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凤在上,龙在下》 2第一章·爱到尽头方知情 天朝三百七十年的冬天,乱雪飞扬,凄楚寂寥。 当龙倾寒慢慢走上烟尘缭绕的凤阙山时,便看到了那个身在层层阶梯之上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便如一团炽热的烈火,用他的热情将这凄冷雪天的冰寒逐一驱散。沧桑的岁月没有带走他的一丝风采,眉间那朵红莲印记,依然妖娆而高绝地绽放。他微微地勾起一抹邪气的笑,高傲地负手而立,宛若王者君临般俯瞰天下。 龙倾寒缓缓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阶梯的下方,凝视着那让他难以忘怀的红衣男子——凤璇阳。 二十多年了,从彼此相识相遇,再到如今的相杀已经二十多年。昔日的记忆犹存,但情分已断。 斗了二十年,龙倾寒已倦了。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凤阙山,只为了结这场无止境的痴缠相斗,不是他死,便是他亡。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相接的墨瞳里深深地倒影着彼此的身影,说不尽的哀愁在他们对触的双眸里轻轻流淌,慢慢地激起层层波澜。时间如水般缓缓流逝,他们依旧不言,唯有对望的眼里透出不舍与眷恋。 然,一人骄阳似火,一人平静如水。水火本便不容,这注定了他们相斗的命运! 天边渐渐泛起霞光,烈烈的寒风卷起乱雪,肆意飞扬,他们保持这站立而面的姿势已有几个时辰。 直待天边的红日腾升,阳光铺洒下红晕的那一瞬,他们动了! 红、蓝两光顷刻在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剪影,身形一拔,便朝对方疾驰而去。 “蹭”两剑相接,对接的双目里究竟是怨,还是情! “龙倾寒,二十多年了,你今日终是忍不住来找本座做个了断了!”赤煌剑斜斜刺出,剑光一闪,与幽泽剑相交,发出如凤鸣般的唳声。 “凤璇阳,何必多言,昔日你为着一统江湖,不惜残害江湖门派掌门的性命,甚至灭我满门,此仇我不得不报!”即便是盛怒之下,龙倾寒的脸色依然如霜,语气也是淡得没有韵味,眼里没有丝毫的波动。手里幽泽一剑削过赤煌剑,反手击出凝冰的一掌。 凤璇阳一掌反击,狂肆地放声冷笑,“可笑,甚是可笑。你若当真视为我仇敌,又怎会在二十年后方亲自来寻我了断!” 龙倾寒动作一滞,他沉默了。手里的攻势不停,但他淡得如水般的眸却默默地敛了下来。 往事在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幕幕昔时的画面在清晰回放。此刻他才发现,这二十年的记忆宛如恍然一梦般,除却与凤璇阳相处的过往,他再忆不起其他。 似乎,他的人生中满满的都是一个人——凤璇阳。 可是,那又能如何。他们对立的身份与地位,他们之间相隔的深仇大恨,注定了他们不死不休的纠缠,也注定了他们水火不容的爱恨。 二十年的相斗,背后势力的相撑,他赢不了他,也输不了他。但他心里多了一份情,便注定了他的不舍,也注定了二十年的相缠。 如今,龙倾寒他累了,今日他痛下决心,邀凤璇阳独身而战,只为去了断这不该产生的情意。若是他身死,那便断了这有违人伦的单相思,若是凤璇阳亡,那便清樽独酒,孤坟一冢,陪他度过余生。 如血般残酷的红日渐渐升起,丝缕的明光倾泻在凤璇阳赤色的华裳上,耀眼的光辉刺入龙倾寒的双眸,漾起层层水澜。龙倾寒已完全被那高大的身姿所倾倒,但既已狠心,焉能不舍! 他抿紧了双唇,将泛起浪涌的眸光敛下,凝聚起丝丝冷光,幽泽剑出,带出一道刺骨寒冷的蓝光,倾力一击。 凤璇阳执剑抵挡,两剑相接,“噌噌”声响,现出闪亮的银光。他炽热的眸愈发深遂,看着龙倾寒的眼里满是说不出的意味,“龙倾寒你当知,你我武功不相上下,但内功我却是略胜你一筹,你此番邀我独战,必输无疑。若是你认输就此离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我择日再战!” “休想!”龙倾寒脸上现出了淡淡的愠色,手里的攻势愈发强盛。他便如那万年冰山上孤绝绽放的雪莲,又岂会因他人而折下挺立的花枝! 凤璇阳一脸邪笑地看着龙倾寒,话语里却意外地透露出丝丝柔情,“龙倾寒,二十年了,你依旧如此执拗,不愿服输。好,今日本座便让你输得服服帖帖!”凤璇阳怵地收回赤煌剑,足尖一点,倒退了数步,立在了龙倾寒不远处。 他右手一翻,剑身顷刻腾起浓厚的剑气,地下雪花尽数飞起,飘扬在他的周身,映染出雪中骄凰的姿态。 龙倾寒冷冷地甩了甩手里的幽泽剑,稳住身子,与凤璇阳面对面地站立。 他们沐浴在红日下,孤傲地静立在红尘乱雪之中。 他们是世间最高傲的武林神话,独独却要相杀! 当最后一片雪花凄冷落下,红日笼罩苍茫大地之时,两人嘴里逸出了一阵喝声,而后双双拔足,朝对方奔去。 高手对招,只需一剑,便决胜负! 但—— 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 龙倾寒怔怔地望着那刺入凤璇阳心口的剑,滴落的炽热血液,将他的心一点一滴地凝聚成冰。 “为何?”无力颤抖的声音,悲戚得如同极地寒冰。 两剑相接的那一刻,凤璇阳眼底那凄凉的笑意让他瞬时惊愕,仿佛将要失去重要的东西般,让他的心怵地被揪紧,疼得不能呼吸。 可,欲悔之时,已难挽回。 那只握着赤煌剑的手却先他一步缓慢地垂下,冰冷利剑携着刺耳的穿肉声旋即入体,抽离了滚烫的血液。 凤璇阳凄绝地笑了,那一抹即将离世的笑,映着那一枚红莲印记,绚烂了整个天地。他缓缓地伸出手,用力一扯,那把剑便完全没入心窝。但——他也抱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蓝衣男子。 “倾寒,二十多年,我已倦了,我曾想放弃一统江湖的梦,但却未找着理由。但直至此刻,我方明了,那个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你。” 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如烟般飘渺,他张狂的一生即将走到了尽头,“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携手江湖,天荒地老……”喃喃地重复着他离世的话语,龙倾寒只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停止了,道不尽的凄凉漫上心口,渐渐地湮没全身血液。 “倾寒,今日,你终是要输了我一筹……”凤璇阳浅浅一笑,缓缓侧头,用毕生最后的温柔吻上了那冰凉的唇,辗转亲吻,“我……爱你……”一滴炽热的泪滑落眼角,融入龙倾寒千疮百孔的心。 “倾寒……吾爱……我……不曾害过你亲人……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然,来不及出口的话就此停歇,那最后的一道尾音慢慢地滑落了唇角,永远地消散在烟尘之中。 他笑着离去,让这来不及深爱的情驻足在这永恒的一刻。 ——若果有来生,只愿我们重新来过,倾寒……倾寒…… 一滴又一滴的热血汇入苍白的雪地,染上悲戚的血花,似彼岸花开,悲痛断殇。 他是高傲的人,纵是死,也要站着死亡,也要——在心爱人怀里停止呼吸。 无尽的苦痛哽到了喉头,那一瞬间,那个高傲的蓝衣男子,抱着怀里逐渐冰冷的身躯,无声泪流。 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权,为利,还是为情,他已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他带走了他跳动的心。 谁言水火不曾相容,谁言你我注定相杀。 “璇阳,你赢了。”赢了那一句先出口的爱意。 龙倾寒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怵地拔出了那把染血的剑。犹残着余温的血,滴滴溅落,他凄凉一笑。而后他再不犹豫地举剑,一剑从凤璇阳的腹穿过,刺向自己的腹中,两人身体顷刻相连,血液两两相溶! 这一次,我们不再分离。碧落黄泉,奈何桥头,我都可与你相守。 他紧紧地搂住了他,眷恋地吻上那失了温度的唇,用自己最后的余温去温暖那本该灼热的唇。渐渐地,他凄笑着阖上双目,缓缓呼出最后的一口气。 苍茫天地,红日映照着那一对相拥相吻的悲伤剪影,投下凄怆的血色。 ——璇阳,便让我们共走奈何桥,共饮孟婆汤。若果有来世,我定不负你的痴情,与你天荒地老;若果有来世,我必先你一步,诉说这未尽的情意。 ——璇阳,等我,等我…… 一滴,一滴,流动的水声从耳边传来,是凄寒的雨,还是断弦的泪。 从迷茫混沌之中悠悠地睁开双眼,龙倾寒空洞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风景。 只见青纱帷帐,缕缕香烟,入眼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 龙倾寒怵地惊醒,他直起身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竟无丝毫疼痛之感。他明明一剑刺入腹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可为何,不但伤口不痛,他犹活着。 “少主,您可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抬眸望去,竟然是早已死在那场灭门之中的龙末! 龙倾寒愣了愣,他犹记得龙末在当年的灭门惨案之中为了护他,而死在乱剑之下,可如今龙末竟然还活着? 他揉了揉额角,思索着这诡异的一幕。 等等,似乎有什么被他遗漏了。 “龙末,方才你唤我甚?” “少主。”龙末有些诧异地道。 “少主?”龙倾寒讶异,脑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光,他有些激动地问道:“如今是天朝多少年?” 龙末微蹙起了眉头,一脸古怪地回道:“天朝三百四十七年。” 轰地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般在龙倾寒耳边炸开来。 天朝三百四十七年,距离他独上凤阙山,与凤璇阳共死还早了足足二十三年! 此时的他还未继承宗主之位,初出江湖不久。而这一年,也正是他初识凤璇阳的一年。 莫非上苍又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爱过。 思及此,一向不喜于色的龙倾寒激动地抓住了龙墨的手,追问道:“今日是何月何日?” 龙末迟疑地答道:“回少主,三月廿十。” “三月廿十……三月廿十……”龙倾寒喃喃自语,全然没发现一向不喜于色的自己,嘴角已经勾了起来。三月廿十,是他即将要去向梅山庄参加喜宴之时,也是他遇上凤璇阳之前。 如此,既然上苍让他与凤璇阳从头来过。那么,便让他先赢他一筹,今生再不放开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欢迎支持撒花~\(≧▽≦)/~啦啦啦,扭扭扭(* ̄︶ ̄)y 3第二章·过亭酒肆待君来 龙倾寒静静地站在这名唤“过亭”的酒肆已有半盏茶的时间。三月的天还是有些许凉意的,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如水般平淡的眸一直在注视着远方。 发觉自己复生后,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激动地前去见了自己那本该死在灭门惨案里的父母,而后便如复生前那般,在父亲的嘱咐下,代表他们天剑宗前去参加向梅山庄大小姐的婚宴。 今日他比复生前来到这酒肆更早了一个时辰,只因他生怕来晚了,会错过与那人的相遇。 是的,他永远不会忘记,他在这里与凤璇阳初识的那一幕。 晴天白露,骄阳似火,那一身红衣的狂妄男子,便是在那时夺去了的龙倾寒心神,牢牢地吸引了他平淡无波的目光。 “少主,风有些大,我们进去罢。”龙末担忧地出声。 龙倾寒痴迷地望了远方一眼,点点头道:“也好。” 走进那熟悉的酒肆,龙倾寒犹觉得这似一场黄粱美梦。上一次他来到此处,犹是他前去凤阙山与凤璇阳独战之前,那时的他抱着赴死之心,在这里大醉了三天三夜,却没想今时今日竟能回到从前,再来到这酒香四溢,充满回忆的地方。 “少主,请。”龙末打断了龙倾寒的臆想,他平手示礼,欲将龙倾寒引至里头最避风的桌前。 但龙倾寒抬手制止了,他看了一眼昔时曾坐过的地方,淡淡地道:“不必,我坐门口便可。” 言罢,他走了几步,一撩下袍,便坐到了正对着门外西方的一隅。 他来的时刻尚早,酒肆还冷冷清清的。他唤龙末点上了两碟小菜,叫上了一壶醉仙酿,而后慢慢地浅饮着酒,静待着凤璇阳前来。 龙倾寒的容貌清秀俊美,皮肤如瓷玉般白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龙形玉簪盘起部分碎发,其余的倾泻而下,覆在他较为瘦削的身上。一身镶龙蓝裳彰显富贵之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清雅贵气。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淡得犹如月下青莲,天上浮云,透出一股出尘的风采。 时间渐渐流逝,午时将近,酒肆里也热闹了起来。这过亭酒肆所处之地乃是通往向梅山庄的一条小道,如今往来于酒肆的,大多是前去向梅山庄参加婚宴之人,因而聊天调侃的事儿俱是关于这场婚礼的。 龙倾寒所坐的地方过于偏僻,若不细看,便无人会发觉他的存在。因此,他很淡然自得地转着手里的酒杯,听那些江湖人侃侃这桩婚事,顺带也说说他的坏话。 这不,许是那些人仗着主角不在,便将向梅山庄婚礼的话题引至了龙倾寒身上。 “嗨,也不知这向宗向老爷子是怎地想的,向大小姐向芊双国色天香,凭向老爷子在江湖上的身份与地位,又怎地会让向芊双嫁给万丰镖局的陶槐那小子呢。”窸窸窣窣的窃语声越来越大,一位青衣的中年男子一拍桌子,大声摇头感慨道。 身旁的一位执扇公子拍了拍中年人的肩,示意他小声些,而后也随着摇头叹道:“就是,听闻这向芊双乃是向老爷子老来而得的独女,温柔贤惠,一手向梅山庄的绝技‘拈梅指’使得也厉害,家里都给宠上了天,凭她的身份和姿色当是嫁给一个武林世家的大公子才是,却不知怎会嫁得如此寒酸。” “李兄弟,”青衣男子扯了扯执扇公子的衣角,低声道:“依你瞧,这江湖上可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向大小姐。” “嗨,还能是谁,凭向老爷子与天剑宗的交情,自然是天剑宗少宗主龙倾寒方能与向大小姐相配。” 虽然他们俩谈话声不大,但耳力极好的龙倾寒还是将其听之入耳。他执杯的右手顿了顿,指腹细细摩挲了会杯壁,又继续摇头轻饮。 “天剑一脉,谁与争锋”,天剑宗乃是正道武林第一大派,其宗主蝉联了数代武林盟主之位,统率正道武林,而他本人即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但思及那时他意外当上武林盟主之事,他素来没有波动的眸里竟现出了一丝黯色,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饮起酒来。 那边的人谈论声愈来愈大,一些对此感兴趣的人也加入了他们,话题反倒从向大小姐的婚事转到谈论龙倾寒初出江湖如何大显身手,如何锄强扶弱、助人好事之上。 一直到,有个粗犷的声音大声呸了一声,那嗡嗡的低语声才停下来。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发音人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手边放置着一把巨型斧头。 大汉又呸了一声,道:“这龙倾寒不过是仗着天剑宗撑腰而混日子的小白脸,也值得你们如此夸赞,呸!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他!” 此话一落,众人脸上纷纷变色,先不论他们夸赞龙倾寒是否都是出自真心,便单凭大汉这句话,便是驳了他们的面子,这让众人如何不气。 而最气的自是龙末,他握紧了剑,便要去教训那大汉。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拦下了他。 “不必,悠悠之口难堵,随他去罢,我问心无愧。”说完这话,龙倾寒都忍不住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活了两世,还有什么看不透的。昔时他为人高傲,年少轻狂,听到这话时也不免气恼,便默认龙末前去教训了那大汉一番,以致惹出了后来的事端。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倒要瞧瞧若果不按昔时的剧本走,又会出现何等情况。 只见那大汉将龙倾寒谩骂了一番,那些人虽有些愤怒大汉驳了他们面子,但听到大汉敢如此大胆地骂人,心里自是有些解气。他们虽夸赞龙倾寒,但心里总是会存着一份嫉妒之心,因而即便这大汉骂得再厉害,他们也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佯作一副震怒的模样罢了。而龙倾寒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品酒吃菜,唯有龙末那发抖的手在昭显着怒气。 那大汉许是见众人反应不够激烈,便朗声将话题一转,成功地惹怒了众人,“哼,不但这龙倾寒不是个东西,这向芊双也不是个好货色!” 语毕,许多青年男子都纷纷站了起来,怒视着他。这向大小姐容貌上佳,为人又谦和,自是江湖少侠所爱,因而眼见大汉要诋毁他们青年人心中爱恋之人,他们便再忍不住了。 龙倾寒目光一凛,饶有兴趣地转着酒杯,侧耳倾听。关于向芊双之事,他自是知晓的,他只是好奇那大汉要说些什么。 那大汉倒也不惧众人的仇视,朗声道:“哼,只怕你们都想不到,向芊双那小贱人其实老早便同九天教的左护法血影私有来往,两人背着向宗私定了终生。后来被向宗发觉了此事,因而他方会匆匆地将向芊双嫁给万丰镖局的寒酸小子。”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而龙倾寒眼底泛起了一层漪澜,握着酒杯的手紧了起来。九天教是什么,他最是清楚不过。 “九天之上,凤阙之下,九天教。”传言九天教教主以十四岁的稚龄接掌九天教,仅凭八年时间,吞同道,杀仇敌,将九天教发展得愈加强盛,因其行事诡异,作风不同于武林正道,故江湖人称之为——魔教! 然九天教教主正道武林却未曾见过,相传其有如地狱修罗,青面獠牙,嗜血残忍。却不知江湖中人将其传得玄乎了,诸多种种俱是疯传,做不得准,而唯有龙倾寒知晓,九天教教主——凤璇阳,他只不过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普通男子,也是他龙倾寒一生所爱。 虽九天教被称为魔教,但这些年来同武林正道倒也相安无事,是以武林正道虽惧他们所为,但也未曾言说要讨伐他们。 可是,龙倾寒眸里闪过一丝狠色,未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话说回来,众人知晓他们心目中的女子同魔教有往来后,是又惊又气,而那大汉也毫不收敛,直将向大小姐如何不要脸,下贱都说了个遍,一位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拗不过气,便喝了一声,举剑朝大汉攻了过去。江湖人便是如此,说不过,便由手上功夫来解决。 可是,那大汉也毫不惊慌,正要取斧头应对,却见冷光一过,那举剑前刺的青年人大声嚎叫了一声,顷刻身体便飞了出去,众人忙跑去看,却见那青年人正瞪大了双目,喉头刺着一枚细小的毒针,而他人则已经气绝身亡! 龙倾寒拿筷子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先前他一直在出神,是以并未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却没想,顷刻之间那人便已身亡。他微微抬眸,看着那走进酒肆的两人人。 这两人一高一瘦,高的那人五官普通,紧抿着唇,若非那双如隼般犀利的眼,只怕丢在人群中都无人可认出他。而瘦的那人面色蜡黄,目光如毒蛇一般阴毒狠戾,脸上此刻正挂着一副可怖的笑容,他大笑道:“石老弟,不过一日未见,怎地便被人拿剑指着了。” “你……你们是‘碧血蛇’诸葛丰和‘铁鹰爪’薛厉。”有人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而后又指着那个拿巨斧的大汉道:“那你……” “哈哈,能让我‘碧血蛇’诸葛丰称一句石老弟的,除了我的过命兄弟‘劈天斧’石惊还会是谁。”那个瘦子大笑了一声,得意地望着众人惊诧的表情。 这下众人更是一片哗然。而龙倾寒则意外地扯了扯嘴角,“有趣,实是有趣,却没想不过是一场婚宴,便引来了五蛊童子的门下。” “少主,此处人声混杂,不若我们先行离开罢。”龙末担忧地躬身道。 “不必。”龙倾寒制止了,他要等的人还未到来,他怎会先行离去,他倒要看看那五蛊童子的手下究竟要做些什么。 那边已经开始闹腾起来,众人纷纷拔剑同他们相斗,而他们三人倒也不惊慌,几相配合之下,竟然将众人尽数打倒。众人似乎惊惧他们的身份,便不敢再出声了。 龙倾寒闲闲地撑着下颔,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场闹剧,想瞧瞧究竟要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而另一边五蛊童子的手下三人许是眼见众人不敢反驳,便更加放肆地谩骂起来。从龙倾寒到向大小姐,而后甚至牵扯到九天教。 眼见心慕之人被九天教的人勾走,有人便憋不住气,扬声附和他们三人呵斥起九天教的人来。然而,正骂到上头时,只见一样不知是什么的物品飞过他的脸颊,顷刻间他的脸上便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谁!”那人四处张望,可除了那在角落边慢慢吃菜的蓝衣男人,却未发现有任何异样,他咽了咽口唾沫,便他不敢再说话了。 龙倾寒淡淡地丢掉了手里仅剩一只的筷子,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让龙末去取了两壶酒,而他则再从箸筒里取过一双新筷,继续悠闲地吃菜。 那五蛊童子的门下三人似乎故意引起事端,惹怒众人一般,越说越带劲。 龙倾寒起先只是淡淡地听着,到后头听着他们将话题转到了凤璇阳身上,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然而便在他即将发怒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哒哒地马蹄声。 抬眸望去,只见晴天之下,小路尽头,驰来几匹骏马,当头的乃是一匹汗血宝马,映照着马上之人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扑洒出张狂的神色。 龙倾寒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牢牢地将那团烈火映入眼底。 凤璇阳,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好多,收藏好低qaq,乃们顺手戳戳收藏吧吧吧吧吧吧吧tat 4第三章·举酒对饮相斗武 凤璇阳吁了一声,身姿飒爽地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缰绳丢给手下,就执剑慢慢地走进了酒肆。 烈日当头,笼罩在他的身上,印染出一层王者的光辉。他的步履沉稳有力,显然武功大进,他每走一步,都如一把锤子一般深敲着龙倾寒的心。 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一身张狂的红衣,如血般残酷又狂妄。 龙倾寒默默地垂下了眼帘,不再望着凤璇阳,因为他知道,那把赤煌剑上即将染上血色。 便在凤璇阳静站在酒肆门口须臾,而后邪笑地迈步走进酒肆里时,那三位五蛊童子的手下依旧背对着凤璇阳滔滔不绝地说些九天教的事,还诋毁其他江湖人连九天教都不如。 许多人都是握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这让那三人说得更是起劲,将整个酒肆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这时,正对着酒肆门口的人们发现了凤璇阳,他们嘴巴微微张开,动了动,发出无声的声响。 正在滔滔不绝的“劈天斧”石惊顿了顿,似是惊疑众人缘何做出这样的表情,但,就在他微微回头之时,却见瞬间剑光一冷,还未出声,他的喉咙上顷刻便多了一个血窟窿。 快,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究竟有多快,人们甚至都没有看出这剑是何时拔出,又是如何刺向石惊的喉头,唯一能看着的便是那把赤色剑身上,缓缓滑落的红色血滴。 众人呼吸瞬间一滞,都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高大的红衣男人。背着光的脸看不清神情,但那眸中泛出的嗜血之色,却是让人感到恐惧。 “本座的教务事,由不得你们这等杂碎多嘴。”凤璇阳冷笑着抬起手,指尖一弹剑身,剑上的血液便疾飞到石惊的身上,砰地一声,还犹站着死不瞑目的尸首便倾身倒下,喉头的血这时才慢慢地溢出。 众人尽数呆滞,即便他们未曾见过凤璇阳,但已凭他的话语中猜出了凤璇阳的身份。如此高超的武功与剑技,便凭他们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也敢在凤璇阳面前说其坏话,简直是不要命了。 “碧血蛇”诸葛丰与“铁鹰爪”薛厉的武器已经架起,然而却迟迟不敢下手,他们的喉头发出了“咯咯”的声响,阴凉的三月天他们却抖得冒出了滴滴冷汗。 “嗯?”凤璇阳一记嗜血的冷光扫过,那宛如地狱修罗般的恐怖杀意让他们两人一骇,毫不犹疑地,两人忽地运起了轻功,发狂般朝门口奔了出去。他们当庆幸,凤璇阳进来时,他们恰恰住了嘴,因而捡了一命。 凤璇阳也无意多生事端,他轻轻吹去悬挂在剑上的血珠,旋身回剑,“噌”地一声,剑身发出如凤唳般的嘶鸣,而后—— “啪、啪、啪”几声有力的击掌声从一个角落传来,循声望去,便见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淡然男子。 龙倾寒停下了击掌的手,淡淡地道:“好身手。”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但凤璇阳却意外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赞赏。 凤璇阳敛起了眼底那嗜血的杀意,微微勾起一抹有趣的笑容,他慢慢地走到了龙倾寒的桌前,高傲地睥睨着他,“龙倾寒。”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此话一落,众人的脸上纷纷变色。方才他们还兀自在那窃耳说龙倾寒是非,犹对他人侮辱龙倾寒视而不见,如今发觉人家其实老早便在一旁听着,他们怎不尴尬。 然而龙倾寒根本无意关注那些江湖人,他微微抬眸,泛着水般流光的眼对上那对炽热的凤瞳,再生以后的双眸相汇,方知即便一眼万年看尽了万水千山,但却唯有对方的身影才最为难得珍贵。 良久,龙倾寒才敛下了双眸,用低垂的眼遮掩心底的激动,他动了动唇,道:“凤璇阳。” 凤璇阳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便如龙倾寒也没有相问一般,他的嘴角已完全勾了起来,斜挑着眉头道:“方才是你鼓掌。” 龙倾寒没有正面回答凤璇阳,他垂着眸,取过桌上的酒盏,撩袖倒了两杯酒,“你可要饮酒。” “哦?”凤璇阳似乎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九天教与天剑宗素来便如同死对头一般,虽然并未发生过争执,但因一个正道一个邪道,武林中人便默认了他们的对立,凤璇阳也从不辩解。 眼看龙倾寒对自己毫无惧色,凤璇阳更是直觉有趣,他挑着眉道:“龙少主如今可是邀本座饮酒?”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那边的江湖众人,继而又道:“你便不惧落人口实。” 龙倾寒拿着酒盏的手顿了顿,语气里仍旧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我交的乃是朋友,”抬眸,对上那眉间妖娆的红莲印记,“而非凤大教主。” “有趣,哈哈,实是有趣。”凤璇阳仰头狂妄地大笑,一脚踢开了桌前的椅子,便阔气地一撩下袍,大张着双腿坐下。他的坐姿挺拔,那高傲的姿势便衍生出他王者的风范。 龙倾寒将倒好的一杯酒双手送上,凤璇阳瞟了他一眼,便抬手接过,豪迈地一饮而尽。 “好酒!”拿着酒杯的手一抹唇边的酒渍,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过亭酒肆的独家醉仙酿,仅此一家。”龙倾寒又斟了一杯酒给凤璇阳,而后他也执起杯,双手相请,凝视着凤璇阳道:“请。” “哈哈,好,请!”凤璇阳为显有礼,便双手执起酒杯,请了请。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而后同时一干而尽,再同时放下酒杯,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凤兄,想必尚未吃饭罢,这顿便由我来请。龙末,去唤掌柜的上多几碟小菜,凤兄手下的酒菜钱都算作我头上。” “酒钱算我。”凤璇阳也不客气地插了一句,龙末躬身,得到龙倾寒点头的许可后便前去嘱咐掌柜。 凤璇阳邪邪一笑,摸着下巴,调笑道:“你怎知我便是兄而你是弟,为何不称之为凤弟。” 龙倾寒倒酒的手一顿,但很快便反应道:“自古尊者为兄,在下奉凤兄为尊,岂不妙哉。” “哈哈,甚好,甚好!”凤璇阳拿起酒杯,不明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仰头便饮。 龙倾寒执杯的手心竟出了些冷汗,便是呼吸有些急促,差点他自己便要说出了真相。凤璇阳比他虚长了两岁,他是知晓的,但如今他们不过是初识,若是露馅那便糟了。 凤璇阳叮地一声放下了酒杯,扣指敲击着桌面,闲闲地笑道:“龙少主方才为何鼓掌,论理你们这些武林正道,瞧见我们这些邪魔歪道杀人,不是当冲上来除魔卫道的么?” 龙倾寒举杯凑到唇瓣,慢慢地浅啜,而脑中思绪回到了复生前。上一世的他年少轻狂,自是仗着自己身份,出面阻止了,而后便因此与凤璇阳相识。然而复生之后,才发觉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救下了石惊他们,可结果自己却没得好报,反倒惹了一身事。如今细想起来,那些人也是该杀的。 “肆意诋毁他人,他们也并非善类,凤兄也是为人好事。瞧,”龙倾寒一手撩着袍袖,摊手示礼至众人那边,道:“众位英雄豪杰,不也没有反对么。” 众人的面上都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论理这时见到凤璇阳,他们当上前怒喊凤璇阳肆意杀人,举剑与他相对的。但,一来,方才那石惊三人侮辱他们,当是该死。二来,凭凤璇阳高超的武艺,莫说是杀他了,能在他剑下走上十招仍活着已是万幸。 不过,虽说这面子上挂不住,但想到他们武林正道的天剑宗少宗主都与凤璇阳为伍,赞赏他的行为,众人心底也好受了些。 是以,在凤璇阳侧头看向他们时,他们也故作正色地微微点了点头。 龙倾寒便是看准了众人的这点心思,方会如此大胆的邀凤璇阳共饮。 凤璇阳的嘴角勾得更高,他转回头道:“不知龙少主酒量如何?” “酒量如何?”龙倾寒的语气依旧淡得如水一般,但难掩他眼里的笑意, “兴许能与凤兄一拼。”上一世的他,与凤璇阳曾醉饮过一天一夜,不分胜负,最后两人是齐齐醉倒在房里,共同入眠。遥想那时同醉的日子,当真是时光静好,只可惜时日太短。如今若能再醉上一次,最是妙哉。 “哦?本座不信,”凤璇阳挑眉道,“本座可谓是千杯不醉。” “不妨一拼,如何?”龙倾寒眼底的笑意更甚。 “甚好,只是……”凤璇阳转着手里的酒杯,一干而尽后,微皱着眉不满地道,“这醉仙酿的酒劲差了些,得喝多少才足。” “这醉仙酿也分年份的,咱们手头这醉仙酿不过是二十年的,掌柜那尚有陈年醉仙酿,酒劲可谓足矣。” “哦?本座倒要试试。” 龙倾寒点了点头,唤龙末取来陈年醉仙酿后,便道:“龙末,上酒。” “慢!”龙末掀开酒盖,正要倒酒时,凤璇阳抬手制止了,他信手取过龙末手里的酒坛,道:“倒入杯中喝不过瘾,龙少主若是不嫌失礼,不妨举酒坛子便饮。” 龙倾寒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有何不可。”他拿起桌上的酒坛子,便掀开酒盖,朗声道:“请!” “请!”两坛相撞,双双仰头大饮。 一口饮罢,两人同时豪迈地放下了酒坛子,重重地发出咚地一声响,而后抬眸望了对方一眼,突然,两人毫无征兆地的单手一翻,便执掌朝对方打去。 龙倾寒的掌法带着寒气,凤璇阳的掌风带着烈气,两手相交,对上一掌,拆两招,不分胜负。龙倾寒知晓,他与凤璇阳永远都是不相上下,上一世的他内功因受过伤略逊了凤璇阳一筹,但这一世醒来之后,他便凭着前尘的记忆打通了自己周身穴脉,将武功提高了一个层次,内力自然也与凤璇阳相当了。 凤璇阳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右掌一翻,便继续攻击龙倾寒。龙倾寒执掌相抵,反手化刚为柔,旋手绕圈,绕过凤璇阳的掌,朝凤璇阳的胸口击去。 哪知一样东西却快速地挡在了凤璇阳的胸前,定睛一看,竟然是酒坛子。而这酒坛子承受龙倾寒如此重掌,竟然并未碎裂,只是在坛壁生出了一层薄冰而已。凤璇阳在龙倾寒惊异之时,扯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而后反手一掌,便朝龙倾寒的酒坛子打去。 龙倾寒回神,袍袖一挥,化解掌势,捞起酒坛子,便将酒坛子凑上嘴边,微仰着头便饮,而他的目光依旧焦灼地注视着凤璇阳,手上攻击的动作不停。 凤璇阳化解开龙倾寒的掌劲,一个仰头也将酒坛子的酒朝嘴里灌去。仰头饮酒,目光所及有限,动作会略有阻滞,两人便从手上相斗转到了足上相交。 两人在台下的腿足足斗了数招,而桌子已因两人激烈的足风,有些稳不住,似有欲裂的征兆。 两人的眸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便双双一手继续举酒而饮,一手鼓足掌劲按压着桌子将其稳住,而足下依旧两相缠斗不分胜负。 这便是高手的对决,明明易碎的桌子,却在他们强劲的内力作用下,保持了原样。 两人越斗越是兴奋,看着对方的目光里都满是赞赏。顷刻,酒坛子同时空了,而他们的动作依旧未停。两人同时将手里的酒坛子朝下一倒,示意对方酒坛已空。而后同时朗声大笑,双双停下脚上的动作,看向对方的眸里带着些复杂的意味。 同一时刻,两人呔了一声,瞬时拿起桌上自己的剑朝对方一划,便同时撤手,脚尖一点,连人带凳,顷刻向自身后面退去。 “哗——”失了内力相助的桌子,连同上头摆放的餐具瞬时裂成碎片。 而便在这桌子碎裂的一须臾,两人同时怵地站起,足下生风,红、蓝两光一闪,一剑便朝对方喉头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就收藏一下啦,这里有帅气的凤小攻,还有冷冰冰的龙小受哟~~ 5第四章·林中相处如忘忧 然而—— 剑,在彼此的喉前半厘处堪堪停下,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当今武林甚少有人能做到如此精准,可他们却做到了。如此准的眼力,拿捏得如此到位,两人的武功可见高绝。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静立不动,相汇的双眸中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流动的佩服与惊讶之情。 这场比武,他输不了他,他也赢不了他。 复生之后的再次相斗,结局依旧注定,他们依然都是平手。 一红一蓝的剑身,映着红日的流光,在这有些昏暗的酒肆里,竟耀眼地刺入了每一个人的眼底。两个绝代倾华的男子,此刻站在这过亭酒肆的门前,相视而笑。这对望的凝眸,仿佛是隔了千山万水,历经世间千辛,才可换来。 他们是敌人,也是知己。 蹭地一声,两人同时收手,同一刻,默契地收剑回鞘。 当剑身的银光被剑鞘掩下的那一刻,两人眼底忽地放起了不明的光,足尖一划,两人的手在空中对拆数招,脚下则不停地跃到酒坛子前,同时将酒坛子捞起,一掀酒盖,举头便饮。 辛辣的酒水从他们的喉头滴滴滑落,由衣襟侵入肌肤之中,冰凉的酒水抚平了他们躁动的心。那一瞬间,恣意的快|感从心头萌发,一种似乎埋藏了许久的畅快从血液里喷薄而出。 酒空之时,两人同时倒手,暗示坛里已空,而后洒脱地两手一甩,耳闻酒坛子碎裂之声作响起之刻,脚步一提,便朝门外冲去。 “左!” “左!” 两人异口同声,脚步一旋,便朝门口左边方向拔足而去。 几个足尖轻点,身姿便跃至前头。狂烈的风刮过脸颊,带来淋漓的舒畅之感,两人的身影并行而奔,没有谁落下谁一步,一种异样的情绪从胸口激生。 龙倾寒微微侧脸看向凤璇阳,他一如记忆里的那般风神俊朗,邪笑时的那抹风采仍如烈火般永生不息。二十多年了,终于回到这一刻,回到他们初识的地方,再恣意地放肆欢笑。 龙倾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性子素来淡然,此刻却是毫不顾忌的朗声欢笑,只因,他高兴! 凤璇阳也附和着仰头大笑,寂静的小路上满满地充斥着他们欢快的笑声,让这幽幽小径平添了一丝喧嚣。 即便是比试轻功,他们依旧不分胜负。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跑了多远,夕阳西下之时,他们默契地微微侧头,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便渐渐地停下了步子。 两人查看了一下四周,都无奈地笑了。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跑了数百里路,已从那条小道跑到了一个荒芜的树林。 此时的天已有些昏暗,只余淡淡的霞光铺洒着大地。 “只怕今夜要在此露宿了。”凤璇阳执剑挡开了身边的草丛,叹声道。 “天色已晚,若是回去,只怕会与手下错过。也罢,便在此地将就一晚,待手下来寻罢。”两人寻了一片安全的空地后,龙倾寒从腰带处掏出了一个独门竹哨,对着天空吹了几声。 凤璇阳也拿出他独门的烟火,放到了天上。 龙倾寒淡淡地看了有些凄迷的天色一眼,便弯下身欲捡枯树枝来生火。岂知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却快他一步,将树枝捡了起来。 “嗯?”龙倾寒抬起平淡如水的眸,侃道:“怎么,连生火这事凤兄也要同我相比么。” “嗤,”凤璇阳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这等杂活还是交给我来弄罢。龙少主养尊处优哪会做这些。” 龙倾寒有些不悦了,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道:“凤兄何意?” “哈哈,”凤璇阳突然大笑了起来,摇头道:“啧啧,龙少主当真是经不起玩笑话呢。也罢,便交由你处理罢,我去打些野味来……”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喃喃道:“也不知这等地方可会有何野味。” 龙倾寒淡淡地垂下了眸,便低身捡起枯树枝,也不理会凤璇阳。 凤璇阳也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出神地看着龙倾寒忙碌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在龙倾寒的打断下回过神来,“凤兄,何以仍在此观望。” “没甚,”凤璇阳邪气地笑了笑,而后凑唇到龙倾寒耳边低声道:“龙少主,你的身材不错……” 一个“错”字刚发出一个不完整的音,他人便跑远了,气得反应过来的龙倾寒只得恨恨地将枯树枝砸过去,然而枯树枝的速度哪比得上凤璇阳的脚力。 龙倾寒忿忿地望了一眼那个红色的背影,嘴角忽地弯了起来。他素来平静冷淡惯了,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笑过了,而今自己竟然如此孩子气的跟他拗气,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说来也奇,似乎唯有在凤璇阳的身边,自己方会流露出掩藏在冰寒之下的真性情。 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低下|身将枯树枝堆成一堆,而后探手入怀中,准备取出打火石生火,岂止—— 凤璇阳去四处游荡了一圈,发觉这里似乎常有人来往的缘故,野味并不多,因而他只勉强打到了几只小山雀。 他拎着那几只小山雀,回到了露宿之地,然而却在看到眼前的风景时,不觉轻笑起来。 只见龙倾寒坐在那堆枯树枝边,微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地拿两块石头在使劲地摩擦,结果只发出一些零星的火光。而他脚下已经放置了数十块有大有小的石头,眼见手里的两块石头擦了许久,都擦不出火光,他一恼,便随手砸了出去。 “哎哟——”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龙倾寒瞬时惊醒,自己竟然连对方到来都不知晓。然而抬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又放下了戒心,除了他,谁还能有这种功力不让他发觉。 龙倾寒疑惑地轻声道:“怎地了?” 凤璇阳撇了撇嘴,拿手指着自己的的脚道,“你的石头砸着本座了。” 龙倾寒一怔,脸上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他偏过头去,憋了好久才硬生生地道出一句,“对不住。”他为人素来高傲,这一声对不住实是难以出口,只是因着对方是凤璇阳,他方会道歉。 凤璇阳凝视着龙倾寒的目光有些深邃,他嗤笑了一声,“想不到龙少主也会对人说歉。” 龙倾寒闻言,更是恼了,但他也不再辩驳,继续拿起两个石头埋着头打火。 凤璇阳走过去,在龙倾寒身旁坐下,将山雀丢至一旁,便从怀里取出两块小打火石,轻轻松松地点着了火,而后还炫耀般的在龙倾寒面前晃了晃他的打火石,调笑道:“只用普通的石块焉能生出火来,依我说,”他凑到龙倾寒身边,悄声道:“龙少主,该不会任何东西都放在随从那罢。” “忘带罢了。”龙倾寒语气淡淡的,但他脸上的红晕却泄露出了他的尴尬。 凤璇阳也不再逗他,取过山雀处理起来,龙倾寒顺手便要取过一只山雀,却被凤璇阳挡下了,“本座来便可,龙少主便等着尝尝本座的手艺罢。” 龙倾寒不疑有他,便捡起一根小树枝,慢慢地撩起火发呆。 篝火映照着他瓷白的脸,现出异样的光彩。他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眸里,深邃得没有流光,眼底唯有一簇火苗在随风轻扬。 凤璇阳只是微微地瞥了一眼,便有些痴了,愣怔了好一会,他又继续低头处理起来。 俩人一直都未开口相谈,直待凤璇阳将山雀烤好,交给龙倾寒,两人才说了一句。 “给。” 凤璇阳将山雀递给龙倾寒,龙倾寒抬手接过,淡淡地道:“多谢。” 而后,两人又是沉默不言。 复生后第一次与凤璇阳近距离相处,龙倾寒反倒不知该和凤璇阳说些什么。活了两世,过往的种种如流水般在眼前显现,他突然怀念起昔时与凤璇阳相处的曾经。只是如今两人已经复生,过往种种已是过眼云烟,现下从头来过,他反倒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昔时,他们彼此都不曾表白情意,是以两人之间便如仇敌一般,可是如今,知晓凤璇阳的情意,他却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虽说他刻意接近凤璇阳,便是为了先他一步诉说情意,可是在凤璇阳对他没有感情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来诉情的。 便在龙倾寒出神之际,凤璇阳竟然也异常的安静,没有问起今日龙倾寒相近的缘由。 两人只是默默地低头吃东西,静谧而诡异的气氛缭绕在两人周身。 一直到—— 吃下最后一口肉后,龙倾寒的眸里突然现出一丝冷色,挟着冰冷的语气道:“凤兄,你可知今日你杀死的乃是何人?” “哦?”凤璇阳闻言,眼底也忽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他挑了挑眉,“不知。还望龙少主告知。” “‘劈天斧''石惊。”龙倾寒将双手交叠在腿上,神情落寞,但凤璇阳却看到了他眸里的犀利之色。 “哦?”凤璇阳用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树丛,挑了挑眉头,嗤笑道:“那人是谁,本座从未听过。” “却不知凤兄可曾听过五蛊童子。” “五毒童子?”凤璇阳突然大笑起来,不屑地嘲讽道:“那五个明明老得快进棺材却仍在扮小孩的侏儒?” 此话一落,只闻树丛里忽地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便似如风拂过一般。 龙倾寒微微瞟了一眼方才那发出声响的地方,继而又道:“五蛊童子身出苗疆‘蛊峒’,听闻他们最喜施毒用蛊,门下弟子无一不是用毒好手。不知方才凤兄可曾细看,那石惊的板斧虽样式普通,但上头却萃满了毒,便是那放置板斧的桌上,也已全变黑。” 龙倾寒顿了顿,继续道:“另两名因惧怕凤兄而逃之人名唤‘碧血蛇’诸葛丰以及‘铁鹰爪’薛厉,在凤兄到来之前,诸葛丰便杀了个人,那被杀之人我虽未过去细看,但我知,那人的喉头必是嵌了一根细针。听闻诸葛丰的细针乃是采用九九八十一种毒蛇的毒汁锤炼而成,见血封喉。而方才凤兄你却杀了石惊,当真不知幸是不幸。” “哦?此话何解?” “听闻这五蛊童子为人怪癖,性情古怪,最是爱惜徒弟,若果被他们知晓此事,凤兄你……”龙倾寒顿了顿,看到凤璇阳那不屑的目光,又继续道:“只是不知五蛊童子手下缘何会现身于此。论理,向大小姐的婚事应是不会请到他们的。”语毕,龙倾寒不明意味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凤璇阳似是了悟龙倾寒所想,便勾了勾唇,附和道:“听闻此次向大小姐的婚宴有一出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qaq掉收了,好心酸。才刚写几章,就被删收了,我这是写崩了么…… 乃们喜欢这文就收藏一下安慰我吧~~不然我会哭的( >﹏<。)~呜呜呜…… 6第五章·双双合作共杀敌 龙倾寒似笑非笑地和声道:“哦,敢问是何等好事?” 凤璇阳挑了挑眉,道:“听闻凡是进入喜堂的第百位之人,以及最后一人都可得到一份珍品。呵,听闻这向老爷子珍藏了不少稀世珍宝,世间难得。犹以一条千年蛊虫为甚,若人手碰之,则人手便会凝冰或是灼烧,端的神奇。” “有如此珍品,岂非众人都纷纷涌去向梅山庄?” 凤璇阳点了点头,“不错。” “不知凤兄可对向老爷子的宝物感兴趣。”龙倾寒淡淡地道。 “本座九天教要甚有甚,又岂会对区区一条小虫子感兴趣。”凤璇阳嘲讽地哂道。 “是极。凤大教主的九天教无奇不有,自是对这小虫子不敢兴趣。然而……”龙倾寒的嗓音低沉了下来,他的眸里现出一丝冰冷的光,“可偏偏却有人对此感兴趣,不仅派自个手下在酒肆里肆意诋毁他人,将一些前去参加婚宴的武功低微之人唬走,还亲自出面将前去山庄之人偷偷暗杀,为的便是得到那一条小虫子。” 与龙倾寒沉下来的脸色相反,凤璇阳反倒噙起了一抹坏笑,抱起胸道:“哦?那他们缘何不直接潜入山庄偷取,而是如此大费周章的杀人?” “只因,他们蠢笨。”龙倾寒低垂着眼眸,即便是骂人的话,也是淡得没有一丝波动。 凤璇阳大笑起来,“哈哈,却不知是何人如此不要脸皮,做事又如此蠢笨。” 龙倾寒抓起了身旁的剑,冷声道:“何不问问他们呢。” “不错。既然已来了,何不出来相见?”凤璇阳将剑抱在了双臂里,哂笑道。 此话一落,只闻他们不远处的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后便是五道诡异的童声从四面八方的树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如强烈的声波一般鼓鼓震入耳膜。 龙倾寒与凤璇阳拧眉对视了一眼,便怵地站起了身,气运丹田,呼吸吐纳,将因这诡异童声而泛起的血气强压下来,避免自己五脏六腑因这音功而受损。 这诡异的笑声持续了很久,声音愈发洪亮与尖利,然而凤、龙两人似乎都未受任何影响。 凤璇阳闭上了双眸,动了动自己的双耳,听声辩位。怵地,他猛然睁开双目,眼里嗜血凶光一闪而逝,顷刻间,赤煌剑出鞘,唰地一声便朝左前方的树上削去,其速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只闻一声哀嚎,一个红衣童子便从树上突地坠地,竟然已经断喉而亡。 眼见兄弟殒命,其余四个童子就纷纷现出了身形,跑到那死去之人面前。 “老五!”一道带着老气的童声从一个黑衣童子口中溢出,他悲痛地一唤,便抱住了那死去之人的尸首痛哭。他们四人也纷纷围在一块哭泣起来,他们的嗓音原本便极其独特,似老人又似孩童,如今哭起来便如鬼泣一般凄厉惊悚,在这夜里听来,让人不禁浑身发颤。 凤璇阳旋身回来立于龙倾寒身前,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几个侏儒。 “五蛊童子。”龙倾寒冷冰冰的声音在凤璇阳身后响起,凤璇阳点了点头。 只见那四人身高约莫只到凤璇阳的膝弯处,堪比五岁小儿,然而他们老气的脸却透露出了他们的年龄,他们的相貌极其丑陋,许是常年接触蛊毒的缘故,面色蜡黄偏青,皮肤皱巴巴的,部分肌肤上还生着脓疮。 凤璇阳看到他们的面容之时,都恶心地忍不住偏过头去,而龙倾寒一直侧身站在他身后,双瞳迷离地看着前方,压根就不理会那哭号的四人。 那四人哀嚎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的眼底露出了阴狠的凶光,突然异口同声地发出一阵诡异的怪笑,比之方才那似近似远的笑声来得更为凄厉与惊悚,他们忽地同时跃起,朝四面八方扑闪而去。 龙倾寒依旧似是出神般地望着远方,而凤璇阳已经握紧了手里的赤煌剑,凝眸寻找童子的踪迹。然而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会在耳边一会又在远边,让人捕捉不透。 “你杀了老五,我们兄弟要报仇雪恨!” “哈哈,你们抓不着我们,抓不着!” “你们受死罢。” “呵呵呵,呵呵呵。” 这五蛊童子因其身材矮小的缘故,在轻功上练就了一手好功夫,又因在茂密的树丛中,他们的身形更方便了他们隐匿行踪,因而凤、龙一时竟拿他们没法。 凤、龙两人都闭上了双目,只凭感觉来寻找对方的身影。 忽地,一道粉末四散在空气中,朝凤、龙两人扑撒而去。 两人怵地睁开双眸,纷纷祭起掌法,脚上使出千斤坠,立稳身子,翻手一掌,朝地面打去,只见顷刻间,以他们两自身为弧的包围圈内现出一层强劲的罡风,将那些粉末尽数打散开来。 然而一道粉末散开,又接连会有不断的粉末袭来,他们避得了一时,避不了太久。 半响后,一直侧身的龙倾寒动了,他右脚一划,而后怵地如闪电一般拔出了幽泽剑,一个旋身朝天空一划,发出水般的蓝色余光,而这看似美丽的光却是要人性命的死亡之光! 一声死亡的痛苦哀嚎继而响起,血光一过,一个闪到龙倾寒身边的黑衣童子就此殒命。这黑衣童子本打算从背后偷袭,哪知却被等待多时的龙倾寒,一招毙命。 龙倾寒他方才故意侧身而站,看似不经意地露出他后背的一大空挡,其实便是要给敌人留一个攻击他的地方,故意将敌人引出来。 早先的红衣童子死后,最先跑出来的便是这个黑衣童子,他不仅哭得最大声,还是最先跃起躲起来的,因而这童子要么便是他们头头,要么便是他性格毛躁,不能忍耐。 果不其然,这个急躁的黑衣童子上当了,虽然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光凭蛊毒奈何不了凤、龙两人,那黑衣童子急性子上来,便妄想靠攻击龙倾寒后背来制敌,岂知却因此而丧命。 龙倾寒缓缓抬手,伸出修长的两指划过幽蓝的剑身,指尖所过之处便覆上了一层薄冰。他的眼里现出一丝寒色,怵地朝地一刺,剑身入土半寸,呔了一声,以自身为弧,数尺内漾起层层幽光的剑气,携着强大的风劲,刮起了迅猛的冰风,将人面部刮得寸寸生疼,空气中的水滴渐渐凝滞,形成一粒粒细小的冰锥,盘旋在他的四周。 “好!”凤璇阳赞了一声,眼底涌上了嗜血的杀意。他也不输于龙倾寒,喝了一声,双腿沉稳地站在地上,一手缓缓地抬起,掌上现出了红热的火光。 顷刻,从他自身开始,饶起了烈烈罡风。这烈风古怪之极,宛如有一种无穷的吸力一般,将周围的事物都纷纷朝他吸食过来。 然而诡异的是,龙倾寒凝起的冰锥,竟然并未受到影响,反倒是几个四处乱飞的童子步履都受到阻滞,而不得不使出千斤坠,强迫自己站定。 龙倾寒与凤璇阳相斗多年,自是知晓他这门功夫厉害的。莫怪九天教会被称为魔教,这一手功夫,若放在江湖上的确可谓是邪魔歪道的功夫。 只因这手功夫使起来便有一种无穷的吸力,若将人吸到自己手上,可以吸食对方的功力,直至对方功力枯竭生命耗尽。这手武功唤作“冥阳功”,不但可吸可放,拿捏自如,还可使受创之人宛如被火烧一般,浑身灼热。 龙倾寒能与他相斗多年而不败,便是因其自身的“寒凝绝”可凝水成冰,在“冥阳功”发挥吸力时,可靠空气中的水分凝化成冰来保命。龙倾寒的寒凝绝并非出自天剑宗,而是他幼时机缘巧合下结识的一位隐世高手,在寿命将近之时相传的,因而他才得以有如此雄浑的内力。至于凤璇阳这身武功因何而来,他却不清。他只知道,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注定不分胜负。 但由于此功过于霸道与凶残,凤璇阳甚少使用,只是借由其功产生的强厚内力辅佐自身。但此刻,对付这些乱飞的敌人却是极其有用的。 没多久,那些童子抵不住吸力,便渐渐停下了步伐,便在这时龙倾寒双眸一亮,怵地几道冷光闪过,周身盈溢的冰锥便纷纷朝那三个童子所在之处激射过去。 两声哀嚎声瞬间响起,两人重重地从树上掉落下来,凝眸一看,一个被划破喉管,一个被乱冰射死。 “啊——”剩下的那个童子眼见兄弟们都尽数死亡,愤怒地朝天大喊。 “哼,困兽之斗,若果你跪下来喊本座声爷爷,本座便放过你。”凤璇阳勾起了唇角,嗤笑道。论理,那童子的年龄完全可做他的爷爷了,可他还如此嘲讽,这张嘴端的厉害。 “徒弟不中用,师父也是如此。”龙倾寒没有神韵地轻声道。他因为使出内功的缘故,额头上蒙上了一层薄汗,在月下看来那俊秀的脸庞竟泛出异样的风采,凤璇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被那他的一身风华所吸引。 那剩下的灰衣童子知晓今日难逃一死,便不再躲闪地现出了身形。他朝凤璇阳洒去一堆不知名的粉末,而后趁凤璇阳甩袖分神之际,朝他身侧的龙倾寒攻击而去。 龙倾寒的脸上淡得看不出任何神情,他似是不知危险来临一般,闭着双目,没有任何的动作。 然,便在灰衣童子快要伤到龙倾寒之时,凤璇阳冷哼了一声,反手一掌便朝灰衣童子吸去。 灰衣童子避由不及,瞬时便落入凤璇阳手中,对上凤璇阳眼底的汹涌狠光,他浑身一颤,忽地便觉得全力的内力如水般倾泻而出,身子便如火灼一般,血液沸腾得似要爆体而出,渐渐地,他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内力枯竭浑身灼热而亡。 凤璇阳甩开了那个灰衣童子,一脸嫌弃地取出锦帕,擦了擦手,“真是恶心。” “若觉恶心,何不一剑杀死,又何必如此费力吸食功力。”龙倾寒淡淡地收回剑,微微撩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 凤璇阳挑了挑眉,道:“龙少主似乎对我会吸食功力,并不惊异。” 龙倾寒微微一怔,不着痕迹地躲过凤璇阳灼热的目光,提剑便走,“没甚可惊的。此处已污,换个地方。” 凤璇阳看着那冷淡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忽地他闷哼了一声,便低身呻|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受是个武侠痴,写的文基本都是江湖武侠的,偶尔也许会写写宫廷武侠,也许会写写仙侠,但是武侠是主流,乃们要是喜欢我的文,就戳戳下面的专栏,收藏此作者,跟着我混吧,坑品可是有保证的哟(* ̄︶ ̄)y 作收对我们作者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谢谢乃们,吧唧一个╭(╯3╰)╮ center> 戳吧,戳吧↓↓,戳进来 收藏此作者,本受已经躺好了 7第六章·使计诱龙占便宜 龙倾寒步履一滞,回身看去,只见凤璇阳正弯着腰,双手捧腹,眉头紧皱,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龙倾寒皱了皱眉,走回去关心道:“你还好么?” 凤璇阳微微抬眸,吃力地摆着手道:“不好……也不知这童子练的是甚邪门歪道功夫,端的狠毒……现下我周身疼痛……”他难耐地蹲了下来,皱着眉呻|吟起来。 眼看心上人这般模样,龙倾寒心头一痛,三分嗔怨七分心疼地道:“方才你实是不应吸食他的功力,五蛊童子毕竟常年接触毒物,这武功也是毒辣极其,兴许说不准……你现下已经中毒了。” 凤璇阳凤瞳一抬,略带幽怨的眼神望着龙倾寒,道:“方才你为何不早些时候说。” 龙倾寒微微一怔,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道:“我……未曾想到。” 凤璇阳咬了咬牙,勉力道:“现下该怎办?” “不知。”龙倾寒眨了眨眼,一脸无措,他看了一眼四周,道:“要不,我们寻个干净些的地方,运功疗毒罢。” “甚好。”凤璇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抬头一看,便见龙倾寒快速地转身走了…… “龙、倾、寒。”凤璇阳恨得牙痒痒地道。 “嗯?”龙倾寒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怎地不走?” “……”你从哪看出本座能走了?凤璇阳恶狠狠地咬牙道:“本座走不了。” 龙倾寒一怔,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红晕,他讪讪地走回凤璇阳身边,轻扶他的胳膊,道:“现下可以么?” 凤璇阳也不客气,一个手就重重地搭在龙倾寒的肩头,道:“尚可。” 龙倾寒被凤璇阳的大劲弄得闷哼了一声,但看到凤璇阳那苍白的脸,心中一疼,便没再抱怨地搀扶他走了起来。 龙倾寒虽说钟意凤璇阳,但这情爱之事他昔时未曾触及过,自然木讷了些。且往日相斗时,不曾与凤璇阳有过太多的亲密接触,因此现下同他勾肩搭背的,他自然有些别扭。 他素来清雅,洁身自好,对旁人甚少有过亲密接触,如今自然怎么扶怎么别扭,好几次有甩开凤璇阳的冲动,但一来凤璇阳攀着他不放,二来凤璇阳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劲,他也不好将他推开。 龙倾寒只顾着扶凤璇阳前进,全然没发现凤璇阳其实一直在侧头看他。 近距离接触,凤璇阳才发觉龙倾寒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周身散发出一种清高的气息,瓷白的脸上光滑无毛孔,模样异常俊美。 凤璇阳发怔了好一会,忽地,龙倾寒停下了脚步。 凤璇阳一怔,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龙倾寒侧过头,蹙起了眉头,“有血腥味。” 凤璇阳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却未感觉到有何不妥,他复又疑惑地看着龙倾寒。龙倾寒不言,扶着凤璇阳慢慢朝血腥味的方向走去。 昔时龙倾寒惨招灭门之祸,眼睁睁地看着天剑宗毁于一旦,亲人被杀,是以自那以后,他对血腥味极其敏感,丝毫血腥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尖。 龙倾寒侧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人,不由得感慨起来。昔时的他一直以为是凤璇阳下的杀手,但那时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凤璇阳乃是冤枉的,是以种种矛盾纠缠,令他拖了足足二十多年,才决定了断这一切,哪知竟然在临死前知晓事实真相,当真是世事变幻无常,无从所料。 他一路搀扶着凤璇阳,慢慢地走到树丛里,越往里去血腥味越浓。 凤璇阳的眸色愈发深沉,当他们走到树丛里头时,便发现了一地的尸体,人数约莫有十数人! 凤璇阳无意识地松开了龙倾寒的手,稳步走到尸体间蹲下查看。 只见那些死人面现黑气,身上生疮,发出一股恶臭,干涸的血流了一地,显然已死去有些时候了。 这些人都脸生得很,但看其装扮与配饰,似乎都是赶往向梅山庄的客人。 “啧啧,这五蛊童子端的狠毒,真不知,为着这一场婚宴,杀死了多少江湖人。”凤璇阳站起身,双手抱胸地查看了一周,发觉并无太多异样,便转回了头,哪知正对上龙倾寒那双带着三分恼意的眸。 凤璇阳刚喊出一声糟,便听龙倾寒语气有些不善地道:“凤大教主的身子好得挺快的么。” 凤璇阳的身子瞬间僵在了那里,但他倒也反应得快,讪讪地清咳了一声,道:“不知怎地,似乎吸入了这些气,身子舒爽了很多。”说完,他还意思意思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迷醉的模样。 龙倾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眉目里带着些许鄙夷的味道,一个转身,他抬步便走,“那凤大教主便在此疗伤罢。” 眼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凤璇阳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扬手运起功力,将数根枯树枝点燃,而后扔到那些尸体上将其火化后,便跟着龙倾寒走了出去。 龙倾寒因着对血腥的厌恶,直走了数十里路,才寻了个合适干净的地方坐下。 两人简单地生起火后,便一同靠在树边闭目养神。 为防还会有人来袭,两人靠得很近,且三月的天有些凉意,靠在一块也可取暖。 龙倾寒折腾了一天,早已倦了。与凤璇阳能再次相识,相交,他短期的目标已经达成,余下的只待时间让他们的爱开枝散叶,时机到时他再表达心意。 想着想着,困意上来,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殊不知,不知不觉中,他的头竟毫无防备地倒向了一旁,靠在了凤璇阳的肩头。 凤璇阳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正浅浅地呼吸着的龙倾寒,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他轻轻地动了动,抬手搂住了龙倾寒瘦削的肩膀,两人便这么甜甜地安睡起来。 龙倾寒许是困极了,被凤璇阳这么一揽,他也未被惊醒,反而还将自己的头凑了上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第二日一早,龙倾寒悠悠醒来,迷迷糊糊中,便看到了那张放大了一倍的俊脸和红莲印记。 “嗯?”他轻轻地吟了一声,便撑着额慢慢坐起,还犹未发觉有何不对。 “龙少主……”凤璇阳有些埋怨的声音幽幽传来,龙倾寒抬眸望去,怵地睁大了双眼,原来自己竟然躺在凤璇阳的腿上。 龙倾寒眨了眨眼,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愣。他虽中意凤璇阳,可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一下还真未能适应过来。不过,他回味了下,昨夜起先睡得极其安稳,毫无知觉,而后鼻尖似乎闻到了凤璇阳那淡淡的檀香味,莫非自己便是那时靠过去的? 凤璇阳眼见龙倾寒一直在发呆,便忍不住撑起额道:“龙少主——” “嗯?”龙倾寒一个回神,发觉自己还未从凤璇阳怀里出来,便赶忙轻轻推开了他,坐起身整了整衣衫。 “抱歉。”龙倾寒撇过头去,低低地道。 “龙少主,您说甚?”凤璇阳将耳朵凑过去,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龙倾寒脸微微地红了,他脸皮薄,素来又高傲,这对不住三字却是难出口的。 不过凤璇阳似乎是知道他的难处,便甩了甩手,怨道:“唉,本座的腿都麻了。” 龙倾寒一听,更是脸红了,不得已,便放大些声音道:“对不住,我无心的。” 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道:“无妨,龙少主也并非故意投怀送抱的,只是可惜了本座的双腿,现下麻了,还不知怎办。” 龙倾寒转过头来,歉疚地看他的双腿一眼,在凤璇阳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道:“稍后便好了。”而后,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去寻水资源去了。 “……”看着龙倾寒漠然的背影,凤璇阳都快把牙给磨碎了。 龙倾寒一走,凤璇阳就怵地跳了起来,而后整了整衣衫,恢复了一副凤教主的高傲模样。 他负着手,冷冷地对着空气发问,“如何?” 空气里传来一道毕恭毕敬的回音,“回禀教主,我等已拖住了他的脚步。” “甚好,退下罢,一会再过来。”凤璇阳一甩袍袖,冷声道。 “属下遵命。” 龙倾寒回来时,发现凤璇阳正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大腿哀嚎。 龙倾寒一惊,便走过去查看起来。 只见凤璇阳的面色惨白,紧咬着牙,头上渗出了冷汗。 “凤兄,你怎么了。”龙倾寒轻轻地推了推凤璇阳,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凤璇阳缓了缓几口气,轻喘道:“方才本座练功,岂知大腿经脉运行不通……导致穴脉阻滞,狂暴的真气涌上上身,如今……浑身泛疼。” 龙倾寒一惊,赶忙扶起凤璇阳,将手里的水喂给他。 凤璇阳半眯着眼,有些无赖地靠在龙倾寒的肩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享受着龙倾寒的喂水。 龙倾寒不疑有他,惊忧地看着凤璇阳,撑着他的手还在不断地给他输送内力。 他看了一眼凤璇阳的大腿,心道,莫非自己昨夜当真是将他的双腿压麻了,才致现下这般。可是自己身材瘦削,不应会造成如此情况才是。 “龙少主。”凤璇阳缓缓地开口打断了龙倾寒的沉思,龙倾寒低头看去,凤璇阳的嘴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 凤璇阳有气无力地道,“龙少主,可有将我们如今所在之处告知手下?” “有,凤兄大可放心。”龙倾寒重重地点点头。 “那本座便放心了……”说完这话,凤璇阳两眼一翻,直接倒在龙倾寒的怀里,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互动一下~\(≧▽≦)/~啦啦啦 发觉我特别喜欢写两人的互动●w● 8第七章·婚宴到来将生事 龙倾寒一惊,用力摇着凤璇阳,急切地唤道:“凤兄,凤兄,你怎地了!” 凤璇阳的脑袋晃了几晃,头都晕了,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无力地摆摆手道:“莫摇了……本座要歇息会,一会……”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很快便睡着了。 龙倾寒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有些无奈,只得这样守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等待龙末的到来。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龙末迟迟都未有到来,而直到午时时,凤璇阳醒来了。 凤璇阳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摸了摸脑袋,“嗯?本座可是睡熟了?”他转了转眼珠,猛地发觉自己正睡在龙倾寒的大腿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他道:“抱歉,本座压着你了。” 龙倾寒淡淡地道:“无妨的。” 凤璇阳看着那被他压着的修长双腿,邪笑道:“不若,本座替你揉揉双腿……” 话一落,凤璇阳伸出他的手,便朝龙倾寒的大腿伸去…… 哪知龙倾寒不着痕迹的一躲,怵地站了起身,让还半靠在他身上的凤璇阳差点头点地。 龙倾寒淡淡地道:“无妨,多谢,我现下双腿仍安好。”而后他迈开步子,正要走,岂知双腿一软,便要摔倒。 一双有力的手适时地揽住了他的腰,回头一看,正是凤璇阳。 “多谢。”龙倾寒动了动身,从凤璇阳那正摸来摸去的手里挣脱出来,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他总是觉得这种接触有些别扭,论理,若是心意凤璇阳,当是喜欢同他接触才是,可不知为何,许是他多年清心寡欲的缘故,现下与凤璇阳有些接触,他仍是不知所措。而且,他瞥了一眼凤璇阳的手,方才那只手似乎正往自己的臀部伸去…… 凤璇阳双眼一眯,便将那只还没摸够的手负了起来,佯作好心地道:“龙少主,小心些。” 龙倾寒蹙了蹙眉,看到凤璇阳一脸正经的模样,也不好开口质疑什么了,他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四周,不满地喃喃道:“龙末不知为何,一直都未前来。” “奇了,本座的手下竟然也未来。”凤璇阳佯作诧异地附和道。 龙倾寒眉头皱得更紧了,话语里带着丝丝担忧,“莫不是龙末出事了罢。我折返回去瞧瞧好了。” 凤璇阳打了个激灵,忙快步走到龙倾寒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龙少主,若是回去,岂非耽搁了时候,本座若未猜错,你便是要前去向梅山庄参加婚礼的罢,若是耽搁了时候,只怕不太好。” 龙倾寒脚步一顿,想了想,便道:“是极,是我疏忽了。” 他皱皱眉,思绪回到了复生前,当年他也是与凤璇阳相斗,而后来到这里与他独处,但似乎有些小细节脱离了当初的轨道,例如…… 龙倾寒瞥了一眼凤璇阳刚才揽住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又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继续回忆复生前的事情。 他依稀记得凤璇阳当年前去向梅山庄后,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而便是那些事,激起了凤璇阳生出一统江湖之心。如今既然复生了,那他必须得在那些事发生前阻止,耽搁不得。 旋即,他转身对着凤璇阳问道:“凤兄,你可是要去向梅山庄?” 凤璇阳挑挑眉道:“自然。” “恕我冒昧,方才耳闻江湖中人说,向梅山庄的大小姐,与你们九天教的左护法有往来,可有此事?” 凤璇阳抱起了胸,一副那又如何的模样看着龙倾寒,愣是不答话。 龙倾寒以为对方生气了,略带些歉疚地道:“我并非存心针对你们,若果向大小姐钟意你们教的左护法,我亦是诚心助他们好事的。我对正道与魔道未有偏见,因而,我可接受此事。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凤璇阳,有些忧心地道:“正道武林之人却未必能接受,不知凤兄作何看法。” “嗤,”凤璇阳嗤笑了一声,哂道:“本座做事,何惧他人看法。本座只知左护法有心上人,那本尊必要替全了他的好事。” 龙倾寒微微讶异,但又旋即明了,凤璇阳是何等高傲之人,岂会在意他人看法,自是是想什么便做什么,从不计较后果,因而事后他才会屡屡遭敌。不过,既然上天让他们重新来过,那便让自己拉他一把,助他好事。 龙倾寒道:“如此,不如我们自行先去,先前我曾打听向梅山庄发生了一件事,若果凤兄乐意,不妨随我前去查探。 ” “哦?”凤璇阳显然对此事很感兴趣,扬起了眉头道:“发生了何事?” “凤兄,可知为何这向梅山庄置办婚礼,却要平添送礼给来客这出好事?”龙倾寒问道。 “吸引众客。”凤璇阳正色道。 “此话倒也不假,但向梅山庄是何等地方,江湖上闻名天下。虽说向老爷子已经金盆洗手,但他年少时树立起的威名,仍让众人钦佩,因此这广撒请帖,无论是谁都不能博了他的面子,而不去。” “如此说来,倒也有道理。那向老爷子却为何如此作为。”凤璇阳敲了敲下巴,疑惑道。 龙倾寒转过了身,背对着凤璇阳幽幽地叹气道:“只因一件事。一件我暗中打听到的荒唐事。” 凤璇阳直觉很有意思,“哦?何事如此荒唐。” 龙倾寒却忽地闭嘴了,良久,他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罢,此事我说不得准,待我派人先行到向梅山庄刺探一番后,再联系凤兄。” 凤璇阳的胃口被龙倾寒吊起来了,他忙追问究竟是何事,龙倾寒却不再作答,他深深地望了凤璇阳一眼,竟开口跟他告辞,先他一步运起轻功离去,徒留下瞬间呆滞的凤璇阳一人,呆站在风中。 ***** 三日后,夜,向梅山庄。 两道黑色身影翻身入墙,而后两人互相对视,确认安全后,行在前头的高个男子朝后面的男子打了个手势。 较为瘦削的男子点了点头,便环顾了四周,与高个的男子一同跃上房顶,轻踏着脚步朝目的地飞去。 今夜恰巧无星无月,夜色凄迷,正适合他们趁夜行事。 他们两人几个纵跃,便跃到了一个隐在向梅山庄偏僻一隅的屋子附近。 他们将身形隐在树上,凝眸观察了好一会,发觉这个小屋子周围满布侍卫,将这个小屋防得滴水不漏,毫无死角。 瘦削的男子脸上现出不满的神情,眸里泛着如鹰般的狠光。 高个男子的侧过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一个翻身,到了一个上风区。静待了好一会,风吹来后,便打开了小瓶子,让小瓶子里头的气味溢出,飘荡在空气里。 没多久,只听“咚咚”几声,那些侍卫全部倒地,有些内力强劲的,发觉不对劲便鼓起内力强压药性,并四处查探起来,熟料还没能看到来人,却绝后背一麻,整个人便砰地倒地不起了。 很快,整个包围小屋子的人尽数倒下,那高个的男子探了一眼风头,便甩了甩手,让瘦削的男子跟上,而他自己则快了一步跃至房门前。 然而那房门上却挂着一把重锁,纯铁打造,异常坚硬。 高个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他扣指成爪,便要运功强行掰断这把重锁,而这时瘦削男子却抬手制止了。 他反手一翻,一根极细的银针现出指尖,银针在无月的夜里竟泛出了一丝幽光,显然上头淬了巨毒。 高个男子似是有些惊异,但他仍不动声色地看着瘦削男子行事。瘦削男子眸光一冷,便将银针插入锁孔里,几下翻转,这锁孔竟然被针上的毒腐蚀,咔嚓一声,重锁竟然打了开来。 瘦削男子甩袖拍下了重锁,便将手头的银针一扔,迈步走入房内。高个男子觑了重锁一眼,也跟着进了屋。 耳闻屋外有声响,这屋里头住着的人瞧着不对劲,便走了出来,待看到那两个黑衣男子后,那人讶异出声,“你们是……”然,话未说完,便觉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向梅山庄便迎来了喜气洋洋的婚宴。今日是向大小姐出嫁的好日子,庄里的人早早便起来动作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而站在山庄门口迎客的向老爷子,脸色却有些不大不对劲,他眉头紧皱,脸上的神情既有担忧又有愤怒。 不过,但凡有客人进来时,他都会强扯出一个乐呵呵的笑容,笑脸迎客。 如今向梅山庄满是一片通红,红绸挂柱,红毯铺地,便是来往的丫鬟小厮笑脸上都满是喜庆的红晕。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向梅山庄,若非这次向老爷子广撒请帖,只怕很多人都未必有这机会来此做客。 向老爷子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招呼还是有的。 这逢百人送礼之事,让许多人挤破了脑袋,可向老爷子精得很,愣是不说是谁中了彩,言说要到婚礼时才揭晓,这下可让众人的心都挠得痒痒的,巴不得婚礼快些进行。 这迎客的事,便这么迎了大半日,到了午时时,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稀稀疏疏的都进了场,然而有一个人却迟迟未到。 “福伯,龙贤侄尚未到么?”向老爷子向宗负着手问道。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他的眼光依旧熠熠有神,全无老态,高挺着背站在这门口,若非近看,别人当以为他是个年轻小伙。 他身旁伺候的福伯躬身回道:“回老爷,小的并未见过龙少主。” 向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下这吉时快到了,龙倾寒竟然还未出现,也忒失礼了。向宗虽与天剑宗交好,但他对龙倾寒还是有些不满的,先前他曾向龙倾寒提亲,岂知龙倾寒以初出江湖,心性未定,还想游历天下,暂无娶妻之心而婉拒了,而龙宗主因宠溺亲儿,也是对其不加管束强求,这提亲之事便这么被婉拒了。 后来,不得已,向宗便得另寻了一个对他女儿好的女婿。但这被驳面子之事,还是让他心里有些芥蒂。向梅山庄与天剑宗世代交好,这通婚之事也不少,岂知竟被龙倾寒这般拒绝,他一个长辈怎忍得住气。 是以,眼见这时辰要到了,龙倾寒还未到,他这本便不满的情绪更甚,他甩了甩袖,哼了一声,便不再迎客,转身朝礼堂过去。 礼堂上,大家看到向宗前来,都纷纷站起拱手示礼。向宗摆回了一张笑脸,客客气气地抱拳答礼,走到主人位上坐好。 这主人一来,司仪便婚便宣布礼开始了。 新郎陶槐与新娘向芊双牵着红绸,慢慢地走向喜堂里,而后在司仪声中便要跪拜天地。 然而—— “慢着!” 9第八章·喜堂之上现真假 此话一落,一声“爹”随之在喜堂门口响起,大家循声望去,只见喜堂门口站着一个身姿轻佻的女子,年约十八,容貌姣好,面如凝脂,媚眼如黛,端的是一方绝色美人。 然而这样的美人,却让众人纷纷瞠目结舌,不是为她的容貌,而是为她的身份,竟是向梅山庄的大小姐——向芊双! 众人惊愕地看着门口的向芊双,又转回头看向那立于香案前的新娘子。 若是向芊双在此,那新娘子又是何人? 万丰镖局的总镖头陶肃面色已完全发黑,他走过去,哗地一下抬手将新娘子的盖头掀了起来,只见盖头底下,竟是一张与向芊双一模一样的脸! “亲家,这是怎地回事!”陶肃一甩袍袖,震怒道。 新郎陶槐的表情霎时也变得好看起来,他左右对比了两人,忽地,看着自己身边这新娘子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面对陶肃的愤怒,向宗已是无暇顾及,此刻,他的目光正紧紧地锁在门口的向芊双身上。 向芊双呆滞地立于门口,双唇有些微微颤抖,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心情,一个狂奔,冲到了向宗面前,抱着他低声啜泣,“爹,女儿好想你,女儿差点便见不着你了。” 向宗面上本是有些气恼的神情,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忽地僵住了,他急忙拉开犹在垂泪的向芊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才惊觉他的女儿发丝凌乱,衣冠有些不整,红肿的双眼下犹挂着数滴尚未干涸的泪痕。 这般情状,犹如晴天霹雳般砸到了向宗身上,轰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惊慌地握紧向芊双的双臂,发出的响亮话语里带着些微颤抖,“双儿,究竟发生何事!你……” 向芊双将头埋入向宗的胸口,低声啜泣,似是不愿再答,如此,让向宗更是心急。 他已无力去追究向芊双因而出现在喜堂门口,他只想知道向芊双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很快,便有人出面替她解答了。一道清和带些冷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之,一个高挑的蓝色身影映照着阳光,斜入喜堂之中。 “向庄主,芊双妹妹安然无恙,只是被惊吓罢了。”来人似是故意般,在“芊双妹妹”这几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向宗抬眸望去,脸上表情似喜非喜,他道:“龙贤侄,这……双儿究竟怎地了!” 龙倾寒迈步走上前,拱手示礼,淡淡地看了一眼向芊双,又将视线放回向宗身上,“向庄主,不必担忧。芊双妹妹被歹徒意图行事,但多亏救得及时,未让奸邪之人得逞。” 向宗浑身大震,怒吼出声:“你说甚!”他的双目龇裂,现出嗜血的凶光,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人侮辱,强烈的愤怒让他巴不得拧断那人的头颅!他焦急地大声吼道:“那贼人在哪,老夫要去宰了他。” “哼,贼人在此,向庄主可要将其毁尸灭迹?”一道狂妄的声音随之想起,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抹刺眼的红色背着烈日的阳光慢慢走了进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热血味道,从那男子身上散发,让众人的眼光不禁停留在他的身上。 “九天教教主凤璇阳!”有人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惊讶出声。 来人正是凤璇阳,他负着手,一记厉光朝方才那喊出他名字之人甩了过去,骇得那人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见威胁有效,凤璇阳的嘴角勾了起来,他迈步走上前,站到了龙倾寒的身边,两个在武林中出类拔萃的男子站在一块,一红一蓝,竟然异常的和谐,无丝毫不妥,甚至会让人忘了,他们俩是不同道的人。 凤璇阳身后跟着一名冰冷的男子,他一袭长袍黑衣,披散着长发,头上佩戴着一枚月耀纹饰,手里正拎着一大袋不知是甚的东西。 看到凤璇阳身后的男子,向宗的脸唰地变色,瞪着那男子的目光里满是忿恨之色。良久,他才收回目光,觑了凤璇阳一眼,他素来洁身自好,为人高傲,自是不愿同邪道之人结交的。他沉了沉声道:“凤教主,所言何意?” 凤璇阳冷哼了一声,一个挥手道:“血影,将东西给向庄主看看罢。” “是。”他身后的黑衣男子——血影便将手里的袋子送到了向宗的面前,道:“向庄主,这便是贼人的头颅,请您过目。” 向宗一骇,这袋子忒大,周围鲜血淋漓的,想来里头的头颅不少。想到有如此多人,竟然对他女儿意图不轨,向宗更是气极。愤怒之下,他一个挥掌,打下了血影手里的袋子,哗地一下,袋子里的东西便滚了出来。 “呀——”虽说明知是头颅,但在场还是有女客被吓得尖叫出声。 向宗的脸色变得霎时好看,他重重地甩脚一踢,将所有的头颅都踢了出来,仔细一细数,竟然有七个! “这是!”在座的有人认出了其中两个头颅,惊诧喊道:“这不是那 ‘碧血蛇’诸葛丰和‘铁鹰爪’薛厉么!” 此话一落,众人嗡嗡地窃语起来,而后忽地又有人站起,指着那剩下的五个头颅,惊诧道:“这是……五蛊童子!” 苗疆“蛊峒”的五蛊童子,江湖中凡是老一辈的人都听过他们的名头,新生少侠虽未闻他们的事,但便是听到这名号,便知对方不是什么好人。 一瞬间,整个喜堂都炸开了锅。 向宗乃是老江湖了,怎地会不知晓五蛊童子之事,他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被这几个人欺辱,他气得一掌拍下,将那几颗头颅拍得粉碎,骇得一些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女子嘶声大叫。 “龙贤侄,敢问这究竟是怎地回事!”向宗磨了磨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眼底满是凶光,似乎龙倾寒不把这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他要触怒于他一般。他对龙倾寒拒婚之事,已有些看法,现下龙倾寒竟然同凤璇阳一块出现,他更是不满。 但龙倾寒岂是轻易屈服于淫威之下的人,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脚下的血光,平淡的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龙倾寒自己知晓,他这是对向宗的做法感到极其不满。 未几,龙倾寒拱了拱手,扫了一眼向宗,道:“前几日我在赶来山庄的路上有事耽搁了,未免误了芊双妹妹的吉时,昨日便连夜赶路。然而行至山庄附近的树林时,耳闻有打斗声,一时好奇心起,便过去瞧了个究竟。只见凤教主与五蛊童子正在打斗,而血护法怀里躺着一名女子,我悄声凑近前看,发觉竟是芊双妹妹,当即我以为血护法与凤教主在行强抢民女之事,便加入了战局,当时我年轻气盛,一心只想救人,哪知竟是误会一场,还至血护法受伤,我……”龙倾寒低下了头,愧疚地看了血影一眼,轻声道:“至于是何误会,还请凤教主解答罢。” 向宗皱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一如方才那般,也不知信是不信。 凤璇阳轻蔑地觑了龙倾寒一眼,冷哼道:“本座昨日与手下在树林露宿,耳闻有风声响起,又有女子的尖叫声,本座一时无趣,便命血影前去一探究竟,哪知血影去了未有多久,便听到打斗声响起。本座前去查看,发觉五蛊童子正围攻血影,而那什么毒蛇和老鹰正对你那宝贝女儿欲行不轨……”凤璇阳此话说得甚是精明,他既未言说血影是否是为了救向芊双而出手,也未道明血影是否有相救之心,一实一虚,反倒让人找不着漏洞,拿捏得恰到好处,既符合了他们魔教不轻易救人的个性,又能让人觉得向芊双乃是魔教之人所救,端的厉害。 “砰”地一声响起,向宗重重地一掌拍到了香案上,虽然并未鼓足内力,但仍把香案拍得嗡嗡作响。向芊双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她将脸完全埋到了向宗的怀里,轻轻地啜泣。向宗的愤怒又因向芊双的反应敛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向芊双的背,安抚了几句,复又将目光转回到凤璇阳身上。 凤璇阳勾了勾唇,完全不将向宗的愤怒放在眼底,继续闲闲地道:“本座当即加入战局,相助血影,而那毒蛇同老鹰似是眼见五蛊童子受欺,也撇下了你的宝贝女儿过来相缠,再然后,哼,便是龙少主过来搀和一脚了。”凤璇阳冷冷地觑了龙倾寒一眼,龙倾寒偏过头去,也不作辩。 “误会解除之后,我们与龙少主一同斩杀了他们,救下了你的女儿。而后,便是今日将她带了过来。但……”凤璇阳顿了顿,将向宗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话说回来,向庄主,您的宝贝女儿可得看顾得紧了,否则,若非血影,只怕你的女儿早已清白不保。”凤璇阳噙起一抹邪笑,他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提醒向宗,血影乃是向芊双的救命恩人。 向宗的脸已经青了,他对这事犹是半信半疑,忽地,脑中心思一转,便质问道:“我向梅山庄与五蛊童子没有纠葛,缘何他们要大半夜的跑来本庄,绑走小女!” “嗤,”凤璇阳嗤笑了一声,挑衅般瞟了向宗一眼,指着地下的血光道:“这你便要问他们了,本座亦非他们肚里的蛔虫,本座又怎会知晓。” 向宗看着凤璇阳那副似是知晓,可是却佯作不知的模样,更是气恼。然而的确如凤璇阳所说,究竟是何原因,也只有死人才知晓了。 “我倒有个猜测。”这时,龙倾寒淡淡地开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 卡文了,我有罪 10第九章·意外促成两姻缘 凤璇阳扬高了音调哦了一声,抱起胸,一副看着龙倾寒能说出什么的模样。 龙倾寒无视凤璇阳的轻视,淡淡地道:“听闻向庄主此次置办婚礼有一出好事,凡是逢百乃至最后一位进入喜堂之人,均可得到一份厚礼,”龙倾寒顿了顿,看向向宗,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便继续道:“是以我斗胆猜测,兴许那五蛊童子便是妄图得到那份厚礼,而趁夜偷入向梅山庄行窃,岂知意外碰到了芊双妹子,便将其拐走,以作威胁之用,至于……遭遇不轨之事,怕是五蛊童子的两位徒弟诸葛丰同薛厉眼见芊双妹子姿色上佳,因而心生欲|念。” 向宗的脸色唰地变黑了,但他仍是不肯相信,开口急急出声:“怎地可能!双儿所在之处偏于一隅,有数人把守,滴水……”忽地,一道冷哼声从凤璇阳鼻腔里哼出,打断了向宗的话。 向宗一顿,正要发怒,却发觉众人将眼光都纷纷聚集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脑中一个激灵,惊觉自己失措之下,差点将真相说出。 “哼,被关一隅?数人把守?”凤璇阳似是故意跟向宗作对一般,揪住他话里的漏洞不放。 向梅山庄的大小姐身份高贵,又岂会居于山庄一隅,甚至需要数人把守,除非…… 顷刻间,向宗的心提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然而,龙倾寒却淡淡地开口,替向宗解了围,“兴许向庄主是生怕大婚前夜发生意外,是以派人保护芊双妹子罢。” 闻言,向宗浅浅地吁出了一口气,向龙倾寒投去感激的目光。凤璇阳眼尖地将向宗的感激收入眼底,不屑地哼哼出声。 “不过……”龙倾寒又轻声道了一句,将向宗的心复又提起,“向庄主此番虽是好意,却使得贼人的目光都放至了芊双妹子所在之地,试想下,数人把守,偏于一隅,如此岂非会让人误会那是放置珍宝之处?” 眼见龙倾寒没有将事实戳穿,向宗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复又想到今早发现的那个被毒腐蚀的重锁,他眉头皱了起来,莫非此事当真是五蛊童子所为? 想到此事的可能性,他心头大痛,对此事的疑虑虽说并非完全消除,但也相信了不少,他搂紧了向芊双,轻拍着她的背。 “向庄主,如此看来,本座的手下血影可是救了令爱一命,你总该意思意思一些罢。”凤璇阳抱起了胸,闲闲地看着向宗。 向宗的脸色唰地变得好看至极,血影与向芊双私定终身之事,他老早便知晓,但向芊双虽然为人温柔,但性子却是很烈的,他数次逼迫她远离血影,都不得。他也曾让向芊双去会见各个江湖侠士,期望她改变主意令爱他人,哪知却死性不改。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向芊双关押在后院,但岂知昨夜她莫名失踪,今日便来了这么一出,起先他原以为乃是血影将她劫走与其私奔,但现下看来这想法的真实性仍值得商榷。 想了想,他实是不愿欠血影的人情,如今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强逼着自己低下头,忍气吞声地道:“如此,多谢血护法了。” 血影闻言,走了上前,恭敬地拱手道:“举手之劳。” 向宗抿紧了唇,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血影,反而侧身对他的亲家陶肃解释道,“昨日有贼人闯入庄内,我一时不查,竟让双儿被贼人掳走,如此,实属我的疏忽,今日我一大早便派人去寻,却没想竟会……唉,我未免误了吉时,拂了众人前来参加婚礼的好意,是以方会寻人代替芊双成亲,待双儿归来之时,再来致歉。” “荒谬!”陶肃是个急性子的,说话直言直语,也不顾向宗脸色地甩了甩袖,厉声道:“亲家,依你所言,若果你女儿一日不寻回来,我这宝贝儿子岂非要娶了个不知明细的女人回家,哼!” 万丰镖局经过陶肃多年来的打拼,在江湖上已有了不低的地位,虽说比不上天剑宗、向梅山庄等大门派,但也是有不少名头的,可毕竟低于向梅山庄地位一等,许多人都觉得万丰镖局这桩亲事可谓是高攀了,便是向宗言语间也透露出对他们万丰镖局的不屑。 因而一听闻向宗寻个假货来代替,陶肃自是恼怒。况且……他觑了一眼那窝在向宗怀里的人,他虽疼爱儿子,让儿子娶了他心爱的向芊双,可如今向芊双这般模样,还不知有未被人糟蹋过。 无意中,瞥见陶肃看着向芊双的鄙夷目光,向宗的脸唰地变黑了。先前他是瞧着陶槐对向芊双一片痴心,为人又老实,方会应下这桩亲事,但若说门当户对,还委实是陶槐高攀了,却没想今日却被陶肃拿真假新娘之事说事,拂了自己的面子。 如今,喜堂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向芊双之事,让向宗实是难堪。向宗沉了沉脸,强扯出一个笑容,给陶肃赔礼道:“如今芊双已经回来,亲家,你瞧这亲事……” 这时,三道声音忽地同时响起—— “哼!” “向庄主,我……” “爹,我不嫁。” 喜堂的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起来,人们唰地将目光放在了向芊双身上,而凤璇阳则一脸有趣地盯着那个言说“向庄主,我……”的陶槐身上。 向宗面色已经铁青,方才那三声,一道是从自家女儿口中所出,另两道则是陶家父子所出。陶肃不满地冷哼他可理解,而陶槐他…… 思及此,向宗瞪了陶槐一眼,复又将视线放回向芊双身上。 向芊双从向宗怀里探出头来,轻轻地揉了揉哭红的眼,低声道:“爹,双儿……双儿的清白……我……”向芊双抖动着双肩,偏过了头去,泣声道:“我已配不上任何人……” 这句话,犹如一个惊天闷雷般在向宗耳边炸开,他震惊地倒退了几步,双目龇裂地一拍香案,愤怒地厉声质问凤璇阳,“不是言说我儿清白犹存的么!为何!” 眼见向宗将怒气出到了自己身上,凤璇阳倒也不恼,他勾了勾唇,道:“是犹存,只是将近不保而已。”言下之意,便是除了最后一步,其他都差不多了。 向宗双目瞬间瞪大,砰地一下,重重地一屁股坐下,而向芊双已是泪流满面。喜堂之内,众人都纷纷窃语起来。 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这名节之事,却甚是在意的。 向宗拍了拍向芊双的手,略带担忧地看向他的亲家,却见陶肃一脸不满,而陶槐却静静地观望没有出言,但,便是这般没有丝毫表态的态度,更让向宗心灰意冷。 一时之间,他竟寻不到任何方式来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而这时,凤璇阳适时地开口了,“嗤,向庄主,依本座瞧,倒不如将令爱许配于血影。血影年岁已不小,是该娶个媳妇了,他既然见着了令爱的身……嗯,向庄主不妨退让一步,让血影娶了令爱。左右我们乃邪道中人,这清白之事本座也不介意。”凤璇阳话里有话,一来有意透露血影已经看到了向芊双的身子,如今肯娶向芊双,乃是给向宗面子,若是不肯让向芊双下嫁,那吃亏的是向宗他自己,二来,他又话语一转,嘲讽正道中人把清白看得太重。 果不其然,话一落,向宗与陶家的脸都黑了。这整件事向宗直觉古怪之极,可是却让他找不着漏洞,而且女儿的模样不似作假,若果真非遭人侮辱,也不会哭成这样。 “爹,我谁也不嫁。”向芊双闻言,哭得更是厉害,想到自己遭人侮辱,清白差点不保,犹要带着这份残缺嫁给自己心爱的血影,便觉愧对于他。 向宗犹豫起来,他委实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血影,不然当初便不会如此反对他们俩在一块。他转过头,正要寄希望于陶槐之时,却见凤璇阳忽地闪到了他的身边,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若果你不应,那你可下不了台了,本座可是在帮你,莫非你要让陶槐当众开口拒绝不成。” 向宗一怔,瞥眼看向陶槐,发觉陶槐似是看戏一般,毫无出面要娶真正的向芊双之意。向宗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忿忿地收回目光,正对上凤璇阳的脸,忽地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双目瞬间瞪大,牙齿咯咯地打颤,嘴里竟然说不出话来。 凤璇阳勾了勾唇,扯出一个邪气的笑,又低头在向宗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极低,饶是站在向宗附近武功高绝的龙倾寒都听不到,他只能看到向宗的脸忽地变得扭曲起来,狰狞得可怕。 龙倾寒微微皱眉,便开口解围道:“凤教主,此乃何意,莫非强逼他人不成?” 凤璇阳闻言一怔,他回过身来,不明意味地看了龙倾寒一眼,耸了耸肩,道:“本座这可是为向大小姐着想,血影,本座若要你娶向大小姐,你愿是不愿。” “属下领命。” 不过是短短的两句对话,却含着不容他人拒绝的意味,饶是向宗多年的老江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现下人家都愿相娶,若是自己驳了对方面子,那当着江湖中人之面,他该如何自处。即便他以道不同不允的借口拒绝,但人家救向芊双在先,若因此而拒绝,那便是忘恩负义。江湖中人,最看中面子,是以左右不可拒绝,唯有应答。 向宗攥紧了拳头,慢慢地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定定地看了凤璇阳一眼,目光里似是恐惧又似是忿恨,而后他才缓缓收回了目光,道,“血护法若不介意,老夫便驳了自己的脸皮,将小女下嫁罢。” 他又转过头来,佯作歉疚地道:“陶……贤侄,此事,我唉……” “向庄主,”陶槐眼见自己无需再娶向芊双,对向宗也客气起来,他拱了拱手,拉过他身侧那个假扮的新娘子,道:“若是向庄主不介意,可否将此女嫁与给我,我必好生待她。” 向宗闻言一怔,忽地明了为何陶槐不愿娶向芊双了,却原来都是命。他长叹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便将此女认作义女,陶贤侄,你依旧是我的好贤婿。” “多谢向庄主,哦不,父亲。”陶槐拉过身侧之人的手,与她一同拜谢向宗。 一场婚礼的闹剧,最后便以两对新人当场成亲而告终。 向宗疼爱女儿,实是不愿小女远嫁他方,万般无奈之下,他便要求向芊双留庄几日,过十数日后,再让她随血影远嫁。 当日的喜宴后,凤璇阳便默默地离开了,而同时,有一个人也尾随着他的脚步,跟他离去。 向梅山庄坐落于山脚附近,凤璇阳优哉游哉地挑了个荒无人迹的小道,负着手慢慢沿此道下山。尾随之人的人也悄声跟着他走上此道。 凤璇阳走了几步,脚步忽地一停,眼珠子转了转,便怵地足尖一点,朝黑暗中跑去。 尾随之人一怔,快速地迈起步伐,追随而至。 两人一路小跑,竟不分上下,后头的人追及不上,前头的人也甩之不去,直待跃上半山腰时,凤璇阳才停下脚步。 “你跟着我作甚?” 11第十章·婚宴原是谋中计 凤璇阳微微偏过头,勾唇一笑,“龙少主?” 龙倾寒缓缓地从凤璇阳背后的黑暗里走出,定定地看着他。 凤璇阳双眸一眯,开口再问道:“龙少主,你跟着本座作甚?” 龙倾寒微微一怔,一时尴尬起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跟着凤璇阳,似是下意识地看到他,便跟来了。可怜龙倾寒平日里沉稳老练,可这感情的事却如同一张白纸,每逢遇到感情之事时总是张皇失措。他愣了好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很烂的借口,“我……我与你恰好同路罢了。” 说完,他似是明了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又尴尬地偏过头去。 凤璇阳定定地看着那张泛起嫣红的脸,月下的龙倾寒犹被裹上了一层洁白的光,瓷白的脸透着淡淡的红晕,比之平日里淡得没有韵味的脸,更多了一丝风情。 不自觉地,凤璇阳凑了上去,慢慢地靠近龙倾寒。 龙倾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传来,拿着剑的手都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心脏砰砰地直跳。他的唇启了几次,忍不住想将昔日那句情意诉说,可又觉得如今方与凤璇阳相识不久,若是开口,岂非过于突兀。 看着那紧张得呼吸急促之人,凤璇阳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慢慢地凑过去,抬起手伸向龙倾寒,忽地,“啪”地一声响起,龙倾寒一个甩手将凤璇阳的手打了开来。 似是惊诧自己竟然打到了凤璇阳,龙倾寒微微一赧,偏过头去道:“抱歉。” 凤璇阳甩了甩自己的手,闲适地道:“本座不过是眼见你发顶有些碎叶,想替你拂去而已。” 龙倾寒一怔,便下意识地抬手撩了撩发顶,哪知都未碰到什么碎叶。他摸了半晌,疑惑地望去,却发现凤璇阳表面一副正经的模样,可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和有些抖动的身子却泄露了他心底的笑意,龙倾寒一恼,瞪了他一眼,便转过身离去不再理会他。 他虽与凤璇阳相识了数十年,可一直将爱意存留心底,甚至逼迫自己不去与他正面接触。可熟料,真正相处接触下来,方知凤璇阳竟是这般嬉闹之人。 凤璇阳笑嘻嘻地负着手跟在龙倾寒身后,龙倾寒也不理会他,径自走上了半山腰的空地上。 风轻轻扬起,拂乱了龙倾寒的发。他伸手撩了撩遮挡双眸的碎发,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山底下是繁华的汉冬城,天朝国策开明,夜晚大都有夜市酒坊,繁灯映照。站在这高山之上,遍览足下风景,这一刻,心胸瞬时变得辽阔宽广。 “人们总是期望能站在巅峰之位,却不想,哪怕人们站得再高,在巍峨高山的眼中,其实不过是个渺小的蝼蚁。” 龙倾寒一怔,侧目望去,一身张狂红衣的男子静立在他的身侧,那额头的红莲印记,映着下方的街灯,显得更为妖娆魅惑。此时的凤璇阳收起了往日里邪气的笑容,望着远方的眉目里现出君临天下般的霸气,双眸里如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狂肆地焚烧。一种王者的气息油然而生,让人不禁跪伏在他面前,虔诚地膜拜。 龙倾寒敛下了双眸,一如平日里那淡然如水的模样,静静地站在凤璇阳身边,眺望着远方。 “嗤,”良久,凤璇阳扬起了一抹笑,不明意味地看了龙倾寒一眼,哂道:“说来,本座当真是未曾想到,武林正道人人赞颂的龙少主竟会做那等事情。” “我做了甚?”对方明明是嘲讽的语气,但在龙倾寒耳里听来,却同普通话语一般,激不起他半点波澜。 “何必再装。说来,若非你献计,只怕血影还未能如此轻易地娶回向芊双。只不过,本座疑惑的是,”凤璇阳忽地凑近了龙倾寒,道:“你究竟是如何知晓向芊双被囚禁于山庄后院?又是如何让她误以为自己清白不保,上演今日那一出的?” 凤璇阳瞟了龙倾寒一眼,继而又道:“当日在树丛里你突然离去,本座犹伤感许久,却没想你在大婚前夜找上了本座,邀本座与你一同来向梅山庄劫人,并要本座与你在婚宴时做戏嫁祸给那甚毒蛇与老鹰。你将一切都布置得妥妥当当,便是毒蛇与老鹰的头颅也提前准备好了。如此,本座实是不明,你今日这出戏,为的究竟是甚?” “凤教主,一口气问这么多,我应回答哪一个?”龙倾寒淡淡地道。 “不如,先告知本座,你这般设计,可是……”凤璇阳压低了嗓音,调侃道:“为了本座?”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但只有他自己知晓,除了凤璇阳,还有谁值得自己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为何他会知晓向芊双在后院,呵,只因他是重活一世之人,方能赶在悲剧发生之前挽回一步。 他犹记得,昔时他与凤璇阳把酒言欢后,便自行散去。再相见时,便是凤璇阳大闹喜堂,替血影来抢向芊双。那时争抢之下,一时失误,竟致新娘身死。此后,血影心性大变,背叛凤璇阳而去,再然后,便是向梅山庄发生的惨剧。 然很久以后,他方知晓,那时新娘非彼新娘,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嫁祸给凤璇阳的谋计,可是,错已造成,武林正道对凤璇阳的误会已经种下,他们齐齐针对凤璇阳,谩骂邪道种种不是。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的喜堂之上,当众位正道中人将矛头指向凤璇阳时,愤恨的凤璇阳厉声大喝:“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 说及凤璇阳手误杀人之事,若放在复生前的龙倾寒身上,他必是确信不疑的,可后来与凤璇阳真正相处后,他便对此事抱起了半信半疑的态度。一直到复生后,他将过去之事的来龙去脉细想了一遍,发觉此事仍有诸多疑点,因而此次复生后,他便将这事完全打乱,瞧瞧会出现何等情况。 龙倾寒深深地陷入了回忆里,心里感到阵阵凄凉,若是那时他站在凤璇阳的角度为他设想,兴许一切都不一样。好在如今上天恩宠,让他重新来过,那么他必要挽回一切。 凤璇阳眼见龙倾寒久久不愿开口,便叹了口气道:“罢,你不愿多说,本座也不勉强,但本座想知,你是如何算准陶槐不会出面言说要娶真正的向芊双的?” 龙倾寒一怔,慢慢地从回忆里走出,他轻瞥了凤璇阳一眼,眸里的幽光似痴迷又似心酸,缓缓地,他将视线放到了远方,幽幽地将话语吐出,“你可知,向庄主此处的婚宴为何要有送礼的那出好事。” 凤璇阳挑了挑眉,并不答话,但他却莫名的知晓,龙倾寒必会一一解惑。 “向梅山庄建庄百余年,在江湖上的地位可媲美我们天剑宗。向庄主一手拈梅指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称‘万指手’,多年来他行侠仗义,手刃不少了奸邪之人。” 龙倾寒顿了顿,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似是听到凤璇阳嗤鼻了一声,他淡淡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又继续道,“后来向庄主逐渐年长,可却一直未有子嗣,他自认为是年少时沾染血腥过多,上天惩罚他。是以在二十年前他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没过几年,他夫人便成功诞下一女,那便是向芊双了。听闻向芊双乃是早产儿,体弱多病,虽能使些手上功夫,却无法深入习武。因而向庄主将他她视为掌上明珠,极尽宠爱。” 龙倾寒说到这里,凤璇阳已渐渐明了,他接话道:“岂知有一日,他的宝贝女儿邂逅了本教的血影,情根深种,两人私定了终生。”他停了下来,看到龙倾寒望着远方,也不答话,他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而龙倾寒却似跟他耗上了一般,便这么静静地望着前方,始终不接话。 凤璇阳直觉无趣,又只得自己把话接了下去,道:“后来,向宗意外发觉了他们两人之事,便将向芊双关了禁闭,不让她出门。可谁知……”凤璇阳似故意的一般,又停了下来。 这次,龙倾寒给了他面子,把话接了下来,看得凤璇阳连连点头夸他识趣,“岂知血影武功甚高,偷入山庄不是难事,两人便这么暗中来往,竟然都未被向宗察觉。然而事情总有暴露之时,向宗发觉了此事,便一怒之下,将向芊双关到了后院的门里,至于血影……”龙倾寒看了一眼凤璇阳。 “那时本座听闻此事,便将血影召了回来,以免再生事端。” 龙倾寒收回了目光,“事后向宗以免血影多做纠缠,便心急地寻媒婆为向芊双介绍对象,期望将她早日嫁出去。哪知来者虽多,但都不合向芊双心意,向芊双脾气一闹,便以绝食为借口,坚决不肯去见来求亲者。” “嗤,本座猜,这向宗这人爱女心切,既担忧她的身体,又忧心寻不到好的夫家将其快些嫁掉,于是便寻了个婢女假扮作向芊双,替她与那些求亲者接触,让其代向芊双寻个好男人,可对?” 龙倾寒微微点头,“不错,几次方相处下来,那易容成向芊双的女子便与陶槐暗生情愫,两情相悦,但可惜……因为婢女假扮之故,两人不能相守。” “哈哈,莫怪今日陶槐不肯出言娶向芊双,原是他知晓了自己真正心仪之人乃是假扮的婢女,而非真正的向芊双。”凤璇阳扯出了一个笑容,邪笑地看着龙倾寒道:“如此说来,这真假向芊双之事,可是你同陶槐暗中报信的?” 龙倾寒怔一怔,没有答话。 凤璇阳又继续道:“如此说来,这向宗定下送礼这事,可是想法子吸引更多的武林高手,一来避免向芊双被血影暗中带走,二来避免本座前来抢亲?武林高手,受了向宗的恩惠,若是本座强行出手,则他们必要出手相助,届时一场乱斗,他既能护得女儿不被抢走,又可坐收渔利,哼,端的好计谋。只可惜却被你这个龙贤侄破了去。”凤璇阳末了的语音,略带着讽刺的味道。 而龙倾寒没有辩解,只因他不后悔今日所为,活了两世,孰是孰非他已明了,看人也不似当年那般意气用事,既然能重新活过,他自然要在后面的悲剧发生之前阻止。 “莫怪你今日要与本座演这一出,你先让本座与你假扮那五蛊童子的手下前去劫人,而后……咦,本座实是不明,你究竟是如何让向芊双误以为自己遭遇过轻薄之事。” “‘南柯一梦’是个好东西。”龙倾寒言简意赅地答道。 “哈哈,是极,本座怎地忘了你还有位神医好友,莫怪你会有这*药之首的‘南柯一梦’。如此说来,向芊双误以为自己遭遇过轻薄,表现更为逼真,因而更能让向宗信服这五蛊童子之事,而后龙少主出面,顶着天剑宗少宗主的名头作证,众人自然不疑,如此便能让众人真正以为血影乃是向芊双的救命恩人。而此时,血影则扮作一副冷漠的模样,既不会暴露出他欲娶向芊双智信,又让向宗左右为难。陶槐不娶,血影也不开口,向宗则连台阶都没得下。最后本座推他一把,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他再不满血影,也不能辩驳。你这计果真是好计,稳稳抓住了人心,既驳了向宗面子,又让本座高了他一等,远比本座原打算的抢婚好多了!” 龙倾寒有些歉疚地敛下了双眸,说实话,这般设计他人非他所愿,可这一招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半途出了差错,那便功亏一篑。若果凤璇阳不信任他,那便演不出此计了,届时兴许又会上演多年前那幕惨剧。他既有心要与凤璇阳重新来过,那他便要想法子阻止凤璇阳一统江湖的决心,不若,他与他正邪不两立,届时只会让彼此难堪。 凤璇阳仍有些疑问,他问道:“但你便不怕他人揭穿我们在过亭酒肆相识的事么?若是他们言说我们俩串通一气,岂非白搭。” “‘南柯一梦’是个好东西。”龙倾寒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凤璇阳喉头一哽,直被龙倾寒这话憋得气都卡在了喉里。不过,相处这些日子,他也知道龙倾寒是什么德行,能不开口说话便不会开口,高傲得紧。 然而,凤璇阳方能叹出一口气,还没能缓过劲来,却听龙倾寒问了一句话,让他连气都憋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小受呆呆的,老是被凤小攻欺负quq 12第十一章·山脚相救落水人 “说来,凤教主,我的手下龙末,您也该放出来了罢,他一个大男人可满足不了凤教主的需求。” 凤璇阳惊讶地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呛咳出一声,道:“咳咳,龙末是何人,本座不知。” 龙倾寒面色如霜,他没有看凤璇阳,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让凤璇阳不禁打了个颤,良久,他才缓缓道:“是么。我原以为他已被凤教主收入后宫,极尽宠爱。”话末,他淡淡地转身,朝前迈出几步,又顿了顿,背对着那被自己的话骇到的凤璇阳说:“凤教主,烦请下次与手下商量拦人之事时,说话小声些,以免被武功高绝之人听了去。” 凤璇阳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却原来当日他在树丛里嘱咐血影拖住的人,便是龙末,却没想竟被龙倾寒听到,还猜了来。想到龙倾寒知晓自己的坏行,可却无丝毫恼意,反倒一如平时那般平淡,凤璇阳当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龙倾寒走在前头,迈步朝山下走去,月色凄迷,笼罩在他蓝色的长袍上,似是一朵盛开在银光之中的孤傲蓝花,凄寒如霜。瘦削的身子投下一个孤独的影子,泻下寂寞的流光,但,不一会儿,那寂寞的影子旁里立了另一个身影,与他并肩而行。 龙倾寒没有看身旁那笑嘻嘻的凤璇阳,可却在感觉到熟悉气息的那一刻,他心里漫上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似甜蜜又似幸福,挠得他的心痒痒的。总觉得有凤璇阳在的地方,都会莫名的感到温暖,便连那素来冰封的心也渐渐消融。 两人便这么静静地一路走下山,期间两人竟是意外地没有说话。龙倾寒也没有再问凤璇阳关于龙末的事情,因为他知凤璇阳的秉性并不坏,并不会伤害龙末。而且他素来淡漠,复生之后更是对万事都看淡了,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其他诸事于他而言都撼动不了他分毫。 龙倾寒不问,有人便憋不住了,走到将近山脚时,凤璇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龙少主何以不过问龙末之事?” “他有凤教主宠爱,我自是放心得很。说来,龙末相貌不错,凤教主当是喜欢的。”龙倾寒虽不善言辞,但这调侃人的手段倒也不差,凤璇阳咂了咂嘴,呆愣地看着那个微微勾起唇角的人。 龙倾寒虽是心仪凤璇阳,但他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表白情意,因而便借此机会与他多调侃调侃,熟络熟络。他知晓凤璇阳的性子,是以他才敢如此大胆的打趣,若是换做别人,只怕他话都不会出一句。 这向梅山庄居山而建,与山下的城市汉东城相隔有十数里,虽是不远,但若山庄出了何事,却是救之不及。 而这山环水而建,靠近山脚处有一条小湖,从山脚附近一直流到附近的汉冬城,龙倾寒慢慢地踱到了湖边,沿着小湖一路朝汉冬城走去。看着这条熟悉的小湖,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眼前似乎出现了复生前那残忍的一面,一片血光,染红了整条湖。整整一年,似是为死去的灵魂喊冤一般,那条小湖才褪去血色。 凤璇阳望了那湖水一眼,眸里忽现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而后他又敛下了眼帘,静静地陪着龙倾寒一路朝汉冬城走去。 这条通往汉冬城的小道异常冷清,且路面不平,在黑夜里行走极其危险,一不小心便翻滚掉入湖中,因而往来山上的人大抵走的是另一条大路,甚少有人走这条小道。 然而,便在他们俩即将走出山之时,龙倾寒停了下来。只因他听到了扑通一声落水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异常的清晰。 凤璇阳也驻足而停,闻声望去,只见黑夜里那落水处的岸边闪过一道黑影,而后便隐在了黑暗中,而落水之处泛起层层波澜,远远地似是传来一位女子的救命声。 原本这人命之事,凤璇阳便不放在眼底,然而他侧头看到龙倾寒竟然不为所动又继续前走,他不免感到惊异,“龙少主,你可听闻有人在呼救?” 龙倾寒停下了脚步,冷冷地道:“自然。” 凤璇阳更是惊诧,“龙少主不去救人?你们正道武林不是侠义心肠的么?” 龙倾寒一怔,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若是放在以前,他对救人之事自然义不容辞,可复生后,再回头想想过往种种,发觉自己屡次施与援手却屡遭人害,如今已对救人之事心灰意冷,他实是不愿再轻易出手救人。而且,复生后的他远比以前多了一份江湖阅历,这夜深人静无人之地,又怎会有女子来此,甚至会被人弄到了水里,指不准这是个陷阱。 凤璇阳定定地看着龙倾寒,发觉他一直未作答,便有些不耐了。不过龙倾寒倒也识趣,答话道:“凤教主,若是有心,便去救人罢。” 凤璇阳愣了愣神,疑惑地问道:“缘何是本座前去,而非你?” 龙倾寒一怔,脸上现出了一丝赧色,但他仍故作镇定地道:“天冷,不去。”说完,他迈步便要离去。 而这时,凤璇阳坏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嗤,龙少主其实不会游水罢。” 龙倾寒步履一顿,面上的绯色更甚,但他岂会开口承认,他转身走了回来,绕到了凤璇阳的身后。 凤璇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所谓,然而,很快他便知晓龙倾寒在做什么了。 只见龙倾寒退后了几步,而后重重地伸手一推,咚地一声,咱们高高在上的凤大教主就被推下了湖…… “该死的龙倾寒!”凤璇阳呛了好大一口水,愤恨地从水里冒出头来高声咒骂。然而他抬头一看,却见龙倾寒一脸呆滞,漂亮的双瞳微微睁大,印着水里的波光,流动出异样的神采,水润的双唇张开了一个细小的弧度,这副吃惊的模样,凤璇阳竟觉可爱至极。 