道。
“青轩!你伤还没有完全好就彻夜巡山,当心身体!”
“掌门费心,这点小伤不碍事。”
“以后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华山你还不是很熟悉。”
“哦。那我下去了。”周青轩感到一丝丝的不舒服,仿佛被轻轻的束缚了一下,萧靖的眼神中藏着不知道什么的异样,周青轩不愿意想太多,转身慢慢走向后堂。
虽然一晚上都未休息周青轩却没有一丝困意,躺在床上,周围的人鼾声不断,还有的不时的冒出几句梦话,周青轩心中烦躁,起身走出房间,在华山派庞大的庭院内踱来踱去,在后院里,周青轩看到一湖清水在微风中涟漪阵阵,不禁心中欢喜,坐在湖边的假山上静静的看着湖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思绪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青轩哥哥,在那边做什么呢,来啊,这边喝茶!”
周青轩抬头看到前面的凉亭内,萧雅芙正和掌门夫人坐着喝茶,她们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白衣英俊少年。周青轩有点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和自己说话那么亲切,不觉得脸上一红,“我过去恐怕扰了各位雅兴。”
“怎么会呢!过来啊!”萧雅芙站起来朝周青轩招手,掌门夫人呆呆的看着周青轩,周青轩并没有注意到,白衣少年撇撇嘴,端起茶杯接着放在石桌之上。
周青轩尽量走得稳重一点,一头黑发在风中飘舞,衬着挺拔的身姿向着掌门夫人逼近,掌门夫人有点窒息,我从周青轩的身影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周峻峰,她想到了逃,但是怎么也挪不动身子。
“青轩拜见掌门夫人,谢雅芙妹妹盛情。”
“哥,这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大师伯的关门弟子周青轩。”白衣少年缓缓的站起身,一抱拳,“在下萧子昂,是雅芙的哥哥,既然是大师伯的关门弟子想必定是人中龙凤了,有礼了!”
“不敢,山野之人,承蒙他老人家垂怜,心中甚是忐忑。”
“嗯,我自幼跟家父学习华山武功,不论年龄,我做你师兄应该足以!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子昂!不得无礼!”掌门夫人生气的冲着萧子昂说道。
“娘,你这是怎么了,凡是比我晚进华山派的都尊称我一声师兄,这有什么错!”
“无妨无妨,萧师兄今后承蒙你照顾了!”周青轩觉得他们母子间的争吵都是因为自己连忙打圆场。萧子昂剑眉一竖,手中纸扇啪的一声打开,大踏步走出凉亭,掌门夫人的脸变得煞白,萧雅芙远远的喊道,“哥,就数你不消停,竞惹娘生气!娘咱不生气了!”周青轩立在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萧雅芙看到周青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忙拉周青轩坐下,满上一碗茶,端到跟前,“青轩哥哥喝茶吧,可香呢。”周青轩看看掌门夫人心中不自觉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就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青轩,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您是掌门夫人,也就是我的师母了,叫我轩儿就行!”
“师母。轩儿,我还能这样叫吗?”掌门夫人就像是梦中呓语般轻声叹道。
周青轩没有听得太真切,低头喝了一口茶,只是微微一笑,却瞥见萧雅芙托着腮死死的看着自己的脸,周青轩眼珠慢慢的挪回到中央,鬓角有汗珠慢慢渗出。
“这些年你和师父生活的可好?”
“这些年多亏了师父照顾,不遗余力的教我武功。师父为了我生活很艰苦,我生活的好极了!”
掌门夫人低头,不去看周青轩的眼,周青轩眼中分明充满了对王博达的爱,“你说你父母双亡,身世如此可怜,我心中甚是不忍。”
“十岁那年,我爹和我在山林之中打猎,没想到碰到一只巨熊,爹为了保护我被巨熊打死,现在想起爹临死前的惨状。”周青轩黯然的说道。
掌门夫人清泪长流,她想紧紧抱住周青轩大哭一场,心中却知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可怜的孩子!”萧雅芙看到哭泣的娘还有神情悲伤的周青轩,不由得鼻子一酸,泪珠一颗颗流过白皙的脸蛋,周青轩忽然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别为我伤心了。”
掌门夫人收住眼泪,“那你娘呢?”
周青轩脸上显现出只有掌门夫人看到的仇恨,“她在我出世不久便病死了!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
掌门夫人想从周青轩口中得到些许安慰,但那只是徒劳,她再一次从周青轩口中得到了自己的死讯,这使她后背发凉,有一只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她想告诉周青轩自己还是爱他的,让他不要怪自己,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雅芙师妹过得好日子啊!有娘疼,有爹爱!虽然我没了爹娘,我还是长大了啊,人就是如此,只要是活着就一种幸福,所以现在我们没必要为过去,而且是我的事再伤心了,因为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的眼泪,我不想别人为我流眼泪,那样会使我觉得我很可怜!”
萧雅芙抹抹眼泪,“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人不应该那么悲惨。”
“师妹,人生虽然都是从生到死,但是过程都不尽相同,这样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是只属于他自己。虽然我比起你来很悲惨,但是我比起别人来要幸运的多,比如我比我爹就强得多了,爱人早就不在身边,还要拉扯我长大,最后还不得善终,唉,这就是命!”
星夜,满天都是星星,周青轩拿着一个小包裹疾速的穿行在群山之巅,悄无声息,山洞前观察周围并没有异常,悄悄的潜入山洞。
“谁!”
“是我!周青轩!”
“你还来干什么!”
“仔细一想你身上的伤还有我的杰作,我总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剑下!”
“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随便取人性命!阿罗姑娘我从不会存心害人!”
“你是在指我在存心害人吗?姓周的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阿罗姑娘何必生那么大的气!你做的事虽说都是坏事,但我老觉得你有什么不得不的苦衷!”
“没有!没有你想像的那些,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好好好,你是坏女人!等你伤好以后你继续做你的坏女人!但是再让我碰见你做坏事,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阿罗心里打了个激灵,她看到了周青轩眼中的火,坐在地上不再言语。
“饿了一整天了,吃点东西吧。”周青轩把包袱递给阿罗,阿罗抬头看了看周青轩,“我该谢你吗?”
“不用,我救你只是想救,仅此而已!”说完掉头就要走。
“姓周的你光给我吃的不给我疗伤我还是死路一条!”
“我看你早已经止住血,何来性命之忧!”
在我逃命之时,马烈回头给了我一掌,我已受内伤,到现在真气无法运行,撑不过今晚了!你不是满口仁义道德吗,那就快救我!”
“你不必用激将之法,我不明白马烈为何要杀你?”
“那日你突然出手,马烈拉我做了挡箭牌,他怕我嫉恨在心,会对他施毒,索性在此杀了我图个清静!”
“世间之人为何如此狠毒,相比他们而言我反倒觉得你还算善良,可笑!”说完一搭阿罗手腕,阿罗想抽回却被周青轩死死拿住,“怎么,死到临头还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吗?”阿罗脸上一热,“算你狠!”
“你所受之伤虽然很重,但只是单纯的内伤,我用我门的紫霞神功替你疗伤,不出几日就会痊愈。”说完坐在阿罗身后,双掌贴在阿罗后背不断的输入真气,阿罗闭上眼睛,任凭周青轩的真气在体内循环。
三个时辰后,阿罗头顶冒出缕缕白气,周青轩已是满头大汗,他缓缓的收掌,运功调息。阿罗感到身体一阵去轻松,她没有想到周青轩为了救她为如此卖力。等周青轩睁开眼睛,她突然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佛祖吗?”
“哼!佛祖,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恶鬼横行,也不会相信佛祖在世!”
周青轩掏出红玉短剑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放到阿罗眼前,“喝!”。
第16章
“那个周青轩是何许人也,即使是王博达的徒弟又怎样?王博达我都没见过!何必对此厮如此敬之?”
“此子当然不足可敬,但王博达武功高深莫测,这几年在山中修炼不知武功又有怎样的精进,我们还是不要过于得罪他的稳妥!”
“充其量是为了我华山派威名,在江湖上求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嗯,但愿如此!我看他身受重伤尚能行动自如,那日黑云社来袭,他仍能飞岩走壁,内功不容小觑啊。”
“想是王博达毫无保留将绝学传授给他了吧,比起爹教我的神功我看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神功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泄露天机,子昂你要记住,我与你所习武功为江湖大忌,不到最后关头莫要施展!”
“这个孩儿当然明白!”
“明白就好!对了,青云山庄之行如何?”
“一切照旧。”
“可曾见到白香凝?”
“见到了!”
“如何?”
“嗯。此女甚是伶俐,孩儿。”萧子昂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中闪烁着光,眼神游离,若有所思,双手不知觉的摸着自己的下巴,频频点头。
“子昂,女人固然是好,但不能让儿女私情牵扯太多精力!”
“爹爹放心,女人这东西只是我们男人的工具,只要得到了也就不喜欢了,哈哈!”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罢了!你与她的婚事白夫人可曾提及?”
“白夫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妇人罢了,只是说既然是白庄主的意思,便不会阻拦。”
“那白香凝呢?反应如何?”
“父母之命焉敢违抗?她的意思我看不必在意!”萧子昂鼻子一歪,牙齿相碰,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嗯,只要你有把握就好了,免得以后麻烦!”
静,刹那间的安静,让周青轩很尴尬,但却很舒服。阿罗张大了眼睛看着周青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周青轩为什么做出如此举动,她见过很人的血,活人的,死人的,半死不活的,但是见到周青轩的血以后,她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夹杂着可能有点心中微微的痛。眼看血就要流到地上了,周青轩急忙把手放到嘴上,委屈的看着阿罗。
“你知道我的血有多么珍贵吗?”
“我只知道只要是人的血都很珍贵,没有血人就不会有命。”
“那好,我知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喝我的血,但我已经擅自割开了,你先喝了再说!”
阿罗听到此处突然抓起周青轩的手放到嘴里最终拼命的吸吮,周青轩吓了一跳,他以为女孩子应该会怕血,或者说应该怕到不肯喝,阿罗却像吸血鬼般贪婪,用力的吸,周青轩急急喊道,“阿罗姑娘慢点,慢点,有的是,不要心急,但是不要一次把它喝干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怎么?刚才挺大方,我要喝了你却婆婆妈妈,什么意思?”阿罗歪头看着周青轩,嘴角渗出分明是周青轩的血,但是马上就被阿罗的舌头舔进嘴里,周青轩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阿罗张开嘴在周青轩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周青轩不敢动弹,直到阿罗慢慢松开嘴。
“这是对你擅自伤害身体的惩罚!还有以后对本姑娘尊重点!”
周青轩看着自己的手腕,自己割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小手臂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痕,不时有血珠挤出。
“你这也太狠了吧,想不到你樱桃小口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比毒蛇咬得还疼!”
“算你说对了,我就是蛇蝎,随时会要你的命!”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不要再说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从小我就训练如何用毒制毒,没有人敢接近我,或许我该谢谢你,你不忌讳我身上的毒反而给我疗伤,但我不会说,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对别人说!”
“我救你只是想救你,其他的没有多想,我们萍水相逢,而且是不打不相识,我只希望以后见面的时候不是敌人!”
“或许是,或许不是,那得看你的立场。现在能说下你给我喝血的理由了吧!”阿罗双臂紧抱,看着周青轩。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紫玄果?”
“此等神物也就是听说过的份了!”
“前几日我吃了一大颗!”周青轩笑起来,眼前的阿罗仿佛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紫果。
“竟然有这等奇事。你是什么人?大罗金仙吗?紫玄果是人间奇物,我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罢了!”
“你没见过当然不相信,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当我吃了它以后身上的伤竟然片刻痊愈,而且功力大增!”
“你没被三日蚀心粉毒死我已经很奇怪了!”
“我不但没被你毒死,一条巨蟒也被我吃了!”
“是什么样子的蛇?”
“总之很大,足有碗口粗细,满身金黄,差点把我吃了!”
“这就对了!”
“对什么对,我把他吃了才对了!它咬我是大错特错!”
“什么和什么!我的意思是黄金巨蟒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剧毒无比,它咬了你对吗?”
“废话,它要是不咬我,我懒得理它!”
“那日我对你下毒,并没有下到十分功效,黄金巨蟒的毒正好与三日蚀心粉以毒攻毒,解了你体内的毒!”
“听起来有那么点道理。师父说过,紫玄果功力举世无双,吃了它的人,血几天内变成灵丹妙药,可以救垂死之人,治疗内伤有奇效,过了这几天就被所吃之人完全吸收,便没有此功效。”
阿罗的脸上微微泛起点红润的颜色,她长长的出了口气,“你师父什么都知道吗?正如他所说,我觉得好多了!”
“嗯,只要你伤好的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不会打搅你太久的!”
“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阿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阿罗把头一扭,转身走到一块石头上面坐下运功调息,不再理他。周青轩笑了笑,轻轻的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
周青轩随着华山众弟子向华山大厅走去,萧靖召集所有弟子训话。周青轩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安逸了,吃饭、练功、休息有条不紊,有点不太适应,他觉得他不应该过得如此舒服,他应该在江湖中浪荡,就像师父一样。
大厅里一片安静,萧靖正襟危坐,“华山众弟子!与黑云社之战,虽然我们损失了几名华山精英,但黑云社也命丢七条!自此,我华山派在江湖之上声明更盛!众弟子还要勤加练习武功,不日我华派将有一场比武盛会!众弟子均可参加,最终胜者获华山首席弟子之名!”
“好!好!好!”堂下弟子欢欣鼓舞,多年武功终可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周青轩随着人群举着手呐喊,但是他觉得这样真的很傻。
“青轩,来来来!”周青轩被萧靖点名,走到萧靖身边,萧靖周围站着四个长者,都静静的看着周青轩。
“这是你二师叔李慕奇。”萧靖指着一个干瘦的老者说道。周青轩行礼道,“弟子周青轩拜见二师叔!”
“这三位是你的四师叔刘乐天、五师叔郭冲,六师叔许泰来。”周青轩一一拜见。
“这些年大师兄可好?”郭冲问道。
“师父这几年潜心修炼,身体很好!”众师叔点头,似是很高兴的样子。
“青轩,王师兄尚未回到华山派,我看你暂时由你四师叔代管,就由他指点你的武学,他日也可参加比武大会,希望你不要给王师兄丢脸才是!”
“弟子遵命。”刘乐天笑着点头示意周青轩过去,周青轩仔细打量刘乐天,矮矮胖胖的身材,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他练起武功时的样子,眼睛眯缝着,嘴角向上挑起,好像随时准备笑,脸上白白净净,除了皱纹就像是个可爱的小胖孩。周青轩恭敬的站在刘乐天身后,萧靖在前面长篇大论的讲了一通,完后,众人便随着各自的师父走出大厅。周青轩收拾好衣物搬出临时居住的房间,跟随刘乐天的大弟子徐彻来到刘乐天所在的院落,刘乐天早已在园中等候。
“青轩,很好,来了就好!”
“是!四师叔,能跟随您我也觉得很好!”
“爽快!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机灵的弟子!”刘乐天的几十个弟子都笑起来。
“你看,我就是喜欢和弟子玩,你们这帮师兄弟都惯了,除了武功不如其他几个师伯、师父的弟子之外,过得都挺开心的。”众弟子都不笑了,呆呆的看着刘乐天。
“我这个人就是爱玩,平时对你们看管不严以致今天武功没有太大进展,不几日便是比武大会,我看你们还是要用心准备,起码不能给自己丢脸!”
“谁输谁赢不都是华山弟子吗?主要是切磋武功嘛。”周青轩打圆场道。
“要是江湖之人有你这般想法,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刘乐天哈哈大笑,忽然他伏在周青轩说了一句话,惊得周青轩一身冷汗!
第17章
黄昏,夕阳泛着红色的光彩映照着伴在周围的彩霞,天际仿佛红色的海。粼粼波光的湖面与天色相互映衬,湖光山色一片艳红的气派。妙龄少女坐在微风飘过的山亭,望着湖中微颤的红,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香凝,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还是说出来的好。”少女身后华衣妇人慢慢走来,虽然岁月不饶人,在她脸上刻上印记,但是她的面容现在看来依然有倾城的风采,只是眼眉中藏着那么点苦楚。
“还未曾和爹爹见面,他便把我的婚事定了下来,心里总是不舒服。”少女低着头看着湖水,若有所思的说。
“你爹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不然他怎么会不和我商量便做下决定。”妇人轻轻的摸着少女的头,眼中泛出怜爱的目光。
“即便是我们青云山庄与华山派所交甚好,也不必拿我的婚事来作为两家关系的表示啊。我知道爹爹这么做的意思,只要我们两家联姻,江湖之上便无人敢小觑青云山庄。如果这样能让爹爹达成江湖称雄的夙愿,我愿意嫁给萧子昂。”少女仰起头看着华衣妇人,眼中的泪珠映照红色的霞光刺得她痛彻心扉。
“乖女儿,萧子昂是华山掌门之子,地位尊贵自不必说,我看他相貌堂堂,据说武功高强,你嫁给他也不会委屈你的。”
“我总是觉得他过于盛气凌人,脾气孤傲,而且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那是你们还不熟悉,当年我嫁给你爹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他,现在不还是有了你们。”
“娘,这些年你觉得幸福吗?”
“有你们我当然觉得幸福!你比娘当年漂亮多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觉得幸福的了。”妇人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爹爹让你觉得幸福吗?”少女握住母亲的手急切的想知道答案。而妇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想说东西却怎么也说出来,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幸福,你爹虽然这些年对我们关心的少,那是男人有自己的抱负,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对吗?”少女将头依偎在妇人身上,虽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但她已经知道真正的答案。
三更,天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下来,周围一片的寂静,是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看来是个很适合黑夜潜行的夜。确定众人都已睡熟之后,周青轩一身短衣打扮,轻轻飞出院子。
“阿罗姑娘?”周青轩钻进山洞,洞中的空无一物让周青轩心里一沉,虽然明知道阿罗已经不在山洞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周青轩仔细看了看山洞,虽然很黑,但他还是看得清洞里并没有第三人来过的迹象。白天刘乐天的话让他吃了一惊,刘乐天告诉他晚上看到周青轩往后山跑,问他是不是在后山藏着什么好宝贝。他惊得几乎说出话来,还是刘乐天看得清,“放心,谁的事我都不想知道,因为我是个不好事的人!”周青轩却疑惑了,他不知道刘乐天说这些话的意思,晚上还是放心不下。
周青轩失落的走到阿罗运功调息的地方坐下来。周青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想如果再在一起几天他们或许会成为朋友,但,阿罗没有给他个机会。她选择了离开。周青轩笑了,“你啊你,能走说明你伤好了,走的时候也不说声,真的是符合你的风格。其实你很善良对吗?做个好人吧。”周青轩站起身却看见黑暗中一个小小的绿光,他俯身捡起来一看,是个雕刻精美的玉凤凰,周青轩仿佛依然能从上面闻到微微的香。“你是在逃开我吗?走的那么急,连贴身玉佩都丢了,如果还能再见面我会亲手还给你。”
刘乐天一改往日的和蔼,对弟子开始严酷的训练,四更天便拿着棍子到每个弟子房间,一个个的敲醒。众弟子没见过刘乐天如此严肃,都不敢有丝毫怨言。每次刘乐天进到周青轩的房间他都看到周青轩坐在床上运功调息,他很奇怪周青轩为什么对武功修炼如此痴迷,但从日常的表现来看周青轩的武功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每天教习武功开始之前他都会重复那些话。
“以前我对你们太过放纵,现在我知道了,对练武之人松懈就等于把刀架在脖子上。如果让你们用现在的武功去闯荡江湖,那是去送死!到时候你们会骂你们的师父,当初为什么不对你严加管教!我刘乐天和你们一样在众多师兄弟中永远属于末流,但你们还有机会,我会尽全力教你们,以后你们会有什么的成就那就看你们了,不要像师父一样窝窝囊囊一辈子!”
三个月匆匆过去,华山弟子在紧张的期待中,比武大会终于开始了,周青轩虽然不情愿参加,刘乐天还是给他报了名。由于华山弟子众多,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报名参加,场面很是宏大,周青轩第一天并没有场次,站在擂台下面观战。因为三个月的相处他和刘乐天的几十个弟子已经很是熟稔,第一天有四个人有比武场次,所以他来助威。比武一场接着一场,一场比一场激烈,不时有华山弟子受伤下场,周青轩突然对这种比武产生了厌恶。他看到的没有招式,只有武者狰狞的嘴脸。突然场下一片欢呼,周青轩定睛一看,原来在众弟子武功排名比较靠前的李慕奇的得意弟子夏展腾出场了,夏展腾剑术在众弟子中独树一帜,他擅长剑术,剑招很是华丽。在众弟子中很受推崇。刘乐天的倒霉弟子小东子对手就是他,在知道他的对手是夏展腾后他想要放弃,但是刘乐天很批了他一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因为他很清楚根本不是夏展腾的对手。
夏展腾拱手向台下行礼,小东子噌的一下从台下蹦到台上,华丽的出场引得下面一片喝彩。虽然小东子武功平平但他的轻功却是出类拔萃。
“夏师兄,剑下留情!”小东子冲着夏展腾说。
“东师弟,如果你现在认输,可以不受任何伤害。”夏展腾冷笑道。
“夏师兄,比武后见真章!出招吧!”夏展腾一席话显然激怒了小东子,但怒是比武大忌,周青轩看得清楚,小东子已先输一招。周青轩觉得这个夏展腾不仅武功不凡,心机也很深。
夏展腾听罢小东子的话,出剑猛刺,去势之快,惊得台下之人发出一阵惊呼,小东子不敢硬接,他知道内力不如夏展腾,虚晃一剑,急忙向一边飘去。夏展腾岂容他有喘息的机会,矮身一蹲,利剑横扫小东子小腿,小东子双腿轻点向后空翻,夏展腾饶是出剑迅捷,小东子敏捷的身手还是起到了效果,虽然不能打赢,但逃命足矣。夏展腾看着小东子飘走的身影,脸上一热,双腿用力一蹬疾追而去,手中剑一刻也没离开过小东子。小东子瞥到夏展腾追来的剑,匆然格挡,夏展腾这一剑用了十成功力,两剑相交火星四溅,震得小东子臂膀发麻,虎口生疼,险些将剑丢出。没等夏展腾使出第二剑,他便飞一样绕到夏展腾侧翼,手中剑顺势横削。夏展腾面带冷笑,身子后仰,接着递出一剑,没等小东子剑到身旁,他的剑已经快要够到小东子咽喉,小东子心中一惊,慌忙抽剑用力向后跳去,在剑尖几乎在触到他肌肤的一刹那躲开了。周青轩在下面看得手心都是汗,平时他和小东子的关系最好,深怕他有什么闪失。
几招过后,小东子已是险象环生,脸上已经满是冷汗,还没等小东子落地夏展腾已经腾身而起,双脚一错蹬,身子和剑旋转着猛然飞向小东子,小东子眼睛一眨,眼看就要命丧剑下,几乎是本能的,小东子转身缩头往后飞去,夏展腾此招未曾用老,单手撑地翻身而起冲着小东子就是一剑,小东子躲开了要害,却没躲开要命的屁股,一剑划过,屁股已经开了花。小东子大叫一声,回身就是一剑,没想到夏展腾已欺身赶到,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小东子的胸膛之上。小东子口吐鲜血,跌下擂台。周青轩看得真切,飞快的跑到擂台下双手接住了小东子,小东子看着周青轩,“本想挺过十招,没想到五招内便已败北。”说完便昏死过去,周青轩狠劲的瞪着夏展腾,他却在台上很享受的看着台下众人,并不理会小东子的死活。周青轩抱起小东子,恨恨的说道,“别让我在擂台上碰到你!”
第18章
周青轩抱着小东子拼命的跑向刘乐天,刘乐天眼中圈红红的,喃喃的说,“都怪师父,非让你打。”
“师叔,别再责怪自己了,东师兄伤的不轻,还是想办法给他疗伤吧。”周青轩焦急的看着小东子煞白的脸,冲着刘乐天喊道。
“快快,到我房间。”刘乐天急忙向后走去,众师兄弟簇拥着周青轩跟着刘乐天跑了起来。
周青轩将小东子放在刘乐天的床榻,刘乐天把着他的脉象,表情黯然,周青轩盯着刘乐天的脸心知不妙。
“师父,东师兄伤势如何?”周青轩耐不住轻轻问道。
“看来,无性命之忧,但夏展腾这一掌真是全力施为,不留情面,若不是他功力不够,小东子已然命归西方。你们在外面守候,我给他疗伤。”众人退出屋子,周青轩心中气恼。
“那夏展腾为什么那么狂妄,伤了本门兄弟,为什么还能如此嚣张,就没有一点同门之念吗?”
“周师弟你有所不知,夏展腾是二师伯的弟子,平日里便嚣张跋扈,从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弟子,也怪们不争气,但凡有个比武什么的,我们都技不如人,华山派数我们这一支地位最低!”刘乐天的大弟子徐彻摇着头说道。
“我不明白,同是华山弟子,还有地位之分?我们本该同气连枝,为何到今日要弄得你死我活?难道华山首席弟子之名如此重要?”
“华山首席弟子其实就是掌门的接班人,只要是得到此名,便是掌门亲传弟子,可获华山绝学,今后在江湖之中出人头地,指日而待!”徐彻说着眼中射出光彩,“试说我们练武多年的华山弟子,谁不梦想着成为华山首席弟子?”
“我明白了,明日的比武我会拼尽全力!”
“好师弟,这就对了。各位师弟,今日小东子虽然重伤下场,但我们决不能因此气馁。我们都是师父的弟子,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希望我们有朝一日叱咤江湖给他老人家争光。虽然我们武功不算上乘,但我们不能把自己吓死,不管对手是谁,我们都要全力对战,就算是死,也要死的壮烈!”徐彻一席话,引得众师弟热血沸腾,个个蓄势待发,周看着群情激昂的师兄们,心想,“这就是练武之人的悲哀,就算明知不是对手,还是拼命搏杀,这样对还是不对。”
第二天一早,周青轩打开小东子房间的门,只见小东子躺在床上还未清醒,但呼吸已然顺畅,面色也不像昨日那般吓人,周青轩这才放下心来,提着宝剑走出屋子,屋外刘乐天站在院中央,看到周青轩走了出来,脸色凝重,“青轩,虽然你是大师兄的关门弟子,武功方面我指导的不多,但,你我有缘,既是大师兄的弟子,也是我的弟子,今日比武,莫要逞强,若然不敌,便可弃而不战。”
“师叔放心,如若我不是敌手,那是我学艺不精,认输便罢,师叔毋庸挂念。”刘乐天点点头,前面引路,周青轩和众位师兄来到比武场。
今日与往日不同,除了华山派弟子以外,擂台对面专设了一排贵宾席,上面坐满了人周青轩没有见过的人,刘乐天说道,“今日掌门特邀的江湖豪杰已经到场,算是给华山造势吧。”周青轩仔细打量这些江湖豪杰,上面的一个人注意到周青轩,立马站了起来。
“哥哥,你要干什么?”
“那小子,化了灰我也认得。虽然今日穿着打扮像个人样,但是他那双眼睛我永远记得,那不就是那日比武招亲之时和我交手的周青轩吗?”
“周青轩?”白香凝已对周青轩记忆模糊,那日他只记得周青轩武功很不错,其他的便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了。
“这是他吗?他什么时候投奔的华山派?哥哥,先坐下,今日是华山内部的比武,我们只是看客,其他的不必计较。”
“我知道,日后我再找这小子算账!”白胜群显然对于周青轩那日之辱怀恨在心,他不知道,比起那日周青轩的武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周青轩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因为今天的头场比武就是他,对手是五师叔郭冲的弟子林奇。周青轩走到台上,台下一片寂静,因为周青轩除刘乐天的弟子之外其他的都不熟悉,只知道他是最近才上华山派,因此对于他的出场没有什么太大反响。林奇随后登场,场下有人欢呼起来,“林师兄手下留情啊,哈哈!”林奇一笑,冲着周青轩说,“周师弟,大家都知道我林奇擅长拳脚,但是今天我让你选,用剑还是赤手,随便你!”
“既然是林师兄开口,我也不必客气,您说擅长拳脚,正好,我周青轩今日也不想用剑,我们空手相搏,点到为止,如何?”台下已是一片哗然,“和林奇比拳脚,不想活了,谁不知道林奇拳脚迅猛,而且天生神力!”林奇把脸一沉,“好,好,好!出招吧,周师弟。”
周青轩将寒星剑轻轻放下,林奇已经拿好架势,周青轩笑着看着林奇,迟迟不肯出招。林奇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一个箭步窜上来冲着周青轩面门就是一拳,周青轩本想躲避,但他看到林奇左手和右脚都处于攻势,索性不避,伸出两个手指直点林奇右手腕。林奇此拳果然是虚招,右脚在右拳未完全发力前便猛扫周青轩太阳穴,周青轩左手架起阻挡林奇这一脚,没想到林奇这一脚力量巨大,周青轩突然觉得左手剧痛,脑子里嗡的一下,幸亏自己内力深厚,千斤坠猛然发力,身子才没有一丝晃动。林奇一脸愕然,台下也是一片惊呼。若在平日,不管是谁就算能挡住林奇这一脚,也得飞出去几丈,谁都不敢和林奇硬拼。但,今日,周青轩第一次让林奇觉得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强悍。
就在林奇迟疑的一瞬间,周青轩脑子一下清醒起来。侧身右拳击向林奇前胸,林奇不惧怕和任何人硬拼,右拳直接冲着周青轩的拳头砸将过来,周青轩不等招式用老,猛然低头右脚横扫林奇下盘,林奇不是等闲之辈,急急的双脚一点,翻身飞过周青轩头顶,周青轩顺势起身,双脚如腾空一般,疾速追向林奇。台下之人都没有看清周青轩这几步是如何跨出去的。只见周青轩如鬼魂般出现在林奇身后,林奇心知不妙,起右腿往后猛踹,周青轩算定他会有这么一招,伸出右手双指点向林奇的阳陵穴,林奇避无可避,顺势向前翻滚,甚是狼狈。周青轩不等林奇起身便已杀到,飞快的叼起林奇的衣领,林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高高的扔出擂台,待自己一落地,又想出拳迎击,却发现自己站在台下,而周青轩却在台上笑吟吟的看着林奇,“林师兄,承让。”林奇心里固然是气,最近几年他武功精进不少,在郭冲弟子里面除了大师兄陈东升以外没人能出其右,但今天,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已掉下擂台,又一想如果刚才周青轩不是用手扔,而是换做脚踢,此时的他就不是脚着地了,应该是屁股或者是脸着地了。如此想来周青轩还是对他手下留了情,于是对周青轩拱手道,“周师弟,我输了!”说罢便愤愤离场。此时台下爆发出阵阵欢呼,刘乐天一帮弟子欢呼雀跃。
擂台对面的贵宾席内,很多人面露赞许之色,周青轩不仅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很潇洒,萧雅芙更是手舞足蹈,“青轩哥哥真厉害,没想到连林奇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冲着周青轩使劲的摆手,许久周青轩才注意到萧雅芙,也向着萧雅芙轻轻地点头,却发现那日的绿衣姑娘却坐在萧雅芙旁边看着自己。
“雅芙!不要胡闹!”萧靖嗔声说道。萧雅芙吐了吐舌头,坐回座位上。
“你和周青轩很熟吗?据我所知他是最近才进华山的吧。”白香凝轻轻问道。
“不熟,不过我觉得他很面善,他是我大师伯的关门弟子。”萧雅芙笑着说,眼睛忽闪忽闪的,白香凝看了心里有点嫉妒的感觉。
“哦是吗,怪不得武功如此之高。”白香凝把脸转过来想再看看周青轩,周青轩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快看,我哥哥上场了!”萧雅芙又站起来喊道。
白香凝抬头看到萧子昂站在擂台之上正冲她看过来,便马上变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我哥哥武功很厉害,就是十个我也打不过他的。”萧雅芙对着白香凝说。
“哦,那和周青轩比呢?”
“这我可不知道。”
“如果是他两个人比武,你希望是谁赢?”
“一个哥哥,一个青轩哥哥,我不希望他俩个人打架。”
“我说的是比武,雅芙你希望谁赢?”
“我希望他俩都赢,呵呵。”萧雅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白胜群在一边看得愣了。
“真是个傻姑娘,江湖上没有两个赢家。”
“那我希望他们都不要输。”
“只要是比武怎么不分胜负,那学武还有什么意思?”
“学武一定要与人分出胜负吗?”
“是人都希望赢。”就在二人交谈之时,萧子昂已经把另一个华山弟子打到在地,冲着白香凝这边望过来,白香凝面无表情,躲在跳跃的萧雅芙身后如有所思。
周青轩对于白天的获胜没有太多兴奋感觉,倒是能再次见到绿衣女子让他很高兴,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深深的记得她的美貌,她的声音。在应酬完刘乐天众弟子的恭贺之后,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今夜的周青轩很想出来走走。他穿好衣服,慢慢的走在林间小道,这些天发生的事足以让回味,让他重新审视这个所谓的江湖。
周青轩边走边看着头上的明月,自言自语的说,“月亮啊月亮,你是我家里的那一个吗?你是不是随着我来到华山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周青轩!”
第19章
“周青轩!”
一个声音在漆黑的林荫间突然乍起,周青轩不禁头皮一麻。在如此深的夜还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此时的周青轩感到的不是温暖和甜蜜,更多的是惊愕和恐怖。周青轩立在当场,循着声音他看到一个黑影影影绰绰的在前方摇曳,在阵阵的虫鸣声中显得格外诡异。周青轩仗着一身武功毫不示弱,“是我,难得兄台有此雅兴深夜漫步。”
“雅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周青轩向前踏了几步,伸着头仔细看着前面的影子,“听兄台的声音好熟悉啊,难道我们曾经见过?”
“废话,没见过我怎会晓得你的名字!”黑影却向周青轩行来。
“朋友,大晚上的不要卖关子了好吗?”周青轩说着冲着黑影迎了上去,脚步却是不曾迟疑。黑影突然收住了脚步。
“周青轩,还记得钱府的比武招亲吗?”
“当然记得!对了!你是白胜群!不过你怎么会来华山?而且深夜到此到底有什么企图!”
“周青轩,我可是你们华山掌门请来的贵宾,今日看到你在擂台之上大显神威,真是风光无限啊!”
“既是如此,我周青轩在此有礼了!今日比武只是我侥幸得胜,不值一提!”
“哼!我今夜来此会你,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白胜群双脚分开,摆出一副拼命的阵仗。
“白兄,习武之人总有输有赢,那日比武之事难道你还要当做仇来记吗?”周青轩很不解的看着白胜群。
“那日是你取胜!你当然可以说的比谁都轻松,你不仅使我声名扫地,更是将我青云山庄威名毁于一旦!如此这般,我难道还要和你和和气气吗?”白胜群显然受不了周青轩的一番言语,咆哮着狂跳起来,声音借着夜风飘出去很远。
周青轩借着月光看清了白胜群狰狞的脸,不禁有点想笑的感觉,因为他觉得不在乎的事情,在白胜群看来是如此重要。
“那白兄今日又将怎样?”
“怎样?我深夜找你就是想和你再次比武,立我青云山庄威名!”白胜群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脸上有了取胜的笑意。
“可是白兄,今日月光如此美好,舞刀弄剑岂不扰了彼此的雅兴?”
“这由不得你!”没等话音落地白胜群已然拔剑出鞘奔着周青轩刺来。
月光下发着惨白的光的利剑冷冷的穿过薄薄的夜雾咝咝的刺向胸前,周青轩仿佛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蛇咬向自己,但是相比那日,周青轩却发现白胜群的剑变得慢了很多,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白胜群的每一个动作,包括他叫喊时飞出的唾沫。
未等到剑尖逼近周青轩轻巧的侧身向外一跳,轻松的避开了白胜群的攻击范围,白胜群双眼一瞪借着去势,脚尖一点侧向飞起,右手剑利索的撩向周青轩。不得不承认白胜群的身姿在月光的衬托下甚是飘逸潇洒,周青轩叫了一声,“好!”不敢怠慢,双脚交替一踏便拔出三丈高,顺手在树枝中折断一支。空中翻身向下树枝点向白胜群剑身,白胜群见状心中暗笑,“我看你小子还往哪里躲!”手腕一抖,剑身上挑直奔周青轩面门。周青轩没有闪躲,手中树枝笔直的迎向利剑。就在白胜群以为周青轩会伤在自己剑下想略收剑速的时候,周青轩手中的树枝已不可思议的速度碰到了自己的剑,或者可以说是撞到了。白胜群不仅感到手臂发麻,手中的剑也险些掉落。白胜群一咬牙,扭身一转,手中剑回手猛的刺向周青轩落地的方向。很可惜,周青轩并没有落地,而是借着树枝和剑的相碰之功落在白胜群身后。白胜群拼命一刺,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只是这次他刺到的只不过是树的影子,虽然白胜群看不到周青轩黑暗中露出的白牙,却真实感觉到周青轩站在自己要命的背后。
“哥哥小心!”一声娇吼突然响起,周青轩稍微迟疑,白胜群飞快的低头转身利剑奋力一划,周青轩双脚一蹬飘出两丈,静静的看着白胜群,此时的白胜群恼羞成怒。
“香凝,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你不要再插手!”白香凝听罢面露焦急之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好在旁边观战。
“白兄,我与你并无深仇,何必以死相搏?”
白胜群打了个哈哈,“你小子,少说风凉话,江湖之人声名最为重要,毁了声明我如何在江湖之中行走!青云山庄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
周青轩对眼前的白胜群有了那么点好感,虽然白胜群武功远不如自己,但他所有的血性和自尊超出常人,“那好,今日我们便拼命相搏!”说罢将手中树枝扔掉,寒星剑利刃出鞘,遥指白胜群,“来吧!”
白胜群脸上一笑,夹着呼呼的风声杀向周青轩,周青轩毫不退缩,手中剑直接迎向白胜群。白胜群未到身前剑招依然发动,在空中挽出三朵剑花眩迷周青轩视线,贴近后却是剑走偏锋,突然诡异的刺向周青轩右下软肋。周青轩一剑挡空,感到腋下冷冰冰的气息心知不妙,仗着紫玄果的功力,未做任何躲闪,胸腹暴然收缩。白胜群脸上已是冷笑连连,但手中剑却是软绵绵的毫无刺中物体的感觉,心中大惊,慌忙抽剑猛撤几步,茫然的看着周青轩。周青轩低头看着衣服上的两个洞,伸出竖起大拇指头笑着说道,“白兄剑法真是高深莫测,差点要了我这条贱命!今日,是白兄胜出,我看就不要比下去了!”
“臭小子!你在耍我吗?如此便认输,你当是儿戏吗?想走?先把我打倒再说!”说罢,不依不饶的再次攻将过来。
周青轩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今日不分出胜负势难脱身,脚下轻点,闪开白胜群的攻击,手中剑一连攻出三剑,白胜群已是信心暴涨,硬生生接了周青轩三剑,三声响震得白香凝心惊胆战,有心上前阻拦,只见二人上下翻飞,斗得不可开交,无法插手。白胜群呼呼喝喝,看样子越战越勇,岂不知周青轩使出六成功力,白胜群却是疲于应战,虎口早被震得毫无知觉,只听周青轩喊道,“白兄!小心了!”白胜群心中一惊,以为周青轩要用杀手锏了,不由得向后撤步摆出守势,周青轩却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周青轩越是这样,白胜群越是紧张,瞪大眼睛盯着寒星剑。只见周青轩猛然睁开眼睛,腾空而起,一招繁花似锦。寒星剑在半空中虚晃,剑影在白胜群头顶划出密不透风的白幕,剑招看似华丽却是虚招,白胜群注意力全放在剑上,未曾想周青轩手中剑陡然抛出,寒星剑夹着风雷之声直奔白胜群。白胜群哪里想到周青轩这把寒星剑还能做暗器使用,有心闪避已是无力回天,只听一声惨叫,白胜群到了下去。
“香凝!香凝!”白胜群抱着白香凝急急的喊道。白香凝生性聪慧,一直在旁观察周青轩的每招每式,周青轩的繁花似锦,她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头,所以慢慢的贴近白胜群以期保护自己的哥哥,不成想寒星剑来势如此迅猛,容不得考虑便飞身横在白胜群跟前,奋力用剑阻挡寒星剑,周青轩用六成功力已是威力巨大,在白香凝的剑断为两截的同时断剑爆裂的弹回刺中白香凝左腿。
就在白香凝嘤咛一声倒下的同时周青轩的头嗡的一声炸响,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他用这招的目的只是想让白胜群知难而退,所以周青轩故意让寒星剑偏离几寸,若不是如此白香凝怎么有机会碰到寒星剑?周青轩不愿意看到自己认为美的东西毁在他手里,心里追悔莫及。
“这。白小姐。”周青轩愣在当场,他看到寒星剑深入地下,剑柄在不住的颤抖,犹如他的心。
“周青轩,不管怎么说这笔账我要记在你的头上!今日我妹妹深受重伤,暂且放过你,倘若香凝有什么好歹,我杀了你!”白胜群吼着,眼睛不自觉地流下清泪,抱起白香凝扭头往外跑去,剩下周青轩和寒星剑。
“也许我不该下山,不该趟江湖这汤浑水,爹爹,也许你是对的。”周青轩喃喃的说道,慢慢的走向前去拔出寒星剑,在寒星剑的旁边躺着白香凝的断剑,周青轩轻轻的捡起,放进衣服里,缓缓的走回房间。
“姓周的!你给我出来!”早上的太阳还没升到半空,就有人在周青轩的房外叫嚷。周青轩一夜没睡,随即打开房门,萧子昂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立在门前。
周青轩看到萧子昂如此嚣张,心中不禁一气,不过碍于萧靖的面子没有发作,“萧师兄,大清早的找我有事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你小子!你可知你昨夜伤的人是谁吗?”萧子昂用手指着周青轩,像是要扒他的皮。
“昨夜之事并非我所愿,我与白胜群的私人恩怨却使白小姐深受重伤我心里也很内疚!但,此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吧!”周青轩看着萧子昂的手无礼的指着自己便忍不住要发作。
“放肆!你才来华山几天竟敢跟我如此讲话!我看你是不想在华山混了!”萧子昂从小到大没有人和自己如此说话,有点狂怒的味道。
“华山也好,石头山也好,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如若我对不起华山,只要萧掌门一句话,我离去便是,至于你今日说出此种言语,我很是替华山不值,华山派还没到你当家发话的时候吧!”
站在身后的夏展腾忍不住了,他冲到前面叫嚷,“萧师兄是掌门命来拿你训话的,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青轩斜了斜了眼看到了让他深恶痛绝的夏展腾,“展腾兄,那日你力劈同门之举真是武林少有的绝技,他日如若我们擂台相见,我倒想领教领教,尝尝被同门掌劈的味道!看来今日之事是掌门安排萧师兄前来领人,我看你夏展腾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夏展腾脸被说得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周青轩大卸八块,拿来喂狗,此时刘乐天众弟子门把他们围了起来。
周青轩倒是不以为然,“萧师兄,掌门之命不敢不从,我随你去便是!”
萧子昂冷笑两声,“要去便去,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今日就让掌门好好管教你这山野莽夫!”
“萧子昂!我就是山野莽夫,也胜过仗势欺人之徒!”说罢轻手拨开萧子昂,朝华山大厅走去。
这萧子昂被周青轩一拨,不由得“噔!噔!噔!”倒退三步,平日自己马步甚是扎实,没想到在周青轩手里如此不堪,心中甚是骇然,望着周青轩的背影不知所措,夏展腾在一旁打圆场,“那么牛气,还不是乖乖去见掌门!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萧师兄我们走吧!”萧子昂这才缓过神来追周青轩而去。
大厅内萧靖正襟危坐,华山有头有脸的师叔弟子们站在两旁,表情木然,萧雅芙满脸焦急之色,站在一旁斜着身子望着周青轩进来的方向。萧靖看到周青轩踏入厅内,随即厉声喝道,“青轩!你可知错!你虽是王师兄的关门弟子,可师兄他也不容许你在华山派内对贵宾无礼!”
周青轩看到萧靖拉出师父来压自己,已是无话可说,只得轻轻点头。
萧靖余怒未消,“既是知错,那本掌门要罚你,可有不服!”
周青轩昨夜伤了白香凝心中不安,听得萧靖要责罚自己,似是为自己找到一个赎罪的手段,便不假思索的答道,“但听掌门责罚!”
“好!不愧是我大师兄的弟子,按华山派的弟子规,当着众人之面罚你后山思过崖面壁三天!”此时,众弟子有好事之人议论纷纷,“罚他三天太便宜他了!”“这小子一上华山便给本门抹黑!”萧雅芙听得此音,怒目相向,但无奈人多嘈杂无人理会,便怜惜的看着周青轩,周青轩脸上带着似有非有的笑意,此时的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人卑劣的一面,什么叫做落井下石,看着交头接耳的众人,周青轩既是无奈又是可笑。
萧靖见周青轩并没什么异常的举动,便又说道,“在思过之前,你先得和青云山庄的两位少庄主陪个不是。子昂你带着青轩去吧!”说完把手一挥,萧子昂幸灾乐祸的走到周青轩身边,“走吧,周师弟。”
白胜群站在白香凝身旁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说周青轩对我手下留情!昨夜他险些杀了我!妹妹你不会是看走了眼吧?”
白香凝脸色苍白,昨夜的伤虽不致命,却是不轻,大量失血使得白香凝虚弱的紧。“哥,倘若不是周青轩故意将剑抛在你身前,我如何近的身碰到那寒星剑!”
白胜群若有所思的回想昨晚的那一幕,沉思了良久,不甘的说道,“妹妹,你说的的确有点道理,如若昨日姓周的小子将剑对准我的头顶,我可能真的没有退路了!仔细回想这小子不是想知我于死地,他的武功端的是高不可测啊!”
“你明白就好,周青轩虽有可疑,但也不是什么无耻之徒,我看以后我们和他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白香凝心中苦闷,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空洞洞的看不到底。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哎,罢了,就当做技不如人吧,我保证在华山我不会再找他寻仇!”白胜群耷拉着脑袋,像斗败的公鸡。
白香凝终于露出一丝微微笑,转过脸去沉沉的睡了。
周青轩跟在萧子昂身后一路上都在盘算该如何开口向白姑娘道歉,不知不觉中便已到达白香凝房前。周青轩手心都攥出汗来,呆呆的看着房门,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萧子昂在外问道,“白兄,掌门命我前来给您赔不是。”
白胜群红着眼睛打开房门,“萧兄!何必那么客气,昨日。”正说道半响却看到呆呆的周青轩,硬生生的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周青轩!昨夜之事若不是我妹妹再三劝我今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身处华山派不便与你再次结怨,你走吧”
“白兄,昨夜之事我不是我愿意看到的,请替我向令妹陪个不是,我这里有师父给我的刀伤药,虽不是灵丹妙药,对刀剑伤还是有点效力,请白兄代为转送。”周青轩从坏中掏出一个翠绿欲滴的小药瓶,这是周青轩在山中修炼之时在深水潭中捡到的,即使在光线阴暗的潭中此瓶依然放出摄人心魄的绿光,今日在阳光底下,它的光芒更是夺目。站在一旁的萧子昂一把抢过小瓶,顺手扔了出去,“哼,给白姑娘疗伤还用得着你周青轩吗?”
“萧子昂!你不要太过分!此事和你无关!”周青轩说罢便去寻那小瓶,却见萧雅芙手中捧着小瓶奔着周青轩过来,“青轩哥哥,还是我交给白姐姐吧,萧雅芙看看周青轩,又看看小药瓶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
周青轩看看萧雅芙冲着他点点了头,“有劳雅芙妹妹了!”说罢冲着萧子昂,“前面带路,去思过崖!”萧子昂瞪了瞪周青轩,在白香凝的房前还是收敛了下,推了一把周青轩向思过崖走去。
山洞对于周青轩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一个人在思过崖待了一晚上,他并不觉得寂寞,他在想白香凝拿到小药瓶的表情,是不是很开心,又或者给他扔在一旁呢?就在朦朦胧胧中熬到了天亮,好不容易睡了。耳边却响起近似耳语的女声,“青轩。”
第20章
周青轩朝后面的洞口望去,一头乌发吹散在冰冷的山风中,一双疲惫的眼神关切的看着周青轩,周青轩不禁怔了,半响没有说出话来,此时他的心里莫名的冒出了怜悯二字,却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青轩,昨日听说你被你师叔掌门责罚,我心里甚是不安,一夜未曾睡着。”萧夫人嘴唇微微的颤抖,却没有再发出一个字。
“师母,其实我。掌门未曾真的责罚与我,只是面壁三天,您不必太过担心,以前在山上住山洞都习惯了。”周青轩昂起头露出森森白牙傻傻的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笑,而且是笑的很开心,轻轻的起身,弹去身上的灰土。
“轩儿。”萧夫人低低的叫着,眼泪映照着清晨的霞光闪着红色的光芒划过脸庞,几缕乱发被泪水粘在她的脸庞她却毫无知觉。
周青轩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好像看到了哭泣的爹的脸,那时的感觉跟现在的感觉是多么相似,痛楚从深深的心底蔓延到全身,有东西噎住喉咙,眼睛也不听使唤的泛红。
萧夫人毕竟是中年之人,她迅速的调整了情绪,刚才她是多么想跑过去抱住周青轩,告诉他她就是他的亲娘。但她想到更多的是她现在的家,整整头发,假装平静的说道,“山里风寒,我看你刚来华山没有什么衣物,便连夜给你缝了一件棉衣,你试试合身吗?”朝着周青轩的方向挪了几步,衣服捧在手中。
周青轩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奇怪,不知道是接受还是感谢,他想对眼前这位慈爱的长辈说出自己所有知道的感激的话,但他就是说不出来,憋了会,才轻轻的说,“师母,青轩愚钝,不值得您挂念,恐是辜负您的好意。”
“你这是什么话,青轩,既然来到华山就是我的孩子,快拿着。”
周青轩不敢看萧夫人的脸,慢慢的拿过棉衣,萧夫人却又拿过来,亲手披在周青轩身上,喃喃的说道,“比你爹还高大。”周青轩真真的听到了这句话,正想问问掌门夫人为何会说出此话,她却头也不回的奔出山洞,剩下疑惑的周青轩看着升起的日头发呆。
迷雾飘起在茫茫沼泽,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无法射透这无边的白幕,一叶小舟悄无声息的驶出茂密的芦苇,船上人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黑云压顶!”
“俯首称臣。”船上的黑衣人急急的答道,周围的芦苇丛中冒出几十个人头,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尖锐的标枪对着那一叶小舟,带头的一个黑脸大汉喊道。“马烈!你难道不知道规矩吗?没有老大的召见你们这些堂主是不可以随便回总舵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血雨堂受到重创,我来是向老大请罪的。”
黑脸大汉朝旁边的斗笠人使了个眼色,只见此人双脚轻点径直落在小舟之上,而小舟只有小小的一点晃动,马烈心知此人轻功修为在江湖之中也属上乘,斗笠人从怀中掏出黑色布条,“得罪了!”蒙住马烈双眼,一手驾着马烈轻轻的飞回到原地,黑脸大汉言到,“马烈,规矩你都清楚,到总舵之前还是请你不要妄动。”马烈点了点头,虽然很想知道总舵到底在在什么位置,一想到几年前因为偷看而被斩首的同伴,还是立即放弃了所有的想法,任凭在水路,在旱路来回的穿梭,大约2个时辰,有人将他的黑布条揭开,他看到周围都是冷冰冰的石壁,这显然是在地下,不过周围的火把将这里照的跟地面一样光亮。“你等着,我禀告老大,看他老人家见不见你!”马烈一拱手,“有劳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黑脸大汉昂首阔步的赶来,“老大让你去见他,跟我来!”马烈一言不发的在后跟随,心里想了千万个失败的理由,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完美的理由在老大面前都是无用,他看到太多的任务失败的人倒在他面前,心里的恐惧已是无法抑制。
马烈被带到总舵的大厅,大厅的上方的宝座之上一个面带黑纱的人半躺着,冷冷的看着马烈,“马堂主,你这次来可是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这。”马烈低着头不敢往上看,“属下。”
“你不要再说了,你以为江湖之中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吗?你刺杀萧靖失败!江湖之中已经人人皆知!你还有脸来见我!”
“老大,这次任务失败纵然是我办事不利,但阿罗使者没有全力而为也是原因之一!”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阿罗去哪里了?”
“阿罗使者华山之战便失去踪迹,恐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黑纱之人突然暴怒,马烈只看到一团黑影掠过,脸上一阵发凉,下意识的用手一摸,摸到的却是一手鲜血,黑纱之人已然坐到宝座之上,顺手扔下一物,马烈定睛一看,不禁骇然,竟然是一只耳朵,此时的他才感觉到钻心的刺痛,自己的左耳已经在一瞬之间被取下,有心喊叫,却是不敢,强忍着疼痛,不断的磕头,“老大饶命!老大饶命。
”
“马烈!,萧靖武功高强,华山弟子众多,失败有情可原,但阿罗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把她弄丢了,我却是不能饶你,但念你为黑云社也出生入死,只取你一只耳朵,给你十天时间,再给你十个高手协助,寻回阿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是尸体,那你回来的时候我也要看到你的尸体!去吧!”
马烈看一眼地上的耳朵,头顶冒出的汗滴答滴答的流了一地,“谢老大不杀之恩。”说完跑出大厅。
黑纱之后的脸,神情黯然,拳头紧握。
“青轩哥哥!”萧雅芙蹦蹦跳跳的从洞口跑进来,周青轩正打坐调息,慢慢的睁开眼睛,一身红衣的萧雅芙笑嘻嘻的站在身前,不禁往后仰了下,他闻到了萧雅芙身上的清香,就像那日闻到阿罗的体香,虽然不一样但让他心神动摇。周青轩脸微微一红,故作镇静的说,“雅芙妹妹怎么有空到这种地方来?”
“娘亲啊,是娘亲怕你挨冻受饿,让我给你送饭,你看我娘多疼你!”
“这样啊。师母真是太客气了,我周青轩真是受宠若惊,雅芙妹妹麻烦你回去告诉师母不必那么费心,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那好,那我走了!”说着拿着饭盒又飞快的跑出了山洞,周青轩愣在当场,他不知道萧雅芙是怎么想的,笑着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打坐。萧雅芙露出半个脑袋偷看周青轩却没看到他的反应,气鼓鼓的跑到周青轩面前。
“我那么大老远给你送饭,你就没点表示吗?”
“雅芙妹妹,我还来得及说谢谢你就跑了啊。”周青轩笑着回答。
“就相信你一次,吃吧!”萧雅芙把饭盒放在周青轩旁边,打开盖,饭菜香立即充满了整个山洞,周青轩的肚子这时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唉,就你没出息!”周青轩敲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萧雅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青轩哥哥,饿了就吃吧。”
周青轩挠挠头顶的头发,不好意思看萧雅芙,“那我吃了。”萧雅芙摆出饭菜,周青轩只是低着头吃,“那个什么,雅芙妹妹你也吃啊。”萧雅芙的脸好像盛开了一朵鲜艳的桃花,“你那么爱吃,我看着你吃就好了,哪,这里还有点心,够你晚上吃的了,明天我再给你送。”
“嗯。”周青轩想拒绝,但在如此单纯的萧雅芙面前他觉得没必要太做作,于是便愉快的答应了。
“青轩哥哥,我娘说了要我把你当亲哥哥看!”
“那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当亲妹妹保护,行吗?”
萧雅芙笑了,周青轩也笑了。
第21章
清晨,一个红色的精灵穿行在黄中透绿的林海,在山腰间缠绕的薄薄山雾中时隐时现,秀发上的雾珠映射朝阳,好似戴了满头的珍珠,更加衬得清秀的脸庞娇艳欲滴,红色的裙摆随着微微的风轻轻舞起,白色的小蛮靴一上一下,像极了跃动的小兔。
密林中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紧随着天真烂漫的少女前行,直到那一抹亮丽的红没入黑漆漆的说山洞。
”爹爹!”
“子昂,什么事?”萧靖满头大汗,脸色铁青,像是一团灰雾罩在脸上。萧靖慢慢调息,反复几次脸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有件事想和你说而已。”萧子昂在门口等得有点不耐烦,“爹爹若是运功不便就算了。”作势要走。萧靖却打开房门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子昂,“有话进来说!”萧子昂急忙转身闪进屋里。
还未到萧靖坐稳萧子昂一脸不屑的说,“自从周青轩那个小子入门后我就觉得他不顺眼,但不知道怎的,我娘和雅芙似乎对他很是上心,比如说这次,你罚他思过崖面壁思过,这都是他的报应,伤了白姑娘他是罪有应得,我娘倒好,昨天和今天都让雅芙给他送饭,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就为这事来找我?你完全可以当面问你娘,有什么不能说的?”萧靖显得有些不耐烦。
“爹爹,最近练功不顺利吗?”萧子昂脸上露出些许不快,马上就变得平复。
“唉,此功练到第五重,我已是精疲力竭,已经半年了就是无法突破这个关口,最近几天还有走火入魔的症状,看来这第六重是势难突破了。”
“此功是百年难求的奇功,练起来自然要比其他的武功难得多,爹爹已经练到第五重已经是可喜可贺了,在江湖之上也难有人与您匹敌,爹爹还是莫要心急的好,否则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道理我不是不知道,练武之人只求武功到最高境界,有好秘籍而练不到顶峰这心里真是焦渴难耐。”萧靖头微微一转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从周青轩进山以来你娘还真是变得心神不宁,对这个周青轩更是十分留意,几次都问我他的身世。”
“我也觉得如此,尚且不管周青轩的来历,就是他来以后发生的这几件事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萧子昂的眼神里似有了一种极深的怨恨,萧靖看在眼里。
“子昂,周青轩虽然来历尚且不明,但有此子武功不凡,内力修为更是上乘,若他是为我们所用,那将是大有裨益啊!”
“怎么?爹爹要重用于他?”
“至少我不能让他被别人收买,你懂吗?”
“这个我懂。能让他为我们效力未尝不可,但我看这小子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这个我自有办法。”萧子昂倒是非常想知道萧靖的方法到底是什么,但看到萧靖胸有城府的表情,也就作罢了。
“青轩哥哥,吃饱喝足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练功,看比武日程安排,明天你的对手是夏展腾夏大哥,不如我陪你练功吧。”萧雅芙说罢俯身拿起手中宝剑。
“哈哈哈哈!”周青轩禁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夏展腾这小子这么快就让我碰上,这次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萧雅芙瞪大了眼睛看着周青轩,她有点惧怕他刚才多少藏着那么点杀气的笑声,怯怯的说,“青轩哥哥为什么对白大哥你那么在意,好像有点报仇的意思,我们都是华山弟子啊,莫要伤了和气。”
周青轩站起身看着萧雅芙,静静的说,“难道那日你未见他与小东子之间的比武?他那一掌可有同门之义、兄弟之情?”
“我看夏大哥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比武必然有所损伤,他打小东子那一掌固然是重,但我觉得应该是失手所致。”
“师妹,你还是太过天真。”周青轩摇摇头一副哀其不争的样子。
萧雅芙看着周青轩,生气的说道,“青轩哥哥,你在笑话我像个孩子吗?我都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再这样看不起我,以后便别再理我!”
周青轩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萧雅芙竟是如此在乎,有意岔开话题,“咱不说这无聊的事了,你不是想和我练功吗,来来,我们练习剑法怎么样?”
“哼!也好,让你知道我萧雅芙剑法的厉害!”说着噌的一声脆响利剑出鞘,“青轩哥哥,你也拔剑吧。”
周青轩有意不用真剑,但是想到刚才萧雅芙生气的神情,无奈的拔出寒星剑,“师妹,请出招!”
“看剑!”萧雅芙一声娇吼,手中剑似一道亮光转眼便已到了周青轩眉宇间,周青轩不禁叫了声“好!”剑鞘由下往上顺势一领,萧雅芙手中剑甚是灵活,不等周青轩碰到剑身,剑势陡然一转横削面门。周青轩有些大意,萧雅芙所用竟然不是华山剑法,他这才想到,萧雅芙手中剑与华山其他弟子的有所不同,剑身更短、更窄,使用起来更加灵活。此时周青轩不敢大意,铁板桥后仰身体,脚下却是不停,萧雅芙没看清楚周青轩的脚步,却只看到地上的微尘和离开剑招的周青轩。那日比武她看到周青轩脚步甚是迅猛,但她没想到亲身对战周青轩的步伐更是不可捉摸。
“师妹小心了!”周青轩一招似剑似刀的斜刺过来。剑未到,冷冷的剑气已经让萧雅芙肌肤冰冷,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但她看到周青轩含笑的脸,心里便有了底,竟是毫不避让的挥剑相格,这下,周青轩却是怕了,他怕伤到白香凝的那幕重演,只好避开萧雅芙的剑,低头横扫她下盘,萧雅芙心知周青轩是万万不敢伤她的,此时她更是依依不饶,腾空跃起的同时还不忘给周青轩一剑,周青轩头一偏,身体横向后翻转,萧雅芙的剑却是不离开周青轩周围,这一剑,那一剑,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险似一剑。周青轩不敢与萧雅芙硬接,只是一味的用粘字诀,寒星剑始终与萧雅芙手中剑缠在一起,萧雅芙看似进攻有利,然却在疲于出招,不知不觉中已随着周青轩的节奏连绵不绝的斗了百余招,却是伤不到周青轩分毫。
萧雅芙额头和鼻尖已经是渗出汗滴,但萧雅芙生性温柔却是十分倔强,饶是如此被动也不肯收招,大有大战三百回合的意思。周青轩一直观察萧雅芙,她的内力修为尚欠火候,一百招过后已是娇喘微微。周青轩知道不能再斗下去了,手中剑猛然加速,变守势为攻势,寒星剑荡开萧雅芙来剑,左掌划个半圆劈向萧雅芙面门,萧雅芙未曾想周青轩猛然发力,情急之下抬起右腿围魏救赵,周青轩却是虚招,脚下八卦连环步,飞一般绕到萧雅芙身后,用手轻轻一拍,萧雅芙已是站立不稳,直直的倒了下去,周青轩想都没想救用手抄起萧雅芙小小的身躯,手却碰到软软的一团,吓的他急忙撒手。
“哎呦!”原本站住萧雅芙被周青轩这么一抛却又倒在地上。
“青轩哥哥,你。”萧雅芙涨红了脸,剑抛到一旁,手却捂到胸前。
“师妹,这。我不是有意的。”伸手就要拉萧雅芙起来,萧雅芙轻轻的用手一挡,急急的跑出山洞。
萧雅芙飞快的在山间的小路奔跑,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周青轩的身体的热度。她不敢想,她知道周青轩做了不好的事,但她知道周青轩并不是有意,一路跑来却是咯咯的笑了起来。
“救命。谁来救我。”萧雅芙真切的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喊救命,她很奇怪,华山上的女弟子少之又少,谁又会在思过崖附近受伤呢,终究是懵懂的少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和善心,循着声音走进了密林。远远的看到一个黑衣女人半躺在地上,头发花白,腿好像受了伤。萧雅芙跑近一看,“这位老婆婆,我并不认识你,你是怎么到了华山?又是怎么受的伤?”黑衣老妇突然笑了起来,手中秀帕微微一抖,萧雅芙只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2章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到满地苔藓的地上,潭中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照到参天的大树,一片温暖的景象,按理说应该是惬意的一天。
萧雅芙觉得脸上凉飕飕的,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半山上的太阳,刺得眼睛再次闭上,脸上的凉却变成疼痛,“啊!谁。”
还没等喊出声来就被一团湿乎乎的东西堵上了嘴,“早就给你预备好了,我的大小姐!”萧雅芙扭头看见一个头发苍白却容貌清秀的老妇人,“唉。我这招为什么百验百灵呢?你和那个姓周的还真的是笨到家!”
“唔。”萧雅芙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老妇人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她脸上晃来晃去,那把匕首还时不时的挑挑她的黑发。萧雅芙只觉得背后发凉,再也不敢动弹。
“你说我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画上几朵花是不是会更加好看呢?你说。噢,我忘了,你的樱桃小口还被老娘的绑腿布堵着呢,不过你放心,这布我十几天前洗过了,这不为了你用我刚才又用水泡了泡。”
萧雅芙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头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脸颊上,却更加显得楚楚可怜。老妇人看着颤抖的萧雅芙一字一句的说,“怪不得姓周的和你在一起那么开心呢,你这脸长的可真可人,就算是我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几眼。你看,一个人说话真没意思,这样吧,我拿走你嘴里的东西,但是你不能喊,否则我就在你脸上添几朵花,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萧雅芙盯着老妇人看了半响,却不知道该答应还该按兵不动,老妇人突然笑起来,看起来是那么开心,“怎么小姑娘,被我吓傻了?从小娇惯的大小姐还是真不经吓,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开口说话了?那我把你的舌头割去算了!”
萧雅芙听到此处使劲的摇头,豆粒大的眼泪混着汗珠打湿了衣襟。
“好了,好了,别哭了,看的我都想哭了,那咱不割舌头好吧。”老妇人还是满脸带笑,不过是坏坏的笑。
萧雅芙强忍着眼泪,使劲的点头,双腿不自主的往后收。
老妇人歪着头看着萧雅芙,好一会才把萧雅芙口中的湿布拿出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着我?你快放了我,不然你休想走出华山!”萧雅芙尽量压低声音对着老妇人说。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坏人,凑巧的是我就是这种人。你问我为什么绑你,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好好想过,不过我觉得我应该绑你,或者说我喜欢绑你,这个理由够充分吧?呵呵,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计较后果,只要是我喜欢做的事就算我做完不得好死我也要做,因为我喜欢做!”
“老妈妈,你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我满足不了可以让我爹。”
“萧靖那个老贼么?哼,我要的他给不了!”
“你说什么!不许侮辱我爹!不然。”萧雅芙看着身上的绳子无法再说下去。
“哟,都现在这境遇了,还那么横,我可不是华山弟子,你最好放老实点!”老妇人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萧靖我暂且不去理他,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要老实回答,知道吧?”老妇人又恢复了一脸的坏笑。
萧雅芙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
“你和那个周青轩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妇人只管问脸却朝向另一边,匕首在手里转来转去。
“什么关系?我们是同门啊,能是什么关系?”萧雅芙故作平静的说道。
“喔。那么单纯吗?那既然是这么单纯的关系,这几天你天天陪着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比我年长几岁,是我师兄,我娘让我来送点饭给他。”
“就这么简单?”老妇人显然不相信如此的说辞,但是脸比刚才要舒缓很多。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那你一进洞就在里面待那么长时间,你们都在做些什么?孤男寡女的。”
“你可以杀我,但你不能污蔑我和青轩哥哥,我们只是在练功!”萧雅芙显然被激怒了,硬着头皮反击道。
“青轩哥哥,叫的我的心都碎了呢!那你刚才匆匆的从洞里跑出来,可是周青轩对你做了什么?”老妇人拿起匕首放在萧雅芙脸上,还做拉锯状。
萧雅芙紧张起来,用力扭着脸说,“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周青轩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说我会保证你连根头发也不会少!反之,你就每天脸上带着几朵花去见周青轩吧!”
“那我告诉你,刚才我们在切磋剑法,青轩哥一失手把我打倒了,我一生气就跑了出来。”
“嗯,听着还有那么几分道理,看来你还是个挺懂事的女孩子,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周青轩对吧?”
“老妈妈,你那么挂心周青轩,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萧雅芙觉得老妇人口气有些缓和便大着胆子问。
“那我便告诉你,我是他的冤家。”
“啊。”萧雅芙原本以为形势会有所好转,这下又掉进了冰窟。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不想告诉我,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看在你那么顺从的份上,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就一刀。哈哈。”老妇人说完把萧雅芙的眼睛蒙住。
“姓周的,我妹妹呢?”周青轩正打坐运功,听见洞外有人叫嚷,已是夜里一更了,思过崖真是不平静的一天。
萧子昂怒气冲冲的从洞外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萧靖和掌门夫人,都是一脸焦急之色。
周青轩站起来疑惑的说道,“掌门,师母,师妹还未回去?”
“废话,要是回去了还找你作甚!咦,雅芙的剑为什么会在你手上!”萧子昂很快看到了周青轩旁边的萧雅芙的剑。
“青轩,听你师母说雅芙自给送饭之后就没回去过,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萧靖看着周青轩说道。
“下午之时,我与师妹切磋剑法,途中我失手将师妹推倒,她可能是生气,便跑了出去,我有心追赶,不过碍于掌门的责罚便未曾跟随。”
“你小子,先是伤了白姑娘,现在又把我妹妹弄丢了,你还真是个扫把星!”
“子昂,现在还没弄清楚,不许你对青轩无礼!”萧夫人接着说道。萧靖听罢此话,狠狠的瞪了萧夫人一眼,萧夫人不再做声,只是流眼泪。
“啪!”
萧子昂想打周青轩一个大耳瓜子,没想到被周青轩左手闪电般击回。
“你小子,我妹妹没事就罢了,若是有事你给我等着!”萧子昂掉头往洞外飞去。萧靖叹了口气紧接着跟了出去。
萧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周青轩,“雅芙是我的命,青轩,你若是知道她去了哪里,千万别隐瞒。”
“师母,你和雅芙是在华山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对师妹不利?你若是不相信,我周青轩随你处置!”
“就算把你杀了又有什么用!”萧夫人一甩袖子,满脸怨恨的往洞外走去,此时的她觉得周青轩真的是讨命的恶鬼,无论她如何补偿,该还的帐还是要还,心里的所有的愧疚在此刻被一腔发自内心的怨气冲散,“为什么还要来破坏我的家?你为什么?我生了你,我给了你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恩情吗?为什么还要来索取,我能给的都给子昂和雅芙了,还要我怎么还你!你告诉我!怎么还你!”这个念头在萧夫人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青轩哥哥!。”萧雅芙此时却哽咽着跑进洞里,她却看见自己的母亲往外走,“娘!”萧雅芙一头扎到怀里哭了起来。
周青轩傻站着,他听到了师母的抱怨,那句话真的刺痛了他的心,也许是自尊心,又或许是他的心脏,不管怎么样它都那么的痛苦,周青轩想弯下腰,想找个洞钻进去,他宁愿萧夫人在自己身上砍上几剑也不愿她说那些话。
“芙儿,回来就好,可把娘吓死了。”
“娘,芙儿被人绑在树上。”
周青轩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萧夫人急忙自己端详萧雅芙,“芙儿,你没事吧?”
“孩儿没事,那个老妇人说是要在我脸上划一刀,娘你看我脸上是不是被划花了,我不敢摸。”萧雅芙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掉在地上,周青轩了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心说些安慰的话,但他知道现在他只是个多余的人。
“没事,我的芙儿最漂亮了!”萧雅芙破涕为笑。
“芙儿我们走吧。”萧夫人牵着萧雅芙的手就走,萧雅芙在出洞口的时候回头冲着周青轩摆出一脸的苦笑,周青轩眼睛一酸差点掉出眼泪。
山雾阵阵,石路崎岖,周青轩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他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乱石堆中,周青轩开心的跑了起来,“爹爹,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长时间都没找到你!我真想你!”
“轩儿,我一直都在我们的山上啊,你答应爹的事做了没有?”
“什么事?”
“你忘了吗?我自己在山上真的很孤独,我不是说让你找到你娘吗?”
“我娘?我不知道她什么样子啊,爹,我怎么找她?”
“傻孩子,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你怎么会找不到?哈哈”背影逐渐消失在白雾中。周青轩拼命的追,“爹爹,等我,我要和你在一起,啊。”脚下却是万丈深渊,直直的掉了下去。
就算是在擂台上周青轩还是忘不掉晚上的梦,它一遍又一遍的从脑子里冒出来。夏展腾从台下潇洒的飞到了台上。
“周兄,今日比武你是不是希望我手下留情啊。”夏展腾抱剑胸前轻蔑的看着周青轩。
“夏展腾,你觉得呢?我该打你几掌?”周青轩怒目相向,小东子躺在躺椅上攥紧了拳头。
“就凭你那会到处跑的狗腿?”夏展腾冲着台下大笑起来,擂台一阵哄笑。
“夏展腾,痛快吗?等会我会让你更痛快!”周青轩寒星剑已是亮剑出鞘。
“比武开始。”开始的始还没喊完周青轩的剑已经迅速的刺了出去。夏展腾眼前一花,不容多想便往后退去,周青轩步步紧逼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夏展腾毕竟武功不凡面对如此奇袭还能保持冷静,在周青轩的剑幕中闪转腾挪,身姿轻盈配着一身白衣很是飘逸。
周青轩冷冷一笑,剑挑江山,寒星剑斜挑向夏展腾,夏展腾看准剑招,嘴里还不闲着,“嗨!”双脚一拧,身子腾空,手中剑划出两朵剑花罩住周青轩前进路线,身体却已飞至周青轩侧面,一剑斜刺周青轩左肋,周青轩却是同样的动作,两人换了个位置分列两边。夏展腾有所喘息,心中有些得意。
“喂,到你了!”周青轩把剑向夏展腾一指,夏展腾怒喝一声,华山剑法疾速施展,力劈华山夹着风雷之声劈向周青轩,周青轩寒星剑拿到身后,几乎看不到脚步移动却已经退出一丈,夏展腾举剑直追,一招孔雀开屏剑影将周青轩封住,周青轩身后已到擂台的墙角,已经是毫无退路,却见周青轩身子直直的顺着墙升了起来,寒星剑此时猛然从身后拔出,夏展腾剑势已经用老,寒星剑尖毫分不差的点到夏展腾的剑身,夏展腾身子稍微一晃,周青轩双脚一蹬,左掌打出,夏展腾只好左掌硬接,电光火石间,夏展腾后退几步,一剑上撩,寒星剑硬生生压住了来剑,周青轩借力翻身飞过夏展腾头顶,一掌打在夏展腾左肩,夏展腾一咧嘴,他知道左肩已经被卸下了,转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剑横扫,周青轩却落在前方五尺的地方,就在这时周青轩就像是被弹回来一样,脚一着地便又仰面飞了回去,寒星剑直指夏展腾咽喉,夏展腾避无可避,把眼一闭,台下一片惊呼。
夏展腾心想这下肯定完了,他只觉得从上到下一凉,台下却是一阵哄笑,萧雅芙急忙捂住眼睛。
夏展腾睁开眼睛一看,漂亮的白衣从脖子的位置一直到脚全部被寒星剑划开,夏展腾露出了白花花的肉还有他那不争气的话儿。
第23章
周师兄,今日擂台之上真是过瘾啊,比我亲自打他还过瘾啊!”小东子即便是行动不便还是张牙舞爪的比划。
“这个夏展腾早就应该教训教训他!对吧!哈哈!一想到这小子露着那东西站在擂台上就。哈哈”刘乐天众弟子们听得此言炸开了锅,周青轩半倚在石桌上,看着大家那么开心,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周师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徐彻坐到周青轩对面笑着问道。
“徐师兄但说无妨。”周青轩正了正身子。
徐彻搓了搓手,“这几次比武,我看你所用步法好像不是华山武功,呵呵,是不是王师伯特别传授的绝技啊?”
周青轩沉吟了半响,看到周青轩表情,徐彻显得有点尴尬,“既然不便告知,就当我没问。”其他弟子都在伸长脖子等着周青轩说出步法来历,徐彻却打了退堂鼓,心中都不免有些失落。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徐兄让我想起了先父。”周青轩神情有些黯然。“我所用步法乃是父亲亲授祖传武功,谈不上绝技,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施展而已。”
“那你父亲在江湖之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小东子有些羡慕。
“家父在我出生以前便已归隐山林,在江湖中毫无名气。但在我心里他是世上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周青轩脑中浮现周峻峰骑在巨熊之上的情形和刺得他心痛的鲜血的红。
众人唏嘘不已。
一把剑被狠狠的扔到地上,不远处一身灰衣的中年人在给冠不整的年轻人疗伤。
“剑就是剑客的生命,我没教过你吗?”李慕奇满脸气愤之色。
“师父,若不是今日我大意,定教他周青轩死的比我还难看!”夏展腾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
“你住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技不如人我不怪你,但咱不能输不起!以周青轩现在的武功,你要想胜他势比登天!今日他就是要让你当众出丑,否则你早就落败。”李慕奇越说越有气。
“师父,怎么说我也是您的亲传弟子,你不能长别人威风,灭了我的志气,改日我定会找姓周的小子算账!”夏展腾下意识的动了动刚刚接上的左臂。
“展腾,为师一再告诫与你,自满是练武之人的大忌,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总是不听,以为打败了陈小东就可以无敌华山了?还有!难道你打陈小东那一掌那么重,就没一点愧疚之心吗?虽不是一个师父,但都是华山一脉,以后不许你再有报仇之心!你好自为知吧!”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夏展腾气愤难平,一掌打在身旁的树上,树叶纷纷飘落。
“想不到夏兄受伤之后掌力还是如此惊人!”萧子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夏展腾身前,夏展腾想起身来,却被萧子昂轻轻按住。
“萧师兄,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今日败得如此之惨,而且出那么大的丑,唉。我真是无颜再待在华山了!”
“这是什么话,这华山是谁的?那是我们的,他周青轩才来几天,你若是因为这件事走了,别人只会更看不起你。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件事早早晚晚要让他加倍偿还!”
“话是这么说,我已不能出战,这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不是还有我吗?夏兄的仇就是我萧子昂的仇,若是我在擂台上碰见他,看不教他一败涂地!”
听得此话夏展腾脸唰的一下红了,一败涂地的人是自己,虽然他极不情愿接受这个结果,但事实终归是事实。
“萧兄,这首席弟子之位我看非你莫属,周青轩那小子和我一样,只是走过场而已。倘若碰到你,我看他怎么死!”
“夏兄过奖了,今后只要我们精诚团结,我看周青轩如何猖狂!”
一大早,周青轩被几个师兄弟拉着下山,刘乐天因周青轩和大弟子徐彻擂台的胜仗,特许师兄弟下山游玩,原本周青轩是不打算去的,无奈众人拉扯,只好一起下山。
“青轩哥。哦,周师兄你们要下山么?”,萧雅芙半路碰见下山的师兄弟,众人乍听相视一笑,都煞有其事的看着周青轩。
周青轩摸摸头,“哦,我和几位师兄弟下山一趟,看看有什么东西买。”
“真巧,我娘正好让我下山买点东西呢,有你。有你们作伴太好了!”萧雅芙一扫那日的惊吓之态,开心的说。
“是啊,真的很巧,是吧,周师弟。”小东子提高声调说道,众人哄笑。周青轩和萧雅芙脸同时红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是那么巧,那就走吧周师弟、小师妹!”徐彻走到前面看到众人未动。
“走喽!”周青轩被大家簇拥着下山,萧雅芙紧紧的追了过去。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萧雅芙见了周青轩却似打开了话匣,一路上叽叽喳喳,笑笑嘻嘻,说高兴了蹦蹦跳跳,甚至几次给周青轩整衣服。萧雅芙对周青轩如此这般,很多人是不舒服的,萧雅芙人长的灵秀自不必说,加之生性温柔,很多人对萧雅芙心仪已久,无奈萧雅芙是掌门之女都畏畏缩缩,只有华山同代师兄弟中资格最老的庄慈敢与萧雅芙走的亲近些。
周青轩有心询问那日萧雅芙被绑之事,但见萧雅芙如此开心便打消此念,一路上陪着萧雅芙有说有笑,其他的事全都抛到了云霄。
华山下的小镇,虽然小却是商业繁荣,借着华山派威名,小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周青轩等人到达小镇各自忙着游玩,三五成群的分开。周青轩跟着萧雅芙、小东子等五人在小镇之上四处闲逛起来。
中午时分,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萧雅芙看周青轩一路只是逛疑惑的问,“青轩哥哥,你什么东西都不买吗?好不容易来一趟,下次下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是,我基本上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周青轩尴尬的笑了,心里却在嘀咕,“我还从买过东西呢,再说身上的银子早就丢了。”只得表现出无所谓的表情,继续潇洒的走在萧雅芙身前。
“什么时辰了啊,我肚子饿了。”小东子看看头上的太阳喊了一声。
“我看就不要吃了吧,我还是回华山吃比较习惯。”周青轩有心在萧雅芙面前表现,无奈口袋空空如也,只好做如上之说。
“周师弟,我知道这镇子之上有个好吃的去处,怎么样,我请大家进去搓一顿!”小东子家里很是富足,他父亲看他身体瘦弱才将其送到华山习武,上山之前小东子也是个纨绔子弟。
萧雅芙高兴的拍拍手,“太好了,青轩哥哥,一起去吧!”还没等周青轩说话小东子便抢着说,“周师弟,昨日你让夏展腾擂台之上丢丑,那是给我陈小东报仇啊,今日我主要是请你,其他人都给我作陪,你不要不给我面子!”周青轩只好点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
聚福饭庄是这个镇上最好的饭庄,周青轩等人在二楼雅座做好,小二点头哈腰的跑过来,“几位爷,要点什么,本店应有尽有!”
“我要龙肉,你有么?”小东子没好气的说。
“哟,这位爷,别说是龙肉就是凤凰翅膀都有啊,不过今天不巧,龙肉今天被人定没了,凤凰翅膀昨日被人吃光了!”
“你小子,还真油嘴滑舌,不和你打嘴上官司,拣着好吃的给我们上,什么时候我说行了再说!”小东子将银子拍在桌子上。
“行来,几位爷就瞧好吧!”看到银子小二皱褶的脸就像是被人扯平了一样。
“东师兄,不必如此破费!”周青轩看到小东子如此阔绰有点不好意思。
“你就放心吃吧,这些都是小意思。”
不消一会功夫菜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洋洋洒洒的上了一大桌。
“本来这个场合应该喝点酒的,但小师妹在加上师父叮嘱,我看今天酒就免了。”小东子无奈的说道。
“如此甚好!”周青轩说道。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是水足饭饱,小东子拍拍肚子说道,“好久没那么爽过了!小二,结账!”
“哎。来了!”小二拉着长腔跑了过来。
“几位爷,吃的好么?”
“算你小子会伺候,多少?”
“一共是二两银子。”
“给!”小东子将银子扔到小二手里。
“这位爷,看装束是华山派的好汉吧。”小二对小东子说道。
“算你识货,不错!”
“这几天华山举行首席弟子比武,不知近况如何!”
