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军团》 序章 圣印历001年圣克雷马吉斯一世将第一个圣印传入阿尔卡那大陆。 圣印历008年圣克雷马吉斯一世死去。圣七师族继承二百八十种圣印,着手建立圣欧维利亚教团。 圣印历028年由圣可雷马吉斯所设计的克雷亚大圣堂,其最后的塔建成。 圣印历029年以圣欧维利亚教团为首创立圣法厅。尊圣克雷马吉斯一世为初代「圣王」,以克雷亚大圣堂所在的圣都罗塔尔为首都。 圣印历165年阿尔卡那大陆全土,均奉行圣法厅的法律「大圣法典」。 圣印历167年阿尔卡那大陆全土的街道整修完成。 圣印历170年连接阿尔卡那大陆六大谷仓地区的各大道路整修完成,并且全部通往圣都罗塔尔。圣法厅统一税制,成为全土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 ︰ ︰ 圣印历794年反抗圣法厅的大规模叛乱蔓延到阿尔卡那大陆全土。 圣印历795年圣法厅的「圣王」制度彻底废除—— 序章圣史。回想与开端 若称为朋友,双方差距太大。不但身世、教育不同。连感性与思考方式也相异。 圣印历770年拉克洛瓦圣堂的继承人,维克特尔.德拉克洛瓦诞生。 但是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所感受到的喜悦能倍增、哀伤却减半。双方能够共享喜悦,并且互相分担悲伤。 圣印历771年吉克诞生在大陆北方的边境都市。 「主、赐污秽灵魂回话。──汝名为何?」 倾听圣典的章节述说黑印骑士团的由来,同时肩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一把剑正点在自己肩上。那不是礼仪用的剑,而是战场用的剑──正要赐予自己的崭新的剑。 「他、答曰──」 朗诵声在此中断,因为程序上就任者必须接着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骑士就任最后一个仪式。 维持单膝着地的姿势抬起头来,眼前手持银剑的银发贵公子露出炫目的笑容。 面向那位想称他朋友,身分地位却相差太大的男子, 「吾名军团(legion)因为吾等为数众多」 赤发的士兵回答了。 圣印历772年大陆北方向圣法厅高举反旗,七个边境都市在战乱中毁灭。互助的难民们拯救吉克并且带他逃出都市。 「给予吉克.瓦尔海特,黑印骑士团的称号!」 银发的贵公子高声的宣布了。这个就任式主宾的圣王、各军团长们,以及唯一一名列席的女性一同拍手,以安静而确实的掌声承认这个仪式。 银剑从单膝着地的赤发士兵肩上移开。 圣银精巧铸造而成的银剑冰冷而沉重。现在刚成为骑士的他手中握着那柄剑。 圣咎之剑──以圣罪之名原谅杀人的行为。持有者有权利与义务,以自己的判断诛杀圣法厅的敌人。被授予这种剑的人,在圣法厅中屈指可数。 刚成为骑士的赤发年轻人站了起来。遵从仪式做法,他举剑摆出架势,同时周围为数不多的列席者们也抱以热烈的掌声,但是, 「德拉克洛瓦就算没有这么贵重的剑,我的剑一直都是你的啊」 赤发骑士口中小小的抱怨,让银发的贵公子不禁苦笑。 「吉克,你是万夫莫敌的!此刻,以你为名的军团才正式诞生,就稍微摆摆架子吧。你看,席拉在笑你罗」 听到这句话,转过头去。果然,那唯一一名女性的列席者正拍着手、向他露出爽朗的微笑。走到依然难以释怀的赤发骑士身边, 「让我们三人一同改变它!」 银发的贵公子悠然的细语。 「我们三人将一同改变这个世界!」 圣印历773年藉由镇压叛乱的功绩,拉克洛瓦圣堂获得北方的新领地。灭亡的边境都市所逃出难民的一部份定居在克诺峡谷。 「懂吗?吉克。想要彻底平息纷争,你必须连敌人一起拯救」 难以想像的气量,将这宏伟的理想理所当然的说出口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瞬间,一个剑奴感受到的震撼与感动改变了自身的命运。 「我名叫维克特尔.德拉特洛瓦」 一般贵族决不情愿碰触一名剑奴,但是这个男子却对自己伸出手来。 「你拥有能够万夫莫敌的才能。我需要你的力量」 圣印历784年6月拉克洛瓦圣堂的继承人维克特尔,以圣骑士候补生的身分初上战场──时年十五岁。 圣印历784年7月克诺峡谷的吉克,以剑奴的身分初上战场──时年十四岁。 「让所有的人都成为王」 那个男人这么说道。 「知道吗?吉克。我想取得圣王王座的目的,就是为了舍弃它」 「德拉克洛瓦?为了舍弃而想取得?」 「正是。人们看到空白的王座,就会领悟自身才是掌握自己人生的王。支配的时代将过去,独立与调停的时代将到来」 「平息纷争,让所有人成为王。你的理想还真是大规格呀」 玩笑的话语。男子却露出充满干劲的笑容,落落大方的点头。 圣印历786年2月维克特尔.德拉克洛瓦正式成为圣堂骑士团团员。他的部下名单中有吉克的名字。 身世、教养并不重要。他们坚信,并将一切献给名为理想的羁绊。直到一名女性之死,让羁绊出现裂痕。 圣印历786年12月的席拉.利维艾尔就任救护士长。 清醒过来,眼前有位女性。她的胸前挂着的纹章。以圣性为力量来源的。 放置在救护帐棚中的兽油灯照耀女子,让白皙的脸颊带着夕阳般的瑰丽的色泽。 水润光泽的蜂蜜色秀发飘散着与战场无缘的甘美芳香,刺激吉克的鼻腔。 想要起身,女子如同精巧白花石雕刻的玉手轻巧的压住肩膀。 「我名叫席拉.利维艾尔」 女性以柔和的力量让吉克再度横躺, 「休息吧。别让我这个没有工作做。你的伤势真的很严重」 露出令人一生难忘的灿烂笑容,女子说道 圣印历788年1月德拉克洛瓦就任枢机武卿,成为圣法军内的最大势力。 「为了让圣法厅成为真正的调停者,过去那种武力镇压、高压支配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德拉克洛瓦,才刚成为枢机武卿就说这种话的人也只有你了」 「这不过是枢机武卿基本的精神罢了。懂吗?吉克。想要彻底平纷争」 「──就要连敌人一起拯救,对吧。你的理想实现后,剑与军队都没必要了」 「就是如此」 「你是为了舍弃王座而想取得王座,对吧。取得那圣王王座」 「就是如此,吉克」 「那么我、我也要为了将来能够舍弃剑而挥剑」 能够理所当然说出共同理想,希望让这名男子看到这样的自己而说道。 男子微笑的点头,那结实的手腕温馨、舒适的勾住自己的肩膀。 圣印历788年4月吉克就任黑印骑士团,获得的称号。 「英雄总是丢下众多死者而离去。至少我想要安葬他们」 「吉克,就是这份温柔心意,支持你成为最强的」 圣印历789年4月反圣法厅的势力集结在大陆北方,拉克洛瓦领地附近。 「你们好像总是把我排除在外」 席拉微笑着、以恶作剧的语调说道。 「你们的感情真是太好了。我好像没有任何加入你们的空间呢」 吉克与德拉克洛瓦突然露出当真困扰的表情互望、陷入沉默。 看到他们的模样,让席拉再度发出细细的笑声。 圣印历790年10月德拉克洛瓦指挥的兵团,在大陆北方严重挫败。 「我们被陷害了──圣法厅内那些可恶的师族!」 男子的脸上露出从前不曾出现过的悲痛表情。 「我太愚蠢了。就因此失去了十万的士兵以及通往理想的阶梯」 这句话激烈的点燃吉克的怒火。 「士兵死去理想就会跟着逝去吗?」 情急之下,揪住是长官也是挚友的男子胸膛,他大声吼叫。 「我是军团!而且我还活着!你最强的军团还活着啊!」 一边大叫,一边流下眼泪。 「命我出战!德拉克洛瓦!立刻命我为理想而战!」 圣印历790年11月反圣法厅势力被击溃。处于战场中的拉克洛瓦领地遭到严重破坏。德拉克洛瓦失去大半的士兵与领地。 「圣法厅似乎有什么秘密。那秘密妨碍理想,想要击溃我们」 此时失去士兵与领地的男子身上,涌现灼热的愤怒。 「全是敌人。不管是圣七师族、圣法军不,圣法厅本身就是敌人!」 让听闻者不寒而栗,他咒骂出彷佛地狱深渊传出的憎恨语调。 圣印历791年2月少部分的人在克雷亚大圣堂滥用密仪。席拉.利维艾尔在克雷亚大圣堂逝去。 圣印历791年11月德拉克洛瓦偷取,只有圣王可以阅览的<外典伊萨克>后脱逃。吉克有共犯的嫌疑而被捕入狱。 在德拉克洛瓦怀中的席拉,彷佛沉睡一般安稳。 但是胸中流出的鲜血逐渐干涸,宣告她生命的鼓动即将中止。 德拉克洛瓦缓慢的面向这边。 骇人的神情紧盯吉克手中的圣咎之剑。 突然吉克手中那柄染血的剑彷佛异常沉重。 对握紧银剑,努力承受重量的自己感到悲伤。 自己那无法舍弃银剑的手十分可悲。 圣印历792年1月吉克被释放。 同年同月吉克接下追讨逃亡中德拉克洛瓦的勅命,开始他的旅途 「理想还没逝去」 在无尽的雨中,吉克独自一人持剑细语。 「是吧德拉克洛瓦」 而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对手,已经消失在豪雨、鲜血的尽头。 第一章 堕界的使徒 「吉克,你知道这世上最容易引发纷争的方法吗?」 那男人说道。 「就是让诚挚的羁绊龟裂。人与人争总是因为失去羁绊。如果争斗之人没有失去羁绊,那是因为争斗就是他们最后的羁绊」 1.圣印历794年12月1日──圣都罗塔尔 雾雨彷佛将围绕在八重城墙内的巨大城寨都市,覆盖上一层银色的面纱。 冬天雨季渐远。这天正是英灵祭开始的日子,祈祷声回响在圣地罗塔尔的各处。与其说这个圣法厅重镇,藉此展现它神圣庄严的一面,不如说它在雨中宁静的冥想。 不过,也有觉得这祥和的气氛,真是无聊至极的人物存在。 「啊-,讨厌、讨厌啦。这让人烦闷的情景、老在下雨的天气还有灰暗的祈祷声,全是我讨厌的东西-」 彷佛想吹散弥漫在四周的雾雨一般,有个明朗的小东西吵闹着。 「的确都有」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细声回应。 「爱丽丝心真的很讨厌下雨呢」 少女嘻笑着说道。 「当然呀。雨滴沾在羽翼上就不好飞了,真讨厌」 那明朗吵闹的小东西轻巧的降落在少女的肩头。那是个只有巴掌大小、女性体态的小妖精。金发金瞳的她包在洁白的套装之中,背上震动的翅膀脉络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本来还以为圣都中心,会是多么热闹的地方呢」 「爱丽丝心,光是能进到这里来就该感恩了」 少女回头望向巨大的城壁说道。那是在守护都市的八重城壁当中,最内部的一重──也就是守护圣都的中枢、圣王所在的克雷亚大圣堂的城壁。 只有圣法厅中核的相关人事才能通过这片城壁。但是这种雄伟异常的墙壁,对于以天空为故乡的爱丽丝心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对了,诺薇儿,不是有祭典吗?来的时候看到街上有很多人正在准备耶」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喔,爱丽丝心。吉克大人可是为了工作才来这里的」 少女眯起那淡紫色的清澈眼眸微笑说道。整齐的绑好的栗色头发让她显得朝气蓬勃,拭去沾在头发上的水滴。彷佛要向正要前往的圣堂表示敬意一般,端正身穿的青色法衣,快步跟上男子的脚步。 她的胸前装饰有的纹章。是以天界的圣性为力量来源。手里拿着白木精细雕制的短杖。 短杖上安置的青玉刻有圣印,证明了持有者是一位圣道女。 一进入圣堂,两个看门守卫惊讶的看着这三名访客。 特别是站在前面的那名男子,他的装扮让守卫们一时哑口无言。 算得上帅气的五官,装饰着燃烧起来一般的妖艳红发。穿在柔韧身体上的是破烂的白外套,配上黑皮革制铠甲以及红色的护手。光是这杀气腾腾的战斗装扮就已经跟所在的大圣堂很不搭调。但是最怪的还是扛在男子肩头、吸引了守卫们好奇视线的那把巨大的、银色的── 「铲子?」 其中一个守卫不自觉的细声说道。 「黑印骑士团的吉克.瓦尔海特,奉圣王以及贤老院的招集令前来」 男子以低沉锐利的声音,随口宣告了。 「吉克?」(瓦尔海特这个称号等同于战场真理) 男子名字中的称号,显示他在圣法军中拥有崇高地位,让两名守卫瞪大了眼睛。于是吉克转动铲子头,露出刻印在上面的圣印给两人看。下一刻,守卫立刻立正站好,也许这是他们生涯中第一次的经验吧──向铲子敬礼。 「唉,这家伙的模样真的很奇怪,不过我已经看习惯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爱丽丝心悄悄说道,让两名守卫注意到这小小的存在,又吃了一惊。 「你的模样在他们眼中也很奇怪」 吉克回答。诺薇儿嘻笑。爱丽丝心似乎真的生气的喊叫。 「我跟这个狼男才不一样呢!他们只是因为我的小巧可爱而吃惊而已!」 因为吉克的眼神彷佛孤狼似的锐利异常,爱丽丝心就替他取了狼男这个外号。 只有长期在战场上讨生活的战士拥有这种机伶又淡泊的眼神。这才使得吉克秀气的五官以及他那杀气腾腾的战斗装扮,两个极不相称的要素能够搭配起来。 「请问后面的那两位是」 在招集名单中找到吉克名字的守卫,压抑住自己困惑的表情询问了。 「是我的从士」 「那个妖精也是吗?」 「她不是从士,但是可以用来侦查、传令或是帮忙家事」 「是,了解」 「那边的,不要随便点头认同啊!我不过是诺薇儿的朋友,只是个好奇的小妖精,跟战场、布置陷阱、四处逃窜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吉克不管吵闹的爱丽丝心,以及不知所措的守卫, 「你们在会客室等我」 对诺薇儿抛下这句话后,彷佛识途老马一般,他一个人踏着沉稳的步伐往圣堂的回廊去了。 高位的圣职者以及贵族们也很惊讶这么一号人物出现在这里。看着他们茫然的模样, 「那家伙的模样绝对比我奇怪百倍」 爱丽丝心肯定的说道。诺薇儿以沉稳的微笑说道, 「我倒是很想看看吉克大人穿着正式礼服的模样,一定很合适吧」 「那模样一定超恐怖,绝对没人敢靠近的」 爱丽丝心自故自的点头,赞同自己的话,然后接着说, 「不过那家伙就算穿礼服,一定也会扛着那把铲子的吧」 各自嘻笑着、恶作剧般笑着,两人进入了会客室。 正在会客室中等待的各领国大使,圣堂的管理者以及正装打扮的军人们看见少女、妖精这对奇特的访客,都不禁露出茫然的表情。但是两人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诺薇儿坐到室内的沙发上后,就双手握住短杖,专心的用她那淡紫色的清澈瞳孔望向室内的墙壁。一看她这样,爱丽丝心说道, 「唉,诺薇儿。又想偷看了吗?」 听到这句旁人听不懂的话语,诺薇儿嘟起嘴唇, 「这才不是偷看呢。身为从士,我要负责确认主人的安全」 「这里哪可能有什么危险啊」 「呜嗯,例如吉克大人肚子是不是饿了之类的」 「这算什么危险啊,如果想一起去的话,刚才直接跟他讲就好了啊」 「但是吉克大人可是去见圣王啊,我不能做出这么无理的请求。更何况,只要我一使用力量,吉克大人立刻就会察觉,所以这根本不算偷看」 彷佛凝视某物体,她对着墙壁移动视线。很明显的她似乎能够看见墙壁以外的东西。 「刚才你不是说,用了太多透视的力量,已经累得不想再看东西了吗?」 「这也是为了熟练万里眼的修行啊」 与诺薇儿温和可爱的脸蛋并不相称,她以十分倔强的神情说道。 「而且如果我疲累的话,可以使用这个手杖恢复我的圣性」 她将手杖上的宝玉顶住额头。这是成为吉克从士的半年后,附属于圣法厅的组织正式承认她有圣道女资格之时,所授与的手杖。 爱丽丝心可以十分深刻的体会到,诺薇儿紧握这跟手杖时候的心情。 直到一年前──诺薇儿首次与吉克相遇之前,她是个盲人。当时由于无法灵活运用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力量,她失去了视力,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就是吉克将光明带给当时的诺薇儿。对于诺薇儿而言,吉克如同太阳一般。凝视着吉克,就彷佛望着 天上那耀眼的太阳,感谢阳光的恩惠一般。的确这不能算是偷看。 「算了。与其说是偷看,诺薇儿都是以看顾的心情在看那家伙吧」 爱丽丝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为了打发时间,在会客室内飞舞着。让圣法厅这些地位崇高、没看过居住在边境妖精的客人们十分惊讶。 吉克进入了王座之间后,单膝着地的跪在地上。 这个广大房间的墙壁上,装饰着描绘圣法厅创始神话的壁画。 当时圣克雷马吉斯从天神那里获赐圣印,开启圣印历时代。 以后,藉由各种圣印的力量,人们将荒芜的阿尔卡那大陆,转变为肥沃富裕的大地。为了抢夺收成物资而袭击过来的蛮族,也被九百名从圣克雷马吉斯那里获赐圣印的战士们所击退。据说这九百名战士死后化为英灵,继续守护圣法厅。人们歌诵他们,也为了庆祝富裕、丰收,每年都会举办英灵祭。 「圣七师族接受初代圣王圣克雷马吉斯所赐予的两百种天界印、八十种堕界印,创立欧维利亚教团,历经波折组织圣法厅,距今已经七百年」 坐在王座上之人的声音回响在广大房间之中。此人就是现年七十二岁的圣克雷马吉斯十三世。仍然硬朗的纤瘦身躯,有着淡水蓝色瞳孔的纤细脸庞,背负着只有历代圣王能够继承的无数密仪,让他飘荡着一股睿智、慈悲的气息。 「回顾历史过去也曾经有多次目前的情况」 圣王的话语让站在房间内的十几个,贤老院的老人们露出赞同的神情。这群支撑着圣法厅传统与未来的其中一个老人,对着跪在地上的吉克说道, 「就算不懂历史的人,只要看到将这个圣都如同牢狱一般围绕起来的八重城墙,也能猜想到过去曾有多次反抗圣法厅所引起的战乱」 吉克单膝着地、低着头。遵从骑士礼法,将铲子如同剑一般放置在身旁。彷佛丝毫无惧于对手的威势,如同雕像一般静静望着地面的模样,好像除了竖耳倾听众人的话语,同时他也处于自己深层的冥想之中。 「叛军多半是因为密仪而疯狂的人们,维克拖尔.德拉特洛瓦也不例外」 面对老人沉重的结论,吉克彷佛没有任何情感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老人们依序对于这样的吉克说道。 「我等有管理圣印的义务,正确使用密仪的力量才能带给民众幸福」 「为此我等严格制定圣道士、圣道女的阶级,让有力量的人们来带领群众」 「但是德拉克洛瓦却随意将圣印的力量随意赐予不够资格、没有责任感的一般平民,这种行为简直疯狂」 「就因为此人的疯狂,现在大陆各地笼罩在阴谋与战乱的阴影之中,从你追查德拉克洛瓦这三年的报告也清楚可见此一事实」 「圣都陷入战乱也只是迟早之事」 「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必须尽早诛杀此人」 众人发言结束之后,圣王突然以沉重的语调说道, 「迪优汉沦陷了」 此时,吉克啪的一声有了反应,以空气都不受扰动的顺畅动作抬起头来,那曾经面对数千万敌军的眼睛望向这位圣法厅最高权力者。如同称号一般,只遵从战场真理的吉克,以他的眼神等待着圣王下一句话语。 「很明显的,这是德拉克洛瓦干的。虽然攻陷那个历史古都并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但是,我等有两点值得忧虑。其一,德拉克洛瓦的兵力已经增强到足以击溃守护迪优汉的圣法军。其二,这是破坏传统秩序,挑战圣法厅权威的行为」 「那男人不会只为了破坏传统而动兵」 吉克淡然说道。圣法厅第十三代圣王点头回答, 「去找出德拉克洛瓦真正的目的,可能的话立即诛杀,并且取回被此人盗取的。这就是给予黑印骑士团吉克.瓦尔海特的敕命」 就在吉克再度低下头去之时,圣王突然环顾四周往某个没人的方向望去。 「喔。你的从士,吗。叫什么名字?」 「诺薇儿.爱尔塔夏」 「嗯,拥有称号之人吗。在这个大陆之上,能使用万里眼的人屈指可数喔,似乎除了透视以外还有其他的力量」 圣王的脸上首次浮现微笑。 「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对手,却往自己的方向看,让她惊吓到了吧虽然年轻,仍很优秀」 贤老院的老人们似乎也理解情况了,他们以怪罪的眼神看着吉克。 「可能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如此做吧,第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不允许有第二次」 吉克丝毫没有认错的表示,只是淡然的低头听着。 「怎、怎么了?」 看见啊的一声,吃惊的站起来的诺薇儿,爱丽丝心慌张的询问。 「被发现了。怎么办?爱丽丝心。吉克大人会不会生气啊?」 「嗯,果然要当圣王还是要有两下子,还蛮利害的」 「现在问题不在这里呀。啊吉克大人要回来了。得赶快想个对策才行」 「这也只能乖乖认错,不是吗?偷看那些大人物,通常都会被骂的吧」 「才不是偷看呢!对了,吉克大人一定早就知道我会看,却没有事先阻止我,所以这是他的错!」 「喂喂!诺薇儿,这样推卸责任有点太过火了吧」 「我知道啊。可是,唉,怎么弄成这样。如果因为这件事被辞去从士,那该怎么办呀。嗯,尝试大叫「您不留我,我就要饿死在路边了」,也许会有用」 「那根本就是威胁呀。真是的,跟狼男一起旅行之后,你就越来越厚脸皮了。真有点怀念过去那个乖巧、纯情的诺薇儿啊」 一半玩笑、一半感叹的爱丽丝心回答。突然,诺薇儿眼睛一亮说, 「就是那个,谢谢你点醒我,爱丽丝心!」 咦?也不管满脸疑惑的爱丽丝心, 「加油吧,诺薇儿!」 诺薇儿紧握宝杖,说出激励自己的话语,随即, 「是的,我会加油!」 然后自己回答。这让周围的客人们以更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就当这两人在会客室引起一阵骚动之际── 「吉克.瓦尔海特毕竟只是一只被饲主抛弃的可怜猎犬」 就在吉克离去的瞬间,贤老院的一员毫不客气的说道。 「也许很适合用来追踪消失的饲主,但是也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再次归顺原来的饲主」 「不过,能够排除德拉克洛瓦设下的幻影、陷阱,进行追踪的也只有那个小子。对于失去主人的狗,只要代替主人下达命令就会欣喜的服从,这就是猎犬的天性」 「虽是圣法厅目前唯一一个,毕竟原本只是德拉克洛瓦身边的一条狗让他们互咬的话,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就算最后真的再次归顺原来的饲主。不过是个小兵,并没有左右战局的能力。居然还将尊贵的圣印刻在那种铲子上面,这是不知所谓的家伙」 「好像还把埋葬战死者当成优先任务,将的称号赐与这种人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德拉克洛瓦真是乱来」 圣王静静的看着,说吉克闲话的贤老院的人们。 突然,在圣王身旁一位文雅、纤瘦面容的老人小声说道。 「我对那个名叫吉克的男人感到恐惧。那个过去在德拉克洛瓦旗下,被称为圣法厅最强军团的男人您有把握他不会再度回到德拉克洛瓦那边吗?」 但是圣王宁静的看着老人回答。 「一切都是神的引导即使那个黑色骑士背叛我们,德拉克洛瓦也不会接纳他吧。过去是好友,让他们之间的裂痕反而更深现在也只有互相争斗, 是他们最后的羁绊了」 吉克丝毫没有半点迷惘。即使知道圣王以及贤老院,把自己当作弃子一般利用,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感到安心。这么一来,这些人就不会畏惧自己的力量,从背后偷袭他了。 吉克的立场就是这么微妙。一方面拥有黑印骑士团的地位,可以随意制裁自己认定的对圣法厅有害之人。目前偷走圣法厅重要的秘仪,正在逃亡中的德拉克洛瓦却是给予他这份殊荣之人。而且吉克过去就是这名叛徒的亲信、好友。 现在,接下追讨这名男子任务的吉克,毅然的回到大圣厅的回廊。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为了找出答案,吉克坚定的前进。 已经持续追查这名男子三年了。回想起来,这个命运似乎在遥远的过去──吉克被以几枚银币的代价卖到战场上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过去吉克是个战场孤儿。养育他的地方是一个,除了人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买卖的贫穷村落。在村庄中被迫学会剑术。十四岁就以剑奴的身分被卖到某处的兵团。 初上战场,第一次斩杀敌人的那份恐惧,吉克至今依然记得。 并不因为砍人而感到害怕,而是因为害怕才会砍人。初上战场,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砍杀了五个人。连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的姓名都不知道!让他茫然自失。想像自己将来也可能就这样,如同无名小卒一般死在别人手上,让他泪流不止。 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存活下来。往赴战场,为了活着回来夺走他人性命。 这种难以忍受的矛盾,其他的士兵都用「杀死敌人」的想法克服。但是吉克始终无法从「斩杀他人」的罪恶感中逃脱出来。 能够听见死者的声音,是吉克所拥有的特殊才能。当战场上无数的死者向吉克诉苦之时,来者不是敌人而是「人类」。 吉克第一次听见死者的声音,是在被卖到战场之前──他十二岁之时所发生的事情。对方是在同一个村落,与他同年纪的朋友。这个朋友虽然有剑术的才能,却没有活下去的福分而病死了。 他是吉克最谈得来的朋友,也常常教导学不好剑术的吉克用剑诀窍。两人发誓要互相帮助,一起存活下去。 但是这个朋友却在病床上,将自己用的剑交付给吉克之后──当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边不安的忍受伤心,吉克决定要连朋友的份一起活下去,因此用他遗留下来的剑勤练剑术。就在朋友下葬后不久的某天── 不知从何处传来,吉克听到了朋友的声音。与其说,是明确的声音,不如说,是他的思念直接传达过来的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吉克并不害怕,反而因为能听到朋友的声音而感到安心、喜悦。朋友的灵魂就这样将各种用剑诀窍教给吉克,彷佛要将自己无法活用在战场上的才能,全部交付给吉克一般。 吉克入迷的听着他的声音,剑术也明显的进步了。终于在即将前往战场的某天──与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此时吉克的剑术已经超过了这位朋友生前的才能。也许就因为这样,朋友安心的离开自己回归天上去了──吉克沉静的思考后这么认定了。 吉克将这柄遗剑埋在朋友的坟墓,向他告别后──前往战场。 以后对于吉克,死者的声音是贵重的存在。虽然战场上那无数战死者的声音,各个都充满怨恨,吉克还是很认真的倾听这些声音。 他们最先传达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他们感到最安稳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墓碑上刻有自己的姓名。埋葬死者是吉克这种少年士兵的工作。其他人都不想做,吉克却率先站出来,将无数不论敌我的死者全部安葬了。另一方面,他们也给予吉克重要的情报。战场的地形、敌人的军力、战况的变化──他们将这一切告诉吉克,有的要吉克替他报仇雪恨,有的只是希望吉克能够活下去。 就这样背负着死者的智慧,吉克转战各处都能存活下来。过了一年之后,吉克的「死之力」传遍战场,有人甚至认为吉克被死神附身。 某时,到战场来视察的贵族、长官们也听到这个传言,于是他们将吉克叫了过来。 与战场不相称的端正面容,吸引了贵族们的目光。燃烧起来一般的红色长发,束在后面。纤瘦的小个子却带着一把大的好像足以压垮他的长剑。眼神中闪烁着稚气少年不该有的锐利光芒。这个剑奴──就是当时的吉克。 吉克在他们面前淡淡的述说着,什么是死者的声音、死者的愿望为何,如果遵从死者的智慧思考,让战火蔓延是多么的不智。 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阵嘲弄。 贵族们根本不把一个小小剑奴的话语当作一回事。他们将这番话全部当作玩笑、当成笑柄。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这群亵渎死者的家伙!吉克忍受着怒意颤抖着,却也只能静静站着。但是他并没有察觉到,在场有一个青年没有笑闹,反而以认真的表情凝视着他。 在那场笑闹之后,吉克被命令退下。当天晚上吉克才知道了这名青年的存在。一头飘逸的银色长发,白皙端正的五官。冰雪清澈的眼神中,蕴含宁静强韧的智慧之光。胸前圣骑兵的纹章,代表他身怀圣印的秘仪。──与被卖到战场上的吉克相比,青年就是这么一个,不论身世、教育不同,连感性与思考方式也相异的存在。 青年却进入士兵宿舍中,突然以激动的语调说道。 「吉克,我需要你的才能」 此时的吉克缩在毛布中,强忍着愤怒而颤抖着。认定贵族又来取笑自己,让他再也忍不住了。非得让他们后悔曾经嘲弄众多死者与自己之事,吉克愤怒的拔剑,同时再也压不住,那在贵族面前强忍下来的懊悔眼泪。 但是被剑指着的青年却突然露出微笑。认真的眼神,彷佛要承受对方一切愤怒般的完美微笑,让吉克不自觉的看呆了。 回神过来,慌忙的放下剑并且询问青年,自己有什么才能? 「──」 青年微笑的回答。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无庸置疑的,这一句话开启了吉克今后的人生。 「吉克大人!幸好您平安无事!」 一走入会客室,诺薇儿立刻含着眼泪出来迎接。吉克微微皱眉,询问性的看看漂浮在空中的爱丽丝心。爱丽丝心也露出挤出来的微笑, 「这、啊,我们好担心你啊,狼男」 「我一直为了吉克大人能够平安归来祈祷着。也做好准备,一旦出事就要强行将您救出呢!」 吉克用手指敲敲扛在肩上的铲子柄,突然巡视四周。 「别误会」 被误会成前来提出强硬要求的无赖。他向着摆出警戒架式的士兵,以及想拉远距离的客人们,淡然的解释着。 「我以纯洁无垢的一片真心,看顾吉克大人,绝对没有恶意」 此时吉克才缓缓的将视线移回诺薇儿身上。那笔直、彷佛要看穿一切的眼神,让诺薇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在空中的爱丽丝心也不自觉的僵直了身体。 「第一次看到圣王的脸吗?」 「咦?啊是的」 「感想如何?」 「咦啊,看起来好像是个认真温和的人,但是说的话以及想的事似乎不很一致,还是不要过分相信他比较好」 诺薇儿居然以足以与贤老院的人们批敌,毫不客气的语调说道。 不敬的话语。吉克面向愤怒的瞪着他们的卫兵, 「小孩子不懂事」 吉克淡然的强行安抚。 「不过以你的眼光,看法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吧」 这句话足以让才刚放松下来的卫兵再 度发怒。 诺薇儿似乎稍微不知所措的说道, 「啊,吉克大人。莫非您是想听我的感想,才故意不嘱咐我不准看吗?」 「这是你身为的工作」 「您也早就知道圣王大人会生气吧」 「他并没有非常生气」 对于平静的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吉克,诺薇儿顿时哑口无言。 另一方面,其他的人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人的对谈。超越好奇的眼光,他们以异样的眼神目送这一行人离开。 「果然,要读出对方谋略中的谋略才行。唉我的修行还不够」 「啊啊诺薇儿就这样往奇怪的方向成长了」 对于诺薇儿的这句细语,爱丽丝心以当真的神情感慨着说道。 2.圣印历791年11月3日的记忆──德拉克洛瓦逃亡 「咦!真的可以去参加祭典吗!?」 「嗯,在明天出发之前,你们可以自由行动」 爱丽丝心喜上眉梢,但是诺薇儿窥探着吉克的表情问道, 「吉克大人,请问您有何预定?」 「我、有点事。你们记得要在天黑之前回住宿之处」 「是的吉克大人」 即使吉克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诺薇儿仍然持续看顾了一阵子,但是, 「我也有想独处,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时候啊」 细声说给自己听似的,诺薇儿静静的将万里眼的效能从吉克身上移开。 在雾雨之中,往圣都内小山丘前进的吉克回想起过去。 ──那是一名青年对自己说的话。当时不很清楚这词的涵义,还以为对方是耍弄自己,青年紧接着如此询问。 「你,是为何而战?」 那时吉克呆住了,脑海中瞬间浮现许多种回答。为了活下去,为了金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自由回到故乡,为了替死者雪恨。但是却一句话也说回答不出来,困惑中紧握剑柄,青年跟着看着那把剑。 「吉克,你似乎杀了不少人」 毫不修饰的话语激起吉克的反感。我做错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不这样做我无法活下去。又不是因为怨恨斩杀他们的。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也杀死不少人」 青年接下来这句话让吉克的愤怒瞬间散去,胸口反而突然有种沉重的压迫感。 光是一句话就清楚表达出,原来青年也有同样的心灵挣扎。 「你大概是为了尽力减少与你相同处境的人吧」 说对了,青年完全看穿吉克的心思。吉克斩杀敌人,他的故乡就会得到对应的金钱,同乡的孤儿们就不会被当成剑奴卖掉。即使为了减少一个剑奴,吉克也愿意背负任何罪孽,哪怕斩杀几千人也 「不过你的敌人,跟你一样都是剑奴啊」 又说对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敌人都是相同处境的人。但是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比砍杀同年纪的士兵更加可怕、难过的事情了。但是自己还是 「吉克,不可以认为剑是你的一切。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剑解决的」 青年说出令人难以接受的话语。在战场上不依赖剑还能依赖什么?对剑奴而言,剑就是神、是信仰的中心。他的信仰被青年彻底否定了。 吉克不自觉的更加紧握剑柄。已经超越的单纯的愤怒,内心涌现非得立刻将青年杀掉的急迫感。但是── 「听说不分敌我,你将战死者都安葬了。没有其他士兵像你一样。这样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光靠手上的剑只能拯救同伴。这是真理。懂吗?吉克。想要彻底消弭纷争,你必须连敌人一起拯救」 这句话冲击着吉克。连敌人一起拯救──简直是梦话的这句话,在这个瞬间击碎剑奴吉克的、剑就是一切的信仰,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剑不是一切,理想才是一切。你应该为了理想而握剑。现在不管敌我,还是我们两人都只能握紧剑,但是不要让你的心灵也握住剑。首先让你的心灵放下剑,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的手也能随着心灵放下剑」 随着青年的这番重话,吉克体会到他根深蒂固的「剑」的信仰,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解除了。不安以及勇气同时涌现。他不知不觉哭出声来。喃喃自语的说出初上战场所砍杀的士兵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细声说出被自己砍杀的人们的姓名。彷佛祈祷一般唱出大量死者的名字, 「我叫维克拖尔.德拉克洛瓦」 彷佛等待吉克的祈祷完成一般,青年最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需要你。你拥有万夫莫敌的的才能」 吉克想多听青年的话语,也想更了解这青年是何人。 「我想实现理想。希望这个世界没有纷争,大家都能和平共存」 从此刻起吉克与青年一起步上了漫长的道路。名为理想的道路。即使德拉克洛瓦已经成为吉克的敌人的现在,依然如此── 在能够眺望克雷亚大圣堂的小山丘上,有个小小的圣堂。圣堂后面并列着墓碑。 吉克正静静的望着其中一个坟墓伫立着。那是个异样的坟墓。墓碑被破坏、地面被挖出一个窟窿,看起来就像下面埋着的物体全部被偷走一般。 「圣法厅那群人还是没变但是下达给我的命令,和我期望的一样」 吉克对着碎裂的墓碑细语, 「席拉,我是为了知道那家伙真正的目的,才追踪那家伙的」 雾雨似乎突然更加寒冷,但是吉克立刻发觉是过去的回忆影响了他的感觉。三年前的那个时刻,雨下得更急、也更冷。吉克不知不觉仰望天空,再次沉浸在雾雨令他想起的回忆之中。 剑。要紧握住剑── 几乎快要失去的意识,靠着这个念头拉了回来。 近乎本能,他把剑握得更紧,藉此让意识更加清楚。 背靠守护圣都中枢的城壁,猛烈的撞击让他想站也站不起来。 撞到墙壁之时所飞散的鲜血,因为雨水的冲刷,在石铺地面上形成红色的河川。 站在那红色河川之上的银发贵公子的身影,也因为豪雨、失血而看不清楚朦胧不清。 「吉克啊自古以来,圣法厅以神圣行为之名,赦免自己犯下的诸多罪行。如同你那把圣咎之剑,连杀人也可以公然的赦免」 比起无尽的雨水还要冰冷的声音传到耳中。 「但是,已经不可原谅。罪人必须赎罪」 激烈的闪电划破天空,轰然巨响震撼天地。这一瞬间的闪电让吉克看清楚男子手上的东西,也令他愕然张大眼睛。 男子右手握剑。彷佛冬夜凝结成刀刃的一把漆黑的剑。 但是将吉克打得无法动弹的并不是那把剑。当时空中突然迸发的黑色闪电,以极为强大力量弹开逼近男子的吉克。 正是男子的左手拿的东西散发出黑色闪电。 那是本厚重、以年代久远的皮革装订的一本书。 ──外典! 如闪光一般,吉克的脑海中浮现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本书,夺走了我们两人无可取代的女性的性命不是吗?他几乎想要大声叫出这句话。为什么你要把这种东西偷出来。为什么现在还要干下这种事。疑惑混合着肉体、精神所受到的冲击,让他无法清楚说出话来。 「吉克啊,想要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就来追捕我吧」 那个男人这么说了。吉克突然感到难以忍受的悲哀。 想要抛下我离去吗?不把事情说清楚就要离去吗? 「理想我们共有的理想呢」 吉克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语。 「理想将随着真实死去,然后再次重生。被你葬送的席拉也将获得真正的解放,因而复苏」 「什么!复苏」 吉克愕然。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引发一声巨响。 「来追捕我吧!我将告诉你该赎罪的方法!让你见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吉克啊!」 电光之中,浮现因为愤怒而颤抖的男子身影。然又一切封闭在黑暗中。 虽然拼命叫着男子的名字,但是一切都是白费。男子已经消失在豪雨、鲜血的尽头。 然后吉克以剑当拐杖,在风吹雨打中拼死来到这里。也就是圣都罗塔尔中,她最喜欢、能够互相谈心的山丘──在这里的角落──她的肉体进入永恒的睡眠,灵魂也在安祥中进入新的旅程──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席拉.利维艾尔圣印历770年3月生-791年2月殁享年20岁 但是自己雕刻的墓碑,埋放的棺木,献上祈祷的这座坟墓。其墓碑却被粉碎,墓土被挖掘,棺木消失的空洞彷佛地面上的黑暗虚空。这情景让吉克受到几乎暂停呼吸的冲击。 他在被挖开的坟墓前喘息,紧握着剑仰望着降下大雨的天空。 不久之后吉克被禁卫骑士团拘捕。吉克没有任何抵抗,但是还是因为有德拉克洛瓦共犯的嫌疑入狱,严刑拷打的最后才获判无罪。 取回骑士身分、的称号以及圣咎之剑,重获自由的吉克被下达了一个敕命。那就是追讨维克拖尔.德拉克洛瓦──这个反叛圣法厅,盗取重要密仪书的男子。吉克也默默的接受了,但是并不是因为想要达成敕命, 「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了。直到现在仍然追捕着他」 而是为了当时他所遗留下的这句话,以及为了得到答案。 「一件事就好。现在的我只希望知道一件事」 望着降下无尽雾雨的天空,他细声这么问道。 「理想还在你的心中吗德拉克洛瓦」 3.圣印历794年12月4日──前往的人们 「大概是右边吧」 「嗯,我觉得是左边耶」 在三叉路口,吉克以及爱丽丝心各自细声说道。 「我看到左边道路的前面有类似街道的建筑物」 诺薇儿说话了。话语中的街道却是位于群山茂林后面,正常人无法看见的彼端。 「矮个说对了啊」 「别叫我矮个!我才不矮,只是娇小了点而已!」 也不管吵闹抗议的爱丽丝心,吉克往诺薇儿指示的道路前进了。 「你的万里眼还可以用吗?」 「暂时还可以但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 吉克等人与躲避战乱的人潮擦身而过之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共乘马车在中途就没得坐了,一行人只好徒步前进。祸不单行的是连路标都全部被破坏掉了。 虽然这是战乱时期,当地人为了混乱敌兵、取得地利优势的常用手段。但是却让吉克等人也不方便前进。附近的领地都市也全部毁灭了,这些路标暂时也不可能有人来修,目前也只有仰赖诺薇儿的透视力量了。 「我们怎么老是到处找马车坐呢?弄匹马来骑就不用这么累了啊。喂,你好歹也是个骑士吧」 「马,很棘手」 「哎你的确好像不太会骑马。但是骑着马慢慢前进总该可以吧」 「其实我对骑术还挺有自信的」 「咦?那怎么还会对马感到棘手啊?」 「问题不在我的骑术,而是马对我感到棘手。除非能够找到感觉极度迟钝的马」 嗯?爱丽丝心歪着头疑惑。答案在傍晚时分,他们到达被破坏的碉堡之时揭晓了。碉堡内几匹残存下来的马匹,黯然的聚集在战死士兵的身旁。吉克一走近,它们就突然惊吓得同时转头看向吉克。吉克停了下来,但是马群仍然不安的跺脚,一边警戒一边缓步后退。后来吉克的一个小动作,就让它们立刻发出剧烈的马嘶,争先恐后的拔腿狂奔、逃离现场,连一匹马也没有留下来。 「对了,我听说马匹对堕气很敏感」 诺薇儿说道。爱丽丝心讶异的看着马群离去。吉克则是有点失望的点头。生命泉源的天界圣性,是诺薇儿的力量来源。但是相反的,带来死亡、浑沌的堕界堕气,则是吉克的力量来源。而且马匹是极度讨厌堕气的。 「马匹感到棘手的骑士嗯,真是好深奥的矛盾呀」 不管一旁感慨中的爱丽丝心,吉克与诺薇儿分头开始调查碉堡的损坏情况。确认今晚不用露宿荒郊之后,吉克随即拿起铲子、开始调查尸体死因, 「好整齐的伤口」 一旁的诺薇儿看着死者说道。死者的身体连同铠甲,如同纸糊似的被劈成两半。 「看来敌军手上有许多极高品质的武器,或者是」 细语中,吉克将铲子刺向地面,转眼之间挖出一个洞, 「这些死者都是相信有来生的尔卡派信徒。他们相信如果在尸体有残缺的情况之下埋葬,来生在相同的部位也会残缺。如果找不到残缺的部分,必须以木头或是布匹作成形状补齐后一起埋葬」 诺薇儿依照吉克的指示开始帮忙埋葬工作。她一边唱着祈祷文,一边寻找死去士兵四处飞散的手脚。爱丽丝心也在极度害怕中帮忙了。 「诺薇儿,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呀」 「总要有人做这些事情啊,而且埋葬也是吉克大人重要的工作」 诺薇儿凛然的说道。嗯!她突然察觉树丛的对面有气息。还没使用透视力量查看,眼前就出现了大批骑马的士兵。本来以为可能是碉堡残存的士兵,但是看来不像。 「别乱碰,小鬼。这些人是我们杀掉的!再不走连你也不放过!」 突然被大声威吓。看来这些人是盗贼假扮的士兵,目的大概是死者身上的财物吧。 诺薇儿以冰冷的视线看着这个约十四、十五人的集团。 「这些人我要安葬,各位杂兵叔叔,还是向邻家小弟看齐,赶快回家好好找份工作做吧」 「对啊对啊。一堆脏兮兮、不要脸的强盗。反正你们也不是真的可以打仗的军人。是不是只敢找尸体的麻烦啊,只会装样子好没用喔」 爱丽丝心也毫不客气的数落这些人。本来稍微吓吓就可以赶走她们的士兵一时呆住。其中一个人好像被点到痛处似的露出愤怒的表情大叫, 「别管了!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和妖精抓起来给点教训!」 咚轰!这个时候,突然响起彷佛山摇地动的巨大声响。 士兵们吓了一跳,他们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吉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那里。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吉克问道,并且猛然把铲子从地面拔起。士兵们这才知道刚刚的声响就是这把铲子插进地面所造成的,又一时愣住。 「是一群只敢抢尸体的强盗。还说这里的驻军是他们杀的,所以东西都是他们的」 诺薇儿回答。吉克随即以锐利的眼神扫过士兵, 「这些家伙干的?不可能」 吉克断言。换句话说,能够砍出尸体上那种伤口的猛烈斩击,以及攻下这座碉堡,眼前的这些人都不可能办到。其中一名士兵愤怒的大吼。 「那、你们又是什么人。拿把铲子就以为自己很行呀,你不过是个挖坟的吧!」 「的确,我是挖坟的」 淡然肯定的吉克,让对方再次哑口无言。 「诺薇儿,赶走他们。这些杂兵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我也没空管这群对死者不敬的蠢猴子」 是的,诺 薇儿点头后轻巧迅速的站到前面。另一方面,吉克扛起铲子转身离去。一切发展都出乎这群人的意料之外,诺薇儿对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士兵, 「我看见很多的飞箭」 诺薇儿说道。士兵们皱起眉头,随即他们发现有东西浮在空中。 是飞箭。诺薇儿眼前突然出现数十只对着士兵的锐利飞箭。 啊呜,诡异的光景让士兵们发出如同幼儿般的声音。 咻、咻。随着划破空中的尖锐声响,一声哀叫响起。原来飞箭刺入其中一个士兵的手腕。那堆在空中静止的飞箭居然以普通弓箭射出速度攻击士兵。 「这这是什么啊!?」 