龙倾寒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偏过头去清咳了一声,讪讪地道:“今日天热,嗯……下水畅游一番,呃……顺带救人也不错。”说完,他便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方才他一时没回过神来,竟忘了此时他已是复生后,与凤璇阳刚刚初识。这几天与凤璇阳的相处,恍惚中竟让他有种回到了当年与凤璇阳肆意地调笑打趣的时光,是以一时混乱,竟将眼前的凤璇阳当做复生前的了。因而在他还未意识到前生后世之时,双手已经先一步动作,将凤璇阳推下水了。 凤璇阳游在水里扑腾了几下,高声咒骂了几声,便依言去将那落水的女子救了上来了。也不知是那女子命好还是什么缘故,凤璇阳与龙倾寒耽误了这么些时候,她竟然一直都未沉下水去,当真命大,因而凤璇阳也没费多少劲便将那人救了上来。 然而,救上来后,面对着昏迷不醒的妙龄女子,两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理。 凤璇阳扭了扭衣衫上的水,叹声道:“龙少主,现下该怎办?本座已将人救了上来,这如何弄醒当是你来解决罢。” 龙倾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救人救到底,凤教主救人之恩,我岂会夺了去。” “……”凤璇阳看着龙倾寒这摆明是不想理会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他当真是怀疑究竟谁是正道谁是邪道,不过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他微微侧头瞟了一眼那双目紧闭,双唇泛白的女子,脑中忽地闪过一丝光,他笑道:“既如此,龙少主不妨说说这人该如何救罢。”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远方,道:“听闻有种吹气疗法,凤教主不妨一试?” “什么?”光一听这个名字,凤璇阳整个人就忽地后脊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龙倾寒看了一眼凤璇阳,缓缓道:“用嘴过气。” “……”凤璇阳只觉自己的下巴被卸掉了。 他张了张嘴,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个似乎事不关己,正负手望天之人,忽地,嘴角扬了扬,他当真便蹲下了身,缓缓地朝那女子的唇上凑了上去。 龙倾寒收回望天的目光,淡淡一瞥,却惊见凤璇阳俯身的动作,忽地,他心跳漏跳了几拍,看着凤璇阳的眼里似快烧出了火来,心口竟然有些堵,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口瘙痒着。调侃打趣是一回事,但眼睁睁地看着凤璇阳去亲别人还是一回事。 近了,近了,两人的唇渐渐接近,龙倾寒怔怔望着的眼愈睁愈大,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心跳仿佛瞬间停止了。 就在两唇即将相贴之时,龙倾寒忽地冲了上前,一把拉开了凤璇阳。 然而,对上凤璇阳疑惑的目光时,龙倾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了,他清咳了一声,讪讪地道:“嗯,听闻按压胸口,拿捏人中的方法也不错。” “按压胸口?”凤璇阳挑了挑眉,看着那女子的胸口,摸了摸下巴,道:“嗯,此方法不错,不如本座拿捏人中,按压胸口之事便交给龙少主了。” 说完,他不由龙倾寒辩解地蹲了下|身,伸手便往女子的人中按去,然而那女子依旧未醒。 他耸了耸肩,看向龙倾寒,龙倾寒看了一眼女子胸口的挺立,面现尴尬之色。他皱了皱眉,缓缓地低下|身,迟疑了片刻,便运起掌劲隔空朝女子的胸口拍去…… “噗”一声响起,女子口中之水喷出,眼见有效,龙倾寒又继续连拍几掌, “噗噗”几声疑似哀嚎的重音落下后,龙倾寒才收回了手。 瞟了一眼女子口中流下的鲜血,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而龙倾寒则缓缓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道:“似乎用劲大了些……”闻言,凤璇阳的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他看了眼那被打得口吐鲜血的可怜女子,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没多久,那女子悠悠醒转,方一睁开眼,便迷迷糊糊地道:“恩人,可是你们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龙小受好呆,凤小攻好悲催╮( ̄▽ ̄")╭ 13第十二章·倾寒吃味斗顾舞 那位女子醒转后,便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她名唤顾舞,乃是随同兄长前来参加向梅山庄婚宴的,岂知下山时她一时贪玩,与兄长走丢了。而后在她一人战战兢兢走下山时,便被不知名的人打落水中,幸得凤、龙两人相救。 凤、龙两人对她的身份不感兴趣,眼见她已无恙,便要甩袖离去,可哪知顾舞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言说如今她与兄长失散,期望他们能相助寻找,且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愿跟在他们身侧为奴为婢,直待寻到兄长。 龙倾寒嫌麻烦,便将顾舞推给了凤璇阳,凤璇阳挑了挑眉,也没有反对就接受了。 然而,没多久,龙倾寒却后悔了,只因他吃味了。 顾舞这些天一直跟在凤璇阳的身边一口一句“凤大爷、凤大爷”的叫唤,起先她唤的乃是“凤大哥”,后来凤璇阳不乐意,便要她唤作“凤大爷”,因而龙倾寒每天的耳朵都嗡嗡嗡地响着“凤大爷”这三个字。这顾舞每日里除了凤璇阳沐浴上茅厕睡觉之时没跟在身侧,其余时候都巴不得黏在凤璇阳身上,与他合成一体。 原本在复生前的这一刻,龙倾寒当是在回天剑宗的路上了,然而这几日瞧着那顾舞缠着凤璇阳,他心口便堵得慌。可他素来不喜于色,即便心里再不舒服,这脸上依旧淡淡地毫无表情,因而凤璇阳也没发觉龙倾寒的不对劲。 这几日,凤璇阳因要等血影归来,便一直住在汉冬城的客栈里头,时不时地出去逛逛。而龙倾寒也随同住在了这客栈里,为的便是看那顾舞究竟要做些甚。凤璇阳也曾打趣地问龙倾寒缘何要跟着他,龙倾寒便以龙末下落不明的借口糊弄了过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自己是吃味了,成天便想着跟在凤璇阳身边,阻止他们俩的好事。 例如出外游街时,顾舞好心的给凤璇阳撑伞,而龙倾寒会冷冰冰地呛一句“大男人撑什么伞”,弄得顾舞只得讪讪地放下了伞,顶着烈日跟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走。而在买东西时,顾舞会挑些首饰询问凤璇阳意见,而龙倾寒会冷冷地丢下一句“难看”,然后转身就走,闹得摊主对他们有了意见,直嚷嚷着让他走。而走在路上时,顾舞会故意走到凤璇阳,装作人群拥挤趁机在凤璇阳身边轻蹭,而龙倾寒则会走上前用力地将顾舞撞开,丢下一句:“人多,拥挤。”便拉着凤璇阳远离顾舞。 每次顾舞都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凤璇阳在场,为了保持风度,她只得把气生生吞到肚子里。而龙倾寒似是算准了她不会发火,挑衅得愈加厉害起来。 这不,今日午时三人难得的凑在了一块吃饭,而龙倾寒这醋就吃到了饭桌上。 往日里三人都是自个吃,但今日龙倾寒酒瘾犯了,便提出与凤璇阳一同饮酒,凤璇阳自是乐得答应了,而想当然,顾舞也跟了过来。 现下,方一上菜,顾舞便殷勤地夹了一块肥腻腻的扣肉,就要往凤璇阳的碗里丢去,“凤大爷,来尝尝这块扣肉,肉肥多汁。” “他不吃肥肉。”一道冷冷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龙倾寒闲闲地夹了一口饭,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凤璇阳挑挑眉看着龙倾寒,似是惊异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不吃肥肉,但龙倾寒却未看向他,自顾吃食。 顾舞的手便这么僵在了半空,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妩媚的笑,眨了眨眼看着凤璇阳期望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哪知凤璇阳愣是不给她面子,“唔,龙少主所言不假,本座确实不吃肥肉。” 顾舞一怔,只得讪讪地把那块扣肉夹到了自己的碗里。没多时,她脑子灵光一闪,又夹了一块鸡肉要放到凤璇阳的碗里。 “他不吃鸡皮。”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顾舞一怔,收到凤璇阳那似笑非笑的肯定表情,又只得尴尬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碗里,她总不能自个儿将皮咬掉了再给白花花的鸡肉给凤璇阳。 顾舞刨了几口饭,便专注着看凤璇阳夹些什么菜,研究他的喜好。终于,她发现了目标,便夹了好大一块鱼肉过去。 然而—— “他不吃有刺的鱼肉。” 顾舞的嘴角抽了抽,便将手伸了回来,又挑了一块没刺的鱼肉要夹过去。 “他不吃鱼皮。”又是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嗤”地一声,凤璇阳终于抑制不住地从笑了出声。 眼看被凤璇阳嘲笑,顾舞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她似是跟龙倾寒杠上了一般,又不死心地换了几种肉菜夹过去,却都被龙倾寒找出不同的借口打断,而该死的是凤璇阳似是默许龙倾寒的所为一般,但笑不语。 最后,顾舞气恼之下,一拍桌子站了起身,指着凤璇阳的鼻头道:“那他到底吃甚?” “青菜。”龙倾寒全然没将顾舞这毁灭形象的模样放入眼底,他依旧是淡淡地将筷里的青菜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顾舞一喜,便伸筷朝桌上的那盘青菜伸去,然而,那里只剩下一个空得只剩菜汁的碟子,她抽了抽嘴角,问道:“青菜呢?为何一点不剩了?” “呶,”凤璇阳敲了敲桌面,举箸指着那正拿着锦帕拭唇的蓝衣男子,憋着笑道:“在他肚里。” “……” 一餐饭后,唯一吃得尽兴的便只有龙倾寒了,而顾舞只能吃得一点肥腻的肉。凤璇阳也感觉到了龙倾寒对顾舞的敌意,但他也没说什么,似是故意一般,纵容龙倾寒与顾舞的敌对。 饱腹之后,龙倾寒便让小二的上了几壶酒,与凤璇阳对饮。男人喝酒自然没有女人的事情,顾舞陪了好一阵,自觉无趣,便告辞离开了。 顾舞走后,龙倾寒与凤璇阳便齐齐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目光里闪过一丝精光,收起了方才那调笑的神情。 两人虽是复生之后,但彼此间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龙倾寒微微执杯,看着杯子里倒影出的容颜,不带一丝情绪地道:“你如何看?” 凤璇阳举杯一饮而尽,犹觉不过瘾的咂了咂嘴,“有古怪。” 龙倾寒浅啜了一口酒,道:“缘何?” 凤璇阳转了转手里的酒杯,浅笑道:“龙少主想必心知肚……”忽地,他话语一顿,一个抬肘,翻掌,瞬息之间已将一物什卷在手中,他微微瞟了一眼窗外,复又将视线放回自己掌心。 只见掌心中躺着一方一指来长的竹条,他取出竹条内的纸签,略扫一眼,便扬起了一抹坏笑。 他将手中的纸递给了龙倾寒,龙倾寒微瞟一眼,便攥在了手心,运功化去。手里的粉屑迎风飞过之时,两人默契地相视而笑,而后双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一直坐在客栈的包间里饮酒,直待月上西头了,他们才告辞回房歇息。 凤璇阳刚走进房内,便看到了那个穿得格外妖娆的顾舞。此刻的顾舞上了一些妆,轻纱素衣,层层薄纱笼罩下的躯体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肩头的衣裳似是故意诱人般,滑落了些许,背部的薄纱遮掩不住她光滑的肌肤,她扭着腰肢到了凤璇阳面前,轻轻地袖手一抬便将凤璇阳拉了过来,笑盈盈让他坐下,轻轻地给他锤背。 凤璇阳怔了怔,嘴角勾出了一个坏笑,便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顾舞笑得眉都舒展开了,时不时地将自己的身体凑到凤璇阳身边轻蹭,挑逗。 凤璇阳似是毫不在意,他依旧眯着眼,一会锤着自己左肩,示意顾舞锤那里,一会又捏了捏右肩,示意顾舞给他按捏。 然而,过了好一会都未见凤璇阳有何反应,顾舞有些急躁了,她微微咬了咬自己的唇,忽地眼珠子一转,嘤咛了一声,这声音里带着三分媚态,三分嗔怨,若是一般男子听了,只怕这骨头都酥了。但凤璇阳是什么人,若果当真如此轻易被人迷惑,他早已脑袋分家了。 不过他仍是好心地侧转过身,询问她怎地了。 顾舞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轻轻地凑到了凤璇阳的身边,嗲声道:“凤大爷,我手酸了,您给我揉……” “嗯,”凤璇阳打断了她的话,他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回去歇着罢。” 顾舞的脸色瞬时变得好看至极,她忍了忍,又嗔了一句,撒娇道:“我站了这么久,腿酸了。” 凤璇阳一听,便道:“呶,坐罢。” 顾舞眼见似乎有戏,便殷勤地坐在了凤璇阳的身边,扑闪着双眼,看到凤璇阳似乎想要倒茶喝,便快他一步将茶壶抢了过来,边倒水,边不停地眨着双眼,薄薄的唇微微嘟起,似在邀吻一般,然而—— “你的眼怎地了,莫不是抽筋了罢。” 顾舞手里的茶壶一个不稳,险些将茶水倒泼在桌上,凤璇阳瞥了一眼,闲闲地撑起颔来,他打了一个呵欠,甩手便要赶人了,“唔,想来你的手已经可以倒茶,已是无碍了,那请直走出门,好走不送,记得关门。” 说完,他便作势要起身,而顾舞却快他一步按上了他的手,凤璇阳双眼一眯,瞟了顾舞那只手一眼。顾舞一怔,似是害怕他看到自己的手似的,快速地收了回来,软声道:“凤大爷,您不喝茶了么?” 凤璇阳挑挑眉,许是被顾舞的感化,不舍得她失望,他点了点头,道:“再给本座倒一杯罢。” 顾舞闻言一喜,忙喜滋滋地倒起茶来,边倒还边用余光去看凤璇阳。 而凤璇阳似是有些乏了,双眼有些耷拉,无精打采的,顾舞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戾的光,袖子一抬,一粒东西顷刻便滑落水中,融为一体,她用长袖掩住了茶杯,轻轻一摇,而后便搔首弄姿地媚笑着凑到了凤璇阳,递上茶杯,还故意地将自己的身体蹭到凤璇阳身上。 凤璇阳不着痕迹地避开,接过顾舞手里的茶杯,邪笑地看了看茶水。他微微抬眸,对上顾舞那有些急促的眼神,扯出了一个笑容,而后慢慢地将茶杯往嘴上凑。 然而,便在茶杯快碰到嘴边时,凤璇阳缓缓地道—— “大婶,你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小受吃醋了~\(≧▽≦)/~啦啦啦 悄悄告诉乃们一个天大好消息—— 我7月6号也就是明天要奔赴考场考试一天,所以明!天!的!更!新!暂!停!咯~~ 咩哈哈哈,这个消息肿么样,好不好,是不是很想揍我(* ̄︶ ̄)y 14第十三章·接近目的被揭穿 顾舞脸上的表情忽地僵住了,她怔了怔,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凤大爷,您说笑呢?” 凤璇阳垂下了眸,修长的手指转着手里的茶盏,嘴角惯常地噙着一抹邪笑,他没有发话,但便是这般默默不语才让人觉得浑身发麻。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顾舞直觉有些不对,她默默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着痕迹地微退了几步。此刻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媚态,反倒多了一份似乎与她年纪不符的深沉。 顾舞一直在盯着凤璇阳,可凤璇阳却一手闲闲地撑在桌上,另一手在慢慢地摩挲着杯壁,看耶不看她。 良久,顾舞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道:“凤大爷,你……” 空气中忽地闪过一道光,快,无法看清的快。当顾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无法动弹,唯有那大睁的双目在昭显着她的震惊。 她看不清凤璇阳究竟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寸步不移隔空点上她的穴道。 虽说武林中不乏高手可做到隔空点穴,但方才她已估算好了距离,远离了可隔空点穴的范围,可如今这又是怎地回事。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因为,她看到了凤璇阳从茶杯里探出的手,修长的手指上还滴坠着一粒水珠。 以水为指,隔空点穴! 能拥有如此强劲的内道,凤璇阳的内功可见一斑。 顾舞的身子开始有些颤抖起来,自己究竟是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凤璇阳从怀里掏出锦帕,擦了擦手,便缓缓站起走到顾舞身边,笑道:“大婶,扮作妙龄少女的滋味如何?” 顾舞瞪着他的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了,她恶狠狠地道:“你说甚?我不知。” 凤璇阳伸手到她脸侧,犹未碰着,想了想,他便拿锦帕裹着自己的手,一副嫌恶地模样在顾舞的脸上摸来摸去,好半天,终于给他寻着了一个不协调之处,抬手用力一撕,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被他用力地扯下,使得顾舞脸上泛起了红痕。 不过,凤璇阳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尤其是对着人皮面具下这张老气的脸。只见这张脸一改方才妙龄少女的媚态,反倒充满了风尘的老态,脸上的皱纹虽经过脂粉遮掩,但岁月的痕迹却是挡不住的。 “哼”,凤璇阳嫌恶地看了一眼手上那精致的人皮面具,冷声道:“如此精致的人皮,你带在脸上,也不怕这死者冤魂找你算账!” 他走到了桌前,将手里的人皮面具放到了烛火边,冷冷地看着它被烧成渣,再转头,正对上顾舞那恶毒的眼神,他摸了摸下巴,道:“嗯?怎地?噢,本座忘了,你被点了穴,说不了话。” 凤璇阳从茶杯里沾了滴水,弹指朝顾舞打去,这一次顾舞可是亲眼见到凤璇阳是如何隔空解穴的了。 只见自己身体的穴位似被小石子打中一般,喉头一痒,顾舞便能出声了。而这一次,她的嗓音换成了老妇人一般的粗音。只是一个声音,便暴露出了她的年纪,约莫已有五、六十岁了,然而这般年纪的人,竟然扮作妙龄少女来勾引凤璇阳,殊不知是胆大还是易容手段厉害。 “凤璇阳,你究竟是如何知晓的。”顾舞心知如今自己只怕难逃一死,便索性问个清楚,也好死个明白。 凤璇阳缓缓坐下,他闲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胸地微微一哂,“本座原先并未猜出你的身份,只是对你的身份有些猜忌。” 顾舞微微皱眉,表示不解。 凤璇阳敲击着自己的下巴道:“顾舞顾舞,你的名字便已泄露了你的身份。将你的名字反过来念,是甚?” 顾舞瞳孔一缩,唇紧紧抿了起来。 “舞顾,五蛊!”凤璇阳厉声一喝,道出了这个名字的缘由。 顾舞在听到五蛊这个名字时,呼吸瞬间一滞,她狠狠地瞪着凤璇阳,那怨毒的目光里满是凶煞的杀意,“凤璇阳!” 凤璇阳状似未听见般撩了撩耳朵,继续道:“呵,想必你接近本座便是为了替你的夫君……”他顿了顿,似是对五蛊童子与她的关系有些拿不准,瞟了一眼顾舞,发现她只是怒瞪着他,没有解释,他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继续道:“为了替五蛊童子报仇罢。只是,你却用错了方式。” “向梅山庄那条小径鲜少有人行走,你又怎会出现于此,那日之后,本座曾派人查探,岂知那里除了有你与那不知名的黑衣人外,便再无他人行过的痕迹。那你口中所谓的兄长从何而来。况且,那么多日了,缘何本座都未见着你的兄长?本座也曾派人去查过顾舞的身份,发觉果真有此人,然而……” 凤璇阳声音忽地低沉下来,“却是个死人,一个没有脸皮的死人。只怕你万万没有想到,你煞费苦心杀掉的顾舞兄长并未死罢。你得知五蛊童子死讯时,已是他们死亡的数日之后。你为了报仇,打探出了本座的去向,便随之而来,在来庄半途遇上了与五蛊名字相似的顾舞,便将她与其兄长灭口,而后你与你的同伴扮作顾舞兄妹两人混迹进庄。喜堂之上,你见着本座出现,本欲打算将本座杀之灭口,可那时众人目光都放至本座身上,是以你没敢下手。本座若无猜错,喜堂之上,见到五蛊童子头颅之时,大声尖叫之人便是你罢。” 凤璇阳瞟了一眼顾舞那阴狠的目光,又笑道:“哼,江湖儿女血腥见得不少,又岂会因几个头颅而被吓得尖叫。之后,你便按照计划,前去投水,引诱本座相救,哪知……呵,你却被龙少主打一掌。” 顾舞的双瞳忽地一缩,似是明了了什么地道:“你,你是说……” 凤璇阳嬉笑着看她的反应,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龙少主是无意中打的罢。呵呵,莫非这几日你都未曾运过功?不如,现下你试试,瞧瞧自己身体是否无恙?” 顾舞一怔,旋即默默地运起功来,却忽地发现丹田处竟然空荡荡的,还夹杂着丝丝寒气从中涌上,冻得她浑身瑟瑟发抖起来。 凤璇阳得意地看着顾舞瞬间惊愕的表情,继续道:“我与龙少主在岸边折腾了许久,方下水救你,而你却竟然一直未沉下去,可见你还有意识,那么试问一个有意识之人若是落水碰到了一个可攀附物,他会如何做呢?呵,可你非但不曾抱紧本座,反倒在本座救到你之时装作昏迷过去。上岸后,本座欲给你吹气之时,你的呼吸忽地变得急促起来。若果说你仍是昏迷,又岂会察觉到本座渡气。而你醒来之时,便对着本座问可是我们救了你。哈哈,笑话,你不知刚醒之时,意识昏迷,当是左右环顾,便是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么?” 顾舞浑身一震,惊诧地看着凤璇阳,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头便被他们知晓了用心,“那你又是如何猜到我与五蛊童子的关系的。” “哈哈,”说到这里,凤璇阳竟大声笑了出来,他捧着腹,一副看着傻子的模样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的便是在龙少主面前给本座夹菜,你以为那是向我示好,却不知你恰恰暴露了你的身份。” 顾舞一怔,更是诧异。 凤璇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你屡次夹菜,龙少主屡次出言相激,而你被他激得气愤,自然没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观察你的手。不得不说,你虽年纪很大,但这双手却保养得不错。不过,他真正看的并非是你的手,而是,你指缝里残留的毒!” 顾舞的呼吸瞬间一滞,后脊只觉一股寒气正慢慢地爬上,而后扩散到全身。 “一个人若是长期接触毒物,那么他必定身上多处参毒,而你的毒便参在了指缝里。想必方才你下在本座茶杯里的便是你指缝里的剧毒罢。你原以为不会被人瞧着,殊不知龙少主眼光犀利,在你夹菜之时,他看见了你指缝里的透出的毒光。而后,我们根据手下的提供的消息,再联想近来发生的事,便可轻而易举猜着了你的身份。” 顾舞已经惊诧得无话可说,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这两人当真是不好惹的角色。 凤璇阳已不愿再多谈,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而后慢慢地走到顾舞的面前,笑道:“虽不知你与五蛊童子究竟是何关系,但想必你也并非善类,不如一死以慰顾舞在天之灵。呵,本座便让你死前尝尝自己的毒如何!” 说完,他不顾顾舞开口反对,便唰地一下卸了她的下巴,将手里的茶水尽数灌入她的口中,而后咔嚓一声将下巴扳回,看着她睁大着双目,使劲地咳嗽,可是又有何用。渐渐地,顾舞眼中出现了一丝死灰色,她喉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嘴角慢慢溢出了鲜血,再难忍耐地哀嚎□出声,叫声凄厉,混着沙哑的嗓音让人不忍耳闻。 凤璇阳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一指解开了她的穴道,冷冷地看着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地闪过一丝银光,直朝凤璇阳所在之处袭来。 凤璇阳双眸一眯,甩袖一打,银光顷刻折转了方向,朝房门口处打去。 可却在这时,房门忽地打开了。 “倾寒!”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更新来了,想我木有,我想死乃们了。 我被乃们强大的怨气揍得满头都是小笼包,都可以蒸来吃了,嘤,乃们快出来帮我呼呼,不然。。不然。。。不然我就不会告诉乃们今天双更,哼唧╭(╯^╰)╮ 哼哼,话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小皮鞭,乃们谁要是再站错cp,我就抽一下,谁再说龙小受是攻,我就抽两下,把乃们抽到记得“凤小攻,龙小受”为止~ 抽!!( ̄e(# ̄)☆╰╮( ̄▽ ̄///)←看见木有,再站错cp的下场,哼哼 15第十四章·顾舞之事促生情 龙倾寒与凤璇阳分开后,便回了房,可他怎么都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脑中所思万千,有些烦躁,又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从顾舞来后自己就莫名的烦躁起来,每逢看到顾舞接近凤璇阳,他的心便如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得慌。他屡次针对顾舞,一来便是因为顾舞的身份,二来便是自己对她极其不满。他翻了几个身,犹未睡着,起身灌了几口水,仍是闷闷的,长叹了口气,便信步朝凤璇阳的房间走去。 彼时他还年轻,未曾接触过情爱,自然不晓得如今自己这般乃是醋意大发的表现。 他也不知,现今他去找凤璇阳为的是什么,似乎见到他,自己烦躁的心便会安静下来。 凤璇阳的房间与他的房间相隔数十步,他方走到房门外不远处,便听到里头传来顾舞的细碎呻|吟声。如今夜已深,客栈已经打烊,周围都静悄悄的,加之他有武功在身,耳力自然不凡,是以这犹若无闻的呻|吟声,在他听来便宛如在他耳边轻吟一般。 轰地一声,他脑袋似被炸开来了一般。他愣愣地站住了脚,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凤璇阳与顾舞瘫倒在床上,赤|裸相裎,顾舞在他的身下婉转呻|吟,身姿柔媚,凤璇阳在亲搂着她细细亲吻。 他的双拳不自禁地紧握了起来,手上青筋指节凸立,眼里泛起了阴狠的波涛凶光。他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一想到这个画面,便有一种强烈的嫉妒感从心强烈滋生,将他整个人全部盈满,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一剑杀死顾舞,让那个该死的女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世界上。 凤璇阳是他的! 刚一想到这一句话,他的双脚便快他一步冲到了凤璇阳的门口,砰地一声踹开了门。然而—— 眼前忽地闪过一丝银光,一枚银针快速地朝他激射过来。 “倾寒!”凤璇阳急切地唤了出声。 龙倾寒微微一怔,便甩起袍袖,一卷,一挥,行云流水间那枚银针便折了方向,朝一旁的墙上打去。 然而,危险还未消失。 凤璇阳心挂龙倾寒的安危,便要冲过去查看,这时,外头激射银针的人,又快速地激射出数枚银针,朝没有防备的凤璇阳袭去。 龙倾寒一凛,一把扯过凤璇阳,直面那几枚银针,在凤璇阳惊恐的呼喊声中,将手一翻,凝起空气水分,挥出数掌,竟将那数枚银针凝结成冰,还未刺到他身,便在半空垂垂下落。 眼见龙倾寒两次遇险,凤璇阳已是勃然大怒,他回身撩袖重重一掌,正好打到了那潜进来欲带走顾舞之人身上,只听那人嗷叫一声,身子顷刻飞了出去,瘫倒在墙边倒地身亡,中掌之处,竟如火烧一般,隐隐可见内里生出水泡的肌肤。 顾舞睁大了双目,牙齿在咯咯的打颤,她的毒性未解,身上又没功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盛怒的凤璇阳缓步走来,一手掐上她的脖子,将她高高提起。 “本座本不想杀你,但你却犯了本座的底线,你、该、死!”一字一句,宛如地狱里索命的魂音,将顾舞重重打入冰冷的炼狱。 顾舞张大了口无声的呼吸,无力的双手死抓着凤璇阳的手,意图将其掰开,可是那不过是死前徒劳的挣扎罢了。 呼吸渐渐平缓,临死之前,她迷蒙地睁开了眼,然而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瞬间双瞳大睁,喃喃着道:“魔……月……” “咔”地一声脆响,凤璇阳双眸一眯,重重地拧断了顾舞的脖颈,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魔月,那是甚?”一道深冷的声音,从凤璇阳背后传来。 凤璇阳一怔,微微侧了会头,掏出怀里的锦帕擦了擦手,状似无意地道:“什么?莫不是你听错了罢,本座可什么都没听着。” 龙倾寒定定地望着凤璇阳的背影沉默了,他的眼里泛起了莫名的光。他的耳力极好,一般不会听错,不过,顾舞被掐着脖子,说出的话多有阻塞,也许当真是他听错了也说不准。 但是,龙倾寒的眉头蹙了起来,方才凤璇阳微微侧头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凤璇阳的眸色变成了全红,这是怎地回事。细想了下,龙倾寒便朝前跨了几步,走到凤璇阳面前,微微抬眸一看,发觉凤璇阳的凤瞳仍如平日一般,是墨色的。莫非方才自己看错了? 凤璇阳双眼微微一眯,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意味,忽地,他似想起什么一般,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龙倾寒的臂膀,急切地问道:“倾……嗯,龙少主,你无恙否。” 龙倾寒怔了怔,忽地想起方才进门时,凤璇阳在急切中喊出了一句“倾寒”。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呼唤,让他的思绪又飘忽到了那雪天里他们共死的那一刻,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凤璇阳如此亲密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欲再听之时,人已离去。如今还能再次听到,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伤。 龙倾寒微微地看了凤璇阳一眼,那双炽热的凤瞳里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弥漫着担忧的情绪,他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撇开了那只厚实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无恙,不必担心了。你若愿意,以后便唤我倾寒罢。” 凤璇阳大喜,笑道:“那你可也别凤兄凤兄的唤我了,唤我作璇阳便可。” 龙倾寒怔了怔,道:“凤大教主的名讳让我这一小人物叫唤,你也不怕丢了面子。” “龙少主都不惧,本座又何惧什么。”凤璇阳负起了手,打趣道。 龙倾寒会心一笑,没再多言。他略略低头,看了一眼那倒地的两具尸体,叹道:“可惜……可惜……” “倾寒你可惜甚?”凤璇阳挑了挑眉,复又凑到他耳边道:“莫非是可惜没人再同你抢本座了?” 龙倾寒身体忽地一僵,脸上又现出了微微的红晕,他甩了甩袖,将那张俊脸拍开,嗔道:“不知所谓,我可惜的是她至死……”忽地他顿了顿,又抬眸调侃道:“可惜她死了,便无法服侍凤大教主了,可惜,甚是可惜。” 说完,他略带些得意地瞟了凤璇阳一眼,转身拂袖便要离去。 凤璇阳呆滞了一会,恶狠狠地瞪着龙倾寒的背影,咬了咬牙,他都快被这个人给气疯了。这一气,他就直觉喉咙里都在冒烟,他咽了咽口唾沫,便走到桌前,欲要倒水喝。 然而,碰到茶杯的那一刻,他狡黠地觑了一眼方才顾舞倒给他的水,忽地计从心来,他又重新拿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殷勤地赶在龙倾寒出门前的一刻,把手一伸,凑到龙倾寒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龙倾寒神情漠然,冷得便如孤山之雪般,似乎顾舞死后,他又恢复了原来那个清冷高傲的模样。他微微启唇,眸里没有一丝波动,“璇阳何意?” 凤璇阳扯出一个大大笑容,道:“倾寒不渴么?方才喝了那么多酒,又打斗了好一会,不渴么?”耳闻被故意强调的两次不渴,龙倾寒不自觉地咽了咽喉,似乎自己嗓子里也痒痒的,不渴也被他说得渴了。 他伸出了修长的手,双手接过茶杯,那瓷白的杯壁衬得他的手愈加白皙,圆润的指尖苍白有力,他轻轻地凑唇,将红润的双唇贴在瓷白的杯上,一口一口轻轻下咽,带动那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 凤璇阳已是看呆了,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喝水,便如此诱人。 喝得差不多后,龙倾寒微微抿了抿唇,抬手正要轻拭唇边滴坠的水珠,却忽地被一只手抓住,阻下了他的动作。 龙倾寒莫名地看着凤璇阳抓住他的手,问道:“璇阳,你这是作甚?” 凤璇阳脑海里已经空了,双眼定定地望着龙倾寒,那润红的双唇上一滴莹润的水珠,似绚烂花心里滴坠的玉液,诱人一亲芳泽。不自觉地,凤璇阳微微地眯着眼,朝龙倾寒那微张的唇上凑去。 龙倾寒痴痴地看着凤璇阳,呼吸忽地急促起来,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复生前,想到那临死前的一吻,忽地心头一痛,就一掌拍到了凤璇阳的胸口,将毫无防备的凤璇阳拍了开来。 打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自己掌心,尴尬地歉道:“对……对不住,我……手滑了……” “……”凤璇阳已经无话可说,忽地他眼珠子一转,便捂着被龙倾寒打到的胸口哎哟几声呻|吟起来。 龙倾寒吓了一跳,忙过去扶着他,忧心地道:“怎地了?” “嗯……”凤璇阳的额头现出了几滴冷汗,他幽怨地看了龙倾寒一眼道:“方才本座与顾舞对打时,受了些轻伤,现下又被你打了一掌,本座……咳咳,好疼,好……好疼……” 龙倾寒急了,赶忙搀扶着他要走到床边,哪知凤璇阳突地大声一喊,“这地方有死人,本座可不要待在这……” 龙倾寒怔住了,呆呆地问道:“那要去何处?” 凤璇阳瞥了龙倾寒一眼,略带些鄙夷地道:“自然是去你的房内了,不然让本座睡房顶不成。” “啊,”龙倾寒微微地啊了一声,便恍悟过来,扶着凤璇阳朝自己的房内走去。 然而,这回房的路不过数十步,龙倾寒却被凤璇阳压得冒了些汗,总觉得凤璇阳似在故意将体重放到他身上一般,重得他无法呼吸。不过,当他侧头看到凤璇阳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时,自己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如今负了伤,又怎会有如此大力气呢。 等等,负伤?龙倾寒的步履忽地一滞,他缓缓地吐了口气,闭着目冷声道:“凤教主,我似乎已将顾舞的武功封住,那么,敢问这与顾舞对打负伤一事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再甜蜜互动一下~\(≧▽≦)/~啦啦啦~~ 话说,我好喜欢写他们的互动,写他们的感情戏呢quq 16第十五章·使计下药却无果 凤璇阳一怔,花花肠子瞬时转了几个弯,打呼呼道:“是么?那可奇了,方才她竟忽地跃起同本座切了几招,她抬手一掌削过本座肩头,本座扭身一闪,而后……” “行了,屁话多。”龙倾寒冷冷地打断了那个越说越带劲,还动手比划招式的人来。 凤璇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晓龙倾寒虽然呵斥他,但还是很关心他的,可不,现下龙倾寒稳了稳身子,又扶着他走回自己的房内。 凤璇阳意味不明地看着龙倾寒,发觉他脸上微微地泛起了红晕,呼吸有些沉重,额上冒出了些微汗水。 凤璇阳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似是故意一般,将自己的步伐拖得特别重,加重了压在龙倾寒身上的力道,龙倾寒不满地逸出一声,明明是闷哼的声音,此刻竟如呻|吟一般,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龙倾寒犹不知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只觉身子忽地一阵灼热,全身血液都朝自己的下腹涌去,激得他全身难耐自抑,便连脑袋都开始发昏。 他一惊,莫非方才那银针影响,而使自己走火入魔了?思及此,他忙运起自身功力,将那股燥热强压下去。 不多时,两人便走回了屋里,而他身上的热气也渐渐平复。 而凤璇阳已是瞠目结舌,想不到自己在龙倾寒喝的水中下了药,而他竟然还能靠自身功力强行压制药性。 眼见自己的预谋没有得逞,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轻轻地闷哼了一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脸色唰地变得一片惨白。 龙倾寒一惊,赶忙收起了功力,查看起来,“你怎地了?” 凤璇阳弯下了身体,呻|吟出声,“胸口疼……啊……难受……” 说完,他径自地瞥开了龙倾寒的手,朝床上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龙倾寒不疑有他,赶上前搀扶着他上床。 凤璇阳方走到床边,竟然被磕了一下,一个脚步不稳,就往床上摔去。情急之下,他急忙扯住了龙倾寒的手,张慌之间,砰地一声作响,两个大男人竟重重地一同摔倒在了床上,晃得床发出了咯吱的响声。 凤璇阳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那个趴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忽地,他痛苦地吟了一声,吓得龙倾寒赶忙撑手坐起,岂知动作太快,竟压到了凤璇阳的胸口,只闻凤璇阳又倒吸了一口气,脸色更是惨白。 龙倾寒已是惊呆了,他呆在了那里,竟然不知如何处理了。 凤璇阳趁机伸手一揽,迷迷糊糊地装作神志不清的模样,将龙倾寒带到了床里头,拥着他喃喃呻|吟出声。 龙倾寒此时心惊凤璇阳的伤势,连忙探手到他胸口,轻轻按揉,他皱了皱眉,便小心翼翼地打开凤璇阳的衣裳,欲查看他的伤势。 此时,他已经完全陷入对凤璇阳的关怀之中了,因而他压根没发现,此时他被凤璇阳完全地拥在了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而一双魔爪正在他的身上到处乱摸,挑逗他的敏感处。 没多久,他忽地觉得下腹便如被一团火烧着一般。方才他心惊凤璇阳的伤势,将运起的功力散了去,是以没有功力了相助,那股燥热又涌了上来,慢慢地将他全身淹没。而此时凤璇阳肆意抚摸的手便如一股清凉的活泉,所过之处让他的燥热得以缓解。 不自觉地,他开口吟了一声,似是欢喜凤璇阳的爱抚,竟然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渴望更多的触摸。 凤璇阳看着龙倾寒双眼逐渐迷离,他的眸里已是泛起了浪涌,他微微地凑了上前,将自己的呼吸喷洒在龙倾寒瓷白的脸上,渐渐地靠近那张有些开合的唇。 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贴之时,龙倾寒浑身一震,竟一把将凤璇阳推开,翻身坐起。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回过神来,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躺在床上惊愕的人,而后快速地翻身起床,丢下一句“抱歉”后溜也似的跑了,徒留下一个完全呆愣住,连痛苦呻|吟都忘了的凤大教主。 龙倾寒冲出去后,在后院寻到了个小水池,他将清水扑到自己的脸上,渴望缓解那股燥热,可强烈的欲|望涌上,便是冷水他也直觉是热的。 他撑在水池壁,轻喘着气,慢慢呼吸吐纳,将功力凝起,意图将欲|望压下。可是,他一闭眼,脑海里便现出那个让他深爱的脸,那妖娆的红莲,诱人的檀香味,还有那张诱人的双唇,无一不在蛊惑着他。 可是,龙倾寒细想了一下,凤璇阳如今犹未爱上他,他又怎能销想着别的,甚至还对他心生欲|念。 没错,甚少接触情爱的龙少主便将这被下药之事,归结到自己心生欲|念之上了,若是凤大教主知晓自己一番苦心造成如此结果,只怕真是哭笑不得…… 龙倾寒甩了甩头,不成,他们相识不过数日,深交还算不上,他怎能徒生歹念。他又扑了几把水,可发觉燥热依旧未消。 惊觉自己竟然对凤璇阳的欲|望竟如此之大,他已完全愣住了。眼看这欲|望翻涌而上,正逐渐将他的神智侵蚀,他瞄了一眼附近的茅厕,只得认命地走进去,靠手来解决。 他素来洁身自好,又因自身功力之故清心寡欲,对自渎之事从未碰及,如今却没想,竟然第一次就此献了出去,还是为了凤璇阳,当真是个笑话。 龙倾寒在茅厕里待了许久,又运起了功力强压下去,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无力,他往时不曾泻过,憋了许久的情|欲一下子喷薄而出,又出来几次,他当然遭不住。 他又将水扑到了面上,洗了几把脸,才软着脚走回房内。 此时房内烛火已灭,他全然忘记床上还躺了一个人,自顾自地走到床边,轻褪靴袜,翻身上床,哪知刚碰上床,便忽地被人一扯,就要往床上摔去。 自身戒备心起,竟一个翻掌拍上床上之人。只听一声痛楚的闷哼随之响起,而这一次,凤大教主是真正的中掌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龙倾寒一惊,他赶忙查看起来,“璇阳,你怎地了?” 凤璇阳已是痛得不能说话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遭了这一掌,他侧翻过身,背对着龙倾寒,捂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龙倾寒,本座早晚有一日被你害死……” 龙倾寒心惊之下,自然没听到凤璇阳的声音,他将凤璇阳的身体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便扯开他的衣襟,露出了他的胸膛。 凤璇阳一诧,嗷了一声,连忙扯紧了自己的衣裳,后退了几步,一副似看到贼人强行行事的模样,“你……你要作甚?” 龙倾寒丝毫未发觉不妥,犹自伸手过去,紧张地道:“我替你查看下伤口,我的掌法性寒,若不快些运功化去,对你身体不利。” 凤璇阳防备似的盯着龙倾寒,好半天,才渐渐消除了疑虑,双眼一眯,两手一甩,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丢到了床上,豁出去般,闭着眼道:“来罢。” 龙倾寒一怔,便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扯开凤璇阳的衣襟,露出他矫健的胸膛,略偏古铜色的肌肤张弛有力,肌肉纠结但并不夸张,衬得整具身体强壮匀称。 龙倾寒微微一怔,敛下了眼眸继续给凤璇阳探伤。泻了药欲的龙倾寒又恢复了原先那般清心寡欲的模样,即便是对着深爱之人的躯体,他也激不出一丝欲|望。 他看了眼凤璇阳胸口的蓝色掌印,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将药液倒在了自己手中,覆上了凤璇阳的胸口,运起了功力,在掌印周围轻轻按揉,以助这药早些消化。 他给凤璇阳疗伤时异常认真,平淡无波的眼底泛出了一丝柔情,看得凤璇阳的心都化了。 但也就是他这般沉醉,才方便凤璇阳动手动脚。 只见一只厚实的手从龙倾寒的身后穿过,来到了他的腰肢处,伸手一揽,便将瘦削的人抱在了手中,凤璇阳瞟了龙倾寒一眼,察觉他丝毫没有反应,又开始得寸进尺地上下乱摸,摸完腰便继续摸背,摸完背,他开始往下摸,渐渐地下滑,一个伸手就要碰上龙倾寒的臀部。 而这时,龙倾寒上好药后转了过身,而凤璇阳的手还来不及收回,犹僵在空气中,正位于龙倾寒臀部的位置。 龙倾寒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散着诡异的寒光,他冷冷地盯着那只手,不发一言。 然而便是这般不说话,才令人胆寒,凤璇阳的手一直僵在半空中不敢动,手心都沁出了汗。 龙倾寒注视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起身,走下床。 凤璇阳咽了咽口唾沫,他能感觉到龙倾寒有些不快了。 只见龙倾寒走到了桌前,掏出锦帕,将水淋上,浸湿锦帕后,将其附在手上慢慢地擦拭手上的膏药。他一遍一遍地缓慢擦拭,也不开口说话。 他慢慢地坐下,倒水喝了起来,理也不理会那躺在床上的人。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龙小受太不开窍了……n(*≧▽≦*)n 凤小攻,乃快黑化把这个不开窍的小白兔翻来覆去,煎来煎去吧Σ(っ °Д °;)っ 我换专栏啦,求大家戳戳专栏,把“收藏此作者”这个傲娇的按钮调|教一下吧,调|教好了我就卖萌给乃们看(づ ̄ 3 ̄)づ...看我的星星眼→(☆▽☆) 17第十六章·尸身不见令生疑 “凤教主,耍人很好玩么?”龙倾寒的语气虽仍是淡淡的,但凤璇阳却听出他有些不快了。 凤璇阳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对他而坐的背影,一时竟然心虚了起来。 不过,他凤璇阳是什么人,高傲惯了,哪里会低头认错,所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卷起被子面墙而睡。 房内气氛忽然沉寂了下来。然而,也不知是真疼还是装的,凤璇阳睡了没一会,便低低呻|吟起来。 龙倾寒看不到凤璇阳的脸,可单单听着这声音,他的心里就如被一根针慢慢地刺一般,既不让他很疼,又不让他好受。 龙倾寒闭起双目,打算将这个声音摒去,可哪知这呻|吟声竟愈来愈大,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不断。他忍了好一阵,终于憋不住了,站了起身,走回床边,轻轻推了推凤璇阳,然而,触手的情况,让他大惊失色。 凤璇阳全身冰冷,犹如一块寒冰一般,若非他仍有起伏的呼吸,龙倾寒差点便以为他死了。 龙倾寒一骇,想到方才那一掌用上了五成功力,虽助其化去了掌印,但内伤犹存,莫怪他会变成这般的情况了。 龙倾寒赶忙将凤璇阳翻了过身,只见他的脸如霜一般惨白,身子在瑟瑟的发抖,嘴唇已冻成白色。 竟如此严重! 龙倾寒急忙扶他起来,自己到他身后盘腿坐好,深吸了一口气,便给他运功疗伤。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龙倾寒收回了功。谁知他的手刚从凤璇阳的背上撤下,凤璇阳便砰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两眼微眯地哆嗦道:“冷……” 龙倾寒一惊,他委实想不到自己的冰掌竟然如此厉害,让凤璇阳受如此重伤。当下赶忙抱着凤璇阳躺好,将被子层层覆在他的身上,将他裹紧。 然而春日的被子毕竟比不上冬日的暖和,即便是将凤璇阳层层裹住,他仍是冷得双唇打颤。 龙倾寒皱紧了眉头,看着那张惨白的脸,他的心便如血滴一般疼痛。 他瞟了一眼窗外,如今都天已灰蒙蒙亮了,他与凤璇阳竟折腾一晚都未能安然入睡。想了想,他长叹了口气,便除下靴袜,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他抿了抿唇,将凤璇阳的衣裳除得只剩下一件里衣,而自己的也除得如他这般,而后伸出手将凤璇阳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两人的肌肤即便隔了一层衣服,龙倾寒也觉面红耳赤。许是查探到了热源,凤璇阳朝龙倾寒的怀里凑了凑,拱了拱身,但似是不满足一般,他微微蹙眉,而后大手一伸,便将龙倾寒揽在了怀里。抱到温暖的躯体后他才满足地笑了笑,睡了起来。 而龙倾寒却是睡意全无,心爱之人的容颜便在眼前,他如何静得下心。长长的睫毛在那俊朗的脸上扇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嘴边仍挂着一抹邪气的坏笑,印着那红莲印记愈发魅惑。慢慢地,龙倾寒无意识地伸出了手,朝那张脸伸去,然而却在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忽地收回了手。他暗暗一恼,自己怎地会趁人不便时做出这等事,如今凤璇阳对自己无意,若是自己这般被他瞧见了,只怕会遭致他的反感。 龙倾寒浅浅地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欲将自己的不轨想法瞥开。然而,这大活人便在自己面前,呼吸都喷洒在了自己的鼻尖,他如何安稳得下来,想了想,索性把心一横,运起功力,触指点上自己的睡穴,强迫自己入睡。 龙倾寒沉沉地睡过去后,凤璇阳微微地睁开了眼,痴恋地望着眼前人,缓缓地凑唇上去,浅浅地印下一个吻。温柔地抚摸着龙倾寒的脸,他的嘴角轻轻一扬,紧了紧怀抱,甜甜地继续闭目安睡。 睡梦里,龙倾寒竟然回到了复生前的那一刻,漫天白雪,残血滴落,坠落雪地的血刺痛了他的心,凤璇阳临死前释然的笑,让他心头大痛。 一种很闷很慌的情绪漫上心头,汇入四肢血液。死亡的恐惧,分离的悲痛让他的心如被一只魔爪攫住了一般,压抑得不能呼吸。 “璇阳,璇阳……”不自觉地喃喃出声,龙倾寒浑身竟微微颤抖起来,忽地,一声“璇阳”大喊破口而出,他猛地惊醒,睁开了双眼。 迷蒙地打量了四周,发觉天已大亮。他动了动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似被压住了一般。 仔细一看,只见凤璇阳两手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腿搭到了他的腰处,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龙倾寒揉了揉额角,莫怪昨夜睡眠时总觉得呼吸不顺,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睡姿难看的凤大教主。 龙倾寒轻轻地推了推凤璇阳,可凤璇阳却如巨山一般,怎么都推不动,还咂了咂嘴,嘟囔了几句,愣是不醒来。 察觉到对方气色已经好多了,龙倾寒吁了一口气。可他却再不敢乱动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让这个凤大教主受伤。无法,他只得无奈地认命,任由凤璇阳抱着了。 凤璇阳睡觉便如小孩子一般,咂嘴嘟囔了几声,将头凑到龙倾寒的身边蹭了几下。也不知他梦到了什么,忽地喃喃自语什么好吃,然后竟然探唇到龙倾寒的嘴上,不偏不倚地香了一口,还咬了他的唇几下。 龙倾寒顷刻完全呆滞,一股血气忽地涌上自己的身体,面上瞬间红晕腾升,全身都灼热起来。 他的感情淡得便如一张白纸,如今这不过是无意识一吻,便让他不知所措了。 愣了愣,他忽地运起了内力,伸掌一推,而后—— 咚地一声响起,一个人重重地落地,“嗷——龙倾寒,你作甚?” “……”龙倾寒呆呆地爬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望了望那正揉着自己脑袋的人,才惊觉—— 自己又闯祸了…… 于是,凤大教主又享受到了一次按揉掌印,这一次龙倾寒泛乖了,他乖顺地给凤璇阳按揉,还放轻了力道,时不时地询问凤璇阳如何。凤璇阳乐得自在,舒服得直哼哼。 两人折腾了大半天,才能坐下来好好吃个早饭。吃饭期间,龙倾寒变得异常安静自顾吃食,而凤璇阳却忽地变得好心起来不断给他夹菜。 龙倾寒瞥了一眼凤璇阳,发觉他吃得正欢,偶尔会对他笑笑。龙倾寒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自己多想还是怎地,似乎凤璇阳给自己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从未出错。 龙倾寒微微叹了口气,相反自己,顾舞死后,没了对手,对凤璇阳的饮食倒也没关注起来,顾舞她…… 顾舞?! 龙倾寒唰地站了起身,快速地放下碗筷,奔出门去,凤璇阳心觉此事不简单,也忙跟着龙倾寒跑了出去。 而当凤璇阳跑回自己的房里时,忽地怔住了。只因这房内空荡荡的,顾舞与那黑衣人的尸首已不见了! 龙倾寒环顾了四周,面容冷了下来,他走进房内,在昨日顾舞与黑衣人死去的地方蹲下,查看起来。 凤璇阳拧起了眉头,转身便走,欲去询问店小二。 “不必去了,他们被人带走了。” 凤璇阳步履一滞,转过身来,“你缘何得知?” 龙倾寒缓缓地站起身,指着地上道:“你瞧,地上有拖曳的痕迹,昨夜风沙有些大,他们静躺在此处有些时候,周围也覆了些尘,可现下这些尘却拖出了一道浅痕。” 凤璇阳走过来瞧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走到窗台前,略微一瞟,忽地他双眼一眯,沉声道:“倾寒。” “嗯?”龙倾寒应答,走了过来,凝眸看向凤璇阳所指的地方,微微蹙起了眉头。 只见窗台上不仅留有衣物拖动的痕迹,还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这个脚印并不完整,只留了鞋头前方一点,凤璇阳抬手用指丈量了一番,粗略估计鞋子的主人是个男人。可能同时带走两个成人,即便不看脚印,也能猜出是个男子。况且,除却可从灰尘的沾染程度,知晓对方轻功颇高之外,再看不出其他,更甭说那人是从何时将两具尸体带走的了。 两声长叹,双双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再搜索一番无果后,只得放弃。 这事过后,两人一同在这客栈待了数日,期间龙倾寒时而邀凤璇阳饮酒,时而与他一同策马狂奔,好不自在。 又过了几日,血影偕同向芊双来寻凤璇阳了,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哦?此话当真?”凤璇阳翘着二郎腿,闲闲地盯着血影。 血影单膝跪在地,冷声道:“属下不敢欺瞒,敢问教主可要将他……”他停下了话,手里做出一个斩头的手势。 “不必!”凤璇阳抬手一甩,又敲了敲自己的下巴,一副有趣的模样道:“今夜本座便去会会他。” 血影一怔,点了点头领命。 然而,便在他们俩在房内低声对话的同时,门外静静地站了个人,将他们的话都一一听之入耳。 这一夜,夜幕出降,向梅山庄。 向宗犹在屋内看书,忽地,屋内烛火瞬时一息。他一惊,便全身戒备起来,然,只见眼前一花,一个人便现到了他的眼前。 “你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啊呜和demeter丢的霸王票哟~~【啊呜原谅我,那么久才说感谢,我就是个二货,老是忘记otz……】 龙小受:“凤教主,您的睡姿敢正常些么?(#‵′) ” 凤小攻:“不敢,是以本座才可压你。(* ̄︶ ̄)y ” 龙小受:“……滚!” 18第十七章·一株梅花惹心忧 而同一夜,约莫酉时末,龙末归来了。 龙倾寒站在窗边,听着龙末汇报近几日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似乎只是凤璇阳派人拖住了他的脚步,而后将他扔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下了软药,因而才导致他晚来如此多日。龙倾寒不疑有他,听完后便甩甩手让他下去了。 龙末离开后,龙倾寒定定地望着远方出神。今日午时想去寻凤璇阳喝酒,哪知竟意外听到了他与血影的谈话,这事直让他心神不宁。联想到复生前向梅山庄发生的事情,他就头疼得紧。 昔时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与凤璇阳相识后发生的种种,都让他难以心安。 他出神了很久,连凤璇阳进屋都没有发觉。 “倾寒,在想些甚?本座唤了你几次都未有回应。”凤璇阳刚进屋,便看到了那个淡漠的人。月光丝缕斜入房内,覆上一层银晕,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站立,便自己为之倾倒。 凤璇阳勾了勾唇,负手走到了龙倾寒身边,哪知龙倾寒双眸仍注视着远方,犹未发觉他的来到。 凤璇阳双眼一眯,使坏地将手里的东西往龙倾寒的鼻尖送去。而龙倾寒犹自发呆,根本没注意到凤璇阳的坏心眼,一直到自己吸入了一股冷香后,他才不自禁地“啊啾——啊啾——”打了几个喷嚏,垂眸一看,正见一株梅花在自己的鼻尖挠痒痒。 然而凤璇阳似是玩上瘾了,仍乐此不疲地逗弄他,他一恼,伸手就要扯过那株梅花,可凤璇阳哪会如他所愿,把手一抬,那株梅花便抬过了头顶。龙倾寒的身高差了凤璇阳一些,可他同那株梅花杠上了,不死心地踮起脚尖便要抢过来。 凤璇阳一乐,从右手又哗地传到了左手,继续抬高着引诱龙倾寒。 龙倾寒丝毫没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暧昧,他一恼,翻掌便朝凤璇阳打去,势要将那株梅花抢到手。 凤璇阳足尖一点,轻迈开来,而后反手一负,就将梅花背到了身后。龙倾寒眸里闪过一丝冷光,双手凝冰,左手攻击凤璇阳的肘部,右手攻击凤璇阳的右肩,两相配合,攻得凤璇阳躲闪不及。 凤璇阳被龙倾寒逼退到了墙角,形势极其不利,可他又不忍心出手伤及龙倾寒,是以便这么扁着嘴,可怜兮兮地瞪着一双无辜的眼,防备般的看着龙倾寒,“倾寒,可否不要……”最后的一个“抢”字他故意发得很小声,使得原本正经的话变得暧昧至极。 然而龙倾寒犹未发觉凤璇阳的小把戏,他一恼,便出口喊道:“偏要!” 凤璇阳双眼一亮,又佯作无辜地道:“你当真要?” “给我!”气恼的龙倾寒执拗得紧,他直接伸手到凤璇阳面前,霸道地要他将梅花交出来。 凤璇阳扭捏了一下,迟疑地道:“真的要?” 龙倾寒更是恼了,“屁话!” 凤璇阳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一般地叹道:“好罢,本座给你。”而后他缓缓地伸出手,将梅花往龙倾寒的手上送去,但,在两手相接的那一瞬,凤璇阳忽地伸手一扯,把龙倾寒拉到了怀中,蛊惑着道:“倾寒,你当真似个猫崽子般。” “什……”龙倾寒一怔,方要出言,哪知一张放大的脸朝他压了过来,双唇瞬间便接触到了一片柔软,如火一般热情的吻落在了他冰凉的唇上。 轰地一下,龙倾寒整个人僵住了,意识已都飞远,连凤璇阳趁机摸了他臀部几把,亲了他脸上几口都没反应过来。 而待他眨眨眼回过神来时,凤璇阳已经离去。而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只有手心里的梅花,以及凤璇阳身上的檀香。 龙倾寒愣神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回过劲来,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异样的柔情,虽不知道凤璇阳这般是调笑多,还是真心多,此刻,他已完全深陷。 不自觉地,抬起手,将手里的梅花凑到鼻尖,慢慢地吸着那股冷香,然而—— “啊啾,啊啾,啊啾——该死的!凤——啊啾——璇阳!” “啊啾——谁骂本座呢?” 龙倾寒折腾了好半天,才把鼻尖那痒痒的感觉弄掉,此时他的鼻子都被揉得红通通的,完全失了他龙少主的翩翩风范。 然而,便他以为自己的鼻子终于得到解放时,龙末得到应允推门入内,走路时带动的一股风将花的冷香再度扬起,于是,“啊啾——啊啾——”他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忙掏出了锦帕掩住了鼻子,将那株梅花扔给了龙末,哑着声音道:“找个东西放置它。” 龙末依言,便将手里的晚饭放下,出门去了。龙末走后,龙倾寒的鼻子才真正得到解放。他缓了几口气,才恢复了平日里那般淡然的模样。 忽地,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光,似乎有什么被他遗忘了。他撑着额,思虑了一瞬,怔地站起,他知道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那株梅花。如今三月底的天,梅花大多花期已过,汉冬城内的梅花已是凋零了不少,而凤璇阳送来的梅花显然刚摘下不久,花开正艳,色泽饱满,而在这时,犹有这种未谢的梅花之地唯有…… 龙倾寒打了个寒颤,联想到凤璇阳午时的话,以及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更是不安。他皱了皱眉,可是这时间似乎有些不对,应是他多心了,向梅山庄出事离此时犹有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事的,应该不会…… 想了想,龙倾寒瞥了一眼这晚饭,便抬步走出去找凤璇阳。此时凤璇阳正在收拾包裹,打算明日启程回九天教,眼见龙倾寒前来,便乐得邀他今晚一起饮酒践行。 龙倾寒点头答应了,不过他竟一改往日,要求在大厅人多的地方饮酒,而非他喜欢的僻静厢房,凤璇阳虽有点疑惑,但也应了。 当下,两人偕同龙末与血影夫妇便到了客栈的大厅,寻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点上几道菜,叫上几壶酒,畅快相谈。 龙末与血影夫妇依规矩是不能与主子同食的,但不知龙倾寒今日怎地了,竟然要求他们同台共饮,凤璇阳挑了挑眉,也未发表意见。龙末三人都有些别扭,但龙倾寒强烈要求,他们也不好拒绝,只得拱手谢过。 龙倾寒在吃饭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向芊双,还与她攀谈了一些关于向梅山庄之事,向芊双有礼的一一作答。龙倾寒与向芊双愈来愈带劲,而被搁置一旁的凤璇阳则有些不满地哼哼出声,而龙倾寒瞟了他一眼也没多加理会。 这下,凤璇阳愈加不满了,他狠狠地瞪了向芊双一眼,又冷哼了几声提醒血影把自己的夫人管好,血影收到指令,便握着向芊双的手示意她。向芊双也是个明白人,潦草答了几句后,便不再作答。 龙倾寒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凤璇阳,而凤璇阳则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龙倾寒,而后还故意倒了一大杯酒给他,龙倾寒一恼,举杯就喝。凤璇阳见状,唤小二上了两坛酒,与龙倾寒拼起酒来,两人越拼越带劲,竟然丢下了手下,自顾自地朗声豪饮。 两人一直喝到了子时初才散去,此时夜已深了,周围都静悄悄的异常安静。 龙倾寒携着龙末缓步走到客栈后院,抬头望了望天,发觉今日无星无月,天色昏暗,这样昏黑的夜让他更为不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些什么,打从见到凤璇阳的那株梅花后,他心里便很不踏实。拼酒期间他曾问过凤璇阳那株梅花从何而来,可凤璇阳却是笑而不答,如此,更让他感到疑惑。 他虽是自得地与凤璇阳谈笑饮酒,但其实他的手一直在发抖,后脊有些发凉,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一直到夜半三更时,龙倾寒才知晓,自己这该死的不详预感有多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又卡关键了,想揍我不(* ̄▽ ̄)y 冒泡出来送上2分,就给乃们揍(* ̄︶ ̄)y 19第十八章·向梅山庄惨遭灭 龙倾寒心里憋得慌,闷闷不乐的,便遣走了龙末,独自一人跃到了房顶上,仰望浩瀚无星的天空。 他静静地躺在屋顶上,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眸里空洞无神,流动着丝丝幽光。然而,没多久,这眸里便骤起了汹涌波澜,凝起犀利的光。 只因,他看到远处的山中冒出了烟火,而那座山,正是向梅山庄所在! 龙倾寒一怔,不详的预感尽数激涌而上,他的记忆忽地飘回了复生前,火下残垣,被鲜血溅染的房屋与湖泊,以及那一条条逝去的生命! 他的脸色一变,赶忙一个翻身跃到了屋下,朝山庄疾奔而去。 这时龙末恰好出来,看到龙倾寒跑远,一时疑惑,想了想,也赶紧冲了上去。 龙倾寒轻功高绝,早将龙末远远甩在了身后。 然而,纵使轻功高绝,也有很多事却是挽回不及的。当龙倾寒赶到向梅山庄时,这里熊熊大火已经燃起,而庄内却是漫天血光! 血,刺目的鲜血扑洒在地上,在墙上,印着熊熊火光,便宛如一个炼狱修罗场,残忍无道。满地的尸体,残肢断臂,覆在那残酷的鲜血之上,入眼的除了一片红色,再看不见其他。 龙倾寒被骇得浑身发抖,复生前看到的只是那条血湖,如今却是亲眼见着这暴虐的惨剧!一路走去,竟然都未有活口,庄内数百人的尸体随地可见。 忽地,龙倾寒似想到了什么,拔足便朝向宗的房间跑去。 而这时,许多居住在山脚附近的武林人士,也纷纷赶来,他们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完全惊呆,一部分人跑去寻找活口,一部分人跑去救火。 龙倾寒运起轻功快速疾奔,方一行到拐角处,便远远地瞧见了杀人的一幕。一个背对着他的红衣人,正一剑刺入一个老者的心窝!血光瞬间四射,生生刺痛了龙倾寒的眼。 他继续迈步前奔,然而那红衣人却快他一步,怵地飞走,不见了踪迹。 “凤璇阳!”跟来的武林众人,看到那个红衣人的背影,便惊觉出口。 龙倾寒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什么正呼之欲出,却快得让他抓之不住。但此刻由不得他细想,他冲了上前抱起那个老者,快速地给他点穴止血,将他丢给了后头的人,大喊道:“救他!”而后,继续迈步前去追那红衣人。 然而那红衣人跑得太快,他一路直追,都未见到那人的身影。 一直到,他赶到向宗的房门前,才见到了红衣人。 一个满身是血的红衣人——竟然是凤璇阳! 龙倾寒已经完全怔住了,他的目光已完全被眼前这人生生夺去。虽然因着身着红衣之故,血色看不清,但他却闻到了那红衣上刺鼻的血腥味! 此时的凤璇阳脸上溅着血渍,嘴角勾着一抹似是嘲讽又似是得意的笑,宛如索命归来的魔王,让人不禁胆寒。 轰地一下,龙倾寒只觉脑袋已经蒙了,方才那个杀人的红衣人,现在这个满身是血的凤璇阳,究竟是他,不是他? 而这时,武林众人也恰巧冲了过来,看到凤璇阳,便直指他,大骂他凶手,而凤璇阳则是冷冷一笑,双手抱胸地看着龙倾寒。 “向庄主呢?”龙倾寒的声音颤抖地可怕,虽然强作镇定,但他攥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凤璇阳抬了抬下巴,指着旁边那正熊熊燃烧的房门。 龙倾寒一惊,赶忙运起功力,化水成冰,朝房门打去,意图救火。许多人见了,也赶忙撒腿跑去拎水救火。 而凤璇阳则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动作,没有上前帮忙,可越是这样的态度,越让人对他起疑心,而他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龙倾寒。 然而大火难息,龙倾寒一急,取过一盆水,兜头就淋,欲闯进去救人。这时,凤璇阳才紧张地冲上去,扯住龙倾寒的手,喊道:“你作甚,找死么!” 龙倾寒发怒了,他大喊了一声,回手甩开凤璇阳,便要前冲。 凤璇阳用足了全力扯住他,甚至不惜用蛮力将他紧紧地钳在怀里,厉声喝道:“龙倾寒!他已经死了!” 龙倾寒怔住了,双瞳一缩,昔时灭庄后所发生之事忽地涌上了心头,愤怒的痛恨的,种种消极的画面在他眼前狂肆地回放。他心中大痛,厉声一喝,使出全身的气劲欲将凤璇阳震退,然而凤璇阳只是闷哼了一声,他的手依然紧紧地将龙倾寒深锁在怀里,不愿让他前去。 熊熊的烈火映入眼底,如火一般燃烧着龙倾寒的身心,强烈的愤怒滋生,他用尽全力地挣扎大喊:“放开我!” “做梦!” “凤璇阳!”龙倾寒厉声一喊,忽地反手一剑,就削到了凤璇阳的身上,血光飞溅的一刻,他怔住了。然而凤璇阳没有放手,他搂着龙倾寒的手依旧很紧很紧,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哀戚,“我不想你出事,不想……” 龙倾寒怔住了,他咬了咬牙,奋力地甩开了凤璇阳的钳制,厉声道:“向宗是唯一替你脱罪的希望!”说完,他赶忙运起冰功,冲进了火海里。 凤璇阳已经愣住了,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龙倾寒的那句话。他信他,他信他没有杀人,在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凶手的时候,他却信了他。 倾寒啊,倾寒,这辈子,你让我如何放得下你。 凤璇阳喝了一声,迈步便要冲进去,可众人却拦住了他,一副防止他进去杀人灭口的模样,戒备着他。 凤璇阳已经疯了,龙倾寒在火海中,生命时时受危,他怎能冷静!他嘶吼一声,便不顾一切地运起掌劲,欲将周围之人尽数逼退,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响起,柱子轰然倒下,房屋瞬时倒塌了一半! “倾寒——”凤璇阳双目龇裂地嘶声大喊,狂奔出去。 但方冲到门口,便见龙倾寒抱着一个人冲了出来,而房屋便在他后脚迈出的那一刻砰然坍塌! 龙倾寒满脸尘埃,他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才将手里向宗缓缓地放在了地上。此时,向宗早已死亡,只是,龙倾寒不知为何,犹会将这个死人救出,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向宗的尸体会说明一切的真相。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干系,便被一双手用力地扯了起来,胸前一暖,便被紧紧地抱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漫天火光中,他们俩紧紧相拥,没有任何的缘由,没有任何的表白,但此刻,他们却明了了彼此的情意。 没有人祝福他们,没有人看着他们,但他们不需要,这一刻,他们只需要彼此的温度。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唯有拥抱方能表达内心的触动。缓缓地凤璇阳低下了头,将唇贴在了那冰凉的唇上,狂肆地辗转舔舐,用最霸道最炽热的力道,去占有他口中每一寸每一隅。 紧拥的怀抱,炙热的亲吻,在生死关头,唯有情最真,爱最切。 两人狂肆地相吻相拥,一直到,龙末打断了他们,才缓缓分开。 “少主,人多。” 龙倾寒一怔,轻轻推开了凤璇阳。不过好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都被向宗的尸体与救火吸引过去,并未看到他与凤璇阳亲吻。 而这时,龙末将方才那被刺的老人带了过来,龙倾寒抬眼望去,那人是向梅山庄的管家福伯。 此时福伯奄奄一息,神情涣散,胸腹间鲜血却是止不住。 龙倾寒神情一黯,走了上前,蹲下|身,握起福伯的手,将内力缓缓输送给他,哪怕让他撑到把遗言说完也好。 福伯张了张嘴,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的目光已失了焦距,什么都瞧不清了。然而便在他将要咽气的那一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竟然瞬间双目瞪大,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抖着手,直指凤璇阳的方向。 龙倾寒浑身一震,这一幕与复生前何曾相似,当时便是因着福伯所指,众人才将灭庄之事归罪到在凤璇阳身上。他一凛,赶忙踏前一步,挡在凤璇阳的身前,直面那只手。 因而,当武林众人回过头来时,看到的便是福伯指着龙倾寒,嘴里喊出一个字:“魔……” 而话语最后似乎还有别的话,但那些话却忽地中止了,永远地消失在烟尘中,众人已是听不到了。 而龙倾寒已经怔住了,那个“魔”字便如当年一般,喊了出口,可是,福伯最后未出口的那话,他却依稀地感觉得到,那是一个字,一个“月”字。“魔月、魔月”,这已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他回过身来,看向凤璇阳,只见凤璇阳的眼底满是阴霾,幽深得看不清,还隐隐透着一丝戾气。 龙倾寒一怔,“魔月”,这究竟是什么,可是会与凤璇阳有关?那么凤璇阳,又缘何会在此出现,灭庄的真相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哦,这算不算卡关键呢⊙▽⊙。木事,我已经撅好pp,给乃们打了,看↓ 20第十九章·地上血字促疑深 这时,天上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倾盆大雨,熊熊燃烧的大火很快便被大雨扑灭。这雨来得极其突然,以致众人瞬间便被淋了一身,眼见附近都无遮挡物,不得已,只得带着向宗与福伯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走进那方熄了火的房内避雨。 避了雨后,众人便开始算起账来。方才在场中有人隐隐听到了福伯口中的那个“魔”字,当下也不管那时直面着福伯的龙倾寒,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身为魔道的凤璇阳,厉声呵斥他乃杀人凶手。 凤璇阳静静地负手站立,没有多言。而龙倾寒的心已是疲惫不堪,他思绪又飘回到了复生前。当年向芊双婚宴过后不久,向梅山庄便发生了灭庄惨案,庄内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而杀人凶手似是泄愤一般,临逃前将部分人的尸体抛到了山脚的湖边,染红了一整条湖,也是因着这样,当时未入睡的人们发觉了此事,忙冲上山来。惊见凤璇阳立于庄内,而他脚边正躺着一个人,福伯!那时的福伯一息犹存,在临死前伸手直指凤璇阳,喃喃地喊了一个“魔”字便停止了呼吸。 可是,与复生前不同的是,这灭庄惨案早了足足四个月!且比之从前,这一次,凶手竟然还未将尸体抛却下湖,便放起了火,龙倾寒犹记得,当年他们是先看到染血的湖,才惊见庄内起火的。 说来,若非当时的龙倾寒因为有些事情,从天剑宗回到了汉冬城,只怕还未能发觉此事。 如今同复生后相比,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那么凤璇阳呢?缘何每次都会在此出现,上一次众人赶来时,凤璇阳一身清爽,毫无血迹,因而很快便能脱罪,可这一次……而且,那个“魔月”又是指什么?太多太多的谜团,犹如重重迷雾,遮住了双眼,若能有一双慧眼识破而出该多好。 龙倾寒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他缓步走到凤璇阳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表达自己对他的信任。 凤璇阳怔了怔,会心一笑,他知晓,纵使世上他人不信他,龙倾寒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龙倾寒走回到向宗的尸身身边,低下头检查他的尸体。发觉这尸体触手犹有余温,但由于他身在烈火之中,这余温算不得准。且由于受烈火高温影响,他的死亡时间,难以准确推断。不过由他腹中那块仍在出血的伤口推断,死亡时间应是不久。这个伤口深可见骨,乃是被人一剑穿腹而死。他的脸已经僵化,双目大睁,表情说不清是狰狞还是痛楚忿恨,十分复杂,难以推断他临死前经历了什么。 然而最大的疑问是,凤璇阳缘何会在此,又怎会知晓向宗已死。 不过,龙倾寒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都对凤璇阳虎视眈眈,现下他该做的乃是替凤璇阳脱罪,而非质问他关于向宗之事。 犹记得复生前,向宗的尸体被火烧尽,无从取证,众人便依着福伯之言将灭庄惨案强加到了凤璇阳头上。凤璇阳一怒之下将他们重创,而后遁逃。那时龙倾寒与他缠斗起来,双双负伤,但由于龙倾寒初出江湖实战不足,因而便让他趁机负伤而逃。后来,因凤璇阳武功高绝重伤数人,众人不敢轻易再招惹他,这场灭庄惨案便无果而终。 但如今,既然重新来过,龙倾寒暗暗作誓,他定要查个清楚,还凤璇阳一个清白。 可是,老天似是与他作对一般,又出现了罪证直指凤璇阳。 “快看,这里!”一个人的声音,从卧房的方向,众人闻言,纷纷冲了进去。 龙倾寒皱了皱眉,与凤璇阳对上一眼,便跟着走了进去。 然而,在看到那人所指之处时,龙倾寒大惊失色。 只见方才他救出向宗的地方,在地板上有两个血字,不,确切的说是不完整的两个字,“魔丿”,字体歪歪扭扭的,显然写得极其仓促,而这“丿”虽然未写完,但龙倾寒却莫名的知道,那个字是“月”字,“魔月”又是“魔月”,这究竟是什么。 龙倾寒脑袋蒙了,方才他冲进来时,向宗正躺倒在这里,似乎是临时前作了挣扎,撞倒了书桌,使得书桌砸到了他的身上。当时情况紧急,龙倾寒也未曾注意到那个血字。哪知……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似被人翻起的书桌,似乎是他在救向宗时,使得压在身上的书桌倒落在地,恰巧覆在了血字之上,因而这血字方会经大火过后犹存。 可是,龙倾寒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朝方才那开口之人激射过去。房内倒地的物品家具不少,为何那人偏偏只翻那书桌。 然而众人却是不会关心龙倾寒所想的,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唯有那个“魔”字。 一瞬间,所有的罪证都指到了凤璇阳的身上,莫名出现在向梅山庄,满身血迹,被人撞见的红衣背影,福伯临死前的话,这血字,以及,凤璇阳出口的“向宗已死”的话,种种迹象,让人不得不怀疑凤璇阳乃是灭庄凶手。 龙倾寒忽然觉得心好累好累,他踉跄了两步,差点站不稳,这时一只手却悄声无息地伸过来,稳住了他。 龙倾寒一怔,回头望去,正对上凤璇阳的双眸,那双眼里丝毫没有被怀疑的惊慌与害怕,唯有坚定,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动摇他半分。面对着如此多人的质疑,凤璇阳没有出言辩解,但他挺拔的身姿以及坚定的神色,便在告知龙倾寒,他是无辜的! 那只手的温度从身体漫上,溢满了全身,龙倾寒只觉心神一暖,又似有了无穷的力量。他站稳了身子,轻轻地拍了拍那只手,而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瞬息,双眼射出犀利的冷光,恢复了往日里冷漠的王者之态。 他大声一喝,制止了众人对凤璇阳的厉声呵斥,冷冷地觑了众人一眼,沉着脸道:“向庄主死亡之事,犹有蹊跷,万不可只凭主观臆断便定下此罪。” “凶手除了凤璇阳还会是谁,龙少主你如此替他辩解,莫不是与他……” “住嘴!”龙倾寒厉声一喝,携着阴狠的目光直刺那喊出声的人,那刻骨的寒冷之意骇得那人浑身一抖,再不敢发声。 龙倾寒缓缓收回视线,冷声道:“若果你们杀人,你们犹会留在此地,甚至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么!” 众人一震,一时竟忽地沉默了下来。 然而,仅凭这句话却是无法打消众人的疑虑的,“龙少主,你又怎知这不是凤璇阳故意设的诡计,借机使众人消了对他的疑虑。” “哼,笑话!”龙倾寒重重地一甩袍袖,讽道:“若果真是如此,何必如此费事,直接杀完人后遁逃,一走了之让人查无可查,岂非更好。如此这般下功夫,凤璇阳能得何好处?” “这……龙少主,你一直开口替他辩解,可当事人却是一直未开口呢。”眼见方才的假设说不通,那人又不死心地道。 “嗯?”这时,凤璇阳开口了,他挑了挑眉,哂道:“呵,你们若真视本座为凶手,那本座说甚都无用了不是。若是本座言说人非本座杀的,你们当会认为本座乃是狡辩,若是本座不说话,你们又认为本座乃是默认罪行,”他耸了耸肩,带着嘲讽的目光瞟了一眼众人,“如此,本座该说些甚。” 众人一震,面现尴尬之色,但好在,这些人中,还是有些明事理的,“却不知凤教主缘何深夜来此?” 凤璇阳瞟了发话人一眼,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本座夜不成寐,便绕着湖水走了一圈,行至山脚时,耳闻山庄内传来厮杀声,本座便赶上来瞧了……”忽地,他一挥袍袖,抢在众人开口前喊道:“不必问缘何本座如此之巧,你们如今不也赶来如此之巧么,这夜半时分,大家都入睡了,缘何你们却赶来此,莫不是……”他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莫不是有人告知你们今夜会出事,是以你们方赶过来,于是便恰好地撞见了本座行凶罢。” “这……经凤教主一提,此事倒真有些蹊跷。今夜我早早便睡了,哪知房内似是有人进来一般,将我吵醒,而后我耳闻有人喊向梅山庄起了火,我一惊,便起身赶了过来,路上正好碰到了诸位同道。” 龙倾寒闻言怔住了,又转头去问其他人,“诸位呢,可都是如此?”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而后同时怔住了,面面相觑,毫无意外地发觉了对方眼底的惊讶。 龙倾寒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凤璇阳有救了、他朝凤璇阳使了个安抚的眼色,继而又道:“如此看来,必是有人故意陷害凤教主而为,不若,你们又怎会如此及时地发现这事。” “可凤教主满身是血在此又作何解释,且方才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凤教主执剑杀死了福伯。” “嗤。”凤璇阳突然嗤笑了一声,但他并没有发话,只是耸了耸肩,一副你信不信我的模样看着龙倾寒。 龙倾寒也知晓凤璇阳的性子,没有责怪他。且如今狼口尖上,凤璇阳说得越多,越会被人拿住把柄伺机诬陷,是以如今他不作答方是最好的。 可,现下龙倾寒一人独撑确实无力,他默默地转过头,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凤璇阳,希望他能解惑。 凤璇阳无奈地耸了耸肩,道:“罢了,也不知本座说出来,你们信是不信,不过本座当真未曾杀过向宗。至于本座身上的血,乃是为了自卫而杀人染上的。” 龙倾寒的眉头拧了起来,疑惑地道:“自卫?” “不错,”凤璇阳点了点头,“本座赶到此处时,已是一片血光,犹未见着向宗,便被庄内数人接连攻击,本座为了自保,自然得将他们杀尽。不过……”凤璇阳突然沉下了脸,“本座发觉攻击本座之人,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双眼涣散,似是被人操纵一般。”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果凤璇阳所言是真,那这所谓的操纵人杀人,也忒可怕了。 但,犹有人还不信服,“那你刺杀福伯之事,如何算。” “他?”凤璇阳扬起眉头,不屑地道:“本座不曾杀过他。” “胡扯,众人都瞧着了!” “瞧着什么?”凤璇阳勾唇冷笑,“若果真是如此,那缘何你们不上前阻止?” “屁话,我们在远处瞧着,欲要上前阻止时你早溜了。” “如此说来,你们都是远处瞧着了?”凤璇阳冷哼了一声,扬起语调厉声喝道:“那敢问你们瞧着本座的脸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忽地沉默了,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到那红衣人的正脸。 而龙倾寒则低下了头,他拧着眉思索起方才见到的那个背影,忽地,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出言道:“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内容有点多quq脱罪不是那么容易嘀,真相在哪里?在我的肚子里(* ̄︶ ̄)y 这次木有卡关键了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21第二十章·证人出面寒生疑 “龙少主,缘何如此笃定?”有人不解地问道。 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幽幽地回忆,“不是他。不知你们可还记得杀死福伯那人的身形?” 众人一怔,彼此对望了一眼,都皱紧了眉头。 龙倾寒吁了口气,他攥紧了双拳,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我记得,那人的身量与福伯差不多,约莫只高一寸许,福伯上了年纪,有些驼背,但他若挺直腰背,依我估算,约莫也就七尺来许,是以那红衣人的身量大致就七尺二左右,然而……”龙倾寒走到了凤璇阳身边,与他并肩而站,“我身量约七尺五,而凤教主……” 他没有再说话,只因众人此刻也发觉了。龙倾寒七尺五的身高方到凤璇阳的耳朵,因而若单纯从身高来看,凤璇阳比福伯高上差不多一个头,与红衣人犹有些差距。 众人沉默了,有些人拧眉仔细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个背影,又观察了凤璇阳片刻,发觉倒真的有些不像,似乎那红衣人的身形要较为矮些和胖些。 眼见众人疑虑渐渐消失,龙倾寒又趁热打铁地道:“虽在火光中,那人的衣服款式瞧不清,但有一样,是我们瞧得清的,那便是那人手中的剑。” 众人一怔,不解地望着龙倾寒。有人开口问道:“那剑又怎地了?” 龙倾寒道:“方才红衣人那把剑的剑身,若我未看错,可是银色的?”他瞟了众人一眼,得到众人点头的肯定后,忽地抓住了凤璇阳手里的赤煌剑,一把扯过,唰地拔剑出鞘,朗声道:“而凤教主的剑却并非银色的!”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剑上犹有血珠滴落,但,那把剑却是通体赤红,一丝银色都无,犹如被血染就的一般,嗜血可怕。 在场众人已渐渐有些动摇,有些人细细回想方才所见的红衣人,似乎跟凤璇阳的确不太相似。 龙倾寒揪紧的心渐渐放下,想来在场众人也并非不可理喻之辈,复生前之所以会愈闹愈大,想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来,是因着自己带头产生怀疑之故,二来,乃是凤璇阳为人太过高傲,不喜狡辩,三来,便是复生前到场的大都是住在汉冬城的武林人,与向宗素来交好,因而向宗出事,便会不问缘由地强加罪名给凤璇阳,以致最后闹至不可收拾的局面。 好在,现今这些武林众人,大都是来参加婚宴的,与向宗关系一般,是以看问题也不会如此主观。 龙倾寒慢慢地放宽了心,他暗暗看了凤璇阳一眼,发现凤璇阳正拿着赞赏的目光看着他。微微一怔,他难得地勾起了唇角。他该庆幸,上天让他们重新来过,如此,他才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为他遮风挡雨。 然而,众人对凤璇阳的猜疑犹未完全消失,只听一人又大声问道:“若非凤璇阳,那灭庄的红衣人又是何人?况且,福伯临死前说的话,以及这地上的血字又作何解释?缘何龙少主进屋救人之时,凤璇阳会开口言说向庄主已死?” 龙倾寒忽地怔住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为凤璇阳开脱。这几个问题便是他自己也不得其解。复生前,他也是因着福伯临死前说的那个“魔”字方会怀疑凤璇阳,而那时向宗的尸体已毁,房屋也已倒塌,这血字自然不可查。可如今,两次罪证都直指“魔”,凤璇阳的确难以脱罪。 龙倾寒皱紧了眉头,他瞟了一眼凤璇阳,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出一些什么消息。 然而凤璇阳却没有看他,他低垂着眸,凝视着不远处的一隅。 龙倾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凝眸一看,忽地大惊,喜从心来。 龙倾寒快步走到那处,低下|身,将那里一个倒地的衣柜搬起来。凤璇阳也走了过来,助他抬起。 众人看着他们俩的动作,都纷纷疑惑起来,那一隅因被大火烧过,已是一片乌黑,纵使灭火来得及时,但许多东西都已烧毁,龙倾寒将那衣柜搬起又作何用? 然而,众人很快便知道龙倾寒这般做法为何了。只见搬起的衣柜下,静躺着一把剑,一把已经出鞘的剑。 龙倾寒从怀里掏出锦帕,覆在手上,将这把剑拿了起来,剑约莫三尺来长,宽不到两指,是把细剑。未被衣柜遮挡的剑尖,呈现深青色,而后头的剑身,则是银中带青。 但很显然,这把剑原色乃是银色的。 龙倾寒走到了众人面前,将剑呈给了大家看,道:“诸位请看此剑,若是普通未染血的剑,经火灼后当是呈现黑色,而这把剑剑身呈暗青色,显然在被火灼之前已染过血。因而我大胆猜测,这把兴许便是刺杀向庄主的剑。”说完,他走到了向宗与福伯的尸体边,将他们的衣襟拉开,露出剑伤,而后将此剑的宽口一比,果然与伤口的宽度吻合。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龙倾寒还怕众人不服,便将赤煌剑拿来一比,只见赤煌剑比那把剑还宽上半指多,与伤口完全不符。 然而,这些证据却还不足够,于是有人发问了,“虽然可证明杀福伯与向庄主之人非是凤教主,但是其余人呢,凤教主的干系只怕未脱罢。况且,这杀福伯与向庄主之人的凶手又会是何人,由不得知。” 龙倾寒这下沉默了,的确如那人所说,即便替他开脱了这些,其他的呢。 “嗤,本座烂命一条,也值得你们诸多人来针对本座,哼!”凤璇阳冷哼了一声,甩袖怒道,“只怕本座即便告知你们真相,你们也未必会信服。” 龙倾寒走到了凤璇阳的身边,低声道:“璇阳,若有何苦衷,不妨直说,我信你。” 短短的“我信你”三个字,让素来眼高于顶的凤璇阳不禁为之动容,没有过多的誓言,只是最简单的话,足以让他在这冷漠的人情里,心生一暖。 凤璇阳深深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张开嘴,然而就在要出言时,被打断了。 “却不知凤教主要说何真相呢。”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龙倾寒浑身一震,看着走进来的人,他的目光里顷刻涌起了波涛,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朝前一迈,站到了凤璇阳的身前。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却见来人竟是陶槐! 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他戒备地看着陶槐,可接下来,陶槐出口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陶槐拱着手对凤璇阳道:“凤教主,我们才分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你怎地便被人怀疑成凶手了?” 此话一落,众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至极。 “陶少镖头,你此话何意?”有人忍不住问了出口,虽大家都隐隐猜到陶槐言下之意,但未得到证实之前,自然还是得问个明明白白。 “我说得还不明么?”陶槐微微笑了笑,对着那人翩翩有礼的拱手道:“我与凤教主分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如此说有何不对?” 不对,自然不对。龙倾寒完全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陶槐,目光里流露出不明的意味,复又瞟了一眼身边的凤璇阳,发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此,更是让龙倾寒迷惑不解。 一炷香,约莫是从他们赶到庄里后至今的时间,若是依陶槐所说,那么凤璇阳赶来这里的时间则与他们差不多,如此凤璇阳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杀人放火。可是…… 龙倾寒沉默了,他昨夜与凤璇阳饮酒至子时初,距离如今事发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是深夜,凤璇阳怎地会同陶槐在一块。如此看来,要么当真是他们俩有事相见,要么便是陶槐在说谎。 然而,最让龙倾寒惊诧的,乃是陶槐的态度。他犹记得复生前,便是陶槐出现,厉声指责凤璇阳,言说他那时恰巧回庄一趟,亲眼瞧见了凤璇阳杀人,而后未免被凤璇阳发现杀他灭口,他只得强忍着愤怒潜逃出来,放讯息给周围的人,那时住在汉冬城的武林人士都纷纷前来,而后便是凤璇阳重伤众人了。 然而,现下不同的是,复生前的武林中人大都是汉冬城的人,与向宗私下交好,眼见向宗被杀,自然将矛头都指向了凤璇阳。而如今,复生后赶来的众人,多数是前来参加婚礼之人,与向宗关系一般,自然不会一心向着向宗。 真不知,这提前了三个月的灭门惨案,是幸,抑或是不幸。 话说回来,龙倾寒看了陶槐一眼,发觉陶槐说话时呼吸正常,神色不似作假,可他对陶槐仍未放下疑虑。 只因陶槐这人城府极其之深。他犹记得,复生前,凤璇阳在婚宴上杀死的新娘,乃是他人假扮,后来众人厉声斥骂凤璇阳杀人将其赶走后,向宗方道出真假新娘之事。而后没多久,陶槐便与真正的向芊双一同成了亲。在灭庄当日,陶槐夫妇俩恰巧外出。归来后惊闻此事,向芊双便病倒了,而陶槐则开始着手于掌控向梅山庄的基业。不久,向芊双抑郁寡欢去世,陶槐则在向梅山庄的基础上,新建了一个山庄,数年后基业大成,在江湖上的地位远高于昔日的向梅山庄,完全可与天剑宗媲美。 如此看来,陶槐这人平日看起虽似个愣小子,但真正比起谋计,却不比他们差。 如今且静观其变罢,若是陶槐有心相助凤璇阳,倒也并非坏事,但他若是胆敢对凤璇阳不利…… 忽地,龙倾寒全身腾升起浓烈的杀意,双眸里满是嗜血的凶光,然而,一只温厚的手伸了过来,将他攥紧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慢慢松开。 龙倾寒一怔,望向那握着他手的人,一种名唤温暖的感觉,从彼此相牵的手涌上,汇入四肢血液。无论在哪里,似乎只要在那个人的身边,就莫名的感到心安。 他反手握住了那人的手,对上温柔的双眸,流露出心底最真心的笑。长长的袍袖挡住了他们的手,但就在这个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手第一次紧紧相牵,从此,牵起了他们碧落黄泉永生相守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的内容真的很多很多……阴谋神马的快把我玩坏了qaq 怕乃们看得晕呼呼,解释一下~~ 子时初:晚上23点 一炷香的时间:大概一个小时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 22第二十一章·灭庄凶手终得知 陶槐的话让众人都生出了疑虑,一时之间,都不知他可不可信了。但一来陶槐的正道身份摆在那里,二来向宗乃是他的岳父,他当是不会同凤璇阳一伙才是。 可毕竟凤璇阳的嫌疑大,众人也不会一下子便放下心来,是以有人开口问道:“不知陶少镖头,缘何会同凤教主在一块,甚至相处得如此之晚。” 陶槐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与向大小姐婚宴之事,想必大家都知晓。其实,婚宴当日,非是在下不愿娶向大小姐,而是在下另有心仪之人,那便是替她下嫁的女子,也即是在下如今的夫人。” 众人一愣,直觉此事有些古怪,便竖起了耳朵听。 陶槐又道:“想必诸位不知,向大小姐远在婚宴之前,向庄主以防她私逃出去,便被她关押了起来。因而,之后与在下会面,乃至成亲之时的向芊双都是由在下夫人假扮。在下与夫人的相处中渐生情愫,然而,却在成亲前一日……”他瞟了一眼凤璇阳, “凤教主前来告知在下,在下心仪之人并非真正的向芊双,而是他人假扮。” 说完这话,他停了下来,看了一眼众人,不再作答。他相信众人不傻,自然会明白他所言之意。作为一个告知自己真相的恩人,会与其相处至晚上,也不足奇。 众人的疑虑渐渐消失,唯有龙倾寒犹觉得有些古怪。先前凤璇阳还曾问他,可是他将真假向芊双之事告知陶槐,因他未曾做过,是以只是笑而不答。可如今,却没想这真正告知之人乃是凤璇阳,那他为何要多此一问。 龙倾寒的眉头皱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只要抓住了,便可理清头绪,知晓一切真相。 “陶少镖头,依你所说,你与凤教主分别不久,可缘何你现下方到此地。再者,你言说你同凤教主在一块,可有人作证?” 陶槐也是个精明的人,他微微露出个笑容,谦和地平摊着手到龙倾寒处,道:“龙少主与在下的夫人可以作证。至于缘何现下方来此,盖因天色已晚,在下要送夫人回去歇息,是以方迟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侧头问龙倾寒道:“龙少主,此事当真。” 龙倾寒一怔,不明意味地瞟了陶槐一眼,便道:“不错,今夜陶兄相邀,我才会得以一同饮酒。哪知分开不过须臾,凤教主便先我一步来到了庄内,”龙倾寒轻叹了口气, “是以方才我方会多次出言替凤教主辩解。。” “我昨夜恰巧在客栈饮酒,那时还瞧着龙少主与凤璇阳在一块,约莫子时初时才分开,怎地……”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陶槐打断了,“说来都是在下太过心急。其实在下早已想邀他们俩同饮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是以昨夜恰巧遇见了他们俩,便厚着脸皮邀着他们又饮了一回酒。” 众人看了眼陶槐,发觉他脸上的神情不假,是以这心中的疑虑也慢慢放了下来。 “但若说并非凤教主,那凶手究竟是何人?那这个‘魔’指的又是甚?” 陶槐扬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凤璇阳一眼,道:“想必,凤教主会知晓答案。” 凤璇阳双眸一眯,泛出危险的光,然而陶槐却是一脸轻笑,丝毫没有动摇。眼看众人都将目光放了过来,现下也由不得凤璇阳他不说了。 凤璇阳双唇微张,便觉手心里传来了一阵略微冰凉的触感,微微侧眼,看到身边人眼底的担忧,他微微一笑,复又将视线放回到了众人身上,道:“先前本座曾说本座到来之时,有人攻击本座。”他一顿,看到大家点头后,又道:“其实,向庄主亦是如此,他的神智有些不清,见到本座便攻击上来,当时本座缠了一阵,便被其余庄内的人围攻起来,阻了去路。而我赶到之时,恰巧便碰到了你们。至于你们所说的红衣人,其实……” 这时,凤璇阳忽地停了下来,众人的呼吸也跟着停止了一般,各个都睁大了双眼,期待他说出实情。然而,凤璇阳只是低垂下了眼睑,皱眉不答,将众人的心都提得紧紧的。 “红衣人……可是向庄主?”一道凄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众人这悬着的心随着那句“红衣人”刚得放下,又忽地被“向庄主”三字怵地提起。 众人浑身一震,惊诧地望去,只见发话的龙倾寒正蹲在先前取出那把染血银剑的地方,手里正扯着一大块被火烧过的碎料。众人走过去一瞧,发现那块碎料似是被倒下的衣柜压到,又因大火灭得及时之故,是以方能犹存。虽大部分已被灼黑,但犹存的部分可清晰看出乃是红色的。龙倾寒将其抖开,惊见这块碎料巨大,若是还原原样,兴许便是一件红衣。 “这……”众人大惊,红衣在此,凶器也在此,莫非杀人凶手当真是向宗?可为何他要将剑与红衣丢却一旁。 龙倾寒缓缓地道:“我方才所言,凤教主,可是属实?” 凤璇阳定定地望了他一眼,便重重地点了点头。瞬间,众人一片哗然。 谁会想到,灭庄之人竟会是自家庄主——向宗! “如此,莫怪凤教主不肯作辩了,细想,若是他言说乃是向庄主亲手杀人,只怕诸位都不会相信,是以他无能作辩,方会一直沉默。” 龙倾寒开口替凤璇阳解释,及至此刻,众人的疑虑也渐渐消了。但是好好的一个庄主,又为何会杀人,甚至自行了断。 龙倾寒对此事也极为不解,无法,他只得将目光放在凤璇阳身上,期望他能解答。 凤璇阳的手攥紧了,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本座到来时,便瞧见庄内已有不少尸体,而许多人……正自相残杀。” “什么!”这一个消息,无疑将众人震撼了。 “本座前去寻找向庄主,发觉他正执剑将数人杀死,本座一急,便欲上前将他抓到手,哪知竟被数人拦下,无法,只得将他们尽数杀死。而当本座赶上前时,却见向庄主冲进了房屋的火海里,之后便是遇上龙少主与诸位了。至于缘何他们会自相残杀,本座却是不知。那个‘魔’字,本座更是不知了,本座与向庄主并无深仇大恨,再者他还算是本座的亲家,本座又岂会当着众人的面置他于死地。依本座猜想,兴许这个魔……”凤璇阳声音一沉,不明意味地瞥了众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是个人名抑或是一件物品呢。” 一句话,让众人纷纷低下头窃语起来,然而放眼当今江湖,却是无人名字乃至称号中带着“魔”字的。 然而,便在众人纷纷摇头叹气之时,忽地,从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只见一位有些年纪的人抖着手直指凤璇阳,他的嘴里不停地打抖,双目瞪大地道:“魔……魔,难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这一定是他的诅咒,一定是,啊——” 他凄厉地一喊,竟忽地抱头咆哮着跑了出去,宛如发疯了一般,边跑边嘶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纷纷疑惑不解,但他们对此人并不熟络,是以众人除却面面相觑外,却无人追及上去。 而龙倾寒则是皱起了眉头,那个人似是知晓些什么,他又回头看了凤璇阳一眼,发觉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冷笑,不明意味。 他能感觉到,方才那人欲出口的便是“魔月”,魔月,又见魔月,那究竟是什么。 他眸色一凛,看着凤璇阳的眸里多了几分意味。 然而,那人已经跑远,余下众人年纪都较轻,却都是茫然不知的模样,一时之间,却也探不出什么消息。 龙倾寒长叹了一声,便走到了向宗的尸体前蹲下,看看这具尸体能否让他解开疑惑。诅咒之说他自是不信的,因而,他完全相信此事,必是人为,不若,庄里人怎会一夜之间自相残杀。 此时,向宗的尸体已经完全冷却,僵化,双目大睁,一副震惊的神情,似是不甘,又似是忿恨。他究竟碰到了什么,缘何要穿红衣,甚至是杀人。 龙倾寒闭上了双目,将两世的记忆融合,看看可会有什么发现。可越是比较起来细想,越是找不着头绪,复生前,向宗的尸体已经烧毁,众人将罪归责到凤璇阳身上,此事便以此了之。然而,如今复生后,许多都变了,譬如,时间。 缘何会提前三个月,这时间上究竟有何干系。 “倾寒,你瞧。”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侧头一看,凤璇阳正蹲在他的旁边,手指着向宗的脸。 龙倾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忽地怔住了。只见那张脸上虽覆满了尘埃,但他眉心,却有一颗红点,一颗细小得若不仔细看,则看不出的红点。 “这红点是甚?”龙倾寒伸出手,便要触上去。 然而一只手却快他一步将他的手捞了过来,微微抬眸,他疑惑地看着凤璇阳。 凤璇阳拧起眉道:“若本座未估错,这红点,要么是暗器所为,要么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个大秘密,那就是—— 一卡关键,傲娇的小读者们就炸毛出来了(* ̄︶ ̄)y 于是我决定也傲娇一把,继续卡关键n(*≧▽≦*)n ,要来揍我不(*^ ^*)(^ *) 23第二十二章·万事到头一场空 凤璇阳的话将众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然而话到了嘴边,凤璇阳却似是不敢妄作推断的没再多言了,这下,可当真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而这时,陶槐开口了,“凤教主所说的,可是指出自苗疆‘蛊峒’的尸蛊?” “尸蛊?”有人惊诧地喊道。有些人知晓那尸蛊为何物,都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尸蛊?”龙倾寒怔了怔,他活了两世,这阅历自然比在场多数人多,可是他虽听过尸蛊的名头,却不知这尸蛊究竟为何物,又缘何会使得尸体上出现一个小红点。 凤璇阳点了点头,他瞟了陶槐一眼,愣是不说话,只待陶槐来解答。 陶槐有礼的笑了笑,便答道:“家父昔时走镖时,曾去过苗疆,是以在下对苗疆的蛊术有所了解。我曾听闻这尸蛊乃是用蛊虫注入尸体身上而成,极其霸道与毒辣。这尸蛊原先乃是用于操纵尸体之上,□纵的尸体有个特征,那便是其眉心会有个红点。”陶槐伸手指着向宗眉心的那一点。 “陶少镖头,若依你所说,这尸蛊乃是操纵死人的,那缘何可操纵向庄主。依向庄主的尸身来看,死亡时间并不久远,若是凶手操纵其尸身来杀人,那从时间上看,便不符合。况且,方才凤教主也曾说,不仅是向庄主,便是庄内其余仆人也出手自相残杀,如此,又作何解释?”有人不解地问道。 陶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继续道:“这你有所不知了,这尸蛊虽说本初是为了控制尸体,可我却未说过不可控制活人。且控制活人,远比控制死人来得更为阴狠。只因这尸蛊需要脱离它寄存的尸体母体,来到一具新的身体上,这原母体身上带的尸毒便会过到了新身体之上,因此,即便此人不□纵,时间一久,也会因中尸毒而死。尸蛊的蛊虫极其霸道,无孔不入,哪怕只是简单的饮水,都可将其蛊虫的卵吞入肚内,而后体内的肠温会使虫卵快速地孵化,无需多时,这蛊便会中下。”陶槐说完,走到向宗的尸体前,俯身检查了一遍,道:“依向庄主脸上所现的黑气来看,似乎中蛊并不久,很有可能便是昨夜中的蛊。” “如此说来,那么很有可能是昨夜里,凶手在山庄的井水下了毒,而后昨夜喝了水的人包括向庄主都中了蛊,是以便因此失了神智,受人控制而杀人。”龙倾寒接口道,他看了凤璇阳一眼,“陶少镖头所言不无道理,昨日午时血影夫妇方下山,若果是昨日午时之前便被下蛊的话,他们俩人应不能幸免,可如今,他们俩却安然无恙,是以这下蛊时间便有可能是午时至子时末,再根据陶少镖头的推断,那有可能便是夜幕初降之后。” “如此看来,倒也在理。那么那个凶手究竟是何人,方才凤教主所说的那个‘魔’究竟是……” 然而凤璇阳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龙倾寒知晓凤璇阳的性子,也没有勉强他说出。他淡淡地道:“我想,那“魔”字应是另指他人。大家可回想看看,福伯临死时,可是指着我而说的‘魔’字,而我自认从身份与名姓上都同‘魔’字并无关联,因而兴许他是在同我道出遗言,暗示些什么。但至于这‘魔’究竟是谁,我猜想,要么可能是方才跑出去那位前辈口中所喊之人,要么很有可能会是向庄主的仇人。” 众人一怔,回想到福伯临死前的一幕,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龙倾寒不由得吁了口气,他当真庆幸,自己当时跨前一步,挡在了凤璇阳的身前,不若,凤璇阳更是难以脱罪。 “可是向庄主为人厚道,乐善好施,又怎会招致他人仇视。” 龙倾寒皱紧了眉头,撑着颔思索起来,的确,向宗为人不错,在江湖上地位也不低,但怎地会惹来了仇人。 “倾寒,你可还记得那日失踪的两具尸体么?” 一道灵光忽地闪过,龙倾寒惊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凤璇阳,“你是说……” 凤璇阳点了点头,“这尸蛊如此霸道,短短一夜之间数人中蛊,显然此蛊非一般的母体可孕育而出。而那时我们所杀之人,与五蛊童子关系密切,自然也是使毒的行家,这尸身上的毒便更是狠辣霸道,是以本座猜想,可会是抬走尸体之人从尸体身上提取尸蛊,而后下毒至山庄水中。” 龙倾寒蹙紧了眉头,直觉凤璇阳所说也不无道理,当即他点了点头,便同在场众人解释了关于顾舞之事。 众人一阵唏嘘,旋即又有人开口问道:“可是何以会将此事牵扯上向庄主?” 龙倾寒与凤璇阳暗中使了个眼色,便道:“诸位可还记得,向大小姐遭到五蛊童子弟子轻薄之事缘何而来?便是由于向庄主在婚宴上多安排了一份送礼的好事,才遭致他人觊觎,以致惹出后来的事端。虽事后我们将五蛊童子及其关系人杀死,但难保五蛊童子的亲人好友,不会将此事归结到向庄主乃至我与凤教主身上。方才我也曾说假扮顾舞之人乃是为刺杀我们而来,而今夜山庄被灭,凤教主又差些被诬陷,不正是他人对付我们与向庄主的表现么?如此一来,那人既害死了向庄主,又栽赃到了凤教主的头上,端的是一举两得。”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那这红衣……” “自然是凶手故意让众人误会凤教主而做。细想下,若非有人提醒,你们怎地会发觉灭庄之事,因而,从一开始,便是凶手设的局,既可报复,又可借众人之手将矛头指向我们,将我们立于不利之地。至于那个‘魔’,我猜想,也许有可能指的便是凶手,五蛊童子虽非魔道中人,但也并非善类,因而若将与其有关系的凶手称之为‘魔’,也不足为奇。可那凶手究竟是谁……只怕犹需时日查探。”龙倾寒皱了皱眉道。 虽然此事整个过程都是在针对凤璇阳,可龙倾寒却未因此而撇清自己的关系,张口闭口都是用“我们”来自称,如此简单的两个字,让凤璇阳听之,心中却是说不清的感动。 众人一怔,也觉得龙倾寒所说在理。 知晓先前误会了凤璇阳,众人这心底总是有些愧疚的,自然没再为难他,陶槐也出面为凤璇阳说了几句好话,凤璇阳的嫌疑便就此撇清。外头的雨渐渐停歇,众人跑去了水井边,果真在井水里发现了蛊虫。 至于凶手,以及那个“魔”字的含义,众人商榷了片刻,发现却是无果。灭庄惨案最后却是一个无头案,当真令人嘘唏嗟叹。 众人将庄内人的尸体都摆在了一块,架起树枝,燃起熊熊烈火,放火烧去。 众人对着那些死者无声地低头默哀,眼看着一代山庄就此毁灭,余下的只有大小姐与女婿,当真是令人哀叹。 一场暴雨过后,曾经繁华的山庄到后头什么都没剩下了,血水已被雨水冲刷,人已随大火消散,最后唯有硝烟四处弥漫。告别了死者之后,众人都纷纷下山而去,陶槐不明意味地看了凤、龙两人一眼,拱了拱手后也离去。 空寂的山庄顿时只剩下了凤、龙以及龙末三人,龙倾寒心绪不宁,便将龙末遣走,一个人兀自对着天空发呆。 大雨过后,山间弥漫着泥土翻新的气息,可是,却仍有散不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龙倾寒皱紧了眉头,刺鼻而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作呕,他剧烈地呛咳了几声,便掏出锦帕捂着嘴巴干呕起来。凤璇阳心疼地看着他,只得拍着他的背,用上一些内力给他顺气。 然而龙倾寒此刻不仅是身体上不适,他的心更累,不自觉地走到向宗门前的那株梅树下,背靠着树,闭着双目叹气起来。 凤璇阳跟着他,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不发一言,他知道,此刻的龙倾寒需要的是冷静。 可是,龙倾寒怎能冷静下来,灭庄的惨案让他回想起昔日天剑宗惨遭灭门之事,这一次,犹如当年之事一般,再一次在自己眼前发生,看着那么多条性命死在自己眼前,纵使他是江湖人,见惯了血腥,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他只觉自己的心跳都快止了,为了给凤璇阳脱罪,强迫自己镇定,去独面所有人的质疑,甚至不惜帮他作伪,一场斗智下来,身心疲惫不堪。 然而,即便为凤璇阳脱了罪,这灭庄凶手依旧不知,关于“魔月“之事依旧无果,整件事兜兜转转似又回到了原点,最终只能将其归结到仇杀之上。 龙倾寒揉了揉额角,长叹了口气,可惜胸口郁结,一口气却是赌在心口,无法释放。不自觉地,他走到了凤璇阳的身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借我靠靠。” 凤璇阳一怔,伸手将这个瘦削的人揽在了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安慰也没有用,唯有一个强有力的拥抱,才是最真实的。 龙倾寒默默地低头不语,沉默了好久,才缓过气来,果然,似乎大千世界,唯有在凤璇阳的身边才有安心。而他缓过劲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忽地,他重重地一把推开了凤璇阳,拿着锦帕捏着自己的鼻子,还一边不停地扇着手道:“臭死了,离我远些。” “……”方才还不知是谁主动靠上来的,现下用完了就嫌弃了。 凤璇阳一恼,就要走上前去把人捉回来,然而看到对方眉目里的戒备,他又不忍心了。他动了动鼻子,吸了吸,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已经开始发臭了,而龙倾寒如此厌恶血腥味,还能忍着那么久,也真难为他了。 凤璇阳轻叹了口气,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扔了去,这才敢走到龙倾寒的身边。 这时龙倾寒却在望着那株梅树怔怔地发呆,风轻扬,散落了一地的花瓣,他抬起手,接过片片梅花,缓缓地放到了自己的鼻尖,可—— “啊啾,啊啾,啊啾——”一如平日那般,他又被这梅花弄得打起喷嚏来。 然而,便在这时,他脑中忽地闪过了一丝光,快,快得让他捉不住。他有种直觉,似乎若是将这丝光捉住,也许他会明白些什么。 他微微抬眸,瞟了一眼凤璇阳,似乎有所悟,可又是不敢相信一般,皱紧了眉,又摇了摇头。 凤璇阳一脸迷惑地瞧着他,忍不住负手到他面前,将自己的俊脸凑了上去,“倾寒,你在想甚呢?莫不是……”他邪气一笑,“在回味方才那一吻?” 龙倾寒一僵,脸上瞬间腾起了红晕,方才在危急之时,与凤璇阳亲吻乃是情之所至,如今再回味那一吻,他却是面红耳赤起来。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如何自处了。 忽地,他暗暗恼了自己一下,怎地如此不争气,不过是一个吻便乱了自己的心神,说来,自己还言说要先告白的呢,如今,这算什么。 想到这先告白之事,他微微看了凤璇阳一眼,方才他吻了我,可是对我有了情意?如此,我也当早些告白,好赢了他一筹。 想罢,他正对上凤璇阳的双眸,对接的眉目里传出丝丝柔情,他的眸里渐渐地泛起了漪澜,如一层水波慢慢地荡漾扑扇开来。 他动了动唇,几次张了张口,都发不出音。最后,他强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闭着眼,道:“璇阳,我……” 作者有话要说:╮( ̄▽ ̄")╭ 我主动认罪,惩罚道具已经准备好了,三选一↓乃们挑一个来抽打我吧,轻点哟~ 24第二十三章·携君共赏城中景 然而—— 便在龙倾寒欲将情意诉说之时,一只手用力地将他扯入了怀中,顷刻间一个毫无防备的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完全沉醉在那相接的吻里了。微风轻轻拂过,飘落了一朵朵如雪般的梅花,洒落他们的肩头,天际划过一丝雨后的彩虹,为这唯美的一刻写下动人的光景。这一刻,时间似乎为他们而静止,唯有风在为他们歌唱,花为他们舞蹈。 深深的一吻,不知吻去了多少时光,吻走了多少爱恨痴缠,复生前失去的曾经,复生后相处的时光,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有那么一刻,龙倾寒只想与凤璇阳隐居起来,从此地老天荒,再不相离。 