“看见这位少侠了么?”小东子指着周青轩说。
“这位周少侠已经连挫几位好手,首席弟子之位非他莫属。”
“东师兄,可不敢乱说。”周青轩慌忙摆手。
“真的是你!”一声炸雷震得几个人耳朵嗡嗡直响,一个圆圆的女人指着周青轩的鼻子喊。周青轩恍惚记起来了,因为他对她的胖印象深刻。
“你竟然辜负了我!竟然和这个野丫头卿卿我我,枉我走遍天涯去寻你!”胖女人指完周青轩又指萧雅芙,胖女人身旁的丫头偷偷的说,“连个镇都没出过还走遍天涯。”胖女人狠狠的瞪着萧雅芙什么都察觉不到。
萧雅芙被瞪得直发毛,怯怯的说,“这位胖姐姐,你认错人了吧。”
“你叫谁胖姐!我这不叫胖我告诉你,我这叫丰腴,你懂不懂?我爹说了,我这种身材的要是在唐朝那肯定是贵妃的料!”在座的众位食客差点没把饭都喷出来。
“钱小姐,那日是我鲁莽行事,其实我要是知道比武招亲我是决计不会登台,如果给您造成什么伤害,在此给你赔罪了!”周青轩站起身抱拳致歉。
“你说得轻巧,你知道不知道自从那天你逃走以后我日思夜想、茶饭不思,我都瘦了我!”钱美美摸着肉嘟嘟的脸说。周青轩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钱美美所说的瘦在哪里。
“青轩哥哥,既然你比武招亲赢得这门亲事,为何不成人之美呢!”生气毫不掩饰的出现在萧雅芙的脸上。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师妹,那日我刚下山不久,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微才做出傻事。”
“哈哈。周青轩看到了么,你的小情人吃我钱美美的醋了!”钱美美无来由的大笑起来,身上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你胡说!”萧雅芙气的站起身,钱美美看到了她手里的剑尖叫起来,“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本姑娘可不怕你!”
萧雅芙听得此言眼泪不听话的掉了下来,周青轩看到后一拍桌子,“钱小姐,那日我并未与你拜堂成亲,若是你还此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是个男人,就应该守信,你不守信就不算个男人你。”钱美美还想说点什么,但她看到周青轩冒火的眼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今日我暂且放过你,但是你我之间没完,他日我找个武功比你好的如意郎君看不揍扁你!小青我们走!”丫鬟扶着钱美美往楼下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回过头冲着周青轩一甩手帕,“哼!”然后淑女的一扭头,差点没摔下楼去。
周青轩正想说些话来安抚大家张开的大嘴,旁边却走过来一个锦衣公子哥,“华山首席弟子?哈哈,我看也是风流淫荡之徒吧,我倒想和你这个华山首席弟子较量一番,只要打败了你,我看华山也就没有对手了吧!”
第24章
周青轩定睛看了看锦衣公子,此人打扮不俗,但一双小眼睛闪着贼光,鹰钩鼻子几乎把那张嘴巴盖住,手持一把白扇子,纵使天气转凉,他还是扇个不停,一看便知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堂堂华山派竟不敢应战吗?哈哈。”锦衣公子冲着随行之人怪笑起来。
周青轩心想,“才闯祸不久,还是别惹事的好。”
“这位公子身着华衣、气宇不凡,想必在江湖之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为了避免误会,我可以澄清几点,第一,我周青轩并不是什么首席弟子,我在华山派只是个无名小卒。第二,你所说的淫荡之徒实是措辞不当,我与刚才那位钱姑娘毫无瓜葛。第三,我周青轩并不是好勇斗狠之徒,故,您所说的比武我看就免了,免得伤了彼此的和气。”
“青轩哥哥,为什么要贬低自己!战与不战你说了算,不必管他。”萧雅芙听得周青轩言辞偏软忍不住说道。
“还说不是淫荡之徒,刚才这美妞就吃你的醋了,现在又替你说话,倘若关系一般,岂能为你出头!哈哈。”锦衣公子色迷迷的看着萧雅芙,“我看这样,我们就以这小妞为赌约,倘若我赢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小妞归我!”
“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什么狗东西,竟敢对师妹无礼!”小东子咆哮起来,说着就要动手,锦衣公子将手中白扇掷在饭桌之上就要发作,“你找死!”
周青轩按住小东子低声说道,“你旧伤未愈,要战也是我战!”小东子听罢慢慢退到周青轩身后。
“今日之战在所难免吗,这位兄台?”周青轩还是面带微笑,尽管萧雅芙已经气的怒目圆睁。
“就冲那小子说的那几句话我也饶不了你们!”锦衣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小子就是欠骂,快快讲出姓名门派,省的报丧都不知道去哪。”小东子在周青轩身后跳起来。
“哼,先让你嚣张几刻,待我收拾完这小子就轮到你了!”锦衣公子说罢转向周青轩,“今日我与你比武并非一时兴起,你们华山派近几年在江湖上可是名声渐隆,在这华山周围全是你们华山的地盘,搞得我们青龙帮无从插手,早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你们华山派了!”
周青轩并不知道青龙帮的来历,萧雅芙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青龙帮她是知道的,她从萧靖那里得知,这青龙帮在三秦大地是实力最大的帮派,人数众多,此帮虽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也不属名门正派,江湖之中其他门派对此帮都敬而远之。
“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你是为图江湖之名才找我比武,原来你小子却是故意找碴,那我奉陪到底!”周青轩知道势免一战便不再与此人客气。
“好啊,来吧,再不比太阳都下山了,别耽误我和美妞的好事!”
周青轩右手一指窗口,双脚一点飞出酒楼,一翻身落到大街之上,寒星剑已是拔剑出鞘。锦衣公子毫不示弱紧接着飞了出去,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枪。不等周青轩出手,此人手中枪便毒蛇信一般刺出,周青轩看准来枪,身子一歪,寒星剑自下而上划出银色圆弧,直削锦衣公子手臂,不等枪剑相碰,锦衣公子左手却从身后又拿出去一把短枪猛的扫向周青轩脖颈,用的却是棍法,眼看短枪就要击中周青轩,周青轩却是看得分明,双脚点地往后飞去,短枪离面门不足三寸的地方横扫而过,周青轩直觉得脸上一阵疼痛,这锦衣公子手下确实不简单。锦衣公子得势不饶人,脚下步伐不停右手短枪迅速击向寒星剑,这招可谓毒辣的紧,寒星剑倘若应向短枪,那左手短枪势必有可趁之机,倘若撤回防守,右手枪必然刺中要害。周青轩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之高,自己尚未落地此人已然杀到,萧雅芙看到此处脸上冒出了冷汗。
周青轩手中寒星剑疾速的迎向短枪,锦衣公子露出一脸奸笑,左手短枪抡出,只听一声爆响,寒星剑与短枪撞得火星四溅,锦衣公子身子一晃,周青轩却在空中突然下坠,锦衣公子左手短枪眼见抡空,心叫“不好!”左手枪硬生生的收回,寒星剑却从下面斜刺而来,看似漫不经心,锦衣公子却是难以招架,双枪合璧,合成十字绞向寒星剑,周青轩右手微挑寒星剑身压住双枪发出刺耳的摩擦之声刺向锦衣公子咽喉,锦衣公子双脚尚未着地,眼看此剑难以躲避,却见双枪突然暴涨数尺,眨眼间便刺到周青轩身前,周青轩向后疾走几步,双枪落空,锦衣公子得以解围,落地后衣服却已被冷汗打湿,倘若不是自双枪中藏有机关,周青轩刚才那一剑便已要了他的命。周青轩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见双枪如长了一般飞刺而来,速度之快不由得自己不收剑,他疑惑的看着锦衣公子,此时锦衣公子却是一阵冷笑,手中的双枪却又恢复了原来的尺寸。
两人几招过后便只晓对方武功不弱,均不敢贸然出手,相互对视片刻后,锦衣公子咽不下那口气,刚才几招他微微处于下风,是沾了独门兵器的光才免得一败涂地,他终于按耐不住,左脚踏前,右手短枪却不声不响的暗器般的掷出,二人所站距离不过一丈,短枪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似是刺中了周青轩,周青轩却在刺中身体的一刹那,一招神剑护体,寒星剑横在胸口挡住了短枪,位置和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故刹那间好像周青轩已被刺中,萧雅芙众人均惊叫起来,“周。”锦衣公子却是双手持枪追刺而来,周青轩正思量如何接招,锦衣公子手中枪又一次暴涨数尺,端的是避无可避。周青轩却似死了一般直挺挺躺向地面,寒星剑猛的挥出,锦衣公子掷出的短枪随着弹回,锦衣公子不得不收枪后仰,饶是如此短枪还是在他脸上划出一段血槽。还未等锦衣公子站稳,周青轩却已由地上迅速的弹起,寒星三剑罩向锦衣公子上中下三路。锦衣公子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和不断涌出的血死命招架,困兽般狂叫起来,寒星剑结结实实的击中锦衣公子手中枪三次,锦衣公子身子也是狂震三次,直觉得血气上涌,心知自己五脏震荡已受内伤,强行运气压住,他知道倘若一口血喷出非得倒在当场。周青轩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掌打在肩头,锦衣公子一个趔趄,脸上却又挨了周青轩三巴掌,这三巴掌打得清脆响亮,锦衣公子的三颗牙混着满口的鲜血狂喷而出,想骂点什么,无奈脸和嘴被周青轩三巴掌打得肿胀起来,话也无法说出,萧雅芙攥的手心都是汗,嘴唇也被刚才的情形吓得咬破了,她跑到周青轩跟前仔细看了看,只见周青轩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锦衣公子可惨了,刚才的神气全无踪影,此时却是披头散发,原本瘦削的脸变成了猪头,若不是随行之人搀扶着恐怕都无法站立。
“这位公子得罪了!比武总有输赢,你若不服他日尽管来找我,另外此事和华山派无关,纯属我们个人恩怨,希望你能明白。”
“咳咳咳。”锦衣公子想说青山不改来着,无奈无法说话。
“公子,哎!说你呢!公子!你该收拾我了,来啊!来啊!”小东子拍着手冲着锦衣公子嚷嚷,锦衣公子直勾勾的等着小东子,恨不能吃了他。
“时辰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和大师兄汇合吧。”周青轩回头冲着其他人说道,脸上却无一丝胜利的喜悦。看到萧雅芙嘴唇渗出血珠,不自觉地用手轻轻的擦去,萧雅芙脸上一红,心里却狂跳起来,小东子吐了吐舌头,假装没看见。
“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这才来,不是说好了早点在山下汇合的吗?回去我又得挨师父批了。”徐彻看到周青轩他们远远的走来抱怨道。
“哎呀,大师兄你是不知道啊,哈哈,你错过了一场好戏!来来来边走边聊。”小东子难掩刚才的兴奋,小东子知道,周青轩刚才的比武在当世武林也是十分罕见。
“怎么?难道你们。”徐彻不敢想,他怕他带出来的师弟们会给他惹篓子。
“你听我说啊,在我们在聚福饭庄吃饭的当口,竟然有人不识趣,说是要教训我们华山派,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太狂妄了!”小东子搂着徐彻说。
“江湖之上敢说此话的恐怕不多。是什么门派?”徐彻不解的问道。
“他说是青龙帮的,用两把短枪。”
“什么!是他,结果如何?”没等小东子说完徐彻便急急问道。
“怎么?你认识那家伙?”小东子挠挠头。
“青龙帮用双枪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人称双枪绝命侯的李雄!是青龙帮的少帮主。”
“他可真熊了,被周师弟打惨了!”小东子想起锦衣公子的狼狈相忍不住笑起来。
“周师弟,你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要知道这死在李雄枪下的人不下百个。”徐彻满脸钦佩之色。
“大师兄莫要笑我了,我也是侥幸取胜,倘若一招出错我可能就躺着来见你了!”周青轩想起刚才惊险一幕有那么一点后怕。
“据传那李雄双枪变换莫测,可长可短,不少英雄好汉吃了他武器的亏。而且他有招杀手锏叫做前赴后继,见过此招的对手都无一活口,至今无人知晓那招到底是什么样子。”
“李雄那一招看来便是前赴后继,应该是被逼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了杀手锏,我看也是就周师弟,换做我们当中谁都难逃劫数。”小东子用手数着周青轩以外的其他弟子。
“东师兄,我只是侥幸取胜,我们华山弟子身手各个不凡,任谁拿到江湖之上都是高手。”小东子如此推崇自己周青轩有点不太受用。
小东子一摆手,“待我把刚才的比武慢慢道来。”一路上小东子将周青轩如何击败李雄添油加醋的大讲特讲。
萧雅芙低着头走在周青轩身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在想周青轩为何给她擦拭嘴上的血,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举动是多么的亲密。
“师妹你的嘴怎么破了。”周青轩看到萧雅芙一路无话有些许不安。
“我也不知道。青轩哥哥,刚才真把我吓死了,那个叫李雄的武功不弱,不过你能赢下来我真的很高兴。对了,那个胖胖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说你辜负了她。”萧雅芙脸色突然一转有点责备的味道。
“这。我在山中住了近二十年,人世间的事我一无所知,那日比武是为招亲之事我并不知晓,懵懵懂懂的就上台与青云山庄少庄主白胜群比武,谁知道取胜之后那钱小姐便认定我是她夫君,趁她不注意我便逃之夭夭,今日再次相见她竟还记得我。”周青轩无奈的摇摇头。
“不管她是丑是美,有个女孩子惦记你总归是好的对吗?”萧雅芙看着周青轩的眼。
“哪有,我从来想过有女孩子会惦记我,从来就是爹爹和师父想着我,而且像钱美美那样的女人惦记我,我可高兴不起来。”周青轩慌忙的解释道。
“那我。算了,天都黑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这时周青轩才发现他两个与其他人已拉开有一段距离了。
第25章
“站住。”不知何时众人周围出现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周青轩,想不到你阴魂不散!方才我才确定你确实没死!我问你件事你答得出来便放过你们,倘若我不满意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这句话说完刚上黑影的山岗立刻变得静悄悄的,周青轩听着声音耳熟。
“那你问吧”周青轩把手放在寒星剑上。
“阿罗在哪里?”带头的黑衣人问道。
“阿罗?噢,你是马烈吧,怎么?你们一起的反倒来问我?那日没被你们杀死已是万幸了,我又如何知道阿罗的下落?”周青轩不想惹怒马烈,他知道虽然己方有二十人,但相比起这十几个冷血杀手来说胜算不大。
“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啊,看来你今天是不想让你的师兄弟们活命了?嚯,还有一个女的,等等,等等,那小妞是萧靖之女吧?”黑衣人的眼睛盯紧了萧雅芙。
“当然不是,她是我六师妹,萧靖的女儿怎么可能和我们在一起?”
“你蒙鬼呢?当我三岁小儿?我敢断定她就是萧靖之女,好了好了,有了你就不怕找不到阿罗。”黑人望着萧雅芙仿佛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觉得是我也没办法。”
“这些人都是黑云社的杀手,武功高强,一旦动起手来大家保命要紧,千万不要硬拼,师妹,他们今日怕是要抓你做人质,你记住一有机会便逃走。”周青轩低声的对其他人说。
“姓周的小子交给我,除了那女的之外不留活口,上!”马烈喝道,众黑衣人亮出兵刃冲进华山弟子群中。马烈拿出一把鬼头刀直逼周青轩而去。周青轩寒星剑飞快的拔出腾空而起一招寒星耀天,转瞬间鬼头刀与寒星剑互交十几下竟是不相上下。萧雅芙仗剑在手于周青轩左右,华山弟子人数占优,除徐彻和周青轩之外几乎是两个打一个。
“啊!”山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华山众弟子一惊,纵然是人数占优,怎奈华山弟子实战经验太少已经有一个华山弟子被刺中腹部倒地。徐彻有心驰援无奈对战黑衣人步步紧逼不得脱身,周青轩听得惨叫心知不妙,手下加紧寒星点点犹如万箭齐发分刺马烈满身的穴位,马烈手中鬼头刀看似不紧不慢却封住寒星剑所有的去路,反而变守为攻带起阵阵刀风幻影般刀刀不离周青轩要害。周青轩边退边挡,显然这群黑衣人更擅长夜战,马烈的刀带着夜色更是威力十足,周青轩对刀来的方向看不真切,几十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一群人大斗半个时辰,已有七名华山弟子倒地,除了两个还在翻滚,其余的已经不再动弹,眼看是不行了。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一名华山弟子头颅被齐刷刷砍掉,血就像是无光的焰火喷出几丈高,黑衣人顺势一脚将无头尸身蹬飞,尸体着地后手脚还不自主的颤抖,血泊在夜晚泛着黑色的光,萧雅芙见得此等阵仗吓得手脚冰冷。
周青轩无暇观察战况,因为马烈手下奇快,若不是周青轩八卦连环步巧妙躲避恐是早就被砍了几十刀。原本周青轩想保留点内力对付其他其他人,但马烈武功实是高强,无奈使出十分功力,寒星剑就如被施了魔咒,速度和力度陡然升了上来,马烈不知方才周青轩保存实力,他一心置周青轩于死地,一开始便未留后手。
“砰!砰!砰!砰!”四声响犹如龙吟,马烈被震得虎口发麻,鬼头刀险些飞出,寒星剑与鬼头刀连碰四次,借着火花萧雅芙看到了周青轩坚毅的脸,仿佛看到了救世的修罗。
马烈和周青轩都没有停歇,分开之后接着又缠斗在一起,因为他们都知道,每一招都是要对方的命,不能有一点迟疑。
徐彻对付身材修长的黑衣人,百余招后方分胜负,徐彻左肩被刺穿,他却一剑刺进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口中鲜血狂喷,徐彻剑还未拔出便被喷了一脸,他身后的壮硕的黑衣人已将另一名华山弟子陈良从中间削断,陈良张着嘴,低头却看见下半身飞在离自己三尺的地方,五脏六腑夹杂着鲜血从身体里一股脑的泄了出来,没等喊出声便已歪头暴毙。壮硕的黑衣人看到徐彻手下意识的用手擦脸,黑衣人顺势就是一刀,小东子此时与另一名黑衣人交手无法救援,刀从徐彻后背刺进由前胸贯出,徐彻知道这一刀自己已是无力回天,左手死命的抓住刀身,那壮硕黑衣人以为徐彻已死,一抽刀却是无法抽动,利剑诡异的从徐彻左腋下刺出,准确的刺进黑衣人心脏,黑衣人长大了嘴就如死去的陈良的嘴仰面倒毙。徐彻已是内力涣散,拔出剑便侧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大师兄!”周青轩真切的看到了徐彻身上的沾满血的刀,小东子旧伤未愈单独对敌几招之后便已挂彩,此时己方人数已不再是优势,华山弟子已伤亡殆尽,就连徐彻也已经倒在地上,唯有小东子与三个黑衣人纠缠。周青轩几次想由身后取出什么东西都被马烈打断,加之黑衣人逐渐的腾出人手帮马烈的忙,周青轩已是疲于应付,还要保护萧雅芙,周青轩心知大势已去。
有两个黑衣人从两侧慢慢的逼近周青轩,周青轩余光看见,有意向树林退去防止腹背受敌,萧雅芙几次想冲出帮忙,都被周青轩挡在身后。两侧长剑已悄无声息的递出,马烈一招狂风乱舞将周青轩罩于刀影之下,周青轩左手抓住萧雅芙手臂轻轻一送将其送至树梢之上,周围的黑衣人迅速的包围了周青轩身前的树。周青轩一招凤舞九天寒星剑半空中挽出四朵剑花封住马烈的鬼头刀,马烈不敢硬接,猛然横扫周青轩下盘,两侧黑衣人腾空而起长剑眼见便要刺中周青轩,周青轩却双脚蹬树倒挂金钟身体突然下沉直刺马烈头颅,两把剑登时刺了个空,马烈抬头看见寒星剑疾刺而来,就地一滚,周青轩单手支地刚要翻身而起反刺还未落地的两侧黑衣人,头顶却飞过一张黑色的大网,不偏不倚正好将其罩在当中,周青轩挥剑猛砍,怎奈此网甚是柔韧,只砍断几根,便被罩在网下。
“哈哈,任你小子武功如何也让你命丧于此!杀之!”马烈一挥手,三个黑衣人逼近。
小东子仗着一身轻功左躲右避周旋于另三个黑衣人中,虽然身上几处伤口流血看样还不至于立刻毙命。
周青轩有心反抗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两把剑一把长枪同时刺向他,周青轩待长枪触近身体左手抓住了枪尖,右手寒星剑由网中刺出,挡住右侧来剑,左侧的剑已是避无可避,萧雅芙由树上跃下手中剑不故一切的抛出,马烈已经飞起一掌打在萧雅芙左胸,萧雅芙一声闷哼身体撞在树上疾坠而下。
萧雅芙的剑插入周青轩左侧黑衣人头颅的同时,黑衣人的剑也刺进了他的左后背,周青轩的狂吼和一声长嘶同时响起,持枪的黑衣人正想从周青轩血淋淋的手中夺出长枪却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撞飞,头颅正好撞在大树之上,就像是西瓜爆裂一样,没有发出一声便软绵绵的躺在萧雅芙脚边,萧雅芙嘴角流血却看到爆炸的头脑浆迸飞、鲜血四溅立时呆了。
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周青轩脱口喊出,“马儿!”原来那日周青轩与黑马分离,黑马却一直游走于华山附近,不想此日相见。黑马见周青轩与人交战便飞奔过来前蹄将持枪黑衣人踏飞。周青轩稍一喘息,左手撕破衣领从背后拿出一把黑漆漆的刀,左右从下往上一挑所困之网便已撕裂。
“马儿!过来!”黑马通于人性,急急的走将过来四蹄下跪,周青轩却抱起萧雅芙放在马背之上,一拍马屁股,“走!”
“不!青轩哥哥要死死在一起!”周青轩拔出后背上的剑狂吼,“走!”黑马眼中流泪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走。
“畜生还不走,小心我砍了你的马头!”黑马这才狂奔而去。
“拦住那匹马!”马烈歇斯底里的喊叫。与小东子交战的其中一用双刀的黑衣人疾追而去,眼看就要追上了,红光一闪,周青轩的红玉短剑流星般将双刀黑衣人穿了个透心凉,剑柄都没入身体,双刀黑衣人扑面倒地。
小东子此时已被另两个用剑的黑衣人刺成了血人,他嚎叫着疯了一般乱砍乱刺,一把长剑猛的从小东子咽喉穿过,长剑抽出小东子却保持着站着的姿势不肯倒下。眼见小东子也死在剑下,周青轩眼中流出滚烫的泪水,右手天玄刀,左手寒星剑直奔马烈而去,马烈正想追赶黑马,周青轩背后流着汩汩鲜血怒吼着杀到。
“你们干掉姓周的,我去追那妞!”马烈对于周青轩的死好似胸有成竹。四个黑衣人从周围杀将过来将周青轩团团围住,周青轩只想拦住马烈,不管对方何种招式,自己只是一招夜战八方,寒星剑荡开一把剑,天玄刀却硬生生削断了两把剑,还削去了其中一人的半个头颅。但第四把剑还是刺进周青轩左肋,周青轩牙关紧咬,未等黑衣人用力便一刀削断剑身,顺势一招力劈华山将其从上到下劈为两半。其余黑衣人被周青轩的垂死挣扎吓破了胆,不自主了退了两步。周青轩趁机施展八卦连环步,猛追马烈而去。
马烈追几步却发现黑马速度奇快仅凭自己轻功势难赶上不禁恼羞成怒,回头想找周青轩算账,周青轩却满脸是血冲了过来,好像是索魂的夜叉,马烈心中一惊,因为他看到周青轩身后一分为二的同伙。周青轩不由分说就是一刀,马烈不成想周青轩还会刀法,鬼头刀奋力一档,只听一声惨叫,天玄刀砍断鬼头刀的同时也将马烈右臂砍下,寒星剑同时横削过来,马烈毕竟是久经沙场,低头就地滚将起来。周青轩失血过多,眼睛已经模糊,耳朵也嗡嗡作响,想再次追击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转身看到身后三个黑影就在不远处,“来啊,来啊,还有你们三个!看我取你们狗命!”
“他在虚张声势,你俩过去杀了他!”马烈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的掉落的右臂。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提剑缓缓的靠近周青轩,周青轩闭上眼默默的等待,黑衣人围着周青轩飞奔起来,周青轩左手寒星剑举向无星的夜空,右手天玄刀半垂于地,黑衣人猛然进攻,一攻上,一攻下,周青轩待两剑招式用老,身子腾空一横,寒星剑逼退上半身来剑,双脚踢中另一黑衣人,黑衣人被平平踹的飞起数丈,倒地不起。周青轩借力飞起,左手天玄刀忽的一声劈下,黑衣人忘了天玄刀的威力,用剑一挡却被斜劈成两半,马烈一看转头就跑,周青轩用最后一点内力将寒星剑抛出,噗的一声,寒星剑由马烈后脑穿过眉心穿出,却还跑了几十步方才扑到在地。周青轩看到马烈倒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你小子!跑啊!跑啊!”说罢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终于不支倒地,却努力的将天玄刀插回身后,缓缓的爬到双刀黑衣人的死尸旁,边爬边嘟囔着,“我的剑插在你身上我都嫌你脏,你给还给我,还给我。”
第26章
风卷黑云散,月照山丘明。
不知何时山中飚起狂风阵阵,将漫天的黑云吹得一干二净,月亮除去黑云的遮掩放出白色光芒将华山上上下下照得甚是娇媚。倘若此刻与佳人赏月谈情或许再合适不过,但空气中却弥漫着血的味道,狂风阵阵将死亡的气息和绝望的血腥传遍了整个华山。一声狼嗥,几十只绿光在密林深处闪烁,疾速的由远处飘过。一条条黑红的水流在山岗流淌,闪着诡异的光。
十几只饿狼远远的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顿时兴奋起来,急匆匆的靠近却看到一个站着的人,不过此人见过如此多的狼却没有多大反应,兀自低着头,手中长剑支地,仿佛酒醉一般。群狼猛然发现尚有人在全都停下,头狼随即领着众狼围着那人转了起来。
“嗒。嗒。嗒。”的声音在风停的夜显得那么清晰,每一声都敲打着狼的神经,狼群停下聆听这扫兴的声响,头狼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在警告声音莫要靠近。一只黑色的马却在此时带着一阵风从山上冲下,它似疯了一般,冲破狼圈站到死尸堆中。几只狼已经按捺不住就近撕咬地上的或手臂、或腿、或内脏。黑马却疯狂冲向它们,几声哀鸣,两只狼猝不及防被踢出几丈远,在地上打起滚来。头狼冲着黑马狂叫,几匹狼已经扑了过去。黑马扬起铁一般的蹄子,一只狼被踢得脑浆迸裂,一只狼的肚皮被踢裂,肠血流了一地,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黑马转过头朝头狼猛冲过去,周围的狼四下散开,头狼不甘示弱,腾空而起。
“杀啊!”月光下百十号人由山上冲下,萧雅芙和萧靖跑在最前面。
萧雅芙满脸泪痕,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爹,就在前面,快啊,青轩哥哥快撑不住了!”
就在头狼跃起的当口,萧靖由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块轻轻一挥,石块借着夜色直接穿过头狼脑袋,头狼在空中头一歪直接摔到地上立时毙命,其他狼看到头狼一命呜呼,纷纷四下逃走。
萧靖拔剑飞起落到被血水浸湿的地面,却看到满地的残缺的尸首,饶是萧靖行走江湖多年也被眼前此景惊呆,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有的没了头,有的少了胳膊,有的拦腰截断,有的已经分不清是身体的什么部位。无一例外的,死去华山弟子的表情都是那么惊恐,眼睛瞪着,嘴巴张着,看的萧靖后背发凉无法说出话。十几个华山弟子看到此状便伏地呕吐起来。
“青轩哥哥!”萧雅芙踩过泥泞的血泥冲向仍旧站着的人,手刚一碰到此人便倒向萧雅芙,萧雅芙看到了这张月光下苍白的脸,一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脖子上还有鲜血慢慢流出,“啊!东师兄!”萧雅芙帮小东子闭上眼睛,轻轻的将他放到地上。
“彻儿!。”刘乐天哭着想拔出徐彻身上的刀,却怎么也掰不开徐彻的左手。刘乐天还记得早上下山时徐彻他们开心的脸,如今却阴阳两隔,不住的说,“我为什么让你们下山,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死在我前面!”刘乐天抱着徐彻的尸体坐地上老泪纵横。
“把我们的人都抬出来,别忘了将尸首找全。”萧靖检查没有活口后说道,华山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手。
“怕什么,他们都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弟!”萧靖见无人动弹吼了起来,“换做你们碰见黑云社,死的就是你们!”听得此言众人硬着头皮搬起尸体。
“爹,我们一共死了十九个人,唯独没有周青轩的尸首!黑云社那边死了十二个!”萧子昂跑到萧靖跟前轻轻的说。
“青轩哥哥呢,我逃走的时候他还在和他们拼命,一会功夫啊才,他去了哪里?爹爹你快,你快帮着我找,快帮着我找!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萧雅芙见寻不着周青轩放声大哭。
“华山死了那么多人,你光挂着那个周青轩!哼!”萧子昂恨不能看到周青轩死,此时却生死未卜,懊恼不已。
“我不管,我逃走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只有青轩哥哥,只有他活着,我不找他,难道让他也死么!”萧雅芙说完踉踉跄跄的跑到萧靖身边拉着他的手,“爹爹!这里找不到他的尸首,他肯定没死,他肯定被人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芙儿,你看看这满地的死尸,黑云社也无一活口!”萧靖用手给萧雅芙擦眼泪心疼的说道。
“我查过了,黑云社当时有十三个人,现在却有十二具尸体,那就是说青轩哥哥被抓走了!”
“说不定那小子早被饿狼叼走了!”萧子昂愤愤的说。
“子昂!你给我闭嘴,你赶快领着师兄弟们搜山,一定要找到青轩师侄!”萧子昂看看萧雅芙,又看看坐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刘乐天摇了摇头,“走!”一帮弟子随他而去。萧雅芙刚要随着他们却被萧靖拉住,“芙儿,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要找到青轩哥哥!我。”萧靖却在萧雅芙昏睡穴位上轻轻一拍,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娘!救命!”萧雅芙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萧夫人正坐在床边抹眼泪被她吓的直哆嗦。
“芙儿,娘在这!”萧雅芙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青轩哥哥死了!他死了,我刚才梦见他被黑衣人杀死了,临死前他让我替他报仇,娘,我好怕!”
萧夫人抱着萧雅芙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打湿了萧雅芙后背,“轩儿没事的,他会没事的,既然没找到他的尸体,他肯定还活着!”
萧雅芙擦了擦眼泪,仰起头看着萧夫人,“你也这么想?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哥哥说他被狼叼走了!”
“芙儿,你那么关心与他,是否对他有了爱慕之情?”萧夫人担心的问道。
“我。”萧雅芙一时语塞。
“有什么话不能对娘亲说呢,我的乖女儿。”萧夫人一面摸着她的头一面说。
“原本我只是有点喜欢他,可当我看见他为了救我不顾性命,我便认定这辈子我。”萧雅芙想起那晚周庆轩坚毅的脸却有了一丝笑意。
“倘若周青轩尚在人世你是不是要。唉,是不是要与他长相厮守。”萧夫人放开抱着的萧雅芙的手说道。
“只要青轩哥哥愿意!”萧雅芙望着窗外的太阳说。
“若是娘不答应呢?”萧夫人不敢抬头。
“娘不希望芙儿开心吗?您不会的!”萧雅芙看着萧夫人的头发,此时她才发现原本的一头乌丝已经悄然有了白发的踪迹。
“娘,昨夜我哥可否找到青轩哥哥?”萧雅芙突然想起。
“芙儿,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从那晚你回来以后就再没有青轩的消息了,整个华山已经搜遍了,唉。”萧夫人尽量不掉下眼泪却发现眼泪已由不得她的颗颗落下。
“啊。他们没有仔细找,我要去!娘你陪我去找,走,我们走!”萧雅芙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下来。
“芙儿,你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华山几百名弟子将华山都搜遍了,虽然没找到青轩,但是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啊,所以你安心养伤,说不定那天青轩就会回来了。”
“娘你说的对,没有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对,青轩哥哥一定还活着,不管在哪里,他总会回来,找不到他我就等着他!”萧雅芙抱起那晚捡回来的寒星剑仿佛有些痴了。
“大夫,他到底能不能活命?”一个白发老婆婆指着床上的年轻男子说。
“唉,很难说,他虽然只有两处剑伤,但都是要害,失血过多是其一,这其二嘛,断剑从后背插入,依我看离心脉甚近,倘若拔出怕是伤了心脉难以活命,若是不拔,伤口感染也是九死一生啊!”一个中年人捋着胡子在屋内走来走去。
“你们这些大夫真是婆婆妈妈,不能治便说!费什么话!你就说个准的,到底是活还是死!”老婆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却是不饶人分毫。
“这位老人家莫要动怒,他受那么重伤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如果拔出断剑后他能撑过二七一十四天则性命无忧!否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中年大夫一脸无奈。
“看他自己的造化!那还要你做什么!救不好他我就要你的命!你看怎样!”老婆婆突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放在大夫脖子上。
“我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家你千万手下留情,该做的有已经做了,求您放过我吧。”大夫扑通一声跪下。
“最讨厌你们这种没骨气的男人!给我滚!”老婆婆抓起大夫的衣服便扔了出去。
“真是个疯子!”中年大夫冲屋内说完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床上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呼吸微弱,鲜血早就将床上的被褥染红。
“你啊你,这是我抓的第五个了,每个都说你死定了!如果这次我救不了你,我就和你一起死,省的你到了地底下还惦记着我欠你一条命!”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放在自己口中嚼碎,扒开年轻人的嘴一点点的送进去,“我的九转续命丹还有两颗,不能再等了,今晚我就为你拔剑,过不过得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27章
如豆的灯光在如墨的黑之下显得那么微弱,纸般苍白的脸在如死的夜显得异常恐怖。将死的飞蛾努力的穿破窗纸飞进昏暗的屋子,白发的老妇看着飞蛾摇摇头说道,“即使进的来又能怎样,终究逃不过毁灭的命运。”话一说完飞蛾已不顾一切的飞至灯火之上,灯光下飞蛾投射的影子盖住老妇人疲惫的脸,将屋里的暗蔓延开来。随着飞蛾与灯火的交融屋里突然一阵光明,飞蛾扑打着燃烧的翅膀落到地上,屋里又恢复到以往的黑。
老妇人手中按着铁钳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我很奇怪,为什么我见过那么多人的死都没感觉,但是见到你将死的样子心里却在难受,尽管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死是最好的解脱,但还是不想看见你死。也许等你死了我也会解脱,恢复我冷血的本性。”老妇人闭上眼,一双修长的手放在那张脸上轻轻地抚摸,床上的人却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跑。快跑,马儿。救她。”老妇人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将耳朵放那人唇边却听到粗粗的气喘声。
“今日也许是你的忌日,不管怎样都要一试了!”老妇人手中铁钳夹住一截断剑,却是从床上之人体内露出的,“佛祖保佑,尽管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何方。”白牙一咬手中铁钳猛的一用力,半尺长的断剑带着暗红的血露出了锋利的剑尖。
“啊。”尽管声音很微弱老妇还是惊了一身冷汗,老妇低头看见血如泼墨般淌到被褥之上,她急忙封住那人穴道,血还是不断的涌出看似不能阻止,“周青轩你给我挺住!你听见了么?我不让你死!”老妇喊着将止血散撒在伤口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整瓶都用光了,血还是不断的涌出,眼见那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老妇用手捂住出血伤口却已是精疲力尽,“人终究抗不过命,你死后我也会离开这是非之地做个普通人。”
老妇人呆呆的看着周青轩的脸,眼泪慢慢的滴到周青轩的额头,此时血流却好像慢慢的小了,慢慢的慢慢的血已经不再流出,周青轩的呼吸仍很微弱但是变得很有规律,老妇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好似刚才的泪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告诉我,我为你流那么的泪值得吗?”老妇拿开满是鲜血的手开始给周青轩包扎,在他身上不厌其烦的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不到刚才的血的颜色。周青轩的脸没有刚才那样的恐怖,五官逐渐的复位,但是剑眉紧锁,嘴巴紧闭,呼吸之声已是很难察觉。
两个时辰之后老妇坐在床边慢慢的睡去,周青轩突然挣扎起来,嘴里还不时的说,“冷,好冷,爹抱我!我不要找娘,你回来好不好!”老妇见周青轩嘴唇干裂,连忙将手放到他额头上一摸,感到一阵滚烫,心叫“不好!”她知道周青轩已经开始发烧,脸被烧的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她将手帕浸湿一遍一遍的放在周青轩额头上降温,终于一个时辰过后,周青轩额头不再那么烫手,但他还在不断的喊着冷,老妇将能盖的东西都盖在周青轩身上,可周青轩的冷还在继续,牙齿不断的打架。老妇心一横,将衣物一件一件的脱下,直至露出全身光滑的肌肤,尽管屋内很灰暗,但她的皮肤仍发出诱人的光泽,与她头上白发显得格格不入,她慢慢的钻进被窝,双手抱紧周青轩温热的肌体,嘴唇贴近周青轩的脸颊深深的亲了一口,“周郎,你还冷吗?”周青轩好似听见一样,慢慢的不再出声,老妇闭上眼,头倚在周青轩肩膀上安心的睡了过去。
萧雅芙拿着寒星剑漫无目的的走在华山的小道,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巡山了,依旧没有周青轩的半点踪影,萧雅芙脑里不知道浮现多少次周青轩的死,但她仍不能相信,她努力的说服自己周青轩尚在人世,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不在华山那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想到这里她加紧了脚步,树林深处却传来了马嘶之声,“难道是那晚的黑马?”萧雅芙心想,急急的跑了过去,果不其然匹黑马正在到处走动,不过相比那晚瘦了不少,鬃毛也不再那么黑亮。
“马儿!你去了哪里?你可曾见到青轩哥哥?”黑马循声看到了萧雅芙撒欢似的跑了过来,萧雅芙抱住黑马的脖子,它很温顺的低下头任由萧雅芙抚摸,“你可知道我多想你!你可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可知道找不到你我心里有多难过!”萧雅芙憋在心里的话却在此刻不自觉地说出,一人一马站了许久,山边的夕阳只剩下半个脸,萧雅芙擦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黑马说道,“找不到青轩哥哥你也没地方去吧,随我回华山派吧,说不定青轩哥哥哪天就回来找我了!”黑马就似听懂一般,用嘴轻咬着萧雅芙衣袖示意她上马,萧雅芙破涕为笑,“好马儿,我们走。”
“哥哥,今日萧掌门找你何事?”白香凝已能下床走动,在门前碰见一脸笑意的白胜群问道。
“嗨,不是找我,是找我们这些个宾客,五岳剑派加上少林、武当等门派的代表都去了。”
“华山可是有事发生?”
“妹妹真是料事如神,三天前华山弟子在半道被黑云社截杀,死了十九个!说什么黑云社也是全军覆没!”白胜群甚是激动,“为什么我当时不在场!”
“其实近年来黑云社重现江湖已是尽人皆知,可是大家都不愿面对这个现实,不想这黑云社竟是如此猖狂!可惜了这十几位华山弟子。”白香凝面带惋惜之色。
“妹妹,你不知道,周青轩也在其中!”白胜群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什么!周青轩在这十九个弟子当中?”白香凝攥紧了正在把玩的小玉瓶。
“不,他不在这十九人当中,但他是死是活可就说不定了!”白胜群砸吧砸吧嘴。
“哥哥,莫要卖关子!快说来听听!”白香凝神情紧张。
“据萧掌门说,黑云社此次是想捉萧雅芙为人质,交换的一个叫阿罗的人,所以为保护萧雅芙,华山弟子与黑云社的冷血杀手殊死血拼,不想华山弟子虽然以死相抗,怎奈黑云社尽是高手被一一斩杀,最后只剩下周青轩负隅顽抗,但这小子竟然把萧雅芙救了出来,端的是奇怪的紧,当萧雅芙报信求援与萧掌门他们赶回现场之时已是满地死尸,我听武当的说现场甚是惨烈,满地的血和残肢断臂,好似人间炼狱。”白胜群就好像见到了当时的场面。
“你快说那个周青轩如何?”白香凝有些心急。
“妹妹,我知道你讨厌他,想知道他的下场,但是我也不知道,就连萧掌门也不知道,因为死尸当中唯独缺了周青轩,以萧掌门的说法他以一敌六,那六个人已是死在当场,可周青轩至今不之所踪。”白胜群一口气说完,白香凝听得心中颤抖。
“这有点不合常理,黑云社隐藏多年,为什么为了一个人而大开杀戒?除非这个叫阿罗的人对于黑云社来讲至关重要。依我看周青轩应该没死,至少当时没死。”白香凝若有所思的说。
“先不去管他,发生那么大的事,这华山首席弟子的比武竟然如期进行,真不知道华山派是怎么想的。”
“是么?难道是不耽误我们的时间?这有点不合常理啊!”白香凝将玉瓶慢慢放进怀中。
“管他呢,看完比武就回家去,我在这华山可待够了!”
“爹,比武之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何不停下?”萧子昂坐在凉亭的石凳之上看着萧靖问道。
“哼,难道你不知道这次比武完全是为你而设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让它圆圆满满的结束,让你在全江湖人面前夺得首席弟子之位,他日好名正言顺的掌华山之门!”萧靖捋着胡须,眼中放出恶狠狠的光。
“爹的意思我当然懂,可以我现在的武功无论什么时候比都不成问题。”萧子昂信心满满的说。
“你自信可胜得过庄慈么?现在又多了个周青轩,虽然他不知所踪,但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万一哪一天他回来了,你又多一个强大的对手!”萧靖显然有点生气。
“爹,你放心,庄慈已经不是问题,我早已看头他的弱点,对付他不费吹灰之力。至于周青轩么,我看这小子就算不死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华山!”
“周青轩这个小子不简单,你有没有看到黑云社的死状。无一全尸!而且有几个都被砍做两半!试问你们这代弟子当中谁能做到?”萧靖面露赞许之色。
“就杀人来说这小子还真是和鬼一样!手之毒辣,令人胆寒啊。对了,爹,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时的兵器有很多都被砍做两段?以周青轩的内力来说有没有震断的可能?”萧子昂眼睛一转。
“我当然看到了,这几日我在房中仔细观察了这几件断了的兵器,倘若是被内力震断,断口绝不会那么平整,肯定是被锋利的兵器所削断的!”萧靖肯定的说。
“那得是什么神兵利器?就凭周青轩手中的寒星剑么?”萧子昂不解的问。
“那寒星剑虽是难得的宝剑,但绝不是削铁如泥的利器!要说早的干将、莫邪、鱼肠等等都是前世的神兵,无从考证,靠谱的也就是五十年前石云帆所用的天玄刀有此种威力!但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事!”萧靖摇了摇头。
“这天玄刀孩儿也听您提起过,我倒是觉得它更像一个传说,到底周青轩用什么兵器还是另有其他原因,不找到周青轩亲自道来我看必是石沉大海。”
“所以说比武之事不能耽搁,那寻找周青轩之事也是不能延误。”萧靖转过头对萧子昂说道。
“您放心,我早就安排那夏展腾下山去寻了!”
“你小子还真是命大,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撑的过来!”老妇冲着躺在床上的周青轩笑嘻嘻的说。周青轩虽然挺过两天但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老妇将周青轩慢慢扶起,“该吃饭了!”说罢,她喝一口稀饭,轻轻掰开周青轩的嘴,缓缓的吐进他口中,由于周青轩一直昏迷无法吞咽,几天来她都是如此这般的给他喂食,就像是自己吃饭那样自然。
“好了,你自己先待会我出去买点东西!”老妇对着死人般的周青轩说话却好像他能听见。说完便关门而去。
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慢慢的走在大街之上,一双眸子藏在杂草般的头发下闪着慑人的光彩,他的脸已经不能叫做脸,满是刀痕,鼻子扭曲,半个耳朵已被削掉,嘴巴被满脸的胡须遮掩,就算是在大白天还是没有人敢看他一眼。他漫不经心的走着,周围一看四下无人,上半身根本未见一丝晃动便越过一丈多高的院墙,院内正屋的门虚掩着,老叫花推门而入,周青轩正在床上昏迷,老叫花阴险的一笑,探手就朝周青轩抓了过去。
第28章
青龙帮
老叫花将昏迷的周青轩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不禁打气鼓来,心道,“你这将死之人,如何将一干物件收藏的呢?”想着想着手摸着满是胡须的下巴四处观望,忽然听得身后有动静,猛的一回头,头却忽然晕了一下,眼前也是突然一黑,但马上又恢复正常,抬起头看见一个白发老妇倚着门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老人家,你要找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我看你一把年纪还在一个男人身上摸来摸去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呃。我原本是来讨些饭吃的,看到无人便。”老叫花绞尽脑汁的解释。
“呃。看到四下无人,再加上床上这位生的的甚是英俊你便。哈哈”老妇人咯咯的笑起来。
“你。你脑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找点吃的。”老叫花看看周青轩又看看自己的破鞋。
“嗯,怎么?你没看到我一头的白发么?你这几句话就算是我一岁时听到都会笑出声来!有讨饭不走大门的么?老小子!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妇人突然正色道。
老叫花原本就知道他的话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无奈自己无理在先,还是拼命掩盖,见谎言被人拆穿不由得恼羞成怒,“你叫谁老小子!我今日来就是找一样东西!你乖乖的告诉我在哪里就饶了你这把老骨头!”
“噢,来偷东西还美其名曰找,我老婆子不禁得佩服你的脸皮了,怎么,生气了就要杀人灭口?你真的是臭不脸!”老妇轻蔑的看着老叫花。
“死到临头还那么多废话!你快快将那把刀的所在告诉我,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老叫花伸出手做扭动状。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怒的好,免得伤了身子,不如趁我心情尚好赶快滚蛋!否则看我如何将你打成老死狗!”老妇此时却胸有成竹。
“嘿嘿!老夫行走江湖多年终于碰见横的了,先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罢猛的提气想要冲过去抓住老妇,很可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若不是手快扶住床沿,怕是一屁股坐到地上。
“过来呀,你过来呀,看你的架势我真的是吓死了,呐,脖子,老娘的脖子在这里,你扭断它,来!”老妇伸着头皮露出雪白的脖颈在原地晃来晃去。
“你这臭婆娘暗算老子,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老叫花运气不顺便知道自己已是身中奇毒。
“咱都这般田地了还妄称老子呢,嗯,这下我仅佩服你的脸皮,还得佩服你这张破嘴了。”老妇说罢慢慢的走过去朝老叫花的头就是一巴掌,就像是母亲在惩罚打了盘子的儿子。
“你。士可杀不可辱,你再这样我就。我就。”老叫花想要反抗无奈现在已是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睛瞪着老妇。
“你怎样!你怎样!”老妇说着又是两巴掌,打得老叫花频频点头。
“你若是再嚣张,我保管你今天遭的罪,受的辱比你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老妇说完将周青轩慢慢的放平,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脉象,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老叫花。原本老叫花还和她瞪眼,谁知道老妇就是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老叫花心想,“这个婆娘,还不知道在想什么点子折磨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暂时先服软,等到我恢复功力再图其他。”想到这老叫花慢慢的低下头,不再看老妇,看似顺从了不少。
“你放心!你身上的毒需一天一夜方可完全解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妇看到老叫花低下头漫不经心的说。老叫花心里一惊,心想,“今日是碰见克星了,死就死吧。”
“我来问你!你死如何知晓他身上有一把刀的!”老妇指着周青轩说道。
“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他呢?”老叫花还是不服。
“你闭嘴!”老妇捡起地上周青轩的鞋直接放到老叫花鼻嘴边,“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老叫花避无可避,硬着头皮闭着气就是不说,老妇手持周青轩的鞋子按在老叫花脸上半天,老叫花实在是撑不住了,“我。唔。”
刚要说话,老妇却又用力按了下去,“我让你嘴硬!我让你嘴硬,信不信我换上你的鞋子!”老妇看到老叫花脚上的漆黑,好似一辈子都没洗过,发狠道。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您是我奶奶!”老叫花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谁是你奶奶,我会有你这种败家孙子吗?你也不照照自己,说!”老妇听得老叫花求饶放下手里的鞋,却回头看了看周青轩差点笑出来。
“那日我路过华山恰好听见山岗之上的砍杀之声,便远远的偷瞧,看着床上这位兄台拿着一把黑色的刀所向披靡,杀了几个黑衣人不说还砍断了他们的兵器,待所有人都没动静之后我便想过去看看这把刀,谁知道你抢先一步把他带走了,所以。”
“所以你就跟踪我至此,找个机会想将这把刀据为己有,我说的没错吧。”老妇冷笑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老叫花不肯承认却看见老妇作势要拿起地上的鞋子吓得不敢再吱声。
“我可以告诉你,那把刀我早已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至于你嘛,听你的话还算老实。”
“谢不杀之恩,谢不杀之恩。”还没等老妇讲话,老叫花已经抢先说出,其状甚是谄媚。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杀你呢,我只是想说让你死的痛快点!”老妇拿出一把匕首在手中划来划去。
“好,大不了一死,我临死之前你总得让我死的明白!”老叫花看老妇拿出匕首突然正气凛然。
“哟,这才有点英雄的气概,你问吧,我很乐意回答一个死人的问题。”老妇将匕首插回去。
“进屋之前我并未闻到特殊气味,你进来之时我也没看到你有如何的动作,我怎么就无缘无故的中了毒!”老叫花问道。
“看看你的头顶!”老妇指了指房梁。老叫花很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一截肉眼难以分辨的黑香正发着白色的烟,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它在燃烧。
“黯然散功香?你和毒医圣手什么关系?”老叫花面露惊恐之色。
“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你所中之毒就是由它发出,你以为我会在江湖乱世将一个垂死之人独自丢下?亏你还行走江湖多年。”老妇说着从怀中摸索起来。
“倘若是着了毒医圣手的道,我无话可说!我。”老妇趁老叫花张开嘴说话,猛的将一只黑色的虫子塞进了他嘴里,老叫花还没来得及咀嚼便已顺着嗓子眼进了肚子里。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老叫花想要吐出无奈已是不可能。
“你可知道苗疆的蛊?”
老叫花慌忙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好狠!”
“谁叫这江湖如此险恶,你吃了它我才敢放你一条生路,今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击鼓定叫你生不如死!好了,天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不送!”老妇说完提着老叫花扔出了大门外。
虽然华山弟子遇袭,但不几日便被首席弟子的比武大会冲得烟消云散,大家都免口不提此事,比武也如期举行,萧子昂擂台之上大显神威,不消半个时辰便将萧靖的三弟子也就是萧子昂的师弟莫云山打下擂台,正当萧靖得意之时,华山守山弟子却急匆匆的跑来,在萧靖耳旁嘀咕道,“掌门不好了,山门外来个一大群人马,说是青龙帮,让我们交出周青轩,已经打伤好几名弟子了!”
“什么!”萧靖剑眉一竖,立即站起身来悄悄的向外走去。
山门外,百余号人站在一座虎皮轿之后,虎皮轿之上一个神情黯然的黑髯大汉半躺着,不时的用手敲自己的脑袋,眼中好像还挂着几滴泪珠,和他魁梧的身躯多少有那么点不相称。虎皮轿前七八个华山弟子正围着一个用双钩的大汉缠斗,还有几个华山弟子躺在地上呻吟,身上都已挂彩。
“你们退下!”萧靖看到华山弟子受辱猛然喝道,喝声掺杂着精纯的内力,青龙帮众及华山弟子纷纷捂住耳朵,黑髯大汉听罢正起身子,双钩汉也收势,但眼前一花,萧靖便已站在双钩汉跟前,双钩汉和黑髯大汉着实吃了一惊,黑髯大汉心想,“都说萧靖轻功内功了得,剑术更是已入臻化,现在看来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萧靖存心杀杀青龙帮锐气,是以并未理睬黑髯大汉,用手一点双钩汉,“你这狂徒,真是嚣张至极,在我华山派伤我华山弟子,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哈哈,萧掌门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我乃青龙帮二当家崔二,今日不过想与你华山派切磋下武功罢了,您何必动怒呢!”崔二讥笑道。
“我不管你是谁,是何目的!先把眼前的帐算了再说!”说完剑光一闪,手中剑指向崔二。
“好好好!今日有幸与你华山掌门切磋就算是死也值了!”双钩夹着呼啸之风一前一后暴扫萧靖而去。萧靖不退反进,身子却丝毫看不出移动的痕迹,便挽出一朵剑花,崔二左手钩为虚招,料想萧靖肯定也是虚招,冷笑一声,右手钩反手切萧靖上身,萧靖的剑却直接撞向崔二的左手钩,崔二突觉虎口一麻,左手钩不听使唤的弹回撞向右手钩,萧靖手中剑匹帘般横削崔二胸膛,崔二后仰同时双手钩猛削下盘,怎知萧靖剑走偏锋斜劈崔二右臂,崔二无奈,双脚蹬地往后退去,萧靖轻抬右脚往上一撩,正好勾住崔二左腿,脚下一用力,“起!”崔二听话的翻身腾起,众人还未看清萧靖剑已在空中刺出五剑,崔二一声惨呼双钩落地,人也如断线的风筝重重的摔在地上,一阵黄烟过后,崔二浑身颤抖的想站起,但见双臂、双腿已被各刺出一个血洞,头上发髻已被刺掉,青龙帮弟子急忙将其扶起,崔二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已无法站立,只好将其抬了下去。华山弟子一阵欢呼,黑髯大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帮主,我华山派和你青龙帮素无恩怨,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非得舞刀弄棒的,你看造成此种局面。”萧靖冲黑髯大汉一拱手说道。
“我儿子李雄被你门下弟子周青轩所杀!今日我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你交出周青轩!其他的待我给我儿子报仇再说!”黑髯大汉说完已是泪洒满面。
“李帮主,节哀顺变,李少帮主不幸被杀,此事我也是刚刚听你所说,江湖之中少一位少年英才我也很是难过。不知。”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弟子干的好事你会不知道?萧靖啊萧靖!别装了!不把周青轩交给我,今日我李振龙不教你华山血流成河誓不为人!”黑髯大汉站在轿子上大声咆哮。
“李帮主说的如此确凿,不知可有证据?”萧靖将带血的剑交与一旁的弟子。
“来!你说!”李振龙指着一个头包绷带的壮汉说。
“是!”壮汉向前一步。“那日,我家少主与周青轩切磋武功,那周青轩耍诈取胜将少主打伤,这还不算,他还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在半路上截杀,将少主乱剑刺死,我们几个随从除我侥幸逃脱外也都死在剑下!”
“喔,那周青轩带着黑衣人?那你可亲眼看见周青轩?”萧靖眼睛一亮。
“那周青轩蒙着面我如何看见他的脸!不过他自己承认就是华山派周青轩,要杀我家少主出气!这还能有假?”壮汉说道激动处脖子青筋暴露。
“李帮主,依这位壮士所言,这件事有几处疑点,第一,既然承认是周青轩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第二,连少主都杀了怎么会单独放他一条生路?第三,只为一次比武便打开杀戒?这几点都说不通啊!还请李帮主冷静下来细细琢磨。”萧靖长舒一口气。
李振龙闭目沉思,脑中反复推敲萧靖的话,虽然他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自己的儿子被杀仍是不能释怀,“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我要见见那个周青轩与他当面对质!”
“令公子出事那日,我华山派也蒙遭大难,周青轩在内的二十名弟子同样遭遇黑衣人袭击,除周青轩下落不明外均已魂归西方。李帮主,我看是有人故意挑起你我之间的事端,望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萧靖神情悲痛看似比李振龙还要伤心。
“你这是死无对证啊,那周青轩是何许人也,唯独他不死?”李振龙显然不太相信萧靖的话。
“那李帮主如何才能相信?”
“你让我进华山派搜一搜,倘若周青轩真的不在我便相信!”李振龙指着华山山门说道。
萧靖脸色微变,“我萧靖为心无愧,当然可以让你一搜,但如果你找不到周青轩,扰了各大门派雅兴我可不答应!”
黑髯大汉听得萧靖用江湖门派压他有点无话可说,心想,“你这个老狐狸,你以为拿他们来压我我就没辙了?”
“萧靖,既然是这样我可以不搜,但我个要求!”
“请讲。”萧靖见压住李振龙便不怕他再造次。
“虽然你华山首席弟子的比武盛会未邀我青龙帮,但还是斗胆要你的请帖!”李振龙冲萧靖一抱拳。
“哈哈,我华山内选首席弟子原本不想惊动青龙帮,既然李帮主有心捧场真是求之不得!”萧靖略一沉吟。
“好,这件事先定下,但我儿之事还不算完,周青轩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振龙依依不饶。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好吧,一有青轩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李帮主尽管放心!”
“君子一言九鼎,有你萧掌门这句话,今日我暂且回去!走了!”李振龙说罢软软的坐回轿位一摆手,青龙帮众掉头下山。
“请帖随即送到!李帮主慢走!”萧靖一甩袖踱回山门内。
“小子!你已撑过七日,再过七日没事,你小命就保住了!你看,晌午了,该吃些东西了!”白发老妇端着一碗粥对着依旧昏迷的周青轩说道,自己喝了一口粥,鼓着嘴对准周青轩的嘴,刚把口中的粥吐到一半,却看到一双惶恐的眸子。
第29章
醒了的世界
苍鹰雄峻的身姿缓缓的划过云稀的天际,鹰鸣在绝壁的山谷中回荡。周青轩抬起头想抓住苍鹰消逝的尾翼,无奈只看到一朵白云静静的趴在山谷的顶端。
“真奇怪,我在这山谷中转了好多天了,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出口?这朵云真是奇怪,那么多天一直在我头顶飘着,就好像在看着我,我到底是在哪里?”想到这周青轩忍不住冲着天上的云喊道,“有人么?有人来救我么?云,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传了一遍又一遍,周青轩还是一个人站在原地,绝望使他疲惫不堪,索性直接躺在脚下的青石之上,四肢张开成一个大字。“这是梦么?若是梦,我怎会还不能醒来,感觉就像过了好多天,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算了,不想了,看来是无法出去了……”
“轩儿!怎么?你不想出去了?想在这里孤独终生么?”周青轩慌忙起身观望,他看到周峻峰站在远处的巨石之上一副责备的神情。
“爹,你怎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我自己有点害怕……”周青轩想要哭出来。
“轩儿,爹不许你那么没出息!好吧,你自己选择,是跟着我还是继续找出路?”周峻峰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跟你走!”说罢飞快的跑向周峻峰,刚跑到身前,周峻峰慢慢的回过头来,原本白净的脸此时却布满伤口,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周青轩吓得退了两步。
“如果我变成这样你还要跟着我吗?”周峻峰鼻眼中渐渐渗出血滴,面目狰狞。
“爹爹我……”周青轩一惊已是无法出声。
“青轩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逃到这里躲着我?”一个声音在周青轩身后响起,周青轩惊恐的回头一看,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伸着一张血手向他伸过来。
“啊!雅芙!怎么会这样?”周青轩已经无法移动,血手一下罩在他脸上……
“唔……”周青轩猛的睁开了眼睛,他想喊出声来,却发现自己的嘴正和另一张嘴紧紧的并在一起,另一双眼睛同样惊讶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张嘴猛的收了回去,还伴随着喷出的不明液体,周青轩满脸的饭粒看着眼前的白发老妇有点反胃的感觉。
“你醒了?你……你占我便宜!”老妇讲话却似一个妙龄女郎。
“我?我?我为什么要和你……你那么大的年纪!我占你便宜?”说完几句话周青轩已是气喘吁吁,显然,身上的伤仍使他很虚弱。
老妇呆呆的看着他,手中还端着半碗稀饭,看到周青轩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直到眼角流下几滴眼泪。
“莫要再笑了,笑得我心慌,真的心慌……”周青轩听着刺耳的笑声轻轻的摇头,头也不敢抬起。
“我给你擦擦,你等着。”老妇收住笑声,放下饭碗,匆匆的拿出手帕,有些手忙脚乱,最后还是轻轻擦净周青轩的脸。周青轩闻到了手帕发出的香味,这香味他曾经闻到过,只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
“老婆婆……”周青轩半依着枕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不是老婆婆!你看看!”老妇猛的拿下了头上的白发,就像拿掉自己的头颅,周青轩眨眼间却看到满头青丝、脸庞秀丽的女孩。
“阿罗?怎么会是你?你会是老婆婆?”周青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易容之术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倒是你,感觉怎样?有没有想死的感觉?”阿罗抱臂站在床边。
“想死?我要是想死早就死过好几回了,我为什么想死?”周青轩苦笑道。
“因为我,因为我这几天一直这样……”阿罗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青轩。
“你这是什么话,是你救了我,为了我你牺牲这么大!若不是我现在无法动弹,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牺牲这么大?为了你我还……算了,你没必要知道那些!话说回来,你要怎样谢我?你很感激我么?”阿罗就像是在审问周青轩。
“我肯定感激你啊,至于怎么谢你我还没想好……”周青轩没想到阿罗现在就要自己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你不用感激我,更不用谢我,在华山你救我一条命,我只是在还你的人情罢了!你也不用那么样的看着我,就像我是你的救命稻草,待你伤愈之后你回的华山,我还是要做我的黑云使者!”阿罗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唉,人各有志。”周青轩闭上眼睛歇了会,“能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除我外之外现场还有活口么?”
“没了!我看都死了!我见到你时你正在拔一把红色短剑,而且只拔了一半,还有一个是站着死的,当时把我吓了一跳!”阿罗便说便抓起周青轩的手摸他的脉象。周青轩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一地的血色和小东子瞪大的双眼,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我师妹可否逃出去?我只记得她上了我的马……”周青轩睁开一双泪眼问道。
“你说的是你哪个师妹?我没看到!”阿罗一甩周青轩的手。
“那就好,她肯定还活着!”周青轩释然。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那晚有多少黑衣人,想必已死在别人剑下!”阿罗生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什么黑衣人!那些都是你们黑云社的杀手!若不是为了寻你,怎会到华山!”周青轩见阿罗情绪有些不对,又想到死去的华山师兄弟和生死不明的萧雅芙无法控制自己。
“终于露出尾巴了,还说什么感激我!分明是在怪我!周青轩我告诉你,我原本是想脱离黑云社的,自那日离开山洞之后我辗转几天,方才知道无处可去,我才又回到华山躲藏,如若不然我怎会碰到都快要死掉的你?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找到我,这件事你非要和我扯上关系我也没办法!有两个很简单的解决办法!一是我杀了你!二是等你伤好以后你杀了我!”阿罗突然发疯般的喊道。
“算我失言,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无关,我给你赔不是。但,你不应该咒我师妹死的,我拼了命才将她救走……”周青轩自知失言,慌忙解释道。
“哼!你眼里只有你那个所谓的小师妹!据我所知你到华山也没几天吧!那么短时间便和一个女孩子天天黏在一起,你周青轩还真是有一套!”阿罗不屑的说。
“你这是什么话!虽然我到华山时间不长,可萧夫人和雅芙师妹对我照顾有加,我周青轩只是感激,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再说身为一个习武之人,难道会眼见着弱女子被人掳走而无动于衷吗?就算将师妹换做你我还是会拼命去救!”周青轩有些激动,脸涨红起来。
“好了,暂且不去管你的什么师妹了,你那么激动小心挣裂了伤口!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了过来,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死的!”阿罗一下又恢复平静,脸上还露出一丝笑意。周青轩被阿罗的反复无常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周青轩轻轻的说道。
“我不要听谢谢什么的!你就把我当成普通的女子,至少在你养伤期间我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阿罗将那半碗稀饭端起来,放到周青轩嘴边。
“我自己来吧,不烦劳姑娘了!”周青轩回想起那一幕还是有点尴尬。
“你别想美事啦,你醒了,我才不……”阿罗的脸突然红得像个苹果,不再说话……
“老大,全死了!全死了!”一个黑衣大汉冲台上半躺着的戴着面纱的人说道。
“全死了,为什么你没有死!还有脸回来见我,就连马烈都死了么?”面纱之人嚷道。
“当时我被那个叫周青轩的华山弟子一脚踢晕,待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满地死尸,就连马堂主也被一剑刺透眉心,为了给老大带信我才敢苟活。”黑大汉已是满头大汗。
“给我带什么信?黑云社被华山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杀绝?江湖之上早就传出华山弟子周青轩以一敌六,黑云社在江湖之上的威慑之力都快被你们这帮无用的东西毁了!”面纱之人拍打着座椅的扶手。
“老大,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无用,原本杀那帮华山弟子轻而易举,但周青轩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把黑色的刀,那把刀削铁如泥,端的是厉害无比,我们的兵器在它面前就像泥做的一样,一件件全被削断……周青轩拿着那把刀就像切菜一样将其他兄弟杀的太惨了……”黑衣大汉想到那晚之事,声音仍在微颤。
“岳风,亏江湖之人还称你为‘塞北神拳’,为了洗脱自己的过错竟然编出如此的谎话,真是可笑!”面纱之人摇摇头。
这岳风在十几年前也算是江湖之上一条好汉,凭借家传岳家拳挫败不少江湖高手,就在江湖之名渐起之时却突然销声匿迹。
“老大,您手上有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怎敢骗您。”岳风急忙说道。
“哈哈,岳风,我承认当初为拉你入伙抓了你妻小为人质,但就这几年来说,我早已让你们全家团聚,你完全可以逃走,但你爱上了杀人给你的快感和我给你的温柔乡!不是吗?”面纱之人冷笑道,岳风虽不想承认,但也无法争辩。
“既然你说到了黑刀,那我问你那把刀到底是何模样?”面纱之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晚看得不是很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把刀柄之上有一颗绿宝石!”岳风说得分外确定。
“什么!”面纱之人猛的飘下座椅,一把抓起岳风的衣领,速度惊人。岳风一阵骇然,心想:“这下完了。”
“你说刀柄之上有颗绿宝石,此话当真?”面纱之后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
“小的句句实话,不敢有半点欺瞒。”岳风一阵哆嗦。
“好,哈哈,好啊,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终于……岳风你带回的消息总算有点用处,我暂且放你一条生路,再次见面你能否认得周青轩?”面纱之人声如洪钟,岳风被震得身心激荡,头晕目眩。“认得,那小子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就好,左右二使!通知八大护法,随我去趟华山!”
第30章
深秋的暖阳懒散的升到山顶,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袭灰衣劲装的青年舞动手中长剑,身形随着长剑上下飘忽,将落的黄叶被剑气催落无数,青年轻叱一声,轻身飞起挥剑疾刺,剑身穿中数十片黄叶。一个黄衣少女骑着一匹黑马由远及近,青年余光看到,微微一笑,随即剑身一抖,黄叶似漫天飞花般纷纷落下,黑马却风一般穿过黄叶雨,少女目光未顾盼左右已是几丈开外,青年望着轻飘飘的黄色背影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飞身追去。
溪边,黑马伸脖豪饮溪中水,少女看着水中的倒影失神起来。
“雅芙!”
少女回头望去,只见身形挺拔的青年笑着向她踏来。青年面容硬朗,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一张四方脸,只是嘴皮有些薄,总体来看虽然属英俊之姿,但总有那么点阴沉之气。萧雅芙伸出手摸着黑马的脖颈,而后嘴角轻轻一扬,黑马将头微微一侧,蹭了蹭萧雅芙的背,甚是乖巧。
“这些天怎么看不见你?昨日我与梁硕师弟的比武你可曾看到?”青年兴高采烈的说道。
“喔,是庄师兄,这几日我有些不舒服。”萧雅芙说话很轻,仿佛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怎么?雅芙,你哪里不舒服?现在好些了么?你应该让我知道的。”青年焦急的打量萧雅芙,萧雅芙被他这么一瞧,心中不知道怎么的冒出一点厌恶之情,“小事而已,师兄不不必挂心。”
“这是什么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身体不舒服,师兄我怎能不担心?”青年走到离萧雅芙不到一尺的地方,萧雅芙下意识的往后挪去,脸上挂着不自然地笑,没有言语。
“现在好些了么?”青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萧雅芙的脸,就像是在欣赏一朵盛开的桃花。
“今日感觉好些了,陪马儿出来散散心。”萧雅芙被看得有些尴尬,用脚踢起一颗鹅卵石,鹅卵石飞起没入草丛之中,却惊起一群麻雀。青年没有在意,用手拍拍黑马的屁股,黑马一声马嘶,作势要扬蹄,“马儿,这是我师兄,不怕不怕。”萧雅芙拍拍马鼻。
“这畜生还有几分野性!听别人说,那晚周青轩用一匹黑马将你救出,可是这匹马?”青年用手指点点黑马,一副不屑的表情。
“若不是马儿甚通灵性,那晚我恐是被贼人掳走。”萧雅芙若有所思的看着黑马。
“想不到那周青轩才来几天就肯为你搏命,那小子还真有种,死了倒是可惜了。”青年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师兄如何得知?”萧雅芙仰起头,语气急促。
“夏师弟都找半个多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十之**已不在人世,怎么?师妹还为他担心?”青年诚心想看看萧雅芙的反应。
“师兄,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周青轩为我才遭此劫难,不见到他的尸体,我。”萧雅芙眼圈一红,转身看着溪水不再理那庄姓青年。
“师妹!那晚若是换做我庄慈也会拼死保护你,哪怕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这庄慈是李慕奇的养子,在华山众弟子中武功可谓是数一数二,尽管被萧靖派出办事一年多,李慕奇仍力保其回来之后的华山首席弟子比武资格。
“庄师兄言重了,我萧雅芙何德何能。”萧雅芙无心听庄慈的豪言壮语。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我们一起多开心,你若。”萧雅芙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庄慈的自尊心。
“我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庄师兄一直是我的大哥,永远都是。”萧雅芙面无表情。
“你知道在外这一年多有多想你,每天每天,我都把你放在心上,若不是我想到你在华山等我,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我不要做你的大哥!你懂我的意思吗?”庄慈语无伦次。
“庄师兄,你走的这一年多,我跟娘都很挂念你,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但你我都大了对么?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况且你有你的事业!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前程!”萧雅芙已然听懂庄慈的意思。
“你爱上了周青轩?对么?对么!”萧雅芙沉默不语。
“他算什么!你告诉我他算什么!他才来几天,他怎么能和我比?师妹你鬼迷心窍了!”庄慈将手中剑猛的掷入乱石堆中,剑身不住的颤抖。
“庄师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我只希望做你的妹妹,其他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而且这个和周青轩根本没有关系。”
“雅芙,我不在的时候你喜欢上别的人我不怪你!反正周青轩回不来了!我这就回去和师父商量与掌门提亲之事!你等着!”庄慈急切的看着萧雅芙。
“师兄,不必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萧雅芙看到庄慈有点歇斯底里心中有些惧怕,庄慈却猛地从后面抱住了萧雅芙,嘴唇紧贴她的香颈,“今日我就要得到你!”说罢双手在萧雅芙身上摸索起来,萧雅芙未曾想庄慈会如此疯狂,想要挣扎,怎奈庄慈力气巨大无法挣脱,“师兄,你放开我!”
“庄慈!你干的好事!”突听此声,庄慈放开手惊恐的回头,肩头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庄慈虽然一身武功,但自己心虚,被轻易的偷袭得手,重重的摔在乱石上,萧子昂将萧雅芙护在身后喝道,“庄师兄,你平日里人模人样,没想到却做出下作之事!你如何对得起李师伯和我爹!”庄慈一看是萧子昂,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好,既然你不说话,那我们去见我爹!”萧子昂吼着伸手去抓庄慈,萧雅芙心知倘若这件事被萧靖知道必会将庄慈逐出师门,毕竟是从小的玩伴,心下不忍,“哥哥,今日之事庄师兄也是一时冲动,只要庄师兄答应以后对我以礼相待,我看就算了吧。”
庄慈知道做出此事萧雅芙已对他肯定失望之极,不免心中追悔莫及,任凭萧子昂将其抓起,黯然的说道“子昂,师妹,今日我太过冲动,若不是我对雅芙一片痴情,我绝计不会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之事。子昂,此事若是被掌门知道我定会被逐出师门,念在我们兄弟一场,你就放我一马。”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么?雅芙是我们的妹妹,你如何下得去手?妹妹,怎么说?”萧子昂转过头问萧雅芙。
“庄师兄,你对我的情我知道,可这辈子我只认你做我的哥哥,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你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但念在以往和李师伯的颜面我不再追究。”萧雅芙说罢骑上黑马绝尘而去。
萧子昂看萧雅芙走远转过脸笑着对庄慈说,“庄师兄,我知道你自小爱慕雅芙,但是想做我妹夫也不能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啊!今日念在以往的情分我不再计较。”庄慈看到萧子昂回头冲自己笑一脸的错愕,随即说道“多谢师弟,我不是人!以后再不做如此傻事,还请师弟放心!”
“要做我妹夫也不是不可能,就看你自己了!”萧子昂放开庄慈往岸上走去。
“哦,还请给我指条明路。”庄慈心中一阵欢喜。
“呵呵,你还不明白?”萧子昂斜着眼看看庄慈,庄慈心中一盘算,已经有了答案。
“你是说比武。”
“哎!我可没说,一切就看你自己!”萧子昂满意的笑起来,“古语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作为我们俗人真的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有这样我们才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了雅芙,首席弟子之名不要也罢!”庄慈看似没有一丝迟疑,其实他心中早已盘算过,首席弟子就算力争也未必争得过萧子昂,目前除己之外尚有三人,萧子昂、郭冲的弟子庞松和陈东升。庄慈的对手是陈东升,彼此都很知底,虽然胜之没有百分把握,但仍是希望较大;而萧子昂和庞松之间实力差别较大,萧子昂取胜并不困难,最终将对阵萧子昂,虽然庄慈武功不弱,但萧子昂一路过关斩将,实力并不在庄慈之下,况且他有把柄在萧子昂手中,已先输一仗,加之对萧雅芙痴情太深,面对萧子昂提出的条件已是不能拒绝。
“庄师兄,我并不是怕你才如此,只不过不想看到你为情所困,这样你我各取所需岂不是更好?”萧子昂拍了拍庄慈的肩膀,“方才那一掌我并未想伤你,你没事吧?”
“嗨,刚才我该打,师弟打的对!还未曾谢你手下留情呢!”庄慈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
“好了,既然如此以后我们便亲上加亲!走喝酒去!”萧子昂心情大好拉着庄慈大踏步走去。
小镇的农家庭院在晌午十分格外安详,秋风温和的吹过杨树,树枝轻轻晃动周青轩在躺椅上眯着眼看着落下的几片树叶,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龙山空悠悠,碧水绿波荡,南风催壁秀,腹内珍宝藏。”年轻女子站在门口随口说道,看见周青轩百无聊懒的躺着又说道。“这样才对,安心把伤养好,才能做其他的事,那么多天了数今天你最消停。”
“原以为吃了紫玄果伤会好得很快,谁知到现在还走不得路,我什么时候如此娇惯过?”周青轩兀自盯着树枝外的天。
“若不是吃了紫玄果那晚你就见阎王了,老天是公平的!”阿罗慢慢的走到周青轩身旁。
“那我死去的师兄弟到哪里去找公平?他们原本都生龙活虎,如今却横尸荒野,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平可言,怎么?黑云社没有教你吗?”周青轩神情黯然,目光未离开湛蓝的天。
“也许你说得对,黑云社只教我如何杀人,没有告诉我世界有些东西只是有名而并不存在。”
“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既不像诗也不像词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周青轩转过头看着阿罗,目光交集,周青轩未曾感觉到什么,阿罗却脸上一红。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我爹教我的,他从我两岁那年就教我,现在我连我爹的样子都忘了,但那几句话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是不是很可笑?”阿罗自嘲道。
“哪有,话说回来,这几天你不厌弃烦的让我讲我自己,连我鞋的尺码你都知道了,实在是没什么可讲的了,而你呢,从来不说你自己,我是不是很吃亏?”周青轩一脸无奈。
“我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我能记得住的不多,都是些苦,说来我会很难受,你还要听么?”阿罗苦笑着看着周青轩,周青轩略一沉吟,“难道就没有一点快乐?”
“有,不过太远了,现在想来好像那时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阿罗仰起头看着头顶的云。
“说来听听,省的无聊。”周青轩将双手枕在头后。
阿罗回过头来笑着看周青轩,“那好吧,只要你想听。我记得小时候有爹有娘,爹每天在外忙于生意,平日里很少回家,但回家总是给我带很多好东西,好吃的,还玩的。这时候娘总是很开心,她总开心的看着我和爹满屋子里跑,还不时的说,‘慢点,慢点,你回来就没个正行。’。”讲到此处阿罗已是泣不成声,这些天从没看到她哭,周青轩心里甚是不忍,有心安慰却不知如何。
“五岁那年,娘突患重疾,还未等到我爹便死了。我只记得娘临死时一直抓着我的手,抓得我好疼,我吓得哭了起来,她还是不放手。那双眼睛,我永远记得她瞪着的眼,最后还是闭上了,邻居们都哭了,因为我娘是个好人,邻居都喜欢她,看到他们哭,我才知道我娘死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爹要丢下我们娘俩!娘死了,埋了,他都没有回来!我娘五七后的一个晚上,一个黑衣人闯进我家硬生生的将我掳走,我糊里糊涂的进了黑云社,我师父就是毒医圣手,他把我养大,教我武功,教我杀人!”
“你我都是苦命之人,相遇也许是老天的安排。”周青轩听完伤及往事,心中悲伤。
“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死也好,活也罢,这辈子我已无牵挂。”阿罗泪痕未消,脸却已恢复平静。
“我不该让你讲的。”周青轩看到阿罗的脸想起了萧雅芙,他不知道萧雅芙是死是活,心中一阵翻腾,跟着阿罗一起难受起来。
“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应该将那把刀的来历告诉我了吧,这些天你一直隐瞒,要知道如果我图谋不轨早就带着那把刀走了!”阿罗又一次问起天玄刀。
“唉,那把刀本是不祥之物,在它之下不知有多少亡魂,那晚当我拿出它的时候几乎无法控制,又造了不少杀孽,如果我将那把刀的来历告诉你恐在江湖之上又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周青轩面露为难之色。
“我知道了,你还是不信我,那算了!”阿罗一甩头。
“我不是不信你,唉。好吧,我告诉你。”周青轩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伤口。
“怎么?伤口疼么?我看看!”阿罗见周青轩手扶伤口情不自禁的说。
“没有,没有,我就是摸摸而已。”周青轩慌忙阻拦。
“你若是不舒服便不必说了,我知道那些也没用的。”阿罗刚才的兴致现在却消失殆尽。
“既然说了告诉你,就一定告诉你。其实那把刀叫做天玄刀,百年前巨盗楚天横用它做尽坏事,收敛天下宝物,可说是恶有恶报,他最终被自己的好兄弟石重杀死,天玄刀和宝物从此石沉大海。五十年后,镇远镖局石云帆却凭天玄刀斩杀无数黑道高手,引起黑云社和各大门派觊觎。终于黑云社首先发难,血洗镇远镖局。石云帆逃至悬崖边被黑云社高手追上,最后坠崖。外界以为他当时便已丧命,但他被松树所挡侥幸未死,在山洞中留下遗言后便气绝身亡。奇缘巧合,数十年后却被我发现。”
“没想到,此刀身后有如此多的江湖恩怨,听得我有点想据为己有。呵呵”阿罗一脸坏笑。周青轩听得此话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阿罗。
“你真是猪脑子,逗你玩的!”阿罗咯咯的笑起来。
“噢,噢,我当然知道。”周青轩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好了,不早了,我去买点东西做饭给你吃,你还是先进去的好,免得那个老叫花子趁我不在又打你的主意。”说完将周青轩扶进屋内。
“我看你还是别化成老婆子了吧,这几天你变来变去我挺怕的。”周青轩看到阿罗又在易容。
“呵呵,原来你不喜欢啊,那好,不化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吧你。”阿罗放下假发,走去屋门。
酒楼之上,一面皮白净的中年人悠闲的喝酒,这张脸毫无表情可言,只是一双眼睛端的是犀利无比,一短衣打扮的壮汉,匆匆走近中年人耳语道,“老大,我好像看到了阿罗!”
“哦!盯紧了么?”中年人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甚是急切。
“已经知道落脚之处!”壮汉答道。
“走!”中年人猛的站起身。
第31章
小镇刚上了第一抹黑,微弱的灯光便在百千家中蔓延开来,点点灯光虽然小,但总给人温暖的感觉,因为它给回家的人指明方向,给赶路的人照亮前程。无论是外面的风有多大,只要是人看到了点点灯光,心里就有了着落,仿佛能看见热腾腾的饭菜和家人可爱的笑脸。但总有一些人和这些无缘,他们习惯于夜里外出,习惯于夜里的黑。也许是夜的黑增加了人的**和冲动,夜里才活跃的人一般都不会干什么好事情,例如杀人的人,一般都会选择晚上,殊不知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头顶之上依然是白日的青天,只是自己看不见而已。
黑衣人,或是夜行人,在夜黑的一刹那便迫不及待的出动了,人数有十一个,不,十二个,远远的还跟着一个玄衣人,玄衣人气定神闲,在一户人家几十步的地方站住脚步。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飞过院墙,回头看看屋内灯光闪烁,屏住呼吸静静的待了一会,确定屋内的人并未发现以后,一人回身轻轻的打开反叉的院门。
“今晚的饭合不合你口味?不过这些天我做什么东西你都吃的很多,即使你伤心的时候,难道心情不会影响你的胃口?”阿罗托着腮看着周青轩狼吞虎咽。
“吃饭和心情有关系?从来没觉得,即使我再伤心也不是立时便死去啊,所以不死就得吃。怎么?你觉得只有高兴的时候才能吃吗?我看未必吧。”周青轩放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阿罗突然有了种家的感觉,却立即在心里笑了起来,“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家原来真的很美好,就算是和杀人的阿罗在一起也能如此舒服。”想到这里脑子里却浮现出了阿罗穿着大红的新娘妆的样子,周青轩不自觉得轻轻笑了,因为他觉得阿罗穿着总是那么别扭,因为她动不动就要生气,根本不像个女人。
“你笑什么,大晚上的怪瘆人的,这么多天你的脸每天都和驴的一样,白天不笑,偏晚上笑!”阿罗直起身子往后坐了坐。
“咦,你还有怕的时候?怕我什么?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你放心我若是要做那种事我会找个有女人味的,你啊,就放心的吃饭,然后乖乖的回房休息。”周青轩笑着说完就拿起筷子去夹菜,阿罗却猛的将盘子拉到身前。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我没有女人味?这些天我那么努力的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做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虽然我是那么的不习惯,虽然那么耐着性子的照顾你,你却说出这种话!”说完眼圈却有点红。
“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呵呵。其实不该和你开那种不雅的玩笑的,因为你毕竟是女人,哦不,是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周青轩看到阿罗涨红的脸知道又惹她生气了。
“今天罚你没饭吃!”阿罗不解气,站起身收拾起饭菜来,周青轩慌忙阻拦,阿罗却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烧饼,周青轩不甘心反手去抢,阿罗将烧饼扔到左手上,周青轩未曾抓到烧饼反而结结实实的抓住了阿罗的右手。周青轩以为阿罗的手会像她的脾气一样不像女人的,不过他错了,阿罗的手很滑而且柔若无骨,周青轩心里微微一震,心想,“阿罗怎么说还算个女人。”
阿罗突然被周青轩抓住手有点不知所措,周青轩的热度由他的手传遍了全身,无来由的阿罗有了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周青轩昏迷时的肌肤之亲完全不同,那时是她抓住他的手,而且周青轩一无所知。那种感觉只是她一个人的,而现在她真切感觉到了周青轩,看到了周青轩吃惊的眼。阿罗想起了周青轩温热的身体和他柔软的脸庞,心开始咚咚的跳起来,腮边也飞起一片红晕。
“还不松手!”阿罗回过神来假装生气的喊道。周青轩猛的撒开手,尽量去平静,但,越是如此脸越发的红起来,直红到耳根。两人站在当场半刻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我身上有伤,你不应该让我挨饿,对吧,你还说要做普通的女子呢。”周青轩挠挠头说道,脸上的红仍有残留。
“若不是你惹我,我才懒得理你,纳,吃吧,吃吧,撑死你!”阿罗将烧饼塞进周青轩嘴里,转身坐回到座位上。周青轩嚼了几口,突然眼珠一转,“有人!嘘。”阿罗由绑腿中慢慢的掏出匕首。
“糟了,天玄刀在院子的杨树顶上,怎么办?”周青轩压低了声音说。
“不怕!”阿罗用手指了指房梁上的黑色的香,然后将灯吹灭。静静的走到周青轩身前。
门外一黑衣人回过头来看着玄衣人,“老大。”玄衣人面无表情,一摆手。
“阿罗!怎么?我来了你还不赶快出来见我!”玄衣人说道,阿罗一听得此音脸突然变得煞白,回过头惊恐得看着周青轩,“待会你千万不要多嘴,任他们把我抓了去,莫要反抗,谨记!”周青轩方要问为什么,阿罗已然将灯点着,手颤抖着将屋门打开,立时下跪,“阿罗该死!”周青轩心中一阵疑惑,站在阿罗身后张望,他看到了熟悉的黑衣,心中气血翻腾。
玄衣人衣袖生风转瞬间飘至阿罗身前,阿罗不敢抬头浑身都在颤抖,弱小的身躯在高大的玄衣人面前显得楚楚可怜,周青轩心中一阵窃喜,他想到了头顶的黯然散功香,因为他与阿罗早已服了解药,“管你老小子是谁,进了屋管叫你有进无出!”