中箭的士兵不禁哀叫问道, 「幻视之力──」 诺薇儿也规矩的回答。这就是与透视之力一同,蕴含在诺薇儿视觉中的另外一个力量。幻视──就是把东西就在眼前的想像幻影实体化的能力。不过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实体化,诺薇儿还没有能力实体化人或者动物这类复杂的东西。还有如果想要实体化,火或是水这类形状不固定的东西,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集中力。但是眼前这个压倒性的力量,已经足以让士兵陷入混乱之中。 「魔女!她是怪物!」 士兵们一边流泪一边逃走了。诺薇儿也松了一口气。其实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多次使用透视之力,加上刚才又一口气看出近百只箭,更是让诺薇儿压抑不住疲累的感觉。幻视物体的数量越多,消耗的气力就越多。如果只是实体化一只箭,诺薇儿甚至可以自由改变箭的飞行轨道,但是一次实体化数十只箭,就不大可以指定攻击目标,所有的箭都只能直飞。 诺薇儿大大吐了一口气,闭起眼睛并且用宝杖顶住额头,利用宝杖的圣性恢复自己的力量, 「怎么样,知道害怕了吧。呸(扮鬼脸)。诺薇儿好利害,实在太神气了」 爱丽丝心开朗的声音,似乎与宝杖一起消除了诺薇儿的疲劳。 经过一段时间,刺进那群士兵身上的箭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伤痕。 「可恶,当初不是说只有我方军队能够使用怪物吗?」 这些士兵在河岸一边嚷嚷一边洗涤伤口。嗯,他们突然抬起头来, 「喂,有人来了,是一群巡礼者」 定神一看,十个左右骑马的人从树林之间朝这边来了。他们全部穿着法衣、遮住头的头巾。排列成密集队形的这群人虽然腰部有配剑,却没有穿戴铠甲、头盔。 「为了地位连命都不要了吗?」 原来圣法厅制定的位阶,必须累积巡礼经验才能够提升。这群不怕战乱,还敢出外巡礼的勇敢人们,在士兵的眼中只是特地跑来被抢的笨蛋。 他们立刻忘记了伤痛,这群只有血气之勇的野蛮人并没有什么同伴意识,只是各自拿起武器、骑上马冲到巡礼者们的眼前。 「喂,和尚。想过去就留下过路费」 面对高亢的恫吓声,最前列的一名巡礼者男子抬起头,很明确的回答了。 「你们看起来不可能是圣法厅的人。因此我们好像也没有必要付过路费」 「看清楚情况再说话,圣法厅的骑士已经全部被我们杀光了」 但是巡礼者仍然平静的回头对同伴说道, 「各位,一起解决这群无赖吧」 但是对这句话有反应的却不是士兵们,在巡礼者队伍中央的小个子以责怪的口气说道。 「等等,真的要杀掉他们吗?」 只有露出眼睛的头巾深处,传出的清晰声音让巡礼者皱起眉头。 「这群人像是可以沟通的模样吗?亚希儿,你不想动手就退到一边去吧」 「不,他们数量太多了,我也要帮忙」 那是充满决心,却依然隐藏着无奈的沉着清澈的声音。 士兵们听到之后,一起发出下流的笑声。 「是个女人,还说要帮忙啊,帮忙脱掉自己身上的财物吗?」 前头的一个巡礼者突然策马冲向一名士兵。 该名士兵也果敢的拔剑对抗。但是一瞬间,巡礼者使出迅速斩击,回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士兵举起防御的剑被连同首级一起切断了。伙伴突然被杀的士兵们呆了一下,随即发出愤怒的叫声一起杀了过来。巡礼者们也各自拔剑迎击。 不久这些士兵伴随着绝望一同理解,这群巡礼者没有穿着铠甲的原因了。 那身法衣。外表不过只是厚布的法衣居然砍不破、敲不动,还能吸收对手攻击的冲击力,简直比起铠甲有更强的防御力。 爆炸声突然袭击这群愕然的士兵们。其中一名士兵翻滚落马,他的胸膛居然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爆炸声持续着,士兵们的手腕被打断、胸膛被打穿。这些士兵立刻察觉了这个恶梦现况的元凶。中央的那个女人握着如同银色炮筒般的东西,筒子的开口似乎射出甚么足以击穿铠甲、贯穿身体的灼热物体。 「这、这、这是什么啊」 落马的士兵和着眼泪哭喊着。被那个银色炮筒指着头部。 「能够产生虚无的──银枪」 女子以清澈的声音回答。士兵仍然不明白的抱着自己折断的手腕哭喊叫道, 「饶了我,求求你住手啊」 小小的迷惘让女子的动作稍微停顿──下个瞬间,士兵的头部被从后面突刺过来的剑尖贯穿。骨头碎裂、赤红血沫飞溅,那个哭泣的头部就这么无力的垂下。 摄于凄惨景象一时停住呼吸的女子,挥剑贯穿这名士兵的巡礼者立刻斥责她。 「不要犹豫!同情只会换来背后而来的偷袭!你想死吗?」 「对不起,我并不是」 巡礼者策马靠近,肃然的对这名因为懊悔咬紧嘴唇的女子说道。 「根据情报,德拉克洛瓦已经攻下。掌握这家伙位置的现在,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故乡的名誉、存亡就看我们能不能诛杀这家伙了。志愿参加这个任务的你也应该很清楚这点才对吧那有闲功夫去管盗贼求饶这种小事」 面对低下头去的女子,巡礼者吸了一口气后,语气稍微缓和下来, 「据情报显示,圣法厅的影之军势已经在圣王的命令下,朝前进了」 「影之军势──?」 「据说他们有特权,可以凭藉自己的判断直接诛杀对圣法厅有害之人,还可以操纵死之力──也就是堕界的堕法被这种军团抢先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了。现在一刻也不能迟疑,非得尽快诛杀那家伙──替同胞们报仇雪恨,回复我们故乡的名誉才行」 报仇这句话让女子稍微颤抖,但是她随即振奋起来毅然说道。 「我已经不再犹豫,所以让我领头吧。如果读取风中的情报,我就能轻易找到应该前进的方向」 但是巡礼者们立刻慌张的把女子推回队伍的中心。 「不、不。你能够理解就好。亚希儿你还是待在队伍中心,用那武器支援我们吧。这样我们就能够更放心的作战。好、好吗?」 女子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似乎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的点头答应了。 4.死之风 隔天清晨,吉克离开碉堡不久就撞见一堆尸体, 「是你做的吗?」 他向诺薇儿询问。诺薇儿当然很用力的摇头否认了。 塞满河畔便道的尸体就是昨天被诺薇儿赶走的那群无赖士兵。 「并不像起内哄也许除了德拉克洛瓦的军势之外还有别的势力存在」 吉克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拿起铲子、选定埋葬地点。 「等等,你连这种无赖都 想安葬啊?」 看着平淡点头的吉克,爱丽丝心不禁受不了似的耸肩。 「嗯,看来附近有使用特殊密仪的人」 吉克看着连人带铠被轰碎的遗体如此认定。 「会是敌人还是友军呢?」 「不知道或许都不是也说不定」 干脆的回答诺薇儿之后,开始检视尸体的吉克一眼就看穿死者的宗教,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埋葬。看着正在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墓碑上面刻印名字的吉克,爱丽丝心很惊奇的询问, 「喂,狼男。你不会是随便乱给人家取名字的吧?」 「死者遗留的最强思念就是自己是谁。集中精神你就可以听见」 「唔这样好像会误入未知的世界,我还是不要尝试好了」 「你的修行还不够。你呢?诺薇儿,听得见吗?」 「我没办法。因为能够听见死者声音的地狱耳是吉克大人您独有的特技啊」 「不对啦诺薇儿,地狱耳不是那个意思吧」(ps:日文的地狱耳是形容顺风耳) 不久就完成埋葬工作的一行人立刻出发。离开山区一进入盆地,天空立刻开始骚动。乌云低垂,寒冷暴风的怒吼让吉克严肃的眯起眼睛。 「好强的堕气而且距离很近」 几乎同一时刻,吉克等人前方的盆地也刮起狂风, 「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堕气」 彷佛被惊吓到一般,有人细声说道。那是一名骑在马上、穿着法衣,从头巾深处只有露出眼睛的女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诡异的天候,其中一个巡礼者皱起眉头。然而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巡礼者们看见异常恐怖的光景,有几百名骑士、士兵的遗体散乱堆叠的倒在黯淡无光的草原上。碎裂的铠甲、刀剑、马具等,在狂风吹抚下嘎嘎作响,彷佛死者们向生者们呼喊、提醒自己的存在似的。 「这大概是被德拉克洛瓦军势所击溃的圣法厅军势吧」 在无数死者的包围之下,就连这些巡礼者们也不禁有点胆怯。 「这就是所谓的死之风吧被沉重的怨恨束缚无法前往天界的灵魂们,坠入堕界所引起的怨恨风暴。看来半调子的祈祷可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女子突然稍微掀起头巾,作出竖起耳朵的动作。 「他们在哭泣。哭喊着自己的名字即使都已经死了还是」 女子忧愁的说道。这句话让巡礼者们面面相觑,大家停下马来, 「放任死之风不管,有损我们圣道士的名誉啊」 说完这句话,五个代表下马,他们各自拔出剑来。那是刻印有圣印的剑。 天界的圣印可以增加刀刃的锋利,让剑比钢铁坚硬,更让刀刃拥有驱散堕气的力量。站在地面的这群人,充分的使用这个力量。 其中一人使劲的将剑刺入死者的胸膛。 马上的女子吓一跳似的缩起身体。她感觉到应该已经死去的尸体好像发出了无言的哀嚎。 五名巡礼者一边唱着祈祷文,逐一将剑刺进遗体。每次刺击,彷佛同时贯穿了自己的身体一般,让女子身体僵直。 「我并不是想要你们这么做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 「不知道对方的宗教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安葬。所以只能这么做了」 简葬并不女子口中小声说道,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所谓简葬就是适用于所有宗教的最简单的埋葬法。战场上也大多是使用这种方法埋葬死者,但是拥有圣印的人居然只能简葬他人,这才有损圣道士的名誉吧。 咚轰!此时突然响起彷佛炮击般的剧烈冲击声,让五个挥剑的人吓得跳起。他们慌张的转头观看情况,那里站着奇妙的三个人。 一个将铲子插在地面,一身战斗装备的男子。旁边站个一名身高似乎不到男子一半的少女。而少女的肩头还有个小妖精在飞舞。 过去没有看过这种奇妙组合因而哑口无言的巡礼者们, 「这样做就以为自己是英雄吗?」 那名男子──吉克怒视着巡礼者们说道。巡礼者们讶异的皱起眉头, 「英雄」 女子似乎很意外的细声回覆。吉克看了女子一眼。 「只顾赶路的你们践踏尸体,连被自己杀死的人都弃之不顾」 巡礼者们表情紧绷。因为昨天他们杀光那群士兵的事情被看穿了。 「等、等等啊。喂用这种找人吵架的语气真的好吗?」 「如果因为这样就变成敌人,那么这些人的程度比起那些无赖士兵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内疚吧」 诺薇儿刻薄的说道。 其中一个拿剑的巡礼者对这句话做出反应。 「你是在愚弄我们吗?我们正在平息死之风,有什么怨言吗?」 「这阵风的确是充满憎恨的灵魂们,放出堕气所造成的」 你居然也知道死之风是什么啊,吉克的话语让巡礼者露出惊讶的表情。 「既然知道,就不该责怪我们的行为啊」 「你们处理不来的,这里就交给我吧」 这句话对于巡礼者们而言简直羞辱到极点,让他们瞠目结舌,随即以愤怒的语气回答。 「你知道我们可是拥有圣道士资格的人吗?」 此时风暴变得更急更猛,整个草原都骚动起来。头顶的乌云卷起漩涡,地面的堕气直冲天际。巡礼者们摄于这极度骇人的景象,一时忘记了愤怒。 「你们只是让这里的灵魂更加愤怒,你们在这里反倒会增加无谓的堕气」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的看着平淡论述的吉克。此时女子说话了。 「大家住手啊。这里就交给这个人吧」 巡礼者们一起回头望向女子。女子只有从头巾的深处传出清澈的声音, 「你可以平息这阵风吗?」 「可以,我是葬士」 吉克直接了当的回答。旁边的巡礼者立刻说话, 「葬士?也就是说你不过只是个挖坟的人」 巡礼者们以刻薄的眼神看向那把铲子,随即呆住了。 「圣印!你是圣法厅的人!」 喀的一声,吉克拔起铲子、转动握柄、高举秀出圣印说道, 「圣法厅直营的黑印骑士团──我是吉克.瓦尔海特」 他平淡的报上名号,让巡礼者们十分困惑。 「黑印骑士团?但是没听过有这个骑士团啊」 「没有骑马也不带剑,居然会是圣法厅的骑士?」 口中念念有词的全是诋毁挖苦的言语。但是既然知道是圣法厅的人就不能将武器指向他了。 巡礼者们不悦的收起剑,既然吉克没有问起,不想表明身分的他们也不想多说, 「那么如你所愿,这里的死者都交给你了。给我好好安葬他们啊」 其中一人故意以污辱人的语气说话。吉克看了一眼那人的法衣, 「不需要铠甲的圣衣只有少数的圣堂有传承这种特殊衣物上面的圣印」 随意的语气说道。这让这个巡礼者脸色发青,露出愤怒的表情。 「很有见识。但是警告你别做无谓的探讨,如果胆敢挡我们的路,我们动手可不会手软的」 吉克不回答,保持沉默的扛起铲子,很干脆的转身。 面对吉克的背面,啧,巡礼者不悦的咂嘴并且回到同伴身边。 「哇啊-情况真是有够险恶的。但是没事真是太好了」 唔?爱丽丝心突然发现诺薇儿仍然望向巡礼者们, 「怎么了?诺薇儿?」 「那个女子一直看着吉克大人」 那又怎么样?爱丽丝心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情。诺薇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意这件事。只是那名女子的表情彷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带着深切的哀愁。这是只有拥有透视力量的诺薇儿才知道的事情。也许连女子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她这个表情吧。诺薇儿这个想法让她不禁细声脱口而出。 「被那么多人保护着但是却好像还是孤独一人的样子啊」 5.杀戮的使徒 这是过去圣法厅刚建立不久那个时期的圣堂,因为融合了当时土着的信仰,也有人称它为寺院。 遵循这个传统,这个古都被称为──寺院都市迪优汉。 古老的建筑物以及地面处处留下激战的痕迹,在只有寂寥的寒风吹过连个人影都没有的街道上,一个巡礼者突然想到似的细声说道, 「黑印骑士团?不会是那个军势的探子之类的人吧」 参杂马蹄声,这句话不祥的回响在无人的街道上。 「不可能吧。那种挖坟,身边还带个小孩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圣法厅的影之军势?」 不知是谁说笑的回答,其他人好像也为了冲散不安的气氛一般一起大笑。 「反正那不过是个只会挖坟的男人,跟那个军势一点关系都──」 但是他们交谈声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屏息也难掩的惊愕感叹。 「这到底是,什么?」 广场上,数十根巨大的银色柱子贯穿石铺地板耸立着。 在柱子的那一头,有设置在长长阶梯之上的寺院入口。整个景象看起来,这些柱子就像是用于什么特别仪式的方柱石(obelisk)。就在众人感受着诡异的气氛,策马前进到广场中央之时,突然在闪烁银光的方柱石阴影处看见了新的物体。 那些物体居然是彷佛小山丘一般堆叠在一起不下百具的尸体。身着甲胄的战死者、市民、老弱妇孺全部混杂在一起,彷佛柴火一般堆在那边。凄惨的情景让巡礼者们也不禁差点呕吐出来。乌云低垂,头顶上狂乱吹舞的猛烈堕气远超过之前在草原上看到的死之风。 寺院的入口突然出现一名男子。他瘦小的身躯穿着黑色的礼服,握着长柄长枪。长枪的刀刃上居然刻有圣印,让一名巡礼者惊愕的问道, 「居然持有刻有圣印的武器这位朋友,你是这个寺院的人吗?」 「不,我只是个农夫。只是德拉克洛瓦大人发现我的天赋并且赐与我圣印」 以圣印管理者自居的圣法厅的立场被男子的言语彻底颠覆了。 「真的只是农民吗?」 「是的。各位喜欢苹果吗?」 「咦?苹果?」 「我们的村庄,除了苹果还曾经种过许多谷物,也获得良好的评价。过去圣堂的确赐与我们促进农作物成长的圣印但是这里的圣堂勾结贵族,课征重税让全村的人都活不下去了」 男子的言语中表达出圣法厅的黑暗面。部分继承圣印的圣堂与贵族勾结,以各种手段压榨人民。这些人课征重税、强夺土地、烧掉不听话的村庄,连农民们辛苦建造的储水池也不放过。这几乎是跟盗贼没有什么两样的行为,但是圣法厅所订立的法律基本上就是偏袒圣堂以及贵族,根本无法发挥伸张正义的功能。 「我们被迫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但是,多亏了德拉克洛瓦大人」 咻的一声,男子彷佛要撕裂天空一般迅速的高举手中的长枪,满脸笑容的说道, 「现在圣堂以及贵族的一干人等全部都堆在那边了」 早已超越复仇的眼神,男子闪烁着沉醉于杀戮的目光。男子的身后陆续出现四十名左右,似乎在此待命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我们负责留守此处。如果是想成为同伴的人,我们将给予食物住宿。但是如果是想与我们敌对的人,我们奉命让敌人成为仪式的一部分。虽说是仪式,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就是把敌人跟那边的尸体堆在一起,招唤更多的堕气罢了」 巡礼者们皱着脸互望,大家不发一语的各自握住剑柄。其中一人回头望向女子,彷佛询问你要怎么做似的晃动下颚。 「我,也要战斗。居然连那么小的孩子也不可原谅」 女子看着孩童的遗体,以愤怒的语调说道。周围回响起各自拔剑出鞘的声音。 「你们这些邪门歪道!虽说遭遇值得同情,但是居然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只有这么少人还敢留守在这里。只要我们的援军一到,不多久就能歼灭你们!」 士兵们嘻笑着。突然广场的周围又出现了二十个左右手持弓箭的士兵。是伏兵!瞬间,同时发射的飞箭袭向巡礼者们。 士兵们发出鄙俗的欢呼声,但是这声音一下子就被沉默取代。 巡礼者们的法衣将飞箭一一弹开,连一根箭也没有伤到他们。 「你们这种杂兵的箭怎么可能贯穿这圣衣!」 一个巡礼者怒声叫道。下一刻,士兵们发出呐喊一起冲下阶梯。 「真的好快啊凭着狼男这种速度,不用多久整个世界搞不好都会被坟墓塞满啦」 爱丽丝心在草地上一大排的墓碑前面感叹着。 「也许吧」 以认真的表情回答后,吉克安静的望着天空。 「风应该停了吧」 那猛烈的阴冷寒风几乎都消失了。 「吉克大人,您辛苦了。请问要用午饭了吗?」 诺薇儿一边摸着手持行李一边询问。此时突然一阵风吹过。 吉克很快的望向风吹来的方向,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 「诺薇儿,午饭晚点再吃吧」 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寺院都市迪优汉的方向。 「那、那到底是什么武器啊!」 士兵的叫喊声被爆炸声盖过。每当马上女子手持的武器发出爆炸声,地面上的士兵数量就确实的减少。巡礼者们也将士兵们一个一个砍杀掉,六十多个士兵不到片刻已经近乎全灭。 「光、光靠我们应付不了呀!」 一名巡礼者挥剑砍杀掉这名向阶梯上男子求救的士兵,然后下马果敢的冲上阶梯,并且以一记强猛的剑击攻击那名拿着长枪的男子。 但是这猛烈的攻击却被男子的长枪轻松的弹开。下个瞬间,长枪快速正确的刺向圣衣的缝隙。巡礼者的脚几乎要被刺中,虽然勉强闪开却不得不从阶梯上滚落。 男人熟练得惊人的动作让巡礼者目瞪口呆。男子则是对他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道, 「哈哈,其实我一点也不强,因为这把长枪几乎是自己在移动。不过有天赋的人才能够好好握住这把长枪」 长枪刀刃上面的圣印突然放出光辉,让枪尖舞动出复杂的轨迹。 「但是光凭这把长枪,是没有办法打胜仗的」 男子皱着眉头握住彷佛自己乱动的长枪。 其他的巡礼者们将剩下的士兵全部收拾掉,也全部冲上阶梯赶来支援。 「什么?那个男子在干什么?」 女子询问。男子长枪的枪尖发出圣印朦胧的光辉,在空中划出轨迹。那光辉最后将更加巨大而且复杂的圣印刻印在空中, 「这就是我们招唤堕气的理由,为了藉由这把长枪从堕界招唤援军前来」 转瞬间,巨大的东西发出声响开始移动了。石方柱分裂开来成为脚,露出包在石方柱中央的包含巨大眼珠的赤黑色肉块。一个接着一个,那些东西站了起来。 那是一大群拥有八只如同锐利刀剑般的脚,比马还要巨大的独眼蜘蛛。 看着惊 愕的望向阶梯下面的巡礼者们,男子得意的笑着说道, 「这是银脚兽──好像是一种堕界的魔兽吧」 大群魔兽一下子就如同银色的海啸般逼近。靠近阶梯下面的几个巡礼者首当其冲,被淹没在魔兽大军之中。如同刀刃般的脚从四面八方袭来,能够弹开刀剑弓矢的圣衣也在瞬间被撕裂,连哀嚎都来不及就吞没在魔兽的银色海啸之中。 残存的人们惊愕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女子立刻将武器指向阶梯上的男子。 满脸得意笑容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瞬间回响起爆炸声,男子翻跟斗的倒在地上。原来女子的武器放出的东西,将男子的左手掌连同长枪握柄一同轰碎。 「好、好痛啊痛啊!」 用右手握住只剩下原本一半长的长枪握柄,男子连忙爬入寺院之中。 「快追那个男子!是那个男子操纵这些怪物的!」 女子大叫着。巡礼者们这才回过神来冲上阶梯。但是刚刚爬上阶梯,寺院的入口大门就被关上了。女子使劲的用身体撞门,其他的巡礼者也各自尝试撞门,但是坚固的大门不为所动。女子快速的将武器指向大门。就在此时,其中一个巡礼者, 「危险!」 彷佛要盖住女子一般将她压倒在地上。女子慌张的起身后发出悲鸣。 那个巡礼者的头部不见了。从整齐切断的伤口喷出大量的鲜血。 转眼之间大群魔兽蜂拥而至。巡礼者们一个接一个被撕成碎片。最后残活的巡礼者抱起因为颤抖而动弹不得的女子从阶梯侧面一跃而下,落到地面的瞬间将女子抛出。女子翻滚着爬起来,拼命的叫着最后活着的那名巡礼者的名字。 同伴们的鲜血以及尸体的碎片,从头顶上散乱的落到自己身上。最后的巡礼者右脚已经被魔兽切断,爬不起身,以拼命的模样向亚希儿叫道, 「快逃!亚希儿!活下去,完成使命」 然后大批的魔兽从他头顶上落下,他的全身也被无数锐利的脚刺穿。 女子发出高亢,不知是悲鸣还是怒吼的声音,流下眼泪、握紧双手的武器。 爆炸声狂乱的回响着,轰碎大群魔兽的脚,击毁魔兽那独眼的肉块。一边拼命的连续射击,一边退到广场出口附近。但是那无法阻挡的银色急流,瞬间又包围了她。正当认定自己的未来只有凄惨的死亡之时,魔兽群突然停下了动作。不止如此,它们彷佛惧怕什么似的开始后退。 就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流着眼泪、站着哭泣的女子背后, 「银脚兽啊居然招唤出这么庞大的数量」 低沉,曾经听过的声音响起。 「哇啊!这些什么东西啊。到处乱窜的好恶心啊!」 而且还听到简直不可能在战场上出现的明朗叫嚷声。 「吉克大人,敌人应该就是利用这些魔兽才能攻陷那座碉堡的吧」 接着传来沉稳得令人难以想像的声音。 女子以泪流满面的脸,惊恐的环顾四周。突然一名扛着铲子的男子就站在身旁。看了吓了一跳的女子一眼之后,他就望向那大批蠢动的魔兽, 「你处理不来的,这里就交给我吧」 男子──吉克以平静的语调这么说道。 6.魔兵招来 混乱得无法思考,一切彷佛梦境一般。女子只能入神的望着眼前的光景,并且预感这将会是印象深刻、永难忘怀的情景。 男子向前一步。他那白色外套的背后绣有美丽却又不祥的黑色纹章。 如同刀山剑海一般的魔兽波浪骚动颤抖着。将女子的同伴们残酷杀光的魔兽群,居然为了一名男子踌躇不前。 咚轰!猛然刺穿石铺地面,男子将铲子插在地上。喀擦一声,转动铲子握柄。从地面抽起握柄,只见铲子头留在地上,出现闪烁银光的握柄。右手握紧新的握柄一抽,居然从铲子里面一瞬间拿出一把刻有圣印、锐利而诡异的银剑, 「圣咎之剑!」 女子不禁小声的赞叹。根据她的知识,即使在圣法厅中也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能够获得这种剑,现在居然就这么实际的出现在眼前。 对于展现战斗意志的吉克,魔兽群突然开始动摇。女子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知道这群魔兽为何如此犹豫的原因了。它们一定认为吉克是同类。 但是知道弄错之后,大群魔兽充满怒气的模样让惊骇的女子缩起身体。 「别担心相信吉克大人吧。请待在这里不要动」 不知是谁在身旁说道。转头一看,那是少女──诺薇儿令人安心的笑容。 「哇啊!来啦来啦!」 随着爱丽丝心的叫嚷声,女子啊的一声回过头来、望向前方。那几乎要把广场挤满的银色波浪声势浩大的逼近。但是女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此时她的注意力居然放在那名拿着剑、左手高举的男子──吉克身上。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随着吉克的叫声,高举的左手突然卷起白色耀眼的电光。然后, 「憾恨的灵魂啊!在天刻星的引导下化为甲魔亚洛刚斯守护我身!」 那电光乱窜的手,就在快速逼近魔兽的前方用力拍向地面。 随之,无数青白色的闪电光辉从地中窜出、狂风大作。强烈的冲击力弹开前头的魔兽,异型模样的东西从那闪电光辉中出现了。 目瞪口呆的女子眼前出现的,那是形状、大小都与人类相似的东西。但是左右各二的巨大爪子从肩膀延伸而出,取代了本来该是左右手腕的部分。全身覆盖着平坦的甲壳,彷佛穿着铠甲的乌贼一般, 「天秤座之阵!」 吉克一声令下,十几个甲魔一起展开四只爪子,爪子之间充满的青色光辉形成防壁,将魔兽群锐利的脚全部弹开。 不止如此,那青色光辉还变成和魔兽群的脚相同的形状。以彼之技还施彼身一般,光辉如同利刃一般逐个贯穿击倒魔兽群。 银色的奔流之中,只有在吉克以及诺薇儿等人所在位置空出一小块空间, 「惨死的灵魂啊!在土刻星的引领下成为刚魔塔肯站在我敌人面前!」 接着,吉克的左手再次闪烁比起之前强上数倍的电光,并且用力拍向地面。 就在闪电平息的瞬间,撼动大地的震动从广场的四面八方逼近。 咚轰! 成百上千的那些东西,伴随着毫无紊乱的巨大脚步声,冲破挡在眼前的所有障碍强硬的行进。女子环视四周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不断涌出的东西。 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沾有污垢的大群铁块。比起女子高上一倍的身高,猛然一看像是重装步兵。它们从头部直接长出野兽般的嘴,口中利牙喀喀作响的咬合, 从胸前长出如同巨大长枪的角,震撼大地勇猛前进。 被重重包围无处可逃的,这次换成那些魔兽了。刚魔如同巨大长枪般的角,贯穿魔兽身上唯一柔软的独眼部分。各处飞溅着魔兽的血沫,它们逐一无力的倒下。 「啊、啊。这些是什么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些是堕入堕界,被怨恨污染的灵魂藉由堕气取得新的身体之后开始复仇」 茫然望着眼前激战发问的女子,诺薇儿宁静的回答她的问题。 「吉克大人是──能够招唤堕界的灵魂,只有一人的军团」 在甲魔圆阵的守护下,吉克独自一人畅行无阻的走在大群怪物互相争斗的激烈战场当中。爬上阶梯,他站在牢牢关起的大门前面,手中的剑突然闪动出一道银光。 喀的一声,大门对面传来某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原来刚才那一 第二章 圣罪之印 「我的确拥有医疗伤痕、治愈疾病的能力。也因此引以为傲」 那女子说道。 「但是我无法治疗内心……即使伤口痊愈,大家心中却还是带着伤 痛……」 1.吊唁之光 「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头戴斗篷、隐藏着脸部的女子,以决不容忍任何借口的锐利语气问道。 「你之所以埋葬死者,是不是为了将死者变成那个模样,然后那样利 用?」 她的武器瞄准基格,让诺薇儿以及艾丽斯心无法轻举妄动,此时, 「风,停了」 基格彷佛完全没有看见女子的武器一般,他悠然地望着天空。 女子隐藏在斗篷深处的眼睛圆瞪。的确,那肆虐的狂风突然完全停息了。 在安稳的空气中,突然浮现了淡淡的光芒。艾丽斯心跟着,啊地叫了一 声。 不禁被这声音分散了注意力,女子回过头去,也因此屏息。 原来在那人类与怪物的尸骸大量堆栈的广场上,刚魔逐个失去形体,喀喀 地发出溃散的声响,轻易地就这么化成铁屑。同时从那崩溃的身体上还柔 和地浮现淡淡的光芒,转眼间,无数的光芒已经成群的往天空飞升了。 「啊啊……灵魂都回天上去了……」 艾丽斯心感叹。女子茫然。甲魔倒在周围,转眼之间溶解崩溃成为青黑色 的液体,由身上浮现带有圣性的淡淡光芒也向天空飞升。不知何时,女子 几乎忘了拿好她手上的武器,入神地望着消逝在云上天界的这几个光芒。 「那些正是想要保护妳的人们的灵魂……」 基格淡淡地说道。瞬间,女子已经理会他话中涵意。 「难道……你把大家的灵魂!?」 她愕然叫道、反射性地再次将武器指向基格。原来保护自己的甲魔群,其 实就是被魔兽贪婪吞噬掉的伙伴们──那些巡礼者们。白话来说,基格的 话语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的女子只好再次举起武器。 「收集圣性,化为能够贯穿万物的虚无子弹并且击出。这是银枪──」 基格淡淡细语,一边步下阶梯, 「这应该是银之圣女在保护无力战斗的人们之时,才被允许使用的武器 吧」 他随意地走过因这句话而僵直的女子身旁。 「有些人,比起我来更想被妳埋葬。如果有心就过来帮我」 一边说道,一边毫无防备地背朝女子、步下阶梯。 「帮你……」 女子恍惚地细语。握住武器的手已经被诺薇儿轻轻地按住, 「基格大人之所以会召唤充满怨恨的死者,是因为这是唯一能够吊唁他们 的方法」 语气稳重地说道,她缓缓地压下了女子的手。 回过神来,夕阳已经西下。即使如此,面对仅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无 数的死者埋葬好的基格,女子深藏在斗篷深处的脸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 他。 「基格大人,那女子还想继续前进吗……?」 诺薇儿看着头戴斗篷、孤寂地站在伙伴们坟前的女子,并且思索着说道。 女子现在还没有放弃继续旅程吧。将伙伴们葬在寺庙的后面,同时她认定 这也将是下个旅途的起点吧。 「大圣堂相关人士吗……」 基格一边点头,一边淡淡说道。统领大陆各地存在的圣堂的,是以圣都的 克雷亚大圣堂为首的十七个大圣堂。女子将长木棒绑在一起,作出三角柱 当墓碑,用以安葬伙伴们,这正是大圣堂相关人士的特征。 天界与堕界,还有夹缝间的世界的这个世界。表示三个界层的记号,再 绑上记载有吊唁字句的布、让它随风飘荡,这是相信能以风来颂读经文的 大陆南方的风俗。 就在女子朝着墓碑、首次将她圣衣的斗篷静静脱去之时,本来静观女子这 些行动的基格,他的脸突然由于惊愕而僵硬。 如同朱茉树的树叶颜色的头发,柔顺地流泄而下。看起来年纪大概比诺薇 儿大上四、五岁,大约二十岁左右吧。纤细的五官轮廓在暗红色的阳光 下,造成明显的阴影。彷佛忍耐着什么似地,她那滑润的脸颊紧绷着,并 以与头发相同颜色的瞳孔入神地望着墓碑。 「席拉……」 因为紧张而不禁脱口说出这句话的基格。诺薇儿吃惊地向上望着他,爱丽 丝心也讶异地, 「席拉……?狼男,你难道认识那个女孩子吗?」 基格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女子的侧脸。但是终究瞇细眼睛,微微地摇头。 「不……不是。眼睛与头发的颜色都不同……给人的整体感觉……也不 同……」 基格罕见地直接说出心中的看法,然后再次摇头。 这个时候,女子突然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动。她从怀中取出短剑,另一只手 将自己的后发成束地握住、再用刀刃抵住。 连出声制止都来不及,她已经一口气切断了自己的后发。这一瞬间,基格 眼中看见的女子脸庞,彷佛放下了什么重担似地露出如同微笑般的安稳。 那朱茉树的树叶颜色的柔顺头发,飞舞在墓碑之前。让断发乘风而去,向 死者饯别。 「再见了,大家……。接下来,就由我一个人去吧」 惆怅地喃喃自语。然后收起短剑,突然望向基格, 「谢谢你吊唁大家。我名叫阿熙雅,林斯雷特」 她十分爽朗地说道,然后以判若两人似地以活泼快活的语调, 「有些缘故,我正在追踪某个男子,他很可能也是你们的目标。如果不是 这样,你们也不会到这里来,对吧?敌人很强,路途还很遥远。即使有你 们的力量,这旅程仍不可避免是非常艰苦的。所以我们必须结合彼此的勇 气与智慧,互助合作才是上策啊」 那流利地述说的模样实在出人意料,让诺薇儿以及爱莉丝心讶异地呆住了 的同时, 「所以特别就让你们跟我一起上路吧」 她居然悠然地叉腰,接着说道。 艾丽斯心已经惊讶得哑口无言。 「基格大人……她在说些什么啊……」 诺薇儿皱起眉头仰望基格。随即看见, 「嗯,性格也完全不同……」 比起平常更板着脸孔、细声回应的基格的模样。 「就是这边。我们要前进的道路就在这个方向。那里应该有个古代遗迹 喔」 阿熙雅的步伐明确。手持地图,在分叉路前毫不迟疑地前进。在她的身 后, 「基格大人……那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能够使用万里眼的诺薇儿偷偷地这么告知。 「但是,看她那么充满自信的。到底有什么计谋啊」 艾丽斯心说道。基格则是一边用扛着的铲子握柄,喀喀敲着自己的肩膀, 「……如果有计谋的话,就赶快揭晓吧」 如同细语般说道。基格当时决定先顺从阿熙雅的意思。这也是因为阿熙雅 充满自信地这么表明了。 「我们可是掌握了德拉克洛瓦的行踪呢。这是就连圣法厅都不知道的情报 喔」 到底是怎样的情报?为什么能够掌握这样的情报?基格曾如此询问。 「我们大家可都是与玛格诺莉亚大圣堂有关的人喔」 阿熙雅说出自己以及伙伴们的出身的同时,让诺薇儿十分吃惊。 如果提到玛格诺莉亚大圣堂,那正是诺薇儿所属的银之圣女的大本营。 把那些拥有让圣性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的女子们培养成圣道女,以及管 理派遣的银之圣女的位阶,都是由这个大圣堂负责。诺薇儿的纹章以及 宝杖也是这个大圣堂所授与的东西。 「还有人说过,如果没有圣克雷玛吉斯的弟子中唯一的女性玛格诺莉亚, 以及以她为祖师的玛格诺莉亚大圣堂的话,圣印很可能就是只有男人可以 使用的东西呢」 阿熙雅一边自豪地看着自己的武器──刻有玛格诺莉亚的纹章的圣鎗,一 边说道。诺薇儿不禁也点头认同。对于银之圣女而言,圣母玛格诺莉 亚,可是与初代圣王克雷玛吉斯,同样地受到敬重。 「银之圣女以及玛格诺莉亚大圣堂,在关于德拉克洛瓦的事情上应该是 保持中立的」 但是基格的这番指摘,让阿熙雅耸肩说道, 「玛格诺莉亚大圣堂并没有命令我们,会来到这里是我们自己下的决定 喔。我们大家都是来自附属于玛格诺莉亚大圣堂的一个里──米梅之里」 基格突然露出不寻常的惊愕并且吸了一口气。诺薇儿不禁看着基格,不 过, 「原来是米梅的……游击军吗」 原来基格只是重新评价了阿熙雅的身分而已。 「是啊,所以我们也没有正式的军令。只是从玛格诺莉亚大圣堂那里,获 得如果为了阻止战乱的损害扩大,是可以参战的口头同意」 「也不加入圣法厅的军势,想以游击军的身分独立作战吗?」 「别担心,我们可是很有实力喔。米梅的人们可不会轻易被打垮的」 「我知道关于米梅之里的事情」 基格不经意地细声说出,那是不仅仅知道,还包含了复杂情绪的语调。但 是能够察觉这点的,只有长期担任基格从士的诺薇儿而已。 「那么,你也知道德拉克洛瓦进攻我们的米梅之里的事情吗?」 阿熙雅的语调突然变得严厉。基格再次有点吃惊地回答, 「德拉克洛瓦……居然对米梅……」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我们那里死了许多人。他们就连无辜的小孩也不放 过……。我想报仇。攻打里的仇、杀害伙伴的仇……。如果参加圣法厅, 我们就不能自由行动而要被迫卷入毫无关系的战斗。所以我们选择了成为 游击军。你们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吧?只要不妨碍我,我可以将部份情报 告诉你们。但是……关于情报的来源是个秘密」 对于阿熙雅的回答,基格暂时先接受了,但是── 「喂,没有啦。大姐啊,那里什么都没有啦」 艾丽斯心大声叫嚷着。那边一整面都只有茂盛的树林。 「奇怪……。这里应该有古代遗迹才对啊。难道被树木、土石掩埋了 吗……」 咚轰!基格将铲子插在地上, 「这里不是那种土壤,而且也没有曾有过建筑物的痕迹」 「我知道了!这边才对!」 「咦!等等,那边已经没路了啦」 「基格大人……那边是个断崖,而且掉下去可是会致死的高度。……是圈 套吗?」 基格只是微微摇头,然后跟上勇敢前进的阿熙雅。 「别担心。至今的旅途,一开始就是由我领头的。但是后来我接受伙伴们 的建议,退到队伍中央让他们保护我。其实啊,我是当中最强的,根本没 有必要保护我啊……」 就在这个时候,阿熙雅的声音突然在消失草丛的那边, 「哇啊!诺薇儿,狼男!不好了、不好了!」 基格以及诺薇儿赶到之时,已经看不到阿熙雅的踪迹,而且什么也没有。 只有晴朗的天空以及可以看见遥远脚下有河川流过的断崖。 「诺薇儿!她在这里啦!」 艾丽斯心飞舞在断崖上叫嚷着。往她那里一看,只见阿熙雅紧抓住岩壁边 延伸出来的树枝,好不容易没有掉下去。因为她法衣的披风各处都被树枝 勾住,总之好像没有跌落的危险。只是穿在法衣下面,那以容易活动为 主、就连肩膀与股间的大半都露出来的衣服也几乎整个反卷过来,显得十 分狼狈。 「……圈套吗?」 基格有点认真地细语, 「……我想不是啦」 一旁的诺薇儿则是板着脸、轻咳一声地回答。此时,艾丽斯心飞了过来, 「我说啊……这个叫做阿熙雅的人,与其说她有什么计谋……」 「好奇怪啊。根据地图应该就是这边才对啊。我知道了。在这前面!是在 这前面!」 朝她一看,只见阿熙雅还是很有精神地一直指着断崖的对面。 「啊,刚才阿熙雅小姐不是说她一开始是领队的人……」 「恐怕是她的伙伴们全体把她限制在队伍中吧」 「可能她本人也没有发现吧……自己可是个大路痴啊」 基格与艾丽斯心很难得地意见一致。三人一同点头。 不一会儿,藉由诺薇儿的幻视所做出来的绳梯,让阿熙雅爬了上来。 「各位,目的地就在断崖的对面喔。话说回来,这个绳梯到底是哪里来 的……」 诺薇儿不发一语地闭上眼睛,绳梯立刻从阿熙雅的一只手中消失。 就在阿熙雅愣在当场的时候,基格随手就把她另一只手中的地图拿走, 「是很新的地图……」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开始阅读地图。这个时候,啊的一声……诺薇儿张 大眼睛、提高音量地说道, 「啊!看见了……在那边……」 「……原来如此,那是姆尔特亚圣堂的圣地遗址啊」 「咦……?不会吧……哎呀,难道对面那个就是……」 那个的确就在那边──就在与断崖遥遥相望的对面。 「奇怪……?我的确是捉住绳梯爬上来的啊」 无法释怀的阿熙雅,回头看向无法释怀的基格等人。一时之间,双方毫无 动作地互望了一阵子。 「果然如我所预料。各位,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阿熙雅得意洋洋。 「她好像因为非常接近目的地而很高兴呢……」 艾丽斯心悠哉地轮流看向阿熙雅与断崖。 「结果正确……但是她的确不适合旅行」 基格用地图确认了至今的路途,诺薇儿跟着从旁边探头看地图。 「咦?……为什么我们非得越过这座山呢?」 「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那里有座山吧」 「……啊,我们好像在这一带一直兜圈子呢」 「即使如此,我们居然还是逐渐接近目的地,真是不可思 议的能力」 「好厉害!这里我们走过的路就连地图上都没有耶」 「的确,在这里她的直觉几乎可以媲美猎犬……」 基格与诺薇儿指着地图各处,毫不客气地讨论着。 「啊!那是我的地图啦!」 察觉后的阿熙雅就像小孩一般叫闹。基格灵巧地闪躲阿熙雅想要抢夺的 手,继续阅读地图一阵子之后,却又从容地将地图折好、随手还给阿熙雅。 「真是的,别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嘛!」 阿熙雅生气地背对他们。诺薇儿则是偷偷地对基格说, 「基格大人……是不是把那份地图再誊写一份比较好呢?」 「别担心,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那个地图,沿着道路有几个印记是代表什么呢?」 「那是代表战斗的痕迹,而且还是连每座被破坏的桥梁都有的详细纪录」 「哎呀!有这么厉害的地图,怎么还会迷路啦」 相对于悠闲地飞在空中的艾丽斯心,诺薇儿则是脸色铁青地说道, 「基格大人……能够这么详细地做出这份地图的,应该就是……」 「是的,除了驻扎在这附近的军势之外……都没办法吧」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啦?难道……这是敌人做出的地图吗?」 「喂!各位,我们要怎么越过这个断崖啊?」 完全无计可施的阿熙雅,很难得地询问意见了。 「诺薇儿,麻烦妳了」 「……我还正想说你会不会拜托我呢」 在好不容易板起脸来的诺薇儿的身边,艾丽斯心慌张地问道, 「这……怎么回事啦。为什么那个女的会有敌方做的地图呢?这果然是圈 套吗?」 「不知道……诺薇儿、矮个,要经常留意周围动静」 被叫矮个总是会叫闹的艾丽斯心,这次也只有大大地点头而已。 2希望之里 「好厉害、好厉害,简直就像真正的桥耶!诺薇儿,妳真是太厉害了」 「请快点过去好吗?这样我很累耶!」 诺薇儿的斥责,让在桥上蹦蹦跳跳的阿熙雅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朝着基格 的方向稍微吐了一下舌头。那丝毫没有任何不安与恐惧的模样,让基格对 她感到有点敬佩。那如同彩虹般横跨五十步左右距离的断崖的幻视之桥, 阿熙雅居然毫不犹豫地走上去。这举动让基格以及诺薇儿都没能料想到。 「居然让那么小的孩子承担我的性命,真是对不起,我是不是很重啊」 回过头来细语的阿熙雅,她的模样看来不光是只有勇气而已。 最后诺薇儿自己也开始过桥。因为在她脑海中,就连身后的部分都继续维 持「连接着」的强烈印象,所以在她过桥的时候,桥才不至于从她背后开 始消失。不过,这样却带给她极大的疲劳,以致于她自己过桥之后就大大 地吐了一口气并把眼睛闭上。 「诺薇儿,不要紧吧,真是辛苦啰」 爱莉丝心说着慰劳的话语,而她身后的桥仍没有完全地消失,居然还维持 着淡淡的轮廓。 「稍微休息一下吧」 阿熙雅也赞成了基格的建议,于是一行人开始吃午餐了。 望着刚才一口气就跨过的断崖,心情突然变得十分轻松。而他们的食物则 是从迪优汉出发前一天,诺薇儿利用那座寺庙的厨房简单准备的东西。 从她的包包中逐个出现的是,形状扭曲的原本不知道是什么食料的红色、 绿色的满布斑点,看起来绝对无法入口的东西。 阿熙雅在从迪优汉出发之前,初次看见诺薇儿的这种料理而大吃一惊。但 是现在就连她也, 「虽然诺薇儿的料理看起来挺那个的……」 然后,随手放入口中, 「但是,想不到居然会这么好吃啊」 她转头与同样正在咬食的爱莉丝心面对面,两人一同感叹着。 「过些时日……我会把料理的外型也弄得很好看的啦」 诺薇儿在一旁红了脸。而基格则是在一旁默默地吃着,好像觉得诺薇儿的 坚持没有什么必要似的。 「诺薇儿她啊,在眼睛能够看见之后,料理的外型还是没变呢」 爱莉丝心感慨地说道。这时候,阿熙雅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她过去眼睛看不见吗?明明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怎么会……」 「因为过去我无法活用自己的力量,才让眼睛看不见的。不过多亏能够成 为基格大人的从士……我才得以重见光明啊」 「……喔,我还以为是诺薇儿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成为从士的呢…… 看来不是这样啊」 于是,阿熙雅盯着基格的脸,然后说道, 「你啊,看来是个好人喔」 咳、咳,基格因此噎住了。 「才不呢,要说狼男是个好人,不如说他只是个老爱闹别扭的家伙 吧……」 「不对啦,基格大人可是很温柔的。爱莉丝心,不可以只从表情来评断一 个人喔」 诺薇儿与爱莉丝心的对话,让阿熙雅嘻嘻地笑着。 「过去,我也是在能够熟练自己的力量之前,总是无法口齿清晰地讲话 啊」 这次,轮到诺薇儿以及爱莉丝心吃惊地看着阿熙雅了。 「自从双亲过世,被故乡的人们收养之后,我就突然开始口吃了。所以我 的哥哥总是帮我跟别人沟通。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过去他是比谁都能理 解我的好哥哥啊……但是,很不幸地,他在德拉克洛瓦进攻我们故乡的时 候死去了」 阿熙雅突然露出严酷的目光, 「至今我还记得……那个男人微笑地看着我们故乡燃烧的表情……我的哥 哥死去的脸。我今天会在这里,就是为了将我心中的这份虚无,也同样地 射入那个男人的胸中……」 只见基格微微地摇头,阿熙雅不发一语地伸手按住腰间的银鎗。右手顺势 握紧这么挂在腰间的武器,同时她左手掌心高举向天。突然,以阿熙雅为 中心卷起旋风。诺薇儿张大眼睛惊叹着。 「好强的圣性……」 旋风聚合在一起,彷佛被吸入阿熙雅掌心一般地消失了。同时,她的掌上 突然出现了一个之前没有的,小小的金色筒状的东西。 「这就是使用大气的圣性所制造出来的虚无子弹。