这一吻,许久才结束。凤璇阳放开龙倾寒时,忍不住又啄了几口那个泛着红晕的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逗弄他。 龙倾寒一恼,一掌拍开了凤璇阳的魔爪,转头便要离去。可他走了几步,似乎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忘了,他回头看了凤璇阳一眼,蹙起了眉头。罢了,回去再好好想罢。 因此,一直到下山与凤璇阳分离后,他才惊然想起,该死,自己不是要先与他表白情意地么,怎地就沦陷在他的吻里了! 可这时他已与凤璇阳分开各自回房,气氛极其不对,他也不可能冲到凤璇阳的房内,扯着他的衣领大喊对他的情意。 龙倾寒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再细想,相信终有一日,会表白成功的。 凤、龙两人回去后,向芊双意外知晓了向梅山庄的事,她大哭了一日后,郁结于心,忽地病倒了。天剑宗与向梅山庄乃是至交,向芊双这般模样,视她如亲妹般的龙倾寒也委实心急。 因而,他原先打算回天剑宗的行程便这么耽搁了,而自然,凤璇阳也因血影照顾向芊双之故留了下来。 算起来,不知不觉中,他们俩呆在汉冬城已经大半个月了,这大半个月来他们由原先的不相识到现今的情感暧昧,发展得委实太快,龙倾寒都不禁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但凤璇阳虽并未表白心迹,可龙倾寒能感觉得到,凤璇阳是对他有意的,想到这里,龙倾寒的信心大涨,向凤璇阳表白之心更切。 这天,向芊双的病情稳定后,龙倾寒便前去寻凤璇阳,邀他一同出外逛逛。凤璇阳自是乐得答应了。 这汉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龙倾寒却发觉无处可去,随便走了几个地方后,他便不知该去哪了。这地方对他而言,已不陌生,复生前来回也走过数次,自然风景都看腻了。 凤璇阳瞧见龙倾寒有些苦恼,旋即便走到了龙倾寒的旁边,就着袍袖遮挡握住了他的手。 龙倾寒一怔,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满富深情的凤瞳,他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那厚实的掌,“璇阳,可有何想去之地?” 凤璇阳扬起了眉心,调笑道:“唤本座出来之人是你,你连去哪都没个准么。” 龙倾寒一愣,偏过了头去,讪讪地道:“未……未曾想到。” 凤璇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拉起龙倾寒的手便走,“那随本座去个地方罢。” 龙倾寒怔了怔,直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凤璇阳拉着走有些别扭,于是他便扯了扯自己的手,意图甩开,可凤璇阳却拉得紧紧的,甩也甩不掉。 龙倾寒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只得走到凤璇阳身边,紧贴着他,靠宽大的袍袖遮挡两人的手。他的脸皮很薄,碰上情爱之事更是不知所措,虽然天朝风气开化,男子成亲的事情不少,但他犹觉得被外人瞧着很不好。 可是凤璇阳高傲惯了,哪理会那么多,当即霸道地拉着龙倾寒就走,看也不看他的脸色,恼得他用力地踹了凤璇阳一脚。 “哎哟。”凤璇阳佯作吃痛地呼了一声,叫声之大,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头过来观望。 这下,让龙倾寒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他冷冷地瞪了一眼,甩袖打开了两人相牵的手,理也不理会凤璇阳。然而凤璇阳似是吃准了龙倾寒一般,便捂着被踹的地方蹲了下来,哀嚎出声,许多人一时好奇,都纷纷围观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有些胆大的女子还走了上前,凑到凤璇阳的身边又是给他丝巾擦汗,又是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 如此,龙倾寒更是恼怒,看着那些在心上人身上动来动去的手,他的双眸忽地烧得赤红,巴不得一剑将那些手剁下来。 然而凤璇阳犹不知龙倾寒发怒,还兀自在喃喃自语地道:“唉,我家夫人太过野蛮,太难□,自家不……嗷——”话未说完,凤大教主又受了重重的一脚,踢得他骨头都疼了,抬头看去,正对上龙倾寒如火烧一般的双眸。 凤璇阳扁了扁嘴,指着龙倾寒幽幽地道:“瞧,夫人忒野蛮了,难养,难……嗷,龙倾寒!”又是一脚正中另一边的腿,疼得凤璇阳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看着围过来窃笑的众人,龙倾寒脸上红晕更甚。虽说这汉冬城里的武林人士不多,但若被人瞧见他一个堂堂的天剑宗少宗主在这跟个野蛮泼妇似的,他的面子如何挂得住,当下便又踹了凤璇阳一脚,提步快速地跃走。 只见一阵风沙忽地扬起,凤璇阳眯着眼清咳了几声,再扬眉时,周围只剩下几个黏在他身上的女子,而龙倾寒却是不见了身影。他一僵,便怵地蹦起,恨恨地跺了跺双脚,朝远方奔去。 没多时,凤璇阳便找到了那个背靠在树上的人,龙倾寒狠狠地甩给了他一记眼刀子,一副责怪他那么晚才追上来的模样。凤璇阳讪讪地笑了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龙倾寒这人还真是难伺候。 他走上前拉住了龙倾寒的手,捏了捏,而这次龙倾寒没有再甩开了。 凤璇阳带着龙倾寒一路沿着汉冬城的湖走下去,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但便是这般静谧的相处,却有一种平淡的幸福感从中而生。 龙倾寒幽幽的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到一样东西凑到了他的鼻尖,他才反应过来。然而,他的反应却是—— “啊啾,啊啾,啊啾——”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龙倾寒一怒,才发现眼前的又是一株梅花,而逗弄他的凤璇阳早已乐得捧腹大笑起来。 龙倾寒一恼,扯过梅花就要嗔骂,然而扯过梅花的那一刻,他怔住了。只见这朵梅花花开正艳,色彩饱满,全然没有凋零的模样。 “这……”龙倾寒不由得诧异起来。 “如何?此处的梅花不错罢。”凤璇阳笑嘻嘻地凑到龙倾寒面前,一副期望得到夸奖的模样。 拍开了那张脸,龙倾寒环顾了四周,发觉自己跟着他竟走到了靠近山脚的地方,这里四面环湖,环境清幽,湖边几棵梅花大树枝叶繁茂,花开正艳,缭绕的空气远比汉冬城的来得清新自然。 龙倾寒怔住了,“你,怎地发现此处的?” “嗯?那一日本座闲来无事,四处瞎逛,便无意中发现了此地,眼看这梅花正艳,是以便摘了一株下来给你,哪知你……”凤璇阳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龙倾寒一赧,自己也想不到竟会对梅花过敏。不过,既然此处犹有如此争艳的梅花话,那么…… 龙倾寒深深地望了凤璇阳一眼,忽然了然一笑,也许当真是自己多想了。那株梅花应是与向梅山庄无关,至于凤璇阳那日午时与血影所说的,应是他人罢。 想了想,龙倾寒不由得暗暗好笑起来,自己还言说信任他呢,却没想到竟还对他留了一份怀疑,真是不该,不该。 想毕,他暗嗔了自己一句,便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大自然的气息扑鼻而来,直觉再闷的心也舒畅了许多。 眼看龙倾寒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凤璇阳扬起了一抹笑,缓步走进,从他背后轻环上他的腰身,往他耳里吹了口气,“如何,本座带你来的地方不错罢。” 心爱之人的声音从耳边近距离的传来,一股酥麻的激流感从耳汇入四肢,那搂在自己腰身的手炽热有力,灼得龙倾寒的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嗯?此处风景不错罢?夫人?” “嗯。”龙倾寒下意识地开口应了一声,然而,没多久,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应了什么。他一恼,旋即一个转身,重重地将凤璇阳推了开来,“凤璇阳,你胡说些甚!” 然而—— 扑通一声,凤大教主一个趔趄,再一次被龙倾寒推了下湖…… 作者有话要说: n(*≧▽≦*)n 阴谋完了,温情一下下啦~~ 话说,昨晚惊知现在物价上涨,咱们作者收藏也涨涨涨,原来500作收提高一个档次,现在要1000作收才行Σ( ° △ °)︴ …… 因此,看在我给乃们这些小萌物揍了那么多次,念了那么多次的份上,求乃们伸出纤纤玉手,戳戳↓↓下面的专栏链接,给我一个作者收藏吧qaq,到时候我开新坑乃们可以通过作者收藏发现的哦。 而且,作者收藏对我们作者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它不仅代表着作者档次水平的提高,还对我们爬上自然榜单起了很大的作用~~~有了榜单,我才能吸引更多的小萌物来揍我哟~~所以,乃们都给我个作收吧,只要鼠标轻轻一点↓↓,乃们就解放了【好像哪里不对】 25第二十四章·再次诱寒却不得 爬上岸后,凤璇阳幽怨地瞪着龙倾寒,龙倾寒则讪讪地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凤璇阳哼了一声,运起功力将湿衣弄干,而后快步走到梅树下,盘腿坐好,闭上眼不理会龙倾寒。 龙倾寒知晓自己做得确是有些过分了,凤璇阳这般高高在上的人,能容忍自己屡次在众人面前欺辱他,由此可看出,他对自己极其爱护的了,可自己却毫不知足,还屡次欺负他,委实不应该。 思及此,龙倾寒歉疚地走了上前,在凤璇阳身边坐下,轻轻地靠在他的身边。龙倾寒动了好几次嘴巴,才歉疚地开口道:“对……对不住。” “嗯?”凤璇阳一喜,扬起了眉头道:“你说甚,本座听不见。” 龙倾寒一怔,转过头望了凤璇阳一眼,看他一脸迷茫的模样不似作假,不得已,龙倾寒只得又低声道了句:“对不住。” “啊?”凤璇阳似是故意一般,将耳朵凑到了龙倾寒的唇边,“本座听不清。” “凤璇阳!”龙倾寒再呆,也知晓凤璇阳乃是故意的了,他一恼,便斥了起来。 哪知凤璇阳却忽地哎哟了几声,便捂着肚子吟道:“唔,肚痛……” 龙倾寒一惊,忙关切地询问起来,“璇阳,你怎地了?” “唔,不知可是落水时喝到这水的缘故,嗯,竟忽地肚痛起来。” 凤璇阳的额上渗出了丝丝冷汗,龙倾寒见之更是心急,“那……那可如何是好,此处没有茅厕,你……”他看了周围一眼,脸上一赧,“不如,你寻个偏僻的地方解决罢。” 凤璇阳一脸鄙夷地觑了龙倾寒一眼,恼道:“你说甚?” 龙倾寒一怔,又旋即明了,凤璇阳如此高傲之人,又岂是会做那种粗鄙人所为之事,因而自然是不会在此处解决的了。 他叹了口气,便道:“那我们运起轻功跑回去罢,兴许能赶得及。” 凤璇阳双眼一亮,闪过不明的光,他点了点头道:“好。”而后,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站起,可不知是脚软还是怎地,摇摇晃晃的,骇得龙倾寒赶忙上前扶住他。龙倾寒一扶,凤璇阳更加放肆了,他把手一甩,便重重地搭上了龙倾寒的肩,哎哟哎哟地喊了几声,一副肚子疼痛的模样。 龙倾寒不疑有他,便咬了咬牙,扶住着他略重的身体一同奔起来。可是两人方奔出数十步,凤璇阳便忽地唤住了龙倾寒,龙倾寒停住了脚步,关切地问道:“怎地了?” 此时凤璇阳的脸上满是虚汗,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吟道:“不知怎地,似乎一运功,肚子更疼了,本座……唔……”他断断续续喊了几声,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如此,龙倾寒更是急切,他跺了跺脚,道:“那,现下该怎办……” 凤璇阳双眸又是一亮,一副正等着龙倾寒说这句话的模样,他软软地呼出了一口气,虚弱地道:“不若,你背本座回去罢,本座实是跑不动。” 龙倾寒忽地睁大了双目,他打量了一下凤璇阳的身形,直觉比自己还大上一些,自己背他……可是,现下凤璇阳的脸色极其不好,说来,他这般也是自己的缘故,想到这里,愧疚便将龙倾寒全部溢满,再多的不满也消失殆尽了。 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便走到了凤璇阳的前面,弯了下|身,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叹道:“上来罢。” 凤璇阳暗地窃笑,便一个蹦跶,一下子便跳到了龙倾寒的背上,两腿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 “唔……”身上突然负起了一个重量,龙倾寒差点站不稳,他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脚。 站好后,他暗嗔了一句凤璇阳忒重,便毫不迟疑地背着他奔了起来。 龙倾寒做事时极其认真,如今一心扑在了带凤璇阳回去之上,自然压根没意识到,有个人的魔爪正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凤璇阳可乐了,如今那么近距离的接触龙倾寒,连他莹白的耳垂都瞧得仔仔细细的。 凤璇阳一个忍不住,便伸出两个手捏了捏龙倾寒的耳垂,又揉了几揉,玩得可开心了。看着龙倾寒露出的白皙脖颈,瓷白的肌肤似诱人一般,惹人垂怜。淡淡的冷香慢慢地沁入鼻尖,带着蛊惑的味道,无论是肌肤,还是清香,无一不在挑逗着凤璇阳的极限。他的眸色一黯,有什么正从身体里涌上。 凤璇阳摸够了,便不满足地开始拿嘴去碰。起先,他还只是小小地亲了一口龙倾寒的脖子,发觉龙倾寒没有反应,他便开始大胆起来,亲了一口,又舔了舔,歪了歪头,发觉还是没有反应,于是慢慢地开始往上吻,碰到那润白的耳垂,他眸色一黯,忽地张口就咬了上去。 然而—— “啪”地一声响起,凤璇阳的脸上便印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啊,”龙倾寒讪讪地收回手,呆呆地道:“对……对不住,我方才以为是蚊虫叮咬,便……那个,你继续,继……咦?凤璇阳你方才在作甚!” “……”凤璇阳已不知用什么话来回答这个反应迟钝的人了。 两人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回到了下榻的客栈里。方一放下凤璇阳,他就嗞溜地一下窜了开来。 龙倾寒背着那故意拖重身体的人,手都酸了,便甩动着手臂,拿捏按摩。 没多久,凤璇阳回来,看到那个正动来动去的人,他眸色一深,冲了上前,拿起龙倾寒的手,给他按揉起来。 凤璇阳的手法很是熟练,龙倾寒吁了一口气,便闭起目享受起来。 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光,道:“倾寒,我们到屋里,坐着按摩可好?” “唔……”龙倾寒被按得舒服了,想也不想地便应了一声。 凤璇阳大喜,忙一边给龙倾寒按揉,一边半扶半搂地带他回房。 走到了房前,凤璇阳一脚踹开了房门,而后回身把门给栓好,带着龙倾寒到了床上。 龙倾寒坐下后,还以为自己坐的乃是凳子,是以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凤璇阳眼底的精光更甚,他沉着嗓音蛊惑着龙倾寒,唤他闭着眼享受,而手上则开始动作起来。一手帮他揉肩按摩,一手开始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东摸西摸。 而龙倾寒则将凤璇阳的动作视为了按摩,自然未发现他的不轨意图。 凤璇阳看到龙倾寒没有反应,更加放肆起来,他屈起两指在龙倾寒的身上走动,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腰带处,凝眸看了龙倾寒一眼,发觉还未发觉,他开始大胆起来,轻轻一扯,然而—— “该死的。”凤璇阳忍不住低声咒骂,这腰带竟然绑了个死结。 “嗯?怎地了?”耳闻凤璇阳说的话,龙倾寒便微微睁了眼,迷蒙地道。 眼见龙倾寒要恢复了神智,凤璇阳一急,赶忙一把搂住龙倾寒的腰肢,不由分说便吻住了他的唇。龙倾寒一怔,又慢慢地阖上了双目,陷入那深情的吻里。 可凤璇阳却未醉心这一吻,他一手紧紧地揽着龙倾寒,一手继续折腾龙倾寒的腰带。 好一会儿,腰带终于解开了。凤璇阳一喜,便小心翼翼地扯开了龙倾寒的衣裳,渐渐露出了里头莹白的肌肤。 凤璇阳眼底已经聚起了波涛,欲|望灼得他浑身发热,他缓缓地探手入龙倾寒的衣裳里,轻轻地触上那红蕊。 “唔……”身体传上的快|感,让龙倾寒不禁呻|吟出声,他一睁眼,正要推拒,却又被凤璇阳狂热的吻吻去了神智,以致凤璇阳将他放倒在床上都犹未发觉。 此时,龙倾寒的衣裳已然大开,露出了平坦而无赘肉的胸膛,白皙的躯体暴露在空气里,覆上一层层淡淡的霞光,深陷情|欲里的龙倾寒脸上绯红,完全失了平日里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多了一份春|情。凤璇阳已经完全迷醉在龙倾寒的模样里,他的吻越来越深,在他身上游走的手越来越热,不断地挑逗着他的红蕊,让他发出浅浅的吟声。 可—— 忽地,不知龙倾寒想到了什么,竟一把推开了凤璇阳,掩起了自己的衣裳,坐了起身。 凤璇阳一怔,疑惑地看着龙倾寒,哪知龙倾寒出口的话竟然是:“那个,嗯,听闻在下方之人初次时很疼,如今,我们没有准备,我……我不忍心你疼。”说完,他就脸上一红,赶紧裹紧了衣裳冲出门去。 凤璇阳已经瞠目结舌,呆滞在了那里。敢情搞了半天,这龙倾寒还想压他?!简直是不想活了! “龙、倾、寒!”凤璇阳的牙已经咬碎了,他死劲地磨了磨牙,怒喊出声。欲|望在即,偏偏碰上那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他真不知爱上龙倾寒究竟是对还是错。 于是,空寂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嘶声咆哮,“龙倾寒,本座总有一天,要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啊啾,啊啾,啊啾——怎地回事?”龙倾寒紧了紧自己的衣裳,忽然,脑中晃过一个想法,莫非自己方才露出了胸膛,是以便着了凉?如此,那更不可做那等事情了,万一到时凤璇阳也风寒了咋办。 龙倾寒又想到最近一靠近凤璇阳,自己便途生欲|望,如此,为了他着想,还是远离他一些的好。 于是,就这样,龙倾寒后来几日,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再不让凤大教主靠近他身了。 因而,若是凤大教主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造成的,不知会怎么想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ney的地雷,感谢乃们的作收,耐你们,(*^ ^*)(^ *)吧唧一个,飞吻送上,快出来接受我激情四射的吻吧n(*≧▽≦*)n 龙小受太不开窍了,比较难搞,放心,咱们要相信凤小攻的能力,一定会把龙小受拖上床的,o( ̄ヘ ̄o#) 握拳! 26第二十五章·终将恋人吃到手 凤璇阳一脚踹开了龙倾寒的房门。 他忍了好多天,终于憋不住了。龙倾寒太呆太愣,怎么都难哄,倒不如直接剥光了扔床上做个三天三夜来得舒爽。 这几天龙倾寒一直在躲着他,几次相邀都不理会,简直是把凤璇阳给气炸了。他一急,思虑了几天后,便开始预谋将龙倾寒拖上床了。 可是,有的人始终不开窍,这凤大教主的预谋还得慢慢来才行。 可不,凤教主一踹开门,就看到一把剑兜头迎面刺来,他一骇,赶忙倒退了数步,避开。而他这么一退,就给退到了门外。而后,砰地一声响起,门关上了,兜了凤璇阳一鼻子的灰。 “龙、倾、寒。”凤璇阳的牙都快磨碎了。 而里头的人背靠在门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门,缓缓地从怀里掏出锦帕,慢慢地擦拭手里的剑,“凤教主,不过问主人的意思,便强行闯入门内,实是太失礼了。” 凤璇阳咬了咬牙,一字一字地从嘴里吐出,“是么,那烦请龙少主开门,本座有事相商。” “不如先敲门如何?”里头的人淡淡的道,话语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凤璇阳的火气腾地冒了上来,他的手握成了拳,又放开,数次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握拳,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力气之大,仿佛门跟他有仇一般。 龙倾寒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将门打开。但他并未邀凤璇阳进门,只是侧靠在门边,道:“凤教主,有何事?”他的眼底毫无波澜,淡的没有韵味,以致凤璇阳屡次怀疑龙倾寒是不是对自己无意了。 但龙倾寒虽装作无视凤璇阳的模样,其实自己每次在见到他时内心都会泛起漪澜,只是他习惯了伪装自己,使得自己的脸上犹如万年冰霜,亘古不化。 凤璇阳的气都不知从哪出了,他强扯出一个笑容道:“龙少主缘何这几日对本座避而不见。” “没甚可见的。”龙倾寒冷冷地回他。 “……”凤璇阳张了张几次唇,看着那几个字从龙倾寒的嘴里冷冷的吐出,他都要怀疑这个是不是那钟爱他的龙倾寒了。可那又如何,一来他们俩都未曾诉说情意,二来他们俩都没有真正的牵连,龙倾寒冷漠待他,也实属常情。果然,还是得想办法把人拉上床才是。 凤璇阳眼珠子转了转,忽地计从心来,他咳了几声,正色道:“倾寒,本座是来向你辞行的……” “砰”又是一声响起,门再度关上了。 “……”凤璇阳突然有种把龙倾寒快速地剥光,压在地上做到他晕过去的冲动。 关上门后,龙倾寒背靠着门,静静地沉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会不想听凤璇阳辞行的话。他不想分开,不想。 他愣愣地举起了自己的手,看着掌心,似乎分开后,会有什么从指尖流走。 龙倾寒不由得低声哂笑,怎地似个女人一般,如此多愁善感,男儿志在四方,总有分离之日,也会有再见之时。 只是,龙倾寒犹是不舍,他记得复生前他们再相见,已是半年多后了,想到要分别那么久,他便有些伤感起来。 “倾寒,倾寒——”耳边传来轻呢的呼唤,龙倾寒一惊,莫非自己出现幻听了,他一骇,赶紧闭上了眼,甩甩头,欲将幻听甩开去。 哪知那声音一直未停,且似乎还有浅浅的呼吸凑了过来。什么!龙倾寒一惊,睁开眼,正好将自己的唇落入了一人的吻里。 龙倾寒一怔,旋即渐渐软化在凤璇阳的吻里,再多的不舍,只需一个吻便可融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环上凤璇阳的腰,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他。 长长的一吻毕后,龙倾寒犹不舍的伸着舌头,浅浅地喘|息,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忽地,他一怔,瞪着眼前人嗔道:“你怎地进来的!” 凤璇阳邪气地笑了笑,径自走到桌前,将手里的酒坛子放下,指着窗台道:“呶,从那进……哎哟!”还未说完,他便被龙倾寒狠狠地踢了几脚,恼得他捂着吃痛的地方,恶狠狠地碎碎念,“龙倾寒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你说甚?”龙倾寒双眼危险的一眯,盯着他道。 “本座说踢得好,踢得好。”凤璇阳两眼弯弯,狗腿地道,而后又转过头去背对着龙倾寒道:“你死定了,你真的死定了”。 龙倾寒没有听清那个死定了,他走到了桌前,取过凤璇阳拿来的酒坛子,缓缓地掀开酒盖,迷醉地闻了一闻,“好香,这是什么酒,缘何我未曾见过。” 凤璇阳勾起了唇,得意地道:“这可是本教独家酿造的‘月上九天’。” “月上九天?好名好名,乍一闻起来,便如在月下独酌一般,既有淡淡的伤感,又有诱人芳香。却不知独家酿造的酒怎会出现于此?”龙倾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迷醉自得。 凤璇阳洋洋自得地道:“本座派人送来的。想来你未曾喝过,便送来当做饯别酒罢。” 龙倾寒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讽道:“如此看来,凤教主这饯别酒已经准备了许久了。若我未估错,从九天教至汉冬城犹有约莫十日的路程罢。” 凤璇阳没有回答龙倾寒的问题,而是凑近了龙倾寒的耳边,问道:“倾寒,你怎地知晓九天教离此地有十日的路程?本座依稀记得这江湖上似是无人知晓九天教在何处罢。” 龙倾寒的呼吸瞬间一窒,他是复生过的人,自然知道九天教在哪,可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这是复生前。 这一下,他张了张唇,尴尬起来,“我……嗯……猜的。” 瞟了一眼龙倾寒脸上的红晕,凤璇阳更乐了,“哦?猜得如此之准?” 龙倾寒的脸轰地红了,他一恼,就瞪了凤璇阳一眼,理也不理会地就举起酒坛子,直接对口豪饮,也不顾自己的形象。 看到龙倾寒如此豪饮,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邪气地撑在桌边,静静地看着龙倾寒灌酒,也不多加理会。 不一会,龙倾寒喝足了,便哗地放下酒坛子来,嗔道:“你怎地不喝?” “本座从小喝到大,还差一次不成。”凤璇阳挑了挑眉。 “陪我喝!”龙倾寒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脑袋有些不清醒,这酒也不知怎地,后劲很大,而且,似乎还壮阳?不若,怎地他下腹如有一簇小火在燃烧一般,令他全身灼热。一惊,他又运起功力将身上的燥热压下去。 而凤璇阳已是目瞪口呆,第二次了,这龙倾寒还要呆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又给他下一次药,结果又被他运功强行压制。若非生怕第一次行事,他会疼,自己又怎会如此好心的给他下药,强行上了就是。可是有人偏偏不懂好意,还运功压制。 凤璇阳对着自己有些微醉的人已经是哭笑不得了,在酒精与药的作用下,还能保持清醒,当真是…… 不过,凤璇阳很快便知道,龙倾寒其实早已经失了神智了。 只见他伸手到凤璇阳的面前,大喊道:“喝!” 凤璇阳闭紧了嘴,摇摇头,他哪敢喝,里头可是有药的,他也没有龙倾寒那种冷冰冰的功力,能把那种药压下去。 可是凤璇阳越是不喝,龙倾寒越是恼怒。他一急,就灌了几口酒到自己的嘴里,忽地扑了上前,一把吻住了凤璇阳,在凤璇阳还没意识过来时,缓缓地将自己嘴里的酒送了进去。 “咕隆”一声响起,烈酒下肚,凤璇阳已经阻止不急了。 然而这事还没完,酒醉的龙倾寒实力不可小觑,他怵地一指点上了凤璇阳的穴道,对着那睁大的双目一口亲了上去,亲完眼睛又缓缓下滑,亲到嘴里。又灌了几口酒,慢慢地喂到凤璇阳嘴里。 伸手一推,将凤璇阳推倒在地,自己一下就坐到了凤璇阳的身上,继续一边饮酒一边亲,还喃喃地喊着凤璇阳的名字。 凤璇阳的精血早已充满脑海,心爱之人坐在自己的身上,主动地亲自己,酒醉的龙倾寒,脸上泛着红晕,神智迷离,瓷白的肌肤上印着浅浅的红晕,泛出别样的春|情。如今龙倾寒衣衫不整,发丝都乱了,一张一合的嘴缓缓地吐出热气,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模样,怎不让他动情。 可是—— “该死的,龙倾寒,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凤璇阳厉声大吼,他快憋不住了,他可没有龙倾寒那种冷心冷情的功力,在欲|望相交之下,自然难忍。 但龙倾寒却不满地喃喃道:“你吼甚?我偏不解。” “……”凤璇阳已是想哭都哭不出了,他只得好言软语的跟龙倾寒磨,“倾寒,乖,快帮我解开穴道。” “嗯?”龙倾寒吟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就伸手要去解开他的穴道,然而,快要触上穴道时,他忽地停了,“咦,解开了能作甚?” “……”凤璇阳当真想哭了,他又好言软语的磨了几句,可龙倾寒愣是不给他解。 最后,凤璇阳憋不住了,只得闭上眼,豁出去道:“你若不解,便帮我纾解欲|望罢。” “纾解欲|望?那是甚?”龙倾寒迷迷糊糊的道。 “屁话,你也是男人你不知晓么!”凤璇阳开始恼火了。 “噢,那个啊。”龙倾寒蹭了蹭凤璇阳的身体,忽地感觉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臀间,他一愣,就把自己的身子下滑了一下,而后还不知所谓的盯着那东西看。 凤璇阳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而龙倾寒犹似觉得好玩一般,伸手弹了弹。 “……龙倾寒,本座发誓,此后再也不给你喝月上九天!”凤璇阳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龙倾寒似是反应了过来,忽地,他啊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就轻褪下了凤璇阳的裤子,看着那高高挺立的东西,他迷惑地问道:“你说的纾解*是指这个?” 凤璇阳羞愧地点了点头。 龙倾寒一怔,轻轻笑了笑,而后便对着那物什覆了上去—— 可是—— “龙倾寒,你敢快些么?”凤璇阳咬着牙,对着那个如同龟速般缓慢动作的人。 “噢。”龙倾寒喃了一声,就忽地一用力,夹紧。 “嗷,你轻些。要痛死我么!”一声凄厉的叫唤从凤璇阳口中逸出。 “你这人怎地要求恁多,一会快些,一会轻些,不做了!”龙倾寒一恼,一个甩手就不肯干了。 他起身,从凤璇阳的身上爬了下去,转头便走,然而没走几步,他便被一个巨大的身影包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重重地扔上了床。 冲开穴道的凤璇阳双眼如血般通红,他简直要被这人给逼疯了。不过是拿手帮他解决问题,还闹脾气,真不把他做晕,他就不叫凤璇阳! “凤璇阳,你作甚,你……唔……”更多的话都被吞进了腹里,没多过时,龙倾寒身上的衣物都被除了个干干净净。在身上肆意滑动的手犹如一股活泉,将他的焦躁全部清除,不自觉地,细细呻|吟出声,带着蛊惑诱人的味道,惹人垂怜…… 没过多久,房里便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怒骂声和床板剧烈地咯吱声响。 夜深之后,这场激烈的情|事才停止下来。凤璇阳放开了早已昏迷过去的龙倾寒,深深地在他额际落下一个吻。而后,将一粒药丸送入了他的唇内,柔声道:“倾寒,这一次你永远都是我的了。” 温柔地抚摸着龙倾寒的脸,爱怜地看着他的睡颜。天灰蒙蒙的亮了,凤璇阳轻轻将龙倾寒放好,眷恋地一吻,看了他左臂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而龙倾寒静静地躺在床上安睡,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左臂上现出了一个印记,一个与凤璇阳额际那朵红莲一模一样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公告: 接编编通知,明天周五(7月19日)入v,当天催泪夺命三更更更更更,请读者小萌物们多多支持正版,打击盗版,为维护*正版社会主义文化事业而奋斗o( ̄ヘ ̄o#) 握拳! 我知道入v后,很多小萌物们都会偷偷的走了,于是,思念你们的我说不定会在半夜偷偷爬上乃们的床哟~~ 乃们看了那么久的文,潜水了那么久,不留下点东西给我作纪念肿么可以o( ̄ヘ ̄o#) 于是,打劫,交出乃们的节操,或者作收 一个,不然,今夜等着我爬上乃们的床,滚!床!单! 为了撸肉,今天更晚了 ╮( ̄▽ ̄\")╭ 和谐内容请戳文案上的链接哟 我决定要更正乃们的称呼,作为一个软糯呆萌小受,乃们以后请叫我“小受大人”(* ̄︶ ̄)y 叫错的小萌物,我就啪啪啪打屁股 (* ̄▽ ̄)y 新开了一个仙侠坑,酷爱来跳坑吧↓↓戳戳下面的图链会出现奇迹哦,不信乃们戳戳看~~ 爪机请戳(~ ̄▽ ̄)→))* ̄▽ ̄*)o 27第二十六章·向宗身死的真相 迷雾缭绕,万般混沌之中,一幕幕昔时的情景在慢慢回放。 一个无星无月的夜里,四周静谧。一位中年男子方要看书,却忽地灯火一熄,一道黑影旋即快速地掠了进来。 “你是……”看到来人,中年男人惊诧了起来。 只见那人勾了勾唇,冷笑着打断了中年男子的话,“向庄主,许久不见。” “哼!”中年男子一甩袍袖,冷声道:“前几日,我们方见。” “是么。怕是许久未见了罢。” “你……此话何意?”中年男子一怔,问道。 “向庄主,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魔月’么?”来人嗓音一沉,阴测测地道。 “你说甚!”耳闻那两个宛如禁忌般的名字,中年男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攥紧了双拳,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却没有效用。 这时,那人突地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朗声大笑,那凄厉的笑声如同地狱里传来的索魂之音一般,一字一句地慢慢地摄取中年男子的心神。 “哈哈哈哈哈哈,魔月,哈哈哈哈,魔月,魔月!” 魔月…… 魔月…… 短短的两个字如同恶咒一般缭绕在耳边,驱散不去,似是形成了一个一条长长的符咒,将人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惊慌,恐惧,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强烈地从心底滋生,内心压抑,呼吸不顺,甚至有一种渴望掐死自己得到解脱的冲动。瞬时,中年男子睁大了满布血丝的双瞳,抱着自己的头大声呐喊“魔月,魔月,不,不要来,你死了,你死了。” 他开始疯了,他抱着自己的头四处乱撞,全然没发现来人已经离开,徒留他一人在这空寂的房内,嘶声大喊。 嘀嗒嘀嗒,血迹沿着下巴缓缓下落,在血腥的作用下,中年男子渐渐地停下了动作,而他眼底却闪过了丝丝阴霾,不知不觉他的双眼开始无神,凝起嗜血通红的光。他晃荡着身体走到了自己的床前,唰地一下,拔出了剑,看到剑上的银光,他咯咯咯地疯笑起来。 “魔月,魔月“他喃着那两个字,冲到了衣柜前,哗地取出了一套红色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一披,“魔月,我才是魔月,我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冲了出去,肆意地狂笑,一路上只要碰到人,他俱会一剑穿心而入,了解性命! 一片血光,满地血色,只要看到刺目的血,他就兴奋不已。此刻,他只想杀人,只想杀人,正如当年那般,杀人!放火! 他已经疯了,一把大火烧起了所有的房屋,此刻,他除了杀人再不想做任何事情。杀光了,烧尽了,他便可以得到解脱!终于,一剑入腹,他杀了仅存的最后一人。看着忠诚于他的福伯缓缓在身边倒下,他扯出了诡异的惨笑。 然而,很快便有人冲了过来,他一惊,撒腿便逃往自己的房里。漫天火光,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哈哈哈哈”,他肆意地拿着剑在火屋里挥舞大笑。他眼底骤起了阴霾的死光,忽地他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快速地举起了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自己的腹中! 剑入*的声音旋即响起,疼痛从伤口处迸发的那一刻,他瞬时清醒。他睁大了双目,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腥,以及身上那刺眼的红衣,“啊”地大声狂叫起来,忿恨地除下那件红衣,用力地甩了出去,而后,一剑拔起腹中的剑,恶狠狠地朝同样的地方扔去。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可是,剑出血溅,生命渐渐行到尽头,他睁大了双眼,挣扎着朝外爬去,哪知竟意外绊倒了书桌,砰地一下砸在了他的身上,使得他再难移动半分。临近死亡的一刻,他拿着手上的鲜血,缓缓地写下“魔丿”,然,最后一字却是写不完了…… 第二天,龙倾寒幽幽醒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额际,意识仍旧混沌不清。 迷迷糊糊地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哪知刚走一步,就趔趄一下,股间生出一丝疼痛。 轰地一下,他瞬间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赤身裸|体,身上满布都是情|欲的痕迹。 他的脑袋瞬间蒙了,一幕幕画面闪过眼前,酒醉后的失态,与凤璇阳肌肤相亲的动情,还有……他忽地睁大了双眼,惊醒过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向宗身死时所发生之事! 那些事情如同真人在他眼前上演一般,历历在目,向宗的慌张,疯狂,以及临死前的忿恨,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只需一闭眼,便可清晰地看到那血腥的一面。 莫非这是向宗托梦? 呵,龙倾寒暗讽了一番,他本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如今这又作何解释,总不成是他自己亲眼所见的罢。 龙倾寒靠在了床头,幽幽地回忆起梦中的那一幕。梦中的哪怕是一张桌子,他都能记得它摆放的位置,便是那入耳的声音,都如在耳边言说一般。 “声音?”龙倾寒一怔,那个与向宗对话之人的声音极其耳熟,他能肯定,他听过那人的声音。可是,他晃了晃脑,竟想不出,那人是谁,究竟是谁。 “魔月,魔月。”他喃喃着模仿那人的语气重复这两个字。忽地,脑子闪过一丝光,龙倾寒大惊失色。只因,他蓦地想起,那声音的主人乃是凤璇阳! 凤璇阳,莫非向宗之死与你有关! 思及此,龙倾寒忙穿上了衣服,冲了出去,刚到了门口,就差点撞到了龙末。 “少主,怎地了?”龙末关切地道。 “我要去寻凤璇阳。”龙倾寒匆匆丢下一句,便奔走了。 “少……”龙末堪堪喊出一个字,却是不见了龙倾寒的身影。 龙倾寒踹门进凤璇阳的客房时,这房间已经空了。床褥整洁,摆放整齐,包袱也没有了。 凤璇阳,走了。 龙倾寒踉跄了几步,心神疲惫不堪。 凤璇阳,你走得真是时候,不早不晚,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走。 龙倾寒幽幽地望了一眼这犹存着檀香味的地方,转身走了回去。 “凤教主今早便离开了。他嘱咐属下,将这个交给您。”龙末将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了龙倾寒。 龙倾寒取过,疑惑地打开来闻了闻,只闻一股淡雅的清香从鼻尖涌上,沁入心脾,只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心神渐渐安稳。 “这是作甚用的?”龙倾寒赞赏地笑了笑,似是明了其意,但又怕误会般问出了口。 “回少主,凤教主告知属下,此乃擦拭后|庭所用。”龙末为人较为木讷,因而出口较快,也未顾及龙倾寒的脸色。 “……”龙倾寒的笑容僵住了,他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龙末一眼。他宁可龙末将这个真相烂在肚里,也不要告诉他。 “该死的凤璇阳,该死的——”将龙末赶了出去,他“砰”地一声甩手关上门,一屁股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股间,怒声大喊。 可惜,凤大教主却听不到了。 龙倾寒唤龙末给他送来了浴水,忍着股间的不适跨入桶内,慢慢地擦拭起身子来。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有多少痕迹,青青紫紫的,全身满布,可见昨夜的情|事有多激烈,“该死的!”他恨恨地一甩手里的浴巾,砸到了水中,恶狠狠地咒骂。 今日他全身酸软,虚软无力,只想着好好休息一番。他靠在了桶壁,细细回想事情,似乎一被凤璇阳气到了,自己就什么都忘了。 不过,细想起来,凤璇阳即便见了向宗,也不能说明他便是下蛊之人。可是,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说下蛊之人与凤璇阳是两个不同的人?那又会是谁与向梅山庄有仇,要害他,甚至嫁祸凤璇阳。 还有陶槐他……、 对了,陶槐!龙倾寒惊醒,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怎地忘了还有这个人! 他快速地走出浴桶,起身穿衣,整理一番后,待夜幕降临,便怵地运起轻功奔出去了。 夜幕初降,万丰镖局里还热热闹闹的,可陶槐却早了一步与众人分别,回房歇息。 然而,方一推开房门,便觉一道冷光闪过,他一怔,又旋即负着手勾唇一笑,“龙少主,好兴致。” 龙倾寒从黑夜中走出,冷声道:“你不怕?” 陶槐往房内觑了一眼,发觉自己的夫人躺在床上安然不动,显眼已被点了睡穴,他微微一笑道:“龙少主身上并无杀气。且在下的夫人安全得紧,我又怎地会怕。” 龙倾寒幽幽地望了陶槐一眼,看着他的眼里不知是什么意味。良久,他慢慢地放下了剑,收剑回鞘。 陶槐翩翩有礼的摊手道:“龙少主,请。” 龙少主打量了他一眼,便入了房内。 陶槐请龙倾寒坐下后,便倒杯茶给龙倾寒,哪知龙倾寒却拒绝了,“不必。” 陶槐也不恼,他微笑着收回了手,凑到自己的唇边饮了起来。 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龙倾寒不由得皱了皱眉,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与凤璇阳……” “诶。”陶槐抬手一挡,止住了龙倾寒的话,“我早便知晓龙少主想问这个。但在下的答案一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凤教主乃是在下的恩人,在下自会助他。至于在下与凤教主私会,却有真有此事,只是当时为了使众人信服,方会将龙少主也一并说上。”陶槐说完,点了点头,便举着杯子细细地品了起来。 龙倾寒被他的话一堵,反倒不知该问些什么好,人家都如此说了,他总不能再上前去质问人家什么吧。可是,他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陶槐若果真是为了报恩,缘何对凤璇阳那么好,论理这向宗可是他的岳父,他怎地会不由分说便帮了凤璇阳,不过……龙倾寒双眼一眯,想到复生前陶槐接手向梅山庄之事,说不准这陶槐又生了接手之心,是以方会助凤璇阳。如此说来,那向梅山庄可是陶槐暗中下的毒手? 龙倾寒双目一凛,携着强劲的杀气朝陶槐激射过去。然而陶槐依旧笑着饮茶,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淡然无惧的态度,让龙倾寒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错人了。 陶槐仍是一脸轻笑,没有丝毫惊慌。龙倾寒盯着他好一瞬,便冷言威胁道:“无论你作甚都好,若是我知晓你对他不利,你……”唰地一下,幽泽剑出鞘,剑上幽蓝的冷光,刺入陶槐的双眼,激起层层波澜。陶槐微微一笑,敛下了双眸,然,再抬头时,眼前那蓝衣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眼看龙倾寒已经远走,陶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抬手拭去额际的虚汗,“龙倾寒,此人当真是可怕,啧啧。”忽地,他一顿,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道:“怎地,看了如此之久,也该出来了罢。” 28第二十七章·屡被使计而中药 一道人影从黑暗里慢慢走出,背对着月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然而陶槐在感觉到那人气息的一刻,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他执杯浅啜了一口,道:“可要喝口茶?”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看着陶槐的背影,目光深冷,犀利如芒。 陶槐轻叹了口气,“你真是同他一样。” 来人终于开了口,“你莫忘了,我们之间的……” “好好好,我知晓了,你也不要多次提醒成么。答应你之事我自会做到。”陶槐手撑着颔,背对着那人甩了甩手。 “知晓便好,走了。” 话一落,只闻一阵风动,陶槐再回头时,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与睡在床上的妻子了。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唉,这些人真是,罢了,罢了。” 旋即,他低下头,正要拿起茶杯喝茶,却忽然发现—— “咦,我的茶杯呢?嘶——该死的,明明自个儿说不喝的!” 龙倾寒回去后,怎生都坐不住,总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陶槐这人他又琢磨不透,前生他与陶槐这人相交不多,只知晓他乃是表里不一之人。 可是,若果说灭庄凶手不是他,那会是谁,他又缘何会助凤璇阳。但细想下来,若果真是如他所说,乃是因着凤璇阳告知他真假新娘之事而助他,倒真有三分可能。 复生前,凤璇阳在婚宴上当场杀死的新娘便是陶槐心仪之人,如此,也难怪陶槐会将一腔怒气撒在凤璇阳身上,冤枉他杀人了。而复生后,凤璇阳将真假新娘之事告知了他,便免去了一场误会,他自是对凤璇阳感激的。 可是,这般感激也忒明显了,至于感激到不顾一切的给凤璇阳作伪证么。 龙倾寒长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他跃回了客栈,栽头便躺倒在了床上,可是怎么都睡不着。昨夜他还在与凤璇阳一夜温情,这床上似乎仍残留着他的气息,可哪知一觉醒来,人已远走,徒留他一人在此思念。 他卷起了被子,双腿夹紧轻蹭,不自觉地凑鼻上去,强吸了几口气,渴望能多找回一点凤璇阳的痕迹。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想到,说好先表白情意的,却一直都未成功,反倒自己先失了身心。 想着想着,他打了个呵欠,慢慢地阖起了眼,沉沉地睡了下去。因而,他不知道,在他熟睡之后,有人悄悄地走近,点上了他的睡穴,将他抱入怀中。 “倾寒,本座愈来愈放不下你了……你怎地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来人轻轻地褪下了龙倾寒的裤子,从怀里掏出了药膏,在手上化开,便往龙倾寒的□送去。 “嗯……”虽被点了睡穴,但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犹让龙倾寒不自觉地吟了出声。 耳闻心上人发出这*的声音,来人一时忍不住地俯下|身,咬了龙倾寒耳垂一口,舔了几舔,恶狠狠地道:“本座真想将你压个三天三夜。” 然而,似是回应他的话一般,睡梦中的龙倾寒软软地开口,“混账……” “……”来人的脸都黑了,他惩罚性的重重咬了龙倾寒一口,啃了好几下,还探手到龙倾寒的体内东摸西摸,在他身上东啃西咬,直待龙倾寒身上现出一个个淫|靡的痕迹时,他才深深地吻他几口,给他穿好裤子,甩手离去。 第二天,龙倾寒醒来,便发觉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他一扯开衣襟,发觉自己身上的痕迹,自然知道是谁搞的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地厉声大喊:“该死的,混账!” 当天上午,龙倾寒四处找寻凤璇阳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不在汉冬城了。无法,他交代了龙末几句,便收拾好行装回天剑宗。 临行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多停留了一日,四处打探那在灭庄当日喊着跑出去的人,可是那人却似是消失了一般,遍寻不到,无法,龙倾寒只得放弃。 汉冬城离天剑宗大约有十日的行程,这几天路上,都未曾见到过凤璇阳的身影。 然而,便在龙倾寒以为再不会见到他之时,却在他“过亭酒肆”里,看到了一身张狂红衣的人坐在昔日他们拼酒的地方,头也不抬的斟酒道:“龙少主,要来喝一杯么?” 龙倾寒微微一怔,他环顾了四周,发现酒肆里空寂冷清,唯有凤璇阳这么一个客人在倒酒,便是血影夫妇也不见踪影。 此时看到凤璇阳,龙倾寒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怒的是他那天被凤璇阳足足要了一个晚上,至今股间仍有些疼,喜的是终于能见到心上人,相思之苦暂时可解。 而凤璇阳则是一脸调笑的模样,撑着颔道:“龙少主,别来无恙?”最后的两个“无恙”,似是故意强调一般,边说边盯着龙倾寒的臀部瞧。 饶是龙倾寒素来心定,此刻也被凤璇阳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冲上前一剑将他给宰了。 咬了咬牙,龙倾寒一字一字艰难地把话吐出,“无恙,无恙得紧。” 凤璇阳的笑意更甚,他平摊着手指着眼前的桌子道:“龙少主,不来喝一杯么?” 龙倾寒恨恨地走过去,一脚踢开了凳子,撩袍坐下,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就一把抓过酒杯,举杯就要饮。然而,酒水方一沾到唇,他又怵地放下了酒杯,冷冷地道:“不喝。” 凤璇阳一怔,嗤笑出声,他伏在桌上,凑到龙倾寒的面前道:“倾寒,莫不是你以为本座又在里头下药了罢。可是这大白天的,你若想要,本座也不敢行事呐。” 龙倾寒脸上一现红晕,他剜了凤璇阳一眼,便大胆地举起酒杯,仰头便饮。 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光,继续给他倒酒,糊弄道:“一杯怎地够,不如多喝几杯。” 龙倾寒不疑有他,觑了他一眼,便继续喝起来。 几杯下肚后他,他才疑惑地问道:“你怎地会在此,血影呢?尚有,你为何不喝?” “倾寒,你问恁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好?”凤璇阳凑了过去,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到龙倾寒的耳边,混着淡淡酒香的檀香味扑鼻而来,龙倾寒竟然有些微醉了。 “凤璇阳,你走远些,你究竟缘何会在此。”龙倾寒一把推开了凤璇阳,揉了揉有些犯晕的头。 “血影俩人已被本座遣了回去,而本座则留下来,保护你回到天剑宗,不若,你长得如此好看,若是被贼人抓了去,本座该怎办。”凤璇阳伸手撩了撩龙倾寒的下巴,坏笑道。 龙倾寒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地道:“我自身安危不必凤教主顾及,再者我有武艺在身,不惧有人暗害我。” “啧啧啧,倾寒,你的江湖阅历实是不足,明枪易躲,暗箭可是难防呐。譬如……”凤璇阳邪笑着举起酒杯,拿在手里转了几下,挑眉道:“……在酒里下药。” “你说甚!”龙倾寒一惊,啪地一拍桌子站起,哪知刚一站起,头就开始晕眩了,他踉跄了几步,发现步子虚软无力,他抖着手指着出那个撑颔邪笑的人,气恼地道:“你……” 堪堪说出一个字,他的身子就软得没有了力气,脚步一软,就要往前摔去,而这时一个强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肢,将他拦腰抱起。 “混账……”此刻,龙倾寒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嘴咒骂之外。 凤璇阳邪气一笑,轻啄了他一口,便抱着他走到了酒肆的客房里,将他放倒在床上。 “混账……该死的……我宰了你……”此刻的龙倾寒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咒骂出声。 可凤璇阳才不理会他的咒骂,他撩起了龙倾寒的长发绕在指尖玩弄,偶尔将发梢撩到龙倾寒的脸上刮搔,“倾寒呐倾寒,你如此单纯,本座都舍不得吃你了。” “混账……我若再喝你给的酒,我……我便同你姓……该死的……” 凤璇阳笑意更深,他俯下|身,凑唇到龙倾寒的耳边,轻轻地舔吻,“同本座姓?那敢情好,凤倾寒,凤倾寒,唔,不错,想来你也同意本座做你夫君了,可对?”慢慢地他的手渐渐下滑,轻轻地扯开了龙倾寒的腰带,探手覆上那光洁的胸膛,在红蕊处细细抚摸。 龙倾寒咬了咬唇,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大出他的意料,即便强忍着,可还是浅浅地吟出了几声,这强憋着而溢出的呻|吟,远多了几种韵味。 “倾寒呐,世间险恶,万不可相信所有的人,即便是本座,也是……”凤璇阳将龙倾寒的衣物尽数除下,开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挑逗他的敏感处,“你需得好好地保护自己……不若……”他慢慢地探手入他体内,四处按压。 而后,双眸骤起浪涌,一个用力,尽数吞没。 “啊……”被侵入的身体传来酥麻的快|感,龙倾寒神智顷刻迷离,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能依稀感觉到凤璇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似乎在说“若有一日,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可深陷在快|感里的他,却是不知这话是实是虚了。 完事后,龙倾寒又沉沉地昏睡过去,凤璇阳看了一眼他左臂上那又现出的红莲印记,细细地爱抚,而后从衣裳里掏出了一颗药,用嘴喂到了他嘴里后,便抱着他安睡起来。 第二天一早,龙倾寒醒来,发现凤璇阳又不见了,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起身穿好衣裳。他唤了龙末几声,发觉没人回应,直觉古怪,但也没去细想。 他出门,绕着酒肆走了一圈,发觉这里还是冷清清的,没有人气。于是他简单地吃了早饭,便走到了马厩,然而,看到眼前的状况,他忽地惊呆了 29第二十八章·再闻关于魔月事 看着这空荡荡的马厩,龙倾寒惊讶地双唇微张。一阵风呼呼吹过,扬起了地下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显出了此地一片寂寥。 “我的马呢……”龙倾寒呆呆地喊了一声。 “呶,在这呢。”一道坏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龙倾寒讶异地转头,正见凤璇阳一脸轻笑地牵着一匹…… 龙倾寒的双目瞬间瞪大,指着他身边那个头大耳长,四肢瘦弱,躯干短小的物种,抖着声问道:“这是……甚?” “咦?”凤璇阳不明所以地扬起了眉头,扯了扯手里的缰绳,惊奇地道:“龙少主不知这是甚?这不是马么?” 龙倾寒张了几下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闭着眼道:“不知凤教主如何看出这东西是马的。” 凤璇阳歪了歪头,道:“奇了,这不是马么?方才有个马夫过来,同本座说,这是此地特产的马,一匹的速度堪比两匹,是以本座一个激动,便用本座和你的马一起换了这一匹,如何,本座的决定不错罢。”他顺了顺身边那匹“马”的毛发,嬉笑道,“瞧它毛发柔顺,略带光泽,不错,不错。” “不错,的确不错。”龙倾寒气得浑身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可这东西该死的却是一匹驴子!” “啊!”凤璇阳张唇讶异,指了指那匹驴子道:“倾寒,你说它是驴子?”他又打量了一番,撑着下巴摇头道:“不像不像,瞧它脸儿尖尖,臀儿圆圆,怎地看都是一匹马啊,虽然个儿矮了一些,但是这速度可不慢呐,方才本座还试了一试,这马跑得可快了。”说完,身边的驴子还赞同般的嗤鼻了一声,凤璇阳一拍它的头,点点头道:“你瞧,马兄都赞同本座了。” 饶是素来镇定的龙倾寒,此刻也被气炸了肺,他幽幽地闭上了眼,沉声道:“龙末呢。” “龙末?”凤璇阳挑了挑眉道,“你不是将他赶回天剑宗了么。” 龙倾寒的双拳怵地攥紧了,他咬着牙道:“敢问我何时命龙末先行回天剑宗了。” 凤璇阳竖起了食指回忆道:“你昨夜说梦话之时。” “……”龙倾寒的嘴角抽了抽,他狠狠地瞪了凤璇阳那笑容灿烂的脸一眼,拂袖便要离去。 “倾寒,你去何处?”凤璇阳疑惑地出声。 龙倾寒步履一滞,冷声道:“去找掌柜的买匹马。” “咦?”凤璇阳一愣,问道:“倾寒你有钱么?” “怎地没有……”龙倾寒一甩手回过头来,往自己的怀里掏钱袋,可是摸了半天,什么都找不着,他的脸唰地变青了。 只听凤璇阳笑得一脸邪恶道:“咦,莫非方才本座未告诉你,本座买这匹马的钱不够,是以从你那拿了些么?啧啧,却没想你身上的钱如此之少,不过三两下便花光了。” “……”龙倾寒的下巴张得都快卸了下来,他狠狠地瞪着凤璇阳,最后闭上了双眼,大声嘶吼:“凤、璇、阳——” 凤璇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嗷——本座耳力尚好,夫人不必唤得如此大声,不若他人以为本座昨夜未曾满足你呢。” “……”龙倾寒决定再不跟凤璇阳这人废话了。 于是,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的龙少主,最后只得被迫与凤教主一同骑着一匹“千里神驹”上路了…… 可是,“驾——驾——”凤璇阳轻轻甩了几手鞭子,还故意往前挪了挪身子催促坐下的驴走快点,但这驴嗤鼻了几声,仍旧慢吞吞地一步两步慢慢挪去。 “凤教主,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神驹?”龙倾寒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咦?奇也怪哉,本座试驾的时候可是跑得忒快的。”凤璇阳又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似乎自己的身体朝前一挪,这驴便会跑得快一般。 坐在凤璇阳身前的龙倾寒已是咬得牙都碎了,凤璇阳每次有意无意地动身体,总是会撞上他的臀部,让他总是不自禁地想到一些不良的画面,使得他既是羞涩又是气恼。 凤璇阳动了好几次,依旧无果,忽地,他恍悟道:“噢,本座知晓它为何慢了?” 龙倾寒一怔,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何?” “因为你太重了。”一个伸手,凤璇阳掐上了龙倾寒的腰,激得龙倾寒全身都崩紧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里冒上来。 果不其然,凤璇阳掐了一把后,便道:“唔,不如……”怵地一下,伸指点上龙倾寒的穴道,“我们来做一些运动好了。” “该死的,混账,你放开我……放……唔……”然而,再多的话都被淹没在热烈的吻中了。 凤璇阳抱着龙倾寒就往一株茂密的大树上飞去,而后快速地剥光,做好前戏,直接动手,挺身而入…… “混账……该死的……唔……你慢些啊混账!” 可是再多的呼唤也没有用,该被吃的还是被吃,怪只怪龙少主太过相信凤教主了。 情|事过后,凤璇阳一如平常地将不知名的药喂入神智迷离的龙倾寒口中。 龙倾寒吞咽下腹后,才忽然惊醒,“你给我吃了甚!” 凤璇阳爱怜地摸了摸龙倾寒的脸,道:“啧啧啧,倾寒你的脾气愈发变坏了。这自是给你补充精气的药。” 龙倾寒无力地打开凤璇阳的手,扯紧了自己的衣裳,嗔道:“无耻……缘何你自己不吃。”本便是嗔骂的话,因着他无力虚软的缘故,这语调更多添了一丝柔情,挠得凤璇阳的心都酥了。 凤璇阳双手把龙倾寒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借力,“本座精气旺盛,怎地需要吃这些。” 龙倾寒一恼,便要挣扎,可凤璇阳却将他紧紧地锁再怀中,让他无法动弹,恼得他只得张口咬凤璇阳脖子上的肌肤。 “嗷——倾寒,你找死么!”凤璇阳怒道。 龙倾寒偏过头去,不作理会。想他原以为自己会是在上方之人,却没想,竟屡次被压。本来面对心仪之人,即便做下方他也认了,不过是个脸皮的事儿,自己脸皮薄,丢了便丢了。可是……他忍不住瞪了凤璇阳一眼,可是凤璇阳的体力非同常人,耐力十足,次次都可要上数次,弄得他叫苦不迭。他依稀记得,第一次□时,两人便做了足足七次。 虽然最近他们做得次数不多,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凤璇阳的欲|望也太盛了,也不怕精气都没了么,而且喂给他的药又是甚,缘何他自己不吃。 龙倾寒幽幽地看了凤璇阳一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攀着凤璇阳的手臂,靠在他的怀里,道:“你的神驹还在下头呢。” 凤璇阳顺了顺龙倾寒的发,难得今日他竟然如此乖巧,“安心,它可逃不掉。” “嗯。”龙倾寒浅浅地嗯了一声,便将自己的身体放软,双眼开始迷离,有些昏昏欲睡,“怎地这么困,我睡会。” 凤璇阳闻言,眼底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他温柔地笑了笑,圈紧了自己的怀抱,轻拍着龙倾寒的背,哄他入睡。 而在龙倾寒沉沉睡去后,凤璇阳眼底的柔情慢慢地收敛起来,他轻褪去龙倾寒的衣裳,露出左肩,看着那红莲印记,眸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也不知睡了多久,龙倾寒便被一阵打闹声吵醒。他扶了扶额,迷糊地睁开眼道:“璇……” 然,凤璇阳却快他一步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在他耳边道:“噤声,屏气。” 龙倾寒双眸一凛,瞬间惊醒,全身戒备的盯着下方。 凤璇阳也看向了下方,将手里的拥抱圈紧。 只见下方忽然传来嗖嗖的几声,一道黑色人影快速地疾奔而至,落地无声,如叶轻摇,轻功端的厉害。瞧着对方的轻功,龙倾寒抬眸与凤璇阳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与赞赏,旋即他们又低头继续看树下的局势。 跟在那黑色人影之后,又传来数道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袭来,黑衣人堪堪奔到凤龙两人所在的树下,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不得不停。 只见四面八方涌出了数十人,前后左右将他包抄起来。 凤、龙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一凛,那些人来的速度非常之快,不过须臾,便将黑衣人团团包围,可见武功不俗。 而这时,凤龙两人才能好好观察这个黑衣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得到他浑身散发着剑术高手的气息。 凤、龙默默地对视一眼,继续观察。然,便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刹那,黑衣人动了,不待围攻之人摆好攻击姿势,他便足尖一点,瞬间左闪而去,一剑轻划,瞬间,血滴跃出,两个左方之人脖子上瞬间多了一个血窟窿,一剑穿喉! 而这时,危险还未结束,眼见两人瞬间殒命,其余众人震怒,忙包围而上。可黑衣人岂是坐以待毙之人,身子一跃,借树起跳,跃至空中,大喝了一声,一道强劲的剑气拂过,场上又有两人毙命,而他们毙命的方式,竟然是被气劲一剑穿喉。可是,余下的人数量犹多,且从他们行刺的手法来看,他们俱是一流的高手,配合有度,拿捏得较到好处,不偏不倚,都可取人性命。 众人喝了一声,树下又是一片乱斗,刮搔着树木簌簌作响。 凤璇阳顺了顺龙倾寒有些凌乱的长发,搂紧了他,看到龙倾寒如此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他扬起了一抹笑,偷偷地凑到他脸上啄了一口,又舔了好几下。 这时,龙倾寒才反应过来,一恼,使出全力锤了凤璇阳一拳,凤璇阳吃痛,呼了几声,龙倾寒只瞪着他几眼,也不说话,然而,便在他们*之刻,树下忽地响起了对谈的声音。 “哼,你已受了不少伤,若想活命,老实交出‘魔月’!” 30第二十九章·相交欲问魔月事 龙倾寒浑身一震,“魔月”,又是“魔月”!他浑身震颤,瞪大了双目朝树下瞧去,眼也不敢眨,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看到龙倾寒紧张的模样,凤璇阳蹙起了眉头,抱着他的手变得更紧了。 可龙倾寒未发觉凤璇阳的脸色微变,他依旧屏着气,专注着看树下众人。 然,那黑衣人却未答话,他身上已负了不少伤,但他依旧身姿挺拔傲然而立。双方静站在场上已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直到,一片树叶落下之时,他们动了,一剑掠过,落叶整齐地一分为二,而他们的剑,便在此刻交汇。 面对如此多高手,黑衣人的情势极其不利,龙倾寒一急,便想冲下去相助黑衣人。黑衣人可是打探出“魔月”的关键,他可不想他出事。但凤璇阳哪肯放他,紧紧地将他钳在怀里,让他动也不动得。 龙倾寒恼了,用力挣扎,凤璇阳抿紧了唇,瞟了一眼树下,轻声道:“瞧。” 龙倾寒一怔,垂眸望去,只见树下他们的缠斗已经停止,双双背对而站。血,从黑衣人的剑上缓缓滴落,未几,他慢慢地将剑拿到了手里,屈指一弹,血花飞溅的那一刻,“砰砰”几声作响,背对着他的数人尽数倒下。 凤、龙两人一怔,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确保安全后,黑衣人才回身折返,走到倒地众人面前,将他们翻了过来,这时,在树上的凤、龙两人才发现,那数人竟是死在封喉暗器之上。 高手,除了“高手”二字,凤、龙俩人再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那个黑衣人。在敌众我寡且己身负伤的情况下,犹能如此淡定毫不惊慌,甚至巧妙地利用暗器杀人,当真厉害。 黑衣人从他们的怀里掏出了一些药瓶和银子,便放进了自己怀里,抖了抖剑上的血花,收剑回鞘,转身便要离去。 “且住!”龙倾寒快他一步喊了出声。 黑衣人步子一滞,双目射出一道冷光往树上而去,但在看到凤龙两人的模样后,他鼓起的杀气又突地消了去。 凤、龙两人对黑衣人这般疑惑不解,双双对视一眼,整了整衣衫,便一同携手跃下了树。 龙倾寒缓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面如刀削,目光深邃,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然而这样的人,却对他们收起了戒备,真不知是为何。 一个人的名字从心里浮现,龙倾寒拱手有礼地道:“敢问阁下可是‘一剑喉’断天意?” 若论这江湖上顶尖的杀手为何人,江湖中人便会脱口而出一人的名讳,“一剑喉”断天意。一剑喉,断天意,取义一剑断君喉,乃是天意,非我人为。听闻他的剑下无活口,俱是一剑封喉,但索要的雇金极其高昂,非一般人可雇到。但江湖中人大都只听过他的名,却无人见过他的容貌。若非亲眼见到他杀人的方式与武功,只怕龙倾寒也不敢轻易断言他是何人。 断天意微微点头,毫无被认出的惊讶。 “阁下似乎并不讶异?”龙倾寒沉下了嗓音,低声问道。 “无甚可惊,正如在下也认出了你们的身份一般。”断天意的声音冷如冰霜。 龙倾寒一怔,也没有多加细问他缘何得知,因为,没有那个必要。龙倾寒的眉头微微一拧,正要张唇说话,哪知凤璇阳却快了他一步,“你可食过饭了?” 听到这不搭边的话,断天意与龙倾寒都怔住了,双双冷扫了凤璇阳一眼。 这两人的冷眼让凤璇阳后背冒出了冷冷寒气,他抖了抖身子,清咳一声继续道:“如若未进食,不如我们去饱餐一顿,交给朋友如何?” “不必。”断天意冷声拒绝,转身便要离开。 然,龙倾寒脚步一迈,拦在了他的面前,“且慢,我有一事……” “听闻附近的过亭酒肆,风景……嗯,醉仙酿不错,断兄不如一同前去品酒如何?”凤璇阳的声音恰巧地插了进来。 然断天意已有些不耐,他没有理会凤璇阳,直接面对着龙倾寒,沉声道:“龙少主,请让路。” “我只想询问阁下一事,问完我自会相让,不会耽搁阁下太久。”瞧着对方深冷的态度,高傲的龙倾寒自是不喜,但他仍皱着眉,忍着把话说完。 断天意觑了龙倾寒一眼,发觉他并无敌意,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何事?” “敢问方才那几位死人口中所说的‘魔’……” 但“魔”字刚发出一个不完整的音,断天意便喝了一声,全身戒备起来,“龙少主,也是打算来抢‘魔月’的么?” 龙倾寒一怔,知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便拱手出言解释道:“不,阁下误会了,我只望知晓这‘魔月’究竟是何物,只因我多次无意中听到此物,一时好奇,是以……还望阁下解惑。” 断天意不屑地觑了龙倾寒一眼,冷哼了一声,迈步便走。 “唰”地一声,冷剑出鞘,幽幽蓝光一闪,便指上了断天意的后颈,犀利的剑芒切断了丝缕长发,龙倾寒的话语如寒夜般凄冷,“若想走,便留下‘魔月’。” 断天意眸里骤起了波涛浪涌,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好。”此字一落,瞬间冷剑出鞘,足尖一点,旋即回身,朝龙倾寒刺去。 然,龙倾寒却在断天意回身那一瞬,不紧不慢地闭上了眼,收回剑鞘。 “蹭”幽泽剑回鞘的那一刻,冷剑也在龙倾寒喉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断天意幽幽地看了一眼龙倾寒,收剑回鞘,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我输了。” 输在了冷静之上,只被龙倾寒一激,便回身攻击,而龙倾寒则是沉着的直面那把剑,于他这个冷漠的杀手而言,他已输得彻彻底底。 “你想问甚,说罢。” 龙倾寒缓缓开口,“我……” “不若我们先去过亭酒肆坐下,一同慢慢饮酒,再谈如何?”凤璇阳狠狠地瞪了龙倾寒一眼,插口道。方才龙倾寒那收剑的动作吓得他不轻,惊魂未定之下,便让他生起了捣乱之心。 断天意低眉思索了一会,便冷声道:“凤教主的提议不错,那……”足尖一点,快速地迈步跃去,“在下先行一步,在酒肆里候君而至。” 当最后一个字随风飘到凤、龙两人耳里时,断天意已不见了踪影。 “啊……啊……”事情转变得太快,龙倾寒犹未反应过来,他呆呆地望着远方,不自禁地啊了几声,想将准备说的话说完,可却没有听众了。 凤璇阳趁机捏了龙倾寒的腰一把,啄了一口,“倾寒,我们也出发罢。” “啊……”龙倾寒愣愣地回头,然后啊地大叫了一声,狠狠地一脚踹上了凤璇阳的大腿,“该死的混账!” “嗷——”一声凄惨的嚎叫在树丛里猛地响起,瞬间惊飞了所有的飞禽。 凤璇阳将龙倾寒安抚下来后,便拉着他的手往过亭酒肆方向走去。哪知没走几步,便发现那只“千里神驹”竟然识趣地躲在树丛里,慢悠悠地晃着脑袋。两人还以为它早溜了,却没想竟还在此处等着。凤璇阳一乐,便夸奖道此神驹通灵性,龙倾寒则丢了他一记眼刀子道此驴太慢,跑不动。 不过最后,凤璇阳还是唬得龙倾寒跟他一块,坐着这个“千里神驹”悠回了过亭酒肆。 当他们俩到达之时,天色已经渐暗,而断天意早已在那无聊得喝起酒来。他的桌下已躺着数坛酒坛子,可知已等候许久了。 龙倾寒瞪了凤璇阳一眼,便走上前,歉疚地同断天意说歉。断天意也没有怪罪,当下便邀他们俩喝起酒来。 凤璇阳举起酒盏便要给龙倾寒倒酒,可龙倾寒却不着痕迹地移了开来,戒备地盯着他,一副防止他下药的模样。 凤璇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才将酒盏递给龙倾寒,让他自个儿倒。 酒杯斟满后,三人同时举杯,“干!”一声落下,同时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数杯过后,断天意与他们也渐渐熟络起来。这时,龙倾寒才开口道:“断兄,不知方才我……” “哎哟——”一声尖叫忽地从身边响起,龙倾寒循声望去,只见凤璇阳将酒水洒了,流了一地,他皱了皱眉,便运起了功力,将酒水凝冰。 凤璇阳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赞扬地点了点头。 龙倾寒淡淡地收回了视线,继续问道:“断兄,你……” “咦?倾寒的发上是甚?”凤璇阳惊疑地说了一句,就伸出他的爪子,朝龙倾寒的头上摸去。 龙倾寒的呼吸变得重了起来,他忍了忍,不再理会凤璇阳的魔爪,继续开口道:“断兄,你……” “哎呀,是只虫子,倾寒,你几日未洗发了?怎地会生虫呢?” 龙倾寒全身开始发抖起来,他发觉打从跟凤璇阳混在一块后,他的脾气愈发古怪,原本性子淡然的他,都常常会快被他弄得气炸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凤教主,我昨日刚洗的发。” “噢,是了,本座忆起了,昨日还是本座亲手帮你洗的呢。”凤璇阳故意暧昧地在“亲手”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龙倾寒深深地吐出了几口气,他如冰一般的脸上开始慢慢产生裂缝,只待再来一把火,他便可爆发。他的双拳攥了松,松了又攥,最后他咽了咽口唾沫,直接一口气问道:“敢问断兄这“魔”……” “哎哟喂——”凤璇阳又插了一句话进来,捧着腹大声地哀嚎。 龙倾寒已临近崩溃,他侧过头,阴森森地问道:“凤、大、教、主,敢问您又有何事了?” 看着那深冷的目光,凤璇阳不由得浑身一抖,但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便皱着眉道:“我肚痛……” 这时,龙倾寒忽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他缓缓地凑到了凤璇阳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凤璇阳一怔,这心都酥了。 但—— “滚到茅厕去!”重重一脚狠狠踢上,正中凤璇阳膝弯…… “嗷——” “叮”地一声响起,凤、龙两人被吓了一跳,抬眸望去,只见断天意面色有些铁青地放下了酒杯,他冷冷觑了凤璇阳一眼道,“龙少主不是想知晓这‘魔月’为何物?在下便是告知你又何妨。” 31第三十章··使计探出魔月事 凤璇阳闻言一震,便想都不想地凑到了龙倾寒的身边,想捂住他的双耳。然而,龙倾寒却快他一步,拍开了他的手,怒瞪了他一眼,侧头对着断天意道:“断兄,请说。” 断天意冷冷地瞟了他们俩一眼,道:“但在我说之前,我想请问龙少主,缘何对‘魔月’之事如此上心?” 龙倾寒一怔,反手一掌拍开凤璇阳的手,道:“不知断兄可曾听闻向梅山庄灭庄之事?” “略有耳闻。” “此事说来有些玄乎,灭庄当日我曾数次从他人口中听闻‘魔月’之事,甚至有人言说他乃是灭庄凶手,但具体他是何人,我却是不知。因而若果断兄手上当真有这人,我只盼能邀他出来相见,解释解释。” 凤璇阳与断天意听后都怔住了,凤璇阳不明意味地看了龙倾寒一眼,而后竟甩了甩袍袖,端正坐好,没再骚扰他,而断天意的表情则有些古怪。 龙倾寒不明所以地在他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不久,断天意嘴角微动,竟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龙少主,只怕你是误会了。”断天意一扯嘴角,忽地取下了身后背负的东西,豪气一甩到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龙倾寒有些呆愣,他皱皱眉问道:“我误会了甚?” 断天意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东西,道:“只因我口中的‘魔月’非是人,而是一物。” 凤、龙两人都怔住了,龙倾寒呆呆地看去,瞪着那包裹在布下的东西都快冒出火来了,真巴不得将它拆开来看。他只是为了套话才言说“魔月”是人的,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魔月”是人是物,如今看到这个叫唤“魔月”之物,他自然激动。 而凤璇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他抱起胸,闲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没再说话。 可是断天意却未将此物打开,他放下来后,便拱手道:“龙少主,如今当知你误会了罢。” “这……是极是极,我……罢了。”龙倾寒长叹了口气,对方都不愿解释,自己缘何开口多问。 凤璇阳将龙倾寒眼底的失落收入眼中,便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当下,误会解除后,三人饮了一会酒,便自行散去。因天色已晚,他们便只得入住酒肆里的客房。 回房后,龙倾寒有些闷闷不乐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凤璇阳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腰,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眉头依旧紧皱。 在凤璇阳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俩共居了一间房,是以如今更是方便凤璇阳占便宜。但龙倾寒没有反应,这便宜占了也没有味。 凤璇阳啄了龙倾寒几口,又舔了几下,便沉着嗓音在他耳边道:“倾寒,可是想着那‘魔月’之事?” “嗯。”好半天,龙倾寒才回应了一句。 “不如,今夜我们去探探,也好让你安心。”凤璇阳吹了一口气到龙倾寒的耳里。 “怎地探?”龙倾寒蹙紧了眉头,“断天意武功高强,你怎地对付他,还不让他发觉。” “啾——”凤璇阳咬龙倾寒的脸一口,吮吸了一下,笑道:“为夫自有办法,夫人你便等着瞧罢。” 关系到“魔月”之事,龙倾寒也没有计较凤璇阳那声“夫人”了,他扯过凤璇阳的衣袖,擦了擦被沾染上凤璇阳痕迹的脸,便道:“甚好。” 夜深时,断天意已经就寝入睡,忽地鼻尖闻到一股淡香,他浑身一震,忙闭目凝息起来,盘腿坐起,一阵呼吸吐纳便将药性压下。 可哪知,这药似是从皮肤侵入一般,激得他全身不适,总觉得有股热气从小腹涌上,全身燥热。他一骇,敢情这竟是合|欢药。很快他便脸红耳赤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运功压制,可这合|欢药毕竟不同普通迷药,除非有龙倾寒那般冷绝的功力,不若一般人都难强压。没过多时,他神智已有些不清。 他乃是杀手出身,未免任务失败,自小便长期接触各种迷药毒药,是以江湖上许多毒药迷药都奈何不了他。但可惜,千防万防却独独漏防了合|欢药。 断天意已经全身燥热,他一惊,便翻身下床,寻找下药之人,可是周围并无杀气,也没有对方的身影,真不知下药的目的是什么。 便在断天意迷茫之时,却听隔壁的房里忽地传来了打斗声,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好不刺耳。 断天意一惊,隔壁正是凤龙两人的睡房,此时夜深,怎地会遭致他人来袭。不过,他素来冷漠,对方之事,与他无关。 可他五官因药效之故,变得敏感起来,细小的声音传入他耳中都如惊天轰雷。打斗声越来越烈,还夹杂着越来越大的怒骂声,迷迷糊糊中,他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喊交出魔月。 他一怔,觑了一眼放在自己身边的魔月,拧眉也不知想些什么,最后他还是带着魔月冲了过去。 然,方一跑到隔间,他便忽地愣住了。 只见里头哪有什么敌人,只有凤、龙两人,他们衣衫有些不整,发丝凌乱,正面对面而站,手里都拿着一把剑,怒瞪着对方。 敢情这是他们夫夫俩吵架来着,想来自己当真是多管闲事了。思及此,断天意便要转身离去。 看到断天意到来,凤璇阳挑眉道:“断兄,怎地如此好兴致,深夜来寻我们喝酒么?” “非也,方才耳闻此处有声响,我赶来看看罢了。”说完,断天意赶紧转身作势要离去,只因他全身燥热越来越明显,若是再不回去,便撑不住了。 哪知凤璇阳却走了过来,一拍他的肩,“断兄,不如留下一同饮酒罢,本座心情不佳,正想寻人一同解闷呢。” 龙倾寒冷冷地哼了一声,收剑回鞘。 然,便在凤璇阳的手方一拍上断天意肩膀之时,他全身一震,身体快速反应地反手一掌,切向凤璇阳,凤璇阳毫无防备,肩头正中一掌。 凤璇阳吃痛,捂着肩头道:“你……” “璇阳!”眼见心上人受创,龙倾寒夜顾不得两人的争吵,急忙奔上去查看起来。 断天意也委实想不到凤璇阳竟会中掌,他一骇,这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走到凤璇阳身边问道:“凤教主,你如何?” 凤璇阳的眉头皱紧了,“不好。你这是何武功,怎地如此犀利厉害。” 断天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便道:“我的功力不深,凤教主不若如此才对。” “不深?”凤璇阳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他扬了扬眉,夸张地道:“那怎地如此之痛。” “璇阳,你还好么?”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忙走上前,轻扯他的衣裳,露出了他的肩膀,发现受掌之处微微泛黑。 “嗷——竟然如此之黑,断兄,你这一掌也委实太重了罢。”凤璇阳夸张地瞪大了双眼道。 断天意眉头都皱紧了,对方那模样显然是想要他负责任了,可是他身中了合|欢药,全身燥热难耐,委实不想同凤璇阳纠缠。 想了想,他痛下决心,道:“罢了,凤教主,我给你运功疗伤化瘀罢。” “嗯,”凤璇阳点了点头,“甚好。”说完,他毫不客气地走到了床上盘腿坐好,摆出一副等着别人主动过来的模样。 饶是断天意见惯了很多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要脸皮的人,但一来他与凤璇阳没有纠葛,二来他不愿多出事端,只得认命地走到了床上,盘腿,运功。 不知不觉,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断天意睁开了眼,他第一反应便是觑了一眼自己放置腿上的‘魔月’,发现并未有动过的痕迹,而后又抬眸,望见龙倾寒正静站在他们不远处,面色如霜,但双眸里却是透出丝丝担忧。 断天意心里暗地吁了一声,看来今夜应该只是个巧合。 龙倾寒走了上前,掀开凤璇阳的衣裳,看到里头的淤黑已经消散,便拱了拱手道:“多谢断兄相助。” 断天意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运功时,他强行逼迫自己静下了心,但现下收功后,这欲|望自然就上来了。他点了点头,旋即不由多说地告辞,快速离去。 断天意走后,龙倾寒缓缓地关上门,双眸深邃,流动着丝丝不明的情感。 他转回头,正对上一张放大了的脸,怔了怔,拍开了那张脸,走回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如何?”凤璇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走过去揽着他的腰。 龙倾寒拍了凤璇阳的手几下,发觉拍不掉,也由着他了。 “你倒也厉害,竟能利用下药与假意负伤来引诱他。”龙倾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别的。 凤璇阳撇了撇嘴,捂着自己的肩头扁嘴道:“倾寒,我这可是真的受了伤。” “我信你……”眼看凤璇阳眼底一亮,龙倾寒话语一转,“怎地可能。” “……”凤璇阳一脸幽怨地瞪着龙倾寒。 “说来,你怎地知晓他会上当。”龙倾寒淡淡地道,平淡无波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瞧他的性子,虽是正儿八经的,但也并非不近人情,不若当时你询问关于魔月之事时,他便不会那般解释了,是以本座敢笃定,他今夜铁定会来。而他乃是杀手出身,对迷药之类的药物自然免疫,是以唯有下合|欢药方可让他松懈。之后本座再假意与你缠斗,引他前来,再使计让他给本座疗伤,如此,便好方便你偷瞧。” 龙倾寒嘴角微微上扬,哂道:“你倒厉害,连这床上都给下了迷香,使得他入功时更加沉迷,丝毫未发觉我早已动了手脚。” “嗤,倾寒,“凤璇阳凑到了龙倾寒的耳边道:“你如此夸赞本座,可是要讨甚惊喜。”他觑了一眼龙倾寒的臀部,邪恶地笑了笑。 龙倾寒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了窗边,幽幽地望着远方。 “说来,倾寒你探出了什么结果?”凤璇阳负手凑了过去,啄了龙倾寒耳垂一口问道。 龙倾寒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道—— 32第三十一章·岂知仍是一场空 龙倾寒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了凤璇阳的肩上,缓缓地道:“其实是我误会了。” “哦?”凤璇阳一副似是早已知晓的模样,扬了扬眉头,道:“误会了甚?” “那其实是一把名唤‘磨岳’的剑,此磨岳非彼魔月,而是磨难的磨,岳父的岳,是以从一开始我便弄错了。” 凤璇阳状似惊异地咦了一声,问道:“你怎地知晓那把剑真正的名字?再者你又怎知那剑不是你所想要的东西。” 龙倾寒淡淡地侧头瞥了凤璇阳一眼,“方才我查看了一下,在手柄附近有两个字,便是‘磨岳’,至于为何知晓它不是……兴许是直觉罢。此事折腾下来,我隐隐觉得‘魔月’并非是把剑,而是一个人。” 凤璇阳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明的光,龙倾寒靠在他的怀里,自然没有发现。 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轻轻顺了顺他的发,“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作罢罢,你也莫再细想了。” “嗯。”龙倾寒点了点头,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软声地道:“说来,不知为何,断天意对我们竟然没有丝毫防备,还愿意替你疗伤,如此,岂非怪异至极。想他一个杀手,对人当是多加防备才是,怎地会……况且,那把剑极其普通,那些人又缘何会夺取之。” “嘘……”凤璇阳低下头在龙倾寒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抬手轻触他的眼帘,轻柔地道:“天色已晚,你也乏了,先睡罢,其余的待天明再细想。” “也好……”凤璇阳的声音轻柔得便如一片羽毛挠在龙倾寒的心底,那温暖的大手让他不禁沉醉,他缓缓地闭目睡去,徒留一句浅浅的吟声,“缘何我最近那么犯困呢……” 凤璇阳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待他完全睡着后,凤璇阳才轻解他的发髻,褪下他的外衫,抱他上床安睡。而凤璇阳他则是幽幽地看着远方,不知想些什么,时不时地侧头看着龙倾寒的睡颜,会心一笑。 第二日一早,他们起来后,正好在门口撞见了断天意。 断天意的脸色有些不对,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看着他们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意味。 凤璇阳不知趣地凑了上去,笑嘻嘻地问道:“断兄,昨夜睡得可好?” 断天意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沉声道:“尚可。” “嗯,不错不错。”凤璇阳状似随意地扭了扭胳膊道,“说来,本座昨夜觉睡得特别香,今日犹觉浑身舒爽,你的功力果真了得。”他走了上前,伸手想拍一拍断天意的肩头,哪知断天意却快了一步闪开,戒备地盯着凤璇阳。 凤璇阳的手一僵,而后又笑了笑,讪讪地收回了手。 断天意冷冷地瞧了一眼,“凤教主,从来都是与人如此随便的么?” 凤璇阳咦了一声,道:“本座与不相熟之人,自是不会如此随便,但昨日断兄相助过本座,本座自是将你视为了朋友。” 断天意双眸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不明意味地觑了一眼凤璇阳身后的龙倾寒,而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但有的时候,害你的往往是身边的人。” 凤璇阳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龙倾寒,眼底聚起了不明的光,“断兄何意?” 断天意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过身,摇了摇手道:“告辞了。”走了几步,他忽地脚步一顿,道:“是了,曾有人雇在下来刺杀教主,只是在下并未接。” “什么!”龙倾寒闻言,惊异地道。 断天意侧过头,竟意外地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迈步便离去,没有继续解释了。 凤璇阳一怔,转过身来走到龙倾寒的身边,抚顺了他紧蹙的眉头道:“你想些甚?” 龙倾寒抬头一望,摇了摇头道:“没甚,罢了。现下我却突然好奇,那把剑的来历,以及他要将剑送往何处。” “哦?”凤璇阳挑眉道,“昨夜不好奇,今日竟忽地好奇起来,莫不是……”他凑到了龙倾寒的耳边,嗓音一沉,“你对他有意思,好奇他人罢,嗯?” 龙倾寒一恼,狠狠地推开了他,“你说甚!” 凤璇阳旋即一笑,拍龙倾寒的背安抚道:“好好好,本座说错了。你若想知晓,那跟着他便是。” 龙倾寒一怔,瞪了他一眼道:“断天意武功不俗,即便我们武功高强,也怎地可能跟踪多日不被发觉。” 凤璇阳啄了龙倾寒一口,道:“你放心,为夫自有办法。” 听到这“为夫”两字,龙倾寒恼了,他一把推开了凤璇阳,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不屑地道:“不知凤大教主有何法子。” 凤璇阳嬉笑道:“方才本座不是欲拍他的肩么……”他翻手,露出了自己的掌心,“那时本座便下了本教的追魂香,是以本座只需勾勾手指,便可知晓对方身在何处。” “成了,少装模作样的,你有何法子能追上他。” 凤璇阳又轻啄了龙倾寒一口,“秘密。” “……”龙倾寒微微侧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不留一丝眷恋地离开。 凤璇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晓龙倾寒这是生气了,他生气时不会大骂,只是会冷冰冰的不理人而已。 龙倾寒走回了房里,打点行装。 凤璇阳走回房,正看到那在床头弯着腰的身影,那诱人的臀部正对着他,一时邪恶心起,他便走了上去,伸手一捏。 没反应?再摸。还没反应?那就…… “嗷——”一声嚎叫从凤璇阳口中逸出,他忽地蹲下|身,捂着自己的裤裆,抖着手道:“你竟然……踢本座的宝贝。” 龙倾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无波地道:“你若再动手动脚,我不介意将你这混账的命根子去掉。” 凤璇阳的脸都青了,一直在碎碎念着,“去掉了何人来满足你……” “你说甚?”龙倾寒的话,低了几度,冰寒彻骨,害得凤璇阳浑身一抖,竟下意识地出口:“不不不,本座说去得好,去得好,去……”忽地,他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一僵,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抬眸,看到龙倾寒那冷若冰霜的脸都慢慢有了消融的迹象,嘴角的弧度已经弯了起来。 他一恼,便怵地跳起来,扑到了龙倾寒身上,跟他缠斗起来。 两人在房里玩闹了一阵,直待气喘吁吁,累得不想动了才齐齐躺倒在床上。 这时,龙倾寒才恍悟道:“糟了,你我耽搁了这么些时候,只怕断天意早已走远,我们又怎地能赶上。” 凤璇阳一把搂住龙倾寒的腰,啾了一大口,不紧不慢地道:“怕甚。有为夫在,自是不会让他跑走的。” “哦?”龙倾寒狠狠地掐着凤璇阳的摸到他臀部的手,冷冷地道:“凤大教主,你所谓的不会让他跑走,便是让这那匹‘千里神驹’去追?” 凤璇阳嘶了几声,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红的手,轻呢地凑到龙倾寒的耳边,道:“倾寒,你可切莫小瞧了这‘千里神驹’,本座只需在它鼻头放置了一些特殊药物,包它可闻味寻到断天意。” 龙倾寒微微低眉沉思,没再说话。脑中突地闪过一丝光,他才醒悟到有件事他忘了,他的嗓音瞬间沉了几度,“凤教主,先前不是言说没银子买马么?” 凤璇阳犹未察觉龙倾寒脸色的不对,还笑嘻嘻地道:“自然。” 龙倾寒掐着他的手更加用力,“那不知凤教主从何处来的银子住宿。” “噢……”凤璇阳挑长了音道,“本座言说没银子买马,可却未说没银子付账住宿呐。” “……”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不再同凤璇阳狡辩,但他的手掐得更加用力了。 凤璇阳的手虽很疼,但每次看到龙倾寒那万年冰霜的脸上,被他激得浮现恼色,他便乐得开心得紧。 于是,他们这一路,便骑着这个慢吞吞的“千里神驹”,暗中跟着断天意前行。 可断天意毕竟是骑马,自然速度远比这骑驴的快上许多,以致龙倾寒数次怀疑还跟不跟得上,可凤璇阳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铁定能跟上,龙倾寒不疑有他,也只得顺着凤璇阳了。 仔细想想,龙倾寒自己也不太想与那么早与凤璇阳分开,若能在一起多待些时候,也当是好的,是以,他也没有催促凤璇阳。 两人便这么一路上慢慢晃悠,时而凤璇阳会忍不住地把龙倾寒要上好几次,时而会逗弄他,看到他冰霜的脸上多了一些表情,凤璇阳总会开心好几天。 而龙倾寒则是淡淡的,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理会那个经常逗弄他的人,而他唯一克制不住的,便是会在凤璇阳要他之时大声骂“混账”。 但他发觉,不知怎地回事,这段日子以来,他的身体变差了,时常犯困,有时吃不下东西,强行硬塞,却总是连连作呕,心疼得凤璇阳常常嘘寒问暖的,觉都睡不好。可龙倾寒死要面子,也不肯去看大夫,言说必是凤璇阳多次索要的缘故,苦得凤璇阳只得减少了索要的次数,而后,延长了单次的时长…… 过几天之后,龙倾寒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脸都瘦削了下去,凤璇阳一不忍心,便带他去看了大夫,岂知结果竟是身体安康,并未生病,如此,让凤璇阳更是心急。 但好在,龙倾寒在凤璇阳的照顾下,身体慢慢好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恢复,反倒是凤璇阳因照顾他的缘故,气色变差了许多。 龙倾寒心里有愧,在身体好得差不多后,有一夜竟主动地攀附上去,将自己给了凤璇阳。 此后,两人便这样时而停下来让龙倾寒歇息,时而赶路直追断天意,然而,走了十数天后,龙倾寒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33第三十二章·与君分别后归家 只因龙倾寒他发觉,断天意所走的路竟是往天剑宗方向而去的。 可是,因为他病了的缘故,他们的行程耽搁了,只怕是追及不上断天意了。 龙倾寒直觉身体好点后,便要求凤璇阳去买匹马赶快点,但凤璇阳以他身体不适,不宜赶路为由拒绝了。 无法,龙倾寒自己身上又没有银子,只得应着凤璇阳了。 眼看着两人离天剑宗越来越近,龙倾寒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特别厉害,他捂紧了胸口,轻轻地咳了几声。 “倾寒,怎地了。”坐在他身后的凤璇阳摸了摸他的脸,关切地问道。 此时的龙倾寒一脸憔悴,脸都凹陷了下去,双目无光,这病当真是来得突然又可怕。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靠在凤璇阳的怀里道:“无妨,快些赶路罢。” 凤璇阳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便裹紧了他身上的披风,驾着小毛驴快速地赶到了天剑宗附近城镇的小客栈,而后将龙倾寒抱了下来。 龙倾寒清咳了几声问道:“你作甚?尚有几步路便到了天剑宗了,缘何还到客栈里头。” 凤璇阳没有答话,他扯了扯龙倾寒身上的披风,遮住了他的脸,便径直抱着他走进客栈定了一间房,抱着他走到客房,将他放到床上。 “璇阳?”龙倾寒低头看向那个帮他除靴袜的人,再次疑惑的出口。 “对不住。”凤璇阳的手微微一顿,话语里却是说不清的凄凉。 龙倾寒怔住了,凤璇阳缘何无缘无故地说对不住,莫非是责怪自己没照顾好他? 龙倾寒旋即了然地微微一笑,“没甚的,是我身体不好,突生这场大病,是以……嗯……” 余下的话,被突然袭来的吻吞进了腹中。 凤璇阳敛下了双眸,抱着龙倾寒的手在瑟瑟发抖,他搂得很紧很紧,似是要将龙倾寒融入自己的骨髓里一般,肌肤相贴没有任何的缝隙,唇齿相交没有间离。 这个吻,不知吻了多久,仿佛吻到了天荒地老,吻到了地久天长。 凤璇阳慢慢地放开了龙倾寒,发觉他双眼迷离,又似是要昏迷过去。 凤璇阳忙把龙倾寒放倒,出门去取来了一盆水,正要给他洗脸时,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凤璇阳坐到了床边,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拧干了面巾,擦拭着那张沾染了尘埃的脸。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竭尽了他的柔情。 擦拭好后,他双手紧紧地搂住这个瘦了一圈的人,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发顶,话语里是说不出的愧疚之情,“对不住,倾寒,这都是为了你好。”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将药丸倒出,就着自己的嘴,喂到了龙倾寒的唇里,慢慢的舔吻,将他口中每一寸每一隅都舔舐干净,与他一同品尝着药的苦涩。 凤璇阳便这么抱着龙倾寒呆呆地坐到天黑,待天暗下来的那一刻,他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而后温柔地将他放好,触手抚摸那让他眷恋的脸,伤感一唤,“再会,倾寒。” 起身,回头凝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龙倾寒醒来时,他只能依稀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而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却是不见了。 他知道凤璇阳已经走了,当初凤璇阳只说护送他来到天剑宗,余下的便没再说了。他知道,凭凤璇阳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天剑宗的,是以他选择离开没有错。 “呵。”龙倾寒哂笑出声,每一次,凤璇阳都是不告而别,独留他一人思念。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却是最好的。只因没有告别,才会有更多的期待,才没有那么伤感。 他起了身,发觉今日自己身体好了很多,掐指一算,才发觉这短短十日的路程,竟让他与凤璇阳走了足足一个月。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与凤璇阳的感情越来越深,虽然凤璇阳有时候老不正经的,使得自己的脾气也跟着变坏,但不得不说,他很开心,很开心。联想到复生前,他每每见到凤璇阳,都是强逼着自己去断了这份欲念,以致忍了二十多年,才想着了此残生,却没想到头来,却是一同共赴黄泉。 如今,能再来一次,哪怕将来,他们依旧对立,有这月余的快乐时光,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不,他忽地惊醒,他怎能让他们俩之间,再致对立的局面,他要的是他们俩能一同站在众人的面前,大声宣布他们俩的恋情,而非这样因为不同道的关系藏着掖着,害怕不被认同。 思及此,他忽地充满了力量,站来打理下行装后便出门了。方行到门口,掌柜却忽地叫住了他。 “龙少主?” 龙倾寒一怔,转头去看。 掌柜看到龙倾寒正颜,便乐得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奉上。 “龙少主,这是一位红衣公子给您的。” 龙倾寒一怔,凤璇阳给他的东西?他抬手接过,谢了掌柜一声,便打开来瞧。 只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株晒干了的梅花,颜色鲜艳,显然保养得甚好。 龙倾寒轻轻地凑鼻上去,发现这晒干了的梅花对他鼻子没有影响,反倒溢出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显然它被凤璇阳很好的处理过了,思及凤璇阳的好意,他的心里便暖暖的。 旁边还有一瓶药物,他打开来闻了闻,发觉是平日里凤璇阳给他吃过的药,瓶身还写着每三日服一粒,九日后断药,他看了一眼,便掏出了一颗服下。他没有过问这是什么药,他只知凤璇阳不会害他。 将手里的东西放入怀中,他迈步便走,临出门前,掌柜又把他喊了下来,告知他凤璇阳给他准备了一匹马。他一怔,便点头谢过,走到马厩里,取出凤璇阳给他准备好的良驹,便策马赶回天剑宗了。 江湖上为了昭显气势,举凡有些来头的大家门派,都是坐落于半山之上,便是九天教也是如此。因而天剑宗与向梅山庄一样,同是坐落在半山之上,只是天剑宗所在的山更大,其建筑更为宏伟。 龙倾寒所在的城镇离天剑宗没有多远,策马赶了好一会儿,他便到了天剑宗所在的断龙山。山脚处有宽阔的石路阶梯通往上方的天剑宗,是以龙倾寒便这么牵着马,慢慢地往天剑宗走去。 然而,方一走到门口,他忽地顿住了,只因,他感觉到周围有人气。 如今夜已深,天剑宗自负宗派弟子武功高强,门口不会有人把守,只会在宗派内安排几个小徒弟守夜。 因此,察觉到这门口附近有人,龙倾寒便觉古怪了。 他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腰板,凝眸用余光细看。 可是,察觉不出,那人呼吸微不可闻,周身也没有杀气,若非他因是习武之人有所警觉,只怕他也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 “何人在此?”龙倾寒沉声问道,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在这簌簌黑夜里更显凄寒。 但,没有任何人应答,唯有树木在风中摇曳的轻声。 龙倾寒在这静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可对方似是耐力十足,一直都未现身。 龙倾寒皱着眉头扫视了一眼,发觉还是不出来,无法,他只得叹了口气,走到天剑宗门前,敲起了门。 没多时,便有小僮前来开门,看到是龙倾寒,大喜,忙请他进去,龙倾寒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良驹递给小僮后,便甩袖进门了。 砰地一声,门口关上的那一刻,龙倾寒又怵地跃到了门前,快速地虚拉开一条缝,正好瞧见了一道人影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人影非常快,可见武功高绝,饶是龙倾寒的反应迅速,也只得依稀看到一个背影罢了。 不过,龙倾寒的眉头蹙了起来,那个人的背影非常熟悉,可是一时之间他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他翻找了自己所知的记忆,发觉竟然没有一个人符合。那究竟是谁,夜半来此,又偷偷地离开。 难道是…… 龙倾寒一惊,是了,那背影非常像他。他怎会在此,还一直守在门外,莫非…… 龙倾寒心里忽地一暖,莫非他一直守在这里,等着自己安全归来?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忽地释然一笑,不自觉地,伸手触上胸口,隔着衣衫抚上那朵梅花,似乎鼻尖隐隐地飘过那丝熟悉的檀香。 他眷恋地回望一眼,便往自己的房里走去。路上途径他父亲龙越的书房,发现仍旧亮着灯,他心下疑惑,便走过去,敲起了门。 “谁?”门内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声。 “爹,是我,孩儿归来了。”龙倾寒淡淡地答道。 里头的人似乎有些惊诧,话语也变得有些喜色,一反方才的语调道:“子玥归来了?快进来罢。” “是的,爹。”耳闻这个熟悉的名字,龙倾寒怔了怔,他都快忘了自己这个小名了。有多久未曾听到过了,似乎自他成年之后,他爹再也没有喊过他一声“子玥”,如今,竟然一反常态地呼唤,端的奇怪。他犹记得小的时候,自觉这小名太过女性化,一直都让他爹不要喊,可是他爹觉得这名儿亲切,便一直未改口。而后长大时,想听他再喊一声,却是听不到了。 他走进门去,正看到他的父亲背对他负手而站,他恭敬地走到龙越身边,抱着拳道:“爹,怎地还未睡下。” 龙越没有回过头,他对着窗外幽幽地叹了口气。 耳闻父亲的叹气,龙倾寒便走过去沏了一杯茶,端给龙越,龙越侧身接过,仍旧未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儿子。 龙越轻啜了一口茶,只觉这茶入口竟丝丝苦涩,长叹一声,他才幽幽地道:“倾寒,为父待你可好?” 龙倾寒一怔,道:“好。”好不好,他不知如何判定,他这个父亲时而严厉无情,时而又待他极好,但打从幼时发生那事之后,他同父亲便开始生疏了。 之后他跟随师父游历,过了好几年才归家,对父亲的情分更是淡了,而他父亲对他也变得更加严厉,一点小事便苛责许多。那时他对其是不冷不淡的,直待多年后天剑宗被灭,他才想起父亲的好。 可如今他经过复生,理当更珍惜这份父子之情才是,但不知为何,却仍是与父亲生分,似乎是一直甩不去幼时阴影的缘故罢。 察觉到龙倾寒有些出神,龙越便适时地发话了,然而,他出口的话,却让龙倾寒不由得一颤。 34第三十三章·被遭家法知情意 “听闻你近日来,与九天教教主走得很近?”龙越的声音忽地低沉了下来,与方才那个唤“子玥”的慈父完全两样。 龙倾寒一怔,便点了点头,“不错,孩儿与他……” “够了!”龙越狠狠地一甩袍袖,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面容刚毅的脸。 龙倾寒一怔,这样的父亲他已是许久未曾见过的了,现下看来,他爹似乎对凤璇阳有些看法。 龙倾寒没有答话,他一直冷冷地看着龙越,看他会说出些什么。 “子玥,你告知为父,你同凤璇阳究竟是何关系!”龙越厉声问道。 是何关系?龙倾寒一怔,心里暗暗好笑,床都上过了,还能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也未直接明说,“知己朋友。” “哼!”龙越一甩袍袖,怒道:“只怕并非如此简单罢。” 龙倾寒脸上的表情未变,他淡然自若地问道:“不知爹认为是甚?” 龙越冷冷地看着龙倾寒,发觉他毫无惊慌之态,这样的龙倾寒让他更加捉摸不透。 龙越皱紧了眉头,牢牢地盯着龙倾寒瞧,而龙倾寒只是恭敬地垂眸,没有丝毫窘态。良久,龙倾寒开口了,“爹,若是无事,孩儿便退下了,如今夜已深,您还是早些歇息罢。” 龙越定定地看了龙倾寒一眼,便转过了身,甩甩手道:“罢了,子玥,你赶路也累了,早些回房歇息。” “好的,爹,孩儿回房去了,您多注意身体。”龙倾寒低下头,转身便要离去, “子玥。” 龙倾寒一怔,转过身来,“爹,您还有事么?” 龙越轻叹了口气,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出自己许多的儿子,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子玥,不知不觉你都已长得那么大了。” 龙倾寒一怔,脸上生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他已是许久未曾见过这个父亲了,复生后匆匆见了一面,他便出门而去。说来,细数起来当有二十多年未见了罢。只是,许是昔时的隔阂或是分别太久的缘故,他对龙越还是亲近不起。 如今时隔二十多年静看父亲的模样,他才发觉自己的爹已渐渐苍老,浅浅的皱纹细细地遍布眼角,在那张的脸上烙上岁月的痕迹。他在心底长长一叹,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多年,关于父亲的记忆忽地涌上了心头,这才发觉,他与他爹竟生分了那么多年。 他微微地笑了,笑容里是关爱的意味,“爹,孩儿终归是要长大的。” “是啊,你终归是要长大的,你……”突地,龙越话语一顿,双目瞬间睁大,灼灼的目光瞪着龙倾寒的脖颈处,似有一团火苗从眼中迸发。 顺着龙跃惊诧的目光低头看去,龙倾寒心里咯噔了一下,堪堪喊出一声糟,便听龙越厉声一喝,“龙倾寒你给我跪下!” “咚”地一声重重响起,龙倾寒毫不犹豫地跪下地,低垂着头。 “逆子,你这逆子!”龙越抖着手指着那个跪地的人,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龙倾寒微微抬眉,直面那只手,“不知孩儿所犯何事。” “你倒还有脸说!你这逆子,你瞧瞧你脖子上那是甚!”龙越一怒,就一把扯起了龙倾寒,拽到了铜镜前,“你自个儿瞧,自个儿瞧!” 龙倾寒一怔,抬眼望去,只见铜镜里的自己容颜有些憔悴,衣衫微微有些凌乱,而他的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毋庸置疑,这是凤璇阳留下的吻痕。 也莫怪龙越会如此气愤了,但他龙倾寒是什么人,性子高傲得很,哪怕是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他也不会毫无理由地便低头认错,况且,他不认为自己与凤璇阳相爱有错。 龙倾寒状似不在乎地道:“爹,怎地了?” “你还敢问怎地了!”龙越气愤地大吼,“你瞧瞧你脖子上那是甚!你还骗为父说你同凤璇阳只是单纯的知己朋友!” 龙倾寒的双眸淡如清水,他淡淡地道:“孩儿同他的确是知己朋友,至于脖子上这个,兴许乃是蚊虫叮咬的。” “你……你……”眼见龙倾寒不承认还狡辩,龙越越发气愤,他抖着手指着龙倾寒许久,终于爆发地大喝了一声“好你个逆子,给我跪下!” 龙倾寒抿紧了唇,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你个逆子,你竟同那魔道的凤璇阳有了肌肤之亲,你……你简直是丢尽我们龙家的脸!” 龙倾寒抬起了头,平静如水的眸里倒影出坚定的神色,他没有答话,但他用他的眼神告诉了龙越,这份爱矢志不移。 龙越看他毫无悔改之色,便唤人拿来了皮鞭,作势便要往龙倾寒身上抽去。 龙倾寒依然没有答话,腰杆一直挺得直直的。 “你……”龙越扬起了手中的皮鞭,呵斥道:“你个逆子,你若是答应为父与他从此断了关系,为父便放过你这一回。” 龙倾寒一怔,断了关系?“呵。”他自嘲地一哂,他们的关系从前生便已牵扯不清,更遑论复生之后,凤璇阳这个人,他已是再难放下的了。 他闭上了眼,脑海里顷刻浮现出一张邪气的脸,那额际的灼灼红莲,温热了他的心,把心一横,坚定地道:“打罢,我、不、悔!” 他不怨龙越,他知晓龙越的感受。复生前,自向梅山庄婚宴出事后,凤璇阳成为武林公敌,至此,正道与魔道产生了裂痕,身为正道之首的天剑宗,自然对凤璇阳有些意见,但因为龙越不喜争斗的淡泊性子,才没有统率武林前去讨伐九天教。可,即便如此,天剑宗还是被灭了门,那时大家都将此事归结到凤璇阳身上,以致后来,正道与魔道之间的关系愈加恶化。 那时的龙倾寒便是试图缓解两方之间的矛盾,不断地在正道与魔道之间周转,甚至借机亲近凤璇阳,可哪知,却把自己的心给丢了。意识到自己的不伦爱恋,他便强逼着自己离开凤璇阳,过回自己清心寡欲的生活,岂知,一日度过一日,思念愈甚,每一日都如同煎熬一般,爱而不得,恨也不得,以致他心中苦楚了半辈子,最后,还是前去寻了凤璇阳,愿了此残生。 谁知,竟意外复生。复生后的他,活了两世,他才真正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曾经以为凤璇阳离去后,他一人孤苦终老,清酒独酒,也可度过余生,可在凤璇阳自尽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了悟,世上唯有凤璇阳在的地方,才是他安心的向往。 因而,重来一生,他要走自己的路,与凤璇阳相守到老,哪怕所有的人不同意,所有的人不理解,他都要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共同进退。 龙倾寒的眸中忽地现出一丝精光,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正面龙越的眼。那眼底中的坚定,让龙越执鞭的手突地一顿,那种毫无惧色的眼神,让他为之震颤。 没有任何语言交流,龙越却从龙倾寒的眼里看出了他对凤璇阳的情愫,似乎有一种海枯石烂永不相离的情感从他身上萌生,仿佛天崩地裂也不会动摇那一份情。 龙越的手僵在半空已有了一瞬,他是过来人,自是知晓龙倾寒眼里流动的情感是什么,只是他委实想不到,那一份爱竟会那么的深,毫不迟疑,毫不犹豫,只有坚定。 不过,那又如何,“啪”地一声作响,偌大的长鞭快速落下,重重地击打在龙倾寒的背上,顷刻,血色显现。 “龙倾寒,你可知错!” “孩儿不知所犯何错。”龙倾寒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平淡,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可他仍旧没有一丝痛色,他便如同傲然绝放的雪莲,永远也不会低下高傲腰肢。 “你还不知你所犯何错!”龙越咬着牙,又是一记重重地鞭打,龙倾寒闷哼了一声,可他依然挺着背,没有瑟缩。 龙越气极,又是狠狠一鞭,“你可知凤璇阳是何人,他不但是魔道的教主,还是魔……”忽地一怔,恰恰将话语里的最后一字生生的吞进了肚里,他没再多言,手上反倒抽打得更加厉害。 龙倾寒在龙越喊出第二个“魔”字时已经怔住了,只因他有种预感,龙越欲出口的乃是“魔月”二字。“魔月”,又一次听到魔月,这一次,却是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听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同凤璇阳又有何关系。 龙倾寒的脸上开始渗出冷汗,他的背疼得快麻木了,可他的心思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了魔月与凤璇阳的关系上。 眼看着龙倾寒双眸迷离,心思不在,龙越更是气愤,甩的鞭子更是用力,一下一下地抽出了条条血痕。 龙倾寒的嘴角渐渐溢出了血丝,他本便刚病好,身子哪经得住这般折腾,没多久,他的眼前已经泛黑,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只能依稀听到龙越在重重复复地问,“你可知错,你可知错!” 他没有回答,只因不需要,无论答案是违心的告诉龙越知错,还是执着地说不认错,都没有任何用处,说出只会让他们父子俩心里都不好受。 有些答案放在心里便足够了,在被打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情意究竟有多深,他爱凤璇阳,不会因为任何阻拦而离开他,不会,不会。 当他沉沉地倒下时,他依稀听到了娘亲关切的叫唤,还有自己低声说的一句:“此情,我不悔。”而余下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35第三十四章·父子释然忆往昔 “子玥,子玥,子玥……” 谁,是谁在叫唤? 