玄衣人自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在鼻子上闻了闻,方才回头说道,“你们在外守着,阿罗你进来。”阿罗将房门关好随着玄衣人走进屋内,周青轩分明看到阿罗鬓角的汗珠,还不停的打手势,示意周青轩不要轻举妄动。
“这位小兄弟,请问尊姓大名?与阿罗是如何认识的?”玄衣人早就注意到周青轩,但经过周青轩时并未多看他一眼。
“你这个人真怪,闯到别人家里来,反倒问主人尊姓大名,你自己不觉得很滑稽吗?”周青轩看到玄衣人脸上毫无表情心中厌烦。
“老大,此人与我只是萍水相逢。他只是个局外人。”阿罗慌忙解释道。
“萍水相逢?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如何解释?”玄衣人只管说话,脸上还是一副平和的样子。
“这。”阿罗有心开脱,但她知道玄衣人认定一件事便无法说通,只好作罢。
“想不到我培养你那么多年,你竟跟了一个无名小卒,连家都不回了!”玄衣人轻拍桌子,桌腿竟没入砖内一尺有余,周青轩吃了一惊,心想就算自己未曾受伤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你就是黑云社的老大?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周青轩想到死去的师兄弟按耐不住,阿罗听得肝胆俱裂,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年轻人,知道的太多,往往命都不长久,就像你刚才的话,足以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玄衣人说完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阿罗,我的话你还听么?”
“您的话我怎敢不听,只是求老大放过他,他并非江湖中人。”周青轩听罢刚要说话,阿罗急忙喊道,“你闭嘴!”
“看得出来,你对这小子关心的紧!这样吧,我姑且不怪你,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答应你带着这小子,让他与你成亲如何?”玄衣人说话竟变得温和起来。
“喂,你把我当什么?你说带走就带走?你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玄衣人听罢喝道,“你既是不愿意为何还要与阿罗在一起!”周青轩眼前一花玄衣人一掌打来,想要闪避无奈重伤未愈被重重的打在左脸之上,登时口吐鲜血,脸也肿了起来,周青轩怒吼一声右拳闪电般打出,速度之快玄衣人也吃了一惊,周青轩眼看打到玄衣人胸膛,但见玄衣人胸腹暴缩数寸,周青轩一拳打空顿觉伤口剧痛,眼前一黑险些倒下,但心中不服左手化拳为掌平胸推出,玄衣人冷笑一声单手接掌,顺势一扯,肩膀直直撞向周青轩,周青轩牙关紧咬硬生生挨下,嘭的一声!身形飞起的同时,竟然将八卦连环步变为腿招接连踢出三脚,却踢中玄衣人前胸,玄衣人身形微微一动,“咦,你小子有两下子!”周青轩却似被人抛起的沙袋般飞到半空,眼看就要落到地上,阿罗快跑几步硬是把周青轩接了下来,周青轩两眼冒火,已无法起身,“老匹夫!若不是我有伤在身,今日谁死还不一定!”
“老大,求你放过他!都是我的错!”阿罗看到周青轩脸色苍白,口中咯血急忙用手给他擦血,但血还是不断涌出,看到此处阿罗眼泪滴滴滑落,泣不成声,“你不要紧吧。”玄衣人眉头微微一皱走过来一抬手便点了周青轩七大穴位,周青轩顿觉轻松不少,口中血已不再流出。
“你太令我失望了!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会有儿女私情?真是越大越没出息。”
“我跟您回去,只求你放了他。”阿罗手紧紧抱着周青轩哀求道。
“为什么要求他?大魔头,要杀便杀,婆婆妈妈的,看得我恶心!”周青轩咬牙切齿的说,似要吃了玄衣人。
“放了他他也是死!这样吧,带他回总舵,我保证不杀他,但你要答应我莫要再擅自离开,就算真的离开也要提前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玄衣人口气越来越温柔,阿罗反而觉得毛骨悚然,因为玄衣人从未如此过。
“真的?”阿罗抬起头,手却点了周青轩的哑穴。
“我杀他易如反掌有骗你的必要么?你小子听着,今日我是看在阿罗的面上饶你不死,你给我记住了,日后倘若你辜负阿罗定叫你生不如死!”玄衣人一甩袖,伸出一只手便轻轻的将周青轩由阿罗怀中提起,“走!”
屋外的黑衣人虽听得屋内的打斗之声,但他们知道这江湖之上能对付黑云社老大的人不多,也许没有。屋门一开,众人看到老大手中还提着一个男子,阿罗在身后擦着眼泪,最后的黑衣人却瞪大了眼睛看着周青轩,急忙跑到玄衣人跟前说了一句话,玄衣人听罢大笑,“真是踏破铁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32章
薄云微微遮住狼牙般的月,黑色夜空中的星星稀疏的放着莹莹点点的光。一张面目狰狞的脸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良久,此人自腰间拿出一方黑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恶狠狠的眸子,“哼,黑云社也来趟这浑水?”此人自语道,双脚轻轻一点悄无声息的飞至院墙之上,身形壁虎般趴住,只见十一个黑衣人分散在院子中。一身材微胖的黑衣人突然打了个手势,另一身材瘦削的黑衣人一点头,微胖的黑衣人却朝潜伏之人所趴位置走过来,潜伏之人心中一惊,但身形却未动,只见微胖的黑衣人却走到墙边掏出家伙撒起尿来,潜伏之人眉头一皱。但见黑衣人身下腾起阵阵白气,提上裤子的同时身子自然的哆嗦了两下,一抬头却看到一双黑洞洞的眼,刚要喊出声,一只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啪的一声脆响,黑衣人白眼一翻,口鼻流血眼看被拿了命去。
“阿罗,你可知此人杀了我们多少人?”玄衣人将周青轩掷在床上回头说道。
“属下不知。他怎敢与我们黑云社作对?”阿罗唯唯诺诺的说。
“你会不知?哼!此事我暂且不去深究,你只要告诉我他那把刀在什么地方?”
“属下不知,此人只是我偶然救起。”
“放肆!你不肯说实话?”听得阿罗说不知玄衣人喝道,“好!很好!”玄衣人回头点开周青轩哑穴,“你说!”
“哈哈,兴师动众的,原来是抢东西!黑云社怎么说都算大帮大会,原来只会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怪不得你们只能偷偷摸摸的行事!”周青轩摇摇头笑个不停,但他心知已无法全身而退。
“笑,继续笑!我倒很乐意看到你在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笑得那么畅快!但,只要你告诉我那把刀的所在,或许我会让你活得更长久些。”玄衣人冷冰冰的看着周青轩,阿罗却在他身后露出了惊恐的身情。
“老小子,小爷想笑就笑!就算现在去死又有何妨?只不过是眼前一黑便有来世!”周青轩瞪着玄衣人。
“唉!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不知道性命的金贵!你可知死过以后便无一了白了?来世谁知道你是做人还是做狗!我劝你还是活好今生,别奢望来世还做英雄!”
“你说的对!不管来世!今世做不成英雄我也不去做狗熊!”周青轩嘴巴一闭不再说话。
“如此说来你是不肯将那把刀交给我了?那好,我倒是有个好主意。”玄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噢,你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是我黑云社秘制的慑魂丹,只要你服上一颗保管你立马变成另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人!你也许会跑到大街上滥杀无辜,也许会和一条狗抢屎吃,谁知道呢,每个人吃它以后的反应都不太一样!是吧,阿罗?”玄衣人转身问阿罗道,阿罗慌忙说道,“师父,手下留情!”
“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师父!”玄衣人怒目喝道。
“属下知错,但求老大放了他!”阿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想不到你对此厮如此这般!唉,那把刀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吧,你们若是都不肯说,只好毁了他!”玄衣人拿出一颗药丸就往周青轩嘴里送。
“卑鄙小人!我做鬼都让你不得好死!”
“老大,我说!”阿罗喊道,“阿罗要你多事!那把刀关系江湖安危,你若是说出来,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原谅你!”周青轩狠狠地瞪着周青轩。
“啪!”玄衣人一巴掌打得周青轩脑袋嗡的一下,嘴鼻中流出鲜血。
“你小子简直不知抬举!一个女孩子对你如斯你反倒骂她!我看你这种人只配一辈子孤老终死!”玄衣人怒极。周青轩被玄衣人这么一说对阿罗心中些许愧疚,牙关紧要默不作声。
“原谅不原谅我不重要,我只要你活着!”阿罗看到周青轩怨恨的眼,心中凉透,“那把刀在院外树顶之上!”
“你。”周青轩听罢将头一扭愤愤的说道。玄衣人微微一笑,说是一笑却只露了露森森白牙,轻身出屋劲身一纵轻飘飘落到杨树之上,天玄刀插在树顶的树干只露出刀柄,玄衣人看到镶着绿宝石的刀柄眼中却流出点点泪珠,他默默的看着天玄刀许久,“哈哈哈!”一阵狂笑将树叶震落无数,下面的黑衣人听得心惊胆战。
周青轩听得玄衣人的笑声气不打一处来,阿罗掏出手帕给他擦血他却使劲的扭头,“你不要再管我!今日你将天玄刀送与他人你我之间已经毫无瓜葛!”
“为一把刀而牺牲自己你觉得值得吗?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世上有比宝刀更重要的东西!”阿罗满脸泪痕。
“你错了,我不是贪图宝刀!只因此刀落入这个魔头手里江湖不知又有多少腥风血雨,不知又会有多少如你我般无父无母可怜的孩子!”周青轩闭上双眼黯然的说道。
“为什么要去顾及别人的生死,江湖如此凶险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
“习武之人就要担起江湖正道!不能锄强扶弱也不能为虎作伥!你把天玄刀给了他江湖今后恐无宁日!你便成了他的帮凶!”
“江湖道义的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去懂,我只是想让你活!至于以后你如何的怨恨我都顾不了!”阿罗无神的说道。
“对我自己来说我应该谢谢你的,三番五次的救我。其实你可以是个善良的人!倘若这次他能饶过你,以后不要再滥杀了好么?”周青轩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空空洞洞。
“救你不是为了你对我说谢谢,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做不做好人我自己不能做主的,我的命就是如此!”阿罗苦笑道。
“阿罗,老大吩咐闪人!我背着这小子!走!”身材瘦削的黑衣人进屋说道,阿罗站起身向往走去,周青轩看着阿罗瘦小的背影心中不禁一颤,“对她说那么狠的话,我是何苦?”心里想着,任由黑衣人扛到肩膀上。此人脚力甚健,尽管背着周青轩一路上却不曾落下,甚至未曾气喘,内力修为着实不凡。
“朋友,不必再装了,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在黑衣人行至几十里外的密林中之时玄衣人突然说道。
“哈哈!”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发出阵阵怪笑后退几步。“不愧是黑云社老大,这你都能发现?”
“哼!八大护法中没有你这种身材之人,你当我瞎子?”玄衣人冷笑道,“八护法已被你杀了?”
“冲我撒尿的那小子?对我如此不尊岂能饶他?脖子被我捏碎了,没受多大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说罢,其余的黑衣人迅速的将其围在当中,刀剑纷纷出鞘。
“且慢动手!你到底是谁?黑云社的事你也敢掺和?不要命了?”玄衣人背着手看着当中之人。
“天玄刀乃江湖神物!你黑云社敢独吞?我看你未必吞得下吧!”
“我若吞不下你更吃不了!不管你是谁今日势必不能留你!杀!”玄衣人一挥手,黑衣人手中兵器齐刷刷砍向中间之人,却见此人斜斜的腾空而起端的是迅捷无比,众人砍空,圈外却有两个黑衣人飞起追去,“着!”二人手中飞蝗石雨点般打向他的背后,此人头也不回却似脑后长眼般反手掷出黑衣,飞蝗石如同打在棉花之上纷纷掉落,二人不等他喘息长剑疾挥绞向脖颈,此人却蹬住一棵树猛的翻身弹回,二人还以为一招得手却未曾想眨眼间那人已是鬼魅般递掌至胸前,两声惨呼,两条黑影带着劲风疾速坠到地上,没有一丝挣扎却一毙命当场,月光下二人面如金纸甚是诡异。
“是你!”玄衣人狂呼道。
第33章
邪功
夜风吹起几片黄叶缓缓的掠过一张面部狰狞的脸,玄衣人再次看了看地上两具冷冰冰的尸身,声音略带颤抖的说“你是天残老人的独门弟子白鹏飞!也就是青云山庄庄主!我说的没错吧?”
“算你还有点见识,但你只猜对了一半,这世上不止他白鹏飞一个人会天残神功!”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白鹏飞?那天残老人一生只有一个弟子的传闻是假的了?”玄衣人目光紧盯当中黑衣人,似要从他的回应中看出些许端倪。
“天残老人的事我如何知晓?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你可以叫我无名氏!所以今晚你们到死都不会知道仇人是谁!哈哈!”无名氏冷笑数声,目光一扫周围黑衣人,其中散发出说不出的诡异和仇恨,众人不自觉的心中一颤。
“哼!倘若在五年前碰见你我也许会惧你三分,但现在天残邪功也奈我不得!”玄衣人似听到一个很无趣的笑话干笑起来,“你们退下,此等人物应该死在我手中!也不枉他一身邪功!”
众黑衣人四散退下,封住无名氏四周,一黑衣人说道,“老大小心!”玄衣人稍一摆手,双目微闭,双手举至剑眉,内力催动,却见脸上冒出微微绿色,无名氏见状心中一懍,脚下疾点,侧身向前一滑对着玄衣人一掌遥遥的拍出,玄衣人不躲反迎,双掌一翻猛的拍出,掌风劲扫腥臊之气猛的朝无名氏袭了过去,无名氏看见的却是一张翠绿的脸和两只黑黝黝的手,脑际中浮现出鬼魅的模样,心神一震,未来得及躲避,口鼻中腥臊之气立时弥漫,头脑一阵晕眩。玄衣人面无表情欺身杀到,无名氏看也不看翻身飞起往后跃去,暗暗的内力催毒,幸好中毒未深头脑逐渐清醒,玄衣人却不依不饶一掌掌拍出,不离无名氏左右。众人未曾看到两人接掌,却见无名氏步步后退,似是惧怕玄衣人掌风,一味的躲避,疲于应付。周青轩被黑衣人放在地上,一观战局,已知无名氏处于下风很难翻身,心下一沉,扭头看看阿罗,阿罗正朝他望来,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周青轩心中愧疚,只好苦笑,未出声却是“对不住了”的口型,阿罗见后眼泪婆娑,凄凄的看着周青轩,任由泪珠滴落,周青轩挣扎的轻轻摇头,示意阿罗莫要哭泣,阿罗见状哭得更加厉害,将头一转,周青轩只见到阿罗抖动的肩膀和风中微微飘动的发丝,心中怜悯之心油生,此时却听众人一阵叫好,周青轩定睛一看,无名氏已被玄衣人逼至一巨树前。
“纳命来!”玄衣人一声暴喝,双掌一左一右拍出,无名氏看似无法躲避,众黑衣人互望一眼,似是战局已定,无名氏却向前扑倒,双脚猛点,毒蛇般从满是落叶的地面滑到玄衣人身后,此时玄衣人尚未落地,无名氏双掌各划一个半圈胸前猛的推出,玄衣人一惊,未来得及转身硬生生的挨了两掌,似被抛出的纸人般撞向巨树,巨树发出一声巨响竟然从中折断!
一阵阴测测的怪笑由土中发出,周围的落叶已被四散吹开,无名氏自三尺深的土中爬出,口中鲜血淋漓,周青轩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无名氏打中玄衣人那一刻的巨大威力,无名氏被反推进土中数尺,玄衣人身形几乎看不真切却已将巨树撞断。
无名氏踉踉跄跄的站起,看到玄衣人软软的由树干滑落,不禁狂笑起来,“这就是黑云社老大的实力?还说天残神功是邪功!我看你的毒掌更邪!”玄衣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无名氏满意的转身指着众黑衣人,“你们一起死,还是一个个的死?”黑衣人看到老大武功盖世却也死在他的手下,纷纷往后退去,为首的瘦削黑衣人说道,“怕什么!我看他也是将灭之烛!我们合力将其斩杀,以后黑云社就是哥几个的!”众人一听陡然精神数倍,提家伙将无名氏围在中央。
阿罗见玄衣人眼看死在无名氏掌下,心中却泛出玄衣人的种种好处,心想:“自小虽然被困在黑云社但他对我却异于别人,教我武功和施毒十分耐心,回想起来他对我不算太坏,又或许是好……”想到这里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周青轩回过神来,看到阿罗不知所措,使劲的摇手,阿罗余光所及,立时想到此时逃走最好不过,悄悄的过来,“你能动了?”
“我几乎耗尽内力才勉强冲开上身穴道。”
阿罗解开周青轩全身穴道,“你怎么样,能走吗?”
周青轩面露难色,“应该……唉,我看是无法动弹了!”阿罗眉头微微一皱,抱起周青轩往后退去,周青轩心想,“无论如何我都是欠你的……”
“杀!”黑衣人不等无名氏喘息刀剑齐上,将其上中下三路全数封死,似要一举将其杀死,无名氏将黑巾一扯,露出伤痕累累的脸,“找死!”欺身向前二指钳住一柄钢刀一送,身形跟着冲出重围,持钢刀的黑衣人鲜血狂喷,身体不由得往后退去,众人一惊,原本以为无名氏深受重伤力不从心,但他此时看似比受伤前内力更为强劲。无名氏冲出包围,扯过持刀黑衣人,将其轻松地举过头顶,竟当做暗器般掷出,当头一长剑黑衣人躲闪不及被迎头砸上,一声闷哼,便被生生的砸死,众人骇然,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知道天残神功为何独步江湖吗?我想你们不会知道。天残一出,非死即残!哈哈!”玄衣人狂笑道,“那还不是主要,最为要紧的是,用功之人受伤越重此功威力越大!如若你们还想见识,我倒是很愿意多超度几个!倘若你们将那把刀拿来给我,我也可以让你们再多恋几日滚滚红尘!”
“好!我敬佩这位英雄!那把破刀给你便是!”瘦削黑衣人转身朝玄衣人走去,俯身便取天玄刀,却见玄衣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去拿。
“一群饭桶!”听得此声瘦削黑衣人狂叫一声猛的跳起来,“老大,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吧!”玄衣人慢慢的站起身,无名氏一阵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怎么可能?你为何?你为何……”
玄衣人胸前背后衣服已被撕破,却未露出肌肤,瘦削黑衣人只看到他露出的黑黑的似鳄鱼皮般的铠甲状的东西,不禁问道。“老大,你……”
“你最好不要问,将你衣物给我!”玄衣人怒目一瞪,瘦削黑衣人惶然的将黑衣脱下递过来。
“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死在你手?”玄衣人穿上黑衣缓缓的走过来。
无名氏点点头,“不愧是黑云社老大,受我两掌竟然还能站起来!”
“怎样?要我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无名氏猛的往后逃去。
“追!”瘦削黑衣人喊道,身形却未动。
“不必了!”说完玄衣人终于不支,坐在地上口中鲜血涌出,“我也深受重伤,未必杀得了他,先回总舵!”
阿罗抱着周青轩拼命的跑,直跑出十几里地,此时的她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微微,但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她快,那个人也快,她慢,那个人也慢,于是即使身心俱疲,她还是不敢歇息。周青轩感觉到阿罗玉体的温度加上她吹气如兰的拂面而来,有点不想离开的感觉。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看他们不会追来了。”周青轩听得阿罗的喘息越来越局促不由得说道。
“还不行,得找个隐蔽的所在。”阿罗低头说道,汗珠却一滴滴的落到周青轩脸上、脖颈上、眼睛里。
“还我儿来!”一声怒吼凭空炸响,阿罗和周青轩都为之一震,因为这声音来的很突然而且感觉就在身前。阿罗四周环视脚步却未停。
“嘻嘻,嘻嘻,你还跑,你跑不掉的。”声音在荒野的郊外显得异常可怖,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从阿罗头顶迅速掠过,阿罗只觉得疾风劲吹,黑影一闪却找不到踪影,只得停下脚步,不安的放下周青轩。
“你是谁?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阿罗边说边自靴中拿出明晃晃的匕首,周青轩也艰难的抽出红玉短剑。
“你快走,我看此人武功远在你之上!带着我谁也跑不掉!”周青轩看到阿罗一副拼命的架势不安的说道。
“用不着你动手。”阿罗拍了拍周青轩的肩膀轻轻的说道。
“这位朋友何不出来现身一见?我手中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并没有你的儿子!”阿罗将匕首放到背后。
“你骗我!你骗我!”不知何时,一个披头散发的怪人突地由半空飞来,伸着双手疯了一般嚎叫着。
第34章
星光稀疏的夜半空中,披头散发的狂暴黑影下,阿罗只身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这一击迅猛而势不可挡,阿罗心中蓦地冒出一阵惊恐,竟不知道如何应对,下意识的她想到了逃,而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在准备逃走的一刹她想到身后还一个废人般的周青轩。
黑影夹着呼呼劲风砸将过来,阿罗右手一抖,匕首笔直的取黑影心窝,起码可以减弱他的速度,未料想黑影避也不避,两只枯柴般的臂膀在“格。格。格”的爆响中长出半尺,阿罗匕首还未递到,两只黑乎乎的手已经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肩,任是性格刚毅的阿罗也不由得喊出声来,“啊!”
周青轩惊出一身冷汗,“畜生!”想也不想紧咬牙关,忍着剧痛,踉踉跄跄的冲将过去,红玉短剑却怎么也举不起来,只有一双饿狼般的眼睛死盯着怪叫着的黑影,”嘭“的一声周青轩脑袋狠狠的撞在黑影的后背,就似撞在一堵冷冰冰的石墙。周青轩眼冒金星,血气上涌,立时往后栽倒。
黑影身形晃了几晃,随手一挥,竟将阿罗如小鸡般扔出数丈。阿罗在地上了打了十几个滚后,觉得双肩处奇痛无比,几股暖流由肩上流下,便知双肩已流血不止,受伤不轻。
周青轩晕厥了一小会,心里却不住的说“阿罗!要救她!一定得救她!”拼命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个野人般的脸正对着他,只有一双眸子有些白的颜色,“乖儿子,想爹了吧!不过得等一会,我得先杀了她!她让我们父子不能见面!”说完却不由自主的狂笑起来。“贱人!贱人,嘻嘻!抢我儿子!不知羞!我让你好看,哈哈!”
周青轩随心中疑惑万分,但此时却是顾不得,红玉短剑支地满心希望能快点起身,但浑身的疼痛让他的行动无法太快,“阿罗!快跑!跑!”
阿罗尚未缓过劲来,黑影已经狂奔着冲到身前,俯身就是一掌,阿罗双脚一蹬,猛的朝一边滚去,所滚之处血迹星星点点。一阵巨响后,土沙飞扬,黑影一掌将地面打出一个大坑。
“咦。”黑影呆呆的看着地面上黄沙飞扬的白雾,一歪头却看到阿罗正翻身而起,“好玩,真好玩!陪我多玩会!”黑影竟拍起双手跳了起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阿罗说罢右手由怀中摸出数十根银针,“你过来啊,我陪你玩!”黑影一听,“好!好!我来了!”说着风一般扑过来。眼见黑影飘至身前,阿罗心想,“我每根毒针都剧毒无比,只要射中一根保管你和死猪一般!”一声娇喝,“着!”银针爆射而出,将黑影全身穴位罩了个严实。
“呀,暗器!”黑影乱叫着将破烂的衣服扯在手中挥舞起来,数十根银针犹如射入无边的海中,悄无声息的消逝殆尽。
“没打着,嘻嘻,你没打着!还有么,再来!”黑影此时却更加兴奋,阿罗不敢相信,“此人疯癫如斯,武功却如此高深,今日看来恐是要死在这里!”想罢右手掏出五颗暗绿色的药丸,方要捏碎撒出,黑影早已鬼魅般欺至身前点住了她的穴道,“就这两下子?不好玩!不好玩!”说罢抬手朝阿罗天灵盖打去!
“爹!爹!住手!”黑影将手停在阿罗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开心的回头望去,周青轩站在一丈开外正缓缓的向他挥手。
“儿子,好儿子!你有多久没叫我爹了!嘿嘿,真好,真好!女娃,你说好么?”说罢眼中竟流出泪来,说是哭却还不时夹着笑声,阿罗听着毛骨悚然,但苦于穴道被点无法动弹,只好闭上眼睛。“周青轩,他疯,你也疯了么?你爹早死了,这人怎会是你爹?”
“你莫讲话!”周青轩心知就算自己及时赶到也不是此人对手,但见此人如此疯癫,心想顺着他或许还能救阿罗一条命,顾不了那么多便脱口喊出。
“我现在不是叫你了么!你快放了那女子,她并未对我怎样,却是我的救命恩人!”周青轩强装出一副责备的神情望着疯子。
“好孩子,你怎么不早说,杀错了好人,爹爹一辈子也不会好过。不过你却不能讨她做老婆,方才她用暗器伤我,以后你若是得罪于她,我怕她会用那些东西扎你!”阿罗听罢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疯子!他要不要我岂由你说了算!”
“我是他爹,我说了算!对么儿子?”疯子当真做出一副当爹模样冲着周青轩说道。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全听你的!你先把她的穴道解开。”周青轩无心哄他不耐烦的说道。
“我才不,方才我伤了她,我解开她穴道她又拿那些个东西打我!她还让你不听我的话,我才不放她!对了,我把她放在这里,咱们去回家吃点好东西!”疯子说完蹦蹦跳跳的朝周青轩行去。
“你将她留着这里,虎狼来了岂不是做了猛兽的腹中之物?”周青轩急忙说道。
“只要你讨不到她做老婆即便是被狗吃了我也不管!”疯子一扭头似个顽皮的孩童。
“死疯子,要带他去哪里?你给我站住!”阿罗眼睁睁的看着疯子走近周青轩放声喊道。
“我带我儿子回家,要你管?哼!再嚷嚷我扒光你衣服羞你!”疯子说罢用手搓搓**的黑漆漆的上身,阿罗看了一阵恶心,又想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敢再出声。
“阿罗,你放心,我看我爹没有恶意!我先跟我爹回去。天也快亮了,你穴道解开后再做打算!”周青轩心中一阵别扭,因为为了救阿罗他得管疯子叫爹。
“好儿子,莫管她,走!走!走!”疯子一把抱起周青轩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周青轩!我总会去救你的!”阿罗望着疾逝的背影喃喃的说。
周青轩只听得疯子飞起时带起的阵阵风声,无心观察沿途景致,疯子却不知疲倦一般直跑了两个时辰才停下脚步。
“好孩子,看爹爹这里都有什么好吃的!”疯子边说边抱着周青轩匆匆走进一个宽敞的山洞,里面湿气很重,空气如洞外一般新鲜。周青轩看到洞里满是动物的尸骨,心中不免忐忑。山洞里行了一里有余,却见一开旷处,中间一处乱木火堆仍吐着火舌,岩壁之上挂满了各式兽皮,周青轩猛的记起小时候家里满是兽皮的墙,心想,“爹爹,你可知你儿子现在如此狼狈?”
“好孩子,你睡这里!”疯子将周青轩放在铺着一大张豹皮的天然石床,周青轩躺在温暖而软绵绵的豹皮上很想美美的睡去,但他不能睡,因为他心中还在想着阿罗,他无法确定她是否安全。
疯子双脚一点窜至两丈多高的岩壁之上,顺手拿起一只胖嘟嘟的野兔转身飞下,“爹爹给你烤兔子,这兔子精灵的紧,废了爹爹不少功夫,嘻嘻,它的肉肯定好吃!”
疯子由地上胡乱的拿起一把生锈的断剑,将野兔开膛破肚,扒皮肢解,手段纯熟的让周青轩似乎看到了周峻峰,不知觉的泪眼朦胧,“爹。”
“你这孩子真心急,待我将它烤的金黄,保管你吃的满嘴流油!”周青轩很久没吃到野味,此时反而有了一种迫切的心思,但他又怕那种味道,因为他怕他会更想爹,更想师父。
野兔腿在疯子手中来回翻转,伴随着嗞嗞声响,逐渐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周青轩紧绷的神经却随着香气四溢的气息慢慢放松,“或许我应该将江湖之事全抛到脑后,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疯子!”
“好了!好了!你看,金黄金黄的,快快!你吃!”疯子手舞足蹈的将野兔腿送到周青轩嘴前。
“你吃吧,我实在不想吃。”周青轩想到生死不明的萧雅芙还有自身难保的阿罗提不起任何兴致。
“爹做得不好么?那我再去烤!”说罢将手中兔腿扔在地上,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快。周青轩虽然对其打伤阿罗之事很是痛恨,但看到疯子对他如此,心中生出怜悯之心,“虽说是疯子,说不定是受了丧子之痛而变得疯疯癫癫,同是苦命之人,我何必再难为与他。我自小没了爹,他却没了儿子,也算了有点缘分。”
“好了!我吃!你不必再麻烦了!”周青轩艰难的俯身捡起兔腿,一口咬下一大块兔肉,兔肉的香味和木柴烟气的清幽直透周青轩心脾,疯子蹲在周青轩跟前,身子颠来颠去,嘴里不住的说道,“吃,吃,你吃!”此时周青轩感觉自己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手中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白骨。
“你累么?”周青轩对疯子说道。疯子点点头,“爹爹累了!剑儿你也累了吧?”
“剑儿是谁?”周青轩问道。
“剑儿便是你啊,你连爹给你起的名字都忘了?”疯子站起身,抓耳挠腮,甚是急迫。
“哦,没有,我和你说笑而已。”
“那就好,嘻嘻!我去把门关上,爹睡觉,你也睡觉!”说罢疯子向外走去,周青轩心想:“疯子就是疯子,倘大的山洞如何来的门?”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疯子竟将一块石头推到洞口狭窄处,刚好将外出洞口封死。
周青轩未曾想疯子竟有如此心思,倘若自己无伤在身尚有把握将巨石移开,但现在深受重伤已是毫无希望,转眼一看疯子,他已躺在几丈外的石床之上鼾声大作,任周青轩如何呼喊,都毫无反应,无奈之下索性躺下,“阿罗,吉人自有天相。”慢慢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轩被一阵呼喝之声吵醒,只听疯子喊道,“师兄,你还我妻儿!”
第35章
东方微白,阴霾尽散,晨雾升腾,虫鸣艾艾。
月日轮换后,黎明到来时,日光透过薄薄的云彩照射群山中,却怎么也射不进巨石紧蔽的山洞。
山洞内,乱木火堆的火星还泛着红光,将洞内映衬得更加昏暗。一个张牙舞爪的人正捶足顿胸的喊叫。
“师兄!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还我妻儿啊,呜呜。”
周青轩原本就不沉的睡眠早被撕心裂肺的哭声抛到九霄云外,他吃惊的看着疯子胡乱的言语哭泣,心想,“他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疯的,如若不然怎会噩梦惊醒后哭的一塌糊涂。”想到这,不忍心打搅疯子,他知道情绪发泄不出来疯子会更疯狂。
“你说!你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为何到头来落得个家破人亡!你这个畜生,我非杀了你!剐了你!吃了你!”疯子声音越喊越高,似要将喉咙喊破。虽然乱蓬蓬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但周青轩还是觉得他目眦俱裂,杀气腾腾。加之口齿咬的“格格”作响,周青轩不禁毛骨悚然,他怕疯子真疯起来会跑过来将他吃了,虽经历过几次生死,对死少了些惧怕,但这次他真的怕自己会被人活生生的吃掉,特别是看到疯子满口黄牙,其中的两颗虎牙更是显得格外恐怖。
“你出来!你出来!我不管你练了什么绝顶武功都要和你拼命!”疯子边说边挥出拳头,拳拳都是十分劲道,直打得岩壁片片碎落,在幽闭的洞中发出巨大声响,实是惊心动魄。不一会疯子双拳便满是鲜血,但他似不觉一般一拳快似一拳的打在石壁之上,周青轩看得于心不忍,顾不得恐惧,连忙喊道,“唉!别打了,你师兄并不在洞内,要报仇还得从长计议!”疯子听得回头一瞧周青轩,似是看到一只怪物,更加狂躁。
“你是何人!你如何知道我师兄不在这里!”说罢提着两只血红的拳头冲了过来,一把揪起周青轩,如同提着昨晚的兔子,周青轩想到被扒皮的粉嘟嘟的兔子咽了口唾沫,“是我啊!”
疯子仔细看了看周青轩,“是谁?我怎么不认得你!你偷入我洞,还偷窥于我,被我发现还想蒙我!昂!是么!”狂吼出的飞沫喷了周青轩一脸,周青轩想抬手擦擦脸,无奈双手无法举起,只好眨巴眨巴眼,“是你带我入洞的,昨晚还烤兔子给我吃,如何过了一晚便翻脸无情?”说罢周青轩歪头看了看地上乌黑的一团野兔皮。疯子随着周青轩的目光也看了看地上的野兔皮,不由得腾出一只手敲了敲脑袋,一脸的疑惑。
“昨晚好像是烤了一只兔子,不过我记得那兔子我给剑儿吃了,如何是你吃了?”疯子将头摇来摇去,嘴中仍不断嘟囔着,“我烤了兔子,然后给你吃了?不对!应该是给剑儿吃了,也不对!哎!对了,昨天我抱了个人回来,他人呢?”
“昨晚你是抱我回来的!”周青轩觉得疯子好似记起来了急忙说道。
“你胡说!”疯子不听一撒手又将周青轩扔在石床之上,直摔得周青轩头晕眼花。
“昨晚你从一女子手中将我抢来,硬说我是你儿子,还说回家给我好吃的,你好好想想。”周青轩尽量压低声音。
“对了!昨晚有个女娃和我玩来着,不过不好玩!”疯子恍然大悟道。
“和你玩?你差点杀了她,还将她点住穴道放在荒郊野外!”周青轩哭笑不得,心想,“倘若再与其纠缠,我离疯也不远了!”
“我师兄才杀人,我不杀人,若是我杀了人,岂不是和师兄一样成了坏人!”疯子显然已从方才的狂暴情绪中恢复平静,周青轩长长舒了口气,“唉。你的意思你是好人,对么?”
“那是,顶天立地的好人!”疯子一听来了精神,晃着身子做出擎天状。
“那就好,好人是不应该欺负女人的,对么?”周青轩看到一丝转机。
“当然,不但不该欺负,还得英雄救美!”疯子突地嘿嘿笑了起来,“英雄救美,嘻嘻,讨个好老婆!”
“现在有个救美的机会,你可愿意去?”周青轩喜上眉梢。
“愿意!愿意!哪里?你带我去!”疯子摩拳擦掌,急不可耐。
“等等,手伸出来。”周青轩低头吃力的将早已沾满血污的袍子撕下几块布条,疯子听话的将手放在周青轩眼前,“你往下些!”疯子复又将手垂下,周青轩咬牙将疯子两只还在冒血的手紧紧的缠住,包好后额头汗滴大颗大颗的落下,后背也被浸湿。
“你是好人!你对我好!”疯子笑嘻嘻的看看包好的手冲着周青轩说道。
“我们都是好人!你背着我,我带你去!”周青轩看到疯子的笑仿佛看到孩子纯真的脸。
“快走!莫教别人抢了先去!”疯子边说将周青轩驼在背上疾奔起来,跑到狭窄洞口处竟将巨石一脚蹬出数丈,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疯子飞燕般窜了出去,洞外的阳光将周青轩刺得流下几滴眼泪,他不知是因何流泪,胡乱的擦在臂膀上。
在周青轩的指挥下疯子狂奔两个时辰,周青轩计算脚程,约莫已回到昨夜的地方,便让疯子来回走起来。
“美人在哪里?在哪里?”疯子嘴里念叨着。
“阿罗!”周青轩想喊大声些,心里忐忑不安,喊出来却是极低的声音,因为他怕喊出来无人应答。踌躇间他看到地面已风干的滴滴血迹。
“停,就是这里!”周青轩失声喊道,疯子一听站在当场,“美人呢?”周青轩并不答话,极快的扫视四周,除了地上一点血迹,并未发现更多血迹,周青轩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想是阿罗穴道自解,已然离去。”再仔细观察,血迹附近却有一个箭头,周青轩顺着箭头看到一棵树的树干刻着几个字,字迹潦草,想是在极匆忙间所刻,周青轩默念道,“轩哥心安,罗归黑云。”看得“轩哥”二字周青轩心里腾出一阵温暖,不自主的微笑起来。“即便是回黑云社也好,只要你好好的。”
“坏了!美人被别人抢走了,你说我们去哪里追?”疯子急得直跺脚。
“美人不可强求,不是你的就算你抢过来又将如何?你说呢?”周青轩笑道。
“讨来做老婆!还能作甚!”疯子似是失了宝贝一脸的委屈。
“人家不愿意,你便不能硬让人家做你老婆。”
“不给我做!给你做便是!我有老婆,还有剑儿!”疯子认真的说道。
“哦?你不是说。”话到嘴边周青轩又硬硬的咽了回去,他怕他再提及疯子妻儿之事,他会受刺激再次发作。“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我对你好,你也得对我好,你说对么?”
“你说的极对!”疯子答应道。
“这样,你好人做到底,把我送到华山怎样?”周青轩料想疯子定会答应,没想到疯子似是听到很可怕的事情,将周青轩从背上甩下,“我不能去,不能去!”捂着耳朵狂叫着飞奔而去。周青轩躺在地上无法阻拦,望着疯子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落寞。
华山派
比武场
萧子昂如众星捧月般慢步登上擂台,擂台之上的庞松已等待多时,庞松虽是华山弟子中的老好人,也不免心中烦躁,“萧师弟,我已在等候多时,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哟!庞师兄,对不住了!方才我爹吩咐我比武时不要出手太重伤了和气,所以才晚了些!”
庞松听得萧子昂拿掌门压自己,心中不悦但又不便发作,愤愤的说道,“嗯,师父对我也有此交代!”
“那就请了!”萧子昂将惊鸿剑横在当胸,惊鸿剑乃是上代掌门成道森所用之宝剑,较周青轩所用寒星剑长三寸,是谓夺命三寸。萧靖接任掌门后将惊鸿剑传与萧子昂,爱子护犊之心华山派尽人皆知,只是碍于掌门之威,无人过问。
庞松见状严阵以待,利剑出鞘,蓄势待发。二人对峙片刻,谁也未曾出手,台下微微躁动,萧子昂冷冷一笑,“得罪了!”起手夺命三剑连环,却是斜劈过去,都是华山弟子,萧子昂一出招庞松便看透此招,并不躲避,横扫千军横削过去,萧子昂却是虚招,滴溜溜一个转身,惊鸿剑疾刺直取庞松双目,庞松心叫,“好狠的招!”反手一抖,切向萧子昂手腕,出招一气呵成并不惊慌,萧子昂暗想,“算你小子有些功底,看来不可轻心!”手下不停,下蹲沉腕横削庞松下盘,庞松不待招式用老,飞身跃起挥剑直刺,萧子昂反剑上撩,电光火石间二人急碰五六剑,是以龙吟大作,台下一阵喝彩声起。庞松借力往后飞去,面露凝重之色。按理说二人内力都在伯仲之间,萧子昂内力由萧靖所教之因稍占上风,但手中惊鸿剑乃神兵利器,庞松所用青钢剑虽不是凡品,但与惊鸿剑相交碰撞被砍出四五个缺口,尽显下风。庞松心知惊鸿剑威力,但萧子昂咄咄逼人,不挥剑格挡势难躲避,所以怕手中剑支撑不了多久。
萧子昂察言观色,早看出庞松有此忧虑,得势不饶人,狂风十三剑在庞松未落地前已然发动。但见庞松身前剑气森森,惊鸿剑犹如万道金光逼得庞松往后退去,萧子昂心中窃喜,使出太岳三青峰,三道剑光快速划出,庞松不得已同样使出此招两剑硬生生碰了三下。萧子昂以为庞松不敢硬接,庞松却孤注一掷,以期扳回颓势,所以全力施为,使得萧子昂行动稍一阻滞。这样一来庞松占得先机,无边落木使出,看似平庸却用的恰到好处。萧子昂此招被制,侧身滑出数尺,总算躲过。庞松岂能放过如此良机,左手蓄势,白虹贯日原招奉还。萧子昂不惧与之硬碰硬,挥剑斜里一挑,庞松的青钢剑偏萧子昂面门而过,萧靖在台下一阵心惊。
庞松左手碎玉掌接连拍出,萧子昂自恃掌力不弱,与庞松硬接三掌。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二人掌毕,双双往后退去,台下又是阵阵喝彩之声。这也许是华山比武以来最旗鼓相当的一场,所以华山弟子及江湖各派宾客均十分兴奋。
萧子昂心中不服,止住后退之势拔地而起,仗惊鸿剑长三寸之力以雷霆万钧之势追刺而去。庞松素以掌力出众于华山众弟子,今日与萧子昂接掌后,顿觉手臂发麻,掌心火辣。萧子昂的掌功看似华山掌法,但庞松觉得里面存有诡异,因为内力相等的二人,掌力差距如此之大,萧子昂看似并无大碍,庞松已然觉得气血翻涌,有点力不从心。眼见惊鸿剑紧接着飞刺而来,已是无法躲避。
第36章
秋高气爽的蓝天下,人声鼎沸的人群中,白香凝与萧雅芙并排而坐,擂台之上有两人上下翻飞、剑光飞舞。
原本萧雅芙并不想看这场比武,但萧子昂早上费不少功夫才将其拉出,当然目的是为了陪白香凝。萧雅芙心知白香凝不久后也许真的就成了他的嫂子,所以虽毫无兴致还是坐在她身前。只听白香凝轻声叹道,“哎,不好!”白香凝抬起白皙而瘦削的脸看到萧子昂的惊鸿剑眼见就要刺中庞松。
惊鸿剑似是骄驰的银龙吐着银舌使庞松有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萧子昂面带冷笑似是一击中的,却听庞松猛喝一声“开!”手中剑疾速上挑,身形同时后仰翻飞。萧子昂出剑确实够快,但庞松在生死攸关之际潜力迸发的反应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萧子昂剑招用老,无奈被庞松一剑挑开,碰撞之声直钻两人耳膜,萧子昂顾不得耳中嘤嘤之声,原地扭身旋起一阵剑气直削庞松下盘,剑未到却已将庞松衣阙卷起。庞松哪敢怠慢,双脚努力上踢,以背着地,骨碌碌滚出一丈远,惊鸿剑堪堪从其脚底划过,虽然身形狼狈,但总算是立于不败之地。
庞松翻身而起,一脸冷汗外加一阵气喘,心中暗想,“这哪是比武,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心中惧怕,已是输了三分。萧子昂怎会给他喘息之机,双脚轻点,惊鸿剑掠地而起。庞松尚未从方才的险境中平复,只觉眼前一花,惊鸿剑中途却变向,快似闪电的由左腋下斜刺而来,心叫,“好毒!”猛的收剑侧身飞起,左掌随即拍出,萧子昂料定此招,右臂一曲,猛的斜撞而去。庞松一掌打空却见一个黑影贴身撞来,顿觉胸前剧痛,眼前一黑,落地时双脚已然不稳,“噔!噔!噔!”后退几步,却拼命的站住。萧子昂料想庞松必定倒地不起,庞松却性格倔强不肯倒下,摇摇晃晃竟将剑举起。萧子昂嘴角一撇,心想:“找死!”惊鸿剑不由分说泰山压顶般朝庞松当头劈落,台下一阵惊呼。庞松虽尚能举剑,但已是无力回天,一声脆响,庞松手中剑立时断为两截,台下众人只见庞松仰头喷出一团血雾,断剑掉落擂台的瞬间,庞松也软软的躺在擂台上。
庞松是萧靖五师弟郭冲的得意弟子,见到弟子被打得口吐鲜血顾不得面子由台下飘上,萧子昂见状忙跑到庞松身前将其半身扶起道,“刀剑无眼,没想到竟将庞师兄伤成这样,我于心何忍啊!”
庞松呆呆地望了萧子昂一眼,无力的说道:“无妨,无妨,比武总有损伤,萧师弟武功卓绝,我甘拜下风!咳咳咳。”说罢嘴角鲜血仍溢出甚多。
“师兄切莫多言,我这就带你去疗伤!”萧子昂看罢眼圈似是泛红,眼见便有泪流下,萧靖在台下看得仔细,不禁微微一笑。
“子昂,我来吧!比武你也耗费不少内力。”说罢朝庞松嗔道:“松儿,若不是子昂手下留情,你岂不是武功尽毁?日后定要好好谢谢你子昂师弟!”郭冲不等萧子昂说话一把抱起庞松,庞松冲郭冲惨笑道:“徒儿给您丢丑了!”郭冲听罢轻声说道,“傻孩子,到此已是不易,只要是尽力便不必过于执着!”庞松听后心中甚是宽慰,“师父。”说完却是有话哽咽在喉说不出话。郭冲摇摇头示意庞松别再出声,轻身跃下擂台,郭冲众弟子簇拥着走出比武场。
萧子昂心中暗想,“郭老头方才说是恭维我,却是嫌我出手过重!哼,这只能怪庞松自己,早些丢了剑去对我俯首称臣何至被打得如此之惨!”却听台下喝彩声渐渐响起,显是被方才庞松惨状惊呆,喝彩之声不似前几日般整齐隆重。萧子昂稍一迟疑还是抱拳道,“献丑!”
“庞师兄没事吧,方才我哥出手太重了!”萧雅芙看庞松鲜血狂喷心中不安。
“想是内伤不轻,不过应该无甚大碍,雅芙妹妹莫要担心。”白香凝说道。
“但愿如此!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非要分个输赢,杀得你死我活!”萧雅芙黯然的说道。
“若是没有厮杀竞争如何算得上江湖?若是都和和气气便没有江湖暴徒,更没有英雄豪杰,所以江湖不谓之江湖,只是死水一潭。大家每天都在勤练武功岂不是毫无用处?”白香凝幽幽的说道。
“唉,我练习武功却不愿做江湖中人,现在看来要想跳出江湖的是非之圈势必登天。我看香凝姐姐似是对江湖极有见地,妹妹真是惭愧。”萧雅芙若有所思的说道。
“雅芙妹妹是在笑我么?”白香凝微微一笑。
“哪有,我对姐姐敬佩不已,日后还得多亲近亲近。”萧雅芙连忙说道。
“何须日后,到我房里陪我多聊会好么?这几天确有些无聊。”白香凝拉住萧雅芙的手说道。
“那。那好吧!”萧雅芙话还未说完便被白香凝拉了起来朝外走去。
各江湖门派宾客此时却尚未离去,议论纷纷。
“不愧是掌门之子,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是出类拔萃!日后定是江湖栋梁。”少林广远大师捋着胡须缓缓的说道。
“的确如此,试问我门弟子之中能与之相交抗衡着少之又少。”武当派自在道人点头说道。
“萧掌门教子有方,真是羡煞旁人!”青城派一剑孤鸿梁文秋似是对自己说话,实是萧靖就在一旁,萧靖一听自是心花怒放,对各门派一拱手,“犬子武功在华山还可上得台面,若是放眼江湖实是不值一提!”众门派宾客自是纷纷恭维一番,只有一人正襟危坐并不言语,正是青龙帮四当家摘星手田闯。他本无意观战,只因近日来奉帮主李振龙之命在华山偷查周青轩下落至今毫无进展心中苦闷,正思量如何应对时,却听得萧靖说道:“众位朋友,这几日在此观战照顾颇为不周,今晚齐聚我门主厅堂不醉不归!”萧靖心情大好,是以邀众位宾客饮酒作乐,大家一听齐齐叫好,少林广远大师忙说道:“罪过,罪过!”萧靖听得:“真是该死!广远大师莫怪,您还是斋菜伺候,哈哈!”众人哄笑一声纷纷散去,只等晚上饮酒。
阴暗潮冷的石房内,分不清白天黑夜,阿罗独自坐在床边黯然神伤。臂膀的伤已经包扎完好,虽是极痛但并无大碍。那晚原本想穴道解开后追那疯子而去,未曾想老大未死派黑衣人急追而来,不由分说便要将其带走,若不是老大吩咐不得过分难为与她,她甚至连留下字的机会都没有。
“阿罗,老大喊你过去!”一绿衣女子站在门外冷冰冰的说道。此女子脸色苍白,除了一双眸子有点颜色,几乎分不清五官,脸似是一张白纸。
“哦,知道了柳姨!”阿罗听罢缓缓的起身向外走去。
“受了那么重的伤连碰都不让我碰!”绿衣女子愤愤的说道。
“老大的怪脾气你早该知晓,何必在意?”阿罗说道。
“越是知道越生气!”绿衣女子转身离去。阿罗慢慢的走出房门,希望永远也走不到地方,她怕见老大,应该说黑云社的任何人都惧怕见他,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死亡和诡异的气息。阿罗的愿望当然无法实现,一盏茶的工夫她便到了老大的房前,怯怯的说:“是我,阿罗!”
“进来!”声音似是从地狱中传来,虽然微弱但阿罗听后仍是后脊梁发凉,长呼一口气推门而进,只见老大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床边一盆中满是鲜血,想是内伤极重所吐之血。
“罗儿,你伤好些了么?”老大问道,眼中满是关切。
“回老大,并无大碍。”阿罗不敢与之对视,低头说道。
“将门关紧!”阿罗听后将门紧闭,却怎么也不敢再迈出半步。
“你走近些!”阿罗无法只得走到床前。
“有些事现在说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只想你知道我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包括夺那把天玄刀,只是为了完成我毕生之怨念!”说罢眼中竟有泪流出。阿罗见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立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话,老大却将一把将衣物扯下,阿罗见状狂呼一声,险些晕倒!
第37章
松树林荫间隙投射的日光渐渐稀疏,秋风拂动的松涛之声慢慢响起,松香夹杂着山中阴湿的气息袭过鼻翼,周青轩此时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快要西垂的日头,心道,“天就要黑了,看来我足足打坐了四个时辰还多!”。一天一宿的修养周青轩已然能慢慢移动,虽然内伤极重,但也恢复了三四分。周青轩慢腾腾的站起身来。
“天黑前若走不出这林子,晚上来了山凶野兽的我可吃不消!”周青轩自语道,随即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没走几步,周青轩只听得肚内咕咕作响,随即敲了下早已瘪了的肚皮,“数你最没出息!”说完脑中却浮现昨晚金黄的兔腿,干咽了几口唾沫想起奇怪的疯子来,“这会你要是给我烤个野猪腿才好呢!”想到此处,头顶却“喳喳”的响起,抬头一瞧,一只大松鼠正抱着一颗松子急急的啃着。周青轩嘿嘿一笑,“松鼠,松鼠,把你变成熟的岂不是妙哉?”说罢自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抬手便要抛出,树顶却又窜下两只小松鼠围着大松鼠打转,周青轩看得呆了,“若是打死了大的,小的怎能活下去!算了!一顿不吃死不了的!”周青轩摇摇头,将手中石子随手一扔,迈着残碎的小步向外走去。大半个时辰过后,周青轩总算走出松树林,方要伸伸懒腰,偶觉头顶一阵疾风,心知身后有人飞来,猛的低头缩身,红玉短剑已持在手中。果不其然一人大鸟般掠过周青轩头顶一翻身立在两丈远的地方背对着他,周青轩见此人衣衫褴褛,满头油乎乎的,以为又遇见了疯子,不耐烦的说道,“疯子!给我远远的!我有正事!”那人听罢怪笑起来,“小子!你说谁是疯子!”
周青轩听得声音极为熟悉,思索片刻突的想起昨夜与黑云社老大交手之人便是此音,不免心中一沉,“哦?原来是你!”
“咦?我是谁?”那人慢慢的转过身来,满脸的伤疤还是让周青轩吃了一惊,“昨夜杀了黑云社老大的无名氏不就是你吗?”无名氏听罢阴沉沉的怪笑起来,满脸的伤疤就似条条蚯蚓蠕动不已,周青轩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小子还算机灵!”无名氏略一沉吟,“我有些事要问你,如若你真的机灵便告诉我,否则。”
“哦?若是我知晓,告诉你又何妨!”周青轩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爽快!”无名氏踱了两步复又问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华山弟子,那你与黑云社到底有何瓜葛?”
“毫无瓜葛。”周青轩答道。
“回答的够简单,但你并未讲实话!”无名氏停住脚步冷冷的说道。
“昨晚你未曾看到我被他们一路点住穴道挟持而奔么?就算了有瓜葛也是为了那把天玄刀!现在刀都被夺走了,你来找我又有何用?”周青轩愤愤的说道。
“说的好,我与黑云社都是为了天玄刀!但江湖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与天玄刀同等重要的还有一张藏宝图!既然你得到了天玄刀又怎会不知藏宝图的下落?”无名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根本没必要骗你!天玄刀只是我无意间觅得,至于什么宝图我并不知晓!”周青轩听得无名氏竟然打起宝图主意心中一惊。
“既然如此,那你将你发现天玄刀的来龙去脉告知于我,我对此甚感兴趣!”无名氏将头一扬说道。
“既然你想听故事,我就说给你听!”周青轩正要说下去却听无名氏说道,“不是故事!而是你的经历而已!”
“我保证以下你听到全是事实好么?”周青轩微微一笑。
“你最好说的圆满的点!”无名氏说道。
周青轩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说,“数年前我在山中与一只猴子戏耍,无意间掉落悬崖,却被一树挡住保住性命,其间我发现一山洞,洞内一尸骨旁捡得了天玄刀。”
“就这么简单?江湖神器竟如此轻易的被你拾得当真是江湖奇闻!”无名氏边说边摇头。
“信不信由你,事实便是如此!”周青轩淡淡的说道。
“好!谅你也不敢骗我!那尸骨应该是石云帆吧?”无名氏道。
“阁下好见识,的确是!”周青轩道。
“那你在他身上并未发现其他东西?”无名氏朝周青轩走了几步。
“石前辈并未留下其他东西,只是留下几句遗言。”周青轩心知不说出几句实话势难骗过无名氏。
“什么话!”无名氏顿时兴奋起来。
“我记得是说,望上天乞怜,赐有缘人相遇。我石云帆一生短暂却是杀人无数,上天惩罚我在此孤独终死,只盼有缘人将我的死讯告知洛阳镇远镖局,并将我尸骨埋于此山顶东侧大石之下,石某人。大概这些了!”周青轩将石云帆原话背了遍。
“没写完?还是你不记得了?”无名氏问道。
“想来定是石前辈未写完便气绝身亡了吧。总之只有这几句话!”周青轩说的很是肯定,因为他这几句确是实话。无名氏手摸灰白的胡须想了半响也搞不清周青轩所说是否是实情,心中烦躁,突然探手朝周青轩抓将过来,“你小子竟敢骗我!”周青轩早就防备无名氏,虽知逃不出无名氏手心,但不想坐以待毙,所以拼死一搏,红玉短剑划出扇形剑影护住身体,疾速往后退去。无名氏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我劝你还是莫要反抗的好,省得内伤复发毁了一身武功!”
周青轩冷笑道,“横竖是死!”谁知无名氏突然停手说道,“念在你一身骨气,今日我不为难于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你这人真是奇怪,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由来的问我师父作甚?”周青轩微微气喘道。
“或许我与你师父是旧相识呢?”无名氏大有缓和之势。
“他会和你是旧相识?岂不是笑话!哈哈!”周青轩当真笑起来。无名氏将脸一沉道,“霹雳剑圣王博达对么?”
周青轩听罢愣在当场,心想,“此人到底是谁,他如何知晓师父,难不成真和师父相识?”想罢故作镇静说道,“江湖之中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我不知道的恐怕极少!方才你不回答等于是默认了!我与你师父王博达确是老相识,而且我一直欠他的人情。”
“哦?我如何知道你不是骗我?”周青轩正色道。
“老子向来不骗小辈,再者现在杀你易如反掌有骗你的必要么?”无名氏不屑的说道。
周青轩反复掂量无名氏的话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双手抱拳说道,“既然是师父的老友,晚辈在此有礼了!不知前辈高姓大名,他日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好有个交代!”
“你小子三两下就想套得我的来历?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其实我姓甚名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不会难为王博达的弟子!就当我还王博达的人情!”无名氏叹口气又道,“你我相见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前辈言重了,晚辈岂敢戏弄您老人家。我只是不明白,依您的武功在江湖之中应该是响当当的人物,为何。”周青轩说到一半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无名氏。
“哈哈,人都有好奇心,但这并不是个好习惯。因为江湖中死在这上面的人不在少数!你初涉江湖我可以告诉你,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秘密,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无从知晓!”无名氏脸上的厌恶表露无疑。
“晚辈受教了!”周青轩碰了闭门羹悻悻的说道。
“怎么不见救你的老妇?”无名氏摸摸自己的肚子问道。
周青轩乍听微微一笑,阿罗早就将如何整治乞丐告诉他。毫无疑问乞丐就是无名氏。最绝的是阿罗将一只死蜈蚣塞进他嘴里骗他是蛊。周青轩心想,“就算是武功如此高强之人也被吓得屁滚尿流。阿罗你真是高!”
“那老妇昨晚正好不在,所以才免了血光之灾!”周青轩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就奇怪了。她对你说过什么?”无名氏并不正视周青轩。
“我昏迷了那么多天,她能对我说什么?”周青轩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你知道她因何救你么?”
“那你得问她!”周青轩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我与她又不相识,问她作甚!”无名氏脸一红尴尬的说道。
“前辈,时候不早了,倘若无其他事情,晚辈先告辞了!”周青轩觉得无名氏此时并无敌意不失时机的问道。
“你去哪里?就凭你半死不活的身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在这乱山岗中猛虎野兽甚多,若是碰上一只也只有给你捡骨头的份了!”无名氏背着手好似面前的是个不肖的徒弟。周青轩心里别扭,心想,“走了个疯子又来了个自称前辈的乞丐,我这几天的运气可真够背的!”心里想着却听无名氏说道,“你随我走,起码今晚不让你饿肚子!”
“不敢劳烦前辈!”周青轩慌忙说道。
“放心,路你自己走!我只是给你带路而已。”无名氏转过身去慢慢的走起来。周青轩走也不是不走也是,心想,“先是要杀我,现在又要帮我。若是随你去了,到底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
无名氏回头见周青轩身形未动不耐烦的道,“走啊!”口吻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滋味,周青轩把心一横,“和人一起总比给畜生做了夜宵好!”徐徐的随无名氏走去。
白色的灯光将冰冷的墙壁照的更加冷硬,恐惧的表情凝聚在阿罗苍白的脸上。她看到了也许是她这辈子来最恐惧的事,远比见到死人还有惧意。
一张死人般的脸下好似不是一个人的躯体,乍看上去阿罗以为他穿了件铠衣,一身黑色而且鳞次栉比的铠,随着人的呼吸一起一伏,甚是怪异。但细看她发现那身所谓的铠衣实际上是与**连着的。它更像是长在身上,或者是根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阿罗背后腾起一阵凉意,以致狂呼一声险些夺门而出。
“莫怕,我不是怪物,我仍是你师父!”躺在床上的人苦笑道。
阿罗咬着牙使劲的点点头,似是给自己些胆量,“师父,你这是。”
“罗儿,这就是做黑云社老大的代价!为了这个位置我竭尽所能,费尽心思!自己都未曾想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我从未后悔过!我唯一后悔的是将你拉入肮脏的江湖之中!”说罢拉住阿罗的手痛苦不已。阿罗猛的将手抽回,“我早已习惯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我这辈子注定不能做普通人。”
“你会怪我么?”
“从未想过,我的人生原本就该如此,怪不得别人!”阿罗方从恐惧的情绪中平复,“昨晚你未死在无名氏手中可是因为你一身。”阿罗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形容师父身上的东西。
“不错,若不是它我恐已五脏俱裂,我叫它重生甲。你现在很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吧?”
阿罗默不作声,那人却闭上眼睛似说一件很遥远的故事般缓缓的说道,“十几年前我只是个施毒高手,说实话武功在江湖之中只算是中上而已。但我多年探访,竟让我得到续功丹的秘方,于是我跑遍大江南北取材炼丹,也只不过制出十颗。续功丹效力劲猛,我食了六颗后功力大增,在江湖之中已少罕遇敌手。几年后我才发觉服用续功丹过于急功近利,相比增长的功力其对身体的伤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它的缘故我大限不过花甲,所以将毒经宝典中记载的金刚毒液付诸在自己身上以期在死前天下无敌!我在毒液中泡了足足三年有余终于变成如此怪状!但有了它刀火不浸!虽受尽非人折磨我仍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不过昨晚我才明白没有谁是天下无敌,就算你是金刚之身仍不免被别人打败。”
“天下无敌岂不是要与天下为敌?你这样做值得么?”阿罗突然觉得其实床上的老人很可怜。
“值得!我这辈子不能考虑个人得失,付出那么多只为一个公道!”
第38章
秋日的暖阳懒懒的升到半空,孤寂的云彩徐徐的移到头顶。如此宜人的深秋景致加上多日未有的好天气,舒服的让人有点忘乎所以。
华山的比武场早被花花绿绿的人群塞得满满当当,庄慈一袭白衣执剑而行,神态肃穆,一股杀气内敛心中。众人看到庄慈不言不语均不再出声,静静的看他缓缓的登上擂台。庄慈心知今日之战只可胜不可败:胜则声名鹊起,败则一败涂地。是以上台之时不肯耗费一点气力。待台上站定,目光一扫却未发现萧雅芙倩影,心中气恼之极,面色更加萧肃,“萧雅芙啊萧雅芙,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一亲芳泽,哪怕是拼了性命,也不枉此生!”想罢持剑之手青筋暴起,杀气外露已是不能自已。
陈东升早已在人群中等候,见庄慈已立于台上,忙起身冲众华山弟子一抱拳,面露憨笑,“请了!”人群中响起出一阵击掌之声,显然,庄慈走了一年多,华山大弟子的名头早被陈东升顺理成章的夺得。陈东升虽不是练武奇才,但其自小练武不辍,基本功甚是扎实,无论是剑还是拳脚自成一体,俨然一派宗师风范,在华山众弟子之中威信甚隆。庄慈看罢,心中更是恼怒,“看来这一年多我所失甚多,今日就用我手中剑悉数夺回!”
陈东升步履沉稳,一身青衣飘逸,气宇自是不凡,至台上一抱拳说道,“庄师兄,今日比武但求切磋,莫要伤了和气!”
“陈师弟,这几年你武功精进不少,苦于我出门在外无缘请教。今日正好,你千万别手下留情,尽可肆意施展,我可不想错过这大好机会!”庄慈面露一丝笑意,别有一番深意。
“庄师兄过奖,我定当尽我所能!”陈东升老于世故,庄慈之意他听得**分,于是不再多言,利剑出鞘,“莫要扫了大家兴致,请!”
庄慈冷叱一声,耳听,“二位可齐备?”二人均微微点头,“开!”
开字一出口二人各不相让,利剑疾刺,台下众人只见两条银蛇交错而过,迅捷无比,齐齐了声彩。
台上两人擦身而过,左掌齐齐拍出,一声闷响,二人收掌后退,却是旗鼓相当。庄慈急停两朵剑花挽出直挑陈东升双目,陈东升看得清楚,双肩未动脚下却猛的斜跨数尺,腰身一扭旋出匹练般剑气横削过来,庄慈剑招未老,虎身后仰,左手撑地,风车般旋起森森剑气。陈东升削势急转斜劈而下,眼见便要得手,顿觉脚下寒气逼人。庄慈的剑却更快,一道剑光自地上飞起,台下似是见了一银色圆盘将陈东升围住。陈东升心知不好,急急斜里拔地而起,同时利剑斜刺,以防庄慈追击。庄慈却蓦地定身,双脚猛然发力,挑剑窜起,不偏不移将陈东升剑身荡开,左掌微吐傍花拂柳按向陈东升小腹。陈东升右脚腾起电光火石间踢出,庄慈意在剑势,是以左掌并未收势,利剑拨云见日追刺陈东升胸前。陈东升利剑被荡了开去无法护身,右脚接掌一瞬便借势翻飞,庄慈之剑饶是迅速却还是刺了个空。
陈东升险招求保,但见利剑离左肩不足一寸,惊险万分,心中却不甚慌乱,落地后稳稳心神,并未焦急。庞慈以为一招得手,未曾想陈东升似是不慌不忙便躲了过去,心中暗想,“怪不得都说你剑封八面,稳如泰山!此时我万万不可急躁。”念头一闪而过,铁闩横门般盯着陈东升。
少林广远大师一脸的惊异,心道,“庄少侠此招甚是怪异,却不是华山武功,而且似是在哪里见过。。”皱眉思索半响,长须一抖,善目微瞪心叫到,“对了,多年前,一楚姓男子大闹我少林,打伤众位高僧所用便有此一招。那时我不过是个扫地沙尼,但听主持洪济大师说过‘风摧八式,不同凡响’。今日看庄少侠所使此招似是几分相像,但还不能下此定论。”想罢微微点头,定睛细瞧。
此时庄陈二人五十招已过,只见二人似是入云游龙,翻雨覆雨,戏云弄日,身形招式精彩绝伦,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互有攻守。庄慈奇招未果,似是收敛,所用尽为华山招式,陈东升招式沉稳老练,是以庄慈并未再讨得半分便宜。陈东升见形势缓缓向己微倾,手下发力,剑光犹如风雷利箭幻出几十条剑影射向庄慈,庄慈心知陈东升已然发力不敢小觑,猛退三步,手腕急抖,剑身泛着慑人光芒撑起一张圆形剑网,只听一阵雨落银盘般的爆响,二人之剑合即分,分即合,交格碰撞三十余下。台下武功稍低之人只恨没多长双眼睛,任是如何仔细的看,也看不清二人剑招式是如何发出的。
二百余招过后二人衣衫均已有斑斑点点的汗渍,若是自行练剑哪怕是千招也不在话下,但二人比武不分伯仲,剑招凶险,出错一招便可伤及性命,因此二人全力施为,内力消耗便比平常大得多。
庄慈与陈东升对战百招并未发现其有多大破绽,反不如初始对他的威胁更大些,心中焦躁,“管不了那么多了!”剑招忽然变缓,但见每招虽然缓慢却似有万钧之势,陈东升微微一顿,“我以快打慢,谅你撑不了许多时候。”手中剑未曾变缓,反而越发迅速,庄慈剑招却越加沉稳。陈东升无论剑有多快庄慈总能一招化解,且撞剑之时陈东升顿觉压力倍增,虎口生疼,心道,“这哪是华山剑法?看似无力的剑招怎的如此凶悍!”殊不知庄慈用此剑也是力不从心,虽然总能化剑招于无形,内力却损耗更甚。
陈东升不觉已奋力挥出几十剑,剑招华丽迅捷,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一一化解,加之臂膀麻木,心想,“再如此,非将剑撒了不可!”随即剑招跟着庄慈变缓,想缓口气再思如何进攻。庞慈大汗淋漓,此时却面露笑意,心喜道,“时机到了!”
陈东升右手青山隐隐,左手掐着掌决朝庄慈攻来,庄慈双目虎瞪,手中剑立时快如流星般飞到左手横削过去,陈东升一惊,忙撤招护体,庞慈却双脚轻点欺身疾刺,陈东升剑到中途已是无法驰援,身子猛然向右歪倒,左手化掌为爪涉险直叼剑尖。庄慈剑招为虚,右手却拍出万千掌影,陈东升方要翻身退去,胸前却被庄慈印了三掌,立时胸中憋闷,喉中甜味上涌,怒道,“你这是哪门子功夫!”说罢再也忍不住呕出大口鲜血,向后栽倒。庄慈气喘道,“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招式万千也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自华山武功悟出些许招式,陈师弟便以为我学了歪门邪道,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
陈东升以剑支地艰难坐起,颓然的说道,“想不到庄师兄禅悟武道如斯,东升望尘莫及,今日输得心服口服!”庄慈稳稳气息方才说道,“比武切磋乃是为了相互增进,陈师弟何必如此谦虚?你我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今日我胜也只是运气罢了!”
萧子昂在台下看得仔细,庄慈胜了自是心中欣喜。但见庄慈招式怪异,武功更是不可捉摸心中冒出一丝不安,“庄慈虽答应比武想让,但就其武功来说,当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想到此处方要跟萧靖小声商议,萧靖却站起身来朗声说道,“今日比武庄慈胜!东升速速疗伤去吧!”萧靖本不用说此话,但他知道庄慈胜出未用华山武功不能服众,是以台下及各大门派宾客议论纷纷,为防人之口,方才说出此话。众人听得掌门已默许庄慈胜出全都不再言语,只是鼓掌庆贺之人甚少,庄慈在台上甚显尴尬。
荒草丛生的山坡,满眼的萧条肃杀之色。斜阳夕照下,一个破败不堪的破庙颤巍巍的立在山坡顶上。午后秋风四起,直吹得庙中大殿的破布哗啦哗啦作响,却丝毫未影响到熟睡的周青轩。不远处破衣乞丐正襟危坐,一张脸呈怪异的金黄色,眉毛好似未曾分开过般打成一结。
周青轩已经睡了一夜,但一夜噩梦连连,却似比现实中还要辛苦,秋风越刮越大,只觉身下凉意阵阵,挣扎半响终于醒来,一脸憔悴的看到无名氏运功疗伤,心道,“昨日不杀我难道是无十分把握?昨夜回来便运功至今,内伤恐是不轻,趁此良机我还是先走为妙,省得他伤好又逼我要那宝图!”想罢轻轻起身,悄无声息的朝外走去,行至门口,却听一声轻喝道,“你去哪里?”
第39章
周青轩耳听轻喝之音停下脚步正了正身子,回头郑重的说道,“庙内乌烟瘴气,我出去透透气!不想扰了前辈清修。”
无名氏睁开伤疤遍布的眼皮竟微微笑了,“这破庙四下敞开,东南西北风每日都能穿堂而过你还嫌憋闷么?”
“固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庙内压抑难耐,昨夜恶梦连连实在是躺不住了,见见晴日白阳或许会扫我一身晦气。”周青轩转过身子看着无名氏的笑不由得也轻轻笑起来。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无名氏好似不是在说笑。
“前辈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而已。”周青轩不解的看着无名氏。
“我老了,只有和你这种年轻人在一起才能让我记起我年轻时的模样。唉,韶光疾逝,就算你天下无敌又能怎样?终究你会输给年纪,输给年轻!”无名氏一改昨夜的凶残,露出一丝老人应有的恬淡,但掩在令人作呕的伤疤之下只让周青轩觉得怪异,周青轩沉吟半响并未出声,他不知晓眼前的残脸乞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到底是在装慈悲,还是真凶恶。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怎会和昨夜判若两人,这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通。这么多年,我浪迹江湖已经看透很多事,但有一件事我终不能放下,注定我这辈子只为他而活,这是我的命!”无名氏两眼无神的看着庙堂内风沙乱转的地面无力的说道。
“或许我不是一个你可以敞开心扉的人。”周青轩并不想知道别人不想提及的秘密。
“我阅人无数,虽也看走过眼,但你绝不是伪君子、真小人,所有这些早就写在你脸上。”无名氏紧盯着周青轩的脸似要将他看透。
“现在也许不是,但在乱事纷扰的江湖我不能保证下次见面我不会变成穷凶极恶之徒。我现在知道,倘若我不是逞英雄也不会在刚踏出江湖之时便差点死过两次。旧疤不去新伤又来,江湖我真的怕了!”周青轩苦笑道。
“你与黑云社对战之时我就在一旁观战,为了救萧靖女儿你不惜性命拼死六人之举是我此生仅见,那时如果我知道你是王博达的弟子决不会袖手旁观。”无名氏脸上似是冒出一丝敬佩的神情。
“那日拼是死,不拼也是死,为什么不去拼?况且萧靖之女对我关爱有加,我不能见死不救,并没你说的那样英勇。”周青轩一脸黯然。
“人不能太完美,但我为什么从你身上找不到缺点?年轻,功夫了得,侠肝义胆,有情有义,还有什么?”无名氏摇摇头又说道,“这个世道,不容许你这样的人活太长久,你活的越长别人会越辛苦,所以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魔外道对你来说都是牢笼。”
“前辈讲话过于深奥,恕晚辈愚钝,不能领悟一二。”周青轩听完此话并不理解。
“这些以后你会慢慢的懂,我倒是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的心态,做你该做的。宝图之事我不再难为与你,即使你知道我也不会再逼问。财宝只是过眼烟云,没有它我照样完成心愿。”无名氏一脸的轻松。
“前辈这是顿悟么?哈哈,您把我搞糊涂了。”周青轩从心底里不相信此人会突然良心发现。
“你信也罢,不信也好,待你伤好后你回你的华山我不会拦你。”无名氏拍拍身上的灰土站起身慢慢的向周青轩走来。
“那不如您现在便让我回华山,岂不是更好?”周青轩心暗笑,说道。
“你身上的伤顶多好个五六分,遇到黑云社之人你定然不敌,你说你现在回还是伤好了安安全全的回?”无名氏说话间已然走到周青轩身旁,周青轩尚未来得及答话无名氏却闪电般将其手腕擒住。
“前辈!你……”周青轩一脸厌恶,方要发作却见无名氏给他把起脉来,只好忍着不再言语。无名氏一脸疑惑,口中自言道,“不对,这是为何?”转头惊异的看着周青轩,又仔细的观察周青轩脉象。二人僵立足有半个时辰无名氏方才放手,扭头在庙堂内走动起来,似是在沉思,良久,无名氏抬头说道,“我隐隐觉得你体内有四股真气,你可知晓?”
“前辈明鉴,与黑云社对战之时才发觉体内真气乱窜。与血雨堂堂主马烈交手时有心发力却怎么也用不到十分,每每到紧要关头内力释放总有凝滞之感。”周青轩思索过后说道。
“这就是了,你内伤虽然极重,但你内力浑厚却不在我之下。按理说黑云社之战你绝不会如此狼狈,若是如你所说,你四股真气并未合力与你所用,反而相互抵消损了你的功力。你觉得可有些道理?”无名氏一脸的凝重。
“前辈分析的极有道理,但我自小习成师父,应该是内力精纯无疑,如何来得四股真气?”周青轩道。
“别的我不无从知晓,但我知你师父便有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但在他体内似是浑然天成挥洒起来游刃有余,想是只有两股真气已然幻化自如吧。”无名氏说道。
“哦?师父曾经授我紫霞神功说是除了疗伤之外,还可将体内至阴真气幻化为我所用,我以为体内那股真气已幻化,现在看来……”周青轩百思不得其解。
“想是你也知道,红玉短剑随身不仅促进功力精进,还可在体内生成至阴真气,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无名氏似是对红玉短剑甚是了解。
“这些师父曾对我提起过,只不过前辈如何知晓?”周青轩觉得乞丐与王博达似是有些微妙的联系,一脸狐疑的问道。
“我说过我与你师父是老友,他很多事我都知晓的很清楚,这点你无须疑惑。”无名氏表情平静看不出做作的迹象,周青轩心下释然。
“你体内另外两股真气都是刚烈劲猛,不过无法相容却很是奇怪。一股至刚至阳,一股却是刚劲有力似是韧力无穷,你可知道都是因何而来?”无名氏问道。
周青轩心想,“既然他能看出,或许他能教我些调节之法,干脆将吃得紫玄果之事告知,省的困扰!”想到此处周青轩心中再无顾忌,朗声说道,“实不相瞒,进华山之前我曾误食一紫果,食过之后体内狂热升腾,不能自抑,我急忙坐地运功调息良久方才度过难关。”
“紫玄果?江湖之中早就传言,我一直以为只是谣言而已,未曾想如此仙缘竟被你所得,不得不说是上天有意为之。加之你无意间觅得天玄刀,你这辈子注定要为江湖肩负重任,你躲也躲不掉的!”无名氏一脸的兴奋,随即却露出遗憾的神情,周青轩并不为意,平静的说道,“天玄刀已丢,紫玄果内力也并不能全为我所用,即使有一副担子,凉也得将我压垮,前辈不用指望了。”
“有些事总不能改变,即使是失了天玄刀,你若不去为江湖做些事,又怎对得起老天对你的恩赐?”无名氏有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天玄刀是石前辈的兵刃,我下山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将此刀归还给石家,只是尚未找到天玄刀倒先失了去。”周青轩无奈的说道。
“你真是迂腐之至,你以为天玄刀是谁的?石家的?那是他石家老祖从楚天横手中夺得!楚天横又是从风羽大师手中夺得!所以说天玄刀是江湖之物,谁有实力夺得便是谁的!你得了它反倒想送与他人,你真是……”无名氏似是天玄刀仍在周青轩手中一般,一脸惋惜的神情。
“也许……天玄刀我也是爱不释手,但它终不是池中之物,似我这般怕是无法驾驭,徒增杀戮罢了。”周青轩虽是可惜天玄刀,但心中从未想过它是自己之物,即使是失了,也未曾过于伤心。
“罢了!越说天玄刀我心中越难以平静,不提也罢,倒是你体内四股真气我倒是有法破解……”无名氏语风一转说道。
“还请前辈赐教!”周青轩听得此言,难抑心中欢喜急急的问道。
“我只是知道方法,但究竟能不能破解你还得去天山走一趟!”无名氏不紧不慢的说道,“天山冰宫秘藏二百余年前的武功神学归宗**,此法便可融合吸收各派真气为己所用,只是据说此法过于霸道,天山派五代宫主余道光习得到此功到处吸人真气,终不能自持,走火入魔暴毙而亡,为防再出状况,此秘籍现已被天山冰宫雪藏,其门下之人不得习之……”
“天山远在天边,况且归宗**已被雪藏,此生怕是无福消受了!”周青轩听完心中反而畅快起来,“不过,今后我须练功不辍,说不定哪日便能将其破解……”
“难得你有如此心性,我倒是小瞧你了!时过晌午,走!我带你补补身子!”无名氏走近拍了拍周青轩肩膀笑着说道,周青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有劳前辈了!”
两场激烈的比武过后,华山派陷入短暂的平静,再过一日便是首席弟子产生之时,众人虽难掩心中猜测,却不得不静候明日之战。
萧靖坐在花梨木高脚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站着的庄慈,庄慈却也是面无表情并不抬头。
“慈儿,虽然你比武胜出,但华山众人心中甚是不服,你可知为何?”萧靖开口问道。
“徒儿不知,还请掌门明示!”庄慈抬起头一脸怯怯的说道,萧靖听罢,面露怒色,一掌拍在桌上,直把茶杯震起数尺方又稳稳的落回。
第40章
蓝幽幽的天纯净的好似波澜不惊的海面,花香四溢的山谷被毫不吝啬的阳光揽在怀中,多彩的蝴蝶翩翩飞舞在溪边。就在这绚烂的山谷中央,萧雅芙亭亭玉立,微风吹拂着她飘逸的黑发,佳人美景似是画一般。环顾四周,萧雅芙张开双臂,用娇小白皙的鼻子贪婪的吸吮着山谷中香甜的气息,而后长长的呼出一口香气,将近日心中的阴霾吹散在无尽的风中。
“人间仙境对么?”萧雅芙笑着自语道,随即沿着溪边奔跑起来。小蛮靴溅起片片水花打在薄如蝉翼的衣裳,她似浑然不觉,只听得耳边忽忽风声,越跑越欢。就在这百无禁忌的飞奔中,她感觉到了自由带来的惬意,以致畅快的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她追逐着回荡的笑声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累了、倦了,顾不得淑女的束缚索性坐在大青石上,耳边却响起一阵朗朗笑声,这笑声虽短促,但萧雅芙心中确定他只属于一个人,满脸期待的转过头,却见一身灰衣的俊朗青年正对她颔首微笑,“芙妹!找我很久了吧!”
“青轩哥!你怎会在这里!”萧雅芙站起身笑成了一朵绚丽的花,周青轩目不转睛的看着脸红的萧雅芙眼中却流出滴滴泪珠,“芙妹尚在人世也不枉我拼死一搏!”说罢转身要走,“你莫要走!”萧雅芙腾身飞起追了过去,周青轩似是未曾听见一般,径直离去。
“你多跟我说句话也不枉我苦苦寻你!”萧雅芙哽咽语道,脚下未曾停歇,眼见便要追到,伸手一抓却是一个空。萧雅芙茫然的立在当场,“你如何……我为何摸不到你?”
周青轩转过头来,还是一脸的笑意,“你我阴阳两隔,你如何摸得到?傻姑娘!”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萧雅芙一语凝噎,大颗泪珠纷纷坠下,“我才不信!几日不见,你变坏了!又不是不知我胆子小,吓我作甚!”
周青轩一脸愕然,随即说道“哥一辈子只会护着你,怎舍得吓你呢?唉,即便是知我殒去,师妹也莫要如此伤心。这人世无常,江湖本就是你死我亡,还望师妹以后珍重!”
萧雅芙听得此言肝胆俱裂,淤积心中多日忐忑慌忧之情瞬间爆发,再无支撑之力,双膝一软瘫坐在冰冷潮湿的黑岩之上放声大哭,如此感情宣泄无法自抑,泪水如小溪般肆意流过憔悴怜人的小脸,直哭得她无力颤抖,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眸,周青轩早已飘然而逝,空留她一人无力的面对周围的寂静。
“你为何不等我?即便是你死了我总会找到你!”说罢顾不得银牙咬破粉唇,狂奔至谷顶,“轩哥,你等我!”不顾一切的一跃而下。
“啊!”萧雅芙自床上猛然坐起,方才的梦魇她已泪水湿透枕边,冷汗浸遍衣衫。擦擦脸上残留的泪,萧雅芙喃喃的说,“又是梦!是了,又是梦!”说完披上紫色短袍,起身走至圆桌前,自饮几杯清水,方才平复心情,只是胸中憋闷,无以复加,起身慢慢的走到窗前,起栓推开,无边的黑幕映入眼帘。深秋夜冷,并无半点星光,牛毛细雨趁夜色默然飘下,似是不想扰人沉眠。萧雅芙伸出玉臂,雨针虽是缓却是密的落在光滑的肌肤之上,一阵凉意袭上心头,萧雅芙双眼空洞,默默的看着无际的黑,轻轻唱道,“风来了,雨来了,哥哥拿着伞来了,妹儿躲,妹儿藏,一藏藏了个甜儿糖……”
一夜的秋雨怎也敌不过一个时辰的秋阳,晌午十分华山的比武场便已干透,萧子昂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庄慈,庄慈见罢微一点头,持剑徐徐走向擂台。萧子昂豪气干云的望着擂台上的白香凝和周围的萧雅芙、萧夫人,直到萧夫人笑着微微点头,才满意的朝擂台走去,此时萧子昂心中的喜悦已全部写在脸上,“首席弟子?哼!掌门以后也顺理成章了!”