可以把铁或岩石都粉 碎。自从哥哥死去之后,我为了能够制造出这个,可历经了呕心沥血的努 力啊。如果这个对德拉克洛瓦还是无效的话,我再让你对付他。不过在那 之前,就让我来吧」 「阿熙雅.林斯雷特……银之圣女之所以授与妳净化者的称号,可不 是要妳把圣性变为虚无,再打穿妳的敌人的吧……」 基格静静地看着阿熙雅那如同燃烧般充满激情的眼神,继续说道。 「由银鎗中所产生的虚无,是无法净化任何东西的……不论是死者,还是 妳的心……」 彷佛否定对手战斗意志的话语,让身旁的诺薇儿吃了一惊。但是她也知道 基格是不会没有任何 理由就这么说的。 「哼,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追捕德拉克洛瓦呢?你不是要杀了那个男人 吗?」 「我接受的命令只是要调查德拉克洛瓦的目的而已」 基格淡淡地回答,然后站了起来。 「调查……吗?」 阿熙雅也跟着站起来,然后以挑战般的眼神瞪着基格。 时至黄昏。渡过断崖不久,使用能力的诺薇儿立刻看见山中有座给巡礼者 使用的小屋,于是这里就成为基格等人的据点。这是一个除了小小的水井 以及暖炉,就没有其它设备的小屋。不过在四周的墙壁倒是刻有可防止朽 化、妨碍灰尘堆积的圣印。 「人类的士兵大约二千左右啊。另外,再帮我确认一下西北方向有没有伏 兵」 基格说道,同时使用炭片在地板上摊开之用来纪录阵型的羊皮纸上,写下 敌方配置。 诺薇儿仔细地看着那些方向并且下达指示。在毫无视野可言的小屋内,常 人可能对这两人的举止会感到莫名其妙吧。但是, 「南方以及东方,的确设有重兵……不过,西北方并无任何防备」 「知道了……已经足够。辛苦了,诺薇儿」 「我们这边好像都没人耶。这也难怪,任谁也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渡过断崖 来这里吧」 爱莉丝心感慨地说道。阿熙雅则是十分惊讶,敌阵距离这里约二克尔(一公 里)左右,而且一行人根本没有踏出这座位于山中死角的小屋一步,居然就 把敌人的配置调查得一清二楚。 「竟然在这种地方就可以摸清敌人的底细,这样你们哪有可能输嘛」 「就算我们在局部战场获胜,可能依旧无法左右大局。没有顾及战争发生 的理由所取得的胜利根本毫无意义」 「啊……那个,有一位我认识的人也曾说过相同的话」 中午那挑战般的眼神已不复见,阿熙雅露出微笑说道。 「他名叫福斯神父。是一位定期到我们故乡的巡回神父,大家都很尊敬 他」 「……福斯。令人怀念的名字」 「看来你认识他啊。而且福斯神父曾经说过,过去他还是士兵的时候,同 部队中有一位被称为赤龙的超强剑士喔」 此时,基格有所感触地瞇细眼睛。只有诺薇儿发现这细微的变化。 「好像那位名叫赤龙的剑士,也曾经跟福斯神父这么说过,即使在小争 战中获胜,但是放眼大局的话,可能结果仍是失败。战争发生必有理由, 只要没有顾及这个理由,不管取得几次胜利都没有用」 「咦,那不是跟刚才狼男说的一样吗?」 「就是啊,福斯神父述说赤龙的事情的时候,就像是提及自己的兄弟一 样引以为傲呢。据说那位叫做赤龙的剑士,现在已经是一位圣骑士了 呢,而且过去他好像只是个被几枚银币就卖到战场上的剑奴耶。妳不觉得 这真是太厉害了吗?所以福斯神父总是这么说,所拥有的财富与境遇并不 是一切,只有人对于周遭事物的看法才能决定他的人生」 喜欢这一类话题的爱莉丝心眼神闪烁着光辉,本想继续追问的她却突然皱 起眉头, 「嗯,这遭遇好像在哪里听过嘛……啊,这该不会是在说狼男的事情 吧……」 正当爱莉丝心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基格彷佛想要阻止似地插嘴了。 「福斯神父,现在如何?」 阿熙雅的表情突然阴暗下来。 「连他的遗体都找不到了。那个男人进攻我们故乡的时候,一下子就把我 故乡的圣堂给烧掉了」 基格微微点头。阿熙雅露出寂寞的笑容继续说道, 「福斯神父过去曾把我们的米梅之里称为希望之里。就像赤龙一样,即 使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努力、就算是失去双亲的人们仍有发达的机 会……。对了,你知道我们由玛格诺莉亚大圣堂所接获的工作是什么 吗?」 「……守护者」 「你果然知道。没错,米梅之里的大家拼死努力,终于赢得守护玛格诺莉 亚大圣堂相关遗迹的重要工作。但是却被德拉克洛瓦简单地攻入,害我们 被视为没用的存在。所以,就连我们的叙印权也被剥夺了……」 正当阿熙雅的微笑逐渐消失,快要被哀伤的表情覆盖的时候, 「叙印权……?那是什么啊?」 爱莉丝心天真无邪地询问了。这个小妖精似乎具有能够以明朗的声音安慰 人的力量,漂亮地阻止了阿熙雅脸上笑容的完全消失。 「就是可以使用圣印的权利啊。只要是有能力,即使是一般人也可以使用 圣印的制度……据说是赤龙加入圣堂骑士团之时所新成立的制度」 「喔……也就是实力主义啰。好像很竞争呢」 「但是我们还是要拼。看是要就这样失去一切,或是以自己的力量再次赢 回叙印权……反正我们只剩下这个选择了……」 阿熙雅虽然是朝着爱莉丝心说话,实际上却是因为想要说给基格听,才提 起这件事情的。其实,旁边的诺薇儿也清楚地知道,而且她也知道基格接 下来打算怎么做。 所以,当夜晚来临、众人轮流要到后面的井水旁擦拭身体的时候, 「诺薇儿,我今晚一个人去。可能必须进行战斗……」 基格捉准阿熙雅离开小屋的时机,向诺薇儿这么说道。 「刚才我就在猜想,事情会不会演变成这样了啊」 诺薇儿很干脆地回答了。 此时,爱莉丝心与阿熙雅一起到外面去了。名目上,爱莉丝心是在有状况 发生的时候回来报信的传令兵,但是实际上有一半的目的是要她监视身分 仍不明朗的阿熙雅。 「我是可以同意让您一个人去,但是请不要叫我先睡觉来等您回来。我想 好好地亲眼看顾您。还有……至少让我更换您手上的绷带」 「嗯,麻烦妳了」 啪啪地卸下护手,基格卷起左手袖子。整个左腕包裹在绷带中,四处都渗 出鲜血。诺薇儿一边细心地解开那绷带,一边说道, 「阿熙雅她似乎不是敌人……但是不知道她的地图是从哪里拿到的呢?」 「还不清楚,但是今晚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您是指有什么会让阿熙雅难过的真实,在这个战场上吗……?」 基格沉默了。但是对于诺薇儿来说,这就等于他已经默认了。 「所以,您想要在阿熙雅察觉之前,把这真实葬送在黑暗之中是吧……」 一边说着,诺薇儿已经仔细地将基格左腕的绷带完全取下。 「她们的模样那么相像吗……阿熙雅……与那名叫席拉的女子」 从行李中取出干净的绷带,诺薇儿彷佛不经意似地询问。 「嗯,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基格淡淡地回答。而诺薇儿也不再追问了。关于席拉这位女性的事情,诺 薇儿听到的不多,只知道她对于基格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而且微微察 觉到她已经不 知道什么原因而死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屋的门被用力地打开,阿熙雅快步走了进来, 「好冷喔,虽然好冷,不过却清爽多啦」 爱莉丝心受不了地看着她赶到火炉旁取暖的模样, 「那是当然的啰。妳听我说嘛,诺薇儿。阿熙雅她居然在这么冷的天气中 还把水从头上淋下去呢。我看到都觉得冷耶……」 一边说着,爱莉丝心一边瞄到基格露出来的左腕,立刻就被吓到。虽然她 也已经看过几次,却总是无法习惯。基格的整个左腕都被刻入圣印,那带 着赤红朦胧光芒的模样,只会让她联想到烙印而感到害怕。 阿熙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盯着基格的左腕露出感动的表情, 「福斯神父说过,当赤龙成为骑士的时候,他的手腕被刻入圣印……」 但是基格却对于小心翼翼地接近过来、语调趋于兴奋的阿熙雅这么说道, 「我并不是妳所想象的那个人」 他淡淡地否认,然后以更低沉的声音, 「……剥夺米梅之里的叙印权是件好事。那是个失败的制度」 在他补上这一句话的同时,阿熙雅立刻脸色发青。 「是件好事……?失……失败?你怎能这么说呢?」 基格不回答,他将手腕藏进袖子里并且不发一语地装上那如同染血一般的 护手。 「收回你这句话!那可是建立起我故乡的制度啊!你怎么能够……」 「……那不是妳的错」 也不看向阿熙雅,基格细声说道并且拿起铲子走出小屋, 「我去周围巡视。……诺薇儿,接下来拜托妳了」 「……是,基格大人」 「收回你这句话!像你这样的男人!我真是笨蛋!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啊」 冲动得好像快要拔出银鎗而大声嚷嚷的阿熙雅。爱莉丝心慌张地去安抚 她。 第一章 爱尔塔夏的女儿 主、赐污秽灵魂回话。 「汝名为何?」 他、答曰── 「吾名军团(legion)因为吾等为数众多」 顶着横向吹抚的强风,身穿青色法衣的少女紧握着白木制的手杖说道。 银色的细绳绑住少女栗色的头发,白嫩的脸蛋上有着淡紫色的瞳孔,她挺直自己娇小的身躯,胸前还装饰有的纹章。 而的力量来自天界的圣性。 「你念什么?」。 少女的肩头传来银铃般的问话声。那是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妖精。 丝质的套装包住她女性的体态,瞳孔与头发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辉,连背后拍动着的羽翼也是金色的。 「这是圣典的一节。而后来他们被赋予了使命,去打倒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 「这就是的由来吧。不过为什么提到污秽灵魂呢?」 「这些骑士一定很讨厌洗澡吧」 狂风激烈的吹起少女栗色的头发。 「据说的军力高达数千甚至数万名。居然能让这么多讨厌洗澡的人改变想法,圣法厅真是伟大」 寒风吹过。妖精几乎要被这冰冷的疾风吹走,她顶着风势努力挤出话语。 「不,我想那一定只是一种形容,不是真的肮脏吧」 此时── 「您在这里啊,诺薇儿」 伴随着大声的呼唤声,贯穿草原的道路上出现了一骑孤影,朝着少女的方向驱驰过来了。 「啊!是布兰卡大人☆!」 妖精瞬时眼神一亮大叫着。 「你们好。爱丽丝心,你还是这么有精神啊。我可爱的公主与妖精,今天仍是如此美丽」 纯白美丽得令人不禁想挥动画笔的白马。身穿纯白铠甲与披风的骑士下马后,极尽客套礼貌的打了招呼。 拥有圣骑士身分的这名男子被圣法厅派遣来此,统驭邻近地区所有的边境骑士团。 「眼睛看不见,真亏您还能到这一带来」 「有爱丽丝心为我指路。布兰卡队长,请你不用为我担心」 少女面向骑士说道──但是少女并非眼睛看得到,而是靠着对方的气息辨别出方向。淡紫色清澈的瞳孔,她的眼神并没有焦点,只是茫然的在虚空中晃动着。手上紧握的白木杖诉说着少女盲目的事实。 「而且万一被敌人的侦查兵发现,爱丽丝心会用自爆的方式来守护我」 「呵呵,原来如此,那我就安心了」 「咦?」爱丽丝心瞪大了眼睛并且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可没有那种能力啊」 谈笑着的骑士与少女忽视爱丽丝心的抗议。 「您还在寻找黑印骑士团之类的人吗?」 「是的,我感到他们的气息。将会有数不尽的士兵,为了拯救我们而出现」 「成千上万的黑暗军团吗的确,如果真有这种压倒性的军力赶来救援,我们就能够脱离现在的危机但是,他们真的会来吗?」 看着摇头的布兰卡队长,爱丽丝心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独自一人与诺薇儿在一起的话,有时候还真会有被诺薇儿说服,把她的胡言乱语当真呢。 「别提这个,诺薇儿。能不能像往常一样,让这些死者安息呢?我们忙着准备与敌人决战,到现在都没办法为他们任何人安葬」 此时,些微的阳光照在地面上,覆盖住整个草原的那一片东西反射着令人害怕的光芒。 原来草原上到处都是碎裂的刀剑、铠甲、马具──还有尸骨未寒的尸体。几百具尸体正堆叠在地面上。 「这激烈的狂风──证明这里充满死者招来的堕气能不能麻烦您处理」 诺薇儿点了头,用她的手杖探路走到草原上。盲目的眼神朝向死者们,焦点也不住的晃动着,她缓缓的稳定自己的呼吸。 然后,由她小小的嘴唇中唱出悲痛而清澈的安魂曲。 「不愧是的继承者」 布兰卡不禁细声赞叹。 在狂风呼啸的伴奏声中,慈爱的歌声传到凄惨的战场上。就在这一刻, 咚轰!突然回响起巨大的声响,令人有地面也为之震动的错觉。 诺薇儿的歌声因而被打断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名男子把某种巨大的东西插在地上。他看向诺薇儿那边。 男子白皙的脸上有着高挺的鼻梁。燃烧起来一般的赤发,装饰在彷佛一流雕像的端正五官之上。 高大的个子比布兰卡还要高一个头。穿戴破烂的白外套、黑皮革制的铠甲、真红色的护手,一副杀气腾腾的战斗装扮。 咚轰一声,他拔起了插到地上的东西。看来刚才的声响就是这把大东西插进地面所造成的。 与男子的战斗装扮极不相称,被顺势扛到肩上的那东西居然是把巨大的银色的── 「铲子?」 爱丽丝心愕然的说道。 男子以锐利的眼神瞪了过去。 「别唱了。这种没用的歌只会让风吹得更急而已」 他用低沉的声音细声说道。 「没用的歌?」 爱丽丝心与布兰卡同时回问了。 男子迅速的走近诺薇儿并且伸出手。受惊的诺薇儿畏缩的想退开。 「喂,你想做什么!」 布兰卡立刻拔出剑来,但是── 即使被剑尖指着喉咙,男子仍然神态自若,伸手拿起诺薇儿胸前的纹章。 「吗但是经验还不够」 他以沉静却又非常锐利的口吻说道。 「啊可恶,说什么啊你!」 爱丽丝心在空中拍着羽翼叫嚷着。 剑尖也更用力的抵住男子。 但是男子完全不当一回事说道, 「充满怨恨的灵魂们拒绝被圣歌净化,因而放出堕气造成这阵风──你想用圣歌杀死这些灵魂吗?」 「拒绝净化」 诺薇儿不禁瞪大了她那看不见的眼睛,重复了对方的话语。 「本、本来这些人就已经死了,说我杀死他们是什么意思!」 「就是硬要他们接受干净的死法」 男子的手离开了纹章。 但是这次却是诺薇儿想碰触男子似的,伸出手在虚空中旁徨后,碰触到男子的护手。 「请教导我正确的安葬法求求您告诉我您的位阶」 男子迅速的抽身退开。避开布兰卡的剑尖的同时,看起来也好像反射性的避开诺薇儿的手一般。他彷佛拒绝与活人接触一般,背对死者们说道── 「黑印骑士团」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吃了一惊。 「您是黑印的骑士大人」 碰触到男子护手,诺薇儿的手颤抖着。 同时,布兰卡也露出困惑的表情,不知道要把剑指向哪里。 「请告诉我您的姓名」 「吉克.瓦尔海特」(瓦尔海特的含意就是战场的真理) 「那您来到这里的理由是?」 「受人所托」 男子简洁的回答。 呆在一旁的爱丽丝心正想插嘴之时,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信封上还印有与诺薇儿的首饰相同的纹章,正十字上印有白蔷薇的纹章。 「受的战友,菲丽希提.爱尔塔夏所托前来」 (爱尔塔夏的涵义就是监看者) 诺薇儿膝盖一软, 「你怎么了,诺薇儿?」 她拼命的用手杖撑起自己,凭藉着勉强察觉到的气息、用看不见的眼睛望向男子。 「菲丽 希提正是我的母亲」 一丝眼泪从她的眼框流下。 「听母亲说,招来万军的黑印骑士手持刻有圣印的银剑、戴着血红色的护手、背后绣有黑印的纹章」 「除了银剑以外,其他是都吻合啦」 爱丽丝心看着男子说道。 「终于等到您了」 此时诺悲伤的薇儿连做出微笑的力气都失去了。 「诺、诺薇儿!?」 但是男子却似乎没有打算撑起那娇小的身躯。结果诺薇儿自己倒在男子的手臂上。 「似乎是神经过度绷紧一放松就失去了意识」 男子板着一张脸,扶起了诺薇儿,然后, 「菲丽希提在哪里?」 布兰卡只能摇头回应了这问题。 「怎么回事?」 「我镇重向您道歉,饶恕方才的无理。请务必到我们的都市来我将告诉你一切的经过」 根据布兰卡所说,这个地方盛产能治百病、驱除堕气的圣石因而发展为一座矿山都市。 虽然位处偏僻地方,但是却繁荣得不像偏远小都市,甚至一年之中还可以数次进贡圣石给圣法厅。为了蛮族侵扰的问题,也有派驻边境骑士团在此防守,再由选出优秀的人才担任军队的指挥官。但是 「过去,我们曾有万里眼的,菲丽希提这位优秀的指挥官」 的老市长说道。在市府厅的一个房间内,市长与各工会代表、边境骑士团的中队长以上、担任总队长的布兰卡等人在此迎接吉克。众人围在圆桌周围商讨情势。 「菲丽希提的万里眼可以透视远方的敌人,再运用他人难以比拟的战术数次击退了敌人」 「我很清楚菲丽希提的万里眼的威力」 吉克以低沉却又尖锐的口吻说道。 「她为何死了」 「那是场残酷的战斗」 接到矿山被袭击的报告,菲丽希提带领边境骑士团前去。却被上千的敌军包围,一举被歼灭了。 「蛮族包围了?」 「不对!攻击他们的是正规的骑士团!」 市长近乎发狂的大吼着,在场的众人一同发出了悔恨的声音。 「边境骑士团大部分都投向敌方阵营,而且其他领地也陆续有背叛的骑士加入他们」 「现在除了市民们团结起来一同奋战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吉克冷眼旁观这场骚动。 「为什么边境骑士团会忽然谋反呢?」 「都怪那个人的煽动」 布兰卡以沉痛的语调回答了 「那个背叛了圣法厅,想建立自己势力的男人」 吉克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布兰卡说道, 「而边境骑士团回应了那家伙吗?」 「看来您知道这个人他就是维克特尔.德拉克洛瓦」 吉克点了头后不发一语,反而静静的看着圆桌周围的人们,表示了解现在的状况。也就是说,背叛的骑士团们正以这个都市为据点陆续的聚集之中──无处可逃,而且圣法厅的增援也赶不及了,已经是孤立无援的绝境。 骚动平息,大家表情黯淡的静了下来。此时市长怀着一丝的希望站出来说道 「如你所见,继承了菲丽希提万里眼力量的诺薇儿,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幼小就继承力量的影响吧。所以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诺薇儿所说的黑印骑士团了」 「黑印骑士团的调动没有那么容易」 「那、那么」 「所以,就我一个人来」 「一、一个人?不、不过我听说黑印的骑士们,一个人就能匹敌上万的军队」 「的确。我的对手经常是上万的军队」 转开了顶在肩上的铲子,吉克展示了位在铲子头上直属圣法厅的刻印。 「至今我就靠这个,把数万的军队送到那个世界去了」 房间内传来赞叹的欢呼声。 「不光埋进去就好了,还要依照对方的信仰与宗教挺花功夫的」 在感叹声中。埋进去?一部分的人稍微歪着头困惑着。 「身为黑印的葬士,在战场上尽我所能、符合礼仪、不留遗憾的去做──」 「啊、吉克先生」 市长客气的打断了吉克的话。 「请问葬士,指的是」 「葬士,如同字面意思,就是埋葬他人的骑士」 「啊?」 「许多死于战斗中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死得没有价值。为了避免这一点,非得妥善安葬死者、让这些人死得有尊严、觉得自己是奋战而死的士兵。所以需要熟练的葬士」 「也、也就是说你的职业是」 市长忐忑不安的询问了。 「挖坟的」 这句话让几个人失神昏了过去。 「这件事不能泄漏出去!」 布兰卡的声音压过市长的叹息声。 「市民怀着援军会来的希望才能团结起来!如果被他们知道来的人不是军团而是个挖坟的人,将会完全失去战力。特别是别告诉诺薇儿这对她太残忍了」 大家茫然的点头同意了。 「那么我该去工作了」 「工作?」 「我来的时候看见草原上有许多尚未埋葬的尸体」 布兰卡按着头自嘲自解的回话。 「三天后,我们预定要在敌人集结前主动出击。在那之前让我们看到什么是有尊严的死吧。不过,你是黑印骑士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知道了。事后再付报酬也行」 「呃你还要钱啊?」 面对惊讶的布兰卡,吉克轻轻的点了头说道, 「你们出击后的部分,就算是免费服务吧」 说完这句话他走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说不出话来。 咚轰。吉克每一铲所挖起的砂石量都大得惊人。又一个人被埋了进去。 而一眨眼,他就仔细的依据每个死者的宗教致上追悼的仪式。不知由何处 准备的无数的墓碑,不一会儿就在草原各处竖立起来。每座墓碑都有刻上死者的姓名。 在距离吉克有点距离的树荫下,拿着手杖与篮子的诺薇儿彷佛要躲起来似的, 「吉、吉克大人。已、已经中午了啊、我有准备午餐」 看着她努力向村庄路标说话的模样, 「诺薇儿,那个人不在那边啊」 爱丽丝心有点受不了的说道。 「你要弄到什么时候啊。本来准备的是早餐,这样下去就变成午饭了」 「但是,我还没有练习好」 「你在那里做什么?」 「呀啊!?」 面对猛然出现的吉克,受到惊吓的诺薇儿几乎跳了起来并且发出悲鸣, 「啊、那、那个」 转瞬间发现了声音的主人,转向对方并且将手上的篮子递向对方,一口气说出, 「中午的吉克大人稍微休息准备我的好吗!」 「啊,等等,诺薇儿。你说的话太奇怪了吧」 吉克一时之间沉默的看着递过来的篮子。终于细声说道, 「食物吗?」 也不说句谢谢就将手伸入篮子中,但是拿到手后他却突然皱起眉头, 「是食物吗?」 他看着那难以形容的形状。 近乎青色的绿色,乱七八糟的一块东西。根据味道与摸起来的感觉,这应该原本是块面团吧。他以感到奇怪的表情闻着这团东西。 「诺薇儿的兴趣是烹饪,但是至今还没有任何人吃过」 飞舞在空中的爱丽丝心细声偷笑着。 「我、我尽全力连爱丽丝都手都借来用才做出来的」 「我可不是猫啊。诺薇儿你最近说话怪怪的耶」 (日本的俗语「连猫的手都借来用」,用来形容忙得不可开交) 喔,吉克细声回答就开始吃了起来。 恶,爱丽丝心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看着吉克一口一口的吃东西。 「啊,我还准备了茶水」 吉克喝掉了她拿出来的黑色不知名液体,然后尽兴吃遍篮子里面那些红色、 绿色形状难以形容的食物。 爱丽丝心愕然的看着他心里想着。 (好像野狗啊) 然后望向红着脸看着吉克用餐的诺薇儿叹了一口气。 自从日前恢复意识以来,她就老粘着这个挖坟男子。 (所谓雏鸟认亲就是这样吧) 刚从蛋里孵化的雏鸟,有把合适物体当作亲人的习性。也可算是盲信吧。 至今诺薇儿以伟大的母亲为目标。母亲死后,就顺从遗言把目标转移到这名男子身上吧。 (但是对象居然是这种男人如果换成是我,一定会选布兰卡大人吧) 她想像着自己坐在布兰卡肩上的情况高兴的笑着。突然,与吉克目光相接。 「喂,矮个」 「我可不是矮个,只是个子比较小而已!」 「你也吃吃看」 转瞬间想逃的爱丽丝心。口中被硬塞入那像土堆般的物体。 下一刻,爱丽丝心眼睛张得大大的。然后更因为别的理由把眼睛瞪得圆圆的。 原来上等樱桃派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那味道与香味都出类拔萃,简直令人 难以相信。 「只在乎眼前看到的,就无法察觉真实」 吉克的口吻总是这么简洁。正当以为他会再多分一些给自己吃的时候。吉克把全部的食物塞入自己口中。 「很好吃」 瞬时诺薇儿的脸上充满了光彩。 「跟我来」 「咦?」 「教你葬法抵付饭钱」 「啊、那个」 「你不是从早就一直看着我吗?」 「原来您早就知道了」但是诺薇儿说不出口,马上点了头。急剧的心跳声连爱丽丝心都听得到。 「那家伙是卡莉亚派的。用红色的布包住两腕,唱圣典的黎泰记篇悼念他」 「是。母亲每晚都有教我圣典但是」 「洛斯可的『安心接受死亡的祈祷』,就唱那一段」 然后诺薇儿慌张的开始在坟墓前祈祷。 「右边那家伙是哈那派。画大十字两次、小十字四次后,用净歌第二篇悼念他」 就这样指挥着诺薇儿,吉克自己负责挖土,爱丽丝心则是浮在两人之间露出无聊的表情。 「诺薇儿」 「是、是的」 光是被叫了名字就羞红了脸。 「接下来右边那个,你是没办法处理的。向左边退开一步充当列席者吧。他的宗教是──」 初次见面之时,诺薇儿就因为葬法错误而被斥责。至今她仍然害怕再被吉克责骂自己经验不足。但是她知道吉克绝对不会无故乱发脾气。虽然声音冷酷,听起来却令人感到安稳,甚至可以感受到吉克对死者的慈爱与用心。 「诺薇儿,我到附近去玩一玩」 爱丽丝心因为无聊而离去了。吉克不理会她而向努力工作的诺薇儿说道, 「你也稍微休息一下」 虽然吉克鲜少望向诺薇儿,却能正确的知道诺薇儿已经疲累并且命她休息。 吉克对顺从而开始休息的诺薇儿说道, 「看来你暂时还无法重见光明吧」 吉克唐突的冒出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他的自言自语吧。诺薇儿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也许突然能看到太多东西的冲击,反而封闭了内心。很难过吧」 「不、不会。有爱丽丝心她」 「有那个矮个在你身边吗?还是这个世界中没有你想看的事物?」 「我」 「正视这个世界也是挑战,没有重视的事物就从这个战场退出」 吉克严肃的口吻让诺薇儿如同花朵枯萎般垂头丧气。 「算是另一个战场吧」 「咦」 「连我也未必能忍受看不见东西的恐怖,封闭自己的眼睛去承受这种恐怖也需要勇气」 「勇气」 「再度找到重要、想要看见的事物之前,就封闭自己的眼睛活下去吧」 诺薇儿低着头、颤抖着。回过神来,眼泪已经不自觉的流下。 「重要的事物。我已经一无所有」 哽咽之中、压低声音询问了。 「您有重视的事物吗?」 吉克没有回答,挖掘沙土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风、停了」 诺薇儿惊讶的抬起头来。 如同吉克所说的,那激烈的风暴居然平息下来。 阳光穿过云层,同时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心头彷佛涌现了无数前来感谢的意念。 这不是自己的想像,而是死者得到了永远的安息,灵魂往天界出发之时所留下平和与感激之意。 现在草原上充满着无限的安祥。诺薇儿猛然发觉这就是吉克最重要的事物吧。 「吉克大人非常谢谢您」 诺薇儿突然说出这句话,彷佛被安葬的死者们藉由她的声音向吉克表达感谢之意。 「还没结束」 但是吉克细声回答。 「最后的大工作还没做完」 「都准备好了吗?」 部下们点头回应了。 「都是为了提防什么黑印骑士团的,让预定计划大为落后。现在终于可以杀掉市民、把都市献给德拉克洛瓦大人」 这些话让躲在树荫里偷听到的爱丽丝心吓得无法动弹。本来她在常与诺薇儿 一起散步的小道上飞舞着,远远看到喜爱的布兰卡大人就不由自主的飞了过去──结果演变成这样。 「好了投效德拉克洛瓦大人的时候到了。哼,圣法厅那些把我们发配到这种偏远地方的浑蛋,报复的机会来了」 「那么也别等什么决战了,我们现在就动手」 「不、别急。难得挖坟的帮我们把先前的战死者都埋葬了。埋掉那些被我们包围、虐杀的尸体这下就没人可以发现我们想谋反了」 「好个援军啊」 一名部下的话让大家都笑了。那是让爱丽丝心最厌恶的、充满恶意的卑鄙笑声。 特别是布兰卡,平常华丽的脸孔露出彷佛毒蜥蜴一般恶毒笑脸。 「而且奇袭不合乎我的美学」 「您的美学?」 「你们知道什么是绝望的黄金定律吗?」 大伙儿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那很正常。因为这是我自己发明的」 然后众人露出了苦笑。 「杀人最好的利刃并不是剑而是绝望。我长年研究绝望,终于让我发展出这套美学」 部下们恭敬的听着。 「敌我比例为13.5的时候,人类的绝望将到达顶点。这个数字比起对手有任何强力的武器都要有效」 「请问,为什么会有小数点?」 「十四人以上,人影会开始重叠。所以人数再增加也没意义」 大家发出赞叹声并且同意了。 「因为如此,针对都市的人口我采用了13.5这个比例做军力调度」 此时他突然又竖起指头露出奸笑。 「等等,我想出能让人更加绝望的计策了」 爱丽丝慌张的飞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后来阴险的布兰卡下达的指示。 「所以现在没空挖坟啊!」 爱丽丝心如同飞箭般飞来,向诺薇儿报告了她听到的事情。但是诺薇儿不管焦急叫嚷的爱丽丝心,平静的望着远方的吉克。 「别担心。有吉克大人在」 「那个挖坟的能干什么?用那把铲子作战吗?挖坟挖成自己的坟就好笑了」 「啊,这笑话挺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 但是诺薇儿静静的微笑说道, 「反正也逃不掉了。我所感觉到的军势,也就是布兰卡的军队已经包围这都市了」 「怎么会」 「所以现在只能相信黑印骑士团了。你可以由空中逃走吧。如果我死后就麻烦你帮我埋葬好吗?」 爱丽丝心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着头,斗大的泪水由她的眼框流下。 决战之日──当天出现了异样的光景。 包含孩童在内大约不到一千人的老弱平民,手上拿着剑一边颤抖着一边离开了都市,那是带着必死觉悟的行军。其中有战斗经验的更是不到百人。 「彷佛一幅以绝望为主题的画」 以埋葬战死者为目的而参加这场行军,吉克冷淡的说着。 「吉克大人不会有问题吧」 诺薇儿颤抖的手不禁紧捉着吉克的外套。 「别担心。埋葬的计划已经做好」 「啊、啊。我担心得快死了」 爱丽丝心叫喊着。此时,前锋已经越过山谷发现了敌人的驻地。「呜喔喔」 各处传来吼声,平民们没有战术只是挥动着手上的武器,如同野兽般冲入敌人的营地。 「能这么轻易就逮到敌人的空隙?」 吉克细语着。骚动平息下来,武装市民们望着空荡荡的营地不知所措。不安的人们静默不语。 吉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在东边。他们背着太阳攻来了」 咚!咚!有人指挥的军队行进才能发出这样整齐的地鸣声。由山谷的缺口连续不断的传来这声音。 呜、呜。不知是谁不经意的叹气。那是丧失斗志、连带影响士气的声音。 如果这人是正规军人的话,早就被部队长斩首示众了。 转眼之间,眼前并列着整齐的骑马队。高举华丽的铁枪围成半圆型包围了市民。 而且在左右的后方还有重装步兵组成的队列,步兵手上都装备有剑与盾。 总数大约一千。虽然在数量上不分高下,但是── 军队与军队对峙着。沉默的压力几乎让人胃痛。 「那是!」 市民突然开始叫喊。大家也陆续指着山间,那方向突然一起扬起黑印的旗帜。 戴着红护手、手持银剑的士兵数量,一千、两千不断的增加,转眼之间敌兵的左右已经被数千的军队包围了。 「是黑印骑士团!圣法厅的军队!」 群众欢呼着欢迎这些士兵。 「吉克大人军队真的」 「好、好多军队啊。这么一来」 吉克漠然的看着军队配置, 「如我所料──」 他平淡的低语。 咻、几只飞箭锐利的划过空中。 黑印的骑士们朝着莫名其妙的市民半开玩笑的射箭。手腕与腹部被贯穿的市民痛苦的哀叫。喝采声停止了,只剩下悲鸣与呻吟的声音。 所有人都只能呆站着。 突然传来了尖锐的笑声。 布兰卡骑马挡在市民军与敌军中央抱着肚子大笑着。黑印骑士团与敌军也一起嘻笑起来。 「太美了!你们的表情真是太好了。好棒,太棒了。这才是绝望啊。我特别依照那个小女孩所说的准备这些剑与铠甲,真是没有白费工夫啊」 望着呆住的市民,他舔着舌头说道, 「看到没有你们这些混蛋,过去总是趾高气扬的使唤我。你们没救啦,哎叫吧,绝望吧。对,就这样安心的去吧」 如同捕获猎物的毒蛇般舔着舌头的布兰卡。爱丽丝心看着他并且悲叹说道, 「还是变成这样了」 吉克将手放在诺薇儿的肩膀上。 「吉克大人?」 「啊、你想怎样」 推着惊讶的诺薇儿,吉克穿过市民的人墙居然走到敌军的正前方。 布兰卡与敌军的笑声随之停止。 敌我双方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吉克以冷酷的语调说道。 「所有人都随着你说的话起舞。眼睛看不到就靠气息去感觉吧,这就是你造成的结果」 「喂、你为了说这些话把诺薇儿带到这里来啊」 爱丽丝心生气的捶打吉克的胸膛,但是吉克不当一回事继续说, 「特别是布兰卡真是蠢得好笑」 平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是的」 诺薇儿赞同的回答令所有人更惊讶。 「你的母亲为了以防万一把这个计策托付给我,但是没想到居然要实际使用」 「是的」 「你有依照母亲的吩咐,确实的散布黑印骑士团是人类军团的谣言」 「是的」 「后面就交给我处理」 「是的」回答后诺薇儿流下眼泪。 「咦?喂,到底怎么回事啊」 「喂,挖坟的你说些什么啊?」 爱丽丝心与布兰卡同时发出了问号── 此时,咚轰!铲子被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吉克平静的语调回响着。 「使用这个计策,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玷污骑士荣誉的家伙,一个不留的全部埋葬在黑暗中」 喀的一声,转动了铲子的握柄。由地面拔起之时,铲子头留在地上却出现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剑鞘。吉克的右手紧握剑鞘── 「黑印骑士的剑被称为圣咎之剑。持有者可依据自己的判断诛杀对圣法厅有害的人,也就等于是杀人许可证。哪有笨蛋会直接拿着在外招摇」 一抽,居然由铲子中出现了一把刻有圣印,闪着锐利、诡异光芒的银剑。 「黑印骑士团──受战死战友之托,前来支援尔尔特的市民」 在布兰卡带头之下,上万的敌军一同大笑打破寂静。 「太有趣了。你的计策让我们聚集在这里?就凭一个挖坟的要对付这么多士兵?」 吉克在笑声中依旧冷淡, 「诺薇儿。带着那妖精把市民诱导到安全的地方」 下达命令后,吉克悠然的挡住敌军。敌营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吉克冷冷说道。 「我就是军团」 布兰卡停住笑声,面无表情的举起手来让全军看到。 「笨蛋你们就安分的被杀光吧」 吉克也放低右手的剑,迅速高举起空着的左手。 就在布兰卡想挥手下令进攻的同时,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伴随着叫声,左手闪烁着耀眼的白色电光,在惊愕的敌军眼前挥起电光乱窜的左手──用力的打向地面。 瞬间地下窜出数条青白色的闪电随之狂风大 作。 布兰卡与敌军一起惊慌的抱住头压低身体。 但是一会之后──没发生任何事。 敌军惊恐的抬起头来。剩下的只有电光残留在地面的啪啪声而已。 「哼,想唬人是没用的!」 就在布兰卡大叫的同时。 咚轰! 没有一丝紊乱的脚步声震动着地面,由吉克左右背后的远方如怒涛般逼近过来了。 咚轰! 那些东西最先映入市民的眼帘,令他们发出悲鸣争先恐后的想逃开。 「惨死的灵魂啊!在土刻星的引导下,化为刚魔塔肯站到我敌人面前吧!」 源源不绝、步行而来的那些东西是无数的污秽的铁块。外表看起来像是重装步兵却没有头部。胸前直接长出类似野兽的嘴迅速的长出利牙。 「蟹座之阵!」 听从号令,数量膨胀到数千的怪物没有一丝停顿,迅速排成三个突击方阵。 喀喳喀喳咬合着利牙发出的声音,这声响不断的增加、彷佛下雨般回响着。 然后由铁块的胸前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散发着铁锈的味道,居然长出了长枪般的尖角。 「这些都是被你们虐杀的灵魂。在堕界得到新的肉体后就愤怒的想要复仇」 「灵、灵魂?复仇?」 「这是复仇之战。杀光敌人,把一切埋葬在黑暗中」 咻。吉克的剑向前一挥。 刚魔的大军震动地面勇猛的开始进军。 「哇、啊啊啊!迎击,快迎击啊!」 布兰卡慌张的下令,回应命令的骑士团也举起长枪开始突击。 转瞬间正面交锋。剑、铁交击的响声,血肉横飞。 兵力与兵力正面冲锋,也就是全军的消耗战。在市民眼前,战况就像两个巨大 的波涛互相撞击、浪花飞溅。 「诺、诺薇儿那些是什么怪物啊」 将浑身颤抖的爱丽丝心抱在胸前,诺薇儿也因为前方惨烈的战斗气息而脸色发青。她回答说, 「是堕入堕界的灵魂们被憎恨污染、不杀戮无法解脱、悲哀的灵魂」 「那个人埋死人就是为了这个吗?把、把死人变成那样」 「不是的。母亲说过,那是实现死者灵魂的心愿。那男子是可以招唤堕界灵魂的(legion)只有一人的军团」 凄惨的铁、血飞舞的风暴之中,吉克独自一人静静的站立着,锐利的目光寻找着目标。终于,他似乎找到了。 「在那里──你们想要怎么处理他」 吉克向周围组成圆阵的刚魔询问着。 刚魔立刻回应了。一起露出利牙,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 「知道了。那就是你们唯一的救赎吧」 同时布兰卡所说的绝望也逐渐成型。即使刺倒那些会动的铁块、以为杀死对方的瞬间,铁块迸裂反而冒出更多的刚魔。而敌我的数量比逐渐接近布兰卡的黄金率。 一方面,惊恐的布兰卡骑在马上发出难以形容的叫声,而周围的侍卫也不断减少之中。终于只剩下自己,刚魔的角由四面八方袭来。转眼间,被刺成肉串的座骑被刚魔贪婪的吞下。危急之际,布兰卡奋力滚落地面、慌张的爬开想逃走,但是── 去路被刚魔群挡住,回过头来发现已经被刚魔们重重包围了。颤抖的手紧握着剑,环视左右但是敌人却没有打算袭击过来。彷佛在等待某人来到,刚魔们只是静静站立组成圆阵包围着他。 不久,魔兵的圆阵其中一角解开了,吉克手拿着剑由那里出现。 「最后想自己动手吗?」 布兰卡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狂吼着。 「这是他们的心愿」 吉克说道。此时恐惧的布兰卡注意到吉克的左手。 是血。吉克的缠绕着电光的左手,由护手下面渗出大量的血。 「嗯,这个吗?在招唤魔兵期间,我左手不能用」 布兰卡的脸上开始出现喜悦的笑容。 「能够操纵这些怪物相对的你不能拒绝他们的愿望吗?」 他舔着舌头对着没有回答的吉克说道。 「哈哈,最后居然想跟我玩单挑,真是太天真了。那些笨市民就算转生成为怪物还是一样蠢。在战场上只有兵力的差距才是真理,而且我想只要杀了你,这些怪物也会跟着消失。」 「他们都信任我」 吉克回答了。 「笨蛋,你以为单手就赢得了我吗?」 随着怒吼,布兰卡握紧大剑猛然逼近吉克。刀刃咻的一声划过虚空,针对负伤的左手快速的袭向吉克的左下方。 吉克没有闪躲的空间,只好勉强以不自然的姿势用剑挡下。但是吉克却顺势用剑擦过对手的刀刃,火花四溅之中以流畅的动作与布兰卡擦身而过。 布兰卡冲势过猛,多踏了两、三步后才慌张的回过头来。 下一刻,布兰卡不曾见识过的快速剑击袭击而来。惊恐中挡开攻击,但是强烈的冲击震得布兰卡双手发麻、连剑都差点拿不稳了。 吉克居然能够这么快转守为攻,完全出乎布兰卡意料之外。 很明显的,吉克的剑法是以只用右手为前提发展出来的。而且单手使剑的攻击范围比起双手握剑要宽广得多。 吉克的左手为死者流血,右手为实现死者心愿而挥剑。成千上百的魔兵──还有市民们正静静的看着这场战斗。 「可恶、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 布兰卡哀嚎着,随着这句话吉克的剑同时也斩下了他的脑袋。布兰卡的头颅划过空中落在魔兵之中。 魔兵们一起发出了轰隆隆的咆啸。 然后──魔兵失去了形体、喀擦喀擦的开始碎裂崩落。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姿态。在数以千计的战死者之中,魔兵一边滴落黑色的液体一边颓然倒下。 终于──由那些倒下的铁块之上开始浮现微弱的亮光。转眼间,浮现了无数的亮光。这无数的亮光向天空飞升而去── 「留下来居然这么多」 那些黑色的液体聚集到吉克的脚下,把他的影子染得更黑了。 「也好。有一天,我可能也会跟你们一起沉入那家伙的脚下。亦或是──」 咪起眼睛,喃喃细语的提起那个名字。 「德拉克洛瓦」 「好漂亮啊。诺薇儿灵魂们回到天上去了」 爱丽丝心望着天空说道。亮光并没有向望着天空的市民们诉说什么,只是流露出深切的悲哀与安稳。 「我也想看」 诺薇儿细声说道。 睁大看不见的眼睛,她由远处感受着那男子寂静的气息、那个站在这场惨剧之中的男子。 「好想看」 细小的声音再一次说道 第二章 裘塔吉席的森林 一个晴空万里的下午──正当一名肩上扛着长柄物体的男子,以安静的步伐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入口之际, 「恳求您!吉克大人!」 凛然的呼唤声让男子停下脚步。 说话的是一名小个子的少女,身高似乎连男子的一半都不到。 栗色头发整齐的绑好,突显少女刚强的个性。穿戴远行用的青色法衣,胸前装饰有的纹章。 「恳请让我让我担任您的从士!」 手上握着白木制的手杖显示少女是个盲人。失去视力的淡紫色瞳孔,视线在虚空中晃动着,拼命想藉由气息估量出男子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少女是怎么确定男子就站在眼前?答案就是── 「喂,我们从刚才就一直叫你,你也稍微回应一下呀」 少女的肩头有个吵杂的小东西。 那是个只有巴掌大小、女性体态的小妖精。这个金发金瞳的小东西穿着白色丝绸套装,背后震动中的羽翼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原来就是这个妖精代替了少女的眼睛,协助少女一路来到这里。 男子不但没有以言语激励少女的努力,反而以冷酷、不悦的语调说道,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还不是追着你才来的」 妖精代替少女吼叫的回答。 「都叫了你那么久,你却毫不回应、还走那么快。你也知道诺薇儿眼睛看不见,就不会稍微体谅」 「好了,爱丽丝心。谢谢你」 似乎想安抚妖精,少女摸摸妖精。然后以认真、激昂的语调说道, 「吉克大人,请让我担任您的从士」 但是男子从容的面向少女, 「别跟着我」 简洁的一句话拒绝了她。 让刚毅的少女也不禁吸了一口气、一时哑口无言。 「你、你这个冷血动物!你知道诺薇儿一路历经多少煎熬才来到这里!」 妖精一边叫嚷着,一边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男子。 高大而柔韧的身躯上披着破破烂烂的白外套,穿戴黑皮革制铠甲、坚固的红护手,男子身上飘荡着一股战场孤狼的佣兵气息。这个妖精──爱丽丝心可不喜欢男子这幅野蛮的模样。 与他的装扮极不相称,男子却有着端正的五官。燃烧般的红发,装饰他俊美的脸庞,更让他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魅力。 爱丽丝心也承认这一点,但是男子的眼神实在太锐利了。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如同被野狼盯上似的。 而且最诡异的就是男子肩上的那柄东西。 几乎没有例外,往来的行人都会多瞧一眼男子肩上那柄巨大的银色铲子,然后露出不知道要取笑还是该惊讶的表情,接着就避开不想与男子有所关联。 对于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妖精而言,她完全不能理解少女为何想与这样一个怪男人同行。 距离尔尔特之战已经十天了。 这名男子──吉克用那把铲子花了七天的时间,将不论敌我的所有战死者安葬了。诺薇儿以及尔尔特的市民们也都动手帮忙。 当初吉克曾经要求葬仪的酬劳,但是那似乎只是这名男子对于市民们的斥责,责怪这些任凭死者曝尸荒野的市民。结果他连一毛钱都没收,很干脆的离开了那个都市。 吉克廉洁的态度也是让诺薇儿下定决心的原因之一。想要追随吉克,成为他的从士──诺薇儿的决定让市长与市民们惊慌失措,但是在她道别众人之后,市民们也只能目送少女离去。 诺薇儿在出发前先到母亲的坟前祭拜。然后与爱丽丝心一起追了三天──才终于追上了吉克,但是 「别跟着我,去找的人们指导你」 男子的态度十分的冷淡。 「我、我想接受您的教导!相信只要能够在您身边修行,我一定能够重获光明!」 决不服输、语气激昂的诺薇儿,她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语的心情。 自己的葬法错误,多亏吉克的斥责与订正才让死者们得到安宁。而且那时候大气中充满无尽安祥的情况令她难忘── 最重要的是,将非得复仇才能安息的冤魂化为魔兵、率领它们作战并且成功歼灭敌人。身为的吉克,对诺薇儿而言, (只有他能够匹敌自己伟大的母亲──) 这名男子才能让自己彻底学会使用由母亲那里继承的伟大的透视力量──万里眼。 (只有他能够引导自己──) 诺薇儿顺理成章的一直这么认为。 而一路上倾听了这个想法无数次的爱丽丝心也帮腔了, 「冷血动物、狼人,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诺薇儿吗?」 妖精的语调不禁尖锐起来,突然── 「这么想死?」 吉克冷酷的话语让两人安静了下来。 「我大多数的任务十分黑暗,全都是一些普通人宁死也不愿面对的事物」 虽然爱丽丝心已经吓得不再回话,诺薇儿却不肯放弃。 「过去我曾随着母亲在各地战场历练,所以也面对过许多这种事物」 吉克稍微沉默,才终于回话, 「你能够埋葬真实吗?」 「──咦?」 「虚假是何种真实?欺瞒是何种真实?」 「啊──那个我」 「无法回答的人不能胜任我的从士。过去曾有从士无法理解任务内容,转而想杀掉我」 不知道是不是诺薇儿的错觉,吉克平淡的语调似乎隐含着悲伤。 「至今我曾有过四个从士。他们全都死了。其中两人死于当时敌人之手,但是剩下的两人被我亲手斩杀」 安静的宣告中,吉克的眼神更加锐利。爱丽斯心不禁发出哀鸣,害怕得紧抱住诺薇儿的脖子。 诺薇儿也说不出话来。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察觉到自己与吉克之间有一道眼睛看不见的高墙挡住。吉克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离去吧」 异样的柔和、能够感到善意与亲切的一句话,彷佛轻柔的将诺薇儿推开了。 诺薇儿握着手杖的手颤抖着。藉着气息与声音,她知道吉克已经转身离去。爱丽斯心也安静的不发一语。吉克的气息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诺薇儿,别理那种人了。