迷蒙混沌之中,周身一片迷雾,影影绰绰印着一个人的身影,他缓缓地伸手而去,却触不上任何东西。 那个人便在不远处,可是隐在迷雾之中,看不清摸不着,他唯一认得的唯有那个声音,混着熟悉的味道,让他沉醉。 可是,他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是似亲近之人,又似是疏远之人。 他知道,那个声音很亲切,宛如在冬日里的暖春,为他孤寂的心带来一片宁静祥和,仿佛唯有在那声音身边,方能找到安宁。 龙倾寒幽幽醒来,看到的便是龙末担忧的脸,他正一张一合着双唇,在说些什么,似乎,在唤“子玥”? 原来,是龙末,那个梦里叫唤他的人。 是了,他怎么忘了,龙末虽是他的侍从,但多年来对待他便如亲弟弟一般,极尽照料,犹记得幼时,自己还曾唤过他“哥哥”,但随着年岁增长,身份的变化,他与龙末那份兄弟之情反倒生疏了。 不自觉地,他幽幽唤了出口:“哥哥……”。 龙末微微怔住了,他温柔地抚上龙倾寒的额头,一向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少主,你起了高热,还是多加休息才是。” 高热么?龙倾寒微微地转动着双眼,他的意识混沌,眼前的事物都觉得迷糊不清,他张了张唇,试图挤出一个音,可却发觉喉咙如火烧一般,沙哑生疼。 却没想,一向身体健康的他,接连生病,不过是挨了一阵打,便病成了这样,这身体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只可惜,那个人不在,再没有人抱着他给他端药喂水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龙倾寒双眼微眯,再度昏睡过去,迷蒙之中,有人走来,一只熟悉的手覆在他的额上,给他轻拭额头的冷汗,低声叫唤着他的小名。 “哥哥……”他下意识地出声,而后沉沉地陷入沉睡。 龙倾寒这一病,便是数日,他的娘亲尚红绣多次来看过他,喂他吃药吃饭,他心生感激。但可惜,身子一直不好,下床行得几步,又似要昏阙一般。 而龙越却是一直都没有来看他,尚红绣多次提醒,龙越硬是死撑着面子不肯来,每次都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让子玥好生反省,认错后再说。 尚红绣一直不知父子俩的矛盾从何而来,但为了龙倾寒早日好起来,她便当做中间人,往来于两人之间劝慰,可是依旧无果。 她也曾问过龙倾寒究竟两人之间是什么矛盾,但龙倾寒却是死咬着不说,也开口放话言说他无错,更不会认错。 如此几日下来,当真是把尚红绣急坏了,儿子身体时好时坏,常常昏迷不醒,而作为打他的爹都不来看,她怎不焦急。 她一恼,便跑去找龙越,将责任都推给了他,言说龙倾寒这病是心病惹的,久久不好,他这作为父亲的当去开导开导才是。 龙越听闻不由得一叹,关于龙倾寒与凤璇阳之事,他委实不愿告诉尚红绣,怕她担忧太多。但现下龙倾寒性子倔,死也不肯认错,尚红绣又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地吵闹,无法,他只得亲自去找龙倾寒,劝说他。 此时龙倾寒的背部方上好药,身子还虚弱得很,龙越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赤|裸着上身的龙倾寒。 此时的龙倾寒双眼有些迷离,全无之前那般精神的模样,容颜憔悴,双唇泛白,背部满是纵横交错的红色血痕,即便已经结痂,仍显得狰狞可怕。 “爹?”眼看龙越进来,龙倾寒低声一唤,那虚弱的声音配上那瘦了不少的身子,饶是龙越再怎么心狠,此时也不由得心头一痛。 毕竟是自己的儿啊,天下哪有真正狠心的父母。 龙越深吸了口气,强压心头的难受,走了过去,故作镇定地问道:“今日可好?” “好多了,多谢爹关心。”龙倾寒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亲近,也没有疏离。 但这般淡然的龙倾寒却让龙越心生一痛,他终归是将这个孩子推得越来越远了。昔时,他为了栽培龙倾寒,便对他极其严厉,几近苛责,使得他对自己逐渐不满起来。 而后龙倾寒十岁时,跟着他师父去游荡江湖了,几年前方学成归来,却自此对他这个父亲冷淡起来。说来,父子俩这般生分,龙越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但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龙倾寒好,却没想,造成了这样疏远的结果。 龙越轻叹了一声,走到龙倾寒的床头坐下,叹声道:“子玥,你可是怪为父?” 龙倾寒的双眸微微一亮,复又暗淡下去,“爹也是为了孩儿好,孩儿岂有责怪之理。” 话虽说得如此客套,但其中的疏远之情清晰可见。 龙越伸手过去拍了拍龙倾寒的手,龙倾寒一怔,手缩了一下,又没再动作了,放在那里由着龙越轻拍。虽然只是微小的一动,但龙越却是感觉到了龙倾寒的抗拒。 他心中一痛,便松开手转过身去。 一时之间,父子俩之间沉默了下来,房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不言,一个不问。背对着龙倾寒的龙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幽幽地望着远方,而龙倾寒则是交叠着双手,低垂着眸,思虑着那个红衣男子。 “爹,若是……” “子玥……” 两人同时开口说道,龙越闻之,忽地怔住了,龙倾寒话语里的意思,明显是说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罢。这般疏离,龙越真不知如何是好。 “爹,你说罢。孩儿听着。”许是感受到龙越的情绪,龙倾寒先一步开口道。 “唉,”龙越一拍大腿,长长地叹了口气,“子玥啊子玥,缘何我们父子会到如此地步。我犹记得你幼时时最喜跟在为父身边嬉闹,怎地如今却……”说到最后,龙越却是难过得偏过了头去。 “爹?”龙倾寒有些不敢相信的出声,这样失态的龙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份疏远从何时开始,似乎从他学武后,便开始了罢,不,似乎是…… 他幽幽地回忆,思绪飘忽到了多年前。那一年,他刚五岁,彼时的他非常调皮,常喜欢爬树玩闹。那一日父亲的至交好友,带着他的儿子来做客。幼时的他鲜少有同龄的玩伴,便是天剑宗里的小弟子,也因身份之故,对他多有敬畏,不敢同他玩乐。是以这父亲好友的儿子到来,使得他第一次有了伴。 他跟着那小孩到处爬树,逗鸟,嬉闹。如今回想起来,那可谓是他童年时光中最为开心的时刻了。 但那时与小孩玩闹时,两人跑到了膳房,那小孩意外打翻了米缸,所有的米都倾泻了出来,这一下,可惊动了龙越。 龙越赶来之时,他与那小孩正低垂着头站在米缸前,龙越一怒,便喝声道:“是谁做的!” 岂知这时,他身边的小孩便伸手一指,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他!” 当时的他年纪尚小,犹不知道诬陷这回事,便这么迷迷糊糊的做了替死鬼。 当震怒的龙越要打他掌心时,他还反抗地哭诉喊冤,岂知这让龙越愈发震怒,犹怪他在客人面前丢脸,死不认错。为着这件事,龙越在客人走后,将他吊起来打了足足半天,他疼得哭都哭不出了,后来还是他娘尚红绣来救下他的。 自那以后,他的性子便变了,变得极其冷淡,不哭也不笑,只因他最敬爱的父亲不问缘由便打了他,使得他对父亲的感情愈发冷淡,后来随师父远走后,这感情更加疏远。 但后来许是那小孩觉得心中有愧,便自请来照顾他谢罪,于是,便有了龙末。 是的,那个小孩便是龙末,龙倾寒对幼时的记忆虽有些模糊,记不清那小孩的模样,但依着龙越所说,与龙末所承认的,那小孩便是龙末,是以这些年他虽未唤过龙末一声“哥哥”,但他依旧是很感谢龙末曾经带给他的快乐。只是可惜,随着年岁增长,龙末变得越发沉稳,对自己越发恭敬,他这声哥哥却是唤不出口了。 从回忆中缓缓地走出来,龙倾寒淡淡地看了龙越一眼,发觉龙越当真是老了,沧桑的脸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处的皱纹隐隐显现,那记忆中高挺的背也有些微驼,原先柔顺的黑发也露出丝丝白发。 一瞬间,有种莫名的湿意涌上了心头,多年来的亲疏之别,这时竟忽地全消了。 龙倾寒反握住了龙越的手,微微笑道:“爹。”无需太多的语言,只需一句轻呢的呼唤便足够了。 “子玥。”知晓龙倾寒心结已解,龙越激动地拥住了他。 “爹。”龙倾寒反拥着他,垂下了双眸。 父子俩在释然的一刻激动地相拥。 良久,他们才缓缓分开,而后相视一笑。毕竟是多年的父子,有些血浓于水的感情是断不开的。 龙越拍了拍龙倾寒的手,便与他长谈起来,说说他儿时的故事,谈谈他的未来。 龙倾寒憔悴的脸上渐渐有了喜色,精神也好了很多。 然而,在谈到一个问题时,他们之间又沉默了。 36第三十五章·意图离家寻真相 “子玥,你老实告诉为父,你同凤璇阳究竟是何关系?”龙越正色道。 龙倾寒一怔,低下了头来,没有答话。原本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忽地沉寂了下来。 良久,龙倾寒才幽幽地抬头,正对上龙越,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唯有坚定,“我爱他,他是我的恋人。” 龙越瞳孔一缩,心跳忽地漏跳了一拍,即便已经猜到这种结果,但他也委实想不到龙倾寒竟会这般将内心的情意诉说,不是简单的一句“他是我恋人”,而是多了一句“我爱他”,短短的三个字便诠释了龙倾寒对凤璇阳的爱意,不是被逼迫,不是出于利益,而是真心的爱那个人,渴望与他相守。 此时龙越的心情非常复杂,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龙倾寒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的态度。 龙倾寒也没有追问,只是用灼灼的坚定目光看着龙越,他要让龙越知道,自己的情,不会变,哪怕遭受再多的鞭笞,也永远改变不了他内心的情。 “子玥啊子玥,你缘何执迷不悟。”龙越悲戚地一唤,一拍大腿,摇头叹气起来。 龙倾寒怔住了,他原以为龙越会继续打他,去没想龙越反倒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哀叹。 “孩儿已非三岁小儿,孰是孰非,以及自个想要什么,自是知晓的,爹您不必担心了。” “不担心,为父如何不担心!”龙越激动地抓住了龙倾寒的双臂,厉声道:“你可知凤璇阳是什么人!他是魔道中人!是魔教教主!更是……”忽地,话语一滞,他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脸上神情一变,生生将后面的话吞入腹中。 龙倾寒的双眼一眯,冷声道:“更是甚?” “唉——”龙越忽地背过了身,站了起来,道:“你只需知为父这般都是为了你好,你切莫再多接触凤璇阳,那于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们不该在一起,不该啊。” “更是甚?”龙倾寒没有接龙越的话,反倒又一次开口问起,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度,冰寒彻骨,让龙越的后脊不由得一凉,渗出丝丝冷汗。 龙越身子一抖,甩了甩袖,便往门口走去,“你身子还未好,还是多加休息罢,为父便不打扰你了。” “爹想说的……”龙倾寒恰时地开了口,缓缓将话吐出,“可是‘魔月’?” 魔月!龙越浑身大震,惊恐地转回头瞪着龙倾寒,声音混杂着些许颤抖,“你……你从何处听到这个名字的?” 果然,龙倾寒的双眸一冷,果然是与魔月有关,连爹都这般反常,可见这魔月的不寻常,如此这般,更让他好奇这魔月究竟是什么了。 龙倾寒话语一转,便道:“爹可曾听闻向梅山庄灭庄一事?” 龙越快步走到龙倾寒面前,盯着他瞧,可发觉他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收敛了方才释然后的柔情,换上了万年不变的冰冷。 龙越的双唇紧抿,发觉龙倾寒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时,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龙倾寒挑了挑眉,“那爹可曾听闻灭庄凶手之事?” “凶手?”龙越蹙起了眉头,“为父听闻这凶手乃是向梅山庄的仇家,至于具体是何人,为父便不清了。莫非……”他双眸一亮,激动地攀住了龙倾寒的双臂,“你知晓真正的仇人是谁?” 龙倾寒微微地扯动嘴角,抬起头正对上龙越的脸,那眼底的深邃幽光,让龙越不由得头皮一麻。 龙倾寒不着痕迹地瞥开了龙越的手,幽幽地道:“我自然知晓。爹,这人你也是识得的。” 龙越一怔,忙低下头细数可疑之人,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不知什么东西。 这时,龙倾寒却忽地打断了他,“爹,怎地,还想不出来么?” “莫非是凤璇阳?”龙越一怔,厉声喝道。 “不,”龙倾寒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一字一字将口中的话慢慢吐出,那短短的三个字便如同一把巨锤,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龙越的心上,“咚咚咚”,发出剧烈声响。 “是、‘魔、月’。” 龙越双瞳一缩,只觉心跳忽地停止了,第二次从龙倾寒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那名字仿佛一个梦魇一般,缠绕不去,似要将他拖下地狱。 龙越身子一抖,道:“不,不可能,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忽地,他唰地站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目,倒退了几步,竟忽地转身快速跑走了。 “爹!”龙倾寒一急,撑着床板叫唤,身子前倾,差点便摔倒在地,可是龙越奔了出去,没有回头,这让他更是焦躁。 “该死的!”龙倾寒恨恨地一锤床板,明明真相便在眼前,为何龙越又避而不答。 他的心忽地变得好累好累,为了魔月的事情,为了凤璇阳的事。 他瘫软在床上,背靠着床头,默默地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幽幽出神。他原以为复生后,他与凤璇阳能重新来过,好好地过日子,却没想,中间竟有诸多牵扯,究竟魔月是什么,是什么,为何每个人都谈之色变。 这天之后,被这事一折腾,龙倾寒又忽地病倒了。 将养了数天,他娘尚红绣天天都来照顾他,便是龙末也是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担忧。 可是,龙越却没有再来过,无论尚红绣说什么,他都拒绝再见龙倾寒。 龙倾寒在床上歇息了数天,直觉身体大好后,便起了身。 这数日来在床上,他想了许多,与其被动地等着他人告知他真相,倒不如自己去寻找真相,他要弄明白,这魔月究竟是什么,可是因为魔月的关系,让父亲如此反对凤璇阳。 他要与凤璇阳在一起,就必须去除所有妨碍他们感情的东西。 先前,在向梅山庄灭庄时,他便为了凤璇阳,使计化解了误会与仇恨。如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正魔两道的隔阂,那他便让世人知晓,魔道也并非恶人。 如今,若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关于魔月之事,那他便要查清楚,魔月究竟是甚,以排除所有阻挡他们的障碍。 只因,他爱凤璇阳,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放弃他的爱,既然重新来过,那么这段情,他必要牢牢抓在手心! 这天早上,龙倾寒起了身,便走去寻了父母,他没有跟龙越再提那天的事,反倒话起了家常。龙越看他的脸色仍有些不对,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天,是他归家后,与父母亲交谈得最多的时候,此时离天剑宗被灭门仍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于他而言已足够了,而三年后,他必归来,阻止天剑宗的浩劫。 这天,他一直与父母谈到了晚上,还笑着说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一切仿佛回到了他五岁之前,只是,他知晓,今夜过后,他便要悄悄地离家而去了。 拜别父母回房后,龙倾寒便默默地收拾起他的行装,这一次,他并不打算带龙末出行,是以一直都未告诉龙末此事,不过龙末毕竟与龙倾寒多年主仆,心里都有些相通,自然知晓龙倾寒所想,便自请地进了龙倾寒的房,帮他收拾东西起来。 龙倾寒感激在心,一时激动,便唤了龙末一声:“哥哥”。龙末一怔,旋即笑了笑,拍着龙倾寒的肩道:“少主,一路走好,宗主及夫人我会照料好的。” “好。”龙倾寒感激地回以一笑,便继续收拾起行装了。 他所需行装不多,唯一不会离身的便是那把幽泽剑以及那朵干枯的梅花。他抚上了心口,隔着衣衫触摸着怀里的那朵梅花,幽幽一叹,也许再归家时,已是几年后了。即便会被骂不孝子他也认了,毕竟他终归是要取舍的。 昔时的他自凤璇阳在山庄上打伤众人后,便回了天剑宗疗伤,直待半年后江湖上出了事,众人将事情推脱到凤璇阳身上,他才与凤璇阳再次相见。 那时在事发后,凤璇阳曾屡次相邀,意图与他说明情况,他都屡次严词拒绝,此后两人越走越远,最终走上了不归之路。前生的他,为了责任,为了家,将爱人远远地拒绝,甚至不相信他,如今既然复生了,那便让他挽回当年失去的爱,与凤璇阳重新来过,轰轰烈烈地爱! 他收拾好了后,便坐上床,打坐练了一会功。当他收功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此时龙末已经离去了。 他起身站好,整了整衣衫,迈步走向门口,眷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便推开了门。 然而,月下独影,长长的影子斜落他的足尖。一个人,负手独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看到这个背影,龙倾寒浑身一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知晓魔月究竟是甚么?” 37第三十六章·二十年前往事现 龙倾寒闻声一震,声音有些抖了起来,“爹?” 月下之人长叹了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拖长了他的身影,孤寂的影子显得更为寂寥,背着光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但龙倾寒能从他的叹声中,察觉到他的心情抑郁。 龙倾寒犹豫了一会,便走到了龙越的面前。 瞟了一眼龙倾寒手里的剑与包袱,龙越神情一黯,又是长长一叹,“子玥,你缘何执迷不悟。” “孩儿意已决,不会轻易更改。”龙倾寒敛下了他的双眸,平淡的眸里查不出任何的波澜。 龙越心头如被堵着一般生疼,他伸手过去试图轻拍龙倾寒的肩,然而,却被龙倾寒身子一倾,巧妙地避开了。他一怔,便讪讪地放下了手,“为父并非出手阻你,你已长大,为父也不该多加管束,为父只望你听我一声劝,早日远离凤璇阳的好,与他在一块,你不会幸福的。” 有那么一瞬,龙倾寒觉得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起来,那沧桑的嗓音一丝一丝飘进他的耳眶,萦绕不去,仿佛在痛斥他的罪行,声声泣下。 但,他不悔。 他抬起眸,正对上龙越的眼,目光里满是坚定的神色,“我不悔!”一字一字咄咄而出,宛如一把巨锤,生生将一个个字锤入龙越的心窝。 龙越一怔,微微退了几步,嘴里一直喃喃喊着,作孽啊作孽,缘何你们要如此牵扯不清。 龙倾寒定定地看着龙越,目光里没有丝毫动摇。 察觉到龙倾寒没有丝毫悔意,龙越心中一痛,苦涩地道:“子玥啊子玥,你可知凤璇阳是什么人。” “他是何人,我不在乎,我只知,他是我的恋人。”没有绵绵情话,但只需简单的一句“恋人”,便诠释了他的爱。 龙越静静地望了他许久,似是痛下决心般,一拍大腿,道:“你可知凤璇阳他其实……唉,罢了,你对‘魔月’之事了解多少。” 魔月!耳闻这个词,龙倾寒浑身一震,“爹?你……” “你且告知我!”龙越不由分说地正色道。 龙倾寒一怔,垂下了眸,便将自己仅知为数不多的消息告诉了龙越。 龙越听完后眉头越皱越紧,双唇紧抿,似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而龙倾寒则急切地唤了一声,“爹?”他知龙越一定知晓魔月是什么,是以他急需知道真相。 龙越长长地叹了口气,便背负着手,走到了前方,思绪不知飘荡在了何处。良久,他终于痛下决心,缓缓地开了口,“二十多年前,的正道武林还不似如今这般,以天剑宗为首。那时的天剑宗排名不过屈居第二,而第一的乃是久华派。” “久华派?”听到这陌生的名字,龙倾寒怔住了,他微微蹙起眉头,思索起来,但纵使他翻遍记忆,也想不出这是什么门派。 “你不必再想了,打从久华派出了那事后,便已没落,二十多年了,人们早已忘了那地方,不,也许确切地说,是不愿提及。”龙越的话语里透露出丝丝凄凉,仿佛孤寂了万年一般,说不清的哀楚。 “久华派门下有一名素喜着红衣的男子,名唤段书青,他根骨奇佳,极其富有武学天赋,仅凭十八岁的稚龄便打败了派中掌门,当时都被江湖人奉为新一代的武林高手,由此可见他的武功高绝。” 龙倾寒怔了怔,红衣男子,这莫非是巧合么?似乎隐隐之中又在暗示着什么。 龙越继而又道:“段书青此后便成为了正道武林的骄傲,人人都吹捧着他终有一日必能夺取武林盟主之位,”说到这里,龙越停了一会,微微侧头解释道:“子玥,你当知,我们天剑宗稳坐了数年的武林盟主之位,自然会引发他人不满,因而……” “孩儿知晓,那后来呢,缘何那红衣男子未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龙倾寒急切地打断了龙越。 “只因出了一事,一件引发往后灾难的事。”龙越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到过去曾发生的事情,那一幕幕的惨况,他都不忍再回忆。 龙倾寒一怔,看到龙越这般模样,想必那事定是非常严重了。他走了上前,轻拍着龙越的背,安抚他。 龙越侧过头来拍了拍龙倾寒的手,继续道:“便在众人对段书青寄予厚望之刻,他却在推选武林盟主的比武前夜逃走了。久华派一干人众岂有不急之理,以为段书青乃是被人掳走,因而他们四处寻找,可久久却遍寻不到。然,几年后,便在众人死心,以为他被人暗中所害后,他出现了,带着一个女子出现了。” 龙倾寒忽地一怔,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腾升,似乎一切的不幸便从这女子身上开始发生。 “当时段书青解释道,他不愿成为众人的傀儡,他只愿追寻自己的幸福,与心爱之人快意江湖,因而他在比武前夜悄声离开了。而如今他已寻到了自己的幸福,期望派中长辈们能祝福他们。” 龙倾寒的眸里渐渐聚起波澜,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 龙越叹了口气,“你说,这久华派的长辈们听闻此事,哪会咽得下气,你也当知这江湖人最重面子与尊严的。当年段书青任何话都未丢下便悄声离开,众人急切寻之不到,而在多年后,带了一位女子归来言说无意武林盟主,如此这般,让那些派中前辈怎拉得下面子。当即,那些前辈便呵斥段书青,让他丢下这个女子,随同他们一块潜心习武,争取早日夺得武林盟主之位。” 龙倾寒一凛,渐渐地察觉出事情兴起的端倪了。 “这段书青乃是久华派捡回来的孤儿,自小便是被大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因而性子高傲得紧,做事从不顾及他人想法,是以他岂会是委曲求全之人,再者在心爱之人的面前,他又怎会低下头,抛下红颜。当即,他便与掌门吵了起来,后来越吵越凶,而致……唉,不可收拾的局面。” 一声叹气后,似是忆起了痛苦的往事,龙越闭上了眼,双拳都攥紧了,“那一日,段书青意外打了掌门一掌。唉,段书青的武功极高,掌门也比之不上,那掌门当即便口吐鲜血,飞了出去。这一下,所有人都震惊了,而段书青知晓自己犯了大错,便跪下请罪。可那些派中前辈却纷纷呵斥他,要逐他出门,甚至还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他的恋人,称其为妖女,蛊惑段书青之心。当时段书青两人竟无法争辩,越是辩驳越被他人拿来说事,没多久,众人恼怒,便纷纷要将段书青捉拿关押。后来,他的恋人直觉不对,便撒出了迷烟,带着他逃走了。” 听到这里,不知怎地,龙倾寒开始烦躁起来,心扑通扑通地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龙越缓缓地道:“于是,便这样,段书青与那位女子潜逃到了江湖上隐居起来,两人暗中结为了夫妇,过了几个月的幸福生活。几个月后,段书青以为事情过去已久,派中之人该消气了,便带着妻子回了久华派,期望能得到派中长辈们的祝福。可熟料,当他回到久华派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缟素,他一急,便要冲进去问清。岂知,忽地一下,所有的人都冲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怒声呵斥段书青他乃是杀人凶手,段书青一惊,耳闻派中人解释,他才知原来几个月前,他使出的武功过于厉害,将掌门重伤,使得掌门内伤过重,久久不治,便在他归来前夜竟咽了气。” 龙倾寒呼吸一窒,沉声道:“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唉……”龙越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话里有话般,幽幽地对月而望,“巧是不巧,唯有天知道了。” 话语一转,龙越又继续道:“当时众人将段书青视为了杀人凶手,言说要替掌门报仇,还厉声直指他为叛徒。这叛徒一说,段书青自是不认,毕竟他虽伤了掌门,但却为做过对不住久华派的事。因而当时怒声反驳,岂知竟扯出了另一桩事,原来,经过众人的多方打探,他的妻子竟是魔教中人,而众人便认为段书青乃是与魔教妖人勾结,暗害掌门。” 龙倾寒直觉心跳都漏跳了一拍,胸腔忽地鼓鼓做疼,咚咚作响,“后来呢……”说完这三个字,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便是心也变得冷了奇了。 “后来?后来两方便打了起来,当时他妻子怀了身孕,他顾及到妻子肚里的孩儿,自然放不开手,很快便负了伤。看到自己的夫君受创,那女子自然恼怒,当即便不顾一切地洒了毒烟,瞬时毒翻了数人,带着段书青潜逃。你可知,当时武林并不似现今这番,正道与魔道互不牵扯,那时两道之间早已相互仇视许久,是以耳闻那女子乃是魔道中人,众人自然愤恨。” “那……段书青可有嫌恶她?”龙倾寒颤颤巍巍地问道。 “没有,”龙越又叹了一口气,这口叹气似是愤懑又似是欣慰,“那女子在打斗时动了胎气,又因放出毒烟,自己吸食进去的缘故,差点一尸两命。” 龙倾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明明不冷的天,他却觉得浑身发颤,似是身临其境一般,心口做疼。 “当时段书青见此情况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照顾妻子时才发觉她身上也负了伤。思及那些人对他的冷漠无情,他渐渐地变了性子。他带着女子回到了女子的家里——魔教,而后,便从岳父手中接管权利,将正道武学同魔道武学融化,创立了一门独步天下的武功,短短月余,便成为了雄霸一方的魔教教主。” 龙倾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双瞳大睁,惊诧地问道:“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后来……”龙越幽幽一叹,“后来,出大事了……” 38第三十七章·真相得知又似迷人设 “什么大事?”龙倾寒急切地问道。 龙越幽幽地望着天际那轮明月,思绪飘回了当年,“当时的正道武林不知是受谁挑唆,竟然集结了许多正道人士,冲上段书青所在的魔教,言说要讨伐叛徒,以报久华派掌门之仇。而那时,魔道中人闻讯,也赶了过来,意图趁机打垮魔教。因而,最后……唉。” 余下的话,龙越没有再说,但结果也能猜着必是两道中人合击,魔教陷入困境。 龙倾寒瞬时双瞳大睁,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有什么东西似要从胸腔冲出,激起他一腔热血。 “那一天,”龙越深深地阖上了双目,“血流成河,尸体遍地,漫山火光。” 短短的十二个字形容,便将当时那血腥的一幕尽数描述。这一瞬,龙倾寒只觉呼吸都停止了,不由得攥紧了胸口的衣襟。为何,他如此烦躁与悲哀,甚至如身临其境一般,闭上眼,便可听到那充斥的喧嚣,见到那满地的血光。 “子玥?你怎地了。”龙越转头,看到龙倾寒惨白的脸,忙关切地上去扶着他。 “无妨,”龙倾寒顺了顺气,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哀伤从心头漫上,溢满了全身,“爹你继续。” 龙越运起内功给龙倾寒顺了顺背,继续道:“两道中人极其之多,段书青所在的不过是个占据一方的魔教,自是敌之不过。到最后……唉,竟只剩下了他们夫妇两人。”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颤抖着闭上了双眼,不忍再闻。 偌大个魔教最后只剩下了两人,这是何其的不幸!何谓魔,何谓正,为了一己之私,竟致多人死亡。 “之后呢,他们可有逃出?”嗓音已是颤抖地连不成句,明明能预知到答案,但龙倾寒却仍存着最后一丝期望地问了出声。 然,“没有……”龙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道尽了万年沧桑一般哀戚叹道:“都死了,他们都死了。那时段书青妻子怀了身孕,却……当时,众人都在逼迫他,逼他上了绝路,在山顶之巅,他大声嚎笑,咒道,若有一日他能转生,他必要让所有害他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龙倾寒浑身一震,如亲耳聆听那咒怨一般,强大的怨念缭绕在了他的周身,重重恐惧漫上心头,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龙越见之,担忧地拍抚着他的背。他轻轻地瞥开了龙越的手,抖着声问道:“后来……他们可是跳崖身亡?” 龙越深吸了口气,长长一叹,“不错。” 那一瞬,龙倾寒直觉双腿虚软,快要站立不住。他幽幽地闭上眼,眼前竟似浮现出他们夫妇俩跳崖的一幕,鼓鼓风声作响,凄厉的惨笑回荡在高山之巅。 “这段书青究竟是谁?”虽然心里头有了一个答案,龙倾寒仍忍不住问了出声。 “段书青成为魔教教主后,人称……‘魔月’。” 瞳孔一缩,龙倾寒为之震颤,这便是“魔月”,这便是真相! “那么,他与凤璇阳有何干系?”虚晃了一步,龙倾寒幽幽问道。 龙越一怔,皱紧了眉头,便负手转过了身,竟似不肯作答。 “莫非……爹你要告知我,凤璇阳乃是‘魔月’转生?” 龙越身子一僵,他攥紧了双拳,缓缓地吐出,“不错。” “怎地可能!荒谬!”轰地一声作响,身旁的一株小树砰然作倒,显出主人的气愤,龙倾寒倾身上前,厉声喝道:“凤璇阳怎地可能会是他的转生!他……” “你对凤璇阳的过去又了解多少?”龙越转过了身,正色道。 “我……”龙倾寒却答不上来了,了解多少,呵,他不由得自嘲一哂,他所了解的凤璇阳只是在他们相识后的,可是二十多年前的凤璇阳,他却不知道。 “凤璇阳一身红衣,额际一朵赤色红莲,手握赤煌神剑,身负绝世武功冥阳功,可对?”龙越跨前了一步,咄咄地道。 “那又如何?”龙倾寒后脊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知,二十二年前,魔月夫妇坠崖后,段书青为保妻儿,以自身做垫,救下了妻儿一命。他夫人安全后,便暗中将其夫君的尸骨埋葬,一个月后,于一山洞中,诞下一子,其子额头有一红莲印记,与段书青脖颈上的红莲印记,一模一样!”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从未想过那个红莲印记竟有如此来由,“段书青脖颈上竟有红莲印记?” “不错,听闻这印记乃是因他喜好红莲,后来久华派掌门闻之,便寻人替他纹的。是以,除却他们是同一人,你又怎能解释这印记之事。” 龙倾寒愣住了,他犹不敢相信地辩解道:“可这兴许乃是其父遗传,这……也说不得准。” “子玥啊子玥,你太天真了。凤璇阳不止这一红莲印记与之相仿,便是行事风格,武功路数都同段书青一致。他那一身冥阳功,便是段书青生前将魔教与正道的武功相溶而成的,世上也唯有段书青知晓如何运用。而凤璇阳手上那把赤煌剑虽经过他的重炼,模样有所改观,但与昔日魔月所使神剑模样极其相似,俱是赤身血红,如饮渴血。且如今……”龙越忽地双眸一冷,“在凤璇阳初出江湖后,当年带头打上山的向宗,便惨遭灭门而死。” 龙倾寒浑身一震,没想到向宗竟是当年带头打上山之人,“怎地可能,向梅山庄多年来都……” 龙越甩了甩手,阻止道:“有些话为父现今告诉你,你知晓便好,江湖人最重面子,如今,逝者已逝,我们不宜再说他人是非。你可知他当初行侠仗义,却为何要退隐江湖,不是因他无儿无女,而是他当年年轻时曾是久华派的关门弟子,当年打上山时有他一份。段书青夫妇俩坠崖后,许多人都沉浸在段书青的诅咒里脱不开身,而后这二十多年参与当年之事的人相继死亡,而活着的人,毕竟好着面子,为了维护这正道中人的形象,对当年的事情自是不敢再提。” “但无论是魔月昔日出逃而后杀人,还是他们久华派被人教唆攻打魔教,孰是孰非,过去那么多年,也该由历史去定功过了。可当年的阴影犹存,人心惶惶,众人表面虽说不再提及,但若是听到魔月之事,无一不会闻之色变。当年向宗便是因着这事,惊惧魔月转世前来报复,是以便退隐了江湖,建起了向梅山庄,岂知……” 听到这里,龙倾寒已隐隐知晓龙越在暗示着什么了。龙倾寒攥紧了双拳,厉声道:“但向梅山庄却是被人下蛊而害,与凤璇阳毫无干系。” “你怎知与他无关!莫非你亲眼瞧着凶手下蛊了!”龙越用力地一甩手,打断了他的话。 龙倾寒忽地怔住了,没有,他没有证据证明与凤璇阳无关。他忽地想起了那一夜他梦到的向宗身死之事,那一朵梅花,那深夜闯入的凤璇阳,莫非……当真是凤璇阳所为! 顷刻,他冷得瑟瑟发抖起来,他又想起似乎屡次想问魔月之事时,凤璇阳都会阻挠。 凤璇阳啊凤璇阳,你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龙倾寒幽幽地闭上了眼,记忆漂浮到复生前,凤璇阳在向梅山庄上怒喊的那一句“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他该想到,凤璇阳那般高傲狂妄之人,怎会为了一件小事,便兴起了一统江湖之心,是了,那时江湖上多位武林掌门陆续死亡,事后察明便凤璇阳所为,那么…… 呵,龙倾寒倒退了数步,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那么从一开始,无论他如何努力,凤璇阳可都是打定主意要复仇的了? 龙越看出龙倾寒已隐隐有些信服,便继续道:“即便凤璇阳不是段书青的转世,那也是他的亲子,你想他怎地会可能放过害段书青之人。子玥,回头罢,你与他在一起只会背负更多的罪孽与戾气。” 回头?龙倾寒趔趄了一步,心已丢了,他如何回头,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死亡来临之前,阻止他! “子玥……”龙越担忧地上去,扶着龙倾寒,哪知龙倾寒却愤怒地打了开来,“我不信!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又缘何会知道这些事!”震怒之下,他直接用了“你”来称呼其父。 “只因……”龙越幽幽叹了口气,道:“只因他的妻子,乃是我的表妹……” “什么!”耳闻这个消息,龙倾寒震颤了,他实是没有想到他爹竟与魔教之人有牵连。 “说来,想必你也不信,那魔教中人乃是自我的爷爷辈而分化出去的,但我爹与他们仍有暗中来往,是以多年下来,我与表妹的情谊倒也深厚。攻山之日,我自是未去,表妹她逃得性命后,辗转两年便来到了我这里,将真相告知,并将当时两岁的凤璇阳托付给我,而后没过多久,她便阖目离世了。凤璇阳来到此处的第二夜,竟忽地不知所踪,我一心急,四处寻找他的踪影,岂知遍寻不到了。当我再见到凤璇阳时,他已改了名姓,成为了九天教教主。但那额际的红莲印记,我一生都不会忘。” “不……”听到这些震撼的消息,一时之间,龙倾寒怎能接受,他趔趄了几步,才站稳住脚,“我不信,我不信……” “子玥,你……” “不!”龙倾寒喝了一声,“即便他要报仇又如何,与我何干!” “子玥,你怎地还执迷不悟。莫非你要助纣为虐么!况且,你如此痴恋他,他又可曾有告知你他的情意?说不准,他那是故意接近你,利用你!” “他有!”龙倾寒攥紧了双拳厉声一喝。 是的,他曾拥住他,用最后的嗓音轻声道出“我爱你”。可,却在听到之后,他永远地失去了他。 一种悲痛涌上了心头,昔时那笑着阖目的一刻,在狂肆地回放。 两剑出鞘,夺命一招,再回首时,已是永别。 失去的曾经,他又怎能再失去一次! 龙越也怔住了,他委实想不到两人之间的牵绊竟如此之深,他长叹了一声,“子玥啊,你当知与他一块,你便是万劫不复啊。” “纵使天下人不解他,负他,我也决不弃他!” 一字一句如锥子般生生敲入龙越的心。那双素来冰冷的眸里燃出了火一般的热情,在这凄凉的月夜里烧出炽热的火光。 “子玥啊子玥,你为他付出如此之多,他又怎知你的苦。” “我不曾为他付出过什么。”龙倾寒抬起了右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只手曾经用剑杀死了他,结束了他狂妄的一生。 “可他却为我付出过生命。” 一滴泪轻轻滑落,流落唇角。他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才明白,凤璇阳的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他解脱。让他断了这份念想,断了这份痴缠,从此,成为手刃魔教教主的武林盟主,君临天下。那个高傲的人啊,用最沉默的方式,铺就了他的未来。 “子玥,你当真要为了他,致使武林浩劫么。”龙越的声音已经虚软无力,这个高傲的儿子,他知晓从他告诉真相的那一刻,已是挽回不来的了。 “不,我会阻止他。爹,其实段书青从一开始,便是无辜的不是么,何谓正道何谓魔道,其实他何曾害过人。” “话虽如此,但……” “爹!你若真有心,不愿武林喋血,缘何你不去阻止!你是武林盟主不是么!”龙倾寒一甩袍袖,怒道。 而龙越却忽地怔住了,他定定地看着龙倾寒许久,便背过了身去,对着月空不知思索着什么。时间静静流淌,良久,他才幽幽地叹声,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寂寥与落寞,“子玥,你当知身为武林盟主也有一些不得已之时,也有自私的时候。” 龙倾寒一愣,是了,他怎地忘了,魔月与他爹的关系,他爹又怎能出面去对付凤璇阳。 “罢了,你去罢,若能阻止他,当是好的,若不能……那便听天由命罢。” 龙倾寒微微一怔,看着龙越那孤寂的背影,心头是说不出的感伤。 他走了上前,拥住瞬间老了几岁的父亲,轻抚他的背,“爹,对不住,孩儿不孝。” 龙越没有答话,只是伸手反拥着龙倾寒,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低垂着头,将头靠在儿子的肩上,低低地落泪。 月影横斜,落下枝头,静谧的时间沉淀在父子俩相抱的这一刻。 当天灰蒙蒙亮时,龙倾寒抬起了头,他拭去了眼底的泪,把心一横,转身跃上墙头,幽幽出口,“爹,我走了。” “你……注意身体。” “好。爹您也是。” “好。” “那……我走了。” “等等!” 脚步一顿,龙倾寒回头,一样东西朝面袭来,他翻手卷袖,低头一望,这竟是一枚龙形的木质发簪,雕纹精致,触手微凉,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这……” “一个月后便是你的生辰,这乃是我送予你的及冠之礼。” “爹……”龙倾寒微微一怔,拿着发簪的手颤抖起来,他脚步一挪,便要回去。 但,龙越甩手阻止了他,“去久华派瞧一瞧罢,尚有,若是可以,找出当年那在暗中牵引之人。”当这话说完时,龙越已转身走远了,他没有给龙倾寒道别的机会,只留下了一个孤寂的背影。 龙倾寒目送着父亲远去,将手心里的发簪盘在发上,面对着朝阳转身,几个纵跃,远远地消失在天际之中。 今日分离,不知相见会是何时。 “魔月啊魔月,有些事,即便是我也阻止不了。那两个孩子……只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他们。”一声叹息从墙角边缓缓道出,空寂的庭院里弥漫着无奈的悲伤。 龙倾寒也不知跑了多远,奔了多久,他的心情极其复杂,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心里便如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暗暗发闷、生疼,似乎只需宣泄出去,他便能好起来。 可,无论他强吸多少口气,他都无法镇定心神,便是呼吸也直觉疼痛起来。 渐渐地,不知是疲惫还是心累,在停下脚步前的那一刻,他眼前一黑,便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意识混沌间,只觉一双手将他揽下,耳边是熟悉的喟叹,“你啊,何时方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39第三十八章·惊知恋人下蛊毒 意识混沌中,似乎有双熟悉的手在他的脸上温柔地抚摸,一具温暖的躯体靠了过来,将他抱起靠在那人身上。 唇边触上柔软的双唇,水缓缓地喂到了他的口中,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喃喃着他的名字,“倾寒——” 那熟悉的檀香味让他不禁沉醉,只想着能靠在他的怀里,抛却所有烦恼,安心沉睡。 “璇阳,璇阳。”熟悉的名字从他的口中逸出,但,没有人回应,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耳边是谁的叹息,谁的呼唤,似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抚摸,所过之处竟觉非常温暖,慢慢地那只温暖的手往背上而去,轻柔地抚慰着上头的疮疤,而后慢慢滑落,到了…… 臀部?! “该死的,混账!”一声大吼,龙倾寒幡然惊醒。 “叮”一声,瓷器碎落的声音旋即响起,龙倾寒闻声看去,眼前的白衣人正低着头收拾着那碎裂的瓷器。 “你是……”这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怎地,不过数月不见,连我都忘了么?”那人抬起头来,翩然身姿映入龙倾寒的眼底,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 “羽尘?”龙倾寒惊诧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青烟缭绕,朴素典雅,满眼素白,便如眼前这个飘然的男子一般,干净无暇。 “不必多疑了,此地便是医王谷。”洛羽尘将手里的瓷器放到了一边的桌上,又从怀中取出了锦帕覆在地上,将水渍一一擦拭干净。 做完这些后,他用旁边放置的清水静了静手,便唤人再上一碗药。 龙倾寒知晓洛羽尘的好洁,是以待他做完这些事后,才出言问他,“缘何我会在此。” 洛羽尘擦了擦手,淡淡地道:“此话当是我问你才是,你不知,我又缘何知晓。” “啊?”龙倾寒愣了愣,这洛羽尘的性子比他还冷,常常说话让人摸不着边。 洛羽尘也没再说话,反倒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似是上头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龙倾寒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与洛羽尘相识那么多年,却还是摸不着他的脾气,“羽尘,不知我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昨夜子时末。”洛羽尘擦干净后,便甩了甩手里的锦帕,随手一扔,稳稳地落到了一旁的桌上。 龙倾寒一怔,疑惑道:“那不知我是如何进来的?” “你……”方一开口,房里便响起了敲门声,“进来。” “谷主,您的药。”一个小僮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双手递给了洛羽尘。 “喂他喝。”洛羽尘冷冷地下令,那小僮应了一声,便举起勺子作势要喂龙倾寒。 龙倾寒一惊,赶忙抢过那碗药,咕隆几下吞下肚,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药渍,将药碗递回了小僮。 小僮双手接过,处理了桌上的瓷器碎片后,便告退了。 龙倾寒这才吁了口气,洛羽尘极其好洁,又慵懒成惯,这喂他喝药之事,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的了。 瞧着龙倾寒喝过药后,洛羽尘便使出了缠在手上的银丝,往龙倾寒手上探去,“昨夜我尚未入眠,耳闻附近有声响,跑来观望,便见你躺在这床上。” 龙倾寒一怔,忽然方才半梦半醒时那双到处乱摸的手,还有熟悉的味道,想来必是那人将他带来这里的了。 只是那人为何不出来相见。 洛羽尘静静地给龙倾寒搭着脉,龙倾寒也没再多问,他知道从洛羽尘嘴里也探不出什么东西,洛羽尘的性子是天生冷漠,不似他这般面冷心热。若非他乃是洛羽尘的至交好友,只怕凤璇阳把他丢在这里,洛羽尘也不会管他的病,反倒会直接把他丢出谷外。 “你的气色好多了许多,只需将养数日,你身上的毒也可解了,至于你的蛊么……” “等等,”龙倾寒忽地打断了洛羽尘,惊诧道:“你说甚?我身上的毒,而且,还有蛊?” 洛羽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银丝,慢慢地在手上绞着,“怎地,你不知你中毒与中蛊了?那你来我这作甚?” 龙倾寒被他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此刻是又气又恼,轻叹口气,道:“我并不知我中了毒和蛊,至于为何来此,想必是他人送我来的。是以你可否将其一一告知我。” 洛羽尘问道:“你想知甚?” 龙倾寒皱紧了眉头,正色道:“我中的是何毒,从何时开始,有何症状。” “慢心毒,约莫月余,犯困干呕,身子变差,易生病。”洛羽尘顿了顿,又道:“瞧你这模样,近来可是吃了什么不明的药物?” 轰地一下,犹如晴天霹雳般在龙倾寒耳边炸开来,“你说甚!”这个毒潜伏的时间,以及出现的症状,是如此的吻合。一个月前,他唯一吃过的不明之物,唯有…… “不可能,他怎地可能会下毒害我。”龙倾寒甩了甩头,激动地抓住洛羽尘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这是何毒,可会致人死命……”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洛羽尘皱了皱眉,瞥开了龙倾寒的手,道:“慢心毒,顾名思义,便是让你的心律慢慢停止,而后悄无声息地死亡。因其症状温和难以察觉,是以此毒非常难得,均是采用上等的毒物夹杂炼制而成。服食之人,逐渐地会吃不进东西,接连犯困,身体变得异常之差,渐渐地中毒之人要么是饿死,要么病死,要么便在睡梦中死去。” “不……”龙倾寒惊恐地颤了颤,那个人,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此毒是如何下的?” 洛羽尘淡淡地道:“每隔三日服食一次。” 龙倾寒瞳孔一缩,每隔三日!他记得凤璇阳给他的那瓶药便是每隔三日服用的。 “为何,为何他要如此做,为何他要害我!”龙倾寒颤抖着身子,激动地厉声喝道。 洛羽尘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至于你身上的蛊么,乃是连心蛊。” “连心蛊?”双目渐渐变得空洞,龙倾寒失神地问道。 “不错,连心蛊顾名思义,可使双方连心,它分为子母两蛊,若母蛊死去,子蛊也会一同死去,而反之子蛊死去,母蛊则会活得好好的。” 龙倾寒自嘲一哂,无神地问道:“那……想必我身上的乃是子蛊了。” 洛羽尘没有答话,他神情黯淡地看了龙倾寒一眼,便微微地低下了头,“中连心蛊之人身上必有相同的印记,你不妨查看一下。” 龙倾寒一怔,“相同的印记?”他皱紧了眉头思索,“我自己的身子每日沐浴时都会看,怎地会出现印记。” 洛羽尘双眸微微一亮,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递给了龙倾寒,“吃下去试试,此药可引发子蛊现身。” 龙倾寒伸手拿过,便快速地吞了下去。 “你倒也不怕这是毒药。”洛羽尘调侃道。 “呵,我已身中他毒,再多中一毒,又何妨。”药下腹后,龙倾寒的身子开始变得燥热起来,呼吸也旋即变得急促热烫。 “不若取下衣衫,查看罢。” 龙倾寒点了点头,吃力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裳,左右看起来。 忽地,一个鲜红的印记印入他的眼帘,左臂之上,那个红莲印记妖娆绽放,同凤璇阳额头的那个一模一样! 龙倾寒已经惊呆了,他无力地靠在了床头,喃喃地道:“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你若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了,缘何还要多此一举给我下蛊。” “兴许他是想待你死去一刻,让他察觉得到罢了。”洛羽尘无情的话幽幽传来,打断了龙倾寒最后一丝希望。 “呵呵,”龙倾寒摇晃着身子,靠在了床头,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方才你说,我的毒有解?” “我是何人?何毒可难得倒我,但此毒非一朝一夕可解的,仍需你日后多加调养,且,不可再服食此毒,不若,连我都救不了你。至于连心蛊么,我无能为力,除非……” “除非甚?”龙倾寒急切地问道。 “除非你可取回母蛊之人的心头血,那我便可替你制出解蛊之法。” “心头血?呵呵,哈哈哈,心头血……”龙倾寒苦涩一笑,复生前的他,便是一剑穿过他的心脏,取了他的性命,如今,他又怎能再杀他一次。 他欠他的,这是他欠他的。 龙倾寒没有再说话,只是遥遥望着床顶凄凉苦笑。 洛羽尘道了一声,便默默地起身离去了。 龙倾寒在医王谷休养了几日,气色逐渐好了起来,只是因着心理和身体上的打击,让他意志消沉,容颜憔悴了不少。 一直到几日后,他才终于看开,去寻了洛羽尘。 “你要人皮面具?”洛羽尘有些惊诧地道。 龙倾寒点了点头,“是,还有一些你的独家秘药。” “你想作甚?”洛羽尘问道。 “寻他,助他。”神色坚定,但话语凄凉。 “值得么?”洛羽尘对龙倾寒的答案有些讶异,“他可是想要你的命。” “不去尝试,怎知值不值得。”话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寒彻骨,溢满悲伤。 洛羽尘幽幽一叹,“你不怕你死在他的手上。” “怕,”龙倾寒对天一望,满含凄凉,“但——我更怕他死在我的手里。” 洛羽尘怔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龙倾寒,旋即嘴角竟勾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用龙倾寒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真不知你们究竟谁是傻子。” 他走到房里,整理了一番,便将一个包袱丢到了龙倾寒的手里,“拿去罢。” 龙倾寒感激地接过,对他轻轻一笑道别。旋即转身,方迈了几步,便忽地停下,侧头问,“若果有一日我不幸殒命,你可会替我收尸?” “不会。” “是么?”龙倾寒双眸一黯,抬步便走。 “我只会将你葬在他的坟头。” 龙倾寒的脚步一顿,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而后毫无眷恋地运起轻功走了。 凤璇阳,当年我要了你的命,如今我便将我的命双手奉上。你要天下,我帮你夺天下,这是,我亏欠你的。我只望他日我身死之后,你能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叫“龙倾寒”的人,深深地爱过你。 …… 待他走远后,洛羽尘收起方才的柔情,换上了一脸冰冷。他微微侧目,沉下了嗓音道:“如何?如此说法,可还满意?” “啪啪啪”一阵拊掌声从墙边传来,一道机关声响后,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 40第三十九章·心急恋人破武境 “呵,洛公子果真‘仗义’,为了利益不惜出卖自己的朋友。”一道声音缓缓地从洛羽尘身后传来。 洛羽尘微微侧头,冷声道:“何谓出卖,何谓朋友,你又怎知我不是在助他?陶公子?” 一声“陶公子”落下,身后之人慢慢现出了身影,此人,竟然是陶槐! 陶槐微微哂笑地看着洛羽尘,道:“呵,你是在助他,抑或是在害他,还逃不出我这双耳朵。” 洛羽尘微微哼了一声,没有作答,但陶槐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赞同。 “书呢?”洛羽尘冷冷地问道。 “唰”地一声,一样东西划破空气,朝洛羽尘背后袭来。洛羽尘眸光一冷,虚划一个脚步,侧身抬手一卷袍袖,堪堪将那东西卷入了手里。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册,他双眸微微一亮,快速地翻看了几眼,嘴角竟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呵,你便不怕我在这书上下毒?”陶槐走进了些,笑道。 洛羽尘缓缓地将书册放入怀中,掏出锦帕拭了拭手,不屑地道:“凭你,也敢在我面前下毒?” 这般狂妄的话从洛羽尘口中说来,却夹带了一丝冷色,陶槐微微蹙起了眉头,仔细观察洛羽尘,但却发觉,他完全捉摸不透洛羽尘这人。 陶槐的嘴角一弯,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你如此欺骗龙少主,你便不怕日后他发觉,与你割袍断义?” “他?”洛羽尘轻蔑地一哂,“他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会毫无理由地相信自己的朋友,况且,我告知他的话一实一虚,他是万万找不着其中错处的。” “一实一虚?”陶槐沉了沉声,复又笑道:“哈哈,好,不愧是医王谷谷主,这般能耐,天下几人可有。” “陶公子,客套话不必多说,若无他事,请罢。” “也罢,他日主子提起,我必在他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不必,你我交易一场,若真有心,不妨多送几本稀世医书来。” “呵,甚好。告辞。” “不送。” 一阵风动,陶槐已不见了身影,洛羽尘从怀中掏出那本医书,慢慢地抚摸,“主子么?呵,倾寒,你可要小心些了。” ****** 一阵蓝色剑芒划过,携着一道犀利的破空之气刺向前方,幽泽剑在一人的喉头一寸堪堪停下,但,凌厉的剑气仍划破了对方的肌肤,渗出丝丝血迹。 抬起手拭了拭脖子,看到手上的血迹,来人夸张地嚎叫,“嗷——倾寒,你下手也委实太狠了罢。” 龙倾寒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红衣男子,触上的眉目里不知是怨还是恨,他握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只要再往前一寸,血光四溅,便可轻易地杀死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然,手缓缓地垂落下来,顷刻剑鸣声响,一道幽光渐渐地消失在剑鞘里头。 龙倾寒淡淡地收回了剑,回身便走。终归还是下不了手,即便知道,他害过自己,也下不去手。 复生前,苍茫白雪的那一幕,始终是他心中的魔障,挥之不去,如今他又怎能再下得去手去杀死他。 罢了,不如在生命结束前,好好为他活一次。 “倾寒,倾寒。”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倾寒冷冷地一瞥,那目中的怨恨让凤璇阳不禁一颤。 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背负着双手凑到龙倾寒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倾寒,你怎地不理本座,莫非……” 这声“莫非”一落下,龙倾寒的心便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从中而生。 果然,只觉臀部被一只邪恶的手摸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欲将那只手打开时,便觉身体一僵,被点住了穴道。 “凤、璇、阳。”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厉声喝道。 “嗷,本座听着呢。夫人你思念本座如此之深,也不必喊得那么大声才是。”凤璇阳掏了掏耳朵,敲打着下巴绕着那个僵着身体的人打转。 “啧啧啧,不过数十日不见,倾寒你怎地瘦成这样。”伸出手,捏了一把腰上敏感的肌肉,激得龙倾寒身子一抖,显些笑了出声。 龙倾寒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似乎遇上凤璇阳后,再多的怨都会变成气恼。“凤璇阳,你快给我解穴。” “解穴作甚?”凤璇阳凑过去,撩起龙倾寒的长发,将其凑到龙倾寒的鼻尖,笑道:“解开了让你谋杀亲夫不成?那本座可不做!” “啊啾,啊啾。”鼻子一痒,龙倾寒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你……啊啾,该死的……啊啾……” 凤璇阳双眼一亮,似又发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抓起了龙倾寒更多的头发,左右手一起动作,直往龙倾寒的两个鼻腔里头凑。 “啊啾,该……啊啾……混……啊啾啊啾……” “嘻,瞧你下次还敢谋杀亲夫么?”凤璇阳玩得上瘾了,一边手往龙倾寒腰上的敏感处掐去,一边手继续拿头发撩鼻腔,玩得可乐乎了。 而龙倾寒早已是打了不知个多少喷嚏了,鼻头都通红通红的,他瞪着凤璇阳的眼珠里都快冒出火了,然而每次想开口骂人时,都被自己的喷嚏声湮没,最后他索性一闭眼,静下心来,隔绝万物骚扰,屏气运功,将空气中的水化作了冰锥,一一朝凤璇阳射去。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而后,感觉眼前一空,忽地没有了声音,那个人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龙倾寒犹闭着双目,歪了歪头,查探着对方的呼吸,可是没有,似是凭空消失一般,凤璇阳不见了踪影。 莫非,自己伤了他? 他一惊,赶忙睁开了双眼,却见地上有着滴滴血迹,朝着前方而去。 凤璇阳被他伤了! 想到这里,龙倾寒焦急了起来,他转着头四处寻找,可是还是没有凤璇阳的身影,只有那滴滴向前的血迹,在昭告着他负伤离去的方向。 可是如今龙倾寒被点着穴,莫说是去寻凤璇阳了,便是动也动不得。 越是想见越是见不着,心焦之下,他脑子一片混乱。 思及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静下心来,运起功力期望能解开穴道。 可是凤璇阳的点穴手法极其独特,他用劲冲了几个穴道,还是冲不破,心焦之下,更是多有阻滞。 然而,在他快要放弃另寻他法时,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凤璇阳的俊颜,嘴边那邪气的笑,印着那绚烂的红莲印记,让他不禁沉醉。 那一刻,脑中清明,一片透亮,有什么从身体深处涌上,融汇四肢六脉,流经血液,将所有阻滞的地方一一融汇。 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喧嚣,唯一听到的便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卟咚卟咚”,缓慢而整齐地跳动着。 一道道气劲从四肢涌上,从身体汇入,渐渐地,他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似乎有什么正从他的身体里领悟而出。 忽地,以他为中心的地面,结成了一片片坚固的厚冰层,四散开来,快速地凝成冰花。 那一瞬,天地间黯然失色,当最后一朵冰光初凝之刻,他喝了一声,身体瞬间解放,足尖一点,顷刻便往前方跃去,快如风过,冰光全部凝成之时,他已消失在了烟尘中。 风呼啸着拂过脸颊,柔和的声音似在耳边清唱,他的耳边只有宁静,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在这一刻,他竟突破了长久以来一直无法突破的武境,“寒凝绝”的最高重。 他奔了出去,凝眸寻找那人的身影。忽地,他眼底闪过一丝光,足尖一点,“蹭”剑出人至,往一株参天大树划去。 “哎哟喂——”一道声音快他的剑响起,树上的人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就往树下掉去。 龙倾寒一怔,赶忙收起剑,足尖轻点,朝那人奔去。 凤璇阳在空中晃着身体,还不停地张嘴大喊,但不一会,他便落到了一人的怀抱里,他一喜,状似害怕地一般双手一搂,两腿一夹,就把自己挂在了龙倾寒的身上。 龙倾寒闷哼了一声,觑了一眼那个无赖,便搂紧了他,缓缓降落在地。 “倾寒,安全落地了么?”凤璇阳双目紧闭,往龙倾寒的脖子上蹭了一蹭,抬起袖子,擦了擦。 “嗯。”冷冷的声音传来,冰寒彻骨。 “嗷——”微微睁眼,嗯,擦干净了,那可以—— “该死的混账,松开你的牙!”龙倾寒怒极,用力扯着咬着自己脖子的无赖。 可是凤璇阳玩疯了,死挂在龙倾寒的身上不下来,边啃边嘟囔着道:“让你……谋杀亲夫……咬你一口,算作惩罚。” “……”龙倾寒觉得自己的气都出不来了,他收起了剑,无奈地拍了拍凤璇阳,“你下来。” “不……”再咬一口,舔上几舔。 “下来。” “不。” “你要如何才肯下来。” “认错……” “……”龙倾寒决定用力把这个人扯开,可是,凤大教主便似个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他身上,动也不动,龙倾寒又不忍心再伤他,只得叹了口气,“我错了。” “嗷,那本座要惩罚你。”再舔上几口。 为了早点摆脱这个缠人的人,龙倾寒想也不想地就道:“好。” 然而下一瞬,他后悔了,只因攀着他的两个手忽地一松,快速地点上了他周身大穴,嗒嗒几下,他浑身一僵,这次连哑穴都被点上了。 而后,眼前一花,他便被凤璇阳抗在了肩头,“哼,胆敢谋杀亲夫,本座要你好看。” 伸出一手,“啪”,朝着臀部打一巴掌,“啪啪”,再打两巴掌。 连打几掌,打得爽快后,凤璇阳便运起轻功,扛着那个有气都骂不出声的人,找地方惩罚去了。 41第四十章··无赖撒泼惩罚寒 凤璇阳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悠闲地抗着龙倾寒,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着。 而被点了穴,趴伏在他背上的龙倾寒则是咬得牙都碎了,一路上他曾试着用方才突破的武功来解穴,可发觉压根不起作用,也不知凤璇阳用的什么独门点穴手法。不过,细想一下,一开始凤璇阳点穴的手法似乎并不重,后来似是故意设计一般,让他以为他出了事,使得他暗中突破了武境,如此说来,凤璇阳到是暗中帮了他一般把。不若,凤璇阳若有心点穴,他当是如现今这般,浑身动弹不得了。 龙倾寒的脸皮很薄,先前一路上在荒郊野岭,没人看见便罢,如今凤璇阳扛着他走到了城里,若是被人瞧着了,他岂非面子都丢光了。 是以打从见到有外人路过,龙倾寒便完全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埋起来。 凤璇阳倒是脸皮厚得很,一边走还一边笑意盈盈地跟身边看着他的人打招呼,每当有人问起他扛的是什么时,他总是会一拍龙倾寒的臀部,笑嘻嘻地道:“娘子不听话,我带去调|教一番。” 众人每每听之,都捂着嘴指指点点地轻笑。耳闻那些笑声,龙倾寒都快气炸了肺了,尤其是如今倒挂在背上,血气都往脑上冲,火气也跟着直冲冲地冒上,都快把他脑袋烧成烟了。 凤璇阳还犹不知地在街上到处乱逛,时而跑去买点东西吃,时而跑去古玩店把玩里头的东西,待他玩够了,他才跑到了一个地方,乐呵呵地站在门前,打望了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方一进门,一股刺鼻的混杂香味便扑鼻而来,许多莺莺燕燕凑到了凤璇阳的身边,在叽叽喳喳地调笑。不必看到外头的门匾,龙倾寒便知晓,这里定是青楼无疑了。 只是,他没想到凤璇阳竟会带着他来青楼,他到底想做什么。 凤璇阳笑了笑,撇开了那些靠过来到处乱摸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狠光,瞪了那些姑娘一眼,吓得她们都不敢再靠近他了。 旋即,他又摆出一副无害的模样,对着老鸨笑道:“一间上房。” 老鸨方才也被他的目光吓着了,知晓凤璇阳不好惹,她即刻摆上一副谄笑的模样,道:“好叻,小翠,快带这位两位客官到天字号房。” “好的,妈妈。” 凤璇阳笑了笑,便随着那位名叫小翠的姑娘走上了楼。 走到一间华贵的雅间后,小翠打开了门,便给凤璇阳福了一礼,问道:“不知客官还需要些什么?” 凤璇阳进门的脚步一滞,又歪过头来,“嗯?需要甚?都有些什么?” 这小翠似是新来的,听到这个脸上有些红润,她忸怩了一下,便凑到凤璇阳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凤璇阳越听越带劲,这眼都亮了起来,他邪恶地一笑,唤道:“都给本座拿上来!” 小翠红着脸福了福,便关起门离开了。 凤璇阳则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地进了门,砰地一下,把抗在肩上的人摔到床上,然后状似疲惫地扭动胳膊,“倾寒,你也忒重了,该瘦□了。” “……”扛了我恁地久,累死你也该。 “诶,瞧你那模样,可是不满?嗤,为夫我扛了你走恁个远,若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了,瞧瞧你这是什么神情,该打!”翻了过身,“啪啪”几声响起,龙倾寒的臀部上又受了几掌。 “……”该死的,该死的,我宰了你,凤璇阳我要宰了你。 “啊啾,啊啾……咦,怎地打起喷嚏来了。噢,本座知晓了,定是你在心底骂本座,该打!”“啪啪啪”,臀部又受了几掌。 “……”凤、璇、阳。 凤璇阳可听不到龙倾寒心里所想,他打够了,便敲击着下巴,盯着龙倾寒瞧。 龙倾寒此时是又气又恼,他的脸被压到了床上,好不容易侧个脸,动了动唇说话,期望凤璇阳给他解穴,然而凤璇阳却理都不理会他,开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还啧啧感叹他身材不错。 摸够了,凤璇阳眼底便闪过了一丝邪恶的光,他开始伸手往龙倾寒的衣衫探出,撩起了龙倾寒衣衫的下摆,慢慢地从下方,侵入龙倾寒的背部。然,似是触碰到龙倾寒背上的鞭伤,凤璇阳的手顿了顿,眸里骤起了不明的光。 丝丝凉风从背部袭来,龙倾寒的身体不禁抖了抖,凤璇阳一怔,便抽出了手。然而,便在龙倾寒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之时,凤璇阳的手一滑,就滑进了龙倾寒的裤子里,伸手一捏,捏着他的臀部把玩起来。 “……”混账,混账! 这时,许是上天听到了龙倾寒的叫唤,叩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凤璇阳逐渐往下的动作。 凤璇阳起身走过去,开了门,发觉是小翠,她带来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娇羞着脸递给凤璇阳,而她身后几个大汉正抗着一大桶浴水进门。 凤璇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邪气一笑,那笑容看得小翠更是羞涩,快速地福了一礼后便跑开了,而那几个大汉放下了浴桶看,也随着离开。 关上门后,凤璇阳盯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那趴在床上的龙倾寒,眼底邪恶的光更甚。 他走了过去,又从龙倾寒下摆之后伸手侵上他的肌肤,在他背上摩挲,“倾寒呐倾寒,你谋杀亲夫,你说本座该如何惩罚你呢。” “……”滚,你个混账! “啥?你说甚?本座听不清。”凤璇阳靠了过来,朝龙倾寒的耳里吹了一口气,忽地恍悟道:“噢,原来如此,你是想本座这般惩罚你呐,嗯嗯,知晓了。” “……”滚!我如何告知你了! 凤璇阳自言自语完后,摸得也差不多了,他把龙倾寒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那个涨红了的脸,惊诧道:“咦,倾寒,怎地你的脸那么烫,莫不是起了高热了罢。” “……”是极,是极,我已起热,你快些放开我让我去喝药。 “嘻,不怕,一会同本座活动活动,你便病好了!”说完,凤璇阳快速地一扯腰带,一拉裤腰,几下便把龙倾寒剥得干干净净,连束发的簪子都给除了。但也不知是龙倾寒眼花还是怎地,他似是看到凤璇阳取下他簪子时有一片刻的失神,不过,他也没那闲心去细想了,只因,凤璇阳把他剥光后,那双邪恶的手开始在他身上到处游走,朝着他的敏感处肆意按压。 他与凤璇阳发生那么多次关系,自身的敏感点早已被凤璇阳摸透了,不一会儿,他便腾升起欲|望,气喘吁吁起来。 “……”混账,混账,混账! 不过凤璇阳可听不到他的骂声,摸到他起了反应,凤璇阳便停下了,而后自己除下了衣衫,赤身裸|体的呈现在他面前。 龙倾寒瞟了一眼那矫健的身躯,更是羞愧得偏过头去,而这时凤璇阳却掰过了他的脸,凑唇吻上了他有些灼热的双唇,唇齿相交,丝丝缠绵,诱人的银丝在两唇之间流动,火热的舌两两交汇,舔舐着彼此的味道。这个隔了数十天的吻,让龙倾寒不禁迷醉,沉陷其中,不能自拔。 龙倾寒已被那个缠绵的吻夺去了心神,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置身于热水之中,氤氲的水雾在周身腾升,泛起潮涌的热气,使得情|欲更是高涨。 看着那张瓷白的脸泛起红晕,在水雾的作用下更显肌肤白皙,凤璇阳伸手抚摸着龙倾寒的脸,从额际到那微微紧咬的双唇,缓缓探手,深入他的唇内,搅动。 “嗯……”不自觉地轻吟出声,泛着水雾的眼微微睁开,环顾了四周,才发觉自己竟在水中,龙倾寒一惊,正要动作,却发觉自己的穴道未解。 “该死的!”他狠狠地骂了出声,这才幡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开口说话了,他呆了呆,看了一眼那还在笑的凤璇阳,又不敢相信地骂了一句,“该死的,混账。” 这一句,远比方才的小声,但凤璇阳还是听到了,他的双眼一眯,笑意更甚。而龙倾寒瞥了一眼凤璇阳,以为他犹未发觉,是以低下了头,继续骂:“混账,混账,混账……” 不知他骂了多久,当他再抬头时,却被骇到了。只见凤璇阳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瞪着他,而嘴角却勾着一抹诡异的笑。 龙倾寒浑身抖了抖,“啊……啊……” “啊甚?”凤璇阳揽住了龙倾寒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凑,身子动了动,将自己的欲|望朝前一顶,“怎地不继续骂了?” “啊……啊……”龙倾寒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响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他知道凤璇阳已经发火了。 “哼,本座瞧,你这是皮痒了。”凤璇阳将龙倾寒抱起,两腿大开,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上,顺了顺他的发,而后转头从小翠给的那些东西里左右挑拣起来,原来小翠给的乃是情|事时助兴的一些道具,现下凤璇阳便是想着用什么东西来惩罚龙倾寒的好。 龙倾寒被凤璇阳按压在肩头,看不到他的动作。凤璇阳仗着龙倾寒看不到,挑了半天,便挑了一条鞭子,用劲一抖,“啪”地一声,激起了水花。 方一听到那声响,龙倾寒身子便抖了起来,他闭上了眼,脑海中便浮现了被龙越抽打的那一刻,一道道血红的伤疤,至今仍在他的背上狰狞显现。 察觉到龙倾寒不对劲,凤璇阳忽地反应过来,他赶忙丢掉了手里的鞭子,捧起龙倾寒的脸,就是一记舔吻,直把龙倾寒哄得笑了出来,才讪讪地道歉。 龙倾寒微微甩了甩头,轻轻地道:“无妨了。” “噢?既然你如此说,那本座……”凤璇阳又取过了一样东西,笑道:“便换做这个来惩罚你罢。” 龙倾寒微微抬眸,看到凤璇阳手里的东西,身子又抖了几抖。 42第四十一章·问君关于蛊毒事 只见凤璇阳手拿的乃是一个硕大的玉势,尺寸大得惊人,龙倾寒偷偷地觑了一眼凤璇阳的昂|扬,发觉那玉势竟比凤璇阳的还大上一些。 “你……你……”龙倾寒张了张唇,断断续续地道。 “本座甚?”凤璇阳啄了龙倾寒一口,而后另一手又拿起一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唔,瞧了半天还是这两样东西合本座心意,你从中挑一个罢。” 龙倾寒抬眼望去,又瞬间瞪大,只见凤璇阳一手拿着玉势,另一手拿着一根蜡烛,烛边滴下的烛泪,如血一般刺红。 龙倾寒咽了咽口唾沫,抖着声道:“可否,都不要。” “不要?”凤璇阳夸张地道,“你在说笑么,嗯?你让本座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疤,本座不在你身上留回一个,怎地可以。” 龙倾寒闭上了眼,深深地道:“你刺回我一剑好了。” “刺你一剑?本座可舍不得,若是弄伤了你的身子,本座可心疼哩。是以……还是这些个东西有用,既不会留疤,又可方便本座惩罚你。说罢,挑哪个?”凤璇阳捧起了龙倾寒的脸,将那两样东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龙倾寒咬紧了双唇,怒道:“你……你放开我。” “啧啧,瞧你这模样,想来是不肯选的了。罢了,本座替你选,”凤璇阳端祥了片刻,便丢掉了蜡烛,甩着玉势道:“唔,这个好了。” “不……唔……”还未能拒绝,便觉自己羞耻的地方被一样东西抵上,那硕大的尺寸方进入一点点,便让龙倾寒惊惧地浑身颤抖。 凤璇阳看了一眼那面色有些痛苦的龙倾寒,微垂下眸,啄了他一口,暗中将那玉势丢了开去,换成自己的两指,“既然是惩罚,必要做足了才可。” “不……凤璇阳你停下……呃……”羞耻的地方又被进去了一些,龙倾寒轻咬着唇抑制自己的吟声。 “倾寒,你可知错?” 低沉而带着魅惑的嗓音从耳边汇入,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昂扬,细细地摩挲。这种快慰与痛楚相并,让龙倾寒的身体更是难耐。 龙倾寒抗拒地收缩着,可是却被凤璇阳侵入越来越深,他的身体开始泛起红晕,逐渐意识迷糊起来。 快|感渐渐侵身而上,占据了他的所有心思,那快速进出体内的手,竟让他觉得舒爽。 顷刻,那手快速抽离,一样更大的物什直捣而入…… “呃……啊……混账……唔”余下的话,都被淹没在相接的唇中了。 情|事过后,龙倾寒无力地趴伏在凤璇阳的身上,浅浅地喘息着。许是许久未曾行事了,今日的凤璇阳异常地狂野,让他身子都遭受不住,到最后连吟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粗重地呼吸着。 凤璇阳抱着龙倾寒起了身,自己背靠着床头,让龙倾寒趴在自己身上,扯起被褥,覆在龙倾寒那布满情|欲痕迹的身体之上,温柔地顺着他的长发。 龙倾寒犹未从情|欲中走出,仍迷蒙着眼,攀着凤璇阳轻轻喘息。 当他回过劲,微微侧头时,便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鲜艳的红莲印记。 他瞬时惊醒,动了动身体。 “怎地了?”凤璇阳搂紧了他,关切地问道。 “你还有脸说!”龙倾寒挣扎着拍开他的手,怒道。 凤璇阳挑了挑眉,顺着龙倾寒的手指处望去,待看到那个红莲印记时,眉头忽地皱紧了。 “这是甚?”龙倾寒指着红莲印记,怒斥道。 凤璇阳收回了暗淡的视线,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唔,不错,肌肤光滑,触手感觉不错,不错。” “屁话!”龙倾寒打断了他的手,问道:“我是指这红莲印记,你……这可是你下蛊为之?尚有……”他忽地眼神一黯,偏过了头去,“你缘何要下毒害我,你若真想取我性命,我双手奉上便是,何苦……何苦这般对我。” “害你?”凤璇阳闻言后,竟惊诧地瞪大了双眼,“本座何曾害过你了?” 龙倾寒一怔,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凤璇阳,发觉他的神色不似作假,那眼底的惊诧与担忧是遮掩不去的,莫非是自己误会了他? 他蹙起了眉头,喃喃地道:“莫非真不是你?那会是何人,尚有这红莲印记是怎地回事?” “倾寒,”凤璇阳掰过了龙倾寒的脸,正色道:“我要你知晓,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害你。”这句话里他没有用“本座”自称,而是用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称谓,却让龙倾寒的心涌上暖暖的幸福。 这个男人,是用他的爱来告诉他,他对他的付出。 龙倾寒没有答话,他搂住了凤璇阳,将自己的头了上去,很久,才缓缓地道:“我信你,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凤璇阳一怔,搂紧了龙倾寒,“倾寒你……”然,话未说完便止了,他望了一眼那怀中人,长叹了一声,便没再问了。 耳闻凤璇阳的叹息,龙倾寒眼底骤起暗光,他猜想凤璇阳应是想问他关于下毒之事,但不知为何,他竟不想告诉凤璇阳。 若不是凤璇阳,那会是谁? 不对,龙倾寒幡然惊醒,盯着凤璇阳瞧起来,不对劲,他总觉得凤璇阳有点不对劲。 凤璇阳眨了眨眼,“倾寒,怎地了?” 龙倾寒一怔,旋即明了地问道:“该死的,若非你下毒,那先前你给我吃的是何药!” 凤璇阳无辜地眨了眨眼,“何药?噢,你说那个呀,本座先前不是说了么,那是给你补充精气的药。”说完,他还翻身下床,从衣裳里取出一瓶药,从中倒了一颗在手心里,“呶,这个,是了,倾寒你快些吃下。” 龙倾寒盯着他手里的药,目光灼热,他看了一眼凤璇阳,沉声道:“缘何你一直都不吃,若要我吃下,你先吃。” 凤璇阳双眼一眯,“倾寒,你长胆子了。你这般,可是怀疑本座?” 龙倾寒定定地盯着他,冷声道:“是否怀疑,你吃下去便知。” 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凤璇阳盯着龙倾寒瞧了瞧,便勾起了一抹笑容,“吃便吃。”说完,他便将手里的药往自己嘴里送去,然,在碰到唇的那一刻,一阵风动,手里的药顷刻便易了主。 他视线一转,便见那颗药送入了龙倾寒的唇里,咕隆一声,被其吞了下腹。 “你……” 龙倾寒偏过了头去,没有答话。左右他也被下了毒了,再多吃一颗毒药又有何不可。终归,他还是不忍心让凤璇阳吃这个不知名的药。 “凤璇阳,我且问你。缘何我吃下此药后,会浑身虚软,身体大不如前。” “冤枉呐,倾寒,”凤璇阳夸张地攀着龙倾寒的手,睁大了双眼道:“本座的药乃是补充精气的,怎地会让你全身虚软,本座还以为你那是故作软态,好方便本座……”他挑了挑眉,盯着龙倾寒的臀部邪笑起来。 “……”龙倾寒拍开了那张假不正经的脸,“那我这红莲印记又是怎地回事?” “那个?”凤璇阳疑惑地道:“那不是你我结成夫妇后的象征么?奇了,倾寒,这摆明便是乃自个纹的,怎地赖到本座头上了,本座瞅瞅,”他拉过龙倾寒的手臂,从头到尾摸了个遍,“咦,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倾寒,原来你这般思念本座呐,唔不错,乖了。”他拍了拍龙倾寒的发,笑道。 龙倾寒拍开了那越摸越往下的手,不明意味地看了凤璇阳一眼,那样子摆明便是知晓怎么回事,可他愣是不说,简直把人都急死了。可是,对上凤璇阳这般好不正经的,他当真是拿他没辙。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一点消息都探不出。 那个毒和蛊究竟是怎地回事,凤璇阳为何似是在瞒着他,可是,凤璇阳说不会害他的神色又如此正经,莫非真不是他。 那会是谁? “倾寒……”凤璇阳眼底忽地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但顷刻,又消失不见。他凑了过来,趁机伸手捏了一把那个出神之人的臀部。 “嗯。”龙倾寒犹在思考,什么也没想的便随口应答了。 “你如今精力可是恢复了?” “嗯。” “那……我们再来一次可好?” “嗯。” “当真?太好了!” “嗯……嗯?!”眼前一花,翻身便被压下,再欲张口骂人时,便被一个吻吞入了腹中,只能在情|动时低低地唤一声—— “该死的,混账!” 龙倾寒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一早了,昨夜他被凤璇阳压榨得都快没了气,连吃饭都是靠着凤璇阳喂的。 他环顾了四周,发觉凤璇阳不在屋内,只有淡淡的熟悉檀香缭绕。 他翻身坐起,发觉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浅色蓝裳,上绣龙纹云案,腰束腾云锦带,他扯了扯袖角,发觉料子柔软,如覆冰丝,比之自己之前的那件还舒服许多。 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感激凤璇阳的知心。他扭了扭头,正瞧着床头放置了一张纸,上书,“夫人,本座去去便归,等我。” 看到“夫人”那两字,龙倾寒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他昨日,被凤璇阳高超的技巧弄得叫苦连连,最后还被迫唤了他几句“夫君”。想到这个词从自己口中喊出,他都巴不得扇自己一记嘴巴子。他将那张纸攥得紧紧地,差点便要运功化去,但想了想,又将其铺展开来,看了一眼上头那狂狷的字体,欣慰一笑。 他将那张纸折叠好,放入了怀中,轻轻拍了拍。 这时,敲门声忽然响起,龙倾寒一怔,收起了柔情,恢复了往日那般清冷的模样,“请进。” 一阵推门声后,一个略带风尘味的女子走了进来,扭着身子将手里的早膳放到了桌上,“这位公子,这是您的早膳。” 龙倾寒皱了皱眉,他记得昨日里还是那个小翠来伺候的,怎么今日便换了个人来。 这女子混迹青楼已久,一双眼贼厉害,早将龙倾寒的疑惑看在了眼底,她轻捂着嘴,笑道:“小翠昨夜里不小心烫伤了,是以妈妈便换我来伺候。” 龙倾寒点了点头,轻捂了捂鼻,挡去那刺鼻的香味,而后甩了甩手让她下去。 “这位公子,您没有别的吩咐了么?”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满,扭捏着身子,娇羞地道。 “没有,下去。”龙倾寒冷冷地下令逐客。 “那……” “下去。”不容拒绝地厉声喝道。 那女子愤愤地跺了跺脚,便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且慢!”龙倾寒脑中闪过了一丝光,似是想起了什么,将那女子唤住了。 那女子眼底一亮,便回头扭着身子到龙倾寒的身边道:“公子有何吩咐?” 龙倾寒微微嫌恶地揉了揉鼻子,那女子身上的胭脂味还真呛鼻,“你在此处待了多久了?” “哎哟,”那女子吟了一声,便招呼着手里的丝绢往龙倾寒身上打去,龙倾寒侧身避过,她女子讪讪地收回了手,揉捏着手里的丝绢,娇羞道:“奴家在此处已有十年了,奴家……” “停!”眼见那女子犹要做出一副泪痕满面的模样,龙倾寒嫌恶地打断了她,“那这十年来,想必你也知晓不少消息了?” 听到龙倾寒只是想打听消息,那女子有些不满,但还是陪着笑脸道:“是啊,公子,咱青楼是什么地方,这消息最是灵通的,我……”一张银票兜头甩过,将她后面的话都堵住了。 小心翼翼地捧着银票,她赶忙折叠好放入怀中,然后谄笑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想知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若是奴家这消息不够,奴家也去帮你打听打听。” 龙倾寒觑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要知晓关于久华派之事。” 43第四十二章·前去久华派路上 凤璇阳进门时,屋里还飘散着那个女子的香味,他皱了皱眉,甩袖挥开那些刺鼻的香。 他走了进去,正见龙倾寒在弯着腰整理行装,他双眸一亮,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朝着那臀部伸手一摸,然而,一个手则快他一步袭来,携着冷冽的寒气刺向他的手。 他翻手卷袖,祭起“冥阳功”绕手打圈,便往那手腕去切去。 可龙倾寒是什么人,哪那么容易让他打中,凝眸一闪,他的手快速地缩至袍袖里,而后身子一扭正面上凤璇阳,另一手快速凝成冰花,往凤璇阳的胸口拍去。 凤璇阳一笑,另一手也往龙倾寒的掌上拍去。 两掌即刻相贴,强劲的真气在对接的手上形成气旋,震得床帐翻飞鼓动,两人对接的眉目里流动着异样的光,晦涩不明,相接的手掌一冷一热,相互碰撞,他们静静地对望着彼此,这是自分离以来的第一次正视,有什么情感正从相汇的手中激出,怨恨的,思念的,在彼此倒影的眉目里,折射出不寻常的情感。 鼓鼓气旋越来越缓,渐渐趋于平和,而后,都同时放下了彼此的手。 龙倾寒敛下了双眸,恢复了淡然如水的模样,折过身继续打理行装,而凤璇阳这一次竟意外地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在静静地靠在床边,专注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凤璇阳才幽幽开口,“你要去何处?” 龙倾寒一顿,将包袱打了个结,道:“久华派。” “哦?”凤璇阳挑了挑眉,凑到龙倾寒的耳边道,“去那作甚?” 龙倾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知晓么?” 凤璇阳状似夸张地道:“本座知晓?倾寒,你莫不是以为本座乃是万事通罢。其实,本座……”他凑到了龙倾寒的耳边,缓缓吐出,“只知晓你身上有几颗痣。” 龙倾寒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他一把推开了那个坏笑的脸,“假不正经。” 听到这嗔怨的话,凤璇阳笑得眼睛都眯了,“倾寒,还是你最乖了。” 龙倾寒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正要喝,然而一个手却快他一步抢了过来,他眉头一皱,看向凤璇阳,“你作甚。” 凤璇阳转了转手里的杯子道:“倾寒,你不知晓青楼里的水是不该乱喝的么?里头多少都掺杂些助兴的药,莫非……”他盯着龙倾寒的臀部转了转眼珠子,“你还想与本座大战三百回合?” 龙倾寒身子一僵,想到昨夜里被凤璇阳高超的技巧弄得呻|吟不断,他的脸上忽地腾起了红晕,微微垂眸,面色一赧,便偏过头去,“不喝便不喝。”忽地,脑中闪过一丝光,他一怔,转过头来嗔道:“你怎知这青楼里头的水有问题,莫非你常常来此!是了,你还专挑这等地方来,你……你究竟有何目的!”他一甩袍袖,面现淡淡的愠色,彰显出他的不满与醋意。 而凤璇阳则是双眸一亮,伸手摸了摸龙倾寒光滑的脸,“倾寒,你醋起来当真可爱。在江湖上行走,不知晓一些东西怎地行,不若似你这般,若是被人拐到这儿来了,你岂非要……” 龙倾寒闻言一怒,推了他一下,怨道:“要甚,我可是堂堂男儿!” 凤璇阳的手越来越往下摸,“倾寒,本座还未说完呢,你若是被人拐到这儿来了,你岂非要被本座趁机将你榨得干净。” 龙倾寒一僵,问道:“干你何事?” “咦?倾寒,你不知晓这里乃是本座手下的产业么?” “……” “不若,你以为本座在此抱你,你又叫得如此*大声,会没人有意见么?” “……” “说来,倾寒,昨夜你真动人,本座最喜听你唤的那句‘夫君’了,来,再唤一次给本座听听。” “……好,你凑耳过来。” 凤璇阳双眼一亮,就把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然而—— “嗷——倾寒,你又踢本座的宝贝!” ****** 苍茫蓝天,浮云缓缓飘动,温和的阳光照射出惬意的暖意。一条寂静的小路上,正行走着一匹驮着两人的小黑驴,驴背上坐在后头的红衣男子在得意地吹嘘着口哨,还不停地摇摆着身子,而他身前的蓝衣男子则是臭青着脸,低垂着头,掩在发丝里的脸瞧不出神情,但从他粗重的呼吸来瞧,他的心情显然不好。 凤璇阳夹了夹坐下的“千里神驹”,吁了一声,催它走快些。这匹黑驴可是他花了大把银子买来的,与龙倾寒分开后都没舍得卖掉,专门等着与龙倾寒见面时使用。 此时龙倾寒静静地坐在凤璇阳的面前,乖顺得不像话,任凤璇阳他搓圆揉扁,都一话不说。而这般安静的龙倾寒只有两种情况,一要么是生气了,二要么是…… “倾寒,你瞧这地方多美,你说给咱们的‘千里神驹’取个名儿可好?唔,叫什么好呢,既然它长得这么黑,不如便叫‘小白马’怎样?咦,你怎地不说话,噢,是了,本座忘了你被点穴了。那你可想本座解穴?嗯,你不答话,那本座便默认你不想了。”凤璇阳把龙倾寒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又啄了他一口,“嗯,真香。” 龙倾寒浑身僵硬,也不知凤璇阳这究竟使的什么点穴功夫,即便他现在已经突破了武境,都无法冲破穴道。方才他踢了凤璇阳命根子一脚,很快便被爆发的凤璇阳制服,点了穴道,现下就被他丢到驴子上来了。也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去哪里,可是他连话都说不了,更别说开口问他了。 他微微抬眸,正视了一会前方,发觉这去的路,有些陌生,但他隐隐感觉到凤璇阳要带他去哪。 这里,是去久华派的方向。凤璇阳竟然会带他到久华派?奇也怪哉。 龙倾寒的眉头都拧紧了,凤璇阳不是一直在阻止他知晓关于魔月之事的么,那凤璇阳应是不会带他去久华派才是,莫非是他会错意了,只是巧合罢了?可是,方才从那女子口中探知的,因久华派昔年过于自负,不肯与他人共处,故兴建于偏隅之地,此条大路过去,周围没有什么宏伟的建筑,唯有久华派。 凤璇阳究竟想作甚? 但可惜,凤璇阳可不会告诉他,依旧是吹嘘着口哨,在他脸上臀上摸来摸去,亲来亲去,玩得开心了还会高歌一曲,自娱自乐起来。 这一路上,凤璇阳唯有在休息时,才会解开龙倾寒的穴道,而一旦解开,龙倾寒便会毫不留情地朝他攻击而去,当然到最后,依旧是龙倾寒被耍赖使出各种下三滥手段的凤璇阳点上穴道,然后打屁股。试过几次都不得后,龙倾寒便学乖了,一旦解穴,便干脆冷着脸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凤璇阳找他说话,他也不搭理,甚至看都不看凤璇阳,眼神空洞直视远方。 凤璇阳屡次逗他,他都淡淡的,害得凤璇阳一急,便想也不想地把他丢在床上,翻来覆去,用了多种花样和姿势折腾他。 而龙倾寒的身子早在跟凤璇阳这般长期情|事的情况下,变得异常敏感,凤璇阳只需爱抚几下,他的身子便会违背意愿地产生了反应,是以每次他都被凤璇阳弄得叫苦不迭,连喊“混账”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曾试探性地问过凤璇阳要带他去哪,可凤璇阳每次都假不正经地,要么逗弄他到情|欲高涨,要么就糊弄过去,愣是不肯说。 龙倾寒知晓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是以后来也没再问,每天就是乖顺地躺在他怀里,话也不多说,任他搓圆揉扁,东摸西摸。 眼看着离久华派越来越近,龙倾寒的心反倒没有丝毫紧张,竟异常地平静,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这般的自己有些怪异。 “倾寒,你又在出神。”凤璇阳的爪子伸了过去,捏了捏龙倾寒的脸,又用力把他的脸扯出了一个笑容,啄了一口上去。 龙倾寒淡淡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客栈里头,这些天赶路,他被凤璇阳弄得成天都昏昏沉沉的,要么是情|事后精神不佳,要么便是被他那不知名的药物弄得连连犯困,这些天下来精神恍惚,连自己去了哪都不知道,甚至有的时候他都是由凤璇阳抱着的。 龙倾寒揉了揉额际,虚软靠在凤璇阳的怀里,“这是哪儿?” 凤璇阳搂紧了他,道:“久华派附近。” “是么?”听到这句话,龙倾寒只是双眼微微一亮,而后便沉沉地闭上了眼,“我累,歇会。” “好。”凤璇阳温柔地在他额际落下一个吻,而后便搂紧了他哄他入睡。 渐渐地,龙倾寒熟睡过去后,凤璇阳眸色一黯,轻褪下龙倾寒的上衣,在那犹存有淡淡疤痕的背上轻柔按抚,取出药膏温柔地给他上药,“倾寒,我不会让你这身伤白受的。” 44第四十三章·夜探久华派之址 “子玥,子玥。”一个小孩在远处向他招着手,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一喜,就笑着奔了过去,“来了……” 眼前的小孩比他还高些,记忆里的容颜虽已模糊,但嘴角那甜蜜的笑,他仍记在心底。 那小孩过来拉着他的手,指着树上的鸟窝道:“子玥,我们一块爬树可好?” 他怔了怔,有些犹豫道:“这……若是爹爹知晓了,我怕……” “怕甚,我帮你瞒着!”小孩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他悄悄地看了周围一眼,发觉没有人来后,便笑着点了点头,“好。” 那小孩闻言一喜,拍着胸脯笑道:“你先上去,我在后头跟着,保护你。” 他没有怀疑小孩的话,便搓了搓双手,纵身一跃,跳上了树。回头看了一眼小孩,点点头便一步一步朝上爬去。 当快爬到树顶时,他得意地低下头去看,却发觉那小孩竟然站在树下,压根就没跟上来。 他呆愣了片刻便有些恼了,他张了张唇,正要出口斥责,却听不远处一道严肃的声音传来,“子玥,你在作甚!”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他吓得浑身一颤,心里咯噔一下,便突地地松开了手攀着树的手—— “哥哥……” 哥哥! 龙倾寒幡然惊醒,他猛地直起了上身,抚上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是他过去的记忆? 为何,他竟不记得了,似乎从他有印象开始,便是他与那小孩,也即是龙末一块到膳房打翻米缸的事情,那这段记忆…… 他伸手抚上额头,这才发觉额上满是冷汗。他松开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他一点记忆都没。后来又是谁救了他? 他甩了甩头,怎么都想不起来。 “倾寒。”这时,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从耳侧响起,循声望去,却见凤璇阳一脸青黑的瞪着他。 龙倾寒怔了怔,呆呆地问道:“怎地了。” 凤璇阳扁了扁嘴,忽地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搂着他不满地道:“倾寒,你睡梦时一直在唤哥哥,那人是谁,是谁!” 龙倾寒身子一僵,他竟然将那声“哥哥”唤了出口,还让凤璇阳给听着了。依着凤璇阳这性子,岂非要自己好看。 他一怔,赶忙伸手抚上凤璇阳的背,轻声道:“没甚的,只是幼时的故事罢了,现下长大,我已忘了。” “忘了,你还会在梦里喊他名字么!”凤璇阳恼道,这话语里满含的醋意让龙倾寒都不知怎么办了。 “我只是梦到了儿时坠下树的场景,当时树下只有龙末一人,是以我便唤了出声。” “坠下树!”凤璇阳一惊,忙从龙倾寒怀里露出头来,扯着他左右看来看去,“本座瞅瞅,你可有损伤。” 龙倾寒浅浅地呼出了口气,拍掉了那个趁机乱摸的爪子,“我若有事,你今日还能见着我么。” “噢,是哦,”凤璇阳扬了扬语调,脸上的担忧瞬间消失,换上了一脸恼意道:“那你告知我,你缘何做梦都在唤那什么龙末哥哥,他同你是什么关系。” :“……”龙倾寒瞅了凤璇阳一眼,怎地这人变脸这么快,可看他缠着自己问了半天,那脸上的担忧与醋意又不似作假,无法只得将小时候的事情告诉了他。 凤璇阳听完后,双眸一亮,问道:“此言非虚?” “自然。” “甚好,那你要如何赔偿方才本座生气的损失呢?” “……”凤璇阳,你敢再无耻点么。 最后,龙倾寒被凤璇阳这无赖缠得不行,只得依着他,主动亲了他一口,这醋事才算了结。 龙倾寒越过凤璇阳,幽幽地望了一眼外头,发觉此时已是深夜,不知不觉,他竟然睡到了那么晚。 他晃了晃脑袋,被梦惊醒后,那心底的恐惧还是散不去,若说再睡那是不可能的了。 “倾寒,”凤璇阳凑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又搓了搓,“如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做些有益的事如何?” “何事?”龙倾寒呆呆地顺着他的话答道。 “譬如……”伸手捏了一把龙倾寒的臀部,邪气一笑,“来压床板如何?” “……凤大教主似乎很闲?” “嗯哼。”凤璇阳挑了挑眉。 “那……” “那……” “滚下去给我找些吃的来!” “嗷——倾寒,你竟敢踢为夫下床!” …… 当凤璇阳进屋时,龙倾寒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璇阳瞥了他一眼,便捧着手里的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呶,大半夜的没甚可吃的了,本座寻了半会,也只找着了几个蛋,一些面料,你将就着吃罢。” 面的清香从鼻尖扑入,在这饥饿之时更是诱人。龙倾寒一怔,看到眼前这碗热乎乎的面,他竟恍惚了起来,“你做的?” 凤璇阳挑挑眉,“自然,不若你以为大半夜的,有何人会起身给你做东西吃。” 忽地,龙倾寒心里头涌上暖暖的幸福,他浅浅一笑,双手捧过,“多谢。” “嗯?”凤璇阳凑了过去,撩开他耳边的碎发道:“我们夫夫之间,何须言谢,若真有心,不若叫多几声‘夫君’给本座听听。” 龙倾寒这次却没恼,他淡淡地道了一句,“夫君。”说完,他也不顾那个瞬间呆愣的人,便缓缓地吃起面来。 这面虽然普通,但他却尝到了里头充满的爱意,入口难忘,有种幸福的味道,这是他这一辈子中吃过的最香的面,此后,即便凤璇阳再给他做过许多次面,他也尝不到这个味道了。 凤璇阳脸上浮现出了丝丝柔情,他坐了过去,从背后怀上龙倾寒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上,时而玩弄着他的碎发,时而去蹭一些面吃,在这凄冷的深夜中,屋内却弥漫着暖心的味道。 吃饱之后,龙倾寒接过凤璇阳递来的锦帕拭了拭唇,调侃道:“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凤教主也会做东西吃。” “嗤,”凤璇阳嗤笑了一声,放好了碗,撩起了龙倾寒的发逗弄他的鼻尖,“你这养尊处优的龙少主,怎地知晓三日三夜不能进食,只能靠水勉强裹腹的滋味。唯有经历过才知晓,若想活着,只得靠自己寻东西,做东西吃。” 龙倾寒忽地睁大了双眼,“你……” 凤璇阳双眸一黯,便忽地甩了甩头道:“罢了,都是陈年往事,如今本座要甚有甚,还缺饭吃不成。” 龙倾寒心里一痛,忽地想到了凤璇阳幼时,寄养在天剑宗后离奇失踪之事,当年他失踪后究竟发生了何事,又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动了动唇,很想开口询问,但看到凤璇阳那般不愿提及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 他抬眼望了望凤璇阳,忍不住伸出了手爱怜地抚摸着那张深爱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光,一时心动,那句爱意从心头涌上,欲要冲口而出。 他咽了咽口唾沫,对着那倒影着自己身影的凤瞳,只觉深邃得快将自己吸了进去,里头流动的情意,让他不禁沉醉。 “璇阳,”喉头一动,便要将沉淀许久的情意诉说,“其实,我……” 一记狂热的吻覆下,阻止了他再多的话,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混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他不由得醉了。 他双手攀上凤璇阳的背,加深了这个吻,主动地探出舌尖,描摹着凤璇阳的腔内,唇齿相依,缠绵相缠,唯有深切的吻才可表达内心澎湃的情愫。 一记深吻之后,龙倾寒动了动唇,犹想再出口那句爱意,但屡次张唇,都发不出声,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凤璇阳双眼一亮,捏了捏龙倾寒的脸,“倾寒,瞧你如此精神,想必也是睡不着了,不若,我们去玩些有趣的东西罢。” 龙倾寒一怔,“玩甚?” 而很快,他便知晓玩什么了。 夜风习习,携带着丝丝凉意扑卷而来,带着地上的落叶随风翻滚。 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建筑,布局庞大,架构复杂,然而此刻却是门庭冷落,空寂清冷。月下,淡淡的银光透过排排枯老的树枝,映射在“久华派”三字的匾额上,这个匾额早已不复昔日金漆的辉煌,歪倒在侧,摇摇欲坠,满目萧索与凄凉。 大门洞开,连个守门之人都没有,完全可窥里头昔日的繁华。还未进门,一股古老的腐味便扑鼻而来,沁入鼻尖,龙倾寒不由得捂了捂鼻子。他是大少爷出身,对干净自然讲究,闻到这个味道,自然不舒服。 他皱紧了眉头,环顾了四周,他实是没有想到,昔日江湖一大派,竟然落魄成这副模样,内里连个照明的烛火都没有,一片漆黑,依稀可见里头枯萎的花草,四处翻飞的落叶,以及无人打理的房舍。 凤璇阳则似是看惯了一般,抱着胸看着眼前的门派,眸里不带一丝的情感。 龙倾寒张了张口,正想询问凤璇阳为何半夜带自己来此,但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忽地从他背后传来,将他活生生地吓了一跳。 “你们……是何人……”苍老的嗓音在空气中缓缓飘荡,一字一字慢慢侵入耳中,那阴森的语调宛如是地狱里锁魂的使者发出,勾魂索命。 龙倾寒的身子竟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他经历过两场灭门之灾,对死亡之事已产生了一些恐惧,尤其是后头向宗向他托梦之事,使得他变得更相信鬼神一说了。 他的双拳紧紧地攥了起来,竟不敢回头去看那个人。 然,又一道更为凄冷的声音从更近的地方传来,“你们……究竟是谁……” 龙倾寒抖了抖,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而他一旁的凤璇阳似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双眼都亮了,他一直敲着下巴,在龙倾寒的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待看到龙倾寒脸上的虚汗时,不由得笑了出声。 “倾寒,你当真胆小。”说完,凤璇阳便掰过龙倾寒的脸,带他转了过身。 而回身后,看到了那发话之人,龙倾寒微微一怔。 45第四十四章·久华派掌门师兄 只见这人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蓬头垢面,双眼凹陷而毫无神采,他的面容苍老,一头凌乱的银白长发和颔下的白须,显出了他的年纪。 老人歪了歪头,阴测测地盯着龙倾寒瞧,打量了好半响,忽地双眼一亮,伸出了苍老的手指道:“你……” “呀,老头子。”凤璇阳走了过去,凑到那老人的面前,恰好挡住了老人看向龙倾寒的视线。 凤璇阳弯下腰,摸着下巴对着老人道:“老头子,恁个晚,你在此作甚呢?扮鬼魂吓人么。” 老人眼珠子一转,便幽幽地收回了视线,放到凤璇阳身上,他又歪着头打量了凤璇阳好一阵,伸出手指着他道:“你……” “我……”凤璇阳也歪着头,瞅着他。 “你……”老人忽地双眼一亮,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不是隔壁家的旺财么?” “噗嗤。”听到这里,龙倾寒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那恐惧的感觉都消失殆尽了。而凤璇阳则是又气又恼,脸都青了,但想到能让龙倾寒一笑,这声”旺财“也值了。 凤璇阳一把扯过那老人的胡须,恶狠狠地道:“老头子,你忘了本座是谁了么!” “啊……”那老人摸了摸脑袋,又瞅了凤璇阳片刻,忽地恍悟过来,拍着大腿道:“你是狗蛋!” “……”凤璇阳的脸唰地变黑了。 瞧着凤璇阳那吃瘪的模样,龙倾寒的嘴角又弯了弯,忍不住想放声大笑起来。 然而,那老人还没停,又晃着手道:“不,不对不对,你不是狗蛋,你是……叫凤什么来着……凤……”他歪了歪头,皱着眉思索起来。 凤璇阳一开口,正要接话,“凤……” 然而,老人却快了他一步,“你是凤蛋!” “……” “哈哈哈,”龙倾寒这回已是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还喃喃道:“凤蛋,凤蛋,哈哈哈哈。” 凤璇阳的脸一会青,一会黑的,他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盯着龙倾寒,威胁道:“倾寒,你若再笑,本座让你好看!” 可龙倾寒笑欢了,兀自在那朗声大笑,理也不理会他。 凤璇阳哼了一声,就转过身欺负这个老人,狠狠地一扯胡须道:“臭老头子,本座名唤凤璇阳,你给本座记清了!” “凤璇阳?”老人双眼大睁,又摇头叹气道:“难听,难听,还是凤蛋的好,凤蛋的好。” “……” 龙倾寒已是笑弯了腰,欢乐的笑声竟让这凄冷的夜多了一分暖意。 凤璇阳的头上都快冒出烟了,他怒气冲冲地朝老人耳边厉声大喊,“本座名唤凤璇阳!” “凤……凤璇阳?”老人一怔,低头喃喃着道,“凤璇阳,璇阳……凤璇阳!”忽地,他跳了起来,指着凤璇阳的鼻头,厉声一喝,“是你,是你!” 凤璇阳被老人这忽然变了的表情吓得不轻,愣愣地道:“怎地?” 老人的瞳孔瞬间大睁,死死地盯着凤璇阳额头的红莲印记,声音突然变得颤抖了起来,“你……是你……你来了,是了,今日是六月十五,是你的忌日,你来了……好好,快,咱们好久不见了,快进来陪我喝酒……”说完,老人便不由分说地扯着凤璇阳的袖子,要把他往里带。 凤璇阳一怔,疑惑地回头给龙倾寒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进去了。 而龙倾寒的眉头则皱了起来,原来今日是六月十五了么,不知不觉,离他们复生后重逢至今已经三个月,可是,为何这日子那么熟悉,似乎在这一天有发生过什么。 六月十五,方才从老人口中所说似是谁的忌日,莫非…… 龙倾寒一怔,联想到那老人可能的身份和凤璇阳的关系,莫非这六月十五乃是魔月段书青当年丧命之日? 可是,他爹并未告诉他段书青死亡之日,是以他不应对这个日期感到熟悉才是。 “倾寒,快跟上,愣着作甚?”凤璇阳在前头招了招手,唤道。 龙倾寒拧眉思索了半天,都记不起来,便放弃地甩了甩头,跟上他们的步伐。 这老人拉着凤璇阳左拐右拐,走过一条条宽阔的小路,然而这些路上早已堆满了沙石泥泞,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曾经喧闹的久华派如今竟成了无人问津之地,昔日满是花草的路旁,如今满眼萧索,枯草连生。 一路走去,即便未曾见过久华派昔日的风景,也能从这派中布局可窥其昔日繁盛之茂,但可惜逝去的已不在,龙倾寒看了一眼,这里静悄悄的,竟不似有人居住,如此大的地方,莫非只有老人一人在此?久华派久负盛名,竟在二十年之间,只剩下了一个人,何其心酸。 龙倾寒悄悄地走上前,疑惑地凑到凤璇阳耳边问道:“他是何人?” 凤璇阳瞟了一眼这还在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的老人,侧头道:“昔日久华派掌门的师兄,名唤劳启扬。” “劳启扬?”龙倾寒拧眉沉思起来,可想了半天也未想出这人是谁。 凤璇阳嗤笑了一声,轻叩了叩他的脑袋,道:“劳启扬在年轻时,可谓江湖上一代大侠,虽然他的名头没有他的师弟段法裘,也即是掌门那么响亮,但在江湖上也是个成名的人物,坐下弟子上百,各个都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大侠,可惜后来,他的弟子走的走,死的死,久华派也渐渐没落,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且如今,你也瞧着他这副模样了,脑子有了些问题,唉……”说到这里,凤璇阳敛起了那嬉笑的表情,静静地看着劳启扬,目光里流动着淡淡的哀愁,“兴许是眼见久华派可怜,大伙儿也没打这地方的主意,是以这么多年来这地儿都还在,但却没人来此了。” 龙倾寒闻之,也觉得心里涩涩的。而这般哀愁的凤璇阳却是他未曾见过的,往日里嬉笑的表情都敛走了,只剩下一脸的落寞,“这些陈年往事,你怎地知晓?” “嗤,本座是活过两世的……”忽地,凤璇阳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话语一转,道:“嘻,倾寒,本座可是万事通,尤其……”他挑了挑眉,“知晓你身上有几颗痣。” “啪”地一下,龙倾寒拍开了那个凑过来的脸。方才凤璇阳话里的意思,他认为凤璇阳是言说他乃魔月转世,是以他也没有在意。 “说来,大半夜的,你带我来此作甚?” 凤璇阳的双眸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带你来瞧瞧久华派呐,你不是一直想来此瞧瞧么。” 龙倾寒也没多问为何凤璇阳会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左右凤璇阳这个无赖也会糊弄过去,倒不如不问。他觑了凤璇阳一眼道:“非要半夜来,白日不可么。” “白日?倾寒,你不觉得半夜来才有气氛么?譬如说,可将你吓个半死。”伸手一掐龙倾寒的臀部,他邪气一笑。 “……”龙倾寒决定不再问这个凤大教主了。 这一路上,劳启扬都是一副兴致昂昂的模样,丝毫未听见风、龙两人对话一般,他拉着凤璇阳一路直走,走到了一个破败的庭院,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便拉着凤璇阳走了进去。 龙倾寒不明意味地瞟了周围一眼,便跟着进去了。 劳启扬带着凤璇阳到了房内,又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指着龙倾寒嚷嚷起来,“你!不许偷瞧!” 龙倾寒被吓得怔了怔,凤璇阳也被他这般吓得不轻,便给龙倾寒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劳启扬转过了身,“老头,你带我来这作甚?你的房间本座来过数次了,莫非还要给本座瞧瞧啥稀奇玩意不成?” 而龙倾寒趁这时,便足尖轻点,跃上了屋上的柱子,从上方俯下来看。 劳启扬回身一看,发觉龙倾寒不见了,才放心地走到了墙边,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四周,凑到凤璇阳耳边悄声道:“小声些,这可是一个大秘密,只能告诉你的秘密,我等了二十年了,终于可将这个秘密揭晓了。” 龙倾寒武功甚高,劳启扬的话他自然可听得清楚,他呼吸瞬间一窒,屏气看着下方,究竟是什么秘密,需要二十年后才揭晓。 凤璇阳的眸色也变得深沉起来,他用余光瞥了龙倾寒一眼,状似悠闲地道:“什么秘密,如此神秘,还需得二十年才揭晓。” “嘿嘿嘿,”劳启扬傻兮兮地笑了笑,便伸手在墙上摸索起来,良久,摸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时,他贼贼一笑,便伸手一拍,顷刻,那个地方忽地弹出了一块与墙色一样的小型机关。 劳启扬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按下了那个机关。 “哐啷”一声短小的机关声响起,凤、龙两人一怔,循声望去,却见房屋右边的地板露出了一小块口子,现出了里头黑漆漆的一个小洞。 龙倾寒身在上方瞧不清,是以凤璇阳微微抬眼,安抚他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小洞边,低下头来看,见着里头放置的乃是一个小盒子。 “这是甚?”凤璇阳指着那盒子道。这盒子也不知有没有危险,他可不敢随便拿起来。 不过,在劳启扬裹着一层布才将那盒子抱起来时,他真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好奇而随便去拿。 那盒子被拿起后,机关就自动关上了。劳启扬幽幽地望着手里的盒子,把它放到了桌上,嘴里喃喃着些什么:“书青啊书青,二十年了,我终是要将他揭晓了。你若是泉下有知,可莫要再爬上来怨念我这老头子了。”他朝着这盒子虔诚地拜了三拜,便对凤璇阳招了招手,“快来瞧,这东西只能给你看。” 凤璇阳抬眸,用余光望了龙倾寒一眼,得到他点头的赞同后,便走了过去。 待他走近后,劳启扬便慢慢地打开了盒子—— 46第四十五章·红莲印记之真相 凤璇阳与龙倾寒的眼都睁大了,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瞧,生怕一眨眼便错过了什么。 盒子慢慢开启,两人的呼吸也瞬间凝滞,看着那双苍老的手都快烧出了洞来。 然而,在即将现出盒子里的东西之际,“啪”地一声,劳启扬又快速地把盒子给关上了。 “……” 凤璇阳不满地撇了撇嘴,“老头,你作甚呢?” 只见劳启扬死死地盯着那个盒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愣是不答话。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凤璇阳,此时月光照进屋内,泻下一缕银色的光辉,正落在凤璇阳的身上,那额际的红莲显得愈发刺目显眼。 劳启扬的双目瞬间瞪大,抖着手指着凤璇阳,“你,是你!你回来了,你回来找我们算账了!啊——” 他大声尖叫,竟忽地抱起头跑了出去,足下宛如生风一般,眨眼便不见了人影,饶是凤璇阳武功高强,也被这一下骇到了,都没反应过来。待他迈步去追时,早已不见了劳启扬的身影。 龙倾寒也怔住了,他旋即跃下地面,与走回来的凤璇阳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此事古怪至极。 现下劳启扬不在了,他们也只得自己动手,查看那东西究竟是甚。 两人对望了一眼,凤璇阳便取过方才劳启扬丢下的布,将盒子缓缓打开,终于现出了里头的东西。 只见偌大的盒子里只放置了一个堪比半个拇指大小的东西,通体透红,形似莲心,在月光照映下现出丝丝流光,宛如一双通红的媚眼让人不禁沉醉。 然而这般美丽的物品,却让凤、龙俩人后脊一凉,总觉得这东西似是一双地狱的血手一般,越是被它吸引,越是会被拉入深渊。 不自觉地,龙倾寒竟被它夺去了心神,他愣愣地望着它,双目开始失神,竟伸出了手朝那东西探去,似乎有种感觉,那东西他很熟悉,很熟悉,便如种在他心底一般,在声声呼唤着他。 然,在即将触碰之际,凤璇阳的手伸了过来,将龙倾寒的手紧紧地握住,而后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低头便往他唇上落下一吻。 熟悉的檀香从鼻尖侵入,龙倾寒微微失神,便反应过来,他颤了颤睫毛,目光终于凝聚,“璇阳?我怎地了?” 凤璇阳摇了摇头,扶额道:“这东西诡异至极,似是能吸人魂魄一般。若非我心定,只怕也……” 龙倾寒一怔,微蹙眉头,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方才那红莲印记似是被火烧一般灼热,但现下又平息了下来。 收回视线,他疑惑地问道:“这究竟是甚?缘何如此神秘,况且与魔……嗯与你有何干系?” 凤璇阳眼底闪过了一丝光,他耸了耸肩,“不知,本座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古怪的东西,真不知究竟有何魅力,竟能吸人心神。说来,这老头从本座来此开始,便是疯疯癫癫的,时而唤本座昔日的名字,时而带着本座去瞧我幼时的玩具,但从未同本座说过秘密之事,今儿个也不知怎地了,竟如此正经地说话。” 