庄慈在台上看到萧子昂脸上的笑心中窝囊之极。暗暗骂道,“萧子昂啊,萧子昂,若不是你有个王八掌门爹,今日定叫你颜面尽丧!”萧子昂却在庄慈的嗔恨中一跃台上,满脸笑意的一抱拳,“庄师兄,今日比武切磋还望多加照料!”
庄慈随即满目含笑,“萧师弟过谦了,你我彼此彼此!”
萧子昂一点头,嘴角一撇,“那是!那是!”
执掌擂台之人朗声问道,“二位可备否?”只听二人齐齐喝道,“可战!”一声震天的“比武起!”二人持剑在手,四目对望,开战在即!
庄慈待了片刻,见萧子昂并无半点出剑之意,笑意骤消,一剑平平常常的刺出,却是追风掠电,眨眼便至萧子昂面门。萧子昂轻叱一声,“来得好!”手腕只一抖,身形未动便将庄慈之剑荡开,顺势横削庄慈腰身,庄慈拧身稍撤,萧子昂手中惊鸿剑变削为刺挽出三朵剑花直取庄慈上身三大穴,庄慈心知惊鸿剑威力并不与之强拼,骄身一矮如疯转的陀螺般低旋,划出银光剑气横扫萧子昂下盘,萧子昂轻身纵起一招金光万丈回手猛挥,庄慈微微吃一惊,心道,“萧靖狗儿确有几分功力!”不敢怠慢却是灵蛇出洞剑光一闪斜挑萧子昂手腕,看似难以触及,但见庄慈拿捏分寸极妙,剑身穿过惊鸿剑极小间隙只一瞬便要中的。萧子昂眉头微皱,“这招够毒!”右手沉腕反剑行之电光火石间铿锵之声响起,两剑相交火花四溅,二人均觉虎口甚麻,后退一步。惊鸿剑未伤分毫,庄慈手中剑却被硬生生磕出缺口,萧子昂冷笑启口传音庄慈道,“演得不错!”庄慈哪里是演,他有心试试萧子昂武功,却是未曾儿戏。此一试,心中便有了底,二人武功都在伯仲,倘若庄慈用那日剑法尚且有六成把握,但他心知一旦使出势必会被逐出华山,不仅江湖知名无望,萧雅芙之事更是黄粱一梦而已,不禁心下一沉。
萧子昂心知即使庄慈有心想让也不能赢得太假,是以二人比武出招势必不能有所间断,双脚触地后随即一招金雁横空攻庄慈而去。庄慈心中假败之意已决,冲萧子昂使了个眼神,传音道,“萧师弟,速度快些!”随意使出一招苍松迎客,萧子昂心领神会手下并未全力施为,庄慈一招接过,二人你来我往剑招纷繁缭乱速度奇快,台下之人看得好不过瘾,喝彩鼓掌之声鼎沸。
只见二人身形飘忽,上下翻飞,双剑犹如万道金光夺人眼目,直斗出二百回合,庄慈早已不想恋战,不耐烦的传音说道,“五招之内我撒剑败北!”萧子昂微一点头,一招连环三仙剑强行发出,手下却用了十分内力,庄慈卖了个破绽,萧子昂就势连击,庄慈假意猛喝,台下众人心中一紧,却见庄慈手中剑流星般飞出,夺的一声钉入擂台之柱大半,庄慈随即喊道,“我输了!”台下众弟子轰然喝彩,人声雷动。萧靖欣然齐身,众宾客齐齐恭贺,均赞萧子昂年轻有为、人中龙凤,不愧是掌门之后,萧靖自是受用匪浅,强忍心中狂喜,故作平静的说道,“无奈终是犬子胜出,萧某人惭愧之至!”
广远大师接话道,“萧掌门太过谦了,令子一路凭武功取胜,何来惭愧?众位,对么?”一转身对各大门派说道。众门派均点头赞成,萧靖见状喜不自胜,缓步踱到擂台之上冲台下之人朗声宣布,“我萧靖执掌华山十余年,从未假公济私,偏向家眷。萧子昂今日胜出,众位眼亮, 认为有作弊之嫌的可讲出无妨!”华山弟子均目不言语,生怕得罪了萧靖,夏展腾见状耐不住性子,于众人间喊道,“萧师弟一路过关斩将,光明磊落,赢得更是光明正大!各位,是也不是?”众人一听纷纷随声附和道,“对……是……”
萧靖微微点头,脸上却是庄严之极,一派掌门的威武作风,“那好,华山首席弟子便是萧子昂!”
第41章
山中羊肠小道,崎岖百里不见首尾,其间乱石杂横,荒草树枝相隔,加之华山险峻之态,更是路途艰险,难于驰骋。但听一阵急促马蹄之声渐响,二人两马奔驰疾下而来。当头一人一身锦衣稳坐马鞍不动声色,似是坐轿一般舒适,而后一魁梧汉子则是满头大汗,脸色蜡黄,显是惶恐之极。二马似是狂野撒欢一般奔了数里,口中嚼沫飞出,魁梧汉子也跟着大吐起来,锦衣人似是未听见一般反而加鞭速行,眼见便要将魁梧汉子抛远。
“三当家,慢些,慢些,我这马脚力不如您的……”魁梧汉子看见锦衣人越跑越远不禁大声叫道。锦衣人乍听脸一沉,立时勒缰立马,“哎!哎!哎!”魁梧汉子未曾想他停驻如此之快,两马险些相撞,急急拉住缰绳,复又说道“三。”
“啪!啪!啪!”魁梧汉子话未说出左脸便多出三处血印,连忙一手捂住紫黑面堂,怯怯的看着锦衣人。
“不如我的?你拿我跟马比?你脑子糊了么!”锦衣人收回马鞭大声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昨晚赴宴之前我便告诫与你,酒多误事,莫要多饮。你倒好,此时还未酒醒,你是酒鬼托生的么你!”
“三当家息怒,都怪我嘴馋,这几日在华山未曾尝那马尿多时,加上萧靖那老小子的席菜丰厚,便忍不住多饮两杯……”魁梧大汉絮絮叨叨,眼睛此时才微微张开。
“大哥托我定要觅得那小子下落,现在倒好,连个毛都没见着,你说怎么办?”锦衣人一脸焦躁。
“那小子的确不在华山,即便是我认得他的模样也是枉然啊。”魁梧大汉一脸的无奈。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跟大当家的说罢!先下山!”锦衣人不耐烦的说道。
“三当家的,你可得给我美言,这几日在华山咱们可是尽心尽力,不敢怠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当家的可不能责罚于我,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说罢魁梧汉子竟哭起来,锦衣人一脸的鄙夷,“瞧你那点出息!还上有老母,你怎么不说你妓院的相好?死就死呗,我可帮不了你!”
“三当家的,三爷爷!三祖宗!这事你可别坐视不管,你要是不管我可真完了!我求您了!”说罢魁梧大汉跳下马来拜倒磕头,直磕得眉心乌青。
“有完没完?哎?你还磕,我死了还是怎的?起来!”锦衣人摇摇头,“罢了,此事我跟大当家的说,好歹留你一条狗命!”大汉听罢头一抬,眉一弯,好似得了个宝贝,欢天喜地的说道,“谢三当家的,哦不,谢三爷爷!就凭您的脑灵光我是死不了了!”
“你少拍马屁!上马赶路!”
“妹妹,你看前面青龙帮二人在做什么,一会作揖一会磕头,真够热闹。”白胜群骑在马上悠闲的说道。
“想是那汉子办事不利怕被责罚吧,人家帮内杂事少管为妙。”白香凝轻启朱唇淡淡的说道。
“说说而已,怕什么。”白胜群满脸堆笑,“我未来的妹夫得了首席弟子之位,我这个大舅哥还真有面!”
“你在胡说些什么?”白香凝脸一红,柳眉一皱愤声说道。
“怎么?爹都答应了,早晚的事!”白胜群不依不饶。
“爹答应了,我还未答应!以后这话,哥你少提!他萧子昂就算是当了华山掌门我也未必看得上!”白香凝玉手轻扬,马鞭微顿策马而去,白胜群在后面笑嘻嘻的喊道,“还羞?老大不小了......”
日至中天,万里无云下的繁华小镇人群熙攘,好不热闹。锦衣人心情大好,冲紫脸大汉说道,“这小镇还真是意趣盎然,颇有一番生机!老胡,饭也吐了,酒也醒了,是时候填填肚子了!你说呢!”
“对对对!三当家的,这顿我请!”老胡笑脸盈盈,“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酒肆,虽是小,但他家的酒可是醇甜可口,菜更是色香俱全,包您满意!”
“酒少喝,还得赶路,前面带路!”锦衣人昂头颐使,但脸上已无责备之色。二人骑行百步便至一酒肆,一面写有华丰酒坊字样的酒旗随风扬起,小二尚未出门叫声已传至耳边,“老板哎!有客到!”二人下马面露笑意,老胡将小二一把推开,“三当家的,您先请!”小二受了这一推面有怒色,老胡见罢牛眼一瞪,将手中黑鞘钢刀向上一提抵在小二脖颈之上,“怎么?大爷到你小店饮酒你倒还不乐意了!不愿干了?”
小二但见钢刀和老胡一脸的横肉立时软了,“大爷!大大爷!我哪敢呐!您里面请,小的好好伺候您便是!”
老胡收手进店,见锦衣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紧走两步跟去,坐在锦衣人对面,小二随即站到二人旁边,咽了口唾沫颤颤的问道,“二位爷,吃点什么?”老胡哈哈笑起来,“你这厮,吓尿裤了么你!”
“老胡,算了,随便点些,吃了好赶路!”锦衣人扭头说道。
“是了。你将你店里能撑肚的好肉好菜上他个七七八八,再来三斤好酒。”老胡将刀甩在桌上指着小二的鼻子说道。
“一斤酒足矣,酒多误事,我还得说几遍?”锦衣人颇有些温怒的味道,老胡低头应诺,“是是是!你小子还站在这里作甚!”小二一听撒腿后撤,转过头小声嘀咕道,“小心喝酒呛死你个鸟人!”
不一会小二风一般的来来回回,荤荤素素的上了七八个菜,外带温好了的一壶酒,“二位慢用!”说完方要转身,老胡拉住他衣襟说道,“等等!待我尝尝你这酒里兑了多少水!”小二无奈,“您放心,这是山东来的秋露白,绝不兑水!”老胡满满的的斟了碗,一仰脖喝进去半碗,“还行,够纯,够烈!你走吧!”说罢与锦衣人吃吃喝喝,真如风卷残云一般。
“小二!”一蓝衣公子敲桌喊道,老胡回头一瞧对锦衣人说道,“那不是青云山的少庄主?他妹子可真水灵,要是让俺老胡睡上一晚就算死也值了!”
“你就死了心吧,早晚是华山的媳妇!”锦衣人随手夹了块鱼皮扔进嘴里。
“只是想想死不了的,来来来,咱不管他们,咱喝咱的。”老胡端起酒碗与与锦衣人碰的叮叮作响。
“青龙帮的还真是扎眼,好一副江湖好汉的架子!”白胜群点了几样精致小菜笑着说道。
“此地界离青龙帮总坛不到百里之遥,他们自然是有恃无恐。”白香凝转头看了看四周一脸疲惫的说道。
“腿伤未愈便急着离开,多住几日也无妨啊。”白胜群见白香凝一脸的疲惫。
“接连几次夜梦娘亲,心中挂怀!一日也不愿多待。”白香凝望着窗外寥寥残云缓缓说道。
“你以为我不想?只因身为青云山庄少庄主不可被此牵绊,否则难成大事!”白胜群目放神采,似是看到自己辉煌的江湖之路。
“哥!你说得对!儿女情长本就不是你们男子汉所留恋的!我看咱们青云山庄有望了!”白香凝笑露玉齿,似是仙女下凡,周边食客均看得呆了。
“我说!你俩,老叫花拖着小叫花,怎么?上我这里白吃食啊!贵子,快!赶走!”酒馆老板正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却见两个乞丐从门外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二人还不断的说着什么,竟没把老板放在眼里。小二听罢从内堂匆匆跑出,见两个乞丐竟已然坐下,叫苦不迭,“你们真是,这是什么地方?讨饭你也得挑地方不是!”一乞丐将乱发拨开露出一脸的伤疤,小二被唬得退了一步,心想“娘啊,这脸是被狗啃了啊!”
“狗眼看人低的破落户!这是什么!”残脸乞丐将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怒骂道。
小二将头扭向老板,见老板边点头边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有钱便是爷,今天二位就是我大爷!”
老胡听罢大笑,“这小子!”夹起一大块猪头肉抛进嘴里回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老胡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铁青,随即眼珠一转,猛的转头,险些从凳子上歪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回头过头来方要开口说话,却忘了嘴里还有块该死的猪头肉,一阵急咳那块肉死死的堵在咽喉,老胡“呜呜呜”的叫了半响,锦衣人硬是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但见他一张紫脸已被憋得发黑,气得一掌打在老后背骂道,“你上辈子是笨死的么!”老胡经这一拍,喉头震荡,终将肉喷出,那肉夹着口水却吐了锦衣人一头一脸,“你小子!”锦衣人脸气得涨红,一把将老胡抓起。
“三当家的,周青轩!周青轩!”老胡将声音压得极低,似是耳语,锦衣人听罢将老胡墩在凳子上,似无事一般,低声说道,“哪里?”
“后面的年轻乞丐便是!”老胡说道。
“你可看准了!”锦衣人迅速扫了周青轩一眼说道。
“准了,我人头担保!”老胡信誓旦旦。
“好!你速速去华阴分舵找唐宗平,多带人来,再通知大当家的!快!”锦衣人低头言语道,老胡听罢微一点头转身走出,拉马踹蹬,一溜烟的跑了。
周青轩背对着白胜群二人,是以二人均未察觉,周青轩却是早见了二人,故意以背相避。一来自己身形破败,狼狈之极不便相见,二来白香凝被己所伤未曾道歉心中愧疚。虽心中询问萧雅芙之心甚是急迫,无奈自己自卑心起,强忍着不便转身。
“江湖便是如此,你无钱无势连个酒家小二便可以将你踩在脚下!”无名氏看了一眼白氏兄妹徐徐说道。
“江湖残酷,这几日前辈教了我许多,我都记在心里!”周青轩轻轻说道。
“你还须记得,对别人慈悲便是对自己残酷!”无名氏目盯桌面恨恨的说道,周青轩微微一愣,并未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等你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这句话只要做到而无需你明白!”无名氏似是对自己讲话。此时,小二端着满满一托盘菜由内堂走至二人身前,“二位慢用!可饮酒?”
“不用!”无名氏一摆手,“大伤未愈,饮酒无益,你也免了!”周青轩微微一笑,“喝酒怎比食菜来的舒服?前辈请!”二人真似饿虎扑食一般,不消一会功夫便心满腹足。白胜群见状眉头一皱,“乡村野夫吃无吃相,真是大煞风景!”声音不大,无名氏却听得真切,“年轻人!说话别那么刻薄!说不定某天你还不如老夫!”说罢起身将那十两银子随意一抛,不偏不倚正好坠在老板头上,直砸得老板嗷嗷直叫,“哎哟哟,可被你砸坏了!”白胜群一摇头,“这没脸乞丐真是嚣张!”方要起身却被白香凝一把按住,“此乞丐深藏不露,莫要生事!”
“十两纹银一钱不差,不用找了!”无名氏见白香凝按住白胜群微微一笑。
老板一听此言顾不得头痛,一把摸下银子放在称上仔细称起来,十两只多不少,满是油光的肥脸顿时隆起两堆肥肉,“客官大方,以后多光顾!”周青轩听罢哑然失笑,无奈的看着无名氏,“ 走吧,前辈?”无名氏将手一背向外走去,周青轩将乱发披下起身要走,却听身后某人叫道,“这位小兄弟,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第42章
周青轩驻足回身,但见一锦缎云靴之人负手而立,此人无髯无须,面皮白净,身材欣长瘦弱,好似个满腹酸书的秀才。只是一脸的斯文与他一身锦衣总那么格格不入。周青轩看罢,那人仍对自己笑吟吟似是老友一般,显是刚才之话是对自己所说,但碍于白氏兄妹,急于脱身,回转之时并未理会,抬腿便走。
“若我未看错的话,你便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华山弟子周青轩,对么?”锦衣人将头一摇,朗声说道。
周青轩心中微微一惊,心中疑惑,顿步说道,“周青轩前几日便被人杀死,阁下不知?”后桌白香凝听得此言,一泓碧水似的双眼微微波动,手中双筷略停,轻声说道,“此人便是周青轩,怪不得身影如此熟悉,只是他为何此时在此出现?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难道他不想回华山?”
白胜群抬头仔细观瞧周青轩破衣烂衫的背影,悻悻说道,“不想这小子此时如此狼狈,碍于面子才不与你我言语吧……”话未说完一阵大笑之声传来,只见锦衣人仰头大笑,“那你是鬼么?年轻人,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不敢承认,想是你做了亏心之事?”
周青轩原本将其搪塞过去便离开,省去白氏兄妹的麻烦,此时却不能不承认,无奈之下方要承认,只听无名氏嘿嘿一笑,“你这人真奇怪,人家不认识你,你管人家是谁?莫非你要请我们吃酒不成?”
锦衣人一笑,脸上却带着轻蔑之意,“你俩连江湖之中最大的事情都未曾听说么?”锦衣人意犹未尽接着说道,“黑云社重出江湖是不是大事?华山派弟子遭其暗算死伤几十算不算大事?华山一年轻弟子力斩十几个黑云社高手是不是大事?而江湖传言此人便是周青轩,至今生死不明,但江湖之人早就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号,便是''魔剑夺命郎''。你说我在此见到如此神人不打个招呼还算是江湖中人么?”
“魔剑夺命郎?魔剑夺命郎?”这个五个字在周青轩心中翻来覆去的浮现,“我何时得此名号?我如何得此名号?”周青轩心中不明,但他并不知道在他消失的一月光阴中,萧靖早已将华山弟子一人全歼黑云社杀手之事传遍江湖,一是警醒其他江湖门派黑云社死灰复燃,二,也就是其最重要的目的,还在于提高华山之声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便有如此武功,那华山掌门呢?只是萧靖未想到,尽管周青轩生死未卜,江湖中好事之人还是给他起了个''魔剑夺命郎''的绰号,此时江湖之中更是将周青轩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一时无两。
“这个名号的确不错,我说你小子,人家混迹江湖多年还没个名号,你如今得了个别人梦都梦不到的名号,还是认了吧!”无名氏拍着周青轩的肩膀笑着说道。
“前辈,你莫取笑于我,待我回到华山自会和掌门禀明,用我那惨死的十几个师兄弟之命换来的名号我不要!若不是他们拼死相搏我怎会苟活至今?”说完此话,周青轩已声音哽咽,双眼通红,一双虎拳攥得啪啪作响。
众人听罢均愣住了,每个脸上无来由的充满了说不出是敬佩还是奇怪的表情。
锦衣人停了半响徐徐说道,“似小兄弟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却是少见!佩服!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我素不相识,我不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周青轩木无表情。
“与黑云社对战之前你是否见过我家少主李雄?”锦衣人硬着头皮问道。
“不错,敢问阁下是?”周青轩已知此人意图。
“在下是青龙帮三当家田闯。小兄弟那日与少当家比武之后是否再见过他?”田闯道。
“那日我与他一语不合以武相较,不想出手过重将其打伤心中也有些许不安,还请三当家的转达我周青轩歉意之情!”周青轩拱手道。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田闯苦笑道。
“却是为何?”周青轩不解道。
“我家少主已在那日被一个自称周青轩的人给杀了,你说我如何传达?”田闯一双眸子眼直视周青轩。
“李雄死了?此事的确与我无关,那自称是我的人定是想挑起华山与青龙帮的事端,望三当家的明辨是非!”周青轩正色道。
田闯盯了片刻并未看出周青轩有分毫的惊慌,反而语气坚决庄重,不禁喟然说道,“唉,我信你也无用,我大哥认定此事与你有关。”田闯沉吟后又说道,“我看这样,你随我去趟青龙帮总舵,与我大哥解释清楚,我大哥为人光明磊落定不会难为与你!”
“哈哈!李振龙那老顽固?那老小子蛮不讲理,他去了定是个有去无回!田老三,你这招可真是高明!”无名氏大笑道。
田闯听罢细眉一挑怒道,“你是何人?竟敢辱我大哥?来来来,我与你走两招!”
“好好好!我老头子这几日浑身痒痒,今日便陪你玩玩!”无名氏将手一指,田闯头也不回几步跨到酒坊之外。
“前辈,此事因我而起,你莫要插手!”周青轩皱眉道。
“这田闯江湖人称摘星手,一身绝顶轻功不说,一对判官夺魂笔更是使的出神入化,依你现在的身子如何是他的敌手,况且方才与他同桌之人急匆匆绝尘而去,定是寻帮手去了,我将其拖住,你速回华山,想那萧靖老贼定会保你!”无名氏轻声说道。
周青轩听无名氏将萧靖叫做老贼顿时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却听无名氏指着白氏兄妹说道,“你这两个娃娃快快起来,他是华山弟子,今日若是被青龙帮捉了去定是生不如死,还不快快将其护回华山!”
白胜群听罢猛的顺剑起身,“你这老家伙!”方要发作,白香凝却左臂将其挡住,“这你放心,敢问前辈高姓名?”
“这你无须知晓……”无名氏道。
“前辈,我怎能丢下您……”周青轩顾不得身形狼狈回身说道。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依我的武功对付他还不死易如反掌?”无名氏不耐烦的说道。
“你的伤?”周青轩道。
“早好个七八成了!”无名氏话音未落身影只一闪便窜至田闯对面,田闯见状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此人轻功之高,此生仅见,即便是不如我,与我也是伯仲之间!”想罢自腰后取出两支一尺三寸的判官笔,两支铁笔笔尖浑圆,用作打穴点位,倒是笔尾比一般判官笔多出明晃晃的尖头,甚是锋利。
“不知阁下用何兵器?”田闯将判官笔敲得叮叮作响。
“我练得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两只手便可!”无名氏将手被在身后,田闯心道,“这是你自找的!”随即一声大喝,“看招!”脚下生风一般转瞬间判官笔一前一后猛刺而来,无名氏微微一笑未见双脚移动身形却已暴退数尺。田闯一招使出却如石沉大海,别说是后手的杀招未曾发挥,就是前手的虚招都未用尽,心中恼怒,侧身飞起一招妙笔生花当头罩下,只见无名氏头顶两支判官笔幻出两朵极大黑影将其周遭悉数罩住,无名氏轻叱一声,“来得好!”说罢破烂衣袖突地涨起,似两个皱皮的狗肚向上拂去,田闯顿觉罡气逼人,一脸的疼痛,眼都不能张开,硬生生的抽身后翻。能在如此境地尚能轻身翻起,田闯摘星手的名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待田闯落地,无名氏喜道,“田老三,你轻功还真不错,陪老夫多玩会!”田闯一听老叫花与他比武似是儿戏一般,虽强忍心头怒火,还是忍不住狂叫一声,“老家伙!”便如巨蟒探头般弹射而去,两支判官笔似是蛇信咝咝,快如风雷。无名氏看得真切双手背起滴溜溜的原地乱转,“哎哟哟!好厉害的杀招!”
田闯一招飞笔赶月虽是疾,但无名氏身形更快,判官笔狂刺十三下,终究还是个空,回手一招挥毫泼墨横削竖打又十下,却又是一个空,无名氏反而无头苍蝇般画着圈的乱转,刮起阵阵劲风,将田闯衣衫刮得凌乱。周青轩一旁观战,面露笑意,心道,“田闯武功高强,但与前辈比起来还差得远,若不是前辈存心戏弄他早败了!”想罢转身离去,白香凝紧紧跟随,白胜群虽不情愿,碍于与华山渊源,猛的一顿足也跟了过去。
田闯虽疲于应付,但余光仍不时关注周青轩动向,这余光所见,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一声,“姓周的小子!你莫要逃!”脚下却未曾慌乱,一招轻功中罕见的移花幻影,只见田闯身影模糊,脚步虚幻难料,无名氏眼前一花,田闯却找个缝隙钻将出去,身形如大鹏般拔地而起,气势好不惊人!无名氏岂由他随意逃脱,双足震地一蹬,将是将硬邦邦的黄土之地踩进四寸,身子平平飞出,堪堪追至田闯身下猛窜而起,双掌齐齐拍出,田闯心惊,双腿灌劲借千斤坠之力踩下,心想,“老家伙,看不把你踩进黄泉!”谁知巨震从脚底板传至头顶,一声哀嚎,田闯冲天炮般直直飞起五六丈高,两颗门牙在一声脆响中被磕飞出两丈远,当真是个摘星手。
周青轩一路急行低头不语,白香凝一脸沉思,目光直落在周青轩瘦削背影之上。倒是白胜群一路怨声载道,“姓周的小子,我兄妹护你回华山你连个谢字都没有,你师父怎么教你的昂?你还跑?”
“周师兄可想知道萧师妹安危?”白香凝面露粉色,轻启玉齿轻轻问道。
周青轩原本不想与二人交谈,只盼早一刻赶回华山去见萧雅芙,但听白香凝说得此话,心下一沉,颤颤的说道,“什么?”
“你终究还是在乎萧师妹的对么?”一阵香气飘过周青轩脑际,白香凝已一错身走在周青轩身前。
“那日我们师兄弟们拼死便是为了护萧师妹逃脱,如若萧师妹有个闪失,他们岂不是白白枉死了?”周青轩面露急色。
白香凝回头说道,“你放心吧,雅芙妹妹安然无事。”
周青轩听得此言心中敞亮之极,多日担忧之情烟消云散,脚下步伐也变得轻快盈许,随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却见白香凝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顿觉得她一张娇小的脸蛋如奶白之玉般光滑照人,一双杏眼更是满泓秋水慑人心魄,加上身材窈窕、错落有致,一头青丝随一阵秋风飘逸灵动,不禁心神一荡。
第43章
马嘶阵阵此起彼伏轰如狂雷鸣响,黄沙漫漫绵延数里飞似迷雾笼罩。远远的官道之上百骑猛进,当头黑衣大汉马鞭不停,一双虎眼圆睁,口中骂骂咧咧,“狗崽子,可让老子寻得了!你等着!看老子不将你扒皮抽筋、喝脑饮血!”说完手下马鞭不留余力,直将其余众马匹甩远。不一会,黑衣大汉挟马冲进小镇,路边小商小贩一阵骚乱,急急躲避,杂七杂八的物件散落一地,众人但见马上之人凶恶之极,均偷瞧一眼默不作声低头收拾,殊不知后面马匹更众,复又哄然而散,眼睁睁任东西被马蹄踏得稀烂。
黑衣大汉催马跑了片刻,突见前面乌压压一群人将路堵得严严实实,黑衣大汉焦不可耐,借丹田之气怒喝一声,“闪开!”堵路之人纷纷捂耳避让,却见一个披头撒发之人踉踉跄跄的打着圈的转,鲜血自流的口中还嘟囔着,“来,你轻功高我也不怕你!我田闯是摘星手!你别跑!”说着两只手哆哆嗦嗦的还张牙舞爪,似是疯了一般。黑衣人定睛一瞧,心中暗惊,自马上飞下。虽是身形魁梧却是身形轻盈的飘落于田闯身旁,双手按住他的臂膀嚷道,“老三!老三!你这干的是什么鸟事!”
田闯定睛瞧了瞧黑衣大汉惶然道,“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别再打了,我认输,摘星手名号送给你!”说完拜地叩头,将脸埋在双手之中不敢抬头起身。黑衣大汉眉头一皱,一把将他提起,“我说老三,你疯了么?我是你大哥,你给我磕个鸟头!”说罢左右两个嘴巴子将田闯打得就地转了三圈,此时其余人马已然赶到,自马上又下来一黄面小鼻窄口之人将田闯扶住,“大当家的,为何打起三当家的了?”田闯被这一打却咳嗽不止,半响自口中猛的喷出一口浓痰直冲黑衣大汉而去,黑衣大汉未曾想田闯一口浓痰来势如此之快,“哎呦”一声,急忙矮身闪避,甚是狼狈,却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后面的老胡脸上,直打得脸腮红肿,若不是围观人多早就疼的骂娘,而这百十号马骑正是老胡搬来的援兵,黑衣大汉便是青龙帮大当家亡命太岁李振龙,黄面人便是华阴堂主唐宗平。
田闯缓缓睁开眼,似是梦里一般,幽幽说道,“他走了么?”
李振龙嗔道,“谁?周青轩么?”
田闯稳了稳身形,倒腾出一口气说道,“不是,那个老叫花子!不知是何方神圣将我戏耍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振龙怒道,“你不去追那周青轩,和叫花子纠缠什么!”
田闯一脸无奈,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这老叫花子和那周青轩一伙来的,所以才将我缠住放跑了周青轩。”
李振龙咬牙道,“丐帮哪个不识相的敢和老子作对?”
田闯微思道,“丐帮中绝无此号人物,以他的武功,丐帮帮主常思远也未必是他对手!”
李振龙不耐烦道,“我管他是谁,我现在就要周青轩的小命!”
田闯堆笑道,“大哥放心,那周青轩和青云山庄的两个后生定是奔华山去了,我们这就去华山拿人,看萧靖那厮敢不交人!”
李振龙听回头喝道,“今日我李振龙要为儿报仇,若是华山派不交人,兄弟们就给我踏平华山!”众人听罢刀剑棍棒的纷纷举起,杀声阵阵,直奔华山而去……
周青轩与白氏兄妹急行不歇,一路无话。周青轩脑际中却怎么也抹不去白香凝那绝艳的脸,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声音总在不经意中袭上心间,使他心中不安,好似做了龌龊之事,一路目不斜视,只顾赶路。白香凝有意无意的看来,却似直盯周青轩剑眉朗目,无一丝羞涩之意,红艳欲滴的唇角间不时露出微微笑意,将手中翠绿的小玉瓶越攥越紧……
华山派的红漆大门前两个剑童倚门而立,正调侃打趣,远远的看到远处奔来三人,二人伸长了脖子细细观瞧,只听年龄稍小的剑童说道,“周……周……周……那不是周青轩么?”话未说完另一剑童转身拔腿便跑,满脸涨红,边跑边喊道,“周师兄活着回来了。”
已是傍晚时分,斜阳余晖未尽,天边残霞火烧云际,萧雅芙正依窗而立,望着天边火一样的红怅然若失,良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身方要关窗,却听前院人声鼎沸,隐隐听得有人说道,“周青轩竟未死……”听罢,萧雅芙心中骤然一紧,心道,“莫不是听错了?”忙将娇躯探出仔细听来,又有人道,“周青轩真是命大……”萧雅芙方才肯定确是周青轩归来,但又似不信,呓语一般道“回来了!回来了!”声音愈来愈急、愈来愈大,直至一行清泪滑过脸庞,、一个激灵,萧雅芙转身便往外奔去,奔至门口却又站住,玉牙轻咬朱唇,微微一点头自言道,“对!”复回到铜镜前将泪痕抹净,急急抓起桌上寒星剑自窗中飞出,一路疾跑,将一头乌丝和一身罗裙白纱吹得飘飘飞起,似是玉人天成。
周青轩还未至华山门前,自门内便涌出乌压压的一片人群,这人群显是冲己而来,周青轩哪见过此种架势,不由得木然未动,众人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周青轩抬起便走,周青轩急急说道,“众位师兄弟,这是何意?”只听有人含糊道,“周师兄如今可是位英雄,不仅为死去的弟兄报了仇,还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周青轩听得心中烦闷,说道,“快快放我下来,我哪里来那么大本事!”众人不肯,仍簇拥前行。萧雅芙远远看到周青轩虽身形污秽却毫发无伤,心中欣喜,但见众人将其抬起不好言语,只得远远的观望。白香凝正朝萧雅芙看来,脸上笼着冰霜,似是带着几分怨愤,驻足片刻便朝萧雅芙行来,至萧雅芙身旁后轻轻说道,“周师兄力斩黑云社杀手尚能全身而退,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萧雅芙抱剑而立,笑眉弯眼的看着周青轩在众人之上颠簸前行,竟未曾察觉,突听白香凝言语,略一迟疑随即满脸含笑道,“白姐姐怎的又回来了?”
白香凝似笑非笑道,“路上碰上了你的青轩哥哥,便将他送回来了!”
萧雅芙脸上一红,说道,“姐姐又说笑。”
白香凝目无表情道,“周师兄为救你以命相搏,妹妹可想好如何报答他?”
萧雅芙微微一怔,笑道,“周师兄有恩与我,我定会谢他……”
白香凝截口道,“我看妹妹嫁了他得了!”白香凝与萧雅芙相处月余,期间几乎无话不谈,加上白香凝以姐姐居之,是以说出此话萧雅芙倒是不甚意外,只是此话正中心中所想,不由满脸绯红,“姐姐莫要开此玩笑。”说完一脸绯红却变成大红,白香凝察言观色已心中有数。
萧靖正于房中练功,萧子昂急急跑到门前,把门轻敲道,“爹爹!周青轩竟然回来了!”
萧靖听后收功道,“什么?哈哈,好啊,好啊,周贤侄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萧子昂门口听罢随即说道,“怎么办?若是青龙帮知道了定会来要人!”
萧靖怒道,“怕什么,我华山是泥捏的吗?况且周青轩武功不凡,说不定他手中还有一把神兵利器,就凭这点我也得保他!”
萧子昂笑道,“还是爹爹英明!”
萧靖推门而出,边整衣边说道,“周青轩非凡夫俗子,若为我所用必是我萧家成就大业的有力辅佐!”
第44章
黄昏
华山
热闹!
眼前的情景只能用热闹来形容,华山众弟子悉数到齐,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而周青轩立于人群中央却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众人似是朝拜一般将其围住,一张张笑的脸、惊的脸、怀疑的脸、还有鄙夷的脸就像是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来回的晃, 周青轩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就像是一场噩梦来袭,感到一阵不能遏制的恶心,一脸的苍白挂着几条冷汗。
“青轩师侄!青轩师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人群涌动外一白发老人似是在人浪中的一片树叶,歪歪荡荡的冲将进来。周青轩强压翻江倒海的心境看到了刘乐天。仅仅月余,刘乐天竟似换了一个人,原本灰白的头发如今却变成雪白,富态的身躯被一身枯槁取代,一双笑眼却眼袋重叠,皱纹满布。
刘乐天几步跨到周青轩身旁,一双红眼仔细打量,而后一把抓住周青轩双臂急急问道,“你去了哪里?”
周青轩未曾想刘乐天如此用力,竟将他抓得双臂发麻,但觉眼前的刘乐天憔悴不堪,心知定是弟子的死已让他不堪重负,顾不得疼痛,安慰道,“刘师叔,众位师兄弟都是好样的!到死都没有一个人充孬种!您不必太过伤心,他们不愧是华山门人!”
刘乐天听完,一双眼珠在血丝中猛的一转,竟一把将周青轩推开,怒道,“你说的轻巧,那是因为你还苟活!我问你,我那徒儿都死得如此之惨,为什么唯独你完整无缺?”众人听罢,脸上均露出一丝惊疑之色,面面相觑,一部分人却微微点头,似是对刘乐天的话甚是赞成。
周青轩从未想过会有人对自己有所怀疑,但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即便是你做了好事又有几人见到?而即便是你干了坏事,又有几人知晓?所以好事坏事均是别人口中所述,由不的你半点左右!周青轩似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脑中一阵灵光乍现,似是一瞬便懂了个中道理,不由得摇摇头微微笑道,“想不到我周青轩历尽生死却换来此种礼遇。罢了!江湖我厌了!华山也无半点留恋。刘师叔,你我二人虽只几月师徒缘分,但在我心底仍对您敬重感激。今日你不信我,我不怪你,你我师徒缘分止于此吧!”说完扭头便走,人群中不自觉的闪出一条小道。而远处的萧雅芙听罢心中一阵酸楚,尤其是周青轩说华山之中无半点留恋,心中更是悲愤,虽嘴唇紧闭强忍,眼泪仍自眼中闪落。
“周青轩,你不必惺惺作态!刘师叔话你还未回答便想溜吗?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人群中蓦地冒出一句话,周青轩听罢心中气愤难平,回头循声望去,夏展腾正挺胸而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周青轩双眼原本便大,加上气恼此时更是火眼激凸,直盯盯的看着夏展腾,夏展腾先是对视,而后便觉周青轩眼中不仅是怒火,似是还带着迫人的杀气,直惊得心中凉气倒吸,后脊发冷,昂首之胸缓缓凹了下去,双眼慢慢的斜视地下,嘴中小声嘟囔着,“我说得不对么?”
周青轩嘴角一撇昂头大笑不止,众人却均不堪捂耳,惊异的看着周青轩。刘乐天心道,“想不到此子内力浑厚如此!看来我怀疑他总是有道理。”想罢质问道,“你不说,难不成你心里真的有鬼?”
周青轩面如冰霜,心中却已是失望之极,他原本以为即使是江湖之中只要将心比心,便可赢得尊重,便可赢得情义,但此刻他觉得他或许真的错了。
“刘师叔,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想费什么口舌为所谓的清白辩解!我只说一句话,我与众兄弟同生共死从未后悔过!”
刘乐天嘴角胡须一阵抖动,说道,“问题就在这里,我就是问你,你为什么还活着?”
周青轩无奈,苦笑道,“我为什么活着?那你得问老天爷?你替我好好问问他,为什么我一岁时没死?为什么十岁时没死?为什么我十五岁时没死?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没死!”
刘乐天听罢气恼之极,虎身一窜,伸手抓向周青轩,周青轩闪身后撤,但伤势未愈,动作稍一迟缓还是被刘乐天抓住衣襟,周青轩不堪受辱仍挣身后撤,而身上的破衣烂衫早已糟烂,只一扯便将衣衫片片扯烂,露出铁骨般精壮的上身。萧雅芙眼见周青轩受辱于心不忍,轻身一跃挡在周青轩身前,愤然道,“刘师叔,那夜周师兄与黑云社高手厮杀我亲眼所见,怎会是假?你这几日伤心劳顿,坏了心神,还是回去歇着吧!”周青轩眼见身前一身白裙的萧雅芙心中暖意蔓延,虽看不到脸,只一头青丝秀发飘动,窈窕身姿玉立,便让周青轩有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他想从后面抱住萧雅芙,闻她一头的香气,从耳边轻轻的对她说话。
“大家看周兄这一身的伤疤,旧伤犹在,新疤未结,那夜与黑云社对战似是做戏么?”白香凝远远的看到周青轩身上的伤疤缓缓的说道,不过说完脸上一红沉默不语,白胜群低声嗔道,“人家华山的事,你管他作甚?”白香凝似是未听见一般,一脸凝重。
众人朝周青轩望去,前胸后背的几处伤疤一看便知入肉几寸之深,均是致命之伤,均默不作声。萧雅芙忍不住回头看去,周青轩嘴角露笑,轻声道,“不碍事。”萧雅芙听罢哽咽不止,玉白的手背擦泪道,“周师兄你受委屈了!”周青轩心中一软,心道,“即便是我再挨几刀也不愿见她伤心。”
“刘师弟,青轩师侄是大师兄关门弟子,我想他定然不会是欺世盗名之徒。”萧靖已不知何时已步入大厅,身后李慕奇、郭冲、许泰来、萧子昂等人鱼贯而入,而方才之事萧靖似是悉数知晓。
刘乐天颤声道,“三师兄,不是我不信他,但他到现在都未曾说出一句半句,我如何甘心,我那徒儿都死得那么惨!”说完双眼湿润。阅尽江湖,威震大江南北的华山七秀的刘乐天此时也无法自抑心中悲痛,毕竟多年师徒已是父子之情,一夜之间殒命半数,凡有血有肉的汉子定是承受不住。
萧靖捋髯微思道,“各弟子各回各房!”众弟子听罢纷纷摇头不甘,但掌门之命难违,不一会便散净,萧靖见白氏兄妹立于大厅门外招手笑道,“胜群、香凝,来来来,你们来坐,青轩师侄能安全归来,还是仰仗你们一路的照应!”
白胜群拱手笑道,“哪里,萧伯伯客气了!”说罢便携白香凝寻位坐下。白香凝听罢心中暗道,“华山掌门神剑诸葛的名号还真是名不虚传,只消片刻便已知我兄妹二人护送周青轩之事。看来青云山庄日后与华山交往还须谨慎!”
周青轩站在厅中默不作声的看着萧靖等人言语,似是看戏一般,而自己是一个局外人,萧靖却慢慢走来,手中还持一件崭新的灰衫,一脸的关心道,“青轩师侄,不管怎样,安全回来便好!”边说边将衣衫披在周青轩身上,而后将周青轩拉到白香凝对面的高脚椅上坐下。若是换做以往周青轩定会感激不已,但时至今日他怎么也感动不起来,他觉得很多事都那么不真实,好似与他根本毫无关系。
萧靖回掌门座椅上坐定,一脸难为的说道,“青轩师侄,我虽信你,但你四师叔心中疑虑尚存,我也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说,但这些事只有你自己知晓,我看……”
周青轩早料定萧靖会有此一问,自己心中气愤原本不想说一个字,但他知晓,今日不说,于众人都无法交代,于是拱手朗声说道,“掌门,各位师叔,我周青轩虽说不是顶天立地,却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杀我可以,剐我可以,但我容不得任何人诋我!”说完星目闪闪直视刘乐天,刘乐天似是未曾看见,将头偏向一边,周青轩收回目光继续说道,“那日我与众师兄弟回山之际碰到黑云社埋伏,为首的是血雨堂堂主马烈,在我上山之前便与他交过手,不过我命大被我侥幸逃脱。此人阴险狡诈,虽我一再掩饰但他认出萧师妹,想捉拿萧师妹作为人质要挟华山派,于是双方激战。各位师兄弟拼死抵抗,虽是不敌,但没有一个人求饶!我眼看他们在我眼前一个个死去!”讲到此处周青轩似是满眼的血腥和徐彻等人扭曲的脸,心中仍不免悲痛,忍泪哽咽片刻,方才说道,“战至最后,我将师妹放于马上逃脱,杀了几个黑云社杀手便昏了过去。”讲到此处周青轩有意将阿罗相关之事略去,因为他明白只要此事说出,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于是除去阿罗相关之事不提。那玄刀与宝图之事王博达下山之前便早已再三叮嘱,除石云帆后人,无论是谁都不可告知,否则江湖又是腥风血雨,周青轩铭记在心所以也未提及,但其他之事均和盘托出,也不枉君子行径。
众人听罢均是半信半疑,萧靖沉思片刻问道,“那李雄定不是你所杀,这个雅芙早与告知与我,但那老叫花竟能伤了黑云社老大?那他到底是何人?”
周青轩心道,“前辈虽不让我将其说出,但白师兄妹所见不可隐瞒,其他之事是万万不能说了!”想到此处,启口说道,“那老前辈丝毫也不肯透露来历,所以至于他到底是谁我也不知。”
萧靖脸上红白交替,十分难看,却听郭冲自语道,“莫不是七弟?”萧靖听罢嘴角抽动,面色阴沉,终于忍不住吼道,“你莫再提及此人!”
第45章
萧靖怒吼之音犹如虎啸震瑟厅堂,余音嗡嗡鼓人耳膜,萧靖师兄弟们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尽显尴尬之色,相互对望却不再言语。萧靖显是气恼之极,不过只一会工夫脸色便平复,言语平静的道,“那决计不会是他,他早就疯掉了。像这种抛妻弃子之人不提也罢!”
周青轩心下道,“前辈若是华山之人,且是七师叔的话倒也说的过去,他似是对师父十分了解,而且就他对我而言,不像是与华山无渊源之人,只不过武功路数甚是奇怪。”
“就周师侄方才之言,依李振龙那火爆性子青龙帮定会今晚来袭,做好防范倒是迫在眉睫!”李慕奇缓缓道。
萧靖冷笑道,“二师兄所言虽是有理,但依我华山如今之声势,那李振龙虽是鲁莽,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料他今晚必来,不过他若是敢造次,辱我华山,各位师兄弟便不必客气!”
郭冲轻蔑道,“青龙帮早就视我华山为肉中之刺,欲除之而后快,可惜李振龙忌惮我华山威名,迟迟不敢有所动作,看来今晚他借着丧子之痛,化作虎豹之胆,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不妨挫挫他的锐气,让他消停消停。”
许泰来听罢脸露一丝凝重说道,“李振龙虽是个莽汉,不过江湖传言,他一对银龙枪变幻莫测,罕遇敌手。外家横练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要想挫他的锐气怕没那么容易,加上华阴分舵舵主唐宗平暗器造诣高深莫测,今晚不可掉以轻心!”
白香凝心道,“虽说我青云山庄与华山结为友邦,但这种私密之事竟侃侃而谈,我兄妹二人在此终究不合时宜。”想罢方要告知白胜群却听萧靖道,“三年前唐宗平为个女人竟杀了千手鬼童唐傲天,震惊江湖,李振龙却不惜与四川唐门结下梁子收了唐宗平,足可见唐宗平却有过人之处!”
郭冲笑道,“此种争风吃醋弑兄之事发生在唐门却不是什么怪事,倒是唐宗平竟能杀了江湖第一暗器高手唐傲天却奇怪的很!那唐傲天十岁便一手灭了川西四邪,可以说是少年成名,却在如日中天之时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弟弟杀死,真不知那唐宗平该有如何功力!”
萧靖沉思片刻道,“四弟,我看青轩师侄所说句句实情,再追问下去恐是伤了与大师兄的情谊。此事今日先放放,大敌当前,我们师兄弟还需精诚团结,方能御敌保派!”刘乐天从小便尊重王博达武功盖世,行事磊落,萧靖此番言语倒是切中要害。
刘乐天叹口气道,“这几日我浑浑噩噩,如梦不醒,真是人老脑腐,唉!此事暂且放下。不管那青龙帮所来何事,只要是敢对华山不利,我剑下绝不留情!”刘乐天这几句话虽未提及周青轩,但其言语之中已露出忏悔之音,周青轩心情虽气愤,但总算有所平衡,抬头说道,“青龙帮之事因我而起,几位师叔不必大动干戈,待我与李帮主解释清楚……若是不行,我便随他回去!”
萧靖面露关切之色,道,“青龙帮在江湖之中并非善类,你初踏江湖不甚了解,那李振龙不是几句话便能打发的人,况且你伤势未愈, 若是被他们掳走,我华山颜面何在?”萧靖说罢又正色道,“再过两个时辰青龙帮恐已到我山门,二师兄、几位师弟,请回去召集众弟子束装磨剑,共同御敌!”
白胜群听罢心中热血沸腾不能自已,起身说道,“萧叔叔!青云山庄与华山同气连枝,我白胜群定会与华山共进退!”白香凝听罢不得已也起身道,“萧叔叔若是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萧靖听罢微微笑道,“二位贤侄是华山的贵宾,岂能让你们趟这摊浑水?二位只需作壁上观……”
入夜华山,秋虫的哀鸣早被马蹄之声踏散,蜿蜒崎岖的山道上除了雷鸣般马蹄声还有急雨般的脚步声,声音飘至山谷石壁复又沉闷的弹回,如此反复声响更隆,加上百余号人手中各持火把,远观之真恰似一条身躯扭动的火龙直逼而来!
“老大,再有一盏茶工夫便到华山派了!”前路的探子急急赶回冲李振龙道。
李振龙道,“前面可有埋伏?”
探子挠头道,“埋伏倒是没有,不过遥看华山派内灯火通明,不知在操办何事?”
李振龙蹙眉道,“华山果然有了准备!”
“李帮主!深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晚辈再此给您赔罪了!”李振龙循声望去,只见一灰衣短装之人自林中走出,不禁微微一惊,心道:“能在三十步内不被我发觉功力算是不错!”想罢昂头喝道,“你是何人!”
短装之人笑道,“晚辈华山弟子庄慈,掌门知您老人家今晚光临,特命弟子来此迎接!”
李振龙狂笑数声,道,“萧靖还真是神机妙算!也罢,既然如此,有劳引路!”
庄慈面露笑意,从容转身,身后火光耀天,将周围照得跟白昼一般。李振龙微微点头,“只身一人对我百余众竟面不改色,步伐稳重,当真是不简单!”想罢随即拨马紧跟。盏茶工夫,青龙帮众已至华山门前,李振龙遥遥望去,二十名华山弟子仗剑分列而立,萧靖立于台阶之上一身青衣长袍随风飘动,威风凛凛。李振龙心中有数,随即嚷道,“萧老弟,我闲来无事,云游散心,不知不觉竟逛到你的地界上。哈哈,你看你,还亲自迎我,岂不折杀老夫?”
萧靖打了个哈哈,道,“振龙兄声势浩大,我岂有不迎的道理?不过恐我华山地小宅陋慢怠了众位兄弟!”
李振龙干笑道,“哪里!哪里!谁不知道华山剑派家大业大,江湖声望与日俱增?近日来,贵派高足内又出了个魔剑夺命,今天我来少不得要与这位青年俊才亲近亲近!不知萧老弟可否赏个薄面?”李振龙虽脾气暴烈,但毕竟是老江湖,今日在华山滋事,他自知理亏在先,若是强取,非但得不了好处,恐是不能全身而退。况且青龙帮与华山只是暗斗却面和,此时翻脸对己百害而无一利,即便是儿子被华山弟子所杀,苦于无充足证据,也不到兴师问罪的火候。
萧靖轻拍周青轩后背,将其推至身前并齐,轻声说道,“青轩,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一根寒毛!”周青轩微微一笑。谈话间,李振龙已与身后四人行至门前,萧靖伸手一指周青轩笑道,“我来引荐,这便是周青轩!”
李振龙回头一撇老胡,老胡的大脑袋似是老鸡食米般点个不停,李振龙强压心中怒火,咬牙道,“果然是仪表堂堂,英雄少年!”
周青轩一拱手道,“李帮主过奖,晚辈只是常人,并无过人之处。”
李振龙冷笑道,“哦?不见得吧,听我帮内兄弟讲,九初八那天,你与我儿李雄比武之时可是势不可挡,功夫了得!”
周青轩料到李振龙定会提及此事,随即不慌不忙道,“李帮主,那日我与令郎言语不和,的确有过交手。不过我二人均是少年心性,任性而为,并非华山与青龙帮之间的帮派之争。”
李振龙身后的老胡猛的跨前一步,昂头嚷道,“那日你与我家少主比武不服,之后便又找来帮手半路截杀,少主惨死在你剑下,唯独我侥幸脱逃。时至今日你竟无一点悔改之意,反而在此胡言乱语!”
周青轩定眼细看大声叫嚷之人,突然想起那日与李雄比武之时他便随从左右,不禁说道,“我认得你,那日比武你亲眼所见,李公子惜败我手,我又何来不服之说?”
老胡嘿嘿一笑,道,“我家少主武功卓绝,怎会败于你手?”老胡存心要给李振龙争脸,是以关于李雄挫败之事绝口不提。
周青轩哑然失笑,并未发怒。他心知此人定要为主子争气,何况李雄已死,他定不会再说对李雄不利的言辞,方要出言反击,却听身后女声婉转悠扬,“你胡说!比武之时你我所见,李家公子确已败北,怎是不输?”
李振龙听得此言,满目喷火,有心发作,但转眼一想,“这女娃定是萧靖之女,我且忍忍。”想罢笑道,“小侄女,多年不见出落得成大姑娘了!”
萧靖笑道,“小女年少不懂规矩,振龙兄莫见怪!不过小女生性纯良,她的话不会有假!”老胡听完气撞脑门,他混迹江湖多年萧靖此言之意他心中明镜一般,意思就是萧雅芙说真话,而自己却满口胡言,生性狡诈,心中越想越气,顾不得萧靖掌门之尊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便要反唇相讥,却被李振龙一手挡回。
“萧老弟,我也希望雄儿不是被你派弟子所杀,但杀我儿之人所报之名便是周青轩。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再理论下去徒增怨念,伤了你我的和气。唉,我那不争气的雄儿自早出道江湖,丧命在他手下的武林好手不下百个,据贵派之说竟然胜了他,我实在难以相信!我看今天咱就按江湖规矩,只要姓……令徒露个一招半式,将我折服,此事我便不再与你华山作难,你看如何?”李振龙此话看似大有不计前嫌之意,实则阴损之极,他料定此事仅凭几句言语势难解决,便直奔主题,逼周青轩出手。李雄之死与周青轩有牵连毋庸置疑,就凭这点,在比武之时将其杀死,取了周青轩性命,也算给李雄出口恶气。
萧靖何等人物,李振龙的意思他怎会不知,要周青轩出面那是万万不可,随即一脸惋惜道,“可惜青轩身上有伤不便,我看还是改日吧!”
唐宗平早已在李振龙身后按耐不住,冷笑道,“今日华山若是怕了青龙帮也就罢了,不过他日传将出去怕是大大的不妙撒。”周青轩早在李振龙说出那番话后衡量过,若是今晚自己不出战,一则毁了华山名声,二则双方势必会有一番恶战,累及他人,加上唐宗平一番言语相激,再无法忍耐,愤然道,“不必恶言相激,这点小伤不碍事,不知贵帮哪位赐教!”萧靖听罢眉头一皱,但周青轩话已说出,若是再加阻拦,倒是显得掌门胆小怕事,只好问道,“你的伤我看也就好个七八成,若是与青龙帮比武将是搏杀赌命之举,你可想好了!”
周青轩一脸的淡定,道,“掌门,我下去只是与之游斗,谅也伤不了我。”其实周青轩倒未丧气,因他家传的八卦连环步闪避之功实在惊人,若是比武之时发挥,保命倒不是多大问题。
李振龙与唐宗平听完周青轩豪言相视一笑,唐宗平将怀中鹿皮手套慢慢套上,笑道,“在下华阴舵主唐宗平,斗胆领教高招!”
远在事外的白香凝不禁叹口气道,“遇到千手毒龙,周兄恐是凶多吉少!”白胜群一脸轻松,道,“不管谁输谁赢权当看戏吧!”
萧雅芙一脸焦急,犹豫片刻,走到周青轩身前轻声说道,“周师兄,何必意气用事,有我爹爹保你,定能平安无事。”周青轩朗目含笑道,“师妹放心,我定能平安归来!”听得此言,萧雅芙心中好似放心不少,随即笑靥如花,似有无尽话语要说,无奈当前情势,将手中寒星剑递倒周青轩手中转身退到萧靖身后。
唐宗平向西走出几丈远的地方停下,周青轩知道唐宗平意在拉开距离,发挥暗器威力,紧跟而去,却听唐宗平笑道,“唐某人手下只会点暗器功夫,周兄小心了!”周青轩微一拱手,“请了!”
第46章
唐宗平并不答话,嘴角挤出一丝阴笑,只见其双手一抖,十几股黑影爆射喷出。周青轩剑未出鞘,但闻破空之声由远及近,惊见十几只黑箭已激射而来。周青轩足下未乱,看清来路,待黑箭奔至身前三寸之际,猛然拔剑,舞出森森剑幕将周遭护紧,“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伏,十几点火光在寒星剑上转瞬即逝。周青轩剑招尚未收势,唐宗平却不给一丝喘息之机,双手看似漫无目的向上一挥,紧接着足下发力朝周青轩侧冲而去。
周青轩嘴鼻间嗅到丝丝微微的腥气,只见漫天头顶的黑影砸将过来,显是浸了剧毒的飞石。周青轩不敢怠慢,使出王博达所授剑招神剑护体式,脚踏坤位疾速退去。
“铮铮铮!”寒星剑龙吟大作,将飞石大部弹回,不偏不倚射向唐宗平落脚之处。
“咦?”唐宗平脸色一沉,双足一顿,竟朝半空飞石轻巧飞起,犹如雁窜乌云,半空中双手闪电一抄,手腕微抖几十颗飞石挟着风雷破空之声不容分说瞬间打向周青轩。周青轩一招“百星朝月”,寒星剑剑光闪动将飞石一一拨开竟似不费半点气力,其剑势之快、时机拿捏之准令在场的华山弟子汗颜!唐宗平似也吃了一惊,稍一迟疑,周青轩一招“流星赶月”虎躯贴地平飞杀到,带起身后狂沙阵阵。眼见寒星剑便要刺中面门,唐宗平却自身后飞快取出一对八寸匕首,这两把匕首薄如蝉翼,利刃遭边发出湛蓝光芒,定是淬有剧毒。
唐宗平信心满满,自觉内力修为不在周青轩之下,竟以八寸匕首与长剑硬磕。只见火花四溅,唐宗平顿觉虎口发麻,雄浑力道自寒星剑源源传来,不由身形踉跄后退,脸色煞白。周青轩岂肯放过良机,右脚飞起风一般直踢太阳穴。唐宗平虽气血涌动,身形狼狈,但眼观六路,并不慌乱,跨步沉腰,双臂一分斜斜窜起,一匕首戳脚,一匕首却直奔咽喉,端的是迅捷无比。周青轩忌惮匕首之毒,右腿至膝并不上踢,直奔唐宗平腰身,却比唐宗平匕首还要快!唐宗平惊觉疾风来袭,拧身鼠窜,向外闪躲。周青轩左掌挥出幻出三个掌影印向唐宗平后心。这三掌又快又猛,众人怎么看周青轩都不像是受伤之人,却不知周青轩这几招下来,伤疤早已崩裂,伤口汩汩流血,若是再拆个三四十招,不用唐宗平,光是流血周青轩也招架不住。
唐宗平无需回头便知腹背掌袭势必难以躲过,只好提气硬挨,“砰砰砰!”三声沉闷之响传来,三掌打实,震荡由左臂传来,伤口更是疼痛,周青轩牙关一咬,险些栽倒。唐宗平却向前飞出两丈,落地紧跑三步才勉强停住,只觉气血翻腾,嘴角渗出几滴鲜血。周青轩以为比武到此完结,殊不知唐宗平虽是挨了三掌,但他身穿唐门秘制金丝软甲,卸去了四成掌力,是以虽是受伤,却无甚大碍。周青轩方要收剑,只听唐宗平喝道,“龟儿子,还没完呢!”
周青轩虽听不懂川话,但心知这定是骂人之语,心中气极,回转一想,若是破口大骂,一是有损声名,二是心浮气躁反而着了唐宗平的道。想罢随即还口道,“既然龟儿子没完,我定会奉陪到底!”观战众人哄然大笑,唐宗平却气恼无比,原本只想过过嘴瘾,未曾想却被周青轩结结实实的甩了回来,不禁面露凶相,鼠目充血,“牙尖利齿的小子,看你嚣张到几时!”话音未落手持双刃猛冲过来。周青轩运力提剑不由轻咳两声,“来得好!”身形侧闪,寒星剑冷刃狼牙月弧般平划而出,刺骨剑气顿时四射开去,唐宗平人到半途却觉浑身冰冷难耐,心知周青轩这一剑运足内力,若是硬拼非死即残,随即避其锋芒斜身一窜,至距周青轩不足一丈之地,身子骤停,而后俯身低头向前一扑,周青轩见状并不知唐宗平所用是何招式,不由分说金雁横空劈头刺来。
“嗖嗖嗖!”,五只弩箭似是挂着催命符般钻风裂光的奔来,周青轩汗毛倒竖,冷汗频频,心道,“要遭!”眼见五支弩箭分上下左右中分射而来,端的是避无可避。华山派众均是手心出汗,而萧靖等人有心相救无奈距离甚远且在瞬息之间无法援手,不由心下一沉,“完了!”
周青轩剑眉一挑半空中挺腰身,收剑势一气呵成,千钧一发之刻顺势将寒星剑挥出车轮般剑影,铮铮之声霎时响起,五支弩箭似是同时被齐刷刷削断,饶是如此一支断箭还是透过剑影射来,周青轩只觉发际微微一动,青巾已随青丝飘然而下。众人惊呼之中,冷汗湿背的周青轩倒翻飞回。情急之下周青轩脑中闪出王博达传授剑招之时曾经演示过此招,只不过此招是无极剑招中的守招,周青轩只是粗略记下,未曾想性命攸关之极胡乱使将出来竟救了自己一命。
唐宗平一击不成撇嘴冷笑,身子轻巧一纵,速度奇快,却不甚高,转瞬间左手匕首便递至周青轩左臂。周青轩落地未稳,唐宗平来势又急,左臂似是不保,而周青轩左臂未动,却奋力用寒星剑柄猛击胸腹之部。
唐宗平只道即便是卸不掉周青轩左臂,只是划个小伤口也定叫他毒发身亡,未料想周青轩怀中却飞出一道红色闪光,唐宗平全力施为,
毫无防备,顿觉左手腕锥心疼痛,匕首抛落。唐宗平低头就势一滚,逃出数尺,起身站定后咬牙观瞧,左手腕已然断裂垂下,不由猛吼一声,“操!算你小子狠,我输了!”
周青轩气喘吁吁,连忙自点穴位止血,望着唐宗平身前剑身没土的红玉短剑心道,“若不是怀中藏着红玉短剑,今日势必死于他手!”
华山弟子众人欢叫,山呼海啸,“赢了!赢了!”似是比自己胜了还要高兴,萧雅芙禁不住随着众人欢呼雀跃。萧靖自始至终未流露一丝喜怒之色,此时却忍不住哈哈笑道,“振龙兄,胜负已分,你看如何?”
李振龙心中恼怒,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令徒果真出手不凡!我李振龙不是不守信之人,此事就此作罢,告辞了!”
萧靖正色道,“振龙兄,令郎之事我也深感痛心!华山派与青龙帮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明目张胆杀了令郎对我华山有何好处?只怕是些有心之人故意挑起事端从中渔利!若是振龙兄受了蛊惑,冤枉了我华山倒是不打紧,但要是让凶手逍遥法外,不但令郎之仇不得报,还让挑事之人看了笑话,振龙兄尚需三思!”
李振龙怒道,“周青轩能胜过唐舵主,那么依他武功胜过雄儿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定会依约不再作难于华山。怎么?萧老弟不信我?”
萧靖笑道,“哪里!振龙兄铁骨铮铮,一诺千金!我当然信了!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振龙不耐烦道,“你我都是爽快之人!有话请讲!”
萧靖深思片刻道,“从杀死令郎人物的装扮来看很可能是黑云社所为!”
李振龙截口道,“这个我自会查清,萧老弟,打扰了!”说罢一拱手,头也不回,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唐宗平忍痛上马一摆头,青龙帮众紧跟一哄而散,华山门前立时静了许多。
周青轩见青龙帮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便觉心缓气舒,再无力支撑,摇摇晃晃,以剑支地方才勉强站立。萧靖急忙走近将周青轩轻轻扶住,却觉手心热潮,这才看到周青轩后背已被血水洇透,蹙眉道,“感觉如何?伤口定是开裂,快快快,你们几个速将青轩师侄抬到屋内休息!”七八个弟子将周青轩抬起匆匆往门内跑去。萧靖招来萧子昂急道,“你快去取金疮药!”萧子昂应诺,却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萧雅芙看在眼里,紧跑两步道,“爹爹,还是我去吧!”萧靖微微点头,望着萧雅芙的背影却又摇起头来,心道,“唉,看来是留不住了!”
众人忙活半响,将周青轩伤口涂药包扎,虽是血流不少,幸在周青轩年轻体壮并无大碍。尽管如此周青轩已是身心俱疲,面色严峻,期间未吐半个字,躺在床上兀自闭目修养,众人知晓方才恶战周青轩早已虚脱,便纷纷悄然退出。萧雅芙在门外焦急等待良久,见萧靖出来忙前去问道,“周师兄无大碍吧?”萧靖摩挲她的头轻轻道,“没事,多休养几日便好了,回房睡觉吧!”萧雅芙脸色微红蚊声般道,“爹爹,我想进屋看看……”萧靖面露愠色道,“男女多有不便,明日再说!”
“靖哥,我陪芙儿看看,倒也无妨。”不知何时萧夫人已站在萧雅芙身后,萧靖听完不禁一怔,复又平静道,“夫人探望倒无不可,只不过青轩重伤劳顿,不可久留。”萧夫人微一点头携萧雅芙走进屋内。屋内刘乐天弟子毛龙方正坐在椅子上手支脑袋打着瞌睡,恍惚间看到有人进屋,连忙起身相迎道,“师母,师妹,你们放心,今晚我给周师兄守夜,定会照顾周全!”萧夫人笑着一摆手,示意毛龙方坐下,便随着萧雅芙轻轻走到床前,但见周青轩脸色苍白,形体消瘦,不禁双眼饱泪,喉咙堵涩,虽是默不作声,心中却是利刃剜心,翻江倒海。
“青……”萧雅芙话说到一半却看到周青轩眉头慢慢舒展,发出微微鼾声,便忍住不再说话,伸手轻拽棉被将周青轩盖严,回头轻声道,“娘,走吧,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便没事了!”萧夫人眼眶泛红,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而后二人慢步走出……
深夜的华山庭院静谧幽深,山雾迷漫飘荡其中更将她显得袅袅亭亭,别有一番意境。而就在众人从容安睡之时,一声大叫便将众人梦乡敲了个粉碎!
第47章
薄雾遮月,雾雨入夜,万籁俱寂,只剩孤灯一盏,闪烁在浓厚的墨黑之中。灯下一张泪痕犹在的脸上一双杏眼空空洞洞。这双眼睛即便是现在看来还是有着迷人的神采,只不过江湖之人只是关心卢凌儿作为掌门夫人的身份,而无人再对她的美貌生半点垂涎之意,而对其以前的身份更是无人提及,这也是萧夫人数月以来虽心怀忐忑却未崩溃的原因。她很明白她与周青轩之间隔着一条充满荆棘的鸿沟,无论是谁趟过这条沟都会遍体鳞伤,也许这是她不与骨肉相认的原因,又或者是一个很合理的借口。萧夫人总在认与不认之间徘徊,而亲情好似此之间越飘越远。
“轩儿,不是娘不认你,娘这个家苦心经营了二十年!我儿女双全!我地位尊崇!我若是认了你还不如打进阿鼻地狱!”想到此处萧夫人泪如雨下,她仿佛看到了萧靖咆哮的脸和一双儿女鄙夷的眼神。萧夫人不甘的摇摇头,身上的珠宝金饰碰击之音在深夜清晰明脆,这使萧夫人定下心神,随后喃喃的说道,“峻峰!虽说我对不起你,但当初我也是为了我们那个家!只是老天不遂人愿,天下有哪个娘亲舍得自己的骨肉!现在想来这都是命,或许你我夫妻缘分在我出走那刻便已尽了!只当我对不起你父子俩。来生!便有来生!我做牛做马偿还今生的债!”此番话语说完,萧夫人浑身颤抖不堪,好似此番挣扎死过一次。良久,萧夫人缓缓起身,脸上泪痕已净。吹灭烛灯,着床和衣而眠,竟无需辗转便沉睡过去。
青龙帮众急行五十里,李振龙恼怒之极,当马狂奔并不等唐宗平等人,直奔至小镇方才勒马停住,待唐宗平人马奔至身前方才说道,“宗平!依你武功竟输给那小子,真是气煞老夫!我看你并未尽全力吧!”
唐宗平策马悠悠的挪至李振龙身旁大笑道,“大哥法眼,这您都看得出来?”
李振龙一挥马鞭喝道,“宗平!今日我心中不快,你莫要耍笑,虽你我兄弟想称,你也得想想,为收留你我与唐门结下梁子,这笔账早早晚晚要结的!你我都是爽快人,若是你与我青龙帮无甚大用,怎叫我为你抗?”
唐宗平还是满脸堆笑,“大哥!这我都放在心里,时时刻刻想着为大哥效犬马之劳!今日之事我虽大意,不过周青轩那小子活不过三个时辰!他早便中了小弟的着床升天!只要是在床上睡上三个时辰保管他一命呜呼!”
李振龙一脸惊异,笑道,“那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唐宗平咧嘴骂道,“若不是那龟儿子使诈我怎会断腕?也怪我大意,以为一招得逞便想戏耍一番,未曾想这小子来这一手!”
李振龙道,“这么说你早先便得手了?”
唐宗平嘿嘿笑道,“早在比武之前我与周青轩交谈之时便将冰魄毒针射进他耳根,不过,我敢说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知晓我如何动作便结果了周青轩!哈哈!”
李振龙哈哈笑道,“果如你所说,我心中便畅快极了!”
唐宗平道,“大哥放心,现在足足三个时辰,周青轩那厮必死无疑!”
“来人!快!青轩师兄死了!青轩师兄死了!”毛龙方一头将门撞开在院里手舞足蹈的喊叫,惊恐的叫声在空旷悠远的华山麓院显得凄厉而急促,习武之人就寝之时甚为警觉,不消片刻众人便悉数赶到。
“龙方,你喊什么!谁死了!”刘乐天距离最近早先赶到,一把按住毛龙方急急问道。
毛龙方一脸冷汗,道,“青轩师兄死了,我摸了他的脉,他身上好冷,眼见是死了!”
刘乐天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会死?你发梦了!”
毛龙方强压心惊,咽了一口吐沫道,“要不师父进去瞧瞧,徒儿清醒的很!方才我朦朦胧胧中听见青轩师兄挣扎呻吟,便急忙前去观瞧,只见青轩师兄只挣扎几下便不动了,我料想是做梦,不过瞧了会却不见青轩师兄出气,伸手一搭脉,竟无半点脉象!加上他身上那身子冰冷之极,这才跑出呼救!”
刘乐天听罢急匆匆冲进屋内,伸手一探周青轩鼻息果然毫无气息,再一把脉,果不其然脉象全无!刘乐天颓然坐倒在地,自语道,“连你也死了!那岂不成了悬案!”
“各弟子在外守候,几位师兄弟随我入内!”萧靖站在门口冲众人说道,随即转身入房,却见刘乐天坐在地上,急忙前去搀扶,“四弟,你怎的了?”
刘乐天面色阴沉,嘴皮一翻,道“你来看,周青轩竟死了!”
萧靖一脸惊疑,“那怎么会?”说罢探手把脉,众人屏气凝视,萧靖却一脸平静,沉思片刻后萧靖释然道,“二师兄,你可否记得大师兄曾受高人指点习得假死求生决?”
李幕奇点头道,“虽说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却印象极深。想当年大师兄用此招吓唬众师兄弟,当真是惟妙惟肖,与真死无甚差别。怎么,你的意思是?”
刘乐天起身怒道,“若是这小子用这招耍我老头子,看我不扒他的皮!”
萧靖摆摆手道,“倒不是,青轩是大师兄关门弟子,大师兄定会倾囊相授,所以他也会假死求生决并不奇怪。方才据我所断,隐约探得他心脉极弱却是并未停歇,好似一股真气护住心脉。不过这便奇怪了,昨夜我为他诊伤之时并未发现他中毒或内伤极重啊,怎会此时假死保命?”
郭冲不解道,“虽说昨夜与唐门高手过招,期间未见那唐宗平有何暗器招呼到周师侄,也就是说周师侄中毒便是不可能,那掌门说他假死能否确定?”
许泰来急道,“昨夜是谁守夜,叫进来问问!死也好假死也罢或许便明了了!”
刘乐天转身行了几步推门喊道,“龙方!速速进来!”毛龙方正被众弟子围着不可开交,听得师父喊他似是得了鸡毛令箭几步跨进屋内。
许泰来面目严峻道,“龙方,昨夜是看你护周青轩,我问你,你是怎么看的?就这么看着他死?”
刘乐天听完一脸不悦道,“龙方是守夜,可他不过是个不满十六的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许泰来方要答话只听房门被猛地推开,萧雅芙风一般冲进来,手上却还拉着白香凝,道,“周师兄怎样了!”
萧靖微微叹气,道,“即便是你救命恩人也不可如此鲁莽,你还得多向你白师姐多多请教!”
白香凝面色微红,不禁道,“萧伯伯见笑了,若不是我壮胆,芙妹决计不会闯入。”
萧靖道,“香凝,不必为她遮掩了,不过恩人生死未卜芙儿心急也是人之常情。”萧靖转向萧雅芙又道,“我与你师伯、师叔正商议如何救青轩师侄,你且与白师姐一旁等候。”萧雅芙听罢一双红眼涌出一行清泪,咬唇看着躺在床上的周青轩。
萧靖道,“龙方,将你所见慢慢道来。”
毛龙方点头道,“前半夜周师兄倒是睡相平稳,甚是正常,后来我觉得无事便趴在桌子上迷糊一会,谁知不一会我便听到周师兄在床上无力翻滚,嘴中似是挤出不知是痛还是毒的呻吟声,我急忙过去观瞧,周师兄却躺定不动了,我便以为他是做梦,看了一会才发现他已无喘息之声,一把脉也毫无脉象,加上他手腕冰冷,我便以为他死了,心中一时怕了便慌了手脚。”
萧靖昂头沉思道,“唐门暗器天下无双,其杀人于无形,施毒于无象江湖中屡见不鲜,唐宗平更是其中尤为甚者,悄无声息的中毒于青轩身上倒也很有可能。之所以现在发毒,一是防我华山施救,二是巧取脱身时辰。照此看来,他比武败北倒像是假败,若是我华山找其找解药,他可便说你们赢了还要卖乖,这千手毒龙当真是阴险毒辣!”
许泰来道,“那依掌门之见青轩到底是生还是死!”
萧靖道,“方才我与二师兄提及假死求生决,你可知其中奥妙?”
许泰来摇头道,“大师兄未与我讲过我如何知晓?”
萧靖微笑道,“大师兄说过,这假死求生决只可用在重伤或身中剧毒而无法救治之时,用此诀之人自闭心脉,减缓体内一切循环,伤势不再加重而毒性也不会继续蔓延,本人也可凭此决延命。不过若是伤势过重或中毒过深体内真气损耗巨大,等到真气耗尽本人便再无法醒来。我看,依青轩师侄功力半月之内无性命之忧。”
刘乐天道,“即便是能撑半月,唐门只管造毒而不治解药,那毒医圣手也早已消失多年,青轩早晚不过是个……”
白香凝此时却如释重负一般淡淡说道,“众位伯伯,恕小侄冒昧。”
萧靖道,“香凝但讲无妨!”
白香凝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不知众位伯伯可记得我外祖父有见件稀世珍宝?”
李幕奇道,“师父生前身边宝物众多,不过临终前大都分与我师兄弟几个。对!你是说玉露冰蚕?”
白香凝道,“对,我娘那里有我外祖父的玉露冰蚕,只要将周师兄送到青云山庄便有转机!”
萧靖笑道,“这便是了!玉露冰蚕是人间瑰宝,能解百毒,青轩师侄若是得此物垂怜性命无忧!”
白香凝心道,“娘说过,玉露冰蚕虽为宝中极品,但江湖之中所知之人甚少。这几位师伯也只是见过一面,看他们反应对玉露冰蚕好似还念念不忘,此次说出怕是难以收场!”转念又一想,“同为华山一脉,谅也不会对玉露冰蚕不轨。”想罢白香凝道,“事不宜迟,我与兄长这便将周师兄带回青云山庄!”
萧靖笑道,“那好,我备好车马,一路护送!”
第48章
五花马,千里行,揽尽秋风落叶飞。
香车道,颠簸离,踏破玉露散花零。
伊人俏,望眼穿,心忧郎君遭天嫉,
男儿泪,埋心间,胸怀壮志冲天际。
雾气尽漫林间小道,红阳只到半墙之高,一行宝马香车却已冲破一派朦胧之气疾奔而来。马有五匹,黑白红棕黄,毛泽明亮,显是脚力甚健的上等货色。马背上有五人,均是英姿飒爽,俊秀干练,竟尽是人中龙凤。后一雕龙画凤檀木香车虽是疾驰,却看似平稳前行,并无半点颠沛之意,足见驾车之人驾驭之术高超至极。众人并无言语交谈,只管一路前行,直跑出四百余里,此时马儿疲态已露,打前白马一个趔趄,险些被古树断枝绊倒,骑马之人情急强行下马,脚下生风竟将白马一手托起飞过断枝,身后众人惊讶之余齐声喝彩,“好!”
骑白马之人放稳白马,那白马前腿一软,悠悠跪下,骑白马之人忙抚摸马鼻轻轻道,“白龙莫怕,前路艰险小心便是!”骑棕马之人俯身将断枝一把抓起扔出数丈随即抬头焦急道,“大师兄,天已晌午,连日狂奔赶路,即便是马儿矫健我看也顶不住了,不如原地歇息,吃些东西,马儿也复点元气,赶路定会事半功倍!”
骑白马之人一身青衣负手而立转头道,“话算如此,但,青轩师弟性命攸关,我总是怕误了时辰!”
红马之上绿衣少女脸色微红,纤纤玉手轻抚额头道,“东升师兄,林奇师兄说的有理,照此下去,恐是损了马匹,两人共骑一马定会赘了行程,我看此处平坦,退有密林,进有官道,倒是个歇息的好去处。”
陈东升脸上一缓欣然点头道,“白少主所言极是,我若是一意孤行,真损了马匹岂不是罪过?众位辛苦,前路歇息。”说罢牵着白马慢慢踱去。
香车门帘忽的打开露出一个脑袋喜笑颜开,却是毛龙方,他张口说道“大师兄可发慈悲了,再走我屁……”说到一半看了看白香凝复又改口道,“我那头都晃掉了!”
车夫轻挥马鞭,那马鞭在空中响了个清脆的“啪!”似是传了很远,回声来来回回足有片刻,待响声住了,车夫露了个憨,随口道,“现在的娃真娇贵……”
白香凝听罢微微一愣,心道,“难不成这马夫却也内力浑厚?那马鞭之声真是扶摇直上,直钻心底。”想罢白香凝环顾四周随即微微摇头,心道,“是了,时至秋末,天气清爽,加上远处岩壁势必会有回音……”想到此处却听白胜群在前道,“妹妹,女孩家家,一路劳顿,快些坐下歇息。”
白香凝轻轻笑道,“哥哥什么时候也会关心妹妹了……”众人听罢会心一笑,将连日风尘赶路之苦散了一大半。陈东升将水袋中水喝了一半道,“毛师弟,一路之上青轩师弟可有异常?”
毛龙方顾不上一嘴的干粮急急嘟囔道,“还那样!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伤口又渗出些血水,不过极少的!”说完一口饭噎住,用手锤了起来。
白香凝立时站起,水袋尚未饮上一口便放到地上道,“是吗?”随即朝马车走去,车夫坐在马车之上又憨憨笑起,别有一番深意。白香凝掀起车帘进得车厢内,周青轩一动未动仰面躺卧,启程时换上的新衣前胸之上果有浅红印记,白香凝探手想打开衣衫,却又收回,待了片刻,白香凝叹口气,低头伸手轻轻掀起,看到周青轩伤口虽未完全结疤却已无再次撕裂症状,只不过在细小裂口中不时渗出血珠。白香凝自腰间解下丝巾轻轻为周青轩擦拭,直至血珠不再渗出,复又将衣衫袖口左右各撕扯一段,结成一长段为周青轩包好后才下车走出。
白胜群一脸不悦,见白香凝下车说道,“我妹妹自小心善,加上略懂些医术,即便是周青轩伤了她还是不计前嫌……”说到这里却再无法说下去,一路未曾开口的刘乐天如今的大弟子胡延寿笑道,“白少主的确是心地善良,他日我周师弟若是醒了定叫他与白少主当面致歉!”
陈东升道,“这是自然,青云山庄与我华山向来交好,加上贵庄主与掌门是多年好友,我们作为后辈更应好好相处!”
白胜群笑道,“华山众位师兄弟,今后我们便是生死弟兄,共同进退!”
车夫远远听见摇头道,“江湖哪来那么多生死之交?唉,可叹!可叹!”
白香凝回头笑道,“老人家说的是,只要是兄弟之间齐心协力,便无须用生死轮回,有的只能是生!”.
车夫似是一震,自语道,“但愿如此……”
众人歇息一个时辰便各自饮马喂粮,整顿马鞍,陈东升早先打理完毕,翻身上马等待众人,却听密林中赫然传出打斗之声,林奇道,“大师兄!”陈东升一摆手,众人屏气凝听,只听一清脆女声边打边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劫本小姐的镖,不想活了!”随即丁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似是几十众,斗得十分激烈。
林奇道,“江湖险恶,黑道劫镖倒也稀松常见,我看我们赶路要紧,别趟这浑水!”
陈东升无奈道,“入华山习武,为的就是担江湖正道,惩奸除恶,此番黑道劫镖杀人越货不说,恐是毁了镖局,弄得家破人亡!救青轩师弟是救,难道救镖师性命不是救吗?”
白胜群抚剑道,“陈师兄你说如何?”
陈东升沉思片刻道,“香凝少主你与毛师弟在此守护马车,其余随我来。但要谨记,赶走强盗即可,放他们一条活路,莫使华山与其结下梁子!”说罢提剑跃起朝密林奔去,白胜群等人紧跟其后。疾行半里地便见一羊肠小道,小道蜿蜒崎岖,甚是坑洼,却在一上坡处十几镖师与十几蒙面人缠斗一起,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身,地上血迹斑斑,兵器一地散落。
陈东升喝道,“光天化日,谋财害命!你们真以为这天下便无天理了!”
蒙面人听罢纷纷跃出战圈,一用偃月刀之人抬起血淋淋左手说道,“在这地界上我就是天理!怎的了?就凭你们几个小猫小狗,能奈我何!”
陈东升冷笑道,“青天白日,日月轮回靠的就是天理!就如今日,你们作恶被我等所见,势必不能让尔等得逞!”
蒙面人仰面笑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根子!我纵横江湖十余年,向来就是得谁抢谁,逞英雄的倒也见了不老少,可都成了我的刀下鬼,是吧弟兄们!今日见你们几个生的白净,不和你们计较,丢下细软,饶你们狗命!速速滚蛋!”
陈东升不屑道,“现今你方只剩十三人,而我四人加上对面镖师十二人,已是多出你三人,你以为你真能为所欲为?”