一定还有其他的路可走吧」 听到爱丽丝心胆怯的声音,诺薇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她用力的摇摇头。 少女突然无法原谅自己。 为什么无法原谅自己? 她自觉似乎在某方面伤害了吉克。 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没有立刻回答──我绝对不会死,也一定会理解您的任务。 少女不甘心的咬牙, 「加油吧,诺薇儿」 跟着激励自己的声音,随即, 「好,我会加油」 面对自言自语的诺薇儿,爱丽丝心说道, 「出现了诺薇儿的自我加油。这样一来我怎么劝说都没用了」 妖精丧气的垂下头去。 隔天早上,晨雾未散,诺薇儿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中。身旁的爱丽丝心发出提醒。 「他来了!」 果然,吉克正要从教会的巡礼者宿舍走出来。 即使眼睛看不见的诺薇儿也清楚察觉。吉克是个安静的人,但是他身上却散发出灼热的气息。那股蕴含战斗意识的强烈气息,正穿过平静的街道想要离开都市。一只扶着手杖的手也偷偷的紧跟在后。 昨天追丢了吉克,但是他的去处马上就找到 了。基本上圣法厅的人在都市中的栖身之处就只有教会。诺薇儿自己也借住在都市的修道院为巡礼者准备的房间。 「听说他明天早上会去森林」 教会的神父很干脆的告诉了诺薇儿。 「你的导师没有吩咐吗?」 「他说凡事都要自己调查这也是一种修行」 「喔,有些导师会将指示说得一清二楚,也有些则是要从士在观察中学习啊」 「对我而言,他是个很好的导师」 「这样啊」 神父已经完全相信诺薇儿就是吉克的从士了。此时诺薇儿再度问道, 「那么,我的导师吉克想去哪里?」 就这么,诺薇儿利用吉克傍晚离开街道之时,乘机向神父问出吉克的行踪。 「你知道裘塔吉席的森林吗?」 诺薇儿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里又称为掌管制裁的森林。森林里面有裁判所,也有服劳役的场地」 「服劳役?那座森林中有牢房吗?」 「是啊。过去犯人被罚到那里做矿坑劳动。但是十年前金矿挖光后,都市也逐渐萧条,后来只有死刑犯会被送到那里去了」 「死刑犯那么,也就是说」 爱丽丝心有不好的预感而缩起身体。 「整个森林因此变成刑场。虽然后来又发现金矿,都市也再次繁荣。但是情况仍然没有改善。哎,过去那座森林有灵兽守护,被尊称为公正的制裁森林。如今却是」 灵兽就是生长在森林中心的圣木的化身。 人类在森林中进行判决,被允许在森林中开采金矿,罪人们也用劳动来赎罪。当时森林以时而严厉、时而亲切的方式与人们相处。 但是自从森林化为刑场之后,也许因为这样,灵兽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死刑犯的冤魂凝结所生成的魔兽在森林中徘徊。 虽然不知道吉克到那座森林去做什么,但是不管是刑场还是魔兽都无法动摇诺薇儿的决心。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吉克承认自己为从士。 最后少女拜托神父不要对吉克说出自己曾来拜访的事情。神父亲切的微笑后说道, 「哈哈,过去我担任从士的时候也像你一样辛苦啊」 然后很爽朗的答应了少女。 出了都市后走了一段距离。远离街道、正要进入浓密的森林之时,吉克突然停下了脚步。 爱丽丝心立刻将状况转达,诺薇儿也马上躲入草丛中。就在这一瞬间── 吉克完美的消除了自己的气息。 「啊,怎么一眨眼就」 诺薇儿慌张的拨开草丛出来、呆立当场。爱丽丝心也急忙的四处飞舞找寻,但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被发现了我们跟踪他的事情」 少女虽然气馁,但是立刻露出坚毅的表情。 「这也是修行!」 「咦,你在跟谁说话啊?」 「走吧,爱丽丝心!」 「等、等等,这个森林中有魔兽耶」 「别担心,只要放开心胸。魔兽也会像你一样变成我的好朋友」 「那不太可能吧」 不管茫然的爱丽丝心,诺薇儿不再躲藏、充满朝气的走出去。 晨雾消散、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清澈的光芒由头顶点点散落之际,看着青翠鲜绿的景色, 「好美的森林」 爱丽丝心一时忘了魔兽的恐怖喃喃自语。 「好奇怪的森林」 「哪里奇怪?」 「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气息?」 「是啊,不管是鸟儿还是动物,连一个气息都没有」 爱丽丝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都被魔兽吃掉了吗?」 「呜,诺薇儿,别吓我啊。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啊,别担心,我也感受不到魔兽的气息」 少女明确的回答,然后用手杖确定岩石的位置,静静的坐在那个岩石上面。 「先吃中饭吧」 从绑在身上的袋子中取出在宿舍中预先制作的携带食品。打开包包后,里面出现了外表难以入口的、奇怪的绿色物体。「吃吧」,诺薇儿扒下一小块拿给爱丽丝心。妖精戒慎恐惧的吃了一口──这,还真好吃。 「要吃诺薇儿的料理还真的需要勇气虽然外表难看,但是东西是蛮好吃的」 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咬着食物。 吃完饭后,诺薇儿立刻准备上路。 「你还真是坚强」 除了不怕魔兽之外,从早上走到现在还这么有体力,让爱丽丝心有感而发。 「因为住在尔尔特之前,我跟着母亲一直在各地巡礼,已经很习惯旅行了」 她小心的避开用手杖察觉的树根──从一堆大树丛生的区域走了出来。 「吓」 爱丽丝心突然发出悲鸣,紧抱住诺薇儿的肩膀。 放眼望去的树林,树上都吊着某物。刚开始还以为那些是许多大型货物,距离接近后爱丽丝心才猛然发现那些全都是脖子吊挂在树上的尸体。 「死、死,好多尸体啊」 四面八方全是随风摇摆的死尸。摇晃中绑住尸体的绳索与树枝摩擦所发出嘎嘎声,彷佛变调的合奏般回响。 「你不害怕吗?诺薇儿?」 「死尸不会伤人呀,魔兽还比较可怕」 「两边一样可怕啊!」 嗯,诺薇儿突然停下脚步,静静的躲到树荫后面。可以听到挖土的声音就表示, 「啊,他在那里」 如同爱丽丝心的细语,眼前的吉克正专心的将铲子不停的刺入地面。身旁已经有竖立起一些似乎刚完成的坟墓。 正当诺薇儿要从树荫后面窥探之时, 「你在那里做什么?」 突然传来锐利的斥责声。 诺薇儿受到惊吓到而身体僵硬,但是那并不是吉克的声音。五、六个男女从森林中走出,正盘问着吉克的身分。 这些人都穿着宽松的绿色衣服,手持黄金制的手杖,耳饰、发饰也都是金子做的。 「是谁准许你埋葬这些罪人的」 咚轰!吉克将铲子用力的刺向地面代替回答,让这群绿衣人有些退缩。 「黑印骑士团。我就是吉克˙瓦尔海特」 这个名字让这群人以奇妙的表情互望。 「原来是黑印骑士团」 随着沙哑的声音,一个穿着深绿色衣服的老人走到前面。他以锐利的眼神,高举手上那把比身高长上一倍的黄金手杖。 「向老夫证明你的身分吧」 吉克转动铲子把手一拉,铲子头就留在地面,出现了另外一柄物体。然后握住那柄物体一抽,出现了一柄闪烁着森森银光的利剑。 喔喔绿衣的人群一阵骚动。 「手持圣咎之剑的黑色骑士你的确就是」 老人以炯炯的目光盯着吉克说道, 「到这座森林来有何目的?」 「遵从与森林守护者缔结的盟约前来支援」 「前来支援吗?」 「德拉克洛瓦似乎在这一带出现过」 老人露出不输给吉克的锐利眼神。 「德拉克洛瓦吗?的确有些被那个叛乱小子煽动的叛军骑士,想夺取这里的黄金而前来袭击过」 「这件事为何不向圣法厅报告?」 「因为没那个必要。那些叛军骑士全都依照森林之法处决、随手埋在那边了」 「黑印骑士团的葬法也可做为审问。让我检视这些尸体」 老人嘲讽似的哼了一声回答, 「你就尽量检视这九十八具尸体,然后快给老夫离开。我等不需要支援,这个森林在我等的裁定之下十分和平」 抛下这句话,绿衣人们就离去了。 「德拉克洛瓦是谁啊?」 「听母亲说那个人偷了圣法厅很重要的东西逃走了。也许吉克大人是为了追捕他才来这里的吧」一旁少女与妖精小声的交谈着。 诺薇儿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现身,同时很专心的感受吉克的气息。 终于,吉克安葬了所有的死者。 而就在这个时候,状况发生了。 爱丽丝心抬头上望,诺薇儿惊讶的发出声音。两人突然感到寒冷,彷佛冷水从头上浇下的那种感觉。 「这、这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在四面八方交错的飞舞,穿过两人的手、脚、腹部。这些东西发出无言的声响往某处集结──吉克就在那里。 「实情果然是这样。好吧,无法瞑目的灵魂啊你们的怨恨就由我来承担吧」 空气更加骚动。诺薇儿脸色发青、仰望四周。 「堕气死者的怨念集中过来了」 吉克膝盖着地、发出苦闷的声音。然后就这么向前趴倒在地上。 四周归于寂静。不知何时,骚动的空气也平静下来。不知名的东西彷佛全都钻进某处一般没有动静了。 诺薇儿呼了一口气说道, 「那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就这么承受了死者的堕气」 少女流下泪水。自己绝对办不到这种事。她不禁离开树荫后面,往吉克最后发出声音的方向、用手杖探路靠近过去。 「等等我啊,诺薇儿!」 就在慌张的追过去的爱丽丝心头上,再次有不知名的东西以猛烈的速度跨过。 这次并不是死灵之类,而是有实体、有重量的东西。发出巨大的声响后,在吉克的身旁着地。 那东西是只巨大的野兽,漆黑的体毛包裹全身,鬃毛与尾巴也是黑色的。身体一动就喷出有硫磺气味的青白色烟雾。 「魔、魔、魔兽?」 野兽由巨大的口中发出雷鸣似的声响,缓慢的接近诺薇儿。 爱丽丝心一时情急,发疯似的飞向野兽的脸部乱打一通。 「走开、走开、走开!」 吼,野兽发出咆哮。赤黑口中并排着许多巨大牙齿的凶恶模样几乎快把爱丽丝心吓昏过去。 妖精流着眼泪、慌张的转身往倒地的吉克飞过去叫道,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你这个,居然引来这种东西!快起来啊!」 妖精挥舞着手脚拍打吉克的脸,但是吉克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好沉稳的气息啊」 诺薇儿却若有所思,她静静的向野兽伸出手来。 「哇、啊啊啊,不行、太危险了」 完全陷入恐慌状态的爱丽丝心。突然,野兽的肩膀被刺入一把黄金色的飞箭。 野兽发出咆哮转过头去。接着出现的人们让已经惊恐莫名的爱丽丝心更加惊讶。 那是一整团士兵。还是个闪烁的黄金光芒的兵团。 不论是头盔、铠甲,甚至是长枪、盾牌等武装都是黄金制的。光芒四射的重装步兵陆续出现,他们列队迎战野兽。 「黄金兵团啊,除掉那家伙!」 发出号令的是刚才那个绿衣老人。 闪烁着黄金光芒的士兵们一起举起长枪向漆黑的野兽进攻。 统驭严明的兵团没多久就把野兽赶到森林深处。 「你是?」 「我是这位是吉克大人的从士」 情急之下,诺薇儿如此回答了老人。 「嗯还好我等赶上了。如果你们有受伤,就到我等的公馆来吧」 诺薇儿接受了老人的建议。 而安心后虚脱的爱丽丝心如同落叶般,无力的飘落在诺薇儿的头顶上。 制裁之馆的整面墙壁闪烁着黄金色的光辉。 即使看到这个金光闪闪的豪华公馆,爱丽斯心先前看了太多惊吓的事物,现在已经懒得再度惊讶了。她只是有点厌烦似的细语说, 「这个,连窗户都是黄金做的,住起来一定很不方便吧」 诺薇儿则被询问了需要什么东西,她立即回答, 「请借我用一下厨房」 爱丽丝心跟着诺薇儿帮忙。当两人将做好的东西拿到房间来时,吉克正伫立在夕阳的光辉中看窗外。 察觉到吉克转过头来的气息,诺薇儿立刻捧着托盘安静的靠了过去。 「我在这里面混合了几样驱除堕气的药草」 吉克并没有责怪诺薇儿偷偷跟踪之事,平静的接过了碗以及汤匙。 「凡碰触过的东西都附着有圣性,那比任何药草都更能驱除堕气。感谢」 爱丽丝心吃惊的下巴几乎掉下来。她没有想到这名男子居然也会跟人道谢。 诺薇儿鼓起勇气说道, 「即使您是以堕气为力量来源的堕气操者,如果持续被那么强烈的堕气侵袭的话我怕不到几年您就会死去」 爱丽丝心吃惊的瞪大眼睛。吉克的手并没有停下来,仍吃着碗中的东西。 「您需要能替您驱除堕气的圣性操者,随时陪伴在您身旁,不是吗?」 虽然诺薇儿想接着说「例如我就可以为您」,但是却说不出口。现在正是让吉克接纳自己的好机会,但是为什么就是没勇气说出这一句关键话。 「也许吧」 吉克淡淡的回答。似乎无意想要避开诺薇儿似的,他望向窗户。不同于错失好机会的诺薇儿,爱丽丝心天真无邪的飞过空中,靠到窗户边去了。 「什么、什么,你在看什么?」 「那就是制裁者(裘塔吉席)们的宴会」 往公馆的前庭一看,以那名老人为中心,绿衣人们围成一圈似乎在叫喊着什么。 「接下来进行预计六天后到达的罪人们的预审!首先,第一名被告是一名佣人,他偷走薪柴自己使用!」 「那又没什么大不了」爱丽丝心没趣的发表意见。 但是制裁者们却一起举起手杖高喊──死刑!死刑!死刑! 让她的下巴又掉了下来。 「那么第二个被告是医死家畜的兽医」 ──死刑!死刑!死刑! 「第三名被告是欠税未缴的农民」── 死刑!死刑!死刑! 不绝于耳的死刑宣告,让爱丽丝心闭不上嘴,心情变得很糟糕。 「来了」 吉克突然低声细语。还来不及问清楚,他已经迅速放下空碗,拿起了大铲子。 框啷的一声,铲子转落地面发出钝重声响。握不住铲子的左手颤抖着。 藉由气息感受到吉克的动作,诺薇儿反射性的接近他。她没想太多,只是感到悲伤。为了确认那份悲伤似的,她的双手握住吉克的左手。 「为什么您要奋战到这种地步呢?」 问了这句话,诺薇儿才猛然发现自己方才为何欲言又止。因为她无法在不知道吉克舍命奋战的理由的情况下,就贸然闯入他人的内心世界。 也许她的举动已经明确表达说「以目前的做法,你一定会战死」。吉克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还是坚持不带从士。这表示过去斩杀从士的事,让他极度悲伤。但是自己却仍然。 「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她愁眉深 锁,忍住快要夺框而出的泪水。 爱丽丝心担心的看着两人,此时, 「你拥有很强的圣性,是遗传自你的母亲的吧」 不知何时,吉克的手已经不再颤抖。 「就这一次请你跟我一起行动吧」 诺薇儿吃惊的张大了她看不见的眼睛。 「没想到你居然会跟到这里来那份固执,也是遗传自你的母亲的吧」 「是是的」 她慌张的抬起头,慢半拍的回答了。 看见从公馆走出来的吉克等人,老人中断了预审嘻笑着露出牙齿说道, 「黑色骑士啊,身体恢复的话就在魔兽再度袭击你之前离开森林吧。」 「不,遵从盟约,我必须支援」 这句话让制裁者们一起笑出声音来。 「不用、不用。不知道那个凄惨的倒在魔兽身边的人是谁啊」 吉克不发一语的走近,突然停下脚步,一转身仰望着公馆。 「多么沉稳的气息啊」 跟着他的视线,出现的东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原来先前那只漆黑的野兽,就在公馆的屋顶吼叫着望着这里。 全身缠绕着青白色的烟雾,瞪大真红色的眼睛,发出咆哮扑了过来。 「啊、啊黄金兵!快!」 虽然转眼之间黄金兵团就从周围的森林中出现了──这次却来不及了。 半数的绿衣男女,一瞬间葬送在巨大野兽的尖牙利爪之下。闪耀的金色光辉冲进那惨叫地狱的骚动之中。 吉克则是悠然的拔出银剑, 「喂,矮个。快找出这个森林最高的树」 「我、我才不是矮个!」 「动作快。魔兽增加了」 这句话惊吓到爱丽丝心,她才慌张的往高处飞去。在天色逐渐昏暗之际,在森林远处的北方看见了一棵外型奇怪的巨树。 听了爱丽丝心的报告后, 「好。暂时撤退,往那棵树前进」 吉克如此说。 此时野兽发出凄厉的吼声。它全身插满了飞箭,被包围在枪阵之中。 吉克迅速的靠近包围野兽的士兵,银剑如旋风般左右闪动。那是连铠甲都能一刀两断的猛烈剑击。 黄金兵的头被斩成两半,同时飞上空中,让爱丽丝心看呆了。 「诺薇儿、矮个、跟我来!」 眼睛看不见的诺薇儿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只因被叫了名字就慌张的跟了过去。 「啊、啊、干什么啊你!」 吉克突然转头面向叫闹中的老人, 「遵从盟约,我必须支援森林的守护者」 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然后不管呆立当场的老人,他迅速抱起诺薇儿叫喊着。 「魔兽要出来了!森林之王啊,暂时撤退吧!」 诺薇儿感觉腿部有温暖的感触,并且传来硫磺的臭味。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与吉克一起乘坐在漆黑野兽的背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砍倒士兵的铠甲发出了破裂声响。彷佛由蛋里面孵化的小鸡一般,挤破铠甲出现的是有鸡的头、蜥蜴般手脚的异型魔兽。 背负吉克等人的漆黑野兽奔驰着。 「别让他们跑了!杀掉!全都杀掉!」 老人那又惊又怒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身后的远方。 「招唤出魔性黄金的禁断秘仪」 吉克在疾驰中的野兽背上,以严厉的语调说道。 从堕界招来,有自己意志的黄金。能够刺激欲望进而操纵人类,藉由吞食各种生命来繁衍,然后生出那种身上缠绕黄金铠甲的魔兽。 「那就是制裁者们为了取代挖尽的金矿而使用的黄金」 诺薇儿不寒而栗。原来制裁者们只是为了增加黄金,将那些犯了轻微过错的人都全部宣判死刑。 「那么森林中之所以没有任何动物也是」 「还有为了阻止这种恶行前来的九十八名骑士也死于这些魔兽手下」 在野兽突然支持不住倒地之前,吉克抱着诺薇儿跳了下来。 野兽撞上了眼前的巨树而停了下来。 吉克立刻赶到它身边。 野兽已经站不起来,痛苦喘息着。那真红色的眼睛直盯着吉克。 「与圣法厅订立古老的盟约,制裁之森的灵兽呀。你的怨恨就由我来承受吧」 野兽发出咆哮。巨大的身躯逐渐崩溃化为真红色的液体,眼看着就流入吉克的脚下──影子之中了。 「哇呀!这是什么怪树啊!」 抬头一看,爱丽丝心找到的那棵巨树就在眼前。树干比制裁之馆更大,上面刻的圣印闪烁着青色幽暗光芒。 许多已经扭曲变形的树枝由树上垂下来,挂着正在脉动的果实。果实一旦裂开,就会散发出腐败的恶臭,黄金士兵们就是由此不断的诞生出来。 「居然把圣木化为招唤堕界魔兽的门扉」 吉克以低沉的声音细语。 突然由树木之间亮起了无数的火炬。 闪亮的黄金兵团以弓箭射程为基准快速的包围了吉克等人。 「破坏森林安宁、罪大恶极的人们啊。你们将一个不剩的化为我等黄金的苗圃!」 吉克对着气息慌乱的老人说道。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那家伙、把这个秘仪传授给你们之时说了什么?」 「他说这个是我等的救赎!」 吉克身上突然涌现,令一旁的诺薇儿不禁颤抖的战斗气息。 「看来,必须要有人出面制裁你们!」 吉克立刻朝向周围那一大排、为数众多的黄金兵团,快速寂静的举起左手,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随着叫声,左手立刻迸出炽热的白色电光。 咚咕!巨树彷佛战栗般的跟着鼓动, 「怨恨的灵魂啊!在火刻星的引领下,化为炮魔聂尔乌,炮击我的敌人吧!」 左手带着电光猛力的打向地面。 地底下随即散发出闪电,狂风大作,威猛的风势甚至吹乱了黄金兵团的列队。 前排的黄金士兵突然被炸成粉尘,随着疾风被吹走了。 爱丽丝心与诺薇儿急忙的塞住耳朵。 不断传来类似那漆黑野兽吼声的巨响,紧接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爆炸声。 由浓雾般的烟硝之中,为数九十八名的魔兵雄伟登场了。彷佛被焚烧过的焦黑身体,面具般的面容,全身喷出烟雾,所有魔兵的右腕都是巨大的炮身。 「狮子座之阵!──开始射击!」 炮魔军团立刻排成凸型阵型一起开火。把前排还来不及拉弓的黄金兵团炸掉后,陆续的开始进军。 「数、数量上我等占优势!把它们围起来!」 老人说的十分正确。黄金兵团由左右开始进攻,后阵的炮魔陆续牺牲在长枪之下。爱丽丝心不安的说, 「啊,喂,这些人会不会太弱了呀?」 「因为这个兵种不擅长接近战」 吉克干脆的回答后,在阵型的中心下令前进, 「诺薇儿,替我想办法处理这个」 他突然停下来伸出左腕。 诺薇儿碰触后发现,吉克的左腕滴落湿热的东西。原来是血,大量的出血。 她慌张的摸索着把吉克的护手解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直接拉开自己的衣领,将吉克满是鲜血的手腕塞到自己的衣服里面。 「用、用我的圣性中和您的堕气呜,请不要乱动!」 她满脸通红的说道。 「多谢」 眉头不皱一下,吉克将手腕紧靠过去,让诺薇儿不禁发出悲鸣。 「比起的军团,我等的兵力更强!去吧,进攻,去吧!」 老人喜形于色的叫喊着。 在老人的眼中,吉克的军团被黄金的光辉追赶,拼命的四处逃窜。 但是老人的表情突然一转。 原来东逃西窜的炮魔军团迅速的改变行进方向,笔直的往老人们攻过来了。 激烈的炮击声响彻云霄。如同流星雨般大量的火球让老人们惊惧的呆住了。 不过──如同文字叙述的,火球成为偏离轨道的流星,消失在黄金兵团的后方了。 「笨蛋,你们打偏了!」 老人高兴的叫着,黄金兵团再度以怒涛之势攻向炮魔军团。 ──就在这时候,黑暗的夜空突然炽热的燃烧起来了。 老人转头一看,身后的森林逐渐消失在大火之中了。 「哇、快、快灭火啊!」 老人的哀叫声与炮魔军团再次集中全部火力的炮击声重叠了。 这次就不再是偏离轨道的流星。 炮火确实的将敌军前阵,五十只左右的黄金士兵炸成无数的碎片。 前方是炮击风暴,左右后方是猛烈的大火,这次被包围住的反而是黄金兵团了。 大火终于波及到异型巨树。树上的果实也不断被烧毁、掉落地面,不一会儿黄金军团失去了所有的援军。 「血止住了。多亏你保住了我的左手腕」 啪啪的扣上护手的吉克说道。 诺薇儿紧握因为吉克之血而染红的衣领,满脸通红的摇摇头。 「不、不会。能帮上您的忙真是太好了」 「你们立刻退回街道去。等我这里处理好了,会到森林入口与你们会合」 诺薇儿顺从的点头。吉克则是带着炮魔,往猛烈燃烧中的森林前进。 老人为了逃离火场拼命的跑着。 其他的同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因为大量出汗令他口干舌燥,感到身体很钝重。突然想起自己一身沉重的黄金饰品,于是急忙的想脱下那些黄金。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那些黄金离不开身体,就连要把手上的黄金手杖丢掉都办不到。黄金的沉重使老人哀叫连连,终于承受不了那重量而倒下了。 大火已经逼近。就在死命的想要爬出火场的老人面前,吉克手持银剑站在那里。 「为了私欲忘了宽恕的制裁者啊不原谅他人的人才是最不可原谅的人」 「呜、你、你这家伙」 「被火焚烧的黄金为了回复力量将聚集在一处连同它们的饲料」 老人一愣。黄金饰品慢慢的开始拖动老人的身体。 「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被这种黄金侵蚀的人你也不想尝试被火烧死的痛苦吧」 老人眼框含泪,向上仰望着吉克。 终于他颤抖着点了头, 「如果你见到德拉克洛瓦,替老夫问问他这就是他所谓的救赎吗!」 老人最后的哀鸣──停了。 他的身体与首级被黄金缓慢的拖动着,消失在火焰之中了。 吉克静静的看着老人悲惨的下场, 「我也想这样问他啊德拉克洛瓦」 独自细语着,吉克望向燃烧的夜空。 「那些被判死刑的人该怎么办啊!」 爱丽丝心猛然提起。吉克遥望着远方被焚烧过后的焦土回答, 「这座森林发生了一场不幸的火灾。忘了原谅他人的制裁者们并不存在」 「怎么死了那么多人,连森林都烧掉了,居然当它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诺薇儿,别跟这个作风奇怪的人走啦,我坚决反对。反对、反对!」 她激动的叫喊着。但是诺薇儿突然蹲下后回话,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咦?爱丽丝心又瞪圆了眼睛。 啪啪。在余热未尽的灰烬中,不知何物发出声响。原来那是彷佛被火烧过后,弹出来的种子。 「过去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森林火灾后一定会有再次萌芽的种子」 「对自今从来没有被火灾毁灭的森林」 「这样啊啊,别想转变话题打发我啊!」 「如果制裁者的恶行公诸于世的话,那个都市的人也会连带被判刑」 咦?这回答让爱丽丝心吃了一惊,但是仔细一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靠着那些森林黄金繁荣的都市的确要负连带责任。市民们可能被没收财产,也可能再出现更多的死刑犯── 「所以吉克大人才会将真实给埋葬掉」 这让聒噪的爱丽斯也说不出话来了。 诺薇儿站了起来,将手按在胸前。 「虚假是死去的真实。欺瞒是被杀的真实。虚假隐藏真实,欺瞒扭曲真实过去母亲教我的圣典中是这么记载的」 她感受着当时因为擦拭而残留在自己胸前的吉克之血。 「为了让人们活下去而埋葬真实即使那是虚假、欺瞒的行为您背负着这一切」 以颤抖的声音说道。爱丽丝心慌张的飞在空中,十分担心的抚摸诺薇儿的脸颊。 「我也许无法像吉克大人一样背负这一切但是我还是想跟您一起走因为埋葬真实之处就是最接近真实的地方」 握着衣领、低着头。即使紧闭看不见的眼睛,仍然无法停止流泪。 「为了再一次重见光明。我想看见真实。会给您添麻烦吗」 此时吉克静静的看着诺薇儿, 「并不麻烦」 诺薇儿惊讶的抬起头来,同时吉克立刻将视线移回地上的焦土, 「话说回来,自今我还没有带过料理好吃的从士」 他彷佛叹了口气般细语。 爱丽丝心一时呆住了。 「您是指,我可以跟您一起上路吗?」 「下不为例」 只是个暧昧不清的回答,但是已经足以让满脸泪水的诺薇儿破啼为笑了。那是让爱丽丝心也不禁想跟着微笑的灿烂笑容。自从诺薇儿的母亲死去后,爱丽丝心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光凭这点, 「算了,这样也好」 爱丽丝心也不再坚持了。 吉克仍然不肯面向诺薇儿, 「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是、是的。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一定遵守」 「一旦不能遵守,我会立刻赶走你」 「是是的。」 「别让我替你挖坟」 这句话让诺薇儿胸口一热。然后这次她立刻做出回答。 「是!绝对不会!」 此时,吉克的扑克脸似乎有一点变化。 爱丽丝心只有感到有点奇怪,但是实际上那是吉克的微笑也说不定。 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表情,诺薇儿高兴的跟在刚成为导师的男人身旁,一同走出共同旅途的第一步. 第三章 拉格聂之泪 黄昏时分下起淡淡雾雨,清新凉爽的水气漂入一个巡礼者借住的房间。 房间里墙壁边放置着黑皮革铠甲。上方的挂勾则是吊着破旧的白外套。 小小的桌面上,如同染血一般鲜红的护手以及杀气腾腾的战斗装备一同并排着。 ──但是,如果看见最后一件摆在小桌子旁边的东西。一般人大概都会讶异的呆住吧。那并不是刀剑、长枪,而是一把与武器实在扯不上关系的巨大银色铲子。 现在,身为这些东西物主的男子,解除了武装、身穿长袖衬衫,正靠在餐桌旁将为他准备的炖肉料理用汤匙送入口中。 柔韧高大的个子,修长的手脚。他的鼻梁高挺,称得上俊秀的容貌,一头如同火焰一般的红发。 他那灰色锐利的眼神略带血色,从容望向餐桌对面的人。 「诺薇儿,这好像有点太咸吧」 「是这样的吗?吉克大人」 一边把食物送入口中,满脸不悦回答的是一个娇小的少女。 栗色头发整齐绑好,让她显得朝气蓬勃。身穿青色的法衣,胸前装饰有的纹章。银之圣女是以蕴含在自己体内的圣性来使用力量的。 似乎忍受着什么事情一般,她涨红着那经过风霜旅途却依然白嫩滑润的脸颊。 「不好吃吗?」 淡紫色眼眸,茫然无法固定焦点。立在身旁那柄白木制手杖,诉说少女是个盲人。 「是很好吃──只是有点太咸了」 「那我收走了」 「不──喂,矮个」 听见男子的叫唤。一旁在餐桌的角落咬着面包,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抬起头来。 那是个女性体态的小妖精。金发金瞳的她,震动着从白色套装之中伸展而出的金色羽翼。 「别叫我矮个,你这尖尖眼的狼男!」 「分我一些面包吧」 「才不要咧。没有面包就咸到不行,啊」 话没说完,她似乎察觉失言的缩起头来。 少女不发一语的站起来。喀喀的撑着手杖,到厨房切面包放在盘子上。 「吉克大人,爱丽丝心,请用」 她板着脸把盘子放在餐桌。乘少女不在的时候把水一口喝光的男子以及妖精,也一同不发出声响的将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回座的诺薇儿,闹别扭的将头转向一旁。低气压笼罩整个房间。最不能忍受这种气氛的爱丽丝心打破沉默。 「啊明天会是好天气吧」 「才不呢,会是阴天」 「明天是阴天」 「你、你们怎么会知道啊」 「我察觉到雨水退去的气息」 「风逐渐缓和雨势」 「啊这样啊」 本来想要缓和现场的气氛,但是现场好像飘荡着乌云般的空气。那些乌云彷佛是从诺薇儿的身上滚滚冒出。 「明天我要出任务。你们在城镇等我」 吉克这句话,彷佛促发黑云放出耀眼的闪电。紧绷的气氛甚至让爱丽丝心有实际看见闪电的错觉。 「你、你说什么!」 诺薇儿激动的拍桌子。 「我是你的从士!但是,这一个月以来你都只让我替你准备饭菜而已!」 「这也是修行」 「啊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诺薇儿。这样比较轻松,不是很好吗?」 「我、我总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她咬着嘴唇低下头去。爱丽丝心也慌张的在空中飞舞。 此时,一个空碗唐突的出现。 「诺薇儿,帮我再添一碗」 吉克细声说道。 这个举动让爱丽丝心呆住了。 本来诺薇儿的料理虽然外型奇怪,味道却很好。唯独这次口味很咸,让人简直没有办法再吃下去──彷佛是和着眼泪去煮一般的咸涩。 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惊慌失措的爱丽丝心。诺薇儿拭去眼角的泪水,触碰的寻找、接过碗,然后到厨房盛了一碗炖肉料理过来。 这段期间,吉克一滴水也没有喝。 接过炖肉料理之后,他默默的吃完。 「很好吃」 爱丽丝心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 「谢谢」 另一方面,诺薇儿的语气似乎有点缓和下来。 吉克离开餐桌,卷起左手袖子。他解开从上臂包裹到手腕的绷带,现出让爱丽丝心一再惊愕的东西。虽然已经看过许多次,爱丽丝心却还是无法冷静看待。 所谓圣印──就是在圣法厅的管理之下,能够发挥多种力量的刻印。普通都是雕刻在剑或是铠甲上面,并不是用来刻在人体上的东西。 但是出现在爱丽丝眼前的却是,覆盖有大片复杂刻印的吉克的左手碗。 这就是吉克能够打开通往堕界的门扉,将死者的怨恨在这个世界具体化的秘密。 每次使用强大力量的时候,这个圣印就会猛烈的向内挤压,造成手腕各处都严重出血。 那凄惨的模样,每次都让爱丽丝心联想到烙印而感到恐惧害怕。 吉克虽然想要替自己包裹新的绷带,却总是做不好。 看来在居家方面,吉克的手脚似乎十分笨拙。 「您需要我帮忙吗?」 「麻烦你」 眼睛看不见的诺薇儿,却反而能够灵巧的替吉克好好的包裹绷带。 「我,有帮上忙吗?」 「嗯,凡你碰触过的东西都会蕴含圣性,能够替我中和过强的堕气」 「那么请带我一起出任务。万一战斗之中,过强的堕气将要夺走您性命的时候,您就可以把我的血大量涂抹在身上来自救吧」 「好好可怕,诺薇儿你别这么说嘛」 「再说一次,我当场丢下你」 「那么至少在您与圣法厅的人谈论任务的时候让我在场」 「还不行」 「每次、每次,您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吉克大人,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您才让我参加任务会议啊!」 激动的诺薇儿顺势用力的拉紧绷带,吉克却眉头也不皱一下。她冷漠的放开绷带,低头拿起手杖。 「我们回宿舍去吧,爱丽丝心」 「啊嗯」 「晚安,吉克大人」 「乖乖待在镇上,这是命令」 慎重的再次吩咐,让诺薇儿无法忍受立刻回答。 「不不让我去是因为我只是个孩子吗?」 「是因为你还不成熟」 「哎这还不都一样吗?」 「那么,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吗?」 面对气头上的诺薇儿,吉克严厉的说道。 「不满就别再担任我的从士」 刚毅的诺薇儿脸色发青。她突然打开门、不发一语的跑走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冷血汉!狼男!呜诺薇儿太可怜了」 吵闹的爱丽丝心也追赶诺薇儿离去了。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吉克平静的关上门。然后突然加快脚步,他一把拿起餐桌上的水壶一口喝光。 呼的吐了一口气,用手抹乾嘴边。接着尝试解开那绑得过紧的绷带。但是不知道是诺薇儿的思念灌注在绷带之中,还是单纯的只是吉克太过于笨手笨脚。 「嗯,解不开」 他难得的皱起眉头,不满的低下头去。 「呜如果我能够学会使用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力量只要我能够看见,懂得使用万里眼的力量,那么吉克大人也一定会」 「别这样啊诺薇儿,你并不是眼睛看不见,而是不用眼睛看而已。你才不需要那种力量呢」 「爱丽丝心。嘻,你还真替朋友着想呢」 「是呀,是呀。像我这么够朋友的妖精,别地方找不到的喔」 「我很庆幸能够跟流浪妖精的你成为朋友」 「我才不是什么流浪动物呢。妖精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啊」 诺薇儿总算绽放的笑容,让爱丽丝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在前往附近修道院的途中。 她们在那里另外借了一个房间──规则上,男女的巡礼者必须借宿在不同房间。 「好想赶快长大啊」 「这是急不来的,况且大人的烦恼也很多啊。而且将来不管愿不愿意,你都会变成大人的呀」 「是啊」 诺薇儿笑着回答。 「啊──,结果吉克大人也跟我母亲一样啊」 她大声说道,然后突然惊觉。对啊,我当初的目的就是想要成为能够与母亲批敌的伟大人物的从士。现在这个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那么为什么现在心中还这么不安呢?还让这份不安影响心情,让自己这么焦躁不耐烦。 况且圣法厅的任务含有许多不能对外泄露的秘密,谨守本分的从士本来就不该急切逼问。 再加上考虑到诺薇儿目前的状况,不带着她出任务也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虽然十分明白这些道理,诺薇儿还是无法平息自己烦躁的心。 「哎难道连我的心也盲目了吗?」 一边思考,却还是无法平稳自己的情绪。 「我还是想要快点长大」 她感觉这句话好像是目前所有疑问的回答似的。 成为大人、眼睛重获光明,好像就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 「我最讨厌阴暗潮湿了」 爱丽丝心喃喃自语。 虽然只是单纯的提起明天的天气,这个明朗朋友的话语却总是能够改变气氛。让稍微放松的诺薇儿一边真心感谢,一边笑着同意了。 「唉,明天是阴天啊,咦?」 「怎么了,爱丽丝心?」 「怎么那个方向吹来的风,好像让我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你说的是哪个方向啊?」 「嗯,在教堂的右边,所以应该是北边吧」 「北边?对了,我听修道院的人说,好像北边有个精灵聚集的泉水」 「精灵之泉?」 「也许你就是从那里被招唤到这个世界的也说不定」 这番话让爱丽丝心突然心中一阵悸动,开始坐立不安。 「是、是这样的啊。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的伙伴」 察觉到爱丽丝心的气息,诺薇儿露出带有一点灰暗的笑容。 「我跟你有过约定直到你找到归处之前,我们都是朋友」 「怎怎么这样,我永远都是诺薇儿的朋友啊」 当真手足无措的爱丽丝心让诺薇儿笑了,心中也不自觉的高兴起来。诺薇儿至今仍然坚定的相信──多亏身边有爱丽丝心这个好朋友,自己当时才能够从因为无法灵活运用继承的万里眼力量、陷入无助黑暗的困境之中重新站起来。 我们做朋友吧。已经不记得当时是谁先提出这句魔法般的话语了。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诺薇儿记得当时自己在哭泣。眼泪不在眼框之中,而是她的心在哭泣。因为她又要离开这片土地了。 各地都有人需要伟大的母亲──也就是万里眼的天使菲丽希提──的力量。所以并不能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自己只能够追随着走在前往战场的母亲身后。母亲让自己见识到许多土地、人物、景色,但是却没有给予她交朋友的机会。 甚至就连母亲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如同对待将来要继承自己力量的弟子一样。因为伟大的母亲,人们对她非常亲切。但是诺薇儿却得不到自己最渴望的亲情温暖。 城镇修道院以及教会所遇到的同年纪的孩子们,多半只把诺薇儿当作伟人的女儿敬而远之。其中仍有一些想要亲近她的孩子,但是母亲的下一个任务又会把诺薇儿带离这些人。 即使遇见过许多人,诺薇儿的世界却总是独自一人。 明天就要出发了。无数次离别的经验,让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尽。诺薇儿带着孤寂的心情,独自一人走在郊外的森林中。 察觉到什么气息似的,她进入森林深处想要化解自己难以忍受的寂寞。在长久步行的最后──她突然发现了。 那是个闪烁金色光辉的东西。最初看起来像是鬼火,不过却感觉不到任何危险。反而,好像就是这东西频繁的像她哭诉,自己才会来到这里的。于是她毫无警戒的靠近并且询问了。 「你也寂寞吗?」 这句询问,似乎明确的发挥了某种力量。转眼之间,那个光辉的小东西得到了形体,化为一个金色小妖精的模样,轻巧的降落在诺薇儿的手掌上。 虽然讶异,诺薇儿还是询问了名字。 并且得到「爱丽丝心」这个回答。 然后再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妖精回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都不知道,无助旁徨之后她疲惫的睡着了。金色的妖精哭泣着回答。 「我叫诺薇儿,其实我也跟你一样像个迷途的孩子」 如此诉说的诺薇儿,让妖精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凝视着她。于是两人漫步在森林中各自诉说着自己直到日落。 就这样,离开森林的时候──诺薇儿这么说了。 「我跟随着我的母亲在各处旅行。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你是从哪里来到这个世界的也说不定」 「那么,你是要我跟你一起旅行吗?」 「是啊,想不想跟我一起走呢?」 诺薇儿压抑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这么问道。妖精也兴奋的大大的点头。 我们做朋友吧──这就是两人之间魔法般的话语。已经不记得是谁先提出的了。但是,两个人都认为当时是自己先说出口的。 「既然你对那里有怀念的感觉,我们是应该到那个泉水看看」 「你、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爱丽丝心怯生生的回问了。 自今她与诺薇儿一同去过许多的地方,也数次遇到了与自己模样类似的精灵。但是却全都留下惨痛的回忆。 原来精灵们极度排外,有时候甚至把爱丽丝心当作敌人攻击过来,总是让她身心受创。 「反正吉克大人回来之前,我们都没事可做。所以明天就去拜访你的故乡吧」 「那、那里还不一定是我的故乡啊不过诺薇儿的行动能力就连我这个妖精也比不上啊,多亏了你才让我到过许多地方」 「哎呀,我怎么赢得了有羽翼的你呢?」 「即使我有羽翼可以自由飞翔,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孤独害怕的啊」 爱丽丝心的话语让诺薇儿点头同意。如果现在问她朋友是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回答吧。朋友就是在变成大人之前的这一段漆黑的道路上,愿意柔和安静的照耀着自己的那道亮光吧。 那是互相照耀彼此的道路的小小的亮光。 夜深人静,教会的神父拜访吉克的房间。似乎有点跛脚,神父歪着身体走近敲门, 「我进去了」 不等对手回应就自己打开门,却又突然呆住了。 「吉克啊,你在做什么?」 「帮帮我」 「哇,你的手腕整个都变成青色的了啊」 「解不开」 「解不开?那么直接切开不就好了」 「这是她费心帮我绑上的,切开太可惜了」 「?到底在可惜什么啊?」 满脸疑惑的神父拉动那个结,稍微用力就轻易的解开了。然后再以适当的力道把绷带重新绑好。 「话说回来,关于你那位从士她中午又来我这里了。吉克大人要到哪里去?去那里做什么?简直就像呼唤母鸟的雏鸟一样。不过我遵照你的吩咐,什么也没有跟她说」 然后神父咧嘴一笑。 「她不是很可爱吗?喂,没想到你又开始带从士了啊。真是,连个绷带都解不开的男人,亏你没有从士还能过活啊」 「,诺薇儿她们的情况如何?」 「听修道院长说,她们现在很安分。有这么可爱的从士跟着,你可不能轻易的送命了吧,对吧、对吧?」 这个拍着吉克背部缓和气氛的神父,看来是过去吉克的战友。 吉克没有继续跟着起哄。 「关于那家伙的消息可靠吗?」 一口气切入正题,神父突然正经的回答, 「确实有人看见那家伙进入那克塔那的街道,不过立刻就跟丢了。推测他可能还在拉格聂雷之泉那一带吧但是追击他的骑士团还有我的部下,全部都没有再回来了」 「拉格聂雷之泉啊」 「在那个泉水动手的话,对你太不利了。但是能够追讨那家伙的也只有你了。如果我的脚还完好的话,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啊」 一边说着,神父一边摸摸自己的右脚。他右脚的膝盖以下都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木头制的义足。 「不过,从百多个战场上生还,因此得到称号的你。加上还带着那么可爱的从士。就算对手是你昔日的好友我相信你也不会轻易的被干掉的」 吉克点头,轻轻碰触手腕上的绷带, 「我不能死的理由一直增加啊」 仍然板着脸,他细声说道。 那是个浓雾弥漫的早晨。诺薇儿与爱丽丝心带着便当,以外出郊游的心情出门了。清凉的空气轻抚她们的脸颊。 一进入那克塔那的街道,莫名沉静的空气立刻包围两人。 虽然这里是个人口只有几百人的小城镇,好歹这里也栽培有各种各样的药草、并且住着闻名的药法师, 「我还以为这里应该更热闹才对啊」 本想在回程替吉克买些药草,但是所有的店家都没有开店。 「嗯,怎么好像大家都连夜逃跑了一样啊」 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巷道之中,让这两人感到不太自在。 「本想找人问问泉水在哪里的说」 「啊,诺薇儿。那里有看板」 追逐着咻的一声飞走的爱丽丝心的气息,诺薇儿也撑着手杖前进了。 不过突然踩入一个水坑,让她慌张的停下脚步。 「奇怪这里明明没有水坑的气息啊」 道路的各处好像都有许多大水坑。为了躲这些水坑,她碰触到了道路边缘那个大门敞开、没人看管店家的窗户。 「好潮湿啊。难道下过一场很大的雨吗?」 她顺手摸过,窗户内放置的那些好像商品的药草也都完全浸湿了。 「诺薇儿!我知道泉水在哪里了!」 回应这个声音,诺薇儿缩回往窗户里面伸出的手, 「啊,我现在就过去」 此时,积满店内大量的水放出灰暗的光芒微微摇晃。眼睛看不见的诺薇儿当然没有察觉。 通过麦田之间的田埂,前方是个长满青苔的森林。就连岩石表面都长满青苔,反而让诺薇儿不至于滑倒。 「这里又没有河川,怎么会这么潮湿呢附近一定有涌泉吧」 不过,爱丽丝心专注而频繁的望着四周,并没有听见诺薇儿的喃喃自语。 「诺薇儿,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气息?周围是不是有精灵还是妖精啊」 「嗯,周围到处都有某种气息。但是好奇怪啊精灵跟妖精不同,应该没有办法离开招唤她们出来的地方太远才对啊。但是这里的气息跟刚才街道之中我感觉到的气息居然一样啊」 「那、那么她们应该是妖精对不对?」 诺薇儿却无法明确的回答。 就这么沿着岩石道路前进。藉由空气的变化,诺薇儿判断应该已经走到出口,来到开阔的地方了。但是手杖却碰触到某种东西,伸手一摸才知道前面居然是个悬崖峭壁,前面已经没有道路了。 诺薇儿瞪大了她那看不见的眼睛, 「难道我弄错地面的气息了吗?明明没有感觉到墙壁的气息啊?」 诺薇儿突然领悟了自己为什么一再弄错气息了。原来,直到刚才为止都陪伴在自己身旁那最亲近的气息已经不见了。 「爱丽丝心你在哪里?」 回响在岩石之间的声音缓缓消失了。 没有得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寒冷的浓雾包围而来。肌肤被水气缠绕,握着手杖的手也慢慢的越来越潮湿了。 本想呼唤爱丽丝心,诺薇儿却突然因为紧张而停下,喉咙如同卡住一样说不出话来。原来她感觉到一个不属于爱丽丝心的气息。 