龙倾寒双眸微微一动,从凤璇阳的话里可听出,劳启扬也知晓凤璇阳乃是魔月转生一事了。先前他一直没有问凤璇阳往生之事,似是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个可能,但如今从凤璇阳口中听之,他真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动了动唇,决定还是将心中郁结已久的疑惑问出口,“璇阳,你与魔月……” “魔月?”一道森冷的声音忽地从他们背后传来,极其突然,将他们吓了一跳。两个武功高手在此,竟然都未发觉来人的脚步声,何其诡异。 回身望去,两人都不由得一怔。 发话之人竟是劳启扬,但却又不似劳启扬,只因现下的他双目有神,透出威严,他负手而立,俨然生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发丝凌乱,衣衫有些不整,但难掩他的威势。 凤、龙两人都怔住了,如今的劳启扬同先前那副痴傻完全两样,这样的他,方有当年那个江湖上有名的掌门师兄模样。 他负着手走了过来,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如一把锤子敲击在他们心中一般,但却落地无声,显出他高超的轻功。 他走了过来,牢牢地盯着凤、龙两人打量,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凤璇阳的身上,幽幽地注视着他,眼底流动着不知名的光。 这时,凤璇阳忽地笑了起来,那邪气的笑容衬得额际的红莲愈发妖娆,“老头,许久不见。” 劳启扬的眼底深深地倒影着那红莲印记,他目光微动,淡淡地点了点头,“你来了。” “是,本座来了。” “许久未见了。” “不错,许久未见了。” “来了便好,来了……便好,那么多年了,也是时候来了。” 凤璇阳没再答话了,他微微地勾起了一抹笑,暗中拉起了龙倾寒的手,有些微凉的温度从掌心传上,凤璇阳心疼地将手握得更紧。 龙倾寒一怔,凤璇阳与劳启扬的对话,透露着一些什么讯息,可他却完全听不懂其中含意,但这毕竟是他们师叔侄之间的事情,他听不懂也情有可原。 “今日是六月十五。”劳启扬缓缓地背过身,凝望着屋外,漫漫思绪不知飘往了何处。 “是,今日是六月十五。”凤璇阳应道。 幽幽一叹,话语凄凉,“今日月圆,可却独独人缺。十几年了,如今分别竟有十几年了。” 凤璇阳眸里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他动了动唇角,似是悟了什么地道:“老头,逝去的不可再来,若有悔意,不若将秘密道出,也算给逝去之人一个交代。” 劳启扬一怔,叹了口气,便转过身来。而这时凤璇阳也带着龙倾寒走了过来,月光照下,覆在了龙倾寒的脸上,待一看到龙倾寒的脸,劳启扬双眼竟微微一亮,而后复又暗淡敛下,道:“他是何人?” “本座夫人。”凤璇阳微扬眉心,相握的手更是贴紧。 劳启扬面露轻微喜色,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他点了点头,“好,你有了夫人,甚好甚好,如此我也安心了,你定要好好爱护他。” “这是自然。”凤璇阳了悟一笑,手握得更紧了。 龙倾寒一直在他们俩之间左右看,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为何他们俩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劳启扬深深地望了龙倾寒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便走到小盒子那里,取过布打了开来,“想必,你们方才也瞧着这是甚了?”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走过,点了点头,“但本座却不知这是何物。” 劳启扬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他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望着前方,出口的话似带着一丝悔意,“此乃出自苗疆‘蛊峒’的一种蛊,名唤‘红莲’。”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凤、龙两人的心忽地被揪紧了,总觉得似有什么真相呼之而出。 劳启扬裹着布将那颗“红莲”取了出来,在凤、龙两人晃了晃,而后将其带到了凤璇阳的面前,道:“你可知红莲印记如何来得?” 凤璇阳双瞳一缩,似是明了了什么,“莫非,便是这个蛊?” “什么!”龙倾寒惊诧道,“这红莲印记不是魔月幼时时,你们派中人找人给他纹上的么!”一旦涉及到关于凤璇阳之事,素来淡定的龙倾寒也变得急躁了起来。 凤璇阳握紧了他的手,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劳启扬叹了口气,摇头道:“对外是那么说,其实……其实那是咱们为了控制他而种的蛊啊。”话到最后,流露出他满满的悔意。 “你说甚!”凤璇阳也禁不住厉声一吼,他扳过劳启扬,摇晃着他道:“这究竟是怎地何事,你老实告知本座。” 劳启扬眼眸微动,惭愧地低下了头,将悠悠往事一一诉说,“多年前一个雨夜,我正巧赶回派里,便看到派门口放置着一个婴孩,当时我翻看他身周都无任何字样说明,想来是个父母亲都不要的弃儿,当时我心疼这孩子便将他捡了回去,这婴孩便是书青了。我们几位师兄弟甚是喜爱他,多年来竭尽全力地栽培他。在他五岁那年,便开始教他习武。他的天赋很高,很快便成为众位师兄弟抢手的弟子,后来经过他自个儿的选择,最终他拜在了师弟坐下。我们对他寄予了厚望,期盼着他有一日将久华派发扬得愈加光大,岂知……” 劳启扬双目泛起一丝微光,长长一叹,话语凄凉,“岂知有一日,不知是何方来的道士,行到了派门前,指着派门言说本派内有妖邪之人,二十年之内,必因此人而致全派没落,门庭衰败,并遭逢大难,死伤无数。当时守门的弟子听之,不敢相信便要将其赶走,岂知这道士竟又预言说若果你们不信,三日后那奸邪之人必会推倒大殿上的香炉。” 凤、龙两人呼吸一窒,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而生。 劳启扬瞥了挑眉一眼,惭愧地摇头道:“而三日后……” 47第四十六章·将知真相又不得 “呵,三日后,可是段书青打翻了香炉?”龙倾寒幽幽地接了口,口中的语气显出了他的不满。 劳启扬一怔,低下了头,歉疚地道:“是。” 龙倾寒的眸里瞬间骤起了浪涌,语气里透出愤恨之情:“便是因为这等原因你们要给他下蛊?!” 凤璇阳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能感觉到龙倾寒的怒意正从两人相牵的手上透出,他握紧了手,冷声道:“老头子,之后呢。” “之后?呵,之后便是我们这些老头子聚在一块,商讨此事,但岂料都商讨不出结果、毕竟段书青乃是我们派的宝贝,我们谁都狠不下心去害他。但大伙儿又思及到门派的未来,最后还是痛下了决心,将那道士请了回来,让他帮想法子解决。之后,唉……我们便从那道士口中知晓了红莲蛊的存在,他告知我们可哄书青纹印,实际给其下红莲蛊,而后将母蛊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若是书青有何不轨之举,我们可将母蛊杀死,那么书青也会随之死去。若是我们狠不下心杀他,待他二十岁时红莲蛊亦会发作,慢慢侵蚀他的生命,最后渐渐死去。当时我们犹有些犹豫,不肯下手,但道士又预言了几件事,书青他……他真如预言般做到了。于是我们渐渐信服,去寻了红莲蛊,给他种下。” 凤、龙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凤璇阳绷着脸没有说话,而龙倾寒则是气得浑身发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暗害别人,甚至导致了后来的悲剧以及凤璇阳凄惨的童年,他如何不怒!他厉声喝道:“仅凭一个道士所言,你们便取人性命,这便是武林正道久华派的做法么!你们若是将段书青逐出门派,不便了事了么!” 劳启扬双眸一暗,叹道:“其实我们也实是不想害书青的,我们还暗地里去寻了解蛊的法子,若是日后发觉书青他并无此心,我们便给他解了。可是……”劳启扬忽地一怔,抬起自己的手,死死地望着,仿佛在自己的手上看到了淋漓的鲜血般,他抖着声道:“可是,他杀人了,他杀了掌门,杀了许许多多的人,道士的预言成真了!” 龙倾寒惊诧地瞳孔一缩,他看了一眼凤璇阳,却见凤璇阳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眼里流露出不明的光。 他微微低头思索起来,依照他父亲所说,段书青只是杀了掌门,那么后头的许许多多的人从何而来。但若是父亲的消息有误,劳启扬所说的才是真的,那么凤璇阳脸上的嘲讽意思又为何?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龙倾寒旋即双眸一冷,道:“若是如此,你们为何不在他杀人之时杀了他,反而在其之后去攻打魔教,杀戮!” 劳启扬怔了怔,出神地望着龙倾寒道:“我们不想的,不想的……我们也曾试过杀死母蛊,你瞧,”他伸手指向那个盒子道,“这便是母蛊的尸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存着,便是要告知你们,我们曾试过的。但……”他瞳孔一缩,抱起头喊到,“可他没死,还活着,他还活着!我们也曾查过原因,许是因他修炼‘冥阳功’之故,又许是因他妻儿……” “哼!”凤璇阳冷哼了一声,语气里的愤怒让劳启扬抖了抖。 而龙倾寒则从中听出了问题,他觑了一眼凤璇阳额上的红莲,恍然惊道:“是了,如此说来,那段书青的妻子,乃至璇阳岂非……”岂非都中了蛊!后面的话,他无力再说,他惊恐地望着凤璇阳,素来淡得没有神情的脸上浮现了恐惧。是了,他怎么忘了,红莲蛊既然可印上红莲印记,那么凤璇阳必是中了蛊,而他自己……他抚上了自己的左臂,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竟忽地平静了下来。 璇阳啊璇阳,我们连命都绑在了一块,这便是你下连心蛊的目的么,让我与君同赴黄泉。 凤璇阳犹不知龙倾寒所想,他握紧了他的手,安抚道:“莫要再想太多了,本座现下不是好好的么?” 龙倾寒微微一笑,点点头,旋即恢复了一脸冰冷,他冲着劳启扬冷声喝道:“你们这般做法,同那等害人的邪魔歪道有何不同。更甚者,你们害的乃是下一代人!” “轰”地一声响起,龙倾寒震怒之下,竟甩袖震裂了身旁的衣柜。凤璇阳见之,心疼得走上去搂紧了龙倾寒。知晓这种事,凤璇阳他其实比龙倾寒还难受,但龙倾寒这般冷静之人都如此生气了,他若再不冷静,只会徒增伤亡。 龙倾寒怒了,他甩开凤璇阳,走上前扯住了劳启扬胸口的衣襟,愤怒地问道:“红莲蛊的解蛊法是甚!”一旦涉及到凤璇阳的生命安危,他如何都镇定不下来。 劳启扬眼里无神,深深地望着龙倾寒,愧疚地低下了头:“没有了……解蛊的药丢了。” “你说甚!”龙倾寒一惊,愤怒地扯紧了他的衣裳,大喝出声,那扯着他的手极其之紧,甚至在发抖。 劳启扬抖了抖身子:“我如今告知你们这个秘密,便是希望你们能在大错铸成之前挽救回来。”他觑了目带凶光的凤璇阳一眼,将头低得更低。 “混帐!”龙倾寒松开了他的衣襟,气愤地又朝旁轰了一掌。 这般愤怒的龙倾寒,凤璇阳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走了上前揽住了龙倾寒,轻拍他的背安抚,但这般温柔的他,眼底却泛起了层层浪涌,射出强烈的杀意。 龙倾寒的身子抖得不成样,愤恨地道:“即便魔月在后来做错了什么,但他的后人却是无辜的!你们这般害他的行为简直为君子所耻!” 凤璇阳搂紧龙倾寒,狠狠地瞪了劳启扬一眼,灼灼的目光里射出强烈的愤恨:“老头,本座实是未想到你们竟这般害我。原先思及你于本座年幼时善待本座,未参与攻山,门派没落之后,你也有悔意,本座便诚心待你,岂知你……哼!” 劳启扬愣愣地望着凤璇阳,忽地抱起头大喊:“不,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好生后悔,好生后悔,我害死了他,我……若非我护着他,我也不会,不,他杀了人,是事实是事实……不,他未杀过,没有,其实杀人的是……” 忽地他睁大眼睛,惊恐地捂着脑袋,向后倒退:“不,我不能告知你们,你们会害他的,不……不……啊啊啊啊!” 他嘶声一吼,便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龙倾寒气极地冲上去逮住了他,揪着他问道:“方才你所说的究竟何意!解药是甚!尚有那个杀人的他是谁!”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啊啊!”劳启扬发疯地一甩袍袖,携着强劲地力道打到了龙倾寒的身上,骇得龙倾寒倒退了几步,而劳启扬却趁势奔走了。 龙倾寒一怔,便要迈步去追,然而凤璇阳却忽地抱住了他:“倾寒,算了,他都成了那样,问再多也无任何用处。他如今显然已回到了癫狂之时,没用的,本座太了解他了。” 龙倾寒的呼吸极其沉重,缓了很久才缓过劲来,他悲戚地道:“那我们便要这般放弃了么?你身上的蛊……”他攥紧了双拳,恐惧得全身发抖。 凤璇阳扳过他的脸,在他唇上深深落下一吻,眼里泛着丝丝柔情。他撩了撩龙倾寒的乱发,温柔地道:“你瞧你现下变成什么样子,如此失常,又岂是那个对万事漠不关心的龙少主。” “我……”龙倾寒一怔,犹要反驳,却又暗暗好笑,今夜的他的确失常了,一旦关系到凤璇阳的生命,他竟是远比自己的事还在乎。 他拥住了凤璇阳,低声道:“我绝不会让你出事,我要你活到容颜苍老,白发苍苍,再一同与我奈何桥上见。” “好。”凤璇阳顺了顺他的发,反拥住了他。 我爱你,是以我害怕失去你。龙倾寒轻轻一叹,这句爱意里满富深情,然,他却沉在了心底,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说出。 凤璇阳拍了拍龙倾寒的背,安抚道:“至少我们从劳启扬口中得出了不少消息,兴许当年魔月杀害掌门之事内有隐情,我们万不可放弃。” 龙倾寒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他:“你不是魔月转生么?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你犹要瞒着我么?” 凤璇阳一怔,眼底闪过不明的光,他指着自己的鼻头道:“倾寒,你从何处听闻转生犹带着前生记忆的?” “那你……”龙倾寒微微睁大眼睛,惊奇地道,“那你怎会知晓这里?”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倾寒,听你这么说,想来关于本座与魔月之事,都是你爹告知你的了。却不知你爹言说本座娘亲死时,本座几岁?” “两……两岁。”龙倾寒一怔,莫非…… 凤璇阳幽幽一叹,“两岁于许多人而言,兴许并未有记忆。但本座却清晰地记得娘亲所说的关于魔月之事。至于本座是或不是他的转生,本座也不知晓,只是觉得此地极其熟悉,便在长大后来了一次,结果却发觉人迹罕至,只剩下了劳启扬一人。除此之外,本座何事都记不得,但本座对魔月之事总有一分熟悉。” 龙倾寒微微一怔,握上了凤璇阳的手。 凤璇阳一笑,继续道:“如今我同你一样,都在寻找着当年的真相,我绝不相信,当年魔月会是那样的人。” “那你……” 龙倾寒一怔,忽然想起复生前凤璇阳喋血江湖之事,依照时间来瞧,各掌门死亡时间乃是天朝三百四十七年八月之后。不,龙倾寒恍然醒悟,死亡时间当是从六月十五日开始,也即使今日! 他惊然想起,复生前的今天,便是向宗灭门之日,也即是魔月的忌日! 可他们还在这里,凤璇阳又似对魔月之事不了解,如此看来,有可能凤璇阳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延长了知晓真相的时间,是以便没有喋血江湖。可那提前三个月的灭庄又是怎地回事? 龙倾寒忽然混乱起来,他总觉得这些事只需要找到一条线索,便可解开真相。 他沉下了脸,复生前,凤璇阳定是在寻找魔月死亡真相时发现了什么,方会让他开始喋血江湖,但若是如此,那件事又…… 凤璇阳静静地看着龙倾寒出神,也没有打断他。 良久,龙倾寒抬起头来,正色道:“我们去苗疆罢,先去寻找红莲蛊的解药,耽误不得。余下的……之后再说。” 凤璇阳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没有发话了。 龙倾寒抬眼望了望外头,发觉已经天亮了,他捧起那个红莲蛊的盒子,拉着凤璇阳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边那渐渐升起的红日,深吸一口气,而后他拉着凤璇阳在久华派里晃了一圈,发觉都没什么线索,连劳启扬都不知跑哪去了。 龙倾寒轻叹了口气,便拉着凤璇阳离开了久华派。 然,便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深幽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在他们身上,那幽光的主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48第四十七章·离去归房被压床 目送着凤龙两人离去后,劳启扬缓缓地转过头来,对着站在阴暗处的人,拱手道:“属下已经办妥。” 暗处的人勾起一抹冷笑走了出来,他手上竟拎着一个人,随意地将手上之人丢在了一旁,暗处之人便对着劳启扬笑道:“不错,回头我必让主子赏你。” “多谢陶……” “诶,”暗处之人抬手制止了,他瞟了一眼地上的人,道:“话不多说,你先将这老家伙处理了罢。” 劳启扬一怔,看了过去,只见这地上之人竟是劳启扬!这里竟然有两个劳启扬,究竟孰真孰假。 暗处之人走过去,拍了拍站着的劳启扬肩,低声赞赏道:“你扮得委实不错,已按照主子的命令去说了么?” “是。”“劳启扬”拱手道,“现下,想必他们俩人将会往苗疆而去。” “甚好,哈哈,甚好!”这人缓缓地走上前,阳光正好倾斜,照映出了他的脸庞,竟是陶槐! 陶槐勾唇,目光放在远处的地方,幽幽地笑道:“此去路上,想必必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派人盯紧他们俩个,有何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 陶槐点了点头,甩袖提步便走,“尚有,好好处理这老家伙,疯疯癫癫的,没个正经。” “是,属下领命。” ****** “倾寒,倾寒。”凤璇阳在龙倾寒的身边,不断地呼唤龙倾寒的名字,可龙倾寒却是双目无神,也不知看着什么,似是在发愣,又似是在沉思。 从久华派出来后,龙倾寒就一直在发呆,凤璇阳怎么叫他都不理,怎么玩弄他的脸蛋也没有反应,这下,可让好玩的凤大教主生气了。 凤璇阳甩开了两人拉着的手,就走到了龙倾寒的身前,抱胸停了下来。 然而,“砰”地一下,龙倾寒径自撞了上去,恰巧撞到了凤璇阳的鼻尖,疼得凤璇阳他龇牙咧嘴地咒骂。 而龙倾寒还未发觉,他被撞退了一步,便呆呆地摸了摸额头,“嗯?我撞着树了么?”抬眼望去,看到了正怒瞪着他的凤璇阳,又呆呆地道:“是你啊,为何站着,还扮作一棵树。” 说完这话,他揉了揉额际,不顾那个被他的话愣住的人,又低垂着眸,继续走起来。 可是,“砰”地一下,他又重重地撞到了凤璇阳的鼻子,顷刻,有什么红色的东西瞬间从凤璇阳的鼻子里流出。 “……”凤璇阳沉着脸,隐隐有发怒之兆,方才他明明想法子躲了开来,哪知这龙倾寒似是同他作对一般,径自往他鼻子上撞。 然而,龙倾寒的反应又让他哭笑不得起来。 龙倾寒抬眸,正巧看着凤璇阳鼻子下流出的血,他怔了怔,揉着自己的额头道:“嗯?又撞树了?奇了,树怎地会流血呢。”他似是好奇一般,伸手过去,一下,掐上了凤璇阳的鼻头,捏了几把,使得鼻子里的血流得更多。 “龙、倾、寒。”磨牙的声音从喉头里渐渐逸出。 “树会说话呢。”龙倾寒又呆呆地把手滑下,捏了捏凤璇阳的唇。 “……”凤璇阳话不多说,张口咬住了龙倾寒的手,狠狠地瞪着他。他倒要看看龙倾寒还要这般出神发呆到何时。 但凤璇阳却低估了龙倾寒发呆的本事,龙倾寒歪着头咦了一声:“树会咬人?奇也怪哉,这是何树,恁地通人性。” “……”凤璇阳有种想把龙倾寒按倒在地剥光了的举动。 他死死地盯着龙倾寒那无神的双眼,最后,面露喜色,便松开了牙,一把抗起龙倾寒,运起轻功跑走了。 “啊?树会动?”龙倾寒两手下垂倒挂在凤璇阳背上,还觉得奇怪地到处乱摸,看看这究竟是何神奇的物种。 最后,被撩拨得欲|火攻心的凤大教主把他扛回了客栈,一脚踹开门,便把他仍到床上,三两下就把人剥得精光。 “嗯?怎地突然变凉了……啊啾,啊啾,啊……唔……”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 “嗷——你个该死的混账,给我滚下去,混……” …… 把人吃干抹净后,凤大教主满足地舔了舔嘴巴,又啄了龙倾寒那犹泛着红晕的脸蛋一口,便下床寻水来给他清理后|庭。 龙倾寒此时浑身乏力,又被凤璇阳榨得快干了,他趴伏在床上任由凤璇阳给他清理后|庭,即便凤璇阳在到处乱摸吃豆腐,他也没有理会。 方才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愣愣地回想复生前后发生的事,什么也没注意,结果便这么被拐上了床,他当真是想不通凤璇阳哪来那么多精力,能持续那么久,反观他则是累得不行了。 凤璇阳给龙倾寒清理好后,又到处摸了几把,占够便宜后,才在龙倾寒的肌肤上啄了几口。 他从地上的衣裳里取出了一瓶药,打开来,将药液倒在手上,而后均匀地涂抹到龙倾寒的背上。 此时龙倾寒的背上还留有淡淡的粉色疤痕,虽然并不明显,但疼惜他的凤璇阳仍是不乐意见到,非要给他上药祛疤,龙倾寒劝说几次不得后,便由着凤璇阳去了。 “倾寒,吃药。”凤璇阳将手里头的另一瓶药丢了过去,龙倾寒接过,打了开来。闻到那熟悉的药味,他叹气地取出一颗吃了下去。 凤璇阳犹是不肯告诉他这药是甚,但他相信凤璇阳,也没再追究了。 吃完药后,龙倾寒动了动身,正要将药瓶丢回给凤璇阳,却忽地一晃眼,望见了自己手臂上的红莲印记。一道光快速地从脑中闪过,他似是有些了悟到了什么,可是那光极快,快得让他抓不住。 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忽然阴测测地道:“我的身上也有红莲印记。” 凤璇阳的手一顿,旋即扯出了一个大笑容道:“是极,那不是你自个儿纹的么,自然会有。” 龙倾寒没理会凤璇阳那故意推脱的说辞,径自道:“我与你都中了连心蛊,如此说来,我身上岂非也有了红莲蛊。” 凤璇阳的手完全停下了,他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但眼底的担忧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龙倾寒微微侧头,正对上凤璇阳那深邃的双眸,暗淡无波,内含不知名的光,这样安静的凤璇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璇阳你……” 凤璇阳凑过来,将龙倾寒抱起,让其趴在自己的身上。他圈紧了这个怀抱,静静地顺着龙倾寒的发,始终没有答话。 龙倾寒微微撑起手,对上那幽深的凤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那眼底里的复杂,他看不懂,瞧不清,唯一能看到的便是一种名唤愧疚的情绪。 他旋即敛下眸,乖顺地躺在凤璇阳的怀里,安静地没有发话。 一阵长长地沉默后,凤璇阳轻呼出一口气,两手搂紧龙倾寒那纤瘦的腰身,“倾寒,对不住。”话语里满富愧疚与深情。 这样高傲的男人,竟为他低下了头,说那句别人都听不着的“对不住”,他还有何好怨的。他们这一世注定牵扯不清了,每次在他快要放弃之时,凤璇阳总会及时的出现,让他提起的心再度放下。譬如今次,若非在离开医王谷后碰着了凤璇阳,只怕现下的他还会对凤璇阳有些不满,但经历了这么多,两人的命都牵在了一块,还有什么好恨的。 龙倾寒扯过凤璇阳的长发,绕在手里把玩,笑道:“你瞧,现下我们的心都绑在了一块,你中蛊终有一天也会离世,而我也会因连心蛊之故,随你而去,是以,即便我未中红莲蛊也活不长不是。” 凤璇阳没有答话,他的手圈得更紧了,眼底复杂更甚,满是波澜。 龙倾寒轻声道:“如今我们活着,便该朝好处去想,珍惜彼此,快活一天便是一天。” 凤璇阳的双眸微微一亮,“快活一天便是一天?” “是极,在活着之时,好生珍惜每一时刻。” 凤璇阳的眼忽地大亮,他低下头怔怔地望着龙倾寒,“倾寒你……” 龙倾寒微微一笑,拍着他的手安抚:“怎地,莫非觉得我所说不在理。” “在理,甚是在理,”凤璇阳翻身把人压下,“既然如此,我们便多珍惜些时光,多做几回罢。” “你说甚!混……唔……我说的不是这个……” “一样一样,都是一个样……” 很快,房里沉寂的气氛又变得躁动起来,渐渐地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第二天一早,一身疲惫地龙倾寒从凤璇阳怀里幽幽醒来,他揉了揉额角,忽地思绪飘忽到了复生前,犹记得那时凤璇阳在向梅山庄遭到众人的质疑,怒极的凤璇阳怵地拔剑,一剑直指他的胸口,厉声喝道:“你们武林正道大抵是些伪君子,算什么东西!” 思及此,龙倾寒不由得暗暗好笑,低声嗔怨道:“依我说,你这一夜七次的混账,比咱们武林正道还不算东西。” “嗯?倾寒,你在瞎嘀咕些甚?”凤璇阳微微睁眼,便听到了龙倾寒嘀嘀咕咕的声音。 龙倾寒摇了摇头,懒得理会他,他慵懒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凤璇阳而睡。 凤璇阳凑了过来,把玩着龙倾寒的发丝,放到龙倾寒的鼻尖玩弄。 龙倾寒一把拍开他的手,恼道:“别动。” “噢,那本座不动了。” 龙倾寒一怔,凤璇阳竟会那么乖?哪知道,他的想法一落,自己的身上就被一柔软的东西触上,几声脆响,就留下了几个鲜红的吻痕。 “……”龙倾寒算是服了这个无赖了,他动了动身子,往墙里头靠,可是凤大教主又不死心地蹭了过来。 龙倾寒拍开那人的脸,嗔道:“你有如此闲心,倒不如去做些东西给我吃,我饿了。” 凤璇阳一怔,旋即笑了笑,亲了龙倾寒一口,道:“甚好,为夫这便去准备准备,咱们吃饱了好上路。” “上路?去何处?”龙倾寒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问道。 “自是去苗疆,莫非……”凤璇阳忽地一怔,睁大了双眼,捂着胸口,状似伤心地道:“莫非你不关心为夫身上的蛊?倾寒,你也委实太残忍了罢,为夫与你连心,为夫身上的蛊便是你身上的蛊,即便你不关心自己,也要关心为夫才是。” “……” 龙倾寒决心不理会这个无赖,他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的头埋了起来。 然而凤璇阳还不死心地道:“倾寒,本座与你连心,你便是本座,本座便是你,你怎地可以如此狠心。” “……” “倾寒,倾寒……” 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淡淡地回道:“如此说来,我的身体也即是凤大教主的身体,凤大教主行房|事也即是我行房|事,是以,我岂非也可享用一番凤大教主的身体?” “……” 凤璇阳深刻觉得,龙倾寒,被他带坏了…… 49第四十八章·路上知晓寒生辰 最后,被龙倾寒气人的言论弄得生气的凤璇阳,将龙倾寒压到了床内,又是挠痒痒又是到处乱摸他敏感处的,直把龙倾寒弄得开口求饶说不会产生反压的念头,凤璇阳才放过他。 两人折腾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凤璇阳抱着龙倾寒在床上翻来翻去,滚来滚去,时而摸摸时而亲亲,玩得可开心了。龙倾寒则闭上眼懒得理会他,随他折腾。如今龙倾寒他常常被凤璇阳弄得哭笑不得,且凤璇阳做事很随心,才不理会他愿不愿意,只顾做自己的,即便龙倾寒恼怒了,他也有法子哄过去。龙倾寒起先还忿忿地冲他喊“混账”,到最后了索性就不说话了,无视他,当他不存在般。 而这般纵惯的结果,则是凤璇阳越来越嚣张,走到哪就欺负他到哪。 例如几天后,他们俩共骑着那匹小黑驴,在前往苗疆的路上慢悠悠地走着。龙倾寒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随意地转头观望四处的风景。而龙倾寒不说话,凤璇阳就闲得没事干了,他伸手戳了戳龙倾寒的腰部,不满地道:“呐,倾寒,你怎地都不说话呢。” 龙倾寒拍开了凤璇阳的手,依旧没有答话。他的性子本便淡然,有时甚至好几天都不会开口说话,只是跟了凤璇阳在一块,他的话才慢慢多了起来。 凤璇阳不满地看了眼自己被拍掉的手,撇了撇嘴,一时气恼,他就把龙倾寒的身子用力往前一推,使其臀部被迫翘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光,便趁势快速地撩起龙倾寒的下摆,然后一扯裤子,一手拍到了龙倾寒光洁的臀部上,拍拍拍,捏捏捏,揉揉揉。 “混账!你个混账!”当龙倾寒反应过来时,他的臀部已经被凤璇阳打上了,他一怒,一手扯好了自己的裤子,另一手则翻掌凝冰,手一拐直朝凤璇阳打去。 凤璇阳勾唇邪气地一笑,仗着他在龙倾寒身后使得其攻势有所阻滞的优势,他曲肘一顶,重重撞上了龙倾寒右手的麻穴,而后反手一扭,把龙倾寒的右手扭到了身后,紧紧箍着他。 这般,龙倾寒更恼了,他运起内力积到凤璇阳抓着他的手腕处,用力挣脱,而另一手单手拔剑,反身朝凤璇阳刺去。可他们俩贴得极其之近,长剑的优势发挥不出,反倒显得累赘,而凤璇阳便是算准了他自己的优势,以及龙倾寒不敢放手伤他的做法,更是得寸进尺,他凝起功力一边对付龙倾寒的剑,一边继续揉捏龙倾寒的臀部,“倾寒,你的臀儿可真圆呐,唔,还是本座调养有方,又白又嫩的,手感不错。” “无耻!你放开我!”龙倾寒脸上红晕腾升,这剑使得愈来愈乱。 凤璇阳眼底笑意更甚,他的手开始穿透衣襟,往龙倾寒光洁的背上爬去,肆意地抚摸。龙倾寒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他咆哮般的大喝,却又被凤璇阳一句“喊如此大声,想让他人瞧着你现下的模样么”给堵了下去,最后他一急,一边用脚踢凤璇阳,一边反手从自己的肩部往凤璇阳的手削去。 然而,一来他狠不下心伤害凤璇阳,二来他身体受制,放不开手,结果弄得自己衣衫凌乱,发丝不整,都伤不了凤璇阳分毫。最后“叮”地一声响起,他一怔赶紧收回了执剑的手,循声望去,竟是他头上的发簪掉落在地了。 凤璇阳也发觉了此事,忙松开了龙倾寒的手,快他一步跃下驴背,捡起了发簪,吹了几口气,又拂袖掸了掸上头的烟尘,而后笑嘻嘻地递给下来的龙倾寒。 龙倾寒恼怒地抓过,瞪了凤璇阳一眼,便仔细查看这发簪有没有损伤。 眼见龙倾寒如此宝贝这个发簪,凤璇阳有些不满地凑了过去,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问道:“倾寒,这发簪从何而来的,怎地先前未见你戴过,你还如此宝贝,”声音一低,阴测测地道,“嗯?莫不是哪位红粉知己送给你的罢。” 龙倾寒也没有理会凤璇阳,他心疼地看着发簪,每一个簪上的雕纹缝隙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好在这发簪结实得很,摔落在地,没有一点损伤,他这揪起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缓缓地将发簪压到了自己的胸口,思绪飘荡,离家已有月余,离去时父亲的叮嘱犹在耳边,但他们却已分隔两端。不知如今父亲身体可好,母亲是否在暗自思念他。 一只温暖的手从他身后环上,握在了他的手上,十指交叠,暖意从手上传来汇入心尖。他一怔,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将身体放松,靠在那宽阔的身体上,“这是我父亲送予我的及冠之礼。但我却……” 幽幽一叹,心里还有很多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得放在心底,默默沉淀。 凤璇阳似也感觉到了龙倾寒的忧愁,他敛起了笑意,两手环着龙倾寒的腰,轻蹭他的发顶,“你的及冠之礼?” 龙倾寒点点头,“六月廿六乃是我的生辰,那一日,便是我及冠之日。” 凤璇阳双眼微微一亮,搂着龙倾寒的手更紧了,“这么说,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了?” “嗯。” “那你打算如何过?” 龙倾寒摇了摇头,“从儿时至今,我都从未过过生辰,这枚龙形簪,还是父亲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生辰礼物。” 凤璇阳有些惊诧了,他疑惑道:“咦,你们这些个公子哥,过生辰时,不都是会大摆筵席,请人吃酒的么?” 龙倾寒眼底一黯,只是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当年他与父亲疏远后,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自己的生辰甚至都不往脑子里记,十几年都这般过来了,后来他同师父远走后,每日都是勤苦练功,更别谈吃酒庆生辰了。 凤璇阳于龙倾寒连心,也察觉到了他内心的落寞。他取过龙倾寒手里的发簪,细心地给他整理凌乱的发,帮他把发盘上。龙倾寒静静地享受着凤璇阳的盘发,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生出了夫君帮娘子盘发的幸福感,使得他不由得暗暗好笑起来。 插好发簪后,凤璇阳啄了龙倾寒一口,捧着他的脸,温柔笑道:“以后你的生辰,本座都陪你过。你若想饮酒,本座陪你,你若想要礼,本座送你,你若想……嗯……”一记主动而温热的吻堵住了他剩余的话,那青涩的亲吻在撩拨着他,轻轻舔舐。他伸手环上那人的腰身,反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热切的吻,缠缠绵绵,热情似火。 长长地一记深吻后,龙倾寒的脸上泛起了羞怯的晕色,他甚少主动,一旦主动,常是两颊绯红,呼吸不顺,他偏过了头去,快凤璇阳一步上了驴,轻呼几口气后,压下了脸上的燥热,“走罢。” 凤璇阳勾唇一笑,攀着龙倾寒的手,跃上驴背,一甩缰绳,就疾驰黑驴而去。 后来两人一路前去也是说说笑笑的了,龙倾寒不再那么压抑,放开了心说了很多知心话,凤璇阳也没再逗弄他,反倒温柔地给他顺发,拭去脸上的尘埃。 久华派离苗疆甚远,非一时半会便可到达,离最近的城市骆城犹有三日的行程,而凤璇阳怕一路颠簸龙倾寒累着,是以都是慢慢地晃悠,这三日的行程都给他拖成了五日。 然而,却在两人在路上慢慢晃荡之时,发生了一件事,缩短了他们的行程。 这一日夜幕初降,两人四处寻着可落脚的破庙,都找不着。最后寻到了一片小树丛,便策驴赶了过去。 这小树丛左右两旁都是高树,如今春末夏初,正是枝繁叶茂之时,躲在树上歇息也能较好地隐去身形的,且还可以…… 凤璇阳双眼一眯,盯着龙倾寒的臀部瞧了起来,且还可以做某些有益身心的事情。 龙倾寒不知凤璇阳所想,兀自在左右转头,看看有何适合歇脚之处。但他眼过之处,都是杂草落叶铺地,路面不平,泥泞坑洼,他这般好洁之人自然受不了。 他皱着眉观望了片刻,便眼尖地发现了前头有一块干净僻静之处,旋即他拍了拍凤璇阳的手,让他加快黑驴的步伐赶过去。 凤璇阳会意地点头,便一甩缰绳,策驴赶过去。 然,便在他们快到之时,一道浅浅的银光在黑驴的脚边一闪,黑驴嘶叫了一声,竟忽地被绊倒,两腿一跪,身子往前倾去。 坐上的凤璇阳一惊,赶忙一夹驴腹,抱起龙倾寒从旁跃出。 然而这时,意外发生了。 快,想不到的快! 四处寒光一闪,无数枚冰冷的暗器,竟纷纷朝他们身在半空的身子激射而来! 50第四十九章·突遭刺客受重伤 两人身在半空之中,忽觉后脊一凉,便感觉到了暗器的寒光。凤璇阳抱着龙倾寒,身有不便,无法反击,是以能动作的龙倾寒一怔之后,急忙翻手凝掌,运起十层功力,化空气中的水分为冰锥,朝四周四散开来。 “叮叮”几声响起,袭来的暗器尽数被打落,然而,危险还未停歇,一波暗器攻完,又有另一波暗器源源不断地袭来,数道寒芒,从四面八方朝他们的身子激射而来。 凤璇阳抱着龙倾寒足尖一点,稳住身子,旋身划圈,鼓足内劲以自身为弧,凝起罡气旋风,将扑来的暗器卷走。 但来人身处暗处,且隐蔽极深,看不着人影,在这般惊险的情态下,凤、龙两人更难勘测到对方所在。眼见暗器不断侵袭而来,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龙倾寒眸光一凝,幽泽剑旋即出鞘,带着冷冽的冰锥,削向那些暗器,而凤璇阳快速转身,与龙倾寒背贴着背,赤煌剑出,如凤鸣世,携着烈烈火风打向袭来的暗器。 一波停止,总有停缓另起一波之时,便在这停缓的须臾,他们动了,一前一后朝相反方向奔去,以身为弧,旋身打绕,携着刚硬的气劲朝暗中人打去。 然而,这时,几道银光闪过,屏息凝眸一看,竟是条条几乎微不可见的丝线,在两旁的树间交织出了一张巨网,龙倾寒脚步一顿,身子一扭,堪堪避过了一条阻在前方的丝线,而后足尖一点,身子倒退寸步,避免将自己的喉头送上那锋利的丝线。 可是,方退寸步,他便觉后脊有如一股冷风窜上,微微一触,便感觉到后背碰上了另一条丝线,其线之利,竟划破了他的衣衫,若非他停得快,只怕顷刻肌肤便会溅血。 他冷下了脸,站直身体不再动作,只因,他无法动!前方喉间是一条丝线,后头背脊之间也是一条,这丝线之利,碰即见血,乃是江湖上闻名的杀人武器“银绞杀”。 龙倾寒的眸里凝起了厚重的冰,他稳了稳呼吸,握着幽泽剑的手紧了起来,那些银丝极其微小,若非因月光斜照之故,只怕凭他的武功也难以看见,若是不小心,只怕他自己也有可能丧命于此。 “嘶“地一声破空之音传来,龙倾寒一惊,翻掌凝冰,隔空拍往声音之处,然而数条丝线竟比他快上一步缠到了他的幽泽剑上,他瞳孔一缩,执剑相抵,却觉自己的剑似被控制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而同时数条银丝又从他左右两边袭击而来,他怒喝一声,双脚一震,靠着强劲的罡气将那些丝线震断。而此时,一滴虚汗缓缓从他的额际滑落,身处在丝线之中,武器受制,动而不得,凤璇阳又与他背对,形势极其不利。 他一边运起功力震断那些攻击他的丝线,一边凝息观察刺杀之人,这才发觉对方的武功很高,极会隐藏身形,数人的呼吸吐纳频度一致,竟似同一人发出一般。 配合得如此默契,想来必是绝顶的杀手,只怕此战难胜。 “璇阳,你如何?”龙倾寒翻掌劈开银丝,冷冷地发话。 “嗤,这点小玩意想拦住本座,简直做梦。”凤璇阳笑道,然而虽然他的语调一如平常那般轻松,但龙倾寒却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你有何好办法?”龙倾寒动了动幽泽剑,发觉还是无法动弹,他的眸凝了起来,覆上了层层寒冰,这样冰冷的他,是即将要发怒的征兆。 “呵,若果本座说无法呢?”不远处传来无奈地回答。 “呵,是么,”龙倾寒微微低头,低垂的眸看不清任何的表情,然,他一阵冷笑后再抬头时,眼里激射出冰冷的凶光,“那便拼了罢!” “好!” 此话一落,瞬间局势大变。 一声厉喝从龙倾寒口中逸出,以他周身为圈,地上凝起了层层冰层,从他身周四散开来,他的剑上渐渐凝起了冰洁,竟顺着那缠绕在剑身的银丝,快速地凝冰向来处而去。 顷刻,只闻一声倒地之声响起,银丝一松,那暗中牵线之人竟受寒冰重创,倒地而亡。 天地间黯然失色,掩在云中的月竟从层层白云中缓缓露出,刹那间银光扑洒在地上,泻下银光,照亮了每一丝银线。空气中的水分渐渐凝结,龙倾寒周围的一切逐渐凝上冰花。 凤璇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只因他看到了那些银丝被覆上了一层冰,使得原本微不可见的银丝,清晰可见,且再无先前那般利可割喉了。而这时,杀手们知晓己身的优势已经丧失,他们顷刻全部出动,携着冰冷的刀剑刺杀而来。 而凤璇阳等的便是这一刻,他赤煌剑一划,顷刻携着鼓鼓真气,朝那几个冲在前方的人划去,几声哀嚎,血花四溅,倾覆在冰丝之上,几人纷纷倒地。 他勾唇一笑,侧头与龙倾寒对视了一眼,旋即唰唰几剑,同龙倾寒一块,将几个人又快速砍翻。 “蹭”,剑的银光,发出凌厉的声响,龙倾寒一抖剑上血花,凛冽的眸里凝着冰光,他回身一剑,快速地切断了那些凝冰的冰丝,一边凝掌执剑攻击杀手,一边倒退着朝凤璇阳奔去。 不一会,两背相贴,双双对敌。 凤璇阳即刻凝起了“冥阳功”,强大的吸力气旋从他身周绕出,朝那些杀手吸食而去。 杀手们的攻击渐渐受到阻滞,攻势受吸力阻滞而削弱,一些近身的刀剑攻击方一到来凤璇阳的身侧,便被准备已久的龙倾寒一剑刺死。而远攻的勾魂爪与暗器则在袭来时被冥阳功的漩涡吸食,反倒朝杀手他们自己的方向打去。 凤、龙两人配合默契,没有了银丝的优势,杀手们一时之间竟无法奈何他们。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少,龙倾寒与凤璇阳侧头对视了一眼,准备倾力一击。 最后几名杀手双双对视一眼,竟齐齐往后跃去,便在凤、龙两人疑惑之际,只见两道黑影扯破天际,两个勾魂铁爪从黑幕中冲出,朝凤、龙两人的头上袭来。 凤璇阳冷笑一声,挥剑朝空一划,便将那铁爪击打开来,龙倾寒也同他一样,做了相同的动作。 然而这时,意外发生了—— 凤璇阳灼烈的剑气一划,打上铁爪时摩擦出点点火光,只闻一声浅浅的“嘶嘶”鸣声即刻响起,凤璇阳一怔,瞬间凝眸细看,乍一眼,心脏怵地停止了跳动,那铁爪上竟装了一个小型炸药包! “倾寒——” 那一瞬,凤璇阳只觉呼吸都停止了。 他回身抱起了那个他心念之人,纵身一扑,一声“轰”地巨响快速地在耳边炸起,漫天火光,照亮了天际。 “璇阳!” 当龙倾寒反应过来之时,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背上负着一个沉重的重量,那微弱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那炽热的身体上流下了滴滴鲜血。 烟硝弥漫,爆炸的巨响犹在耳边炸裂,他此刻却只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他翻了过身,抱起那红衣男子,凤璇阳嘴角那抹惨笑刺痛了他的眼,背上那满片的血红,让他的心如遭钝刀千刀万剐,慢慢地磨,慢慢地片,血流如注。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傻子,傻子……你是个傻子!”愤怒的吼声响彻天地,撕裂了天幕,冷冽的寒光一闪,极寒的冰冷剑气道道刺破空气,朝敌人攻去。 不过须臾片刻,“蹭”冷剑回鞘的声音旋即响起,一双血色的双眸印在寒剑之上,泛着嗜血的凶光,冰冷无息。翻飞的衣角渐渐平息,当最后的寒芒消失在剑鞘里时,“砰砰”几声旋即响起,所有趁势冲上来攻击的刺客砰然倒地,血从脖颈间缓缓流出,覆在冰层之上,渐渐消融,溅染一片的血花。 龙倾寒握紧了手里的剑,冷冷地走向那趴在地上的红衣人身旁,温柔地抱起他,运功助他过气。 凤璇阳呛咳了几声,愣愣地看着龙倾寒,他凄冷一笑,抖着手覆上那对血色的双眸,温柔地将其阖上。待松手张眼之时,龙倾寒的眼恢复了往日的蓝波。 “却没想,因着连心蛊之故,你同我一般,成了魔。”凤璇阳强笑着,抚摸龙倾寒的容颜,满含心酸与苦楚。 “为你,成魔又何妨。”龙倾寒温柔地在那张血色双唇上落下一吻,品尝那苦涩的血腥。 一滴泪,从平淡如水的眸中落下,滴到布满烟尘的脸上,洗净了尘埃,染湿他的心。 凤璇阳,此生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如此深爱。 两生两世,欠你的两条命,我永生难还,唯有永生共相守,此生不相离。 51第五十章··恋人亲手做的面 凤璇阳微微动了动指尖,感觉到自己掌心里有一个温暖的温度,他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 迷蒙的双眼打量着四周,发觉自己正赤身趴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覆着一层薄被,他动了动身,发觉自己的后身一片火辣辣的疼,但许是上了药的缘故,竟觉得有些许凉意。 手心传来微动,一道有些迷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他抬眸一看,却见是龙倾寒半靠在床头,紧握着他的手,原来,手心里的温暖是从那来的。 他眨了眨眼,这才发觉此时的龙倾寒双眼凹陷,眼下一层深深的黑眼圈,容颜憔悴。 “倾……寒……”他艰难地发声,却发觉自己的嗓音沙哑干涩。 龙倾寒一惊,赶忙放开了相握的手,跑去倒了一杯水,而后将凤璇阳抱了起来,细心地给他喂水。 凤璇阳软软地半靠在龙倾寒的肩头,喝下水后,他舔了舔唇,深深地望了龙倾寒一眼。 他的倾寒憔悴了。心里头方响起这个声音,他旋即缓缓地伸手抚上龙倾寒的脸,爱怜地抚摸,无尽的柔情从口中流露:“倾寒,你瘦了。” 龙倾寒眼底泛起了淡淡的波纹,他点了点头,道:“可还要水?” 凤璇阳扯了扯嘴角道:“要,不过……要你用嘴喂我。” 龙倾寒一怔,竟无丝毫恼意地道:“好。”说完,他在凤璇阳微微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将其平稳地放在了床上,而后去倒水了。 龙倾寒变了,又似是没变。往日里凤璇阳若是这般调侃,龙倾寒必会脸上生红晕,而后将凤璇阳拍开的,如今竟一反常态的应了,奇也怪哉。 龙倾寒走了过来,温柔地抱起凤璇阳,竟真的将手里的水灌入自己口中,而后慢慢地从两人相贴的唇上喂入。 清凉又带着深情爱意的水从口中流入,凤璇阳渐渐清醒,看着眼前那张平淡的脸,他心中一痛,龙倾寒的唇好冰好冷,他昏迷的这段日子,倾寒究竟为他受了多少苦。 一碗水饮毕后,龙倾寒淡淡地问道:“够了么?” 凤璇阳强扯出一个笑容:“够了。” 龙倾寒双眸微动,放好了水,轻柔地放好凤璇阳,轻拉下薄被,露出了凤璇阳后身的肌肤。 许是良药甚好的缘故,凤璇阳原先灼烧得一片血糊的肌肤已经结痂,生出了淡粉色的新肌。看着那满是疤痕的身体,龙倾寒心中一痛,每次为凤璇阳上药,他的心都如被一把巨锤慢慢地锤,慢慢地砸一般,不给他痛快,但却让他生不如死。 “倾寒……”许是连心之故,凤璇阳察觉到了龙倾寒的苦楚,他深深地唤了出口,“无妨的……我这不是没事么。” 龙倾寒取过药,将药液倒在了手中缓缓化开,而后才覆上凤璇阳的身体,匀开药液,他淡淡地没有说一句话,但他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内心激动的情绪。 丝丝凉意从背部传来,凤璇阳更清醒了一些,柔声唤道:“倾寒……” 龙倾寒依旧没有答话,认真地为凤璇阳抹药,还运起了内功,助药尽快吸收。 上完药后,龙倾寒用锦帕擦拭了自己的手,静静地坐在凤璇阳的后头没有说话,凝望着凤璇阳的身体,等待着药干去。 “倾寒……”凤璇阳又不死心的唤了一声,可是龙倾寒兀自在出神,仍旧没有理会他。 房间里弥漫起了沉寂的气氛,龙倾寒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凤璇阳,只因他害怕方一开口,嗓音便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凤璇阳出神,静静地。他甚至不敢阖眼,只要他一闭眼,脑海里便浮现凤璇阳抱着他扑倒的一幕,那个伟岸的身躯,那淋漓的鲜血。若果那时,躲闪迟了一步,若果那时,凤璇阳的剑不快,将铁爪打得不远,会不会,他们又一次天人永隔。 “倾寒……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你兀自在那伤神些甚呢?”凤璇阳淡淡地出口,打断了龙倾寒沉浸的思绪。 龙倾寒一怔,抿紧了唇,还是不答。他看了一眼凤璇阳的背,发觉药已经干了,便扯过了薄被,覆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开口道:“药已干了,你先睡会。如今还早,醒来便可吃东西了。” 凤璇阳幽怨地瞪着他,问道:“倾寒,你为何不理我。” 龙倾寒抬手覆在凤璇阳的眼睑上,轻声道:“你困了,睡罢。”手心里传来睫毛的颤动,挠得他手心痒痒的。 “本座不困!”凤璇阳一恼,便闹起小孩子脾气来了,“本座睡了恁个久,不睡了!” “你现下伤还未好,多歇息保养身体才是。” “那你怎地不睡?”凤璇阳不满地撇嘴道,“不睡,本座要吃东西!” 龙倾寒一怔,知晓凤璇阳的性子都是说一不二的,他旋即起身道:“那我去唤店家给你准备些吃的。” “不!”凤璇阳嗔道,“本座要吃你煮的。” 龙倾寒呆愣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头道:“我……我煮的?” “嗯哼!”凤璇阳的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龙倾寒脸上一赧,讪讪地道:“我……我……我不会煮。” “不会煮,你去给本座学!”凤璇阳恼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下碗面给本座吃!不若,本座便……” “行行行,”龙倾寒揉了揉额际,“我煮便是。”长叹了一口气,他便推门出去了。 目送着龙倾寒出去,凤璇阳双眸一黯,那道蓝色的背影,变得纤瘦了很多,脚步有些虚浮,走路都晃悠悠的,想来已许久未曾好好歇息过了。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想必龙倾寒照顾他也吃了不少苦头罢。 凤璇阳心头一痛,没想到一场刺杀,杀了敌人,可却痛了自己的心。在昏迷的时候,他总是会反复梦到那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自己煮面时的快乐,龙倾寒吃面时的笑意,都长长地回荡在梦里,萦绕不去。他在梦里与意识相争,渴望挣脱出黑暗的桎梏,醒来抱着那个人说“我爱你”,可,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睁不开眼。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会产生自己会这么离开这个人世的恐惧,离开那个会与他一同吃面的人。 当梦醒之后,他才发现,其实爱,有时只是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只是一个陪你吃面的人。 他蛮横地要求龙倾寒去煮碗面给他,只因,在经历死亡后,他渴望能重新回味那一份爱。 约莫半个时辰后,龙倾寒回来了,他的脸上少了几分忧愁,反倒多了几分喜色,他微微一笑走到了床前,将凤璇阳抱起,把手里的面递给了他。 “倾寒,怎地如此开心?”凤璇阳挑了挑眉道。 龙倾寒浅浅一笑道:“没甚,只是没想到给你煮面,犹有恁多乐趣。”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甜蜜的喜色,原来给心上人准备吃的东西,是如此快乐,那一刻,忧愁都尽数消散了。 凤璇阳看到他脸上浮起笑意,他也淡淡地笑了,方才让龙倾寒煮面,也是希望他能开心点,看来效果还是有的。 凤璇阳软软地靠在龙倾寒肩头,蹭了蹭,“倾寒,你喂我吃……”面的清香从鼻尖涌上,微微一看,竟是碗鸡蛋面,便同他那时煮的一样。 “好。”龙倾寒笑着夹了一筷子,便往凤璇阳的嘴里送去。 然而,入口的面却—— 凤璇阳的脸瞬间黑了,他快速地咕隆一下吞下肚,哑着声问道:“倾寒,你究竟放了多少盐巴?” 龙倾寒一怔,翻翻眼皮回忆道:“唔,约莫三勺。” “……”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多大一勺。” 龙倾寒呆呆地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圈了起来,“这么大。” “……”凤璇阳的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 龙倾寒歪了歪头,恍悟道:“莫不是太咸了罢,我尝尝。” “诶……”凤璇阳一惊,忙把他的面扯了过来,这么咸的面他哪敢让龙倾寒吃。 龙倾寒愣了愣,低下头道:“很难吃是么?你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即便曾同师父一起行走江湖,那也是从未劳作过,你……”他抢过凤璇阳手里的面,抱着凤璇阳的手一松,快速地走开,“我再去做一碗给你。” “哎哟喂——”离开了支撑,凤璇阳砰地倒到了床上,正好砸到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嗷嗷直叫。 耳闻到心上人的低嚎,龙倾寒吓了一跳,赶忙回去将凤璇阳扶了起来,“璇阳,你怎地了?” 凤璇阳觑了他一眼,“你说呢?” 龙倾寒呆呆地望着他,“什么?” “……”凤璇阳忍不住扶额起来,这龙倾寒呆起来还真是厉害,他甩了甩手道:“罢了,罢了,你去煮面罢,少放些盐巴。” “好。”龙倾寒点了点头,旋即手一松,又快速地走了。 而房间里,“咚”地一声撞床声响起后,又响起了一阵痛楚的哀嚎,“龙、倾、寒,本座终有一日要被你害死,嗷——疼死了。” 没过多久,龙倾寒便回来了。他捧着另一碗鸡蛋面走到了床前,抱起了一直在翻白眼的凤璇阳,疑惑地问道:“璇阳,你的眼怎地了?怎地一直在抽搐,莫不是……”他忽地睁大了双眼,“你的眼也伤着了罢?” “……”凤璇阳嘴角抽了抽,索性闭上眼,道,“喂我!” “噢。”知晓凤璇阳不再想说话,龙倾寒便夹起了面,往凤璇阳嘴里送去。 “咕隆”一口,面滑下肚,凤璇阳的脸又黑了黑,“倾寒呐,这碗面你放了多少盐巴?” 龙倾寒惊诧道:“莫不是又咸了罢,我方放了一丁点儿。” “有多丁点儿?”凤璇阳慵懒地睁开了眼,瞥了一眼龙倾寒比划的手,瞬间脸色又黑了黑,咬着牙道:“还真的是丁点儿啊。” 才有短短的指甲那么点,难怪是丁点儿了。整碗面淡得如同开水一般,索然无味。 龙倾寒呆愣了,“莫不是又没味了罢,我尝尝……” “诶……”凤璇阳又一把抢过碗,自己抢过筷子,咕隆几下就把面吃完了。没味道总比咸死的好。 龙倾寒愣愣地看凤璇阳吃完,取过空碗,拿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唇,“还要么?” 凤璇阳一怔,忙甩着手道:“不不不,本座饱了,”看龙倾寒还有些不信,赶忙再次强调,“真的饱了。” 龙倾寒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那好,我去放碗了。”然后,手一松,人又走了。 于是—— “嗷——龙、倾、寒,本座同你没完!” 52第五十一章·耍无赖唤寒唱歌 最后,知晓自己做错的龙倾寒便乖乖地走了回来,给凤璇阳揉了揉伤口,还吹了吹,软软地道了歉,才把怒极的凤大教主哄得不再追究他的过错。 凤璇阳吃饱喝足了,就闲得没事干了,他趴躺在床上,指使道:“倾寒,给本座唱首歌!” “……”龙倾寒也不理会他,抱着胸靠在床头,幽幽地看着远处。 “倾寒,倾寒。”硬的不成,凤璇阳就来软的了,他扯了扯龙倾寒的衣袖,似个孩子撒娇一般,软声道。 他这么一软下来,龙倾寒也跟着心软了,他叹了口气,道:“凤教主,你待如何?” “本座睡不着,倾寒你来唱首歌哄本座入睡。”凤璇阳用力地往里头挪了挪身子。 龙倾寒见之,便助他挪动,边挪边问道:“你若不想睡,便睁着眼四处瞧瞧么,何苦折腾我。” “本座哪折腾你了,”凤璇阳夸张地大喊,“本座这可是爱你,让你学着唱歌,以后多唱给本座听。” 龙倾寒一脸疲惫,别说唱歌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看凤璇阳这般精神奕奕的模样,心疼他歇息不好,无奈只得取过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方要启唇歌唱,却又被凤璇阳打断了,“且住!” 龙倾寒一怔,缓缓地抬眼望去,无力地道:“怎地了?” 凤璇阳拍了拍自己身边空着的地方,“来,睡上来,本座要你抱着本座唱。” 龙倾寒微蹙起眉头,轻摇头道:“不了,我这般便好,这床有些小,你又受了伤,你自个儿睡罢。” 凤璇阳眉头皱紧了,他有些恼地道:“你若不躺下来,本座便不睡!” 龙倾寒叹了口气,“你怎地似个孩子似的,多大的人了,我也是为着你好,你……” “哼!”凤璇阳脾气一上来,管也不管龙倾寒说没说完,便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独留一个后脑勺给龙倾寒,还喃喃地道:“本座舍命救你,便换得这般冷心冷情地对待,不过是想你抱着本座唱首歌你都这般推拒,你……” “成了,我应了你便是。”耳闻到凤璇阳的低声控诉,龙倾寒的心都揪紧了,阵阵泛疼。他旋即背过身轻褪鞋袜,因而他完全没有看到,凤璇阳双眸里的心疼与担忧,浓浓的都快要化了。 当他转过身来上床时,凤璇阳又换回了那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凤璇阳背上血色的伤,眼底又闪过一丝忧愁。 凤璇阳旋即伸手将自己的胳膊搭在龙倾寒的身上,“快,靠紧些,本座冷。” 龙倾寒点了点头,拉起凤璇阳背上的薄被,凑了过去,但他怕又伤着凤璇阳的背,是以还是与凤璇阳保持了些许距离。 这下,凤璇阳可不乐意了,他努了努嘴,阴沉沉地唤道:“倾寒。” 龙倾寒抿了抿唇,只得认命地凑了过去,凤璇阳一喜,大臂一伸,就把龙倾寒揽了过来,自己凑到了他的身上,蹭了蹭,“倾寒快唱歌。” 龙倾寒轻叹了口气,幽幽地望着床顶,启唇轻唱,这首歌绵延清长,合着他柔和的嗓音,让人不禁迷醉沉睡。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缓,那轻缓的音调,哄得龙倾寒自己都沉沉欲睡。他已许久未曾好好歇息过了,好想便这么睡去,什么也不顾。 眼皮越来越沉,可他仍是在挣扎般,强撑着双眼,但眼底却是空洞无神,什么都瞧不清了。他轻微颤了颤睫毛,又怵地强迫自己睁大双眼,放大了嗓音,但旋即又陷入自己的歌声里,欲要沉睡。 他反反复复地睁眼眯眼,最后是一只点上他睡穴的手解救了他,让他终于沉沉安睡。 凤璇阳心疼地抚摸着龙倾寒瘦削的脸,唉声轻叹,“你啊,何事都强撑着,明明早已困得不行,犹撑着不睡。若非我让你上床来唱歌,只怕你还要继续强撑着。” 凤璇阳爱怜地亲上龙倾寒的唇,拭了拭他脸上沾染的尘埃,便一手扯出了他的发簪,放在手心里,静静地观望。 而后他又轻啄了龙倾寒一口,将其侧身搂在自己的怀里,自己也旋即阖目睡去。 龙倾寒已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只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无尽的喧嚣。那一夜,与刺客缠斗的武器相接声,凤璇阳为他挡下淋漓火光前的嘶吼,还有那响彻天际的轰鸣,一道道残忍而痛楚的声音在撕扯着他的耳眶,让他崩溃疯狂。他想大声呼喊,大声宣泄积压许久的压抑,可动了动喉,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他想睁开眼,瞧瞧危险是否过去,他们是否安全,可眼皮沉重,连睁眼都无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冷汗直流,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冰冷,他挣脱不出这个世界,挣脱不出这个梦境。他想杀人,他想杀人,让那些害他的人通通坠入地狱!让这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 “倾寒!倾寒!你快醒醒!”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将那些刺耳的刀剑相鸣声尽数打断,渐渐地耳边恢复一片宁静,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璇阳?”他喃喃地喊出声,迷蒙地睁眼,而后怵然惊醒,“璇阳!” 他直起了身,睁大了双眼,环顾了四周,发觉自己身在房间里,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安全了。 “倾寒……”担忧的话从身侧传来,他侧头一看,便看到了凤璇阳担忧的脸庞。 但,在双目对接的一刻,他竟看到凤璇阳一脸惊讶,双目圆瞪。 他一怔:“怎地了?”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才发觉竟是汗流满面,他浅浅地吁了口气:“无妨的,只是做了场噩梦。” 凤璇阳定定地看着龙倾寒,没有说话,眼眸里不知流动着什么样的情感,只因此刻,龙倾寒的双眸竟是血色的!然,便在凤璇阳凝目观察之刻,眸中的血色渐渐淡去,恢复了如水般的蓝波。 凤璇阳垂下了眸,揽过龙倾寒,轻轻地抚顺着他的发,喃喃自语:“对不住,对不住。” 龙倾寒疑惑地抬眸,“璇阳你怎地了?” 然而凤璇阳没有答话,他依旧是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喃喃着他的“对不住”。 龙倾寒无奈地叹了口气,知晓从凤璇阳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得转了话题道:“是了,方才我怎地睡着了,现下是何时?”他看了一眼外边,发现天还是亮着的,那想必他睡得并不久。 然,凤璇阳所说的话却将他的幻想打破,“你睡了一日了,如今已是第二日天明了。” “你说甚!”龙倾寒幡然惊醒,他瞅着凤璇阳愣愣地道:“如此说来,你岂非一日一夜都未吃东西?” 凤璇阳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同你一般,也睡了一日。” 龙倾寒呆愣了,赶忙翻身下床,穿起鞋袜来。 “倾寒,你作甚?” “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你不饿么。”龙倾寒穿好了鞋袜,整了整衣衫道:“你可还要吃面?或是,我让小二送些饭菜进来?” 凤璇阳的心里忽然生起了一股暖意,此时的龙倾寒俨然似个夫人一般,尽心照料着他。他微微一笑道,“本座要吃你煮的面,不过——”他伸出手,做了个手势道:“盐巴放那么多便可,不必太多,也切莫太少。” “好。”龙倾寒回以一笑,便出门去了。 目送着龙倾寒离去,凤璇阳动了动身,发觉也不知是抱着龙倾寒睡觉心里舒坦的缘故,还是那药效甚好的原因,身上的伤感觉没那么疼了。 他挣扎着起了身,想拿起衣服穿上,然而却发现他的衣物不见了。 “……”莫怪他一直赤着身了。他瞅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包袱,动了动身,想翻身下床去取,然而方一直起身,他又疼得龇牙咧嘴的。 最后,他无奈地大喊一声:“小二,小二!” 很快,店小二便敲门进了来,搓手道:“客官,您唤小的何事?” 凤璇阳眯了眯眼,扯紧身上的被子,指着那包袱道:“帮本座将桌上的包袱拿过来。” “好叻,”店小二伸手帮他取过,双手递到了他的手上,还同凤璇阳套近乎道:“这位公子,您可醒啦。” “这不废话么!”凤璇阳觑了他一眼,想解开包袱,奈何他一只手没力,只得丢给店小二道:“解开它!” “好叻,”店小二应了一声,边帮他解开包袱边道,“嗨,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几日前龙公子带着受伤的您来到了我们这儿,可将咱们给吓坏了,还以为您会……”那小二忽地顿住了,只因他瞧着凤璇阳的脸色有些泛黑,彰显不满。 “继续。”凤璇阳冷冷地开口命道。 那小二咽了咽口唾沫,只得继续说道:“后来咱们请了大夫,那位龙公子又照顾了您几日几夜都没阖眼,才将您的命救了回来。说来那位龙公子对您当真是有情有义,不但对您不离不弃,还连夜照顾,药都是自个儿去煎,吃喝也是他喂的。您有这么个知己朋友,还真是福分。” 凤璇阳一怔,眼眸旋即垂了下来,喃喃着感慨道:“是啊,有他当真是我的缘分。”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丝光,惊诧道:“你说甚!几日前?!” 53第五十二章·与君同过乞巧节 龙倾寒捧着碗面回来时,正对上凤璇阳冷峻的面容。此时凤璇阳已穿好了衣裳,背后垫着一个枕头虚靠在床头,抱着胸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龙倾寒有些不悦地皱眉,“你怎地起来了?伤还未好呢。”他忙放下手里的碗,去搀扶凤璇阳,哪知“啪”地一声响,凤璇阳竟将龙倾寒的手打开了,还一脸怒气地瞪着他。 龙倾寒微微一怔,“怎地了?” 凤璇阳撇了撇嘴,又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龙倾寒更是迷惑了,方才还好好的,现下怎地突然闹起小孩子脾气来了。他叹了口气,坐下,捧过面送到凤璇阳的眼前道:“吃罢,一会凉了便不好吃了。” 凤璇阳抢过碗,转过身背着龙倾寒吃了起来。 龙倾寒看了他一眼,便走到了桌子前,倒了一杯茶漱漱口,而后又掬水洗了一把脸,慢腾腾地动作着,待他弄好后,凤璇阳也吃饱了。 凤璇阳将面吃得干干净净,汤汁都不剩,吃完后就随手一放,丢到了龙倾寒手里,依旧没有说话。 龙倾寒歪着头打量了他片刻,犹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许伤患病人大抵有些脾气罢,是以他也没有在意。他转身将碗放好,而后倒了一杯茶递给凤璇阳,“喝些茶罢,一大早的吃如此油腻的面,你的胃也受不了。” “你的面里未放油!”凤璇阳哼了一声,嗔道。 龙倾寒一怔,便有些歉疚地道:“是么?兴许是我忘了。” 凤璇阳又扁了扁嘴,取过龙倾寒递过来的茶,一口就往嘴里灌。 “小心烫……”话一落,就见凤璇阳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弄得床单都湿了。 龙倾寒一惊,赶忙去倒了一碗凉水给凤璇阳,“喝些凉水。” “不喝!”凤璇阳将手里的热茶递了回去,甩脾气地不喝。 这般古怪的凤璇阳,龙倾寒犹是第一次见着,但他也不恼,凑了过去将那碗凉水递上前,“喝些凉水罢,不若你嘴里生了泡,吃不了东西了。” 凤璇阳哼了一声,便取过水灌了几口,又愤愤地递了回去。 吃饱喝足后,他脾气一闹,就翻身躺在床上,“本座要睡觉,你睡上来,唱歌哄本座。” 龙倾寒淡淡地应道:“好。”旋即便除了鞋袜上床,平躺在床上,启唇轻唱,然而方唱了一句,便被凤璇阳打断了。 “不好听,换一首。”凤璇阳嚷嚷道。 “好。”龙倾寒淡淡地应和,便又开口唱了另一首。 然而凤璇阳又以不好听的缘由打断了他,数次下来,龙倾寒已经换了数首歌,然而凤璇阳还是不满意。 龙倾寒长叹了一声,想了想,又继续换了一首闭目唱起来。 而这一次,凤璇阳憋不住了,他扁着嘴翻过身来,手指戳了戳龙倾寒的手臂,委屈地道:“倾寒……” 龙倾寒幽幽地睁开眼,停下了歌声,“怎地……嗯……” 余下的问话,被淹没在了一个激烈的热吻中了,口中满是对方的檀香气息,交汇的唇齿间流动着彼此的津|液,狂肆的气息充斥在自己的嘴里,每一隅都布满了对方的味道。 龙倾寒幽幽地闭上眼,将自己的身体凑了过去,温柔地揽上凤璇阳结实的腰间,让彼此的身体贴得更近,感受着对方温暖的温度。 这个吻里流动着不明的情绪,似是幽怨,似是心酸,多日来的辛苦,只需一个吻便可缓解心头的压抑苦楚。 最后,不知是谁先放开谁,一丝淫|靡的银线仍在相接的唇间流淌。 凤璇阳心疼地覆上龙倾寒的双眼,忽地紧紧地搂住了他,抱着他的臂膀在暗暗发抖,“为何你如此淡然,为何你不生气,为何……为何……” 龙倾寒愣住了,他轻轻地回拥凤璇阳,疑惑地问:“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生气。” “倾寒,”凤璇阳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扁着嘴道:“我如此戏弄你,你不生气么?” 龙倾寒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我为何要生气?” “……”凤璇阳长叹了口气,龙倾寒还是这般呆愣,敢情他折腾半天白折腾了。 他顺了顺龙倾寒的发,啄了他一口:“本座屡次为难你,你为何不生气。” 龙倾寒呆呆着眨了眨眼:“为何要生气?” 凤璇阳又长叹一口气:“莫非世上都没有让你生气的事么?” “有,关乎到我关切之人性命的事。” 凤璇阳一怔,又笑了起来,是了,前几日在久华派时,龙倾寒不便是为了他而生气了么。 “可是,”凤璇阳低垂下了眸,“你的生辰,我……”他忽地抱紧了龙倾寒,嗓音在轻微发抖,“我应了陪你过往后的生辰,可我这次食言了,我睡了恁多天,错过了你的生辰,你为何不气,为何不气!” 龙倾寒愣住了,原来凤璇阳折腾半天便是因为今日已过了自己的诞辰,是以方想着自己能生气,好让他心里好受点。可甭说凤璇阳了,近几日来的贴身照料,自个都忘了生辰之事了,又岂有生他气之理。再者,当初若非凤璇阳相救,说不准,自己连过往后生辰的机会都没有了。 “倾寒,你若是气了,我便能安心了,可你为何不气,我食言了,我食言了。” “一个生辰罢了,我自个儿都记不得了,也没甚的。你昏迷了恁多日,这也并非你想的。再者,当初若非你救我,我早死了,更遑论过生辰了。”龙倾寒拥紧了他,淡淡地道。 凤璇阳紧紧地抱住龙倾寒,他的眸里泛起了层层浪涌,凝起了狠戾的凶光:“若让本座查出,究竟是谁派人来刺杀我们,本座必将其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龙倾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但他的眼里也凝起了层层寒冰。只因他的想法与凤璇阳一样,胆敢伤害他爱人之人,他绝不轻饶! 凤璇阳温柔一笑:“待我伤好之后,我给你补上生辰。” “好。” “那,倾寒,你都不生气么?”凤璇阳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声。 龙倾寒淡淡地点了点头。他性子本便淡然,怎会如此轻易生气,然而,有的人却因此而得寸进尺起来了。 “呐,倾寒,其实有些话我老早便想同你说了。” 龙倾寒心里一个咯噔,直觉没有好事,果然,凤璇阳幽幽开口了,出口的话让他有掐死他的冲动。 “其实你太公子哥了,十指不沾阳春水,想咱们认识之初,你连个打火石都不带身上。” “……继续。” “其实你煮的东西忒难吃,要么没盐巴,要么咸死人。” “……嗯。” “其实你好瘦,都似个排骨似的,没肉,不好摸!” “……嗯。” “其实你很呆很笨,本座暗示你恁个多次,你都未有丁点儿回应。不过最后还是本座英明,直接将你扔上床,做了了事。” “……” “其实你忒坏了,数次欺负本座,又不让本座亲,还将本座弄下水。你不知本座只喜你乖乖的躺好让本座上么。” “……” “其实你在床上很动人,可惜却不主动,乖了,下回主动点坐上来,而后……嗷——龙、倾、寒,你方才说不生气的!我的命根子啊喂——” ****** 凤璇阳在床上滚来滚去滚了几日,伤口终于全部好了。他一好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蹦起来,跑到窗前呼吸新鲜空气,答曰睡太多身上长菌了。而凤璇阳好了之后,便轮到龙倾寒补眠了。 是以,这两人一块儿在床上睡了十多日,才调养好身子。 而凤璇阳一恢复精神,便轮到龙倾寒闹脾气了,他换着法子起折腾凤璇阳来。他让凤璇阳做了许多吃的给他,还是慵懒地躺在床上享受凤璇阳的喂食,直让凤璇阳哭爹喊娘的说被欺负了。 眨眼,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竟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 今日夜幕初降,天未暝,便见灯火已经通明,许多人从家中走出,涌上了街,骆城瞬间热闹了起来。相恋的情人们聚在一块,互倾情愫,对对诗歌,唱唱小曲儿,好不热闹。 猜灯谜的,凑对子的,送花的,成双成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一日,但凡才子佳人可会走上街头来,若是遇上有眼缘的,便会主动上前攀谈,若觉对方有意,便会一同聊天喝茶,品诗作对,以求促成姻缘。 这一晚,伤好的凤璇阳便带着龙倾寒出来了,言说要趁着今日这个好日子,给他补过生辰。龙倾寒也没有拒绝,点头答应了。 他们俩拉着手走出了客栈,一路四处观望晃荡。 一路走去,人群熙攘,凤璇阳拉紧了龙倾寒的手,以免他走丢了。他买了许多零嘴给龙倾寒,但龙倾寒却是不喜吃零嘴的,出言欲要婉拒,但瞧着凤璇阳那般委屈的模样,他也只得接下尝了起来。凤璇阳一喜,沿街碰上零嘴便买来喂给龙倾寒,管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而奇怪的是,他们这一路上,有许多小姑娘跑过来撞他们一下,而后娇羞地将手里的花或手绢丢给他们。他们俩疑惑地望了一眼对方,都不明所以。本来此处人多,被她们撞了倒也没什么,但这扔花扔手绢的,便让他们疑惑不解了。 但,既然得到了东西,不多加利用怎地可以。于是,收到许多花的凤璇阳便开始使坏地把花往龙倾寒的鼻子上凑,看到龙倾寒接连打喷嚏,他就乐得捧腹大笑起来。而打喷嚏之时,收到的手绢便派上用场了,龙倾寒擦了擦鼻子,便恼怒地运起功力拍向凤璇阳。凤璇阳一乐,赶忙迈步蹦走了,龙倾寒见之更是恼怒,提步便追。两人原先还只是在地面上你追我赶,后来闹腾可得欢了,便跃到了房顶上继续追逐起来。 到最后凤璇阳不想跑了便怵地停下了脚步,往回一撞,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倾寒……” “作甚。”龙倾寒冷冰冰地看着拿头往自己胸口拱的人。 凤璇阳蹭了蹭,特意把头拱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看到那露出的白皙肌肤,他邪气一笑,伸舌舔了舔,而后趁龙倾寒反应过来时,把手里的花凑上他的鼻尖,顷刻,“啊啾——啊啾——该死的啊啾——” “哈哈哈,倾寒你可真好玩。”凤璇阳怵地跳了开来,捧腹大笑。 龙倾寒一恼,正要反攻,然而这时,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诸位,诸位,走过来瞧一瞧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这喧闹的夜里竟极其大声,吸引了游街之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围观过来,朝那喊话之人望去。 龙倾寒也被这声中气十足的话给吸引了,眼瞧着下方越来越热闹,一时忍不住,他便缓缓停下了手,向下瞧去。 凤璇阳好奇地顺着龙倾寒目光望去,勾唇一笑,他凑到了龙倾寒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没反应,又趁机啄了一口,还是没反应,他笑意更甚,一把拍到他臀部,又摸又揉。最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掐到了他那只邪恶的爪子上,用力地一拧,把皮儿都拧红了。 “凤、璇、阳。”龙倾寒恶狠狠的骂道。 “嘶”凤璇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甩着手道:“倾寒,你也忒狠了罢。” 龙倾寒瞪了他一眼,便捏开了他的爪子,丢掉。 龙倾寒回头放眼而望,发现下方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而在人们围观的地方,放置着一个约莫三层楼高的高塔,在塔尖上遥遥挂着一盏美丽的花灯,对着明朗的夜空,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这是甚?”龙倾寒疑惑地问道。 凤璇阳凑过来亲昵地道:“你若亲为夫一口,为夫便告诉你。” 龙倾寒拍开了他的脸,懒得理会他。 好在,方才那喊话的中年男子开口解释了:“诸位,今夜乞巧佳节,我们骆城惯有的攀塔采花灯之庆又将开始。诸位请瞧,现下老夫已派人将这花灯送到了塔尖之上,若果有哪位勇士能第一个爬上高塔将其取下,便可将此花灯送予你最心爱之人而定终身,犹可博美人一笑,接受众人的祝福。且……”那中年男人随手一摊,示意到他身旁的伙计手上,那里正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盘子,中年男子伸手一撩,现出了里头放置的一对手链,上坠红色灵石,颗颗饱满,晶莹欲滴,在淡淡的月光与篝火照映下流动着隐隐的霞光,方一看到那美丽的色泽,便让人们的目光为之吸引。 那中年男子继续道:“明日便是小儿成亲之日,是以老夫今日高兴,打造了这对情人相思结,若果有哪位勇士能取下这花灯,老夫便将这对结子送予他,并邀请勇士极其眷侣前往参加小儿的婚礼。” 此话一落,众人哗然,纷纷吆喝着要爬上高塔,呼喝起来。 “此人是谁?怎地众人如此兴奋。”龙倾寒疑惑地问道。他的目光完全放在了那对美丽的结子上,隐隐流露出渴望。 “你不知本座又怎地知晓?”凤璇阳挑了挑眉,而后便跳下了屋顶,寻了位路人出言相问,知晓情况后,又跃上来道:“这人乃是骆城首富宋老爷子,他有个儿子,年方二十,明日便要娶亲。他的婚宴上请来的诸是些达官贵人,吃的自是山珍海味,普通老百姓何曾有幸可尝,是以他如此一说,众人自然乐得欢喜。” “原是如此。”龙倾寒愣愣地应着,双目还是牢牢地锁在那对情人相思结上。 凤璇阳顺着他目光望去,旋即勾唇一笑。他捧过龙倾寒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待为夫去给你夺过来。”说完,他便怵地跃了下去,挤到人群里了。 “诶……”龙倾寒反应过来,伸手方要扯住他,哪知连个衣角都没碰着,只能感到他离去时旋起的风。 他担忧地凝望着凤璇阳的身影,凤璇阳的身体刚好,若是再受伤了可怎么办。 他一甩袍袖,便要追下去,然而这时,攀高塔的活动已经开始了,他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如今已失了良久,他可不能这时跑过去阻止凤璇阳。凤璇阳毕竟高傲,若在这人多的场合自己去阻止他,丢了他面子可麻烦了,况且,洛羽尘赠与的都是良药,应是不会再伤着才是。 耳边传来人们的加油呼喊,每一个人都拉长了脖子观望,甚至巴不得冲上去与其攀爬,男子们的伴侣也不顾形象地攥着手绢,跺着脚,期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夺得高筹。 而龙倾寒的心却是静了下来,他素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柔情,他的唇微微勾起,目光已完全被那个攀登的红衣男子所吸引。在这篝火照映下,那一身张狂的红衣显得更是鲜艳妖娆,完全夺去了他的心神,他渐渐陶醉在凤璇阳潇洒的身姿里,迷恋难拔。当他回神之时,才发现凤璇阳已高站在台上,得意地举起手里的花灯,在朝他甩动。 龙倾寒的嘴角越弯越大,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双目相望,然而,他的脸色忽地一变,旋即快速地足尖一点,朝高塔飞去。 只因似是甩得过度站不稳的缘故,凤璇阳竟然脚下一空,朝下摔去。刹那间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一些力大的男子站在了他的下方,想接着他,然,在半空时,一道蓝色的身影骤然飘过,有力的臂膀一抱,将其抱在了怀里。 龙倾寒的脸有些臭了,因为此刻凤璇阳一脸笑意,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我是故意的”。 龙倾寒抱着他飘然落地,站稳住了脚,便冷声道:“下来。” 凤璇阳动了动攀在龙倾寒身上的四肢,笑嘻嘻地道:“你放我下来。” 龙倾寒恼了,两手一动,正想把其抛下,但手心微动后,又停下了。 而凤璇阳便是认准了龙倾寒不敢抛下他让他受伤之事,便搂紧了龙倾寒的脖子,当众亲了他的唇一口,而后便窝在了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也不管下方的人此刻正瞪大着眼珠看着他们俩。 “咳咳。”这时,宋老爷子看不过眼,便清咳出声,打断了他们俩。 宋老爷子同伙计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位公子,恭喜你夺得了花灯,这对情人相思结,还请收下,另外,”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赤红的金帖,双手奉上,“此乃小儿的喜帖,明日午时,还请两位公子一同光临寒舍,参加我儿的喜宴。” “好好好。”凤璇阳从龙倾寒的身上跳了下来,笑着接过请帖,左右翻看了一番,便放入了自己的怀里。而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对情人相思结,拉过龙倾寒的右手,快速地给他带上。 看着那只白皙皓腕上的手链,凤璇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把自己的结子递到龙倾寒的手里,“呶,帮本……嗯我带上。” 龙倾寒点点头,便拉起了他的左手,低垂着眸温柔地给他套上,。 一对情人相思结便扣在了有情人的手上,台下一同响起了祝福的欢声,以及庆贺的拊掌声。虽然许多人都无缘得到花灯,但他们都对凤、龙两人寄予了发自内心的祝福,在这喧闹的夜里,有种暖暖的人情味流荡在人们之间。 凤璇阳拉过龙倾寒的手,高站在台上,面对着众人,朗声喝道:“今日我在众人面前起誓,我今生定不负我恋人之情,哪怕我们同为男子,不容于世,我也绝不弃他!必生生世世爱护他,呵护他!此情不改,此生不离!” 他笑着转头,却惊奇地看到了龙倾寒震惊的面容,以及,一滴滑落脸颊的热泪。这是,他第二次见着这个坚强的男人落泪,那么的让人心疼,让人想去爱护。他伸出了手,接过那滴热泪,看着它在手心里滚动,灼热他的手心。“倾寒,”他的心醉了,为了这个会为他流泪的人而醉了。 他拥住了龙倾寒,凑唇吻上那张温热的唇,用最炽烈的感情去回应这滴为他而流的泪,“倾寒,我爱你。” 龙倾寒浑身一震,动了动唇,竟觉无数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头,唯有不断滴落的泪,流露出他内心的喜色。他反拥住了凤璇阳,用自己炽热的吻去融化他的心,终于,一腔热情之后那句按捺已久的情意缓缓吐出:“我也爱你。” 这一刻,时间为他们驻足而停,底下欢呼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握紧了身边爱人的手,怀着虔诚的祝福之心祝愿他们的爱恋能长长久久,永无止境。 这一吻,不知绵延了多长,痴缠了多久。当众人惊醒回眸时,台上已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只闻一阵风动捎了爱的气息。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一路走着,此时的龙倾寒低垂着眸没有说话,脸上犹泛着淡淡的红晕。他原以为凭凤璇阳这性子,必会将他拐回客栈,压他个三天三夜的,却没想凤璇阳竟然只是将他带离了那里,拉着他四处游荡,买东西吃。 他微微抬眸看了凤璇阳一眼,脸上的红晕更甚,却没想竟是今夜这般情况下将爱意诉说,且,还晚了凤璇阳一步。想想,自己还真是的,言说要赢他一筹,结果到头来,终归是输给了他。罢罢,既然同他在一块如此开心,是输是赢又何必计较。 凤璇阳挑眉觑了龙倾寒一眼,对上他的眸,便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恼得龙倾寒绯色更甚,索性偏过了头去。 一路走回去,发觉还不时地有小姑娘们边抛着媚眼边给他们送花送手绢。 这些若全是送给凤璇阳的,他倒还没什么意见,然而,他瞅了一眼龙倾寒……许是龙倾寒有些兴奋,但凡给他东西的姑娘,他都回以淡淡的一笑,惹得那些女子娇羞地挥着手轻拍他的肩。 这下,凤璇阳有些醋了,他搂过龙倾寒,瞪着那些凑过来的女子,喝道:“你们送恁些东西给他作甚!不许送!” “哎哟,”一个略带风尘的女子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手绢塞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笑道:“这位公子想必是外地人罢,咱们这七夕祭,女子送给公子花或手绢乃是表达爱慕之意,若是公子有心,便可与送物的姑娘相交攀谈。但,若是公子有了意中人,这送的东西便是祝福之意,愿你们俩永生幸福。是以,这送东西可是个彩头,公子您又何必冲我们发那么大的气呢。” 凤璇阳一愣,有些心虚地瞪了回去,他素来高傲,岂会低头认错,眼看着他与那女子大眼瞪小眼起来,龙倾寒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凤璇阳道:“罢了,何必介意那么多呢,人家不过是个女子,再者,你也收获了不少东西不是,你……”而剩下的话都被他生生吞咽到了喉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七夕佳节,我在此恭祝大家节日快乐,祝有伴的亲们幸福美满,爱情长长久久。还未找到伴的亲们早日找到情投意合之人,找到属于乃们的白马王子,n(*≧▽≦*)n 今日加更一章内容,因为内容都素连在一起哒,所以我就放在一起~\(≧▽≦)/~啦 看在我那么努力加更的份上,乃们就动动小手指,戳戳下面↓这个按钮的小菊花,给我一个作收好不好,●w●谢谢乃们了 54第五十三章·无赖压人后参宴 只因龙倾寒微微侧头,便看到了凤璇阳黑着的一张脸,此刻凤璇阳的双目阴沉,正阴测测地盯着他。 龙倾寒身子抖了抖,这般模样的凤璇阳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凤璇阳阴测测地开口了:“倾寒……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龙倾寒呆呆地应道。 “胳膊肘往外拐。” 龙倾寒心里一个咯噔,脸上便泛起了一丝红晕,讪讪地道:“未……未曾听说。”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哦?”凤璇阳凑过去,往他耳里吹了口气,“那你可听过胳膊肘往外拐的后果么?” 龙倾寒身子一僵:“未……未有。” “是么?”凤璇阳双眼危险地一眯,快速地点上龙倾寒的穴道,把自个儿手里的花和手绢一股脑地扔到他怀里,而后一把抱起他便跃上房顶,朝客栈跑去:“本来今日本座还想着让你主动些的,但此刻你惹着本座了,等着乖乖受罚罢。” “混账,你个混账!” 凤璇阳一脚踹开了房门,将龙倾寒扔了上床。粗暴地把他怀里的那些个花和手绢扔到了一旁,开始动手解其他的腰带来。 “慢……慢着!”龙倾寒两颊涨得通红,开口喊住了凤璇阳。 凤璇阳不满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哼哼道:“怎地,莫非你还不服气么?” 龙倾寒瞥了一眼被丢置一旁的花与手绢,忽地计从心来,他恼道:“你先解开我的穴,你不是想我今夜主动么,如今你这般点着我的穴,我又如何主动?” 凤璇阳挑了挑眉,怀疑地道:“哦?莫非你会主动?” 龙倾寒缓了缓呼吸,道:“若想我主动倒也并非不可,不过,我们得赌一赌。” “哦?”凤璇阳被挑起了兴趣,笑道,“如何赌?” “我们带回了恁多花与手绢,可其中具体有多少我们却不知晓。如今你我各从花与手绢中抽一样,细数所抽之物的数量,若是你的数多,那我便主动一次,你的数少于我,那我们便不做了。” 凤璇阳的眼睛眯了起来,低着嗓音道:“不做了?嗯?” 龙倾寒闭上了眼,不看凤璇阳那危险的目光:“是,不做了。怎地,莫非凤大教主不敢赌么?” 凤璇阳的眼眯得更厉害,这龙倾寒摆明是在挑衅他,他若不应岂非被他笑话。 凤璇阳冷哼了一声,便把眼瞟到了那堆花与手绢处,然而,“且住,”龙倾寒喊了一声,把他的目光转了回来,“你若是这般盯着它们暗中细数,岂非是在讹我。” 凤璇阳笑了笑,伸手捏住了龙倾寒的下巴:“倾寒,你愈发厉害了啊。成,那本座便随便选一个,本座选花……” 龙倾寒的呼吸瞬间一窒,心被揪紧了,然而凤璇阳却勾唇一笑,道:“哼,你以为本座会选花么,本座偏不,本座选手绢。”说罢,他便解开了龙倾寒的穴道。 龙倾寒翻身坐起,有些紧张地瞟了凤璇阳一眼,便抿紧了唇去取花。 眼尖地瞧见了龙倾寒脸上的紧张,凤璇阳笑意更甚,想糊弄本座,你还嫩着呢。 然而,当凤璇阳跟龙倾寒同时数起自己手里的东西时,他的脸色渐渐变了,他一边瞅着龙倾寒一边数道:“一、二……廿六、廿七、廿八。” 数到后头,凤璇阳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龙倾寒的声音越来越大,“廿九、三十。” 凤璇阳的脸僵住了,他看到了龙倾寒眼底戏谑的笑容,敢情这小子先前的紧张都是装的,为的便是让他上当。结果很明显,龙倾寒手里的鲜花有三十朵,数量大过凤璇阳手里的廿八条手绢,是以这场赌局,龙倾寒胜。 “如何?”龙倾寒眼底精光闪过,勾唇笑了起来。 凤璇阳又岂是轻易服输之辈,他扁了扁嘴,不服气地道:“你再数一次,本座怀疑你作假,本座要看着你数!” 龙倾寒笑了笑,数便数,旋即将那些花摊开,一朵朵数了起来。 然而方一数到廿十,凤璇阳却忽地脸色一变,捂住了龙倾寒的嘴,目光朝外放去: “噤声!” 龙倾寒一怔,屏气凝神,顺着他的目光朝外望去。 而这时,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快速地收手,抓起三朵花往身后一抛,瞬间那三朵花便不见了踪影。 当龙倾寒不解地转回头时,正看到凤璇阳翘着个二郎腿,双手抱胸抬眼望天,嘴里在悠闲地吹着口哨。 “方才怎地了?”龙倾寒呆呆地摸了摸脑袋,疑惑地问道。他朝窗外瞅了半天,都未发觉异样。 凤璇阳惬意地甩了甩腿道:“唔,兴许是本座瞧错了,成了,别管恁多了,你快数,再数一次!” 龙倾寒疑惑地歪了歪头,便继续低头重新数了起来:“一、二……廿五、廿六、廿七……咦?怎地没有了?” “噢,倾寒你使诈!”凤璇阳恍悟地指着他,大喝道。 龙倾寒微蹙起眉头,不敢相信地又数了数,发觉确是廿七无疑:“怎地会?方才明明还是三十的。可是掉了?”他忙歪头到床上寻找,然而凤璇阳哪会让他如愿,赶忙拉过他的身子,把他扑倒在床上,“倾寒,你可知欺骗本座的下场为何?” 龙倾寒睁大了眼摇头道:“我未有,方才明明是三十的,一定是掉地了,我再找找……” “找甚!摆明便是你糊弄本座还敢抵赖!”凤璇阳一喝,直接伸手打下了帷帐,把龙倾寒牢牢地箍在怀里,吻上了他。 “唔,我没……啊……兴许是你数错也说不准……嗯……怎地可能……我明明算准的……” “好你个龙倾寒,方才还言说本座会暗中细数来讹你,现下招了罢,摆明便是你唬本座!” “我没……嗯……东西明明是你自个儿选的……你……啊……混账!” “哼哼,你喊夫君都没用,今夜本座不好好惩罚你便不姓凤!” “唔……混账……混……嗯……”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房内弥漫起了旖旎的气息,红烛帷帐,便如同他们的新婚之夜一般,唯美动人。在这温馨的一夜里,满含着他们爱的情意与低喃。 第二日一早,凤璇阳醒来,便看到了一张黑着的脸,他扯出了一个大笑容道:“倾寒,早呐。” “早。”这个字,似是,硬挤出牙缝一般,恶狠狠的。 凤璇阳身子一抖,终于发现,龙倾寒的手里拿着三朵花,此刻正冷冷地盯着他,骇得他后背冷汗直流。 但凤璇阳毕竟无赖,他摸了摸龙倾寒的脸,笑道:“呀,倾寒,你的脸怎地了,崩得恁个紧。” 龙倾寒凶狠地将手里的花凑到凤璇阳的面前,厉声问道:“这是甚?” “呀,好香的花儿,倾寒你从何处得来的,送给本座来表达心意么,唔,不错不错。”凤璇阳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应答。 “是么?那香死你好了!”龙倾寒一怒,便一把压倒凤璇阳,将那几朵花使劲往凤璇阳的鼻子里头塞,边塞还边喊,“你个混账,你个混账!” “哎哟喂,啊啾……倾……啊啾……啊寒……啾……” 于是,一向英明神武的凤大教主被怒火生天的龙少主扳了一局,最后他被逼着跟龙倾寒道了歉,又是哄又是亲的,才把龙倾寒安抚下来。 龙倾寒的脸上犹泛着生气时的潮红,他缓缓地平息呼吸,发觉自己当真是被凤璇阳这个无赖带坏了,跟他在这瞎折腾几天,饭都吃饱觉没睡好,却是气饱了。 “呐,倾寒。”凤璇阳戳了戳龙倾寒的腰,但很快又被龙倾寒打开了。 他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翻了翻,扁嘴道:“倾寒,你不爱我。亏本座昨夜还辛苦攀上高塔,给你夺下这对情人相思结,以作你生辰礼物补偿,却没想你今日……哼!” 龙倾寒怔了怔,低垂着眸看了眼手上的结子,良久,他又忽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倾寒,你去哪儿?” 龙倾寒脚步一顿:“你忘了今日要去参加喜宴么?” 凤璇阳双眼一亮,忙蹦了起来:“是了,本座差些便忘了,走,咱们尝尝山珍海味去,本座受伤恁多日,这嘴都淡了,今日非要吃个饱。” 他走了上前,牵起了龙倾寒的手,拉着他就朝外走去。 龙倾寒微微垂眸,便看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那条情人相思结,两对结子相互碰撞,发出了叮叮的细响,突然,他心底萌生出一种宛如在雨后的夏日,两人端坐在绿树底下,相依相靠,风吹摇曳,静静地聆听着大自然声音的感觉。 他勾唇一笑,便走了上去与凤璇阳并肩而行。 当他们依着路人的指示,到达宋老爷子的府邸时,里头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了。他们递了请帖进去,便在小僮的带领下走到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他们本便是打着来吃东西的注意,是以意思意思地送了个红包后,便不顾形象地窝在了一旁吃了起来,嗑瓜子,喝喝茶,吃点点心。而如今时辰尚早,喜堂里人不算多,新郎便在这里四处走动,敬酒。没一会儿,这新郎官便来到了他们俩人的面前客套一番了。 这个新郎长得也算风流俊逸,对人翩翩有礼,即便不认得凤、龙两人,但还是客套地取过小僮递来的酒水,双手捧起酒杯道:“两位,多谢你们来参加我的婚宴,在此,我敬你们一杯。” 凤、龙两人点了点头,也双手执杯,异口同声地道:“请!” “请!” 三人同时举杯,一口饮下。 新郎同他们笑了笑,客套几句后便要告辞离开,而这时,凤璇阳眸中闪过一丝光,忙唤道:“新郎官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炖肉,详情请戳文案传送门(* ̄︶ ̄)y 感谢晓棠残月和亡岛小萌物哒流弊拉轰冲!天!大!地!雷!耐你们吧唧╭(╯3╰)╮ 55第五十四章·互吃醋味相争斗 那新郎官的脚步一顿,旋即转回身来恭敬地道:“不知阁下尚有何事?” 凤璇阳勾起一抹笑,转着手里的酒杯子道:“不知新郎有几日未曾见过新娘了?” 此话一落,众人都惊诧起来,这般冒昧的话此时说出来,却是极为不雅的。是以新郎身边的小僮有些不喜了,脸色一变,他便要站出来替新郎说话,然而新郎伸手一摆,止住了小僮。 新郎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道:“不知阁下此问何意?” 凤璇阳闲闲地撩起龙倾寒的发把玩起来,嘴角的笑意更甚:“没甚,本……嗯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他的目中敛过一层微澜,流动着不明的意味。 新郎官也笑着静看凤璇阳,并不急着作答。两人对接的双目里似有一缕微流,在眉目间攒动,但很快,便被打断了。 龙倾寒有些不满地轻撞了一下凤璇阳,成功地将凤璇阳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凤璇阳一怔,视线正对上龙倾寒不满的神情,他笑得更欢了,原来龙倾寒是醋了。 “哈哈哈,”这时,新郎官朗声笑了起来,“听闻昨夜七夕祭时有两位公子夺得了父亲所赠的情人相思结,想必,便是两位罢。在下虽未有眼缘见之昨夜盛况,但却是对那位攀塔的公子极其佩服,佩服。”他拱了拱手,揖了一礼。 “你佩服甚?”凤璇阳挑了挑眉道,“是了,方才我……” 话未说完,便被新郎官抢先一步打断了,“在下佩服两位同为男子,犹能如此相爱相亲,让人艳羡。虽说我们天朝风气开化,男子间结亲不少,但似公子你这般敢如此大胆地当众诉说情意的人,在下却是第一次听闻。是以此番豪气,在下端的佩服,佩服。” 凤璇阳听到这般赞扬,这眉头都乐得扬了起来,得意洋洋地昂头看向龙倾寒,然而龙倾寒却是理也不理他,兀自转头盯着方才未吃完的东西。 这新郎官毕竟同他爹一样是个生意人,是以这一双眼可精明了。瞧见龙倾寒无意搭话,便赶忙顺着方才的话道:“想来这位公子已是肚饿,不若两位先坐着吃些东西罢,在下犹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呼。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阁下恕罪,恕罪。” 凤璇阳努努嘴哼了一声,不满地道:“我若不应呢?方才的问题你还未答我呢。” “呵,”新郎官讪讪地笑了笑,面上有些尴尬,这凤璇阳摆明便是故意为难,但喜堂之上,他也不好跟人翻脸。他伸手挡下了欲上前怒斥的小僮,收回了抱拳的手,挺直腰背道,“在下与公子今日相见,便觉忒有眼缘,若公子不嫌弃,明日正午,在下邀您到‘千语楼’一聚可好。”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道明光,他笑道:“甚好,甚好,那明日午时不见不散。” “好,那明日午时在下恭候公子大驾。”新郎官拱手抱拳,两人客套了几句后,他便告罪离开了。 凤璇阳笑嘻嘻地盯着那新郎官的背影瞧起来,还摸着下巴不停地上下打量,越看这脸上的笑意越甚。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乐着一张脸,走回方才的座位坐好。 许是因他们乃是外来客的缘故,所坐之地极为僻静,且只有他们两人共桌,可见亲疏之别。不过龙倾寒素来喜静,而凤璇阳也不喜他人打扰,是以两人坐在这角落,倒也乐得自在。 凤璇阳撩袍坐下,方要拿起一抔瓜子嗑,而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快他一步将盛瓜子的碟拿起,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一颗颗抓起,慢腾腾地嗑,而后又将盛瓜子壳的碟推送到了凤璇阳的眼前,嗑完一颗,便扔一颗瓜子壳到凤璇阳的面前。 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瞅了一眼那目不视他,侧身侧坐的龙倾寒,又不死心地伸手去取桌上那碟仅剩一块的糕点,然而一只手又快他一步碰上了糕点,而后慢悠悠地往自己嘴里送,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看着那个随意淡然的龙倾寒,凤璇阳的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他一恼,又愤愤地伸手去取茶壶,然而又被一只手抢过,往自己的茶杯里倒,待斟满后,龙倾寒这才缓缓地将茶壶放到自己的手边,继续边饮边吃。 凤璇阳狠狠地剜了龙倾寒一眼,略站起身取过茶壶,便往自己的茶杯里倒,可是,他倒了半天,只有一丁点儿的水从茶壶里流出。他的脸色一黑,打开茶盖一看,里头的茶水都空了。 他的脸色有些变了,而龙倾寒依旧是淡淡地望着前方饮茶,吃东西,嗑瓜子,动作优雅,浑身散发着一股高洁的气息,相比之下,凤璇阳这臭着的一张脸,便显得难看了。 凤璇阳定定地瞪了龙倾寒许久,终于他憋不住了,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龙倾寒微微一瞥,又拿起了一颗瓜子慢慢地嗑,又慢慢地扔,理也不理会他。 最后,怒极的凤璇阳哗地站起,恶狠狠地吼道:“我这没点心了!” 瞬时间,喜堂寂静下来,各个都转过了头来,一些还在吃着东西的客人,嘴里的东西都没下咽,愣是张着嘴盯着他瞧起来,似见到了什么鬼怪一般。 凤璇阳这才发现自己臭大了,而龙倾寒的嘴角早已弯得不成样,勉强憋着,才没有笑出来。 凤璇阳的脸色难看至极,最后还是被吓到的新郎招呼着小僮给他们上双份的点心茶水,这事才这么了了,之后喜堂又恢复了一片热闹。 凤璇阳恶狠狠地坐下,一边绷着脸时刻注意眼前的东西会不会被抢走,一边在嘴里不停地低声喃着:“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龙倾寒也不理会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这次他倒是没有再为难凤璇阳了,两人便这么一个瞪另一个,另一个不理一个度过了今日的喜宴。 当新郎敬酒过后入了洞房,两人便默契地起身离开了。 走回去的路上,龙倾寒依旧没有说话,而凤璇阳是瞪得眼都酸了,兀自在那揉眼睛。 然而方走不久,在夜空里便传来一声女子的呼救,“啊——救命啊——” 两人驻足望去,却见房顶之上,一个黑衣男子正抗着一名女子在夜间奔走,那女子的声音极其微弱,若非他们耳力甚好,只怕也听不到。 凤璇阳敲了敲下巴,这黑衣男子摆明便是个采花贼,忽地他计从心来,乐道:“听闻最近骆城不安全,采花贼横行,龙少主不出面制止一下么。” 龙倾寒瞥了他一眼,迈步继续往前走,依旧未答。 凤璇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既然龙少主不去,那……”他拔足一跃,纵身朝房顶跃去,心想着,瞧你还吃醋同本座作对,本座便救下这女子,让你也醋一醋。 然而龙倾寒许是察觉了凤璇阳的想法,赶忙纵身一跃,跃至了他的身旁,两人同时站稳步伐,挡在了那黑衣男子的面前,异口同声地道:“放下她!” 那黑衣男子被他们俩的气势给吓倒了,咽了咽口唾沫,凝着目道:“你们要作甚!” “放下她!”又是异口同声地道,而后两人双双对视,怒瞪了对方一眼。 那黑衣男子眼底发亮,趁着他们对视之时,快速地把脚一划,反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凤、龙两人是什么人,纷纷从左右两边脚触屋檐,身子一扭,便朝那黑衣男子包抄而去,双双凝起掌力,打响黑衣男子。 两边夹击,那黑衣男子只得身子一矮,堪堪避过右侧凤璇阳的掌,然而左方的龙倾寒早已伺机多时,划手为圈,绕着黑衣男子的臂膀打了个弯,便切到了他的肩头。 一声钝痛,黑衣男子的手便被龙倾寒扭了起来,而这时凤璇阳旋即一掌拍到了他的右手上,致使他的手一痛,扛着女子的力便卸了下来,那女子顷刻便从他肩头坠落。 情急之刻,便在那女子即将头碰地之际,两只手从左右两边伸来,同时扶住了女子的腰,接住了她。 然而他们两人的手也因为这般而碰到了一起,两人对接的双目里迸出激烈的电流,闪出火花。鼓鼓的气劲旋绕在了他们两人之间,一道极热一道极冷,激得他们手中的女子浑身又热又冷,发丝都被他们的气劲都弄乱了。 他们两人冷哼一声,缓缓地将女子扶好,一边瞪着对方,一边同时伸手,将那冲上来的黑衣男子拍飞。 忽地,一人一手抓住女子的左右两臂,厉声道:“我救的!” 同时话落,凤璇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龙倾寒的脸色沉了下来,而后,竟忽地同时扯起那女子的手臂,争斗起来。 “我救的。” “本座救的!” “我救的。” “本座救的!” …… 最后的最后,整个房子上都吵吵嚷嚷地闹哄着他们俩的声音,那女子被他们扯来扯去,发丝凌乱,这衣服也被扯了开些,露出了肩头白皙的肌肤。 两人轻微瞥眼,都望到了那女子的肌肤,如此,两人更是恼怒。 龙倾寒你死定了,胆敢看别的女子肌肤! 你个混账,竟偷瞧他人女子的肌肤! 一道火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迸发,直待一把怒火,便将两人点燃。 “嗞嗞嗞”摩擦的火光发出剧烈声响,顷刻便在两人爆发之际,只闻一句响彻天际的大吼从他们之中而出,“你、们、都、给、我、住、手!” 两人一愣,循声望去,惊见此声乃那女子口中发出,而此时这女子衣衫不整,发髻完全凌乱,她恶狠狠地甩开了两人的手,叉起腰,指着他们厉声大骂:“格老子的!老娘我同情哥哥玩采花贼抢民女的戏儿,你们来搅啥子的乱!”女子挽起了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臂膀,“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姑奶奶我便同你们姓!” “……” “……” 这一刻,凤、龙两人对天而望,而后幽幽一叹—— “跑!” 眨眼的功夫,只见月下屋上,一阵狂风刮过,只余两个呆站着的一男一女在享受着滚滚烟尘。 作者有话要说:┭┮﹏┭┮ 泥萌为啥不出来冒泡,刷评论好孤单,刷订阅好寂寞( >﹏<。)~呜呜呜…… 56第五十五章·会见新郎意不明 凤璇阳一早醒来,瞅了一眼身旁这个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轻微喘气的人,勾唇一笑。昨夜里两人为着吃醋的事情,闹了半天,冲回来后,两人又到了郊外打了一架,依旧是不分胜负。 不过好在他凤大教主有法子,灵机一动,脸色一变,假作伤口裂了,低下|身哀嚎起来。于是,他成功地骗得心疼他的龙少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冲过来查看,随后,呆愣犯傻的龙少主便被英明神武智慧无双的他点了穴道,扛回屋里调|教调|教了。 这一次,被龙倾寒惹怒,再加上醋意大发的凤大教主,可是把龙倾寒他翻来覆去,又折腾了好几次,直待将近天明时,才放开人,而后凤大教主便神清气爽地起身,穿衣。 凤璇阳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便要起身离去,然而一只手快了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角,回眸望去,是有些有气无力的龙倾寒。 “倾寒,怎地了?”凤璇阳笑得一脸轻松,仿佛昨夜那般卖力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去何处?”龙倾寒舔了舔自己的唇,这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干涩,都怪凤璇阳,害他吟了一夜。凤璇阳见之,忙倒了杯水,抱起他将水喂入他口中。 直待龙倾寒喝足了,凤璇阳才放下杯子,爱怜地摸着他的脸颊道:“本座去见新郎。” 龙倾寒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不累么?说来,你可是同新郎相识?不若昨日你……嗯……”一记深吻赌住了他剩下的话,缠绵相缠,交织交会,目光微动,竟渐渐沉迷于那缱绻之中。然,便在他沉迷其中之刻,一只手快速地点上了他的睡穴,顷刻,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睁了睁眼,复又沉沉睡去。 凤璇阳顺了顺龙倾寒的发,竭尽温柔地道:“好好歇着罢,你累了。” 他温柔地放下龙倾寒,眷恋地望了一眼,便起身带门而去。 然,在凤璇阳走远后,龙倾寒怵地睁开了眼,双眼异常清亮,毫无慵懒之态。他凝目沉思,凤璇阳啊凤璇阳,你究竟背着我在做些甚,为何我愈来愈瞧不透你了,若非我方才暗中移穴,只怕又要被你糊弄了去。他抿唇思索了一会,便翻身穿衣,从窗台跃了出去。 此时离午时还早,凤璇阳出门去后,便随意逛了起来。他先到了家服饰店,晃了一圈,正巧瞧见了一件白色袖蓝纹的衣衫,一时心动,便买了下来。那老板娘还调笑说可是买给心上人的,凤璇阳会意点头,笑答曰乃是买给夫人的,老板娘听之还暧昧地觑了他一眼,言说羡慕他们这般大胆的感情,聊得欢了,便便宜了他一些钱。 提起那袋衣衫,凤璇阳走了出门,他扭头张望了片刻,便跑去买了许多零嘴,还有一壶清酒,此时时刻已到了午时,他便这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晃去了千语楼。 方一进门,店小二便笑着迎了上来,言说宋公子已经等了许久了。凤璇阳点头会意,警惕地看了周围一圈,而后便随着小二走上楼了。 悄声跟在凤璇阳身后的龙倾寒这才现出身形,他疑惑地看着凤璇阳的背影,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他给自己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承认自己夫人的身份,让他心里暖暖的,忧的是不知他要与那宋公子谈些什么,这般隐蔽。 想了想,他抿紧了唇,趁着凤璇阳还未到楼上,便快速地奔进了千语楼,暗中多给了些店小二银子,让其给他寻个靠近凤璇阳所在雅间的地方。 他进了雅间,将耳朵贴到了墙边上,鼓足内力,仔细聆听隔壁的对话。然而听了许久,发觉凤璇阳他们都是一些把酒言欢的客套话,聊得欢了便询问了一下各自的心上人如何,两人交谈甚笃,到最后,无话可谈了便互相敬酒喝起来,什么特别内容的话都没有说。 龙倾寒从午时一直听到傍晚,渐渐有些不耐了。他从早上开始便一直未吃东西,已饿得慌了。耳闻他们又没说什么东西,他摸了摸肚子,心想还是罢了,他相信凤璇阳不会害他,这已足够。 于是,深思了片刻,他便从窗台跃了下去,离开了。 然,当他蓝色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后,凤璇阳与宋公子同时放下了酒杯,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走了?”宋公子瞟了一眼窗外,道。 “嗯。”凤璇阳抱起了手臂,闲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宋公子瞥了一眼他那般张狂的模样:“若是他回来怎办。” “呶,”凤璇阳将眼前的一盘菜推到了宋公子的面子,“他若回来,你将这盘菜吞下去。” 宋公子低头一看,嘴角抽了抽,这是一碟麻辣鸡丝,乃是千语楼的特色菜,最大的特点便是麻与辣:“你知我不吃得辣。” “你吃不吃得干本座何事?总之他若回来,你便给本座吃下去!” “那老天佑我,他不回来罢,”宋公子低下头,嘴巴动了动,似在咒骂凤璇阳一般。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是了,你怎知他跟了过来,说来,若非你暗中让店小二通风报信,只怕我都要露馅了。” 凤璇阳挑了挑眉:“本座与他连心,他何事本座会不知晓?” 宋公子淡淡地一笑,倒了一壶茶,慢慢浅饮:“是了,我怎地忘了,你同他是……” “哼,本座连他身上有几颗痣都知晓。” “噗”,一口茶从宋公子口中喷出,吓得凤璇阳一脸嫌恶地抽出了锦帕挥了几挥,“脏死了。” 宋公子拿手拭了拭唇,挥手道:“抱歉。” “哼。” “是了,你昨日怎地认出我的。”宋公子抬手拭去嘴角的水珠,疑惑道。 “嗤,”凤璇阳哂笑一声,他一把扯过宋公子的长发,放到了鼻尖闻了闻,道:“你这小子,从小到大,身上啥个味,本座犹会不知?昨日里一闻到你这独一无二的发香,本座便猜着了。别人认不出,本座与你相识恁多年,便是化作灰了本座也认得出。” 宋公子淡然地扯回了自己的发,笑道:“我若化成灰,你也只得闻到灰味。” “成了,屁话不多说,你为何来此扮作这新郎官,莫非有何消息?”凤璇阳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手敲击着桌面,凝望着他。虽然他的姿势不雅,但他的眸里激射出森冷的幽光,一种王者的风范油然而生。 宋公子的眸也凝了起来,恢复了一脸冰冷的模样,他低下了嗓音道:“自是有些消息要告知你。至于为何扮作新郎官……”宋公子扯过自己的一头长发,放在指尖撩了撩,“这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好方便咱们光明正大出来商量私奔之事么。” “你小子活腻了么。”凤璇阳沉下了脸,阴森森地威胁道。 “我这可是实话,”宋公子摆了摆手,“信不信在你,过不了多久,你必会同我‘私奔’而去。”他眯了眯眼,刻意把“私奔”两字加了重音。 凤璇阳有些不耐了,他甩袖道:“行了,屁话多,找本座何事。” 忽地,宋公子面容沉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呈上:“此乃我们探出的消息。” 看到宋公子那般凝重的模样,凤璇阳直觉没有好事,心里咯噔了一下,便快速取过信件,浏览起来,然,越看到后面,他的呼吸越重,信也被他攥得愈来愈紧,皱起了痕迹。 看完后,他愤怒地一拍桌子,震得上头的菜碟都发出咯咯声响,他目光沉重,周身竟溢出了浓重的杀意。 “教主,您待如何?”宋公子一沉嗓音,话语里满是恭敬。 斜阳西照,微淡的红晕倾覆在那妖娆的红莲之上,竟露出一丝嗜血的寒芒,凤璇阳用力地攥紧了手里的信,凶狠地吐出一个字,“杀!” “是!”宋公子忽地单膝跪地,斩钉截铁地接下指令。 凤璇阳气极地将这封信运功化去,只余一缕淼淼青烟,缭绕在他红异的印记之上:“这帮老骨头,本座留你们一命想来是太仁慈了,既然你们不仁,那便休怪本座不义!”他厉声一喝,一掌击在桌上,上头的菜碟顷刻翻飞,复又平稳落下,竟毫无倾泼。 凤璇阳微侧过身,朝跪地的宋公子勾了勾手,宋公子会意地上前,凑到了凤璇阳身边,旋即,凤璇阳便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宋公子屏气凝神,将凤璇阳的嘱托一一记在心里。 当这番话说完之时,紧张凝重的气氛终于慢慢销蚀,凤璇阳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是了,之前刺杀我们之事的人,找出来了么。” 宋公子拱手将另一信封送上,恭敬地道:“此乃刺杀教主的杀手组织信息。属下查过,刺杀教主的乃是江湖上闻名的杀手组织‘战越’,也即是‘一剑喉’断天意所在的组织。听闻这杀手组织乃是近几年方兴起的,只要出得起钱,没有杀不死的人,这‘银绞杀’乃是他们特有的武器。但至于何人雇他们来杀教主,这……属下失职,请教主恕罪。” 凤璇阳敲着下巴,低眉沉思道:“战越?这名字也委实太古怪了。但也怪不得你,杀手组织必会保全雇主的信息,你查不出也情有可原。派人潜入那组织做眼线,若有何情况,即刻向禀报本座。” “是,属下遵命。” 凤璇阳想了想,又命道:“是了,派人暗中联系那个人,此去苗疆,本座需他相助。” “教主所说的可是……”宋公子微微站直身子,摆出了一个手势,凤璇阳见之点了点头,“不错,是他。希望他还记得本座。” “是,属下照办。” “甚好,若无何要事,便散了罢,你切记要好好隐藏身份。”凤璇阳一甩袍袖,叮嘱而出。 “是。”宋公子应答,躬身迈步正要离开,却忽地脚步一顿,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东西呈给了凤璇阳。 凤璇阳眉头微动,接过瓶子笑道:“你这小子倒挺机灵,知晓本座缺甚。” 宋公子一笑:“望此药能助教主好事。”他拱手道了一声,便告退而去。 望着手里的瓶子,凤璇阳闲闲地将其转了转,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 57第五十六章·家书被换犹不知 凤璇阳归来时,桌上放着一碗清香的面,热气已有些散了。而龙倾寒正坐在桌边,撑着颔打盹。 凤璇阳双眸一亮,走过去,戳了戳龙倾寒的脑袋:“倾寒,倾寒。” 龙倾寒幽幽睁开眼,看见是凤璇阳,便拿起筷子递给了他:“快些吃罢,算着你时间归来的,岂知你那么晚。再不吃这面都泡烂了。” 凤璇阳接过,觑了一眼里头的面,笑道:“倾寒你做的?” 龙倾寒点了点头:“我试了味正好,可惜我只会*蛋面,不会煮肉面,你将就着吃罢。虽说你出去也吃了不少东西,但我……嗯……”后头略带着埋怨的话,被凤璇阳的吻吞入了腹中,再不可闻。 浅浅的一吻后,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快些吃罢。” “好,不过……”凤璇阳挑了挑眉,“本座要同你一块吃,你吃一口本座吃一口。” 龙倾寒微微蹙眉,便又点头答应了。凤璇阳笑着揽过他,夹起一筷子喂他吃了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倾寒,今儿怎地恁个乖,莫非是本座昨日调|教有方?” 龙倾寒没有答话,他只是垂下了眸,敛下眸里的暗涌。方才他离开千语楼后没多久,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对,便暗中又跑了回来,到另一间雅间探听。因而,凤璇阳与宋公子的对话,他都听之入耳。 然,他越听越是心忧,凤璇阳口中的老骨头是谁,他究竟为何要杀他们。尚有,这杀手又是何人派来,目的是他,还是凤璇阳。若是他,那为何,若是凤璇阳,又是何故。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口,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了,若是能抽丝剥茧取出其中关键,兴许便可明白一切。 他兀自在幽幽的出神,全然没发现凤璇阳也在注视着他。凤璇阳眸里流动着不明的光,最后他摆出了一张笑脸道:“倾寒,明日,我们便上路罢。” “啊?去哪儿?”龙倾寒呆呆地还未反应过来,愣了愣神,这才摸了摸头道,“噢,去苗疆。是了,你的伤好了么,若是未有,还是多歇息几日罢。” “好了,你放心罢!”凤璇阳用力地一拍胸脯,结果被自己入嘴的汤汁呛到了,心疼得龙倾寒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你若好了,那便上路罢。