蒙面人一顿,随即冷笑道,“人多有个鸟用,看我不削了你的脑袋当尿壶!弟兄们!镖车里红货晚是咱的,先做了这几个碍事的!再去找那小妞消遣!”说罢提刀猛冲,向陈东升等人杀将过去。陈东升出剑极快,当头便捉了偃月刀来斗,其他蒙面人似是对老大颇有信心,各自分开将白胜群三人围住招呼。
蒙面人手中偃月刀势大力沉,加上此刀比普通刀还长了半尺,此时舞起来虎虎生风,横劈竖砍硬是将陈东升逼退了数步,陈东升脚下稳健,手中长剑并不与偃月刀强拼,而是左右灵动,每每在偃月刀挥至半路之时疾刺刀身,蒙面人虽是刀势颇多,但却招招被制,有力却无法发出,任是如此,蒙面人刀招却不曾慌乱,显是江湖老手,身经百战,大喝一声,“庖丁解牛!”倘大的偃月刀却快如乱飞小蝇般上下翻飞将陈东升罩住。陈东升从未见过长刀居然如此灵活,险些中招,幸好此招刀法虽华丽却只是一味刺探,陈东升手下加力长剑舞出极密剑影恰在蒙面人收势换招之时递出,蒙面人看也不看后撤一步,却双手握刀矮身飞转,直把偃月刀抡出一片光华,自上而下斜劈而来。陈东升剑递到一半,蒙面人却不理剑招便劈出偃月刀,声势惊人。陈东升不得不收剑闪躲,只觉衣衫飙风飒飒,刀光在眼前一转即逝,蒙面人手中偃月刀也不收势,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陈东升只觉眼前一片黄烟,偃月刀却如怒海蛟龙直刺而来,速度奇快!陈东升侧身堪堪避过,暗道,“怪不得此贼如此狂妄,这几招刀法甚是诡异,即便是江湖好手也未必走得过三招!”手下却是不遗余力使出太岳三青峰疾刺三剑,蒙面人还是看也不看大声道,“拦腰斩!”仗着刀长臂展看似胡乱的横的抡起,偃月刀如长眼一般紧迫陈东升腰身而来,陈东升面色严峻突地后仰,绷紧右脚险招上踢,偃月刀来的急,陈东升这一脚踢得也猛,只听铮的一声响,蒙面人把持不住,虎口一松,偃月刀便如飞天云鹤般驾云而去,蒙面人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发足飞起,陈东升哪容得他如此轻易走脱,紧追几步挥出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蒙面人后背,蒙面人随即一口鲜血狂喷,虽受重伤蒙面人脚下却踉踉跄跄抢了十几步还是往前疾跑。
“小贼!留下一对招子再走!”一黄衣少女持一对银色短刀窜过陈东升身前追了过去,陈东升同时飞起伸手挡在黄衣女子身前道,“穷寇莫追!”此时剩下的小喽啰早被白胜群等人收服,被镖师压着一个个半跪在地上。
黄衣少女微一拱手道,“小女子在此谢过各位华山少侠搭救之恩!”
陈东升等人一脸惊异,陈东升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华山门人的本分,不知小姐是何镖局,怎就认定我四人便是华山弟子?”
黄衣少女笑道,“洛阳镇远镖局!”
第49章
她婀娜的身姿在一袭飘逸的黄衣下若隐若现,一双弯弯大眼碧水汪汪清澈见底,小巧而上翘的鼻尖闪着秋阳的光,粉红而紧绷的嘴唇仿佛随时都要发出令人欢愉的笑声,而方才她的一串妙音宛如黄莺出谷倒是让陈东升等人似是摄了心神一般,心魂摇曳,不由自主的望着眼前的精灵少女不知该如何接口。陈东升眼中闪过莫名光彩,暗咐道,“此女只应天上有,却不知为谁掉落凡间?”想罢,定下心神笑问道,“恕在下耳浊,姑娘方才所讲是洛阳镇远镖局?”
黄衣少女甜笑吟吟,道:“正是,可有何不妥?”
陈东升微一沉思道:“姑娘言重了。只是这几年在江湖上,洛阳镇远镖局的名号倒是鲜有耳闻,怪不得这群无耻匪类敢打贵镖局的主意。哦,在下绝无贬低贵镖局的意思。”
黄衣少女莞尔一笑道:“恩人不必如此客气,我镇远镖局确是举旗不久,黑白两道的好汉不曾知晓倒也不稀奇。”少女少顿,又笑问道,“恩人可知方才逃走的匪首是何来历?”
陈东升扭头瞧瞧尚在刀剑之下的一干人等微微一笑:“其实这些残兵败将心里最清楚,不过即使他们不讲我也猜出个**分。近几年陕甘一带出了个“鬼三刀”,损在他刀下的江湖好汉、镖师趟子手已愈百数,不过此人阴险狡诈,作案之前必将目标分析透彻,无十分把握定不会动手,未曾想此次低估了姑娘......”
黄衣少女晶莹玉手微微一摆道:“若是无恩人相助此番定是一场恶战。”语锋一转怒目圆睁转身喝道:“‘鬼三刀’可是你等头头?”陈东升等人见方才还娇笑连连的绝色少女扭头便成了众大汉的煞星,不禁相互对望,会心一笑。剩下的几个大汉纷纷伏地不起,一头扎黑巾的刀疤大汉连连叩头道:“众位少侠、女镖头真是料事如神,那跑了的确是‘鬼三刀’蔡老大,哦不,蔡吉。我等做个强人也是出于无奈,家乡旱灾连连眼见便活不下去了......”黄衣少女截口道:“你家可有八十老母、周岁小儿?”
刀疤大汉听罢面露喜色抬头道:“女镖头真是智谋过人,小人家里确实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小儿,还望女镖头饶条狗命,来世做牛做马伺候您老人家!”
黄衣少女嗔道:“呸呸呸!谁是你老人家!况且让你们这种粗手笨脚的人伺候还不把我气死!哼!饶你们狗命可以,你们得各自留下一支右臂!”众喽啰听罢哭天喊地乱作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将起来,还有两个尿了裤子。黄衣少女小脸一红啐道:“还说自己是什么强人,真是丢丢丢!好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便放你了们也不怕你们再作坏事!倘若再被我等碰见,剥皮掏心、大卸八块!还不快滚!”黄衣少女狠话说的吓人,不过陈东升等人看着她皓齿红唇,柳眉弯眼却怎么也害怕不起来。刀疤大汉当头领着几个破落汉子连滚带爬头也不回逃出密林,见几人逃远,陈东升笑道:“姑娘嘴上虽不饶人,却是菩萨心肠。不过平白放了他们姑娘不怕他们日后再作恶?”
黄衣少女笑道:“恩人方才一掌着实不轻,那蔡吉强行提气逃走恐是毁了一身武功!试想老大武功都废了,小的还能作恶吗?”陈东升心中一凛,心道:“这小女子看似娇小可爱,目光却是十分老辣,方才我那一击实是二指点坏了蔡吉的琵琶骨,后一掌打上,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竟能观瞧清楚端的是不简单,看来她便和她的镖局名字一样不可捉摸!”
陈东升略一沉吟,道:“姑娘说的有理。”随即抬头望天笑道:“日已偏西,我兄弟几人还要东去赶路,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必会相见!”
黄衣少女脸露一丝不舍,黯然道:“久闻华山剑派威名,最近贵派魔剑夺命横空出世,不知我石灵璐什么时候能一睹风采?”
陈东升几念转动笑道:“原来姑娘芳名石灵璐,在下华山弟子陈东升,这位青云山庄少庄主白胜群,这二位是我的师弟胡延寿、林奇。”白胜群三人抱拳行礼却不敢直视石灵璐妙目。陈东升又道:“姑娘口中魔剑夺命便是我家周青轩师弟,不过此番他未能前来,看来姑娘要失望了!”
石灵璐果真两眼低垂,小嘴嘟起,看得众位少侠心里也好似难过起来,却又不能告诉他周青轩此时正在车上生死未卜,只好默而不语,忽听石灵璐笑道:“今日能观瞻各位少侠武功神采,已是受益匪浅,只盼各位此行一路顺风,马到成功!”而后一个浅浅的万福,当真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人,陈东升喉咙动了几动却说不出几个字来,只好抱拳行礼后急急朝林外奔去。
林外,天高云淡,秋风慵懒,两三匹马在远处悠闲地嚼着尚有绿意的秋草,一派田园般的静谧。陈东升看到此景却如寒冬腊月浇了一头冷水,顿时周身寒意阵阵,眼前除了马与车,焉有白香凝等人踪迹?只见马蹄人鞋印迹凌乱,显是惊遭变故。见此景,白胜群惊道:“遭了,中计了!”
陈东升强打精神,道:“莫慌!细细勘查,莫要漏掉蛛丝马迹!”
林奇急道:“若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列镖队定脱不了干系!现在速速回追!”
陈东升道:“既然是调虎离山,目标定是周师弟,现在再去追那镖队岂不是再中埋伏?况且此事也不能肯定与镇远镖局有关。”陈东升说出此话脑中却显出石灵璐千娇百媚的倩影。
白胜群等不及,几步窜至马车前便要掀帘观瞧。陈东升心中一惊,喊道:“白少主切莫心急!车内恐有算计!”白胜群略一迟疑,陈东升轻拍他肩膀,长剑轻挑蓝布花帘侧身观瞧,车内空无一人,只棉被衣物凌乱,一柄长剑横落其间。陈东升蹙眉道:“毛师弟虽只十五六岁,但就其武功来说并不是束手就擒之辈啊,不过从眼前情景看来,他真的无还手之力!”
“陈师兄,此处一滩血迹,看来有人已受重伤!”胡延寿自马车旁蹲地查看,陈东升脸色凝重,道:“血量甚巨!受伤之人恐有性命之忧!”
白胜群脸色苍白,冷汗纷纷落下,口中喃喃有词道:“小妹,你千万莫有何闪失!大哥......唉!”
陈东升行至马车前眉头稍展道:“众位兄弟,据我所断,外袭之人至少有三。一人步伐沉重,鞋印颇深,武功必不甚高,但另几人武功定是惊人,毛师弟非但无还手之力,香凝少主也未能阻拦。观马蹄之印去势甚急,定是香凝少主紧追不舍,而这一滩血迹定是那车夫所留,他不会武功,定是已遭不测!”
胡延寿点头道:“十万火急,我们沿马蹄踪迹速追!”
陈东升道:“我与白少主上马,林奇与延寿驾车!事不宜迟,快!”
众人循迹追去,一路马车声隆,尘烟四起,行至一山间岔道,只听白胜群一声欢叫,翻身下马,俯身捡起一物,却是一做工精巧玉钗,白胜群毫不疑迟上马一指偏北小路道:“小妹留下记号,这是她的玉钗,定是去了北路!”众人向北追去,一路之上白胜群不断拾取白香凝所留玉佩,耳珠等物,直追至一无名山腰,此时天已蒙黑,又行三里,众人眼前一亮,前面不远一匹红马徘徊于山间小路,白胜群道:“香凝的火云驹!”随即拔剑策马前去,喊道:“小妹莫怕!哥哥来了!”走近一瞧,马上却空无人影,火云驹马蹄哒哒,声音在山间回响,显得这山间小道更是阴森恐怖。
陈东升驱马向前,行至不远一声惊呼:“不好!”众人心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横卧于山石旁,已无动静,白胜群鼻子一酸失声喊道:“小妹!”
第50章
天色渐暗,山中雾气迷漫,萧索的灰树在远处无声摇曳,耳边只有微微流动却冷彻心骨的秋风。而此时白胜群恍似掉进了无底深渊,方才自马上一跃而下的劲道已荡然无存,只有一双奋力挣扎却无力摆动的腿。那一方纱巾虽隐在尺长的枯草丛中,却冒出暮色残阳般的血色,成了勒在白胜群脖颈中的绞索,猛烈的心跳在扼颈的窒息中直通脑际。纱巾虽只几丈远,但这几丈的距离在白胜群眼里却艰难异常,陈东升在纱巾前默然而立,只等白胜群掀起,一具生气全无的身体都埋没在杂草中无法看清,只是那纱巾红的诡异,引人注目。白胜群走近已是满头冷汗,他喘息着看了陈东升一眼,而后慢慢跪下,颤抖的揭起纱巾。
“啊!是他!”白胜群起身紧退两步,陈东升也暗暗吃了一惊,“蔡吉?他怎么死在这里?”
白胜群听完此话,才确信所死之人不是白香凝,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人,死在哪里都好!只是他脸上的笑是怎么回事?”
林奇与胡延寿急忙走近一观,蔡吉的脸上散着尚未舒展的笑意,似是意犹未尽,一双眼睛激凸半睁,看得四人后脊背发冷,汗毛倒竖。
陈东升沉了一会,道:“蔡吉面目表情凝结如此迅速,定是瞬间毙命,杀人者手段好快!”
白胜群打了个寒噤道:“人都死了还好像是没笑完一般,难道是笑死了不成?”
胡延寿微喘道:“我总感觉此地古怪至极,处处充满杀机,后路我们需加倍小心才是!”话毕四人不自觉的回身观瞧,四周树枝杂草摆动似是人影重重,不由绷紧全身,随时准备一搏。
林奇突道:“咦!这有条小道!”林奇脚边果真有条小道,若不停留,一般人绝难发现茂密草丛中还有条逶迤小道延伸至松林深处。
陈东升道:“如此隐秘,一般人家不会居住在此,且沿路草叶杂乱,定是马踏之迹!我看走此路绝不会错!”
白胜群三人点头赞成,四人便上马沿小路策奔而去。一路甚是艰难,即便是良驹在此狭长小道上也难于驰骋,直走了两个时辰四人才从茂密的松树林中穿出,原本光鲜衣物已是残破不堪,头顶松针密布,狼狈之极。此时眼前却现出一条平坦宽路,顾不得整理四人沿路飞奔。又行半时辰,马匹疲惫,脚程渐慢,恰恰此时,前路一破败却宏大的院落在山雾中隐现。陈东升示意四人下马,提剑迂回至院落东墙。
陈东升道:“院内情况不明,切记行动隐秘,莫要打草惊蛇。若是香凝少主果真在此,也不可与对方厮杀纠缠,恐不能全身而退!”
三人低低道:“是了!”
趁着夜幕,四条身影矫健飞落院内,院内如同院外一般杂草荒芜,**气息颇重。四人以为院内定是一片灯火通过明,未料想院内静寂无声,连个虫儿叫都不曾听到,虽尽量将脚步声压无,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心上一般,好似还有了回声。
陈东升心道:“难不成找错了地方?又或是已被发觉?”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正堂中已褪色的厚木门来回碰撞,发出震耳的哐哐声,四人停下屏气警惕,林奇低道:“我看这个鬼院子连个鸟都不愿落下,更别提人了!”
陈东升摇头低声道:“我看这院子古怪的紧,乍看起来确是个废弃院落,不过院外大路清晰可见,这无名山中人迹罕至怎会如此?再者,房子虽大都是破坏失修,唯独中堂大屋房顶完好,难道不奇怪么?”
胡延寿低低道:“真若如此,那无论谁进院子对方定已知晓,此刻我们处境不妙!”
白胜群愤愤道:“本人最瞧不起藏头藏尾,今日却如此行事,心中难忍,倒不如直接冲进那堂屋,速战速决!”
陈东升道:“香凝少主情况不明,若是香凝少主正与对方苦战再耽误岂不是害了她!”思了片刻,皱眉又道:“哎!索性就按胜群少主的意思,是死是活拼了!”
三人未想到一向沉稳冷静的陈东升竟说出此番话,顿时一愣,陈东升握拳道恨道:“方才我讲怕不能全身而退真是有失男子汉气概,想人家香凝少主一介女流尚能不顾生死,我辈岂能顾自身安危而谨小慎微!”此番话说出倒是点醒三人,白胜群感激道:“陈兄性情中人,我替我家小妹谢了!”
陈东升摆手道:“我与林奇进屋,延寿你与白少主在屋外接应,事不宜迟!”
陈东升一声低喝当头窜进屋内,林奇护在其后,两柄长剑似是撕开屋内黑幕一闪而入,白胜群与胡延寿仗剑守住屋门,门内悄无声息,盏茶功夫,却似过了几个时辰,好在林奇从屋内轻步奔出,道:“屋内无人!进来再说!”
三人进得屋子,借着破窗透进来的些许月光,可见屋内除了两列布满灰尘的座椅之外别无他物,不过本是主家就坐的位置竟然有个棺材。棺材就地而放,周身黑漆已然剥落大半,露出白色棺底,黑黑白白甚是突兀,陈东升正围着棺材沉思。
胡延寿道:“这院里屋内藏个棺材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家人连下葬的功夫都抽不出吗?”
林奇恼道:“大半夜见这个东西真不吉利!”
陈东升转身道:“这个棺材装的定是个身材异常高大的人。”
白胜群不解道:“陈兄如何知晓?”
陈东升道:“除了皇家与官府要人之外一般棺材恐没有如此大的尺寸,这个棺材比一般棺材至少长出两尺,若不是装着身材高大之人,便是这家银子太多了!”
白胜群道:“你们可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我从进屋便隐约闻到,走近棺材这香气更盛了,难道香味是棺材内飘出?”
林奇嗅了嗅道:“还真有一股子香味,难不成棺材里面的死人还擦着胭脂水粉?”
胡延寿道:“死人即便是擦着胭脂水粉,看棺材的样子也成了一副枯骨,如何来的香味?”
林奇微怒道:“说这些简直都是废话,打开棺材看看便一目了然!”不等说完一剑撩出,陈东升有待阻止已是不及,眼见棺材盖被林奇轻松挑起放于地下,那棺材盖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在林奇剑上却犹如鸿毛,三人均在心里暗赞林奇神力。
棺材里没有任何动静,四人静侯之时反而显得堂内更加幽寂,待了片刻,陈东升举剑蹑步向前,至棺前利剑直指棺内,方才低目观瞧,棺材内赫然有具人形,这原本就该出现的尸身,陈东升心中却暗暗一惊。微微平复心境,陈东升低声道:“火褶子!”林奇自怀中取出点着,堂内顿时被照亮了一半,四人心中也宽慰些许,齐齐凑头看向棺内,一看之时四人皆惊呼道:“毛师弟!”
胡延寿连忙俯身便抱,毛龙方身体松软,任由胡延寿抱出,陈东升心下一沉,暗道:“不好!”不由眼中泪花泛出,胡延寿也面色凝重,一探鼻息,不由抬头喜道:“还有气!”众人听罢忧色顿消,林奇低声叫道:“龙方!小龙子!你睁眼!”任林奇如何叫喊、如何摇晃,毛龙方都似睡的分外香甜,口中还不清不楚的说道:“好姐姐……”
林奇嗔怒道:“我们辛辛苦苦找了半天,你却在棺材里做春秋大梦!”说完轻轻在毛龙方脸上打了一个耳刮子,三人心中暗喜,只是屋内气氛诡秘,笑不出来。蓦地,棺材里传出“咯......咯......咯”的声响,似是地下传来,胡延寿急忙将毛龙方抱起,三人同时将胡延寿护在中央,声响过后,棺材内却再无动静,而刚才响动就像是幻觉,白胜群等的焦躁,突的凌空飞起接向棺内连刺三剑,三剑落空,白胜群轻飘飘落在棺上,表情惊异,徐徐道:“这是什么?”
陈东升在白胜群飞起之时早就紧跟戒备,几乎同时与白胜群看到棺内一切,只见棺东头露出一两尺见方的黑洞,隐约看到黑洞中有阶梯深入,陈东升面露一丝喜色,道:“看来这院中蹊跷就在于此,不管是对方未曾发觉还是早有准备都得闯一闯了!”白胜群听完便朝下跃去,却被陈东升一手托起道:“我在前,林奇你第二,白少主第三,延寿,你在外守护,照顾好毛师弟!”情势危急,三人并未再议,陈东升提剑跃下,林奇与白胜群紧跟而下。
初始几十阶梯,旋转迂回且黑不视物,下到后来,三人依稀见到阶梯尽头有星点灯光,不由精神一振,又行几步,阶梯尽头却传来声声娇笑,其声暧昧、慵懒,说不出的妩媚,三人不由脚步略停。
“三位少侠!此处都到了,还要扭捏吗?这里好酒好菜,玉帐软床,好不舒服!”声音相比方才笑声更显温柔,口气中还透着不可抗拒的意味,三人听罢脚步不自觉的踏了出去,陈东升低声道:“既然已被发觉,倒不如看个究竟!”
第51章
三人索性不再小心,大踏步走了出去,阶梯之外是一条长长的巨石巷道,石壁上每隔几步便挂着精巧铜制油灯,不远处一婀娜女子笑嘻嘻的站在一间石室门前,见到三人,微微行礼,三人不再犹豫,将长剑被在身后鱼贯而入。
石室内灯火辉煌,粉色轻纱在石壁四周漫挂,将室内映衬的朦朦胧胧,加上室内香气浓烈异常,好似梦境一般。两个绝色女子薄衫紧衣正半躺在一张白纱遮蔽的大圆床上饮酒,白香凝坐在床下一脸厌恶之情,车夫却被绑在石柱之上,伤痕累累,披头散发、目眦俱裂。周青轩被随意扔在地上,而白香凝不时的望来,好似担心石寒地冰,其实周青轩毫无知觉,躺在哪里都是一样。
床上佳丽微微侧身,一人微笑道:“少侠,姑娘们等你们等得好苦,不过老天有眼,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陈东升并不露声色道:“两位姑娘,我们素不相识,开这样一个玩笑,不嫌太大了吗?”
另一女人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和姐姐看你们奔波劳累,想让你们在此温柔乡里逍遥快活,岂是玩笑?”
白香凝一语不发,面色蜡黄,白胜群心中不安,不禁问道:“小妹,你无碍么?”
那个被称作姐姐的女人慢慢从帐中伸出一只玉手轻轻放在白香凝白颈上摩挲,鲜红的指甲艳的要滴血一般,好像只要这只手轻轻一摇便要扭断白香凝的脖子。
三人皆惊,三柄长剑已指向圆床,随时前扑。床上女人连忙摆手,表情甚是惊骇,姐姐微喘道:“哎哟哟,我最怕舞刀弄剑了,你们这些男人,以为拿把剑就可以解决麻烦了,傻不傻啊。其实我姐妹俩别无他意,只求少侠在此待上一夜**,便可平安上路。”
林奇怒剑力挥,吼道:“小爷有要事在身,哪来的功夫陪你们,快快放人,不与你们计较!如若不放,小爷拆了你们的鬼院子!”
妹妹手捂朱唇扑哧一笑道:“我最喜欢这种傻小子,姐姐你可知道?这种小子在床上疯起来那可不得了!”
林奇脸上一红怒道:“你们两个臭女人胡说些什么,不知廉耻!”
姐姐似是未听见一般浪笑道:“这种小子最有冲劲,姐姐何尝不喜欢?只不过相比活的,我更喜欢地上躺着的那个死的!”
妹妹摇头道:“那个死的脸盘俊朗,眉宇间英气勃发,总是那么有男人味,虽是死了,现在看来仍是这几人中的尤物,只是死了还有什么好玩,可惜!可惜!”
白香凝听两个女人竟把周青轩当做尤物,而另外三人也被她们当做囊中之物般摆弄,脸上厌恶之情更甚,床上的姐姐看到,又把手放在她白颈上道:“小妹妹,你可知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什么?呵呵,对了,你还是个雏儿你怎么会知道,等你和你的如意郎君有了那鱼水之欢便知道了!到时候你还讨厌,我看你那郎君赶都赶不走喽!”
白胜群怒不可遏,一声大喝:“臭婆娘!要杀要剐痛快点!不干不净的放屁一般,真是伤风败俗!”
床上女人面不改色,媚笑连连,姐姐玉手轻拍,笑道:“姑娘们,少侠都等不及了!还不出来见客?”掌声方毕,圆床后接连走出八个薄衣轻纱少女,八个少女虽比起白香凝来稍稍逊色,却也是姿色绝佳,顾盼生情,加上诱人**在薄纱下朦朦胧胧,似见非见,将冰冷石室溢满肉色体香,岂是一句美女如云能够形容的?
陈东升三人均是童男之身,由于礼教约束从未对女性有过过分痴想,今日此时却将心中**诱起,想自身将其压制又怎能压得下去,只是习武多年意志坚定,到此尚能保持风度。不待三人说话,八名少女将长袖纷纷甩起翩翩起舞,虽着衣甚少,但舞姿曼妙三人竟不忍打扰,白香凝原本扭头不看,此时也不禁冷眼观瞧。只见八名少女初始舞动矜持,腰肢细软,弱风扶柳,无风自摆,眉目含情,暗送秋波,再舞一段则舞动稍剧,搔首抹胸慢慢增多,美好舞姿自然而然的变得魅惑无比。陈东升自知再看下去定不能把持,一声大喝,猛然抖剑朝少女刺去,白胜群、林奇如梦方醒也挺剑疾刺。八名少女像是早有准备,脸色镇静并不慌乱,有两人向两边微闪,三人却直闯进少女围成的人圈。此时少女的曼妙身姿更加清楚,三人不禁闭眼挥剑横劈毫无章法,舞动少女却身形溜滑,转瞬便有三女贴在陈东升等人身前磨蹭,口中还小声喘息,香气直吹三人耳根。三人似蛇咬一般胡乱的往外推去,但觉周身瘫软无力,手一触到少女柔软酥胸焉有据外之力?三人心惊,连忙将手抽回,少女却趁机各自在三人脸上拧了一把。
白香凝看得清楚,心中暗道:“三人绝不是此种登徒浪子,这几个少女舞姿定有玄机,加上这满室异香也有蹊跷,看来他三人是着了道了!”想到此处却听“当啷”一声轻响,林奇眼神迷离,手中长剑已然滑落,陈东升与白胜群苦苦支撑,面目赤红,但早已无反抗之力,不消一会两人长剑也被少女轻轻取走。
姐姐冷笑道:“这几个小子果真有些本事,魅惑勾魂足足施展才将其拿下!”妹妹微笑吟吟,猛然从帐中飞出,一眨眼便将陈东升三人悉数点倒,不费一点气力,而后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下的林奇冷笑道:“姐姐,如何处置?”
白纱帐中的姐姐在床上伸伸懒腰,有气无力的道:“今日之事原本与他们无干,只是劫了马大的货,主家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杀人灭口怕是徒添烦恼。”
妹妹一脸惋惜,道:“想当年你我二人何尝不是青葱年少不知愁?若不是那个天杀的男人,唉......我看这几只小羊白白嫩嫩,却也不是什么龌龊下流之徒,就这样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姐姐一怔,愤声道:“在我眼里除了大哥,其他男人屁都不是!”这番粗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定是叫人心里厌恶至极,不过经她口中讲出白香凝心里却无来由的舒服很多。
妹妹将头转回,显出一丝愁容,与方才放浪形骸判若两人。白香凝心生疑窦,仔细打量。只见这个妹妹玉脸妙目,光彩照人,身姿绰约,不似凡间女子,心中不禁自惭形秽。其实白香凝美貌并不在她之下,只不过境遇不同,心境也就不平而已。思量之间,姐姐莲足出帐,轻步下床,白香凝好奇心起,举目望去。这一望之下白香凝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姐姐和妹妹生的是一般模样,除了姐姐身着白衣、妹妹身披黑纱之外,几乎无法分辨。姐姐见白香凝一脸错愕,咯咯笑道:“小美人,我与妹子是孪生姊妹,当然是一般模样了!”说罢修长手指轻抚,解开了白香凝哑穴。白香凝周身大穴被点,无力挪动,只好启口道:“二位姐姐,江湖都讲个怨有仇债有主,我们从未谋面,也就无仇无怨,平白杀了我们是何道理?”
姐姐满脸笑意,竟将白香凝也瞧得满脸绯红,突地姐姐笑意骤敛,道:“你放心,我两姊妹只杀男人,从不枉杀女人!”
白香凝心中大惊,已依稀猜出眼前二人便是江湖疯传的勾魂无双,姐姐大双,而妹妹也就是小双。十几年来,不知多少好色的江湖好汉、商贾富户死在她们手里,而且这二人手下绝不留活口,但江湖中人却仍有不少好色之徒扬言即便是死也要一亲二人芳泽。白香凝今日所见才明白这些人所言非虚,勾魂无双的确有此魔力。
白香凝不敢多想细语求道:“还望姐姐高抬贵手,这三位少侠出自正派,光明磊落,枉杀了好人,你们心安吗?”
小双笑道:“这三人之中若有你的情郎,我倒可以让他死的痛快点!至于心安不心安,哼!这些年我们逍遥快活,懒得去管!”
白香凝眼见无望只好叹道:“要是女人被男人骗了都变得如此这般歇斯底里,那这世间还要男人做什么!”
大双目露凶光,咬牙道:“若是换做别人说出此话,我定叫他生不如死!只是今日,我既说了不杀女人,便饶了你!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可以扰我心神!你还嫩点!”
白香凝心知已激怒二人,为救三人也顾不了生死,随即呵呵笑道:“一个男人犯错却要天下人偿还,这种女人,难怪别人要骗她!”
小双冷笑连连,道:“有些事不清不楚的还是不要瞎猜的好!”
白香凝无力反抗,唯有拖延时间冲击穴道,再图自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哦?看来二位姐姐的故事定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大双听罢仰头大笑,似是听见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小双呆呆看着大双,眼中却有泪流出。大双笑完眼中竟也泪光莹莹,未曾擦拭道:“好啊,算你命好,今日能亲眼见我俩将那陈年旧账了解!碧洛!将这三个小子抬下去,你们莫要回转!如若偷听,割了你们的耳朵!”一红纱少女点头应允,带其余少女将陈东升三人抬出。
大双目光阴毒投向尚在石柱的车夫,手持马鞭一阵疯打,直打得车夫皮开肉绽。车夫倔强,自始至终脸上未露求饶之色。大双阴阴笑道:“马大先生!你可知我们为何将你绑至此地?”
第52章
方才一阵鞭打,哑穴已解,被称作马大先生的车夫喷着血沫嘶声喊道:“你这两个骚蹄子!要杀要剐痛快点!若是喊半个不字就不是你家马爷爷!”
小双一脸不屑道:“想当年马大先生“香车独行万里,凡人有求必应”,凡托付送货送人定是准时送达、完好无损!岂知十五年前,所送货物被抢,自此销声匿迹。我说的不错吧!”
马大先生成名尚早在二十余年前,送货运人从未失手,却在十五年前隐匿,白香凝不过十六七岁,当然无从知晓。
马大方才任人拷打不露声色,听完此话竟目露惊惶,嘴角不住抽搐,一双死鱼眼偷瞄大小无双,思虑片刻,不禁猛的心头一震,声颤道:“当年是老朽一时糊涂,但最终二位不也并未被老朽……”话未说出,只见大双玉手齐齐闪动,当真是快的无比伦比,只一瞬便在马大脸上扇了几十下,耳光之声几不间断。马大强悍之气荡然无存,满脸乌青,已不成形,几颗牙齿随着汩汩血流掉落犹自不觉,含糊不清道:“当年之事罪魁祸首是你们师兄!我只是受人钱财、与人办事!二位莫要放了主凶!”
小双清泪长流泣道:“你这禽兽!当年当着我姐的面辱我清白,可曾想到今天!这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马大自知今日活命无望,不再挣扎,自语道:“楚翀那厮见利忘义,为讨好大将军傅世杰谋得一官半职竟将你们哄骗,托我送至将军府做小妾,我也不齿此种行径。不过我背负江湖之名甚久,如何能轻易推辞?却也不能怪我啊。只是当年我中年丧妻,心中寂寞,见了你们心中倾慕,才对你做出不轨之事,这些年……”
“你住口!”小双疯了一般狭带一阵狂风奔至马大跟前,一双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撕扯,只见衣衫布片中夹杂着血肉在石室内激荡横飞,马大任是钢筋铁骨此时也面部狰狞,哑声怪叫,场面端的是血腥恐怖。白香凝看到此景不禁一阵干呕,心中却同情勾魂无双命运多舛。试想恶人当着姐姐的面对妹妹行此禽兽之事,姐妹如何才能受此打击?
大双看到小双情绪难以控制自后将其轻轻抱住软声道:“妹妹,现在就让他死吗?姐姐可是准备了万种法子他享受!”小双垂手后退,昂头狂笑不止,口中不住道:“杀了你有什么用!杀了你有什么用……”
大双泪如泉涌,将小双抱的紧了又紧,失声道:“你毁了我们,你又得到了什么!这一生我们要杀尽世间的伪君子!杀尽世间色鬼!”马大早已晕厥,周身几近**,数不清的创口中血水或喷或淌,布满全身,俨然是一具血尸。白香凝纵使对马大厌恶至极,此时也不免于心不忍,轻声道:“两位姐姐遭遇如此不幸,令人同情。小妹方才失言了!那马大行径人神共愤,多活一时便是对人伦的亵渎,索性杀了他!”
姐妹俩并未理会,只是默然流泪,大双轻抚小双泪脸道:“小妹,这十几年我们已哭得够多!今日我们除掉多年心魔以后便去寻大哥,不管他是否有家,也要此生好好侍候他!”小双微微点头止泪道:“以后我们便不活在噩梦中,找到大哥,平淡一生!”
白香凝心中疑惑,暗道:“他师兄明明害了她们,为什么此时此刻还要找到他、服侍他?难道她们痴了不成?”想到此处,白香凝怒道:“你师兄才是始作俑者!你们两个傻了不成!还要服侍他,如何让人心甘!”
小双红着双眼淡淡道:“你真以为我们去服侍那个人皮恶魔?我们姐妹所说另有其人,他是我们这辈子的王!这些年我们只是为他而活!算了,你这种小女子是不明白的,你也不配知道他!”
大双眼中充满神往,一脸兴奋不能自抑,似无人一般道:“当年若不是大哥出手相救,我也难逃厄运!他就是天兵神将!剑眉怒目质问那禽兽的样子简直是这世上最潇洒的大侠!他的样子绝对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就像……就像……”说道此处,大双不自主的向周青轩所躺方向望去,而后大惊道:“妹妹!那边的人怎的和大哥如此之象!”
周青轩兀自静静的躺在石地之上,似是睡着一般。大小双眼眉蹙起,面露担忧之情,远远而静静的望着那个被称作尤物的男尸,良久小双嘤咛一声黑纱飘动,人却已经扑到周青轩身上。白香凝心中无端冒出一股酸意,心中暗骂道:“好不要脸!”
小双伏在周青轩胸前,一双玉手轻轻捧起那张俊脸对望良久,而后猛的一手抚起周青轩前额发丝,那已无光发丝下淡淡刀型胎记隐现,小双突地嘶声连连,将头埋在周青轩臂膀间嚎啕大哭。那淑女风采、妖媚姿态此时已了无踪迹。大双慢慢走来,双眼饱泪却不敢出声,用手轻抚小双臻首。
小双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道:“是他……是他……是轩儿!”
大双听得此话再无法忍耐,泪水肆意横流,无力的瘫倒于石地痛哭失声:“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我的好侄儿,姑姑……”
白香凝方才醋意被大小无双癫狂般的哭声驱散,转念沉思道:“莫不是周青轩跟大小无双有什么渊源不成?看情形,这姊妹俩对周青轩感情颇深,还以姑姑自居,若真是如此,事情自有转机!”想到此处,白香凝默不作声,此时她倒是放心不少,她算准姐妹二人定会追问周青轩死因。
大小无双哭了好久方才悲悲戚戚止住哭声。大双猛的起身,瞪着血泡似的一双杏眼,一把将白香凝提起:“说!我侄儿死于谁手?”
白香凝怒目而视,道:“你俩说是就是了?我如何知晓你们根底?他的死又与你等何干!”
小双一旁咬牙道:“小贱货!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将你扔进牢狱中喂那些饥渴汉子!”
白香凝心中有底,冷笑道:“你们哭的真切,我也信得七八分,只是整件事我只是一知半解,怎能完全信你?”
大双一怔,将白香凝慢慢放下,软声道:“你与周青轩是何瓜葛?”
白香凝早就盘算该如何叙说与周青轩关系,不过她与周青轩委实无太大干系,只是几面之缘,若是贸然说与周青轩不甚熟稔,只怕是惹怒了二人,无法收场。思量半响,白香凝颤声道:“他是我未来夫婿!”说完一张俏脸红云漫透,耳鬓细汗微微。
大双又将白香凝提起,仔细打量一遍,微微点头,道:“若是你这般,配我侄儿倒是勉强算数!”
小双面露威容,道:“你最好莫在耍滑打诳!我俩耐性浅得很!”
大双复又放下白香凝,只是并未放在石地而是放在细软皮毛坐垫之上,长出一口气说道:“既然是侄儿未过门的娘子,那我们自然是一家人,这件事我便从头讲来,好让你信之任之。”大双缓口气,徐徐道:“十五年前,我与小妹年方二八,正是如花的年纪,只是事不由人,那年恩师不幸仙逝,恩师独子也就是我大师兄承命接掌门庭。我门小派无名,江湖之上也从无建树,师兄虽豪气万丈却终不能成事。那年朝中大将傅世杰一时性起,召集江湖英雄好汉在洛阳举办英雄大会。师兄以为千载良机,便携我二人参加此武林盛会。谁知盛会之上高手如云,师兄虽连胜三场,终因心浮气躁输给青城派一剑孤鸿梁文秋。我二人无奈只好同时上台与人相抗比武,也算老天开眼,我二人竟连胜四场。第五场对崆峒飘然道人。那老道自恃功高年老,又瞧不起女流之辈,不屑与我二人交手弃而不战。剩余高手纷纷效仿,以示清高。大将军见状只好将我二人请出,提议送我二人江湖名号绝艳无双,并赏黄金百两。因此这场比武大会终也未能决出天下第一高手。谁知,那傅世杰暗暗觊觎我俩美貌,半月后便差副将找到师兄将用意告知,并以麾下裨将之位诱之。师兄顿觉江湖之途甚艰,而仕途却有望飞黄腾达,好言相劝,威逼利诱,命我二人嫁给傅世杰为小妾。我二人岂能从之。孰料,师兄心狠如斯,半夜将我二人迷倒,交与马大送往长安大将军府为妾。一路颠簸且不必说,那马大贼心不死,竟......这件事你已知晓,不必再叙。那日,马车赶至长安近郊,马大停车予我二人饭食,一掀门帘之际,我偶然见到一粗布猎人路过,便眼神乞求,那猎人竟不是凡夫俗子,只一眼便看透我意,不一会便上前与马大搭讪。马大甚是警觉,不予回答。那猎人猛地掀起帘子,质问马大我俩是何人。马大起初心虚,唯唯诺诺,那猎人义正言辞,一再逼问,终使马大恼羞成怒,与那猎人动手厮杀。想起那日情景真恍如昨日!那猎人用一口钢刀威势不可挡,连番招式直把马**得步步后退。我俩心中希冀能要了马大狗命,只是猎人不备,让那厮逃了!”大双说到此处,小双却双眼无神,七魂六魄似是被大双一番话语吸去了一般,默不作声。
大双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猎人便是我俩口中大哥。你可知大哥扯下帘子,青天白日照在我俩脸上的光景是何其美妙。虽然我们受尽折磨,但能被大哥所救仍是老天垂怜!大哥可怜我俩孤苦体弱,独自难以求生,驾车将我二人带至山中静养。原来他早已成家,只是爱妻早逝,留下可爱小儿,便是轩儿……”话到此处,二人又不能自抑,双双流泪失声,大双哽咽道:“轩儿聪明可爱,温顺体贴,大哥不在家,他小小年纪照顾我俩无微不至,端饭送水,擦脸赔笑,真的是我俩的小心肝!如今他躺在此处已是阴阳两隔,我们如何能受!如何能受!”
白香凝听完讲述未曾发觉话中有何纰漏,反而被二人遭遇感动,险些流泪。只不过,此事太过巧合,只好强压心中感动,冷冷的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便是轩儿?”
小双止泪道:“我们与轩儿朝夕相处半年多,无论他容貌如何变化,前额的刀型胎记万不会错!他名为周青轩!对么?”
白香凝方才确定二人所言非虚,舒一口气道:“那就好,其实青轩本就未死,你俩就不要再哭了!”
大小双果然收泪面露喜色,齐齐道:“怎么会?”
白香凝将周青轩如何经历此劫细细讲来,二人直听得唏嘘赞叹,欣喜若狂。大双喜道:“照白小姐所言,只要是到了青云山庄,轩儿定会转危为安?”小双心中急切,也盯着白香凝双眼。
白香凝笑道:“我娘有玉露冰蚕还愁此毒不解吗?只不过我这穴道不解,无法将其送到啊!”
大双轻拍玉臂,一边解开白香凝穴道一边笑道:“都怪轩儿此番经历惊险,听得我心颤,忘了给白小姐解穴,真是得罪了!”
白香凝似是想起一件事,道:“你们四人在山上逍遥自在,为何会分离?”
大双黯然道:“其实我俩有意效仿娥皇女英委身于大哥,无奈大哥对爱妻情深义重、无法自拔,几次推诿。我俩无法,只好与大哥结为异姓兄妹,轩儿便成了我俩侄儿。半年时光虽是无忧,但我俩心魔不去,仇恨难消,终于下定决心下山寻仇,与大哥约定手刃仇人便去寻他。哎!也不知大哥他现在如何?”
白香凝并不知晓周俊峰早就身亡熊掌,含糊道:“周叔叔定是身体健朗,潇洒依旧。”
大小双无比欣喜,并不去计较白香凝含糊之词。大双笑毕,轻声唤道:“碧落!喂那三位少侠吃了解药,抬将出来。”
白香凝心道:“那魅舞果然要与迷药配合方才致人迷乱。”
不一会三人被少女抬出,只是迷药未解,尚在昏迷。大双吩咐将三人放置软榻之上,一扫众少女,却见三少女脸色潮红,蓦的怒目吼道:“碧落!虹彩!紫萱!你三人竟……”
第53章
三人听罢齐齐跪倒,低头不语,周身颤抖不堪。小双长叹一声:“罢了!此番孽缘因你们而起,若是他日认不得你们,莫要后悔寻死!起来吧!”
三人轻泣,缓缓起身,大双冷眼一扫,三人不由后退半步。大双冷笑道:“死丫头,也怪我教你们魅惑无双却管教太严,这次便饶了你们!”
白香凝似在云里雾里,不甚明白,思了片刻,突地一阵心跳,脸色绯红,心道:“难不成他们......”只是想了想白香凝便觉得羞愧难当,索性不再去想,默默等三人转醒。盏茶工夫,三人幽幽醒来,林奇猛地跳起,喝骂道:“一群疯婆娘,小爷跟你们拼了!”只是话说的激昂,脚下却软的可以,只一会便又瘫坐到软榻。
白香凝急忙道:“都是误会,这二位是周青轩姑姑,以为我等是江湖匪类,所以劫了马车方才引起纷争!”
陈东升一头雾水,只是白香凝如此交代又不能不信,心知其中定存个中缘由,只好道:“原来如此,晚辈在此谢二位前辈款待!只是此番折腾又耗了不少时辰,为救周师弟,我们几人还需速速上路!”
白胜群煞是不解,一脸恼怒的望着白香凝,白香凝微微点头,示意莫要多言,也只好将疑惑压在心底。
大双尴尬,干笑道:“诸位贤侄,错在于我,只是轩儿危重,今日不能再诚意致歉。我备好车马干粮送诸位上路!”
碧落三人听罢欲言又止,大双怒目微睁,道:“碧落!还不快去准备!难道是要为师动手么!”
碧落悚然而动,不敢多言,带着众少女出外整备。石室内气氛却显尴尬,方才还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此刻却软言细语、笑脸盈盈,众人心里不别扭才怪。
不一刻,碧落回转,她匆匆望了一眼陈东升,目露幽怨之色,又极快回神半跪大双道:“大师父,已准备妥当。”
大双微微点头,极为温和的道:“众位贤侄,今日之事还望海涵,他日另当赔罪!”
陈东升三人已能行走自如,陈东升略一拱手道:“前辈言重,他日有缘再见!我等先行一步!保重!”说到此处陈东升突然想起车夫尚被捆绑,又道:“这位车夫晚辈想将其带走,如何?”
白香凝急道:“车夫错被鞭挞,伤势不轻,不如留在此处安心静养几日!”
大双连连点头心道:“好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陈东升略一沉吟,道:“白小姐此话有理,那便如此吧!”话毕当头跨步走出,走过碧落身边陈东升将头微偏,脸色涨红,碧落不语,默然泪滴。陈东升似有察觉,微叹一声,俯身将周青轩抱起,健步而走。
胡延寿在外等候多时,心中担忧,几次想一探究竟,只是毛龙方昏睡不醒,怕出闪失,只好持剑原地转动。陈东升却在此时冒头跳出,手中抱着周青轩,胡延寿一声惊呼:“陈师兄,如何?”
陈东升微笑道:“人已找到,路上再说!”
胡延寿道:“毛师弟尚在昏迷!如何是好!”
“无妨!吃下解药便可无碍!”小双已紧跟而出,轻轻说道。胡延寿吃了一惊,心想:“什么时候出来如此貌美的人儿?”
小双将解药交于胡延寿手中,胡延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轻捏毛龙方脸腮,毛龙方却一把捉住胡延寿,两眼微闭呵呵笑道:“姐姐!我可捉住你了!”
众人听罢不禁微笑,胡延寿轻骂道:“你这梦做的也太美了!给我吃了它!”灰色药丸被强行塞到毛龙方嘴里,他倒吃的津津有味,一张嘴砸吧砸吧足有几十下,而后猛地睁开眼睛:“姐姐别走!”一睁眼,众人正强忍笑意盯着自己,毛龙方顿觉失态,满脸通红无比,扶着墙缓缓站起,不知如何是好。
见毛龙方醒来,陈东升拱手道:“告辞!”
廖星未散,皎月尚挂,一行车马御雾风行。当头陈东升胯下白龙马蹄轻盈,而他却犹如重石压心,无法释怀。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抹去碧落妩媚妙目,微颤玉体。虽那露水欲情有些不能自已,但当时心中尚余几分清醒,明知那事并非君子所为却还是任欲轻狂,意尽方休。碧落甜腻耳语似还在耳边:“不是碧落轻浮,只是在这石室暗无天日,生不如死!难得邂逅公子翩翩玉人,今日将吾身献于公子,也算对得起自己!唉……公子勿怕,全是奴家自愿,死而无憾!”声音似仍在耳边,陈东升长叹一声轻道:“无论如何对你行此非理之事……姑娘,只怕我陈某人对不起你!”想罢侧望白胜群与林奇,只见二人心不在焉,面露不安之色,心中却生出些许宽慰。
“陈师兄,那棺内是何隐秘?”胡延寿见众人出棺至今无一人述说,好似就自己一人蒙在鼓里,终忍不住问道。
陈东升微怔,复又一脸尴尬之色,石室之中实是香艳至极,现在想来还面红心动,如何能讲?但又无法隐瞒,只好将如何被碧落等人迷倒之事简简讲来,胡延寿听得一脸惊叹,只是陈东升所讲甚是简赅,胡延寿对石室内肉欲四溢之事当然是无从知晓,又加好奇心起,更觉一知半解不得要领复又问道:“那她们如何肯放了你们?”
陈东升摇摇头叹道:“这或许便是香凝少主的功劳对么?”说罢对白香凝略一拱手。
白香凝笑道:“这都是周师兄的造化,与我无干。那双胞胎姊妹便是江湖盛传的勾魂无双。只不过这二人命运颇为坎坷方沦落江湖风尘。十五年前勾魂无双得到周师兄爹爹救助并与之结为异姓兄妹,所以周师兄与二人便有姑侄情分,与我们化敌为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奇愤然道:“虽是放了我们,但那些……她们作恶多端,下次见了定不轻饶!”
白胜群对林奇的话并不深究,道:“香凝,你如何被她们缚去?”
白香凝道:“说来也就一瞬之事。你们进林后我与毛师弟在车外护卫。不一会林中却奔出一伤重之人。”
白胜群截口道:“那自然是贼人之首蔡吉。”
白香凝点头又道:“那人犹如困兽一般,张牙舞爪似是想要夺马。我出剑迎击,与此人打了几个照面便将其一掌打到。那人伏地吐血不止。我方要询问,却听车内一声惊呼,于是便转身抢去,谁知那勾魂无双武功惊人,只不过十招我便被二人所制,而那车夫先我之前便已被制。想来若不是那蔡吉来袭,疏忽大意,中了无双二人偷袭,我等断不会如此轻易被掳。后来大双将我随身东西一路抛洒引你们前来,造成石室内混乱局面……”
陈东升道:“如此说来,勾魂无双与林中所遇洛阳镇远镖局并无太大关联。而蔡吉之死定是勾魂无双所为,那满脸笑意是勾魂魅惑所致,而瞬间暴毙也是大小无双所为了,其目的便是引我们找到小路而已。”
林奇道:“江湖险恶,想不到天仙面孔下竟是一颗颗毒辣黑心!若是我等栽在那里岂不是冤枉!”林奇话毕,众人若有所思,默而不语,驱狂奔。一路之上虽偶尔交谈,但车马驰骋之势并未减退,晌午之时距青云山庄已不不过百里之途。毛龙方一路独自驾车有些手忙脚乱,突地一声哀嚎,险些将马车驶入土沟之中,好在白香凝在侧,驭火云驹抢先冲出勒住马缰。毛龙方一脸冷汗,口中谢道:“有劳姐姐!有劳姐姐!”
陈东升勒马回转,道:“胡师弟,我看毛师弟一路驾车劳顿,再驾车恐有意外,你来驾车如何?”
胡延寿点头道:“那好!龙方你来骑马!”
毛龙方吐吐舌头,一脸涨红道:“若不是受了迷药,驾车这差事我还是能成的。”
林奇笑道:“我看你是想你那姐姐了吧!”说完想起白香凝,干笑几声不再言语。
毛龙方张了张嘴,也不好反驳,只好低头跳车,一跃上马。正当胡延寿驾车欲走之际,前路不远却传来砍杀之声,林奇怒道:“这又是哪个镖局被劫了!真邪门!咱背运,那镖局也跟着一个个的倒霉么?”
白香凝不安道:“这如何是好?前面便是回庄的必经之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陈东升道:“你们先找地方避一避,我一人前去打探!”
白胜群道:“你一人去太过危险……”
陈东升截口道:“现今唯有此法,不必再议,我去去就来!”说罢提剑下马飞也似的循打斗之音奔去,众人退进路边树林藏匿,焦急等待。盏茶工夫陈东升衣衫轻飘、极快的奔来。
众人驾车骑马迎出,陈东升站定,道:“前面尸横满地,血溅五尺!十几个蒙面汉子被取了性命!并无活口,想来行凶之人已然远去!”
胡延寿愁道:“如此说来,前路凶险未卜!”
陈东升道:“千里奔波,只剩百里之遥,是凶是吉都要闯一闯了!”
白香凝点头道:“陈师兄说的有理。周师兄中毒太深,愈快一时周师兄生机便更添一分!”
陈东升翻身上马,将长剑持于右手,道:“众位兄弟,江湖虽是险恶,但能挡我几人的又有几个?走!”
众人听罢热血上涌、豪气勃发,紧跟陈东升风驰而去。
第54章
众人听罢热血上涌、豪气勃发,紧跟陈东升风驰而去。
前路虽是尸横遍地,不堪入目,但经此处以后却一路顺利,并无阻碍。黄昏时分,白胜群纵马狂呼道:“到了!”众人面露一丝欣慰之色,一宏伟庄院已在前路矗立。此庄院方圆百亩绵延数里,绿瓦红墙映衬在十几丈宽的护城河面上显得尤为雄伟隽秀,远远观之真恰似皇宫深院、不可方物!只是庄院高门与红绿之色格格不入,丈余高的两道厚门竟为生铁浇铸、浑然一体,铁门之上本就巨大的两颗铜质狮首衔环,熠熠生辉,与黑铁相比更加突兀,将庄院威严肃穆之气发挥到极致。此外,庄院四面各有一嘹望哨塔,上有护院家丁看护。这时正门上一声响哨飞出:“少主回来了!速速开门!”
门内应诺之音蚊声般传来,铁门随即缓动,狮首铜环与铁门抨击发出沉闷之音,好不气派!不一会,巨门全开,二十名紧衣披甲家丁奔出,分列而立,一神采奕奕灰袍细高老者自后缓缓踱出,此人鼻梁高耸,一双眸子似是鹰眼般锐利,边走边拱手笑道:“二位少主一路辛苦!老夫恭候多时了!”
陈东升早些年见过此人,从萧靖口中得知他名为仇天公,昔年也曾是威震四方的一派高手,所使阴风掌绝技和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伤了不少江湖顶尖人物,招了许多的仇家。数年后,仇家纷纷壮大归来,誓要取他性命,幸亏此人与青云山庄庄主白鹏飞之父白常思私交甚密,躲进庄里避祸多年。能够避祸保命,仇天公靠的就是青云山庄威名。这青云山庄盛名已久,富甲一方,早在百余年前便是中原大地上一朵奇葩,又经几代庄主苦心经营,声势可谓是如日中天。一座庄院能成如此气候岂是毫无来由?其就原因在于白鹏飞的曾曾祖白渊。白渊昔年随当朝大将军曹玮驻守西北,屡立战功,数次救曹玮于危难,曹玮对他十分器重,共同守疆几十年将其视为兄弟。待到白渊年事已高,告老还乡,曹玮斥兵千众、送金银财宝无数,并上书朝廷述白渊功高彪炳。圣上大为感动,又赐地百亩,下谕旨责令地方官员不得为难白家。如此一来,白渊可谓是荣归故里,借着千余兵丁与一道谕旨开门立户,成就青云山庄百余年威名。如今,青云山庄家丁千余,江湖隐士、武林高手纷纷投奔,使其在江湖之中独树一帜,无人撼动。所以仇天公逃到山庄,那些仇人也只能是望洋兴叹、无可奈何。
白胜群点头一笑道:“原来仇伯伯早便得了消息。”
仇天公道:“这方圆百里都是青云山庄枝蔓,老奴焉有不知之理?”言毕看到陈东升在后面含笑意,向前一步拱手道:“陈少侠,数年不见,长身玉立,更加俊朗了!”
陈东升急忙下马,笑道:“前辈过奖,我等小辈,还惊动您来出迎,真是折煞晚辈。我来引荐,这位是一掌擎天仇老前辈。”林奇等三人下马躬身施礼。陈东升又道:“这三位都是我华山弟子,林奇、胡延寿、毛龙方。”
仇天公朗声笑道:“我这把老骨头看着你们这些少年英侠当真是有些慨叹年华易老,岁月无情了。来来来,快快进庄,夫人正等候为众位接风洗尘!”
众人俱都下马牵缰尾随仇天公而去。进得院内方觉这青云山庄更为壮观。院内青砖铺路,众人并排而行还显绰绰有余。宽路两旁几十间黑瓦白墙房子林立,距门里许方才见到第二道门楼,门楼高约丈许,甚是巍峨,其上金匾闪闪放光,为“青云直上”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潇洒之至,定是名家所书。过了门楼,其路换为红砖铺地,显得更为华贵,三层飞檐阁楼前,鱼沼飞梁,蜿蜒崎岖,水下鱼儿畅游,赏心悦目。
见到此景毛龙方惊叹不已,啧声连连不住道:“真是壮哉!好!好啊!”陈东升微笑,心道:“三年前我随掌门前来之时何曾见过此等世面?惊奇不能自已还不如毛龙方。”
“升儿,你们一路奔波甚是劳苦,我备了酒菜快些进来歇息!”一发髻高绾、面容俏丽贵妇在台阶下颔首而立。
白香凝亮目飞泪,紧走几步撞入贵妇怀中泣道:“娘,我想你了!”贵妇轻抚白香凝俏脸,两眼潮红,笑嗔道:“瘦了吧,快,有贵客,莫要顽皮。”
陈东升携林奇等四人齐齐拜倒,道:“徒儿拜见师叔!”
飞檐阁楼前贵妇正是庄主夫人,便是白胜群、白香凝之母。远观之,只见她身材窈窕、肥瘦正恰,一身绫罗绸缎色泽鲜艳、华丽之极,恰逢微风吹来随风浮摆更显飘逸秀丽。近视面容则面色茭白、丰润似蜡,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之痕;而那五官更是生得恰到好处,凤眼黛眉、巧鼻红口,却与白香凝七分相似,只是白香凝更显精灵之气,而她脸上似有阴郁之气笼罩,无法挥散,别人观之幽怜之情油生。
庄主夫人紧走几步伸臂微挡,将陈东升等人轻轻扶起道:“我已嫁作人妇多年,况且江湖之事与我更是远在天边,四位侄儿莫要行此大礼。”
除陈东升外,林奇等三人对庄主夫人无太深印象,只知庄主夫人为华山派上代掌门成道森独女,讳名成华裳,此间庄主夫人平和近人,三人对她倒生出几分好感。
陈东升起身后道:“师叔如此客气倒显得侄儿见外了。”
庄主夫人点头笑道:“那好,我们都不要客套!”说完顾盼林奇等人道:“这三位侄儿倒是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师兄高徒?”
林奇抱拳道:“晚辈林奇,恩师李慕奇!”
胡延寿道:“晚辈胡延寿,这位是我师弟毛龙方,同在恩师刘乐天膝下学艺!”
庄主夫人点头微笑道:“不觉间一别经年,不知几位师兄可曾安好?”
陈东升道:“这几年华山派声势渐隆、蒸蒸日上,几位师父身体也颇为健硕,只是时时挂念师叔你,让我等一定将挂念之情捎到……只是事出变故、临行仓促,未曾为师叔带来一枝半叶,还望师叔莫要怪罪!”
庄主夫人听罢面露一丝愁容,道:“几位师兄客气……华山弟子无辜被杀之事我倒有所耳闻,这几日每每想起此事心如刀剜、无法释怀,唉!可怜十几个少年侠义就此殒去,当真是天妒英才、祸不单行!”
陈东升回头望一眼马车道:“若不是周师弟舍命保全,恐怕萧师妹早就被那些贼人掳去!”
庄主夫人微思道:“魔剑夺命?”
陈东升点头道:“正是!不过周师弟中毒颇深、生死未卜,还望师叔闵赐玉露冰蚕保命!”
庄主夫人不由一惊,道:“都讲魔剑夺命生死不明,原来……”说罢略一沉吟又道:“玉露冰蚕本就是华山之物,只不过你们师祖将它作为陪嫁之物送与我手,不便奉还,而这十几年来更是束之高阁,从未启封用于他人。不过此灵物上迎青日皎月、下接地气龙脉、汲取日月精华,目前功效更是浑厚。今日能救到我华山英少也不枉此物多年修身。”
众人听完无不喜笑颜开,几日奔波劳苦也化为清风而去,陈东升喜道:“师叔深明大义实乃周师弟前世修来的福分!”
庄主夫人微嗔道:“升儿大可不必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我与华山本就一脉!”
陈东升惶恐不迭,道:“侄儿知错!侄儿知错!”
庄主夫人微笑点头道:“周师侄现在何处?”
陈东升道:“周师弟尚在昏迷,于车内静躺。依掌门之见,周师弟虽中唐门之毒伤势危重,不过尚可保命半月。”
庄主夫人道:“唐门之毒阴狠怪异,时间越长恐伤及内脏经脉,马虎不得!群儿,你安顿好周师兄,再请四位师兄堂厅用饭歇息。凝儿,你随我取玉露冰蚕!”白香凝听罢面容悚动,不安眼色飘过马车,似要将马车门帘看破。
陈东升想要开口讲些客套之语,但转念一想:“成师叔真心助我华山,再过客气反而伤了彼此情谊。”想罢不再多话,随白胜群得进厅内,周青轩则送至后院厢房。
白香凝挽着成华裳之手愁眉不展,成华裳疾走如风,侧目观瞧不禁问道:“奇了!什么事能难得倒我聪明伶俐、兰心蕙质的宝贝女儿?”
白香凝努努小嘴轻声问道:“娘,那玉露冰蚕果真如此神奇?能解天下之毒?”
成华裳微微一怔,道:“那周青轩是哪个师伯的高足?江湖盛传他魔剑夺命简直就是灭世的煞星。”
白香凝顿觉方才的话心中萦绕,突地说出有些不妥,只好接口道:“周青轩是大师伯王博达的关门弟子,武功在年轻一辈中确是出类拔萃!”
成华裳脚步略停,面露沉痛之色,颤声问道:“王师兄可好?”
白香凝觉母亲有异,望了一眼,道:“此次华山之行并未见到大师伯,只是从别处偶尔得知大师伯隐在某座山中,已不问江湖俗事。”
成华裳轻叹一声,木然不语只管一昧前行,白香凝心中虽是疑惑,但眼前救人迫在眉睫,也不再言语,二人不约施展轻功点地疾行足有十几里,方见一浓墨铁幕般的高大松林,松林绵延纵横望不到边际,一醒目小道延伸交错。风摆松涛发出海浪般的鸣响,将四周衬得更加幽寂。
成华裳稍停轻道:“还记得阵中步法吗?”
白香凝点头道:“早已烂熟于心。”
成华裳微微一笑携白香凝自密林小道东侧闪身而入,二人直似灵蛇探草、蜂戏花丛、闪转腾挪、轻巧无比,路线看似毫无章法却左突右钻毫无阻滞,饶是如此二人还是行了一个时辰。此时二人已行至密林深处,只听水声潺潺、薄雾轻绕,原来此密林中还有一处清澈溪流,水清甘冽,涌入一汪碧绿深潭中,此潭看上去极深,且周遭是丈半高的陡峭石壁,成华裳却想都未想轻身一纵跳落深潭。
第55章
白香凝紧跟跃起,而成华裳却已不见踪影。白香凝身形下坠眼见便要落进那清冷潭中,但白香凝毫无惊慌之色,待距水面不足三尺之时,石壁隐秘之处却伸出一段光滑青石,白香凝俯身朝下单掌轻点,身躯犹如乳燕归巢轻飘飘翻身飞起,不偏不倚落在一侧探出的石板之处。此石板似是天然却圆润光滑,前后仅有两尺立足之地,宽却足有两丈,距水面五尺有余,内含在深潭石壁深处,若不贴近水面之上极难发现,且除石板的立足之处外,周遭石壁光滑之极绝无立锥之地,加之那碧绿水中密密麻麻隐现尖利石柱,若是人落进潭中势必一身筋肉穿石过、一腔热血池中溢而毙命无疑。成华裳母女虽轻功不弱,但若不是对地势极为熟悉也万不敢轻易跃下。
成华裳见白香凝业已站定,舒了一口气,道:“要到达此处一路凶险,暗哨机关数不胜数,走错一步便是九死一生,原本只我一人来即可,只是你爹爹这几年闭关修炼不问世事,这偌大家业我也无心经营,今后你兄妹恐要提早担起重任,因而这幽禁之地你二人要更加熟悉才好。”
白香凝黯然道:“不知爹爹……唉,只要女儿生在白家一天,定会尽我所能辅佐哥哥承继祖业广大门庭。”
成华裳笑道:“娘亲只望你有个好姻缘,至于山庄兴衰也只能仰你哥哥之能,那注定是白家男人的重担,我们这些女人哪怕是天大的本事也最好站在男人身后遮风避雨。”
白香凝微怔,若有所思,脸上却莫名会心笑笑。成华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鹅蛋大小明亮之物,外观溜圆光滑之极,深潭中遮阳蔽日光线甚暗,但此物取出后却将这幽暗之地映亮。只见成华裳纤手在石壁之上轻轻摸索,而后指尖轻轻一推,石壁之上却凭空出现与那亮物般大的幽深圆洞。成华裳将那明亮之物放在圆洞边道:“天珠投放之时切记,手无力,心无念,方能将这万斤石门开启。”说罢只手看似随意轻轻一松,天珠缓缓入洞,悦耳滚动之音飘飘渺渺,迂回幽转,直至毫无声息。过了好一会,低沉轰鸣之声从石壁中传来,那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当中竟升起八尺有余,待升动石壁不再上升,一似是古墓幽深的石洞显出。成华裳点点头与白香凝缓步走入。
虽说白香凝到这幽禁之地多次,对如何下到潭底早已是驾轻就熟,但这石壁中的莫大玄机白香凝也只是第一次见识,她只是自母亲成华裳那里耳闻得知幽禁之地藏宝千万,几可敌国,这其中便有那玉露冰蚕。
进得洞中白香凝才恍然发现,那升起的石门竟是规整的四方巨石,高一丈、宽一丈、厚也是一丈,两根木桶般粗细且浑圆的巨棒穿进巨石深处,巨棒另一端却是另一方一模一样的巨石,那天珠恰巧便在那巨石之上的石窝之中,当真是不偏不倚正在其中。
白香凝心道:“建造石洞之人当真是鬼斧神工、独具匠心!这就好比是一杆天大的石秤,挡住洞口的巨石之比对面巨石沉了分毫,天珠只要是落在对面巨石之上,便比洞口巨石沉了分毫,于是洞口巨石便慢慢升起,且天珠滚过的圆洞迂回幽深,若不是光滑之物决计通不过那深洞。”
白香凝正赞叹石门开关巧妙之际,忽听成华裳道:“凝儿,你可知方才洞外我为什么说手无力、心无念吗?”
白香凝皱眉想了想,道:“莫不是太过用力天珠便无法落到那石窝之中?”
成华裳捏捏白香凝羊脂般的脸笑道:“我女儿果然冰雪聪明!那圆洞出口距那巨石石窝尚有二尺,若是用力,天珠吃力自圆洞冲出便劲道过足便落不到石窝之中!”
白香凝点点头道:“看来这天珠滚出的落地方位定是试了千遍万遍,方才确定那石窝位置大小!”
成华裳轻笑,将天珠收起,封门巨石缓缓落下,将石洞与外界断绝,复又拉着白香凝继续前行。石洞之中灯火辉煌,恍似地下宫殿,数不清的人鱼油灯在石壁之上排列上挂。过了石门便是深长甬道,穿过甬道,前路顿时敞广开阔,百十个天然小石洞环布,每个洞口均有人鱼油灯,只是每个油灯都是花鸟鱼兽样式铜具所盛,或鹤或鹭,或牛或猴,不胜枚举,加上鱼油灯光金黄绚烂,将石洞映衬成人间幻境。白香凝看罢不禁抬头望去,只见洞顶钟乳长石林立,犹如蓄势利箭,仿佛随时将人万箭穿心,令人不寒而栗,与洞底美景相差甚远,更显洞中古怪异常。
成华裳边走边道:“这边是藏宝阁,这是秘籍室,那儿,你看那儿,那便是奇珍坊,玉露冰蚕便在里面。”
白香凝听得玉露冰蚕四字对其他石洞便不再留意,直奔那奇珍坊奔去,成华裳摇摇头,面露一丝愁容紧跟而去。
奇珍坊前一左一右是两个栩栩如生平安童子,胖脸俏皮,甚是可爱,童子双手托起,作为人鱼灯油盛具,巧妙之极。白香凝在两个童子脸上摸了一把,一脸喜色,回头见成华裳走近,匆匆闪进奇珍坊。坊内远比外观之大许多,林林总总、上上下下摆了不下千件奇珍,在众多奇珍中有一不显眼角落却隐隐荧荧白光,成华裳于白香凝身后道:“那白光便是玉露冰蚕!”
白香凝目不斜视,轻步前行,其间所经摆放珠宝翡翠不可数计,散发珠光宝气,耀人眼目。外界所传青云山庄富可敌国并非虚言。这石室珍宝如若现世定是震烁天下,将江湖引得巨浪滔天、血雨腥风也尚未可知。
白香凝停步,见石室内那白光如炬之地,上侧竟有深邃孔洞,虽抬头凝望看不到洞外之景,却有微弱月光射入,白香凝心中赞叹,这才恍然明白,石室与外界隔绝,入内却风动气新,潮润舒适,与此类孔洞有莫大关系。白香凝微微点头,低目观瞧,一凝脂泽亮拇指大小似是白胖小蚕的小物静放于一精巧金杯之中,此金杯牛角大小,做工精美,上刻龙凤绕杯,栩栩如生。杯边竟有五颗上等褐黄猫眼石镶嵌,似是为杯中小蚕朝拜,更显杯中小蚕珍贵。白香凝瞧玉露冰蚕温润之极可爱无双,不由看痴了,禁不住伸手去取,成华裳自后一声轻叫道:“凝儿莫动!切莫对神物不敬!”
第56章
白香凝回过神来,转身微笑道:“蚕儿好生可爱,女儿险些乱了心神!”
成华裳拉白香凝跪下行跪拜大礼道:“神蚕在上,我母女二人扰您清净,只为救一少年英侠,望显灵相助,成事之后定当厚待!”拜完之后,成华裳轻轻捧起金杯,道:“玉露冰蚕乃世间祥物,极具灵性,不能有一丝懈怠。”白香凝点头,二人小心翼翼,缓缓行至石室门前,成华裳将天珠轻放石窝之上,石门徐徐升起,成华裳示意白香凝行出石室,极快的取下天珠,石门缓落之际轻步飘出石室……
陈东升等人已用过饭食,静坐等候。虽那饭食丰盛,山珍海味上了一通,几人还是草草用完,未曾在意。只是等待中时候颇长,陈东升恐生变数,心中焦急,不住观望门外。白胜群见状不禁道:“玉露冰蚕所在之处甚是隐秘,道路曲折不易到达,往返尚需些时辰,众位师兄莫要焦急。算起来这会应该是快了!”
陈东升一笑,道:“师叔亲自取来,我等自然是定心不少,只是此事未经白庄主应允,怕是有些不妥。”
白胜群微微一怔,面色微紧,道:“爹爹已闭关多年,此事我娘做得了主,陈师兄放心。”
陈东升心下稍宽,心道:“白庄主三年前便闭关,此次来还是闭关,难不成得到不世秘籍因此需闭关修炼不成?”思量之间,远远的两个娉婷影子极快的奔来,陈东升心知成华裳母女归来,急忙起身相迎。等下得台阶,成华裳已到眼前,陈东升道:“师叔一路辛苦,快快进屋歇息!”
成华裳点头道:“升儿客气,冰蚕已然请到,只不过需等到明日方可为青轩解毒。”
陈东升并不深究,道:“全听师叔安排。”
成华裳倒是有些意外,心想:“几年不见,升儿越发沉稳老练,倒是有些大师兄的风采……”想罢脸色黯然。
几人又寒暄几句,入了堂厅。成华裳坐定,小啜几口清茶,道:“仇伯,你安排些人,明天赶早去收集些朝露,此为救命甘露,千万不可马虎,不得用他水充数。唉……原本无根之水为此药引上上之选,只是天干多日,无从得来,用朝露取代虽为下策,也只好为之了。”
仇天公点头应允,道:“夫人放心,我定会亲自督办!”说完与陈东升等人告了别,匆匆赶出堂厅。
成华裳见众人疑惑,随即道:“这朝露作为侵泡冰蚕之用,需泡十二个时辰再将朝露涂在青轩身上,便可进行祛邪疗毒。”
陈东升道:“原来如此……”
成华裳道:“几位师侄连日奔波劳顿,甚是辛苦,我已安排热水,你们盥洗消疲,早些歇息去吧。”
陈东升等人起身一一谢过,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仇天公已然将秋晨朝露集了一桶放于堂厅内,庄主夫人早便在厅内等候,此番见了仇伯笑道:“能集得满桶朝露实属不易,仇伯辛苦!”
仇天公哈哈一笑:“我的命都是青云山庄给的,况且此为魔剑夺命医毒之用,我老头子能尽份绵力还算什么。”
白香凝比成华裳起的还早,只是在房内偷望,见仇天公提着桶进了堂厅便急急的跟了进来,见满满一桶,喜道:“娘,快快将蚕儿放进桶里!”
成华裳微微一笑道:“急什么,天黑还早,等娘亲吃过早饭也不迟啊。”
白香凝心知娘亲与自己嬉闹,偏偏仇天公看出些端倪也忍不住露笑,脸上有些架不住,于是一朵红云袭上,红透脸庞,不禁忸怩几下,转身走了。白香凝走了一阵,踌躇半响,转了几个圈,又朝周青轩所在厢房走去。厢房外陈东升等人正与白胜群闲聊正欢,白香凝笑道:“几位师兄昨晚睡得可好?”
陈东升尚未答话,毛龙方高声道:“到了这儿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床!软乎乎的,还香喷喷的,比华山那硬邦邦、冷冰冰床板可强多了!”
林奇一掌轻拍在毛龙方后背道:“乱讲!”
陈东升道:“龙方,庄内卧铺舒适,是二位少主特意安排,此为盛情好客,尽地主之谊。华山木板冷硬不适,是为锻炼你我体魄,此为晚睡早起舞天晓,使我华山门人武艺精进,立足江湖,各有各的妙处。”说完又拱手谢道:“二位少主细心安顿,照顾有加,我四人在此谢了,不知师叔可曾起身,我等请个早,也好进个礼数。”
白香凝道:“几位师兄何须客气?在华山,我兄妹二人也仰仗师兄照料,到了山庄再怎么也是理所应当。再者,虽说我娘曾为华山门人,但几位终究是客,太过客谦我娘可要生你们的气了。”
陈东升点头道:“少主说的在理,师叔好静我倒是知晓,此番来访已是扰了师叔雅修,还让师叔为周师弟之事操劳,我等更觉不安……”
白香凝截口道:“陈师兄这是哪里的话,我娘一再嘱咐,要将众师兄看做自家人,您就不必客套了。那朝露已经妥当,你们既来之则安之,放下心来在此歇息,明日再图周师兄解毒之事。”
白胜群哈哈一笑,道:“是了,既来之则安之,周青轩定会转危为安,这样才不辜负你我一路护送之劳嘛。几位师兄,随我用了早饭,再带你们四处转转,走……”
陈东升等人摇摇头,辞了白香凝跟随白胜群而去。青云山庄占地甚大,几人四处一路观景,游游荡荡,倒也有趣,一天也就很快过去。秋末冬至,夜长天短,天际微明之时,陈东升已将林奇等人喊起,庄内下人见客房亮灯,便将早饭送到,几人吃了早饭,方开门踏足,庄主夫人与白香凝已缓缓赶来,只是白香凝手中提着木桶。陈东升心念一动,心想:“不用下人,反倒是香凝少主亲提,看来周师弟在师叔和香凝少主眼中分量颇重。”
庄主夫人走近道:“劳烦升儿将桶中净水涂遍青轩师侄周身。”陈东升应允从白香凝手中提过木桶,桶内清水明澈见底,飘出清香沁人心脾,似是甘露琼浆,惹人眼目,几人看了几眼,啧啧称奇。庄主夫人笑道:“玉露冰蚕不是凡物,十几年蓄精养锐经露水侵泡已将灵液排出,此水有去腐生肌神效。事不宜迟,你们快快去吧。”
陈东升等人进得屋内,将周青轩衣物除净,毛龙方一触及周青轩肌肤顿觉比前几日更显冰冷,虽他与周青轩不甚熟稔,但其近似传说般的过往还是令毛龙方仰慕不已,加上这几日昼夜照看周青轩,已有些许情谊,此时周青轩状况危急,毛龙方不禁叹了口气。陈东升望了望毛龙方,道:“将露水涂匀,快!”
几人将桶中水悉数涂遍周青轩全身,盏茶工夫过后,周青轩全身异香四溢,肌肤竟缓缓变光变滑,连前那几处要命疤痕竟也有平复消失之象,几人惊讶不已,顾盼双手竟也变得晶莹白皙。再看周青轩肌肤更是白皙之极,一张俊脸更是细腻可人,活生生由英气少年变成了英俊小生,陈东升不禁道:“如此一来周师弟越发俊朗了,再加上一身武艺和江湖名号,疗毒之后还不知又要惹多少红尘孽缘呢!”
胡延寿瞧了半响突道:“坏了,周师弟毒血四处蔓枝,眼看便要袭到心脉了!”几人定睛细瞧,果不其然,周青轩吹弹可破的肌肤下,自脖颈处四下蔓延尽是黑血,似是枯树小枝甚是扎眼,只是黑血距周青轩心处三寸之际停驻不再前行。
陈东升沉思道:“想来周师弟用大师伯所承假死求生决逼住毒液不再前行,倘若再耽搁几日周师弟定是性命不保啊!快,中毒之处已现,为周师弟穿好衣衫,再去请师叔定夺!”
第57章
毛龙方推门而出,成华裳与白香凝正相依而立,见得毛龙方,成华裳道:“如何?”
毛龙方略一施礼道:“我等已为周师兄擦拭,只是毒血攻心情况不妙,还请师叔定夺。”
成华裳面色凝重微微点头,小步换做疾奔进得屋内。周青轩**上身,密布的黑血之丝恐怖异常,白香凝看清后惊出一身冷汗,险些喊出。成华裳见后倒镇静些许,走近仔细观瞧,似是明白了些许病理,转头将白香凝唤到近前,接过精巧红木药箱,自里面取出一根纤细银针,手在周青轩脖颈部轻按数下,用银针极快的下扎,不一会黑血细流缓缓流出,黑血粘稠之极,流速甚慢。成华裳眉头微皱将玉露冰蚕放在流血处,玉露冰蚕十分嗜血,只一会便将黑血吸净,又过片刻,玉露冰蚕已由晶莹白皙之色变为浓黑墨色,成华裳才将玉露冰蚕取下,轻轻放于金杯之内,长出一口气道:“玉露冰蚕已吸入毒血,待两个时辰后,它自会吐出解药。”微思片刻又道:“青轩中毒之状倒让我想起多年前,你们师祖在送我玉露冰蚕之时讲的一件往事。据他所说,当时江湖人称“幻影剑”的华山英侠金自逍身受剧毒,中毒情形正和青轩侄十分相像。金自逍你们应该知晓。”
陈东升点头道:“金师祖多年前是我华山年轻一辈中绝顶高手。听师父说他年方二十就已是剑中名家,其剑势如江海滔滔连绵悠长,又如鬼魅幻影令人防不胜防,一年中先后击败青城八剑、泰山五少、崆峒七杰,一时名噪天下。只可惜天妒英才,金师祖几年后不知为何重病而亡,实为华山不幸。”
成华裳道:“我与几位师兄何尝不对金师伯崇敬之至,将他视为神人一般看待。当年,我爹与他相交,正与你们和青轩师侄一般,都是一门之下生死莫逆。金师伯身中之毒无药可救,非玉露冰蚕不解。你们师祖千辛万苦得来玉露冰蚕为金师伯解毒,方法与今日之法大致相同。只是金师伯恢复甚快,解毒之时只用得七天,大家只当是余毒尽消,已无大碍,谁知半年之后,金师伯还是毒发身亡。你们师祖不甘心,跑遍大江南北寻得毒中华佗问询究理,毒中华佗一席话让爹爹抱憾终身。他言道,玉露冰蚕虽能解万毒,但解毒需二七一十四天方能完全祛除余毒,否则前功尽弃。”
胡延寿长叹一声道:“想不到金师祖竟死于余毒,可惜……”
陈东升道:“据师叔所见,周师弟所中之毒如若多加调养定是康复有望了。”
成华裳微笑道:“青轩是王师兄高足,尚精通假死求生决,十四天后此毒定解。”
两个时辰后,金杯中玉露冰蚕竟已然恢复白皙之色,成华裳取出冰蚕,将一玉酒壶中滴出几滴烈酒在冰蚕之上,那冰蚕吃酒竟缓缓流出乳白汁液,成华裳用金杯接住汁液。陈东升急忙扶起周青轩,成华裳轻捏周青轩牙关将汁液徐徐灌入。半时辰后,周青轩上身渐渐变红,不消一会那红色褪去,众人观瞧,眼见黑色毒血略微变淡,不由啧啧称奇。
白香凝笑道:“蚕儿神效,周师兄毒血果然变淡了。”周青轩上身**一览无余,白香凝千金之躯,家教甚严,加之少女羞涩之情,顿觉如此近观实属不雅,说完此话不禁面生红晕,好在众人欣喜并未在意。
成华裳笑道:“如此甚好。凝儿,青轩解毒之法你已知晓,往后就由你亲来替青轩疗毒。”
白香凝欣然应允,将红木药箱与金杯收好。白胜群听罢眉毛一耸,道:“娘,此事不妥……”
成华裳截口道:“就按我说,莫要多言。”
此后数天,白香凝照顾周青轩不遗余力,自早至夜不敢怠慢,虽周青轩尚未转醒,白香凝却如老友一般不顾礼节约束每日在他房中侍候左右,周青轩内功虽杂却雄厚之极,第二天已有微弱气息,心脉已复。陈东升等人明了成华裳用意,那玉露冰蚕为宝中之宝,不可加于他人之手,但白香凝对周青轩照顾如斯,还是甚感惊讶,这几日竟不敢走近周青轩卧房半步。陈东升等人又逗留数天,见周青轩日渐好转,再留无益,加上临来之时萧靖嘱咐一有起色即回转告之,便和成华裳等人告了别,留下一匹马,赶回华山去了。
第八天傍晚,白香凝一如往日走进周青轩卧房。天短夜长,房内已是灰蒙之色,随即吩咐两个随身丫环将屋内十余支红烛点着,房内立时灯火通明,形如白昼。白香凝端坐于周青轩榻前,轻俯身以手探其鼻息,试得鼻息平稳有力后,白香凝面露喜色,复又摸周青轩心脉,不禁喜道:“比清晨之时又强了不少,看来正如娘亲所说,今明两日即可醒转。”两个丫环听得此言齐齐喜道:“恭喜小姐!”白香凝扭头嗔道:“两个多舌的家雀,看我不撕烂你俩的嘴!”两丫环伸伸舌头,胖丫环笑道:“若在此时周公子醒了那才有趣呐,他肯定没见过我家大小姐如何骂人。”白香凝面色一紧回头观瞧,周青轩睡相平稳,原本冷峻的面庞此时却白皙无比、吹弹可破,似是婴儿一般,白香凝心安,险些忍不住捏上一捏,碍于两个丫环也只好作罢,复又呆呆的看了半响,胖丫环瞧窗外月轮半空不禁道:“小姐,说不定周公子明日一早便醒了,倒不如早些安枕,明日起个大早为周公子送上热汤,岂不是更好?再说你都几夜没睡踏实了……”白香凝站起身摇摇头,笑道:“死丫头,这点事也瞒不过你。”回身又道:“今晚是谁守夜?”瘦丫头答道:“今早我问了仇伯,是东护院张松。”白香凝又问:“你可交代好了,定要照顾周全。”瘦丫头笑笑,道:“那是自然,我告诉他,若是周公子少根寒毛,小姐……哦不,我就让他以死谢罪。”白香凝伸出手轻弹瘦丫环头一下道:“今后不许唬人!快去把张松叫来,静秋,你随我回去。”瘦丫头笑嘻嘻的推门而出,白香凝莲步轻移也出了房门。
秋夜深沉,风轻却寒,两个全身甲胄护院站在门前。一护院打个哈欠道:“张头又吃酒去了,反倒是让咱来看着这半死之人,那人跟死了没啥两样还飞了不成?”另一护院手指一竖道:“老齐,讲话可得注意了,姓周的公子夫人小姐都金贵的很,要是被人听见了你我都无好果子吃。”老齐低骂道:“他娘的,薄衣天寒,早知为这厮守夜倒不如拿瓶烧酒取暖。”另一护院刚要答话猛然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低沉问道:“哪院的丫环,大夜里的不消停,到处跑个甚啊!”
黑影咯咯一笑,慢慢道:“我静春夜不能寐倒不能出来走走了?你俩是吃了贼心豹子胆了,竟然管起老娘来了!”
二人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当下拱手低声下气道:“静春姐姐,我俩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莫气!莫气!”