不知道是谁就在那里。只有距离自己两三步,那个人静静的伫立着。彷佛背后突然被寒冷的东西轻轻抚摸过一样,让诺薇儿感到毛骨悚然。 「我可爱的诺薇儿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 「看得见我吗?」 因为恐惧而僵直的诺薇儿。这是那么熟悉,本来以为不可能再听到第二次的声音。这个念头一起,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冲击,彷佛心中被什么东西硬闯进来一样。 「不要!别这样!」 光明突然渗入她的眼睛。与她的意识无关,本来封锁起来的视觉被强硬的撬开了,眼前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难得我给予你这份力量,可不能就这么把它封闭起来我的诺薇儿呀」 「不要!住手啊!」 就在慌张的想要用手捂住脸的时候,对手的模样已经映入眼帘。瞬间就让她再也无法移开视线,被囚禁在极度恐惧之中而浑身无法动弹。同时诺薇儿以颤抖的声音,反射性的低声说出。 「母亲」 那是拥有紫色瞳孔的万里眼的天使──。与诺薇儿一样的栗色头发,穿着光辉华丽的青色法衣的母亲,沉静的向自己走来。 「别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恐怖以及苦闷的愤怒在心中肆虐。至今尘封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彷佛一起发泄出来。不,应该说是硬被挖了出来。 (是的,你很伟大。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就能因为这样而全被原谅吗?) 从内心深处涌现的,不是他人的而正是自己的这个念头,让诺薇儿茫然自失。 (结果最后还不是丢下我,一个人就那么死去了。我明明求你不要去参加那么危险的战役了啊。但是不顾我一个人的请求,母亲你还是为了达成多数人的请求而死去了。我才不想从这样的母亲身上继承任何东西呢!你只留给我无尽的寂寞而已。万里眼的力量才不是我们母子之间的羁绊!这种力量我一生都不想使用!) 「不、不要,别再说了!」 不知道是谁,正在确实的刺入自己心中最弱的部分、强行撬开、硬是钻了进来。那份恐怖,让诺薇儿寒毛直立。对于母亲的怀念与憎恨同时被暴露出来。自己内心深处如此怨恨母亲的事实,化为恐惧的冲击震撼着她的心。 「你因为看不见而害怕吗?」 母亲冰冷的手碰触到自己握住手杖的手。 「张开眼睛就不会再害怕了。到这里来让妈妈抱抱你」 「不要!绝对不要!」 慌张的拨开母亲的手,但是母亲还是继续的把手再次伸过来。不,那不是母亲。那不知名的什么东西正打算侵入自己心中,想要强硬的包住自己。 挣扎的结果,诺薇儿当场跌倒。就在那个母亲正要扑过来压住自己的瞬间── (连我也未必能忍受看不见东西的恐怖) 某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封闭自己的眼睛去承受这种恐怖也需要勇气) 那是过去曾经这么安慰自己的声音── (再度找到重要、想要看见的事物之前,就封闭自己的眼睛活下去吧) 脑海中回想起,还未成为从士之前,吉克对自己说过的话。让诺薇儿突然涌现抵抗的决心以及想法。她慌忙的将手伸入行李的袋子之中,找到需要的东西。把它从刀鞘内拔出。 水果刀划过母亲的手腕,却彷佛切过水一样,好像没有砍到任何东西。刀刃顺势切开了对手的颈部。母亲的头就像是人偶一般向后滚动。啪的一声断裂之后,掉到地面。 「你这么恨我吗?我的诺薇儿啊」 落到地面的母亲的头就这么笑着说道。 「不要!」 「看啊!看看我看看母亲用你的那眼睛看看母亲」 「我不要这种东西,我才不需要!」 大声叫喊,握紧水果刀,将刀尖朝着自己的右眼用力刺下。就在锐利的刀光将要让自己的眼睛回归永远的黑暗之时── 刀尖锐利的刺入,不是自己的眼睛的某物。还搞不清楚状况,刀子已经被某人的手紧紧捉住了。 「放手!放手啊!」 她流着眼泪激烈的乱动挣扎着。这个时候,却突然狠狠的被打了一巴掌。 「别哭!眼泪只会招来那些家伙!」 诺薇儿就这么全身失去力量、呆立当场。不知何时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比起手上的水果刀锐利数倍的表情。充满威严的眼神。彷佛燃烧着的红发──片段的看到这些之后,视野逐渐开始模糊。 「吉克大人?」 这个瞬间,被强硬撬开的内心再次封闭,视野也回归黑暗。男子的脸从自己的眼中消失。 思绪还一片混乱,就突然被抱起。慌张的抱住他的脖子,诺薇儿发现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轻飘飘的浮起。原来吉克跳了起来。那是多么轻巧的跳跃啊。彷佛一瞬间就能够离开现场,就好像乘风而去一样。 「那就是拉格聂雷的精灵们。它们可以看穿人心,也能够给人们心灵的慰藉──」 吉克说道。即使抱着诺薇儿奔跑着,他的呼吸却一点也没有紊乱。正想多感受一点吉克手臂的温暖之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彷佛放下行李一般让诺薇儿站到地上。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啊,我们来这里找妖精之泉」 「什么也没有告诉你,竟然造成反效果了啊」 强硬的语调,让诺薇儿不禁一愣。但是, 「你没有受伤吧?」 这一句话,让她突然感觉到吉克的确是关心自己的。 「没没有受伤」 胸中一阵悸动。不知道是不是内心被撬开了,感情也变得容易起伏。 「啊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压抑着自己加速的心跳询问了。 「这里是拉格聂雷之泉。是被圣法厅禁止埋葬的死者进行水葬的地方」 「被禁止埋葬的死者?」 「就是自杀者。自杀是圣法厅所认定的大罪之一,因此不准自杀者被埋葬。这个拉格聂雷之泉是少数可以安葬自杀者的地方」 根据传说,第一个投泉自尽的女孩的灵魂招唤出精灵以后,精灵们就一直把自杀者的灵魂沉入水底,并且安慰这些灵魂。因此,住在这个那克塔那街道的人们几乎都是安葬在这个泉水的死者们的遗族。 「自杀我、差点就把自己的眼睛──把母亲的居然想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 「别哭人的眼泪会带给那些家伙力量。在打倒敌人之前──忍住你的眼泪」 「敌人吗?是那些泉水的精灵吗?」 「它们现在已经忘记被招唤的使命,反而记住了活人灵魂的味道──成为邪灵了。住在那克塔那的人们已经全灭了」 此时吉克突然轻抚诺薇儿的脸颊。 「红肿了我打得太大力了」 突然闻到鲜血气味的诺薇儿,这才知道自己挥动的刀刃刺入什么东西了。 「吉克大人我将吉克大人您的手」 「别在意。这点伤不妨碍我握剑」 吉克说道,并且擦掉水果刀上面的血,把它收回诺薇儿的行李袋子中。然后, 「别自暴自弃。你一定能够走出自己的路」 彷佛洞悉一切的这句话,化为另一个想法使她心中再次起伏。诺薇儿颤抖着,忍住这次涌现的眼泪。 「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 爱丽丝心滴落眼泪说道。 眼前是轻巧飞舞的妖精群,以及正如自己想像的村庄。 那是百花缭绕的常春之村。闪耀着金色光辉的妖精们也亲切的欢迎自己,绝对不会有人伤害自己的这个地方── 「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当爱丽丝心伸手碰触,那个东西就变为透明而消失了。虽然自己期待的景象就在眼前── 「果然。因为妖精没有灵魂,我的力量不足以让这些景物实体化到你可以碰触的程度」 说话的是一名女性。是与诺薇儿走散之后,爱丽丝心在离开森林之时所遇到的人。 「我知道与你拥有相同模样的妖精在哪里」 一句呢喃细语,让爱丽丝心跟随着她来到这里。 「我没有灵魂又怎样,你这骗子!」 女性静静的看着爱丽丝心哭泣的模样。这个美丽的女子有着一头蜂蜜色的长发,光华洁白的肌肤。湿润的眼睛,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忧愁。 「我与你都是爱因塞尔──」 「爱因──塞尔?」 「就是的意思。从被招唤的使命当中解放出来,拥有了自由意志但是不像人类,我们并没有灵魂,所以只能一直孤独的旁徨着」 「你你就为了对我说这些才带我到这里来吗?」 「不是的你也是引起逆转之的漩涡的其中一个鼓动是那位人物的目标,前往理想之地的阶梯」 就在这个时候,锐利的声音响起。 「矮个,快离开那家伙!」 「别叫我矮个啊!咦?为什么狼男在这里?啊!诺薇儿也在?」 女子的视线彷佛追逐的慌忙飞走的爱丽丝心一般,她缓缓的转过头来。 吉克突然吞了一口气。就算天大的事情,眉头也不动一下的吉克。他心中的剧烈的动摇,就连身旁的诺薇儿也可以轻易的感觉到。 「席拉」 吉克的声音──让女子以甜美的声音回答。 「吉克你终于来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那女子的模样确实的映入了诺薇儿封闭在黑暗中的眼帘。好美的人啊!诺薇儿坦率的这么认为。姿态、气质、容貌,女子一样不缺,而且全都是自己希望将来长大后能够拥有的理想模样。 诺薇儿将这如同闪耀着光辉的女子模样深深的烙在心中,然后瞬间视觉又回归黑暗。本来以为自己的内心又被撬开了── 但是不是。吉克那彷佛呼唤恋人的声音,让她急切的想要看见这名女子的模样。诺薇儿知道这才是这次她暂时恢复视觉的原因。 「胸口好痛吉克我好痛啊」 女子的胸口突然自己裂开、流出鲜血。转眼之间染红了她的白衣裳。 「哇啊啊!血?血?」 「吉克当时你为什么杀掉我?」 这一句话让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愕然呆住。同时,吉克身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怒气。惊人的气魄足以让诺薇儿两人噤若寒蝉。 「那模样你窥视了我的内心吗?还是那家伙,德拉克洛瓦教你这么做的!」 咚轰!铲子猛然插在地上。握把回转之后,他握紧从铲子头下面出现了第二握柄──拔出一把闪耀着锐利光芒的银剑, 「以黑印骑士团之名,我定要歼灭你们!」 吉克以超乎平常的气势大声吼叫。 「泉水的水忧少女(undine)就是你的对手」 从女子流出的鲜血之中,不断的出现真红色女性体态的水之精灵, 「这就是那位人物所授与的剑──」 女子的手掌生出的刀刃越来越长,终于变成一柄剑握在女子手中。 「拉格聂雷之泪──」 这好像就是这柄剑的名字。那是一把刀柄以及刀刃全都如同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剑。 「吉克你当真认为地属的能够打败水属的精灵吗?」 吉克没有回答,他让左手迸出电光,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就在这一瞬间,女子用手中的剑把地面切开一条直线。被划开的地面居然源源不绝的冒出大水,转眼之间就覆盖了整个地面。 吉克本来将要打在地面的左手敲在水面上。如同闪电一般的光辉被水反弹,传回几乎要炸断左手腕的冲击。 「吉克大人!?」 「哇啊啊,什么?怎么回事?」 「快逃诺薇儿!矮个!」 吉克叫喊着,同时左手喷出鲜血。 「你、你在干什么啊!快点跟平常一样叫出那些怪物军团呀!」 诺薇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恍然大悟。 「水──。因为有水,吉克大人才无法招唤的」 「怎、怎么这样!」 女子冲了过来,吉克快速反应并且挡开这裂空的一击。 刀剑交击的声音回响。左右的那些真红的水精灵们,两手化为尖锐的长枪也加入战局。吉克的银剑急速飞舞,转瞬间斩开水精灵的头部以及肩膀。 虽然鲜血从吉克手掌的伤口流出,他仍然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吭。 「水会夺走你的力量倒下吧!就这么沉溺在拉格聂雷之泪当中吧」 正如女子所言,吉克的动作逐渐迟钝。就连爱丽丝心也能够明显的察觉。 「这、这样下去狼男迟早会被打倒的呀」 诺薇儿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发现水已经淹到脚踝。如果不依照吉克的吩咐逃走的话!不,自己绝对不愿意成为累赘。那么是该要逃走吗?丢下吉克一个人眼泪又在眼框当中打转,但是随即又慌张的忍下来。 此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从地面招唤──。她彷佛领悟了什么一样,不禁大声叫道。 「吉克大人!请往这边走!」 诺薇儿拼命的开始寻找地面的气息。她不撑手杖,几乎是跑步前进。 「啊?咦?诺薇儿用跑的?」 爱丽丝心惊愕的在后面追。不久就脱离积水,跑在干燥的地面上。她忍受着在黑暗之中突然撞上什么东西的恐惧。但是如果此时不跑的话,自己就称不上从士、也没有留在吉克身边的资格。鼓起全部的勇气,她的脚不断踢向地面,终于察觉到她的目的地的气息了。 那就是她刚迷路时碰到的那个悬崖── 吉克快速的跟了过来。他就这么背靠山壁喘息,暂时无法说话。 「喂、喂!前面没路可走了呀!」 爱丽丝心的哀鸣回响在四周。 而且这里还是个洼地。追过来的女子, 「逃也是没有用的!」 随即,她用剑划开地面,大水也随之涌出。即使暂时逃出水坑,但是转眼间水又淹到膝盖了。 女子的身后,那些水精灵们一边滴落鲜血一般红的水滴,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赶了过来。 吉克深呼吸──稳定了气息之后说道。 「诺薇儿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诺薇儿还来不及回话。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足以撕裂空气的电光闪烁,他的左手猛烈的打向身后的岩壁。 「啊那也算是地面啊」 爱丽丝心回过神来细语。 「什么!居然从山崖」 女子瞪大了眼睛,惊愕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绝望的灵魂啊!在冥刻星的引领下,化为哭魔普拉斯菲米,压溃我的敌人吧!」 闪电风暴席卷整片山崖,如同圆形气球一般的东西陆续出现。就好像红黑色的巨大跳蚤在水面上弹跳。 「地地属的人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们!」 随着女子的呐喊,真红色的精灵们将手脚化为利刃,瞬间就把刚出现没多久的圆形魔兵们刺穿、将它们沉入水底。 「啊完全打不赢嘛!」 哭魔群的哀叫在四周回响。但是── 「要对付能够融入、侵蚀敌人的身心的水属精灵。有效的战术只有一个」 吉克迅速的举起他的剑, 「牡羊座之阵──也就是自爆战术」 咻的一声,下挥的银剑划过空中。得到信号的哭魔们,随着叹息的声音放出光芒。它们居然就这么一起爆炸了。爆炸声响遍每个角落。巨大的冲击以及被炸成碎片的精灵们,让水面飞溅起盛大的水花。 「这就是只能拜托你们安慰死者灵魂,那些曾经相信你们的那克塔那居民的恸哭」 吉克摆出架式,将剑尖朝向慌张躲避爆炸的女子,溅起水花在水面上疾驰。 「哇、哇啊」 女子立刻想要反应──但是已经太迟了。 大上段的架式,吉克就这么直接往下一挥,把女子的身体劈开。 女子的右肩到腰边就这么分开了, 「吉克你难道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吗?」 吉克不发一语,反而横向再劈女子一刀。女子的形状溃散──化为水块、溅起水花沉入水中了。 女子的剑的碎片沉在吉克脚下。 「一旦选择流血之路──我已经不会再度流泪了」 他再踏了一脚,把那透明的剑尖踩碎。大水转眼之间退去,露出干燥的地面。 「对吧德拉克洛瓦」 吉克的细语彷佛与水一同被吸入大地一样。 然后,他只有转过头, 「下次你也一起参加任务会议吧」 看着岩壁边的诺薇儿,他稍微叹息着说道。 「希望我能够变强啊」 感受着吉克的气息远去,她细声说道。 「想要早点长大啊」 脑海中浮现那名女子的模样。吉克称她为席拉──那位成人女子的模样。 「别焦急嘛,诺薇儿。你看,我要找到故乡也还需要一些时间啊对吧」 「是、啊。对了,爱丽丝心,你有过想死的念头吗?」 「咦?啊?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我只是突然想知道而已」 「那、那么,诺薇儿。你有过吗 ?」 「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诺薇儿,要知道死掉就没办法长大了喔」 诺薇儿笑了。 「说的也是」 然后,她压低声音这么问道。 「对了吉克大人长得帅不帅啊?」 爱丽丝心的批评谩骂如同关不起来的水龙头一样,持续了好一会儿 第四章 克诺的祈祷 清澈晨光中,有一行人顺着砂土的马车道往北而行。 虽说是一行人,在旁人眼中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身体柔韧高大的男子。一头鲜艳的红发,装饰在他那称得上俊美的五官之上。穿着破旧的白外套、黑皮革铠甲以及只有坚固异常的血红色护手。虽然一身战斗装扮,他的肩头却扛着一柄,与战斗实在扯不上关系的巨大银色铲子。 略迟一步,有个似乎连男子身高的一半都不到的少女跟着走在他的身后。 整齐绑好的栗色头发,清澈的淡紫色眼眸。经过风霜旅途却依然白嫩的脸颊,在阳光照耀之下散发清爽的光芒。少女那青色法衣的胸前,装饰着的纹章。银之圣女的力量源自天界的圣性。 这位眼盲的少女以手上的白木手杖探路,并且依靠男子的脚步声前进。此时, 「诺薇儿,我已经等不及啦!」 明朗的叫声在两人之间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男子也不是少女。 少女的肩头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妖精,正震动着她那两对金色的羽翼。丝质的套装包住这个金发金瞳、女性体态的小妖精。 「故乡耶。是令人怀念的故乡耶。啊,真好!」 面对挥舞着小小手脚、充满朝气叫嚷着的妖精,少女露出有点困扰的微笑, 「啊是啊,爱丽丝心。我也很期待啊。吉克大人,请问那里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彷佛想要窥探男子的想法,少女谨慎的询问了。但是, 「那里没什么特别」 男子平淡的语调丝毫没有透露自己任何情绪。 「狼男,你在害羞什么啦!」 妖精轻巧的从少女肩头飞起并且叫道。狼男正是因为男子如同孤狼般锐利的眼神,妖精自己替他取的绰号。 「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即使是为了任务,不过那里终究是自己的故乡呀。啊,真好啊」 「那是矮个不会喜欢的地方」 「喂!警告你喔,别再叫我矮个!我可是有爱丽丝心这么可爱的名字啊!」 虽然妖精使劲拉着男子的红发以示抗议, 「矮个比较好叫」 「这个可恶的狼男,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生气的妖精把男子的头发到处乱打结。 少女凭藉气息知道男子停下脚步、试图解开被打结的头发。虽然头发上的结,绑得不是很紧,男子却仍然笨手笨脚的弄了很久也无法解开。 「吉克大人,需要我来帮您解开吗?」 「嗯麻烦你」 高大的男子弯腰并且低头朝向少女。眼睛看不见的少女灵巧的稍加摸索就替他轻易解开。然后他不发一语继续往前走。 「哼,还是老样子。真是个阴沉没礼貌的家伙」 妖精没趣的耸耸肩膀。 「但是他却非常温柔啊真的喔」 少女微笑的压低声音回答。 哎,大概吧。妖精懒得争辩的低声附和。 然后少女微笑着,竖耳聆听男子的脚步声。男子不自觉的加大自己的脚步声,正是他内心顾念这位眼睛看不见的少女最佳的证明。 前方道路的是崎岖难行呢?还是需要转弯呢?甚至连哪里比较好走,凭藉着男子的脚步声,少女可以轻易的知道。 这名男子──吉克虽然沉默寡言、不擅交际,他的一举一动却在无形之中充满了善意的考量。有时候这些自然而然的举动,在眼盲的诺薇儿没有察觉之下就帮了她不少忙。 但是吉克的脚步声,不知何时让这位少女失去了笑容。 他的脚步突然变得非常沉重。 传来的不只是前方道路的情况,好像就连吉克总是隐藏在心中的感情,都稍微透露了一点出来。 这几天吉克排除障碍、强硬挺进的步调,反而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内心之中的情感纠葛。 从拉格聂雷之泉回到镇上神父那边听取下一步的情报,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 当时被允许一同出席这场谈话的诺薇儿,终于知道了吉克真正的使命。 ──维克特尔.德拉克洛瓦。追讨这个两年前从圣法厅盗取密仪,之后还在各处暗地里煽动反圣法厅势力的男子;正是身为黑印骑士团,能够招唤并将死者灵魂转化成魔兵的吉克的使命。 在尔尔特的都市,解救诺薇儿等人的工作。说起来也是他使命的一部分。 「干得好,真是干得好。这样我的部下们也可以瞑目了。」 这个吉克过去的战友,因为脚伤而离开战场的神父诚挚的道谢。 「只是我并没有遇到德拉克洛瓦本人」 吉克的回答,让神父悄悄的点头示意之后,递出一份刚刚送到的书信。 「嗯,这个地方」 吉克彷佛吞口气,不自觉语调锐利的低声细语。 「似乎有人在那里亲眼看见那家伙了」 神父这句话,让沉默的吉克情感剧烈起伏,连身旁的诺薇儿也能够察觉。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其实我们连他为什么要在拉格聂雷的精灵身上动手脚都不知道。如果只是为了迎击追兵,大可以用其他比较简单的方法啊」 「也许那家伙是在试用」 「试用?试用什么?」 「试用他偷的秘仪」 「什么!这种处境之下他居然还有余力试用密仪?怎么可能!超过五万的人正在追捕他啊」 「反过来说,他根本不把追兵放在眼里」 「可是再怎么说,追捕他的人之中,有数百名可是老练的专家啊。普通人根本不可能」 「那家伙就是这种男人」 「能够理解他想法的你也不是普通人啊」 神父惊讶之余,用手指向书信的地图上说道, 「不过,这次你有地利。不管怎样,这里可是你的故乡啊」 神父平淡说出的话语,完全超乎诺薇儿意料之外。 诺薇儿差点想要插嘴,只是初次被允许列席的她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听而已。 不只如此,她还听到许多在意的事情。特别是吉克居然以那家伙,亲昵的称呼应该是罪人的德拉克洛瓦。 不过,吉克内心虽然如同火焰般炽热,外表却总是如同冰雪般冷静。不管内心多么纷乱纠葛,他总是一句话也不会透露出来。 所以诺薇儿完全无从得知,吉克与德拉克洛瓦这个男子之间的关系。最想知道的还是拉格聂雷的精灵所变成的那位女性的事情,当然也不好询问。 那位吉克唤做席拉的女性──那彷佛呼唤恋人的声音。 本来应该被封闭住的诺薇儿的视觉,那名女子稳重有气质的美貌还是唐突的穿过视觉缝隙映入她的眼帘。这名女子到底是谁?让诺薇儿心中也不平静,但是── 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帮助吉克的话,也许还能够向吉克询问他的过去以及心中的葛藤吧。但是现在的自己根本帮不上忙,不管多么想知道详情也只能够安静的听着。 不过现在想起来,自己的心境也很奇怪。 既然已经继承了被称为万里眼的伟大透视力量,内心却抗拒使用这股力量── 能够看穿别人内心的那些拉格聂雷的精灵们揭穿了这一点。就是因为对于母亲的憎恨,才抗拒使用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力量的。也因此失去了视力。 诺薇儿根本无法想像,原来自己的内心如此憎恨母亲。吉克过去曾经这么对她说, 「埋葬你心中的真实吧」 当时的他似乎就已经看穿一切。 憎 恨母亲的心需要时间来化解。 而这正是能够顺利使用力量的最短途径。 「别自暴自弃」,后来吉克又以相同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彷佛再次提醒她放下仇恨。 眼睛看不见所产生的焦躁不安,居然让自己差点自暴自弃。她的内心想法再一次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之前的战斗中,诺薇儿总算理解了吉克这些话的涵义,所以当时的她才能够在眼睛看不见的状态之下,大胆的奔跑前进吧。诺薇儿心中满是感谢。当时她不再以从士的身分强求吉克引导自己,而是以从士的身分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 正是诺薇儿这个心态的转变。吉克才会允许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诺薇儿参加这场任务会议。 想要回报。对于引导自己的吉克,想要能够帮上忙。但是再次寻找自己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却发现只要自己仍然无法接纳自己的力量──原谅自己心中的母亲,自己就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个事实,本来只是稍微让诺薇儿有点痛心。不知何时,却逐渐发展成她开始责备自己的无能。 途中用过午饭,一行人再次走回灰色的道路上不久。 四周突然变得冷清寂寥。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进一个峡谷。草木稀疏、寒风呼啸。看见这荒凉的景色, 「哇啊这种地方,居然可以住人啊」 爱丽丝心有点胆怯的说道。 「因为没有其他去处」 吉克淡淡的回答。 这里就是克诺峡谷。虽有铁矿可以开采,但是地处偏僻加上没有其他任何资源。愿意住在这里的只有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流民。透过吉克的话语,爱丽丝心轻易的知道这里的情况。 「果然,这里还是不是我的故乡一点怀念的感觉都没有啊」 她失望的说道。 「对了,诺薇儿。听说我是没有灵魂的爱因塞尔。那是什么呀」 拉格聂雷的精灵曾经提到,没有灵魂的爱因塞尔──爱因塞尔本来的涵义就是自身。忘记了被招唤的使命,却也没有自由意识的灵魂,总觉得自己好像欠缺什么──就是这种存在。 「是不是我没有灵魂,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 似乎被周围凄凉的景色影响,爱丽丝心难得以阴暗的语调细声说道。 「才没这回事呢!」 诺薇儿斩钉截铁的否定。 「那时候,就是你的灵魂呼唤我,才让我能够遇见你啊」 嗯,爱丽丝心低声赞同。然后静静抱住诺薇儿纤细的脖子。 最后终于离开了峡谷地步。眼前的零星分部的冶铁场、小屋证明真的有人住在这里。更前方还看得到小村庄。一行人没有停顿的继续走了一会儿后, 「咦,那是什么咧?」 那里有几个四角形,像是广场一样的地方。 「那是锻链场」 「锻链。吉克大人,请问是冶铁的地方吗?」 「不,除了铁以外,这里还有卖另一种的东西」 「嗯,还有卖另一种东西呀。嘿,那到底是什么啊」 「──就是人」 咦?爱丽丝心以疑惑的表情回应了。 这时候突然涌现大批人群的气息。有二十个左右年轻的男子陆陆续续的从铁矿场里面出来,正打算回村落去吧。他们刚好遇上吉克等人。 这些人浑身散发着矿场劳动者狂野粗暴的气息。当中也有人拿着已经出鞘的剑,似乎只要遇上什么状况立刻就会凭武力解决。 「喂,小伙子。你来干嘛的?」 瞪着吉克肩上那把巨大的铲子,其中一名男子询问了。 「杰诺神父在吗?」 吉克一回问,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红头发你难道就是」 男子们立刻一阵哗然。 此时,突然传来略带沧桑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这不是男子们的声音。 一身黑色装扮的神父,从村落方向走了过来。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整齐剪短的白发,上了年纪的精悍表情。一条大刀疤划过他右边的太阳穴。 「真是好久不见了吉克」 神父露出柔和的微笑说道。 「您好,好久不见了杰诺神父大人」 爱丽丝心吃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天啊,狼男说话居然能够这么客气呀」 神父点头,轻轻将手放在吉克肩膀上, 「谢谢你能来。听说圣法厅要派你来之后,我就一直希望早点看到你了」 然后,神父回头望向男子们, 「这个吉克跟你们一样也在这儿长大的。他剑术一流,而且圣法厅还赐予他这个贵重的称号」 神父彷佛夸耀自己孩子的语气,让男子们的态度突然缓和。 「吉克,欢迎回来」 在神父面前,吉克静静的低下头来。 在村庄入口附近的一栋大房子之中。 「您是说,有人曾经在附近发现德拉克洛瓦的踪迹吗?」 吉克以诺薇儿等人从未听过的恭敬语调这么问道。 神父稍微瞧了诺薇儿等人一眼。 「是我的从士。信得过」 于是神父微笑着对着正襟危坐的诺薇儿点头, 「我这儿的小伙子们说,最近有些穿着好的公子哥儿进出东边的洞窟。我也对于有人会到那个矿石早就挖光的地方感到奇怪。我就跟小伙子们轮流躲起来监视我们居然看到了。就是你熟知的那个男子,在那里进行不知道什么奇怪的仪式」 「请问他现在还在那里吗?」 「不。大概三天,他才会出现一次。每次离开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跟踪了几次,但是好像有种奇怪的力量让我们每次都跟到一半就放弃了」 「请问目前有人监视那个洞窟吗?」 「我们随时都监视着那里。只要那个男子出现,立刻会有通知。可能一天、两天后才会出现吧。这段期间你就在这里休息,消除旅途的疲劳吧」 「恭敬不如从命」 看着规矩的低下头的吉克, (狼男好像变成小狗啦) 爱丽丝心不禁窃笑。 「甭客气。你可是改变这里生活的恩人啊。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爱丽丝心突然露出好奇的眼神。 「改变这里生活?什么事、是什么事啊?」 「哎呀,吉克什么都没说吗?」 「是啊。这个人的话少到不行,简直跟石头没有两样」 神父提高声音笑了。 「哈哈。吉克啊,你还是老样子。稍微夸耀一下自己的功劳也不会怎样啊」 嗯吉克似乎无意的小声呻吟。神父代替他微笑回答了。 「其实这个村庄过去除了铁以外,还有卖另一种东西」 「啊,这个刚才也听狼男提到过的说」 「除了刀剑、长枪之外,连穿着这些的人也是我们的商品」 「穿着这些的人?」 「是的。简单说,会把十四岁到十七岁的孩子当作剑奴卖掉」 听到这句话,诺薇儿十分惊愕, (剑的奴隶──) 她慌张的压下自己这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 「喂喂,剑奴是什么啦?」 「距离这边不远的村落有养育院,专门收养因为战争失去父母的孩子们。我们从这些孩子们当中选出身体强壮的教他们剑术,然后再卖到各个军队或佣兵团」 弄清楚后,就连明朗多话的爱丽丝心也 一时答不出话。 「因为对于失去故乡和亲人的人们,除了自己的命之外也没有其他可卖的东西了」 外貌亲切的神父平静的说着恐怖的事情,让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不知如何回话。 「但是,吉克得到的称号同时他向圣法厅拜托废除剑奴买卖。就因为这样,圣法厅每年都会给钱养育这个村庄的孤儿。利用这些资金,我们还把铁矿场都给扩建了啊」 「他们大家都带着剑」 吉克细声说道。 「他们铸造的剑,风评好也卖得不错。当然大家对于用剑也有两下子。怎样,你要不要教他们几招啊」 「不,我无法像神父大人教我的时候一样,好好的教导别人剑术」 随着这些称赞的话语,吉克同时也摇头拒绝, 「况且过去我是这个村落中最弱的」 他补上的这句话,让知道吉克剑术程度的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十分吃惊。 「的确,你学剑很慢。不过也因为这样你是我最可爱的孩子」 神父的这句话让吉克沉默的低头看地面。 「吉克幸好你能够活下来。比起你的称号我更高兴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是的」 「总之,现在你好好休息吧。千万甭客气,因为就连这个大房子也是靠你们卖命才能够建起来的啊」 与神父一起,四个人早早用过晚饭之后,吉克一行人被安排住进二楼的大房间。 兽油灯火照耀着大房间。吉克连外套也没有脱下,只是默默的磨亮那把大铲子。此时,诺薇儿静静的将杯子放在餐桌之上, 「吉克大人,您的药汤已经热好了」 「嗯麻烦你了」 爱丽丝心一边看着拿起杯子啜饮药汤的吉克, 「过去狼男应该经历过许多事情吧」 她感慨的细语。 「是啊」 发觉吉克并不打算对他的过去多说什么的爱丽丝心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对了,狼男你没有父母,所以你也是这里的人养大的吗?」 「我的双亲不知道在哪个城镇,卷入兵祸之中死去了。当时同城镇的居民,带着还是婴儿的我来到了这个村庄」 「那你为什么成为挖坟的人呢?」 吉克摸着银色大铲子, 「埋葬战死者是少年兵的工作。大家都不想做但是当时的我并不讨厌这工作」 「咦?为什么呢?」 「死者是战场上最弱的存在,他们已经无法作战也无处可逃。为这些人做点事情能让我心情平静而且──」 「而且?」 「死者们也告诉我许多情报。像是对手使用的武器,必须留意的地形还有战场的教训」 「这么说,死人也会说话吗?」 「死人不会说话啊」 吉克以认真的表情,有点讶异的回答。 「这个,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你」 爱丽丝心也吃惊的回话。 「只是被束缚在战场的灵魂碎片来向我申诉。许多灵魂──总是要求我替他们战斗、为他们报仇雪恨」 「这种东西,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所以我说吉克大人很温柔呀」 诺薇儿肯定的说道。 「您一旦受人所托,就不懂得该如何拒绝吧」 「呜嗯真是麻烦的个性啊」 「不过,也因为死者们给我的情报,我不管在怎样的战场都能存活下来」 「哎不知道这种能力对你的人生有什么帮助。不过说真的,仔细想想这还真是希奇的特技啊」 「其实战场上大部分的人都有这种能力」 「是、是这样的吗?」 「但是死者说话的时候,多数人都误会自己是不是疯了」 「啊,嗯说的也是。那么狼男是什么时候变成的呢?」 一阵沉默。本来以为会话将到此结束。吉克终于好像要吐出塞在胸中的石头一样,静静的开始述说了。 过去曾经有个能够听见死者声音的剑奴,死者们给予他智慧以及力量。也有人说,死神为了散播更多的死亡,因此附身在这个人身上。 当时听到这个流言的贵族指挥官们,因为好奇把吉克从战场上传唤回来。 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端正相貌,与少年兵不相称的锐利眼神,束在背后的红色长发,瘦小的个子却背着一把大得好像可以压垮他的剑。这就是当时吉克的模样。 面对因为吉克的面容外貌,投以好奇眼光的指挥官们各种的询问,吉克也很努力的认真回答。但是全部都被当成玩笑话,还被这些贵族嘲弄了一番。 结果没有任何贵族真正了解到底战死者的灵魂是什么。 除了一个人以外。 这个男人并没有将吉克传唤过来,反倒是他亲自来到兵营拜访吉克。 银色长发,白皙容貌──如同寒冰一般清澈的青色眼眸,稳重之中散发理性的智慧之光。身躯柔韧高大的这名青年深藏不露,他不单拥有贵族中少见的高超剑技而且还懂得使用圣法厅的密仪之力。这样的人物居然亲自进入剑奴用的帐棚, 「吉克,我需要你的才能」 并且直率的这么说道。 被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直呼姓名,本来吉克有点火大──但是下个瞬间,男子爽朗、彷佛没有半点阴霾的笑容,反倒立刻捉住了吉克的心。 慌张的回过神来,为了掩饰、他以粗暴的口吻询问自己有什么才能。 「──」 面露光辉灿烂的笑容,青年这么回答了。 这对当时的吉克而言,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单字。以为又是那群贵族来开他玩笑,他本来打算一直保持沉默。 「吉克,你砍杀了不少人。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青年居然说出这种话。 哼!总是躲在后方,根本不知道前线是什么样子的贵族知道什么?本来吉克忍不住想要发怒。 「我也杀死了不少人」 这一句话却奇妙的消弭了他的愤怒。 「你应该不是因为死者的声音,才想要砍杀更多的敌人。我相信你奋战的原因,是为了不让更多与你相同处境的人被送到战场当剑奴吧」 被说中了。每当自己奋战,他的村落也会得到相应的金钱。只要有钱,留在克诺的村庄当中的孩童们就不用再被送上战场了──这正是当时的吉克赌命作战的理由。 「但是你的敌人当中也有与你相同处境的剑奴。不得不打倒他们的矛盾,也让你十分痛苦吧」 似乎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青年凝视着吉克。然后他这么说道, 「仅依靠剑,只能拯救自己的伙伴。这是真理。懂吗?吉克。想要彻底平息纷争,你必须连敌人一起拯救」 令人惊愕的一句话。 连敌人一起拯救──将这宏伟的理想理所当然的说出口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名叫维克特尔.德拉特洛瓦」 青年这么说道。 「我为了消弭这世上所有的纷争需要力量。你拥有万夫莫敌的才能。我需要你的力量」 毅然如此说道的男子的模样,让当时的吉克打从心里感动得全身颤抖。 「这么说,就是听了那个叫什么德拉克洛瓦的话,吉克才会成为的罗」 把这番话只当作有趣杂谈的爱丽丝心悠哉的说道。 另一方面,诺薇儿则是茫然自失, 「发掘吉克大人的,居然就是德拉克洛瓦」 而吉克目前追捕 的那个盗取圣法厅密仪的男子,就是这个德拉克洛瓦── 「如果没有杰诺神父还有那家伙,就没有今天的我」 淡淡如此说道的吉克,突然将手伸向油灯。就在爱丽丝心啊的叫了一声的同时,油灯已经熄灭了。 「怎么了?爱丽丝心?」 吉克迅速的绕过桌子,同时捉住诺薇儿的手。正当诺薇儿因为事出突然不知道如何反应之时,吉克用手指, 一边在她手掌上这么写着, 「差不多该睡了。休息吧」 他一边大声的这么喊道。 「啊?该睡了吗?」 不管一旁搞不清楚状况的爱丽丝心,夜视能力极佳的吉克以及本来就习惯黑暗的诺薇儿已经开始行动了。然后突然, 「咦?什么?怎么?哇啊」 就被吉克一把捉住,发不出声音了。 不久,吉克就抱起铲子以及诺薇儿从安静打开的窗户,以令人难以相信的脚力一跃而下。 「我们干么突然跑出来啦!」 微弱月光照耀之下的夜晚峡谷,回响起爱丽丝心压低的抱怨声。 「因为有人在隔壁房间偷听」 「我居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诺薇儿完全被吉克过去的话题所吸引。感到丢脸的同时也觉得有点扫兴。本来以为吉克终于愿意对自己述说他那神秘的过去,原来这一切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这不是等于连她们都欺骗了吗? 「哼,稍微多信任我们一点嘛」 再加上崎岖不平的岩石地面使得手杖不好探路,让诺薇儿不高兴的小声抱怨着。 「我说话太过投入而延误了出发时间。跟你们在一起,我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警戒」 听见吉克这句细语,诺薇儿不禁露出微笑, 「嘻,吉克大人的个性还挺可爱的」 你说什么!?爱丽丝心忍不住疯狂大叫。就在这个时候── 一行人绕进铁矿场内侧。月光照耀之下,一个黑色的洞窟出现在眼前。 吉克毫不畏惧的随意走入,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连忙随后跟上。 「哇喔!好大的洞窟啊!这里是矿山吗?」 「这里就是克诺起始的洞窟」 「请问起始洞窟是什么呢?」 「是这个地方的传说。过去流民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以向住在洞窟内名为克诺的龙献上孩童当作祭品,以换取在这里开采铁矿生活的许可」 「您是说孩童吗?」 「克诺的罪孽,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不知道什么声音回响在洞窟深处。 越进入洞窟,就听得越清楚。最后终于能够分辨出那是一句话。 彷佛咒语似的语言不断的重复着。一行人最后终于来到一个广大的空间,只见穿着灰色衣服的男子们,朝着高耸的岩壁不断的唱出这一句话。 啊的一声,爱丽丝心低声惊叹。 「那、那是什么啊?墙壁变得好奇怪啊」 彷佛大蛇的化石──也只能这么形容的那个东西,盘据在整面山壁之上还闪烁着赤黑色的光芒。从那湿润的光泽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渗出来。 「好难闻。这是血的味道」 诺薇儿也捂住口鼻,差点要吐出来。 「你们待在这里」 不容许反对的尖锐语调,让诺薇儿吓了一跳。吉克全身随即涌出骇人的战斗意志。惊人的气魄让爱丽丝心也一时哑口无言。 无惧的吉克随意走过去, 「──难道那家伙真的」 他向上望着山壁细声说道。 这声音让惊觉有人闯入的男子们转过头来。 这些人都是刚进入峡谷的时候遇到的那些男人。 咚轰!吉克将铲子插入地上。 男子们不发一语,拿剑包围了吉克。 就在这个时候,吉克突然转头大叫, 「诺薇儿,快向旁边躲开!」 诺薇儿同时也察觉到背后的杀气,她反射性的彷佛扑倒一样向旁边闪开。那刀刃锐利的划过空气的声音从她方才站立的位置传来,让她感受到远远超越在看不见的情况之下移动的恐怖。 「诺薇儿!?」 随着爱丽丝心的叫声, 「闪开了吗?真不愧是吉克的从士啊」 诺薇儿倒在地上的同时听到了这个声音。这正是杰诺神父温柔的声音。 惊恐的爱丽丝心,看见神父拿着一把大得可怕的剑缓步走近吉克。 「吉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展开行动了」 「您散布德拉克洛瓦在这里的情报,是为了引我过来吧」 「正是。吉克,亏你能够察觉」 「那家伙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泄漏自己的行踪。指示您把我引诱过来的也是那家伙吧」 「没错。我们献上的数十个灵魂,根本没有办法养育这个怪物。但是如果献上率领无数死者之魂的,情况肯定不一样──他这么告诉我们」 「您不了解。这种怪物根本不应该存在世上」 「管他的。我们只是代替德拉克洛瓦阁下养育它,然后我们将再次得到谋生的手段。仅此而已」 「谋生的手段?」 「他已经答应,打倒圣法厅之际这个村庄将可以再次卖出剑奴」 神父的自白让吉克瞪大眼睛, 「说谎!德拉克洛瓦居然会答应说谎!」 他激烈的、几乎吐出鲜血一般的大声叫喊。 「吉克,我没有说谎」 神父温柔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手中握剑的男子们出场了。总共五十多个人,密密麻麻的包围了吉克。 但是吉克似乎丧失了战斗的力量,他低头细声的这么说道, 「这个密仪。神父大人,难道您把村庄里面的人」 「是啊。献上的主要是病人或是老人。他们也高兴的交出生命。弱者死去并且成为更强者的粮食,正是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人们的试练」 「难道你们想以剑奴的身分过活吗!」 吉克抬起头朝着周围的男子们叫道。 男子们之间突然笑出声来。 「果然就像神父所说,这家伙是个胆小鬼!」 「下一个从圣法厅得到称号的人是我!」 「不,是我才对」,此起彼落的叫声盖过了吉克的呐喊,男子们也同时一起高举起剑。 「就是这样。吉克,你就叫出那个叫做什么魔兵的吧。其实我们也觉得等你们睡着之后乘机偷袭是很扫兴的事情」 「还记得吗?杰诺神父」 「记得什么?」 「与我一同卖出的那十六名剑奴」 神父突然沉默下来。 「他们全部、连同名字以及长相我都记得」 「当时在运往战场的马车当中,我们曾经一同发誓。絶对不背叛伙伴,一定要互相帮助。对于当时什么都没有的我们,伙伴就是我们的一切」 「──」 「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想法根本行不通。杰诺神父我在战场上亲手斩杀了三名与我一同发誓的伙伴」 吉克的左手再次握紧铲子, 「根本没有招唤的必要。听到你们这些愚蠢的话,有些灵魂们已经忍不住想要出现」 一道血痕顺着银色的握柄滴落。 「这是用死去伙伴们的剑合铸而成的」 细声说道。周围的男子们露出无法理解的的讶异表情。诺薇儿啊的一声,第一个惊觉。那铲子居然自己震动起来 。 吉克猛然瞪大眼睛,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解放!」 瞬间──铲子上卷起激烈的电光。 「在水刻星的引领下,化为凄魔基尔特,出现在我敌人面前吧!」 铲子化为无数的银色光辉炸开,瞬间灾祸的化身从空中显现。 铲子消失了。当中的银剑已经握在吉克手中。拥有银色鳞片的魔兵们围绕着吉克,排列出美丽的圆阵落到地面。 全部十六个魔兵。彷佛人型蜥蜴的模样,双手握着厚重的剑。脸上没有眼鼻,向外突出的口猛然露出如同锯子般的牙齿。 「看吧!这就是互相残杀的日子里,最后只以杀戮为盼望的修罗的模样」 咻的一声,吉克的银剑划过空中── 「蝎座之阵!」 双手握剑的魔兵们立刻奉命展开行动。如同毒蝎展尾一般拉大圆阵,一起向男子们杀去。男子们也不弱,他们有剑技也有胆量。不过魔兵却还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的扫荡、打倒这些男子。这些魔兵拥有超越常人的速度以及力量,但是却绝对不是光凭力量战斗。 