不过前去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办。” “你要办啥事?还瞒着本座不成?”凤璇阳咬了他耳垂一口,不满地道。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我想寄封家书给爹娘。” “哦?你想说些甚?莫非是邀他们一同前来,参加我们俩的婚宴?” 龙倾寒拍开了凤璇阳的脸,不再理会他。他唤小二送来了纸笔,便走到一旁写起书信来。 凤璇阳也明事理,知晓这是他们家事,是以也没上前去偷看,兀自在那吃面,待他吃完时,龙倾寒也写好了。 龙倾寒将信折叠好,便往门外走去:“我出门去传家书。” “唔。”凤璇阳掏出锦帕拭了拭唇,随意地应了一声。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台边,待看到龙倾寒消失在目光中后,他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模样别致的东西,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发出了很古怪的声音。 没多久,一阵风动,一个人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凤璇阳倒了一壶茶,浅浅轻啄,命道:“去截下他的家书。” “是,属下遵命。”此话一落,又闻一阵风动,顷刻间人已不见了踪影。 龙倾寒回来时,凤璇阳正翘着个二郎腿玩着自己的手指,听到有声响,凤璇阳抬眸笑道:“倾寒,你回来啦。” 龙倾寒点了点头:“嗯。” 凤璇阳连忙站起身,拉着龙倾寒坐下,竟破天荒地站在龙倾寒背后,给他锤起背来。 “璇阳?”龙倾寒不由得疑惑起来,侧着头问了出声。 “嗯?怎地。”凤璇阳一挑眉头,面带喜色。 龙倾寒更是疑惑了,他抓起了凤璇阳的手,质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让凤大教主给我捶背,我可承受不起。” “啧啧啧,倾寒,你此话便不对了,本座辛苦你照顾了本座恁多日,没有辛劳也有苦劳,是以本座便低下姿态,给你捶捶背,按揉一会,你却怎地这般怀疑本座的好心。” 龙倾寒扬了扬眉头,发觉凤璇阳神情自然,不似作假,便放心地放开了他的手,转过身去,锤了锤自己的右肩,“这里。” “好。”凤璇阳脸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月光斜照进来,带着一丝清凉的风拂进,炎炎夏日的夜晚,带着微凉的气息,又夹着蚊虫浅浅的嘶鸣声,不禁让人泛起慵懒的睡意。龙倾寒闭目享受着凤璇阳的按揉,鼻尖微动,只觉数缕花香随风飘过,更是让他不禁沉睡。缓缓地,他耷拉下脑袋,软软地睁眼,复又按捺不住地阖起。 “睡罢,你累了。”耳边传来低沉而蛊惑的声音,酥酥麻麻地串入心窝,催眠着困顿的心。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低声应道:“好。”身子往身后一靠,满足地梦语一声,“抱我上床。” “好。”凤璇阳温柔地搂紧他,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眼底一亮,便怵地伸指点上他的睡穴,将其抱起,温柔地放在了床上。 而后,凤璇阳便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欣赏着龙倾寒清秀的容颜,越看越痴,眼里只倒影着他蓝白相间的身影。他轻轻伏下|身,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幽幽叹道:“倾寒,无论发生何事,你要相信,我爱你。”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起身,从怀里取出一个那别致的东西,走到窗口对外而吹。不一会儿,一阵微风拂起了寥寥帷帐,一个黑衣男子跪倒在凤璇阳脚边,将手里的信封双手奉上。 凤璇阳伸手接过,赞赏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小心地撕开了手里的那封信,查看起来。越是往下看,他的目光凝得越重,眉头都拧紧了。看完后,他将那信放置一旁,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便取过属下递给他的纸笔,快速地写了几个字,最后折叠起来,放进原先被拆开的那信封里,而后将其一起递给属下,“送去。” “是,属下领命。”那属下恭敬地应答。 凤璇阳点了点头,勾手让那属下凑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又叮嘱了一些事。 听完后,那属下有些惊诧地抬头道:“教主这……” 凤璇阳没有解释什么,他一甩袍袖,不送拒绝地道:“去,照办。” 那属下犹有些迟疑,但毕竟主子命令他不可违背,是以只得点了点头,而后躬身告退了。 那属下走后,凤璇阳这才将原先取出的信又看了一遍,反复地抚摸着上头那清秀娟丽的字体。他微微一笑,爱怜地看了那熟睡的男子一眼,便将手里的信折叠起来,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当龙倾寒幽幽醒转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的震颤,自己的后|庭似被一样东西充盈,一下一下地撞击自己最敏感的花心,“嗯……”最敏感的地方被触上,他不自觉地吟了一声。 “倾寒,你醒了?”凤璇阳的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扬起无赖的调笑声。 龙倾寒转了转眼,意识逐渐清明,然而入眼的情况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他与凤璇阳俱是浑身赤|裸,他的双腿正挂在凤璇阳的肩头,被重重地压到了胸口的位置,而下方他最私密的地方,正接受着重重撞击。 “混账!”一醒来,便感受到这般激烈的冲撞,饶是龙倾寒性子淡,也不由得恼怒起来,他扭动着身子意图分离两人的部位,然后凤璇阳却是邪气一笑,更加加重了撞击,每一次都朝那最深的地方顶去,激得龙倾寒他浑身震颤。 “你个混账……你作甚……啊……”龙倾寒的身子扭动得愈加厉害,而凤璇阳索性便将他的手扣紧在了床头,十指相缠,让他动也动不得。 “呃……”最敏感的地方被触碰,龙倾寒的神智又渐渐飘远,他哑着声问道,“你究竟想作甚……嗯……” “嘻,”凤璇阳笑着亲了他一口,“明日我们便要前去苗疆了,此去路上艰辛,本座怕没空余时间来销想你的销|魂滋味,只得趁今日仅剩的时光,多享受享受。” “唔……”滴滴热汗从额头滑落,龙倾寒紧咬着双唇控制自己逸出的呻|吟,然而却是抑制不住,总是被击得浅吟出声,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丝光,想到方才自己突然沉睡过去,怵地惊醒道,“莫非方才是你捣的鬼!”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光,他笑了笑:“嗯?方才?噢,你说将你昏迷的事儿啊。不错,便是本座故意的。如何,闭着眼边睡边享受的滋味如何?喜欢么?” “喜欢……”龙倾寒粗重地喘了口气,“喜欢个头啊!” “嗤,倾寒,你这嘴越来越厉害了,让本座调|教调|教一番。”凤璇阳旋即低下|身,凑唇吻上龙倾寒的嘴,肆意地在他唇内搅动,一旦他想说话时,他便会卷起他的舌头,把他所有的话都吞咽腹中。 龙倾寒的神智渐渐又被带离,因而他完全没注意到,凤璇阳的眼里并无情|爱时的欲|火,反倒流露出不明的意味。 最后,当两人一同到达高点时,凤璇阳才缓缓抽|出,放过龙倾寒,然而,没多久—— “嗷——你又踢本座的命根子!” 作者有话要说:( -3) 让泥萌不出来,不冒泡,我就虐龙小受的小菊花哼唧 58第五十七章·初见红莲蛊发作 第二日一早,龙倾寒是被一阵呻|吟声吵醒的。他惊愕地睁眼,便见凤璇阳正背对着他,蜷缩着被子,瑟瑟发抖。 他一骇,惊醒过来,赶忙扳过凤璇阳的身子,关切地问道:“璇阳,你怎地了?” 只见入眼的凤璇阳竟是满头虚汗,嘴唇苍白,他紧闭着双目,身子在剧烈地颤抖,而他额上的红莲印记竟比平日里还鲜艳妖娆,那赤红的颜色如血一般的刺眼。 “璇阳,璇阳!”龙倾寒搂紧了他,急切地道:“怎地了,可是红莲蛊发作,该怎办,该怎办?”一向冷静的他,这时竟紧张得不知所措,迷茫地只能问着凤璇阳,没有解药的红莲蛊,他该如何救治。 这时,凤璇阳怵地睁开了双眼,龙倾寒一骇,那双眸竟是赤红的血色,流动着嗜血无常的凶光。乍一看到这双眸,龙倾寒浑身一抖,有一种仿若置身在红莲之火中,承受着炼狱般烈火烧灼的痛感。 “你……”龙倾寒被骇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缓了好几口气,才将自己从那魔障中拔足出来。 思绪忽地飘忽到了几个月前,他第一次见着凤璇阳的红瞳,还是在“顾舞”被杀之时,那时只是轻微地一瞥,他尚以为是自己眼花便没有在意。如今亲眼见着,他可算是明白为何顾舞在临死前会双目大睁,面容恐惧了。只因,这双眸,有魔性,有一种要将人吸入地狱的魔光! “倾寒。”察觉到龙倾寒面色苍白,凤璇阳旋即快速地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璇阳,你……”龙倾寒打了个激灵,恢复了过来,他关切地问道,“现下该怎办?” 凤璇阳剧烈地咳了几声,将自己的身体往龙倾寒的身上凑,动了动身,满脸虚汗地软声道:“我的衣裳,有瓶药。” 龙倾寒一怔,旋即伸手入他的怀里,从中摸出了几瓶小药瓶,紧张地问道:“哪一瓶,哪一瓶?” 凤璇阳的唇色苍白,动了动耳听声道:“药瓶最小,药最少的一瓶。” 龙倾寒点头,挑出了里头最小的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赶紧喂凤璇阳吃下。 药滑入口中之后,凤璇阳脸上的苍白渐渐淡去,嘴唇也恢复了一点血色,然而,他额际的红莲依旧红得可怕,丝毫没有淡去的模样。 “倾寒,此药还有多少?”凤璇阳微微转头,靠上龙倾寒的臂膀问道。 龙倾寒一怔,拿起那药瓶数了数,惊见里头只剩下了两粒药。他的心头一凉,握着药瓶的手瑟瑟发抖,犹豫了半天都没敢说出口。 “可是为数不多了?”凤璇阳虽未睁眼,但却从声音里听出了个大概。 龙倾寒心头一痛,搂紧了凤璇阳,无奈地低唤:“嗯。” “呵,”凤璇阳清咳了几声,“我二十岁后便出现了这等症状,寻过大夫也查不出症结,是以我教药师便调配了此药予我,以安抚我一时的躁动。却没想,此次出来太久,一时不查,竟消耗完了,咳咳……是我太不谨慎了,这一年我内功大成,极少用药,我原以为我可抗得过去,岂知……咳咳……” “甭说了,甭说了……”龙倾寒搂紧了凤璇阳,心中大痛,“我一直都未发现你吃药,你……你当真是瞒得好啊。” 凤璇阳歉疚地低下了头:“我不忍你心伤。昨日里我便觉身体有些不对,是以昨日方会对你……我不知晓,可还有明日的时光再抱你一次。” “璇阳,你……璇阳。”龙倾寒浑身一震,心生大痛。他不停地给他输送内力,轻唤着他的名字。除了将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唤上几次,他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内心的苦楚积郁难消,连安慰的话都出不了口。 最后,他抱着凤璇阳唱了好几首歌,安抚着他睡下后,内心的躁动才能渐渐平息。 他抬手拭去凤璇阳额顶的冷汗,幽幽地静望着床顶。 多日来,在骆城里的欢声笑语,让他渐渐忘了,他与凤璇阳的命还牵连在一起,他们的命还掌握在一个没有解药的蛊手里! 他抚上了胸口,觉得心脏阵阵刺痛,这便是连心之故罢,凤璇阳的身体不适,他虽没有产生特别的反应,但他的心却是痛得无法呼吸。 不行!他目光一凛,如今这药也快消耗完了,他必须得想法子才是。 他心疼地看了一眼虚弱的凤璇阳,将其温柔地放倒在床上,给他覆上薄被。 轻缓地低头在他额际上落下一个吻后,他便拿着凤璇阳的那瓶药离开了。 他带着那药走遍了骆城的医馆,想寻找那些大夫配制出相同的药,但得到的都是大夫们无奈地摇头,言说此药,他们也分辨不出其中配方。 龙倾寒的心中仿若吹进了一股不会散去的冷风,让其阵阵冰凉。 凤璇阳此次一发作,便意味着他的寿命又减少了一分,况且……龙倾寒怵然惊醒,凤璇阳的武功运用了如此多次,岂非意味着多运用一次,寿命便缩短一回。 是了,他怎地忘了!该死的,他愤恨地将唇抿成了一丝线,双手紧握克制激动的情绪,凤璇阳在他身边嬉笑玩闹时,总是会让他忘记他是个中蛊而寿命将近之人,自己全忘了,忘了。 那一日遭刺之时,凤璇阳又用了许多功力,如此,岂非是会刺激蛊毒发作,说不准,今日这般发作,便是多日积累之故。 龙倾寒心头大痛,赶忙去了驿站,询问有何捷径可快速地前往苗疆,而驿站之人,给的答案却让他后脊发凉,只因唯一的捷径,乃是走过千骨道,穿过后头的万阴山,行过白雾之森,方可到达苗疆。 而这一条路上的地方,光是闻之其名,便可知晓其中艰险之处。 听闻那里荒无人烟,传言有吃人的野人怪兽,极其凶险,但凡去过之人,都无人安全归来。 如今两条路放在了他的面前,是要选择慢慢地行去苗疆,以凤璇阳的命来赌,抑或是走凶险之地赶去,以自己的命护着凤璇阳。 龙倾寒苦涩一笑,答案显而易见。他浑浑噩噩地走了客栈,发现凤璇阳已经醒了,正虚靠在床头,幽幽地望着窗外,嘴里喃着一首诗:“人生哪得几回生,但求活时不愧心。” 龙倾寒忽地心头大痛,昨夜还很欢快的气氛,却忽地变成宛如生离死别般的沉重。复生前,那天人两隔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死亡的痛楚霸道地充斥着他的心。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凤璇阳的面前,心头哀苦地坐下,将自己的头无力地靠在了凤璇阳的肩头,嗓音是不停地颤抖:“璇阳,你说,我当怎么办,你告诉我,告诉我。” 凤璇阳拥住了他,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兀自在那伤神什么。” “可是你的命……”龙倾寒怵地抬眸,又黯然敛下。 凤璇阳的笑容弥漫在了眼角眉梢,他神色自然,若无其事般地道:“我的命不值几个钱,你怕甚,天王老子都带不走我。再者,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还年少,又岂会如此轻易丧命。” 龙倾寒神色黯黯敛下,忽然想到复生前,凤璇阳一直到四十余岁都还健在,最后,犹是自己一剑了结他性命的。可,那又如何,他心中微痛,嘴角挑起一抹苦笑,复生前的凤璇阳与他并无牵扯,是以完全可有足够的时间去寻解药去。但,如今却不同往日了。 突地,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龙倾寒的脑海里,他一惊,旋即攀住凤璇阳的臂膀问:“那个宋公子呢,他不是你的属下么,他身上定有你的那种药!” 凤璇阳有些惊诧地睁眼,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连连叹气:“倾寒你竟然跟……罢了,那人来去自由,只怕现下早已走了。本座平日里都不曾找过他,都是由着他来找本座的。” 龙倾寒一怔,但他岂会如此轻易死心,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绝不放弃。他旋即同凤璇阳道别了一声,便冲去了宋老爷子的府上。 到了府外,家奴还不愿让他求见,折腾了许久,那宋公子才肯出来相见。然而方一见到那宋公子,龙倾寒的眼神便淡了下来。只因,眼神不对,假扮的宋公子为人精明,目中带光,而眼前这个虽是翩翩有礼,但眼中毫无精光,而且,一副同他完全不相识的模样。 他随口说了几句,扯了一些不着边的话便告辞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破灭,他黯然神伤地走回了客栈。然而,方一推开门,便被眼前的场景骇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y▽, ̄)╭ 哎哟哟…… 卡关键了,快炸毛出来吧(* ̄︶ ̄)y 最近掉收好严重┭┮﹏┭┮乃们不要抛弃我哇,我都没虐他们,只是虐虐小黄瓜小菊花而已,凤小攻不会害龙小受哒嘤嘤 59第五十八章·行至骨都见灰城 只见此刻的凤璇阳长发凌乱,眼里泛着凶狠的红光,他手里拿着那把赤煌剑,在肆意地砍砸房里头的东西。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流出,滑入胸襟,衬得他愈发妖冶。他嘴里在狂肆地嘶吼着:“杀!杀!杀!”凶狠的语气让人为之震颤。 这般狂躁的凤璇阳,龙倾寒还是第一次见着,当真便如入魔了一般,眼里只有杀人,只有嗜血。 龙倾寒被生生吓倒了,看着凤璇阳这般,他的脑海里有什么惨烈的画面在随之慢慢的浮现,充斥着他每一条神经:那是一片火光之中,翻飞的赤焰围绕着红衣男子的周身,他手里一把赤色的剑上,鲜血缓缓滴落,与地上的鲜血融汇成一条绵延的血路。他的双眸赤红,眼底无波,他只会用一把剑,去刺穿每一个攻上来之人的身体,一剑,两剑,他放声狂妄大笑:“杀!杀!杀!”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数不尽的尸首身躯,趴伏在地上,溅染了一大片的血光,每一剑出,都是漫天血花,刺目红色,他的衣服被鲜血染黑,红色的剑被杀戮侵蚀,宛如地狱的锁魂镰,勾走了所有的命魂。 杀戮,鲜血,入目满是一片血红,扑洒在眼前,除了死亡还是死亡,除了鲜血还是鲜血! “啊——”龙倾寒恐惧地抱头大喝,还未回神,却忽地被一把划破空气的红剑怵然惊醒。 一把红剑,宛如那画面里带血的剑一般,让他恐惧,让他害怕,让他想杀人! 红剑的流光闪过他的双眸,刺目的红色让他产生嗜血的冲动。那一刻,他的鲜血在全身沸腾,他的神经在条条崩断,他攥紧了双拳,“唰”地拔出了他的幽泽剑,他渴望,与那人一般,狂肆地舞剑杀人! 然,在冷剑出鞘的一刻,剑身上印出了他赤色的红瞳,他瞳孔瞬间一缩,昔时凤璇阳重伤下的那句话语从脑海里冲出: ——“却没想,因着连心蛊之故,你同我一般,都成了魔。” 原来,他也成了魔,成了拥有一双红眸的魔! 可,若他们都成了魔,那么,那个真正成魔的人该怎么办。 他一阵恍惚,心渐渐平静下来,再睁眼时,他心中的魔已然消去,红眸轻敛,恢复了淡漠的蓝光。 他侧身躲过那袭来的赤煌剑,反手一掌,打到了凤璇阳的手部,“哐啷”一声,赤煌剑掉落下地。旋即他快速地反身,折到了凤璇阳的身侧,屈指一点,点上了凤璇阳的睡穴。 他温柔地揽下凤璇阳倒下的身子,爱怜地抚顺他凌乱的长发,幽幽一叹:“璇阳,我定会救你的。” ****** 凤璇阳醒来时,正对上龙倾寒担忧的双眸,他苦涩一笑,缓缓伸手抚上了龙倾寒的脸:“我可是犯症了?” 龙倾寒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但他黯然的神情已代他答了。 “呵,”凤璇阳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方才,我直觉这身体便不是自己的一般,连作甚都似被人操控,我虽意识迷糊,无意识地动作,但醒来后,我却清晰地知晓自己做了什么,”他心疼地抚摸着龙倾寒的脸,“倾寒,我可有伤着你。” 龙倾寒摇了摇头:“没有,我岂会让你伤着,本来我们俩便是病症,若是我再伤着了,我们俩,呵,谁照顾谁呢。” “呵,确实如此,”凤璇阳微微一哂,揽过龙倾寒,看了一眼窗外,“天已暗了,明日再上路罢。” “好,”龙倾寒轻轻点头,顺了顺凤璇阳的发道,“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嗯。”凤璇阳将头凑到龙倾寒的肩头,吸取着他的冷香,只有闻到那熟悉的气息,他才觉得心安。 龙倾寒微微一笑,敛下眸里的忧愁,凤璇阳如今这般,更坚定了他选择那条路的决心。他别过脸去,缓缓吐出口气,站起身走了几步,竟是脚步颤抖,身体虚浮。 “倾寒,你可是有事瞒我。”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龙倾寒顿了顿,加快步伐离去,“没有。” “倾寒,你我连心,你瞒不过我。”凤璇阳斩钉截铁地道。 龙倾寒忽地攥紧了拳头,身子开始抖了起来,果然瞒不过么。他缓缓地转身,苦涩地道:“你的病症拖不了了。” “我知晓。”凤璇阳苦涩地道。 龙倾寒抿紧了唇,长叹一声:“如今有两条路通往苗疆……” “一条速度虽慢,但安全,一条速度快,可危险,可对?”凤璇阳未等他说完,便开口了。 龙倾寒一怔,无奈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凤璇阳忽地朗声大笑起来,“果真是上天待我不厚,连要我的命都如此轻易。那么,”他忽地停下,眼里扫过一丝寒芒,“想必你已选好了路子,是么?” 龙倾寒凝眸走了过来,郑重地道:“是。我已选好了。” 凤璇阳没有问他选的是什么,因为他感觉得到龙倾寒的答案,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后悔。” “为了你的命,值得。” “哪怕你有可能丧命?” “不怕。”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凤璇阳苦涩一笑,背过他去,躺下而睡:“随你罢,你的性子固执,又岂是我能阻止的。我只望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未到苗疆,你便先我一步倒下了。” 龙倾寒一愣,点点头应答,旋即转身离去:“我去买匹好马,那小黑驴跑得忒慢了。” “好,记得买两匹。” “好。” …… 一夜的温存过后,两人便牵着两匹骏马上路了。那匹小黑驴在他们俩遭遇刺客时,聪明地躲到了一旁保住了性命,后来凤璇阳重伤,龙倾寒便是驱策它赶到骆城来的。那小黑驴倒也通人性,当时知晓他们有难,跑得忒快。但毕竟是驴,比不上纯种的骏马,无奈,龙倾寒只得放弃它。 可小黑驴跟了他们那么久,早已有了感情,两人都实是舍不得它,最后凤璇阳将小黑驴暂时保管在客栈掌柜那里,联系了自己的属下,让属下赶来取走。 依驿站老板所指,他们必须先走过千骨道。这千骨道究竟是何处,饶是龙倾寒经历过两世,也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他也问过凤璇阳,凤璇阳也是一头雾水,茫然不知。 这般没人知晓的地方,让未知的恐惧更是放大,龙倾寒一面要顾着凤璇阳,一面要提高警惕应对未知的危险,压力颇大。 听闻这千骨道,素来没有活人走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但龙倾寒想,既然有这个传闻,那必是人传出的,是以这肯定有人活着走出来过。 这一路上,好在凤璇阳也没发症,安安静静的,收敛了许多脸上的痞子笑意。而龙倾寒一再地警告他,不许再使用武功,然而凤璇阳却是将他的话当耳边风般,丝毫不理会,还言说那本座不用你也不许用,不若你也中了红莲蛊,一样是死。龙倾寒一怒,便扯出了他们俩同命的连心子母蛊,言说你便是期望你早些死,好让我一同陪葬是么。气急的龙倾寒让凤璇阳骇了一骇,凤璇阳顿了顿后,便乖乖地不再辩驳,应了下来。 两人一路猛赶,连说话的时间都顾不上,每次歇息也不过个把时辰,让马歇息一阵,但过了差不多的时间,他们又会赶紧上路。 在赶了五日五夜的路后,两人便来到了千骨道附近的城市骨都。 方一听到这名字,便觉得令人浑身发颤。而行至骨都的这段路,天气渐渐阴沉,原先明朗的天气,竟慢慢地暗了下来,黑云笼罩,阴沉昏暗,似要打雷下雨一般,可却淡然无风,寂静异常。 然而走到骨都后,更是让人不由得后脊发凉,心生恐惧。 只因这个骨都大城市,也是一片阴森,街道两旁所有的建筑都是灰砖黑瓦,入目的风景,从建筑到地面,竟都是低沉的暗色。整个城市竟万分寂静,宛如没有人气一般,只有寒风拂过。路上偶有几个成年行人行走,但,没有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儿童玩闹的喧闹声,没有小贩的吆喝声,每一间屋子都关着门,只有风拍打窗棂的声音。静,死一般的静。 凤、龙两人诡异地望了一眼对方,都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何缘故,一进到这个地方,他们的心情就极度压抑,闷得不想说话,阴沉沉的天,灰黑色的城砖建筑,寂静得没有喧闹的人群,让他们胸口似有一腔怨气,堵而不出。 他们每走一步,都有人拿着诡异的目光在阴测测地盯着他们。余光望去,那些人都是佝偻着背行走,竟都是一脸死灰,双眼凹陷,目光无神,宛如失了精魂一般。 这般诡异的情况,让凤、龙两人为之心凉。 但若想过千骨道,骨都是必经之地。如今天色已晚,黑夜里前去千骨道极其不便,两人不得已,只得打起精神,四处走动,终于寻到了一间客栈,便往里走去。 这客栈也是灰墙黑瓦,门庭破败,摇摇欲坠的门匾以及歪斜的大门,显示出它的破落。客栈里头也是空寂得没有人声,本该人头攒动的地方,竟是寥无一人。方一走进客栈,便被这里灰黑色的气氛压抑得胸闷,呼吸不顺。这空寂的客栈,非常之小,他们走遍了整个骨都,也只寻得这么一家。 龙倾寒环顾了四周,便出口唤道:“掌柜的,掌柜的。” 然而久久都没人回应。 凤、龙两人又不死心地唤了几声,依旧没人,只有风撩动着破门发出“咯吱”的声响。 龙倾寒走了上前,用手指在一旁跛了脚的桌面上擦了擦,竟见上头覆了满满一层灰,他一怔,便将自己满是灰尘的手放到了凤璇阳的面前,示意他看。 凤璇阳取过锦帕给他擦拭了手,沉声道:“兴许此地已许久没人来住了。” 龙倾寒的眉头都凝紧了,他望了一眼大开的门口,道:“可门口为何却开着,这里的桌椅虽有尘埃,但此处并无腐气,也无蛛网,并不似无人的模样。那……” “只因这里即便有人,也聊等于无……” 作者有话要说:鬼来了~~~~~~~~~┏┛墓┗┓...(((m -__-)m 60第五十九章·夜宿骨都遇奇事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突然从凤、龙俩人身后传来,将他们俩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灰白的男子从一旁的楼梯上慢慢地走下,每踏下一层台阶,都震起了滚滚尘埃,刺鼻的烟尘侵入他的鼻尖,呛得他咳了几声,短短几步路,他却因咳嗽的缘故,匀了许久,才走下来。 凤、龙俩人互看了对方一眼,面现惊诧,只因他们两位武功高手,竟然都未发觉这男子的到来。 待那男子走进了,才发现他的衣衫褴褛,面色铁青,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目光毫无神采,全然不似一个客栈老板,倒似街头的乞儿一般。 “请问,您是此间客栈的掌柜么?”龙倾寒走了上前,恭敬地问道。 那男子微微抬眸,看到龙倾寒时,空洞无神的眼里突地现出了一道亮光:“你……” 察觉到那人诡异的目光,凤璇阳微蹙眉头,走到龙倾寒的面前,挡住了那男子的视线:“问你话呢。” 那男子的目光一转,看到凤璇阳时,又似被他额头的红莲所吸引般,双瞳缓缓地大睁,指着凤璇阳道:“你……” 龙倾寒这下也不悦了,这男子究竟想作甚,他又大声地问了一次:“敢问你是此处的掌柜么?” 那男子被骇得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复又将目光转到了龙倾寒的面上,清咳了几声点点头道:“咳咳。是,我名唤福气,你们便叫我福掌柜罢。敢问两位客官是要打尖抑或是住店?” “先打尖罢,可有什么小菜,至于住店……”龙倾寒微微蹙眉,这里的空气如此混浊,使得他有些犹豫起来。 “收拾间客房,吃好后我们还要住店。”凤璇阳的朗声随之响起,阻下了龙倾寒的犹豫。 福掌柜点了点头,扯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这个笑容放在他这枯瘦的脸上,竟显得可怖至极:“好好,若两位不嫌弃小店,我这便去做点小菜,给你们收拾下房间。” 说完,他又咳嗽了几声,连忙转身慢腾腾地走上楼了。 “诶,掌……”龙倾寒方想出言问他那句“只因这里即便有人,也聊等于无……”的话是何意,但几声咳嗽声响起,将他的喊话给淹没了,无法,龙倾寒只得作罢。目送着福掌柜远去,龙倾寒心里暗暗地吁了口气,不知为何,与那掌柜对话,他心里就堵得慌,憋得极其难受。 凤璇阳此时心里也堵得不好受,他揽过了龙倾寒,安慰道:“罢了,咱们俩将就着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即刻赶路出发,今夜你我便轮着守夜罢。” 龙倾寒也只得点了点头,应道:“好。” 两人环顾了四周,想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却发觉四处沾灰,连个可坐之处都没有。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他素来好洁,这种地方他哪肯坐。凤璇阳掏出锦帕想给他擦拭凳子,但他拒绝了。 于是,两人只得站着左右看看,瞧瞧这里究竟有何古怪。然而看了半天都没什么特别发现,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位客官,你们的菜来了。”那道森冷的声音又忽地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又再次被吓了一跳。 他们互望了一眼,双双目光凛起。 福掌柜捧着两碟菜放到了一张桌子上,有些喜色地搓着手道:“两位客官,请慢用。” 凤、龙两人走进一瞧,脸色唰地变了。 只因这桌上的一盘菜,是一只被压扁的死老鼠,血肉模糊,肠子都流出来了,还发出腐烂的气味,而另一盘,则是干枯的黑野菜,发出了恶心的馊味。 龙倾寒见之,忍不住地偏过头去,干呕起来。 他一个公子哥哪见过这等恶心的东西,闻过这种犯馊的味道,而凤璇阳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纵使他自小经历过多,也受不住,他抬手扇了扇那气味,冷冷地开口问道:“敢问这些是甚。” 福掌柜的眼珠子动了动,眼底泛着不明的暗光,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鼠肉,野菜。” 凤璇阳的眉头拧紧了,不悦地道:“本座知晓这是鼠肉,野菜,但这俱是发馊,未熟的,莫不是你们平日里都吃这些罢。” 掌柜的笑容变得难看起来,一个伸手便探向那两碟菜,不满地道:“你们若不吃,那我吃。” 说完,他伸出那枯瘦的手,直接捏起那只老鼠的尾巴,将整只老鼠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细细地咬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连肉带骨都吞了进去,嘴角还流出了那死老鼠的血。 龙倾寒正好转头,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又被恶心地干呕起来,心疼得凤璇阳忙抱着他拍他的背安抚。 “我们走罢,另寻个地方暂避。”凤璇阳边顺着龙倾寒的背,边低声在他耳边安抚道。 龙倾寒拧紧了眉头,强忍着喉头的不适,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旋即转身便要出门,然而方一踏出门口,那掌柜阴测测的声音又从他们背后传来,激得他们俩浑身发麻:“你们去哪儿,这方圆百里便只得我这么一家客栈,呵呵呵,你们想去哪儿。此处每逢夜幕降临,鬼门便会大开,你们若是此时上了街,那便会被鬼差夺了命去,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此话一落,龙倾寒只觉后背似被万蚁爬过一般,酥麻而令人发寒的感觉慢慢地侵入他的肌肤。那掌柜诡异的狂笑如同魔音,激起他内心最深层的恐惧,使得他身上疙瘩骤现,头皮发麻。 凤璇阳瞧着他的不对劲,更坚持了要带他远走的心。然而龙倾寒却忽地停下了脚步,他深吸几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掌柜道:“方才你言说的鬼门大开,是何回事?” “哦?”掌柜的将那碟野菜倒入自己口中,嚼了几口,囫囵吞下,随意地擦了擦嘴,笑道:“咱们骨都每逢夜落月出时都会有鬼差来索命,你若是趁此时出了门,便等着被收魂罢,哈哈哈。” 龙倾寒回头看了一眼那渐渐暗沉的天色,想了想,便走上前道:“方才你可有布置房间,我们要入住。” “倾寒?”凤璇阳惊诧地唤了一声。 龙倾寒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话语里是道不尽的柔情:“我不能拿你的命来涉险。” “可是你……”凤璇阳出言欲阻止,然而龙倾寒却摆手制止了他的话。 福掌柜阴测测地笑了笑,便走到前头,带着他们往楼梯上走:“嘿嘿,那两位请上来罢。” 龙倾寒点了点头,便拉着凤璇阳走了过去。 他慢慢地一步步踏上台阶,看了一眼脚上的沙尘,眉头紧皱。方才他说不敢拿凤璇阳的命涉险为其一理由,另一面,他倒想瞧瞧这骨都究竟有何古怪。 他们俩随着掌柜来到了一间靠着街道的房内,环顾四周,发觉此处不但灰墙黑桌,便是纱帐、床板乃至被褥都是黑色的,如此压抑的暗色,让他们的胸口更是烦闷。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里都不安起来。福掌柜扯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嘿嘿,两位瞧,可满意?” 凤、龙两人不耐见那掌柜的模样,随意应付几句便甩手让他下去了。 龙倾寒走到了床榻上一看,发觉上头也是覆满了尘埃,那床单都发出了浓浓的霉味,显然已许久未曾有人住过及清理过了。 龙倾寒的鼻头吸入恁多难闻的气味,都快忍不住了,他走过去抱住了凤璇阳,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努力汲取着他淡淡的檀香味,闻到熟悉的味道,他才觉得舒服一点。凤璇阳夜搂紧了龙倾寒,凑鼻到他身上闻着他的冷香,饶是凤璇阳他自小经历甚多,什么都见过,也仍是无法忍受。 “倾寒,我们便这么站着闭目睡一会罢,天亮之后,我们立刻便走。” 龙倾寒皱紧了眉,点了点头,此处如此肮脏,除了能站着还能怎办,便是要他坐下,他也无法忍耐上头的腐味。 凤璇阳从包袱里掏出了干粮和水袋,递给了龙倾寒:“我们的干粮不多了,你忍着点。本座原以为此处能补给干粮,却没想……”他皱着眉头望了望周围,在龙倾寒看不到的地方眸光一黯,嘴里不知喃喃些什么。 龙倾寒也没多加理会,接过干粮与水袋将就着吃了几口,然而鼻尖总是涌入那些腐朽的气味,没吃几口,他便难受得吃不下了。 凤璇阳心疼地亲了他几口,安抚了几句,便探头到窗口往外头望了望,忽地,他浑身一震,拍着龙倾寒惊诧道:“倾寒,你瞧。” 龙倾寒循声望去,只见外头暮色降临,街道上竟涌现出了许多宛如鬼差般的白衣人,在这阴沉的黑夜里,那一道道白色的身影透露出诡异阴森的味道。他们手里掸着白色拂尘,长长的舌头从口中垂下,垂落在地,他们慢慢地在街道上游走,目光无神地环顾四周,似在寻找着可捉获之人。 凤璇阳勾唇冷笑,眼中锐光一闪,翻手凝起功力,掌心骤然如火烧一般通红,他隔空挥出一掌,一股强大的吸力劲风,便在街道上刮起,不一会儿,有些鬼差受不住,身子渐渐不稳,歪身朝一旁的人撞去,碰撞之下,他们头上的白帽便掉落下地,散了一地的长发。 “噢,倾寒,你瞧,露馅了!”凤璇阳笑得一脸无邪,指着那些被他折腾的人道,“鬼差不是魂么,怎地会受本座的风影响呢。” 龙倾寒的嘴角微微一弯,一日压抑的心情都得以缓解了。因为这里天气古怪之故,那些人有无倒影,瞧不出来,但若真是鬼魂,又怎会受劲风影响。想来,那些必是此处的居民假扮的。 眼瞧着折腾得差不多了,龙倾寒便拉下了凤璇阳的手,犹带着笑意道:“走!” 凤璇阳了然一笑,便与龙倾寒冲了出门,跑到靠近后院的房间里头,把门一关,便从窗口那翻身出去,跃到了后院。 而到了后院,两人才发现这里种栽了一排的树木,绿叶新枝,树繁叶茂,让见惯了黑色的他们为之一亮。 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俩眷恋地深吸了几口树叶清香,相视一笑,两人寻了一株可望到他们之前那间房的树,便跃了上去,找到个最为隐蔽结实的枝桠坐了上去。凤璇阳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在树上躺好,而后拉过龙倾寒,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以免污了他的衣裳。感慨到凤璇阳如此心细,龙倾寒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凤璇阳有些憔悴的脸,竟主动地亲了上去,在唇间落下一个吻。 凤璇阳眼角都笑弯了,他搂紧了龙倾寒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与之唇舌交缠,缠绵不断。两人这几日一直赶路,连个温存的时间都没有,如今身处在大树之上,无人打扰,正是温存的好时刻。 怀抱越来越紧,相接的唇越贴越深,他们纵情的狂吻,似要将今日的压抑都吻开了去。 这一缱绻深情的吻不知吻了多久,凤璇阳才慢慢地放开龙倾寒,抚着他的发道:“快睡罢。这些日子为着我,你也累了。” 龙倾寒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微微的笑容:“你也睡罢。” “不,你先睡,本座守夜,兴许那些人一会儿会来找咱们也说不准。” 龙倾寒一怔,听到凤璇阳如此说,他不愿睡了,然而凤璇阳以养好精神对敌为由,又哄又是劝的,弄得他无法,只得应了。 龙倾寒无奈地笑了笑:“也好,那我先睡了。有何情况唤我。” “好。”凤璇阳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旋即便拍抚着他的背哄他入睡了。在龙倾寒沉沉睡去之时,凤璇阳的眼底凝起了一层浪涌。 然而,还未睡得多久,龙倾寒便被凤璇阳唤醒了,他旋即惊醒,低声询问:“可是有何情况?” 凤璇阳没有说话,他拍了拍龙倾寒的背,便扬着下巴指了指原先他们房间的方向。 龙倾寒直觉有些不安,旋即转头看去,忽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鬼来了,biu biu biu biu biu~(  ̄o ̄)ノノ……∞∞ooo))) 61第六十章··大树之上巧对敌 只见过道那里忽然现出了三道黑色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朝凤、龙两人的房间匀去。这些人的脚步非常轻缓,落地无声,频度一致,能做到这般的要么是真的鬼魂,要么便是轻功高手。 凤、龙两人所在的大树,正对着过道,是以很清晰地看到了他们的动作。龙倾寒讶异地侧头,看向凤璇阳,竟发现凤璇阳面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虽放置在那些人身上,却是空洞无神。 龙倾寒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旋即又被客栈里头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三个黑衣人凑到了全黑的窗户上,其中一人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管子,架在房门的缝隙上,鼓足气将管子里的东西朝里头吹去。 呵。凤璇阳一阵恍惚,回了神,看到他们的动作暗暗在心底冷笑一声。 他信手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好龙倾寒翻身下树,一个纵跃便到了那房间的后窗附近,目光一凝,扣指而弹,须臾那片携着强劲内力的树叶便透过窗户弹到了房里,“哐啷”一声,恰恰打翻了一张椅子,做完这些后,他快速地回身,跃回树上。 “你去作甚?”龙倾寒疑惑地低声问道。 “嘘,”凤璇阳压低了声音笑道,“我们来瞧瞧他们到底想作甚。” 龙倾寒歪头看了他一眼,复又沉下气来看那些人了。 由于这客栈里头一片昏黑,所有的房门窗户俱是黑色的,凤璇阳悄声跃来,在房外头的人都没有察觉。 是以,他们听到里头的动静后,互相对望了一眼,旋即举起了手里的武器,撬开了门,快速地冲了进去。 此时龙倾寒眼里骤起了冰冷的寒光,只因他借着武器发出的银光,他见着了那些人手里的东西,巨斧、刀剑,森冷的死亡之气从他们的武器中散发。 这些人是来杀他们的! 脑海里骤然凝聚起这个信息,龙倾寒恼了。想到若非他们当先跑了出来,只怕他们都中了暗算,届时若非凤璇阳出了什么闪失…… 他身子微动,便要上前去对付他们。然而凤璇阳的手快他一步箍了上来,“别动。” 龙倾寒身子微怔,只得听话地沉默了下来。 他缓缓地移开了凤璇阳箍着的手,身子微侧到凤璇阳的面前,若是那些人对凤璇阳有何不利,他当第一时刻出面护着凤璇阳。 而反观房间里头,那些黑衣人进来,发觉这竟是个空房时,都纷纷惊诧起来,他们对望了一眼,两人原路折返,一人从窗台跃出,四处寻找凤、龙两人的痕迹。 这时,凤璇阳忽地抱紧了龙倾寒站起,侧身走到树干之后,借由粗壮的树干挡住了他们俩的身子,微微侧头,凝望那些人。 不久,龙倾寒的目光一凝,发现那跃出窗台的人正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奔来。那人竟是福掌柜!只见他踏地无声,脚边的沙尘都未激起丝毫,可见他轻功高绝。他几个足尖轻点,竟攀上凤、龙两人不远处的大树,如履平地般直接在树干上行走,一个翻身,足点高树枝叶,竟回身翻转,以头面地,身子后仰,从高处向下望去。 而这般的姿势,使得隐藏在树荫里的凤、龙俩人身影清晰可见。 刹那间,福掌柜隔空朝大树拍了一掌,借由强烈的掌风于半空中扭了身形,几个足下掠动,踏在了被掌劲打落的树叶之上,只是足尖轻微一覆,竟能在半空中踏叶而来。 凤、龙俩人都被这极其高绝的武功给震撼到了,绕是他们俩的武功高绝,也自问使不出如此厉害的轻功,今日竟有幸能见,也不枉此生。 但那福掌柜毕竟身在半空之中,虽是轻功甚高,但却不利于躲避袭击。 譬如此刻,凤璇阳兜头便旋起了掌风,环绕起强大的吸力气旋,朝福掌柜打去。 环绕的飓风瞬间吹散了福掌柜足下的树叶,福掌柜面色一冷,又挥掌朝一旁的树叶打去。但龙倾寒他岂会如他所愿,覆手凝掌,掌间凝起了淡淡的薄冰,他呔了一声,强劲的功力便将福掌柜身周的那株大树树叶凝成了冰洁,莹白的霜花冻结在树叶之上,使得福掌柜的掌劲失效。 “素心诀!”福掌柜双瞳一缩,喊了出声。此刻他的声音全然没有白日里所闻那般阴森低沉,反倒显得苍劲有力。 龙倾寒的眸里涌起了波澜,覆上层层冰晶,这掌柜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厉害,尚有他口中所说的素心诀又是甚? 没有了树叶的支撑,福掌柜只得飘然落地。而这时,许是瞧着福掌柜有难,许多人也涌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便运起功力,从树下、树上将凤、龙两人重重包围。 凤、龙两人身处在高树之上,形势极其不利,可若是落到地上对敌,便会将自身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么对方若是地面与树上轮番夹攻,那他们连取胜的机会都难。 如今他们唯一占的优势,便是对方若想攻到他们,需得跃上树来。 “呵,倾寒你瞧,”赤煌剑出,凤鸣惊唳,凤璇阳一剑削过那冲过来的人,眼里印染出红色的剑光,“并非本座不惜命,而是偏偏有人百般要取本座的命,这般情状,你便是想独自面对护着本座都难。” 龙倾寒反手一个剑风打上攻他之人,他面容冷峻,一道冷光从眼底滑过,他是明了事理的人,知晓何时该一人应对,何时该齐心合力,如今这般情况,纵使他一人独面,也不过是落得个身心俱残的局面,倒不如……“呵,你我同生共死,你若身死,我绝不独活!” 厉声一喝,他呔了一声,满贯的杀气从他身上凝起,冰冷的寒气从足尖扩散,不过晃眼,他们所立的大树周围竟凝起了层层冰晶,唯一未结冰的,便是他们足下的枝桠。 凤璇阳勾唇一笑,这一下,他们便完全占据了地利,只因树枝干凝冰,那些人若想借脚踏树枝而跃上,只会糟滑而已。 眼见无法攀爬,底下几人有些急了,一阵长哨响起,竟忽地涌出了更多的人,将凤、龙两人所在的树团团围住,而那些人手上竟都拿着一把弓,弓上搭着数枝芒箭。 那尖刺的箭头,泛着宛如死亡的夺命银光,森冷的箭气,还未袭来,便觉后脊阵阵发凉。 龙倾寒微挪步伐,凑到了凤璇阳的身边,朗声道:“不知我们究竟有何得罪之处,诸位要如此诛杀我们?” “哼!”冷哼声从福掌柜的嘴里发出,他高高地抬手,“你们若不顽抗,乖乖就擒,我们便放过你们!” “哈哈哈,可笑,甚是可笑!”虽是笑着的,可凤璇阳的脸上却涌上了杀意,他厉声一喝,“本座岂是你们这等小人可抓之辈!”狂躁的怒气冲天而上,从他身上盈溢而出,还未出手,这骇人的气势便将众人震得头皮发麻。 福掌柜脸色一沉,原先有些可怖的面容显得更是可怕,他甩手一挥,“放箭!”不容抗拒的厉声而下,便是要宣告凤龙两人死亡! 凤、龙俩人早已蓄势已久,扑天的箭网朝天袭来,然而因为他们身在树中,占了一定的地利,这箭阵的气势便虚弱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箭打到半路,便被繁茂的树叶弹下。而凤、龙俩人便是瞧准了这个优势,祭起功力,强大的气旋从己身而出,一人一边凝起冰功,将箭凝化成冰,一边执剑削过冰冷的利箭,另一人从手心里凝起了漩涡,强大的吸力从手掌心里凝起,裹成凌厉的气旋,在周身盘绕,那些扑面而来的箭竟随着凤璇阳的手动而扭转了方向,随着他的手动而摆。 凤、龙俩人使出的武功虽是厉害,但所及范围却是有限,好在这里他们占有了地利,不一会儿,那些利箭要么被龙倾寒的寒冰击碎,要么便随凤璇阳的吸力而动,始终无法无法伤及他们。 凤璇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他看似自若地摆动着自己的手,看着下方的人,嬉笑道:“老头,不若来尝尝你们冷箭的滋味如何?” 福掌柜瞳孔一缩,看着那被操纵着的冷箭幽幽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低垂着眸,眼底敛过一丝微光。 这时,他身边的人急切地呼喊道:“万前辈,小心!” 此声一落,只见倾覆之间,漫天箭阵竟朝福掌柜所在之处袭去,而其余众人一些立于他身侧欲替他抵挡,一些人早已退避而开,保护己身。 然而箭阵却是极其犀利,还未受创,福掌柜便感受到了箭上的寒芒,在隔空刺入他的肌肤骨髓,他忽地闭上了眼,用黑暗来面对死亡。 可,心跳迟迟没有停止,钝痛地刺入心脏之音也没有响起,响起的只有冰碎的声音。 静,心此刻竟是异常的宁静,风拂过,他感觉到有股淡淡的水波在鼻尖轻扬,他微微睁眼,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箭,以及正慢慢碎裂的冰花。 “你为何不躲?”森冷得没有热息的声音从高树上传来,福掌柜抬眼一望,便看到了那个淡漠得似不食烟火的蓝衣男子。 “嘿,问你呐,老头子!你为何不躲!”一道轻扬的嬉笑声旋即传来,为这沉寂的夜里平添了一份喜色。此刻,福掌柜才真正看清那红衣男子的模样,红衣似火,热情如奔腾的烈焰,那额际妖娆的红莲,如在火中挣扎生长的顽植,傲然不屈。 “你……”似是想起了什么,福掌柜陡然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当乃们看渣攻贱受看得憋屈的时候,想不想换个口味, 看看攻宠受、受宠攻? 当乃们被虐身虐心虐得一脸血的时候,想不想换个口味, 看看小攻戳小受菊花、小受踢小攻黄瓜的“虐身”情节? 当乃们对今天嫖这个明天嫖那个的np戏码腻歪的时候,想不想换个口味, 看看此生唯一一人的一对一戏码? 当乃们对相爱相杀然后相忘江湖的be感到难过时,想不想换个口味, 看看相亲相爱携手江湖的大团圆结局? 来吧,软糯呆萌小受牌的主打温馨甜宠、1vs1、he的古耽文小菊花正等着乃们临幸→ 只需您动手戳一戳它的小菊花,“收藏此作者”的节操,开坑第一时间就可知道,还在等什么,酷爱来戳菊花,带走本受的节操啦(* ̄︶ ̄)y 62第六十一章·原是一场大误会 “你甚呢?老头子,快些答话,不若本座便将这些个箭往你身上刺去。”凤璇阳脸上挂起一抹坏笑,状似凶恶地朝福掌柜吼去。 福掌柜抿紧了唇,目光放到了龙倾寒身上:“你为何救我。” 龙倾寒偏过头去,淡淡地道:“我不想一代高手死于自己的手下。” “听见了么,老头子,我家夫人救下了你,如今可谓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速速收起你们的兵器来谢恩。本座素来大人有大量,你若开口认个错,本座便不计较今夜你们刺杀我们之事了!”凤璇阳宛若一点事儿都没地在调笑,但其实他的额上却是紧张地出了些虚汗。若是长久这般跟他们折腾下去,他们俩迟早会耗尽内力而死,不若如今试试利用人心,瞧瞧可会有何收效。 福掌柜的眉头攒紧了,他目光微微一动,问道:“你们俩人究竟是何人?” “嗤,”凤璇阳笑了出声,“你不觉得,当是你们先道出身份么?大晚上的在此装神弄鬼的,做些甚?还想着取我们的性命,我们招惹你了甚?” 福掌柜的眉头紧锁,深深地望着凤、龙俩人,却是没有答话。江湖中但凡武功高绝的前辈,都是有些高傲性子的,他也不例外,是以又岂会轻易低头。 而他身边那些人,目光闪烁,都围着他,生怕凤、龙俩人会伤害他。此时他们脸上没有了白日里见着的那般阴沉,反倒多了一丝精明,显得精神起来。 龙倾寒目光中闪过一丝光,知晓对方是自侍高傲之人,便先开口了:“家父曾同我说过,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位号称‘雁上飞’的万重良前辈,他武功高绝,一手‘轻飞雁’的轻功天下无双,但可惜在二十前不知所踪。方才我看了阁下施展的身手,若我未估错,想必阁下便是那位万重良的前辈罢。只是,却不想,短短二十年,当年武林中享有名誉的武功高手,如此却成了装神弄鬼,谋人性命的恶徒!”末了的语气扬起了几个度,彰显龙倾寒的愤怒之情。 那万重良目光一敛,疑惑道:“你父亲?你父亲是何人?江湖上知晓我名头的人已不多了。”一阵唏嘘,话语里满含凄凉。 龙倾寒抿了抿唇,道:“家父乃是天剑宗的龙越。” “龙越?”万重良双眼一亮,又上下打量了龙倾寒几分,“如此说来,你便是他的……” “诶,老头子,”凤璇阳有些不耐了,他挑了挑耳朵道,“我说,咱们要叙旧也得挑个时候不是,这夜晚蚊虫可多着了,本座的夫人细皮嫩肉可遭不起这罪呢。” 龙倾寒有些恼的暗锤了他一下,便对着万重良拱手道:“不错,我便是龙越的亲儿龙倾寒。” “龙倾寒?”万重良微微蹙眉,旋即又笑道,“哈哈,好好,却没想竟是故人之子,想来都是误会一场。方才是我们不由分说动手在先,我在此代表大伙儿给你们道个歉。”他抱起拳,对着树上的两人拱了拱手,得到他们两人的点头受歉后,复又开口问道,“是了,敢问方才你们俩使的可是素心诀与冥阳功?” “素心诀?”龙倾寒一愣,疑惑地开口。 “嗤,”瞧着那福掌柜也不似坏人,凤璇阳便放心地调笑起来,缓和了先前凝重的气氛,“本座使的冥阳功不假,但这素心诀怕是猜错了。” “不是素心诀?那……”万重良惊诧地抬头,忽地有所恍悟道:“是了,我怎地忘了,打从他脱离门下后,另一派的素心诀已经没落消亡,而他的素心诀已被他更名为了寒凝绝。” 龙倾寒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武功还有如此来历。 万重良又开口问道:“不知那‘玄机道人’徐笺与你是何关系?” 龙倾寒眉头微蹙,摇了摇头道:“我不识得他。” “嗯?怎地会?我记得……不不,错了,”万重良一拍脑袋,恍悟道,“那你可识得‘莫须道人’常鹤秋。” 龙倾寒一怔,惊异道:“他乃是我的师尊,不知前辈你……” 万重良一摆手,遥遥望了龙倾寒几眼,发觉他神色不似作假,便道:“原是常鹤秋的弟子,哈哈,说来,咱俩之间的缘分不浅呐。”他顿了顿,便朝着身边的人道:“诸位,今儿个事是我识人不清,差点便误伤了友人的子弟。今日的事我看便这么算了罢,受伤的兄弟,我万重良在此替他们俩人给你们赔罪,事过之后我必登门赔礼。” 说完,他拱了拱手,竟给他身边众人鞠了鞠躬,众人都纷纷唤他起身,言说言重了。 安抚了众人后,万重良这才抬眸看了凤璇阳一眼,目光有些不解:“你的冥阳功从何处而来,据我所知,会此武功的似是只有当年的‘魔月’段书青,你与他有何干系。”他的语气平淡,竟不似他人那般提起‘魔月’脸色全变。 这般,让见惯了听闻“魔月”两字便反常之人的凤、龙两人直觉奇怪不已。 凤璇阳与龙倾寒对视了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便道:“本座与魔月的干系么……嗤,你若认得魔月,那瞧瞧本座额头上的红莲,不便可知一二了么。” 万重良沉默了,他深深地凝望着凤璇阳那妖娆的红莲,长叹了一口气道:“实话说来,我并未见过魔月本尊,关乎他的一切都是我听来的。而如今江湖上传言九天教教主凤璇阳乃是‘魔月’段书青的转生,我起初犹有些不信,但现下却是信了不少。” “江湖传言?”龙倾寒逮着了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有些不解地问道。 然而凤璇阳却正好插话进来,将这话题移开了:“唔,为何不是全信。” 万重良微微勾唇:“感觉。”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下来罢,你们不是想知晓今夜究竟是怎地回事么?我告知你们。” “万前辈……”他身边的人有些迟疑地出了口,然而万重良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我相信他们,若出何事,一切由我承担。” “这……也好。”迟疑地望了凤龙两人一眼,那些人也跟着信服了。最后,众人都纷纷告了一声,便四散回去。 凤、龙俩人这才跃下了树,掸了掸身上的灰,尾随着万重良的步伐而去。 两人跟着万重良走进了客栈,到了厨间,惊见这厨间并不像外边那般到处都是黑色的,相较起来,这里的色彩比较明朗,白墙红砖,没有外头那般压抑的气氛。 他们有些诧异地对视一会,而后看着万重良动作。只见万重良走到了厨间的灶台下,弯下|身,将手凑到了灶台里头摸索了片刻,不一会儿,只闻一声“哐啷”声响,在墙壁边竟有一大块的墙砖凸现出来,呈现出一个门状,不一会儿,这门竟慢慢地打开,现出了里头一条黑漆漆的小路。 万重良点起了一个火折子,便走进了那门里:“走罢,我们进去再谈。” 凤、龙俩人对望了一眼,便拉着手一同走了进去。待他们走进后,只见几声机关声响,他们后头的机关门便给关上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凤璇阳回头看了一眼,便走在龙倾寒前面半步,双目一直在四周回转,但除了万重良手里火折子照亮的地方,其他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他紧了紧相握的手,安抚后头的龙倾寒。 龙倾寒会意,感心他如此照顾自己,心里都觉得暖暖的。 穿过一条黑色的长廊,两人眼前一亮,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明朗的地方。见惯了外面的黑色布景,方一来到这白砖木地之处,两人便觉心头开阔了不少,心中生出一种许久未曾吸过新鲜空气,突然汲取到大自然气息的感觉。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宽阔的地下室,四周有烛火照明,统分六个隔间,每一隔间虽称不上布置豪华,但也不差。 万重良引着他们走到了最末的隔间,打了开门,只见里头红木家具,白墙木地,俨然便是一个小厅。 万重良走到了桌前,与凤龙两人互相客套几句后,三人便同时撩袍下坐。万重良取过上头的茶壶,正要给他们倒茶,哪知手里一空,他手里的茶壶便易了主。 凤璇阳笑嘻嘻地摇了摇手里的茶壶,打开了茶盖,往里头瞄了一眼,惊异道:“哇,这茶竟也是黑色的!” “……”龙倾寒抚了抚额头,取过他手里的茶壶,给万重良倒了杯茶:“此处较暗,茶叶本便倾于偏黑,你瞧出茶叶是黑的,也不足为奇。” “噢,”凤璇阳乖巧地凑过去接过他的茶壶,给龙倾寒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为夫愚笨,还是夫人你见多识广。”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到了万重良的身上,此刻万重良的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喜色,但这微博的烛光照耀下,竟为这张灰沉的脸平添了一份生气。 他微微地一笑,捧起茶杯喝了起来:“你们俩随意。” 龙倾寒点了点头,便凑唇轻碰了碰杯壁,哪知这茶水竟是冰凉的,而且茶水入口苦涩,味道差了些。他这公子哥出身的自然不习惯喝这种冷茶,凤璇阳瞧出了他的尴尬,便运功将自己手里头的茶水烧热,跟龙倾寒手里的调换,自个儿喝那杯冰冷的。 龙倾寒感知他的知心,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便仰头饮了几口茶水,可即便是热过的,还是味道古怪,让他难以下喉,最后他只得微微叹气地放下了茶水。 “此茶可是很难喝?”万重良幽幽道出,相比之前那般干涩低沉的声音,此刻他的声音更多了几分生气。 龙倾寒一怔,脸上红晕浮现,赧道:“不,只是我……我饮不惯罢了。” “哈哈哈,”万重良竟微微勾了唇角,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委实有趣,有趣。” “啊?”龙倾寒眨了眨,不明所以地望了望凤璇阳,却见他也是一脸笑意。 几声笑声后,万重良慢慢收敛了笑意,换上一脸哀色,他轻轻一叹道:“其实,此处原先也有好茶的,只是……唉,若非因着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此处也不会变成现下这般模样。” “二十年前?”龙倾寒一怔,心里划过一道光,有些惶恐不安起来,总觉得自己将要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错,二十年前的这里犹是一个较为富裕的城市,并非现今你们所见的这般四处昏黑,安静无声,路无行人,”万重良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轻叹道,“唉,其实,我也知同你们说,兴许未必能起何作用,但我实是不想这城市再这般下去了。如今只望告知你们后,凭你们的身份,能为这里的人们尽些微薄之力,救他们一救。” 龙倾寒闻言怔住了,为何,对这事他总有些不安。他望了一眼凤璇阳,只见凤璇阳目光深邃瞧不见边,流动着不明的光。 凤璇阳抿紧了唇,幽幽开口问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软糯呆萌小受牌节操,酷爱来戳戳→ 63第六十二章·追忆当年心酸事 “二十年前……”万重良哀声一叹,轻啜了一口茶,久久都不肯说话,似在沉思该如何开口。他如此淡然的态度,让凤璇阳急得如被火烧一般,差点想冲过去揪着万重良的脖子喊他快些说。 龙倾寒毕竟沉得住气,暗中按下了凤璇阳的手,轻轻拍了拍。 凤璇阳撇了撇嘴,只得状似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望天翻眼皮。 也不知这口茶万重良究竟喝了多久,这时,他才轻声开口,话语里流露出对往事沧桑的感慨:“二十年前的骨都还是个富裕的城市,然而忽然有一日,涌进了许多魔道中人,厉声质问,一个江湖魔头的亲人在何处。” “江湖魔头?”龙倾寒接口道,心里有点不安了起来,为何听到这个词,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两个字。他微微侧头,瞧见凤璇阳眼底也有些的紧张。 万重良点了点头道:“这江湖魔头乃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物,他武功盖世,一人力敌多人,杀师尊,投奔魔教,最后成为正道与魔道的联合攻打敌人,而那人……”他轻瞥了凤璇阳一眼,“便是魔月。” 龙倾寒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此刻听来,他的心还是被紧紧揪紧了,没想到,在这个偏远看似毫不相关的地方,竟还能听到关于“魔月”的事情。 “此地怎会与‘魔月’有关?”龙倾寒撑着颔,眉头紧锁,“是了,方才依前辈所说,当年来城里的魔道中人,是来寻‘魔月’的亲人?” 万重良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怕你们都想不到,这骨都其实是‘魔月’的出生之地。” 凤、龙两人的呼吸骤然一窒,凤璇阳扬起了眉头,哂笑道:“哦?他不是孤儿么,呵!”语气中的嘲讽,也不知是在笑话些什么。 龙倾寒听出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他歪着头看了看万重良。万重良许是明白凤璇阳嘲讽什么,长了叹口气道:“‘魔月’段书青其实乃是骨都原先的一家大户凤家的孩子,他在初诞之日,一位道人恰巧路过他们凤家,掐指一算,算出了这个即将诞生的婴孩乃是天命的武学奇才,若将其送到久华派历练,便可成大器。” “道人?!”龙倾寒有些不满了,他想起了先前劳启扬所说的,关于道人预言‘魔月’掀起江湖大浪之事,心里顿时对这个算卦的道人完全没有了好感。 凤璇阳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只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轻轻地拉起龙倾寒的手,什么话都没有,微微仰着下巴,示意万重良继续说。 万重良目光微动,继续道:“这些事,都是那家的管家告知我的,具体当年情况如何,我也不过是转述罢了,做不得准。那管家告知我,他们老爷乃是个迷信之人,当年听到这道人所说,便将其请了进来,与之商量了一番,便决定要将这个孩儿送到久华派培养。当时段书青的亲娘自然不肯,苦恼着说要送,便将她也一同送去。可一来,她只是个妾室,地位不高说不上话,二来那老爷却是个执拗之人,一心便想着儿子成才。只因凤家也算是个武学世家,但妻妾所生的几个儿子,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个可以成才的,那老爷自然乐意之至,是以段书青的亲娘哭喊了许久也没用,那老爷在道人走后,便依照道人所言,举家驾马,抱着那个孩子到了久华派,连名姓都没给取,便将其放到了久华派的门口。” 龙倾寒握着凤璇阳的手一紧,沉声道:“连个名姓,贴身之物都没有。如此,他们将来又怎会认出这孩童是谁,又如何让他认祖归宗?” “这我便不知了,毕竟我……” “谁说没有?”凤璇阳有些不屑地插话进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便往桌上随意一扔,定睛一看,是块玲珑剔透的白玉,上纹一只展翅的凤凰。 万重良见之,小心翼翼地取过来看,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这却是凤家的信物。想来,我从管家的口中听来的也做不得准。” “凤家……”龙倾寒微微一怔,他扭头看了看凤璇阳眼底的嘲讽,“如此说来,你给自己取名为凤,便是这般用意,想来,你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家世?” “哼,”凤璇阳眼底的嘲讽不减,轻蔑地道,“不错,本座曾打听过。” “那你……” 许是猜到龙倾寒要问什么,凤璇阳接口了:“这般轻易抛弃亲儿,连个名姓都不赐予的父亲,要他作甚?” 龙倾寒一愣,缓缓拿起那块玉石,上面的纹路似是被屡次抚摸的缘故,棱角有些磨平了,他暗中看了一眼凤璇阳,发现他虽然脸上仍是嘲讽的表情,但他看着玉石的柔情却难掩他对亲情的渴望。 龙倾寒拉出凤璇阳的手,轻轻地将这块玉佩放入他的掌心,覆上他的手将其握好:“他们毕竟是你亲人。” 凤璇阳眼底浮动着幽光,他心念着龙倾寒的知心,轻轻搂了搂他,轻柔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烛光微动,剪下这一幕的阴影,投在了桌上。 看着这动人的倒影,万重良眸里流露出了异样的光彩。 凤璇阳将这玉佩好好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继续道:“前辈请继续罢。” 万重良点头,继续道:“那之后‘魔月’在万阴山上大战武林群雄的事想必你们都知晓了罢?” “等等,万阴山?”龙倾寒微微一怔,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万重良道:“不错,万阴山,便是昔日‘魔月’投奔的魔教覆阴教所在。” 龙倾寒轻皱眉头,喃喃道:“万阴山,万阴山……莫非便是千骨道后头的万阴山?!” 万重良被他这语气被吓了吓,旋即点了点头道:“不错。” 龙倾寒怔住了,没想到竟会如此巧合,且巧合得不可思议。他微微蹙眉,脑中闪过了一丝光,却又恍惚不清,他看了看凤璇阳,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愕,不似作假,兴许是他想多了罢。 他摇了摇头,继续问道:“而后呢?” “而后经过一场大战,正魔两道损伤惨重。魔月也跳崖而亡,但即便他已殒命,他高绝的武功仍让众人心生敬畏恐惧。因而,大战过后的魔道中人便打起了冥阳功的主意。也不知是何人透露消息,他们在覆阴教里头寻不到后,便将主意打起了凤家的身上。那一天魔教中人拥进了魔都,直接冲进凤家,逼迫他们交出冥阳功,可凤家早早便同‘魔月’断了联系,又岂会知晓冥阳功是何物,因而自然交不出来。是以魔道中人盛怒之下,便……”他瞳孔一缩,牙缝间透出一腔愤怒,“杀、人、灭、口。” 凤、龙俩人瞬间呼吸一窒,凤璇阳攥紧了双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虽早从未与凤家有过联系,但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断不掉的。 “那些人为何不去寻久华派的人,反倒来凤家。”龙倾寒却寻到了其中的症结,厉声问道。 万重良摇了摇头:“此事我也不得其意,仿佛似是有人故意唆使一般,他们竟都齐齐冲去了凤家,要挟他们。当时受过凤家恩惠的城里人,都出来相助。但结果,可想而知,魔道中人嗜血残忍,饶是凤家乃是武林世家,也终归抵不过‘贪婪’二字。是以最后,求而不得的魔教中人愤怒之下……屠、城!” 抽气声旋即传来,凤龙两人都惊诧地睁大了双眼,为了一本武功秘籍而屠城,人性的贪婪与残忍,由此可见! 龙倾寒不自觉地握上了凤璇阳的手,渴望在那里寻找到一丝安慰,可是,凤璇阳的手却冰得可怕,犹在微微颤抖。 凤璇阳反手握住了龙倾寒的手,靠自己指尖那微薄的温度,安慰自己与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思及当年的屠城之事,万重良的双目忽地龇裂起来,他重重一锤桌子,厉声道:“那一日,我正巧来此办事,岂知竟碰上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当即便加入了战局,可是对方毕竟人多,凭我的武功也只能杀掉几个,可毕竟寡不敌众,我也受了重伤。若非对方以为我死了,没再纠缠,只怕,今日你们也看不到我了。我清醒过来后,魔教众人已经走了,而街道上却是死尸满地,血流成河。我一路跑去寻找活人,却只得见几个被家人藏好而幸免于难的孩子。之后我又冲进了凤家,恰巧救下了藏匿起来的凤家长子与管家,便从管家的口中听闻了此事的来由。后来,看着这里满目疮痍,一时心酸,我便在此定居了下来,希望能尽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我留了下来助幸存之人重建新城,助他们摆脱心理恐惧,还教他们习武以自保。那段日子虽苦了一下,但却也是值得的。” 万重良长长一叹,想到当年那辛苦而难熬的时光,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他缓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竟怵地变色,话语里溢出一丝愤恨:“可是,便在我以为此事便这么了了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戳戳菊花,有肉吃→ 64第六十三章·装神弄鬼为这般 “意外?”龙倾寒微挑眉尾,显出他的惊诧。 “不错,”万重良抿紧了唇,唇齿间泻出忿恨之情:“人心总是让人难以捉摸。世事难料,当城里的人对屠城之事的恐惧还未消散时,又出事了。过了约莫大半年,不知是何人在江湖上散布消息,竟说骨都凤家有冥阳功的武功秘籍存在,这一消息方一散出,旋即便引起了江湖众多觊觎之人前来,他们纷纷冲进凤家,威逼凤家人交出秘籍,然而此时的凤家早已没落,偌大个家早在上一次屠城时被洗劫一空,只余下凤家长子与管家两人,因而对上那些贪婪的人,他们自然没有反抗之力。那日我恰巧出门去了,不在城内,回来时,发现都城内不但是凤家,便是其他户人家的家里都遭到了洗劫。不过好在,此次的歹徒并不凶煞,眼见翻找不出秘籍,便也只是掠夺了财物,而未伤及性命。” 凤璇阳的眉头拧紧了,那久久舒展不开的眉,泄露出他的愤怒。 “之后呢?”龙倾寒抿了抿唇,继续问道。 “之后没多久,凤家长子受不了打击,带着最后的家产离开了。可是!”万重良竟重重地一掌拍到桌子上,震得桌上的器皿嗡嗡直响,“那些贪恋秘籍之人,仍旧没有罢手,竟在凤家长子离去的半途,将他们赶、尽、杀、绝!” 此声一落,凤璇阳的呼吸瞬间一窒,心脏骤然微停,他拢在长袖里的手已经攥了起来,面上的表情,深沉难懂。龙倾寒探手过去,轻轻地拽开他的手心,心疼地将上头被指甲掐得凹陷的地方慢慢抚平。偌大个凤家,到头来竟只剩了凤璇阳一脉,让人不禁唏嘘。 安抚下凤璇阳的躁动,龙倾寒轻微转头,问道:“前辈请继续。” “我与凤家并无深交,但思及如今凤家最后一丝血脉便只剩下了……”万重良目光放在了凤璇阳的身上,摇头哀声一叹,“只剩了你一人,我也……唉。” 凤璇阳敛了敛双目的愤恨,僵硬地开口问道:“那之后呢?”话语里流露出丝丝怒气,“之后你们这儿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之后?哼!”万重良轻蔑一笑,讽道,“我终是太小瞧了人性的贪婪,之后我以为此事因着凤家全家死亡已经终了了,但岂知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江湖上又掀起了一股抢夺冥阳功的浪潮。当时不知是哪来的消息,传闻魔月在久华派时曾收了一个弟子,年纪轻轻武功便不低俗,跟了魔月许多时日,但在魔月死后竟离奇失踪了。后来,众人便怀疑那秘籍在那弟子手里,经过一番查探,查出了那弟子竟是浅都花家的子弟。当即,为了那本秘籍,众人又齐齐冲去了花家,最后的结果……唉,花家被举家灭门,自然那秘籍也见踪影。最后人们还不肯死心,又将目光放到了骨都这里,于是,这里又一次遭到了洗劫。”万重良长长一叹,既是惋惜又是痛心。 凤璇阳的眸里忽地掠过一丝不明的光,转瞬即逝。 而龙倾寒则是愣住了:“花家?怎地,魔月竟有一名弟子?这……” “不错,”万重良点点头,“但具体是何人我却不知了,毕竟我对魔月没甚了解,之前同你所说的,不过都是江湖传闻以及我分析得来的。” 龙倾寒犹想再问细节,但万重良都这般说了,他也不好追问,便将这事暗暗记在了心里。 此时,万重良身体竟不由自禁地颤抖起来,显然已是气愤得不行,握拳的手上青筋条条显现,在这枯瘦的手上,显得更是明显:“短短两年,这个城市遭受了多人袭击,人民受苦不迭。原先此处还有官员看管,但后来遭逢屠城时他们都尽数被杀。之后因此处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被派往此处的官员害怕丢了性命,便在来上任的途中偷偷折返,是以此处后来便成了无人管辖之地。然而骨都毕竟是个有百余年历史的城市了,众多居民的祖籍都在这里,人们大都不愿迁离,但……” 万重良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但此处在这般被掠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当时我一时感慨,便想出了法子。既然此处死了恁多人,倒不如,我们借此作假,待夜幕降临时全部扮作厉鬼,在街上游走,这般,便可吓人一吓,最后便不会有外人来了。” 龙倾寒点了点头,如今也算大致明白为何这城里的人为何会扮作厉鬼了。“但若是一两日这般倒还好,长期如此,岂非难受得慌。”趁着万重良喝水润喉之时,他轻轻地发话了。 凤璇阳低垂着头,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不错,”万重良慢慢放下茶杯,长吁了一口气,似要将胸口的苦闷尽数发泄出来,“起先,我们也无意要惊吓到普通进城百姓。是以,我们犹只是做做样子,白日里过正常的生活,而到晚上方会扮鬼行动。但,我们终归是低估了人啊,没多久,一些江湖人便装作了普通的百姓,在白日时潜入进来,在这家客栈里蛰伏了几天,最后不知是哪出了纰漏,竟让他们发觉了我们假扮的秘密。如此,他们自然对我们无所畏惧了,那一日,若非我赶到及时,只怕这客栈里头,早见血了。后来,这老板也被吓得不轻,当天夜里便收拾家当走了,我便这般接手了下来。” 万重良幽幽一叹:“有些人也许来此为的不是那个冥阳功,但久而久之,骨都被洗劫多了,自然会被人误以为此处之人甚是好欺,因而使得一些不轨之人,打起了洗劫的主意。后来,这样的人来得次数多了,我们也开始不耐了。我虽教城里人法子将其赶了出去,但长久这般我们也遭不住,最后我提出索性让大家伙辛苦一些,要扮便扮足了全套,将所有人都吓走。是以,便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了。” “那么,那些孩子呢?”龙倾寒问了出口,“长期生长在如此压抑的地方,孩子们岂非承受不住。” “不错,我们这般装神弄鬼不久,大家伙便发觉自己的孩子有些受不住了。有些人便带着孩子离开了,有些犹舍不得祖辈家业的,便将孩子送到远方,拜师学艺,或投奔亲戚。是以到如今,剩下的人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了。当然,长期这般下来,咱们也受不了,是以我们都兴建了密道,密道可连通各家甚至是城外的地方。是以,平日里我们需要什么,都可借由密道来进行交易。因而城里反倒没几个人走动。” 龙倾寒点了点头:“莫怪此处如此清冷了。那这些年可还有人来此。” 万重良道:“起先还有些人,但俱都被我们吓跑了,久而久之,江湖传言多了,这里便也没人来了。” “可你们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凤璇阳忽地开口了,他低沉许久的头,此时抬了起来,“若长久这般下去,你死了他们怎办。再者,当此处最后只剩一个人,甚至一个人都没的时候,这个城市便这么让它没落消失了么。” 万重良一凛,长叹了口气:“这问题我们也并非没有想过,可多年来被洗劫的阴影已经印在了我们心底,挥之不去,而朝廷又不管,我们又能如何。” 此话一落,众人都沉默了起来,龙倾寒平日里也是个极其聪慧的人,此刻却是想不出什么长远的法子。 凤璇阳也翘起了二郎腿,边摸着下巴沉思,边地敲击着桌子,一嗒一嗒地响着,正如他们的心跳声般。 这时,凤璇阳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光,他正起身子问道:“早些年来洗劫你们之人可是何教派,你可知晓?” 万重良一怔,皱眉沉思道:“我并不知晓。但当年在屠城时我依稀记下了一些人的服饰特征,但具体是何教派,恕我孤陋寡闻,却是不知了。” 凤璇阳双眼一亮,有些喜道:“那你可还记得那些特征的模样,可否画给本座瞧瞧。” 万重良点点头,当即便取过了纸笔,铺开纸张,信手便画。 手起笔落,一件黑色的短打束装便画了出来,他放下笔指着这服饰道:“我这么多年了,一直清晰记得他们的特征,为的便是有一日能替此处的居民报仇,但可惜……唉,多年了,一直心愿未能了啊。” 凤璇阳摸了摸下巴,看着这熟悉的服饰,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呵,”他忽然朗声大笑,修长的手指着上头的黑衣,“此乃黑衣教,他们的教早在几年前已被本座收服,如今归于本座九天教之下,而他们的教主极其管事的,早已死在本座手下!” “好样的!”听闻此事,龙倾寒拊掌大乐,那平素寡淡的脸上展露出了欣喜的笑颜。 万重良听闻眉头也动了动,脸上扬起了喜色。他一激动,急忙拿起笔又画了一个标记:“你快瞧,这是何教派?” 凤璇阳目光一瞥,笑意更甚:“哈哈,这个更不足为俱,这乃是万春宫,早年本座一统黑道时,顺道打了过去,那教主被本座吓得屁滚尿流,在半路被本座截杀了。” “哦?”万重良一扬眉心,“可昔年我所见的这帮人并不似这般没用。” 凤璇阳乐得一把抓起了龙倾寒的发,便把玩起来:“这帮人全靠他们的亲家须闲宫来撑腰,可那须闲宫早被本座的人暗中捣毁,因而须闲宫一倒,万春宫便不足为惧。” 万重良忍不住也拊掌乐了起来,继续画道:“那这个呢……” “嗤,这个人乃是人称‘千刀斩’的傅厉,他啊,两年前不服本座,便来同本座比武,最后死在了本座的赤煌剑下,如今坟头只怕都长满草了。” “哈哈哈,好好,那这个呢?” “这个小教派,他们教主纵欲过度而死了!至于那些教众,都是乌合之众,为着教主之位斗了许久,最后被本座趁势给端了。” “哈哈哈,甚好,甚好!”说到后头,万重良愈发高兴了,听到当年那些人都死得一干二净,还是被凤璇阳所杀,这阴沉的脸上都泛起了笑容。 两人越谈越欢,万重良不停地点头,赞美着凤璇阳。而龙倾寒目光里静静流淌着对凤璇阳的深情,他的视线全都放到了凤璇阳的身上。 烛光摇曳,覆在凤璇阳的脸上,忖得那张俊颜愈发俊俏,龙倾寒从来不知道,凤璇阳这前半生,竟然过得如此多姿多彩。 凤璇阳仅凭十几岁的稚龄,便杀伐敌人,统一魔道,这样的他该是有多强。而反观他自己,养尊处优,自身的武功还是靠一位前辈所传,比之凤璇阳,他终是差了一筹。 他幽幽地出神,许久之后,才赫然发现,方才那明朗的气氛竟忽地消失了,换成了沉重的气息。 万重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凤璇阳,脸上的笑意有些僵化,他又一次指着纸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何教?” 凤璇阳方才的痞气笑意竟渐渐收敛,双目微睁,有些凝重地逸出口:“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大人牌专栏,求戳(~ ̄▽ ̄)→))* ̄▽ ̄*)o [手指戳戳] 65第六十四章·惊知正派人攻城 龙倾寒疑惑地探头过去,发现纸张上面画的乃是一个淡蓝色的标记,这个标记极其古怪,似一把剑插在八卦阵之中,可仔细一看这被插入的又不似八卦阵,倒似个普通的圆圈,只是分为了黑白双色。 “这是甚?”连龙倾寒也不由得疑惑起来,这般古怪的图案,缘何凤璇阳的表情如此僵硬。 凤璇阳忽地闭上了眼,似是不忍诉说,最后,在龙倾寒与万重良的灼目注视下,他这才缓缓将话语吐出:“这是……久华派。” “你说甚!”万重良的惊诧远比龙倾寒的轻微愣怔更为激烈,他毕竟乃是老前辈,自然是经历过久华派繁盛时期的。他实是不敢相信,久华派之人竟会做这种事,一下子,被骇得跌坐回凳子上,睁大了眼,喃喃自语:“我原以为,武林正道当是不会如此做法才是,岂知……这个武林,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魔月的事,由他们引起,如今,却还要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将那张纸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你确定这是久华派的无疑么?” 凤璇阳点了点头:“本座岂会弄错,倾寒不信我?” 龙倾寒缓缓地放下了那张纸:“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也知久华派已经没落多年,你……连万前辈都不知晓的事,你为何会知。” 凤璇阳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本座是何人,即便没有多少先世的记忆,但这印象中的事情终是会记得的,这个标识乃是久华派上有一定实力之人方会使用,而实力一般的则用的是这个……” 他取过笔,撩起袍袖,便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圆中插着一把剑的模样。 “这两个有何区别?”龙倾寒疑惑地拿起两张纸对比了起来。 “仔细瞧那剑所在的位置。”凤璇阳开口道。 龙倾寒一怔,这才发现凤璇阳画的把剑是斜插进圆圈里的,而万重良画的那把剑却是竖着直插入圆圈。原来,这便是有地位的弟子与普通弟子的区别。 他拿起凤璇阳画的那张纸,侧头问道:“敢问前辈,您确定您看到的是哪种么。” 万重良看了看,点头深沉地道:“我确信。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记得,当时我便是在一个人的衣袖上看到了这个剑直插圆中的图案。” “且住,衣袖之上?”凤璇阳忽地插话进来,有些惊异地扯过龙倾寒手里的纸张,“方才您说,您是在衣袖之上瞧着这图案的?” 万重良也觉得凤璇阳的表情有些不对了,他蹙着眉道:“不错,莫看我年纪老了,但当年的事情,我可是毕生难忘。每一个特征在何处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这图案是在那人的衣袖上,绝不会错。” 凤璇阳忽地脚步一软,喃喃道:“久华派里的服饰等级分明,不但在图案样式上有所区别,还在图案所绣之处上类分派中人的地位。而这图案所绣之处代表着此人在久华派里的地位。地位最次的,图案袖在下摆,地位中等的,绣在衣袖上,而地位最高的,则绣在衣领处。” 龙倾寒双眼一眯:“如此说来,这攻击进来的久华派之人便是派中有一定的实力,却地位不低之人了。但那会是何人,甚至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穿着久华派的衣裳攻来。” 万重良皱眉回忆道:“当年实是太混乱,况且年份已久,我已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了,只能记得绣在衣袖上的图案。” “那当年身着这种图案服饰之人,约莫有多少,您可还记得?”龙倾寒追问道。 万重良轻叹了声,遗憾地道:“记不清了,约莫四五人罢,但我只知晓当时正好在我面前的这人,乃是在衣袖上纹着的这图案,而其余同他身着相同服饰的人是否也是衣袖上绣着,我却是未注意了。兴许,当年幸存的城里人会记得,待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见见他们,你们问问看罢。唉……总之我是记不清了,但细想下来,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穿着这衣,可会是魔道中人故意嫁祸久华派而为之。” “本座瞧着不像。”凤璇阳摇了摇头道,“你瞧,这图案之事连万前辈您都不知,显然只有久华派内里的人才知晓。如此说来,若果真是魔道中人嫁祸为之,那么他们便需得潜入久华派蛰伏,打听这服饰之事,然则,即便打听得出,那江湖中人又有几人似本座这般,认得出来?” “你所言极是在理,”龙倾寒也附和地点了点头,“既然无人认得出,那么这嫁祸一事,也是白费。” “如此说来,兴许那些身着久华派衣裳之人便是笃定了无人认出他们,是以方会不换服饰罢。”龙倾寒猜测道。他揉了揉眉心,总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若能连在一起,便成了关键之处。 “罢了,左右这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对我们也无甚威胁,现下,我只想该如何能解救我们这儿的人。”万重良轻叹口气,不愿再追究了。 这时凤璇阳勾唇一笑,看着龙倾寒道:“这便要看武林盟主的了。” 龙倾寒一怔,愣愣地问道:“啊?” 凤璇阳挑眉道:“你爹不是盟主么,这事便该让他出面解决了,魔道的呢便由本座来解决,正道的么便交给你们了。” “嗯,好的。”龙倾寒呆呆地应了几声,眨了眨眼。 “乖了。”凤璇阳揉了揉龙倾寒的发,趁着万重良不注意,急忙啾了一口上去,恼得龙倾寒一把拍开了他的脸,又扯过他的衣衫给自己擦了擦脸。 万重良清咳了一声,旋即转过了脸去:“说来,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爹了,似乎上一次见面犹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你方出生不久呢,还那么点儿大,那时我还抱过你呢。” 龙倾寒一怔,有些赧道:“前辈,我今年刚及弱冠,这……嗯……”后头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当着人家的面,他也不好指责人家的错误。 不过好在万重良也是个不计较小事之人,他朗声一笑道:“哈哈,是么,那是我记错了,”他一拍脑袋,“老了,真的是老了。” “唔,就是,”凤璇阳绕着龙倾寒的发把玩起来,“前辈您活生生将人家说老了几岁,若是本座夫人比本座年纪还大,这可怎生得了。”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万重良的朗声在房内清晰可闻,一瞬间,方才沉寂的氛围又活跃起来。 三人互相客套聊了几句,万重良便站了起来,说要去给他们煮些吃的,凤璇阳一惊,忙便开口问,不会又是给他们吃死耗子罢。 万重良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答道,那不过是糊弄你们的,只是一个沾着茄汁的面粉而成,并非是真正的鼠肉。此话一落,凤、龙俩人的心都放了下来。若是他们真让他们吃这东西,只怕龙倾寒真呕出来不可。 凤璇阳起身便言说要帮忙,但万重良婉拒了,客套几次后,凤璇阳便打消了帮忙的主意。 万重良出去后,房间内又忽地静了下来,龙倾寒思索着方才的对话,而凤璇阳则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璇阳。”龙倾寒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嗯。”凤璇阳佯作悠闲地答道。 “你老实告知我,那些个魔道中人真的都死了么?”龙倾寒淡淡地问道,话语里含着些许质疑。 凤璇阳的眉尾微微扬起,他伸手过去爱抚着龙倾寒的脸庞,指尖从额头滑落到嘴唇,最后轻轻地伸手到他的唇上抚摸:“倾寒,为何如此一问?” 龙倾寒拿掉了他的手,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 “哦?”凤璇阳又将自己的手放到龙倾寒的耳垂上滑动,“你如此说,是不信本座?” 龙倾寒一怔,有些赧了:“我非是不信你,只是……我不信巧合罢了。” 凤璇阳一怔,忽然笑了起来:“倾寒,这世上有许多巧合是你不由得不信的。罢了,那本座也不妨告诉你,里头确是有几个魔道之人还未死,根未除,不过……”他眸中厉光一闪,声音沉了下来,“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璇阳,”龙倾寒忽地握上了凤璇阳的手,有些不安地道,“你打算作甚?” 凤璇阳微挑眉心道:“自是去杀了他们,不若你以为呢。” 龙倾寒眉头微蹙:“你要杀他们……可是,我忧你,况且,那么多年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兴起偷窃之心,我……” “倾寒,你总是将人想得如此之好,”凤璇阳爱怜地将手抚过龙倾寒的脸侧,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但有些人也许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只是你看不破人心罢了。” 龙倾寒眸光微微一黯:“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你要杀何人,只要不违背道义,不引起纷争,不致使你我陷入两难之地,我绝不阻你!”他蓦然抬头,眸中是一片坚定。 凤璇阳双眼怵地一眯,冷声道:“那一日你果然听到了。” “是,”龙倾寒镇定地道,“那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凤璇阳扬起了笑意,但他的笑却异常冰冷,仿若数尺的寒潭,冻人骨髓,“你乃是本座的夫人,本座能耐你何。”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竟忽地骤降,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良久,龙倾寒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璇阳,你究竟在作甚,为何你事事都要瞒着我。” 凤璇阳一怔,微微笑道:“本座么……” “来来来,新做好的饭菜!”话未说尽,便听得一声愉悦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万重良端着许多丰盛的菜肴走了进来。 他开心地将菜肴放在了桌上,而后又回去抗了一大蛊米饭来,全然没发现凤龙两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 凤璇阳旋即站起,让万重良坐下歇着,由他去盛饭。而这时,龙倾寒也站了起身,先凤璇阳一步取过饭勺,给万重良盛好饭后,便又给自己装了碗。之后他便丢下饭勺,全然不顾身边那个伸手等着接过饭勺的人,走回座位上了。 凤璇阳的手愣在了空中,顿了顿后,冷哼了一声,就自己怒气冲冲地装了碗饭,愤愤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两人吃饭时也没再开口说话,只在万重良问些什么的时候,才会答上几句,而这般下来,万重良也发觉他们俩之间的不对劲了。 66第六十五章·寒之红莲蛊发作 “你们……怎地了?”万重良放下碗筷,迟疑地问道。 “没甚!” “没甚。” 凤、龙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而后两人纷纷一愣,又继续低下头扒起饭来,这般,看得万重良一愣一愣的。 万重良想着法子岔开话题来闲聊,企图缓和气氛,却是无果,最后他也不再开口说话了。这一顿饭下来,竟是吃得极其沉闷。 吃饱饭后,凤璇阳便主动提出要去洗碗,万重良推却不得后,便说先带着龙倾寒到客房去歇息,待明日起早后,再带他们去见城里人,瞧瞧能不能从其他居民口中打听出一些关于久华派的消息。 凤、龙两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凤璇阳便在万重良指引下到厨间洗碗,而龙倾寒则跟着万重良到了客房。万重良与他客套几句后,便掩门离去了。 龙倾寒站在房内环顾了四周,发觉此处虽是在地下,见不到外头的风景,但是布置却极为清幽,房内摆放着几株绿植,空气清新,烛火通明,虽然比之大客栈显得简陋了一些,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观察了好一阵,耳闻到有脚步声走来,龙倾寒一恼,便冲到了门前,“砰”地一下把门关上,扣好,兜了门外的凤璇阳一鼻子灰。 “……”凤璇阳的脸都臭了,这龙倾寒是愈来愈大胆了,竟敢这般待他,简直是不想活了。 “龙、倾、寒,你开门!”他咬着牙,强压着怒气将话狠狠吐出。 龙倾寒没有答话,他径自脱靴除袜,翻身上床,理也不理会,还特意摆手一挥,把那通风的窗户也给关上了。 他生气时最不喜说话,只会用行动来表明。凤璇阳屡次瞒他动作,让他自己兀自在那猜测,如今摊了牌,积压许久的怒火便一并爆发了。 凤璇阳也恼了,他何其高傲,竟然给龙倾寒摆了一道,他如何不气:“龙倾寒,你开门,本座有话同你说。” 里头依旧是没有回应,凤璇阳久等不得后,拳头都攥得青筋纵横显现了。 里头的龙倾寒却是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红色的身影,最后一恼,索性翻身坐起,练起功来。 凤璇阳气得在外头抱着胸走来走去,他的眉头紧锁,嘴里一直喃喃着要把龙倾寒给灭了,然而,没多时,只听里头传来了一丝闷哼声,瞬息又静了下来。 心里一个激灵,倾寒出事了!脑中刚萌生起这个想法,凤璇阳便惊诧地冲到了门前,挥掌打断了里头的门闩,便冲了进去。 进门后,便瞧着龙倾寒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正攀着腿,捂着胸口轻喘。 “倾寒!”即便生再多的气,但毕竟是自己的恋人,凤璇阳此刻见之,又怎会不急,旋即他便冲过去,搂着龙倾寒,急切地道,“你怎地了。” 然而,怵地一指点上,凤璇阳的动作便僵在那里了。 龙倾寒抬手拭去嘴边的血迹,伸手重重一点凤璇阳的额头,凤璇阳便“砰”地倒了地,只余嘴巴在动来动去地泄愤。 “你不是想进来么,如今进来了,便好好的在地上睡上一觉罢。”龙倾寒收回腿,抚了抚心口,掀起被子便翻身睡下。 他闭紧了双目呼吸吐纳,然而汹涌燥乱的血气仍旧朝他脑袋上涌去。方才运功练功时,他忽地心口一疼,气息紊乱起来,打乱了他全身的气脉,浑身似被万蚁啃咬一般的疼痛。眼见凤璇阳进来,一来他不忍让凤璇阳担心,二来依凤璇阳的性子,必会帮他运功疗伤,他又怎会愿意。凤璇阳每用一次功,便意味着寿命又减一分,他岂会乐意,他宁愿自己忍忍疼,过一会儿,便过去了。 可是,他竟没想到这痛楚竟无法消散,疼得他冷汗直流。 “嗯……”再抑制不住地吟了出声,他蜷起了身子,咬紧牙关,暗中运功,岂知越是运功,他越是疼痛,强烈的痛楚在他的四肢八骸里流窜。 一双手适时地伸了过来,将他温柔抱起:“你啊,总是喜欢勉强自己。” 耳边是熟悉的温柔腔调,只觉似一缕温暖的和风,将他体内的痛楚都拂了开去。 他软软地靠在凤璇阳的怀里,感受着背后运起的功力,将其容纳进自己的体内,平抚躁动:“你怎地解穴了。” “嗤,你那又不是何独门点穴法子,本座随便一冲便冲开了。”话虽说得轻松,但龙倾寒却听到了其中的艰涩,想来凤璇阳心急之下,强行冲开穴道,使得他自己的身体也有些不适起来。 “你瞧你,何事都勉强自己,不告知本座,还点本座的穴。你瞧,现下本座为了解穴,强行运了功,这不,命又短了几年。” 龙倾寒一怔,身子不安地扭动起来,但很快他又被凤璇阳唬了下来:“别动,再乱动出了岔子,本座又得短命几年。” 龙倾寒眼里流过丝丝微光,苦涩地道:“璇阳,你说我,你自个儿不也是如此么,任何事都瞒着我,不同我说,在你心里,你当真有将我当做你的心上人么。” 凤璇阳蓦然沉默了,他紧了紧怀抱,良久,才缓缓地将压抑许久的话吐出:“非是我不说,而是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我不说,亦是为着你好。倾寒,可否莫再问了,我何事都不求,只求你,信我。” 龙倾寒目光微动,淡淡敛下:“好,我信你。”哪怕你……哪怕你喋血江湖,倾覆天下,我也信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只需放在心底,自己知晓便足够了。 前生,为了所谓的武林道义,他与凤璇阳反目,如今,纵观“魔月”之事来看,有些事情有许会有隐情,他已非当年那个一心只看着正魔两道的龙倾寒了,如今他不求凤璇阳为他放下屠刀,只求凤璇阳莫要将两人两人的处境弄至不可回转的局面。 只因,若正魔复又至势不两立的局面,龙倾寒虽可与凤璇阳相处,但龙少主却不能与凤教主相守。 凤璇阳没有答话,他知晓龙倾寒的担忧,他缓缓地收了功,搂紧了龙倾寒道:“我会注意的。”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口,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你可是想问,若果你我对立,我可会杀你?”即便没看到凤璇阳的脸色,龙倾寒也猜出了个大概。 凤璇阳一怔:“是。” “不会,我不会杀你。”龙倾寒惨然一笑,复生前的悲剧他不会重演,若果凤璇阳当真喋血江湖,他只会视而不见。若因此而使得两人的处境到了不可调和之地,他只会将自己的命送到凤璇阳手里。 凤璇阳心里涌上一片暖意,他伸手覆在龙倾寒的双目,轻柔唤道:“睡罢,下次切记,莫在动气时练功。” “嗯。”龙倾寒浅浅一答,动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沉沉睡去。 待他熟睡之后,凤璇阳的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倒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就着龙倾寒的唇,借吻喂下。待龙倾寒下意识的吞咽后,他才轻轻撩开了龙倾寒左边的衣裳,露出那圆润的肩头,那里印着一个如血色般刺目的红莲印记。 凤璇阳双眸一黯,环着龙倾寒的双臂更紧了,只怕龙倾寒也不知,他之所以练功身体疼痛,非是动气之故,而是因红莲蛊发作。 第二日,他们俩便在万重良的引路下,去见了几位当年的当事人,但可惜,那几位当事人都不似万重良这老江湖般见惯风雨,出事时都被吓得不清,如今回忆起来更是模模糊糊的,想不起了。 而久华派已衰败多年,人去楼空,当年的当事人更是难寻,是以这好不容易有点眉目的事,又因此而成了一个谜团,无法解决了。 而后,万重良便将凤璇阳杀了当年参与屠城的魔道中人之事道了出来,几位当事人得知,都高兴地将凤璇阳视为了恩人,对他又是叩首,又是送礼的,弄得凤璇阳也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当年自己为了一统黑道而喋血魔道,如今竟因此而意外成了他人的恩人,当真是世事难料。 想到凤璇阳张狂一世,杀人无数,如今竟如同大侠一般受人敬仰,龙倾寒静静地看着,心里也为凤璇阳感到高兴。 而,便在众人开心地要拿出厚礼相送时,凤璇阳却笑着拉过了龙倾寒的手,道:“多谢诸位,你们的厚礼我已心领了,但请恕我不能接受。这些年大伙儿过得都不容易,这些厚礼你们留着自个用罢。况且,我们俩要沿路赶往苗疆,太多东西实是携带不便。更甚者,其实相比实物,我更想要的是你们的祝福。” 他默默地拉过龙倾寒,让他与自己一同立于众人面前:“想必诸位可瞧出,我与他其实乃是一对恋人。但诸位也知,天朝风气虽开化,男子间成亲的不少,但毕竟不同于普通嫁娶,且两人间一辈子都没有子嗣,是以众人都不大认可。因而,我不求太多,只求诸位能祝福我们俩,可以永生相守,携手到老。” 龙倾寒怔怔地望着凤璇阳,心里头漫上了感动的湿意,那一滴泪酝酿在了眼底,顷刻便要滑落。又一次,凤璇阳又一次带给他莫名的感动,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此刻,他唯有用自己的臂膀,去紧紧地拥抱那个男人。 耳边响起了众人的祝福声,为那句誓言而欢呼,虔诚祝愿。 拥住他的那一刻,泪顷刻滑落,滴落在他红色的衣裳上,晕染出梅似的落痕。“我爱你,璇阳。”再没有更多的话,比得过这一句爱意,再没有更多的欢笑,比得过这个拥抱。 笑尽了,泪干了,他抱着他轻拭眼里的泪花,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个吻温柔缱绻,无尽缠绵,为他们谱写着爱的音律。 当两人分开时,龙倾寒的脸上已满是红晕,凤璇阳开心地在他的脸上啄了一口,恼得他一把拍开了他。 这时万重良才笑吟吟地开口道:“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不顾咱们老头子的感受。” 这么一说,龙倾寒脸皮薄的,更是羞不住了。 “是了,”万重良笑了笑,便话语一转,问道,“方才你曾说你们要去苗疆?” 凤璇阳点了点头:“不错。” “那你们打算如何走?”万重良的语气有些沉了下来。 凤、龙两人也察觉出他的语气不对了,龙倾寒接口道:“从千骨道,行至万阴山,再过白雾之森。” “不可!”万重良一挥袍袖,厉声道,“你们万万不可行那条路,尤其是千骨道。” 凤璇阳眉头紧蹙:“敢问千骨道怎地了。” 万重良抿紧了唇,似是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这般,龙倾寒也急了,他问道:“万前辈,非是我们愿意涉险,只因我们俩都身中了蛊毒,急需前去苗疆解蛊,而这一条,乃是通往苗疆的捷径,是以……” “你们……”万重良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道,“非是我阻你们,而是千骨道那有……”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了一个 bg古言坑,感兴趣的求戳(~ ̄▽ ̄)→))* ̄▽ ̄*)o [手指戳戳] 67第六十六章·竟有官府插一足 然而,万重良却在说到关键之时,忽地停了下来。 “究竟有甚?”凤璇阳急切地问道。这万重良总是说话半吊不吊的,让他都恼了。 许是察觉到凤璇阳的恼意,万重良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摇头叹道:“那处……唉,那处有吸血蝠。” “嘶”,乍一听到这个词儿,凤、龙俩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吸血蝠他们虽听过,却并未见过,但如今看万重良的脸色如此凝重,想来这吸血蝠并不简单。 万重良走到了桌前,取过纸笔,信手便画下了一只吸血蝠的模样。凤、龙俩人凑前一看,只见这蝙蝠个头巨大,牙齿锋利,眼带凶光,竟是浑身散发出一种凶煞之气。 万重良放下了笔,指着那吸血蝠道:“这便是千骨道上的吸血蝠,个头巨大,性喜食用人血,但凡过路之人都难自保,他们常年蛰伏在通往万阴山的洞穴里,挂于洞壁之上,肉眼难辨。且他们一旦见光或闻到声响,便会攻击光或声响的来处,因而万万不可生火及发出声响,只能靠听来辩位。但洞内却是极其昏暗,因而……唉。”话落,他又是长长一叹,看不到路的洞穴,又不能点火和发声,这般看来,却是极其凶险的。 凤璇阳瞳孔一缩,忽地握起了龙倾寒的手,而后有些不解地道:“那前辈你……” 万重良抬手打断了他:“你可是想问我如何知晓?” 凤璇阳点了点头。 “说来,只怕你们不知道,这千骨道逢过之人必死的传言大都是从我口中所传出的。” 凤、龙两人都怔住了,先前龙倾寒便想过既然有如此传闻,那必定是有人活着传出,是以那人如今说不准还在世上,却没想,竟然会是万重良,他们也当真有幸,有缘与万重良结识。 万重良长叹一声,方要开口,这时他身边一个有些年纪的老汉开了口道:“老万,这事还是让我来说罢。” 万重良循声望去,道:“老吴?” 那名唤老吴的老汉走了上前,清咳了一声,便道:“此处的事你远不及我识得多,还是由我来说罢。” 万重良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劳烦你告知他们了,能将他们劝下当是最好的。” 说完,他便退至老吴的身旁,点了点头。 那老吴咳了几声,接过凤璇阳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润嗓后便道:“其实,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仍只是一个普通的过道,来往的大都是我们谷都之人与覆阴教。是了,那时此处还不叫骨都,而是谷都。” 万重良执起笔,在纸张上写下了苍劲有力的“谷都”二字,示意凤、龙倆人。 老吴点了点头,继续道:“此谷乃是稻谷之意。只因此处天不见光,长年如此阴沉古怪,最适宜生长一种特有的谷物秸谷。这秸谷虽颗粒大小不及你们常食用的谷物,但却可长期贮存,不会腐坏,是以成为我们此处的主要食物,而覆阴教中人也常常来我们城市采购。后来,发生屠城之事后,我们便将谷都改为了骨都,以吓唬来人。” 龙倾寒递了张椅子给老吴,他坐下后,浅浅啜饮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咳咳,扯远了。那时候的千骨道上还没有吸血蝠,不,准确而言,是有蝠,但还未成吸血蝠。” “未成吸血蝠?”龙倾寒不解地开口了。 “不错。唉,二十多年前的千骨道,也似骨都原名一般,名唤做千□。那处不似我们骨都这般阴沉不见光,偶尔还有日光出现,是以我们大都跑去那开垦种谷。那时候的千□,鸟语花香,宛如仙境一般,只是如今……” “老吴……唉”,万重良幽幽地唤了老吴一声,自己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凤、龙俩人对望了一眼,当年如此美丽之地,如今又怎会变成现下这般模样。 “但后来接连发生那些事后,千骨道便……”万重良口含呜咽,说了几句后,竟心生悲凉说不下去了。 “还是由我来说罢,”老吴接话道,“老万来此地的时间甚短,当年的事远不如我知晓的多。 “您请说,我们洗耳恭听。“龙倾寒恭敬地拱了拱手,道。 老吴摆了摆手,示意龙倾寒不必多礼,漫漫思绪飘扬,他轻轻一叹,一拍大腿叹道:“二十多年的千□,可谓是连通我们谷都与覆阴教的粮道。虽外头都说覆阴教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但我们都知晓,覆阴教中人都性子随和,待人不错,每次俱是真金白银来此采购粮物,从未似那帮贼子般徒手抢夺,是以咱们与他们相处甚是融洽,甚至有时咱们这遭了贼,他们的人路过,还会帮着咱们捉贼。那时候的日子啊……”老吴的眼神渐渐迷离,似乎被带离了这里,回到了二十年前人们相亲的日子,欢声笑语,和睦共处。然,岁月似把无情的剑,将曾经甜蜜的回忆生生斩断。顷刻,眼前便被剑上的鲜血所覆盖。 老吴一阵恍惚,目光渐渐凝聚,他的神智似乎停留在了当年的那幕惨剧里。 他话题一转,道:“若想前去万阴山,有两条路可行。一则从苗疆借道,行过白雾之森,便可进入万阴山,但白雾之森的瘴气多年不散,非普通人力可敌,是以那地方甚少有人行走。因而剩下的一条路,便是我们从谷都而过了。” 凤、龙两人一怔,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直觉后头要听到什么大事。 “二十多年前,一日谷都里忽然涌进一大批的武林人士,他们分批而入,粗略算了算,统共约莫数百人。不过咱们老百姓可不管这些江湖上的事,是以起先都没在意。当时客栈都挤满了人,最后没地可住的,便使点银子,住进我们的家里,有些有钱的还挤到了太守府内。 乍一听到太守府,凤璇阳瞳孔一缩,直觉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老吴开口了:“后来,我们城内一个平日里给大家捎信跑腿的小伙儿小赵,不知从哪听来了消息,告知我们那些武林人俱是前来攻打覆阴教的。我们一听,谁人不惊,这覆阴教与我们相互来往多年,感情颇深,但他们却是一个月方会下山来我们谷都一趟,是以这武林人进城,他们犹不知晓。思及此,小赵同我们几个亲近之人商量之后,便打算跑去给覆阴教送信,让他们做好防范。“ “结果……呵”,老吴冷笑了一声,那苍老的容颜,露出了忿恨的神情,“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那小赵……死了?”龙倾寒后脊一凉,直觉不安。 “呵,不错,是死了,” 老吴凄然冷笑,暗含讽刺,嘴角那抹冷意让人直觉寒到了心底,“你可知他死在谁的手里?” 龙倾寒低眉一敛:“武林正道为了维护在江湖上的正道信义,必不会出手,那么他要么是被引诱至你们瞧不着的地方暗杀,要么便是被……” “太守的人。”凤璇阳冷冷地接口,眸里的冷光乍然显现。 “不错,是太守的人,”老吴忿恨地一拍大腿,咬着牙将愤怒用力吐出,“是理应为民而牟利的太守!那一日,小赵他冲到了千□的城门前,岂知竟被太守的人拦下,言说今日封城,谁人都不可出去。小赵本便是少年心性,一急,怎会乐意,当即便反抗起来。可是,他哪抗得过当官有权有势之人,未及,他便被太守之人以阻碍公务为由,抓进了牢里。” 老吴抿紧了唇,继续道:“这小赵乃是个孤儿,十余岁时结交了一位武林人士,跟那人学了几手轻功,身法不错。是以他平日里便给大家跑腿送东西,大伙儿都喜欢他。他被关后,大伙儿都愤怒了,齐聚一块吵嚷着到了府衙,要求太守放人。可我们毕竟是普通老百姓,哪能同官斗,没多时,我们便被压了下去。小赵他素来与我亲近,我也将其视为亲儿般看待,如此,我岂会轻易死心。是以当夜,我集合大伙凑了些银子,趁着太守不在时,给囚牢的门卫一些银子,让他放我进去探望小赵。” “那一日,”老吴放在大腿的手紧紧揪紧,扯起了裤子上的皱痕,他的唇抿成了一丝薄线,目中带怨,“那一日,是我最后一次见着活着的小赵。” 凤、龙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着活着的小赵”,这一句话里满含了多少凄楚悲凉。他们俩的手默默地握了起来,彼此的指尖上都覆满了凉意,对手一触,才发觉对方心里的悲凉。 “那一夜,小赵悄声告诉我,白日里他去跑腿送信时,无意中路过太守府后院的屋顶,正见太守与一位白衣男子在对话。他因为轻功甚好,他们俩都未发现他的存在,因而他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遍。小赵说,他听闻那白衣男子言说要太守严守城门,此去消灭覆阴教中人,乃是大事,万不可让他人知晓,不若便是死。拿白衣人还道,这覆阴教早已有了反叛朝廷之心,若是太守此次相助他们剿灭成功,那么太守他加官进爵必不在话下。” “白衣男子?”凤璇阳声音一低,继而问道,“小赵他可有看清白衣男子的服饰?“ “有,”老吴双眼一亮,“小赵说他当时刻意瞧了个仔细,那白衣男子的衣袖上有个很明显的图案,是一把剑插在一个圆圈里头。此前他也见过其他几人的服饰上有这个图案,因而他多留了点心,寻思着以后打听打听,是什么门派的标识。“ 听到老吴形容的这个标识,凤、龙两人都怔住了,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又是久华派之人,还如此巧,是在衣袖上的图案,想来指不准,先前万重良所说的来寻冥阳功的人,便是这个白衣男子。 “那小赵他可有形容这男子的样貌?“龙倾寒急切地问道。 “他……”老吴双眸一黯,“没有,他说,他只依稀听到那太守唤那位白衣男子叫……叫……叫什么来着?”老吴一拍脑袋,竟忽地想不起来了。 68第六十七章·惊知师公过往事 “叫甚?”龙倾寒有些急切了,老吴竟然在这紧要关头想不起来,使得他自己也跟着着急起来。他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老吴的眉头越拧越紧,他摇着头,蹙眉:“叫甚来着,怎地愣是想不起来。唉,老了,老了。”然而越是急,越是想不起,让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倾寒,你莫总是如此急躁,让老人家想一想么。”凤璇阳适时地插话进来,笑着摸了摸龙倾寒的发,舒缓了此时紧张的气氛。 “我怎地了?”龙倾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如何总是急躁了,你明知我性子淡,还偏如此说,你……” “是了!”老吴忽地一拍大腿,大声一喝,将凤、龙两人吓了一跳,对望了一眼,都转头愣愣地望着老吴。 “总、总、钟!是了,那太守唤他钟公子,不错,”老吴郑重地点点头,对,“是钟公子。” “姓钟?”龙倾寒眉头微蹙,看向凤璇阳。 凤璇阳微挑眉尾,有些怪异地盯着龙倾寒:“怎地了。” “这不是问你么,久华派之事,也只得你知晓得最清了,可有何人姓钟?”龙倾寒问道。 凤璇阳抓起龙倾寒的发,绕在指尖玩弄:“倾寒,你从何处听闻本座犹带着前生记忆的?” 龙倾寒一怔,扯回了自己的头发,有些羞愧地偏过头去。 “钟?衣袖上的图案?”万重良此时喃喃自语起来,他微蹙眉心,若有所思。 “莫非万前辈你见过此人?”想到有一丝可能,龙倾寒激动了起来。 “先莫急,你让我想想,我想想……” 不一会儿,气氛又沉寂了下来,众人都在苦苦地等待着万重良说出答案,毕竟这个姓钟的很有可能便是唆使太守害死小赵之人,若能寻到这钟姓之人,以慰小赵,众人也自是乐意的。 凤璇阳无聊地便拿起龙倾寒的发,撩拨他的脸,看到龙倾寒被痒得不耐的挥掌拍开,凤璇阳就笑得一脸欢喜,玩得欢了,直接将那捋发往龙倾寒的鼻尖上凑。龙倾寒一时不查,被撩了个正着,连打了几个喷嚏,最后他气不过,扯回了自己的发怒道:“你莫老折腾我,如今谈着正事呢。” “等等,方才你说甚?”万重良忽地插话进来,语气激动。 龙倾寒一怔,喃喃地道:“没说甚,我与他折腾着玩呢。” “不不不,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万重良摆了摆手道。 “啊?”龙倾寒这下呆住了,他看了凤璇阳一眼,只得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次。 只听一声叹息从万重良口中逸出,他坐回了凳子上,深深地道:“我想起了,约莫是二十多年前罢,那时我还在江湖上行走时,路过久华派,久闻盛名,便进去拜访了一番。当时掌门段法裘不在,是他的师兄劳启扬同他的弟子接待的我,我记得那时,他弟子身着的便是衣袖上纹案的派中服饰,而那弟子,恰巧便是姓钟。” “什么!”龙倾寒有些惊诧了,他与凤璇阳看顾了一眼,也瞧着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劳启扬的弟子,究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倾寒,”这时,凤璇阳声音一沉,道:“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们前去久华派时,劳启扬临奔出去前唤了什么。” 龙倾寒凝眸思索,思绪飘忽到了那一日:“似是说害死他们的不是魔月,而是他。但这个他指的是何人,他却未告诉我们。你为何如此一问,”忽地,他有些明了地睁大了双眼,“你是说……” 凤璇阳点了点头,拧眉深思:“依据劳启扬当初所说,再结合现下这事情来瞧,本座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由于当年魔月锋芒过盛,使得那姓钟的弟子嫉恨,而后便暗中嫁祸魔月,使得魔月离开久华派,最后他再唆使武林正道,一同前去剿灭魔月。而劳启扬却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但为了维护他的弟子,因而一直不肯将真相告知。” 龙倾寒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被这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若果真是如凤璇阳的猜测这般,那这姓钟之人,也太狠毒了。他本便觉得当年之事另有隐情,如今经凤璇阳这么一猜,他便生起了一种这猜测便是事实的感觉。 凤璇阳凑过去,搂住了他:“倾寒,你切莫想太多,这只是本座的臆想罢了,最近关乎魔月的事,实是太多,是以本座便胡乱猜想起来。但当年的事情究竟为何,本座也想不起来,是以说不准,这劳启扬口中所说的,与这害人的钟姓弟子是两人呢。” 龙倾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附和地点头,而后便将在久华派中得知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万重良,独独略过了他们红莲蛊之事。 万重良听后,敛下了双目,回忆道:“当时我初见那姓钟的小子,便觉他目光不善,两眉之间有着戾气,目中精光,瞧着他便觉得浑身不自然。” 凤璇阳一怔,拧起眉头道:“只是,却不知那姓钟之人去何处了。” 龙倾寒愣了愣:“你也不知晓他去了何处么?” 风选轻轻摇了摇头:“不知。久华派没落后,本座方去到那处,是以那人,本座可未见着。再者,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本座咳咳……嗯,如今想来那人应是有四十余岁了罢。” 龙倾寒脸上一赧,他总是将凤璇阳当成魔月看待,是以总以为凤璇阳犹带着前世的记忆。此时想想,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当年久华派发生了那些事后,许多人都已不在,再者江湖如此之大,那人说不准早已死亡,或是改名换姓了,如此,更是难找了。” 凤璇阳的眉头轻蹙了起来:“你所言甚是在理。是了,万前辈,你可还记得那钟姓之人的模样。” 万重良长叹了一声:“甭说模样了,你瞧,连他的姓我都是方才才想起来的。”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心灰意冷起来。 忽地,万重良眸光一现,话题一转,拊掌道:“是了,倾寒,你的师尊可还健在。” 龙倾寒一怔,不解道:“是还在,但不知前辈缘何忽然过问起师尊的事情了。” 万重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地忘了,你可还记得先前我曾问过你的武功从何处来的。” 龙倾寒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你可知你的师尊‘莫须道人’常鹤秋,上头还有个师父,名唤徐笺,江湖人称‘玄机道人’,使的便是素心诀功法。是以我先前初识你时,方会问你可识得徐笺。