静春冷笑道:“看你俩的老脸,丢不丢人!”说罢已走到二人近前,房内烛灯正亮,照出门前一丈开外,二人借光看清静春后一脸诧异,笑脸方变为怒意之际静春已然单手化作两道黑影点了二人胸前三穴,二人两声闷哼,静春急转到二人身后又点了二人哑穴。二人嘴巴开闭不得,周身僵硬无法动弹,立在当场,似是标枪一般。静春冷笑数声,道:“江湖传言青云山庄龙潭虎穴,生人莫入,我看都是无稽之谈!”余音未落人已闪进房内。房内,周青轩依旧躺卧,只是气息颇重,伴有轻轻鼾声,静春走近仔细观瞧自语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你早被那疯子吃了!”说完眼中泪花闪闪,不禁哽咽数声,泪珠颗颗滴落。哭了片刻,静春突地扬起手“啪啪”扇了周青轩两掌。周青轩吃了两掌,白皙脸上左右各留四指印痕,嘴角有鲜红血丝流出。静春止泣颤声道:“你到哪里都有佳人相伴,你到底是放浪不羁、还是桃花劫数?哼!你可知我心中所想!我恨不能杀尽这世上所有近你身的女人!”说罢拿出巾帕擦去周青轩嘴角血丝,又托起周青轩手臂为其把脉,而后脸露轻松之色,自语道:“你中唐门之毒虽是凶险,不过玉露冰蚕果然是疗毒圣物,再加上我独门辟毒百花丸,三日之内定叫你生龙活虎!”随后取出黑色药瓶,将药瓶打开,房内霎时奇香宜人。她倒出两粒放在手中,药丸淡红,色泽光亮,显是裹有蜡皮。静春扶起周青轩方要喂他药丸,冷不丁房门大开,一冷峻声音传来:“且慢!”
第58章
静春轻轻放下周青轩,侧目望去,只见一白衣冷艳女子站在门内,长剑红穗随风飘动,正是白香凝持剑赶来。静春一脸冷笑,不屑道:“白大小姐,深更半夜独自来这孤男单房不嫌有些不妥吗?”
白香凝未曾想此人竟如此气壮,不由微微一愣,说道:“你是何许人!深夜到我青云山庄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就觉得很妥当了?”
静春娇笑数声,将头扭转,极快的双手抚摸脸颊,随后转头笑道:“我是你家丫环静春啊小姐,你怎的不认识我了?”
白香凝吃了一惊,不由道:“好厉害的易容术!我正想你是如何混进山庄的,原来是此种异术,小女子佩服!”沉了一会,又道:“只可惜尊驾易容术高明得很,只怕是心思却粗的可以!”
静春站起身,脸露微怒之色,但口气仍是冷静之极的道:“哦?此话怎讲?”
白香凝仔细端瞧床前的静春道:“仅凭一张面皮既然已经混进庄来,为何还要自行剥落现出原形,岂不可笑之极!”
静春轻蔑笑道:“这原本只是我和周郎之间的事,不过今天你问了我便告诉你,只因他不愿瞧见我易容后的样子……”
白香凝俏脸微红,怒道:“你住口!你与他之间有何……有何瓜葛我根本不想知晓!”
假静春似是听到一个笑话,摇头道:“想不到聪慧淑静的白大小姐竟然也会吃醋……”只听仓啷一声龙吟,白香凝已拔剑在手,左手一指静春愤声道:“我只问你!无端来此是何居心!倘若如实答了,本小姐倒可以放你一马!若是……”
静春截口道:“若是不讲,你便杀了我么?哈哈,白大小姐,我来此做什么就凭你的聪慧难道不清楚?其实你心里明白就是不愿承认罢了!”
白香凝心知眼前女子一味讥讽只是想激怒自己,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无法平复,压了几压总算将怒气沉下,道:“我数三声,你若不讲,莫怪我扫客出门,不讲情面!”
静春冷笑数声道:“我替你数,三!”话毕突地手中多出两只冒着湛蓝微光的雪亮匕首,化作黑影眨眼间已朝白香凝攻去。白香凝任是有所防备,多少还是被静春迷惑,幸好白香凝修为沉着并不慌乱,看清静春来路,雪花剑影撩出剑幕守在胸前。静春先发后至,剑影密布已无可乘之机,中途侧步一滑极快的朝门外奔去。白香凝料定此招,剑招奇快点出四剑,上下横在静春身前,若是静春硬闯非得刺出几个透明窟窿。静春无法硬闯,只见她脚下步伐轻灵,腰身微错双刃直取白香凝双目。白香凝心知那双匕首只要破皮见血即可要人性命,甚是忌畏,脚步后撤,手掌一翻长剑横削过来。静春双刃距白香凝双目不及半尺,顿觉后背冷风袭来,若是刺瞎白香凝双眼自己也免不了一截两段、横尸当场,只好横身翻腾飞出,堪堪避过凌厉长剑。白香凝剑不收势借横削之力疾刺,一袭白衣灵动加上丽容傲气真如天仙一般。静春不禁心中一凛,略一迟疑,长剑已划破衣衫眼见便贯胸而出,静春竭力后仰,竟踢出宗门钻心腿,白香凝顾不得胸前腿影左手一震右手将长剑震偏,原本应刺中假静春左胸的长剑只是划破假静春臂膀,白香凝一声闷哼却被假静春一脚踢中胸口退后几步方自站稳。
“你们吵什么!”就在二人喘息甫定之时,躺在床上的周青轩竟突然出声,声音似是压抑长久爆发而出,震得白香凝、静春二人心头一颤。周青轩眉头紧皱,只是双目紧闭不曾张开,挣扎几下,探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静春顾不得左臂淋漓之血纵身跳至周青轩身前将其扶起。白香凝一跺脚气道:“你……你若是对周师兄不利便别想活着出山庄。”
假静春并不回头漠然道:“若是想要他性命我早便杀他个七次八次了!”此时,房外守夜二人穴道已解,老齐挥着朴刀当头冲进,双目冒火道:“小姐,让老齐废了这个死丫头!”白香凝一摆手道:“二位先下去,也莫要声张,这位姑娘只是好心,误会而已。”老齐古怪表情换了几换,转身拉着另一人嘟嘟囔囔走出门去。
静春并未理会兀自拿出巾帕擦去周青轩嘴角血迹道:“你醒了!醒了便没事了!”周青轩奋力睁眼也只是半睁,眼前模糊,只有女人廓影并不真切,还是点头答道:“是你!你又救我一命,我……”
静春道:“你收声躺下歇着,只听我说!”周青轩点点头似是宽慰之极,闭目躺下。静春又道:“第一、救你性命的不是我,是青云山庄白大小姐。第二、我来看你只是来看你死了没有,你不必挂在心上。第三、这瓶辟毒百花丸我留在这里,吃不吃随便你。”
白香凝听完便知静春此番来扰并无敌意,不由脸色稍缓,再稍一运气,方才所受一脚并无大碍,又见地上斑斑血迹倒有些愧疚之意,将长剑归鞘道:“姑娘既是周师兄旧友,若然来访我必会上宾待之,怎会出此下策?”
静春冷哼一声道:“小女子卑微低贱,怎敢斗胆明目拜访。再说,我与周公子只是数面之缘,若早知道他活的好好的我才不来看他!”说完却回头看着周青轩,周青轩微微摇头,勉强笑笑,只是不出声。
白香凝道:“我看姑娘还是随我去药房抹些金疮药止血,周师兄这边我自有人照顾。”
周青轩面容耸动,缓缓的说:“你……你哪里伤了,快……快些……”静春笑道:“不用你操心,你以为我只会用毒么!”转头又道:“白小姐若没有其他事,我这便去了!”
白香凝心道:“明明是你来庄里生事,反倒问我有无事,真的是毫无道理。若不是看在周师兄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哪有如此简单?”想罢一脸无奈道:“不如姑娘多留几日……”
“江湖中人痛痛快快!做些表面客套干什么,难道我留几日你真会开心么?”说完,站起身将黑色药瓶塞到周青轩手中,道:“我走了!”周青轩嘴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说,终未说出话来。静春头也不回往外走去,白香凝道:“等等!”
静春冷笑道:“白大小姐后悔了?”白香凝叹口气道:“我只想知道我家的真静春到底怎样?”静春道:“我只是剥了你家多嘴的丫环的衣物,现在也只是睡着了而已,明早便可清醒。你放心!她还不值得我杀。”白香凝冷笑道:“若是杀了你以为你还会站在这里?这个你拿去!”说罢掷出一巴掌大的物件,静春起初疑是暗器,但那物投来极慢,便放心接下,低目一瞧原是一圆形铜牌,上铭刻一个畅字一个出字,便知这是青云山庄出行令牌。静春抬头见门外晨曦初现,眼见便要天明,拿着令牌快步行出,两守夜之人在门口怒目而视,只是白香凝命他二人不可声张也只好放任行之。
周青轩听得门外脚步渐远,这才平静躺下,不消一会便沉沉睡去。白香凝有心交谈,只见周青轩疲惫之极,只好在旁无声守候。天明之后,静春和静秋哭丧着脸跑进来,静秋道:“小姐,昨夜有人潜入房里将我俩点了穴道,还在静春脸上涂上不知道什么东西,黏乎乎的吓死人了!”白香凝一脸倦意,道:“好了,我知道,静春没事吧。”静春流着泪点点头,白香凝又道:“静秋快去弄些热粥,周师兄昨夜醒了,说不定今日起来要吃些东西!静春你在左右照料。”二人应声,白香凝起身走出房门。
这一夜虽过得有些辛苦,但白香凝心中仍清爽之极,匆匆赶到成华裳房内。成华裳正梳洗完毕,坐于水纹铜镜前梳理。白香凝喜道:“他昨夜醒了!”成华裳一愣,道:“昨夜,你一夜陪着他?”
白香凝脸色微红,羞赧道:“倒不是,反正就是昨夜醒的。”
成华裳不再多问,只道:“等吃过早饭,一起去看我那魔剑夺命的周师侄!”
第59章
深秋暖阳升到半空,青云山庄沐浴在朝霞金光中更显巍峨秀丽。白香凝与成华裳轻步走来,脸上隐不住的喜色。和煦暖风吹起白香凝耳鬓青丝,露出茭白透红的面庞,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成华裳道:“凝儿若是能陪娘亲一辈子……这是为娘私心太重,凝儿早晚都是要成家。”
白香凝面色稍红,道:“那是最好不过,我宁愿老在山庄也不愿嫁给萧家公子。”
成华裳一声轻叹,道:“三师兄为人的确过于精明,加上剑术高超得了个神剑诸葛的名号,这其中自有一番深意。不过同为华山门人,加上你爹与他私交甚密,既然应下这门婚事,为娘也做不得主。那子昂师侄仪表堂堂,未来更是接掌华山衣钵之人,如若此番亲上加亲……”
白香凝含泪轻轻道:“爹爹用意,凝儿自是知晓,只不过萧家父子我总是觉得深不可测,另有居心。”
成华裳搂过白香凝安慰道:“萧师兄与我自小长大,他的脾性我却也了解,他自小便聪颖之极,凡事都快人一步,所以招人非议也是情有可原。加上山庄与华山世代交好,自不会有何叵测心肠。”
白香凝轻笑一声,几滴泪珠闪闪坠下,道:“爹娘都为我好,我哪里有不知的道理。此事我定会好好斟酌,定不会让爹娘为难。”
成华裳欲言又止,二人已走到周青轩所在厢房前。静春急急出来给成华裳道了个万福,道:“周公子睡醒后就一直问我俩昨夜的姑娘哪里去了,我们如何知晓?喏,到现在还饭不吃、水不喝,跟小孩子一般。”
成华裳一怔,转头看过白香凝道:“哪里来的的女子?”
白香凝平淡道:“昨夜闯进来一陌生女子,不知所为何事,与我斗了片刻,负伤逃了。”
成华裳眉头轻皱,只是应了一声便进了房内。只见周青轩盘膝坐于床上,双目紧闭,正调息运气。成华裳见他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心道:“此子怎的如此无礼,再这么说也是救了你一命,如此不知好歹,不知王师兄如何教出此等弟子?”不过碍于王博达面子,还是微笑道:“青轩师侄可曾好些?”
周青轩已清醒多时,听此口气已知定是人家救了自己性命,不由挣扎下床,顾不得周身疼痛,勉强拱手道:“多谢夫人相救,晚辈无以为报……”
成华裳截口道:“师侄怎的如此见外,同是华山门人,我岂能袖手旁观?”
周青轩心中疑惑,心道:“都是华山门人?难不成她是上代华山弟子?”周青轩进华山不久,对成华裳与华山渊源自是不知。成华裳看出周青轩疑惑,又道:“按辈分你应当喊我师叔,我本是华山上任掌门之女。”
周青轩恍然大悟,他只知师祖有一独女,与师父王博达青梅竹马,却不知早已嫁做青云山庄做了夫人,想到此处不由替师父伤心,不由一声叹息道:“原来是成师叔,恕小侄不知之罪。”说罢跪倒便拜,成华裳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急忙过去将周青轩托起道:“不必如此客套,你余毒未清,尚需调养,快快坐下。”
周青轩依言坐下,成华裳又道:“唐门暗器阴毒之极,此番你能保得性命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周青轩苦笑道:“小侄愚钝,蒙师叔抬爱救得性命,哪里是自己的造化。”周青轩心中明白师父对她痴情未改,所以对她也有几分敬意,方才闭目沉思自己几月以来遭遇不胜感慨,漫怠了成华裳,颇有几分愧疚之意。
成华裳心中稍缓,心道:“看来大师兄品行多年未变,我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想到此处不由眉头舒展道:“青轩师侄英雄侠义,威名远播,这三山五岳间的江湖豪杰早已盛传,师叔也颜面生辉,替华山高兴。”
江湖的传言周青轩已从萧靖口中闻听,此时又听成华裳之说颇有些意外,不禁道:“小侄哪里来的神通,这些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若是我真能持魔剑夺人性命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说完周青轩黯然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反倒思念起与师父王博达在山中的无忧岁月,心中更是伤心,但转念一想,父亲遗愿未了,江湖之路即便是再难也只好继续行之。
白香凝看出周青轩心中些许苦闷,不由道:“周师兄不要太过伤心,江湖原本就是是非之地,每个习武之人早早晚晚都有生死交集的一刻。何况你已尽力,无须自责。”
周青轩一脸苦笑,道:“白小姐所言极是。我下山之前,师父就曾交代,人在江湖,命不由己,一旦踏入江湖就不可能有后悔的余地。”略一沉吟,又道“那日无意伤你未曾当面致歉心中甚是忐忑,在此给白小姐赔个不是……”
白香凝听罢脸上一红,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有些语塞,一句话也讲不出。
成华裳面容耸动,声音微微颤道:“王师兄……哦,此事我已从香凝口中得知,其错在于胜群年轻气盛,听你口气定是不计胜群鲁莽之过,就此你们化干戈于玉帛岂不是更好?”
周青轩已听出成华裳用意在于化解他与白胜群矛盾,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自己已无法推辞,只好道:“师叔客气,我与胜群之间本就无深怨,此次山庄之行白师兄也竭心尽力,我周青轩焉能不知好歹?今后如能兄弟相待也是小侄福分。”
成华裳道:“青轩侄儿莫再客套,据我说知你应是王师兄唯一弟子,按理说在华山年轻一代弟子中应排在首位。只不过你进山稍晚,误了时机。任是如此,胜群也该喊你一声师兄才是。”
周青轩只是一笑,成华裳低头见了桌上已是冷饭冰粥,轻声吩咐道:“静春、静秋,再准备些热粥,这些早凉透了。”静春、静秋应了一声匆匆出房制备。周青轩静躺片刻已恢复些许体力,勉强站起冲白香凝问道:“白小姐,不知昨夜黑衣女子现在何处?”
白香凝脸色一紧,道:“她的去向恕小妹不知。”
周青轩听白香凝柔声细语自称小妹,不知为何从心底生出暖意,又见白香凝一双热目正打量自己,不由避开眼光。沉了片刻,又道:“不在山庄?”
白香凝见周青轩几不敢对视,心中却有些欣喜,心道:“看起来冷如尖刀,却原来竟怕与我对望。”想后险些笑出声,只好强忍道:“起初我与她还有些误会,斗了几招,虽然互有损伤,却也都手下留情。你醒之后,我俩澄清误会,我给了她出行令牌,至于她要去向何处……就算我去问,她也未必肯说。听那姑娘口气,与你不仅相识,还……”话到一半,白香凝顿觉此话若是说出,倒有些醋意,怕招来周青轩厌烦,于是笑吟吟的看着周青轩不再言语。
周青轩心中明了黑衣女子便是阿罗,心知她行事乖张闹出误会倒是情理之中,又听白香凝含语不吐,已知白香凝意在探听二人交情,只好道:“我与她本只是数面之缘,却不知她如何知晓我在山庄。”
白香凝知周青轩定是有所隐瞒,却也不便追问,只好点点头。成华裳心道:“凝儿似是对他颇有好感,不过他发际间微露美人尖,两腮绯红、双眼飞散,是桃花冤孽之相。只怕……”此时,静春、静秋已将热腾腾的早饭端进来,成华裳起身道:“青轩,剧毒未解,定是食欲不振,不过少用些羹汤,却对身体大有裨益。”
周青轩此时才觉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哪来食欲不振之说?要放在往日,早便将那冒着香气的的荷叶甜粥喝个精光,只是碍于成华裳母女不好放肆。白香凝怎会看不出周青轩窘意,急忙道:“周师兄慢用,吃完以后好好歇息。午后我给你解毒。”成华裳笑着起身点点头与白香凝出门。行了几十步,成华裳忽然道:“青轩解毒之事还是由我来吧。”
白香凝一怔,道:“娘,你是怕……”
成华裳转头看着白香凝笑道:“我怕什么?怕我的宝贝女儿被人吃了?”转过头又道:“青轩虽已好了大半,但越是往后越得细心,万万不可出什么差池。”
白香凝似是懂了,不由点点头道:“昨夜那女子虽无敌意,不过终究还是闯了进来,我去找仇伯伯,不能让周师兄在山庄有什么闪失。”
成华裳笑道:“你可是个好主人,照顾客人周到的很……”
午饭过后,成华裳顾不得午间小憩,便独自来到周青轩房内。周青轩运功调息,听见敲门之声朗声道:“门未锁,白小姐请!”
成华裳听罢多少有些尴尬,略一犹豫推门而入,周青轩见不是白香凝脱口而出:“白小姐呢?”说完便觉甚是不妥,起身又笑道:“侄儿岂敢劳烦师叔。”
成华裳将药箱放下道:“年轻人办事我总是不放心,你解毒又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师叔为你解毒稳妥。”
周青轩应了一声,成华裳手脚麻利,取出玉露冰蚕,按部就班的为周青轩解毒。周青轩见后甚觉惊奇,不由道:“这蚕儿真是神物,怪不得静春一直在讲玉露冰蚕如何神奇,救了我的性命。”
成华裳收拾妥当擦擦细汗道:“紫玄圣果,玉露冰蚕,万年雪参,千尺金鲤并称世间四大圣物。”
周青轩奇道:“还有千尺大的金鲤么?”
成华裳道:“四大圣物中数千尺金鲤最奇,世人只是听说并未见过,所谓千尺,是指水深千尺。”
周青轩道:“既然是那么深,世人未曾见过也就不足为奇了。”
成华裳点头道:“确实如此……”此后却不再言语,似是陷入沉思,停了好大一会,成华裳长出一口气道:“不知王师兄近况如何?多年不见他也老了吧。”
周青轩错愕不已,他原本想成华裳已嫁做人妇,定不会再提及她与师父之事,此刻有此一问,周青轩反而不知如何作答,停了片刻周青轩道:“我下山的时候,他老人家身体康健,不输我们这些小辈。只不过为教我养我,青丝已变白发,青轩心中愧疚不已。”
成华裳似笑非笑道:“哦?他这些年倒是逍遥快活……”
周青轩听罢心中不禁有些生气,心道:“你二人年轻时感情颇好,师父这些年从来都是讲你的好,还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怎么?师父至今未娶,你都儿女成双了,还好意思出言讥诮?”想罢不由气道:“师父这些年虽强装笑颜,可我最了解,他并不快活。因为……因为他日夜思念师叔您!”此话说完周青轩满脸通红,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成华裳。成华裳却一脸平静,似是这些话与他无关,她转头看着周青轩双唇颤抖的道:“对你来说他是师父,是恩人,甚至可能是父亲。但对于我来说,他却是个负心的人!”
第60章
周青轩听到负心人三个字心中立即涌出周峻峰临死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在他心中周峻峰和王博达都是世间最可怜的男子,空守着男女间爱恋的承诺,却要孤独终老,不禁气血上涌,气道:“师父绝不是负心之人,他是世上的奇男子,却也是最可怜……”
成华裳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停了片刻,脸色稍缓又道:“不知为何,见到你多年深埋的往事就浮上心头,这些事原本打算一辈子也不再提起,也不再见那个人。但……今日总是想找人诉说。青轩,你我虽然初识,但我却将你看做大师兄儿子一般,只因我从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身为人母、身为人妇,与你谈论陈年旧情总是在作践自己。但这些年来,哎……”
周青轩已然明了,眼前坐拥荣华、风韵犹存的贵妇却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苦涩,虽她口中将王博达称为负心之人,但心中对他却颇为挂怀。这么多年来无人诉说,心中的苦闷不是周青轩所能明了的,今日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周青轩倒颇为感慨,不由道:“成师叔,青轩年少,男女之情不甚了解,也不明白为何你与师父互为有情却不能相守……”
成师叔截口道:“住口!这些话会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境!所有的事都已过去,再提无益。”
周青轩哑然失笑,心道:“这些事都是你所讲,反而不许再提。也对,你现在荣华富贵、名利无双,这些话要是传将出去,当真是坏了你的名声,何必为了一个老友弄得自己烦事缠身。”想罢周青轩不屑道:“师叔讲的对极了,过去之事就如风一般,吹过之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过去之人就如流水一般,流过之后不显一丝涟漪。什么儿女情长、两情相悦,都比不上现今自在如意来的舒服。”
成华裳未曾想周青轩出言竟如此不留情面,怔了半响,张口好似十分艰难,徐徐道:“我如今可算是万人之上,被人戏称江湖第一的贵妇。但你可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若是你师父当年不弃我,就算和他隐匿荒山又有何妨?只是现如今有了群儿和凝儿,这些都成了过眼烟云。我不为自己而活,也不为庄主夫人而活,只为我那两个孩儿。今日谈话,还望青轩侄儿守口如瓶,就算你师父也莫要告知。”
周青轩顿觉方才之语太过刻薄,加上成华裳言之凿凿和王博达无奈之情,开始怀疑王博达定是做了对不起成华裳之事,想到此处周青轩道:“师父平日里教我习武、管我起居,看似无忧实则暗地里长吁短叹,夜里常常一人舞剑,邀月常思。这其中定有苦衷,你与师父也定有误会。如今,二位长辈虽不能重叙旧情,单单化解误会也是好的。”
成华裳面容耸动、眼窝潮润道:“误会……就算化解了误会,心里的伤能化解无痕么?当年我与你师父在你师祖面前定了婚约,这都是正大光明、没有一点苟且私欲!就在婚期前一月,一个风尘女子寻上华山,声泪俱下的找你师父。我与你师父相处多年,他一见到那女子我就知晓他们之间纠缠不清,定有私情。果不其然,就在两个多月前二人就已经行了夫妻之礼。我一气之下嫁与青云山庄,与你师父恩断意绝。”
周青轩听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师父也同她母亲一般背弃爱人,心中一阵刺痛,久久不能平复。成华裳却已面容平静起身道:“事过多年,我心中早就没了一丝恨意,他日再见到你师父也不会横眉冷对,或许还能做个老朋友。”
周青轩望着成华裳的背影怅然若失,他不明了周峻峰和成华裳为什么能坦然面对爱人的背叛和抛弃,他心中对母亲的恨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那样消失,他宁愿相信母亲已被豺狼虎豹吃了,也不愿看到她如成华裳一般有了一个不容许自己存在的家……
夜风如刀,廖星明灭,如钩残月沉浮墨海,周青轩身形飘忽,在隐隐月光下将手中寒星剑舞出飒飒风声,地上落叶也被风卷而起化作黄蝶,漫天飞舞却总也飞不出周青轩周身。
两个护院看得目瞪口呆,青云山庄近年来声势更甚,江湖之人谁也不敢轻易来扰,他们何曾见到如周青轩般的高手舞剑。只见周青轩身形诡异,寒星剑便如流星乱坠,几不可见,看似凌乱却杀气逼人。周青轩越是舞动,二人越是觉得周身冰冷、无法忍受,只好退了又退,一瘦高护卫道:“江湖传他魔剑夺命,我看并非虚言,我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另一人道:“三招?我看一招就夺了你我的命。他手中剑凌厉奇快自不必说,但看他脚下步伐,你我连面也照不见就被他割了头去!好……好快!”
“你倒是有些见识!”一冷冰冰声音似是从地底传来,两护院急急回头,不由低声道:“仇老爷来了!我二人寸步未离,定会保护好周公子安危。”
仇天公笑了笑道:“周公子若是要你们护卫,何来魔剑夺命的名号。”
周青轩听得此言,知晓是青云山庄又一大人物,只好收剑。黄叶就如被无形之线牵住,四下散开,在周青轩周围拼成了一个圆。仇天公拍手道:“好剑法!周公子不仅剑法卓绝,内功浑厚也是匪夷所思,老夫今儿是开眼了!”
周青轩拱手道:“前辈过奖,雕虫小技也只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练着玩玩,不想惊动了您老人家。”
仇天公道:“小兄弟莫要客气,仇某人只是青云山庄老奴一个,净管些青云山庄的琐碎事务,周公子入住多时,夜里贸然造访,还请海涵!”
周青轩听出仇天公应是青云山庄管事之人,不由敬得三分,又见他双臂齐膝、好似枯木,手掌灰黑、手筋暴露,犹如鸟爪,突地想起王博达曾对他提起多年前与他交手的阴风掌仇天公便是如此模样,不禁问道:“莫非是阴风掌仇老前辈?”
仇天公一怔,复又笑道:“周公子如何识得在下?当真是慧眼独到。老夫便是阴风掌,只是不入江湖多年,这个名号已没有多少人提起了。”
周青轩心中一惊,据王博达所讲此人掌力惊人、却阴柔之极,下手颇为狠辣,凡与他交手之人非死即残,早年也曾犯下累累恶行。当年王博达应天山冰宫门人之邀助拳,与他有过交手,侥幸赢了半招,当时情形凶险之极王博达讲时还心有余悸,周青轩此时见了他不免心中疑惑,心道:“想不到青云山庄竟收纳此人,师父所讲此人仇家甚多、杀人无算,难不成恶人向善了?”却听仇天公笑道:“闻听周公子是霹雳剑圣门下,这几日老夫倒有些坐立不安了。昔年我俩曾有过一面之缘,霹雳剑圣胆识武功老夫钦佩之至,多年不见,不知你师父可好?”
周青轩略一沉吟道:“前辈大名晚辈也是自家师口中得知,家师对您也赞服不已,特别叮嘱我若是遇见您老人家一定要礼遇有加、小心侍候。如今家师逍遥自在不问江湖俗事,早便归隐多时。”
仇天公不露声色,心道:“当年若不是王博达碍事,天山冰宫那本秘籍早就是我囊中之物,还害得我身受重伤差点废了全身武功。哼,想来你这娃娃知道的不少,话里有话!就算王博达不归隐江湖,过了这些年,这笔账我也懒得去算。”口中却和蔼道:“那就好,那就好!方才周公子剑势悠长不绝,连走偏锋,颇有大师风范,华山剑法在你手上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你脚步奇幻、飘忽不定,令人眼花缭乱,可是你师父独创秘招?”
周青轩笑道:“前辈过奖,晚辈胡乱走些步子自娱,哪里是什么秘招?前辈见笑。”
仇天公面上一僵,随即笑道:“是么?不知你可曾听过凌虚飞电?”
周青轩道:“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说。”
仇天公抚须笑道:“凌虚飞电乃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绝顶轻功。机缘巧合,老夫有幸得到此功秘籍中的几页,倒和你所用有几分相似。这样,我走几招如何?”
第61章
仇天公笑了笑,复又看了看周青轩。只见周青轩神情淡然,眼中放出冷冷的光。仇天公看后暗自冷笑,脚下猛然发动,平地里生出一阵旋风。两个护院只见一抹黑影飘忽,仇天公好似幽灵一般,霎时间便到了周青轩身后,身形之快毫无老迈之象。周青轩却看得分明,好似早便料到一般。原来仇天公步法与他家传八卦连环步竟然十分相似,抬脚起式与八卦连环步相差无几。周青轩心念一动,轻灵步法随心使来,竟一瞬转到了仇天公身后。仇天公冷笑一声,原本想自身后轻拍周青轩后背戏耍于他,周青轩身形却比他还快,仇天公只好身形再转,周青轩却也是同样走步,仇天公接连转了数次,还是被周青轩跟在身后。仇天公笑意骤敛,心中诧异:“这小子轻功走步明明和我是一个路数,却为何总是快我一步?”要知道仇天公早年便是江湖顶尖高手,轻功底下也是罕遇敌手,如今却被一弱冠少年追在身后,连个影子都摸不到,这岂不是天大的耻辱。
周青轩心中也颇为纳闷,心道:“八卦连环步是我家传绝学,仇天公与我周家千里之隔,可说是毫无瓜葛,想不到竟和他所用凌虚飞电如出一辙。只不过他每次脚步变换都有未尽之感,似是有所保留,倘若完全施展,被追身后的恐怕便是我了。”思念之间,二人极尽所能越转越快,护院眼花,恍似眼前有几十人在同时奔跑一般,直看的目瞪口呆。正在二人凝目观望之时,一声厉喝突兀,直钻耳孔,便如闷雷在身边炸响,二人脑中嗡鸣,浑身无力,不知为何便仰面栽倒。周青轩也心神一荡,身形晃动,仇天公滴溜溜一个转身,趁机绕到周青轩身后轻拍了一下,轻飘飘跃出圈子,总算挽回些许颜面。两护院在后呻吟不已,怪叫连连,仇天公冷眼一瞪,二人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却无半点起身之力。仇天公干笑数声,心中却是怒极,论轻功他已输给周青轩,若不是方才施展阴风摧,要想戏弄周青轩势必登天。那阴风摧是仇天公家传绝学,轻易不曾施展,与少林狮子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阴风摧内劲阴柔,摄人心魄,倘若内功不济,轻则心神絮乱、动弹不得,重则心神错乱、变为废人。那两个护院若不是离仇天公甚远,早便不省人事。周青轩真气繁杂,虽然内功浑厚,但未完全相容,加之阴风摧属奇门怪招不免震得心神一荡,身形晃动,被仇天公抢了先机。
仇天公站定朗声道:“周公子轻功果然不同凡响。”言下之意,轻功再好也是输了。
周青轩哪里听不出,只是碍于青云山庄救命之恩不愿反驳,笑道:“仇老前辈武功卓绝,已到深不可测之境,晚辈佩服。”
仇天公暗想:“这小子果非凡品,我阴风摧一般高手也不能禁受,他却硬生生接下了!再者,看到外人用他的家传武功与之比试他竟能避而不谈,脸色平淡,我倒猜不出他的心意如何。”
周青轩何尝不是疑云重重,只不过他断定仇天公所用凌虚飞电与八卦连环步有极大渊源,仇天公定是知道些江湖隐秘。他明白如果现在追问,仇天公不但不会讲,说不定还会折辱一番,倒不如不闻不问,该讲的时候仇天公定会讲出。周青轩打定主意,默不作声。后面两个护院此时才相扶站起,但也是立足不稳,战战兢兢。
仇天公终于忍不住道:“方才我用凌虚飞电是多年前偶然得到的轻功秘籍,与周公子轻功颇为相似却是件很奇怪的事。”
仇天公爱武成痴,早些年劣行累累,生抢了不少武林秘籍。周青轩当然明白这偶然之后不知还藏着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江湖惨案,心中颇为不屑,故作惊讶道:“老前辈真是福缘不浅,凌虚飞电步法迷踪不定,奇妙之极,晚辈那点微末伎俩在前辈轻功下可谓小巫见大巫,惭愧!”言下之意凌虚飞电和自己轻功毫无关联,这福缘当然是反话了。仇天公听得此言不禁面色一紧,冷冷道:“周公子难道看不出你所用轻功和凌虚飞电悉出一路,你的轻功却还要高出一筹么?”
周青轩不可置否道:“天下轻功本自一家,便如八步赶蝉与你我轻功又差别多少?不过仇前辈说的也有道理。晚辈孤陋寡闻,不知道您老人家可知其中缘由?”
仇天公心道:“你小子,绕来绕去又绕给我?便告诉些皮毛又有何妨?”想罢仇天公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卖弄卖弄。你可知凌虚飞电是何人绝技?”
周青轩默而不答,仇天公脸上现出异样的神采道:“百年前叱诧江湖的侠中之杰裘方兴。”
裘方兴周青轩倒也知道一些,他是百年前成名的侠客,在江湖中威信极高,江湖人送雅号侠中之杰。却与当时江湖第一大盗楚天横自然而然的成了死对头,二人斗了几十年也未曾分出胜负,直到楚天横传出死讯,裘方兴也随之隐退江湖。江湖中人传言楚天横死后裘方兴英雄寂寞、心灰意赖才萌生退意,但这些也只是猜测而已。
仇天公接着说道:“裘大侠金掌无敌加上轻功卓绝,江湖中行侠仗义极富盛名。那轻功便是凌虚飞电。只可惜老夫千回百转也只得到秘籍半本。今夜看到周公子施展便觉与凌虚飞电甚是相似,才出此下策,与周公子轻功相较,还望周公子海涵。”
周青轩轻轻一笑道:“老前辈客气,能与您老人家过招是晚辈的福分。况且凌虚飞电高妙晚辈也是受益匪浅,他日若是有幸还望前辈多多赐教。”语气一转又道:“晚辈中毒未愈,此时突感劳累,斗胆和仇老前辈告个假……”
仇天公意犹未尽,急于探得周青轩口风,但听得此言自知无法继续,不由面色死灰,长如驴脸,但口气还是极为客气,道:“老夫真是糊涂,周公子大伤未愈,如此多有得罪,罪过,罪过。周公子请便。”
周青轩拱手行礼,从从容容转身便走,方才阴风摧虽震得乱了心神,却无一点内伤,仇天公面容耸动,自己多年未逢敌手,想不到今日用了两大绝技才勉强胜了名不见经传的周青轩,心中不免心灰意赖。周青轩却一头雾水,边走边想:“裘方兴与我周家有何关系?倘若仇天公所用真的是凌虚飞电,那八卦连环步又如何成了我家传武功?唉,爹爹早已不在人世,仇天公的话又不能尽信,看来此事还需以后细细查究。”
此后两天成华裳每日替周青轩祛毒疗伤,却不再提王博达之事,周青轩倒也过得清静。三日之后周青轩毒伤痊愈,内功不但未曾减退,反倒又精进不少。这一日周青轩早早起床拣了屋后一处空旷无人之处想着那夜仇天公的凌虚飞电照搬演习。虽然也只是看过一遍,但周青轩用心记得七七八八,一步步走下来,周青轩已然明了。凌虚飞电与八卦连环步大致相同,只是那凌虚飞电每式最后一步与八卦连环步方位总是稍偏,步幅也差半步。周青轩一步步走完凌虚飞电,粗粗一算只有八八六十四式,这倒与仇天公所讲不谋而合,而八卦连环步却有九九八十一式,每一式又含多种变幻,仇天公只与周青轩走了不过百招便已是招式用绝复用前式,周青轩倒觉得仇天公只有半本秘籍的说辞并非虚言,只是对于与自家八卦连环步之间有何瓜葛,周青轩还是一筹莫展,走来走去不明所以,就在转身一瞥之时却见远处一白衣女子翩翩而来,远远看去洁白无瑕好似莲花仙子。周青轩定睛观瞧,原来是白香凝聘婷倩影逶迤而来。走到近前白香凝笑颜如花道:“周师兄可全好了?”
周青轩道:“承蒙白小姐劳心,已全好了。只是多日来未曾向白庄主道谢心中不安,若白小姐方便,能否替在下引见?”
白香凝一双妙目眨了眨道:“周师兄多心了,我爹爹闭关多年,数年来连我都难得见他一面。”
周青轩道:“怪不得这多天未曾听过白庄主一点消息。听师父讲白庄主天残神功独步江湖,江湖中可与之匹敌之人少之又少,想不到白庄主如此地位还要闭关修炼武功,青轩汗颜,日后尚需勤功加力。”
白香凝听罢脸色黯然,叹口气道:“爹爹天残神功固然厉害,只是天残神功太过霸道,稍有不慎便会逆行反噬练功之人。爹爹师父天残叟便是急功近利被天残功夺了性命。想必爹爹这几年便是要闭关消除此功戾气。”
周青轩不由想起体内那四道真气,若是自己不及时融汇,说不定某日便和天山冰宫宫主余道光一般暴毙身死。
白香凝见周青轩沉默不语,知他尚有心事,便向前一步柔声道:“周师兄来了这许多日子还未曾到处走走看看,若是不嫌小妹絮叨,容小妹尽地主之谊如何?”
第62章
秋雨如毛,不经意间已纷纷而下。秋日的冷意就在阵阵细雨之下默默的变成初冬的寒潮。不过,温暖的红晕却久久的在一张仙子般的脸上留存,无法褪去。
白香凝努力的压制却总不能让心情平静,她知道自己的脸是红的,心跳的好似别人都能听得到。眼前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他身边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在那辆颠簸的香车之上她不止一次的看着那张脸,她未曾想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会在毫无知觉之时变得如婴儿般恬静,惹人怜惜。周青轩何尝不是心念百转,在他想来白香凝乃名门望族之女,为人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才是常情,却不知今日为何一反常态,一路之上笑语盈盈,顾盼流连,就如老友一般。周青轩心中忐忑,幸好一路之上青松翠柏、假山嶙峋、小桥亭廊,美景数不胜收,看后心情不由畅快不已,脸上拘谨脸色渐渐舒展,白香凝见后心下释然,倒不再多语,周青轩却来了兴致,多日来的憋闷化为而今快语,与白香凝谈笑风生,焉有拘泥之气?
不觉间,二人行了半日,彼此竟无半点觉察。远在二人身后的静春轻轻跑上前来道:“小姐,前面不远就是酩酊亭了,一路行了半日,周公子定是又渴又饿了。我看还是暂去那小亭歇息,静秋待会就将酒菜送来。”
白香凝会心一笑,道:“亏你有这份心。”转头对周青轩道:“周师兄,酩酊亭地势高耸,周边美景尽收眼底,是赏景饮酒的好去处,如何?”
周青轩惶然道:“叨扰白小姐半日,青轩心中已是不忍,实是不敢再劳烦小姐。”静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香凝瞪了静春一眼道:“你我师兄妹相称最为合适,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华山弟子。再者你来山庄就是客,主家请酒相陪也是应当应分。”
周青轩听白香凝说的如此郑重,又见她笑意全无,心怕惹她气恼,急忙道:“我……绝无此意,小……师妹多虑了。如此甚好,甚好,赏景吃酒岂不快哉。”
白香凝见周青轩尴尬之色,心中一乐,脸上又不好表露,只好莲步轻轻,向前行去。三人迂回穿行走了片刻,眼前现出大片平地,豁然开朗。空地之前一孤山突兀,拔地而起。孤山四周平坦,并无其他高物,加之此山细高,似一肝银枪直插云霄,更显出雄伟之气。
白香凝道:“此山叫做青云山。自我先祖始建,足足用了三十余年方才完工。”周青轩本以为此山天然而成,不想是座假山,仔细观瞧却看不出做作之象,只觉浑然一体,傲然而立,不禁慨叹建造此山所耗人力财力不可数计。三人前行不辍,转眼到了山前。只见一人多高洞口通进山腹,洞内石阶层层、曲径回转、直通山顶。周青轩信步而上,盏茶功夫便走到山顶。山顶青松翠柏仍吐绿意,不知名的花竟在初冬迎风怒放,将整个山顶笼在异香之中,好似比山下节气晚了许多。一角小亭蹲在山顶边缘,远观之风吹欲动,好似随时便要腾飞跃起。红色亭顶犹如油纸伞在正午日射下发出霓彩虹光,真恰似青云山顶的一颗红宝石。亭上挂着匾额,匾额形不规则,似圆似方,上书酩酊亭三个大字,字形苍劲有力、写意潇洒,当真有大醉之意。周青轩连连点头进得小亭凭栏远眺,四周风景尽收眼底。远处红枫染尽山林,近望护院河玉带环绕。周青轩叹道:“我只道风景只在远山,今日才知风景却在你我之间。你看那处处好精致无不是方才所经之处,只是所观之地不同而已。”
白香凝道:“常言道无限风光在险峰,这要想观景需到高端之意确实是至理名言。便如江湖,你不能成名立万江湖的好处妙处你决计看不到、也体会不到。”
周青轩一笑道:“师父曾讲身负武功而不入江湖后悔终身,一入江湖则后悔不及。却不知入与不入作何抉择。如今我倒有些明白,一入江湖则半世飘零,要想赢得哪怕是蝇头小利也得付出代价。”
白香凝道:“周师兄武功高强却数次遭袭,可说是遍体鳞伤,心中可有些泄气?”
周青轩长吸一口气道:“我数次三番险些丧命已看到江湖险恶,但遇险并非平白无由,均是为还人间情谊。而今只是觉得有些倦怠,泄气倒谈不上。”
白香凝顺着周青轩望去,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讲出,只化作淡淡浅笑,二人沉默片刻,望着山下景色,心情却各有不同。不一刻,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静秋领着两个黑衣男仆拎着两个红色菜盒进得亭内,将四样精致点心、六样荤素小菜摆上桌面。白香凝招呼周青轩坐下。静春、静秋则在一旁侍候。周青轩道:“二位姐姐也坐,让二位就这么站着我心何安?”
静春一笑,道:“尊卑有别,我俩可不能坏了规矩。”
白香凝道:“既然周师兄有此心意,今日就破一回例,一起坐下吧。”
静春、静秋方要推辞,只见白香凝一脸威容,只好依言坐下。白香凝自静春手中接过玉石酒壶为周青轩满满斟上一杯酒道:“这是山庄独有的百花酿,周师兄可要多喝几杯。”
周青轩慌忙道:“师父一再告诫与我,酒乃穿肠毒药,命我不可贪恋。”
白香凝笑道:“我家百花酿与别处不同,其味甘甜,并不醉人。”说罢自行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周青轩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青轩若是再推辞倒显得婆妈。好,我借花献佛敬三位恩人一杯。”几轮觥筹过后,周青轩道:“香凝师妹,我大致知晓你们一路护我至此经历颇为离奇,只是未知详情,还请师妹解惑。”
白香凝点点头,将一路之事娓娓道来,周青轩听后沉吟半响,道:“我那时还小,只记得两个姑姑十分可怜,每日以泪洗面。爹不在,我便代为照顾,相处半年有余。现在想来我自小无母,其实是将两个姑姑当做母亲看待。她们遭此大难,我也是现今才知晓。”说完眼窝红润,脸上却呈出冷森杀气。白香凝方要出言相劝,一步步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脚步声停之时,一人朗声笑道:“我当是谁……”
第63章
周青轩定睛观瞧讲话之人,只见一白衣公子长身而立,玉面含笑、风度颇为不凡。
白香凝冷冷道:“云大哥俗务繁忙,何来此等雅致。若是叨扰了您的清静,那就请您自便吧。”
白衣公子也不着恼,轻笑道:“妹妹何时回来的?让这两个丫头吱一声,好赖我也给你接风洗尘。”
静春、静秋二人闻言如同见到蛇鼠不约匆匆站起退到一旁。
白香凝并不理会,为周青轩斟上一杯酒,随口道:“小妹如何担当得起?”
白衣公子脸露一丝不快,随即笑道:“这位仁兄想必便是魔剑夺命的周公子了,在下云焕明,久仰大名。”
周青轩起身拱手道:“云兄客气,不才无名之辈,担不起那江湖诨号。”
云焕明挨石凳坐下摆摆手道:“周公子年轻有为,是我辈中效仿的侠之楷模,就不要再推辞了。”
周青轩见云焕明大马金刀坐下,似是在自家一般,心中不禁疑惑,正在坐立不得之际,突然有人轻扯衣袖,低头一望,恰与白香凝明眸对视,只觉白香凝眼中说不出的温情,顿时心中舒适难当。白香凝松开手指温声道:“师兄请坐,你是客人,何必那么多的礼数。”云焕明冷眼旁观,心中虽恼怒之极,但始终不曾表露半点怒色。停了半响,见白香凝不再理他,云焕明干笑道:“周公子既来之、则安之,在山庄多盘桓几日无妨。云某另有他事,就此别过。”
周青轩方要起身相送却被白香凝轻轻按住,云焕明轻蔑一笑便走下山去。
白香凝轻叹一口气道:“他是我爹义子。近年来我爹对他颇为器重,庄内诸多事务由他全全处理,庄内和江湖的威信便愈来愈盛,根本不把我哥放在眼中。”
周青轩默而不应,心想:“人家庄内之事不便置评,只是这白庄主却有些古怪。多年闭关不说,竟然连自己亲生都不信任,反而重用一个外姓之人,当真奇怪。”
白香凝似是被云焕明扰了兴致,脸色微紧,此后席间也只是只言片语。周青轩自知无法开解,酒过几巡便找个理由自行离去,白香凝也未加阻拦。回到屋内,周青轩突觉头晕脚轻,原来那百花酿喝起来绵软甜蜜,却后劲十足。周青轩一笑,索性和衣而卧,沉沉睡去。一觉不知,醒来竟是半夜三更。随手点起明烛,桌上饭菜齐备,只是早已冰冷。周青轩浅尝几筷,口中索然无味,只觉心绪烦乱,毫无困意。起身行了几步,推开东窗遥望夜幕却不见皎月在上,不由心中失望,心想:“漫漫深夜,不知师父睡的可好?他虽隐匿深山,心中却依然挂念伊人,十夜倒有九晚睹月思人,有情之人不能长相厮守之苦不知要折磨到何时方休?师父和我爹都可算是命薄之人,一个孤苦伶仃,一个随风而去。却不知那无情的娘亲现在何处?抛夫弃子到近,在长夜孤寂之时可否有半点悔意?又或许早便去了阴曹,我便是错怪了她……”想到此处周青轩不禁清泪长流,心中隐痛缓缓袭来,脑中浮出幼时木屋、青山、绿水,嫩草,一幕幕、一处处如犹在目前。周青轩闭眼冥想,却看到山洞中父亲冰冷的尸身和瞪着虎目泪痕犹在的自己,那时前途不知,却只是个无助的孩童,若不是师父抚养,早便随父亲去了。
蓦地,一声冷笑似有似无自黑幕中飘来,周青轩吃了一惊,反手一挥灭了灯烛,心道:“方才心绪不宁,竟未发觉,好险!此人有意现身,不知何意?”身形却快如疾电,取了寒星剑屏
“好俊的身手!”余音未落,周青轩却知此人已然腾身自西窗奔西而去,周青轩为防有诈,持剑自东窗飞出,一招指点江山,剑影左右飞动,窗外竟无人埋伏。不暇多想,周青轩跃房而上向西追去。
放步追了片刻,只见不远处一黑衣人如一抹轻烟往前疾行,这反倒激起周青轩少年心性,脸上一笑,脚下不辍,全力追去。黑衣人轻功不弱,比起周青轩却还差了几分。盏茶之功,二人只剩五丈远近。黑衣人回头一瞥,身形不由一滞,似是有些意外。
周青轩笑道:“兄台深夜造访,怎的也不进屋细谈,反倒溜之大吉,难不成你是梁上君子,知我不名一文,不屑下手?”脚下却不曾放松。黑衣人嘿嘿一笑,猛然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窄长利剑,直向周青轩扑来。
周青轩一路之上凝心防备,并不着慌,寒冰剑龙吟出鞘,与那人对刺而去。黑衣人轻快无比、身姿颇为飘逸,手中剑轻颤不已、摇摆不定,将周青轩全身罩在凌厉剑气之下。周青轩突感对方杀气甚重,剑法诡异,不由心中一惊,只觉是入江湖以来最强敌手,不敢小觑。待剑到身前半尺便侧身舒臂疾刺对方手腕。中毒初愈,虽内力只复了七八成,但此剑还是风雷急电势不可挡。黑衣人剑不收势,招却是虚招,手腕微转,挺身撤步,长剑横削似是一瞬间的事。周青轩料定此招,待黑衣人剑势已老不可回转,剑身划一道半弧直削剑身。若是寻常宝剑与寒星剑全力相碰,势必会缺口乃至从中削断。而黑衣人所用之剑却异于寻常,周青轩已觉两剑相交,却未曾听见半声脆响,只觉手中剑似是砍到绵软之物,力道如泥沉大海,不由心中一惊,只见一束白光扑面扫来,却是对方长剑劲扫面门而来。周青轩后撤不及随即俯身疾点黑衣人脚踝,但后心已让于黑衣人。黑衣人飞起一剑轻叱道:“着!”看似一剑刺中,周青轩却如飞鸟戏水,自剑下堪堪而过,随手一剑回刺竟也指向黑衣人后心。黑衣人一声低呼,拼劲全力翻身躲避,手中剑反手奋力挥去。啵的一声轻响,两剑一触即分,黑衣人借势翻飞,落地向前扑了几步方才定住身形。周青轩挺剑而立,气定神闲,虽然方才凶险之极,还是险招出其不意挽回局势。
黑衣人冷笑道:“这便是凌虚飞电?”手中剑如银蛇乱舞晃颤不已。
周青轩此时方才知晓,原来此人所用是柄软剑。软剑虽同为剑器,但因其绵软难以控制,招式繁复不易精通,所以江湖之上所用之人甚少,不过但凡用此兵器之人必是剑中高手。
黑衣人轻轻一抖,软剑竟铿然有声,变为直挺利剑。周青轩仔细观瞧此人脸面,顿觉好似白日所见云焕明,方要出言相认,黑衣人黑影却不由分说一剑分心刺来,下手极狠绝无半点余地。周青轩知晓软剑厉害,不敢硬接,看清来路,举剑虚刺黑衣人左目。黑衣人知是虚招,剑不停顿,显是临战十分老辣,眼见就要将周青轩穿个透心窟窿。周青轩故意露出破绽,以虚招试探此人敌我,见其手下绝不容情,出剑无收敛之意,心下明了,寒冰剑顿时奇快无比,自下而上劈风撩向黑影胸腹。黑衣人只觉身前剑光大盛,一股寒气直扑而来,知晓周青轩已加力反击,只得运了十成功力将软剑抖得笔直,转瞬压在寒星剑之上。
只听啪啪数声,周青轩突觉一股阴柔内力传来,软剑却似灵蛇一般盘绕寒星剑将其紧紧缠住。黑衣人冷笑一声发力后扯,周青轩猝不及防,寒星剑险些自手中抽走,幸亏自身内力雄厚勉强将剑握在手中,但二人已成相持之势。周青轩自觉内力在对方之上,猛然发力回夺,对方却恰在此时力道尽失。周青轩不禁一个退步,软剑犹如毒蛇般悄无声息追刺而来,来势之快匪夷所思。周青轩经历生死数次,但都不如今夜之遇惊恐。只因那柄软剑如鬼似魅,总在不经意间袭你要害。周青轩心道死便死了,脑中霎时映出王博达、白香凝、萧雅芙等人面相,恍然间便觉自己心愿未了,不可妄自送了性命,当下一声大喝,左手自腰中扯出红玉短剑直削黑衣人右臂。若是黑衣人舍了右臂不要,周青轩不死也要重伤,好在黑衣人舍不得右臂,当即右臂一划,剑尖离周青轩右胸不及二寸掠过。周青轩只觉得胸前火辣一疼,知那黑衣人剑气着实厉害,心中暗呼侥幸。
黑衣人侧身跳出笑道:“原来周兄两柄宝剑在手,云某真是羡慕。”言语平淡,温声温气,仿佛方才搏杀之举于己无关。
周青轩冷笑道:“原来真的是云兄。你引我到此就只是为了与我开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而已?”
云焕明笑道:“周兄莫气。云某前几日行走江湖之时听人讲你如何以一敌众、如何魔剑夺命,心中真是技痒难耐,我辈之中能有你等高手当真是江湖幸事,总想有那么一日能与周兄见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白日里让我见了周兄,怎能不向你讨教讨教?”
周青轩虽心中气愤,但见此人笑脸笑语,也不再计较,收剑回鞘道:“在下绝非争强好胜之人,你我大可坐下谈武论道,何必深更半夜你来我往。伤了在下倒是不打紧,要是伤了云兄,岂不是辜负了贵庄的救命之恩。”
云焕明哈哈一笑,道:“那就恕在下鲁莽了。”
周青轩见此人喜怒无常,方才还你死我活,而今却情真意切,已对此人殊无好感,听他讲完便道:“云兄若是无事,在下就此告辞。如此深夜追着云兄满山庄飞跑总是有些不妥。”
云焕明道:“哪里,我不仅要带着周兄满山庄飞,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此时手中却已没了方才软剑。
周青轩心道:“难不成是白庄主?”但随即一想定不是白庄主,若是见早便见了,何必等到此时此地。
云焕明又道:“周兄不必多心,此人便是家母。”
周青轩奇道:“在下并不认识令堂,她却要见我,云兄可知所为何事?”
云焕明摇摇头,踱了几步,道:“周兄还是随我去一趟,家母严苛,若是今夜带你不去,在下可要吃苦头了。”讲完身子不由抖了一下,似是害怕之极。
周青轩心道:“一个妇道人家,素不相识,即便是白日见我也有悖常理,何况是在半夜三更。”却听云焕明又道:“家母对你江湖之事甚是仰慕,想请你亲自说上一说。白日里请你去怕有些不便,云某方才出此下策。”
周青轩本想推辞,随即心想:“要是连个老妇都怕,我周青轩便不要再行走江湖了。”想罢冲云焕明道:“即是如此,那就有劳云兄带路。”
第64章
云焕明虽是一袭黑衣,但质地绵滑、微露光泽,却是极好的布料,一双手掌修长白净,指甲修剪得极为细致。周青轩由此便知此人对自己极好,就连夜行衣也极尽考究。周青轩跟在身后,见云焕明行走轻巧,好似一只垫步夜行的猫,又想起方才云焕明眼中的无名亮光,便觉此人阴气逼人,却又狂野十足,即便是在其身后也觉察出一丝不安,好似他会随时回身扑过来一般。周青轩定定心神暗道:“他竟也知凌虚飞电,看来云焕明与仇天公交情不浅。据白小姐所言,云焕明在山庄地位甚高,何故此时此地约见与我?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事还是另有所图?”茫茫然想了许久也索无头绪,也只好顺其自然。不觉间二人行到青云山下,山影在夜幕之中依然挺立,只是少了白日里的亮色,更像是一望无尽的黑延向夜空。绕过青云山,云焕明尽择小道而行,周边林树遮障,见不得月色,惟听秋虫哀鸣,委实凄冷古怪,任周青轩艺高胆大,也不免心中犯疑,心道:“平日里山庄戒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为何今夜未曾碰到一人值夜?”却听云焕明在前说道:“你我所行均是禁行小径,除我之外无人敢走,今夜之后除非在下引领,独自一人万万不可冒行。”周青轩应了一声,默然跟在身后,又曲折行了半个时辰,云焕明侧身一让道:“这便是家母居所,请。”
周青轩一望,眼前一黑漆双门单开一扇,周边院墙比普通院墙高出七尺有余,墙身洁白,更显院内幽黑莫测。周青轩点点头一闪而入,院内漆黑,只西屋灯光如豆,一妇人黑影映于窗前。灯光闪动,妇人之影忽长忽短,徒添孤寂清苦之感。云焕明站到西屋门前,躬身而立,极为恭敬,轻声道:“娘,他来了。”
“让他进来,你走罢!”声音轻柔却也十分冰冷,云焕明嘴唇动了几动,最终也未发出声来,将门推开转身退到院门外守候。周青轩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屋门外,方要出声相询,屋内妇人道:“周公子请进。”语气颇为客气,周青轩依言而入,那妇人又道:“有劳周公子将门关上。”只见她一身青衣,将脸没在阴暗之中,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周青轩略一迟疑,也只好回身将门关了。
“霹雳剑圣王博达可是周公子师父?”妇人一顿又道:“周公子请坐。”
周青轩一笑,道:“正是恩师。”
“这就是了。”
周青轩一怔,道:“夫人与家师相识?”
妇人道:“是多年前的一个旧友。”
周青轩心中狐疑:“又一个旧时老友,难不成她便是成师叔所提女人?让师父变情的女人?”但转念一想又觉不能,她们二人决计不会在同一山庄内长居。正在思索间,那妇人又道:“王兄近来可好?”
周青轩道:“晚辈下山之时师父身子健朗,只是半年未见……”
妇人轻叹一口气道:“贱妇与王兄近二十年未曾相见,今日知他身体安好心中甚是欣慰。”说完竟轻轻啜泣,但见泪珠频频而落,神情哀伤真挚,不似刻意做作。
周青轩不由道:“家师能有夫人这样的好友当真可喜。他日见到家师定向他转告前辈牵念之情。”讲到此处周青轩猛然想起尚不知眼前夫人为何许人,方要启口再问,突然一似浪白纱扑面而来,迅捷无比。周青轩起身闪避,那白纱却只是一闪即回。那妇人身形未动,竟已破涕为笑,手中却多了把寒星剑。原来,这妇人用云袖卷走了桌上的寒星剑。
周青轩猝不及防、颇显狼狈,不悦道:“夫人这是何意?”
妇人仓啷一声抽出寒星剑,呆呆的看了又看,自语道:“寒星剑出,群魔伏诛。想当年王兄持寒星剑便如狂风一般席卷武林,那些个邪门歪道见了王兄就如见了搜魂的阎罗,一个也逃不掉……”
周青轩听妇人之言对王博达昔年雄风甚是神往,心中恼怒消了一半,道:“夫人若是想看,晚辈拿给你便是。”
妇人似是未曾听到,玉手抚剑,兀自道:“王兄将寒星剑都传给了你,定是对你视如己出,想必一身的武功也都传给你了。”
周青轩不耐道:“你究竟是何人?”
妇人愤愤道:“我是何人?这许多年来我何曾做过人?二十年了,我还是一具行尸走肉!我真恨!”脸上突然显出恶毒目光,一口白牙咬的咯咯作响,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周青轩默而不语,静观其变。过了片刻,妇人心火尽消,已无方才躁动,云袖轻抛将寒星剑递到桌上,竟无半点声响。
“你果然是王兄亲传子弟。”
周青轩道:“夫人已鉴出晚辈真伪,若无他事,就此告辞了!”说完起身便走。
妇人慌忙起身往前行了几步道:“周公子莫气,江湖险诈,我也是迫不得已。”
周青轩此时方才看清妇人面容,只见她细眉明目,面白腮红,气质高贵素雅,若不是鬓角灰白,周青轩也断不出她竟有一个和自己相仿的儿子。
周青轩冷冷道:“夫人姓甚名谁还请告知,晚辈回望家师之时也好有个交代。”
妇人语塞,柳腰宛转,挪了几步道:“王兄为人正直侠义,所传之人定是侠肝义胆,这正是贱妇找周公子来的缘由。”
周青轩道:“夫人连姓甚名谁尚不肯相告,却来恣意分辨在下真伪,岂不可笑?”
妇人细声长叹,道:“贱妇苦衷难言,连姓名也不可告知公子,惭愧之极。若不是心有挂念,二十年前早便死了,何苦撑到现在。”
周青轩好奇心起,又听妇人言语真挚,不由转身道:“家师教导遇不平之事,行侠义之举。若是夫人受了恶人迫害或是有何冤屈,晚辈定会拼尽所能替夫人出头。”
妇人面露欣慰之色,道:“那恶人并非一般草莽,却是江湖巨擎,恕我冒犯,仅凭公子一人那是凶多吉少。普天之下也只有你师父霹雳剑圣……”
周青轩截口道:“夫人尽可将所遭之事吿于在下,晚辈定会转于师父,依二位交情,师父定不会袖手旁观。”
妇人若有所思,沉吟半响,似是难以抉择,脸色忽阴忽晴,在屋内来来回回行了几次,终于说道:“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苦撑多年也只是为了我那心头之肉。罢了,周公子稍等。”说完径自进了内室,不一会手捧金黄丝绸方包缓步走出,就像抱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小心翼翼,神态颇为庄重,行至周青轩身前颤声道:“王兄一见此物便知其中详情,还请周公子代为送达,贱妇一世的孤苦冤屈能否伸张便全靠周公子了。”
周青轩接过黄绸包,入手之后便觉十分沉重,不禁大为惊奇,包内物事长宽不过一尺,即便是全为精铁浇铸也不至于如此之重。周青轩道:“夫人放心,晚辈定将他完完整整的交与师父,绝不会半途偷窥。”
妇人此时却像卸下沉重包袱,一扫阴霾之色,眼中也有了些许光彩,她静静的看着周青轩,就像看到孤夜之中的明灯一盏。
“七巧锦盒内藏玄机,即便有了密钥不明究理也决计打不开,若是强力破拆也只会落个盒毁宝无的下场。”
云焕明自屋外说道:“娘,时辰到了。”
周青轩将黄绸包放于衣内,道:“夫人若无其他吩咐,晚辈告辞。”
妇人点点头:“此事关乎贱妇毕生忍辱,万不可告知他人,云焕明也在其中。”
周青轩颇感奇怪,依稀猜出眼前的母子并非就似表面一般简单,只是他人**也不好追问,只好默然应允。出了西屋,云焕明一脸冰霜,笔直的站在院内,见周青轩走出,只是点点头便走在前头。一路之上,周青轩仔细琢磨妇人的一字一句,并未发现有何异状,只是将一个锦盒交与师父,也无居心叵测之嫌,周青轩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一定很奇怪我们母子。”云焕明转头问道。
一时间周青轩倒不知如何应答,云焕明转身又道:“我自己也觉得我们是天底下最奇怪的母子。”讲到此处云焕明无来由的哈哈一笑:“你信么?儿子对母亲一无所知,但这就是我们,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是么?”
周青轩想起自己对母亲也可说是一无所知,脱口应道:“我信。”
云焕明笑容立时僵住,静静的看着周青轩,似是讨饭的乞丐看到化缘的和尚。
周青轩道:“你比我好些,我从未见过家母。”
云焕明道:“那我应该庆幸了,养了我二十年的娘,就连自己的姓名都未讲过!我从来就没有资格知道她任何事!就如今日,我不会知道你们在屋内到底讲了些什么!这么多年我也惯了,她迟早有一天会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做她的傻儿子。”
周青轩突然对云焕明心生怜悯,心道:“放开亲晚不讲,毕竟朝夕相处二十年,除非那妇人藏着天大的隐秘和苦衷,不然不会如此对他。”
云焕明摆摆手,边走边道:“云某真是多嘴,平白无故为何要告诉你这些。让你见笑了周兄。”说完却不再出声,将周青轩领回住处后便一路西去。周青轩进得屋内,已了无困意,只好盘膝坐定,习吐纳之功,一直熬到天亮。
第65章
初冬时节,即便是艳阳当空也敌不过西北寒风。远山已是荒芜之景,近视林木已凋蔽满目,再过几日定是大雪漫飞,溪水冰封。一条黄土官道绵延百里不见首尾,一行马队疾驰而来,腾起黄烟阵阵,当头两骑驮两杆大旗似是风满大帆,上书华山二字,原是华山派浩荡出行。
萧靖一身薄薄青衫加身,胯下火红烈马长鬃飘飘,更显华山掌门显赫尊位。萧子昂、萧雅芙分别纵马跟随左右,三人之后是辆红木马车,帘布打开,萧夫人脸露心疼之色,嗔道:“芙儿,外面风冷,快快弃了马儿进来,也好陪娘说说话呀。”
萧雅芙鼻尖微红,轻声一笑,答道:“还是纵马来的痛快些,再说黑儿许久未载我了,我要是上车,怕是它恼了呢。”
萧夫人摇摇头,无奈放帘没入车内。马车之后刘乐天带着二十几名弟子紧紧跟随,故此番华山出行颇有些招摇过市的味道。
“升儿,过了前段土岭,可择地歇息,用些饭食。”萧靖启口轻道,那声音却逆风而传,清晰印入在前半里之遥的陈东升耳内。陈东升应了一声,心中不禁赞叹萧靖内力精纯浑厚。
又行二里,一溪水顺路潺潺而流,四周可算平坦,视野开阔。陈东升看罢便觉此处颇为适宜,方要回身禀报,却听一声唿哨,前路呼啦啦闪出一队人马,当头一人抱膀而立,嘴咬一根枯黄野草面露不屑之意。陈东升回身打了个手势,萧靖早便看在眼中,低声道:“前路似是有强人横道,刘师弟你前路探探是何来路。”刘乐天听罢,领胡延寿等人策马疾奔,萧子昂不待萧靖吩咐已迫不及待随众人而去。
咬稻草之人遥遥一指,喝道:“来着何人!到我关某人地界怎地也不拜个帖子,是看不起老子么!”
刘乐天驻马冷笑一声,道:“小贼,睁开你的狗眼瞧一瞧,这旗上是什么!你要是不识字,刘某人倒不介意念给你听!”
那人嘿嘿一笑:“我道是哪家暴富之户,原来是华山剑派,怎么,你们不老老实实地在山上修炼,跑下山来孝敬老子么?”
萧子昂按耐不住,骂道:“你放屁!”
那人只手扇扇鼻尖,皱眉道:“好臭!好臭!”
只听仓啷一声脆响,萧子昂已然拔出惊鸿剑在手,作势与他拼命。
“子昂,慢来!”萧靖不紧不慢自后赶来,倒未有一丝怒意,又道:“莫要忘了心浮气躁乃习武之人的大忌。”
“我看你倒是有些知趣,你可是猪什么剑?”
萧靖微微一笑,道:“在下华山掌门萧靖,不知阁下毫无由来挡我去路是何用意?”
“什么下不下的,老子便是河洛第一刀,关莫敌!”
萧靖冷笑一声,道:“关莫敌?河洛第一刀?这名头着实不小,却也是河洛第一的恶盗!我不去寻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可笑!我且问你,去年河洛第一富赵财神一家七十八口可是你所杀?上月开封首富何启明之子何大少可是你绑?绑便绑了,何故拿到赎金后又杀人毁约?这岂是大盗所为?”
关莫敌哈哈一笑:“想不到关某人那点微末伎俩还传到你萧大掌门的耳边了?不错,那些都是关某人所为。只因河洛一带的富户所剩无几,只好屈就来到此地划地为界,再开买卖了!”
萧靖脸色一变,冷冷道:“你是自行了结,还是自废武功?”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手中刀是吃素的?”说罢自背后抽出一柄通体墨黑的阔刀,空在面前挥了几挥,萧靖顿觉此刀妖异,似有无尽杀机,不禁侧目一望,只见刀身纯黑,并无半点杂色,却在光照之下泛出五彩斑斓之色,变换无端,刀柄一颗硕大翠绿欲滴宝石镶嵌,闪出诡秘绿光,摄人心魄。萧靖吃了一惊,不禁道:“这是……”
刘乐天在侧恍然一惊,低声道:“掌门,莫不是天……”萧靖一脸噤声之色,刘乐天硬硬将话吞回。
关莫敌摇摇头、叹口气道:“华山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只是见一把破刀便吓破胆了么?”关莫敌别有用意的看一眼手中刀,又道:“我听说华山有两把宝剑,一为赤阳,一为惊鸿,均是绝世不传之利器,今日老子来了兴致,拿这把破刀与这两把宝剑比试比试,且看看孰利孰断!”
第66章
刘乐天自马背舒剑一指,怒道:“就凭你这恶名的匪盗?先会了我云里剑再说!”
萧靖不露声色,低声道:“四弟,这河洛第一刀颇有些来历,不可轻敌。”
关莫敌冷哼一声道:“想当年华山七侠二娇名动江湖,霹雳剑圣王博达更是叱咤八面,几无敌手。七侠疾风剑华天扬夫妇神仙眷侣羡煞旁人。现如今,老大郁郁隐匿不问江湖之事,老七背了个偷嫂欺兄的骂名,两夫妇都不知所踪,就连唯一的骨肉也杳无音信,可叹啊!这华山剑派今时不同往日,那成老儿在九泉之下岂不是要再死一遭?”
萧靖听罢脸色微变,眼光闪烁不定,似是听到极为触动之事。刘乐天勃然大怒,道:“竟敢辱我恩师!”纵身一跃,挥剑向关莫敌攻去。虽已近半百之年,刘乐天这一跃还是极为俊秀,腾起之时若大鹏展翅,气势威猛不减当年。
关莫敌边退边道:“就凭你这一跃,也不负你云里剑之名了!”
刘乐天长剑平挥,现出大片扇状光华,眼见将关莫敌没在其中,华山众人齐声喝彩,关莫敌却舞出暗色刀光,只一刀便将剑幕劈退。刘乐天全力一击非同小可,关莫敌这一刀平淡无奇却刚猛无比,刘乐天只觉漫天刀影,寒意倍增,只好收剑撤身。关莫敌一刀之后,收刀立身,似是未曾动过,当真是动如雷霆、立若山岳。刘乐天在华山七侠之中武功最低,但就江湖来讲也可算上一等一的高手,未曾想关莫敌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且有大家风范,非寻常江湖大盗可比,心中暗暗一惊。关莫敌依然满脸挂笑,衣衫纹丝不动。刘乐天脚下不停,挺剑破风又刺,剑尖微颤将关莫敌周身大穴罩住。关莫敌一声低喝,侧身一闪,刀影翻飞如同墨浪,自下而上披风而至,以攻易守。刘乐天贯力长剑斜指,刺关莫敌右手腕,意在封他刀势。关莫敌手腕一翻,陡地横斩三刀,其势快如光闪,不可比拟。刘乐天招式虽尚未用老,但关莫敌这三刀着实太快,只好竖剑格挡,只听叮叮之声响起,刘乐天连退三步。关莫敌顺势一刀直刺,间不容发,刘乐天不退反进,闪身直取关莫敌咽喉。关莫敌人随刀转,变刺为削。只听一声脆响,刘乐天满脸涨红急退两步。关莫敌一干人等嘘声一片,原是刘乐天长剑已被削为两段,前胸衣襟也被刀风撕裂。
关莫敌一脚踢开土中断剑道:“剑已断,人未亡,换赤阳再来一场如何?”
刘乐天声颤道:“你手中是何宝刀?莫非……”
萧靖变色道:“关莫敌,你以为仗着利器在手就可以在我眼下猖狂作恶么!”
关莫敌扬起刀,冷笑一声道:“赤阳剑在它之下也只是一块顽铁而已。你若不服,关某候教。”
江湖平静多年,萧靖也久疏战阵,江湖之人只道诸葛神剑才智剑法并驾齐驱,十多年前仅列王博达之后,是华山第二的高手。近年来武功精进如何,江湖之人却未曾知晓。此番萧靖出手华山门人均翘首以盼。
关莫敌眼中冒出莫名光芒,手背青筋暴露,似是兴奋之极。萧靖轻拍刘乐天右肩,与关莫敌对面而立。关莫敌顿觉无名罡气笼罩,似是一双无形之手扼住脖颈。萧靖笑而不语,手中赤阳剑剑鞘金光熠熠,就如无数剑光直射关莫敌心窝。关莫敌倒吸一空凉气,暗道:“江湖传言萧靖闭关多年,武功已是深不可测,今日一观果然非同小可。”不禁十二分戒备,只觉萧靖毫无破绽可寻,不敢贸然出手。
萧靖微微一笑,心中已知此战胜算已是七七八八,不由道:“出……”出字方才出口,关莫敌已一刀斜劈,势若雷霆、快如雷闪。萧靖身形未动,一声低喝:“来得好!”赤阳剑脱鞘出剑一气呵成,却比关莫敌更加迅速,关莫敌一招未老赤阳剑已差几寸便抵在心口。关莫敌急退却不见狼狈之色,刑天舞干戚用出一刀上撩冲赤阳剑而去。萧靖知晓此刀厉害,赤阳剑猛地一沉直刺关莫敌手腕。关莫敌侧步横移一刀斩向萧靖臂膀,萧靖冷笑一声,扭腕斜刺,潇洒之极,仍是关莫敌手腕。关莫敌避无可避,只好再次后退。几招之后,萧靖脚步未动,却将关莫敌逼退两次,武功悬殊立见。关莫敌嘿嘿一笑,围着萧靖慢慢游动。萧靖不变应万变,剑尖朝下,并不为所动。关莫敌越转越快,腾起一团黄烟,直至将二人蒙在烟幕之中,外人无法看清圈内清形。突然,一阵交戈之声响起,转瞬间又停,而后又响,其中夹杂些闷哼,却不知是谁中了刀剑。又响几十下铿锵之音,只听一声狂呼,自烟幕中飞出一人,浑身是血,身上创口不下二十。就在华山门人庆贺之时,自关莫敌一方人群中猛地冲出一人,笠帽遮面,一身黑衣,看似要接飞出之人,却在华山众人欢呼声下,出剑疾刺萧靖而去,其形如鬼魅、毫无声息,加之萧靖烟幕在前、众人欢呼于耳,眼见凶多吉少!
第67章
华山众人正在欢庆之际,毫无防备之念,加上偷袭之人出其不意,正是萧靖防守最为疏松之时,出手又极为迅捷,刘乐天等人已无出手机会。黄尘已淡,眨眼之间黑衣人长剑已贴近萧靖咽喉,众人似是已看到萧靖血溅黄土,必死无疑。萧靖冷哼一声,赤阳剑剑光一闪,随即一声急促轻响,不知萧靖如何动作,来袭之剑已偏出刺空。偷袭之人并不收势,左手无端多出一柄短剑疾刺萧靖心口,来势似电光火石,不容半点迟疑,显是事前周密计划,将萧靖招式、方位计算的极为准确,可说是天衣无缝,一击必中。华山众人已惊的鸦雀无声,只等一幕惨剧入目。
来袭之人嘴角微扬,似是已然得手,眼前却突现一只金黄手掌伸出二指夹住短剑。指尖力大,将其身形立时顿在空中,随即短剑便如一根稻草一般被轻易折断,萧靖顺势劈风拍出一掌,掌力浑厚、犹如风雷。来袭之人轻功不弱,竟探腿借力翻出,只是萧靖这一掌意在取其性命,出掌毫不留情,来袭之人似是听到骨裂之声,只觉脚底钻心刺痛袭来,咬牙单腿落地后却坐地滑出一丈多远方才止住,萧靖紧跟飞射而来,只见赤阳剑光华一闪,却是剑指关莫敌。这一剑极尽剑术高妙,出招之前毫无征兆,夺人性命却在喘息之间。
关莫敌四周冲出八柄长剑,齐齐刺向萧靖,将关莫敌紧紧护住。八名剑手训练有素,出招迅捷整齐,威力不可小觑。萧靖见状变招,赤阳剑剑光大盛,剑影虚无,看似只有一剑,却将八柄长剑悉数荡开,八名剑客身形一顿,出剑又上,萧靖挥剑画个半圆,又将八柄剑荡开,却失了先机,想要一举突破剑网却是难上加难,只好翻身飞回。八名剑脸色凝重、手臂膀疼痛难忍,竟有三名剑手撒剑。
关莫敌虽身中二十余剑,但其功力不弱,交战之时又避开要害,因此流血颇多,却无性命之忧。他双眼血红,单手抓起偷袭萧靖之人抛到马背上。那人咬牙低声道:“萧老儿竟会天……”关莫敌一摆手示意莫要做声。萧靖颇有些讶异之色,只因关莫敌重伤之后竟还有此等劲道,尚能一战也未尝可知。关莫敌一声低喝:“撤!”众人随音而动,激起阵阵尘埃,沿路狂奔。
刘乐天率十几名弟子纵马奔出,萧靖在后说道:“前路一里便是细谷。谷中道路羊肠崎岖,两面均是高起陡崖,若是冒然跟进,定会中了埋伏。”
刘乐天道:“若不赶尽杀绝,让关莫敌搬了救兵,就凭我们这几十众,恐怕会陷入苦战。”
萧靖道:“你选出十几匹健马,在后大张旗鼓去追,距细谷不远处有一南去小道,你可顺路直下。如此,一可迷惑关莫敌,防他回转报复,二是你马健人轻,可轻易摆脱,只是其中有些风险……”
刘乐天满不在乎道:“小事一桩。”
萧靖面露为难之色,点点头又道:“南去十五里便是青云山庄地界望断坡,谅那关莫敌也不敢造次,你我在那处会和。”
刘乐天应了一声,点了六名弟子,又拉了七匹健马追关莫敌而去。萧靖则与余下众人另择小道而行。
两个时辰之后,两队人马会于望断坡。刘乐天一脸尘土,他吐出一口黄沙说道:“那细谷之中果然有埋伏,我等沿小道狂奔,不一刻身后便追来百十号人马,幸亏咱一人两马轮番骑乘,将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距此处三里之时那队人马方才退了。”
萧靖道:“关莫敌若是真追来,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刘乐天一脸疑惑,心道:“放任你武功再高,就凭这几十人也决计不是那上百人对手,何况对方均不是泛泛之辈。”就在此时,远处一片噪杂之声传来,一大队人马似是长龙无尾浩浩荡荡逶迤而来。走近观瞧,当头几人却是仇天公、白胜群等人。
仇天公远远下马施礼道:“庄主特令老奴前来侯萧掌门大驾,一路辛苦。”白胜群在后跟着躬身施礼。
萧靖拱手相迎,道:“仇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着实可喜!”
刘乐天此时方才明白萧靖用意,萧靖早便料定青云山庄得了讯息会差人来迎,且定是人多势众。一是彰显声势,二是极尽隆重之意。这山庄几百武士对付关莫敌等人倒是易如反掌。
仇天公与白胜群一一见过华山众人,彼此寒暄几句,均上车骑马赶往青云山庄。一路之上青云山庄锦旗飘荡、猎猎作响,人马矫健、撼地有声,声势壮大当真是震天动地,方圆十里开外可闻。不过所经城镇熙熙攘攘、商铺林立,一派繁华祥和气象,并未受其影响。刘乐天不禁暗想:“白鹏飞闭关多时,据说几不问山庄事宜,不知是何人为其把持大局,仅凭仇天公怕是无此大略。”
周青轩与成华裳、白香凝等人已在山庄门楼外等了良久,白香凝有意无意道:“萧师妹此番也会前来,据说是外祖父寿辰,在此稍待几日便要启程去了。”
周青轩只是应了一声并未接话,白香凝又道:“多日不见,萧师妹见到你定会……”
周青轩截口道:“见与不见倒在其次,大家安然无恙便是天下太平。”
白香凝笑了笑不再言语,心中却五味杂陈,她终究未从周青轩口中探得心意,不由担心周青轩是否因此次交谈而对自己生厌。
周青轩瞥见白香凝若有所思,恐是方才抢白驳了姑娘家家的面子,不由找个话茬问道:“不知萧师妹外祖父是何方英雄?”
白香凝欣然一笑,道:“正是八卦门老掌门卢冠岳卢老英雄。”
第68章
周青轩心下一沉,心腹内五味翻腾,千百般种滋味纷纷袭上心头。生母竟是华山掌门之妻,成了掌门师叔母,且同在华山住过数月。周青轩怒火中烧,心道:“你竟成了别人之妻!爹爹饮恨而去,临死对你还念念不忘,你如何对得起他!为寻你我入江湖几番遇险,若是莫名死了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又想:“数月之中竟未将我认出?且不说我名字是你所起,就是我与爹爹七分相似的样貌你总该知晓了,你却如生人一般待我!卢凌儿啊,卢凌儿!你不认我,我却要认你!”周青轩由惊变怒,心中念想如飓风撼海般飘摇不定,只是费力强压,脸上并无半点异样
这卢冠岳之名周青轩早便自师父口中得知,他美名拳刀双绝,是父亲遗书中所提及的师父,同为周青轩的外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公周青轩殊无好感,若不是他贪欲周家武功,父亲焉能落得独葬荒山独凄凉的下场。听到白香凝提及,周青轩不禁冷笑道:“拳脚双绝,这个八卦门主可是威风的很!不知八卦门现在江湖中占得几分天下?”
白香凝似是从周青轩话中听出些许敌意,怔了怔说:“多年前卢老英雄收得一得意弟子,自此八卦门猛然间崛起,竟然一门独挑了十三鹰门,十三鹰中被杀十鹰,从此一蹶不振。而后卢老英雄和那名弟子在黑道十煞手偷袭下全身而退,还杀了其中七煞,一时名动江湖。不过,此后那名弟子再未出现,八卦门也逐渐没落。不过,而今华山剑派威势正隆,自然是惠及八卦门,已有崛起之象。”
周青轩暗道:“若是卢冠岳少些贪念,爹爹兴许会光大八卦门,成就一代宗师。”想罢心有不甘,不过白香凝在侧只是微笑而过。
“爹爹!”白香凝说罢急急回身迎去,口气甚为欢喜。周青轩知是青云山庄庄主白鹏飞出面,暗想华山掌门亲临,白鹏飞此时出现倒在情理之中,于是急忙转身。只见一身材魁梧之人一袭黑衣加身挺身而立,面膛微红,双眼极为锐利,尽显庄主风范。只是面色冷漠,被白香凝拉住胳膊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这位是王博达师伯的关门高徒周青轩。”白鹏飞只是微微侧目,并未作何反应,周青轩见状也只是躬身施礼便转过身去。白香凝舍了白鹏飞走近对周青轩低声道:“爹爹入关多年,不免有些孤僻。其实他对少年英雄一直甚为关切,师兄莫怪。”
周青轩点点头笑道:“师妹多心了。”
不一刻,车马声隆遥遥传来,萧靖等人已由远及近。白鹏飞与成华裳移步出迎,与萧靖等人寒暄几番,方才带众人过了吊桥。周青轩心乱如麻,只是冷眼旁观。萧靖满目含笑,走近几步道;“青轩师侄可是痊愈了?”