它们确实的看穿对手剑招、牵制封锁、然后才斩杀对手──那绝妙的使剑技巧,让神父也瞪大眼睛。 「这是──克诺的剑技!」 魔兵一边席卷起杀戮的旋风,一同露出利牙开始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唱出。 神父大声的笑着。 「可爱的孩子们啊!即使堕入地狱还是继续挥剑呀!使用我教你们的技巧!」 如同被神父的声音引来一般,一个凄魔朝向神父横向、纵向的同时挥动它那两把剑。神父的挥剑却灵巧的彷佛轻抚过对手的剑一般,随着刀刃激烈摩擦的声音,凄魔的两把剑居然同时完全的被弹开。 「真令人高兴这个用剑习惯,你是克恩吧」 下个瞬间,神父毫无犹豫的快速砍下失去防御、门户大开的凄魔的首级。 「下一个是谁?希夫,是你吗?」 面对袭击而来的凄魔,神父踏地跳起、飞舞在空中将凄魔的双剑挡开。神父的大剑砍入凄魔的头,更进一步将整个上半身劈成两半。 「好、好强啊!这真的是神父吗?」 随着爱丽丝心的悲鸣,神父已经突破圆阵、转眼之间已经逼近吉克。 定神一看,吉克也同时朝向神父跳跃、银剑下挥迎击。 瞬间,刀剑交击之处,耀眼的火光四溅。两人终于彷佛要压到对方的位置一般用力砍劈,刀刃也激烈的互相纠缠牵制。 「互相背叛、互相残杀可以接受。因为这正是人类被给予的试练」 吉克的姿势很快的失去平衡。 爱丽丝心在惊讶之于,还是将情况告诉诺薇儿。这两人都几乎不敢相信,吉克会在一对一的斗剑之中落败。 「真弱啊,吉克。至今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所卖出的孩子当中,最弱的你却能够存活下来」 「因为我的弱小,反而让我察觉了许多事情」 一瞬间脚步不稳的吉克,却快速的翻身、一个翻滚顺势将剑猛烈的刺出。这个壮烈的突击让神父即使挡下剑尖,也不由得向后退了两、三步。 「因为您的强大,让您太习惯于牺牲他人生命。您的剑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太轻了」 神父瞪大眼睛。 「别小看我!!」 随着破钟般的怒吼,神父舞动着大剑跳起。彷佛正确的估量对手的气息,吉克也同时踏地跃起。 两人刀剑的光芒在黑暗的洞窟之中闪烁── 再次落到地面的两人,其中一人无力的跪地倒下了。 「呜、让它们停手啊」 爱丽丝心颤抖着说道。 杀戮的旋风依然持续着。逞强胡乱挥舞剑的男子们,在凄魔血之祈祷的唱和声中被轻易的砍杀。 回过神来,爱丽丝心看见就连被神父砍死的凄魔,也以没有头部、头部被砍成两半的模样再次站起来,继续砍杀男子们。 「听见没有,狼男听我说啊,吉克」 爱丽丝心的话无法说到最后,因为她发觉了。吉克握剑的手,过度用力的因而颤抖着。 凄魔也不会追击逃走的人。吉克只是一直以悲哀的眼神看着进行着无意义战斗的男子们。 诺薇儿也感受到吉克悲痛的气息,她只能静静的站在吉克身旁。 突然笑声响起。倒地的神父笑着,被斩裂的肩膀还流着血。 「吉克啊你也稍微笑一下啊。这样一来这个村庄已经无法再度卖剑奴了。哈、哈我还记得你被卖到战场上当时那个打从心中的微笑,那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吧就在往战场的马车之前」 ──当时吉克回过头来看着神父, (用我的性命可以替神父大人买件衣服吧) 他微笑着这么说道。 当时神父只有一套礼服,而且还到处缝了又补的破烂。连神父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这个村庄那时候就是那么的贫穷。 (不只,当然可以买到更大的东西) 神父摇头这么说道,并且拍拍当时还是十四岁的吉克的肩膀── 「你太温柔了」 神父的口中吐出大量鲜血。 「因此我以为你会是最先死的但是你却存活下来还打倒了我」 他的眼睛已经朦胧,什么也看不见了。 此时神父的脸上终于失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遗憾叹息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是你们的时代」 就这么吞下了最后一口气。 吉克轻轻的碰触了神父的手腕。 他从许多缝补的痕迹之中认出了一个,这正是当时自己离开村庄的时候,神父穿在身上的那一件礼服。 这就是养育出许多剑奴,同时自己也是剑奴的男子最后的丧服。 最后,男子们终于弃剑逃走。凄魔在吉克的命令之下,将墙壁上脉搏还跳动着的石头怪物彻底的粉碎了。 「果然,狼男还是要替他们挖坟啊」 逐渐明亮的天色当中,挥动铲子的声音冷清的回荡在峡谷中。 「而且这些都是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啊」 爱丽丝心希罕的以同情的语调对吉克这么说道。诺薇儿则是默默的遵从吉克的指示,帮忙埋葬死者。 吉克的手突然停下了。 原来过去的声音频繁的在耳边回响。 (可以买到更大的东西?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问题的回答也立刻传来。 (就是大家可以一起住的家。当你们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和平的住在一起了) (和平) (是啊。你们也是有可以回来的地方。所以──请一定要再次回来) 那是打从心中希望养子们能够生还的祈祷声。 (一定要再次活着回来啊) 十四岁手中就握着剑的少年,这么说道── (嗯,我一定会再回来) 在马车上大声的喊着。 (我一定会再次活着回来) 终于挖土的声音以及风呼啸的声音逐渐远去。连同那遥远过去的回忆。 第五章 拉普洁尔的阶梯 城镇之中弥漫香气。 锁链的声音喀拉喀拉回响。司祭们手中,用锁链悬吊的香炉滚滚冒出的白烟笼罩各处。他们一边走着,一边专心唱出祈祷的话语。 他们身后有一群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扛着几副棺材、或是牵着孩童们的手,排出连绵不断的队伍。瘟疫让许多人同时死去,才造成这独特的死亡行列。 有人在圣堂的二楼看着这令人哀伤的光景, 「啊,又有别的队伍过来了啦」 巴掌大的小妖精明朗的叫道。金发、金瞳的她包在纯白色的套装之中,连背后震动的羽翼也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真的那么多人吗,爱丽丝心?」 「是啊,好吓人呀,诺薇儿。好像整村的人都死了啊,不断有新的人来耶」 「呜,好浓烈的气味,我好像快窒息了」 房间里面,烧出的白烟所散发的气味,让少女皱起柳眉。右手紧握的白木手杖显示她是个盲人。左手彷佛想要寻求依靠一般,握住胸前那的纹章。的力量来自圣性。 驱除疾病的气味,熏染了这位活泼外型少女整齐绑好的栗色头发,也附着在她的法衣上,让她切身感受到猛烈的疾病正在自己周围张牙舞爪的模样。不自觉的也感到不安, 「吉克大人,这里的瘴气真的这么强烈吗?」 少女询问身旁的男子。 「不,这不是普通的流行病」 传回男子沉稳镇定的回答。燃烧一般的红发装饰在他称得上俊美的五官之上,穿戴破旧的白外套、黑皮革铠甲、红色护手,整套杀气腾腾的战斗服装──但是肩上扛的却是与战争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巨大银色铲子。 他喀喀的用手指敲着铲子的握柄, 「正常来说,瘴气应该更浓烈才对」 话还没说完,房门打开,一名戴着眼镜的壮年男子走进来。 「让你久等了,吉克」 来者身上有的纹章,他一边抖动披肩斗篷、甩落附着在上面的杀菌用石灰粉,一边说道, 「我已经完全束手无策了啊。总之这场瘟疫根本看不出症状。本来以为是热病,却又马上转为侵害骨头的疾病,我们转换对策不久,又变成胃病,简直毫无道理可言。彷佛全世界所有的疾病都集中在这里了啊」 他一口气比手画脚的说完。在哑口无言的诺薇儿以及爱丽丝新旁边,吉克淡然的问道, 「与德拉克洛瓦有关吗?」 直接切入正题。 「啊,关于这件事」 男子彷佛突然想起来一般细声脱口而出。 这名男子过去曾在军队中担任军医。因为医术被人认同,得到了圣法厅直营的救护医生,的纹章。与吉克背负在身后白外套的安葬死者的纹章,是强烈的对比。 根据吉克所说,这名男子是他过去的老朋友,当然也十分清楚吉克的任务──也就是追捕从圣法厅盗取密仪、脱逃当中的德拉克洛瓦。 「他何时出现过?」 「根据拉普洁尔的圣堂教会秘密传来给我的消息,她们那里最近好像有人与德拉克洛瓦接触过。我想把这情报转告圣法厅的人──所以才会找你来」 「拉普洁尔的圣堂教会啊」 「是啊,也许德拉克洛瓦也听到最近那圣堂的评判了吧」 「什么评判?」 「那里的都是之中,特别是拥有疗伤、治病能力的人们对了,就是那个,你过去也认得的那位好像叫作什么,席拉的吧?」 诺薇儿心中突然悸动,同时探查吉克的气息。因为她没有想到这里会突然有人说出席拉的名字。 一个月前──在拉格聂雷的泉水,这名女性的姿容深深的烙印在诺薇儿心中。那位被称为席拉的女性,以及吉克彷佛呼唤恋人的声音── 但是吉克的气息毫不动摇,还是老样子,以沉默寡言的态度,静静的听取男子的话语。 「她也是拉普洁尔圣堂教会出身的吧。席拉.拉维艾尔现在,另外一位的评判也很不错」 (附注,拉维艾尔就是治愈者的意思) 「另外一位?」 「她叫做玛丽亚娜.拉维艾尔」 男子又说出新的女性名字。 「最近还风光的就任那里的圣堂长了啊」 「玛莉亚娜她就任圣堂长?」 「是啊对了,你过去跟那个圣堂的人们好像都很熟吧。其实也多亏了玛莉亚娜圣堂长,我们才保得住这个城镇啊」 对于这蔓延的瘟疫,只有玛丽亚娜的洁净圣水特别有效。此外,就连前圣堂长也因病去世之后,玛丽亚娜带领众人彻底扫除圣堂内所有的疾病,再加上治愈大群前来求诊的病人的功绩也有很高的评价,于是就被选为继任的圣堂长了。 「她的评价就这么越来越高啊也因为这场流行病,最近根本没人到那里去挑战拉普洁尔的试练了呀」 「您是说试练吗?」 诺薇儿询问了。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 「咦?你不知道吗?我听到你是吉克从士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啊」 「不,诺薇儿是」 「什么!是万里眼!那伟大的透视能力吗?但是你那个──」 男子看着盲眼的诺薇儿,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诺薇儿立刻低下头去, 「因为我无法灵活运用我所继承的力量」 回答之中不禁流露出懊悔的情绪。此时,因为太过无聊,快要在她肩膀上睡着的爱丽丝心突然, 「诺薇儿,她才不需要那种力量呢!」 并且慌张的摸摸诺薇儿的脸颊。 吉克则是仍然是那副沉稳的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男子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抓抓自己的脸颊, 「不过,如果是这样,何不就去接受这个试练呢?也许你可以学会怎么使用你的力量了也说不定啊」 「请问,那是怎样的试练呢?」 「其实,好像只有实际接受过那个试练的人才知道详情不过,好像目前还没有人曾经通过全部的试练」 拉普洁尔圣堂教会本来是一位天才的,为了找出能够继承自己力量的人,所设置的试练场。后来才被发展成圣堂教会。 据说,光是接受这个试练就相当于数年的修行,相对的,也有失去性命的危险。但是实际的试验内容,严禁对外泄漏。 「在那个圣堂教会修行的们全部接受过那个试练的样子」 ──那么,席拉也接受过那个试练这是诺薇儿的内心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关于与德拉克洛瓦接触过的事情,是不是玛莉亚娜亲自告诉你的?」 吉克淡然的将话题拉回。 「是的本来应该保持中立但是看来她们好像对于德拉克洛瓦的恶行已经无法坐视不管了啊。那个男子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颠覆圣法厅啊」 「那么,我直接去找玛莉亚娜问个清楚」 「请你务必这么做。幸好的你依旧站在我们这边。过去身为德拉克洛瓦的最强军团的你还是你有意想要再去帮助他呢?」 男子揣摩似的满脸笑容的问道。 「德拉克洛瓦自己也不希望我帮他」 吉克直率的回答了。 「我去验尸」 只留下这句话,吉克前往墓地。诺薇儿安分的向他送行。 「这样好吗?你不是每次都吵着要跟去的吗?」 爱丽丝心很意外的询问。 「我不是啊到时候生病,反而会拖累吉克大人。我绝对不要这样」 如果去病死者集中的墓地,因 为中了瘴气而生病──到时候怎么有脸向别人说自己是吉克的从士。 再加上这一个月来,在拉格聂雷之泉所体验到的无力感,无时不刻的苛责她的心。 自己内心无法接纳死去母亲所留下的力量的无力感。想要以从士的身分灵活的使用力量、确实的帮助吉克的这份期待。在这无力与期待的夹缝中,诺薇儿彷佛堕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爱丽丝心在一旁, 「你才不需要那种力量啦」 是的。如果没有这份适时的安慰,这将是难以忍受的艰辛。 爱丽丝心安静的环视这个城镇, 「不过呀,这里真的好阴森喔,光是待在这里好像就要生病了啦」 她明朗的叫嚷着现实的情况。 隔天,三人离开城镇,前往耸立在山丘上那片广大的拉普洁尔圣堂教会的关联设施。 半路遇到许多前来请求治疗的人们。络绎不绝的人们让现场十分混乱。就算用掉所有的钱,这些人也拼命的想要求取有圣堂长玛莉亚娜名字的护符、或是药品以及圣水。 「这样我们怎么进得去啦」 目瞪口呆的爱丽丝心说道。 「我们绕到后面去」 吉克简短的回答后,就在来往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肩上扛着大铲子,以毫不迟疑、彷佛曾经来过的步伐,绕过眼前的设施。此时, 「你们在这做什么!」 突然响起怒吼声。接着,武装士兵们陆续出现。 「来的正好。玛莉亚娜在吗?」 吉克从容转头面向士兵并且发问。 「你、你这家伙,竟敢直呼玛莉亚娜大人的名字!」 这些怒吼的男子们更加愤怒了。这时候, 「吉克,我在这里啊」 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士兵们一起吃惊得几乎跳起。 「玛莉亚娜大人?」 出现的女性,身穿淡青色的法衣,华丽的披肩,胸前还挂有的纹章。蜂蜜色的长发色泽鲜艳,水汪汪的青色眼神,她露出柔媚的微笑说道, 「队长殿下,谢谢你。这位是我的客人是过去认识的旧友」 「呜,那、那么我们就此告退」 男子低鸣,凶狠的瞪了吉克一眼之后,就不情愿的带着士兵们离去了。 「真伤脑筋他们真是把我当公主对待啊」 玛莉亚娜抿嘴轻笑着说道。 (怎么?好像根本没有伤脑筋的模样啊) 爱丽丝心看着玛莉亚娜,心中这么想着。 「我感觉到你的气息才过来看看。来、这边请」 玛莉亚娜做作的娇弱和善的招手。 「唉,看来她是我不好相处的类型啊」 诺薇儿也细声表达自己的看法。 她们却看见吉克转过头去、点头回应了玛莉亚娜。让爱丽丝心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各位请进。现在就给你们上茶」 一进招待所,爱丽丝心就吃惊的在空中畏缩起身体。与石造的外貌完全不同,房间的内装简直豪华至极。墙壁以及天花板都使用金丝、银丝精心编织的织画(tapestry)作为装潢。不管是支型吊灯(delier)、镶金的窗沿、黑坛木制的餐桌,全部金碧辉煌的闪烁着亮光。 「伤脑筋从贵族那里布施的东西,源源不绝的赠送过来啊」 她的态度却还是丝毫没有伤脑筋的样子。 吉克毫不在意的进入房间,肩上仍旧扛着铲子,也不客气的就咚的一声坐在沙发上了。诺薇儿也跟着坐到吉克的旁边。她皱起眉头、摸摸沙发坐垫上奢华的刺绣。 (我还是第一次坐上这种椅子啊) 室内装潢豪华的让她忍不住偷偷的与旁边的爱丽丝心交头接耳。 不久,的见习修道女模样的女性送茶过来了。她深深的只向玛莉亚娜致意以后,就静悄悄的退下了。 「彷佛被当成女王似的真是伤脑筋啊」 她的语气却毫无诚意。 「啊其实我也想要喝茶耶」 哎呀呀,爱丽丝心苦笑着说道。一开始就预料没人理会自己,所以她打算这样向诺薇儿撒娇分点茶喝。但是,玛莉亚娜表情突然一变,也不管吓到旁边的爱丽丝心,她唐突而态度冷酷的大大拍手。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她对飞也似的赶过来的修道女, 「没有看到那个小妖精吗?」 修道女立刻十分谦卑的, 「非常对不起,我立刻替您再拿」 不等她说完,玛莉亚娜已经用力的打了修道女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响。 「你怎能让我丢脸呢?」 修道女颤抖着慌忙的再去准备茶水。 「请用」 她忍着泪水,端给爱丽丝心一个装奶精用的小杯子。 「请用,妖精小姐,很好喝喔」 味道已经无关紧要,爱丽丝心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令人不愉快的情况。吉克仍然泰然没有动静──旁边的诺薇儿也只能目瞪口呆的保持沉默。 「小妖精,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咦啊,其实我还在找我的故乡啊」 她缩起肩膀回话。不知不觉中,她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了。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她寂寞的哭泣着。此时,就突然与诺薇儿相遇了。 「旁徨追求故乡的爱因塞尔啊」 玛莉亚娜一语断定的说道。所谓爱因塞尔,就是忘记被招唤的使命,没有灵魂的存在。但是玛莉亚娜突然又露出温柔的微笑, 「爱因塞尔只是因为某事忘记自己的使命而已,但是并没有失去它。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想起你的使命的」 「是、是这样的啊?」 「谈谈德拉克洛瓦吧」 吉克淡然的打断话题。 「你什么时候遇到过他?」 「关于这个好像是德拉克洛瓦听见我的评判,才会特地过来我这里吧」 一边特意做出极度娇媚的笑容,她继续说道, 「不过,事实上那个男人纯粹是因为对于席拉的强烈思念才会来这里的吧」 这个名字又出现了。难道席拉真的是如此特别的女性吗?诺薇儿不自觉的挺起身体。 「如果席拉还活着,我大概不可能成为圣堂长吧」 玛莉亚娜忧郁的说道。 「但是那个人不愿意在这个圣堂施行医治,却自己往危险的战场去了吉克,你以及德拉克洛瓦都受过她的医治吧」 吉克双手组在胸前,沉默不发一语。 「她去世的时候,圣堂也为她举办了弥撒,因为她是唯一接受拉普洁尔的试练,能够超越一千阶的人啊。那么早死,真是太可惜了」 「拉普洁尔的试练」 诺薇儿突然脸色一变。 「请问这是怎样的试练呢?」 「我不能告诉你试练的内容啊」 玛莉亚娜好像态度遗憾的说道。 「但是,我能够告诉你拉普洁尔是位怎样的女性。根据传说,光凭她的视线就可以医治他人的伤势或是疾病,有时候还可以伤害对手」 「她的视线吗?」 「但是,拉普洁尔当时苦恼没有人能够继承她的力量因此她在死去的时候,亲自将自己的灵魂束缚在这个地方,直到今天也仍然等待着继承人的出现。就在那个」 「」 「你要不要也接受这个试练?这样你就知道它是怎样的了」 「请、请问玛莉亚娜,您也接受过这个试练吗?」 「是的,我尝试过三次啊」 诺薇儿紧握手杖,更加挺身向前。 「如果你想跟某人竞争,就别接受这个试练。真正应该竞争的对手是自己的内心」 吉克如同泼冷水般的言语,让诺薇儿脸红的端正坐好。 「我、我是吉克大人的从士──如果没有吉克大人的许可」 「想不想接受试练是你的自由」 吉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喂,你到底要她怎么做啦」 爱丽丝心受不了的叫唤着。 「吉克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冷酷」 玛莉亚娜眯细眼睛微笑,然后对只是默默的用手指敲着铲子握柄的吉克说道, 「德拉克洛瓦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这里。因为他要过来听我们的回答,看看这个圣堂是不是要站在他那边。你可以埋伏在这里,到时候捉住他。这样好像做法很卑鄙,我有点不想这么做啊」 她一点也不困扰的笑道, 「这段期间,你这位可爱的小从士可以自由运用,对吧?」 她微笑着看着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 吉克则是一句话也没有回应。 吃完诺薇儿准备的午餐,吉克又到城镇的墓地去了。 听了试练的话题,诺薇儿的情绪异常高昂。再加上不能跟吉克一起去,烦闷的她根本静不下心,与爱丽丝心一同在圣堂教会的各处走来走去。 这圣堂之中帮助病患的们,每个人都谦卑客气的让人吃惊。 「都是那个圣堂长太可怕了吧」 爱丽丝心感慨的说道。 「不过这是个好地方能够好好修行,气氛不错也很有传统」 「我觉得,这附近好像很令人怀念耶」 「哎呀如果爱丽丝心的故乡在这附近的话,我也许该在附近住下来啊」 「咦?那与狼男一起旅行的事情该怎么办咧」 就在吃惊的爱丽丝心开玩笑的回问的时候。 「我──」 心中涌现强烈的思绪,让诺薇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诺薇儿」 「别担心我没事」 她一边细声回答,一边在内心反刍方才涌现的想法。 黄昏时候,吉克回来了。吃过晚饭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的吉克说道, 「好好休息。你暂时自由行动吧」 一边感受着那喀喀敲打铲子握柄的声音离去,诺薇儿觉得自己对于那个想法,已经完全下定决心了。 (我要接受试练──) 就寝前,这个想法闪过诺薇儿脑海中。然后, (如果这样我还是没有长进,我的旅途就在此结束吧──) 她心中还有如此坚定的想法。 枕头旁,睡得正香甜的爱丽丝心发出规律的鼻息声。 诺薇儿此时再次检视到自己与吉克的关系。基本上,为什么背负重要任务的吉克会将丝毫帮不上忙的自己带在身边呢?那大概是因为吉克为了守护诺薇儿,并且放心不下因为失去母亲、继承力量的痛苦,有可能自暴自弃干下傻事的她吧。 吉克之所以顺从诺薇儿的意愿,并且将照料自己日常生活的工作给予她,有一半是想要分散诺薇儿的注意力,不让她一直陷在愁苦的葛藤之中。吉克就这么非常耐心的看顾着诺薇儿──即使身负赌命的危险任务,却依然能够分神照顾她吉克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一切就看试练的结果了──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 接受试练,成为真正能够帮助吉克的从士,并且继续与他的旅程。不然至少也要得到一些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线索,如果连这点都办不到,只会一直拖累吉克而已。 到时候就该干脆的放弃旅行吧。请求留在这个拉普洁尔圣堂教会修行。这样一来,大概再也没有与吉克一同旅行的机会了吧。因为的工作将不会容许她任意妄为。 能够自由行动的现在,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下定决心的诺薇儿,她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没有席拉的模样以及玛莉亚娜的话语了── 「这个决定不错」 隔天,吉克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干脆,诺薇儿参加试练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反而是玛莉亚娜特别高兴的说道。 「如果诺薇儿想要参加试练,我可以马上可以批准。其实啊,我也好想要一个像是诺薇儿这么可爱的从士喔」 这些话,正是爱丽丝心打从心理害怕、最不想听见的话。 诺薇儿则是态度凛然,丝毫没有任何迷惘。 吉克丝毫没有担心的举止。他中午又到城镇的墓地去了。 「到底是怎样的试练呀」 不知道诺薇儿坚定的决心,爱丽丝心兴致勃勃的询问。 「明天就知道了啊」 她微笑的回答了。 当晚──即使这可能是最后倚赖吉克的机会,诺薇儿却反而睡得很安稳。睡梦中,她发觉自己好像跟某人说话。 说话的对手是她的母亲。至今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都呐喊似的宣泄而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放声大哭。后来又彷佛朋友一般,与母亲心平气和的交谈。 现实的自己察觉了──突然醒了过来,她稍微睁开眼睑, 「母亲」 没有发觉到自己的眼睛确实的能够看见东西了,她很快的又回到梦乡。 同时── 「为了理想不择手段──难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男人吗,还是」 吉克悄然的朝夜空发问。 「席拉你怎么认为?」 当然没有任何回答。突然──好像听见那里有别人呼唤他似的,他抬头仰望夜空高处。 「我知道。放心,我的从士一定可以将你的灵魂,从数百年的束缚之中解放」 然后他回到了房间里。 试练之日到来。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跟着玛莉亚娜前往。吉克当天也没有自行离开,只是默默的与诺薇儿同行。 登上山丘,来到一个用石头铺出的平台。已经有几个伫立在这里了。 「这里吗?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如同爱丽丝心所说。除了能够清楚的俯瞰下面的城镇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沿着平台边缘,们排列站立。 玛莉亚娜让诺薇儿站到平台中央。 「这里有眼睛看不见的阶梯」 试练的说明就只有这样。 诺薇儿用手杖探察周围。果然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传回喀喀的敲击声。再用手杖敲击那里,那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 「的确这里有阶梯」 「这怎么可能嘛」 爱丽丝心轻巧的朝着那里降落,却直接穿透过去。但是诺薇儿用手杖敲击,那里确实有传回敲击声。 诺薇儿的右脚踩了上去。 喔难得看见吉克发出感叹。 她又更进一步踩上左脚,就如同爬上一阶楼梯一般,诺薇儿好像浮在空中。爱丽丝心则是吃惊的看着她。 「只要相信那里有阶梯,拉普洁尔就会引导你到她所在的天空。但是一旦不相信阶梯的存在阶梯会消失,参加试练的人就会掉下来啊」 「是的,我知道了」 「如果爬到掉下来会致命的高度,开始感到不安的话,就要立刻走下阶梯。不然的话,就会头上脚下的摔下来啊」 「是的,我知道了」 此时,玛莉亚娜更进一步做了说明。 同时在场的所有人突然惊觉一件事,诺 薇儿的眼睛根本看不见啊。 「也许这个试练,对诺薇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爱丽丝心乐观的说道。但是另一边,玛莉亚娜却紧张的悄悄在吉克耳边说道。 「那个孩子很危险啊。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高度啊──」 「你只管爬上去就好」 吉克用诺薇儿也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也不管一旁惊慌的玛莉亚娜。 「不管下面有什么骚动,你要专注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自己的心」 他拍拍诺薇儿的肩膀,明确的鼓励她。 「登上太阳也伸手可及的地方去吧。我与矮个在这里等你」 「是是的」 平常被叫矮个就会很生气的爱丽丝心,此时却难得的原谅了吉克。 不久,诺薇儿的试练就开始了。 大概是螺旋状的阶梯吧。诺薇儿只能用脚步来确认这个透明东西的形状。三个在下面计数。超过一百阶的时候,她们眼中的诺薇儿逐渐变小了。 「你当时爬了几阶?」 吉克突然向玛莉亚娜询问。 「五百五十二阶──」 能够答出如此精确的数字,可见得当时试练的恐怖深深刻印在她的心中。 「依照规定,想要担任圣堂长至少要超过七百阶」 唐突的一句话让众人吃了一惊。玛莉亚娜逐渐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我是凭着治愈的才能」 咚轰!吉克猛力的用铲子刺穿石铺地面的声音,硬是让玛莉亚娜闭嘴了。 「知道自己的极限,才能够克服超越自己但是,你却依靠别的方法。使用德拉克洛瓦教你的谋略」 「咦?什么?狼男,你突然说些什么啊?」 爱丽丝心吃惊的问道。 「就是现在!动手!」 随着玛莉亚娜的叫喊声,箭雨从山丘四周射来,们发出哎叫、一一倒地。 大声叫嚷、惊慌失措的爱丽丝心身旁,吉克迅速的除去铲子握柄,拔出里面的银剑。刀光闪烁,将四面八方来袭的飞箭挡开。 接着从山丘四周,白色甲胄的兵团举枪摆好阵型逼近过来。这兵团全身都有白蔷薇模样,金丝、银丝镶边,让爱丽丝心瞠目结舌的豪华装饰。 「果然无法欺骗听得见死者声音的你啊」 玛莉亚娜毫无愧疚的说道。 「是德拉克洛瓦教你操控疾病的方法吧?那家伙要求什么作为回报?」 「他要我养育密仪的中枢──就在这里你没有察觉到吗?」 石铺地面的圣印立刻渗出赤红色的液体。爱丽丝心发出哀叫。 「怪、怪物啊!?」 与之前在克诺洞窟中看到的同样的东西,从石铺地面鼓起并且发出脉动。 「德拉克洛瓦说过如果要让成长,一心挑战试练的坚强灵魂,比起用疾病害死的民众灵魂好上几倍而的灵魂则要好上几百倍说不定你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啊?」 玛莉亚娜嘲笑着不发一语的吉克。 「如果你招唤魔兵的话,我可是会立刻下令弓箭手攻击正在爬阶梯的孩子喔」 「怎、怎么这样!?」 爱丽丝心只能无计可施的望着天空。 「你动手啊」 吉克却闻风不动。 「啊、喂,狼男,你怎么」 「我真的会动手喔,吉克。但是如果你乖乖的死在这里,我就放过那孩子、收她做我的从士」 「动手啊」 玛莉亚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啪的一声,她用手指发出声响,周围的弓箭手马上对准了诺薇儿。 「射她的脚吧」 士兵们立刻放箭了。但是在飞箭接近上空的时候,一阵横向的疾风立刻吹开了那些飞箭。 「怎么会」 上空中的诺薇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自作聪明──拉普洁尔的祝福早已保护着诺薇儿了!」 随着这声呐喊,吉克的左手同时闪烁着激烈的电光。 「以吉克.瓦尔海特之名招唤!」 成束的电光藉由手掌敲向地面。旋风伴随闪电肆虐地面,让士兵们发出惊愕的叫声。 「在金刻星的引领之下,化为丽魔芳卡丝飞跃在我敌人面前吧!」 从地面一一飞出的是,只有身体是女性、手脚以及头部却是锐利刀剑的魔兵。 「射手座之阵!」 号令一下,魔兵向四面八方展开。一边飞舞在空中,一边射出金属的手脚。这些金属刀刃,以惊人的速度贯穿白蔷薇的铠甲,一瞬间打乱了士兵们的包围阵型。 「被你用疾病害死的的灵魂们,正在呼唤你啊。玛莉亚娜!」 惊恐得无法动弹的玛莉亚娜面前,阿鼻地狱般的凄惨战场正在扩大。 停下脚步。现在到底爬上几阶了呢?超过三百阶以后,就不敢再数了。 现在,诺薇儿忍受着背脊发凉般的恐怖,拼命的用手杖在虚空中探索着。 碰触不到本来以为就在前面的阶梯,让她差点就失去平衡。就因为这样,之前都能够以一定的步调向上爬,现在却突然被恐怖囚禁、无法动弹。 手杖终于碰触到想要寻找的东西,让她又爬上一阶。 本来是螺旋状的阶梯,突然改变了形状。发觉这一点的诺薇儿,再加上考虑到之前爬上的高度,她不自觉的想像自己头上脚下掉落的模样,让她不寒而栗。如果当时以为那里有阶梯,不小心直接踏上去的话万一现在已经爬上来的这个阶梯突然消失的话倍增的恐怖侵袭她的身心。 手杖在虚空中迷惘,自己的身体跟着摇晃。恐惧中她的脸孔扭曲,无助的流下泪水。 「我好害怕啊」 忍不住小声说出这句话。但是没有任何人在身边鼓励她,也没有任何能够帮助她的人在这里。完全的孤独中颤抖的诺薇儿,感觉到自己十分没用,居然连向前走都办不到。 孤寂是必须要找人排解的──她突然涌现这个念头。 责备母亲不了解自己的同时,是否曾经尝试让母亲了解自己呢?如果当时多跟母亲交谈就好了。如果当时更放宽心胸就好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这份后悔如同风暴一般在心中开始扩散,伴随在这里令人难以忍受的恐怖,让她已经顾不得形象、羞耻心,开始大声哭喊。 「救命啊!救命啊!我好害怕啊!」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拼命的抵抗想要往回走的想法,用沙哑了的嗓子继续叫喊着。 不知道这样哭喊了多久── 她不自觉的不再流泪,一股清新的气息充满内心。 心无杂念的她好像什么东西吸引,反射性的踏出脚步。 恐惧瞬间暂时消退,让她成功的更进一步。此刻,她突然察觉自己好像明白这个吸引自己过去东西的意图了。一切是这么自然。这个阶梯并不是本来就在那里的,而是上楼梯的人的心做出这些阶梯、让阶梯存在的──这个想法一浮现,她感觉到头顶上好像有某人在微笑着。她突然领悟到在这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诺薇儿慢慢的调整呼吸。 然后,她静静的放开倚赖的手杖──这至今让她迷惘的根源被丢掉了。 啊的一声叫道的爱丽丝心,看着手杖落在石铺地面上折断的情况。 「诺、诺薇儿的手杖!」 「又不是诺薇儿掉下来」 吉克毫不在意的回答。 胜败已定。白蔷薇的军团,铠甲被自己的血染红,大半倒毙 在地面了。单纯的包围战术对吉克根本无效。但是看见自己的兵队将要分崩离析,玛莉亚娜仍然, 「果然,即使你也是无法察觉我真正的计划啊」 她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说道。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我也没有料到你居然会替我把爱因塞尔带到这里啊」 「什么──?」 吉克瞬间看着爱丽丝心。 「咦我怎么了吗?」 「两年前我刚开始协助德拉克洛瓦。当时我们的许多计策之中,就是这个无法看到立即成果,不过却能确实的收到成效──可爱的小妖精啊」 「你的故乡在这里的西边喔」 「啊?」 「我与德拉克洛瓦在那里招唤了许多爱因塞尔,再放到各地。你的特征就是,少量的吸取力量让人无法察觉,所以达到成果也需要时间。小妖精啊。诺薇儿至今无法好好使用力量,你少量的不断吸取她的力量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喔」 玛莉亚娜露出柔媚微笑的说出这句话,让吉克以及爱丽丝心愕然的身体僵硬。 「追寻有力量的人的旁徨妖精啊终于成长到拥有自己意识的你,正是最初的齿轮。我在此献上在瘟疫中死去的全部灵魂,还有趴在地上这些笨蛋们的灵魂──」 「住手──!」 吉克急切的大叫,同时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投掷他手中的银剑── 「出来吧!!」 玛莉亚娜大叫。下个瞬间,吉克的银剑已经贯穿她的胸前。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以玛莉亚娜为中心逬开。倒地的骑士团们一起发出惨死的哀叫。大地摇晃,那整片赤黑色鼓动的巨龙化石发出咆哮,挺起那如同高塔一般的身体。 爱丽丝心发出惊愕的尖叫,同时她的身体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辉。 化石巨龙朝向光辉伸长脖子,同时甩动四肢,扫开吉克紧急下令进攻的魔兵。然后就在吉克的眼前, 「不不要啊救命啊」 爱丽丝心拼命的望向吉克,却还是被巨龙一口吃掉了。 玛莉亚娜微笑的看着这情形。 「死,并不可怕德拉克洛瓦,说过被选上的人,没有死亡的世界为了消除一切纷争除去死亡」 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倒下了。吉克赶过去拔起剑的时候,玛莉亚娜已经死了。 拿起剑,吉克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吃下爱丽丝心的化石巨龙已经全身闪烁着金光,转眼之间肉体已经开始再生了。 完全忘记掉落阶梯、或是往回头走的事情,她只知道不断的往上走。就在以为将会无限持续的阶梯顶上,诺薇儿知道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清凉的微风中,她不禁露出微笑。同时将自己的意识朝向那位支撑自己浮在空中的存在。 (──等你好久了) 几百年间将自己束缚在这片天空的灵魂,将她深切的思念传达过来。 (你在追求新的力量吗──?) 「我已经拥有太多自己无法灵活运用的力量了。非常抱歉光是能够爬上这个阶梯这件事,就让我十分满足了」 诺薇儿在温暖力量的包围之下,这么说道。 突然──巨大力量的奔流停止了。 (就是这份想法能够成为你的力量) 彷佛穿越诺薇儿的空隙一般,她突然感觉到全身如同燃烧起来的一样。 猛然张开眼睛,诺薇儿看见那存在了。 在青空中闪耀着虹色光辉的东西──那一阶一阶扎实的走上来的阶梯。那长长的阶梯如同水晶反射的阳光一般闪耀着。 一边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确打开了眼睛, (你眼中已经有能够远看万里的透视之力──同时,我也要将我的幻视之交托给你) 诺薇儿静静的仰望天空。察觉拉普洁尔心愿的她,静静的调整了呼吸,为了送走伟大的灵魂,唱出葬送的安魂曲。 身体轻巧的由空中降下。 逐渐接近刚才还十分遥远的大地,诺薇儿终于看见了那站立在山丘上那巨大东西。那如同高塔一般巨大的赤黑色身躯脉动着,如同爬虫类一般的脸孔以及四肢,长出异常锐利的爪牙,正狂暴的进行破坏。 同时看见,只有一个人的吉克率领魔兵们与其对抗的模样。 就连囚禁在那巨大的东西之中,她最亲爱的朋友的身影,她也能够清楚的看见。 (这就是万里眼母亲的力量) 碰触到地面,她灵巧的站起来。 怪物的眼睛看向诺薇儿。同时吉克立刻赶来,站到诺薇儿前面阻挡怪物。 「诺薇儿!快逃!」 吉克的叫声与把魔兵们一爪粉碎的怪物的咆哮声重叠了。 但是诺薇儿却没有退缩,反而轻巧的站到吉克身旁。看了她的动作, 「你眼睛看得见了吗?」 诺薇儿毅然的点头并且这么回答。 「我能够看见巨大的金色飞箭」 这个瞬间,突然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不断传来裂空的锐利声响。怪物的身体各处被一一刺入巨大的金色飞箭。 就连吉克也不禁瞠目结舌。 怪物痛苦的扭动身躯,发出苦闷的吼叫。 「我看得见锁链」 那些刺穿怪物的飞箭后端,居然陆续出现锁链,将怪物的动作压制住了。 此时,诺薇儿的眼睛在看着现实的光景同时,也能够实体化实际不存在的幻象。 这股把幻影藉由视觉实体化的能力── 「这就是拉普洁尔的──幻视之力」 诺薇儿如此宣告了。同时,怪物发出咆哮,猛力拉断了锁链。诺薇儿慌忙的想要再看出更多的拘束,但是却突然感到几乎让她昏厥的疲劳。 这是刚继承力量的诺薇儿的极限了。 怪物的背后突然长出几乎掩盖这一带所有日光的巨大翅膀。伴随着强风,怪物已经飞到空中。 「等等,爱丽丝心!」 诺薇儿的叫声没有任何效用。怪物转瞬间飞上高空,朝向西边远离了。 「那个方向德拉克洛瓦就在那里」 全身是伤的吉克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回神的诺薇儿回过头来,看着几乎是第一次看见的吉克的脸孔,彷佛看着耀眼亮光一般的崇敬。 「我们追,去救出矮个」 「救她但是如果我们失败的话」 诺薇儿停下,无法把话说完。 原来吉克毅然的表情,表示他丝毫没有考虑失败的情况。 诺薇儿默默的点头。同时发觉自己新力量的来源,不也正是如此──坚强相信自己的信念。这并不是能够远看万里的力量,也不是能够实体化幻影的力量,而是坚强要存活下去的勇气之力。 如同相信眼睛看不见的阶梯而踏出脚步一般──诺薇儿一边相信爱丽丝心一定可以平安获救,一边跟着吉克走下山丘。 往日凯歌篇 3-1剑之誓言 呃的一声打了个嗝,让少女摇晃了栗色的头发。她皱起柳眉,揪住自己青色法衣的胸前,眯起清澈的淡紫色瞳孔,白润滑嫩的脸颊因为紧张而颤抖着。 「你不要紧吧,诺薇儿」 少女肩头上的小东西担心的询问。那是个金发、金瞳,连背后震动的羽翼也是金色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妖精。 「我不要紧,谢谢你,爱丽丝心呃、嗝。只、只要是银之圣女都必须走过这条路吧」 一边克制打嗝,她一边回头望向身旁的男子。 「是的,但是你这个年纪的,一年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正式获得称号」 「一年有十几、二十人左右吗吉克大人」 「不,一年只有二、三个」 少女的身体顿时无力的倾斜。小妖精慌忙的拍拍少女的脸颊替她打气。 「喂、喂。振作点啊,诺薇儿。狼男,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这样说话嘛」 「别慌,照你平常的表现就好」 男子以锐利的眼神悠然的看着少女与妖精。就是这锐利的眼神,让妖精称他为狼男。称得上俊秀的容貌,一头燃烧起来一般的火红头发。披着破烂的白外套、黑皮革的铠甲以及红色护手,一身杀气腾腾的战斗装备,但是他肩头却扛着一把跟战斗根本扯不上关系的,巨大的银色铲子。 「我好像比眼睛看不见的那时候还要不安啊」 诺薇儿说道。她那紫色的瞳孔过去曾经失去光辉、眼不能见。当时握住的手杖已经不在身边。而且她还失去了一样更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她母亲的遗物的纹章。 「不知道我能不能拿回纹章」 「诺薇儿一定可以很快拿回纹章的啦」 「审查结束,刻上正式的称号之后,纹章就会回到你手上。再忍耐一下」 但是诺薇儿还是止不住打嗝。 「你准备好了吗?」 随着敲门声,门外突然传来这一句话。让诺薇儿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呃呀嗝」 她发出难以形容的声音。 一位婆婆微笑着进入房间。她穿着蓝色的法衣,直挺而有精神,瘦小却散发出沉稳威严的气息。她看着吉克说道, 「挖坟者啊,你还是老样子扛着那把大铲子。也许我也该来量量身高、预定棺木了吧。你还是只有负责埋葬战死者吗?」 吉克直接了当的回答「是」。 「哎呀,真遗憾。很希望你能帮我处理后事,但是我这把年纪要上战场也力不从心了呀」 然后,这个和蔼的婆婆朝向诺薇儿。 「没想到吉克的从士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在哪里被吉克拐到的啊?」 「您好,我叫诺薇儿˙爱尔塔夏。在尔尔特的都市兵荒马乱之时,多亏吉克大人救了我」 「我名叫爱雷米亚˙菲尔提尔」 (菲尔提尔这个称号就是富饶者,推测应该是fertile) 婆婆眯起她翡翠色的瞳孔,温柔的微笑。 「接下来几天,我将担任审查长,评判你是否有资格获得称号。请多指教了,诺薇儿」 吉克等人目前正滞留在马格洛利亚大圣堂,也就是隶属于圣法厅的的大本营,这里一年两次举行授与纹章的仪式。 诺薇儿已经能够使用从去逝母亲那里继承的力量,本来以为可以在这里风光的正式继承纹章。但是, 「有些人没有通过授与纹章之前的审核,反而失去了圣道女的资格。一名在得到某些东西之前,必须要有失去某些东西的觉悟才行」 微笑着如此说道的婆婆,就是拥有称号之人。能够将圣性之力灌注于农作物,带来丰饶的收成──此人正是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几个人之一。 诺薇儿动作僵硬的低下头, 「请请您多多指教」 这时候又不由自主的打嗝,吉克温柔的拍拍她的背后说道, 「让她们看看你最有精神的一面吧」 「是、是的。我一定不辱吉克大人的从士之名,我会尽全力嗝」 「诺薇儿,你先到隔壁房间去,让我先单独跟吉克谈谈。那位小妖精也是,我以后也有些事情要问你」 「咦,连我也要问吗?」 「是的,我想从你的观点,多知道一些诺薇儿的情况,请多指教了」 让爱丽丝心也紧张的吞口口水。 「哇呀,好多人啊」 爱丽丝心讶异的叫嚷着。 为了取得纹章而来到这个圣堂的女性们,还有陪同她们前来的人们,挤满了整个休息室。诺薇儿还没有坐定,就被一名身上有纹章的年轻女性叫了名字,于是她慌张的站起来, 「加、加油吧!诺薇儿!」 她双手握拳、激励自己。 「是的,我会加油」 然后充满干劲的自己回答,并且往审查室走去。 此时漂浮空中、心不在焉的爱丽丝心突然开始意识到周围吵杂的交谈声。 「那个女孩居然也想得到的称号。真笨啊,换成的称号的话,得到的机会就大多了说」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每次授与纹章的仪式所提供的纹章,数量有限啊?」 「的称号好像已经所剩不多了。我?我早就内定是那个称号了啊」 这些人的语调略有互相较劲的意味。有些带有明显竞争敌意的人前来询问诺薇儿的情况,让爱丽丝心受不了的逃出了休息室。 「哇呀,这些人真可怕。怎么这么在意别人的情况啊,真讨厌」 爱丽丝心小声的自顾自的抱怨着,一边在大圣堂的周围飞舞着。突然,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一堆拥有等同于生命泉源的圣性力量的圣道女之中,带有死亡、浑沌气息的堕气格外显眼。不用猜想就知道这股堕气是吉克所发出的。 「真是的,不管到哪里去都显眼得讨人厌」 她讶异的将双手组在胸前细声说道, 「话说回来,我好像也是要参加审查」 轻巧的飞行后,她贴在视窗偷看,果然看到吉克还有婆婆就在里面。想要为自己的面谈预做准备,就要知道将要被问些什么问题,于是爱丽丝心决定要偷听。 