若说徐笺,可谓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人,他的算卦极其之准,武功又高,一手素心诀已至登峰造极之地。我来骨都之前,便曾见过他,那时他告知我说已有脱离门下,将寒凝绝分出之意。我便问他缘何,他答道因为他错误的估算,造成了一场劫难,是以,他无缘面对家师,便打算自立门户,将素心诀改为寒凝绝。” 龙倾寒一愣,完全不知道万重良这时提起那徐笺究竟有何用意。 万重良察觉出了龙倾寒的迷茫,便继续解释道:“嗨,说了半天,我只是想告知你,寒凝绝这武功,天下间唯有‘玄机道人’徐笺一脉,既然常鹤秋乃是你的师尊,那徐笺便是你的师公了,若果你能寻到他,让他给咱们算上一卦,那咱们便可寻到那钟姓之人了。” 龙倾寒一下子懵住了,他实是没想到自己的寒凝绝还有如此来由,他动了动唇,犹豫着才将话道出:“其实,我的寒凝绝乃是幼时时一位前辈所授,但我却不知他是谁。且那前辈传我武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而我的师尊也从未与我说起师公之事,是以若果真如前辈所说,这传功予我的前辈,真是‘玄机道人’徐笺也即是我师公的话,那他……” “你说甚!”万重良大震,“你说他去世了?这……”他震惊地差点坐不住,忍不住撑手扶额,他摇头叹道,“我记得他身子都还硬朗,怎地便突然离世了。你见过他时,他身子怎样。” 龙倾寒低眉敛目,思索了半会,无奈地叹了口气:“先不说传功那人可是前辈口中所说的‘玄机道人’徐笺,便是那时,我犹还年幼,约莫五岁,太小了,许多事我都记不大清,当时我……”他眉头微皱,“那时我因同龙末玩耍,后无端被冤,被爹亲吊起来打,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久久不好。过了数日,那位前辈便来了,言说若果我再不医治,这命便没了,他算出我命中有两劫,一劫便是这一关,另一劫……”他微微侧头,不明意味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另一劫说的是他二十岁那年会遇上他这一生的劫数,想来,便是指凤璇阳了。 他淡淡一笑,继续道:“之后他为了救我的命,便将毕生功力尽数传给了我,还留下了一本秘籍,后来不久,他便在我们家中过世了。我们遵循他的遗言,将他的骨灰洒在了天际。而那时的我尚年幼,接受这般高强的武功,实是难以融入己身。父亲助我打通了几条筋脉,起先几年倒还过得安稳,但后头这遗症便出来了。好在几年后,我师尊便来了,他助我打通了经脉,将我带离了家,带我游历江湖。不过,这些年,师父一直都未同我提到过师公的事情,这……” 万重良抬手一挡,垂下了眉头,再次确认道:“你师尊乃是‘莫须道人’常鹤秋可对? 龙倾寒点头:“不错,是他。” “那便对了,那时候我与徐笺比武时,你师父还在身侧,长得可是眉清目秀,在左眉头上有一颗黑痣?” 龙倾寒一怔:“却是如此。” “那没错了,当时我瞧着你师父常鹤秋天赋有佳,年纪轻轻武功便不俗,当即便想着从徐笺那讨他过来,结果徐笺不应,说除非常鹤秋答应了,他才同意。于是,那时我为了想收常鹤秋这个弟子,便百般讨好,将他所有的一切都观察了个遍,专门挑他喜好下手。我记得你师尊常鹤秋性喜吃辣,不喜喝茶,只喜喝水,可对?” “不错。”谈及自己的师尊,龙倾寒淡淡的笑了。 “那便是了,既然当年我见着的常鹤秋便是你师尊,而非同名同姓之人,那么我敢肯定,徐笺定是你的师公。但至于为何你师父一直不告知你,你师公至死也不言,我想,怕是因着那件事罢。”万重良哀声一叹,满含悲伤。 “何事?”龙倾寒疑惑地问道。 万重良一拍大腿,感慨道:“唉,方才我也说了,徐笺乃是一个算卦的高手。” 龙倾寒点了点头。 万重良叹道:“当年我无意中与他相见,便是被他这精准的卦象所折服,对他心生敬佩,但可惜,如今竟唉……他当年行走江湖时,靠着这卜卦,挽救了多少人,本来依他所言,卜卦这等救人违背天命的事,乃是极其折寿的,是以他都不让他的弟子习之。但由于他助人,积了许多善德,这才使得他长命长寿。岂知,在二十多年前,他算错了一个关乎门派兴旺的卦,使得一个门派消亡,至此,他便封卦,意志消沉。” 听到这里,龙倾寒陡然一惊:“莫非他,算的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有喜欢古言的亲,来瞅瞅我的古言新坑吧~~ 网页请戳→ 爪机请戳→ 69第六十八章·吸血蝠事终揭晓 “莫非是久华派?”凤璇阳微挑眉尾,替龙倾寒接了话。 万重良一怔,便点了点头:“想来你们都知晓了,不错,确实是久华派。” 虽已预感到结果,但真正听到万重良说出,龙倾寒仍不由得被震住了。他有些脚步不稳地倒退了数步,身子微颤,凤璇阳见之,赶忙过去扶着他:“倾寒,你还好么。” “怎地会这样。”龙倾寒迷茫地喃喃自语。 那个他厌恶的道人,竟然是他的师公,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何会这样,害死凤璇阳一家的,竟是他的恩人,这让他如何接受! “倾寒。”凤璇阳心疼地唤着龙倾寒的名字,他知晓此时龙倾寒心里一定不好受,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拥着他,抱紧他的身子。 龙倾寒怔愕地抬头,歉疚地道:“对不住,璇阳,我对不住你们……” “没甚对不住的,那只是他人所为,与你无关,再者,逝者已逝,我也不怨了。” 却原来,兜兜转转,他与凤璇阳竟从一开始便连在了一起,他们的命运,他们的过往,从不分离。 龙倾寒缓缓地闭上了眼,汲取了许久凤璇阳身上的味道,才从这震惊里走出来。 万重良也大抵知晓他们的苦楚,没有打扰他们,只是在那兀自哀声连叹:“当年我与你师公分开时,他曾给我算了一卦,言说我后半生都会在一所城市里安定下来,为那处谋福。而后,在二十多年后,便会遇见两位男子,将我从这城里的黑暗中解救出来。如今想来,算的还真是准呐。但可惜啊,给我算完卦后,他便封了卦,也禁止他的弟子习之。唉,如此神技,却从此失传,可惜,甚是可惜啊。” 龙倾寒低敛下眉目:“师父不曾同我说过师公的事。幼时时,都是同他在江湖上游荡,他告知我的,便是要多做善事,多积功德,尚有……” 他默默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叹声道:“尚有,正与魔,有时并非真正的正与邪。”他眸光一暗,心中叹道,只是那时,自己太过年少轻狂,被自己一味的想法蒙蔽太深,未将师父的话听了去,以致后来,与凤璇阳闹至相杀局面。 凤璇阳拥紧了他,没有说话,如今龙倾寒能爱护他,维护他,他便已经很开心了。 万重良长叹一声,忽地眸光一亮,懊恼道:“诶诶,怎地扯远了,咱们还是让老吴继续说,继续说,后头那小赵怎样了。” 老吴笑了笑,摆手道:“没甚的,你们叙旧什么的先来,我这小伙子的事都是往事,听着也不舒服。” 龙倾寒回过神来,恭敬地说:“老爷子,您请继续说。” “也好,”老吴点点头,“方才趁着你们叙旧,我也将整件事回想了一下。那小赵告诉我这些后,便让我小心着些,他说当时瞧那个姓钟的便不是什么好东西,而那些做官的拿了钱指不准是要吃人的。若果他因此而不幸丧命,便将他的骨灰洒在官府门前,以诉冤情。” 老吴叹了一声,感慨万分:“当时我听的那心啊,难受得慌,想想这么一个小伙子,说没便要没了。后来我回去跟大伙儿说了这事,让大家商量着一块凑钱,给太守送去,瞧瞧能不能想法子把小赵给赎回来,结果第二日一去……”老吴忽地抬手掩面,嘴里满含呜咽,“这么一去,官府的人便告知说他昨夜已经猝死,他们已将他埋了。如此一来,大伙儿岂有不愤恨之理,好好的一个人,身子又健朗,昨夜还好好的,怎地说没便没了。是以大伙一怒,便吵闹了起来,而一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便拿起石块砸府衙的门,冲着他们喊,要他们交出小赵的尸首来。然而府衙之人怎地应肯,他们直接关上了门,闭门不见。” 龙倾寒与凤璇阳对望了一眼,而后暗暗地握紧了彼此的手,指尖相贴,才发觉原来对方的手也是微凉。 老吴抿紧了唇,继续道:“后来我们索性便坐在官府门前,喊着一日不见小赵的尸首,我们一日不走。但当官的也厉害,丝毫不为所动,也不理会我们,但这么几日干坐下去,不吃不喝的,我们也撑不住了。最后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便要我们先回去,言说由他们在此守着。后来我们无法,也实是撑不住,各自散了回家,从家里带来了些食粮与水给他们便散去了。然而……”老吴叹了声,道:“然而我们散去后的第二日一早,我们再去府衙前时,发现那几个本该守在门外的小伙子不见了踪影,但那时我们以为他们已经归家去了,是以也没有在意。” 老吴接过龙倾寒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后,这才继续道:“后来没几日,那些小伙子的家人,便找了过来,问可有见着他们的儿子。我一听,便懵了,想想他们几个小伙子不在府衙门前,也未归家,再联想到小赵之事,当时我的心啊便这么咯噔一下,便猜到他们是出事了。当即我赶忙发动大伙儿,去寻那几个小伙子,可咱们将谷都每个地儿都翻了个遍,愣是寻不着人,众人都开始绝望了,言说那几个小伙儿说不准,连尸体都被扔去喂狗了。” “当时我们心都慌了,后来不知怎地我们便想到了千□,因而便想去那寻寻,可太守之人哪肯让我们出去,拼命阻拦,咱们普通老百姓又斗不过。后来,那些个住城里的所谓武林正道之人,也出来劝说了,话语中的含义,便是指惊惧我们之间有人通风报信给覆阴教。那时那姓钟的也出面了,说得那个好听,哼,结果唬得大伙儿都信了,也没再提起这事。但我猜,指不准这些个小伙子出的事,都是他办的!” 他忿恨地一锤大腿,恼怒得双拳都握得紧紧的,话语里溢出无尽的忿恨:“后来,那些个正道中人待了几日,便走了,太守这才大开城门。而后我便伙同大伙出了城,寻找着那几个小伙子的身影。我们一路行到了千□,沿道寻找,最后,在千□的洞穴里终于……”他抿紧了双唇,双手骤然攥紧了自己的裤子,扯起了皱痕,彰显他的愤怒,“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尸首,不但有那几个小伙子的,还有小赵的。而那时,他们的尸首竟然似被榨干了一般,皮包着骨,身子干瘪,面目狰狞,极其可怕。” 凤、龙两人呼吸一窒,这般情况,他们实是想象不出。 老吴睁大了双瞳,浑身有些颤抖:“我实是难以想象他们死时经历了什么痛楚。我们将他们的尸首移了出来,这才发现他们的致命伤,乃是腹中的一剑。而至于为何会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后来我们才知晓,那是被当时那里的蝙蝠吸食了血。” 凤、龙望了对方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没想到,那吸血蝠竟如此厉害。 老吴继续道:“其实那千□的洞穴里本便有蝠类,原是对人无害的。但许是那几具尸体摆放在那,诱使了他们吸食人血之故,而后便渐渐成了瘾。且之后,万阴山一战,无数人的尸首处理不来,便扔到了山脚下,正好那山脚附近,便是洞穴。是以但逢夜晚那蝠类便飞去吸食尸体上的血,它们得到了满足,日积月累它们便渐渐地开始发生变化。加之后来,数人攻来骨都,死亡人多,大伙处理不来,便将尸体扔到了千□,诱得那附近洞穴的蝠类吸血更甚,最后,便成了今日这般逢人靠近便吸血的局面。是以,我劝你们一句,还是莫要去那处了,不若,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这般死了,不值啊。”老吴哀伤一叹,轻轻拍了拍大腿。 凤、龙两人都沉默了,他们相握的手上已是冷汗直流,濡湿了彼此的掌心。两人默默地望了一眼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对对方的担忧,也看到了坚定。 他们没有任何的对话,但只是眼神相触,目光交流,便流露出了彼此心里的声音。 万重良毕竟也是个老江湖了,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决定,他哀伤连叹,只得在心里为他们而祈祷。 “罢了,想来你们心意已决,我也不劝阻你们。不过今日我们耽误了不少时辰,你们再多休息一晚,养好精神,明日再走罢。”万重良知晓劝阻不来,只得如此说道。 万重良都不劝了,老吴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年轻人啊。罢了,老万所说也没错,白日里那些蝠类都在入睡,你们趁一早过去,倒还不会惊醒它们,只需注意一点,切莫惊扰到他们,便无妨了。而今日,我们大伙,便给你们多准备些干粮与食物,让你们明日带上路。” 凤璇阳与龙倾寒对望一眼,得到对方目光里的肯定后,凤璇阳便笑道:“甚好,这几日连夜赶路都没吃个好的,本座倒要多填填肚子,是了,万老头子,你可切莫再给本座吃那些个鼠类,野菜了。” “哈哈哈,是极是极,你放心,这次可是好肉好菜!” 酒菜之余,凤龙两人才惊知他们这地道,竟有一条通往外头,方便他们往来物质,也莫怪他们在此地那么久,竟还能生存了。龙倾寒旋即便问到为何不筑造一条地道,通往万阴山,但大伙儿却是连连摇头,原来千骨道那里的土质松软,建造地道,便会坍塌,试过几次后,他们都不成,只得放弃了。 两人吃饱后,便在万重良的带领下去到了凤府,多年来,凤府也没有人重建与居住,早已荒颓,而凤璇阳毕竟从未在此处待过,便是爹娘也没有见着,于是两人对着凤府拜了几拜后便离开了。 而当夜里两人温存时,龙倾寒竟主动地攀附上凤璇阳,主动地欢好。这般一反常态的龙倾寒,凤璇阳却感有些哀伤。只因明日前去千骨道,异常危险,不知他们两人能否脱身保命。 是以今夜,他们只愿好好珍惜每一寸时光,每一时刻,在生命终结前好好爱。 作者有话要说:戳戳小受牌专栏菊花吧~~(??v︶v??) 70第六十九章·千骨洞穴遇血蝠 第二日一早,告别了众人,凤、龙两人便策马出发了。 临行前,他们为了避免马匹的声响会惊扰到吸血蝠,经过众人商议,他们俩便在那两匹骏马的马蹄上,裹了厚厚的一层布,连带着将骏马的嘴也捂上了,避免出声。 而万重良也在临行前夜将自己的独门轻功的一些秘诀教给了他们俩,希望能助他们通过。他们俩推却不得,只得应下了。两人的武功本便高绝,轻功也不俗,有如此好的底子为辅,是以这轻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便掌握了妙处,轻功大有了长进。 两人告别众人后,便走上了千骨道。这千骨道果真如老吴所言,二十多年下来都变了个样子,成了现下这般天气阴沉,见不到光,即便是大早上,也是天气昏暗,只有隐约一些阳光照射下来。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觉得胸口烦闷的,心情压抑难舒。一来,是由于对未知的危险感到恐惧,二来,便是这沉闷的天气使然。 凤璇阳策马到了龙倾寒的身边,拉过他的手,在他微凉的手心上轻轻按压了一下。龙倾寒一怔,手心微动,朝凤璇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好。凤璇阳会意,便一直拉着他的手,朝前而去。 这千骨道不长,只是一个从骨都通往万阴山的过道罢了,不多时,两人便沿着这条路,走到了那个据闻满是吸血蝠的洞穴门口。 两人静静地站立在这洞口许久,竟都没人提出要先一步进去,一种名唤惶恐的情绪在他们俩的胸口中积散不发,久久不退。 凤璇阳翻身下马,静静地看了一眼这个黑得看不清的洞穴,不由得咽了咽口唾沫。进去后,将会极其考验他们的眼力与听力,一个不慎便有丧命的危险。且听闻这个洞穴之路并不短,由此,使得此途更是凶险。 龙倾寒也随之翻身下了马,他的眉头轻轻蹙起,一种化不开的忧愁弥漫在他的眼角,凤璇阳走过去,忽地搂上了他,霸道的吻倾落而下,狂肆地将自己的气息充斥他口腔的每一隅,这种生死未知的时候,使得他们更想温存。 龙倾寒也没有说什么,他加深了这个拥抱,主动地探舌上去亲吻,这一刻,他只想着好好地与凤璇阳相爱,哪怕只有短短一臾也足够了。 但,总有放开的时候。凤璇阳深情地望着龙倾寒,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一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倒出一颗,递到龙倾寒的面前道:“倾寒,吃下去。” 龙倾寒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药丸,是平日里凤璇阳经常喂他吃的药。他抬手拿过,缓缓放入自己的唇内,一口吞下。而后自己也从怀里取出那瓶缓解凤璇阳犯症的药,正想喂给他,然而凤璇阳却推却了,他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留着以后吃。” 以后,不知今日之后可还会有以后。这一句话,如今听来竟如此感伤,与沧桑。 龙倾寒敛下了眉目,将自己手里的那瓶药塞进了凤璇阳的手里。他没有说话,但凤璇阳却知道,他这般的意义便宛如是交代遗物。 “呵,作甚呢?弄得快要死一般,”虽是这么说得如此轻松,但忧愁仍弥漫在凤璇阳的脸上,他将自己手里那瓶常给龙倾寒吃的药,塞到了他的手里,郑重地嘱咐道,“若果我出事了,你便十日吃一次,吃完后,本座的手下会给你送新的去,吃到何时才止,他们也会告知你,你……嗯……”余下的话被吞没在了激烈的吻中。 最后,分开时,两人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不再看对方,而是顺了顺马毛,齐声道:“进去罢。” “好。” 无所畏惧,看破了生死,哪怕是地狱,也要一直前进。 乍一进到那黑得看不见阳光的洞穴,两人的眼睛都无法适应地眯了起来,一阵恍惚后,这才慢慢睁眼。洞穴外的天本便昏沉黑暗,是以没走几步,便是一丝光都没有了。此时,两人的手紧紧地牵了起来,放缓了呼吸,一步一步缓缓挪动。 听老吴说,此时正是吸血蝠休眠之时,方便了他们过去,然而弊端却是吸血蝠若是被吵醒,则嗜睡的它们便极其具有攻击性。 两人屏气凝神起来,眼前一片黑暗,未知的恐惧使得他们更是害怕,他们的身体都绷紧了,不过数十步的路,竟让他们紧张得冷汗直流。 他们缓缓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安然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他们虽看不见,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得到那些吸血蝠正在他们的身周,它们那低微的呼吸声宛如在耳侧响起一般,让人胆寒。 好在,那两匹骏马似也感觉到了危险,压低了声音,乖顺得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是以走了好一段,他们都很安全。 眼看着前方隐隐有光亮传来,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相握的手却紧了紧,暗示对方。慢慢地,近了,走近了,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然而这时,意外发生了。 龙倾寒的骏马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竟忽地嘶鸣了起来,顷刻间,它双腿一软,竟朝前一扑,朝地上摔去。 这一出乎意料的事快得让人反应不来,尤其是凤、龙两人什么都看不见,想过去救急都不行。很快,这马一倒地,“砰”地一声巨响,在这寂静的洞穴里发出了震颤的回音。 顷刻间,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那一刻,凤、龙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渐渐地,他们耳边鼓起了翅膀扇动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叫声,那些声音之多,竟从四面八方冲入耳眶,有一种发麻的感觉从身上渗出,只觉自己的身体上都爬满了疙瘩,还未动,便能感觉到那动物的绒毛在自己的身侧晃动。 既然已经惊吓,那只有,跑! 两人的手双双一握,顷刻便拔足而去,然而还未动得几步,凤璇阳的那匹马竟诡异地也嘶鸣一声,双腿一麻,朝前倒下。凤璇阳一惊,旋即撤开了手上的缰绳。赶忙拉着龙倾寒跑起来。 他们能感觉到,身边的那匹马一倒地,无数的吸血蝠便发出了兴奋的尖叫,朝那匹马栖身而上,团团围绕而吸血。 可那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却未因马匹吸引吸血蝠的注意力而消失。很快,他们俩人便感觉到了那些吸血蝠从身边飞过,迎面朝他们袭来,双双两手一捏,顷刻便分了开来。两剑出鞘,泛出光芒的剑身划过,他们终于能隐约看到那些吸血蝠的模样,只见他们个头庞大,竟有一个人的脑袋般大,脸上挂着尖刺的獠牙,泛着可怖的凶光,那双血色的异瞳,在黑暗里看来更是惊悚可怕。这吸血蝠,竟比万重良画的更惊人! 两人一边快速地朝前奔去,一边挥剑打开那些吸血蝠。然而,它们数量之多,个头之大,竟围绕着将他们的步子阻滞了下来,一时之间,绕是他们武功高绝,竟也无法匹敌。 一剑,两剑,数不清究竟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削了多少剑,犀利的芒剑逐渐被吸血蝠的鲜血所覆盖,遮掩了最后的微芒,最后凤、龙俩人眼前一暗,竟是一点儿东西都瞧不着了,只能盲目地砍削奔跑。 “倾寒,运功!”凤璇阳厉声一喝,顷刻他的声音又被尖叫声所覆盖。 龙倾寒一怔,便凝起功力,从身体而出,在身周运起一层浓厚的功力罡风,保护己身,避免被吸血蝠的血液溅染到自己身上。而凤璇阳也随之运起罡风。 渐渐地,他们的双手挥动得已经麻木了,一边盲目地砍削一边努力地朝外跑去,只需到了出口,他们俩便安全了。 然而,事事总是不尽人意。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吸血蝠毕竟占了极大的地利便宜,行动更是方便,攻击也极其迅猛。且由于运起罡风的缘故,他们俩的功力损耗得更加厉害,不多时,他们挥剑的动作便开始迟缓下来了。 龙倾寒已经杀红了眼,鼻尖是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想呕,他强压着涌上喉头的不适,大喝了一声,愤怒地翻手凝起掌力,运起寒凝绝最高重,寒冰从他己身扩散而出,带着冰寒的掌风发狂般朝它们打去。顷刻,数只吸血蝠便受他功力的影响,而凝成冰洁,摔落在地,未几,便成了其他吸血蝠的食物。然而,他愈是这般疯狂攻击,愈是激怒了吸血蝠,使得它们对他的攻击愈加猛烈。 浓厚而刺鼻的血腥味在他们俩身边散发而出 71第七十章··洞中遇险魔性生 恐惧,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身体的绒毛,恶心的唾液,刺鼻的鲜血,沾染上了他们华贵的衣裳,甚至从□的肌肤侵入。 龙倾寒肆意地挥舞着手里的剑,狂肆地杀蝠。每当那些吸血蝠的鲜血溅染上他的剑,发出恶臭时,他都有种快呕吐窒息的感觉。 两人直觉这条路,忽地变得遥远起来,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前方的光芒。 那恶心的气味愈来愈盛,而凤、龙因为渐渐坚持不住了,本来便看不清只能靠听声辩位,然而吸血蝠数量庞大,飞动与尖叫声混杂,扰乱了他们的听觉,且这些吸血蝠毕竟不像人类攻击还讲求防御与技巧,完全是毫无章法,拼死撞上来,如此下来,他们的体力损耗得愈加厉害,凝起的护己罡风愈来愈小。 即便两人的武功绝顶,但如今面对这些飞行的吸血生物,竟是毫无计策。 冷汗从他们的额头落下,渗湿了他们的后背,龙倾寒脑中一道精光闪过,他双眼一亮,一边执剑砍削,一边伸手入怀里。 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了先前洛羽尘给他的*香,只需将这特制的*香放出,虽不能保证每只吸血蝠都被迷晕,但至少能阻滞部分的攻击。 在哪儿,在哪儿?龙倾寒摸索了半天,愈是紧张愈是找不着。有了,手里触上一个冰凉的药瓶,他一喜,便要将药瓶掏出来。 “倾寒,小心!”一道寒光扑过,刺穿了一个吸血蝠的心脏,然,一声痛楚的闷哼也旋即响起。龙倾寒一惊,这拿药的手竟微微一抖,只听“叮当”两声响起,竟是两瓶药掉落了在地,龙倾寒已无暇顾及究竟是什么药掉落了,他现下心里只有那个闷哼的人。 “璇阳,你怎地了!”龙倾寒开口一喝,凌厉地剑气将那些袭来的吸血蝠削断。 “没事!”凤璇阳虽说得很轻松,但龙倾寒心里却是一阵发寒,他与凤璇阳连心,是以能感觉得到凤璇阳他受伤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久久弥漫,似一把巨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 他心爱的人受伤了,受伤了…… “啊!!!!!”狂肆地大吼响起,他爆声一喝,响彻整个空寂的山洞。 只见数道寒芒掠过,倾覆之间,数个吸血蝠的尸首坠落下地,一双赤色的红瞳骤然显现! “倾寒!”敏锐地感觉到龙倾寒的异变,凤璇阳有些惊诧地侧头。 然而,龙倾寒却没有答话,此刻,他的神智混乱,脑海里只想着一句话:“凤璇阳受伤了,凤璇阳受伤了,他,受伤了!” 嗜血的冲动涌上四肢八脉,冲入头脑。自己还曾说过要保护他,不让他再为自己受伤,可是,凤璇阳却又一次为自己受伤了! 那一天,那个爆炸后的身影,那血肉模糊的后背霸道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不,他怎能再让这一切重演! “啊啊啊啊啊啊——”他厉声大喝,手里的剑似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狂躁的杀气发出嗡嗡的声响,嗜血,杀人,狂怒的杀气溢满全身,寸寸冰层从他脚底下开始蔓延,朝周围凝去,四周的空气骤然冷却,宛如冰狱般刺骨寒冷。 凤璇阳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厉声喊道:“倾寒!” 可龙倾寒没有回应,他手里的剑在肆意地挥舞,每过一处,必将带出淋漓的鲜血。他的剑上覆上了厚厚的冰花,鲜血溅染染上滴滴血晶,他没有意识地动作着,狂笑着,看着那些丑陋的生物在他的剑下被撕成碎片,他心头就涌起恣意的快|感。 鲜血的味道让他狂躁,嗜血的冲动让他狂笑。 他一边笑着,一边刺杀着,他的脑海里早已一片空白,只有手在似被人操控一般,狂肆地动作。 “倾寒,倾寒!” 因为吸血蝠的血液溅染,使得更多的吸血蝠闻血而来,将他们前行的脚步阻滞下来,不一会儿,黑压的吸血蝠群将凤璇阳与龙倾寒两人得带离得更远,连伸手都无法碰及对方。凤璇阳能感觉得到龙倾寒的失常,他想冲过去抱住龙倾寒,阻止他,可是,他过不去,他过不去!密密麻麻的吸血蝠朝他袭击而来,他的内力渐渐枯竭,只有手在不停地杀蝠。而龙倾寒的身上则沾满了吸血蝠的血,更多的吸血蝠朝他涌去,将他淹没在黑暗之中。 凤璇阳此刻惊慌无措,他一边挥剑一边大声嘶吼,期望能将那个已经成魔的人,挽救回来。 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碰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心上人,被那群黑压压的吸血蝠渐渐带离自己的身边,渐渐地成为嗜血的魔头! “倾寒,倾寒!”凤璇阳已经疯了,他大喝了一声,用足自己身上仅存的内力,强行冲入他堵塞的穴道,融汇四肢八脉,顷刻间他面前一片清亮,渐渐看到了眼前的东西。狂肆的内力涌上他堵塞的血脉,充盈的真气在他身上流转。瞬息间,只觉那股真气流入体内宛如一股活泉般清爽,可是不一会儿,却是寸寸肌肤生疼!只因他强行突破武境,打通血脉,极其损伤自己的身体,可是,现下再疼也比不上他对倾寒的关心! 他翻手为掌,一股强劲的气旋旋即在他手心里震动,执掌一挥,顷刻间,他周围刮起了迅猛的烈风,强劲的吸力在周围盘绕,渐渐绕至了龙倾寒那处,将他周身的吸血蝠一同带离。这股吸力比之原来的,还要强盛,即便的吸血蝠这种飞行物种,也难以逃脱,顷刻,凤璇阳所过之处的吸血蝠尽数被吸,而后,便被他手心里凝起的火热灼烧,最后,尽数跌落在地死亡。 而这一刻,凤璇阳终于能抱到那个他心念之人了。 他冲了过去,一把揽起那个还在嘶吼杀吸血蝠之人,快速地运起轻功,一边解决眼前残余的吸血蝠,一边朝洞穴外奔去。 亮光渐渐显眼,出口便在眼前,这时,他怀里那还在挥动着剑嘶吼的龙倾寒突然动了,冷光一闪,竟忽地朝凤璇阳刺去! 凤璇阳一惊,赶忙反应过来执剑相挡,但由于他抱着龙倾寒,以及龙倾寒执剑快速之故,他的身上还是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顷刻飞溅。 当一片血花晃在明光底下清晰可见时,龙倾寒的手顿时僵硬了,他空洞的双眸愣愣地望着那血痕,脑海里似有什么东西涌上,切碎他的记忆片段。 瞧着龙倾寒没有再继续动作,凤璇阳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他快速地逃离了那个洞穴。 一些吸血蝠不甘地跟着他们冲了出来,但因无法适应外头的光线,便复又飞回了洞穴里。 现下,他们俩终于安全了。 凤璇阳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抱着龙倾寒到了一旁的树边,靠了上去。 此刻,便是平日里精气十足的凤璇阳,也累得没有说话的力气,全身疼得快要炸裂一般。 方才为了救龙倾寒,他强行打破突破武境,对自己的身子造成了很大的损伤,如今身体的每一条穴脉都在泛疼,加之自己身上被吸血蝠啃咬的地方和龙倾寒刺的一剑,他再铁打的身子也承受不住。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目光空洞无神的人,长长一叹,他吃力地伸过手去想触摸那个满是血迹的容颜,却发现自己连抬手都没有力气,疼痛从他全身涌上,每动一下,便如被一把刀割一般,强烈的痛楚让他这般坚强的人都忍不住呻|吟出声。 眼前渐渐一片昏黑,支撑了许久的意念,在强烈的痛楚与伤势中,渐渐销蚀,他慢慢地动身,想去抱着那个人,却发现,他快撑不住了,眼皮渐渐耷拉,一阵恍惚,什么都看不清。 倾寒,倾寒,倾寒…… 低声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而后,重重地倒下,不省人事。 “璇阳!” 滴滴,一滴一滴的水声,从耳边响起,当凤璇阳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龙倾寒湿润的双眸,此刻龙倾寒的眼睛里已没有了先前的血色,恢复了墨色的黑光。 他趴抱着自己,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滴落自己的脸上,汇入嘴角。 凤璇阳抿了抿唇,将那一滴泪舔入口中,“苦的。”干涩的喉头里逸出了这句话。 “璇阳,”龙倾寒惊异地抬眸,话语里满含凄楚,“对不住……”他的唇蠕动了许久,才将这句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道了出声。 凤璇阳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似乎听到了凤璇阳的呼喊,他喃喃着,渐渐目光清明,看到了眼前的风景,也看到了自己与凤璇阳身上的血色。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翻涌而上,在他头脑里翻飞,他的失控,凤璇阳的相救,还有那自己刺给他的一剑!每忆起一件,都让他浑身剧烈颤抖。 他难以想象,这一切是自己做出的,那般狂躁的嗜血,那般谁人不认的杀人。他清楚的认识到,那时的他,只想杀人,只想剑上饮血。 看到那一身狼狈的凤璇阳,强烈的愧疚感忽地涌上心头,明明说好,要护着他的,结果,却是因着自己,而让他受伤,甚至,自己还刺了他一剑。若果那时凤璇阳没有避开那一剑,他不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 他恍惚着,便凑到了昏迷的凤璇阳身边给他处理伤口,为他运功疗伤。可是,他自己如今也是身心俱疲,身上除却有恶心的气味外,还有自己被吸血蝠咬的伤痕。 他疲惫的只能轻轻趴在凤璇阳的身上,汲取凤璇阳的温度,只有听着凤璇阳心跳的声音,他才能安稳。可,不自觉的,眼底总是涌起湿意,悲伤的泪滑落眼角。 他又一次,伤害了他。 “倾寒。”一只温柔的手抹去了他眼底的泪,凤璇阳轻微吐纳,便觉全身舒爽,并无先前那般周身疼痛了,想来,应是龙倾寒给他运功疗了伤。 龙倾寒默默地低垂下了眼帘,道:“我伤了你……我伤了你。” 凤璇阳一怔,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你莫自责了。当时你乃是犯症,迷了心窍,做出的事自己由不知晓,也怪不得你。” “可我伤了,我终归还是伤了你。”龙倾寒喃喃着,眼底空洞而无神,眼前一直浮现先前的那一剑,无情的一剑。 “倾寒……”这一刻,连凤璇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个男人,是太爱他了。爱他爱到了骨髓里,爱入了身体的每一肌理,这份深沉的爱,他从一开始便知晓,从一开始…… “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龙倾寒一直重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眼里的泪宛如决堤一般,无法控制,将凤璇阳的心都染湿了。 “不怪你,倾寒,这不怪你,怪只怪……”凤璇阳忽地抿紧了唇,眼里敛下了深沉的悲伤,怪只怪什么,也只有他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知晓了。 凤璇阳没再说话,他凑唇过去,吻上了龙倾寒,将他的悲伤吻化开来。一记狂热的吻从口中相接而出,再多的对不住,都无法表达龙倾寒内心的愧疚,他只望靠着一吻能抚平自己内心的伤。 凤璇阳轻轻地拥着龙倾寒,渐渐地加深了这个,在这经历生死之后,才知晓,能在一起拥吻,能在一起看着对方,才是最知足的。 两人的泪顷刻间从眼眶挣脱而出,滴落彼此的脸上。 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经历过死亡,让他们愈加地明白对方对自己的重要。 今生,愿与君结发,生死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小萌物都偷偷弃文走人了,好忧伤,乃们酷爱出来冒个泡吧,天天刷评论好伤感嘤 扭下小pp,作收酷爱来一个o(≧v≦)o~~ 72第七十一章·心中症结终能解 缠绵的一吻过尽,凤璇阳才放开龙倾寒,仔细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只见一向注重自己外表的龙倾寒,此刻竟是头发杂乱,衣裳不整,面容乃至衣裳上都沾染了许多吸血蝠的鲜血与唾液,肮脏不堪,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凤璇阳双眸一凝,快速地扯开了龙倾寒的衣服,这下他更是惊诧,只见龙倾寒□的肌肤上,满是细小的红痕,俨然便是吸血蝠啮咬后的痕迹。 龙倾寒一怔,忙扯紧了自己的衣裳,偏过头去:“别看。” 凤璇阳的心疼得宛如滴血一般,他搂紧了龙倾寒,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是过一个洞穴,却弄得两人浑身是伤,一身狼狈。然而,离苗疆还有许久的路,仍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如此下去,他们该怎么办。 “倾寒。”凤璇阳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即便现下龙倾寒一身肮脏,散发恶臭,他也不在意。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倾寒,先前我给你的那瓶药呢?” 龙倾寒一怔,忙翻找起来。可是,当他掏出了怀里为数不多的瓶瓶罐罐,找了一遍后,才发现那个药瓶已不见了踪影。 “怎地会?”龙倾寒有些惊诧地道,他不死心地又找了一遍,然而,只有洛羽尘给他的药,而凤璇阳给的那瓶却是不见了。 龙倾寒有些愣怔:“不,怎地会不见了呢,方才我明明……”忽地,他顿住了,只因他恍然想起,方才掏出洛羽尘给的*药时,似乎发出了两瓶药掉地的声音,那么,说不准便是凤璇阳那瓶药随之滚落在地了。 龙倾寒瘫软了下来,那瓶药他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凤璇阳如此紧张,想必那药必是非常贵重的。 “没有么?”凤璇阳的瞳孔微微大睁,诧异地道:“你……你再找找。” 龙倾寒抿紧了唇,阖上目叹息道:“没有,掉了,掉到洞穴里了。” “什么!”凤璇阳一惊,竟蹦了起来,“我去寻!”丢下一句话,他便要迈步朝洞穴里奔去。 龙倾寒急忙追上拦下了他,怒斥道:“你疯了么!那不过是一瓶药,值得你如此拼命去取么!你忘了方才我们是怎地出来的么!” “那不是普通的药!”凤璇阳怒了,他甩开了龙倾寒拦住他的手,撒腿便要冲过去。 “那自然不是药!那是毒可对!”龙倾寒双腿一迈,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挡住了他,“凤璇阳,你究竟还想瞒着我什么!莫非你……你若真想杀我,一剑抹我脖子,不快么!为何犹要拼了命去捡一瓶毒药!” “那不是毒,不……”凤璇阳一愣,脚步一个踉跄,凄凉地将隐瞒许久的秘密缓缓吐出,“那是你的救命药,是你的命啊……” 龙倾寒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道:“你……你说甚?羽尘明明告知我那药是慢心毒,莫非他……”他瞳孔微睁,莫非洛羽尘骗他? “不错,这确是慢心毒,”凤璇阳缓缓地开口,敛下眸里的哀伤与绝望,“可是,慢心毒却是……”他怔了怔,似在斟酌着如何开口,他深深地望了龙倾寒一眼,这才长呼一口气道,“慢心毒却是缓解红莲蛊发作的药。” “你说甚!”这一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在龙倾寒耳边炸开来,有什么一直理不清的思绪在渐渐地明朗。 “不对,”他摇了摇头,“你在与我同床后,便给我喂食了慢心毒,以致后来那一阵子我嗜睡犯呕吃不下东西,可直到去了久华派后,你方知晓红莲蛊的存在,莫非你……”莫非你一早便知晓红莲蛊之事。他有些诧异地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凤璇阳点了点头,凄楚地道:“对不住,我瞒了你。我确实在同你前去久华派之前,便大抵知晓了红莲蛊毒之事。我初次发症时,也是似你这般只想杀人,当时便觉得不对劲了,那时也曾寻过名医来瞧,却寻不到救治之法。之后因缘巧合之下,我去到了医王谷,请到了洛羽尘帮瞧,然而即便他是医王,他也没有法子解决,但却开了慢心毒言说给我试试,期望能有所缓解,但具体该如何救治,还得赶去苗疆寻法子。那时我曾想动身前去,但后因教中各种事情耽误,便一直未有机会前去。” 龙倾寒听到了这里,已经隐隐感觉得到凤璇阳后面会说些什么了:“后来呢。” 凤璇阳微微抬眸,对上龙倾寒紧张的神情,眼底一黯,竟是满含愧疚的神色:“后来,后来便是结识了你,与你……同床后,岂知,红莲蛊竟过到了你身上,是以我方会瞒着你喂你服食慢心毒。” 龙倾寒被这消息震撼得倒退了数步:“你为何一直不肯告诉我,还瞒着我,你可知,”他怵地攥起了双拳,朝凤璇阳大吼,“你可知我一度以为你要下毒杀我!” 凤璇阳愧疚地偏过了头去:“你让我如何告知你,让我说因私心缘故要了你,而致使你中蛊么,你让我如何说,如何说!”他怒吼了一声,竟愧疚地掩起面来。 看到这样的凤璇阳,龙倾寒的心情却是极其复杂,但他能明白凤璇阳的苦楚。只因凤璇阳他太过高傲,也太过爱他,是以更低不下头来承认自己的失误,只因他会害怕自己会因此而离开他。 这个高傲的男人啊,是他龙倾寒一生都难以割舍的爱。 龙倾寒走了上前,抱住了凤璇阳,意外地竟看到了凤璇阳眼底的泪光。 “倾寒,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凤璇阳的声音中含进了呜咽,他将自己无力的头靠在龙倾寒的身上,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歉意。 龙倾寒顺了顺他的背,竟发现此刻这个高高在上的凤教主哭起来,便如泪决堤一般,无法回流。 “我不怪你,我从不怪你。”哪怕你让了我舍了自己的命,我也不会怪你。最后这句话,他深深地放在心里,没有说出。 “倾寒……倾寒……那是我手头上仅剩的药了,你毕竟乃是过的蛊,慢心毒的用量与我不同,先时我抱了你后,便喂你服食了我的用量的慢心毒,却发现对你身体损伤过大,是以到后来我们相见后我便换了药量,可是如今没了它,你若再发作该怎办,你可知你每发作一次,寿命便会减少一分啊。” 龙倾寒的心紧紧揪紧了,原来自医王谷与凤璇阳见面后,他服食这慢心毒的反噬作用变小,是换了用量的缘故。他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凤璇阳的背,安慰道:“无妨的,我不在乎一天两天。再者,服食你的药也是可以的。” “不,你不知……”凤璇阳一愣,摇晃着身体站起,“每发作一次,便是减少一年的阳寿。而我的药对你……损伤太大,只会使得你中毒罢了。” 龙倾寒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严重。 “倾寒,”凤璇阳搂紧了他,双手在不停颤抖,“你可知你已犯症三次了,每一次你的双眸变红,便是你发症之时,也即是你寿命将要减短一年之兆。” 龙倾寒恍惚了一阵:“如此说来,慢心毒是目前能缓解我病症的唯一良方了。” “是,”逸出口的话,是道不尽的颤抖,“倾寒,你以为我乐意回去送死么,可是那是你的救命药,我不能不取。原先我怕你怀疑,便每次在情|事后方给你喂下,哄骗你。可如今,如今你既已知晓,那我又怎能让你出事!”凤璇阳掩住了自己的脸,痛楚地道,“都怪我,若非我给你服下连心蛊,我也不会……可哪知,我不过犯症一次,你却……犯症了三次,倾寒,如今我该怎办,我害怕,害怕后头你还会犯症,会先一步离我而去……” 龙倾寒听到后头,心里也苦得滴血一般 ,他搂紧了凤璇阳低声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我不会再让自己犯症,不会……再伤你一次,若果我再癫狂,你便点我睡穴罢,这般,好过我会再伤你。” “倾寒……”凤璇阳缓缓抬头,满脸心酸苦楚,“可我……” “甭说了,”龙倾寒轻轻捂着他的嘴,“是以至此,事实无法改变,我们便不要再纠结孰对孰错了。如今,我们当做的便是尽快赶去苗疆,好寻解救之法。” 他温柔地顺了顺凤璇阳的发:“我从未怪过你,若果真怪你,早在当初知晓你给我下毒时,便同你闹了。只是……”他微蹙眉头,不解地道,“只是方才依你所说,你曾见过羽尘,也曾向他讨教治蛊之法,可为何羽尘他却不将真相告知我……罢了,如今,当是想法子尽快赶去苗疆才是。”他甩了甩头,决定暂时先将洛羽尘瞒他之事放在一边。 凤璇阳深深地望了一眼那黑漆的洞穴,双拳攥得紧紧的,龙倾寒知晓他放不下,便拉过他的手道:“切莫再想着回去了,我不想你出事,路上我们小心些便是。” 凤璇阳狠狠地抿了抿双唇,便拉着龙倾寒快步远走:“走,我们即刻上路!” “且住!”龙倾寒停下了脚步,将凤璇阳生生地拉了回来。 凤璇阳不悦地蹙起眉头:“作甚!” 龙倾寒瞟了一眼凤璇阳腹上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心中宛如被巨锤敲打一般的钝痛。那道是凤璇阳身上最深的伤口,即便自己已经给他点穴止血,粗浅地包扎起来,但还是没甚效用,如今,经过方才的拉扯,伤口又裂开了。 这般情状,龙倾寒又怎能放心让凤璇阳赶路。 他眼底一黯,走过去拥住了凤璇阳:“你伤得不轻,今日先不赶路了罢,明日一早再走。” 凤璇阳的目光一凛:“我等不起。倾寒,你若累了,便先在此歇息一会儿罢,我……我先你一步赶去苗疆,后头我们再碰面。” “你疯了么!”龙倾寒一怒,呵斥道,“你此话是何意,便是在嫌我了么,我还不是为着你好,你身上的伤,我……”他双眸微微垂下,眼底流过愧疚的痛意。 凤璇阳轻叹了口气,回抱着他道:“我知晓你为我好,可我们真的等不起了,一次便是一年,我犹不知,这路上还会发生什么,你还会丢了多少年的阳寿。” 龙倾寒有些不悦地挣扎起来:“璇阳,这路上我吃过恁多次的药,还不是一样会犯症,你这药摆明便无甚效用,你又何必如此唬我。” 凤璇阳一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看不懂的神情,转瞬即逝,他没有再多说,只是搂了搂龙倾寒,便跨过他而去:“无论如何,我赌不起。” “那你便不顾你的命了么!”龙倾寒跨步上前,又拦住了他。 凤璇阳深深的墨瞳里倒影着龙倾寒惊忧的神情:“我赌不起你的命。”他再次坚定的将此话说出,毫不犹豫。 龙倾寒一怔,被他那般坚定的神色弄得自己都有些动摇了,忽地,他想到了什么,便又开口阻止道:“你忘了我,你我子母蛊连心,你身有母蛊,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是以,现下,当是以你的命为重。” 凤璇阳一怔,良久,他才冷冷地道:“且不说我这伤可会致死,便是子母蛊一说,你从何处听来的。” 龙倾寒也愣住了,他低眉沉思,这都是从洛羽尘口中听出的,但他想到先前洛羽尘对他有所隐瞒之事,又有些犹豫了:“我从羽尘口中听来的,他言说你身上的乃是母蛊,我的乃是子蛊,你若死,我必不能久活,莫非……”他微微睁大了双目,“莫非你未曾给我下过连心蛊?” 凤璇阳的脸绷紧了,他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下连心蛊之事是真,但……我又岂会给你下子蛊,子蛊其实……”他抚上自己的胸口,轻轻一按,“在我身上。” 一句话,宛如一道闷雷在龙倾寒耳边炸起,凤璇阳身上的是子蛊,那便是说明自己身上的乃是母蛊,那为何,为何洛羽尘要骗他,再者,为何凤璇阳要这么做,心里一阵恍惚,痛的喜的,翻涌而上,最后却只落得“感动”二字罢了。 “你为何要给我母蛊,你明知我……” “有别么?你我都中了红莲蛊,都将难保命,但你毕竟比我年少,总归会多活几年,而我却不同,我这双手杀人无数,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终有一日,老天必会收了我去,我不能拿我自己的命,来害你。倾寒,我的情,你当是明了的。”凤璇阳幽幽地说着,说到后头话语已经有些微颤抖。 “我明了,我明了的……”他如何不明了,世上也只得他懂凤璇阳对自己的深情。彼时,他曾一度以为,他付出的爱比凤璇阳还多,可到如今才发觉,凤璇阳对他的爱是他永远比之不上的。复生前,凤璇阳用死来诉说对他隐瞒了二十年的爱,复生后,凤璇阳又用自己的隐瞒来诉说对他的情。凤璇阳总是在无私的爱他,而他则是默默被爱,还恍然不知。 一瞬间,无数的感动涌上了心头,溢满了他的身心,他抱了上去,紧紧地搂住凤璇阳的身体,将眼底那抹感动的泪,流下凤璇阳的脖颈。 凤璇阳轻轻地抚顺他的背,安抚了几句:“走罢,我赌不起,你也赌不起,为了我们的命,我便是辛苦一些又何妨。” 龙倾寒低眉犹豫了许久,却也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走罢,我会看顾着你,你若有何不适,务必要快些说。” “好。”凤璇阳放开了龙倾寒,拉起他慢慢地走了起来。 两匹马已经没了,两人身上也受了伤,运起轻功极其艰难,是以只得慢慢行走。 然而没走几步,只见天色渐渐暗沉,原本便低沉的阴天,轰然间乌云密布,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天空乍然响起了闷雷声,俨然便是将要落大雨的征兆。 凤璇阳紧了紧龙倾寒的手,望了会天:“瞧来,老天也不帮我们。”他环顾了四周,发觉这里虽有些树木,但不足以避雨,再者,雷雨天在树下避雨极不安全,是以如今之计,唯有快速寻找可避之地了。 “万阴山上不是有覆阴教么?”龙倾寒的一句话道出,给了凤璇阳希望。 凤璇阳一怔,举目而望,便见在蜿蜒山路中,隐隐可窥一座在乌云之下的建筑模样。 他的眼里流露出不明的光,旋即便点了点头道:“我们运起轻功跑去罢。”他伸手一指,“要通往苗疆,终归也是要绕到覆阴教去。” “好。”龙倾寒点头应答,便与凤璇阳一块运起轻功朝上头奔去。 其实从千骨道的洞穴到覆阴教,从直面而看,其实并不甚远,但由于山路蜿蜒曲折,是以他们赶的路远比直面的路要多。然而他们还未赶到覆阴教,天空几阵闷雷响起,顷刻之间,豆大的雨珠便砸落下来。 他们虽可以运功阻挡雨滴,但思及还要保留体力继续前行,便削去了功力。凤璇阳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兜头罩在他与龙倾寒的头上,为他们俩挡去雨露。 龙倾寒微微侧头,看着凤璇阳这般为自己着想,已是不知该拿什么语言来表达内心的情绪。凤璇阳总是会在一些小细节上,让他感动。 龙倾寒微微一笑,便加快了步伐,与他朝前赶去。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蜿蜒的山路周围黑漆一片,不久之后,两人便赶到了半山腰的覆阴教门前。 还未踏进这座教门,两人便被这教派的气势所震撼。 只见教门之外,伫立着两座堪比两人大小的麒麟石像,高站而立,倨傲地俯瞰下方。门前的门匾,虽经过岁月的冲刷已有些腐朽,但仍旧是端正地挂在门上,上头龙飞凤舞的“覆阴教”三字,彰显张狂的姿态。 即便经过岁月的痕迹,这教派一如当年一般,高傲地立于山上,骄傲地接受他人膜拜。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这座教门,几层阶梯之上大开的门内,呈现出教派内的阔气。但不知为何,看到这里,有种心酸而莫名的感觉从心头涌上。 “倾寒,”凤璇阳唤了一声,“快进去罢。” 龙倾寒一怔,便与凤璇阳踏门朝前方大殿跑去,然而,仿若是在欢迎他们归家一般,在他们冲到大殿,回头一望时,发现那教门竟没有征兆地关上了。 龙倾寒直觉后脊一凉,心里涌上发麻的凉意。他环顾着四周,发觉自教门之内,左右两旁都栽种着排排高树,但因没落之故,那些树木大都已经枯死,教派里的地面,竟是用白玉青瓷而铺就,即便是黑暗的雨天,也透出亮闪的微光。 举目远望,才发觉这里大得惊人,但似有什么,从他心里萌生,总感觉有些怪异。 “倾寒,你在想些甚呢?”凤璇阳抖了抖那件湿衣,将其拧了干来,他回眸看着那大开门口的大殿,只见其内满目萧索,一片荒凉,入目的景象极其不堪,歪斜的座椅,布满尘埃与鲜血的地面,透出腐朽的哀伤。他眼波微动,怔怔地跨入大殿,遥望着曾经辉煌的地方。 龙倾寒也走了进来,看着凤璇阳那痴迷的目光,知晓他必是心中有感,忙走上前去安抚他。 凤璇阳感知龙倾寒的知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无妨的,只是看着这里,有些感伤罢了。” 他拉着龙倾寒沿着这宽广的大殿走去,染满尘埃的栋梁上满布*的气息,入目凄凉。走到大殿尽头,在几层阶梯之上,放置的乃是一把洒满了鲜血的金椅,即便经过那么多年,仍发散着缕缕金光,丝毫不减其耀眼的光辉。 凤璇阳愣愣地望着,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前,探手朝金椅摸去。然而甫一摸上,他便浑身一震,赫然发觉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六千*★,°*:.☆\( ̄▽ ̄)/$:*.°★* 。 感谢溪月和==俩位小萌物的霸王票,好开心(v3v) 73第七十二章·殿内高手暗中现 “璇阳,怎地了?”瞧着凤璇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龙倾寒关切地问道。 凤璇阳的眉头微皱:“倾寒,你过来瞧。” 龙倾寒走了上前,仔细一看,发现这金椅上鲜血满布,血液已经干涸许久,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有些疑惑地触手摸去,竟也是恍然一惊。 只因这金椅上没有一点尘埃,在这个满布尘灰,破落的大殿里,是极其不正常的。 凤璇阳的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似是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轻启双唇,正要说话,然而这时,却听一道重重地关门声响起,刹那间,殿门竟毫无预兆地关上,凄冷的大殿忽地黑了下来,目不可视。。 然,在两人还未适应这黑暗的光线时,只闻一阵剧烈的风动,一股强劲的真气便朝凤璇阳的面上扑来。 凤璇阳一惊,堪堪后退,身子一折,下弯腰,避过了脸上的攻击,但由于他身后有着金椅,避过了之后,仍是非常艰险,这时那躲在暗处之人趁此机会甩过一腿,便朝凤璇阳的下盘攻去。 说时迟那时快,龙倾寒手里的剑一挺,携着强劲真气的剑鞘便直冲那人的腿部打去,那人反应倒也快速,旋即收腿,一个后翻,复又隐藏到了暗处,不见了踪影。 龙倾寒扶起了凤璇阳,两人屏息凝气,背靠着背,寻找着那人的身影。这人出现在此处,还出手攻击他们,也不知是什么是善是恶,还是小心的好。 不过,这人隐藏身形的功夫倒也高强,两人武功高手在此,竟然都未发觉到对方的存在。 “不知何方高人,何不出来一见。”龙倾寒沉下了气,冷声道。然而空寂的大殿里,只响着他一人的声音。 “嗤,”凤璇阳不屑地嗤笑出声,“什么高人,依本座瞧不过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缩头乌龟罢了!”他朗声大笑,空荡的大殿里回荡着他的笑声,荡起了回音,可是那人还是没有出来。 如此更让凤、龙两人觉得古怪了,究竟是何人,竟然这般沉得住气。 凤璇阳久久不见那人出来,有些恼了,他旋身反手一拍剑鞘,赤煌剑出,灼目的红光扯裂了黑暗,龙倾寒的幽泽剑相伴左右,蓝色的光随之而出,在金椅的暗忖下愈发光亮。 凤璇阳放低了呼吸,拉着龙倾寒的手慢慢走下台阶,朝黑暗中走去。 龙倾寒一手拿剑,另一手与凤璇阳的手紧紧相握,虽然这样使得另一手不灵活,但是凤璇阳有何事,他可感觉得到。 这时,一样东西破空飞来,直冲龙倾寒的面门。龙倾寒一惊,右手一动,将剑上凝冰,宛如富有吸力一般将那东西平稳接下,使其立于剑上,而后反手一转,快速地将那东西折打回去。 只见“砰”地一下,那东西打在柱上,顷刻爆炸,接着浓烟从那东西里头冒出,呛鼻的气味从中而出。 还未来得及闭气,凤、龙俩人便吸食了不少烟尘,忽地一阵恍惚,只觉眼前的东西都变得迷糊起来,渐渐的步伐有些不稳了,没想到竟然会遭此突袭。 凤、龙俩人赶紧闭气,运起功法,呼吸吐纳,将那迷烟从体内挤压出去,然而那迷烟却端的厉害,似能从肌肤侵入一般,抵挡不住。 眼看着意识逐渐迷糊,凤、龙俩人侧身点头,旋即双双快速地拔足,朝殿门冲去。 然而,世事难料,这时又是一样不知名的东西朝他们打来,凤璇阳一惊,想到方才的迷烟,旋即运起冥阳功,将其吸附而来,操控在手里。 这时,一道低浅的惊诧声从大殿的上头传来,微不可闻,但凤、龙两人的武功如今已高上了一个台阶,很快便循声辩位,知晓了对方所在。凤璇阳旋即快速地将这被操控的东西朝那处砸去。而后,快速地拉起龙倾寒朝殿门冲去。 此处密不透风,殿门是唯一的通径。 然而,便在即将开门之际,一道黑影瞬息而至,直取正在开门的龙倾寒面门。龙倾寒一怔,翻手为掌,一道凌厉的冷风便朝那黑影打去,而这时,他也隐约瞧着了那人的模样,不,确切的说,他瞧着的是一对犀利宛如隼般的双眸。 “寒凝绝?”森冷的话语从那人口中逸出,便在龙倾寒为之愣怔时,一道强劲的掌力从他手中凝出,直取龙倾寒的上半身。 龙倾寒一怔,使了一个剑花,斜斜而刺,瞬息间,已是刺出数剑,然而那人反应倒也忒快,旋身一闪,身子一矮,数剑竟都被他躲了去。 凤璇阳不知为何,竟然停下了动作,拧眉,看着他们俩的打斗。 龙倾寒遇上一个高手,眼底都浮现了浅浅的笑意,他“唰唰”几剑刺出,银色的蓝芒刺空划过,直取对方要害。能与高手对敌,本便是习武之人所喜,因而他自然高兴。 他反身一跃,跳上了柱子,双脚宛如平地一般,紧贴柱上,竟从上往下与龙倾寒相斗。 一道剑芒射出,那人从腰带间拔出了一把银色的软剑,宛如一条巨蟒一般,蜿蜒着爬上幽泽剑。 龙倾寒反手一掌,冰寒的掌风刮过那人的脸,他回身一翻,从那人头上跃过,在半空时,使出一记弧剑,划出一道蓝光。那人反手一剑挡上,而后足尖一划,从旁跃出。 龙倾寒朝地一划,一道冰寒的剑气便划破了地面,强劲的剑气从地底涌生,朝那人打去。 那人一凛,翻身跃起,手上凝掌,朝地上一拍,瞬息在地上竟旋起了一股吸力,朝龙倾寒袭来。 龙倾寒一怔,这武功……他身子一直,运起层层功力,足下的地方渐渐凝起了冰层,携带着寒冷的冰锥,朝那人所在扑面袭去。 那人一愣,凭空翻起,借助吸力,跃上了柱子。 龙倾寒的冰锥旋绕而上,击打上冰锥,深刺入柱子里,笃笃几声,柱子上便上满了冰锥,而这时那人借助冰锥做踮脚之物,凭空滑下几道剑气,打向龙倾寒。 龙倾寒执剑方要划开,却见凤璇阳的身影突地跃到了他的前头,赤煌剑的红光一闪,便将那强劲的剑气反划,反朝那人击去。趁那人躲避的良机,凤璇阳凝起掌力,手心里宛如一道无尽的漩涡在流动,瞬息大殿上歪倒在侧的桌椅都随之动弹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一股气旋环绕在他的周身,带着焦灼的火光迸发。 那人一怔,还未得反应过来,便觉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一股吸力,竟朝凤璇阳的所在扑去。他跃下地面,使出千斤坠,自己的手上也凝起了吸力,与之抗衡。 但,凤璇阳的功力毕竟经过先前的突破,更上了一层楼,是以这一下,那人竟略逊了一筹,脚步开始随风挪动起来。 凤璇阳勾唇一笑,足尖一点,就携带着强劲的吸力朝那人攻去。那人反应不急,方能站稳身子,便见一掌挥来,情急之下,只得将全身功力放置右掌,与凤璇阳对接而上。 然而,方一对掌,那人心里便喊出了一声糟,只见自己的真气竟忽地从身体涌出,朝凤璇阳的掌心里流去,而自己的身体渐渐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焦灼感,仿佛体内在被烈火灼烧一般。 而这般近距离的对接,他双目一瞪,便清晰看到了凤璇阳额头上的红莲印记。 “你……”那人眼底流露出惊诧的神情,连自己此刻的危机都顾不上了。 这时,凤璇阳嘴角弥漫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源源不断的真气传来,只觉先前因为强行突破武境的身体,也慢慢地舒缓起来,不适感也消失了。 然,便在那人以为自己将要因内力枯竭而死时,凤璇阳却忽地放开了他。那人堪堪后退几步,清咳了一声,呼吸吐纳,发现自己体内还留有两层的功力,他眉头一皱,方要开口,却见凤璇阳一脸精神地扭了扭自己右手的手腕,笑道:“你的身体本便不适宜修习冥阳功,强行运功修习,只会徒增自己身体的损伤,本座吸食你的功力,可谓救了你一命,是以,切莫责怪本座不近人情。” “你……”那人有些惊诧,凤璇阳是怎地看出来自己的武功,且凤璇阳那身与自己一样的冥阳功,又是怎地回事。 “你们究竟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那人看了一眼走到凤璇阳身边的龙倾寒,又将目光放到了凤璇阳额头那记红莲之上,目光深锁,流动出不明的光。 凤璇阳抱起胸,笑了起来:“你不知本座是何人,但本座却猜着了你是何人。”他负起了手,在那人的身边绕了一圈,敲击着下巴,笑道,“能在此出现,犹有一身冥阳功功力的,唔,纵观江湖,本座也只想得到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的专栏,酷爱来戳戳哟 74第七十三章·原是亲人久未见 “那便是昔日万阴山大战中,一直都未出现的覆阴教前教主俞年明,也即是魔月段书青的岳父。”凤璇阳朗声,将对方的身份道了出来。 这时,龙倾寒眼见危机解除,便走了过去,将殿门拉开,些微的明光照耀进来,覆在了三人的脸上,这下,他们才看清俞年明的模样。 只见他年约六旬,头发花白,面现老态,但即使他已年纪不轻,却依然背脊直挺,目光如炬,散发出犀利的光芒。 凤璇阳双眼微微一眯,不明意味地看着俞年明,抱胸道:“如何,本座未说错罢。” 俞年明深深地望着凤璇阳额际的红莲,皱紧了眉头:“你是何人?” “呀,”凤璇阳走了过去,将自己俊俏的脸庞凑到了俞年明的面前,道,“你瞧本座的脸,还认不出来么。来,给你再瞅瞅,像不像,像不像……”他忽地压低了声音,低沉地道,“像,抑或是不像。” 俞年明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越蹙越紧:“你……” “璇阳,”龙倾寒走了上来,将他轻轻拉开,“你切莫吓着你的外祖了。” “外祖?!”俞年明忽地愣住了,他微微睁大了双瞳,诧异道,“你方才说甚?!你……”然,待一看到龙倾寒的容颜,他又愣住了。 “嘿,”凤璇阳凑了过去,摸了摸龙倾寒的脸,笑着道,“怎地,莫不是多年未见本座,老头子连本座长的啥样都给忘了罢。” 俞年明不明意味地左看右看,眼底的诧异更甚:“老头子?你……你们究竟是何人。” 凤璇阳趁机啾了龙倾寒一口,搂着他笑道:“本座乃是九天教教主凤璇阳,他呢,便是本座的夫人,天剑宗的少宗主龙倾寒。如何,这个身份可够震撼?外祖。”最后的那句外祖,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在这凄寒的夜里,竟漾出了亲情的温暖。 “你……”俞年明犹有些不敢相信,“怎地可能,你不是……” “哎呀,你连自个儿的外孙都不认得了,本座甚是伤心,”凤璇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状似伤心的道,“老头子,你忘了么。当年你探听了我所在,便将我从龙越家中劫出,带着我离开。之后,我同你相处了数年,你便将我带去了九天教,而老头子你呢便悄声离开了。是以说来我们分别已有数年了,老头子你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瞧你还不信,这么说罢,”凤璇阳拿右手击打着自己的左手心,一点一点地将过去的事情点出,“唔,那时本座犹年幼,许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嗯,似是三岁时,同人玩闹,从树下坠落下来,那时还是您接着我的……” 原来当年凤璇阳离开龙家是被俞年明劫去了,龙倾寒心里一松,然而待听到凤璇阳后头的话时,竟忽地插话了进来道:“且住,你方才说甚?”方才他脑中闪过一丝光,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嗯?本座说幼时时掉了下树,倾寒你怎地了,反应如此之大,莫不是……”凤璇阳走过来揉了揉龙倾寒的发,“莫不是你要告知本座那时同本座玩耍的是你罢?嗤,本座那时三岁,倾寒你才多大呢,况且那时本座早已离开了龙家,不知跑哪去咯。” 龙倾寒拍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没甚,是我想太多了。” “嗤,倾寒,说来,你幼时时也曾同龙末嬉闹,摔下树罢,如此说来,你同本座倒真是心有灵犀呢。”凤璇阳吹了一口气到龙倾寒的脸边,悠闲地玩弄他。 “走开,”龙倾寒拍开了他的脸,“继续说你当年的事罢,最好,将你儿时尿床之事都给抖出来。” “尿床?”俞年明忽地双眼一亮,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再说说,你几岁时还尿过床。” 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他盯着龙倾寒,恶狠狠地咬牙道:“五岁。” “嗤,”龙倾寒忽地笑了出来,想不到凤璇阳五岁时竟还尿过床。 俞年明双眼又是一亮,不明所以地盯着凤璇阳与龙倾寒看了一眼,复又问道:“我送予你的第一把剑名唤什么?” 凤璇阳勾唇一笑,转过身来,正对着俞年明,将口中的话斩钉截铁地道出:“本座记得,那把剑名唤逐阳,当年您送予我时,还曾告诉本座,这把剑便犹如本座的人生一般,追逐旭日,永不言败。” 俞年明似忆起了什么,他的双瞳愈睁愈大,脸上的诧异愈甚:“你……”他一个愣怔,想了想继续问道,“你幼时时,我教会你的第一招名唤什么?” “……”凤璇阳的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从嘴巴里逸出一句话,“猴、子、偷、桃。” “嗤。”龙倾寒憋不住笑了出来,不愧是一家子的,这般下流的招式也只得凤璇阳的外祖教了。 俞年明脸上渐渐浮起了温和的笑意:“那我教会你这招时可说过什么。” 凤璇阳的嘴角又抽了抽:“您说这招虽阴狠了些,但特适合我这般没有脸皮之人使用,而后头您又教我三招,分别名唤偷天换日,扶风败柳,春风一度。” “噗嗤。”听着凤璇阳那恶狠狠的语调,龙倾寒笑得更欢了。 俞年明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仔细地打量了凤璇阳一眼,眼里流露出了欣慰:“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还活着……”忽地,他一把搂住了凤璇阳,激动地道,“不会错的,这事儿也只得他知晓,恁多年了,原来你还在。” 凤璇阳眼里的柔情都快化了:“是啊,我还活着,老头子。”他拥紧了俞年明,轻拍着他的背,一滴泪从他眼底流出,“分离恁多年了,你也不来寻我,我以为你已……却没想,你也还活着。” 俞年明轻轻拍了拍他,放开了这个拥抱,悄悄掩过面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出口的话里含着呜咽:“我今日实是太高兴了,没想时隔多年,今时今日竟还能遇上,我……”他的话语愈发颤抖,竟别过了脸去,老泪纵横。 凤璇阳走上去,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俞年明微微一怔,而后又掩面而泣。凤璇阳叹了口气,安慰道:“我也实是没想着,还能见着你,这么多年了,我也一直在寻你的下落,却是探听不到,却没想,你竟还留在这里,一直未离去。” 俞年明摇了摇头,哽咽道:“此处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儿,我的一切都在此,女儿,女婿都在,我还能去哪儿,还能去哪儿。”一句“还能去哪儿”重复了三次,可见他话语中的悲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到头来一无所有,陪伴他的只有几座坟冢与腐朽的建筑,这些年的日子,他该是有多凄苦。 “前辈您这些年都是在此度过的么?”龙倾寒走了上前,左右环顾了一番,问道。 俞年明一怔:“你……罢了,不错,我一个人待在此多年了。这些年,我便是来往于苗疆,以购置所需物品。好在苗疆地远,甚少有中原人前去,是以这些年来,我也未被歹人发现,谋害性命。但我的女儿女婿就……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里满含痛意。 龙倾寒怔了怔,自己也被他感染得酸涩起来,每次听到魔月之事,他心里都不舒服。如此天之骄子之人,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甚是凄凉。 “逝者已逝,还请节哀。”这种时候,龙倾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诶诶诶,老头子,”凤璇阳锤了锤自己的肩头,有些疲惫地道,“此处可还有些可供咱们歇息的地方,咱们一路赶来,累得半死,还险些丧命,你还不好酒好菜招待招待。” “璇阳,你怎地这般同你外祖说话,”龙倾寒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走上前恭敬地道,“前辈,你切莫太在意,我们这一路赶来也实是累了,再者想来璇阳也有些体己话想同你说,是以,不知可有让我们歇息对谈之处。”他看了看四周那黑乎乎的地方,微微蹙起了眉头。 “诶,倾寒,”凤璇阳一把搂过他,抓起他的头发就往他鼻子里头凑,“倾寒,你这般说便不对了,本座唤了他多年的老头子,早改不了了。只因他忒坏了,只会教本座猴子偷桃,不是老头子是甚。” “啊啾——你混——啊啾——啊啾——”龙倾寒被他弄得连打喷嚏,不由得恼了。 俞年明的双眼蓦地一亮,有些微怔。 龙倾寒狠狠地瞪了凤璇阳一眼,便走了上前:“前辈切莫在意。” “哎呀,倾寒,你怎地总是前辈前辈的称呼,你可是本座的夫人,当是同本座一般唤作老头子或是外祖才是。”凤璇阳直接插话进来,将原本恭敬的话语给捣乱了。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便索性不说话了。 俞年明深深地望了一眼龙倾寒,转身迈步便走:“走罢,我带你们去后殿歇息。” 凤璇阳开心地牵起了龙倾寒,大摇大摆地甩着手跟了上去。 如今天色渐渐明朗,方才豆大的雨点已消失,换成了细小的雨滴。俞年明带着他们绕出了大殿,在雨幕中缓缓地行走。 许是开心的缘故,凤璇阳一直都挂着一副笑脸,拉着龙倾寒走路时都一蹦一跳的,宛如一个小孩一般。 而龙倾寒也没有理会他,兀自在环顾着这四周的风景,淅沥的雨幕笼罩着这沉寂古朴的建筑,覆上一层淡淡的薄雾,在这一刻,原本寂寥的地方,都如同仙境一般,镀上了一层纱。 若果这里,恢复了原样,定是很美的罢。 一路走去,大小院落环绕,半途上还有一座小小的拱桥,连同着弟子的住房。  宽大的练武场上伫立着许多雕塑,彰显繁华。 俞年明一直带着他们走,到了尽头,竟觉这里如换了一个地方一般,没有腐朽破落的感觉,便如同还有人住一般。这个庭院,比之那些弟子房要大上许多,在房门前有一大块的空地,旁边放置着不少武器树桩,俨然便似个练武场。而在这旁边,竟有一株大树,高站而立,相比周围都枯死树木,显得极其夺目,翠绿的叶子,伸展开来,在地上罩下一大圈阴影。 龙倾寒定定地望着这株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 俞年明走了过来,长叹一声:“唉,此处的庭院,乃是我女儿及其女婿的,他们……” “哇——”凤璇阳惊讶的声音从里头传出,龙倾寒一怔,便微微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俞年明叹了口气,也进去了。 只见这庭院里分布有四个隔间的房,相对而望。而凤璇阳此刻正在一个隔间房里的床上,开心地打滚:“这地儿还真美呢。” 龙倾寒环顾四周,发觉这房间里布置整齐,毫无尘埃。 龙倾寒不悦地拉起了凤璇阳,道:“你怎地这般乱睡,指不准这是前辈的床呢。” 俞年明笑着摆了摆手:“这并非我的,让他睡罢,今日你们在此歇息便可。这个庭院乃是我们一家子所居,此间房是书青弟子的。当年我归来后,不忍他们的住房如此破败,便重新整修了一番。唉,看着这整洁的房,方能骗自己他们还活着。” 龙倾寒心中一疼,抿紧了唇道:“这……” “诶倾寒,”凤璇阳拉了拉龙倾寒的手,“本座是何人,这偌大个覆阴教都是本座的,本座睡哪不可。再者,奔波了恁个久,你也受了不少伤,还是快些沐浴了睡罢。” 俞年明闻之一怔:“是了,我怎地忘了,来,我带你们到后山的活泉上去泡上一泡。” 龙倾寒双眸一亮,喜道:“后山有活泉?”他本便好洁,如今弄得这般狼狈,早便想去沐浴干净了。 俞年明笑着点了点头:“走,我带你们去。” 凤璇阳也乐得蹦起,急忙一把拉着龙倾寒,一把拉着俞年明跑了出去:“快快快,快去,本座也憋得不行了。”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个空寂的教派里,让这凄冷的地方镀上了一层暖意。 不一会儿,在俞年明的指示下,三人便被凤璇阳带到了后山。瞧着这股山上流下的活泉,一股自然的清心味道从鼻头涌上。龙倾寒完全陶醉在了这股活泉的凛冽中,真想不顾一切便跳下去沐浴。 凤璇阳笑着将手里的包袱一丢,从里头取出了两人的衣裳,放好,然后一跃,就要扑到龙倾寒身上。然而一只手快速地抓来,扯住了他:“你凑甚热闹,先过来,咱们先叙叙旧,让你的夫人先洗。”俞年明笑道。 “喂喂喂,”凤璇阳不满地动了动身子,结果却被俞年明越带越远,最后只能晃悠着两只手朝龙倾寒求救,然而龙倾寒只是微笑着目送他离去,也没上前阻止。 待他们走后,龙倾寒这才放心宽衣解带,将自己的肌肤浸入活泉之中,闭目侵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牌专栏,求戳求包养(v︶v) 75第七十四章·终成眷侣入洞房 龙倾寒起身穿衣时,凤璇阳与俞年明正好归来。 凤璇阳一看到那洗得干干净净,一身清爽的龙倾寒,便双眼一亮,脚尖一蹦,直往龙倾寒身上扑去。 然而龙倾寒旋身一转避开了,凤璇阳回身不及,扑通一声,他又一次掉入了水中…… 龙倾寒回头望了一眼那呛了口水从水里浮出来的凤璇阳,冷冷地道:“脏,莫碰我。” 凤璇阳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马上扑上去,把龙倾寒吃干抹净了。 俞年明的脸上犹挂着泪痕,如今看到他们这般互动,他捋了捋胡须,脸上浮现出了慈祥的笑容。他侧头正对上龙倾寒的眼,眉目里流动起不明的暖意。 “小子,你便在此好好洗个干净罢,来,倾寒,我们到屋里去谈谈。”俞年明走了上前,亲切地呼唤着龙倾寒的名字。 龙倾寒微微一愣,侧头对上俞年明那快化了般的柔情,总觉得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忽然被俞年明如此亲切地称呼,他犹有些不自在,脸上微微浮现一层薄色,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俞年明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轻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他走过来虚推了龙倾寒一下,便带头朝前走去。 “来来来,陪我老头子聊几句,”俞年明边走边唏嘘道,“想想,恁多年过去了,都没个人陪我老头子聊天,今日,倾寒你同那小子你可得好好陪我聊个够。” 龙倾寒笑着点了点头:“好。” 俞年明一边走,一边侧头看向龙倾寒,只见龙倾寒一直走在他半步之后,礼数尽全,他会心一笑,摇了摇头,道:“倾寒呐,你不必如此拘礼,其实你……”他深深地望了龙倾寒一眼,“你同那小子那般唤我老头子都可,切莫同我如此拘礼生分。” 龙倾寒一愣:“万万不可,您是老前辈,我是小辈,怎地可以如此失礼。” 俞年明的眼底一亮,笑道:“如此说来,你这是在责怪那小子失礼了?” 龙倾寒微怔,有些赧道:“非也,只是璇阳的性子较为……嗯……活泼,我毕竟沉闷守礼,是以便……”后头的话,他却不知该怎么了说了。 俞年明笑了笑,道:“那你便唤我一声外祖罢,左右你也是那小子的夫人,唤声外祖也是应当的。” 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怎地,龙倾寒发现俞年明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期待之情,这下让他也不好开口拒绝了,但是,想到自己同凤璇阳也没什么名分,这般叫唤也实是不好。 他摇了摇头,道:“前辈,这声外祖我……” “怎地,莫非叫个称呼都如此难么?”俞年明脸色有些变了。 看到俞年明有些生气了,龙倾寒更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唇,思索着道:“非是我不愿,而是我同璇阳只是普通的恋人关系,名分什么的都无,这声外祖,原谅我实是叫不出口。” 俞年明沉声道:“你便是这般看待你同那小子的关系么?” 龙倾寒一愣,连忙辩解到道:“不,在我心里,我同他已成亲,只是……” 俞年明阴沉的脸瞬间便变了个样,朗声笑道,“哈哈哈,你肯认了这关系便好。那今日我老头子便为你们做主,让你们把这亲给结了。” “什……什么?”龙倾寒被这突然的消息给怔住了,他呆愣了好一会,才问道,“前辈你不阻止我们?” 俞年明不解地挑眉:“阻止你们甚?” 龙倾寒抿了抿唇:“我与他同是男子,此生若是相亲,便不会有子嗣,你……你不阻么?” 俞年明朗声大笑起来,他拍了拍龙倾寒的臂膀,眼里浮现出慈祥的柔光:“只要你们过得开心便好,至于子嗣问题,以后领养一个,便好。” 龙倾寒愣住了,他实是没想到俞年明会同意,毕竟凤璇阳乃是他唯一的外孙了,他们成亲后,凤家一代便要断送在他们俩的手里。 俞年明淡淡地笑了笑,他又拍了拍龙倾寒,用温柔的语调道:“你瞧,我没了子嗣,可是却多了一个外孙不是。成了,这事便这么定了,你呢,还不快些唤我一声外祖。” 龙倾寒犹在欣喜中回不过神来,犹豫了许久,这才软软地开口道了声:“外……外祖。” “哈哈哈,”俞年明大笑起来,欣慰地点了点头,便亲切地拉起了龙倾寒的手,边带着他往房里去,边问他喜欢吃些什么等诸如此类的关切话语。龙倾寒边笑边答,渐渐的,他也放下了心里那拘束的礼节。 而俞年明本便是个不拘礼节之人,不若也不会同凤璇阳那般随意打闹了。 龙倾寒被他带动得也渐渐放开了心房,与他愈发亲密起来。龙倾寒这才发现,原来俞年明许多喜好同自己一般,恍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默契感。 两人笑着聊了许久,俞年明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说去准备些东西,以备今夜洞房之用,龙倾寒旋即也站起身,言说要帮忙,可俞年明却神秘兮兮地婉拒了。 后来,龙倾寒也只得一个人坐在房里,静静地饮茶沉思,淡淡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那笑意似化开了一般,怎么都消不去。离家如此久,有时候他总会想起家人。而这一次,却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一种家的归属感。这是,他与凤璇阳的家。 一双手悄悄地环上他的腰,轻热的呼吸喷洒在了他的颈侧。他微微一愣,温柔的笑意弥漫在了脸上,轻轻地覆上腰间那温厚的手,恍然间,生出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感。 “如何,谈得可还愉快?”凤璇阳低沉而蛊惑的声音窜入耳眶,挠得他都酥了。 龙倾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老头子已同我说了,今夜我们俩成亲,你可唤他外祖了?” 龙倾寒脸上一赧,点了点头。 “倾寒……”凤璇阳柔声一唤,轻轻地啄上了他瓷白的脸蛋,话语里满富深情,“你可知我等着这一日,等了许久了……”宛若等了千年万年,才等来这么一刻,宛如那久等的昙花开放,但恍然生出一种害怕它转瞬即逝的惶恐。 凤璇阳紧了紧手里的怀抱,害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一双柔软的手按上了他的手,仿佛心有灵犀般,龙倾寒柔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 “倾寒……”只言一句,竟让一向高傲的凤璇阳不由得潸然泪下,滚烫的泪水滑落脸颊,流入那瓷白的肌肤,“我等了许久了,许久了……”他喃喃着说着这些话,这份感情仿佛沉寂了多年,才得到释放。 龙倾寒转过身来搂住了凤璇阳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口:“我也等了很久了……” 一记深吻霸道地落下,吻过唇齿,吻过每一寸一隅,灼热的气息,点燃了他们的深情爱意。 俞年明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动人的场景,不知为何,他心里一酸,竟也想跟着流起泪来。 察觉到有人进入,龙倾寒怔了怔,便推开了凤璇阳,脸上的晕色犹未减,在瓷白的脸上特别明显。凤璇阳会意地啄了他一口,便走了上前,接过俞年明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俞年明也走过来道:“咳咳,想来是我打扰你们了,不过今夜洞房花烛夜你们再亲近也不迟。” 龙倾寒脸红地偏过了头去。这时,凤璇阳将目光放在了俞年明带来的东西之上,信手拿起,抖了抖,却见竟是一件赤红的衣裳。 “这是……”凤璇阳惊诧地问道。 “此乃书青生前所着的衣裳,因是红色的,我便拿来给倾寒,作喜服用了。来倾寒,你快些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俞年明解释道。 龙倾寒捧起凤璇阳硬塞过来的红裳,犹有些犹豫地道:“此乃你爹的遗物,不妥罢。” “有何不妥的,”凤璇阳挑起了眉头,与俞年明对视了一眼,“快穿快穿,本座的爹不便是你的爹么!”他一急,扯过那红裳,动手便要解开龙倾寒的腰带。 龙倾寒一恼,拍开了他的手,觑了一眼隔间,道:“我自己来。“说完,他便拿着那红裳走进了隔间换起衣来。 他走后,凤璇阳与俞年明深深地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们没有说话,但彼此都知道心里所想。 不久,龙倾寒走了出来,那一身红色的华裳,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不宽一分,不窄一寸,恰好地包裹着他纤瘦的腰身,红色的衣裳,衬得他的肤色更是瓷白无暇,素白的脸上都晕起了淡淡的绯色。 “这……”俞年明喃喃着,走了上前,握着龙倾寒的手臂,感慨道,“这身衣裳实是太适合你了,我差些便以为是书青回来了。你……”想到了逝去的人,他掩过了面去,潸然泪下。 凤璇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俞年明的背,抿着唇,什么话也没说。 而龙倾寒则是看着这身衣裳愣愣地发傻,直待凤璇阳拉着他走到俞年明的面前,道了声:“快唤一声外祖。”他才反应过来。 “外祖。”龙倾寒会意一笑,轻声唤道。 “好好,”俞年明抹去了眼底的泪,点头乐道,“现下,我便有两个外孙了,雨杉与书青在天之灵,必会很开心的。来,快来,此处没有什么东西,也只得一壶茶,两个红烛罢了,委屈你们俩将就一下,将其当做喜堂罢。”他招了招手,唤着他们俩上前。 凤璇阳笑着拉过龙倾寒的手,唤道:“成了,本座岂是这般拘束之人,倒是倾寒你,你可介意?” 龙倾寒笑着摇了摇头:“此生能与你一起我便足矣,区区一个形式我又岂会在意。” “好!”凤璇阳拉着龙倾寒一同跪下,对着坐下来的俞年明,双双叩拜了三拜,拉着彼此的手,结下永不离弃的爱恋。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宾客,没有司仪,只是三拜高堂,便简单作结。叩拜后,两人倒了一杯茶奉给俞年明。 俞年明脸上的喜色都快化了一般,他笑着接过,轻啜了一口,弯腰扶起他们俩:“都起来罢,起来罢。”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起身,牵起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夫人。” 龙倾寒笑着点头应了。 “哈哈哈,”俞年明喜极而泣,“好好,今日我太开心了,雨杉、书青啊,你们的孩儿终于成亲了。我……”他一时激动,又掩面低泣起来,他挥了挥手,“你们快去洞房罢,甭顾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老头子……”凤璇阳走上前,想安慰他,却被俞年明拒绝了,“去罢。” 凤璇阳点头,便同俞年明告了声,拉着龙倾寒离开了。 俩人回到先前凤璇阳躺着的那个房间里,凤璇阳轻叩门扉,回头,正见龙倾寒幽幽地望着这里打量。 凤璇阳笑着搂过他:“想些甚。” 龙倾寒将自己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笑道:“我实是想不到,我们俩会能成亲。只是可惜,我爹娘不在,我……”他双眸一黯,他爹如此反对他们俩,若是他知他们俩成亲,不知会怎么想。 凤璇阳心知他的忧虑,便搂紧了他道:“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岳父大人接受我们的。” 龙倾寒一恼,拍开了他的手:“什么岳父大人,你应唤作爹。” 凤璇阳一愣,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就扑了上去,把他往床上扔:“好你个龙倾寒,敢情你胆子大了,骑到本座头上来了,看本座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翻身上床,把龙倾寒使劲往床里挤,动起手挠龙倾寒的,逗得龙倾寒哈哈直笑,温馨的房内,都弥漫着他们甜蜜的笑意。渐渐地,笑声低沉下来,慢慢地被舔吻吮吸的声音所覆盖,而后旖旎风光,红烛帷帐,这是属于他们的新婚之礼,一生中最动情的时刻。 待□的余韵消散时,龙倾寒无力地趴伏在凤璇阳的身上低喘,凤璇阳温柔地抚顺他凌乱的长发,轻轻在他额际落下一吻。今日的龙倾寒异常的热情主动,让他尝到了*蚀骨的滋味,若非因先前受伤之故,两人都略为疲惫,只怕俩人非折腾个几次不可。 凤璇阳动身从散落的衣裳里取出了伤药,轻轻地抹在龙倾寒被吸血蝠啃咬的伤处,温柔地化开。待擦完后,龙倾寒接过伤药,也给凤璇阳擦了擦身上的伤。 这时,凤璇阳微微瞥眼,才发觉不远处的桌上放置了一些干粮食物,他笑了笑,拉开龙倾寒的手,放了下来:“我去给你拿吃的。” “嗯,”龙倾寒点了点头,翻身从凤璇阳身上下来,靠在了床里。 凤璇阳啄了他一口,便翻身套上一条外裤,去取食物。 他倒了一杯水,笑着转身便要回床上,却听身后一声闷哼响起,仿若痛楚的□。他浑身一震,急忙放下东西,跑了回去。 而入目的情况让他为之一惊,只见龙倾寒脸色惨白,紧咬着双唇,身上颤抖地冷汗直流,而他的左臂上一个赤色的红莲正灼灼显现! 作者有话要说:(﹁ ﹁ )这文还木有那么快完结的,很多事情还木有交代完……所以,乃们不要抛弃我哇/(tot)/~~ 今天炖肉,和谐内容请戳文案(* ̄︶ ̄)y 看在今天炖肉的份上,专栏求戳求包养(v︶v) 76第七十五章·惊知红莲蛊无解 “倾寒!”凤璇阳焦急地扑过去抱住了龙倾寒,慌张地探向自己的衣袍寻找药物,然而他的手却忽地顿住了,这时他才恍然想起没有药了,那药早已被丢落在了千骨道的洞穴里。 “怎么办,怎么办。”凤璇阳焦急得不知所措,只能运功帮龙倾寒抵消痛楚。然而龙倾寒的痛症并未因此而缓解,反而愈加疼痛,口中开始逸出痛楚的呻|吟,那迷蒙的双眼里涌上了血色。 这时,凤璇阳猛然想起了俞年明,他急忙大声唤道:“老头子,老头子,快过来!” 他边说着边快速地给龙倾寒套上了裤子,没过多久,俞年明便冲了进来。 “怎地了!”远远闻见凤璇阳那急切的呼喊,俞年明便心觉不安,而待一进来看到龙倾寒那副模样,他惊诧了,赶忙过去扶好龙倾寒,探手过去给他把脉。 “老头子,怎样了!”凤璇阳搂着龙倾寒,急切地问道,不过须臾的时刻,他竟紧张得全身是汗。 俞年明的脸色愈来愈沉重,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了,自然沉得住气,他抿紧了唇,放开了龙倾寒,郑重地嘱咐道:“抱紧他,你运功将他紊乱的真气平复,必要时,可吸食一些他的真气为己用,我去取银针给他扎针。” 凤璇阳重重地点了点头,便盘起腿坐在龙倾寒的身后,触上龙倾寒汗湿的后背,运起功力,这时,凤璇阳才发觉龙倾寒体内的真气极其燥乱,血气翻涌,若非他的功力有吸功作用可助其真气平复,只怕龙倾寒这般下去会走火入魔。 不多时,俞年明带着银针奔了进来,对着凤璇阳点了点头,便一人在龙倾寒的面前扎针刺穴,一人在他身后运功疗伤。 这场救治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龙倾寒惨白的脸渐渐在两人的相助下恢复血色,而他早因疼痛昏迷了过去。 凤璇阳渐渐收功,呼吸吐纳,俞年明也收起了银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凤璇阳心疼地放好龙倾寒,温柔地给他穿上衣裳,而俞年明则转身收拾银针。两人竟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担忧的情绪却弥漫在两人之间。 凤璇阳轻柔地拿布巾沾了些水,给龙倾寒擦拭身上与脸上的汗水,爱怜地抚摸着他的脸。 “为何,他会这样。”凤璇阳喃喃着开口,竟发现此时自己的嗓音满含颤抖,差些连不成句。 俞年明长叹了口气,问道:“他如此这般发症,有过多少次了。” 凤璇阳一怔,回忆起龙倾寒血色上涌的情形,心中大痛,黯然道:“此次应是第四次了。” “什么!”俞年明惊诧地睁大了双目,“竟有如此多次!” 凤璇阳敛下眼底的痛楚,点了点头,将龙倾寒数次发症时的情形都告知了俞年明,而后忏悔地道:“都怪我,若果他未跟着我,安然留在天剑宗,兴许他便不会……”后头的话,哽在了喉头,竟无法发声。 俞年明长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唉,这都是命,也怪不得你。以后你想法子,切莫让他受太多的刺激了,尤其是你,他在乎你的事,方会如此犯症,与其责怪你自己,倒不如你安分些,莫让他再因你之事而犯症。” 凤璇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知晓了。不过,今日他为何会突然犯症。” 俞年明摇了摇头,不解道:“这我便不知了,兴许是这几日来压抑过久,操劳的缘故罢,尚有,你……咳,你们奔波数日,当是节制些才是。” 凤璇阳一赧,假借咳嗽掩饰尴尬。忽地,他想起了一事:“是了,我随身带着的缓解他蛊发的药已没了,他……” “药?”俞年明一愣,恍悟道,“你是指慢心毒?” 凤璇阳点了点头:“不错,起先我身上带着的慢心毒遗落在了千骨道的洞穴中,后来倾寒他犯了症,全靠自己强压下血气,都未能服药。” 俞年明抿紧了唇:“想来,必是因此的缘故了,强压血气,极其损伤身体,长久这般积压,终归会发症的。以后你得看顾些他。至于慢心毒,终归只是缓解之用,做不得长远打算。” “那该如何办!”凤璇阳急切地问道,”我寻遍了所有良方,也只找得慢心毒来解,那……红莲蛊……” 俞年明的眉头越皱越紧:“当年书青犯症时,我便随他到苗疆那打探出了银针刺穴之法,可缓解症发,但终归不能根治。听书青说,这红莲蛊似是连苗疆之人,也无法根治。” “什么!”凤璇阳震惊道,“可劳启扬却说他们寻到了解救之法。” 俞年明不满地挑眉:“想来那是糊弄你们的罢,当年书青犯症时,我也另寻过法子,可压根便无法救治,红莲蛊根本便是一种死蛊!” “可恶!”凤璇阳忿恨地一锤大腿,“若非那些下蛊的老头,尚有那个道……” “咳咳……”轻微的咳嗽声从凤璇阳耳边传来,凤璇阳一惊,生生住了口,回头望去,却见龙倾寒似被惊醒的缘故,幽幽地睁开了眼。 “璇阳,”龙倾寒虚弱地扯了扯凤璇阳的衣袖,凤璇阳连忙关切道,“倾寒,你可还好,可要喝水?” 龙倾寒无力地眨了眨眼,凤璇阳便抱起了他,接过俞年明倒来的水,缓缓给他喂下:“慢些喝。” 温热的水下了肚,身上的不适渐渐平缓,龙倾寒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软软地道:“我可是又犯症了?” 凤璇阳眼底一黯,低声道:“嗯。” 龙倾寒长叹一声,幽幽地道:“一切都是命定的,你与我的牵扯,注定不死不休。若果当年我师公未正好去久华派算了一卦,使得你爹被下红莲蛊,你我今日也不会如此了……” “甭说了,”凤璇阳搂紧了他,轻轻地在他额际落下一吻,“怪只怪,那些只顾着自身利益的老头们!”他狠狠地将话语吐出,彰显愤怒。 “你方才说甚?你师公?”俞年明这时惊诧地插话了进来。 龙倾寒点了点头:“当年在璇阳他爹年幼时,前去久华派算卦的,便是我的师公‘玄机道人’徐笺,也即是因他之故,璇阳他爹方会被下了红莲蛊。” 俞年明有些惊讶地皱紧了眉头:“竟会是他,他怎地会成了你的师公,”他喃喃了几句,复又问道,“那他为何不直接收你为徒?” 龙倾寒一怔,摇头叹道:“说来,若非因骨都的万重良前辈告知,只怕我自个儿也不知晓他乃是我的师公……”他幽幽地将自己儿时与他师公“玄机道人”徐笺之间的事道给了俞年明听。 俞年明听完后,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舒:“他此番究竟有何用意。” “嗤,说不准,当年这老头乃是无意中发觉算错了卦,害死了爹亲,是以后头心生愧疚,便想着弥补。结果寻不着本座,又发觉自个大限将至,便将这份人情放至了倾寒身上,以求消除心中罪孽。”凤璇阳讽刺地道。 “我?:龙倾寒有些不解地开口,后又忽地恍悟过来,他与凤璇阳还有着一层亲戚关系在的。 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轻声道:“不论如何,我们的命都是牵连在一块的,切莫想太多了,你若死,我必不久活。” 龙倾寒将自己的身体软软地靠在了凤璇阳身上,愧疚地道:“对不住,但师公他毕竟已经仙逝多年,逝者已逝望你们莫再追究了,而至于他的报应已落在了我身……嗯……”  一记深吻将他最后的话都吞到了肚里,让他无法再胡言乱语。 俞年明深深地望着他们相拥相吻,不由得长叹一声:“都是命啊。” 良久,凤璇阳才放开了龙倾寒,喂他喝了一口水:“你莫再胡说了,我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们一定会寻着法子解蛊的。” 明知这只是安慰的话,但龙倾寒仍不由得心生一暖,他嘴角漾起幸福的笑意,点了点头。 俞年明走到龙倾寒的床尾坐了下来,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倾寒,你啊,唉……非是我刻意针对你师公,而是他,唉,书青如此好个人,却因此而受到众人的不善目光,我实是为他感到心寒。” 他摇了摇头,叹道:”书青这人知书达理,对我这老头子极其器重,对雨杉也极其温柔,但他,为何偏偏被送去了久华派那渣滓之地,以致后来被无端冤枉,最后……”他忿恨地一拍大腿,怒道,“最后引致被杀。” 龙倾寒抓住了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惊讶道:“无端冤枉?莫非当年魔月段书青与久华派之事另有隐情?” 77第七十六章·相互知晓复生事 俞年明一怔,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他抿紧了唇,不明意味地看了凤璇阳一眼,发觉凤璇阳也在望着他。 他又皱眉看了看龙倾寒那般苍白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如今你身体不适,还是多加歇息的好,至于书青之事,待你身体好后,我再告知你,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 “可是……”龙倾寒开口仍想说话,但凤璇阳插话进来了:“倾寒,如今你身体不适,还是多歇息的好,左右不差这一天。” 龙倾寒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凤璇阳与俞年明脸上的担忧便又住了口,最后说出的,唯有一句“对不住”。 凤璇阳抱紧了他,不满地道:“你在胡说些甚呢,这也并非你的错,”他抬头对着俞年明说道,“老头子,此处可有热水,我想给倾寒沐浴。” 俞年明点了点头:“有,你同我来烧水罢。” “好。”凤璇阳应答,轻轻放下龙倾寒,给他拢了拢衣衫,轻柔地道,“倾寒,你先歇息一会,我去烧水给你沐浴。” “嗯。”龙倾寒无力地点了点头,便耷拉下了眼皮,无甚精神地睡了过去。 看着他安睡后,凤璇阳便缓步同俞年明走了出去。 “老头子,真的无法救治了么。”凤璇阳的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凄凉。 俞年明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前进:“你也知晓他为何会如此了,你以为我不心寒么,可我……我也无法啊,若非受红莲蛊影响,他体内的……罢了,如今说多也无益,静观其变罢。” “嗯。”凤璇阳点了点头,便随着俞年明渐渐走远。 而房里头,龙倾寒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寻思着他听到的话。方才外祖所说的……他体内?是指我体内有什么么?从俞年明的口中,似乎这指的不是红莲蛊,也并非连心蛊,那么会是指什么。 他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不想了,便睡了过去。 没多时,他便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从鼻尖汇入,迷糊地睁眼望去,却见是凤璇阳在给他除衣,而在床边一旁,是满满的一大桶烧好的浴水,温热的水汽弥漫了整个房子,热乎乎的让人产生沉睡之感。 “璇阳。”龙倾寒软软地唤了一声,便轻轻推了推他。 然而,凤璇阳没有应答,他的眉目低敛,流动着不明的光。除好后,他便抱起了龙倾寒朝浴桶走去,将其缓缓地放入水中。 身体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龙倾寒直觉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来,几日里的疲惫都渐渐消了去。凤璇阳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掬起了清水帮他擦拭身子。 龙倾寒满足地吟了一声,便靠在桶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享受着。 温馨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两人都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龙倾寒睁开眼,方想回头同凤璇阳说话,却一个晃眼看到了自己臂膀上那赤色的红莲,他忽地惊诧了,忙掰过自己的手臂看了起来。 那枚赤色红莲,宛如一个无尽的深潭一般,莫名地吸引入内,即使明知万劫不复,仍想随着它入魔,随着它杀人。渐渐地他体内的血气忽地翻涌起了浪潮,有种嗜血的冲动在体内叫嚣。 忽地,一个黑影覆了上来,炽热的吻激烈地落下,将他的目光吸引回来。 一个愣怔,龙倾寒回眸,正对上凤璇阳那幽暗的双眼,惊见那双眸里自己的红瞳,他惊讶地推开了凤璇阳,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喃喃着道:“我这究竟是怎地了。” 凤璇阳眼里流动着不明的光,他抱紧了龙倾寒,另一手刻意抚上了他的手臂,遮挡那红光,他抿紧了唇,郑重地道:“倾寒,我要你应承我一事。” 龙倾寒恍惚一阵,点头道:“何事。” 凤璇阳眼底一黯:“我要你应我,切莫去看你手臂上的红莲,无论它在或不在,你都不可看。” 龙倾寒一怔,思及自己方才的反应,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应你。” “对不住……”凤璇阳忽地搂紧了他,低喃着在他耳边不停地道,“对不住对不住,若果不是我,你不会成这样的,可我……我忍不住,我不想再后悔一次。” “璇阳……”龙倾寒任由他抱着,久久才缓缓地出口,“其实……其实你同我一般,都是复生过的罢。” 凤璇阳惊诧地抬头,愕然道:“你……” 龙倾寒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怀里:”你犹想瞒着我多久,想来,你一早便知晓我乃是复生后的罢。至于你么……先前我总觉得你爱上我过于太快,但那时我深陷在你我之间的情爱里,便未发觉,现下回想起来,我才恍然发现,其实你有许多与从前不一样的。譬如你会……呃……“龙倾寒忽地脸上一赧,竟不知该如何出口。 凤璇阳勾唇一笑,伸手进水里捏了龙倾寒臀部一把:“譬如本座不会捏你臀部?“ “走开。“龙倾寒脸上红晕渐升,拍开了他的手。 “哈哈哈,”凤璇阳朗声大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龙倾寒的脸,带着水珠的手在他的脸上落下了滴滴水痕,他拥紧了龙倾寒瘦削的肩膀,柔声一唤,“倾寒,你怪我么?因我私心之故,害你成了这样。” “怪,我岂有不怪之理,”龙倾寒幽幽地道,一个“怪”字犹如一把剑一般刺在了凤璇阳心上,让他为之一痛。然,在他双眸暗沉之时,龙倾寒又缓缓地道:“但我更爱你,便如你那般,明知万劫不复,仍想去品尝情的滋味。” “倾寒,”凤璇阳动情一唤,紧紧地拥住了他,“我从不悔抱了你,哪怕……哪怕因此而伤害了你。但我不悔,对不住,怪只怪我太自私了。可我……我只想自私这么一回,不想再让我们错过了。” 龙倾寒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拍了拍凤璇阳的手,幽幽地望着远方。重来一次,哪怕先前知晓会有这种后果,他也会主动将自己送上前去,只因,不想再与凤璇阳错过。有时爱,奢求的不是天长地久,而是此情永不悔。 龙倾寒轻叹了口气,回身轻轻地抚下凤璇阳眼底的泪,轻声问道:“我手上的红莲印记究竟是怎地回事,往时不是同你欢好时方会显现么,现下怎地……”他一皱眉,便要去看那红莲印记,但又忽地恍悟过来,偏过了脸。 凤璇阳笑了笑:“现下你可以转头了,那红莲已消失。至于为何会如此,你问我,我也不知,大抵是因你受我影响之故,方会如此罢,譬如方才我一直在你身边亲你?” 龙倾寒恼得拍开了他:“无赖。”他侧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红莲印记果真消失了,他不由得撑着颔,思索道:“奇了,为何先前我瞧着自己的印记会犯症,而瞧着你的额头那块却不会呢。” 凤璇阳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转瞬即逝,他笑了笑道:“那是因你见多了,便习惯了。而你自己胳膊上的,偶尔方见一次,是以便会有反应了。” 龙倾寒疑惑地歪着头:“是么?罢了,不想恁多了,水凉了,我要出去了。” “好。”凤璇阳笑着抱起了他,走到床前给他擦拭身子穿好了衣裳。 而后两人折腾了一阵,凤璇阳喂龙倾寒吃些东西后,两人便一块躺在床上,聊着天,说说复生前的趣事,原先伤感的气氛渐渐变得活跃欣喜起来。 而在他们的窗外,俞年明一直静静地站着,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最后,他却又长长一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二日,恢复了一些精气的龙倾寒,便有些心急地想知晓当年魔月的事情了,然而凤璇阳却以他不能多受刺激给阻了下来,最后俞年明也劝了几句,说他如今心性不稳,一旦受刺激,便容易激发红莲蛊发作,看到他们俩对自己的担忧,龙倾寒也只得将这疑惑搁着了。 于是趁着龙倾寒修养时,俞年明便将那手金针刺穴教给了凤璇阳与龙倾寒,告知他们若是病症犯了,可先点穴,而后助对方引导功力,再金针刺穴,两人都将其一一记在了心里。 两日后的夜晚,俞年明看着龙倾寒恢复了许多气色,这愿意开口,将当年之事说出。 晚饭后,俞年明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捧着一杯香茗,浅浅地啜饮,似在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而凤璇阳则一副悠闲地把玩着龙倾寒的发,似是知晓当年之事一般,毫不在意,而龙倾寒则是急切得紧了,数次张唇欲开口相问。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于“魔月”之事,他总是比凤璇阳还上心,这般使得凤璇阳常常笑他不愧是自己夫人,样样替他操心。 长久的沉默后,俞年明看了凤璇阳一眼,这才开口道:“其实当年之事,我大抵都是从书青与雨杉口中听出,但究竟事实为何,我也说不得准,但我相信,书青他不会骗我。不过,在我道出当年之事前,子玥,你先告知我,你从何处得知关于书青之事,知晓的事实又是如何?” 在这两天间,龙倾寒将自己的乳名告诉了他们,言说这乳名乃是自己亲近之人唤的,是以他既与凤璇阳成了亲,他们便是一家人了,唤他的乳名也是应当的。 龙倾寒点了点头,便将他父亲龙越告诉他的关于魔月之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俞年明。 然而他的话刚落,凤璇阳竟用力地一锤椅背,怒声道:“你爹竟如此玷污人!” 龙倾寒被他吓了一跳,愕然道:“你怎地反应如此之大,”他微蹙眉头,不满地道,“莫非你知晓当年之事?那你缘何不告知我。” 凤璇阳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头,扁着嘴委屈地道:“子玥,他怎地说都是本座的前生,你瞧本座似那般可恶之人么?” “咳咳……”俞年明清咳了一声,打断凤璇阳道,“其实么,我觉得,你并非书青转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说出复生的事情了,感情又进一步,于是,在这伟大的时刻,收藏此作者不来一发么↓ 78第七十七章·事实真相是为何 俞年明此话一落,龙倾寒与凤璇阳都怔住了。龙倾寒是一脸疑惑,而凤璇阳则是觉得有趣般的挑起了眉尾。 俞年明抿了一口茶,便道:“我不知子玥你爹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我很肯定,璇阳并非书青转生。” “为何?”龙倾寒不解地问道,“不是言说璇阳他生来便有红莲印记与冥阳功么,再者尚有那把赤煌剑……”他瞥了一眼凤璇阳手里的赤煌剑,拧紧了眉头。 凤璇阳眨了眨眼,无辜地道:“本座亦不知,”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赤煌剑,“唔,似乎从有记忆伊始,本座便会武功及有这把剑了罢。” “咳咳……”俞年明咳了一声,不满地道,“你个小子,你的武功犹是我当年将你劫回时,教会你的,而这把剑便是我之后拿书青的剑,重新熔铸给你的,你竟将这事给忘了?” 凤璇阳抬手掏了掏耳朵,状似随意地恍悟道:“噢,老头子是你弄的啊,唉,本座记性太差,加之太久未见你了,是以全给忘了。”他耸了耸肩,笑得很无辜。 “你个混小子!”俞年明一恼,站起来走上前就想敲凤璇阳的脑袋,不过凤璇阳这无赖岂会让他得逞,左躲右闪,还拿龙倾寒替他挡,愣是让俞年明打不着。 看着他们俩的打闹,龙倾寒脸上漾起了柔和的笑意。折腾了好一阵子,俞年明这才无奈地坐下来,啜了几口茶,道:“子玥你瞧,这家伙摆明是忘恩负义,他的武功是我教的,剑也是我铸的,如今倒好,得了便宜却不认人了哼。” 龙倾寒微微一笑,调解道:“他本便是这般泼皮的,外祖你切莫在意。 凤璇阳凑上去啾了龙倾寒一口:“还是夫人最好。” “哼,”俞年明冷哼了一声,吹了吹自己的胡子,便转换话题道:“子玥,现下你也该知晓了罢,不知你爹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恁个不准。那什么转生一说,全然做不得准,简直是传得玄乎了。这小子跟他爹简直是两个性子的,他爹沉稳,他则是似个泼皮无赖似的。” “哼哼。”凤璇阳不满地哼了几声,抓起龙倾寒的头发把玩起来。 龙倾寒扯回了自己的头发,点头笑道:“嗯,我已知晓了 。” 这时,俞年明却低下头,喃喃自语起来:“不过他们不是同个人也好,不若,璇阳必会似他父亲那般时常躁狂了。但由于乃是母体过蛊,是以使得璇阳的红莲蛊毒未有他爹那般深,发症起来也并不厉害,不过你……”他看了龙倾寒一眼,“璇阳毕竟因他爹之故,蛊毒有所抵挡,而你却是直接经由……咳咳,脆弱的部位进入,是以你若躁狂起来,便会比之璇阳厉害了些。” 龙倾寒一赧,抬眼看了看凤璇阳额上的红莲,复又想到自己手臂上的,忽然有些了悟了,原来,便是因凤璇阳是间接受害,而他是直接受害,是以方会比凤璇阳躁狂得多,且看到自己的红莲蛊时会发症。 龙倾寒微微点头,笑道:“外祖,我知晓了。” “你知晓甚?”凤璇阳歪头问道。 龙倾寒但笑不语,只有他自己知晓什么。 俞年明将龙倾寒眼底的神色放在了眼底,便咳了一声,将话题转了回来。 “不说恁多了,我将当年发生之事都告知你们罢,虽说我知晓的大都是从书青与雨杉口中得知的,但你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我与子玥你爹所说的孰是孰非,你们自己也当有定断。” 龙倾寒点了点头:“外祖请说。”而凤璇阳却是难得的收起了笑脸,凝重地望着俞年明。 “我想想,该从何处说起……”俞年明敲了敲凳子上的扶手,一阵恍惚后,喃喃地道:“便从书青与雨杉相识说起罢。子玥,你有所不知,其实早在你爹所说的,书青不愿夺武林盟主之位而离派前,书青与雨杉便认识了。” “什么!”龙倾寒讶异地道,若果说远在那件事情之前相识,那段书青丢下武林盟主之位不做,可是为了红颜? 俞年明似是猜到了龙倾寒的想法,他摇了摇头道:“此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书青是个懂礼之人,知晓恩义,断不会为了一时的情爱而丢下养大他的师尊师叔,是以,你万可放心,他并非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凤璇阳挑了挑眉:“不似如此忘恩负义之人,那么便是说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了?” 俞年明抿紧了唇,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子玥你爹说的乃是书青在武林盟主争夺前出逃,而一年后方带着雨杉回久华派,言说厌恶了江湖的纷争,想寻个妻子,安定下来可对?” 龙倾寒点了点头:“我爹却是如此告知我的。” 俞年明摆了摆手:“但那时书青早已同雨杉相识已久了。雨杉告知我,当年书青在与他的师兄外出任务时,不幸受了重伤,恰巧那时她经过,看到了书青,一时不忍,便将书青救了下来。当时书青受的伤忒重,雨杉一时也救治不好,拖了好几日才使得伤势有所恢复,而便是在这几日里,他们俩暗生了情愫。然而……” 龙倾寒眉头一蹙,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然而,”俞年明攥紧了双拳,有些恼怒地道,“方才我也说过,书青是同他的师兄一块出的任务,是以这些日子书青与雨杉的相处,那师兄也看在了眼里。也是因此书青而落下了把柄!” 龙倾寒倒吸了一口凉气,愈发不安起来,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丝光,方要开口,凤璇阳却先他一步发话了:“那师兄可是姓钟?” 俞年明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凤璇阳说的是什么,他这才点点头道:“不错,是姓钟,名唤钟问之,听书青所说,这钟问之乃是书青师叔劳启扬的弟子。” “又是他!”凤璇阳忿恨地一锤椅子扶手,力气之大,使得地面都震了起来,俞年明被吓了一跳,讶异道:“怎地了?” 龙倾寒拍了拍凤璇阳的手背,拧紧了眉头,便将他们在骨都里听来的事情说给了俞年明听,而凤璇阳也将自己对钟问之目的猜测道出。 俞年明听罢,便一拍大腿恍然道:“你猜的不错,如今综合此事来瞧,必是他捣的鬼!来,我们继续说,方才说到哪了。” “说到爹与娘相遇那儿。”因为与凤璇阳成了亲,龙倾寒对段书青与及雨杉的称呼也随之改变。 “是了,”俞年明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们俩暗生情愫后,这感情愈来愈深。然而好事不长,书青终归是要回去久华派的。而雨杉一直都未告知他自己魔教的身份,便是怕他因着身份的对立而嫌恶自己,使得自己伤心一场。因而分别后她便想将这一切视作一场梦,之后便断了。然而女孩子家一旦动情,岂是说放便放的,是以临分别前,雨杉将自己的联系信号弹给了书青。而书青归去后思人心切,便偷溜出了久华派,暗中联系了雨杉,两人便私下见了面,互诉情意。而后,两人感情愈发浓烈,便常常瞒着久华派之人偷偷会面。” “但好事多磨啊,”俞年明长叹一声,“那时雨杉一心挂在了书青身上,思虑了许久,便寻了个机会将自己魔教的身份告知了书青。当时书青知晓后,也不过是稍微愣怔,也没有在意,反倒安抚雨杉,言说他不会因此而嫌恶雨杉,甚至说总有一日,他必昭告天下,娶她。然而……事事不尽人意,武林大会的到来,将他们美好的臆想打断。” 龙倾寒放在腿上的手一紧,心里直觉不安起来。 俞年明抿了抿双唇,继续道:“兴许是因道出身份时书青与雨杉陷入甜蜜里,警惕性降低之故,钟问之似是路过窃听,知晓了雨杉魔教的身份。因而在武林大会到来前,钟问之寻到了书青,威胁书青不许参加武林大会,若果他参加了,那他便将他与雨杉之事告知出去。” 龙倾寒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那钟问之竟如此可恶!” “呵,他可恶之处不止于此,当时书青自是不肯应他,毕竟师父师叔的希望都寄托于他身上,他岂有忘恩之理,然而不久后,出事了。钟问之不知究竟是从何处打听出了雨杉的下落,而后便暗中使药,将雨杉劫了来!”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女儿受危,俞年明愤怒地一拍扶手,双目龇裂。 即便未能亲眼所见,龙倾寒也不由得产生要杀死钟问之的冲动。 凤璇阳的手适时地按了上来,安抚龙倾寒的躁动:“老头子,你可切莫吓着我家夫人了。”相比龙倾寒,凤璇阳显得更平静些。 虽说凤璇阳表面上如此淡定,但其实他内心早已泛起波澜,但思及先前俞年明所说,不可让龙倾寒再受刺激犯症,是以他便忍了下来,若果连他都疯了,龙倾寒当怎办。 俞年明怔了怔,看到龙倾寒那隐有犯症的红眸,便强忍住了自己内心的躁动,继续道:“当时书青眼见心上人受胁,这般情况,他还能如何,只得认命地请求钟问之放人,而他则愿带着雨杉远走。然则那钟问之却得寸进尺,威逼他立下毒誓,远离久华派,不可再回来,且不可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若是说了,那他便要了雨杉的命!” 龙倾寒双目眦裂,握拳的手上青筋骤然分明显现,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过往,他总有种强烈的忿恨感。凤璇阳温柔地覆上他的手,轻轻地掰开了他攥紧的拳头,轻抚上头那被指甲弄凹之处。 俞年明嘴巴龛动,道:“后来书青便带着雨杉走了,是以便造成了子玥你爹所说的,他私下逃走,不说缘由的局面。而他们俩后来,便在外隐居了约莫两、三年的时间,时不时便去打探久华派的消息。之后有一日,书青打探到钟问之被派去出任务了,心念到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师尊,书青便不顾毒誓,想回去将当初的真相告知,而雨杉放心不下,也随同前去。岂知却……” 79第七十八章·当年无端被冤枉 龙倾寒眉目一拧,心里不安起来,思及先前他爹龙越所说的,他便猜测道:“可是被那钟问之发现了?” 俞年明抿紧了唇,并未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唉,听书青所说,当时他们夫妇俩方一走到派门口,便见派中数位长老,也即是他的师尊师叔相继从派中走了出来。当时他以为长老们是知晓了他的苦,暗中打探到他归来的消息便特意出门迎接的,是以他欣喜地拉着雨杉上前,将他们俩相爱之事道出,并期望长老们能理解,见证他们的爱。岂知,那些长老们却误解了,以为书青当年离开,乃是为了红颜,弃门派荣辱于不顾,是以如此一来,他们又岂会同意书青俩人在一块,当即便厉声让书青抛弃雨杉,从此断了往来,回归久华派。书青眼见长老们都不同意,心里自然有些难受,但他毕竟还是尊重他们,是以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努力劝说。然而,也不知那些个长老也不知受了什么人蛊惑,与书青对峙起来,言说不肯放弃雨杉,便不会原谅他。可书青哪肯因此放弃,复又辩驳起来,后来他的师父段法裘气不过,当即便动起手攻击书青。” 龙倾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记得那时他爹龙越曾告诉他,便是因为这场打斗,最后才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想来,问题便是出在了这里。 不过,他低下眉寻思,为何外祖所说的与父亲所说的差别如此之大,简直便似两个故事一般,在父亲口中,久华派乃是受害者,但在俞年明口中,段书青便是受害者,虽不可避免两人的口述中夹带着私人感情,但这也委实差别太过了些。 许是瞧着龙倾寒不信,俞年明长叹了口气:“你可是不信我?子玥,这些个故事我虽是从书青与雨杉口中听之,但不会作假。至于你爹那些个故事,俱是江湖上门派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传出的,是以孰真孰假,子玥,你当自己判别才是。” 龙倾寒浑身一震,歉疚地低下了头,没有答话。他怎么忘了,有些是非曲折,不是光凭一面之辞便下定断的,有些故事,往往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抱歉,外祖,您请继续说罢。”龙倾寒缓缓抬起了头,恭敬地道。 