周青轩极力显出感激之色道:“承蒙掌门挂念,多亏庄主和成师叔全力搭救,青轩已无大碍。”刘乐天、陈东升和胡延寿等人已将周青轩团团围住,周青轩一一谢过陈东升等人,念到众人恩情险些泪流。刘乐天虽曾对自己有过疑心,周青轩念他丧徒之伤颇深,也见礼搭话,倒让刘乐天颇为尴尬。萧雅芙在远处喜不自胜,只是萧夫人扯住,无法动弹。周青轩恰将目光投来,萧雅芙忐忑不已,目中含情,岂料周青轩眼神冷漠,似若冰霜,见到自己并无半点欣喜之意,顿时热泪翻滚,不一会便掩面抹泪。萧夫人却心中一惊,只觉周青轩眼中无限怨恨,又似乎夹着无尽怒火,心中已然明了,不由惊恐万分,倒吸一口冷气,只是众人在侧,强装镇定。
酉时过后,青云山庄之内华灯夺目,白鹏飞大摆筵席,款待华山众人于中堂大厅。周青轩拣了个偏僻角落就坐。山庄作陪之人殷勤相让,加之心中憋闷,周青轩索性拿起酒杯,不觉间竟将上好杜康酒饮去五斤之多,若不是内功浑厚,周青轩定会酩酊大醉、伏案不起。此时他虽醉眼朦胧,意识尚算清醒,山庄作陪之人喝彩声起,不禁赞叹周青轩海量。周青轩心知若是再饮恐会生事,便起身缓缓走出大厅。
正值初冬,厅外气寒风紧,周青轩脚下虚浮游走在似隐似现于黑云之后的如牙冷月下。萧雅芙已在厅外等候多时,但见周青轩走出急急迎上关切道:“青轩师兄,你喝酒了?师伯不是……”
周青轩定睛看了看萧雅芙,摇摇手道:“雅芙师妹,你平安无事,我起死回生,两件事都可喜可贺,这酒当喝!”说完一股酒意冲头,竟然立时醉了,身子开始摇摆不定,似乎随时便要摔倒。萧雅芙顾不得男女之别伸手想要去扶,周青轩却将手轻甩道:“师妹莫要如此,我……我粗野之人受……受不起。”
萧雅芙早将芳心暗自许给周青轩,白日里周青轩冷眼相望便委屈之极,此时周青轩如此冷漠萧雅芙自是无法承受,不禁眼泪汪汪、泣而不语。
周青轩心中不忍,不过醉意更甚,只好强打精神道:“师妹,师兄酒醉胡言,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会酒意上头,需回房歇息,若不然会在你面前丢丑。”
萧雅芙听他之言果然心中宽慰,破涕为笑。周青轩见后哈哈一笑,大步走了。
夜半三更,屋内静寂,卢凌儿已被噩梦惊醒再也无法安睡。只因她梦到荒山木屋,梦到密林蔽日,梦到虎豹豺狼,梦到呀呀幼儿,梦到周峻峰打猎归来。那婴孩啼哭声声刺入耳鼓久久回荡,就似在昨日一般。当初一己之念将周峻峰父子抛于荒山到底是何缘故,卢凌儿却模模糊糊无法记起了。此时周青轩更像是索命讨债的鬼魂,只一眼便将卢凌儿摄去了魂魄。恍惚间,窗外似乎有些轻微响动,卢凌儿立即穿衣而起,虽多年不入江湖,早年的武功到底还未丢下。只见她气运丹田,单掌横胸,八卦掌形随意动,随时准备一搏。
一股劲风猛然飙起,一个黑影不知何时已入得屋内,似是鬼魅飘忽影动无端。卢凌儿眼前一花,黑影如泥雕一般立于身前,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卢凌儿,还记得我么?”
卢凌儿全身一震,牙关紧咬咯咯有声,显是受了极大惊吓。
“峻峰……是你么?”
第69章
黑影冷森森一笑道:“难得萧夫人还记得我,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荒山上可寂寞的很。”
卢凌儿禁不住踉跄退了几步,声颤道:“这不是我本意,我本想逼你下山,未料想……”
“未料想山下的花花世界比荒山上的枯木杂草好上千倍万倍!你乐不思蜀,嫁给萧靖,做了掌门夫人,好不威风!”黑影声音阴冷,卢凌儿打了个激灵,低声泣道:“绝不是如此!是爹爹将我囚禁,还扬言杀了你们父子……”
“那个老匹夫能杀得了我?当年若不是他偷袭于我,你我焉能私逃荒山?”黑影冷笑两声又道:“卢凌儿啊,卢凌儿,你冰雪聪明怎能不知你爹说到却做不到,其实无法出逃是假,你心底不愿回去是真!”
“不对……”卢凌儿无法强辩,话未说出便被黑影抢白道:“不念你我情分,你也须念得吾儿嗷嗷待哺,每日哭喊寻娘啊!你贪慕荣华,舍夫弃子,天理不容!”
卢凌儿哀叹一声颓然倒地,浑身晃颤不已。黑影冷哼一声道:“我再问你!当初屈嫁于我……可是真心?”
卢凌儿气喘甫定道:“事到如今,真与不真已不重要。你今日来,无非是带我走。那好,我随你去便是了!”说完竖右掌竟朝天灵盖拍去。黑影惊呼声未落已左掌一挥将卢凌儿手掌格开。卢凌儿二目空洞,无望的看着黑影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根本不是周峻峰!”
黑影冷笑道:“我当然是人!不过我在你心里已然是鬼!方才你想自尽,无非想在萧靖面前留个清白之身。只不过,有些过错岂是一死能了之的?除非你让我死!”说完将屋内红烛点燃。只见周青轩一身黑衣,脸色冷峻,如冰像一般,散出刺骨寒气让卢凌儿失声狂呼。
“轩儿!娘对不住你……”
“你住口!你不养我,自有爹爹和师父。只可怜爹爹至死也念你情分!若不是他嘱我寻你,我只管在山上逍遥快活,管你死活!”周青轩言毕已是清泪自流,只是面目冷漠,看不出一丝悲戚。
卢凌儿心如死灰,已知周青轩对她厌恶之极,并无半点母子情分,方要起身,周青轩一席话便如五雷轰顶,复又坐倒。
“无论我如何过错,终究是十月怀胎将你生下,给你**性命!你如此对我,可是君子行径,侠义之道?”卢凌儿转悲为怒,眼目血红,已无半分泪水。
周青轩哈哈一笑,面色愈加阴沉。他走近一步,眼目圆睁道:“掌门夫人果真是派头十足,即便是心中有愧,讲起话来依旧不失威仪,佩服!”
卢凌儿冷冷道:“莫说我是你娘亲,就算陌生之妇你也不该……”
周青轩一掌将身前梨木圆凳击得粉碎,屋内瞬间木屑纷飞、碎布四起。
“何时轮到你来训我!当初不来管我,今日倒来怪我行事不端,你早作甚去了!”沉沉又道:“你若是后悔生我,可将我身子一半砍下取走!”说罢将寒星剑丢在卢凌儿身前。寒星剑触地铮鸣,震得卢凌儿周身一颤。眼前之人不似亲生骨肉,却像是催命的阎罗,将脖颈死死扣住,无法挣脱。她生是怕萧靖和一对儿女得知此事将自己视为水性杨花、无德荡妇,死却怕周青轩将身世宣扬出去,落得身后骂名、死不瞑目。思量之间,卢凌儿突觉周青轩若是凭空消失才能救已于水火,只是此念一闪而过,不曾深思。
卢凌儿沉默片刻,垂目道:“错已铸成,已无法挽回,你到底要我怎样?”
周青轩冷笑一声道:“要我提条件?哈哈,容我想来……金银财宝?江湖地位?香闺佳人?”周青轩一顿,摇摇头又道:“这些我若是想要,以一己之力博来并非难事,何须要挟你得来!只是有一样……”
卢凌儿一脸急切道:“你讲。”
周青轩正色道:“你随我到爹爹坟前磕头认错!百年之后与爹爹共葬一室!”
卢凌儿失声道:“第一件我允你,第二件万万不可。”
周青轩怒道:“第二件事何难!你分明对爹爹虚情假意!”
卢凌儿慌忙道:“我与你爹真心真意,只是老天作弄。这辈子我负了他,只待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此生我不能再负别人,因此,死后须得入萧家墓林,若是与你爹同葬,岂不是要下地狱受苦。”
周青轩冷笑起来,似是不能遏制,好一会方才停下道:“你已注定下八层冰山地狱,何来若是之说!”
卢凌儿听罢面如死灰,犹如数九寒天被劈头盖脸浇桶冰水,立时僵在当场。
忽然屋外火光闪动,一人高喊:“屋内何人?若是对萧夫人不利,保管你生不如死!”
第70章
周青轩尚未受惊,卢凌儿却已经抖若筛糠。她俯身捡起寒星剑抛于周青轩道:“待会我去打开房门,便说我找你来谈……”
“谈认子之事?”周青轩冷言将其打断又道:“深更半夜任你巧合如簧也难以辩白。你还是安心做你的掌门夫人,只当我半夜行刺于你。”
卢凌儿茫无头绪,想了几想也无完全之策,只好道:“若是如此,你如何全身而退?”
屋外火光点点,屋顶窸窸窣窣,已有几十人将四周封堵,周青轩何尝不知想要全身而退势若登天。此时见卢凌儿悲戚面容,颇有悔恨之意,加之生母恩重,若是开门如实说出,恐是立时要了她的性命。再者,师父恩同再造,一再叮嘱莫要毁了华山名声,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华山颜面尽扫,自己便成罪人,怕是师父也不认他了。想到此处,周青轩主意已决,蒙上黑巾,大呼一声:“刺客在此!”轻身一跃,轰然一声一掌将屋顶击出两尺见方孔洞飞身而出。破碎瓦砾四散飞射,如强弩射来。屋顶埋伏之人躲闪不及,哀嚎四起,有几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翻滚而下,还有十余人堪堪闪过,惊魂未定,却见一黑衣人身形彪悍,破屋而出,纷纷嘶叫喊杀、亮家伙群攻而去。
青云山庄鼎盛已久,网罗各路江湖好手甚多,屋顶埋伏之人也算二三流之众,并无庸手,群起而攻之威势也不可小觑。岂知周青轩并无恋战之想,八卦连环脚下猛然发动,形如鬼魅。拦路之人只觉黑影扑面袭来,连忙刀剑护身,却是徒劳。只听嘭嘭嘭三声闷响,三人如麻袋一般被挨个抛起坠落在地,翻滚不已。其余人看得呆了,手下一顿,又有两人被周青轩连环两脚踢中肚腹,平飞而出。
周青轩出手便伤了五人,已然惊动青云山庄。白鹏飞、萧靖率众人将周青轩团团围住。眼见黑衣人便要破了房顶的合围,萧子昂大叫一声:“小贼,小爷取你狗命!”挺剑纵身一跃,如大雁腾空,疾射而去,众人不禁喝彩叫好。屋顶众人缓过神,七八样兵器如泰山压顶,将周青轩罩在其中。萧子昂房下已算好时机,恰是周青轩无暇反击之时,一剑快如雷闪刺周青轩后背。
萧子昂喊话之时周青轩便已防备,故众人出招之时尽力闪躲不敢纠缠。只待萧子昂惊鸿剑刺入战圈方才全力反击。只见周青轩身形一闪,转身反向、长剑疾挑一熟铜铁棍,顺势贴靠用棍之人。用棍之人身材雄伟,臂如象腿,这一棍猛击之力不下千斤。周青轩倒可硬硬接下,不过身形未免一滞,少不得被分尸当场。只得长剑紧粘铜棍,催内力横带。用棍之人一声惊呼,铜棍竟中途横扫而去。萧子昂等人以为一击中的,招式狠辣沉猛。未料想周青轩动若脱兔,却力拔千斤。使棍大汉被其所制只是嚎叫不已,身形却无法控制,六十八斤铁棍似是夹着风雷,威势惊人。只见火光四溅,房下一阵惊呼,已有四人兵器撒手,虎口震裂、血流不止。
萧子昂撤身一闪,脚尖一点顺势长剑疾刺,自一人腋窝下刺出,直取周青轩左胸。这一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且出剑角度诡异,着实厉害。恰在此时,周青轩左右两侧一丧门剑和厚背开山刀纷至袭来,刀剑变招迅速,出招迅猛,却是房顶几人中的仅有的高手。
周青轩脚下不停,步法不乱。左手点住使棍大汉,右手寒星剑随心而动,转瞬便向丧门剑攻出三剑。使丧门剑的是枯瘦男子,身形瘦小,似是孩童一般。周青轩三剑奇快,脚下却也不慢,只听叮叮叮之声响起,枯瘦男子全力接了三剑。周青轩已然伸出右脚将他勾倒,顺势一脚提在小腹。枯瘦男子拼尽全力接了周青轩三剑,臂膀酸麻,未料想脚下忽然一滑,接着小腹钻心刺痛袭来,哇的一声将夜里的酒菜全吐了出来。背后大汉怒目圆睁,开山刀呼啸而至,恰在此时一股酸臭之极的粘稠之物扑面而来,避无可避,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脸,那一刀自然力道尽失。周青轩看也不看,反手一剑刺中大汉左肋,并不伤其性命。大汉仰面飞回,恰好挡住惊鸿剑来路。萧子昂暗自发怒,猛地探出左手将大汉扯落一旁。
周青轩趁机转到使棍大汉身后,萧子昂剑锋一转,惊鸿剑间不容发,竟从大汉右腹贯出,险些刺中周青轩胸腹。周青轩未料想萧子昂如此狠毒,心中气愤,一剑自大汉腋窝刺出,取萧子昂左目,快如光闪。萧靖不曾想黑衣人武功高强,对华山剑法似是了如指掌,剑术尚在萧子昂之上,暗叫:“不好!”却见萧子昂失声狂呼,提身倒纵,左目虽是躲开,脸上却被划出一寸伤口,霎时满脸是血。惊鸿剑自大汉腹中抽出,顿时鲜血四溢,大汉穴道被点,哼也未哼便仰面栽倒,眼见是不能活了。
萧子昂心惊胆战,持剑观望。卢凌儿失声道:“昂儿,快快下来,莫要再打了……”
萧靖面如死灰,低声道:“升儿,速去助你师弟!”陈东升得令,轻身跃上房顶。周青轩正于四人缠斗,见陈东升赶来,剑下毫不容情,一招四剑如影幻目,四人右臂均中一剑,手中兵器立时撒手。
陈东升一惊,心道:“此人身形路数好是熟悉!”萧子昂却在身后怒道:“千万别让这厮跑了,活捉后,我要剥皮抽筋!”
第71章
此时房顶只剩周青轩、陈东升和萧子昂三人,陈东升点点头道:“此人武功恐是在你我之上,我主攻,你封死退路。”说罢举剑刺去,剑招平实却沉稳之极。
周青轩不敢怠慢,侧身闪避,接着脚下一点,竟如飞箭一般向萧子昂射去。萧子昂脸伤剧痛,只道在陈东升之侧打个援手,黑衣人却不依不饶,不禁怒火上身,疯了一般迎上去便刺出七剑,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剑影翻飞、火星四溅,两人一交手便急速撕斗,似是深仇未消一般。周青轩有意绕萧子昂变幻身法,是以二人你来我往如旋风一般轮转,令人眼花缭乱,陈东升反倒无从下手,只好急道:“子昂,莫要缠斗……”
萧子昂何尝不想与陈东升联手,只是黑衣人剑法娴熟迅捷,十招一过,自己便处处受制,根本无暇脱身。
陈东升无奈,一剑上撩。只听龙吟震耳,一蓬火花突现,三剑相剪即分。陈东升和萧子昂均后撤三步,周青轩只退一步,复又挺剑而上,却是指向陈东升。陈东升叱道:“来得好!”狂风十三剑倾泻而出,在夜色中如流星坠地、剑影缤纷,势如雷霆电闪,沉如夜空星月,转瞬便与周青轩拆了十剑。周青轩有意隐藏华山剑法,以剑为刀,竟将家传刀法施展开来。寒星剑顿时大开大阖、劈挂横削,焉有一点华山剑法的影子?只见周青轩手腕随心而动,如信手拈花,手中剑影如瀑,将陈东升罩在其中。
周青轩出剑之后便以快招施为,毫不停顿,是以萧靖等人虽耳目极佳,未料想此剑便是寒星剑,自然想不到黑衣人便是周青轩。
二十招之后,陈东升身形已被剑影所制,心下凛然,暗道:“此人剑法诡异之极,招式看似繁乱,却总能轻易化解我剑招,再过二十招我必败无疑!萧师弟怎的也不来援手?”他却不知,萧子昂已受内伤,根本无法援手。只因他比起周青轩、陈东升内力有所不如,三人强拼之时,那凶猛内力自然是向内功最低之人涌去,故萧子昂方才所受冲击乃是周青轩、陈东升合力之功,此时已是气血翻腾,险些吐血,只好调息强压,哪里还有余力去解陈东升之围。
萧靖暗道:“不好!子昂内伤不轻,东升也败象已现,十招之内必败!此时若再派人助阵,我华山颜面何存?”思索之间,只听黑衣人一声大喝:“得罪了!”寒星剑将陈东升剑势悉数封死、水烟莫进,左手旋即拍出三掌。陈东升不甘落败,强催内劲硬接了这三掌。只听三声闷响,一声比一声沉重,陈东升身形如在狂浪**中的小船,衣阙横飞、须发飘散,在第三掌之时却被斜斜抛起,便如断线纸鸢一般坠地而去。萧子昂不想陈东升落败如此之快,一声惊呼,挫身横飞,追陈东升而去,自半空之中伸手轻拍陈东升后背,二人各自双脚落地,却各自退了两步方才稳住。
陈东升心中突地一下明了,暗道:“方才若是顺势一剑刺来,我怕是早已没了性命。此人定是手下留情,却是为何?难不成此人是……”
周青轩敬陈东升为人侠义正直,护送自己疗伤一路之上颇为尽心,于是方才手下留情,最后一掌也未尽全力,即便萧子昂不去相救,陈东升也不至落地狼狈。倒是萧子昂这一救委实聪明,若是再多做逗留,少不了败在周青轩剑下。周青轩心下冷笑:“好个萧子昂,这一招可高明的很。”脚下却不曾停顿,几个起落起飞去十几丈开外。
云焕明早便在房下看了良久,忽然脸露冷笑,自语道:“凌虚飞电?你小子今日插翅难飞。”随即一声大喝:“弓箭手何在?”黑暗中唿哨声四起。
青云山庄不愧江湖第一大庄,庄内护卫训练有素,不知何时已在四周黑影中匍匐近百名弓箭手,竟无半点声响。此间同时站起,如标枪林立,霎时杀气森森。
卢凌儿低声惊呼,弓箭手已拉弦出箭,一朵乌云般的箭雨如飞星白电夹着半夜冷风呼啸而来。头顶箭雨如风而至,几无可避,周青轩惊出一身冷汗。不容迟疑,周青轩扯下黑衣迎风疾抖,竟化为黑铁一般,寒星剑也化为银光剑幕,密不透风。只见周青轩立在箭雨之中如金身铁打,漫天飞箭触及便纷纷折断弹回,声响脆如筝鸣,连绵不绝,众人看后无不暗自叫好。弓箭手却不为所动,手不容情,第二箭已骤然出手,不过此番百人出手先后分为四拨,意在耗费周青轩真力。
周青轩方才与陈东升等人交手已耗费不少真力,此时顽抗也只是拼死一搏,再拖延必将万箭穿心。周青轩一声大喝,竟朝来箭飞去,噼啪之声犹如炮竹连响,飞箭折断大半。只是箭支众多,周青轩只觉左臂左腿剧痛袭来,也顾不得去看,挥剑杀入弓箭手阵中。只听哀嚎声起,周青轩左杀右突,弓箭手尚未拔刀已被刺伤十几人。周青轩趁众人大乱飞身西奔,眼见便要逃出生天,未料想一人在后一声低喝:“小贼!还不乖乖躺下!”这一声犹如魔音入耳,周青轩头脑晕眩,四肢冰冷,便觉内力全无,竟撒了寒星剑生生坠地而去。
一声闷响激起一阵白烟,周青轩坠地之后动也不动。那人落地连点周青轩七处大穴,阴测测怪笑道:“谅你此时也无力抗我阴风催!”说罢伸手除了周青轩蒙面黑巾。
第72章
黑巾除去,众人皆惊。萧靖恍然明了方才为何黑衣人身法如此熟识。他只道周青轩尽得王博达真传,确为王博达亲传弟子,未曾想今日竟对卢凌儿不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不由心道:“此事蹊跷,周青轩行刺时辰、地方均不是上佳之选……”正在思量之间,萧子昂提剑飞去,举剑便要取了周青轩性命。
仇天公微微一笑,只手轻扶萧子昂手臂,萧子昂竟进不得半分。
“仇师伯是何用意?”萧子昂言语客气,脸色却阴沉的紧。
仇天公嘿然一笑道:“此事尚未明朗,要杀也须事情水落石出之后。”萧子昂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仇天公又道:“老夫多有得罪,还请少掌门海涵!”
萧雅芙早便惊得呆了,卢凌儿更是面如死灰、四肢冰冷。
“周师兄为何深夜行刺?这其中定有误会。”萧雅芙双目凄迷,似是在梦里一般。
卢凌儿木然不语,此刻更是如四面深渊,进退不得,萧雅芙问话也如蚊哼在侧不曾入耳。
仇天公一手将周青轩提起,几个起落便到萧靖身前,将其抛在地上,默然退在一旁。
白鹏飞颇为客气,轻笑道:“萧兄,此人虽是在山庄生事,却为贵派高徒,我看将他交给你处置较为妥当。”
萧靖喟然道:“师门不幸!”顿了顿又道:“周青轩艺成之后方入我门,是否为大师兄弟子此时倒显真假难辨了。烦请白庄主将其暂时收押,依我看,仇兄阴风催已入化境,若要醒来恐怕要两日之后,到时再问不迟。”
白鹏飞点头道:“全凭萧兄吩咐。”转身又道:“明儿,将此人收至九曲幽境寒铁牢内,嘱咐廖三要时时看护,莫要伤了性命。”
萧子昂脸上血渍风干、面腮抖动,更显狂怒狰狞:“这厮阴险毒辣、忘恩负义!先废了武功再加审问!”
萧雅芙、卢凌儿悚然而惊,只是卢凌儿满面含泪却讲不出一个字,萧雅芙却道:“万万不可!这其中定有隐情。”扯住卢凌儿衣衫低声又道:“娘,快快救些他!快……”
卢凌儿恍然一震,似是从梦里醒来,踉踉跄跄行了两步声颤道:“青轩并未对我有何不敬,这是误会……”
萧子昂怒目一瞪,气道:“方才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仅凭这一点,此人便是与华山为敌!”
萧靖一脸冰霜,双目如电一扫众人,而后道:“此事原委还需两日之后方可知晓,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可对周青轩妄动!焕明师侄,劳烦你将此人带走。”
云焕明点头一笑,一高壮护卫自身后大步走出,脚下怦然有声,俯身轻轻一提便将周青轩负于左肩,紧随云焕明而去。
众人四散而去,萧靖与卢凌儿同回屋内,二人只是叹息,相对无言。卢凌儿泪痕犹在,云鬓絮乱,一张俊脸此时更显娇美可人,似是多年从未老去一般。萧靖长叹一声道:“这些年忙于俗事,竟将你冷落了。”
卢凌儿惨然一笑道:“男子当以事业为重,若是牵挂于儿女私情、妻儿左右,怎会有今日成就。”
萧靖伸手轻轻握住卢凌儿双手,只觉冰冷之极,道是方才惊吓过度,不禁道:“只是苦了你。”
卢凌儿眼中忽现莫名光彩,脸色似是有了血色。
“子昂争气,雅芙乖巧,华山派日渐昌盛,这如何是苦?”
萧靖哈哈一笑,道:“有凌儿为妻,夫复何求?”转口又道:“方才周青轩为何行刺于你?”
卢凌儿不知如何作答,毕竟是十月怀胎,此时却不知如何去救,虽料定萧靖会有此一问,却还是心如乱麻,暗道:“若是讲出实情,不仅身败名裂,轩儿性命也难以保全,若是不讲,轩儿定是凶多吉少,孰轻孰重,唯有天定,娘亲今生注定要负了你,我的儿……”想罢清泪长流,无声悲戚。
萧靖以为周青轩对卢凌儿行了不敬之事,不禁勃然大怒,咬牙道:“不必等那厮醒来,我这便去废了他,让他生不如死!”
卢凌儿骇然不已,连忙道:“青轩蒙面而来,并未有何动作便被围住,这其中必有隐情。再者毕竟是大师兄关门弟子,如何处置,还须经他应允。”
萧靖点头道:“若不是他身怀大师兄绝学,携大师兄兵刃,方才便要了他的命。唉,过几日便是岳丈生辰,找寻大师兄也不是一时之功,我看此事暂且放到一边,待岳丈生辰庆贺过后再去理会。”
卢凌儿如释重负,周青轩暂无性命之忧,也只好再图他法。
黄草枯黄,油灯昏暗,周青轩仰卧于儿臂粗的精铁牢笼之内并未转醒。一串脚步之声回响于潮润回廊中,由远及近。一人几声怪笑道:“此人不是李风岚后人,也定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只要你我严加审问,那凌虚飞电和天罗刀法便是囊中之物。”
一人冷冷道:“此人并非凡夫俗子,我看他眉目清秀、傲骨内涵,想要从他口中撬出半点消息怕是得费些周折。”
另一人道:“蛟龙筋索如跗骨之蛆,越是挣扎便会束紧三分,直至切肤入骨。只要是人,便受不得此等苦楚!”
一人似是有些不忍,道:“蛟龙筋索委实凶险,用在他身上倒觉可惜了,要知道即便是活着自那绳索中脱困也得废了全身的功力。”
另一人道:“这可由不得我们,只要他乖乖听话,只是废了武功,放他一条活路。若是不从,也只好无毒不丈夫!”
不一刻,两人行至牢笼前,却是仇天公和云焕明。两人各自由怀中取出黑漆漆的令牌,分别放于两侧凹槽内,同时转动令牌,那牢笼发出沉闷咔咔之声,铁门升起半人之高。仇天公矮身进入,将一青紫色细绳捆在周青轩身上,手法娴熟,绳索绑法奇异,云焕明在一侧不禁道:“仇师伯,你那困龙索很是奇妙,小侄心驰不已,不如……”
仇天公哈哈一笑,道:“按理说这是我家传之法,不传外人,不过少庄主即开金口,老夫哪有不从之理。”说罢放慢手法将解开之法和捆绑之法全都演示一遍。仇天公暗道:“此法我只演示一遍,学不学得,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横竖老夫教了你一遍。”
云焕明会心一笑,只是在旁一观便会得**分,又在心中暗自拆解一番,自觉已全学会,口中却称:“妙!妙啊,只是侄儿鲁钝,学起来好比猴子捕鱼,只窥其表而已。”
仇天公笑道:“无妨,只要多加练习,学会不是难事。”说罢在周青轩身上连点七大穴位,又在背后推拿半响。只听周青轩呻吟一声,长出一口浊气。仇天公一笑,收手立于一旁。
周青轩头疼欲裂,却见仇天公和云焕明一里一外,分明不怀好意,冷笑道:“本人身陷囹圄,已为阶下之囚,二位还不忘来此探望,当真好心。”
仇天公阴沉沉一笑,道:“你小子,此时耍贫嘴有何用?”
周青轩不屑道:“死都死过几次了,还怕今日阵仗?你俩尽管问,兴许小爷心情好了会说个一句半句。”
云焕明在外击掌道:“好厉害的嘴,只是用错了地方。”
周青轩索性两眼一闭,不再言语。仇天公沉吟半响道:“今日问你并非因你在山庄生事,而是关乎百年前江湖一桩大隐秘。”周青轩不由睁眼细听,仇天公一笑,又道:“你祖上也牵连其中也未必。”
周青轩冷冷道:“即便是有那也是前人是非,与后人何干?”
仇天公冷哼一声,边走边道:“百年前,楚天横、李风岚、石重结义江湖,之后劫富杀贵,连做几十桩大案,朝廷束手无策,江湖人称混世三少。江湖正派岂容这三人横行?于是江湖围剿不断,未想到,反倒令这三人越发厉害,贻害江湖达数十年,所积财富不可数计。”
周青轩道:“这只是江湖传言,那楚天横宝藏至今无人寻得便是铁证。”
仇天公一笑,道:“你可知李风岚?”
周青轩冷笑道:“我如何识得?”
仇天公哈哈一笑,道:“此人和你有莫大干系!”
第73章
周青轩冷笑道:“即便是极为隐秘之事,也已过去百年,与今世何干?仇前辈,深夜风寒、地牢阴潮,早早歇着去吧。”
仇天公脸色微变,心道:“老夫若不是知晓这段隐秘往事,何须苦苦寻你到近!”口中却说:“你周家祖传武功与这段往事颇有些渊源,可惜你不想知晓……”
周青轩道:“在我此等境地之时还好心告知秘事?可笑!你要讲便讲!不讲小爷可睡了。”
仇天公心道:“只要此段秘事讲出,无论你交不交出凌虚飞电和天罗刀法,势必不能留你在世!”
云焕明见仇天公若有所思,不禁催道:“仇师伯,已过二更。”
仇天公干笑几声道:“言归正传。这三人中,楚天横为大,石重为二,李风岚为三。殊不知,楚天横武功和李天岚本在伯仲之间,李天岚谋略却比楚天横高出甚多。那石重武功在这二人之下,却是一介莽夫,只是凭着长李风岚几岁而排在老二。几十年间的每桩大案,三人无不是一击必中、来去如风,靠的便是李风岚的才智。只是李风岚为人精明之极,从不肯表露锋芒,因此江湖之人只看重楚天横和石重两人的项上人头,李风岚则一直相对较为隐秘,以致楚天横死后,江湖将弑兄之名扣在石重名下,李风岚则销声匿迹再不见踪影。”
周青轩暗自调息,功力已复五成,每每运功,紫色绳索便紧上几分,心道:“师父曾讲,江湖之中有一紫色捆龙索,越是运功相抗越是紧上加紧,直至切肤断骨,除非主人解绑,否则绝无挣脱之望。”想罢不再运功,绳索果然不再束紧。
仇天公顿了顿,朝周青轩冷笑道:“那李风岚武功与你颇为相似,定是与你有莫大干系。”
周青轩冷冷道:“八卦连环步乃我家传轻功,与姓李的何干?”
仇天公踱了两步,道:“莫急,容我慢慢道来。”一捋灰须又道:“你可知这三人为何独步江湖数十年?”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只因三人不仅武功卓绝,还将绝学互传。一是互表忠义,二是对抗江湖剿杀。楚天横的风摧八式和石重的翻云掌成名已久,李风岚的绝学却鲜有人知。因此,李风岚暗动手脚,未将绝学尽传,还稍加改动,加上此人习得别家绝学,自比他人高出几分。”
周青轩不屑道:“不知晚辈与百年前的大盗有何种牵连?难不成那李风岚还成了我周家的高曾祖不成?”
仇天公并未理会,继续道:“江湖传言楚天横为二弟石重所杀,石重复又杀了李风岚。实则不然,楚天横是被石重和李风岚二人共谋所杀。楚天横以老大自居,三人收手之时要占得六分财宝。石重和李风岚表面答应,暗地跟踪楚天横,待楚天横将财宝运到海外一无名小岛后联手偷袭,将楚天横杀死,一并吞下财宝。李风岚故作慷慨,将楚天横的天玄刀拱手相让。石重不明就里,欣然接下,将天玄刀代代相传。五十年后,天玄刀传到石云帆手里,此人心高气傲,不甘江湖无闻,持天玄刀现世扬威,最终招致灭门惨祸。而李风岚分得财宝之后连同女儿销声匿迹。据传,李风岚重金打造一奢华之极巨船,在远海之上耀眼生光,如金船一般,飘荡于洋洋海域,不踏中原半步。他的女儿则下嫁于一周姓人家,隐匿于世。”
周青轩心中一惊,少时父亲曾提及曾祖母往事,言她孤身一人携巨财下嫁周家,乃一巾帼女豪,武功了得,的确为李姓,不禁心道:“仇天公言之凿凿,料想此时不会胡乱编这许多话来骗我。”脸上却不为所动,冷笑道:“想不到百年之后还有人能将故事讲得如同亲历一般,莫不是你先人与那混世三少有些说不清的干系?”
仇天公脸色骤变,转瞬便又平静如初,冷哼一声反手朝周青轩劈出一掌,掌风霸道。周青轩突觉全身剧痛,原是捆龙索吃那掌风又紧了些许。
仇天公冷笑道:“不管你知也好,不明也罢,你的凌虚飞电和昨夜所用天罗刀法却是真真切切,我劝你老老实实交出武功秘籍和口诀,否则……慢慢化作一滩血泥的味道的确不好受。况且你周家已无他人,随随便便死了,那传世武功也便烟消云散了。”
周青轩淡淡道:“生死有命,何况此时我已无牵挂之人?仇天公,你成名多年,武功卓绝,何须贪恋别家武功?就算我将家传武功倾传于你,你还有几多时光修炼苦功?”
仇天公低声喝道:“你家武功?笑话!那天罗刀法可是我家世传刀法!李风岚以残缺凌虚飞电骗得我家天罗刀法,这笔百年旧账到今日已到偿还之时!”
周青轩哈哈大笑道:“你世传武功尚需向外人讨教这才是天大的笑话!仇天公,你豪夺巧取,无非是想得到别家武功,对我这将死之人而言,无须名正言顺之由。”
仇天公冷冷道:“你交还是不交?”
周青轩道:“武功若是落于你等歹人手里,必会遗害江湖、多增冤魂,我看陪我葬入地下才是上策。”说完不再言语。
仇天公一声怪笑,反手一掌劈空而去,捆龙索复又束紧,见周青轩默而不语又是一掌。
咝咝声响传来,捆龙索已撕破衣衫,周青轩脸冒冷汗,脸色却颇为平静。
云焕明击掌道:“周兄果然是条铮铮汉子,只不过屈死于此着实有些可惜。到时,那白香凝和萧雅芙当你是无耻淫贼,死有余辜,岂不是枉费她二人一片痴心?”
周青轩一笑,道:“在下粗鄙,焉有此等福分?请云公子转告令母,在下不能忠人之事……”
云焕明脸露幽怨之色,愤恨道:“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与我无关!现今,你若是不交出秘笈,唯有死路一条!”
仇天公暗道:“云焕明之母极为神秘,平时足不出户,何故有事托于周青轩?这其中定是大有文章。”转念又道:“此事容后再查,眼下周青轩软硬不吃却棘手的很。”正在沉思之时,远处有低声传来:“云少主、仇老爷子,香凝少主已到中室,小的拦不住了。”
仇天公骂道:“怪不得都叫你廖三熊!你果然狗熊的很!”匆匆与云焕明关了铁牢,静候白香凝。
白香凝片转瞬已到寒铁牢,云焕明强笑道:“妹妹,义父交代不可伤其性命,深更半夜何苦来这九曲寒境亲自探望?”
白香凝冷道:“周青轩为华山门人,若是他在山庄之内有所闪失,爹爹自是无法向萧掌门交代。还是二位有心,半夜尚来巡视。”
仇天公尴尬一笑,道:“此人正邪不明,武功尚且不弱,云少主特领老奴前来探视。”
白香凝微微一笑,道:“天已过三更,二位还是回去歇息为好。”
云焕明与仇天公面色阴沉,只是白香凝在侧不敢发作,只好作别后匆匆离去。
白香凝待二人走远,快步行至寒铁牢前轻道:“周师兄,我知你心中有所隐瞒,昨夜并非行刺……”
周青轩截口道:“事已至此,我动机如何已不重要,你能来看我……心中已快慰之极,师妹还是回去。”
白香凝见周青轩冷汗频频,周身血迹密布,不禁泪流满面,泣道:“你若不讲出实情教我如何救你?现今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周青轩会心一笑,叹口气道:“师妹心意我领了,不过,行刺萧夫人的确为真,枉费你一片好意。”
白香凝怒道:“你若是歹人,我现在就取你性命!可你明明不是,为何要自寻死路?”
周青轩木而不语,心中却挣扎不已,他知白香凝对己有意,却担忧母亲名节,只好不再作答,故作冷漠,任凭白香凝软语声声,直至无语凝噎。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远处突然传来几声轻叱,似是有打斗之声,白香凝抽剑而立,立于寒铁牢前。只见一黑衣人快如一道烟尘进得石室。
白香凝喝道:“好个斗胆的小贼!九曲寒境岂是你来如自如的地方!”
黑衣人急道:“且慢!”
第74章
白香凝大奇,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黑衣人低声轻笑,放下一晕厥之人,顺手除去黑巾,却是云焕明去而复返。
周青轩冷冷道:“云大公子变换在一瞬之间着实令人佩服。”
云焕明不屑道:“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只需知晓我是真心救你。”
白香凝急道:“寒铁牢之钥向来就是两把,没有仇天公那一把,你如何救周师兄脱困?”
云焕明提起那晕厥之人边走边道:“寒铁牢开启须两人同时转动密钥,上锁也须二人同时完成。你匆匆赶来,仇天公慌张,并未发觉我未曾转动,因此寒铁牢此时并未上锁。”说完竟一手将寒铁牢门提起,矮身进得牢内。
周青轩心道:“云焕明为何救我?为母亲所托?亦或是为白香凝?”思念之间,云焕明手下却不曾停顿,着手解捆龙索。解到一半,云焕明沉思片刻,又继续拆解,门外白香凝已是满面冷汗。不到半个时辰,捆龙索解开,周青轩长出一口气道:“原本生死有命,周某打算舍了这条命。不过,云兄不惜犯险,慨然相救,也只好将贱命留着,谢了!”
云焕明道:“往后之事不可预料,你我再次成敌之时还望周兄莫要手下留情。”
周青轩心潮澎湃,只觉云焕明胸内豪情万丈,不禁应道:“是敌你死我活,是友患难与共!”
云焕明点头一笑道:“你走后寒铁牢空,香凝妹子嫌疑最大,此人身形与你相仿,我已将其灌了哑药,不如将他易容成你的模样……”
周青轩截口道:“此人定是有家有室,我孤身一人死便死了,何必殃及无辜?”
云焕明道:“一是为保全香凝妹子,二是山庄短时不会追捕。等此人身份败露我自会救他。”
周青轩将信将疑,道;“众生平等,我不想此人为我而死。”
云焕明道:“嗯,你躺下。”
周青轩依言躺下,云焕明取出一黑色木盒道:“这万相脂膏和易容之法是我自千面神君手里用十八颗极品夜明珠换得。”说完将脂膏在周青轩脖颈与脸上涂匀,而后单掌挥动,竟发出灼热之气将脂膏烤干。
白香凝不由道:“怪不得千面神君数年前销声匿迹,原是得了你的夜明珠悄然退出江湖了。”
云焕明笑道:“千面神君原本就是贪财之人,十八颗夜明珠可供几世挥霍不尽,何须在江湖上舔刀活命?”说话间已将晕厥之人已易容成周青轩样子,果然是神鬼难辨。云焕明复又将捆龙索捆于此人身上,直至破衣切肤。
周青轩躬身一拜晕厥之人道:“还望云兄保此人性命无忧。”
云焕明点头道:“山庄南路我已将暗哨撤了,你沿路直走,过静月池后翻墙而出,外有良马一匹。”言毕将七巧锦盒交于周青轩又道:“家母之事还请周兄尽力。”
周青轩应允转身走出牢门,白香凝哽咽无声,将随身所带白玉孔雀衔花佩交给周青轩。周青轩稍一迟疑,接过玉佩后道:“师妹,有缘自会相见,保重!”而后疾步奔出。
云焕明看后痴痴道:“妹妹对周青轩之情溢于言表,倒让哥哥心生嫉恨,后悔将其放走……”
白香凝冷道:“就算你不伸援手,小妹拼了性命也要救他。”
云焕明一声冷笑,道:“只怕就算拼了性命也无法将其救出。这倒也好,你们从此做对死命鸳鸯岂不是成了梁山伯祝英台一般的美事?”
白香凝怒道:“你……我与周师兄清清白白,为何到你口中便如此不堪!”
云焕明干笑一声,将黑巾蒙脸,化作一抹黑影飘忽而去。
夜雾凄迷,静月池内黑水如铁一般静寂,周青轩虽遍体鳞伤,脚步却灵动如电,转瞬间便越池而过,自高墙下拔地而起、飞墙翻出,落地寂然无声。百步左右便是护城河,水面宽阔,黑波粼粼,周青轩提气纵身一跃,半空中双脚互踏,又拔起数尺,堪堪落到对岸。只是这一跃耗费真力巨大,周青轩运气调息片刻方才前行。不远处马鸣嘶嘶,周青轩循声直奔而去,只见一通身墨色的高头阔马已将所栓古树下枯草踏平,胭脂色雕花马鞍旁挂一柄青钢剑。周青轩翻身而上,一声轻叱,墨马纵蹄奋起,没于松林之中。
骑行数里,出林便道已在不远处,周青轩心下稍宽,俯身轻拍马脖之际,突觉头顶冷风拂来,料定有人偷袭,拔剑出剑快如电光。两剑相交即分,十几道火花转瞬即逝,偷袭之人飞身而过,周青轩左掌外吐,竟劈空一掌拍出,将偷袭之人推出数丈方才落地。周青轩道是青云山庄伏兵,急忙催马奋蹄,疾奔而去。偷袭之人紧追几步,却是个瘸腿,转眼间便被甩下甚远。周青轩心道:“若是伏兵不会只来一人,难不成是劫财的小贼?”思索间却有一阵幽香袭来,周青轩暗道:“不好!”急忙运气调息却为时已晚,只觉耳目混沌、昏昏欲睡,扑通一声坠下马来。
“方辽,本姑娘的事无须你多问,你只需转告门主即可!”周青轩只觉过了片刻便被一女声吵起。虽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却宽慰无比,只因周青轩已知此人正是毒女阿罗。
一少年气道:“他到底何人?”周青轩眯眼看去,只见一英气少年负剑而立,想是阿罗口中方辽。
阿罗不屑道:“这与你无关。你有伤在身,这一趟本不该来,何况我已寻得此人。”
方辽默而不语,转身便走,走到一半回身喏喏道:“若是远行,沿途留下暗记。”阿罗点头应允,方辽方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待方辽走远,周青轩已然坐起,阿罗回身不禁轻叫一声:“你本不该醒!”
周青轩笑道:“醒便醒了,何来不该之说?”
阿罗奇道:“你方才所中拘魂散若无解药,绝无转醒之望。”
周青轩道;“拘魂散乃是毒医圣手独门迷药,你如何得来?”
阿罗并未理会,自语道:“是了,玉露冰蚕不仅是解毒圣药,还可清净体质,百毒不侵。”
周青轩笑道“那我岂不是因祸得福?”
阿罗冷道:“白香凝亲自为你解毒,又百般照料,我看你是艳福不浅。”
周青轩听罢忽然想起怀中温润玉佩,不禁探手一摸。
阿罗眼眉皱紧,托起周青轩右臂为其把脉,良久长出一口气道:“你体内真气虽窜动异常,却无逆行之象,一股外来至阴之气侵入五脏六腑却也被祛除殆尽。不过你经脉受损,功力恢复尚需时日。”
周青轩道:“仇天公的阴风摧好生厉害,险些废了我一身功力。”转目又道:“你最近可好?”
阿罗将周青轩手臂摔落,冷道:“哪有你逍遥快活?”
周青轩一扫阴霾,笑道:“你如何知我受难?此番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阿罗冷哼一声道:“黑云社早些年便在青云山庄内安插内应,庄内大小事务自然无不通晓。你刺杀掌门夫人,力敌庄内上百高手之事当夜便传到黑云社分舵。想必你已知晓,勾魂夺魄两位姑姑早年与你相识,知晓此事之后心急如焚,苦于要事在身,恰好我又在分舵,托我见机救你,想不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周青轩若有所思道:“当年之事如在目前,我倒有些思念……”
阿罗脸色稍缓,道:“有何打算?”
周青轩冷笑一声,道:“自然是去八卦门拜寿送礼了!”
第75章
市井偏西的小酒肆内人声鼎沸,江湖装束的人三五成群四下落座,各自相谈甚欢。一人着灰色长袍,面目精瘦,撅着八字胡须白沫纷飞,正讲得火热。
“霹雳剑圣王博达当年可谓华山第一剑侠,阴风掌仇天公却不也不差,二人大战一百合,剑圣剑走偏锋一招险胜,却也足以要了仇天公的命。只是剑圣仁慈为怀,放他一条生路,留下此江湖快事。”此人讲完意犹未尽,兀自撮着胡须不住叹息,身旁数人也颇为感概,一人道:“此事虽过去十余年,今日听来尚还惊心动魄,霹雳剑圣绝非虚名,只是不知为何剑圣突然隐退,不问江湖之事。”
忽听一声尖笑传来:“武功再高也只是个登徒浪子,如何称得上剑侠?”
讲话的是一面皮白净的少年,他独坐在一角,正悠然吃着小菜。
灰袍之人勃然而怒,拍桌而起:“哪里来的野小子,霹雳剑圣岂是你这等黄口小儿随意品评的?来来来,你小子划个道,我黄眼鹰领教领教!”
少年冷哼一声,道:“就凭你?”
黄眼鹰怒极,抽剑虚指,道:“管你何许人,老子今日教教你如何做人!”
同桌之人纷纷劝阻,一人道:“今日是为祝寿而来,莫要在卢老爷子地界上生事。”
黄眼鹰怒道:“辱蔑剑圣便同辱我!”说完大吼一声飞身而起,朝少年一剑刺来。少年微微一笑,右手如电,竟使筷倏地将剑夹住,左手翻飞将黄眼鹰劈头盖脸扇了几个耳光,复又一掌将其打得仰身飞回。黄眼鹰轻功不弱,虽吃了一掌,空中挺身一翻,落地还算平稳。只是受了少年几巴掌,嘴角流血、面腮肿胀,不禁愣在当场。同桌之人均吃了一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付。
“崆峒派记名弟子轻功如此也算不错了,若是不服,外面敞亮一些,大可再比。”少年忽地一脸煞气,讲话之时并未抬头。
黄眼鹰心道:“虽说刚才轻视这小子方才败的如此之快,不过此人武功的确在我之上。再者他竟知晓我是崆峒记名弟子,定然来头不小,今日尚且忍之,他日再图报仇之事。”
想罢扔下几句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的套话,疾步出了酒肆。
少年轻蔑一笑,并未理会,酒肆之人却失望之极,纷纷低声道:“没想到黄眼鹰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天近晌午,酒肆之人纷纷离桌而去,少年也缓缓起身,转身朝门口走去。恰在跨过门槛之时,少年闷哼一声、向前趔趄,险些倒地。
“谁!”
少年不禁细眉倒竖、满脸涨红的回头一扫。只见墙西角有一身材修长老翁和一蓝衣老太正若无其事的啜酒吃菜,墙北角一个醉汉推倒了酒杯呼呼大睡。少年复又盯着老翁看了半响,并无特别之处,只好一甩袖转头离去。
“好不知羞!”蓝衣老太一手指戳在老翁脑门说道。
老翁不解道:“怎么?”
“为老不尊,人家姑娘家家,你……”
老翁面上一红,道:“明明……”顿顿又道:“怪不得声音尖利,散着一股阴柔之气。”
“其实你早便看出……”
“若不是她诋毁……诋毁霹雳剑圣,老夫懒得理她。”
“你都成糟老头子了,谁还理会你?”
老翁嘿然一笑,道:“那自然是我家老太婆。”
蓝衣老太肃然道:“沾了小姑娘便宜尚不知足,我看你是找打。”伸头看看白光涣散的日头又道:“时辰差不多了,这便动身去了。”
老翁点点头,付了酒钱,与老太出了酒肆。一路之上行人愈来愈多,到一朱漆大门前已是人声鼎沸,门上一牌匾写着卢府二字。门前一虬髯大汉正朝来人拱手相迎,不住道:“多谢,多谢!”
老翁将贺礼交予卢府家丁后侧脸问道:“他是何人?”
蓝衣老太哼了一声,道:“他便是八卦门现任掌门卢凌威,卢冠岳的独子。”
“看面膛一脸正气,不像是奸诈之徒。”
“总比卢冠岳好些。”
老翁点点头,二人随着人群朝门内行去。
“啊呀,谢老帮主,承您大驾,承您大驾。老夫人也亲自前来当真折煞晚辈。”卢凌威满脸堆笑,弯腰施礼。
老翁一捋白色长须朗声道:“卢老英雄七十大寿、古稀之喜,老夫焉能不来?贤侄客气。”
卢冠岳哈哈一笑,道:“谢老英雄中气充沛,当真不减当年,府上已备好热茶,还请老前辈暂时歇脚。”
老翁点头一笑,进得卢府。相比青云山庄大气庄肃,卢府虽显狭小,但亭廊回旋,假山奇绝、草木珍稀,处处独具匠心,布置的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韵。
蓝衣老太道:“八卦门与华山联姻之后可谓如鱼得水,江湖各派不仅另眼相看、声势渐隆,门下弟子也是与日俱增、桃李遍地。”
老翁冷冷道:“卢冠岳利欲熏心,为光大门庭坏事做尽……”
蓝衣老太咦了一声,道:“你如何知晓?”
老翁语塞,半晌才道:“江湖之事老夫还是有所耳闻的。”
蓝衣老太会心一笑,默而不语。
中堂大厅金碧辉煌,当中三尺大的红底镶金寿字格外扎眼。一老者一脸彪悍却红光满面,站在寿字下不住点头示谢。见到老翁连忙上前一步道:“谢贤弟,区区在下寿辰竟劳您大驾,这让老夫如何是好?”
第76章
谢老翁眼中闪过一丝煞气,随即含笑道:“卢兄客气,敝派门小庭窄,日后还要仰仗八卦门多多照应。”
卢冠岳哈哈一笑,道:“贤弟见外,快快坐下饮茶歇息。”
不出半个时辰,厅内座无虚席,各大门派掌门虽未亲自道贺,却也派了门内要人。一时间人头攒动、笑声如浪,场面颇为壮观。
“承蒙各位英雄赏脸!”
声音响彻四方,竟将厅内人声压了下去。众人不禁暗暗惊异,萧靖当中飘然而立,拱手行礼之时颇有宗师风范。
“今日逢我岳丈七十大寿,列位英雄豪杰到场,我萧靖感激不尽。来,敬各位一杯,请各位将感谢之情捎至列位掌门门主。”众人轰然而应,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崆峒派清平道人杨云希辈分最高,他站起身朗声道:“此次祝寿之人甚多,若是一一行礼拜贺,恐是到半夜三更。”
众人哄笑,只听杨云希又道:“不如就由我卖个老,舍上这把老脸,代众英雄道贺如何?”
众人皆道:“如此甚好!”
“清平道人所言极是!”
杨云希点头一笑,拱手行礼道:“适逢卢老英雄七十大寿,我代在座各位豪杰恭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卢冠岳笑逐颜开,朗声大笑:“好!老夫谢各位英雄!请落座开席,今日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卢凌威逐桌敬酒,提壶倒酒的是一魁梧青年。谢老翁低声道:“倒酒之人眉宇间与卢凌威颇为神似,想是卢凌威之子。”
蓝衣老太道:“卢凌威之子卢天奇,人称小神通,是练武奇才,兼得八卦门和华山剑派之长,在江湖之上已成名数年。”
老翁微微一笑,方要答话,却听一人道:“萧掌门,晚辈斗胆,有一事相问,不知……”
萧靖一笑,道:“不知少侠师承何门?”
少年稍一迟疑,道:“晚辈天山冰宫座下弟子白羽。”
萧靖暗道:“天山冰宫极少踏足中原,今日竟派弟子到八卦门道贺倒是奇事一桩。”想罢说道:“常宫主近来可好?”
少年道:“宫主近来身体康健,特嘱我向萧掌门问好。”
萧靖微微点头道:“你有何事?”
少年道:“昔年霹雳剑圣助我冰宫击退来敌,与我冰宫有大恩,近些年却鲜有讯息,宫主命我今日前来,一是向卢老英雄拜寿,二是探听剑圣消息,还望掌门告知一二。”
萧靖略一沉吟,道:“师兄不问江湖俗事多年,归隐山林中潜心修习,莫说外人,我等华山师弟也莫敢干涉。”
少年一脸失望之色,道:“既然如此,晚辈便更不能打搅剑圣雅修。”说罢一拱手坐回席间继续饮酒。
谢老翁道:“早间在酒馆内辱没剑圣,现今又恩重如山,此厮蹊跷……”
蓝衣老太道:“依我看,酒席散后将其捉住,剥了衣衫你好好审问。”
谢老翁嘿然一笑,道:“如此甚好。”
“摄魂丹你是知道的,谁若是惹我不高兴,就给他吃上一颗,保他人事不知,还不如一条狗。”蓝衣老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谢老翁不禁打了个寒噤,闭上嘴不再说话。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酒足饭饱,已有数人离席。一卢府家丁与卢冠岳交谈数声后匆匆而去。不一刻镖师打扮之人一脸风尘进得厅内,抱拳道:“卢老英雄,洛阳镇远镖局前来拜寿!”
卢冠岳笑道:“石总镖头客气。”
那人道:“石镖头还有拜帖令我交予卢门主和萧掌门。”
萧靖与卢凌威面露疑色,接过拜帖细细读完,轻声交谈几句,而后萧靖朗声道:“镇远镖局当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众人竖耳侧听,萧靖又道:“那恶贼河洛第一刀关莫敌近日被镇远镖局总镖头石冲擒获,一干匪类也悉数剿灭,除了江湖一害,功德无量。”
众人听罢虽拍手称快,有人却道:“镇远镖局多年前便已败落,这石冲是何许人也?”
有人接道:“莫不是石云帆之后?”
有人惊呼:“那天玄刀岂不是……”
众人酒后失态,听罢更是鼓噪而起,纷纷道:“天玄刀恐要现世了!”
“那魔刀附上千阴魂,削金断玉,天下无敌!”
萧靖沉声喝道:“不错!”众人哑声,萧靖又道:“石冲的确得了天玄刀!”
众人复又惊讶声起,萧靖哈哈一笑,道:“石冲是否石云帆后人尚不可知,不过天玄刀却是在关莫敌手中。那日我曾与关莫敌交手,他手持天玄刀耀武扬威,被我重创二十余处。”
众人面露钦佩之色,有人道:“天玄刀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有人接道:“萧掌门手中赤阳剑岂是玩物?”
萧靖暗道:“若是硬拼,赤阳剑早便断了。”想罢又道:“石镖头拜帖让我转告各位,下月初八,镇远镖局公审关莫敌,邀各大门派掌门前来观瞻,后将以天玄刀将其枭首!拜帖不能一一送到,各门派均可前去。”
大厅内刹那间人声鼎沸,魔刀现世可是当今江湖第一大事,众人匆匆辞别,各自赶回本门报信,转瞬便走得干干净净。
城外小道旁杂草丛生,西城墙头的落日余晖散漫,眼见便要沉入地下。一白衣少年抬头望天,脚步轻灵,正疾步奔走。前路忽然间闪出数人,一人道:“这位少侠,家父有事相询,烦请尊驾随我走一趟!”
第77章
白衣少年拱手一笑:“本人一介小辈,何德何能,卢掌门要亲自接见?有事在此讲了也便罢了。”
“白少侠,常宫主数月之前已然病故,你为何不知?”
白衣少年大叫一声,一脸凄然,泪珠沿面滚落。
“少掌门,此事当真?”
拦路之人正是小神通卢天奇,见白衣少年如此悲戚倒有些犹豫,顿了片刻复又问道:“你因何不知?”
白衣少年止泪道:“下山半年有余,此事无从知晓。多谢少掌门相告,我这便赶回冰宫去了。”
卢天奇暗道:“爹爹与姑丈均对此人有所怀疑,寻霹雳剑圣讯息定是另有图谋。不过方才悲泣之状并不做作,难道……”正在思量间,白衣少年却早已奔出半里,卢天奇恍然一惊,抬腿便追。白衣少年并不回头,脚下却愈走愈急,卢天奇更加怀疑,轻身一纵,凌空而下,探手抓向白衣少年。
“白少侠留步!”
白衣少年突觉脑后生风,抽剑反手便刺。出剑迅捷,方位拿捏不差毫厘。卢天奇大惊收手翻身而过,落于白衣少年身前两丈。
“少掌门,在下赶着回天山奔丧,为何阻拦?”
卢天奇一笑,道:“天色已晚,此时出城恐要露宿荒山,再者常宫主丧期已过,白少侠也不必如此焦急赶路。”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我白羽多年来承宫主教诲,他老人家故去,我因何不急?”
卢天奇冷笑,道:“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方才你所用剑法并未冰凝雪剑,倒像是折梅剑法,这是为何?”
“少掌门原是疑我天山冰宫门下的身份,本宫剑法冰凝雪剑剑招繁多,少掌门竟能了然于胸,在下佩服。方才惊慌,胡乱刺了一剑,的确不是冰凝雪剑。”
卢天奇不语,白羽打个哈哈,道:“小弟献丑,在少掌门面前走几招冰凝雪剑,如何?”
“如此甚好。”卢天奇退后几步,周围数人将白羽团团围住。
白羽不为所动,起手剑冰雪苍茫,出剑式玉河冰封,随后剑招飘逸、连绵不绝,雪白剑光时而似漫天雪飘,时而似冰锥挺立,果真有冰雪阴冷之气。五十招过后,白羽停剑手势,面色未改。
卢天奇连声叫好,道:“果真是冰凝雪剑,剑法灵动,攻守兼备,真乃上乘剑法。”
“少掌门过奖,若无他事,小弟……”
卢天奇略一迟疑,道:“白少侠莫怪,家父恐有人冒天山冰宫之名为非作歹,对冰宫名誉有所损害,方才命我前来查实。”
白羽躬身一拜,道:“原来如此,在下代冰宫谢过卢掌门厚意,他日有缘定会登门道谢。天色不早,小弟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卢天奇闪身一让,白羽径直远去。
皎月当空,树影萧疏于地,白羽仰头观月已半个时辰,动也不动。
“贤侄好雅致,如此佳境漫步赏月,当真是逍遥自在。”
白羽一惊,竟未发觉已有人走近,不禁道:“你何时到此?”
来人哈哈一笑;“老夫刚刚才到。”
白羽定睛一看,道:“你是天青帮帮主谢万里?”
“正是。”
“深更半夜,你找我作甚?”
“此言差矣,今夜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白羽冷笑:“你是老江湖,晚辈却也不是雏,所为何事,不必拐弯抹角。”
谢万里面不改色,道:“霹雳剑圣王博达到底与你有何瓜葛?你为何寻他?”
“寿宴之上晚辈已经告知,谢帮主为何多此一问?”
谢万里冷哼一声:“酒肆之中你大骂霹雳剑圣为登徒浪子却又是为何?”
白羽一脸怒色:“暗算我之人原是你这老匹夫!”说罢拔剑便刺,剑气凌厉,去势极快。
谢万里身形矫健,闪退避过,白羽长剑如影随形飞势不减,追刺而来。
“好剑法!”谢万里轻身闪过,骈二指疾点白羽手腕。白羽手腕一翻,白刃轮转,削其手指。谢万里缩手侧身一转,竟一瞬绕到白羽身后,长剑却如长眼一般奔心而来。谢万里身形再转,人影晃动,将白羽困住。白羽身形未动,剑却如灵蛇出洞,出剑匪夷所思,无所不到,谢万里一味闪躲,奈何不得。
“老人家,躲躲闪闪算不得本事,万一被刺个血洞,天青帮便群龙无首了!”白羽气定神闲,长剑看似忙乱,却奇准无比,剑剑不离谢万里要害,将其拒在三尺之外。
谢万里冷哼一声,脚下发力,身形转动加快。白羽面容凝重,谢万里身形几不可见,长剑招招刺空,不由心下焦躁,身形也随谢万里转动,意图一击必中。不知转了几多,白羽越转越快,谢万里却忽地一停,白羽一声惊呼,收身不住,只觉腰身酸麻,长剑落地,已被谢万里点住穴道。
“天山冰宫弟子如何会折梅剑法?”谢万里俯身拾起长剑,只见剑身狭窄,剑柄短小,透着淡淡清香。
“还我剑来!”白羽怒极,声音变色,却成了少女腔调。
谢万里戏谑道:“你怎地忽男忽女,倒把老夫弄糊涂了。”
“扒了衣衫一观便知,何必废话。”蓝衣老太慢步走来,手中匕首银光闪闪。
白羽面露惊恐之色,只是嘴上强硬。
“两个老东西,为老不尊,以大欺小,有能耐将我杀了!”
蓝衣老太阴笑道:“现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嘴上沾些便宜又有何用?这老鬼最好貌美的雏儿,今夜可算如愿以偿。”
谢万里双手一搓,伸手便要摸。白羽骇然,面如死灰,清泪长流。谢万里一声轻笑,手伸到一半又收回。
“此事还需你亲自动手。”
“算你识相。”蓝衣老太边走边撇嘴,走近白羽匕首一挥,银色束冠滚落在地,一头青丝散开,白羽哪还是英俊少年,活脱脱一貌美少女。
蓝衣老太伸手捏捏白羽俏脸道:“好个俊俏的小娘子,身子定是玉脂通透。”匕首搭在白羽胸襟之上,似是一动便将衣布划开。
“你再动我便咬舌自尽!”白羽满脸含泪,皓齿咬破红唇鲜血欲滴,眼眉间却仍是冷傲之色。
谢万里闻言,心生恻隐,轻声道:“你只需将找寻剑圣缘由告知,自会保你周全。”
白羽噤声,想了片刻道:“我有件极为私密之事告知剑圣,不见本人,恕难开口。”
第78章
谢万里沉吟半响,却不知如何应对。蓝衣老太冷冷旁观,忽地捏开白羽红唇,将一粒灰色药丸塞进嘴里。白羽往外吐时已然不及,药丸滑润,旋即滚入肚中。
“你给我吃……何药……”白羽狂咳不止。
蓝衣老太抚脸一抹,轻笑道:“逆功丹。”手中多出一张人皮,露出白皙面容,却是阿罗。
谢万里不知何时也撕去面皮,正是周青轩易容所扮,见阿罗喂白羽吃药不由正色道:“为何下毒?”
阿罗冷冷回道:“你不愿用强逼问,却又怕此人对你师父不利,只好喂她吃了逆功丹,将其带至你师父住处。”
周青轩道:“逆功丹是何物?”
“逆功丹原本无害,三月后可自行消散。不过,三月之内,所服之人若是妄动内力,毒性便会发作,直至经脉逆流、真气絮乱,而后七窍流血而死。”
白羽喜道:“你是剑圣王博达弟子,他身在何处你定然知晓。”
周青轩点头道:“不错,此刻我正要去寻他。”
白羽大喜,顾不得身子受制大声说道:“我情愿服了逆功丹随你前去,将秘事亲口告知剑圣。”
阿罗哼了一声:“这可由不得你。”
周青轩踱步深思良久才道:“逆功丹利害你已知晓,你只要安分守己,便可带你前去。”
白羽急道:“那是自然,我一介女流,岂敢在剑圣面前造次。”
阿罗冷道:“若是你对周青轩不利,我第一个杀了你!”
白羽诡秘一笑,方要答话,阿罗一掌掴来打在白羽右脸,咬咬牙又道:“再敢对我坏笑,割了你的舌头。”白羽嘴角立时流血。
周青轩将阿罗轻推到一侧责备道:“你这是为何?”
阿罗冷道:“你管我作甚!”说罢甩手便走。
周青轩解了白羽穴道,脚步徐徐跟在阿罗身后。白羽似是欣喜不已,只是不住盯望阿罗背影,眼色闪烁不定。
西去十里,三人并无一句交谈,又行半里,周青轩忽然伏地贴耳,轻声道:“前方二里有打斗。”
阿罗道:“血腥味已浓,看来死伤不在少数。”
“我前去探查,你们留在此地。”
周青轩说罢纵身前去,阿罗紧紧跟随,白羽看罢也匆匆跟来。
阿罗脾气倔强,一旦认准某事便不会被言语所动。周青轩心知肚明,只好叹口气不加阻拦。
月光如水,树影纵横。光影交错中刀剑或深插入土,或横沉杂草,闪着冷冷的银光。数十人寂然不动,或伏地,或躺尸,红血如水汇成小溪映着粼粼月光汩汩而流。
周青轩悚然而惊,提剑在手缓缓走近。白羽则在身后呕吐不已。
尸身横七竖八,零零落落,显是冲散之后被一一击杀。所受创伤大都只是一处,或咽喉,或左胸,俱是要害。
阿罗面色凝重,喘息间足见惊慌。周青轩边走边探鼻息,周遭已无活口。被杀之人起初只觉面熟,看过数人脸面之后周青轩不禁惊道:“这些人都是白日里为卢冠岳祝寿之人,怎会在此地被杀?”
阿罗默不作声,周青轩兀自一一查看。不远处一微弱呻吟传来,周青轩连忙奔去,只见一灰衣道士面色惨白仰面朝天躺在小沟坑内,灰白头发凌乱不已,胸腹间几处刀剑伤深可见骨,体外血流极少,似是已经流干。周青轩跃下,将其轻轻扶起,细一看竟是白日里为卢冠岳做祝寿词的清平道人杨云希,不禁心下凄然。
“前辈……”
“黑……黑……云……”
“黑云社?”
杨云希无力,只是垂头作应,一口鲜血自嘴角溢流而出,周青轩连点胸前五穴为其止血。
“其他人……”
周青轩摇头,杨云希阖目流泪,手却紧紧握住剑柄颤抖不已。
“不清除此邪门歪道,贫道死不瞑目!”说罢连咳几口鲜血。周青轩将其扶正,掌贴后背灌输真气,意图保全清平道人性命。
“小兄弟,莫要白费气力,贫道受伤颇重,已无力回天。”
周青轩并未答话,阿罗摸出一粒红色丹丸,散着扑鼻的异香,杨云希知是良药,并未抗拒,张口将其吞下。半个时辰后杨云希长出一口浊气,已然能盘腿坐定。周青轩大汗淋漓,见后收掌问道:“前辈……”
“生死有命,贫道今日终究是要驾鹤西去……”
杨云希此刻已面色红润,周青轩不禁道:“前辈何出此言?”
杨云希并未作答,叹口气又道:“黑云社高手云集,已成气候,定是要报二十年前各大门派联合围剿之仇。麻烦小兄弟将这一消息告知武林各派多加提防,必要时再次联手,将黑云社斩草除根。”
周青轩点头应道:“这是晚辈分内之事,前辈放心。”
杨云希一笑,将手中剑交予周青轩道:“为表谢意,贫道将晓月剑送你。”
周青轩方要推辞,杨云希双目一闭,手中晓月剑掉落在地铿然有声,却已死去。周青轩一脸木然,沉默良久,猛然抬头,一双明目赤红,朝阿罗怒道:“黑云社借卢冠岳寿宴伏击各大门派之事你可知晓?”
阿罗冷道:“不知怎样,知又怎样?”
“我只问你知还是不知!”
第79章
阿罗不屑,低头把玩手中翠色小玉瓶并不答话,周青轩怒不可遏,方要再次质询,只听阿罗道:“你心中已然认定我知晓此事,何须多此一问?”
周青轩正色道:“此事关乎数十条鲜活性命!若是及早提醒众位提防,何来今夜惨案!你虽身在魔道,我却认你心地纯良,并无害人之心,所以……”
“周青轩,枉你识我半载,我是何人你不知晓?我阿罗身在魔道,杀人就如家常便饭,识你之后未有半丝更改,手下亡魂更是不可数计!”阿罗言语冰冷,周青轩心下一凉,颤声道:“今夜伏击你……”
阿罗截口道:“我当然知晓此事!”
“你!你好……”
“我是狠毒,毒女阿罗乃天下最歹毒的女人!怎样?你现今知晓尚不算晚!”
周青轩目光黯淡,呆立当场,沉默半响后玉牙一咬,暴然出手。青钢剑一声龙吟,抵在阿罗眉心颤动不已。
“黑云社还有何动作?下一步又将袭击何门何派?”
阿罗毫无惧色,冷哼一声额头猛地贴向剑尖。周青轩收剑不及,在阿罗眉头划出半寸血口,鲜血沥沥而出。
周青轩慌然失措,不知如何,只好道:“你这是何苦!”
“你知我不会吐露半字,自我了结也省得你这正义少侠为难。”阿罗惨然一笑,鲜血流过面庞,如血泪一般,她却恍似不觉。
周青轩心中愧疚,但目及一地尸身,想到数十家儿女又将遭丧父之痛,不禁心下一硬,道:“你走吧。”
阿罗狂笑不已,直至满脸是血才笑道:“那好,阿罗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你与我有救命大恩,我周青轩便是欠你一条性命。只是,你再若执迷不悟,我怕无法还你恩情。”周青轩背过身去,不忍看阿罗面容。
“这条命先暂存你处,你只需好好留着,本小姐随时来取。”说罢转身离去,空留夜吹腥风,枯叶翻动。
白羽立在远处观望,见阿罗走后责备道:“那位姑娘倾心于你,你为何如此对她?”
周青轩何尝不隐约知晓此事,只是正邪殊途,二人绝无可能,周青轩只当阿罗红颜知己、旅途之伴,并无非分之想。
“我平生最恨负情薄幸之人,将世俗之见、门户高低当做辜负之由,枉费女子一番苦心,携一世苦痛不得翻身。你今日负了她,他日她教你加倍偿还!”白羽目露凶光,讲话时如同呓语。
“儿女私情岂能大过江湖大义?何况我二人萍水相逢,并无……”
“你可曾看到她眼中清泪?她宁愿死在你的剑下,也不愿你因此事与她反目!”
周青轩凝目不语,许久长出一口气道:“这一地的亡者又有何错?若是她心怀仁慈便可救他们性命……我不愿见她如此冷血。”
“江湖之中人心险恶,大家根本同是一样,无论先起歹心或是后起杀意,终会你死我活,这其中的对错只有后人品评,身在江湖,你又能如何?”
周青轩并不作答,又道:“天亮后将此事告知卢天威,这些人也只有他能认得。”
白羽眼光斜睨,冷道:“明日随意寻个人来,使几两银子差他去卢府禀报便是,你我尚要赶路,何须麻烦。”
周青轩思了片刻,道:“你寻我师父究竟所为何事?”
白羽道:“只为多年前的往事,不过此事为你师父禁忌,若是你想知晓,此时告诉你也未尝不可。”
周青轩心念转动,心道:“师父一生光明磊落,所谓禁忌之事绝不会见不得人。白羽见师父之心急切,我须得好好提防,以防她将旁人引来对师父不利。”思念至此,周青轩道:“不必了,此事见到师父之后你可亲口相告。”
转眼鸡叫三番,天色渐明。二人敲开驿道旁酒铺,随便吃了些粥饭,将树林之事告知店家。店家惊恐,周青轩给他几两碎银这才站住,送走周青轩二人慌不迭的进城报信去了。
白羽脚力不弱,路途漫远并却未落在周青轩之后。周青轩心念阿罗出走郁郁寡欢,只顾闷头赶路,二人几无交谈。四日行程倒也轻快,只是周青轩警觉,白日防白羽沿途留痕,夜间防其外出会人,四日四夜未曾合眼。
行至第五日,二人路过几十户小村,一驼背老翁远远喊道:“恩人!恩人!”
周青轩见老翁面熟急忙迎上道:“莫不是……”
“少侠,若不是你赶走野马,村内老老少少岂不是要饿死?现如今,五谷丰登,户户吃喝不愁,恩人功不可没。”
当初周青轩下山之时见老翁愁苦,助村民赶走野马,却将装有钱财的包裹遗忘,如今回想真如昨日一般。
老翁感激,将二人请到家中,又告知村内各户,不一刻,各户人家纷纷前来,取出家中肉菜以表谢意。驼背老翁自柜中取出包裹道:“恩人财物不敢妄动,此刻原物奉还,老夫心中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包裹如初,竟未打开过,周青轩大为动容,民风淳朴如斯倒让他有些惭愧。
不多时,众人围坐,木桌简陋菜却丰盛,多日风餐宿二人已然饥肠辘辘,不禁胃口大开,说笑间肉饭下肚,心满意足,众人纷纷告辞回了,只剩老翁与周青轩、白玉三人。
老翁健谈,将村内大事一一讲来,周青轩二人倒也听得有趣,睡时已过初更。翌日清晨,周青轩二人食过早饭,众人复来送行,不舍之情溢于言表,一路送出十里有余。
辞别众人,距远山已不过四十里,周青轩心下焦急,不觉施展轻功飞奔而起,白羽追了十里香汗微微,已不能紧跟,周青轩只好放慢步伐。晌午时分,二人终到石洞之外,周青轩欣喜不已,边奔边喊道:“师父!轩儿回来了!”
第80章
洞内陈设如旧,只是空无一人。白羽匆匆跟进,忐忑之情溢于言表:“你师父何在?”
石桌之上数枚冬柿如玉,晶莹剔透煞是可人,周青轩拣起一枚,复又抛于白羽一枚道:“定是出门闲游去了,想必日落之前便可赶回。”冬柿爽甜可口,周青轩迫不及待张口便咬。
白羽接过冬柿凝目沉思良久道:“你与师父相处十年,十年间他可有……”
白羽欲言又止,周青轩一笑并不加追问,径直走进石洞深处。不一刻手中多出些野菜白菇,走出洞外在一侧石泉边上清洗净了,而后到石灶下生起火来。周青轩手脚利落,片刻间油热飘香、菜品下锅,四盘小菜炒熟不过一炷香时间,只见红绿相映、菜香四溢,直将白羽看得呆了。
周青轩复又取些山参,将一锅水烧开后道:“师父一向吃素,也只好将就了,待我将山参蒸了,等他归来一起用饭。”
天色将黑,周青轩沉沉睡了半个时辰,却听洞外一人道:“来者何人?”
周青轩抽剑飞出洞外,不由分说便朝洞外一中年文士攻去。
“来得好!”中年文士一笑,束伞为剑反手攻出,霎时间伞影变幻将夺目剑光罩住。
周青轩一声轻笑:“小老儿闭关潜修果真不可小觑。”手中剑忽地一展划出一道半圆将伞影驱散。
“小子可教,剑法精进有加。”中年文士手法一顿,待周青轩剑招一老直取中宫。招式看似平庸,一旁白羽却觉束伞如万箭齐发,直如刺在己身。
周青轩面露坏笑,脚步迷踪不知如何却已在文士身侧,长剑斜挑如蛇,取文士咽喉。
“好坏的小子!”文士大叫一声,束伞倏地打开,周青轩只觉眼前一黑,文士却从天而降一掌击来,掌携风雷,有万钧之势。周青轩不敢怠慢,弃剑沉步,举掌擎天,硬接下文士这一掌。只听闷响如雷,周青轩膝没砂土,文士须发纷飞,倒纵起三丈高方才落地。
“剑法老练、下招狠辣,江湖历练后脱胎换骨,较我当年不相上下。”文士负手点头,脸露赞许之色。
周青轩自土中跃起,拍拍尘土道:“许久不见,师父还是如此,夸赞徒儿之时不忘本尊。”
“小子,名师高徒,无名师教习,你这高徒从何而来?”
白羽在一侧驻足观望,见二人如此戏谑不由心道:“都道霹雳剑圣王博达担当大义,少年便具宗师风范,怎地此时却如孩童一般。”思量之间周青轩已拜倒在地,王博达眼角噙泪,将周青轩扶起道:“江湖险恶却是磨砺佳场,今日见你武功心智俱已改观,为师欣慰,总算可以告慰周兄在天之灵了。”
周青轩黯然道:“此番下山数次生死,险些无法归来,江湖虽大,却与我不容,徒儿心灰意冷……”
王博达怜惜道:“当年为师初入江湖便遭大败,而后知耻后勇,潜心修习,遍访武林隐士。也算老天垂爱,成就霹雳剑圣的虚名。是以,受挫并非坏事。”转目见白羽玉立洞口朝自己张望,猛地心下一突,却如见到老友一般,不禁颤声问道:“这位是?”
周青轩方要道出白羽寻他缘由,却听白羽冷冷道:“王落溪!”
周青轩长剑倒提,怒道:“你究竟何人!”
“王落溪!白羽只是便于江湖行走的化名而已。”王落溪行了两步又道:“王剑圣,十年光阴匆匆,可早便将故人忘却了?”
王博达心头又是一震,纷繁旧事袭上心头,加之王落溪提到故人二字,更是如受重击,身子摇摇欲坠,不由强定心神道:“故人?你是她的女儿?”
王落溪冷冷一笑,道:“谁?”
“她可好?”
“谁?”
王博达木然不语,王落溪边走边问道:“十年不见,你果真将她忘记了,连名字都无法记起。”
“我怎么能忘!”王博达一改往日沉稳大声道:“你因何寻我!”
王落溪仰天大笑,眼中泪却滚涌而出:“我只问你,你因何抛弃我娘!”
“落溪,时过境迁,往事何须再提。”
“逃得过人,你过得去心么!”
“我……”
“你可知她整日郁郁寡欢,形如枯槁,如傀儡一般!日夜思你念你,直至死去!”
“瑜清她死了?”王博达颓然而立、清泪长流,如失了七魂六魄。
周青轩依稀猜出这是师父往年情债,不想王落溪此时猛然出手,倾全力双掌击出,伸手阻拦已是不及。王博达并不闪避,任凭王落溪双掌印实。只听怦然一声,王博达飞出两丈落在尘土中,王落溪却鲜血狂喷立时栽倒。
周青轩一声惊呼,将王博达扶起急切道:“师父!你为何甘愿受掌,你……”
王博达嘴角溢血,受伤着实不轻,他轻拍周青轩道:“为师死不了,快去救她!”
周青轩怒道:“我恨不得杀了她!”
王博达黯然神伤,道:“当年我负了瑜清,今日她来寻我报仇也是常情,我宁愿死在她手里,却不知她因何突然吐血晕厥。”
周青轩长叹一声道:“临来之时为防她对你不利,喂她食了逆功丹,却不知她如此倔强,拼了性命也要……”
王博达脸色一沉:“逆功丹你从何得来!此时如无解药,落溪性命不保!你快些扶我起来,为师暂替她续命!”
“师父你暂且歇息,我去。”周青轩见王博达脸色惨白,挣扎几次却未能站起,不禁泪洒衣襟。
“此事因我而起,瑜清也因我而死,此债也由我来偿!你若不依我心意,我这便自断经脉!”
周青轩惶恐不已,点头将王博达扶起,走近王落溪又将她扶起。王博达坐定,强行运功,为王落溪注气疗伤,周青轩则不离左右焦急守护。两个时辰后二人毫无动静,只是王博达如水洗一般,全身水汽直冒,显是精疲力竭。
周青轩心知不妙,大声道:“师父快些住手!”
王博达似是充耳不闻,脸罩青灰之色,手臂抖动不已。周青轩此时不出手王博达恐内力耗尽,只好强行出手。只是王博达内力不能自已倾泻而出,若是此时将二人分开凶险之极。周青轩顾不得许多,双掌运功力图将二人分开,但觉二人体内内力汹涌翻滚如滔天巨浪一般袭来,周青轩拼尽内力,却觉内力反震一波胜似一波不可遏制,眼见王博达脸色愈加青白,周青轩咬破舌尖一声大喝:“开!”随即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三人立分,一一瘫软倒地昏厥不醒。
第81章
夕阳凋残如血,林木凋敝如枯。郊外荒岭之上瑟瑟风声渐紧,赫然纷纷立着百余号江湖人物,却不闻一丝人声。良久,武当派掌门元一道长长叹一声道:“人命一百二十七条!这笔血债不报,我武当誓不罢休!”
众人慨然而应,声如绵长雷声。
青城派掌门万重神剑万鸣沙击掌道:“黑云社早便死灰复燃,各大门派将其视为江湖禁忌不曾通传,以致数年来此魔派凶猛滋生,现已成气!竟向各派发难,公然挑战江湖正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青城派誓与魔派死斗到底!”
少林广远大师长眉颤动,颤声道:“阿弥陀佛!我少林一向慈悲为怀,未料想,魔派凶残如斯!害我俗家弟子性命十余条!少林若是坐视不理,魔派定会再造杀孽!”
“列位掌门,各位英雄!此血案出在此地,我华山派和八卦门颜面无存。若是各位信得过华山派和八卦门,此血海深仇交由我两派,定要将黑云社剿灭殆尽!”萧靖深深一拜,卢凌威在其身后紧跟下拜。
“萧掌门此言差矣,此案虽说距你二派较近,却涉及多派,已成江湖公案,单凭二派之力剿灭魔派江湖各派岂能坐视?此事仍需从长计议,求个万全之策……”
萧靖点头道:“广远大师所言极是。”环顾四周又道:“萧某不才,倒有一法。”
众人轰然道:“请讲。”
萧靖略一呻吟,道:“眼下镇远镖局邀武林各派公审关莫敌,这恰是各派聚集大好时机。届时,各派聚齐,共商围剿魔派大计,推选剿魔盟主,黑云社岂能存活?”
丐帮长老宋一淳道:“二十年前各派推元无道长为盟主,率各派英雄将黑云社击破剿灭,当真痛快之极!”
元一道长黯然道:“师兄仙逝多年,武当派再难当重任。”
“萧掌门言之有理,依老衲看,诸位将英魂领回故里,派内事物处置妥当后再到镇远镖局聚首,共商大计!”
少林一向为武林第一正宗,广远大师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
卢凌威道:“诸位,数日劳顿,卢某已将酒菜备下,请到舍下歇息一宿,明日结伴而行以防黑云社偷袭。”
众人听之有理,车马随后而动,纷纷向八卦门去了。
石壁怪状嶙峋,似是云朵汇集,又似是波涛汹涌,看似动荡,却已千年未曾变过。周青轩脑中混沌,却忘了因何躺在石床之上。只是身骨剧痛,经脉不畅,仰望石壁多时却无法挪动。昏昏噩噩思了半晌,这才猛然想起,师父为救王落溪险些耗尽内力,自己强行出手之后便无知觉。想及此事,周青轩顾不得全身脱力剧痛,自石床翻滚而下,缓缓爬出石室。石洞昏暗,看似无人,洞口传来锅碗翻动之声,周青轩咬牙紧爬去,却见几只顽猴上蹿下跳,吱吱乱叫,见周青轩爬出转瞬逃了。
周青轩忐忑不已,转向王博达石室爬去。石床上横躺一人,周青轩慌忙扶床爬起,只见眼窝深陷、肤色煞白,正是王博达。周青轩心下一惊,伸手探了数次才放下心来。王博达气息虽极其微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王博达已年过四旬,之前面貌却颇为少相。今日周青轩一观,面腮干瘪,黑发已灰,几日内苍老如翁,不禁心酸不已,眼中含泪。猛然间,身后冷风窜动,周青轩知是有人来袭,但深受重伤,却也无可奈何,只觉腰间酸麻,已然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轩睁眼醒来,此时脑中清灵,身子也轻松许多,竟径直站起。身旁石桌之上一碗稀粥热气正盛,一盘红肉香气四溢。周青轩顾不得许多,快步走进王博达石室。只见王博达一口浊气吐出,竟也悠悠转醒。
“落溪……”
“师父,快些躺下。”
周青轩扶稳王博达又道:“妖女管她作甚!”
王博达惨然一笑道:“她是我女儿。”
周青轩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却听王博达又道:“师父当年年少轻狂,这就是孽债。”
“那为何要对你狠下杀手?就如同与师父有血海深仇一般。”
王博达长叹一声:“为师……这是为师之错,也是平生最大之错。”
周青轩软声道:“既是如此大错,青轩便不必知晓。”
王博达苦笑道:“为师早便视你己出,告诉你又有何妨?你速去寻你落溪姐,为师也好安心。”
周青轩稍一迟疑,王博达又道:“落溪长你两岁,你自然要喊声姐。”
周青轩应了一声,扶王博达慢慢躺下,转身去石洞内寻找,不一会便在石洞深处一石室内寻得。周青轩一探鼻息,又摸心脉后便知她虽深受重伤,经脉受损,却无性命之忧,不由心下稍宽,急忙禀报王博达。王博达知后脸露欣慰之色,自语道:“瑜清,你在天有灵,保佑落溪渡过生死难关,负心人绝不会再抛弃你我之女。”
“她便是师母?”
“生前我不认她,如今她郁郁而死,我又如何不认她!”