「喔,除了万里眼之外,居然还通过了拉普杰尔的考验同时具备透视以及幻视的力量啊」 婆婆不住赞叹着,同时阅读着记载诺薇儿经历的资料, 「我们的指导员们,都该向你低头请教啊。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将那么幼小的孩子,引导到如此地步呀?」 「我没做什么,只是那孩子自身的努力,开花结果了罢了」 爱丽丝几乎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因为吉克的语调态度实在是客气得难以置信。 「她希望能够与母亲一样成为啊的确,这个称号是最适合她的吧」 「那么这件事」 「只要全部的审查员没有一起反对就没问题。仪式结束后,她就可以正式的加入我们了」 这句话让爱丽丝心瞪圆了眼睛。此时,发生了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吉克居然安心的松了口气。那个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男子,居然当真为了诺薇儿能不能及格而紧张。 「那孩子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他深深的低下头说道。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是的。我相信你是可以托付的人」 「将来指导她的并不是我喔,而是这个组织将要引导她」 「即使如此,她还是会在你能够看顾到的范围之内」 「你还真是器重我啊。那 么,接下来你想一个人继续追捕德拉克洛瓦啊吉克」 爱丽丝心几乎快要叫出声来。 (一个人!?) 「这是为什么呢?那孩子应该很想跟着你继续旅行啊」 婆婆似乎代替惊愕的爱丽丝心询问了这个问题。吉克摇摇头, 「我的任务是追讨德拉克洛瓦」 他淡淡的说道。为了追捕从圣法厅盗走重要密仪的德拉克洛瓦,吉克已经旅行了两年。 「是因为危险才不想带着那孩子去吗?」 「德拉克洛瓦是我的好友」 「这点我当然知道。那又如何?」 「也许我必须诛杀德拉克洛瓦」 婆婆眯细眼睛,深深的叹口气。 「所以你是不希望让那孩子看到两个曾经互相信赖的人,互相厮杀的场面啊」 「而且今后我所到之处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看见战场的残酷之后,也许那孩子会再次封闭自己的视力你一定这么想,对吧」 「战场不止夺走人的性命,还会杀死人的内心」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背叛以及斗争啊。我想那孩子可以从你的战斗中学到其他的东西吧」 「现在已经很少有少年、少女士兵了。我不该在这种时代带她上战场」 「消弭所有的少年士兵这是过去你与德拉克洛瓦共同达成的一个目标。但是,吉克啊。那孩子应该不认为她是跟随你上战场的。她是为了自己而战的,她只想与你并肩作战啊」 「这样一来或迟或早,她将夺走他人的性命我希望在她双手染血之前,让她远离战场」 「即使不在你身边,她也有用自己的力量杀人的可能性」 婆婆可怕内容的话语,让爱丽丝心心头一阵悸动。对啊!诺薇儿的确有足够的力量。如果她打从心底憎恨某个人,是不是真的会使用那股力量呢? 「杀意可以让人疯狂到什么地步你最清楚不过了。光凭这点我就认为你是最适合担任她导师的人,不是吗?」 爱丽丝心开始感到复杂情绪,同时她也不得不点头同意婆婆所说的话。 「我知道我并没有立场将诺薇儿托付给您」 吉克终于被逼出恳求的话语。爱丽丝心赞叹着,居然能够如此深入吉克的内心!这个婆婆果然十分适合担任审查长。 「你所做的请求我怎么能够拒绝啊。我反而要感谢你能够将那孩子托付给我。只是在那之前,我想先确认你内心的想法罢了」 本来还以为婆婆能够说服吉克,但是结果却让爱丽丝心大失所望。 面对低头拜托的吉克,婆婆微笑着说道。 「诺薇儿就交给我负责吧。对于你还有德拉特洛瓦,都很乐于配合啊」 三位轮流提问,诺薇儿也一一回答。询问的内容变化多端,彷佛想要使用言语将这个人拆开并且彻底分析一般。有时候, 「你认为自己的力量伟大吗?」 她们如此询问。诺薇儿毫无疑惑,立刻回答「是的」。因为这是由母亲那里继承、通过考验再加上吉克的引导才取得的力量。而且母亲、考验还有吉克都是伟大的存在。然后, 「那么你认为自己伟大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我们认为你很伟大。即使如此你也不认为自己伟大吗?」 诺薇儿吃惊的瞪圆眼睛。虽然她知道对方应该不是当真的,而且这句话确实让人听了挺舒服的。不过── 「我还是不认为自己伟大」 「为什么呢?」 「因为被人说伟大后就认定自己伟大,那么那人一旦不在,就无法认为自己伟大了。而且我自己并不认为自己伟大」 她流畅的回答。 「你提到的正是镜之教训」 婆婆和蔼的说道,并且进入房间。看来她已经结束与吉克的面谈了。 「您是说镜之教训吗?」 「是的。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人总是借着他人的反应来判断自己是否伟大、正确、美丽,彷佛看着镜子并且做出判断。我们应当思考,一旦除去这面镜子,自己是否有能力正确的看待自己呢?」 婆婆一边说道,一边坐到位子上。 「终于镇定下来了呀」 诺薇儿愣了一下,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止住打嗝了。 「敬请期待吧。我将要教导你,年轻人可是充满无限可能的存在喔」 婆婆闭起一个眼睛露出俏皮的微笑。 婆婆离开房间后,吉克走近窗户, 「喂,矮个」 他小声叫道。让急忙想要躲在窗户上面的爱丽丝心, 「(生气),别叫我矮个!我只是娇小了点而已!」 不自觉的叫出声音来,然后才慌张的捂住嘴巴。吉克以锐利的眼光往上瞪着说道, 「刚才感觉到的那股无法确认的气息原来是你,矮个」 最后的单字还特别提高了音调。 「你、你这个可恶的狼男。没办法确定我在不在,居然就尝试性的叫看看啊」 「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咦?我、我没有啊什么也没听到啊」 「嗯,原来是从我们谈论你的那部份开始听的啊」 吉克似乎感慨的将双手组在胸前。 「哪有啊。那里我才没有听到呢!大概是从诺薇儿可以拿到纹章那边我才开始听的」 然后,爱丽丝心在意的问道, 「对了,你们说我些什么啊?」 「我们干么要讨论你的事情啊」 咦?让爱丽丝心瞪圆眼睛。 「你这个阴险奸诈的狼男,居然又套我的话!」 「听到的别对诺薇儿说」 态度毫不动摇的吉克,以严厉的语气慎重嘱咐了。 「呜为什么嘛。诺薇儿很想跟你一起去的耶,你为什么突然要」 「这不是我突然的决定」 「咦」 「诺薇儿得到战斗的力量后,我就一直考虑该这么做了」 「我能够看见飞箭」 诺薇儿说道。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一根浮在空中的金色飞箭。 幻视之力──乃是想像那里有那个东西,并将那想像的幻影实体化的能力。 不过也不是所有想像的东西都可以实体化。人或是动物这类复杂的东西,或是水、火这类形状不固定的东西,诺薇儿都并没有办法实体化。 咻的一声,飞箭划过空中、插在墙上。让们不禁一起发出赞叹。能够贯穿石头墙壁的强劲飞箭居然是一个少女所放出来的。这股幻视力量以及透视力量正是潜藏在少女视觉中的力量。 「你曾经用这飞箭夺走过他人生命嘛?」 婆婆询问了。诺薇儿吃了一惊,飞箭也跟着消失了,只剩下墙壁被贯穿的空洞。 「我没有这么做过」 「你认为这飞箭能够夺走他人生命吗?」 是的。诺薇儿做出回答的同时,身体也不住的颤抖。战斗中总是全神贯注,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才察觉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你能够用那飞箭夺走我的生命吗?」 「我我怎么能够」 「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会朝我放箭吗?」 「会的但是我不会夺走你的生命」 「那么,如果吉克命令你杀掉我呢?」 婆婆立刻接着询问。 「那我就能够杀掉你」 诺薇儿几乎立刻回答了,身体的颤抖也停了下来。 「为什么?」 「如果吉克大人下令的话,他一定有什么考量」 「真是个好孩子」 婆婆眯起眼睛,悄悄细声说道。 「吉克啊你说得对。就这样把这孩子带到战场上实在太危险了」 黄昏时刻,诺薇儿终于从一连串的审查程式当中解放出来了。然后她来到了吉克住宿的房间。 「我现在立刻为您准备晚餐」 「不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 「请还是让我为您准备晚餐吧,我想藉此转换心情、放松自己」 于是爱丽丝心也帮忙了振奋起来的诺薇儿。 「那就麻烦你了」 这次吉克用餐的时候比起平常更沉静了。 彷佛想要在离别之前,好好将这份晚餐的味道记在心中。让爱丽丝心胸中五味杂陈。 另一方面,诺薇儿也露出复杂的表情说道, 「为什么每次都会做成这样啊」 她看着自己做出来的那些青一块、红一块,混杂在一起还冒着气泡的东西。虽然眼睛看得见了,她的料理的外观却一点也没有改善。 「别再意啦,诺薇儿。看起来是很难看,不过味道很好啊」 「不行啦下次我一定要做出看起来正常的料理」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每次诺薇儿做出外观正常的料理,味道就会完全走样了。而且吉克似乎也认为料理外观这种小事并不重要,总是毫不在意的吃光这些外型诡异的食物。 「看来你的审查过程还挺顺利的」 「是的。而且我还听说,吉克大人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拿到第一个纹章了」 诺薇儿高兴的说道。原来婆婆在审查的空挡,跟她聊了许多吉克的过去。吉克过去建立的功绩简直只有丰功伟业、神话传说可以形容了。 「吉克大人至今已经取得了七个纹章,一定是很艰苦的过程吧」 「是啊」 「听说您过去得到第一把刻有纹章的剑,同时也成为了。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呢?」 一天当中被询问了无数的问题,似乎让她也想多问问别人的事情了。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爱丽丝心不太说话。 「当时我大概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大吧」 吉克说道。过去很少能够看到吉克像现在这样,安静沉稳的道出自己的过去。那每一句话听在爱丽丝心耳中,彷佛就是吉克告别的话语。 吉克过去是个战乱孤儿,十四岁就被卖到战场成为一名剑奴。凭着能够听见死者声音的才能,勉强能够在残酷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当时的德拉克洛瓦就是看上吉克这个才能。 银白长发、白皙的面容,这名在清澈的青色瞳孔之下隐藏着坚强意志的青年,对吉克劝说。「为了消弭世上一切纷争,我需要你」 吉克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听见死者的声音是什么了不起的才能。当时他被德拉克洛瓦的人格特质所吸引,却搞不懂德拉克洛瓦坚持收他为部下的理由。每次询问得到的回答都是, 「──这就是你的才能」 德拉克洛瓦的回答,总是当时的吉克所不能理解的话语。 「这是我所继承的圣堂,代代相传的秘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详情」 条件就是,吉克要先成为德拉克洛瓦的部下之后,他才愿意透露密仪的详情。 不过吉克是用钱买来的剑奴,所以变更军籍也要花钱。德拉克洛瓦虽然也准备了钱,但是吉克的兵团长却迟迟不肯点头同意。 主要的原因就是德拉克洛瓦来交涉的时机太糟糕了。因为这个时候正好也有另外一个剑士团想要买下吉克,于是贪婪的兵团长就让剑士团还有德拉克洛瓦相互喊价,以提高价钱。竞争到最后双方的价格接近、僵持不下。这时候, 「这样吧,我特别让你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去」 贪得无餍的兵团长向吉克如此说道。也就是说我准许你自己选择,所以转移军籍之时你能够拿到的那笔钱也要给我。 「我想要待在现在兵团」 吉克面无表情的回答。如果他两边都不去的话,兵团长就连一毛钱也拿不到了。 「看你一副可爱的脸,但是个性却一点也不可爱」 兵团长生气的说道,并且揍了吉克一拳。与战场极不相称的秀气五官之上,却是不像稚气少年的锐利眼神。一头红色长发束在后面,瘦小的身体却背着一把大得好像可以压垮他的长剑。这就是当时吉克的模样。 「你再嚣张,我就把你卖去当妓男」 但是吉克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不管怎么揍,吉克总是安静的望向对方。兵团长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打一个木偶一般诡异恐怖。 「哼,这样吧。我要你拿到的钱的四分之一就好。付钱后就挑一个自己喜欢地方去吧」 其实兵团长自己也很想早点把吉克卖掉。吉克虽然不同于他的外表,在战场上很能打斗。但是他总是提到,前天死的那个家伙说了这个,刚才死的家伙说了那个。再加上这些话出自总是面无表情的吉克口中,气氛就更加诡异、让人毛骨悚然、难以忍受。现在居然有好事的怪胎想要买下吉克,当然就要赶快乘机卖掉。 被痛扁后的吉克一走出兵团长的营帐,守候在外的一名剑奴同伴立刻向他打声招呼说道, 「哎,你那帅气的脸居然被扁的这么惨啊」 这个名叫希夫的同伴一边窃笑,一边把用清水弄湿的布条递给吉克。此人正是与吉克同乡又同车被卖出的剑奴,也是在那运送剑奴的马车当中一同发誓决不互相背叛、伙伴就是一切的其中一人。 「希夫,你怎么知道我会被打?」 一边用布条擦鼻子,吉克绷着脸说道。 「因为你啊,交际能力太差啦。每次都会讲一些不该讲的话,小心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同伙杀掉喔」 「你就为了对我说这个等在这里啊」 「真不可爱。难得我特地从救护营帐偷拿了水还有布条过来给你啊」 「如果你被打的话,我也会为你准备这些」 这名剑奴伙伴呆了一下,耸耸肩膀继续说道。 「对了,我来主要是要通知你。那个贵族小子又过来找你啦」 「那个人吗?在哪里?他在兵营吗?」 面对脸色突然大变的吉克, 「又不是你老爸老妈突然出现了」 剑奴伙伴不感兴趣的说道。 「反正那个贵族小少爷也不过只是赌气,才会拼命要出高价买下你吧」 「住口别说那人坏话」 吉克压低声音,这正是吉克表示愤怒的方式。他越生气,声音就会越低沉。一旦听不清楚声音,只见他在口中念念有词的时候,就会突然剑光一闪,然后对手的额头一定会出现一条横向伤痕。 而且吉克的剑术以快得吓人闻名。 对手会因为自己额头喷出的血,一时失去视力。过去曾有五个喜好男色的士兵袭击吉克,但是这些人最后额头都被划开。当时吉克就站在满脸鲜血、争先恐后逃开的士兵中央,一个人不满的都囔。 「等等,其实也有人想要买下我」 「想买下你?那个人也想买下你吗?」 「笨蛋,才不是呢。是剑士团那边想买我啦。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剑士团想买你吗?可恶,那个兵团长居然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你」 「所以告诉我为什么啊」 「还记得跟我们同乡的赫斯尔吗?那个剑士团的团长就是赫斯尔呀」 这句话让吉克吃了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赫斯尔真是有够利害。居然从剑奴变成剑士,而且现在还当上团长啦。他大概是我们当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吧。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去帮他吧」 「我该怎么办?」 吉克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混帐东西!」 希夫愤怒的吼声,让吉克吓了一跳。 「赫斯尔打算将我们这些剑奴伙伴都收入他的剑士团啊。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在战场上遇到、还得拼死互相残杀了啊。我们可以合力战斗了啊。怎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吉克低下头去。恢复稚气的表情,他紧咬自己嘴唇。剑奴同伴也以哀伤的语气, 「别去贵族那边,当那边的小兵肯定没有好下场的。选赫斯尔这边才聪明呀」 希夫柔性的继续劝说。 「那个想买你的贵族,怎么看都只是个弱不经风的帅哥啊,他绝对不可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的,跟着他哪有前途啊」 对于半天无法回话的吉克,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剑奴伙伴也不再强逼,只有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吉克不可能忘记与同伴之间的誓言,他只是感到悲哀。比起被如何痛殴,不得不辜负德拉克洛瓦这件事更令他感到心痛。 吉克一回到兵营,德拉克洛瓦立刻出来迎接。一看到吉克被痛殴后的脸,让他脸色一变。 「那个兵团长真是太过分了」 德拉克洛瓦当真生气了。吉克低头不敢正眼看着他。德拉克洛瓦为了自己如此愤怒,让他十分高兴──却也令他更为难过。 「是顶嘴的我自己不好」 吉克绷着脸回答,并且与德拉克洛瓦拉开距离。然后偷瞄一下德拉克洛瓦的脸,那真是端正的五官,彷佛至今从未被打过的滑润脸颊。但是── 「其实我过去刚进入骑士团的时候,也常常无原无故被教训,当时也是被揍得很惨啊」 德拉克洛瓦出人意料的回应,总是更加吸引吉克。这个世界上哪有一个贵族,会向一个剑奴吐露过去丢脸的事情。贵族这人种应该都是摆架子的烂人,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自己完美无缺的模样才对啊。 德拉克诺瓦却笑着说出自己的糗事,然后与吉克闲聊了一阵子。 过去吉克曾经询问也知道了兵团长卖自己的价格,不过德拉克洛瓦不会主动提起这些事。因为他绝对不把吉克当作商品看待。 「──我现在值多少钱?」 当时吉克如此问道,德拉克洛瓦也老实的告诉他价格。然后立刻接着说, 「但是绝对不要认为这是你生命的金额,记着你是个人并不是物品」 真诚的态度让吉克十分讶异。 「你看来没什么精神,被打得那么惨吗?」 面对德拉克洛瓦关心的眼神,吉克只能用力摇头。 「还是你的剑又增加了吗?」 德拉克洛瓦转头望向吉克仅有的行李。那些使用布匹包起来的剑,被吉克慎重的安置在一旁。过去,德拉克洛瓦曾经在吉克不在的时候随手把玩那些剑。 当时吉克的反应愤怒异常,二话不说立刻挥剑朝德拉克洛瓦砍去。但是德拉克洛瓦立刻挡下吉克的斩击,展现决不逊于吉克的高超剑术。双方过了几招之后,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德拉克洛瓦稳住混乱的呼吸询问。吉克则是愤怒的颤抖着回答。 「不准碰我伙伴的剑」 那正是与吉克同乡剑奴们的剑。伙伴战死沙场之时,大家都会尽力找出他们的遗剑。与吉克一起卖到战场上的另外十六名剑奴,吉克已经持有三把他们的遗剑了。 「也不是,最近并没有我的伙伴战死」 两次都猜错的德拉克洛瓦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吉克,彷佛想要再次猜出绷着脸、紧闭嘴的吉克内心在想什么。过去德拉克洛瓦都是如此猜出答案,总是让吉克既焦急又高兴。但是这次,吉克的内心却只剩下悲伤而已。 「对不起我不能去你那里」 吉克总算低着头回答了。 凭着气息,他知道德拉克洛瓦倒吸了一口气。本来以为他会愤怒并且责骂自己。但是意外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是不是在不知情之下,让你受苦了?就像当时也不先问清楚就随意碰你伙伴的剑那样?」 吉克慌张的抬起头回答。 「不是。我我是」 两边都十分重要,但是一定要舍弃一边。这件事让吉克十分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好。本来以为德拉克洛瓦会不耐烦而生气的回去,但是这个男子却静静的等待吉克的回答。 「想要买下我的剑士团团长,他是跟我同乡的伙伴」 吉克好不容易说了出来。然后德拉克洛瓦异常惊讶的说道, 「那男人是你的伙伴。过去我曾经跟他讨论几次你的事情。根据我的观察,他是个很危险的男人」 「危险?但是赫斯尔过去是我故乡伙伴当中最亲切的男人啊。提出我们伙伴同盟誓言的也是他啊」 吉克不禁提高声调回答了。德拉克洛瓦似乎本想说明什么,却又将话语吞了回去, 「对你而言伙伴就是一切吧」 彷佛要说给自己听似的,极为细小的声音。让吉克再次感到哀伤。至少想要表达自己受到德拉克洛瓦的许多鼓励、多大影响,以及无尽的感激之情。但是, 「真对不起你来这么多次,还让你白跑了」 他只能说出这些。 德拉克洛瓦突然微笑着回答, 「其实我很羡幕你」 对方的回答让吉克惊讶得瞪大眼睛。德拉克洛瓦的语气十分真诚。 「因为你有一群不管什么事都能够信任的伙伴」 彷佛自言自语一般。 「我不会再到这里来了吧」 吉克此时也只能静静的看着德拉克洛瓦。 「愿你所选择的剑士团武运昌荣。希望将来还有与你重逢的机会」 德拉克洛瓦就这么洒脱的离开了。 吉克茫然的看着空中,什么也无法思考。双拳用力紧握得几乎失去血色,只能压低声音哭泣。 由于赫斯尔的坚持,最后贪心的兵团长还是没有办法夺去吉克应得的那笔钱。 「不管是谁也不能从我们伙伴身上夺取任何东西。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东西」 赫斯尔高傲的说道。他个头虽高,但是手腕、肩膀却也细小,外观上完全不像个剑士团长。只是他的黑色短发、古铜肤色,还有精明的表情,让他外表十分精悍。全身都是伤痕,特别是手腕部分因为多次的受伤,早已经分不出是什么肤色了。 「欢迎来到赫斯尔剑士团」 他用满是伤痕的脸颊露出微笑,无言的述说着自己经历过可怕的战场历练。 与吉克一起,希夫还有欧塔尔这些剑奴也一同被买下。同乡的剑奴,已经有六个人聚集在这个剑士团。大家一同流着眼泪,庆祝相聚的喜悦。 「看啊,这就是我的剑」 赫斯尔突然高举他的剑。那是带有某个圣堂纹章的剑。只有战功被肯定,才会被圣堂授与这种剑,同时也获得了组织剑士团的权利。大家一同亢奋。一同高呼赫斯尔的名字,庆祝这份荣耀。 真是幸福啊。本来总是恐惧不知何时要与伙伴厮杀的剑奴们,现在居然齐聚在一名男子旗下。吉克感受着这份幸福,并且在伙伴的带领下来到了新的兵营。此时,「吉克,你还是听得到那些吗?」 赫斯尔问道。吉克以能够 听见死者的声音闻名。吉克突然想起德拉克洛瓦说过,这个男子很危险。但是眼前的赫斯尔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不管在什么困境当中,都可以找到生机,既聪明又替伙伴着想的剑奴── 「我想把这些托付给你」 赫斯尔说道,并且递给吉克几把剑。 「这是我们伙伴们的遗剑。你来替他们悼念吧」 吉克看着赫斯尔。这个眼前的男子,过去在前往战场的马车中,说出伙伴就是一切的男人,的确一点也没有变。 「还有,这把也给你」 那是刻有赫斯尔自己名字的剑。 「剑奴的赫斯尔已经死了,但是剑士赫斯尔就在你眼前。所以这你拿去吧」 吉克吃了一惊。 「我──?这真的要托付给我吗?」 「吉克啊,你是个能够存活下去的男人。所以希望你一定要收下」 「存活下去?」 「是的。剑术比你强的男人到处都是。就连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你」 面对这直言不讳的语气,让吉克不禁笑出声来。是啊,大家都知道自己过去在故乡的时候,是伙伴当中剑术最弱的。 「因为我的软弱,相对的也让我察觉到许多其他的事情」 但是赫斯尔居然一本正经的用力点头。 「正是。我们上战场不是比较剑术强弱,重要的是能够存活下去。你最清楚这件事了,因此死神才会让你活下来」 这是最好的称赞了。吉克害羞的红了脸颊。赫斯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来想要将一个部队交给你负责」 吉克点头。并且有一股强烈的情绪想要回应赫斯尔的期待。 「懂吗?我的命令是绝对的。我能够成为剑士就是因为能够服从任何命令。我所有的命令的是有意义的,知道吗?」 赫斯尔在战场上这么说道。谁也不敢违逆,赫斯尔已经是绝对的存在。 赫斯尔剑士团就在高度的团结之下,打赢了许多场战役。吉克也努力的奋战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有一天,同是同乡剑奴的欧塔尔与赫斯尔起了争执。欧塔尔还有希夫一同隶属于其他部队,并没有跟吉克一起作战。 「我已经不想服从赫斯尔的命令了。我并不怕跟敌人作战。只是那些命令实在是」 欧塔尔半狂乱的吼叫着。最后赫斯尔不知道心中想什么,居然一刀把欧塔尔斩杀了。在大家一片寂静之中, 「吉克安葬他吧」 赫斯尔留下这句话,就回兵营去了。 「是欧塔尔自己不对」 不知是谁说话了。大家也都毫无疑问的同意。只有吉克一人在安葬欧塔尔之时问道。 「为什么欧塔尔你为什么要」 怨恨的风呼啸。吉克不知道欧塔尔留下这股猛烈的怨恨代表什么,只能呆立当场。 又过了一些日子。其他几个人跟欧塔尔一样陷入疯狂状态,这些人全部又被赫斯尔还有希夫给斩杀了。因此该部队人手不足,于是吉克还有其他几个人调过去补充。居然有六个人在疯狂状态下死去了,因此吉克做好心理准备,将要面对极度惨烈的战场,但是部队远离战场却往附近的村庄去了。 希夫一行人部队先行抵达。吉克等人到达村庄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血海。面对不知所措的吉克等人,希夫手持沾满鲜血的剑喊着。 「你们搞什么!快点堵住出口,别让任何村人逃走。这是赫斯尔的命令,全部杀掉!」 大家回过神来,依照命令行动了。只有吉克仍然没有动作。不、应该说是无法动弹。 「住手啊!大家住手啊!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村民啊!」 吉克慌张的叫喊, 「吉克!这可是赫斯尔的命令啊!」 希夫表情疑惑的回答。部队的其他人也都聚集到吉克身边。此时, 「吉克,你好像不满意掠夺部队的工作啊」 赫斯尔居然自己过来如此说道。他全身被鲜血染成红色。 「吉克,你以为自己每天吃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赫斯尔笑道。吉克僵直了身体。 「许多骑士团的粮食也都是我们这么弄到的。而且圣堂也默认了。这是正当的工作。虽然没有战功,但是报酬却相当高」 「别开玩笑了!」 吉克叫道,他几乎要呕吐出来。杀尽村民抢来的粮食,简直如同把人肉当作食物一样。而且居然还把这当作日常工作,实在太可怕了。 赫斯尔面无表情。希夫的表情也消失了。大家都面无表情。只有吉克一人因为愤怒、恐怖,扭曲了表情。 「亏我这么期待你」 赫斯尔细声说道。这就是信号。 大家往吉克杀去。吉克也在无意识中应战,无法手下留情。 吉克恢复意识的时候,希夫就在眼前并且露出吃惊表情看着自己。吉克的剑已经深深贯穿了希夫的胸膛,希夫就这么向后倒下,剑也顺势被拔了出来。 吉克茫然的看着希夫死去的神情。 赫斯尔突然杀了过来。吉克连忙挡开这一剑,但是他感到自己心中似乎破了个大洞,丧失了一切的力气。 「存活下去就是一切!为了确实存活下去,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 随着赫斯尔的叫声。吉克感到左手腕闪过灼热的感觉,他的左手上臂被切开了。 吉克呻吟。左手彷佛完全麻痹、无法动弹了。只能使用右手使剑的他,已经没有自信能够挡住赫斯尔下个攻击。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吼。 「吉克!」 居然有一个骑士骑马冲了过来。那个骑士猛烈的斩击又打倒了几名剑士,硬把吉克拉上马之后,快快策马离去了。赫斯尔怒吼着下令追击的时候,骑士已经不见踪影了。 「吉克,你差点就没命了啊」 如此说道的骑士一边策马前进,一边卸下面罩。 虽然凭藉声音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但是看见他脸的瞬间还是让吉克颤抖。 骑士正是德拉克洛瓦。本想问他为什么会来,却因为惊讶而说不出话来。 「以前我就得到情报,有个剑士团到处袭击村庄了。于是我奉命进行调查。本想说硬接了一个讨厌的工作没想到居然得到机会可以遇到你」 然后德拉克洛瓦环顾四周, 「哎,本来还有几名骑士跟我一起来的」 周围没有任何同伴让他苦笑着。许多骑士团自己也私下跟赫斯尔买粮食,因此能够当真用心调查赫斯尔的只有德拉克洛瓦一个人了。吉克只能沉默的听着。德拉克洛瓦回到骑士团的碉堡,叫来医师治疗伤势的期间,吉克也保持沉默、不发一语。 「你的左手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德拉克洛瓦转告吉克,医师诊断的结果。因为手腕重要的手筋受到损伤,日常生活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想要恢复到能够再次挥剑需要许多运气以及努力。 「我的右手还在」 吉克总算说话了。 「蒙你搭救十分感谢」 不管怎么道谢,都觉得不够。 「你还真像是野生的野兽啊。失去一个手腕居然一点也不会伤心」 德拉克洛瓦笑道。然后沉静的询问。 「你不会还想去报仇吧」 吉克望着自己失去握力的左手, 「只是去将非做不可的事情完成罢了」 「其他人都无法打倒赫斯尔,所以非由自己动手你心里一定这么想吧」 「是的」 「 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部下了」 吉克呆了一下。 「我的工作就是调查那个剑士团。一旦掌握证据就要立刻讨伐他们」 「就我们两个人?太勉强了」 「你想一个人去不是更勉强吗?」 「但是这样一来,连你也会」 德拉克洛瓦突然摸着吉克的左腕说道。 「吉克,这左手腕──就给我吧」 「什么?」 「我要给你力量。──那是招唤上万军队只有一人的军团之力」 往日凯歌篇 3-2一箭复仇 「吉克大人是这样成为的啊」 少女惊讶的张大了清澈的淡紫色眼眸。她的栗色头发、青色法衣在兽油灯火之下闪烁着光芒。 「的秘仪──当时我并不清楚那是怎样的力量」 男子淡淡的回答。装饰在精悍绷紧五官之上的火红色头发,比起那油灯的火焰更加显眼。 他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白外套,脚旁并排着卸下的红护手、皮革黑铠甲等杀气腾腾的装备。但是却有一柄实在跟战斗扯不上关系的银色铲子,斜靠在身后的墙壁。 「啊?然后呢、然后呢?快接着说呀!」 餐桌上面那个小东西催促着。 那是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妖精。金发金瞳的她,背后的羽翼也带着淡淡金光。 「别急,爱丽丝心。吉克大人,请让我先为您准备一些药汤好吗?」 少女嫣然一笑说道。男子点头同意,于是少女动作轻盈的往厨房走去。至今充满兴趣的听着这个男子述说过去的小妖精,却突然垂头丧气的问道。 「喂,狼男你真的、真的打算把诺薇儿留在这里吗?」 狼男──这正是因为这个男子吉克的锐利眼神,小妖精开玩笑的为他取的绰号。爱丽丝心嘟起嘴巴继续说道, 「所以你才会突然愿意说出自己的过去是吧?你平常老像个石头似的什么都不说啊」 「我说这些只是因为诺薇儿想要听罢了。为了缓和初次取得纹章的紧张情绪,她才会想听这些的吧」 吉克回答。这趟旅行的目的就是来此,让诺薇儿顺利的从附属于圣法厅的组织取得纹章。 为了舒缓审查过程所带来的紧张情绪,诺薇儿请求吉克述说,从前他初次取得纹章的情形──也就是吉克刚取得力量那个时候的过去。但是, 「诺薇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呀因为她自认为是你的从士啊」 爱丽丝心说道。吉克想把诺薇儿托付给照顾,一个人继续他的旅程。但是诺薇儿却非常渴望能够与吉克一同旅行。这次会想到这里来拿纹章以取得正式的圣道女资格,也完全是为了让自己有身分,能够抬头挺胸的对别人说自己是吉克的从士。 虽然知道这两人各自的心思,爱丽丝心却被吉克下了封口令。什么都不能对诺薇儿透露,让她心里十分难受。 「可是,我真不想背叛诺薇儿呀」 总是活泼的爱丽丝心,极少会像现在这样细声的以哀伤的语调说话。 「抱歉」 面对吉克真诚的道歉, 「唉,你们都,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让爱丽丝心抱着头苦恼着。 这时候诺薇儿端着热好的药汤过来了。她却突然停下来,入神的看着吉克以及爱丽丝心, 「你怎么啦,诺薇儿」 「没事、没事只是我突然觉得好耀眼啊」 她腼腆的笑着。灯火只有一小盏,但是光是看见对方的脸,就让诺薇儿感觉十分耀眼。 过去,失明的诺薇儿连吉克的脸都没见过就成为他的从士。看着一边道谢一边接过药汤的吉克,诺薇儿的眼神彷佛望着耀眼太阳一般充满崇敬。 无法顺利使用依附在视觉中的力量,让这名少女失去光明。对于少女而言,引导自己走出黑暗的吉克就如同将光明带到这个世界的太阳一般。熟知少女的爱丽丝心十分清楚,少女-诺薇儿当然希望将来也能够一直担任吉克的从士。一方面爱丽丝心也很明白,吉克不想让诺薇儿看见残酷战场的那份关怀。 妖精思考着,也许就是这份关怀,让吉克愿意对诺薇儿说出自己的过去。让她清楚知道战场的现实──就是相互背叛,互相残杀,也是他希望诺薇儿不要再牵扯进来的世界。 「那么,让我继续说手腕被斩伤后的事情吧」 吉克说道。少年时代──过去吉克以剑奴的身分被卖到战场上,能够信任的只有同为剑奴的伙伴。这些伙伴的其中一人赫斯尔,从剑奴变成了剑士进而组织了剑士团。吉克也参加了这个剑士团。但是那时吉克却当场看见赫斯尔的掠夺部队袭击村庄、抢夺粮食的情况。吉克想要阻止,却反而被赫斯尔砍伤手腕。千钧一发之际,德拉克洛瓦救了他。 当时的维克特尔˙德拉克洛瓦──有着银白长发、白皙面容,身为某圣堂继承人并且胸怀崇高理想的青年。那个过去发堀吉克、赐与吉克力量的德拉克洛瓦,现在却因为盗取圣法厅的秘仪,被吉克追捕当中。 过去──德拉克洛瓦对着负伤在身也执意打倒赫斯尔的吉克这么说道。 「我要将密仪之力赋予在你的左腕我圣堂传承下来的之力──」 此刻,无疑正是吉克人生的一个崭新的开始── 德拉克洛瓦将吉克从赫斯尔剑士团的围攻中救出之后,取得骑士团的许可,然后带着吉克离开碉堡回到自己的圣堂。 名义上他们是出去调查赫斯尔剑士团的情况,实际上这两人根本不打算继续调查工作,而是进行打倒赫斯尔剑士团的行动。 赫斯尔剑士团袭击战场附近的村庄,犯下掠夺食粮、物资的肮脏勾当。在许多骑士团还有圣堂的默认之下,根本没有人认真的调查他们。 「为什么您要打倒剑士团呢?」 吉克询问。德拉克洛瓦笑着回答, 「语气不用那么客气。我们的年纪差不到两、三岁啊」 德拉克洛瓦的要求总是出乎当时吉克的意料之外, 「因为没有人当真要打倒那个剑士团」 他如此回答。完成没有人愿意执行的危险困难任务,立下功绩才能取得更高的地位。德拉克洛瓦说道,为了实现理想,他需要更高的地位。然后, 「此外我也没办法放过如此残暴的行为」 赫斯尔剑士团掠夺粮食的时候,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因为怕残存者的怨忿,他们总是一个不留的杀光所有人,就连幼小的孩童也不放过。这个作风实在太异常了。 「你呢?你是为了复仇才想打倒剑士团的吗?」 德拉克洛瓦微笑的询问。吉克则是, 「剑奴不杀手无寸铁的人」 他如此回答了。这正是剑奴唯一的一点自尊。但是赫斯尔却舍弃了这份自尊。 「我想阻止他」 吉克的语气中隐含着即使牺牲性命也要达成的决心。 德拉克洛瓦满足的点头, 「如果是你我相信一定能够正当的继承这个圣堂传承的力量」 他拿出古老的手记还有水晶球,并排给吉克看。 「这是过去我也想自己继承,尝试了许多次却不得不放弃的秘仪」 吉克保持沉默。即使密仪就在眼前,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读完我祖父遗留下来的这份手记,就能够明白这个密仪的一切了」 他如此说道。于是首先吉克开始读手记。 剑奴们在故乡的时候也受过读书的教育,就是因为怕他们不了解军令而白白送命。 但是吉克花了许多天才看完。手记除了量多之外,里面还参杂许多难懂难解的文字。 「指的是什么?」 「普通人都无法接纳的对手,都要能够展现宽广的心接纳他们」 「呢?」 「就是什么都不隐藏,完全的坦承」 「那么干麻不那么写就好了啊?」 隐藏自己、展现完全的坦承,这样死者就会开始与你对话──理解这句话的瞬间,吉克惊愕的颤抖了。吉克就是这样听见死者的声音,也因此能够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 「难道,这是与我相同的」 德拉克洛瓦只是静静的点头。 那正是一份,能够听见死者声音的男子所留下的手记。 一个与吉克拥有相同才能的人,彷佛超越时空向吉克说话了。 吉克入神的读着手记。他立刻不在意那些难懂难解的文字了,反而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想法深切的传达过来,让吉克总是含着眼泪才能继续读下去。过去居然有与自己拥有相同才能的人,他觉得这真是奇迹。 几天之后──吉克站在水晶球前面。他已经完全了解,手记当中所记载的那恐怖密仪的知识了。 「这个水晶是圣印的原型祖父死后就没有人能够继承它了」 德拉克洛瓦说明了水晶球的来历。 吉克将左手平举在水晶球上方。他那手筋受伤、失去握力的左手。 「为了悼慰因为沉重怨恨而无法归天的死者灵魂让浑沌军势降临于世」 吉克细声念出手记所记载的秘仪, 「我将继承这份力量」 瞬间,水晶球迸出激烈的电光。 「圣印有所感应了」 在德拉克洛瓦的惊叹声中,水晶球整个粉碎了。其实,应该说那只是看起来像水晶球的东西。本质为无形力量的那个东西正化为闪电快速的冲向吉克的左手腕。 吉克放声大叫。那道闪电在手腕上雕刻出复杂的花纹。透过这个花纹,闪电不断灌入吉克的体内。 那股灌入的力量实在太惊人了。吉克甚至看见自己掉入无尽黑暗的幻影,在那黑暗的底部,无数的死者高喊着并且紧捉住吉克。 ──死者们这么称呼吉克。吉克在黑暗的底部接纳了他们。接受自己继承了这份力量。凭藉的正是展示胸襟气度,赤裸裸的完全展现自己的身心。 一个月后,吉克与德拉克洛瓦站在某个街道。十几把剑插在地面,排成一列挡住了道路。 不一会儿,数十名剑士从道路的另一端走了过来。走在前头的赫斯尔看见吉克之后停下脚步,满是伤痕的脸颊浮现笑容。 「好久不见了。你还活着啊」 剑士团远征的归途遇上这个埋伏,赫斯尔却一点也没有动摇。 他稍微瞄了吉克的右手。剑柄紧紧捆在那右手上。 「那是被我砍伤的缘故吗?」 吉克点头。因为他的左手不能用,为了只用右手挥剑才不得不这么做。 「那边那个男子就是老在调查我们的家伙吧」 赫斯尔晃动下巴。他早就知道德拉克洛瓦在暗中调查剑士团的内情。 「我把你们的凶残行径往上报告,但是没有人愿意理睬。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打倒你们了」 德拉克洛瓦微笑着说道。 赫斯尔笑了。后面的士兵们也跟着笑了。那是习惯掠夺的人才能露出的冷酷残忍的笑容。 「不过剑的数目倒是准备周全啊」 赫斯尔突然停止笑容、正经起来。原来地面插的剑全是他看过的,那些剑全部都是他的剑奴伙伴的遗剑。 「连希夫的剑也在这里你到底是怎么」 这些应该在他剑士团大本营的剑,吉克为什么能够拿得到?他已经下令所有的部下,一旦看见吉克出现在大本营就二话不说宰掉吉克了啊。 「你的老巢已经毁了。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吉克细声说道,宣告赫斯尔的大本营已经在他离开的期间被摧毁了。 赫斯尔瞬间赶忙注意周围的情况。如果吉克说的是事实,一定有其他的军势埋伏在附近。但是很明显的,吉克他们全部只有两个人。让赫斯尔陷入混乱。 「放下剑吧」 吉克说道。那是语气哀伤的恳求。 「现在的我,除了剑之外哪有其他谋生的方法啊」 这就是赫斯尔的回答。随着他拔出剑,士兵们也一起拔剑。 「为什么你要接受掠夺的工作?」 吉克无视其他士兵,瞪着赫斯尔问道。 「因为这就是成为剑士的条件!」 赫斯尔叫道。吉克同时猛然瞪大眼睛,他的左腕瞬间迸出耀眼的电光。 「以吉克之名招唤!在水刻星的引领下,化为凄魔爱倍尔出现在我敌人眼前吧!」 随着叫声,带着电光的左手也同时拍向地面。地底随之喷出的闪电,让剑士团在惊愕中退后──插在地面的剑的下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声响,挖开泥土爬了出来。所有人都惊愕的僵直了身体。 那是握住剑,彷佛蜥蜴人一般的怪物。全部十三个。它们狂暴的露出利牙,手上的利剑呼啸,猛然扑向士兵们。 「什么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 赫斯尔愕然大叫,然后恍然大悟。 凶暴的斩杀士兵的这些怪物,它们的剑技正是剑奴同伴们的招式。 「这些家伙难道是?」 吉克站在瞪大眼睛的赫斯尔前面, 「我招唤了伙伴们的灵魂」 以满是悲伤的表情宣告。此时德拉克洛瓦也跟着怪物们一起迎战剑士团。 「哼,你果然是死神喜爱的人」 赫斯尔笑了,那是恍惚敬佩的笑容。瞬时猛力挥舞手上的剑。 吉克也同时反应挥剑。几次激烈的刀刃互击之后,赫斯尔脸色大变。面对只能使用右手的吉克,自己居然屈居下风。 吉克已经完成一套崭新的剑术。那是只用右手挥剑为前提,德拉克洛瓦与吉克一同下工夫发展出来的剑术。以全身的弹力挥剑,让他的刀刃攻击范围远比两手握剑的人宽广许多。 「吉克!」 赫斯尔愤怒的吼叫着,同时心中的一部分却称赞着吉克。两人的剑同时折断弹开。 「附有纹章的剑居然输给剑奴的剑」 赫斯尔握紧折半的剑咧嘴一笑,同时冲撞过来。吉克连忙扭身闪过。赫斯尔就顺势跳下山崖。这是决不背对敌人,充满决心的逃走方式。就算知道存活无望的人,也不容易做出这样的行为。士兵们因为怪物以及德拉克洛瓦的强劲而惊慌失措,他们也随着赫斯尔,丢下伙伴们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跳下山崖失去踪影。 吉克想要追上去,但是却突然无力的蹲下。 「吉克,你不要紧吧!」 吉克勉强点头。他的左腕严重出血,但是还是奋力握紧右手上碎裂的断剑。 「不快追的话,赫斯尔他」 「别慌。他能逃的地方只有一个」 于是吉克温顺的听从了德拉克洛瓦。 两人会在此埋伏,也是因为德拉克洛瓦正确的估算出剑士团的动向。吉克只是在敬佩之中跟随着他过来。但是德拉克洛瓦还是有估计错误的地方。 剑士团朝向授与赫斯尔带有纹章之剑的圣堂逃去。除此以外,根据地被毁的赫斯尔已经无处可去。 吉克等人抢先赶到那个圣堂,打算在赫斯尔逃进去之前逮住他,但是却迟了一步。德拉克洛瓦以及赫斯尔本身都无法预料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惨剧。 赫斯尔在圣堂之前叫门,门马上就开了。却是一整排的弓箭手出来迎接他们。 部、手腕都中箭,他还是愤恨的瞪着圣堂、弓兵、骑士,还有那些命令自己进行掠夺的圣堂的圣职者。 「住手、求你们住手啊!」 吉克喊叫着。箭雨骤然停止。吉克赶到的时候,赫斯尔的身体已经射成刺猬。他的背后却没有中任何一只箭。吉克此时才首次发觉,赫斯尔身上的所有伤痕全部位于身体前面。即使逃走的时候,赫斯尔也绝对不会背对敌人。 这样的赫斯尔站立着,口中吐着满溢而出的鲜血说道。 「我们、是弱者、为了活下去为了伙伴只有、听从、命令」 半折的剑由手中落下。无助的在虚空之中挥动的手,紧握住吉克的左腕。 赫斯尔的脸,彷佛孩童哭泣一般满是泪水。 「吉克我好悔恨」 就这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吉克咬着牙,悲痛的抱住他那颓然倒下的身躯。 「这是怎么一回事?圣堂长大人」 德拉克洛瓦冷冷问道。 「这些都是残虐无道的掠夺者。我们只是在他们闯入之前击退他们罢了」 圣堂长毫不在乎的回答。一看见赫斯尔等人逃过来,当下就决定杀人灭口。如果被他们逃进来,自己命令他们掠夺之事难保不会被发现。 为了避免这么有失体面之事,就要一个不留的杀光他们。圣堂长没有实际说出口,但是他的想法十分明显。 德拉克洛瓦莞尔一笑、耸了耸肩膀。圣堂长才总算吐露出一点真心话。 「德拉克洛瓦啊。你这样的年轻人追求荣誉是件好事。但是因为你,我这边可是损失惨重啊。虽说剑奴要多少有多少,但也不是免费的。尤其是这种给个纹章就什么命令都服从的好用家伙更是难找啊」 「是啊,的确是损失惨重啊,因为你的一切都将失去了啊。圣法厅给我的命令是只要掌握证据,我就可以先斩后奏、直接诛杀掠夺者啊」 德拉克洛瓦大声说道。圣堂长以及骑士们呆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真会开玩笑啊。你将来有可能成为大人物喔」 笑着开口保证的圣堂长,突然毫无预警的被德拉克洛瓦一剑砍下。 「不用你说,我也要成为大人物。就凭着打倒你们的功绩」 圣堂长的头就这么开口大笑着飞舞在空中、滚落地面。失去首级的圣堂长倒下,骑士们一时哑口无言── 「你这小子!」 慢了半拍的愤怒。飞箭随之袭击过来,但是一根箭也碰不到德拉克洛瓦。他的身影就这么忽然消失了。骑士们发觉的时候,德拉克洛瓦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这是幻术。只是我刚学会没有多久,上衣还是被你们开了好几个洞啊」 露出不悦的神情,德拉克洛瓦捉着自己被飞箭贯穿的外套下摆。让骑士们惊讶的呆住。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骑士们愕然的仰天望去。只见密布的乌云回转出漩涡,在怨气之风猛烈的吹抚之下, 「赫斯尔,你这么不甘心吗大家都是啊」 吉克将赫斯尔的遗骸放下说道, 「这股怨恨就由我来承受吧」 刹那间,吉克的左腕迸出电光。随着高昂尖锐的叫声,他将左手用力拍向地面。 地下随着喷出青色的闪电,吓破胆的骑士不禁退了一步。 勉强成形、形状有点不固定的怪物,从各处的地面不断的出现。这是力量不足的吉克勉强对于异常强烈的怨恨所做出的不完全招唤。这些充满怒气的怪物不断涌出环绕着吉克。 「这些就是被你们杀死的剑奴还有村人们的灵魂」 吉克细声宣告。随即怪物们发出咆哮一起行动,集体往骑士们杀去。那凄惨凶残的情况,就连德拉克洛瓦也不禁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的退后了。 骑士们一一被怪物们贪婪的吞下。那是单方面的虐杀,如同方才他们所做的行为报应在自己身上一般。最后站在当场的人类,终于只剩下吉克以及德拉克洛瓦两人。怪物们这才失去了形体、化为原本的尘土。 其中有十四只怪物一直没有消失的伫立在吉克周围。 「希夫欧塔尔」 吉克以祈祷的语气,一个一个呼唤着那十四只怪物的名字, 「赫斯尔」 当他叫出最后一只的名字。这些伙伴们突然发出咆哮、失去了形体──回过神来,只见他们遗留下来的十四把剑插在地上。 「我们伙伴们不会在互相残杀了大家,今后都在一起了」 吉克强忍泪水、低声啜泣的说道。 这个时候得到的十四把剑。后来吉克在别的战场上遇到剩下的两名剑奴伙伴,也将他们的剑与魂都托付给吉克了。 而德拉克洛瓦也因为这场讨伐的功绩,被给予了自己组织战士团的权利。当他来告诉吉克这个消息的时候,吉克正在埋葬死者当中。 「你连圣堂的人们都安葬了啊」 德拉克洛瓦吃惊的说道,同时也对吉克挥动着的那把巨大的铲子感到敬佩。 「好大的铲子啊」 「这是熔化伙伴们的剑合铸而成的」 「伙伴们的遗剑,全部都在那把铲子当中吗!?」 吉克平淡的点头。让德拉克洛瓦不禁大声笑着,同时深深认同点头, 「他们也会高兴吧。这样一来,你的伙伴们就可以团聚并且一直与你在一起了」 然后拿出一把剑给吉克看。 「希望你能收下这把剑取代你那把折断的剑」 这把剑的护手部份让吉克目不转睛的看了许久。原来那里刻有德拉克洛瓦所继承的圣堂的纹章──这是一把带有纹章的剑。 「你让我成为剑士的条件是什么?就像赫斯尔一般,我必须听从所有你的命令吗?」 如果是德拉克洛瓦,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吉克有自信能够服从他的任何命令,即使要他做出比赫斯尔更加残酷的行为。 但是德拉克洛瓦微笑着这么说道。 「希望你我的关系就像你与赫斯尔一样」 吉克一时无法理解,歪着头思考着。 「你不但是赫斯尔的部下,而且还是他的朋友、与他并肩作战吧」 吉克点头。 「这就是我的条件」 吉克皱眉,随即他突然红着脸理解了这要求的涵义。 也就是说德拉克洛瓦要吉克把他当作剑奴伙伴对待。虽然高兴,吉克却差点叫出声来说「这怎么可能啊」。 「但、但是你比起我来」 「比起我来什么?」 「我们的身分」 「我只想成为你的朋友,不行啊」 随着德拉克洛瓦沉稳的声音,吉克的胸中似乎产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别管你的身分、我是什么人。我只想当你是朋友吉克,就这么一个要求也不行吗?」 吉克连忙摇头。他当然知道德拉克洛瓦是当真的。就如同吉克完全信任德拉克洛瓦一般,德拉克洛瓦也希望吉克能够成为一个能够让他完全信任的人。 也许这是比起完全服从命令更难办到的事情。就如同赫斯尔一般,换句话说德拉克洛瓦要求,万一自己偏离了正道也要对方赌命阻止自己,吉克必须能够独自做出正确的判断才能达成。 吉克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将全部死去的伙伴们的姓名在心中默念一遍。他十分想要知道伙伴们对这要求的意见。然后不用询问,回答就自然的脱口而出。 「承蒙你器重我答应」 瞬间,吉克红着脸低下头去。 德拉克洛瓦笑着递出剑说道。 「将此纹章献给我友吉克。吾谨以这个吾之圣堂、吾之系统的纹章为证,保证汝之剑士身分」 语气虽然十分正式,实际的行动却是这两人一个随意的递出剑,一个人则是随手接了下来。 吉克后来虽然经历了无数次十分正式的受章仪式,却没有一次能够比得上这次的喜悦心情。吉克右手被授与剑,左手被授与密仪之力。就这么成为第一个加入德拉克洛瓦战士团的人。 「原来狼男过去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啊」 爱丽丝心感慨的说道。忘记了替诺薇儿焦虑的心情,她的注意一时完全被吉克的话题吸引住了。 「非常谢谢您愿意对我说这些事情」 诺薇儿低下头,诚心诚意的道谢。多亏这番话驱散自己面临审查的紧张感,眼前似乎突然充满光明。 「有稍微消除紧张吗?」 「有的」 「那么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是的。非常谢谢您,吉克大人」 面对从座位上站起,准备离开房间的诺薇儿, 「诺薇儿」 吉克突然叫住她。 「你能够讨伐我吗?」 诺薇儿吃了一惊,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回答, 「我这怎么可能」 她微笑着回答。先不提战斗力相差悬殊、完全不可能获胜,诺薇儿心中根本不可能兴起这个念头。 吉克点头, 「好好休息,为了明天预做准备吧」 他这么说道。爱丽丝心突然心头一震,彷佛吉克明早就会一个人离开一般,让她感到十分不安。刹那间,与吉克四目相接。吉克的眼神彷佛再次叮咛着,别对诺薇儿说。这个视线完全封锁了爱丽丝心的话语以及动作。 「请您也早点休息,吉克大人」 诺薇儿恭敬的行礼后退出并且关上房门。直到房门关上为止,吉克一直静静的看着诺薇儿。也许房门关上之后,他也会继续看一阵子吧。 即使爱丽丝心十分清楚,这份温柔比起其他任何的恶意更能伤害诺薇儿的心,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好可爱!」 一进入房间就被叫道,让爱丽丝心吓了一跳。为了更了解诺薇儿,被叫来面谈的爱丽丝心让年轻的们一阵骚动。 「安静下来」 一位婆婆沉稳的维持秩序。虽然婆婆的眼神并没有怒意,大家还是慌张的端正姿势坐好。 婆婆就是爱雷米亚.菲尔提尔──身为审查长的她正是地位最崇高的几人之一。 「请进来吧,爱丽丝心」 婆婆微笑着说道。彷佛就像闲话家常一般,气氛十分轻松。 这个微笑一举消除了爱丽丝心的紧张情绪。 后来在婆婆的询问之下,爱丽丝心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与诺薇儿第一次相遇、与诺薇儿一起快乐的回忆、诺薇儿眼盲的时候是怎么度日的,所有的情况全部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说话的妖精,却因为吉克的封口令憋了很久。这下好不容易畅所欲言的说个痛快,让她心情大好。然后这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什么呢?」 「不是早就决定要给诺薇儿纹章了吗?那么为什么还要找我问话呢?」 「这件事你对诺薇儿说过了吗?」 「我不用跟她说,诺薇儿也一定可以自己取得纹章的」 「看来你十分相信诺薇儿呀」 婆婆微笑着。 「那么你为什么不跟诺薇儿说,吉克要将她安置在这里、独自一人离去的事情呢?」 婆婆果然不是普通人物,她似乎也早就察觉爱丽丝心偷听的事情了。 至今充满朝气的爱丽丝心突然像是卸了气的气球, 「因为狼男说,他不想要诺薇儿再遭遇危险了。但是我就这么隐瞒这件事,总觉得好像背叛诺薇儿一样」 「这并不是背叛她。只是对诺薇儿的意愿见死不救罢了」 这句话瞬间点醒了爱丽丝心。的确就这么隐瞒下去的话,诺薇儿的确可以远离危险,但是却没有人在乎诺薇儿的意愿。就如婆婆所说,自己的确对于诺薇儿意愿见死不救」 「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将这件事情转告诺薇儿。只有你可以喔,爱丽丝心」 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的爱丽丝心叫道。的确,只有自己有立场能够与诺薇儿自由对话。婆婆的这番话深入爱丽丝心的心中。 「我是诺薇儿的朋友!」 爱丽丝心瞪圆眼睛说道,吃惊的露出自己居然忘记这么重要事情的表情。这份纯真让婆婆以及其他们不禁露出温和的微笑。 与吉克一起旅行有多么危险,这种事情已经无关紧要。诺薇儿的意愿以及生命,决定权应该在诺薇儿自己身上。那么自己为什么放下不管,自己决定权被剥夺的诺薇儿。让爱丽丝心对自己感到十分可耻。 「去给诺薇儿自己决定的机会吧」 婆婆决定性的一句话,让爱丽丝心大大的点头。只是她还是有个疑问。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话呢?你们不是比较赞成诺薇儿离开狼男、留在这里的吗?」 「大概是我想要窥探,诺薇儿映在你这面之中的模样吧」 「镜子」 虽然不是很懂,爱丽丝心却很喜欢这个单字。互相照映的镜子。就要正直、不虚假的好好映照对方。爱丽丝心充满决心的说道, 「好,我要把事情告诉诺薇儿」 就这样,面谈结束了。打开们让爱丽丝心离开之后。 「好了这下吉克你会怎么做呢?你可是那个孩子另外一面大镜子啊」 婆婆小声的喃喃自语。 诺薇儿正在另外一个房间回答的教义。多亏母亲过去严格的教导,她能够顺畅的回答、丝毫感觉不到困难。虽然疲累,她却得意洋洋的离开房间。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心飞了过来。 「诺薇儿,对不起、对不起」 不等对方回应,爱丽丝心就哭了出来。 诺薇儿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怎么了,爱丽丝心?」 爱丽丝心忍住眼泪,将积在心中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不久,诺薇儿在爱丽丝心的眼前,脸色苍白的颤抖着。 出乎意料的,房门静静的打开了。 房间里面的吉克事先就察觉气息一般,他只是静静望着没有敲门就打开的房门。诺薇儿也凭藉着透视之力,之前就确定了吉克在房内。 「为什么」 诺薇儿嘴唇颤抖着说道。 吉克没有回答。他放下本来靠在嘴边的药汤的碗,不发一语的看着爱丽丝心。 「这件事要让诺薇儿自己决定!」 爱丽丝心似乎生气的说道。那是彷佛要将这一整天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一口气发泄出来的语气。 吉克点头,只有披上白外套并没有穿戴铠甲以及护手。拿起铲子, 「跟我来」 他只说了这句话就走出房间。前往的地方是圣堂后面的空地。四下无人,夕阳将周围染成红色。 在这里两人相距十步,吉克转身面对诺薇儿。 诺薇儿忍住眼泪、想说的话、想问的事望着吉克。 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去──她颤抖的全身彷佛如此述说。然后吉克静静的继续了昨晚的问答。 「你能够讨伐我吗?」 拼命的、明确的回答了。也只能够这么回答了。 身旁的爱丽丝心被吓到,但是她还是咬紧牙关望着两人。因为自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现在吉克与诺薇儿之间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恐怖气氛。既然全都说出来了她就有义务要看完整件事情的发展。 咚轰一声!吉克将铲子插到地上。喀的一声转动握柄,握住出现的第二握柄,一瞬间拔出一把银剑。 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都只能屏息看着。吉克用剑以自己为中心,在地面划出一个半径约为一个手臂的圆圈。 「这个圆圈就是我的生命」 吉克说道。 「你从那里把我赶出这个圆圈」 「如果我能够做到,就承认我是您的从士吗?」 吉克明确的点了头。于是诺薇儿呜咽着强忍眼泪,毅然张开眼睛。 「我看见飞箭」 瞬间就幻视出浮在空中的金色飞箭。 飞箭一闪,留下金色的轨迹笔直的往吉克飞去。 吉克丝毫没有动作。飞箭只有稍微掠过吉克的右脚,插在地上后突然消失了。 吉克正确的判断出诺薇儿故意射偏了这一箭。第二箭接着飞来,飞箭笔直的射向吉克的胸膛,但是这次吉克还是站立着没有任何动静。 爱丽丝心发出悲鸣,忍不住闭起眼睛。当她缓缓张开眼睛,发现飞箭的前端只有稍微轻碰一下,吉克那没有穿戴铠甲的胸膛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转头看看诺薇儿,只见仅仅放出两箭的她,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那是冷汗,身体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硬。颤抖着让牙齿喀喀作响。 「害怕吗」 吉克细声询问。 「是的,我害怕」 诺薇儿露出悲惨的表情回答。 「能够平静的杀死我以外的人,这样的你也会害怕吗?」 震惊的诺薇儿直打哆嗦。爱丽丝心也大吃一惊。当她正想要大叫出,诺薇儿才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时候。 「只要有我的命令,你可以射穿任何人吧」 吉克的这句话让诺薇儿以及爱丽丝心的身体再次僵硬。 「或者是恐惧以及愤怒能够让你轻易的射穿对手吧。然后你就会连对手的脸都不记得就杀掉对方」 诺薇儿再次开始颤抖。不同以往,这次是对自己的恐惧让她颤抖。 「诺薇儿你能够讨伐我吗?」 第三次相同的问题。同时诺薇儿哭泣的叫喊着并且幻视出第三箭。 「别丢下我!求求您!不要丢下我离去!」 金色的轨迹彷佛闪光般出现。 飞箭以惊人的速度袭来,擦过吉克的脸颊之后消失在遥远的空中。 吉克还是没有丝毫动作。 鲜血沿着他的脸颊被飞箭掠过的痕迹流下,从下颚滴落地面。眼前的情况让诺薇儿双脚一软,无力的蹲坐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自由的运用隐含在视觉之中的力量了。 「明天再给你一次机会」 吉克说道。也不抹去脸颊上的血就收起剑。迅速一个转身,就这么不回头的离开了空地。 「吉克大人」 哀伤的叫声还是唤不回吉克,他就这么离去了。 「我不知道啊爱丽丝心,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啊!」 爱丽丝心不知道怎么回答缩起身体哭泣的诺薇儿。她也只能陪着诺薇儿一同哭泣而已。 吉克突然停下脚步。 「那个孩子已经确定能够得到纹章了」 婆婆就站在那里说道。她以困扰的脸看着脸色险恶的吉克, 「吉克你是不是教导了那孩子,她自己拥有的残酷一面呢?」 吉克微微点头 「这是最残酷的事情。对那孩子而言,现在的你比起任何战场都要残酷」 「我早有觉悟,这么做会被她埋怨」 稍微流露出内心,吉克小声呻吟之后离去了。 往日凯歌篇 3-3 新的手杖 晨光从窗户射入室内。阳光照耀之下床铺的枕边,小小的东西一边呢喃梦话、一边揉揉眼睛爬起身来。那是个女性体态,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妖精。金发金瞳的她,就连背后震动着的羽翼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妖精拖动着当作睡衣披在身上的白手帕问道, 「诺薇儿?」 找不到原本睡在身旁的人,让她发出声音询问。代替回答似的,寝室的门打开了, 「早安,爱丽丝心」 早一步醒来,如同往常一样穿着青色法衣的少女,就凛然站在那里。淡紫色的瞳孔。整齐绑好让她显得朝气蓬勃的栗色头发。经历旅行的风霜,却依然白嫩的脸颊。那明朗的表情以及语调令人完全想像不到,她昨天悲伤的哭泣了一整晚。 虽然惊愕, 「早、早安,诺薇儿今天你很早起来啊」 爱丽丝心仍然平静的回答了。少女突然展露笑容, 「是啊,因为今天除了是受章典礼之外,还有一件要早点起来、做好准备、全力去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呢?」 「今天,我一定要让吉克大人心服口服的承认我是他的从士」 爱丽丝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俩现在所在的马克诺利亚大圣堂,已经正式承认诺薇儿圣道女的身分,今天就要公开的将的纹章颁发给她。但是──昨天,诺薇儿知道了她的导师吉克,打算将自己托付给独自离去。 再加上无法达成吉克提示的考验,这个能够继续与吉克一同旅行的条件。就这样,昨晚只能整夜悲叹的诺薇儿却── 「你怎么突然振作起来了呢?」 「因为我决定了」 诺薇儿笑着回答。那清爽的笑容正代表着,诺薇儿在哭尽眼泪最后所得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决心。 「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爱丽丝心」 不自觉的,爱丽丝心满脸正经的点头了。诺薇儿花了一整个晚上坚定的志向,哪有不去了解的道理。 「我决定──」 爱丽丝心吞着口水、紧张的聆听。知道内容之后,她更是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说道, 「哇啊诺薇儿,不留遗憾是很好啦但是这也。算了,现在的你谁的建议也听不进去了吧」 然后妖精突然笑出声来继续说道, 「不管诺薇儿将来怎样、做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对于诺薇儿来说,这正是最能够给予她勇气的一句话。 「不过这么快就重新振作诺薇儿还真是坚强呢」 「因为我知道了如果不够强悍,是没有办法胜任吉克大人的从士的啊」 「硬跟的从士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还真了不起啊」 爱丽丝心感叹的说道。 接着,两人一起吃过早饭。诺薇儿也拜托修道院的人们替她送早餐去给吉克。然后,正要离开修道院的宿舍的时候, 「加油吧,诺薇儿!」 诺薇儿自己激励自己,随即, 「是的,我会加油!」 大声回答自己的样子,让其他的圣道女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还真是干劲十足啊」 在一旁悠闲细语的爱丽丝心陪同之下,诺薇儿踏着坚定的步伐往大圣堂去了。 过了一会儿── 一名男子伫立在修道院门前,往来的过客都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 男子称得上帅气的五官之上,装饰着燃烧起来一般的红发。披戴在柔韧身躯之上的是,下摆破烂的白外套、红护手以及黑皮革铠甲,一身杀气腾腾的战斗装扮。但是男子肩上的东西却十分不搭调。 那是把巨大的银色的── 「铲子」 「铲子啊」 不把路过圣道女们的细语当一回事,男子将今早送来的早饭放入口中。此时,有人向男子说道。 「吉克,你要找诺薇儿的话,她已经出去了」 说话的是沉稳伫立着的一名婆婆。 她的名字是爱雷米尔˙菲尔提尔──正是地位最崇高的几人之一,也是这次诺薇儿受章仪式的审查长。 「昨天那么冷淡的丢下她,今天怎会突然特地来迎接她呢?」 婆婆也知道了吉克给予诺薇儿考验的事情。 「今早送来的食物是平常的味道」 「早餐是平常的味道?」 男子──吉克点头, 「她如果钻牛角尖,食物的味道会改变」 「会变得又咸又辣对吧」 婆婆同意的笑着回答。如果知道将被吉克留在这里,诺薇儿的料理肯定会变得又咸又辣。婆婆似乎在审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说虽然知道不该这么做,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这样引起你的注意」 突然,婆婆好像察觉了什么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普通的味道也就是她看开了吗?」 吉克点头。早上送来早餐这件事,正是诺薇儿还是自认是吉克从士的证明。 「如果单单只是看开就好了」 「那么你是担心她想不开,才特地过来看看情况的吗真是爱操心的挖坟者啊。还是你改变想法,想要把诺薇儿继续带在身边呢?」 「不,她受章之后就正式隶属于了」 「当然,我们会负起责任,接纳诺薇儿。但是因为担任过你的从士,诺薇儿才能够年纪轻轻就继承那份力量,这也是事实呀」 「我的使命是追讨德拉克洛瓦」 「这我当然知道吉克」 「诺薇儿的母亲被德拉克洛瓦的手下杀死了。我不想再将她卷入我与德拉克洛瓦的战斗之中」 「吉克之所以全力配合你,是因为我们认为只有你可以阻止德拉克洛瓦。圣法厅的最强军团而且过去还曾经是德拉克洛瓦好友的你不单单是光靠武力阻止德拉克洛瓦,他为何反叛圣法厅还有席拉那时候为什么非死不可的原因,我们还寄望你能够找出这些答案」 面对保持沉默的吉克,婆婆静静的说道。 「席拉过去是这块大陆首屈一指的是她治好你的左手的吧」 「是的」 「你的左手能够再度握剑,这是好事,还是。就如同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一般,也有些答案只有诺薇儿自己知道」 「只有诺薇儿自己?」 「那孩子已经不恨任何人了啊。不管是杀死母亲的人、德拉克洛瓦还是她自己的母亲」 「在审查的时候,她提到这些?」 「当时她这么说道,因为担任你的从士,才让自己能够不再恨任何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吉克」 吉克没有回答。很难得的,这个男子也有答不出话来的时候。 「的确,诺薇儿曾经固执的认为你是完美的,也可能因此犯下过错。但是这些都是因为,她与你都只是撑杖者啊」 「撑杖者?」 「这是的教义之一哟」 婆婆温和的微笑。 此时,大圣堂的钟声大大的响起。 不久之后,受章仪式就要开始了。 「为什么诺薇儿能够不再恨任何人这个答案你就自己向诺薇儿询问吧。在此之前,也好好看看她盛装受章的模样吧」 青色砖瓦配上精致的装饰,如同大朵鲜花一般的大圣堂大厅,现在挤满了将要出席受章仪式的人们。 通过审查的数十名圣道女,一个一个被叫到台上领取的纹章。这些圣道女的亲属或是监护人们也随之抱以热情的掌声。 大厅的角落,吉克板着一张脸伫立着。他突然移动视线 ,找到了坐在大厅柱子装饰上面的爱丽丝心。 爱丽丝心也察觉到吉克,偷瞄他一眼之后就迅速转过头去,显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让吉克皱起眉头。 爱丽丝心的举动很奇怪。本想她会全神贯注的注视台上,等待诺薇儿的名字被叫到的时刻。但是出乎吉克的意料,她显得坐立不安,就彷佛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 吉克迅速轻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移动位置。瞬间就来到爱丽丝心的正下方。 又有一个名字被叫到。圣道女到台上接过纹章,掌声跟着响起。 乘着拍手的空挡,爱丽丝心又往吉克刚才所在的方向看去──她呆住了。 「咦狼男怎么不见了」 狼男,这正是爱丽丝心因为吉克锐利的眼神,半开玩笑的替他取的绰号。 「喂,矮个」 吉克却突然从正下方发出声音。 呜,爱丽丝心倒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忍住因为惊吓差点叫出口的悲鸣。 「我、我才不矮呢,只是娇小了点而已」 她压低声音,嘀咕着朝下看着吉克。 吉克用可怕锐利的眼神往上看, 「诺薇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你瞒着我」 他毫不客气的直接问道。爱丽丝心点头, 「是啊,难怪她要我不要随便靠你太近」 话没说完,她又呜的一声吸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诺薇儿没有下定任何决心」 「决心?她决定要做什么?」 「呜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爱丽丝心连忙拍动羽翼,正想要飞也似的逃走同时,又有一个名字被叫到了。 那正是诺薇儿的名字。吉克以及爱丽丝心同时闭嘴、往台上望去。 娇小的诺薇儿,沉稳的上台并且向观礼者以及高位的圣道女们敬礼。 「诺薇儿──」 婆婆念出将要颁发的称号头衔。 审查官们,先仔细的分辨出附着在每人身上的圣性,再为新人们选定了合适的称号。突破严格考验,顺利得到与母亲相同称号的诺薇儿,静静的低下头去。 婆婆将装有纹章的项链高举,稳重的挂在诺薇儿脖子上。也许因为她正是这次最年轻的受章者吧,周围响起特别热烈的掌声。 本来应该同感喜悦,忘形的随着观礼者拍手的爱丽丝心,现在却似乎有点紧张的望着诺薇儿。 「诺薇儿到底决定要做什么?」 吉克再次询问了,让爱丽丝心又僵直了身体。 突然──吉克感到强烈的视线,迅速的将注意力放回台上。 胸前刚得到的纹章、闪烁着光辉。诺薇儿笔直的以挑战性的眼神凝视吉克。吉克也不发一语的注视回去。 「诺薇儿决定要做什么你最好直接问诺薇儿吧」 爱丽丝心说道。吉克表情认真的望着诺薇儿,确实而沉稳的点头了。 于是诺薇儿把眼神从吉克身上移开,凛然从台上下来了。 圣道女们以祈祷祝福的歌声欢送她。 被授与纹章的正统啊,愿你的前程充满喜悦以及幸福──正是这样的祈祷。 「转告她我在昨天的地点等她」 吉克以罕见的严肃语调宣布。 「呜、我知道了」 被压倒的爱丽丝心勉强回答。 外套猛然甩动,吉克就这么走出圣堂。 那彷佛正要上战场的惊人气势,就连吉克走后好像都还残留在空气中一样。 爱丽丝心不禁吞口口水, 「加、加油啊,诺薇儿」 她忍不住以祈祷般的语气说道。 受章仪式结束之后,得到纹章的圣道女们以及她们的亲属、监护人等也杂乱的准备离去,此时, 「爱雷米亚大人──」 有个人这么叫住了婆婆。婆婆回过头来,带着爱丽丝心的诺薇儿就这么表情认真的站在眼前。 「怎么了呢?诺薇儿」 婆婆温和的询问。然后诺薇儿突然恭敬的低下头, 「非常对不起您」 她这么开口了。 「怎么回事呢?请详细的说给我听吧」 婆婆仍然态度柔和的继续询问。 诺薇儿这才抬起头来, 「我,决定了!」 她将今天早上告诉爱丽丝心的事情再一次,详尽的告诉婆婆。婆婆虽然也吃惊的张大眼睛,最后还是沉静的点头,表示自己尊重诺薇儿的决心。 「如果这是通往你的真实的道路的话,我并没有阻止你的权利。但是,我有一件想要再次提醒你的事情」 「请问是什么事?」 「那是在面试的时候,我曾经询问过你的事情你认为自己的力量是完全的吗?」 诺薇儿紧咬自己的嘴唇。这正是她这几天的审查期间,唯一无法好好回答的问题。 审查官首先询问诺薇儿「你认为自己的力量伟大吗?」。指的就是诺薇儿从母亲以及圣女拉普洁尔的灵魂那里所继承的两股力量──透视之力、以及幻视之力。 因为母亲、拉普洁尔以及引导自己学会如何使用这些力量的吉克,对于诺薇儿都是非常伟大的存在。 于是诺薇儿回答「是的」。接着审查官继续问道「你认为自己伟大吗?」 诺薇儿这次回答「不认为」。 然后审查官再次以「如果别人说你伟大,你会认为自己伟大吗?」来试探她。 诺薇儿还是回答「不认为」。 之后,又经过一些其他的问答。婆婆却还是再三的提出关于力量的问题。 「你认为自己的力量是完全的吗?」 诺薇儿就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虽然十分清楚自己还不能够完全使用这些力量。 但是即使将来真的能够熟练使用这些力量的时候,这些力量真的可以称为是完全的吗? 母亲、拉普洁尔以及吉克,对于诺薇儿都是伟大的绝对存在。 但是这些力量到底能够称为完全的吗? 对于依然无法充分发挥力量的诺薇儿,答案似乎在非常遥远的前方。 「你现在还不明白也行。但是总有一天,你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来到的」 当时的婆婆是这么下结论的── 如今却再次面对相同的问题, 「我不知道──即使我顺利得到纹章,我仍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诺薇儿毫不隐瞒的回答了, 「你不是等一下要去见吉克吗?那么,最后就要他好好教导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是的」 「好好加油啊」 「是、是的。非常谢谢您。与吉克大人会面之后,我会再来找您」 留下这句话,诺薇儿离开了婆婆。望着这个凛然离去的娇小身影, 「诺薇儿你也一样是撑杖者啊」 婆婆细声说道。 圣堂后面的空地,吉克毅然站在这里。他脱下铠甲、护手放置在地面,呈现无防备的状态。 肩膀仍旧扛着铲子,静静的遥望着清澈的蓝天。 他偶而张开又握紧左手,彷佛在重新确认自己的握力。因为婆婆的那一句话,再度唤醒了他从前的记忆。 过去── 拉」 当时这位优秀的女性露出光辉灿烂的微笑。这份回忆彷佛温柔清澈的和风一般吹过吉克胸中。 (我希望我的左手能够维持现状──) 当时吉克情急之下, (因为这是伙伴所留下的,非常重要的伤痕) 他这么说,拒绝女子的医治。 (我无法原谅这些伙伴,所以斩杀了他们。但是至今,他们仍然是我重要的伙伴) 然后女子以无尽温柔的笑容, (不要背负伤痕,请背负他的罪恶吧。然后祈祷总有一天,他们能够得到你以及被害者们的原谅) (不要背负伤痕,而要背负他的罪恶──?) 吉克察觉,她的这个忠告比任何的医治都要有效。 (人人都该被治愈喔) 席拉的话语成功化解了吉克斩杀重要伙伴的罪恶感。不止如此,她的言行还给予吉克在德拉克洛瓦面前平等应对的勇气。 「多亏有你,当时我才能与德拉克洛瓦成为真正的战友席拉」 仰望苍天,吉克呢喃流露出心声。 「我无法原谅德拉克洛瓦。还有是否该收诺薇儿当作从士。这些事你会怎么看待呢?」 透彻的蓝天没有任何回答。一切的问题只是溶解在那无限的空间之中。 德拉克洛瓦的手下杀死诺薇儿的母亲的事实,彷佛旧伤一般让吉克的胸中一阵疼痛。 「我能够背负德拉克洛瓦的罪恶吗?」 就在他喃喃自语的同时── 空地的那一端,诺薇儿带着爱丽丝心出现了。 「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 诺薇儿恭敬的低下头。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笔直的凝视吉克。 对于极度认真的诺薇儿,吉克沉静的再次问道, 「你能够讨伐我吗?」 面对这再三的询问。 最初,诺薇儿回答「怎么可能」 第二次,她明确的回答「可以」 如今──诺薇儿坚决的如此回答了。 「如果这是我的任务的话,我将亲手讨伐吉克大人。决不让其他任何人插手」 吉克微微的点头。 爱丽丝心紧张的吞口水,离开了诺薇儿身旁。充满在吉克与诺薇儿之间的紧张情势,猛烈的让她连一句加油都说不出来。 咚轰!吉克将铲子插入地面。喀的一声转动握柄,紧握后来出现的第二握柄──猛力抽出一把闪烁银光的利剑。 用剑尖刺入地面,吉克在自己的周围划出了一个半径约一个手臂的圆圈。 「这个圆圈是我的生命。你靠三步过来,从那里把我赶出这个圆圈」 诺薇儿确实的靠近三步。 不过双方的距离还是有十步左右。 这个距离,正是吉克不能一刀斩杀诺薇儿的极限距离。 只要再靠近一步,吉克就能一瞬间逼近并且斩杀诺薇儿。 这正是诺薇儿能够压制吉克剑术的最近距离。 「如果我能够将您赶出那个圆圈,您会承认我作为您的从士吗?」 吉克明确的点头的瞬间, 「我看见飞箭!」 随着诺薇儿的呢喃,一根金色的飞箭就这么突然漂浮在她眼前的空间。 幻视之力──那正是想像那里有那个东西,并将那想像的幻影实体化的能力。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实体化,诺薇儿并没有办法将人类、动物这类形状复杂的东西,或是火、水这类形状不固定的东西给实体化。 即使如此,眼前这根飞箭仍然等同于实际的飞箭,能够射穿身体、也能够夺走他人的生命。 飞箭迅速划过天空,让吉克稍微扭动了上半身。一道拖曳而出的修长金色轨迹,就这么啪的一声突然消失在吉克身后。 反应迟了一步的爱丽丝心现在才感到恐惧。 如果吉克没有闪开的话,飞箭已经贯穿他的胸膛了。昨天无法好好瞄准吉克放箭的诺薇儿,现在正以炽热的眼神瞪着吉克。 间不容发,第二箭、第三箭已经同时飞出,狙击吉克的脚以及腹部。 此时,吉克第一次挥剑了。刀光一闪劈开了两根飞箭。 诺薇儿丝毫不畏惧那猛烈剑风,屏息似的再度集中意识。 瞬间出现了几十根飞箭,如同雨点一般朝吉克落下。 但是每根飞箭都非常小。飞箭的威力以及速度会随着数量增加而弱化。 吉克冷静判断,用剑挡开可能射中自己的飞箭做出闪躲的空隙。其中却只有一根飞箭,保有之前的攻击同等的速度以及威力。 以其他数十根飞箭作为掩护,这根飞箭才是诺薇儿真正的攻击。但是吉克立刻察觉、挥剑挡下。掩护用的箭雨,同样也是一根都碰不到吉克。 诺薇儿咬紧牙关。 她既恐惧又气愤。同时却也感受自己比起过去更加信赖吉克。正因为相信吉克一定有办法挡住,才能够朝他放出如此强劲的飞箭。 但是这样还是无法把吉克逼出圆圈之外。 难以忍受的无力感笼罩着她,彷佛要把她微小的勇气拂去一般。但是诺薇儿凭藉着决心坚持着。这是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这个信念支撑着现在的诺薇儿。 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身分,不是也不是吉克的从士。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名叫诺薇儿的微小存在。 确信这个想法的瞬间──她突然领悟了。 力量是不是完全的?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只是要实际体会却十分困难。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是完全的。就连能够招唤死者灵魂,被称为圣法厅最强军团的吉克。他也有充满无力感,内心纠葛争战、犹豫不决的时候。 诺薇儿对于盲从吉克、认为吉克所有命令都絶对正确的自己感到可耻。这不是等同于变回到过去那个盲目的自己吗? 如果── 只能拥有不完全力量的人类,即使用尽全力却仍然犯下过错的话。 自己似乎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吉克愿意说出自己过去的理由。吉克絶对不是因为憎恶才追捕德拉克洛瓦,也不会因为怨恨斩杀伙伴。 他只是想要阻止他们继续犯错── 「母亲」 诺薇儿细声说道。过去自己曾经憎恨抛下自己死去的母亲。这念头浮现在胸中,又立刻消失了。她现在握紧胸前的纹章,鼓起全部的勇气继续放箭。 吉克威猛的斩开、挡住飞箭的模样,给予诺薇儿更强的勇气。 她需要足够的勇气,让自己能够实行昨晚思索出来的计划。至今放出的所有飞箭,都是为了提升自己对吉克的信赖、得到足以实行计划的勇气,是将信赖以及勇气一同提升到顶点的阶梯。 如果失败的话──不,也许这个计划的行动本身就是个过错的话──阶梯的前面将是完全的黑暗。抱持着跳入黑暗的觉悟,诺薇儿继续猛烈的放箭。 本来好像瞄准脚的飞箭,突然改变轨道、划出弧线逼近吉克的脸。至今都是直线的飞箭轨道突然急剧改变,让吉克一时大意。 但是──吉克立刻举起左手,精确的一把捉住逼近颜面的飞箭。 诺薇儿却丝毫不在意。 她的目的,就是藉由这个攻击制造一瞬间的空隙。让停下动作的吉克无法挥剑阻挡、只能闪躲下一根飞箭的空隙。 就在吉克捉住飞箭的瞬间,诺薇儿立刻放出下一根、也是攻击重心的飞箭。 如她预期,吉克迅速的闪躲这根快如闪光的飞箭。就当吉克以为这金色的光辉将会消失在身后 的时候── 飞箭回来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百八十度转向的飞箭,尖端朝着吉克的背后飞来。 同时──诺薇儿却突然展开双手。 吉克看到的是,突然展现无防备模样的诺薇儿。 吉克察觉身后的飞箭,立刻扭身闪开。但是却等到飞箭飞越自己,他才惊觉这根几乎划过他腹部的飞箭的真正攻击目标。 这个瞬间,吉克猛然张大眼睛,使出全身的力量向前跳跃。 右手握住的剑柄挥动在空中的同时,左手也迅速的紧握剑柄。即使在战斗之中,吉克也很少像现在这样两手握剑。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双手使出最大的力量,把剑全力往下一挥。 一瞬间,医治他左手的女子面容浮现在脑海之中。同时吉克左腕蕴含的堕气灌进剑中,让刀刃卷起青白色的火焰。 那灌注了堕气的刀刃,转眼之间就追上了飞在眼前的飞箭──将那圣性气块形成的飞箭,彻底粉碎个无影无踪。 「啊、咦?」 爱丽丝心发疯似的叫出声音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吉克已经离开圆圈,在诺薇儿眼前挥剑了。 「你是故意放出这种,如果我闪开就会射中自己的飞箭吗?」 吉克细声说道。爱丽丝心愕然的僵直身体。原来吉克离开圆圈,是为了斩开狙击诺薇儿的飞箭。 另一方面,诺薇儿以苍白的脸露出微笑。 即使手脚都因为恐惧而无法停止颤抖,她还是面对吉克露出彷佛鲜花绽放的微笑, 「我、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呢?」 如此询问的诺薇儿,眼角泛着泪光。 「我、我只能想出这种方法了」 吉克缓慢的把左手从剑柄上移开。 「不准再次这么做了」 他小声回答。诺薇儿胆怯的说道, 「您离开圆圈了」 吉克小小的点了头。 「您离开圆圈了」 诺薇儿以颤抖的语调再说了一次。那是混合着恐惧、不安、喜悦,全部的感情的语调。 但是──吉克以沉重的声音回答。 「我将担任你的监护人。诺薇儿你就加入活下去吧」 诺薇儿激烈的摇头, 「您离开圆圈了!」 她大声叫道,斗大的眼泪也随之落下。 「不会准许你跟着我走的。因为我当时是这么与她们说定的。你就以圣道女的身分在这里」 「我也、我也离开圆圈了!」 诺薇儿斩钉截铁的宣告了。 「什么?」 这句话大出吉克的意料之外。 「狼男,你这个笨蛋!」 爱丽丝心这个时候也受不了的大声叫道。 「诺薇儿已经辞退成为一名,她就要把纹章归还回去了啊!」 这正是诺薇儿的决心,也是她要爱丽丝心保密的事情。 「辞退──?」 十分罕见,愕然的无言以对的吉克。 诺薇儿用力的点头,取下挂在胸前的纹章,笔直的望着吉克。 「我已经跟爱雷米亚大人约定好,今天傍晚要把这个纹章归还」 「为什么──那是你与母亲的羁绊啊」 吉克呻吟着,他不能理解诺薇儿的心情。舍弃的纹章,等同于舍去与母亲的羁绊。这份亲子之间的羁绊,正是身为孤儿的吉克所渴望,却也是想追求也得不到的东西。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舍弃了。 然后诺薇儿把手按在自己胸前, 「我的母亲就活在这里」 她反过来告诫身为自己导师的吉克。 吉克彷佛看见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摇着头, 「但是如果你舍弃纹章的话,你的力量也──」 即使如此,诺薇儿仍然点头了。 如果无法担任吉克的从士,也不能成为的一员的话,诺薇儿将不被准许继续持有透视以及幻视之力。 没有导师、也没有纹章却仍然持有力量的话,正是反抗圣法厅的管理、重大的背信行为。 诺薇儿不单只是舍弃纹章,她连自己的力量、身分、一切都有觉悟要舍弃。但是── 「我并没有失去一切。我还有因为吉克大人您的引导,重获光明的这双眼睛。还有爱丽丝心也在我的身旁」 诺薇儿凛然的宣告。 「我我的使命是追捕德拉克洛瓦」 「这我非常清楚」 「德拉克洛瓦的手下将你的母亲」 「而后,多亏吉克大人您救了我」 「德拉克洛瓦是我的好友」 「是的,我知道」 「我是要去阻止他,而不是讨伐他」 「我知道」 「那么,你为何还愿意跟着我。你不恨德拉克洛瓦吗?还有身为他好友的我」 「因为曾有幸担任您的从士,我现在已经不恨任何人了」 这句话,让吉克稍微屏息。 「吉克大人,您是位能够背负他人罪恶的人物。正因为如此,您才想远离我为的就是不让我卷入那罪恶之中,不是吗?」 诺薇儿以悲伤的表情说道。 「如果爱丽丝心犯了过错。我也会效法您,与她共同背负那过错,连同欢喜以及悲伤都一同背负」 因为努力表达出自己的内心,让她的声音稍微颤抖着。 「吉克大人您是将过去伙伴的罪恶、德拉克洛瓦的罪恶、以及众多死者的罪恶一同背负的人物。多亏了您,让我能够不再怨恨德拉克洛瓦、也能够放下对母亲的恨意」 接着她向着吉克,如同叫喊一般宣告了。 「如果吉克大人犯了过错,我将以您从士的身分与您共同背负。哪怕必须要讨伐吉克大人才能背负那过错!」 吉克吃惊的张大眼睛,然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终于,他放松肩膀说道。 「我,离开圆圈了」 诺薇儿立刻再次绽放笑容──突然又忍不住放声大哭。 「呜,我、能够担任您的从士,与您一同」 颤抖的她已经泣不成声。爱丽丝心连忙安抚,她摸着诺薇儿的脖子, 「能够与你一同旅行,对不对」 为了保险起见,她代替诺薇儿确确实实的再问一次。 「如果你滥用力量,犯下过错的时候。我将与身为我从士的你,一同背负那过错」 吉克这么静静的说道。 「抱歉,让你舍弃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面对道歉的吉克,诺薇儿, 「我什么都没有失去」 她满脸泪水的回答了。 不久之后──为了归还纹章,吉克等人再次造访了大圣堂。 「大家都得到答案了吗?」 婆婆微笑着向他们问道。 吉克静静的点头回答, 「我很高兴,我的左手能够再次握剑──」 因为吉克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无法以双手挥剑的话,挥剑速度就追不上逼向诺薇儿的飞箭,当然也就无法斩落那把飞箭。 「医治你手的那位的思念,至今都仍附着在你那左手啊」 吉克再次点头。 「啊,我是来归还纹章的」 「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东西很快就要拿来了」 。那是一柄以白木为材料,配上精巧雕刻的短杖。而且上面还镶着刻有圣印的宝玉,是一柄宝杖。 「赐予诺薇儿˙爱尔塔夏这柄圣具,作为此人是优秀圣道女的证明」 诺薇儿吃惊的望着婆婆。 「对于而言,要先有背负更多责任的觉悟,才会舍弃某种事物。带着这根手杖,就代表你背负起这份新责任了,学会那个教诲的人所必须背负的新责任」 「这根手杖代表──?」 「你的力量是完整的吗?诺薇儿」 为了提醒她,婆婆再次询问这个问题。 诺薇儿握住手杖,摇摇头, 「不管任何力量都不是完全的」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说起来容易,但是却只有实际体会的人,才能够以这种百感交集的语调回答。 「是的不管任何力量,都不过像是走向完全所使用的手杖。只有真正懂得这个教诲的人,才会被授与这根宝杖」 诺薇儿仍然不能理解,她一脸茫然的拿出纹章, 「啊,我这个必须归还给您」 然后婆婆微笑的接下纹章, 「诺薇儿˙爱尔塔夏我有使命要交给的你去执行」 婆婆居然一边这么说道,一边再次把纹章挂回诺薇儿胸前。 「啊、我不是已经辞退了担任」 「全体的审查员一致驳回你这个申请」 婆婆冷淡的态度。让诺薇儿哑口无言。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拒绝接受大圣堂所授与的东西,怎么能够维持体制」 她以稍微严厉的语气说道。 「啊也许的确是这样没错」 爱丽丝心在一旁轻松的赞同。诺薇儿拿起手杖以及纹章,坐立不安的问道。 「请、请问我我必须担任什么使命」 「这是只有你能够达成,非常重要的使命」 彷佛感受到受章之前的那份紧张感再次袭击过来。婆婆对着紧张的诺薇儿如此说道, 「现在有许多人正在追捕一个反叛圣法厅的重要人物。希望你以的身分监看其中一名追捕者,并且将他战斗的过程以及结果向报告」 「咦──」 「这名追捕者的名字就叫做吉克˙瓦尔海特。请偷偷监看他的动向吧」 「请、请问,一定要偷偷的吗?」 「这部分你酌量来做就可以啦。这个相当于圣法厅最强军团的男子,他的动向也非常注意。我们需要一个能够详尽报告的人。如果能够与这名男子一起行动是再好也不过了」 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吉克。 「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阻止德拉克洛瓦。共同背负他罪恶的你一定能够办到」 吉克静静的向婆婆低下头去。 (不要背负伤痕,请背负他的罪恶吧──) 席拉的微笑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德拉克洛瓦害死诺薇儿的母亲的事实,这次不再如同旧伤一般疼痛,而是化为沉静的罪恶感溶入吉克心中。 隔天早晨,吉克等人离开了大圣堂。诺薇儿手持宝仗,充满朝气的追随在吉克身后。 「撑杖者啊。所有的力量都不完全,只是像是手杖般的东西啊」 爱丽丝心格外对这句话有感受, 「就像我的羽翼一般。如果只懂得自由飞翔的话,最后只会落的一人孤独的下场吧」 诺薇儿也微笑的看着手杖, 「爱雷米亚大人就是为了不让我忘记这个教诲,才会授与我这根宝杖的吧」 因为太短而无法实际撑在地面的手杖,却与过去盲目之时使用的手杖一样,给予她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 「嗯。那么对于狼男来说,诺薇儿就相当于这根宝杖一样罗」 爱丽丝心却意外的以耍弄小聪明的语调这么说道。让诺薇儿立刻满脸通红。 「讨、讨厌啦,爱丽丝心,你怎么这么说嘛」 吉克并没有表示肯定或是否定的态度。他坚定的步伐丝毫没有停顿。诺薇儿笔直的注视吉克的背后,握紧新的手杖。 终于,一条大道开展在一行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