王博达终耐不住内心煎熬清泪长流。
周青轩叹道:“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
“为师太过绝情,若不然她怎会花自凋零。”王博达长叹一声又道:“瑜清是女中豪杰,当年在峨眉派中出类拔萃,江湖人称花剑飞虹。二十年前黑云社一战,我二人被杀手围困,为师舍命助她突围身受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与她再次谋面已是半年之后,在众位师兄弟面前她为报我救命之恩,竟要以身相许。为师早便与师妹私定终身,怎可答应?只好托人婉拒。数天后,各大门派聚集,举行屠魔大典。当夜为师酒后大醉,不知为何送我回房却是瑜清,为师酒后……唉,与她做了一夜夫妻。事后为师追悔莫及,但大错已铸,对不起师父师妹,只好离开华山,浪迹天涯。”
“在青云山庄之时,徒儿曾见过成师叔,如今她贵为江湖第一山庄夫人,还向徒儿提及师父。”
王博达脸露痛苦之色,不由问道:“华裳可好?”
第82章
周青轩欲言又止,暗暗道:“师父昔年情债可谓纷杂,此时多提无益。”
王博达长叹一声兀自道:“多年之后,情孽早应了了,只是为师心存不甘,每每忆起,心中之痛还似利刀新割,不能自拔……”
周青轩默而不语,王博达自嘲一笑,道:“谁可知霹雳剑圣叱咤一时,竟屈膝倒在一个情字之上?二十年漂泊浪迹,求不得半点逍遥!即便是立于江湖之巅又如何?一人独受高处之寒岂不是最悲惨之事?轩儿,人生在世不如意之十之**,但终老之时有人相伴才为完满。但人在江湖不由己身,要做到进退自如又谈何容易?唉……近日,为师心神不宁,怕是……”
王博达话到此处一语凝噎,周青轩心下暗淡,却不知如何相劝。二人沉默片刻,周青轩恍然记起云焕明之母托付,不由道:“师父可曾记得七巧锦盒?”
王博达面色倏变,惊道:“你如何知晓?”
“在青云山庄之时,轩儿曾被一古怪妇人约见,据她所讲,她与师父本为旧相识,不知何故,委托徒儿将七巧锦盒转交于师父替她伸冤云云。”
“那妇人可否告知姓名?”
“未曾相告,不过她育有一子叫做云焕明,颇得青云山庄庄主白鹏飞器重。”
王博达面色煞白,沉吟半响徐徐道:“为师已知此妇为何人,那七巧锦盒中定存有二十年前华山一段隐秘往事,想必也会解开为师多年疑惑。”沉思良久又道:“轩儿,速速取来。”
周青轩返回石室,见锦盒放于石桌之上,包袱尚未打开,急急取了锦盒交给王博达。王博达手中正拿一把古朴铜钥,长约三寸,散着微微古铜之辉。
“七巧锦盒本为铸剑大师风羽遗物,天玄刀也是此人打造,这你已知晓。”王博达稍一沉吟:“不过,这其中另有隐情,当年你年少未曾提及,今日便一道与你讲了。”
周青轩在石凳之上坐定,王博达缓缓道:“风羽尚有一师弟江奔,二人铸造之术不分伯仲,风羽善铸刀,江奔长铸剑。两人师父名叫凡一,是百年前铸造名家,他藏一块天外来铁。为促徒弟成名,凡一将天外来铁交由风羽和江奔打造神兵。未曾想师兄弟因铸刀抑或铸剑险些反目。为防二人决裂,凡一将此铁放于七巧锦盒内,两把古钥分别交予二人,意在二人商定之后一同打开。不久,凡一病死,留有一女凡青,据传貌美如仙。凡青自幼爱慕风羽,江奔却痴心凡青。风羽为得到天外来铁,与江奔密谋,二人将凡青迷晕,在风羽授意之下,江奔如愿以偿得到凡青,将另一把古钥交给风羽,凡青**江奔之后只好下嫁江奔。谁知,凡青对风羽不能忘情,二人之后数年复情成奸,终被江奔撞破,凡青羞愤难当自戕而亡,风羽则携家眷逃走他乡。五年后,江奔终于觅得风羽踪迹,重金收买楚天横,做下风羽一家灭门惨案,天玄刀也落于楚天横之手。”
周青轩听后不由想到卢凌儿所为,心如重石在压,木然不语。
王博达摇头叹息,轻按锦盒侧面一朵铜雕梅花三下,只见锦盒侧面微微开一口,弹出一把古钥。王博达先将左手古钥插入右孔左转三圈,又将右手古钥插入左孔右转四圈。只听盒内机簧咔咔之声连绵响起,锦盒顶盖忽地两边分开,就如生生裂开一般。
“要开锦盒谨记朝三暮四之法,古钥分左右,细观自会分辨。此次左钥右孔,右钥左孔,下次则右钥右孔,左钥左孔,转向和次数同样颠倒,方可打开。如若开法有误,三次之后便会引燃锦盒内火药,致锦盒起爆。”
王博达讲完迟迟不曾取出盒内之物,似是心有顾忌,良久方才探手去取。只见一把短剑通身雪亮,剑鞘闪着熠熠寒光夺人眼目。王博达细细端倪,忽地清泪长流。
“七弟!婧瑶!果真是你们。”
周青轩奇道:“七师叔?如今为何不在华山之内?婧瑶又是何人?”
王博达放下短剑,哀叹一声道:“这本是华山一桩丑事,多年来避而不谈,如今漫雪重现,怕是已到你七师叔含冤昭雪之时了。”
周青轩霍的站起,道:“师父何出此言?”
“昔年华山曾有七侠二娇,你七师叔疾风剑华天扬,他的夫人便是二娇之一云婧瑶,青云山庄的怪妇极有可能是她。”王博达轻抚短剑又道:“这短剑名曰漫雪,是天扬家传宝物,也是他夫妇二人定情之物。”
周青轩道:“短剑漫雪通体银白,无一丝杂色,若是用剑高手舞动,定像是漫天飞雪一般。”
王博达忽地微微一笑,道:“婧瑶本不是华山门下,当年行走关外,江湖人称彩袖仙子。那日我与天扬去天山冰宫助拳,天扬在雪山小径与婧瑶偶遇。机缘巧合,婧瑶认定飞扬为歹人,二人言语不和动起武来。这一战可谓赏心悦目,天扬剑风激荡,婧瑶彩袖飘逸,加上二人均是上上佳姿,我见之后竟不忍打断。二人足足激斗千余招,天扬有意相让,卖个破绽输了一招二人方才罢手。之后二人又在天山冰宫相遇,终于消除误会。婧瑶反被天扬武功涵养折服,倒追至华山。师父不拘小节,将婧瑶收至华山,从中撮合,成就一段佳缘。是以,天扬虽为七侠最小,却成婚最早。”
周青轩心下稍缓,不知为何脑中却显出阿罗怒走背影,不禁心下一沉,暗道:“此番我三人重伤不醒,施救之人难不成是阿罗?”
王博达又道:“只是可惜了这一双璧人和我那伶俐的侄儿。”
周青轩道:“之后又出何事,竟毁了这一家三口?”
“此事至今也难以启齿,为师也不信天扬竟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锦盒内定是天扬昭雪证物,多年疑案定会水落石出!”说罢王博达探手自锦盒内取出一捆白绢,白绢之上血迹斑斑,竟密密麻麻写着血字。王博达轻抖展开,白绢上血字赫然有千字之多。王博达肃然而起,细细读道:“血泪千言不可尽,何日沉冤可昭雪?”
第83章
王博达脸色骤紧,手指抖动不已,低声诵读了几十字便不再出声。周青轩一旁站立,只见王博达脸色逐渐阴沉,而后血红,读至最后却又成青白色。
“此厮恶毒!愚兄好糊涂哇!”
王博达泣泪长啸,胸内热血翻腾不已自口中喷涌而出,将石壁溅成一面红墙。周青轩惊叫一声,慌忙将王博达抱住,王博达眼口紧闭,面如金纸,已然昏死过去。顾不得内伤未愈,周青轩扶王博达坐定,不惜以内力疗伤。王博达体力真力涣散,如无底深渊,周青轩内力如大江奔腾源源流失,不一刻便支撑不住,嘴角鲜血溢流不止,又过片刻,大口鲜血咳出,已到灯枯油尽生死关头。忽然间,一黑影携风飘至,出手一掌掴在周青轩面庞,直把他打下石床。
“这条贱命给姑娘留好了!”
周青轩双眼血红看不真切,却已知来者阿罗无疑,不禁心下稍宽,喘息道:“救……救……师父。”
“我从来只会害人,如何会救人?就算会救,我又为何要听你之言?”
周青轩颓然躺倒,无力道:“师父与我……情同父子,当我再欠你一条命……”
“就算你求我,应不应你还须依本姑娘心境……”
“你……”周青轩急火攻心以致内伤加剧,再也无法言语。
阿罗冷哼一声俯身封住周青轩胸腹大穴,口中却道:“你死了姑娘倒落得清闲。”转身将一淡红色丹丸送入王博达口中又道:“小还丹虽不及九转还魂丹功效一半,此时却足以救你师父性命。现你已欠我两命,他日定要替我做两件事方可还清。”
周青轩混混沌沌,胡乱应了。阿罗轻声一笑,将一深红丹丸送入周青轩口中道:“想不到救人比杀人有趣得多了,也不枉我这颗九转还魂丹。”
烟翠碧波中,池上小亭如在水中浮动,恰如白香凝心头不定,一起一落。
“他定是逃远了,却不知何时能归?距那晚已三十又三日,内伤可曾好了?孤零零一人无人照料,恐是遇到凶险……”
想到此处白香凝起身行了几步,却又悔恨当晚为何不同周青轩一同逃了。转念一想:“血肉亲情又如何说了就了,胜群羽翼未丰,云焕明大有掌权之势,爹爹又听之任之,我若是走了……”
“周青轩想要翻身立足江湖怕是极难。”不知何时云焕明已在白香凝身后。
白香凝面色冷硬,怒道:“云焕明,无端说这话是何用意?距公审关莫敌不足两月,镇远镖局底细来路你可曾查清楚了?”
云焕明哈哈一笑,道:“妹妹何必如此,私下相处你我以兄妹相待难道不好?儿时你我两小无猜,庄主总讲你我天造……”
“你住口!少时不更事,将你当作自家兄长,如今……”白香凝话到一半冷哼数声只剩冷笑。
云焕明不为所动,淡淡道:“庄主待我如子,我定然将他视作慈父。如今庄内庄外每件事、每桩买卖无不是按庄主指令行事,我若不做,又如何对得起他的养育之恩?”
“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青云山庄定有你一席之地。若是动了非分之想,我白家自有人将你扫地出门!”白香凝言毕转身离去。
云焕明自语道:“我待你真情,你却视我虎狼,香凝,你为何与娘一样狠心?待我永如生人一般。倘若我为虎狼,早便将你们吃了,何须受屈至今?”
夜半三更,窗外冷风凛冽,屋内昏暗无光。白鹏飞独坐一旁,云焕明对坐一边。
“这些时日焕明可谓操劳,若是此时有酒,定要敬你一杯。”白鹏飞和颜悦色,已无平日冷杀之气。
“庄主何必客套?你只需稳坐在此,一切皆由小侄去办。”
白鹏飞点头应允,似是想起某事,道:“周……周……那华山滋事弟子逃了,是谁所为?掉包之人又无端死了,线索已断,萧掌门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云焕明摆摆手道:“逃了便是逃了,这又何妨。此人在江湖已身败名裂,华山留又何用?即便是死了萧师伯也定不会怪罪。”
白鹏飞喜笑颜开,道:“这便好了,这便好了,枉我这几日寝食难安。”忽又想起某事,又道:“过些日子镇远镖局公审大会岂不是需我亲自出马,这……”
“此事尚需与萧师伯商议,不过庄主不必担心,华山与青云山庄兵强马壮,定会保你周全。”云焕明起身离去,白鹏飞连忙站起送了几步道:“慢走……”
月牙如钩,镇远镖局四个烫金大字黯然无光,四个黑影借着夜色自墙外飘落,庄园之内寂寂无声,未见人迹。
一黑衣人低声道:“大哥,恐有埋伏。”
“白日里乌压压,为何夜里冷悄悄,莫不是见了鬼?”
忽听一声狂笑:“鬼爪四魅的大鬼头,你讲此话不怕江湖中人耻笑!”院内霎时灯火通明,一群人明火执仗已站在黑衣人身前。
黑衣人一怔齐齐立身喝道:“你是何人?”
为首之人高如巨人,双脚一分似是憾地而动,手中巨斧大如象耳、长愈九尺,却如玩物一般随意拎起。巨人虚指黑衣人一斧,眯眼笑道:“镇远镖局八大镖头系数在此,恭候四位多时了!”
为首黑衣人尖笑道:“江湖中何时出了你这么个高壮的莽汉,莫要挡了爷的财路,老老实实将天玄刀的所在招了,速速逃命去吧。”
未等巨人答话,黑衣人已暴然出手,四只鬼爪如同天降,眼见将巨人罩住。巨人看似笨拙,身形却颇为了得,只见双臂一晃人已瞬移,只可怜身后镖师无从闪躲,惨呼尚未出腔便被生生撕为四瓣,肠血脏器流了一地。
巨人一声怒吼,巨斧横扫鬼爪四魅,卷起一阵沙尘。四魅疾退,四只鬼爪同时飞起。巨人待要闪躲,鬼爪却在空中互碰,不仅来势加快方位也变幻莫测。巨人咦了一声,巨斧舞如巨轮,鬼爪纷纷落下却立时被磕飞。
“手下果真有些本事!”巨人厉声一喝欺身杀到,身后之人并无出手之意,似是并不将鬼爪四魅放在眼中。
四魅齐声怪啸,四下散开,四只鬼爪疾速飞起交织成网,如网中藏刀,将巨人网在其中。四魅对望均觉必然得手,未料想巨人巨斧有如神助,舞如狂风,只见四团花火耀眼,四声铿锵,鬼爪同时飞天。铁链剧烈震颤,四魅虎口开裂把持不住,鬼爪拖着铁链竟飞远了。正在四魅错愕之际,巨人斧头如电,四魅只觉颚下一凉,四颗人头目瞪口呆却离开脖颈高高飞起,断颈鲜血狂喷,激射而出。转瞬,头颅与躯干同时落地,四具尸身手脚兀自晃颤不已。巨人并不理会,道:“今晚所杀十三人无人敌过十招,着实无趣。”
第84章
“老二,你出手便杀十三人尚嫌无趣,我等看客岂不无趣透顶?”一瘦小老者身着宽大锦袍,讲话之时一本正经显得极为滑稽。
巨人满脸堆笑似乎存有惧意,转身挠头露出一口黄牙道:“小弟只是怕脏了大哥手脚,若是待大哥出手,那岂不是天崩地塌,方圆数里不见活物?”
锦袍老者冷哼一声:“毁天灭地,摧城拔寨,勾魂夺魄,杀人拘命,镇远镖局八大镖头定要血染江湖半边天……”
野山荒芜,惟留翠绿苍柏寥挂残雪,远观之如绿缎点白,分外清明。王博达枯坐巨石对望良久未动,之前青丝已变灰发,红润面色已成青白,如木刻新雕,毫无生气。
“山中寒气有些重了,我看……”
王博达目光笃定,并未侧目,截口道:“青轩,你且过来,为师将往事原委讲了。”
“此事牵扯师父乃至华山派隐秘……”
王博达摇头苦笑道:“都是些不堪的丑事,何谈隐秘,何况为师还要求你助我替你七师叔洗冤,你总该知晓其中缘由。”
周青轩肃然道:“弟子定当竭尽所能。”说罢端坐王博达身侧。
王博达面露宽慰之色,伸手轻拍周青轩臂膀。沉了片刻徐徐道:“当年,你师祖膝下七侠二娇,华山剑派可谓鼎盛,入室弟子数千之众,记名弟子也不在少数。七侠二娇之中,为师和师妹入门较早,你云师叔入门较晚,其余几位俱是师父游历四海中觅得的孤儿。萧靖与天扬在入门之前便是结拜弟兄,可谓情同手足。加上二人天资聪慧,勤学苦练,深得师父欢心,数年间二人艺业突飞猛进。某日,师父与我共游莲花峰之时曾对二人有所品评,他讲萧靖有大智,辅有雄心壮志,不成宗师便成枭雄。天扬心智敏锐,却又心底纯良,若有德人助之必成大器,若有歹人利之则成小鬼。”王博达长叹一声:“未料想,师父一语成谶,此后之事果真被他言中。”转头又道:“你可知青云山庄庄主白鹏飞师承何人?”
周青轩道:“应是天残老人,亦正亦邪,不知何故多年前销声匿迹。”
王博达点头道:“白鹏飞为求天残功全本早将其杀死。”
周青轩惊道:“江湖中人对他品行推崇备至,想不到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王博达若有所思,许久才道:“为师也思量数十日,这诸多事情骇人听闻,或为婧瑶捏造。但串联过往几人种种行事却也并非巧合,为师这才断定,婧瑶所言非虚。”
周青轩黯然道:“江湖看似清透却暗流涌动,泥沙翻腾,看似恩怨分明却暗藏玄机,尔虞我诈。”
王博达笑道:“江湖即便是翻江倒海,我自岿然不动,不染污泥,又奈我何?”
周青轩豁然开朗,道:“师父教诲徒儿谨记在心。”
“你自晓天理,为师只做个引子便罢了,只望你守住金刚之身,立足江湖之潮。”
周青轩躬身拜倒:“徒儿定不辱师命。”
王博达软声道:“你大伤未愈,快些起来。”
周青轩依言起身,王博达问道:“你入华山多时,萧靖为人如何?”
“萧师叔为人正直,在江湖中威望颇高,可谓正派宗主表率。”
王博达笑笑:“此人城府之深恐无人可及,就连我这个大师兄都未曾发觉,天残老人便是萧靖、华天扬、白鹏飞三人剿杀。”
周青轩愈加惊骇,不禁道:“萧师叔与七师叔为何助纣为虐?”
“白鹏飞与萧靖本就为一路之人,只是为师未曾在意。十余年前江湖盛传石云帆之子尚存人世,各派均遣人搜寻,以图镇远镖局天玄刀及楚天横藏宝秘图,白鹏飞与萧靖便是那时相识。虽未寻得石云帆之子,二人却因气味相投,同居雄心,而歃血为盟,谋划出此后诸多不齿之事。”
“七师叔为人纯良,为何要参与其中杀死天残老人?”
“天扬视萧靖骨肉兄长,萧靖又极尽巧舌之能,妄称天残老人十恶不赦之徒,天扬将信将疑,还是助二人击杀天残老人。不过此役中三人均受重伤,若不是天残老人内力大耗之后走火入魔,三人早便死了。”
周青轩叹息一声,道:“可怜天残老人神功盖世,竟死于徒弟之手。”
王博达微微点头道:“天残老人的确武功卓绝,不过并非神功,却是一门极邪之功。你师祖曾传为师一本神功秘录,将江湖近百年内诸多奇功异法列述其中。书中虽无修炼之法,却将奇功异法利弊描述详尽。书中记载,天残功霸道之极,初练之时内力凶猛而生,内功心法只求速成,不循正宗常理,虽极易修炼,却对自身伤害极大。凡人可练至五重,稍有根骨之人可练至六重,天赋异禀练至七重便算幸甚之至,强练八重十有**暴毙而死。当年天残老人练至七重便知此功凶险不可再练,白鹏飞刚至五重,恰恰是满腹雄心之时,天残老人却在此时将此功利害告之,不再传授,白鹏飞岂能善罢甘休?于是便将此事与萧靖讲了,二人密谋行事又怕无法一击必中,这才将你七师父牵扯其中。”
“不知者无罪,七师叔受人蛊惑才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王博达苦笑一声,道:“错便是错,你不知又怎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管你有心或是无意为之。天扬后知后觉,渐渐便知此事蹊跷,受了萧靖欺瞒。不过萧靖为兄,多年手足之情却也无法割舍,于是整日郁郁寡欢。也怪当年为师疏忽,只道天扬与婧瑶略有摩擦所致,并未加深究,才有此后更加荒唐之事再生!”
周青轩面色一红,道:“莫不是……”
王博达默而不语,许久才缓缓道:“一切因由皆起孽缘,儿女之情却也害人害己。”
第85章
周青轩隐约知晓定是欺兄盗嫂之事,却听王博达又道:“疾风剑偷嫂之事当年可谓轰动江湖,七弟背妻忘义,致华山剑派颜面尽扫,为师当年险些将其刺死在玉女峰中,如今想来幸甚,若不是一念之仁放他生路,为师注定抱憾而终。”
周青轩道:“若是果真有冤屈,云师叔大可那时告知师父,何必等到今日。”
“当年为师也觉此事颇为蹊跷,只是七弟事发之后婧瑶与小儿华少卿双双不知所踪,根本无从深究。”
“七师叔与何人……”
王博达道:“当年萧靖尚有一妻名为余琦烟,是中原神威镖局掌上千金,只是二人婚后三年并无儿女,萧靖因此将琦烟冷落,不过摄于神威镖局总镖头余正都威名,未敢休妻。萧靖等三人击杀天残老人后,七弟屡次质问,萧靖恐东窗事发心生诡计。某夜,萧靖秘约七弟,言在其家中将天残老人之事了断,七弟依约前往。不想萧靖暗中出手,七弟身中迷香,醒来却与琦烟共被同眠。萧靖先将婧瑶擒住,抢走小儿华少卿要挟,后又假意捉奸。琦烟不堪清白遭玷,当时便碰壁而亡,七弟则交由师父处置。你师祖原就大病未愈,听得此事急火攻心,不几日便撒手而去。为师不信七弟如此荒唐,将其带至玉女峰暗中查询,不料对峙良久他始终不吐一语,最后竟癫疯发狂,眼见疯了。”
周青轩心下一动,数月前那夜被一疯子擒住错认为子,听得华山二字又癫狂而逃,与华天扬极为相似,不禁道:“数月前徒儿被一疯癫之人所擒,此人高瘦,武功颇为了得,还将徒儿认错为子,而后听得华山二字又仓皇逃了,口中言去不得,难不成此人竟是七师叔?”
王博达面容耸动,眼中清泪长流,泣道:“想来是了,萧靖总算尚存良知,未对七弟狠下杀手。”
周青轩道:“想来云师叔被萧靖关至青云山庄内,以华少卿性命相挟,这才销声匿迹。”
王博达叹道:“婧瑶实为女中丈夫,这十几年受尽屈辱,为的就是七弟沉冤得雪和少卿性命。那云焕明为萧靖与婧瑶所生,取名焕明却是换命之意。此般种种你云师叔在血书中一字一句血泪满满,为师心如刀绞,恨不能插翅而去,救她于水火,手刃萧靖而后快!”
周青轩道:“师父心境徒儿明了,为今之计只有养精蓄锐、恢复元气,借镇远镖局公审大会之际将血书公之于众,萧靖与白鹏飞罪行自会昭然若揭。那时,武林同道自有公断!”
王博达仰天长吁,道:“想不到昔年华山七侠二娇落得如此下场,这许多年过了,也不知另几位师弟可否与萧靖同流合污!我若是将此事公审,怕是毁了华山百年基业,我若是置之不理,那天理何在?公道何来?”
周青轩暗道:“萧靖为华山掌门况且如此,其余师叔也难逃干系,此事若是在江湖中宣扬开来,华山必遭重创,自此难以东山再起,师父忧心如此也是常理。但华山之首定不能由奸恶之徒把持,不管何去何从,我且听师父一人号令。”
半月之后王博达已能行动自如,只是功力损耗巨大,终日郁郁寡欢,也只复了六成。周青轩少年体壮,阿罗调治又不惜气力丹药,功力不但恢复,还似长了些许。王落溪已然醒转,只是经脉受损,动弹不得,阿罗将她所戴玉佩取出交由王博达查看,确为瑜清遗物。此后王博达日日探望,王落溪则每每恶语相加,誓要为母索命。王博达脸上不恼不气,心中却如火焚心,便觉人生无味。
冷月西升,山中腾起白雾一片,三人围坐薪柴火堆旁并无言语,沉默良久王博达才道:“此次重出江湖定是凶险之极,小女伤重不能同行,只好由阿罗姑娘代为照管,华山之事完妥之后定会尽快赶回……”
“前辈大可安心,王落溪性命无忧,再调养些日子便可痊愈,只是经脉受损,功力恢复尚需时日。”
王博达拱手躬身道:“有劳……”
阿罗并不为所动,周青轩一旁连忙将王博达扶起。
阿罗冷哼一声,道:“姓周的,我阿罗向来不受人呼来喝去,况且我对你师徒二人有救命之恩,这礼数我受得起!”
周青轩满脸涨红,不过阿罗接连救命数次,吃瘪却不敢发作,与王博达对望一眼满脸尴尬苦笑,寻个情由匆匆走了。
半夜时分,周青轩辗转反侧许久并无睡意,猛然听得脚步声声,方要翻身而起,却听阿罗冷道:“你当我什么?”
周青轩一怔,却不知如何答复,阿罗又道:“无论有意无意,你已欠我数条性命,王博达父女那两条一并记在你头上!”
阿罗所言确为实情,只不过数次相救岂是无意为之?周青轩心知肚明不由轻笑出声。阿罗一掌掴在脸上,怒道:“你敢轻蔑于我!”
周青轩心下恼怒,想到阿罗对自己可谓不薄,又将怒火压下,低声道:“小弟不敢……”
“谁要做你姊姊!今后你我奴仆相称,我为主你为奴,若是拂逆我意,定叫你生不如死!”
周青轩苦笑道:“姊姊非要如此?”
“你……”阿罗小脸一红,扬手要打,见周青轩左脸红肿不由心下一软,道;“你愈是如此,此事便更无可更改!你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欲走,周青轩掀被起身,躬身施礼道:“落溪姊姊还望我家主子代为照管,小奴定会牛马相报。”
阿罗怒道:“你再花言巧语,莫怪我将王落溪杀了喂山中野狼!”
周青轩连忙住口,心道:“你嘴上虽毒,心底却软的狠,口口声声杀我,每遇险境出手相救的却还是你。说要各为奴仆,可为何又因我照料王落溪,你这个姊姊我是认定了。”
翌日清早,王博达与周青轩收拾停当,同阿罗道别下山,王落溪在却洞内嘶叫道:“王博达!当年你背弃我娘,这笔债你只有以死偿还!你走!你走!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将你拖到娘的坟前!”声音凄惨,喊至最后却成哭诉。
“我与瑜清生不能为夫妻,待死后你将我与你娘葬在一处,也算……”王博达叱咤江湖,众人将其视为神人,此时声泪俱下焉有一丝宗师风范?王落溪听罢不再叫骂,只听得脚步声远,不由暗自垂泪。
第86章
师徒二人脚程颇佳,只拣山岭沟壑捷径小道,日行夜宿两日便行了三百余里。第三日行至小镇洪阳已是晌午时分,二人寻个街边酒肆随意点些饭菜。酒肆不大,来人却颇多,只因此间酒为自酿,酒品醇烈,入口一线入喉,路过此地客商及江湖中人都不忘来此吃酒歇脚。王博达戒酒多年,周青轩自青云山庄饮酒之后便知此物虽为佳品,贪杯却也误事,何况王博达一再告诫不得沾染,因此二人并不为所动。邻桌三三两两各色人物在座,地下酒坛数个,已是酒酣之时。只听一人道:“镇远镖局公审大会可谓近年盛世,那天玄刀和藏宝图……”
一人截口道:“江湖之人谁人不想?关莫敌近些年做了几十件大票,早该死了。我看公审大会是小,各门各派暗抢明争二宝才是真。”
另一人道:“不知镇远镖局是何来历?毁天灭地,摧城拔寨,勾魂夺魄,杀人拘命,镇远镖局八大镖头武功深不可测。据传一月之中入镇远镖局窃刀之人已然过百,不乏鬼爪四魅等黑道好手,均都有去无回,莫非石云帆之子觅得藏宝图宝藏,这才收买诸多绝世高手?”
一人道:“费心思这鸟事作甚!吃酒,吃酒!”
一人轻笑道:“阎老西,还有一件大事,恐怕你尚不知晓。”
“桂大锤,要讲便讲,不讲拉倒!”
周青轩侧目一望,但见一人身侧铜锤足有酒坛大小,锤柄三尺有余,熠熠生辉。此人压低嗓音道:“华山剑派四处派发檄告之事二位可曾听得?”
“未曾……”
“那檄告桂某可是亲见,所述之事可谓惊世骇俗!”
“老桂,再卖关子我老西扭断你的脖子!”
桂大锤一笑,低声道:“霹雳剑圣为近年来江湖剑术第一大家,二位可有异议?”
阎老西道:“废话!”
另一人道:“剑圣岂是浪得虚名?”
周青轩听罢颇为得意,却听桂大锤又道:“华山派已在檄告中将他自剑派除名!还命天下华山弟子见之诛杀,清理门户!”
周青轩心下惊骇,王博达却不动声色。
另一人道:“这可奇了,王博达退隐多年,为何此时才要除名,且要清理门户?”
桂大锤道:“檄告所列三大事由,其一,杀师夺位,言成道森为王博达所杀;其二,奸淫之徒,酒后奸污花剑飞虹艾瑜清;其三,旁门左道,为求武功与诸多歪门邪道之人相交,如塞外邪翁之流。”
王博达二人默默听完,付了饭钱起身离去。东去行了二里王博达才道:“想必你云师叔与你相见之事萧靖早已知晓,此人深谋远虑,自然猜到当年之事恐要败露,为师必会重出江湖,因此出此歹毒之计。不过三事之中,第二、三确有其事……”
周青轩道:“师父此言差矣,师母本就自愿以身相许,何来奸淫?何况此事萧靖如何知晓?塞外邪翁从未踏入中原半步,只因行事乖张中原江湖便谬传他淫邪无比、杀人无数,当真可笑之极。”
王博达道:“此事的确只应我与瑜清知晓,当年瑜清来华山寻我也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萧靖居然知晓此事,难不成为师酒后乱性也是中他奸计?”
周青轩道:“此事十有**与萧靖有所关联……事已至此,唯有公审大会一辨雌雄。”
王博达道:“萧靖已然普发檄告,一路之上必定凶险,你我定要小心行事。”
二人一路疾行,出洪阳镇东四十里一座庄园矗然而立,青灰色砖墙拔地而起,朱漆大门远望之如红色琉璃异光闪烁,在荒芜之地显得极为突兀。
王博达驻足道:“原来信义庄竟在此处。”
周青轩道:“此庄徒儿也有所耳闻,庄主富甲一地且仁义大方,多年前也是一位江湖豪杰。”
王博达一笑,道:“庄主陶盛义是我多年前好友,原为青城座下第二大弟子,当年围剿黑云社之时我二人曾联手杀敌,现今想来所造杀孽与黑云社又有何差别?”
周青轩道:“既然是故人,何不府上一聚?”
王博达叹道:“如今我已成江湖公敌,萧靖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万万不能累及老友。”
周青轩点头称是,二人向北绕道而行,方走几步却听身后有人道:“可是王兄,前面可是王兄?”
王博达紧走进步并未回头,那人却腾空飞起如飞燕轻掠轻轻落在两人身前。
“啊呀,果真是王兄!”
王博达无奈道:“盛义,好久不见……”
两人双手紧握,四目相望,久久无言。
陶盛义眼角含泪,王博达气道:“王某人已被华山剑派逐出师门,所述三大罪状人人得而诛之,你不知晓?”
陶盛义怒道:“萧靖那厮,夺了你的掌门之位不说,如今还要赶尽杀绝!盛义定要助王兄重掌华山,杀了萧靖不可!”
王博达心下感动,不由道:“贤弟心意如此,胜过千言万语!不过,你已退出江湖,心意为兄领了。”
陶盛义道:“当年王兄隐退之后盛义心灰意懒,方才退出江湖,如今你重出江湖,也正是小弟复出之时!”
王博达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陶盛义满面含笑,道:“这位是?”
王博达道:“正是小徒。”
“晚辈周青轩,拜见陶师叔。”
周青轩躬身拜倒,陶盛义大笑道:“果真少年英才,气宇轩昂!王兄,你我多年未见,与青轩小侄却也是初见,信义庄就在目前,来来来,寒宅一叙,小弟好尽地主之谊。”
事已至此,王博达推辞不得,师徒二人紧随其后,进了信义庄。
信义庄三院相连,地大宅深。只是庄内人丁颇少,只见几个妇孺下人收拾宅院,家丁护院却不见身影,行到三院深处方才见两名护院看护内门。
中堂大厅华灯初上,不一会热菜纷纷摆上紫衫木桌,陶盛义招呼王博达二人就坐。
王博达道:“盛义,我看庄内尚有客人,何不请出共用?”
第87章
陶盛义外望一眼,道:“庄内……何曾……”
王博达低声道:“偌大庄园人丁稀少,过中院之时有血腥之气,此时院内杀气更甚。盛义,若是突遭变故,受人要挟,我师徒二人定然戮力助你!”
“王兄,盛义对不住你!我一家十三口俱被歹人擒了,性命危在旦夕……”
陶盛义抖如筛糠,眼中泪滚滚而出,嘴唇干裂血口满布,一张口渗出多滴血珠。
王博达点头,起身喝道:“王博达在此!各位有仇报仇,尽管冲王某一人,与陶庄主一家无关,莫要伤及无辜!”语音高亢,响彻全庄。
只听门外响动,十人身着黑衣蒙面行来,脚步齐整,如一人行走一般。
为首一人道:“王博达,寻你多年今日得见,不枉我一世心血!”
王博达道:“既是多年,兄台又何必耿耿于怀?”
黑衣人冷笑数声,道:“你可记得天杀十星?”
王博达略一沉吟,道:“塞外那场恶战,王某铭心刻骨。”转念又道:“兄台可曾记得因何而战?”
黑衣人怒道:“此话当我问你!昔年天杀十星隐匿塞外,与你们老邪师徒并无瓜葛,你二人为何赶尽杀绝!”
王博达冷冷道:“天杀十星纵横塞外数载、绵延千里,处处杀人劫财,奸人妻女,所犯罪行滔滔,令人发指!江湖义士追剿多时,只是那日恰巧被我二人撞见,岂能再让你等逍遥法外!”
黑衣人冷笑数声,道:“江湖原本就强者生弱者亡,十星本性而为,只为生计!”
王博达长叹一声,道:“若是王某人未记错,你便是天杀首星谭望月!数十年匆匆而过,你等依旧执迷不悟,你我又何必多费唇舌?望你悬崖勒马,放过庄内家眷!”
黑衣人阴恻恻道:“昔年老邪留我三人性命,如今只剩我一人苦守,为的就是报仇雪恨!谁知老邪早几年病死,倒算超脱。今日我带九位弟兄后人前来索命,你可谓自身难保,其他人死活不劳你费心!”说罢猛然大步撤身,大喝道:“放!”
王博达惊道:“不好,毒罗天星,轩儿当心!”
说罢将周青轩挡在身后,顺势单脚一勾,竟将紫衫木桌腾空踢起。只听数十声爆响,铁蒺藜亮如寒星化为乌云压顶飞射而来,纷纷钉在木桌之上。
谭望月暴怒不已,厉声道:“火攻!”
其余九人出手极快,九桶黑油如雨泼进大堂之内,谭望月点燃火绒屈指一弹,火绒飞如流星。只听嘭然一声炸响,大火平地而起,大堂内一瞬变成火山地狱,将三人吞进火兽腹中。
火焰极盛,热浪袭人,王博达连连劈空发掌将火龙拒在在三人周身之外,不过火势愈来愈大,眼见便要将三人化为灰烬。
陶盛义凄然道:“王兄!愚弟一家老小性命交付与你!”说罢大喝一声:“恶贼,爷爷取你们狗命!”
王博达待要阻拦已然不及,陶盛义狂吼一声,举起紫衫木桌。木桌大火熊熊,陶盛义自身俱都燃起火来。只见他须眉尽燃,张口厉声嘶叫好似嘴中也喷出烈火,连人带桌如同巨大火球极快飞起,直冲谭望月。黑衣众人杀意森森,见到此景却也不禁脚步慌乱,纷纷躲避。
王博达见机而行,与周青轩拔地而起,冲破屋顶飞身而出落于屋脊。但见紫衫木桌被为黑衣人乱刀劈碎,木块四散开来,火光闪闪。陶盛义此时已成火人,一旁黑衣人闪避不及反被其死死抱住,两人就地翻滚,不一会便烧成一团。黑衣人死命挣脱却也无济于事,只剩苦苦哀嚎,声音凄惨,摄人心魄。强敌在前,黑衣人不敢轻易施救,任凭二人活活烧死。
王博达痛心疾首,泣道:“哥哥害了你!轩儿,与为师收了这帮恶人!”
周青轩听罢当头飞下,手中长剑如电,捉了为谭望月来斗。谭望月不想周青轩手下如此老辣,区区几招便被其逼退数步,其余人等方要出手,王博达飘然而下,长剑信手舞出一片光华,将八人逼退。
谭望月长刀翻飞,匆匆接了几招,便退便道:“十方杀星阵!”
八人闻言齐齐横刀分列八方,将王博达围在阵心。王博达抱守元一、脸色如常,朗声道:“轩儿,杀星阵为师多年前曾经拜会,如今只剩八方,不足为惧。倒是谭望月武功高深,天星刀法招招不离要害,你要小心应付!”
十方杀星阵为天杀十星独创,攻守转变只在眨眼之间,也可同攻同守,收发自如。当年凭借此阵,天杀十星经血雨腥风,成就一方霸业。当年天杀十星于白龙堆劫杀西域商队之时,与塞外邪翁、王博达狭路相逢,二人武功卓绝,合力破了十方杀星阵,杀了其中七星,其余三星身受重伤。王博达心下不忍,代为求情,塞外邪翁也觉杀孽太重,便饶了三人性命。
如今阵中只剩八人,且为十星后人,按理威力应大不如前。只是八人时刻被仇恨所困,日夜苦练阵法,今日与杀父仇敌对战更是奋不顾身。四人一轮,轮番攻守拼杀,王博达竟占不得半点便宜。
此时谭望月已然稳住阵脚,长刀守中有攻,周青轩顿觉谭望月刀中袭来隐隐霸气,不由手下发力,长剑连刺十余剑,似光影幻目。谭望月双眼一花却也不曾慌乱,长刀舞动紧护周身要害,待剑势一老长刀疾挥横削,刀光大盛。周青轩横剑相格,长刀却变削为刺,直取中宫。周青轩待刀尖迫近,脚步猛然飘动,一瞬移到谭望月身侧,出手便是三剑。谭望月一惊,回刀不及,硬生生使出铁板桥,仰身躲过。周青轩手腕急抖,长剑如仙鹤叼鱼斜插而下。谭望月身经百战,眼见胸腹大开,长刀无心自动,斜提而起,双脚发力向后纵去。周青轩眼见一击得手,不成想谭望月浸淫刀法多年,长刀护体已成本能,刀剑立时相交,一团火花耀眼,谭望月倒纵而出,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第88章
王博达已多年未曾用剑,即便在刀阵之中长剑也尚未出鞘。此时数十招已过,八柄长刀尽在周身劈砍,却总也无法近身,王博达气定神闲,剑招写意,形如挥墨。八人每攻一刀王博达便对刀法品评,似是师父指教徒儿一般。
“此刀应斜上二寸。”
“这一招佳妙,只是力道稍显不足。”
“方才若是后排四位补刀快上半招,王某人可要糟了。”
杀星阵初始杀气颇盛,不料百招已过却总无功而返,加之王博达在阵中如同儿戏,不时指点刀法,八人不由心灰意懒,阵法已然大乱。
谭望月余光一扫,暗道:“想不到王博达功力精进如斯,就算其余九星犹在也奈何不得。”
谭望月稍一分神,周青轩长剑微颤,趁虚而入直取双目。谭望月侧身闪过,周青轩身形未动手腕一抖,长剑变刺为削,直奔咽喉。谭望月收刀不及,大喝一声居然伸出左掌徒手夺剑。周青轩略一迟疑,长剑竟被肉掌握住。只见谭望月左掌鲜血直流,右手刀却快如雷电当头劈下。刀风割面,周青轩但觉满脸生疼,心知谭望月拼死一刀威力惊人,不由脚踩连环,身形突地向右移出半尺,令谭望月一刀劈空。周青轩并不停顿顺势一递,将谭望月半只手掌斩断,一剑刺入其肋下,左手一掌粉石碎玉将谭望月击飞起数丈。
只听一女子惊叫道:“爹!”
谭望月血迹斑斑,不知死活,女子不由手下一顿,其余七人俱都心慌意乱,十方杀星阵立时崩坏,各人脚下相拌,长刀相交,乱成一团。
王博达长叹一声,左手化指为剑将两人穴道点住,长剑如风连点三人穴道。另有三人进退不能,周青轩身形如魅,欺到背后也将三人穴道点住。
王博达大步而行,走近谭望月一探鼻息。谭望月鼻息微微,尚未毙命。王博达面露欣慰之色,手下疾点,封住谭望月胸腹大穴止住血流,而后双掌抵住谭望月后背待要施救,只听周青轩道:“师父,你大伤未愈,我来救他。”
王博达一顿,道:“怎地不问因何救他?”
周青轩道:“师父心意徒儿焉能不明?若是有心杀他,杀星阵早便破了,何必等到此时?”回头扫望杀星阵之人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上辈冤仇延到我辈已是不幸,若是今日再造杀孽,不知又要到何时才解。方才我那一剑若不是明了师父意图,长剑只需斜挑三寸,正中他心脉……”
王博达点头道:“正是此意。”说罢站起又道:“既然此人是你所伤,也应由你相救。”
王博达已打定主意放众人一条生路,又恐重伤谭望月结下新仇,因此交由周青轩救治以化解眼下仇怨。
周青轩回身喝道:“陶庄主家眷何在?”
一女子慌忙道:“俱在东厢房内,未动一分一毫。”沉沉又道:“既然二位不想再杀人,何不此时将他救了?”女子言语颇为平静,眼中却有清泪滚滚而出。
周青轩并不答话转身坐定,向谭望月体内注入内力疗伤。一个时辰已过,两人头顶水汽升腾,谭望月胸腹剧烈浮动,哇的一声出一口淤血,这才幽幽转醒。
“怡星……怡星……爹爹害了你……”谭望月耳目混沌,醒来便满面流泪,只听他又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谭望月失了众兄弟,如今又害了后人性命……”
“爹,我们只是穴道受制,并无大碍,王……并未下杀手。”女子泣不成声,谭望月脸色忽阴忽晴,竟不知如何。
王博达道:“谭望月!当年天杀十星手下亡魂究竟多少你可记得?那些亡魂的儿女就如令女一般,日日以泪洗面!他们自小失了父母,无依无靠,注定一世孤苦!你再若执迷不悟,你的儿女们定将步入此后尘。”谭望月木然不语,脸上虽是倨傲神色,手脚却抖颤不已。
王博达又道:“今日留你性命并非望你放下屠刀,洗心革面,只是不愿见小辈再入仇视轮回,毁了大好年华!你好自为之。”
王博达字字如雷,谭望月如受重击,心神激荡,恍如坠入无边深渊。王博达师徒武功之高远超所想,即便天杀十星重生也是枉然,再若纠缠不清,这一帮后辈耗费时光是小,若是草草丢了性命,又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弟兄?一念至此,谭望月长叹一声,道:“我天杀十星当年行径也是情势所逼。早先我十兄弟开创天星镖局,纵横三山五岳间也算平稳。孰料那年我几人走暗镖之时不知谁走漏风声,半路遇几番劫杀,死伤不少镖师,暗镖也被人劫走。暗镖为数幅天价古画,镖局为此倾家荡产,数年心血毁于一旦。事后我等兄弟多方暗查,原是江宁首富丁潆豪将此画卖于他人,后又反悔,暗地重金买下杀手半路劫回。我兄弟十人夜闯丁府,杀了府上护院,果然在丁潆豪藏宝室中寻得古画,之后……”
王博达接道:“丁府灭门之案原是你等所为,之后你们远走塞外,落地为寇,杀人成家常便饭。”
谭望月面色惨白,良久才道:“天杀十星的确劣行累累,你们可还要为父报仇?”
黑人众人默而不语,谭望月惨然一笑,道:“好!王博达,我谭望月当年惨败,如今依旧是输家,不过今日能保住八条性命,总算对得起死去的弟兄。”转身冲周青轩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剑法超群、内力浑厚,日后必成大器,方才若不是你剑下留情我早便毙命当场,请受在下一拜。”
周青轩并未答话,谭望月又道:“不过,在下还要烦请小兄弟一事。”
周青轩冷冷道:“讲。”
谭望月道:“陶府家人俱在东厢房,劳烦小兄弟代为解救,我谭望月当面谢罪。”
王博达点头应允,周青轩紧走几步跨进东厢房。
第89章
谭望月道:“王博达,杀你之人不止我等,幕后尚有诡秘,此次劫杀实为他人借刀。”
王博达已猜透几分,道:“此处是王某出山必经之路,你消息如此确凿,想必通传之人与王某曾为旧相识,也正因如此,此人不便出面,只好借你之手,一劳永逸。”
谭望月道:“我寻你多年未果,前几日忽有人暗中传信,信中提及你出山在即,信义庄为必经之地,且陶盛义与你相交甚笃,提点我可潜入信义庄,胁迫陶盛义将你引至庄内,上上策为毒杀,下下策才为火攻。”
王博达道:“此人不仅与我旧相识,竟似我兄弟一般,知我与盛义情谊甚佳……”
突听院内数声哭号,几个妇人扑倒在地,一对少年双眼赤红、僵立在侧。
“爹,待孩儿杀了这群狗贼为你报仇雪恨!”这一对少年俯身捡起长刀轮开长臂便朝众人砍去。
周青轩脚下一滑,少年便觉眼前一花,手臂已被周青轩拿住,不仅愣在当场。
“这些人已无还手之力,此时杀之,你们就不怕陶前辈英名扫地?”
周青轩一语点醒二人,年纪稍大少年止泪道:“还未知恩人大名,我兄弟二人在此跪谢救命大恩。”
说罢二人齐齐跪倒,周青轩匆忙将二人架起道:“你我本是同辈,何必行此大礼。”
陶盛义与另一人仍呈搂抱之势,两人须发皆无,衣衫化为飞灰,周身白胀、余烟未尽。陶盛义双目怒睁,龇牙凶狞,妇人见了惊在一旁只顾哭泣。王博达俯身将两人分开,复又将陶盛义眼嘴合上。
“盛义,你因我而死,为兄愧疚难当。好在你家老小保全,今日为兄了结此仇怨,好让后辈不为仇字所困,你安心西去,莫要挂怀。”
王博达言毕,陶盛义面貌竟由狰狞变为安详之色,陶家老小见状无不惊异,只道王博达心意传达,陶盛义安心去了。
王博达心下稍宽,却听谭望月道:“我谭望月杀人无算,如今也该到偿还之时。陶庄主身亡便是谭某人所害,其余人等均受我指使,罪不至死,我一人将此罪承下,以死谢罪。”
年长少年怒道:“你杀我陶府十几人,害我爹爹活活烧死,如今你为阶下之囚,且只剩半条性命,竟敢大言不惭一人顶罪,你当我三岁小儿么!”
谭望月无言以对,如今已为鱼肉,生死的确不在自我掌控,舍己保其余人等性命变为奢望,只好木然不语,听天由命。
王博达道:“可是陶家公子?”
少年拱手泣道:“家父惨死贼人之手,求师伯主持公道!”
王博达长叹一声道:“不知贤侄名讳?”
少年道:“我为陶家长子陶铭文,二弟陶铭武。”
一旁绿衣妇人道:“王兄,小儿年纪尚轻,此事何去何从还需你做计较。”
王博达惨然一笑,道:“弟妹如此一说,博达更是愧疚。此事因我而起,致陶府劫难,至于如何处置……铭文,你为长子,你看如何?”
陶铭文回望陶盛义尸身忽的一脸杀气,周青轩一旁道:“依我看,一刀一个,将九人头颅砍将下来,用恶人之血将陶府洗净!”
绿衣妇人惶然一惊,陶铭文听罢也满脸煞白,满目俱是人头乱滚、血流成河之象,不禁心下恻隐,思了良久才道:“家父曾教诲铭文以德报怨,却不知今日之事可否如此行之?陶府之内已死伤太多,再若是杀了这九人,那陶府岂不成了人间地狱?”
谭望月见事有转机,连忙大声道:“天杀十星后人听着,我死后不得与王博达师徒为敌,不得与陶府为敌。非但如此,为赎罪孽,你等要为陶府看门护院,终生为奴,如有违之天打五雷轰,永无后人,在此起誓!”
天杀十星后人对望良久,方才依言起誓。谭望月点头含笑,暗道:“王博达正人君子,我死之后定不会为难后辈。”想罢大声道:“诸位对不住了,谭某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来生做个正人君子。王博达,后辈已无仇怨,来世你我再作仇家,定要你死在我的手下。”声如长鼓击响却戛然而止,原是谭望月自断经脉,只见嘴角溢血已然死了。
苦修十余年只为报仇,如今却烟消云散,加之谭望月孑然而走,众人顿无依靠,十星后人哭声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陶铭文沉声道:“你等可要谨记毒誓,若有违之,自有老天收之!”
山中谷道狭窄,只容三人并肩,丐帮众人蜿蜒而行,犹如长蛇摆尾。为首之人长发散披,面色黑红,左脸颊一道长疤自眉至颚,更显此人威猛异常。只听一人道:“帮主,此处险峻,我看众位弟兄加快脚程以防不测。”讲话之人却是丐帮长老宋一淳。
为首之人点头,正是丐帮帮主司云天。宋一淳回首粗声道:“帮主有令,速速行之!”
话音方落,只听山谷两侧高坡之上杀声震天,数不清滚石圆木滚落,如狂雷大作,激起尘沙弥漫。丐帮众人乱作一团,你推我赶,竟不知闪躲。一时间血肉横飞、脑浆四溅,已有数十人毙命,尚有多人重伤不起,或被乱石压住,或被圆木砸断手脚。
司云天屹立不动,竟徒手将巨石接住当作厚盾,山坡石木不断滚落,俱被司云天以巨石挡出。周遭之人在其身下丝毫未伤。众人惊魂甫定,山坡之上隆隆几声巨响,无数碎石飞起,如天降石雨纷纷而落。
司云天厉声大喝:“众弟子莫慌!先避后挡,千万稳住阵脚!”说罢腾身而起,飞进石雨之中,只见双掌翻飞,将碎石打飞。人群中已有十余人飞起,挡在在丐帮弟子头顶,以身为盾击飞碎石。空中十余人身形矫健,穿梭于漫天石雨之中,虽挡出不少碎石,无奈碎石无数,又有多数落下。只是丐帮弟子受司云天大喝而醒,伤亡并不太多。
石雨过后,丐帮伤亡过半,山谷之中到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司云天悲声道:“你等何门何派,速速现身受死!”
只听前方杀声如浪:“青龙一出,谁与争锋!”
第90章
司云天须发皆竖,狂怒道:“李振龙你这鸟人,朔州商盘易手之事已礼让你青龙帮三分,想不到你不知好歹,竟欲将我丐帮赶尽杀绝!今日我老司要扒你皮,拆你骨!”
说罢司云天面上青筋暴起,将脚边巨石举过头顶,而后大喝一声,如天雷在顶炸响,众人均为之一震。只见巨石飞起,似是挟着风雷直直飞去。砰然巨响过后,巨石坠地,众人只觉山动地摇,对面沙尘飞扬,已有十余人被压成肉泥。
青龙帮为首之人驻足狂笑,道:“司云天,除掉你丐帮之后,我青龙帮便是江湖第一大帮,管你有无过节!”
司云天吼道:“诸位兄弟!仇人就在眼前,杀!”
丐帮人众闻言而动,如狂潮一般涌向青龙帮。司云天更是凶猛似虎,一双肉掌如附魔噬魂,当前两人各受一掌,立时瘫如烂泥。其余人见司云天似恶鬼一般,纷纷退后避让。司云天双掌如风,转身之人又有三人中掌倒地。丐帮众人士气大振,枪棒纷纷舞动,势如疾风扫雨,将青龙帮团团围住。远观之双方如蚁群攒动,已分不清彼此,近观则是短兵相接,惨烈异常,只听惨呼连连,血肉横飞,一时间血流成河。
青龙帮内十余人黑革甲护身,左盾右刀,生生从丐帮中杀出血路,所到之处斩脚断腿,丐帮弟子已有多人被杀。司云天急道:“诸位长老,先灭了这些个滚龙刀手!”
宋一淳等人听令腾身而起,挺长枪凌空直刺而下。滚龙刀手厚盾举起聚成盾墙,七八条长枪刺中火花四溅,却也进不得半分。恰在众人讶异之时,八名刀手如鬼魅一般自盾墙下翻滚而出,人群中刀光闪烁,齐齐削向小腿,一人闪避不及,只听一声惊叫,双腿齐齐被截猝然倒地,长刀如风头身立时分离,只见躯干晃颤,鲜血汩汩而流。
宋一淳细细一观,原来这滚龙盾设计精巧,虽均为六棱,却分为两类,一类棱内藏有凹槽,一类棱外短片凸出,刀手合围之时,短片插入凹槽,严丝合缝,加之坚固异常,刀枪棍棒自然无法攻破。滚龙刀贴地而发,刀手隐在盾墙之后神出鬼没,一个不小心便被斩断腿脚,甚是厉害,丐帮长枪虽利,却也攻不得,反被其趁机又杀数人。
半个时辰已过,谷内腥风四起,青龙帮众死伤过半,纷纷朝谷外退去。司云天红血染透周身,正杀得起兴,如何放得过青龙帮?只见他左右各一具青龙帮弟子残缺尸首挥动如轮,口中大叫:“李振龙你个卵种!尝尝你徒孙血肉是何种滋味!”
青龙帮弟子见状更为惊骇,转身便逃,几个逃得慢些的被司云天手中尸首撞得飞起数丈,落地后脑浆迸裂活活摔死。丐帮弟子见青龙帮溃败而逃不禁虎狼附体,疯了一般追在身后砍杀,一时间山谷小道绵延数里尽是尸首,直至谷口。
司云天狂笑道:“青龙帮杀我十人,我便杀他百人!只可惜李振龙这厮做了缩头乌龟,让这些徒子徒孙前来送死!”
话音未落,谷口不知何时闪出数十弩手,只听嗡声大作,弩失多如飞蝗漫天飞来,司云天喝道:“退!快退!”抡起手中残肢,飞身抵挡万千弩失。孰料弩失连射三拨,任司云天武功盖世,一人也无力回天,身后又有多人中矢倒地。司云天狂吼一声:“为我丐帮保住香火!”而后重重落地,将脚下大石踏得粉碎。
丐帮弟子已逃出连弩威力之地,谷口弩手悄然隐退,滚龙刀手聚成盾墙将谷口封住,待青龙帮残兵撤出后方才缓缓退走。谷内寂寂无声,司云天站立谷口岿然不动,宋一淳上前泣道:“帮主!你……”
却见司云天怒目圆睁,胸腹间插满弩失,耳口俱都流出血来。宋一淳慌忙搀扶,司云天仰面栽倒,原来早已气绝。丐帮弟弟纷纷跪倒,哭声一片,江湖一代风云枭雄,葬身山谷野地之塚,当真可叹。
夜色渐暗,丐帮余众疲惫不堪,随行二百余人如今只剩不足百人,尚有数十人伤残。丐帮八大长老之一曲乐丘恨恨道:“联络各分舵开封会和,将青龙帮悉数剿灭!刨了李振龙祖坟,为帮主报仇!”
宋一淳道:“青龙帮今日来犯计划周详,此时青龙帮总坛内必定戒备森严,沿路埋伏重重,我等贸然集结,反被其一网打尽。”
司云天已死,宋一淳身为八大长老之首自然暂掌丐帮,此言一出众人也无可奈何,又有多人望着司云天尸首怅然落泪。
开封分舵舵主方昆吾道:“宋长老所言极是,青龙帮此次突袭定是谋划良久,竟将伏龙谷内滚龙刀客请出助阵,其灭我丐帮用意可见一斑。”
曲乐丘冷哼一声,道:“伏龙谷多年前与我丐帮曾有冲突,其刀盾之阵虽然厉害,却被老帮主以浑厚掌力击破盾阵,重伤伏龙谷主长子龙秋泓。因此伏龙谷谷主龙翔一直耿耿于怀,因此滚龙刀客出谷助阵倒不是李振龙如何高明,只是二者同为我丐帮之敌罢了。”
曲乐丘道:“龙翔之父为石云帆所杀,是以滚龙刀客虽极少出谷,多年前却为寻石云帆之子踪迹出谷,方与我帮起了纷争。今日再次出谷,缘由想必不单单只为向我丐帮寻仇。”
方昆吾道:“如今天玄刀已现世,石云帆之子下落事隔多年又有端倪,加之楚天横海外宝岛之惑,龙翔老儿岂能坐视?”
宋一淳叹道:“如今危机未除,妄自猜测徒增烦恼,几位长老、舵主可有良策?”
方才凶境厮杀丐帮众人血气冲脑,真要谋划脱身之计脑内却空空如也,不知如何是好,其余长老、舵主只好纷纷道:“权听宋长老一人之令。”
宋一淳此问也是别有用心,其首要便是摸清人脉情势,若有人提出计略,他便全盘否定,以观众人作何反应。如今众人唯其马首是瞻,宋一淳自然心中快慰,起身吩咐道:“既如此,诸位兄弟待入夜之时,趁黑退出谷外,绕西十里外绊马坡北上,沿途在分舵休整,日后在关莫敌公审大会联合其余名门正派之力再与青龙帮周旋!”
第91章
清河之上浓雾如烟,将偌大庄园隐在其中。院内十余人身着白衣分列而立,寂寂无声。不一刻王博达在前周青轩于后缓缓走出,门前两人跪倒便道:“小侄叩谢王师伯、周师兄大恩大德,容我二人追随左右,必定侍奉周全。”
周青轩上前一一扶起,王博达叹道:“此事因我而起,令尊也因我而死,两位侄儿不曾怪罪,王某已是寝食难安,怎敢再加劳烦。”
陶铭文道:“师伯言重了,江湖风云难测,均是舔刀过活,爹爹虽然身死,却也是由天而定,怪不得您老人家,况且家父后事仰仗师伯方操劳方才完满。这几日,您与周师兄指点我兄弟二人剑法修为,我与铭武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因此才冒昧求师伯暂收左右。”
王博达道:“令尊尸骨未寒,贤侄应以孝为先,待尽孝三年之后我王博达自会登门造访,那时再详谈此事如何?”
陶盛义之妻唯恐一双小儿离她而去,在侧不住抽泣,听得王博达之言不由道:“文儿,你王师伯所言极是,三年之后再谈此事不迟。”
陶铭文顿觉惋惜不已,却也只好点头应允。
王博达道:“如此甚好,还望弟妹、贤侄保重身体,后会有期。”言毕与周青轩信步而出,转瞬便没在晨雾之中。乳阳出云驱散雾霾,大道之上白霜化尽,师徒二人已行了三十余里。王博达面色阴郁,周青轩看罢,不由寻个话道:“天杀十星后人虽已立誓,徒儿还是……”
王博达道:“昔年天杀十星十恶不赦,却与后人无关,只是受了谭望月蛊惑。如今谭望月已死,陶氏兄弟以德报怨也将其收敛入葬,可算仁至义尽。这几日为师与这几人交谈之间曾细细体察,这几人已无杀戮之气,反露迷茫之色,此时陶府恰是归途,想必他们定会迷途知返,助陶府一臂之力。”
周青轩心知在陶府几日王博达在这几人身上耗费不少心力,大到江湖道义、小到人理伦常无不尽言,若不是看到几人反转心意焉能擅自离去。想罢周青轩又道:“听师父如此一说徒儿也便放下心来,不过陶师叔大葬之时不少江湖豪杰在列,恐有人已将你认出,只是碍于场合不便挑明,保不准已有人打你我的埋伏,这一路之上须得加倍小心。”
王博达苦笑道:“想不到此次出山竟遇如此境遇,若不是昔年虚名犹存,江湖中好事之人早已对你我下了狠手。”
周青轩道:“您老人家威名远播,至今为人称道,对华山派说辞必是将信将疑,只需等到公审大会之时澄清便可真相大白。那时,师父清理门户重掌门庭,再还华山剑派浩然正气。”
王博达长叹一声,道:“同门相斗无异于手足相残,此事若能稳妥化解,令萧靖自行了断可谓善终,若是华山派受萧靖所控视我为敌,恐怕你我自身难保。”王博达站定脸露怜惜之色,又道:“若不是如今江湖之上已无可信之人,为师也不愿将你牵扯在内。”
周青轩笑道:“您将一身艺业倾囊相授,此时我若袖手旁观那又学来何用?再者,这世上轩儿只你一个至亲,怎能看你孤身赴险。师父这番话语着实见外,你我与父子有何区别?”
王博达一时语塞双眼潮润,竟不知如何,兀自走了良久才道:“我知你不愿提及生母,但生身之恩甚过于天,再者舔犊之情慈母皆有,母子之间又何来仇怨?”
周青轩木然不语,卢凌儿惊慌之色犹在目前,凄厉声讨之音却如一把火红利刃直刺心窝。虽说对她恨之入骨,但心中总有一丝希冀,生母不该是惟利是图之人,即便是只生不养,那苦衷也应大过于天。母子分离多年,心中对骨肉定是念念不忘,总该有后悔之时。念及此处,周青轩稍稍宽慰,但想起卢凌儿死后不愿与周峻峰合葬,心中又犹如烈火焚心,焦躁不已。
“若我有三太子之能必会削肉还母,只可惜徒儿无能,贪恋尘世。”
王博达嗔道:“简直荒唐之极!赐你肉身之人何止生母?你若是再有此念便是不忠不孝,枉费我与周兄养育之恩。”
王博达向不发怒,此言一出周青轩心知师父气极,慌忙道:“轩儿再不敢有此念想,师父息怒。”
王博达并未答话,待怒火散去才道:“虽说你我已被华山所弃,已在身败名裂之际,前途吉凶未卜,但胸中正气犹在,切不可自暴自弃。”
周青轩应允,二人之后默默无言,两个时辰后穿过羊肠小道步入空旷官道不禁豁然开朗。王博达长眉微微一耸,道:“前路数里之外百余人聚集,为求稳妥,你我还是岔路而行。”
周青轩也听得前路隐隐有人马之声,点头回应后紧随王博达转进一旁密林之中,林中落叶枯黄如蝶却厚达数尺,二人轻身如燕,掠叶风行,不一刻便进入密林深处。又行半里,周青轩只觉周遭阴风煞煞,似有杀伐之气,不由低声道:“树叶之下有蹊跷。”
话音未落,黄叶之下刀光闪闪,几十口长刀如长蛇游走,轮番砍向二人双腿。二人腾身飞起同时发掌,掌风如飙,将落叶卷起吹散,落叶之下竟埋伏着几十名刀盾手。
王博达落于树干,朗声道:“王某与伏龙谷素无瓜葛,不知龙谷主因何拦我去路。”
刀盾手并不为所动,只听一人轻喝:“龙翔天际!”
只见一半刀盾手挨身聚盾,另一半刀盾手双脚踩盾借力飞起,快如鹰隼,转瞬便杀到眼前。
周青轩晓月剑在手似是随风而动,一瞬便将四柄长刀拨开,左掌如电将四名刀手硬硬拍回。只是刀盾手身着铠甲异常坚硬,且弹性极佳,将周青轩掌力悉数弹开,落地之后并无大碍。王博达手持枯枝看似随心乱指,却将一一点中刀盾手厚重头盔,其长刀未至便疾疾坠下。
第92章
不知何时,树下一白衣人悄然而立、仰首而望。滚龙刀手纷纷飞起复又急急坠下,如此往复数次均无功而返。此人看罢沉声道:“龙爪漫飞!”
滚龙刀手听得,脚步飞动分列四周,齐声大喝道:“飞!”盾牌飞如转轮、疾如流星,一时间嗡声大作,数十盾牌分上中下袭向二人所在高树,飞盾如云蔽日,可谓四面八方,无从躲避。
周青轩一声清啸,飞身挡在王博达身前,手中晓月剑幻动如影已不可见,铿锵之声猛然乍起,剑盾相交即分,火花四溅,飞盾如急流遇坚石,纷纷四下坠落,或深入黄土,或钉入树干,或平飞数十丈开外。树下滚龙刀手不曾料想此景,讶异声中已有多人闪避不及,反被飞盾重创。
白衣人面容耸动方要号令,却觉冷气逼人,长剑快如点光不知何时贴面刺来,原是周青轩趁机随盾飞落,意图擒王力敌。
刀盾手齐声惊呼:“少主……”
长剑距面不及三寸,白衣人右脚微撤,轻身一斜堪堪避开。周青轩心下惊异,长剑却化刺为削取人脖颈。白衣人只觉肌肤似是浸在冰水,已被剑气笼罩,心中暗暗叫苦,手下却不曾慌乱,只见他俯身飞起右脚踢向周青轩手腕。周青轩手臂一曲,手腕疾抖又化削为抡,砍其小腿。
滚龙刀手方才觉醒,已有数人弃了王博达提刀来救。周青轩抢得先机,立于不败之地,王博达观后微微一笑飘身而下,手中枯枝胜似利剑挥舞,一人竟将滚龙刀手困住。滚龙刀手盾已离手,加之救主心切,阵形大乱,刀法不成体统,王博达穿梭其中,枯枝如风只点手腕,转瞬便有数人手腕吃痛长刀落地。
白衣人仓皇屈身翻滚,总算避开一剑,身后长剑却不依不饶,剑剑不离要害。周青轩见此人身无兵刃,心生胜之不武之意,剑势不由一顿,未料想此人长袖忽的展开露出一双银色铁手,左手竖掌为刀迎向长剑,右手竖指为剑直戳眼目,端的迅捷无比。
周青轩反倒心中一喜,不由道:“来得好!”身形动也不动,剑光一闪直刺中宫。白衣人手臂虽长却也短于长剑,只好弃攻自保,双臂上架仰身退去。周青轩剑势不收长剑颤动看似一剑却将白衣人左右双臂斩到,只听一声轻响,一双衣袖翩翩如蝶飙飞而起,白衣人双臂露出,竟通体为铁,熠熠生光。
白衣人哈哈一笑,翻身飞出。周青轩岂容他逃脱,举剑飞刺,如鹰击燕雀。白衣人暗运千斤坠力已然落地,周青轩方才飞起,只听数次机簧之声响起,白衣人大喝道:“着!”几十道寒光自铁臂中急速射出。周青轩尚在半空毫无借力,眼见中招,却见他双脚空踏,却如空中行走一般翩然飘离丈余,数十银镖一闪而没,悉数落空。众人见罢皆惊,却不知周青轩落地后冷汗频频,惊魂普定。
白衣人铁掌相击铿锵有声,赞道:“少侠好俊的身手。”
而后冷面又道:“收!”滚龙刀手连忙收刀,能动之人齐齐列于白衣人之后。
白衣人笑道:“王师伯,小侄龙秋泓,在此恭迎多时。”
王博达哈哈一笑,道:“贤侄此番迎客之道可谓别出心裁。”
龙秋泓打个哈哈,道:“您老人家十余年不出江湖,保不准有些不轨之人招摇撞骗,小侄眼拙,只好搬出滚龙刀阵一试真假,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王博达道:“好在王某尚有些功底,若是一个闪失死在滚龙刀下岂不冤哉?”
龙秋泓道:“区区滚龙刀阵如何难得住霹雳剑圣?前辈言重了。”
王博达轻轻一笑,道:“我与令尊多年前曾有交集,却也不曾存有间隙,只是彼此江湖志向不同。除却这些不谈,我二人也算淡友,不知贤侄此番是何用意?”
龙秋泓躬身一拜,面露恭敬之色,与方才桀骜模样反差极大,周青轩在侧收剑仓啷,冷冷观望。
“都怪秋泓鲁莽,家父早先交代前辈出山途经此地,命小侄前来迎至谷内一聚,只是小侄只闻大名未曾谋面,怕是出了差池,方才出此下策,还望老前辈不计小人之过,莫要推辞家父美意,免得小辈回谷难以复命。”
王博达依旧面沉似水,毫无嗔怒之意,周青轩看罢也便静下心来,权当看龙秋泓做戏。
王博达道:“既如此,还请贤侄引路。”
王博达答应如此干脆,龙秋泓倒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道:“多谢前辈赏脸。”说罢铁掌轻击三下,密林之中马鸣嘶嘶,四匹高头阔马后拉巨轮木车缓缓行出。只见马为良驹,车身厚重,粉为墨黑,上浮雕飞兽怪鸟,皆围苍龙翔云,如同朝圣一般,更显此车妖异,犹如天车下凡。龙秋泓道:“二位请。”
王博达一笑,轻身而入,周青轩则紧跟其后。只听车外马鞭声声,车身轰然而动,顷刻马蹄嗒嗒,似是驶入大路。
周青轩道:“伏龙谷不似善类,此刻邀你赴约恐有招募之意。”
王博达道:“伏龙谷虽与名门正派格格不入,却也算不得歪门邪道,只是在江湖之中鲜于露面被视为诡秘而已。多年前伏龙谷与丐帮因寻石云帆之子混战方才显山露水,其滚龙刀阵被丐帮老帮主方傲物以九重降龙掌力所破,他却也损伤功力,此后一蹶不振,滚龙刀阵因此名声大噪。龙秋泓便是那时被方傲物废了双臂,因而以铁臂代之。”
周青轩道:“丐帮与伏龙谷结下如此大仇,这些年为何不曾听到两派相争?”
王博达沉吟片刻道:“你如此一说……此事的确颇为蹊跷。据传石云帆之子在丐帮界内被伏龙谷所擒,丐帮得知将其团团围住讨要这才引起纷争,之后也未曾有石云帆之子踪迹,丐帮这才悻悻作罢。此事丐帮理亏三分,伏龙谷之后竟未再掀波澜……龙翔为人桀骜不驯,怎咽得下这口恶气?”
周青轩道:“天玄刀如何到了关莫敌手中我百思不得其解,关莫敌又如何被镇远镖局所擒?那镇远镖局败落多年又为何横空出世?眼见天玄刀及楚天横宝藏又露端倪,江湖之中如何不暗流涌动?伏龙谷静候多年,似是为此刻良机,妄图一举两得?这隐隐之中又有多少危机,公审大会之上恐要一并爆发!”
周青轩一言竟让王博达惊出一身冷汗,沉默良久王博达才道:“江湖沉寂多年,难不成又到轮回之时?五十年前镇远镖局的血雨腥风又要重演?”
周青轩道:“镇远镖局血案只是个案,师父为何如此担忧?”
王博达长叹一声道:“镇远镖局血案引发江湖大劫,这其中暗藏诸多不可告人之事,远超所想。”
第93章
周青轩暗道:“原来师父往日所提百年禁忌竟是此事。”却听车外传来涉水之声,连忙启窗观望,方才发现此车严密,并无窗口,只是车顶镶有一枚奇大夜明珠将车内映如白昼一般。
王博达道:“伏龙谷虽在江湖有名,其所在却无人知晓。你我均为生人,进入定要掩人耳目。”
周青轩道:“那是自然,不过……”
王博达一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赴伏龙谷之约。”
周青轩点头笑笑,王博达又道:“放眼当今江湖,涉世未深的只剩伏龙谷罢了。”
周青轩心下讶异,道:“师父何出此言?”
王博达放眼远望,却只见车门幽深的黑,不禁道:“华山相比其他正派如何?”
周青轩道:“剑宗表率,江湖一派,百年基业,可谓名门……”
王博达叹道:“现今已被萧靖把持,尚能如此?”
周青轩木然,忽觉车身轻摆,显是已在水面漂浮。车外烟波浩渺,大船四周小舟摇曳,黑色车身竟与大船融为一体,造船与造车之人精巧,能在王博达二人不觉间将车身轻易安至船尾,着实叹为观止。
周青轩不为所动,沉了半响才道:“师父言下之意,现今名门正派已名存实亡,实则沦为邪门歪道,俱不可信?”
王博达道:“恐怕已是如此。”
周青轩不解道:“既如此,伏龙谷便更不可信。”
王博达道:“回想丐帮与伏龙谷一战,其中似乎存有些隐秘,与丐帮一场血战,两败俱伤、大伤元气,到头来石云帆后人又在何处?既是未被伏龙谷所擒,只需澄清此事又何来一场大战?伏龙谷鲜踏江湖,多年前龙翔出谷江湖中人言其为图石云帆后人下落,为父报仇,却为何又要与丐帮多出纠葛?因此为师隐隐觉得伏龙谷此时出现并非一时之想,定是谋划良久,不如进谷一探究竟来得痛快。”
周青轩道:“这倒省去许多啰唆,如今形势开门见山才是上策。”
王博达微微一笑,道:“我正是此意,外界盛传伏龙谷龙潭虎穴,你我师徒二人闯一闯又何妨?”
二人低声交谈间,大船劈波澜澜,水面浓雾更甚,四周小舟几不可见,远处隐隐似是立有高峰。半个时辰后两座山峰渐渐显出,似是一对巨门耸然而立,中间留有极窄水道。
王博达二人觉大船停泊,对望无言,只听车门外有人轻叩:“前辈,前路不便,烦请下船。不过此刻毒龙瘴大盛,二位需我谷内独有冰莲子避毒。”说罢龙秋泓推门而入,一阵清香夹杂腥臊之风袭来,龙秋泓随手紧闭车门,将两颗乳白莲子交与王博达。
龙秋泓道:“只需将莲子含在口中即可避开毒龙瘴之毒。”
周青轩道:“毒龙瘴为何物?”
龙秋泓脸露傲色,道:“此水为毒龙泊,水下长有毒龙草,草死之后便会散出毒气,但凡闻得,任是大罗金仙也须人事不省。逢天黑之时,毒气变浓,便聚成这毒龙瘴。”
王博达将莲子含在口中,道:“有此屏障,便是知晓伏龙谷的所在又有何用?”
龙秋泓轻轻一笑:“二位请。”
二人走出车外却是满目白波,眼前高峰矗立更显伏龙谷诡秘,水道内一只小舟轻轻浮动,龙秋泓眼神一领,王博达与周青轩先后踏舟却不见舟身沉降,龙秋泓见罢倨傲之色立减。
小舟轻快,不一刻便随水流漂过半里,小舟距两旁峭壁不过五丈,只见峭壁上下百丈隐隐有石洞密布,似是夜幕繁星。原是洞内俱有人驻守,此时听得水声手持兵刃探出头来,闪出冷光。
一人忽道:“苍龙入云!”
龙秋泓低喝道:“风行万里!”
那人点头,其余洞内驻守之人转身回转。龙秋泓道:“如若暗语答错,万千洞内便会射出弩箭。”
周青轩深知弩箭厉害,此时若是万千弩箭飞来绝无生还之望,不禁道:“毒瘴弩阵,伏龙谷固若金汤,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龙秋泓笑道:“此言不虚,即便千军万马来袭,也必将葬身在这毒龙泊底。”
数里之后浓雾淡去,前路又现出十几条水岔口,掌船之人稍加观望,随即撑船驶入一处水道。龙秋泓道:“此处又为伏龙谷一处防御,名曰水岔十三绕,每条水道均可进得谷内,却又通不得。”龙秋泓露出得意之色,又道:“只因水道狭窄,水深尚浅,水道之内易设暗钩等物,一旦进错水道进退不得。水内暗钩等物一段时日便会更替至其他水道,外来之人根本不知哪条水道可通行。”
王博达道:“龙谷主心思缜密,果真名不虚传。”
龙秋泓道:“倒不是家父,这许多防御是谷内先人所造,已有百年。”
王博达面容耸动,不由道:“想不到伏龙谷已有百年,当真隐秘。”
龙秋泓不语,似是含着极大隐秘,只是不便讲出而已。三人相视,均不动声色,水道渐渐开阔,红日欲坠,映红远处水域,倒如处子披霞,颇有恬淡娇羞之境,将伏龙谷诡异之色褪尽。不一刻,水岸东面竟现出诸多民居,此刻炊烟袅袅,门前隐隐有孩童嬉闹,微风袭来,远处几条小舟渔歌唱晚,直将王博达与周青轩看得痴了。
周青轩不由念起儿时,父亲也会在此时生火起灶,自己则在屋外戏耍,日子虽是清苦,但也总算其乐融融,若是娘亲在旁,那更是人间完满之事。只是造物弄人,周峻峰早亡,卢凌儿也为他人之妇、他人之母,此番场景再也无法成真。
王博达叹道:“好一派盛世之景!”
龙秋泓道:“江湖中人以为我伏龙谷龙潭虎穴,是处污浊之地。岂不知我伏龙谷为世外桃源,刀盾兵丁只为保家护院,不为外界侵扰之用,又何谈称霸江湖,危害武林?”
王博达若有所思,良久长叹一声:“若不是江湖风云再起,王某倒愿在此处长居。”
龙秋泓喜道:“前辈当真?”
王博达笑道:“贤侄可做主?”
龙秋泓慨然一笑,朗声道:“晚辈做得!”
第94章
话语间,小舟距岸已不足十丈,一群孩童远远观望齐齐聚拢岸边,不住道:“龙少!龙少!”屋内妇人闻声纷纷走出,倚门翘望脸露焦急之色,见诸多小舟尾随驶来脸色渐渐舒缓。
小舟停妥,众人系数上岸。刀盾兵中有数人被周青轩所伤,加之一路颠簸,需人搀扶方可站住,一旁几个孩童见状哇哇大哭,远处几个妇人急急奔上前来,面腮俱都挂着泪痕。
龙秋泓深深一拜,道:“秋泓该死!好在几位兄弟无性命之忧,快快扶进医馆。”
刀盾兵丁竟都是村落内男子,只是此时已无彪悍之色,褪下盾甲后变成寻常农家汉子,与龙秋泓道别后纷纷散去。
“王贤弟,剑圣贤弟!一别十年,风采如故,不减当年呐!”一紫袍老者疾步奔来,话音方落人已到王博达身前。王博达一笑,拱手道:“龙兄可谓宝刀不老,十年不见倒是越发健硕,当真可喜可贺。”
老者枯瘦,长须灰白洒于前胸,双目如电将王博达与周青轩一扫而过。周青轩只觉龙翔目内含光,从里到外将自己照了个透彻,似是在他面前已无私密一般。
龙翔手指细长,骨节颇大,一手伸出倒像极了龙爪,此刻龙爪一伸竟搭在周青轩肩上。
“你大闹青云山庄之事已传遍江湖,剑圣徒儿着实了得。”
周青轩面上一红,这一路之上猜想龙翔如何霸道阴狠,未料想此人毫无架子,初次相见便如家中长者,心中厌恶之感竟渐渐散了。
王博达在侧面目含笑,道:“我这徒儿顽劣之极,下山不过一年便闯下弥天大祸,如今我师徒二人已成江湖公敌,伏龙谷正是避祸之处,龙兄此时邀约就如及时雨、雪中炭。”
龙翔摇头道:“明人不说暗话,伏龙谷虽说是避祸上佳之所,不过老夫邀你前来并非供你长居。”
王博达一笑,并不追问,龙翔看罢当前引路道:“舍下酒菜备好,你我……”龙翔侧目周青轩含语不吐,周青轩旋即明了龙翔与师父商议隐秘之事,方要回避,却听王博达道:“我师父二人情同父子,加之如今情势,大可不必如此。”
龙翔点头一笑,众人随他慢慢行去。脚下青石板路甚是光滑,几可照人,两侧石砌民居鳞次栉比,皆用白灰粉刷,屋瓦黝黑与白墙相映成辉,颇显安静祥和。不过这一路之上岔路数不胜数,诸多石房几乎相仿并无二致,根本无从分辨,便如迷宫疑阵,若不是龙翔引路,王博达与周青轩早便迷失其中。
王博达叹道:“这民居石房布局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就似**之阵,有来无还。”
周青轩暗道:“身在其中定会被困,飞至房顶即可脱困。”脑中突地闪出万千弩失,暗叹道:“房顶之上又成弩失活靶,九死一生。”
龙翔道:“倘若来人是敌非友,此处便是无尽回廊,永无出头之日。”
迂回回转之间,跟随之人竟悄然没去,只剩龙翔父子,周青轩暗责自己太过大意,只顾暗记四周石房,眼前却突现一宽阔大院,深深隐在石房阵中,如群星拱月一般。只见铜门厚重如同山壁,一双石龙对列腾爪欲飞,红墙高瓦绵延数里。穿过铜门,走过两重院落,现出假山石群,石群小道仅容一人而过,毫无回转余地,又过盏茶之功四人方才进得正中厅内。不知龙翔如何动作,正厅东侧墙壁内闷响传来,竟开出一扇暗门,王博达并未止步,紧随龙翔进入。暗室内高烛通明,黑木圆桌居中,上摆菜酒。四人坐定,龙秋泓满茶斟酒,龙翔笑道:“江湖将遭大变,我四人先饮酒一杯,压压惊如何?”
王博达一饮而尽,道:“翻江倒海乃蛟龙之能,龙兄,莫要殃及水内鱼虾。”
龙翔道:“区区龙某人焉有此能?江湖平静多年实属不易,若要风起云涌也非一人一派所能掌控。”
王博达不语,龙翔道:“我寻你来并非拉拢招募。”见王博达不动声色,又道:“塞外邪翁与你有师徒之缘,龙某人却是他老人家座下唯一弟子。”
王博达一惊,道:“虽未行拜师之礼,但我与老人家已有师徒之实,他终究顾忌我华山剑派大弟子身份,恐误我前程,不肯为师,却不知龙兄……”
龙翔叹道:“师父乃人中豪杰,邪翁之称未免荒唐了些。我与师父相识也算机缘巧合。当年老夫尚为孩童,时常偷潜出谷游玩。那一日师父独自乘船在毒龙泊上逍遥,时至晌午日光大盛,毒龙瘴不成规模,他老人家神志尚清,见我在远传观望,一展水上漂绝顶轻功落在身前,老夫惊为神人,将其带至谷内。须知入谷容易出谷却难,先父为防他透露伏龙谷所在禁他出谷,师父为表忠义收我为徒,将艺业倾授与我,待我功成已是一十五年。”
王博达道:“老人家曾言及世外桃源,要在迟暮之时回归,葬于山水之间,我曾问起世外桃源何在,他老人家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也。”
龙翔一笑,随即落寞,道:“师父他老人家虽客死他乡,老夫花了三年终寻得尸骨,将他接回谷内。”
王博达含泪道:“他老人家葬在何处?”
龙翔道:“待明日,你我一同祭拜。”
王博达点头应允,哽咽不语。龙翔正色道:“你虽华山剑派,但你我也可师兄相称。”
王博达起身一拜,道:“师兄。”
周青轩俯身一拜,恭叫一声师伯。
龙翔哈哈一笑,道:“师弟,此次我邀你前来就要你莫再踏入江湖这趟浑水,若不然累及青轩师侄后悔晚矣。”
王博达道:“为弟已是身不由己,华山剑派百年基业危在旦夕,我岂能袖手旁观?”
龙翔道:“岂止华山!这江湖之上,诸多门派俱都危如累卵,你又能如何?”
王博达道:“师兄何出此言?”
龙翔不语,良久才道:“江湖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