瞧着龙倾寒会意,俞年明竟激动地双眼发亮,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感慨起来:“你若能理解便好。” “咳咳,老头子,你快些说,说甚废话呢,”凤璇阳眼底闪过了精光,瞪了俞年明一眼,话中似有别意一般,“子玥会自个评断的。” 俞年明一怔,赶忙继续说道:“当时书青知晓段法裘是恨自己不争气,并非真正想杀自己,是以便只是防守并未动手攻击,连连退避。可他越是退避,段法裘越是愤怒,打得越来越急,势要不死不休一般,最后一气之下,段法裘竟狠狠地一掌朝他胸口打去。当时书青他为了护己,便随意使出一掌对接了上去,可他毕竟尊敬师尊,是以并未使出太多掌力,因而一掌对接后,他便被师父的掌力打退,吐血受了内伤,然而,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俞年明眼底一黯,泛起了汹涌,“只因这时,他的师父段法裘竟因这绵绵无力的掌被拍飞了出去,撞到了后头,当场吐血昏迷!” 龙倾寒双瞳一缩,怵地握紧了凤璇阳的手,以缓解自己内心莫名狂躁的冲动,凤璇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 俞年明用力地抿了抿唇,好久,才慢慢逸出声道:“之后便是如你父亲所说的那般,书青被此事吓得不轻,当即跪下磕头认错,言说自己并未使出全力,并非有心害师父。然而那时的众人本便对他有些看法,加之如今掌门又受了重伤,事实便在眼前,谁人还会袒护相信他,当即群起而攻击他。书青本打算毫不反抗地俯首认错,但那时好在雨杉机灵,瞧出那些人中携带杀意,是真心想杀他,几相缠斗后,雨杉便不顾书青的反对将他带走了。说来,若非当时雨杉将书青带走,只怕书青便要被人害死在那了。” 确是如此,若果当时有心人趁机杀死段书青,那也不会有人怪罪,反倒是庆幸那有心人为门派杀死了一个叛徒,如此连诉冤都无法了。但可惜,即便是段书青死后,他的冤屈依旧没有得到洗清。龙倾寒一凛,这便是当初事情发生的真相,究竟当年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内幕。他一愣,寻思到其中关键,便问道:“那时爹他为何不告知掌门钟问之害他之事呢?” 俞年明一怔,他看了凤璇阳一眼,眼珠微动,便摇头道:“这……也许是书青善良,思及多年兄弟情谊一开始未出口,后来在争辩不得时,他便开口说了此事,可是那些长老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厉声呵斥他为了辩驳而出言诋毁他的师兄,是为不仁不义。最后,便成了不可调和的局面。” 龙倾寒一怔,真不知该说段书青不武断还是说那些人太可恶了。 “嘿,老头子,你瞎说些甚呢,”凤璇阳有些气恼地插话进来,解释道,“子玥,你想想,若果当时爹一归来,便告知长老们这两三年来的失踪,是被人害的,你说他们会信么?当时众人都围堵在了派门口,这面子的事情还是得要的不是,若果说他师尊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爹的话,而不加推敲的话,如何让他人信服,再者爹如此久都未见到他们了,是以一时激动,自然只想着叙旧了不是?” 龙倾寒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点点头,他又看了俞年明一眼,发觉俞年明的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时便不解起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俞年明与凤璇阳都在努力让自己对段书青产生好感。不过想了想,他又心下了然,毕竟段书青可谓是他半个爹了,让他对爹产生好感,喜欢这个爹也是人之常情。 龙倾寒笑了笑,便道:“无妨的,我并未想什么,你们切莫多心了。” 此话一落,凤璇阳与俞年明竟都长吁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瞬,俞年明又被龙倾寒的下一句话弄得心提了起来。 “不过说来,外祖切莫怪我多事,为何当年爹与娘被迫远走久华派时,不去找您呢,而非要在外头隐居,若是由您庇佑,那不也是很好的么,为何还偏要归去久华派。” “这……”俞年明一怔,不知往哪看了一眼,接连摇头叹气了几声,又啜了几口茶,才缓缓地道,“当年我外出游历江湖,连雨杉她出外结识书青之事,我都不知晓,更遑论后头的事情了。况且,久华派乃是养大书青的地方,书青想回去,也是可以理所应当的。” 龙倾寒一怔,便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后来呢,后来他们逃出后又发生了何事。” “后来书青与雨杉逃走后,总觉得心里愧疚,过意不去,屡次想归去,但都被雨杉拦了下来。隐居了约莫几个月,书青心里犹是不安,最后以为此事风浪已过去了,书青便带着执意要同他前去的雨杉回久华派了。岂知,他们归去时听闻到的便是掌门段法裘的死讯!而后头的事你也知晓了,长老们冤枉书青乃是凶手,书青辩驳不得,与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被迫逃离。而恰巧那时我回了覆阴教,他们便一同回了教里,之后,便是书青修炼冥阳功,再至覆阴教一战之事了。” 俞年明长叹了一声,闭目回想起当年的惨案,仍是不堪回首,他摇了摇头:“罢了,事实便是如此,当年之事,我不忍再提,你只需知晓书青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许多事他都是被冤的便好。” 龙倾寒的眉头久久舒展不开,他看了凤璇阳一眼,发觉凤璇阳也是低垂着眉头,不知想些什么。 龙倾寒缓缓开口问道:“当年之事,我有一些不明。” “何事?”回想起过去的事情,俞年明似苍老了几岁,如今答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龙倾寒抿了抿唇:“我总觉得当年之事有些蹊跷,为何爹那第一次归去时,那些人如此愤怒,似乎听你所说,他们压根便不问缘由,一致认为乃是爹的错,而第二次归去时,掌门的死也极其蹊跷。” “哈哈哈,”俞年明竟忽地大笑了起来,“此事无需你说,我都可知晓必是有人从中作梗,可即便如此,那又能如何?” 他冷冷一笑道:“当年书青直觉此事有异,似是一开始便针对他的一般,于是便想到了那个害他的钟问之。因而来到覆阴教后,他便暗中派人去打听关于钟问之之事,岂知钟问之这人狡猾,被派去探听的人,都暗中被杀,一点儿事情都探听不出。不过,既然做了坏事,那便终有暴露之时。有一日,钟问之的师父劳启扬独自一人出外饮酒,恰巧被我们的探子瞧着,那探子倒也机灵,一路跟踪,趁着劳启扬酒醉后,便将其带至偏处问话。于是便从劳启扬的口中得知,原来书青第一次远走后,派中人都焦急地寻找他,结果便趁此时,钟问之攻心为上,撑起了大任,将派中前辈都唬得心花怒放,各个对他生起了好感,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在书青第一次归来前夕,劳启扬他暗中听闻了此事,害怕自己的得意弟子曾做的恶事被他人知晓,是以便前去寻了掌门,暗中透露书青归来的消息,又添油加醋说了些坏话,使得书青最后成为了众矢之的。” 龙倾寒被怔住了,他实是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劳启扬竟然会是这样之人,他张了张嘴,方要开口,便听凤璇阳抢白道:“哼,本座还原以为他是侠义之人,那时瞧着他疯癫可怜,还帮了他不少,岂知……”他重重地一锤护手,忿恨地道,“如此人渣,当诛!” “他疯癫了?”俞年明挑眉问道,“这些年我一直隐居在此处,许久未曾踏足江湖,只大抵知晓久华派没落,众人都散了,却没想劳启扬竟还活着,还疯癫了。” 80第七十九章·掌门之死原为此 “哼,这般可恶之人,疯癫了才好,”凤璇阳不满地讽道,“若非老头子你说,只怕我也不知这劳启扬竟是个坏东西。” 俞年明遥想当年之事,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当年的劳启扬可谓是真正的侠义之士,我虽未与他深交,但行走江湖多年,还是见着了他不少的仁义之事。但可惜啊,怪只怪他太将名誉看得严重了,想想他如此多年来,一直都被自己的师弟段法裘压在底下,无论是掌门之位,抑或是自身弟子在门派中的地位,都无法超过自己的师弟。久而久之,这心态便变了。好不容易趁着书青被逼远走,钟问之得到了大伙儿的器重,他的地位也因此得到提高,他岂有不高兴之理。后来弟子做下那等恶事,他若是将其揭穿了,一来他身为师父也难辞其咎,二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也没了。是以后头但凡弟子有何事,他都会包庇了。” 龙倾寒蹙起了眉头,冷冷地问道:“那当年久华派掌门之死可是劳启扬他做的?” 想到这事,俞年明的唇因为愤怒而抿成了一条薄线,他颔首,狠狠地道:“我从探子口中得知,掌门之死便是他与钟问之联手做的。书青走后,钟问之为了助自己的师父劳启扬夺得掌门之位,便暗中给受伤的段法裘下毒,使得他身体愈发孱弱。是了,方才我忘了说,先前书青打伤掌门一事,其实便是劳启扬暗中动的手脚。” 凤璇阳的双瞳骤然一缩,拳头攥紧了起来。 俞年明又继续道:“而便在书青第二次归去久华派时,钟问之暗中探听到了消息,便趁夜伪装成书青的模样,将掌门及数名弟子杀害,而后故意到人多之地,假作被人发现遁逃,成功使得众人以为是书青归来杀人灭口,再加之劳启扬的怂恿,众人对书青的愤恨情绪愈发高涨。是以第二日书青回派之时,众人便将书青视为了杀人凶手,厉声要讨伐他,以致到了后头他被迫逃离久华派的局面。” “该死的!”凤璇阳愤怒地一锤扶手,恼怒道,“老头子,那先前为何不让探子将劳启扬给宰了,留得他纵容弟子!” 龙倾寒看到如此失常的凤璇阳,他心里也不好受,他轻轻地覆上他的手,安抚道:“探子终归是探子,只擅长隐匿身形与探听消息,这武功却是不高的。劳启扬那时虽是酒醉,但武功仍不容小觑,探子想来也对敌不过。再者,若是侥幸成功了,劳启扬之死必会使得派里人查探杀人凶手,届时若不小心,便暴露了覆阴教,那爹他的处境更是难堪了。” 俞年明赞许地颔首,道:“子玥所言在理,当时我们便是因着这般顾虑,便未对探子下死令。其实说来,比起劳启扬,钟问之才当诛!” 凤璇阳愤怒地一拍扶手,拿起剑唰地站起,怒声道:“老头子,那钟问之究竟在何处,本座要去宰了他!” 俞年明长叹了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忿恨地摇头道:“我也不晓得。那时我们从劳启扬口中探出这惊人的消息后,便想着法子去刺杀钟问之。可哪知他机灵得很,成日里便跟着久华派中的前辈打混,形影不离,便是居住也到了他师父的房里。他同众多高人在一块,刺杀之事自然无法进行了。而书青的嫌疑一直未去,且又苦于没有证据,想去揭穿他罪行都无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快活。而后来,因雨杉有了孩儿的缘故,他们夫妇俩的重心便放到了孩子身上,以为那钟问之将书青赶出派后,便不会多做纠缠,是以后头他们夫妇俩也未再管这事了。那时我也一心扑在了外孙身上,想着这覆阴教本便是魔教,有个武林正道的叛徒来此,也不为过,是以也未想太多。可哪知,我收留书青之事被魔道中人知晓了,不知为何,他们竟陆续上门来,言说我们收留武林正道之人,为魔道所不容,还道书青从前杀了不少他们魔道中人,逼我们将书青交出来,以为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当时我们听了都一头雾水,书青更是如此,他初出江湖后,因为心善,并未真正杀过人,是以这根本便是无端捏造!” 俞年明狠狠地一锤扶手,咬牙道:“可是那些个魔道中人都是不讲理的,当即便带人攻了上来,最后无法,我们只得应对。那时书青已自创了冥阳功,当场便使了出来,将他们驱走。后来,幸存的魔道中人便开始四散流言,宣扬起这冥阳功的厉害之处,使得许多觊觎这武功的魔道中人打着交出书青的幌子实则窃取冥阳功来讨伐我们。但由于这些小魔教不足为惧,打了几场便被打垮了,是以最后此事便流传成了书青一统魔道了。” 龙倾寒不由得倒吸口气,惊诧起来,纵观自己的爹龙越所说与俞年明所讲,虽是同一件事,但其中造成的误会却是极其之大,许多真正的事实都被掩盖了起来,若非今日听俞年明所说,只怕他心里还觉得段书青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却没想,各中误会,造成了多少对一个人的误解,流言的可怕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因着这所谓的一统魔道之事,使得冥阳功的传言越传越玄乎,让更多的有心之士产生了觊觎之心。于是最后,受到唆使的正道与魔道便一同攻上了山,使得……” 后头的话俞年明哽住了,不愿再回想过去那痛苦的事情,他偏过了头去。 龙倾寒与凤璇阳也沉默了,他们知晓俞年明的感伤,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拉起了彼此的手。 “当年若非我那时恰巧出了教不在,只怕你们如今也瞧不着我,更不知当年的事实真相了。可是,”俞年明抬手抹去了眼底的泪,无力地叹了口气,“即便我知晓真相又能如何,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信,人言可畏,而正道中人又为着他们正义的薄面,掩藏了当年的真相,是以多年流传下来,书青便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龙倾寒听闻这话,愧疚地低下了头,他自己先前也是相信段书青乃是魔头的一员,凤璇阳暗中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抚他,他了然地抬头,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便复又倾听俞年明继续诉说。 “而当年我归来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首与烈火熄灭后的烟尘,那些正道与魔道之人早已远去,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我心头大痛,途生华发,也无心去寻人报仇了。待后头想去寻时,久华派内似发生了内乱,一夜之间竟忽地没落了,而钟问之也失去了踪迹。我昔日的属下因着这灭教之争都死的死,散的散,手里头一点势力而都没了,连裹腹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派人去查探消息或请人查探了,是以到了最后,便落得我一人长期在此过活,重建他们昔日居住的庭院,而钟问之却是找不着了。” 龙倾寒的心里涩涩的,俞年明这些年究竟是如何撑过来的,没有亲人相伴,只有空寂的建筑与回忆与之相伴。他深深地望了一眼他那头白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感,若果他能与璇阳长期住在这里,重建覆阴教,当有多好。但可惜……他眼底一黯,他的爹必不会同意的罢。 他眼底流光微动,便转换话题道:“那外祖你可见过这钟问之的模样?” 俞年明遗憾地摇头道:“不知,我与他素未谋面。” 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龙倾寒无奈地低下了头,然而这时俞年明竟忽地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想起了!”他唰地站了起来,拊掌:“那时书青曾画过他的画像予我瞧,我去找找,可还存有。” 说完,他赶忙站起朝外跑去,凤、龙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随着他的脚步跟去。 俞年明拐了几个弯,行到了自己的房内,低声喃喃道:“幸好,当年他们只是洗劫一空,并未烧了这里,不若,只怕今日许多东西都找不着了。” 他环顾了四周,便埋头寻找起来,凤、龙两人也随之在等可藏物之处搜寻。 然而,翻找了许久,竟都未见踪影,每个可藏物之处里头都是空空的,只有一些新置的生活用品,其余的怕是已被洗劫空了。 “咦,那东西究竟放置何处了?”俞年明拍着脑袋,回想道,“莫不是被我弄丢了罢,应是不会啊。” 凤璇阳撇了撇嘴道:“老头子你弄丢东西的事儿还少么,指不准这纸都化成灰了。” “不会不会,”俞年明连忙摆手,正色道,“如此重要之物我不会弄丢的,记得当时书青给我瞧过后,我便将其好好的放起来了,但放哪儿了?嘶……” “嗤,老头子,我说,覆阴教被灭教后,你可还有见着过?若是未有,那你还谈何存着。” 俞年明一个愣怔,恍惚地道:“我想想,我见过的,不会错,那时被灭教后,我还特意将仅存的这些东西收拾了起来。” “仅存的东西?”龙倾寒疑惑地问道,“莫非犹有东西未被劫走么?” 俞年明一愣,对上凤璇阳那别有深意的疑惑目光,便道:“不错,是犹有些东西,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贼人带走也无用。我记得当时书青画好画像后,便将其交给了我,我那时为了好好存起,便将其放到了……”忽地,他双眼一亮,兴奋地喊了出来:“我忆起存放在哪了。” 他高兴地拉过凤、龙两人的衣袖,就把他们往外带:“我忆起了,我将它连同那些个小玩意,都一块儿埋在了那棵树底下,当年我以为……” “啥小玩意?”凤璇阳疑惑地问了出口,哂笑道,“莫不是你这老头子童心未泯罢。” 俞年明怔了怔,回过头来恼道:“你胡说些甚呢,那都是我……呃,他……嗨,总之便是那小子的东西,可不是我的。” “那小子?”龙倾寒不解地蹙眉,“在当时犹有什么小孩么?” 忽地,脑中闪过一道明光,龙倾寒了悟地问道:“外祖,你说是那小子,可是指爹的徒弟?” 俞年明脚步顿了顿,颔首道:“不错,你竟知晓他?” 龙倾寒点了点头:“在骨都时曾耳闻关于他之事,却不知他是何时跟在爹身边的,听闻,他乃是花家之人,但这花家……” “子玥,”凤璇阳不满地撇了撇嘴,“为何你如此关心他人,怎地不关心我。”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心你甚,那时你不是犹未降生么? 凤璇阳哼了一声:“本座便是不喜,你关心别个男人。” 龙倾寒偏过了头,索性不理会这个乱吃醋的人。 俞年明回忆起了往事,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那孩子啊,是书青捡回来的。至于你说的花家,我却是不知晓了,当年那事过后,那孩子也失踪了,兴许是遇上了他的家人了罢,不知如今可还好。” 龙倾寒眼底一黯:“其实,我听闻花家受了牵连,已经举家灭门了……” “你说甚!”俞年明惊诧地回过头来,脸上唰地变色,“你说他死了?” 龙倾寒犹豫了半响,才迟疑地道:“我不知他可有从那场惨案中逃出,当时我也只是听万前辈一语带过,至于生死我也不知。” 俞年明震惊得踉跄了一步,凤璇阳赶忙扶住了他,好半晌,他才从噩耗中走了出来,感慨道:“罢了,罢了,人命天注定,天注定。” 龙倾寒敛下了眼底的黯然,忽地开口问道:“那孩子当时几岁?” 俞年明愣怔了一会,才知晓龙倾寒问的是灭教之前那孩子几岁,他撇开眼不知看向什么,半晌,才迟疑地出口道:“嗯……这个,约莫两岁罢。” “两岁?竟如此之小。”龙倾寒喃喃着道。 “子玥,”凤璇阳不满地搂住了他,狠狠地啃了他一口,“你关心一个两岁小童,怎地不关心我!”他瞪了俞年明一眼,吓得俞年明抖了抖,背过身去。 龙倾寒恼地拍开了他的手,擦拭脸上的水渍道:“都说了,那时你犹未降生,关心你作甚?” “哼哼,”凤璇阳又瞪了俞年明一眼,“老头子,你快些找那画像出来,不若本座同你没完!” 俞年明只得无奈地应答:“好好好。” 他带着他们走到了庭院里那唯一一株还存活的树下,遥看了一眼,又伤感地直摇头。他蹲了下|身,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忽地双眼一亮,指着一块土招手道:“小子,快些过来!” 凤璇阳哼哼了几声,凑上前去叉着腰盯着那土瞧:“作甚呢?” “将这块土撬开。” “……” 凤璇阳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子还真会利用人啊。 于是,凤璇阳只得挽起了袖子,将绝世神剑当做了铲土的器具,一点一点地撬开那土,而龙倾寒则在旁给他擦拭汗水。 半盏茶后,一个木盒便在土中现了出来。 凤璇阳松了口气,快速地将动土铲开,将那木盒取了出来。 俞年明笑着取过,取过袖子擦拭了上头的土,又吹了吹,这将将木盒慢慢地打开,而当一看到里头放置的东西时,凤、龙两人都讶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修了我两个小时,结果修过的稿丢了,又重新修了一次,快哭瞎了qaq 81第八十章··得见钟问之之颜 “这是……” 龙倾寒一愣,便信手取出其中一样东西,打量起来。 只见这是一个半大不小的风车,拿在手里时,恰巧一阵风微微拂过,扬起了风车的竹轮,使其随风转动起来。 看着那交叠转动的竹轮,龙倾寒一阵恍惚,耳边似回响起了自己幼时的童声。 ——“子玥,快来瞧。” ——“好,来了。” ——“你瞧,这是什么?” ——“哇,好大的风车。” ——“嘻嘻,喜欢么?呶,给你玩,你瞧我这尚有许多好玩的呢,这可是我今日……” “子玥,子玥,你怎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龙倾寒的思绪带了回来,他微微一怔,看向身旁叫唤他的凤璇阳,脸上漾起了回忆里的欢快笑意:“没甚,只是忆起自己的童年罢了。” 凤璇阳的眼里凝注着深深的情意,他取过了龙倾寒手里的风车,在风停歇的那一刻,用嘴轻轻吹动,看着那又转动的竹轮也不由得感慨起来:“子玥的童年当真有趣,可我却……罢了,瞧瞧木盒里头还放置着什么。” 凤璇阳低头侧目,便看到木盒里头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他不由得愣住了,抬头深深地望了俞年明一眼。俞年明报以一笑,解释道:“此乃我存下来的玩具,昔时是给书青的弟子玩耍之用的,后头想留给我的外孙,但岂知,唉……” 龙倾寒闻之,心里也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有万蚁咬过一般,不痛却很难受。他取过一个拨浪鼓,放在手里摇了摇,出神地问道:“那个徒弟唤作何名?” 俞年明微怔,便答道:“花修鸣。” “花修鸣?”龙倾寒喃喃自语,而后又摇了摇头,他活了两世,但却未曾在江湖上听过这人的名讳。 叹了口气,他摇起了手里的拨浪鼓,听着鼓声的叠韵,他的心头又一阵惆怅,似乎自己许久未曾触碰过这些玩具了罢,想想有多久了,似是从他五岁被冤遭到父亲打后,便再也未玩过了。 “子玥。”凤璇阳搂住了他,轻抚他眉头那化不开的怅惘,“你想着什么了?” 龙倾寒轻轻摇头:“其实我同你处境差不多,我约莫五岁之后,便未再玩这些了。幼时时,还同龙末一块玩过,但后来……如今想起来,甚是怀念童稚之时。” “五岁?为何你五岁后不再玩了?”凤璇阳疑惑地问道。 龙倾寒却不愿再诉说自己过往的伤心事,随口答道:“大抵是我那时大病一场后,心性变化之故罢。罢了,说这些作甚,我们不是要看钟问之的画像么。” 俞年明了然地颔首笑道:“无妨,一会你们将这些玩具拿去玩玩都成,左右这东西便是留着给……璇阳的,子玥乃是璇阳的夫人,自然也可玩。” 龙倾寒开口便要拒绝,却看到凤璇阳直接抢过了俞年明手里的盒子,丝毫不介意地叫道:“那本座便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一边翻找着这盒子里的东西,一边问道:“子玥,你想玩甚?竹蜻蜓、泥叫叫、陀螺……” 龙倾寒轻轻摇头:“现下我们该是寻钟问之的画像不是么。” “噢。”凤璇阳了悟地应了一声,便越过那些玩具翻找起来,不多时,便在盒子底下找到了一张叠放整齐的纸张。 他将抱着的盒子放到了龙倾寒的手里,而后将这纸取了出来,抖开。 因着年代久远的缘故,即便这木盒保存得好,但里头放置的纸张难免还是受了些潮气,有些霉坏了,不过却丝毫不影响上头的画像。 只见画中人的双目宛如狼一般的狠戾,目光如炬,只是光看着这双眼,便感觉到一种阴狠的感觉从中而生,而他的样貌却极其普通,高粱,薄唇,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便会忘记的人。 “这人……”龙倾寒取过凤璇阳手里的画,对着那微薄的月光,看了看,总觉得这张脸有些……他微微蹙眉,思索起来,可想了好半响,却什么都忆不起。 “子玥莫非见过此人?”俞年明有些欣喜地问道,然而龙倾寒却是摇了摇头:“起先我看着这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可仔细对比想了想,却发觉其实并不相似。” “不知为何,本座瞧着这张脸,总觉得甚是奇怪。”凤璇阳单手撑颔,沉思道,“感觉似在哪儿见过,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似是不相识,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龙倾寒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感觉,总觉得甚是古怪,莫非……” “莫非甚?”俞年明问道。 “莫非此人带着人皮面具?”凤璇阳怀疑道。 然而俞年明却否决了:“我不认为是如此,书青与他相识多年,从小伴到大,若果真是人皮面具,那得带多少年方可。” “也是,”龙倾寒颔首道,“那么便只得可能是他的容颜过于普遍,让人难以记着了。” “嗤,这人长得如此普通,莫不是当初便是仗着他人记不住,方会如此大胆地穿着久华派的衣裳去屠城罢。”凤璇阳撇了撇嘴,将自己的眼睛放到了纸张上头,又瞅了瞅。 龙倾寒一凛,侧目望向凤璇阳:“如此说来,倒真有几分可能。” “哼,这人得长得何样,方能让人怎生都记不住,也莫怪他被忽略如此多年了。” “的确,一个人若果连样貌都能让人记不住,那长期而往,自然什么事情都会忽略起他了。而如此长久积郁下去,那很有可能使得常被忽略的那人,对受万人瞩目之人产生嫉恨之心,以致到后来,心性大变,不断地想加害受万人瞩目之人,直待看到他人死后方会心安。”俞年明缓缓道出了其中的症结,而这般话语让凤龙两人为之一惊。 的确,若果一个人常年被人忽略,那么他的心便会开始发生变化,久而久之,这负面的情感愈来愈多,以致后来产生异样的心理。 “此人当真可怕,”凤璇阳接过那张画,恶狠狠地道,“若果让本座找出他,哼,本座必让他不得好死!” 龙倾寒点了点头,“此人留于世上也是个祸害,只是,如今即便见过了相貌,我们也仍是找不出,且时隔二十年了,这样貌早已老去,还能如何找。” 凤璇阳笑了笑:“这便不用担心了,本座派人去找。” 龙倾寒摇了摇头:“光你一人去找怎地够,一会誊画一份予我罢,我这边也派人去寻,毕竟这江湖之大,一人寻找人手不足的。” “这……”凤璇阳犹有些不情愿,他实是不想龙倾寒为此事操劳,然而俞年明一时兴奋,便出口道:“是极是极,子玥也一块找罢。”然而话一落,他便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似有什么阴森的怨气覆着在他的身上,骇得他抖了抖。 “不错,璇阳,一会便画予我罢。”得到了俞年明的支持,龙倾寒脸上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事已至此,凤璇阳只得无奈地撑额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三人后来又针对这画研究了一遍,发觉也没看出什么东西,只得叹声散去。凤璇阳提出要同俞年明相处一阵,便跟着俞年明先一步离开了,而龙倾寒则一人静立在那株树下,玩弄着手里的玩具。 他高高遥望着那株树,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从中而生,想想,他幼时便是因为好玩,爬了树,结果摔落下来,可他却对树,没有太多的害怕,反倒有种说不出的亲近。说来,这株树与他家中那株还真相似,若非他对此地没有丝毫印象,他都要以为自己是覆阴教之人了。 他缓缓地走到树边,摸着树干上的纹路,会心一笑,撩起袍袖,淡然地坐下,取出盒子里的玩具,自己一个人玩了起来。 而凤璇阳与俞年明回来时,恰巧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欣慰。 “有时我曾想,若果能这样一生一世平淡地过下去该多好。” “你们俩……唉,你便不能放下你心中的执念么,若果你们隐居起来,不是挺好的么。” “你觉得可能么?我的执念还不都是为了他。有些东西,并非我想放便能放的,仇恨,痴恋,早已印在我的脑海里,拔之不去。” “你……唉,罢了,多说无益,你心里想必也有了定断。如今我只望你们,切莫走上不归路的好。” 凤璇阳没有再答话,他只是用一双看不懂神色的眸,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在微笑着吹风车的人。 “若果此路注定不归,那便让他陪我下地狱罢。” 风中遗落了这句飘渺的话语,俞年明惊诧抬眸时,凤璇阳已经走到了龙倾寒的面前,轻轻地将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埃,抱着他亲吻。 月色凄迷,微风起扬,拂落了漫天的落叶,飘扬的情意在他们的亲吻中萌发。 相拥相吻后,凤、龙两人私下商议了一会,便向俞年明提出了辞别,言说龙倾寒的病症已经等不及了,若再推迟,于他不利。俞年明也没有强留他们,知晓这分别终归是要来临的,而他因为要守着这里,也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的独处时光,是以并未提出同行。 后来,俞年明将龙倾寒成亲时穿的那件红裳送给了他,龙倾寒惊异地推却,然而俞年明执意相送,不得已,他只感激地谢过。 之后俞年明又给了他们两人几粒药丸,言说嘴里含着这个药丸,便可不惧瘴气,安然通过通过白雾之森了。 两人谢过后,便在俞年明的带领下,去拜了段书青两夫妇的坟墓。原来,当年在他们俩相继逝去后,俞年明便去寻了他们俩的尸首,将他们一同合葬在了后山。 而这一夜,是龙倾寒第一次看到凤璇阳的失态。当见着那覆满尘霜的坟墓时,凤璇阳竟忽地扑倒在地,叩首百下,掩面痛哭,他拉着龙倾寒跪了下来,呜咽着呢喃:“我们已成了亲,如今让你们见着了,你们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被他的情绪所染,龙倾寒怔怔地望着那一座孤寂的坟冢,不禁也潸然泪下…… 82第八十一章·行过森林至苗疆 第二日一早,凤、龙两人便要告别俞年明出发了。临行时,自然许多不舍,相顾无言,许多话哽在了喉头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俞年明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安抚两人,并将那幅钟问之的画像交给了他们,期望能凭他们俩的能力找出钟问之,以报书青之仇。两人应下后,便双双给俞年明鞠躬,亲昵地唤了一声“外祖”,便携手离开了。 回头,再眷恋地望了一眼这曾经辉煌的大殿,便再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因为马匹葬身于千骨洞中,是以两人只能徒步而行。依俞年明所说,若果赶路,凭他们俩人的轻功脚力,一日便可走到苗疆,但由于白雾之森雾气忒多,若是运起轻功,指不准会迷失方向,是以两人商议后还是决定缓步而行。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程,从万阴山下去,行到了白雾之森。初一走进白雾之森,还未感觉到雾气,然而走了没多久,便觉眼前一片白芒,雾气渐渐拢聚而来,扑洒在他们的眼前。 凤、龙两人执起了彼此的手,努力寻找着方向。先前俞年明曾将地图给了他们,两人俩当即便将地图背了下来,不若若是在这雾气横生的地方看个地图,是极其困难的。 越往里处走,这雾气越来越浓,完全将两人的身体裹了起来,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看到发顶,好在两人手紧紧相缠,身体都贴在了一起,这才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不过这些雾气虽弥漫在他们身边,连路都瞧不清,但周围的高树因为忒高的缘故,使得他们的枝叶清晰可见。依着俞年明所给的地图所指,需一路直走,朝着第三株叶子呈细长型的树右方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便看到了这株大树,只见它苍天入顶,枝繁叶茂,叶子乃是这森林里为数不多的细长型,两人捏了捏彼此的手心,示意对方,便从这里的右方走去。 此处白雾虽多,但路面却是异常的平滑,毫无泥泞。听俞年明所说,此地因为瘴气与雾气之故,并无动物生存,因而晚上即便在此过夜,也很安全,但思及到过夜一晚,很可能会忘记了先前的路,是以俞年明建议他们俩彻夜赶路,以免届时忘记,迷失了方向。 两人一直沿着脑海里的地图所指方向行走,不敢大意,身体神经都崩得紧紧的,生怕出了什么事而分开,相握的手上都布满了冷汗。一路走下去,两人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偶尔还会说一两句话,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才觉得心安。 而他们俩会轮流吃东西、喝水,脚步丝毫未停,趁着记忆犹新时,赶忙加步赶路。 好在两人的记忆卓绝,路上又互相照顾,时而累了便一起歇息,恢复精力后便继续赶路,而这里的夜晚不似骨都那般阴沉,反倒有种给他们一种透过云雾见天明的感觉,月出云层,洒下了淡淡的银光,为深处白雾中的他们铺就出一条银路。 日月轮回,天边的银月落下,换上一轮新日时,他们终于沐浴着久违的阳光,走出了白雾之森。 终于清晰地看到恋人的脸庞时,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抱在了一块,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子玥,我们走出来了。”凤璇阳扬起了语调,愉悦地道。 “嗯。”龙倾寒浅浅一笑,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离苗疆不远了,终于,终于可以得救了!”凤璇阳喜悦地笑了出声,搂着龙倾寒重重地落下了一个吻,而后便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行过一条冗长的过道,穿过层层树木,不一会儿,两人面前一片开阔,便来到了一处满是绿色的地方。 还未踏进苗疆,便听得远处传来阵阵的歌声,在愉悦的歌声中,便开始了劳作的喧闹。旭日渐渐东升,居民们都走了出来,看到外来的凤、龙两人,都亲昵地与他们俩打着招呼,笑着欢迎他们到来。 一眼望去,高树在风中向他们招手,淙淙的流水和着山歌,在与叽喳的鸟鸣声同奏欢快的乐曲,在大自然最朴素的叠韵中,伫立道路两旁的绿竹吊脚楼在用青色的身躯回应大自然的色彩。深吸一口空气,只觉浑身舒畅,充满着大自然最纯洁的气息。 在此起彼伏的山歌声中,两人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忍不住想启唇歌唱。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苗疆。”伴随着热情的声音,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行了过来,他虽年纪不轻,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布满沟壑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意。 凤璇阳走了上前,矮下|身子,恭敬地拱手,唤了声“老丈人”。 老人笑得眼都眯了,眼底流露出朴实的光:“两位客人,不知从何而来,又将从何而去。” 凤璇阳笑着应答道:“我们从覆阴教来,又将回覆阴教去。” “覆阴教?”老人双眸微微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凤璇阳一眼:“你们俩从覆阴教来?你们同覆阴教是何关系?” 凤璇阳笑着拉过龙倾寒的手道:“我们俩是覆阴教前教主俞年明的外孙。” 老丈人微微一怔,犹不相信地摇头道:“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这覆阴教早破灭多年了,当年之人死的死,散的散,便是那小子也……唉。”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难懂的神色,他蓦然一笑,问道:“不知老丈人口中的那小子可是指花修鸣?” “你……你怎地知晓!”老丈人惊诧地道,但复又察觉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便又抿紧了唇,戒备地望着凤璇阳。 凤璇阳嘴角弯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本座不但知晓,还知二十年前,覆阴教的教主段书青曾带着花修明来过此地,求问关于红莲蛊之事。而那时那花修鸣调皮,闯入了你们的巫女殿,惊扰了当时正在修习蛊术的巫女,身子还差些倾泼了你们的神坛水。” “你……你……”老丈人惊讶了,他上下地打量着凤璇阳,疑惑地道,“你怎地知晓,莫非你是……” “嗯?”凤璇阳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忽地他似明了什么般笑了出声,“老丈人,你莫不是以为本座是那个花谁谁罢。嗤,老丈人,那时本座犹未诞生哩,这都是外祖告知我们的,如何,可信服了?唔,外祖说你们不会如此轻易相信的,果真不假。若不信,那本座继续说,”他执手敲起自己的掌心道,“嗯,本座想想。恩对,那时段书青,也即是我爹带着他的弟子花修明来到了此处。我爹忙顾于四处向他人探听红莲蛊之事,而花修明则趁机溜走了,闯入巫女殿,差些便得罪了尊敬巫女的居民。但好在巫女大度,也未责怪他。因着这事,我爹与巫女得以相识,而巫女他对我爹……咳咳,嗯,巫女后来便好心地给他们讲解了红莲蛊之事,只是,”凤璇阳眼底一黯,“只是听闻这红莲蛊没法子救,是以……” “谁言红莲蛊没法子救的。”一道轻灵的女子之声从老人的身后传来,目光越过老丈人的身子,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裳,头戴银冠,满是银饰的女子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方发现,其实她的年岁已经不轻,约莫有了四十岁,但由于保养得甚好,除了眼底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龄外,其余皆瞧不出她的年纪。她的脸极其貌美,身材高挑,肤质白皙,竟是一等一的美人。 凤璇阳看着那人,眼里泛起了精光,愣愣地瞪着她瞧。龙倾寒见之,便有些醋了的暗中锤了他一下,凤璇阳反应过来,便笑着搂过了龙倾寒,啄了他一口。 龙倾寒拍开了他,冷冷地道:“人多,你正经些成不。” 那女子将两人暧昧的动作放在了眼底,她笑着福了一个礼道:“先前说你们乃是俞年明的外祖,我还犹有些不信,是以便一直在远处观望着你们。但如今瞧着你这小伙子竟会知晓当年书青来此之事,倒让我有些信服了。” 凤璇阳勾唇一笑:“这都是外祖告诉本座的,他言说你们必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身份,是以他告知我们,若果有人问起我们的来处,便将我爹当年的事儿抖出来。若是因此而引来一位女子,那么……”凤璇阳探手入了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那女子道,“便将这块玉佩交由给她。” 那女子疑惑地接过,待一看清玉佩上头的纹路,她浑身一震:“这……这是!” 她微微讶异,愣愣地看着这块玉佩,眼里的惊讶逐渐被温柔的神色取代:“不错,是它,这是我送予书青的。当时我说若他有一日需我相助,便凭此玉佩还寻我。”她爱怜地抚摸着上头的纹路,似在爱抚着恋人一般,久久不肯放下手。 凤璇阳道:“如何,现下该信了罢。” 那女子眼底一黯,拇指摩挲着玉佩上头的痕迹,痴痴地道:“二十多年了,书青他想必早已投胎转世了罢。” 凤璇阳眉目低垂,想到那逝去之人,他原先的喜色也恍然全无了,他点头道:“是的,爹他想必也投胎了,他定会投个好人家的。” “呵,罢了,不说恁多伤心事,瞧你这模样,同书青倒有几分相似,想来也不似在骗我。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你们来我们苗疆来做客,我巫女神沁将会热情地招待你们。” 那女子右脚些微后退,身子一矮,扯起裙角,福了一个礼。再抬头时,脸上退却了方才的湿意,一脸灿烂的微笑。 83第八十二章·苗疆意外遇故友 之后,凤、龙两人便在巫女神沁的带领下,走到了一间歇脚的客栈里。 这客栈是苗域里唯一一个并非吊脚楼的地方,同在中原的客栈没有两样,木地、木桌与木椅,唯一不同的,便是里头说话的人都是悄声细语,与中原人那般喜好喝酒划拳的爽朗堪称两个极端。 走进去后,众人都纷纷朝着神沁福礼,亲切地问候她,神沁笑着一一应答,便引着凤、龙两人到了掌柜处,要了两间上房,而这时,凤璇阳却忽地打岔了进来。 “一间足矣,”他搂过龙倾寒的肩膀,幸福的笑道:“他是本座夫人。” 闻言后,神沁眼底一亮,会意地笑了笑:“愿巫神保佑你们。”她伸手划了一个动作,旨意祝福。 凤璇阳笑着谢过,之后,便在掌柜的带领下同龙倾寒进了房。 环顾四周,直觉房内空气清新,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举目远望,便从窗口处望到了一条淙淙的小溪,在溪水上头蜿蜒着一条小桥。流水击石的声音喝着鸟鸣的声韵,一种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位一路赶来辛苦了,是以先歇息整顿一日,待明日我再将红莲蛊之事告知你们。若果有何事,可去寻方才你们见到的总峒长宋伯,亦可来巫女殿寻我。” 凤、龙两人笑着点头谢过,便目送着神沁掩门离去了。 待她走后,龙倾寒从白雾之森至今,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他放松了身体坐到了桌子边,拿起茶壶方要倒茶,却见手心一空,手里的茶壶被凤璇阳夺了过去。 凤璇阳笑着倒了一杯给龙倾寒,这才坐下,给自己倒起茶来。 龙倾寒凑鼻闻了闻,迷醉地闭上了眼:“好香,不知是何茶,竟如此特别。” “嘻,这可是本地特有的茶,名唤苗茶,”凤璇阳浅浅地戳了一口,摇晃着杯盖道,“唔,果真清香,味道入口不化,好生怀念。” “怀念?”龙倾寒逮着了他话语里的讯息,问道。 凤璇阳旋即一笑,半趴在桌上,揪起龙倾寒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起来:“怎地,本座从别人那处饮过不可么。” 龙倾寒面色如霜,冷冷地扯回了自己的发:“你先前便说此茶乃是这里的特产,你又从何处饮过,再者……” 他顿了顿,思及先前凤璇阳在骆城会见那新郎官被自己意外偷听之事,便将过往的事情抖了出来,道:“再者你先前同你的手下会面时,还曾说要苗疆之人助你,这事你该做何解释,”他低眉凝视那漂浮的茶叶,黯然道,“你说你不曾来过此地,可你却识得此处的人,如今又说此茶甚是怀念。呵,凤璇阳,你又欺瞒我什么。” 龙倾寒眼底划过一丝寒意,他的唇抿成了一丝薄线,凤璇阳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他。 凤璇阳勾起了嘴角,耸了耸肩膀道:“本座何时瞒你了,本座所说的都是事实,你若不信,本座这便去寻那朋友,带他来给你瞧瞧,本座可有骗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凝了下来,似乎每次说到这欺瞒之事,凤璇阳要么是耍无赖瞒过去,要么便是跟龙倾寒他翻脸,说他不信他,可是,长期被这般骗下去,龙倾寒心里也不好受,他希望的是,凤璇阳有什么都同他说。 凤璇阳此时有些恼了,自然不想再同龙倾寒解释,当下他放下了茶杯,站起身,准备去找所谓的朋友时,一道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凤璇阳一怔,赶忙去开了门。而当看到门外之人时,凤璇阳忽地愣住了:“你……” “凤教主,果真是你!”欣喜的声音从门外之人口中道出,他爽朗地一笑,“哈哈,许久未见,身体可好!” 凤璇阳犹有些愣怔,但很快便恢复了一脸笑意道:“甚好,甚好,许久未见了。” 那人笑着回道:“是啊,许久未见了。怎地,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凤璇阳颔首,平摊着手到里间,礼貌地邀请道:“请。” 这时龙倾寒也站了起身迎客,余光看了一眼那进来的人,只见他一身银饰,面容俊朗,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凤璇阳走到那小伙子身旁时顿了顿,脸上浮现起了不明的笑意。 那小伙子径自走到了桌子前,便坐了下来:“来来来,你们快坐快坐。” 龙倾寒有些蹙眉,这人也委实太没礼了些,也不看主人,便自个儿坐下了。 凤璇阳将龙倾寒的不悦收在眼底,低声解释道:“苗疆的风俗便是如此,不似我们中原那般拘礼,此处没有主客之分,大都很随意。子玥,你来前,应多查些关于此处的消息才是。” 龙倾寒微微一赧,便坐了下来,这才发现,那小伙子竟然已经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起来。 凤璇阳笑着坐下,指着小伙子道:“你这小子,几年未见,还是这般模样。” 小伙子朗声笑了起来:“谁让我乃是号称‘云随’的郎竹呢,哈哈,凤教主,多年未见,好生想念。今日我方出家门,便听闻此处来了两位客人,我一时好奇便询问了客人的模样,得知其中一位红衣男子与我印象中的凤教主极其相似,便想着可会是凤教主你,是以打听你们落脚此处后,便上来瞧上一瞧,岂知竟真的让我猜着了,当真是凤教主你,果真是有缘啊有缘。” 凤璇阳笑了笑:“是啊,说来也许久未见了,上次你邀本座来此,本座都未得闲前来,甚是遗憾。却没想,方一到来,你便找上门了,当真是有缘,方才本座还说要去找你呢。” “是么?”郎竹眼底流出欣喜的神色,他朗声笑了几声,回忆道,“说来,尚得感谢凤教主你呢。上次我在中原游荡时,路遇贼人,若非凤教主你恰巧路过,因缘巧合中救了我一命,只怕今日我还未能见着你呢。是了,上次送予凤教主的苗茶想必也喝完了罢,是以我今日特意带了好几大包送给您。” 郎竹侧过头,便要从背包里掏出茶叶,趁着此时,凤璇阳压低了声音同龙倾寒道:“其实那时本座是在追杀几位魔道中人,救下他不过是巧合罢了。” 龙倾寒一怔,了然地点了点头,方才他还说凤璇阳怎地会如此好心救人,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此时郎竹掏出了几包茶叶,便双手递给了凤璇阳。 凤璇阳笑着接过,谢了几声,同他叙起旧来。 而龙倾寒则是低垂着眸饮茶,余光瞥着他们俩,瞧他们熟稔的模样,莫非自己方才错怪凤璇阳了。 便在他沉思之时,凤璇阳拉过了他,给郎竹介绍道:“来,本座给你介绍,这位乃是郎竹,而他乃是本座的夫人,龙倾寒。” “哦?”郎竹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做了个笨拙的拱手姿势,笑道,“你们中原当是这般道礼的罢,哈哈,教主夫人好。” 龙倾寒也礼貌地拱手回道:“你好。” 凤璇阳轻轻放开了龙倾寒,看着他出神的模样,知晓他还是在怀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子玥。” 龙倾寒回以凤璇阳一笑,便对着郎竹道:“抱歉,失礼了,”旋即他便捧起了茶杯,道了声:“便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好。”郎竹也捧起了茶杯,与龙倾寒对饮起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早饭送了进来。 凤、龙两人连夜赶路,早饿得慌了,看到热乎的米饭与菜,心思都扑到了那上去。 凤璇阳心不在焉地与郎竹聊了几句后,便邀他一块吃。郎竹推却不得,应只得下了。 凤璇阳性喜吃辣,这桌上点的菜,十之八|九都是辣的,而龙倾寒平日里甚少吃辣,但为了凤璇阳,他也慢慢变得爱吃起辣来了。 而那郎竹则是苦了张脸,犹豫了半天,也只吃了点青菜。 龙倾寒停下了夹菜动作,微微蹙眉问道:“郎兄,你不吃辣么?” 郎竹咽了咽口唾沫,笑道:“我吃不得辣,别个人都能吃,偏我吃不得。” 龙倾寒疑惑地问道:“苗疆人不是都吃得辣的么,若我未记错的话,方才在外头,便看到了许多挂在房外的生辣椒。莫非……你不是苗疆人?”他眉目一凛,寒光从目中显现。 郎竹一怔,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个,实不相瞒,我幼时时吃了辣,后来闹腾了肚子,高烧了几日几夜不好,这阴影便落下了,而后我家人去世后,自己煮吃的便不再煮辣的了,当然,也并非不能吃,”他夹了几道辣菜,放嘴里嚼了嚼,“只是吃得少罢了。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苗疆人,不若凤夫人你上街头问问,何人不知晓我郎竹呢。” 听到这句凤夫人,龙倾寒直觉得别扭,他看了一眼郎竹,发现他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便黯然地心道,莫非当真是自己冤枉了他。他微微侧头,便撞入了一双有些恼意的双瞳,凤璇阳的嘴因为不悦而抿成了一条薄线。 思及自己的怀疑伤到了凤璇阳的心,龙倾寒心里生出了愧疚,他悄悄地拍了拍凤璇阳的大腿,低声道了句:“对不住”。 凤璇阳还有些气恼,撅了撅嘴,不理会他。 瞧他那样,龙倾寒也不好办,看着那兀自在夹菜吃的郎竹,便又低声道:“要如何,你方肯原谅我。” 凤璇阳勾唇一笑,凑到了他的耳边道:“今夜你主动些坐上来。” 龙倾寒一恼,差点便想拍开他,但想到有客人在,也只得忍住了。 凤璇阳还很无赖地凑上去:“如何,应是不应。” 龙倾寒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最后,胜利的凤璇阳便恢复了一脸笑容,一边吃,一边给龙倾寒夹菜,照顾着他。 两人之间原本紧张而古怪的气氛因着郎竹的到来,渐渐平缓,逐渐变回缓和。 吃饱过后,三人聊了一阵,郎竹说不好打扰他们俩歇息,便提出要告辞了。凤璇阳当即便提出要送他出去,顺带再多聊几句,龙倾寒也没跟去,唤了小二上了一桶浴水,转身便去沐浴了。 而凤璇阳与郎竹走出房门后,一路笑着走到了街上,不知不觉竟拐到了一个无人发觉的角落。 此时凤璇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而郎竹也如他那般,沉下了脸,眼底划过精光的神采。 “你小子,差些便露馅了!” 作者有话要说:泥萌为神马都不出来呢qaq一个人撸文好孤单┭┮﹏┭┮ 专栏求戳戳,收藏此作者啦~ 84第八十三章·璇阳失态寒生怒 凤璇阳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朝郎竹瞪了一眼。 郎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我怎知你们俩都吃那么多的辣,咳咳,总之现下他不是也信了么。再者,教主你说我,你不也差些便露馅了么,若非我赶得及时,只怕教主你今夜便甭想爬上他的床了。” “你小子……”凤璇阳怒气冲冲地道,“反了么你!” 郎竹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不敢不敢,您是教主,我不过是个属下。” “哼,知晓便好,”凤璇阳恼怒地一甩袍袖,复又话题一转,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出现。” 郎竹清咳了一声,敛起嬉笑的神情环顾了四周,而后才压低声音道:“你上次暗中传信予我,说他已发现了那日我们倾谈之事,当时我便知晓不好,于是便先你一步赶来此地了。好在赶来及时,不若你这谎便撒得大了,即便是那人也帮不了你。” 凤璇阳低眉一凛:“继续。你这小子千里迢迢来寻本座,必不可能只是为了替本座圆谎的。” “嘿嘿。”郎竹被猜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侧头左右看顾了一眼,查探龙倾寒可会在此处。 “不必看了,他不在此。”凤璇阳低沉着声音道。 听到凤璇阳这么说,郎竹便大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恭敬地递给了凤璇阳。此时他的脸上收敛了笑意,换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凤璇阳接过,发现是一管堪约一指长的竹管,他将其扭了开来,倒出了里头的东西。 只见这是一张小纸条,上头只有短短的两个大字:已死。 凤璇阳的双眼一眯,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攥紧了手里的手信,顷刻间那纸张便化成灰烬散去。在飘荡的灰烟中,他扬起了一抹赞许的笑:“做得好。” 郎竹低眉顺目地道:“教主可还有何吩咐。” 凤璇阳抿了抿唇,思索后问道:“如今距离九月尚有几日。” “回宫主,二十日。” “二十日么,”凤璇阳喃喃着道,“却没想在这一路上竟耽搁了恁多些时候,罢了,吩咐下去,想法子封锁消息,切莫让他知晓此事。” “是教主。那不知九月之时,教主要如何打算。” 凤璇阳沉了沉脸道:“你这几日先留在此替本座圆谎,待我们解蛊后,你便先行一步,嗯……”他声音一沉,凑到郎竹的耳边交代了几声,郎竹点头,一一记下。 “此事办妥后,便归去教内准备,我约莫九月中旬,便会回教。” 郎竹恭敬地应了一声,复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怎办,届时你们……” 凤璇阳一挥袍袖,坚定地道:“有些事顾不了了,若果他不能信本座,本座也不悔。” 郎竹眼底一黯,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知晓。” “行了,你先归去罢。”凤璇阳挥了挥手,便要赶人。 郎竹恭敬地颔首告退,正要转身,脚步却忽地一滞,似有些犹豫而踯躅不前。 “怎地,尚有何事?”凤璇阳回身看到他踟蹰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郎竹转过身来,面上浮现着担忧的神色,思虑了许久,这才将背包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凤璇阳。 凤璇阳接过,发现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小盒子:“这是甚。” “是……”郎竹倾身上前,在凤璇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凤璇阳瞳孔一缩,面色越来越青,抓着盒子的手也越来越重。 郎竹说完后,不忍地低下了头:“教主你待如何?” 凤璇阳勾唇冷冷一笑:“本座还能如何,本座有选择么?” 郎竹面现惊诧,不敢相信地道:“可教主你……” 凤璇阳静静地看着那盒子,目光里的柔情都快化了似的:“此乃唯一的法子不是,为了他,牺牲一切又何妨。” “但教主你……” “不必多言,本座自有分寸,你下去罢。”凤璇阳声音一沉,不愿再多说,当即挥挥袍袖便要赶人了。 郎竹犹豫了好一会,但这毕竟是主子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地告退了。 目送中郎竹离去,凤璇阳将视线放回了手心里,他眼底一黯,苦涩的情绪将他全身溢满:“子玥啊子玥,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 龙倾寒沐浴过后,便躺到了床上歇息。可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到那个久久未归的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然而他方翻身坐起,便觉得心口一痛,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感从中而生,让他的呼吸中都满含痛意。 凤璇阳出事了! 脑中里方一闪过这个消息,龙倾寒赶忙冲到了门前,而方要开门,却见一个人撞门而入。 “你……” 下一瞬,他便被拥进了一个□的怀抱,箍得他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龙倾寒一阵恍惚,当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被冲进来的凤璇阳拥到了床上:“你作甚……你……” 当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时,他惊诧了。只见凤璇阳额际的红莲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红如血滴,而他的双眸里流动着异色的红光,整个人完全入了魔怔。 凤璇阳早已失了神智,他一手扯开了龙倾寒的腰带,喃喃着道:“我要抱你,我要抱你。” 龙倾寒一怔,跟凤璇阳的手较劲起来:“你疯了么,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抱甚!你的药呢!” 他探手朝凤璇阳的胸口摸去,试图寻找凤璇阳的药。 “药没用!唯有你能救我!”凤璇阳低声一吼,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神情,那眼底的赤红让龙倾寒为之震颤,便在他微怔之时,凤璇阳粗暴地一扯,他的腰带便被扯落在地。 这样失常的凤璇阳让龙倾寒感到陌生,他一边挣扎,一边试着去点凤璇阳的穴道。 然而凤璇阳却单手一抓,轻松地将龙倾寒的两手抓在手里,高举过头顶。 龙倾寒眼里流露出了恐惧,他挣扎着大喊:“你放手,你作甚!放开我!” 凤璇阳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地撕扯着他的衣裳,覆上他平坦的胸口:“我要抱你,我要抱你。” 他的手灵活地在龙倾寒的身上抚摸,挑弄龙倾寒的敏感处,可龙倾寒如今在不情愿的处境下,任由他如何动作,都生不起一丝快慰。龙倾寒的手奋力挣扎,腿也在不满地扭动着,然这般动作,却让凤璇阳逮着了机会,将自己的身体嵌入他的双腿之间。 龙倾寒怒声一喝,便运起了功力,抗拒起来,然而此时凤璇阳失了神智,龙倾寒的挣扎让他更是狂暴,他疯狂地撕扯着龙倾寒的衣裳,顷刻间,龙倾寒已是全身赤|裸。 看着凤璇阳眼底那疯狂的欲|望,龙倾寒为之胆寒,他疯了一般地挣扎,怒吼:“凤璇阳,莫让我恨你!” 凤璇阳掰开他双腿的动作一滞,复又冷笑一声:“那便让你恨我罢!” 龙倾寒震惊地睁大双眼,他暴喝一声,强行运起周身功力与凤璇阳的内力抗衡,结果在他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强行运功,使得他险些走火入魔,鲜血从嘴角流出,身体疼得似要炸开一般。 凤璇阳方要进入的动作骤然一停,却被龙倾寒嘴角的血迹给怔住了,然而龙倾寒为了挣开他,还在不断地使用内功抗衡,如此这般,使得嘴角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凤璇阳怔怔地看着,最后,不忍地一指点上了龙倾寒的睡穴,在他震惊的面孔中伸手拂下他的眼睑。 凤璇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翻身坐起,慢慢平复着内心的躁动。他取过了一套新衣,抱起龙倾寒轻柔地为他穿上,而后便到了他身后,盘腿为他运功疗伤。 收功后,凤璇阳才静静地搂着龙倾寒,脸上浮现苦涩的笑意:“恨我么……其实,你恨我也好,如此,我方能为自己的所为寻个借口。可是……”他低垂下了双眸,炽热的拥抱里含着颤抖,一滴压抑许久的泪夺眶而出,滴落龙倾寒白皙的脖颈。 “你永远也不知晓,我究竟有多爱你。可越是爱你,我越是想毁了你。子玥,我快疯了,快疯了。我始终不是圣人,我有我的自私,可若再这般下去,终有一天我会崩溃。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 凤璇阳的泪越流越多,完全润湿了龙倾寒的脖颈。没人知晓他为何哭泣,没人知道他内心的苦楚,也唯有这种无人知晓的时候,一向嬉笑的他,方能展露出他最脆弱的内心。 “子玥,若有一日你我反目,你可还会信我助我?”凤璇阳低头看着那沉睡的人,没有回应的答话,只有他自己的臆想,“呵呵,不,你若不信我,那便陪我一块儿下地狱罢。” 红色凶光一现,眼底泛起杀意的汹涌,但瞬息,又敛了下去。 凤璇阳抚摸着龙倾寒的俊颜,探手入他的唇内,四处刮搔,低哑着嗓音在他耳畔道:“其实,我真的很想抱你,我现下周身疼痛,唯有抱你方能缓解,可是你……罢了,罢了。” 他温柔地放下龙倾寒,静看他的睡颜,便推门离开了,他终归还是舍不得伤他,舍不得…… 85第八十四章·酒醉忆娘知心痛 当龙倾寒的穴道解开,醒来时,看到的便是淼淼青烟,不远处的桌上点了一壶不知是什么的香,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他惊然翻身坐起,看了眼周围,发现凤璇阳不在房内,也不知去了哪里。 而他自己的身上也没有情|事后的痕迹,一身舒爽,衣裳也被换过了,宛如的方才那一切是在梦中一般。 不过,他扭了扭自己被抓红的手腕,这里的痕迹却在告诉他,方才那个事态的凤璇阳是真实的。 一时之间,他心里头涌起不知唤作什么的情绪,忿恨的,担忧的,最后只落得“在乎”两字而已。 他微微动身,总感觉自己的脖颈凉凉的,触手一摸,发觉什么也没有,便没再多想了。 凤璇阳不在,会去了哪儿,且他今日如此反常,究竟是怎地回事,这一点儿也不似那个他所认识的凤璇阳。 他在房里坐了好一会儿,发现外头太阳已经西斜,然而凤璇阳还未归来,他有些担忧起凤璇阳了。他有些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最后索性不想了,便起身出外去寻凤璇阳。 他出去寻了掌柜,问他可有见过凤璇阳,掌柜答说曾见到凤璇阳出去,但却未见到他去了哪儿,龙倾寒闻言谢过,心里的担忧更甚。 偌大个苗疆,如今他们所在的,还只是一个苗峒,后头还有许多的峒,寨,若说全部去寻,也不知能寻到何时。 不过好在,他走出去找了没多久,郎竹便出现了。 “凤夫人,凤夫人!”熟悉的急切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龙倾寒愣了愣,这才发觉这是在喊自己。 他回头,正见郎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抚着胸口,喘气道:“诶,凤夫人,可算找着你了。” 龙倾寒微微蹙眉:“怎地了。” 郎竹一急,就要上前扯过龙倾寒,然而龙倾寒却微微侧身避过了,他素来好洁,不喜同不熟悉的人接近,因而便下意识的避开了。而他这般,使得郎竹跳脚起来:“你快些跟我过去罢,凤教主跑去了巫女殿,在那撒酒疯呢。” “你说甚!”龙倾寒惊诧道,“快,巫女殿在何处,带我去。” “好!这边来!” 在郎竹的带领下,龙倾寒很快便赶到了巫女殿,然而预想中的被凤璇阳撒泼捣乱成一团的局面没有出现,而是异常的宁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他一进大殿,看到的便是窝在巫女神沁怀里,举着个酒坛子在四处晃悠的凤璇阳。此刻凤璇阳脸上布满酒醉的红晕,还未走近他身,便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而周围的人,似乎被驱赶之故,都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殿里也只得他与神沁两人。 神沁此刻一脸柔情,在温柔地顺着凤璇阳的长发,低声安慰他,而凤璇阳却是在那不知喃喃些什么。 看到他们俩如此亲密,龙倾寒嫉妒得双眼如被火烧一般,他抿紧了唇,冷冷走了过去。 而这时神沁发觉了龙倾寒的存在,抬头莞尔一笑:“你可算来了,这孩子,不知怎地喝了酒,在此处撒着酒疯,将客人都吓倒了。”她站起,将这个瘫软的人送到了龙倾寒的怀里,温柔地笑道:“你切莫醋了,他将我当成娘亲罢了。夫夫俩之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之事,有时你觉得对方在害你,其实也许他是在爱你,只是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来表达罢了。” 龙倾寒抱着凤璇阳的手一顿,总觉得神沁话中有话:“你……” 神沁福了个礼道:“再多的我也不说了,他今日如此失态,你还是好好照顾他,问清究竟是怎地回事罢,左右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再者他如此撒泼,也只得你管了。” 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神沁背影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而这时,靠在他怀里的凤璇阳动了动,忽地紧紧抱住了他,喃喃着道:“娘……” 龙倾寒身子一僵,凤璇阳竟将他当成娘了?不对,凤璇阳好端端的怎地会唤他娘,莫非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譬如……他娘的忌日。 龙倾寒脸色一沉,莫非这才是凤璇阳失常的原因。 “凤夫人。”郎竹有些迟疑地开了口,龙倾寒一怔,对他点了点头:“先前,多谢你了。” 郎竹摇了摇手:“不,不必谢我,我觉得当务之急,应是去给凤教主他解解酒,方才他闹得大了,差些将此处的客人赶走了。” 龙倾寒一怔,看着凤璇阳的醉颜,眼底一黯:“抱歉,失礼了。”对着郎竹致歉后,他便抱起凤璇阳离开了。 目送着他离去后,郎竹走到了穿过大殿,走到了一条较为昏暗的过道,便见到了神沁。 “他们走了么?” “嗯。” “唉,当真是……罢了,一切都是命,你去替我准备些东西罢,过几日,我便教他们解蛊之法,但愿此蛊一解,他们能真正得到解脱。” “好的,我替教主多谢你。” “不必言谢,他毕竟是书……唉,我岂有不帮之理。若真想谢我,便好好照顾你家教主罢。但愿他的夫人能理解他,信任他,不若他的辛苦便全白费了。” 龙倾寒将酒醉的凤璇阳放到了床上,温柔地给他除下靴袜,然而方一脱完,一阵天旋地转,他便被凤璇阳拖到了床里头。 一双温暖的手环上了他的腰身:“子玥,嗝,子玥。” 看到这样的凤璇阳,龙倾寒再多的气恼都消失殆尽了,他轻轻拍了拍凤璇阳的背,轻呢地唤道:“我在。” “子玥,嘿嘿,”凤璇阳睁开了眼,摸了摸龙倾寒的俊颜,又傻笑着闭上眼,将头凑在龙倾寒的脖颈边,“子玥,嘿嘿,我见着娘亲了,好开心,嘿嘿,嘿嘿。” 龙倾寒眼底一黯,果然今日是他娘亲忌日之类的日子么,不若凤璇阳怎地会这般说胡话。 “嘿嘿,子玥,”凤璇阳又蹭了蹭,“子玥,娘亲好美,恁多年了,容颜依旧未变,子玥,我想娘亲,好想好想。” 凤璇阳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又傻兮兮地在龙倾寒的怀里蹭来蹭去,宛如孩童一般。 龙倾寒抱着他顺了顺他的发,低声在他耳边道:“没了娘亲,你至少还有我。” “胡说,谁说娘亲没了,”凤璇阳打了个酒嗝,迷糊地动着手道,“娘亲还在我身边,她还在,娘亲的味道明明还在的,怎地变成你的了。唔,我要找娘亲,我要找娘亲,只有她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只有她知晓我的秘密。”他边说着边要翻身下床去,龙倾寒赶忙抱着他,不让他动弹。 凤璇阳恼了,就挣扎起来,怒斥道:“你作甚!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娘亲,我要将我的秘密全都告诉她。” “璇阳。”龙倾寒死死地抱着他,阻止他走出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酒醉的凤璇阳一心只顾着自己心中的执念,奋力地扯着龙倾寒的手,将龙倾寒越带越远。 龙倾寒一怒,便喝道:“凤璇阳你清醒些,你娘亲已死了!” 此话一落,竟觉怀抱里的人突然没有了动作,龙倾寒疑惑地低头,便惊见凤璇阳的脸上流出了热泪。 “娘亲……死了?”凤璇阳低声喃着,转过头来看着龙倾寒,眼底的泪怎生都止不住,眸里的痛楚让龙倾寒的心也跟着揪紧了,道不尽的痛意从胸腔迸发,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痛,和凤璇阳的心伤。 凤璇阳忽然搂住了龙倾寒的腰,将自己的头深埋在龙倾寒的怀里,这一刻,他恍然清醒,哑着声道:“是啊,她死了,她已经死了。除了她的忌日,她的任何东西,我都未留下。子玥,我好痛,好痛,我多想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面,都好啊。” 龙倾寒拥紧了他,没有说话,冰凉的液体从他裸|露的衣襟里滑入,将他的心一并濡湿。 相比凤璇阳,自己有着亲人,过着公子般的生活,而凤璇阳却是一生坎坷,只因他父亲被害的错误,造成了他们一家的不幸,凤璇阳的童年究竟是怎样过的,没有双亲,连他外祖也丢下了他,直至最后,只有他一人。 凤璇阳不知哭了多久,泪尽了,哭累了,他这才停了下来,沉沉睡去。 而龙倾寒受他感染,心里也苦涩难化的,这样脆弱的凤璇阳,让他更想陪伴着他,爱他。 他眼底划过一丝坚定的光,哪怕到后头,他们俩被众人不容,凤璇阳被世人所欺,他也要陪伴着他,永不离去。 当凤璇阳醒来时,闻到的便是淡淡的解酒汤香。 “你醒了,来,”一直靠在床边守护他的龙倾寒,察觉到他的苏醒,便温柔地抱起他道,“喝些解酒汤罢。” 凤璇阳愣愣地伸手要捧过,龙倾寒却将其移了开来,摇头道:“我喂你罢。” 说完,龙倾寒便舀起了一勺解酒汤,轻轻一吹,一勺一勺地送到凤璇阳嘴里。看到凤璇阳喝下,龙倾寒的脸上浮现出了欣喜的笑意。 “子玥,”凤璇阳吞咽下最后一口解酒汤,愣愣地道,“你不怨我么。” “怨你甚?”龙倾寒放下了干净的碗,掏出锦帕细心地给他拭了拭唇。 “我……我那般对你。”凤璇阳愧疚地转过了头。 龙倾寒一怔:“何事?我忘了。” “子玥?”凤璇阳惊讶地转过头来,正对上龙倾寒的笑颜,一种温暖的感觉从那张脸上浮出。龙倾寒很少笑,可同凤璇阳在一块时,总是会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他曾说,那是只属于凤璇阳一人的笑。 凤璇阳心头恍惚,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紧了紧拥抱:“子玥,我对不住你,我只是……” “我知晓,”龙倾寒轻搂着他,“你想起了你的娘亲,可对。” 凤璇阳一怔,讶异地抬头:“你怎知晓。” 龙倾寒揉了揉额头:“你酒醉时一直在唤娘亲,说想她,我自然知晓。” 凤璇阳的双瞳大睁,诧异地道:“那……那我可还说了些甚?” “嗯?”龙倾寒回忆道,“大抵是些娘亲漂亮,你想再见她一面之类的话罢。” 凤璇阳眨了眨眼,这才缓了口气道:‘是么。原来如此,醉酒果真是会说胡话呢。” 龙倾寒笑了笑,没有再说。 “其实,”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喃喃着道,“其实今日是我娘亲的忌日。” 龙倾寒一怔,虽已猜到这件事,但从凤璇阳口中听来,他的心里仍是不免感到哀伤:“你……节哀顺变。” “呵,”凤璇阳抬起头来,笑了笑,“其实节哀什么呢,都恁多年了,娘亲长的什么模样我自己给都忘了。” 虽是面带笑容,但笑容里的苦涩让龙倾寒不由得心中一痛。 当年才两岁的凤璇阳,跟着自己的娘亲漂泊,最后被寄托在了龙越家里,可惜没多久,娘逝,而他自己也被外祖劫走,再又因缘巧合到了九天教。才不过几岁,便遭逢诸多劫难,凤璇阳的一生,他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那便是“苦”。 “子玥,子玥。”凤璇阳将头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笑道。 龙倾寒温柔地顺着他的发,双手抱着他,温柔回应:“怎地了。” “其实,我发觉了一件事。”凤璇阳蹭了蹭龙倾寒的脸,吸了口他身上的冷香。 “何事?”龙倾寒眼里的柔情都快化开了。 “其实我……” “嗯?” “我发觉你……” “我甚?” “你挺像我娘亲的。” “……” 作者有话要说:( ﹁ ﹁ ) ~→人生处处是伏笔 86第八十五章·红莲之蛊的来由 两人好好地歇息了一晚上后,第二日一早,便相携着去见神沁了, 他们来到巫女殿前,便见神沁已等候多时了,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问候起来:“昨日你们睡得可好。” “甚好,”龙倾寒难得地对着外人浮现笑意,“多谢关心。” “那凤小子你呢?”神沁笑望着凤璇阳道,“莫不是昨夜还似个孩童般哭爹喊娘罢。” “哼哼,”凤璇阳不满地撅起了嘴巴,而后促狭一笑,揽住了龙倾寒的肩膀,“本座现下已寻着了新的娘亲,是以啥也不怕了。” “……” 龙倾寒冷着脸打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便恭敬地上前对着神沁道:“神巫女,其实我们来此,是有一事请您相助。” “哦?可是解红莲蛊之事?”神沁扬起一抹笑容道,“昨日凤小子酒醉时已将此事同我说了,还说甚红莲蛊发作他周身疼痛,想亲近你,你都不允,结果他一气之下,便去买醉,不知怎地撒着酒疯冲到了我这儿来了。”她虽是笑着的,但话语里明显满含着抱怨之意。 龙倾寒赧了赧,没再多说。昨日里凤璇阳已同他解释为何如此反常了,是以为了弥补,昨夜他便主动将自己给了凤璇阳,使得今早身子还有些不舒爽。 看到龙倾寒脖颈间隐约露出的红痕,神沁笑得极其暧昧,掩过面去咳了几声,才勉强正色地道:“红莲蛊之事,不知你们知晓多少。” 龙倾寒看了凤璇阳一眼,在他点头示意下,便将他们在劳启扬口中听到之事说了出来。 神沁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撑颔道:“原来如此,这便是书青中蛊的缘由么?实不相瞒,二十多年前书青也曾到过我们苗疆,为的便是来寻解红莲蛊之法。” 听到这里龙倾寒为之一震,段书青既然来寻过解蛊之法,理当解了蛊才是。可事实上,依俞年明所说,他却至死都未能解蛊,这般说来,红莲蛊莫非当真是不可解的么。这个想法一从心口萌生,便宛如一盆冷水兜头落下,淋得他一身湿冷。 许是发觉了龙倾寒的想法,神沁莞尔笑道:“你也不必担忧,先前我们第一次会面时,我不是已透露予你们红莲蛊可解的么。只是解法这较为特殊,非常人可做到。”她话语一转,问道,“你们可知‘红莲蛊‘的名字因何而来么?” 龙倾寒与凤璇阳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因而纷纷摇了摇头。 “红莲红莲,”神沁敲打着自己的掌心,幽幽地道,“莲,乃是高洁的化身,清洁高雅,中通外直,在我们苗域里象征着美好纯洁、永不背叛的爱。而红莲,则象征着染血的莲。”神沁话语一沉,脸上的表情绷紧了。 凤、龙两人惊异起来,若果说象征着纯洁,缘何又会染血。 神沁接着解释道:“染血的莲,其实寓意着女子心中那曾经美好的爱情已不复存在,恋人背叛了她,是以她要狠狠地报复,让这份不纯洁的爱染上血腥。制出这红莲蛊的女子,便是因她所爱的男子背弃了她,心中纯洁的爱染上了污点,使得她便萌生报复之意,是以才制出红莲蛊给她曾经深爱的男子种下,将他的命操控在自己的手里。一旦发作,便是如同凤小子所述的那般,双眼发红,丧失神智,而这时精神最弱,最方便受控。即便因此而亡,他人也只会以为他疯了,完全不会有人怀疑到女子身上。而至于书青为何一直都未□控,便是因他的蛊大部过到了孩儿身上,是以书青方会一直安然无恙,未被母蛊杀死。” 凤、龙两人惊讶地看着对方,没想到红莲蛊的来由竟如此可怕,听闻苗疆女子最注重爱情,纯真与唯一,若是男子抛弃了她们,将会受到极大的惩罚。如今听来,果真非虚。 可是,龙倾寒又不解了,那他的师公为何要让劳启扬下这个蛊,下别的不是也可么。 神沁接下来的话,将龙倾寒心中的疑惑解开了:“这红莲蛊的解法较为特殊,需得相爱的两人一起解方可。是以,下蛊给书青之人,当时便是没想着给书青活路罢。” 凤、龙两人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双手交握起来。 神沁看着他们拉起的手,会意一笑地点了点头:“方才我将红莲蛊的来由告知了你们,是以你们想必也知晓了一二。这红莲蛊既然是女子报复男子所为,那么只需心上人回到身边,两人再次相爱,便可这份怨恨消去。” “那如此说来,”龙倾寒打岔道,“爹他不是也可同娘一块儿解蛊么?” 神沁一顿,脸上浮现出了忧愁:“若真是如此便好了。可是,”她双眸一黯,“有些事并非你想甚,便可做到的,你可知,为何你爹一直未解,便是因着此蛊需得相爱双方都中了蛊方能解。制出这红莲蛊的女子本便知晓男子不会归来,即便归来这心也不会回了,是以便将解蛊的法子制得极其霸道狠辣,使得男子一面求着她帮解,她一面又以解蛊太过痛苦而拒绝,是以这般看来,这蛊便成了无解的了。而那时且不说你们爹身边只有他的那个徒儿,便是因着你们爹的性子,他又岂会为了自己,而让自己的妻子种下红莲蛊,助他解蛊。是以你们的爹至死都未能解蛊。” 龙倾寒动了动唇,方想说什么,神沁又打断了:“你们俩都是间接过的蛊,是以未尝到那蛊直接被中下的苦楚。初中之时,会周身泛疼,宛如被万蚁噬心一般,若果未寻人缓解,会全身大痛,甚是难忍。后头不定时便会发作,疼痛宛如入了骨髓一般。而你们过的蛊,这效力自然少了,只是徒留一个发症发狂的迹象罢了。” “找人缓解?”龙倾寒抓住了其中的讯息,问道。 神沁点了点头:“不错,红莲蛊本便带着情爱之意,是以寻人缓解自然是指与人欢|好,届时周身痛楚便可经由欢|好而纾解。然而书青被中蛊时,年纪尚小,又如何解蛊呢。” “可恶!”凤璇阳忿恨地道了出声,“那些个老头子当真是丧尽天良!” 而龙倾寒则是静静地看着凤璇阳,有好几次凤璇阳无端的要他,莫非便是因着中蛊时疼痛发作的缘故么。那昨日他那般反抗,莫不是在害凤璇阳?想到这里,他心头被愧疚溢满,低下了头去。 凤璇阳见之,搂住了他道:“子玥你想些甚呢。”他笑了起来,“本座现下不是挺好的么,切莫多想了,昨日还多亏了神巫女的相助,使得本座如今犹是生龙活虎的。” 龙倾寒轻轻颔首道:“对不住。” 凤璇阳凑到了他的耳边道:“若真对不住,今夜便继续乖乖地坐上来,取悦本座。” 龙倾寒脸上红晕一现,拍开了凤璇阳:“你正经些。” 他抬头正对上神沁的笑颜,只见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互动,道:“瞧着你们感情如此之好,我也放心了,这红莲蛊解蛊,靠着的便是坚定不移的感情。若果感情不坚,有一方有一丝的动摇,那么便不可能解蛊成功,反倒使得蛊毒更深。因而此蛊,也可谓是试探对方情意的东西。” “噢,”凤璇阳夸张地睁大了双眼,忙紧紧地抓住了龙倾寒的胳膊道,“那本座若是死了,定是子玥你害的。快,子玥告知我,你爱不爱本座,不若本座死了便听不着了。” 龙倾寒拍开了他的手,淡淡地道:“你胡说些甚呢,什么死不死的,我不爱,你便死么。”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笑道:“你不爱了,本座便真的去死了。” 龙倾寒偏过头去,不理他,然而凤璇阳同他较劲起来,一直在他身边蹦来蹦去,缠着他,恼得他最后只得答了出口:“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凤璇阳高兴地啄了他一口,亲昵地回了他一句:“我也爱你,子玥。” 龙倾寒的心里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漾起了幸福的笑容,而后他便不再搭理凤璇阳,转头问道:“神巫女,敢问此蛊该如何解。” 神沁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下来,正色道:“此蛊说容易解也容易,但说难也难,只因它需要你们强大的毅力与耐性,甚至是同甘共苦的决心。” 凤、龙两人不由得一愣,双双对视起来,这蛊竟如此难解么。 神沁继续道:“在告知你们之前,我要确信一事,你们当真能为对方付出所有,不顾一切么。” 凤、龙两人握起了手,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没有答话,但他们坚定的眼神已给了最好的答案。 “无论过程多艰辛,多痛,都能忍着,甚至为对方过蛊么。” 凤、龙两人不由得暗暗倒吸了一口气,听着神沁如此说来,这解蛊之法,竟是如此苦痛? 但他们的眼中坚定绝不会改变,他们又一次点了点头,毫不畏惧。 神沁紧绷的脸,这才暗暗地松下来:“瞧着你们这般坚定我也放心了,不过,实话说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这红莲蛊自制出以来,真正解开蛊的,却从未有过,是以你们若想打退堂鼓,我也不会怪你们的。” 凤、龙双双惊诧地看着对方,但彼此都露出了会心的笑。越是这般难以解决的蛊毒,越是让他们想去尝试。 凤璇阳抿紧了唇,收起了脸上的嬉笑道:“你便直说罢,不必再吓唬我们,我们必定要解开这个蛊。” 神沁叹气地摇了摇头:“我这可是为着你们好,你们还言说我吓唬你们。罢了,瞧你们如此镇定,只怕我再多说,你们都要被吓跑了。行了,随我来罢,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溪映月小萌物的霸王票~\(≧▽≦)/~ 87第八十六章·红莲蛊解除之法 凤、龙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便拉着彼此因为紧张而渗出微汗的手,跟着神沁朝前走去了。 神沁带着他们俩走进了巫女殿,行到一个偏隅的殿堂,环顾了四周,发觉没有人后,便信手按到墙上一块很不显眼的地方,顷刻间只闻机关声响起,右手边的一小块墙立时从下方缓缓上收,待机关声停后,墙后现出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来,同我一块进去罢,此处乃是巫女的圣地,除却特别之用,平日里是不许他人进来的。但此处的巫泉,却是唯一能解红莲蛊的地方。不过多年来,都未能有人真正来此处解蛊,是以一直都未有外人进入。” 神沁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给凤、龙两人解释道。 “解蛊非一时半会可做到,你们至少要在此处待上三日三夜,甚至更久,一切都看你们俩的本事了。而这几天几夜,你们得不吃不喝,不停地运功,若果能撑下去,对你们将来都有好处,撑不下去,”神沁的脚步一顿,“蛊毒便会更深地侵入血脉,你们可真做好准备了?”在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神沁侧了过脸担忧地道。此时里头的光芒照进,覆在她的脸上,宛然生出一种慈爱的光芒。 凤、龙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们绝不后悔,走罢。” 神沁会心一笑,颔首道:“甚好,恁多年了,除却你们爹书青,我犹是第一次遇上你们这般有情人。愿巫神保佑你们,你们定会安然无恙,解除蛊毒的。” 凤、龙两人相视一笑:“若果真不幸殒命,此生也值了。” 他们的爱,有时并未有太多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但却经历了诸多磨难,在苦难中得到了升华。这样的爱,才是真实而不会离弃的爱。 几步落下,便来到了小路尽头。只见此处宛如另一个世间一般,安静祥和,没有风声,没有鸟语,只有空气流动的微声。抬头望天,却见天顶是由一片泛着白光的瓷玉砌成,笼罩着整个殿堂,罩下明目的白光。殿堂的正中央,有一池泉水,静静地流淌。 神沁指着那清澈可见底的泉水道:“此乃苗域里的圣泉——巫泉。此泉水有净化身心的效用,我们巫女每次祭祀做法前,都须得在此浸泡一日一夜,洗净全身污秽,方可起身。而你们解蛊之地,便是这巫泉池。” 凤、龙两人走上前,凝目一望,平静的泉水里毫无杂质,散发出一种神奇的魅力,只是一漪一澜的浮动,便似拂去了他们心头的烦躁,洗涤他们心头的污秽。在这宛如仙境的地方,只觉自己未经沐浴的身子,是对这里的一种玷污。 神沁掬了一把泉水,洒在了他们俩的头顶,福了一个祝福的动作,低头道:“巫女神沁,在此愿巫神保佑,你们能安然脱险,得获新生。” 凤、龙两人点头谢过后,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神沁讲解该如何解蛊。 “好在如今乃是热天,这水并不冰冷,对你们身体损伤不大。但此蛊存在你们体内已久,因而解蛊时耗费精神更多。且凤小子乃是从他父亲身上过来的蛊,比因交合而间接受蛊的龙倾寒你还厉害些,是以这解蛊过程中,便需得将重心放至凤小子身上。” 神沁顿了顿,瞧着他们眉目中的了然,便继续道:“一会你们除衣进入池中后,便需得屏气一切杂念,六根清净,任何事都不可再想。之后你们俩互相对着对方传功,根据我的指示,将己身功力传至对方的穴脉之中。你们的红莲蛊虽说是过蛊,但蛊虫经过多年已生长在你们体内,是以当功力冲至穴脉时,便会将蛊虫惊醒,届时它必会发狂,在你们体内躁动,因而到时,无论多痛,你们切记一定要忍耐,并相助对方,将蛊虫逼至对方体内。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体质内,蛊虫会更加躁狂,但却可让它因无法适应陌生体质而试图冲到体外。整个过程及其艰辛,不仅需要你们俩互相配合,还需得有默契,直到将蛊虫逼得无处可躲主动冲出体外后,你们的蛊才算真正的解了。” 凤、龙两人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同时也看到了坚定,他们俩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便开始罢。” 神沁点了点头:“你们俩先除衣进池中,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之后几日几夜不能吃喝,我生怕你们撑不住。” 两人应了一声,待神沁离开后,便动手替对方除起衣来。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待将褪下的衣衫叠放整齐,跨入那冰凉的泉水中时,凤璇阳火热的身体才凑了过来,抱住龙倾寒便送上一记热吻,霸道的气息充斥着龙倾寒的唇内,从口腔汇入心神。龙倾寒已完全醉倒在凤璇阳的狂热里,相贴的肌肤上满是他的气息与热情。 这一吻,仿若了过了一世那般长,那么久。待不舍地放开龙倾寒后,凤璇阳便微侧过头,啃咬上了龙倾寒纤瘦的肩。 “嗯……”龙倾寒一阵闷哼,又将这个拥抱抱紧,默默地承受着他的啃咬。凤璇阳用足了劲,用牙磨,用舌舔,那白皙的肌肤上渐渐地渗出了血丝。龙倾寒一直忍着痛楚,直待凤璇阳觉得差不多时,才松开他,舔去上头的血迹。 幽幽地看着肩上头的齿痕,凤璇阳双眼一黯,笑意里漫上了苦涩的味道:“子玥你瞧,以后你便是我的了。我都给你印了印记,你呢,也快给我印一个。” 龙倾寒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摇了摇头,他拉过凤璇阳的手,十指相扣,在手上相思结相撞而发出的脆响声中,淡淡地道:“有情人相思结便足矣。我们不会有事的。” 凤璇阳嘴角扬起一抹笑,安慰道:“嗯,我们定不会有事的,若是我有事……” “你屁话怎地恁个多,”龙倾寒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一旦涉及凤璇阳的事,他实是不能镇定下来,“说的宛如生离死别一般,不过是过个虫子,你怕甚。” 凤璇阳眼底一暗,话语里透出无人能知的凄凉:“我怕死,我怕会疼死。” 龙倾寒也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皱了皱眉道:“一个大男人怕甚疼呢,出何事,都还有我在你身边。” “子玥,”温暖的怀抱拥来,凤璇阳搂住了龙倾寒,汲取着他身上的冷香气息,“其实我更怕有一日你离开我。” 龙倾寒一怔,抚上他的背,拍了拍:“不会有那么一日的,复生前的事,我不会让其再发生,此生无论发生何事,我绝不相离。” 凤璇阳没再答话,他只是笑了笑,啄了龙倾寒一口。 没多久,神沁便带着一些食物归来了。 两人吃饱喝足后,便依照着神沁的指引盘腿坐下。这泉水不深,两个大男人盘腿坐下后,泉水也只是没过胸口而已。 看到他们准备好后,神沁深吸了口气,强压心头的紧张感道:“闭目,两手对接,运功。” 凤、龙两人旋即闭目,两手相互对接,暖意从手心汇入。 “你们俩的武功行的是相左的功法,既可相生又可相克,至于会是何种情况,便得靠你们自己探寻了。现下,你们互相将己身功力运给对方,而己身则吸纳对方的功力朝我所指的穴脉打去,万万不可出错,你们可明白。” 两人点了点头,便缓缓运起功力,一股炽热的真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神沁抿紧了唇,轻启薄唇,引导着他们融汇穴脉:“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 不一会儿,便见两人的头顶上冒出了袅袅白烟,额际都渗出了滴滴薄汗。 神沁的话语依旧未停,她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掐算,避免因自己的失误而导致两人出事,她自己的额头上也满是虚汗,越到后面,她说得越快越急。 凤、龙两人此刻也不好受,因为体内容纳与自己本身功力相左的内力,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总觉得全身穴脉似要破体而出一般,自身的真气又因保护主人而运转,将对方的真气强行挤压出去,结果使得自己大汗淋漓,一面要与对方的真气作对,一面又要将其纳入体内,弄得自己全身泛疼,结果进展缓慢,蛊虫也一直蛰伏在他们体内,并未因此而惊醒。 眼看着这虚耗了不少时候还未将蛊虫逼出,神沁也急得直冒冷汗,可是她只能专注着给他们指引,却又不能给他们解释,急得她差些跳脚。 过了好一阵子,凤璇阳知晓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便将己身护己功力尽数撤去,刹那间,冰寒的真气狂肆地涌入他的体内,寒冷的气息贯穿着他的身体,激得他浑身哆嗦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真气毫无阻滞地进入,龙倾寒微微惊诧,复又明白凤璇阳的用意,连忙撤去了护己功力,瞬息间,灼热的真气冲入,烧得他浑身灼烫,全身宛如熔浆迸发。 两人都忍不住痛楚地呻|吟了一声,而这时,忽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什么在动弹,似有一条虫子慢慢蠕动,而后躁动地闹腾起来。 感觉到了蛊虫的躁动,神沁一喜,凑到了他们俩的面前,一边继续说,一边看着那蛊虫的方向,只见他们□的肌肤上隐隐有条虫子在体内爬动,四处乱串。 神沁的神经也崩了起来,说话越来越快,生怕他们的动作一慢下来那虫子便又会继续沉睡。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动个不停,凤、龙两人的神经也越崩越紧,感觉自己的体内如同明镜一般,能清晰地察觉蛊虫在到处游走,而渐渐地他们体内的蛊虫偏离了方向,一个朝左而去,另一个朝右而去,忽地冲到了对方的体内。 这时,神沁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她伸手拭了拭汗道:“我已助你们将蛊虫逼醒,而后头如何将蛊虫逼出来,便得靠你们俩的默契了。我走了,三日后再归来,愿巫神保佑你们,安然度过此劫。” 她抿了抿唇,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们,洒下祝福后,便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专栏求收藏,开新坑第一时间可知道哟(^u^)ノ~yo 88第八十七章·渡过难关再生事 三日后,神沁才回到了巫泉。这三日来她吃不好睡不好,一心担忧着他们俩人,生怕他们出事。 却原来当年神沁她心念段书青,本意以身相许,岂知他已有了妻儿。她毕竟心善,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当即便放下了这段爱恋,送了一块玉佩给段书青,言说若果他日有需要她相助的,可凭此玉佩来苗疆寻她。 却没想,未过得多久,段书青便殒命了。神沁闻之后黯然神伤,多年来一直都未嫁与他人。而便在她以为不会再有人带着这块玉佩出现时,凤璇阳与龙倾寒却到来了。看到段书青后人那神似的面庞,神沁宛如见到了段书青一般,生出了亲切之感。而后那一日凤璇阳洒酒疯到她那处时,更让她生出了一种母爱之心。是以对凤璇阳关切的心更多了几分。 不过,当她走进池边时,才发现自己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只见巫泉里两个人静静地在运功,脸上的表情一片祥和,没有丝毫痛楚的神情。他们的肌肤在三日三夜的浸泡中都泛白起皱了,可他们却似摒除了一切杂念一般,毫无发觉,对接的双手里有淼淼白烟升起,笼罩在他们的周身,腾升起一种氤氲水雾的仙境之感。 这一刻,只觉这一幅画面异常唯美,俊逸的男子,祥和的神情以及宁静的心。 从他们的面目表情便可得知,他们已过了最凶险的时候,这解蛊之事已接近了尾声。 神沁走了上前,侧头往池里瞧,发现在清澈的泉水上浮着四只蛊虫的尸体。她双眼一亮,便取出了准备好的容器,将蛊虫捞了起来,放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有两只蛊虫是红莲蛊的无疑,那另两只是? 她微微错愕,连心蛊?她有些诧异起来,却没想,他们俩还种了连心蛊。 她看了凤璇阳一眼,有种不明的情绪从眼底浮出。轻轻一叹,又低头去看那几只死去的蛊虫,却见其中一只蛊虫壮大,身形可比两只小蛊虫,她不由得心生一痛,这大蛊虫想必便是凤璇阳体内的那个,如此之大,若凤璇阳犯症起来,岂非是极致的痛楚。 她握着容器的手含着颤抖,心中一舒,好在这蛊取了出来,不若后果她也无法想象。 当即她收好了蛊虫,轻声道:“蛊毒已解,你们可收功了。” 虽然两人面目祥和,状似六根清净,不触外物,但神沁知晓,他们定能听得进她的话。 未几,便见两人手上的青烟渐渐消失,指尖轻微蜷起。 当余烟消散在空气中时,两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长久的沉睡未看到光亮,一时之间两人都无法适应,半眯着眼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完全睁开。 眼里倒影出时隔三日的容颜时,他们彼此都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触对方的脸颊,爱怜地抚摸着对方的容颜。 经过这次生死间的解蛊运功,方知能活着看到对方的容颜才是世间最妙的事。 在解蛊过程中,他们几次经历艰险,险些丧命,数次在奈何桥边徘徊,但最终,他们都靠着顽强的毅力以及互助的默契一起走回了人世间。一人痛时,另一人会出助他,将痛引致自己身上,一人身体有蛊虫躁动时,另一个会助他平缓。 两人的武功本是相克的,但却因为这场解蛊,而相生相溶。 极致的痛楚过后,便是爱的升华,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激烈地相吻。这一场考验他们爱意的解蛊,他们赢了。 神沁静静地看着,心里生出一种既是感动又是酸涩的复杂情感,忍不住掩面而泣。多少年了,从未有过人真正挨过这一关,到后头要么你死,要么他亡。却是第一次,在凤璇阳与龙倾寒的身上,出现了双双活命的奇迹。 “你们的爱已由老天应证,愿巫神保佑你们,生生世世不相离。” 凤、龙两人听闻,不由得潸然泪下。 “子玥,我回来了。” “璇阳,我回来了。” 那一滴泪夺眶而出,悄悄地流到龙倾寒的手上,顺着手背汇入泉中。在泪滴声中,凤璇阳扬起了幸福的笑意,然而—— “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骤然喷出,恍惚一阵后,心脏忽地缩紧,心口大痛而呼吸困难。 “璇阳!”耳边只听得一句急切的呼唤,顷刻间他的双眸一片涣散,渐渐地,犹带着不舍垂下了抚在龙倾寒脸上的手,晕了过去。 璇阳……璇阳…… 嘀嗒的水声从耳边传来,他迷糊间听到了心上人的叫唤。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忒重,无法睁开,只得无力地再度阖上。 迷离间听得一声轻灵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他中蛊过深,是以此蛊解后对他身体损伤较大,你得多加照顾他。你瞧,这是他身上的蛊虫,而你的这只则比他小上许多。” “嘶,”一阵抽气声后,熟悉的男声道,“这……那他现下这般该怎办。” “不必担忧,你好生照顾他便是,不过是解蛊过程刚烈,对他身体有所损伤罢了,只需调养数日便会好了。” “如此,那多谢您了。” “不必言谢,我先归去了,这三日你们也累了,待他们醒来后你们可得好好吃点东西。” “好的。” “那我先走了。” “您慢走。” “吱呀”的关门声响起,隔绝了客栈外头的喧嚣。 凤璇阳这才恍然醒来,幽幽地开口,呢喃着恋人的名字:“子玥……” “璇阳,你醒了么?”关切的声音霎时凑到了耳边,龙倾寒温柔地将半睡不醒的他抱了起来。端过一碗温水轻柔地喂给他,看他慢慢下咽后,才执起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拭唇上的水渍:“现下感觉如何,身体可还疼?” 凤璇阳苦涩一笑,很想答说不好,即便解蛊了,他体内仍如被蛊虫撞击一般的疼。而在解蛊过程中,他的疼痛更是比之如今放大了数倍,好几次,他疼得差些便要开口呻|吟起来。可每次想到对面那不停地为他平复真气,也在强忍着痛楚的人,他心里就陡然生出了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到了最后,不若,只怕在半途他便会因剧痛而昏迷过去。 然而这些事都是龙倾寒不知晓的,他在整个过程中的疼痛远不及凤璇阳多,而他以为凤璇阳也是如他一般的痛,是以也并未多想。 “璇阳,可还要水。”龙倾寒又喂了他一口水,抱着他的手缓缓地将功力传送,不多时,凤璇阳惨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气, “我饿了。”凤璇阳喃喃着道,周身的痛楚渐渐渐缓,身子也有了一些力气。 “你想吃些甚?”龙倾寒关切地问道。 “鸡蛋面,可好。” 龙倾寒轻柔一笑:“好,我去给你煮,你先歇会。” “好。”凤璇阳无力地一答,便要沉沉睡去。 龙倾寒温柔地放下他,轻柔地给他擦拭了一些额头的冷汗,便悄声推门出去了。 然而凤璇阳未能睡多久,便听得房顶上传来一阵声响,他有些不满地强撑开了眼,道:“进来罢。” 一道人影翻身进入屋内,环顾了四周,确认周围没人后,这才走到凤璇阳的面前,恭敬地道:“教主。” “难得你唤我教主,说罢,一定没甚好事。”凤璇阳无力地摆了摆手。 来人——郎竹有些犹豫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璇阳轻垂眼帘,无心思同他折腾:“说罢,我撑得住,有何消息。” 郎竹抿了抿唇,便道:“太昊派虚合道人,绝剑山庄莫庄主,金陵世家金陵三剑等人已经被除尽,犹有几位在江湖上有些地位之人未能得手。”他顿了顿,在凤璇阳示意的目光中继续道:“而如今中原江湖不断传出教主乃是段书青转生,要杀人以报段书青之仇的谣言,是以各大掌门被杀后,许多人聚首在了天剑宗,要求盟主下令,一同讨伐杀人凶手,也即是——您。” 双眼忽地划过一丝不明的光,凤璇阳沉声道:“他们怎知杀人凶手是本座。” 郎竹的唇抿成了一丝薄线:“此事似有人在从中作梗。听闻有人在掌门被害时瞧见了您的背影……”他一顿,双膝重重下跪,拱手请罪道,“属下失职,教主恕罪。但属下可担保手下杀人时绝无留下把柄,请教主明察!” 凤璇阳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那隐在暗中的人,终于忍不住来对付本座了。不过,留不留把柄,这人都是本座杀的,那便放由着消息扩散下去罢。” “这……”郎竹担忧地道,“教主不阻止么。” “阻止甚?”凤璇阳笑道,“这转生的消息本便是本座散出去的,而那些人也确是本座杀的,如今不过是被人暗中利用了一把罢了。无所谓,本座本意便是喋血江湖,那人早些知晓本座的本意有了部署,之后本座再见招拆招,将他逮住,如此方有快|感不是。呵呵,行了,不必担忧,”他眼里划过一丝凌厉的杀意,“你如今当做的,便是想着法子隐瞒消息,切莫让龙倾寒知晓此事,不若,你们便小心你们的脑袋。” 郎竹浑身一震,抿紧了唇,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属下知晓。” “嗯,你寻个人顶替的在此圆场,而你则趁早去办那事,过几日,待我好全后,我便回教。” “是。”郎竹恭敬地回道,问清凤璇阳再无吩咐后,他便告退了。 目送他离去后,凤璇阳软倒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里骤起了浪涌。 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么,子玥啊子玥,今后的日子,你可还会陪我,信我? 89第八十八章·灭庄之事线索现 当龙倾寒进门时,发现凤璇阳已经睡着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热腾腾的鸡蛋面,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将凤璇阳唤醒了。 “唔,子玥。”迷蒙混沌中醒来,凤璇阳晃了晃脑袋,便软软地靠到了龙倾寒的身上,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龙倾寒拢了拢他的腰身,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修长的手指执起竹筷,细心地夹起了面条,放嘴巴吹了吹,这才往凤璇阳的唇边送去:“来,吃面了,神巫女说你如今不宜吃油腻的食物,是以我只放了一些油腥,味道也淡了些,你切莫介意。” 凤璇阳尝了一口,囫囵吞下后便笑着道:“子玥你也吃。” 龙倾寒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摇了摇头道:“你自个吃罢,我已吃过了。” 凤璇阳扁了扁嘴,执意要他吃,龙倾寒无法,只得给他喂一口,自己又尝一口,房间里渐渐弥漫起了鸡蛋面的香味,扬起了温暖的爱意。 凤璇阳休息了整整三日,才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而在这三日期间,两人共度了一个快乐的中秋佳节,虽然这个团圆的日子里,龙倾寒对未能与家人团聚略感遗憾,但能陪着凤璇阳度过,他也甚是宽慰,毕竟,自己不过一年未能与家人团聚,而凤璇阳却是此生都不能与家人相聚。 在这三日间神沁也来探望过他们一次,交谈中两人这才知晓他们身上的连心蛊,因着解红莲蛊之故,也跟着死掉了。 两人闻言,一阵唏嘘惋惜,待神沁走后,他们便商议了一晚,决定再给彼此种下可连心的蛊。而这一次,龙倾寒执意不肯让凤璇阳再种连心子母蛊,是以凤璇阳无法,只得提出去寻神沁,瞧瞧可有什么不必区分子母蛊,犹可达到连心之效的蛊。 第二日一早,听闻两人要来寻她,神沁便在巫女殿前等着了。三人寒暄了一阵,神沁听闻两人的想法,便决定带着他们到蛊峒那处去,给他们寻找合适的蛊。 “蛊峒?”乍一听到这个词,龙倾寒犹愣了一会。 “怎地这词如此熟悉,似在何处听过。”他低垂下眉目,喃喃着思回忆。 “嗤,”凤璇阳一笑,轻搂过他的肩膀,卷起他的长发玩了起来,“子玥,你忘了么,我们初识时,同谁打过一架。” 龙倾寒一怔,猛然想起了“蛊峒”这词在哪听过:“你是指,蛊峒的五蛊童子?” “不错,便是他们,”凤璇阳轻笑道,“说来,若非神巫女提起,只怕本座也将这几个小喽啰给忘了呢。” “五蛊童子?”走在前头带路的神沁诧异地回头,问道,“他们是何人?听你们话中之意,似乎他们还出自我们苗疆蛊峒?” 凤、龙两人闻言错愕了,龙倾寒微微颔首:“神巫女,莫非这五蛊童子您未听过?可江湖传闻,他们乃是你们苗疆蛊峒之人。” “江湖传闻?”神沁的眉头轻蹙,疑惑地道,“依你们所说,他们乃是江湖人?不过,童子童子,莫非年纪尚轻?若果真是年轻一辈,那我未曾听过也不足奇。” “年轻尚轻?”凤璇阳勾唇哂笑,“这五个人如今都年约六旬了,何谈什么年纪尚轻呢。” “年约六旬?!”因为诧异,神沁的语调扬高了几分,在尖锐的疑问声中,她继而问道,“那缘何会称为童子?” “只因他们的个子极其之矮,宛若三四岁小儿,是以便被称为童子。他们的样貌丑陋,所着的衣服,分别为黑红黄灰蓝五色,”龙倾寒耐心的解释道,“神巫女,你对这几人可有印象?” 神沁摇头道:“我并非蛊峒之人,而是出身苗疆偏僻的苗峒,是以这五蛊童子,我当真是未听过,不若一会去到蛊峒时,你们再去问问其他人罢。咦……”神沁脚步一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眼微微一亮,“年约六旬,是指他们如今的年纪么?”她顿了顿,得到凤璇阳肯定的目光后,她便继续道,“依你们所述,我印象中倒似似见过五个个头极矮,身着不同颜色衣物之人。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他们约莫也就四十余岁。” “哦?”凤璇阳双眸骤然一亮,流露出兴奋的光,“多年前您见过?快说说,他们身边可是有一个长得似个老太婆,却又喜扮作年轻姑娘的女人。” 想到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假“顾舞”,凤璇阳就来劲了,真想瞧瞧那个假“顾舞”究竟是五蛊童子的什么人。 不过可惜,神沁却是摇了摇头道:“似乎并未有什么女子,因着他们的模样怪异,是以见过几次后,我对他们便有了一些印象,不过印象却不深,若非你们提及,只怕我也未能想起来。” 她单手撑颔,回忆道:“你口中所说的女子我并未见着,不过却见着过一个男娃。那时那男娃约莫四五岁罢,年纪不大,一直跟在那五人的身边,在我印象中,这孩子既不调皮,也不多话,俨然似个成年男子般。后来,我见过那五人几次,身边也都带着那个男娃,但没几年便没再见着那男娃了,也不知他去了哪儿,而那五人也鲜少来到这处了。” 神沁的脚步忽地一顿:“我忆起了,似乎在不久前,我还见到那五个人同一个成年男子来到这儿来,依稀之间我还听着那男子似乎唤那五人做‘义父’。” “义父?”凤、龙两人惊诧地对望了一眼,五蛊童子竟然有义子?那如此说来,神沁口中的那个男娃,可会是五蛊童子的义子? 神沁微微颔首:“当时我也似你们这般惊诧,是以多观察了几眼,是以我很肯定我未听错,他确实唤他们做‘义父’,但至于他可会是我口中所说的那个男娃,我便不清楚了。二十年前见着的那个男娃,每次都是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而这一次见着的成年男子,倒是笑得甚是开心,脸上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他们来到此处,似乎是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庆生,但具体是为何事,我便不知晓了。” 凤、龙两人的眉头久久不舒,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一般。 “那成年男子的模样你可还记得,约莫多少岁?”龙倾寒淡淡地问道。 “这……”神沁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道,“这模样我只见过一次,记不得了,似乎长得不错,有些俊俏。但我对这男子没甚兴趣,是以也留意他,若非多年未见这五个矮老头,一时疑惑,兴许我也不会瞧上一眼。至于年岁么,约莫二十余岁罢,我说的也做不得准。” “那您上次见着他时,约莫是何时,您可还记得?”龙倾寒又继续问道。 “何时?”神沁皱眉想了想,遗憾地摇头道,“我也记不太清了,似乎是今年年初罢,左右不会差太远。” 凤、龙两人对望了一眼,觉得从神沁这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是以只得作罢,将话题就此打住。 之后这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多言什么。凤、龙两人都低垂着眸沉思,只因他们忽然想起向梅山庄的无头惨案之事,若果说五蛊童子还有一个义子,那么那一直未找着的凶手,便很有可能是这个义子。可至于是何人,却是无从知晓了。 且听神沁所说,那义子似乎自小便离开了这里,长大后方归来,如此看来,使得他的踪迹更是难寻。 心灰意冷之时,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凤璇阳温柔地拥住了龙倾寒:“切莫多想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日的。” 感知他的心细,龙倾寒微微一笑,便没再想了。 凤璇阳回以他一笑,凭空做了个亲吻的动作。虽然连心蛊没了,但毕竟是相处多时的恋人,龙倾寒心里想着什么,一看他的神情便可知晓。不过,看到龙倾寒没有将向梅山庄被灭之事怀疑到自己头上,凤璇阳心生一暖。 虽说苗疆这一片,并不宽广,每个峒都是相连相通的,但他们走到蛊峒仍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眼前风景一换,三人便来到了一个较之巫女殿所在的“巫峒”还略为阴暗的地方,只见此处的吊脚楼大都是深绿色的,色彩较为暗沉,整个峒域显得阴沉沉的。 神沁回过头来道: “此处便是蛊峒,居民专以制蛊卖蛊而为生。是以你们都注意些,切莫乱触碰此地的东西,不若指不准便被蛊虫上了身,届时你们便还得再除一次蛊了。” 听到神沁如此一说,凤璇阳只觉自己的头皮在隐隐发麻,思及先前为了解蛊而受的罪,他心中一骇,忽地便抱住了龙倾寒,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口,努力地往里头拱:“子玥,我怕……” 龙倾寒冷冷地掰开了凤璇阳架在他身上的双腿,而后用力地扯开那准备伸舌去舔自己裸|露出的肌肤之人:“大男人怕甚。” “怕你被蛊虫吃了,而后你变成一只大蛊虫,将本座给吃了。”凤璇阳又不死心地挂了上来,抱着龙倾寒无辜地道。 “……” 龙倾寒索性闭上了眼,不理会这个无赖的人。不过,经由凤璇阳这么一折腾,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于是,在神沁愉悦的笑声中,龙倾寒便带着这个直接挂到他背上的凤大教主走了起来。 巫女在苗疆是相当于神一般的存在,此处的居民看到了神沁,都给她福了一礼,而峒主也礼貌地上前询问她有何需要帮助的。 神沁当即便将凤、龙两人的情况跟峒主说了,峒主闻言后,祥和地看了凤龙两人一眼,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听巫女说,你们俩想寻求可连心的蛊?” “不错。”龙倾寒淡淡地颔首,他扯了扯凤璇阳,发觉扯不动,索性便不理他了,他上前恭敬地道,“不知有何蛊是可让我们俩连心,但又不必区分子母蛊,使得一人死,而另一人必亡的。” 那峒长低眉沉思了好一会,这才道:“有倒是有,这蛊名唤共心蛊,共心共心,便是指两人的心都如同一颗一般,永不分离,也可达到连心之效,一人出事,对方可敏锐的察觉得到。不过么……”峒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他们,又道,“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就看你们可否能接受它的弊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潜水的酷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嘛,在下面摸鱼不好玩哒 90第八十九章·惊知修鸣仍在世 凤、龙两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不知这共心蛊会有何弊端,不过,无论有何弊端,他们希望能感知到对方的心不会改变,因而他们俩借着袍袖遮挡,暗中握起了手,颔首道:“峒主您请说。” 峒主轻瞥了一眼他们相触的衣袖,暧昧地答道:“这共心蛊的坏处么,便是对方身体上有何不适,另一方都可感觉得到,喜怒哀乐,都要共尝。而你们乃是江湖人,这打打杀杀的都免不了,若是其中一人受了重伤,这另一方身体也会有受伤的痛感,是以……嗯,这后果你们也知了。不过,若是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却不会随之而死。” 原以为会是什么大弊端,却没想只是同甘共苦罢了,凤、龙两人旋即笑了笑,互望了一眼对方,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不惧。” 这时,神沁也开口说话了:“莫峒主,您莫吓唬他们了,只怕你不知罢,至今为止,这两人可是我苗域内唯一一对解开了红莲蛊之人。” “你说甚?”莫峒主语调一扬,双眸怵地泛起了精光,五分怀疑中又含着五分惊喜。 神沁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你当我骗你的不成,你瞧他们俩多恩爱便知了,当真是羡煞我们,是以你别唬他们了,何事都撼动不了他们半分,还是快些带他们去种蛊罢。” “好好好,”莫峒主闻言,这眼都笑弯了一条缝,他步伐微动,便在前头带起路来,边走还边道,“说来,你们当真让我吃惊,我实是未想到竟还有人能解开此蛊,定是巫神在天佑福你们。一会儿,你们可得给我说说这解蛊的经历,好让我告知大伙儿,这男子间的爱意可不比咱们苗疆女儿的浅。” 苗疆对女性极其尊重,在颂扬美好爱情时更注重女子的痴情,因而对男子爱情的赞颂便少了许多,是以听闻凤、龙两个男子的事迹,身为男子的莫峒主自然想去宣扬一番,以示男子的情爱不比女子差了。 龙倾寒脸上漾起了轻轻的笑意:“我们不过是运气罢了,说到有情,我自觉比不上我们的爹。” “你们的爹?”莫峒主被勾起了好奇心。 龙倾寒回道:“不错,当年覆阴教的教主段书青,便是我们的爹。”当即他便将段书青同他们的关系,以及他为了妻子着想而未能解蛊之事,掺杂了不少好话与赞颂一齐说给了莫峒主听。 莫峒主听后,先是一愣,后摇头叹了叹:“唉,可惜啊可惜。”他顿了顿,似又想到了,嘴角一扬,笑道:“说来,段书青这人,我对他倒没甚关注,反倒是他的弟子,顽皮得紧,当年惊扰到我们后,溜得贼快,抓都抓不住,当时那场景啊,我至今都未忘。”他深陷入漫长的记忆里,得体的笑容不自觉地爬在了脸上,“说来,有段时日未见了,不知他现下可还好。” 他语气一顿,犹要继续时,却见龙倾寒微微一怔,眼底黯然地道:“他……恐怕他已死了。” “你说甚?他死了?!”莫峒主猛地回头,惊诧地道,“不……怎地可能,他前些个日子还来了此处,我当时见着还同他打了招呼呢。莫非是这段时日里他发生了什么不测?!”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愕然。 “你……你说甚?你前些个日子见过他?”凤璇阳睁大了双瞳,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啊,”莫峒主摇了摇头道,“不过,他似乎变化大了一些,以前可是个活泼调皮的小子,而前些日子见着他时,反倒变成了一个沉稳的小伙子。” “等等,”神沁也有些不相信地问了出口,“为何此事我并不知晓。” 瞧着他们对花修鸣如此感兴趣,莫峒主错愕了一阵:“那一日巫女你似乎不在。我若未记错,应是几个月前的事罢,莫非你们都未曾见过他么。你们若是段书青的亲儿,不是该认识那小子你们的么?” “他竟然未死……”龙倾寒没有回答峒主的话,他低声轻喃后,便反问道:“大约是几个月前,您见过他。” 莫峒主皱眉思索了一会,便道:“约莫是今年四月底五月初之时罢,他来到苗疆后,便来了我们蛊峒,言说想寻红莲蛊的解药,我便将解蛊法子告诉了他,闻言后,他神情黯然,低声言说寻不到解药救治他人了。 打从三十多年前,我们将红莲蛊给了久华派,之后造成了诸多变故后,我们便将这红莲蛊给禁了,外头也未再流传红莲蛊。是以这小子一来寻红莲蛊的解药,我便上了心。只因这么多年来,这红莲蛊也只得段书青一人种下,因而我便问他,同段书青是何关系。 他当即便告知我,他乃是段书青的弟子,名唤花修明。当时我自然不信,毕竟当年的花修明乃是一个极其活泼的孩子,而他人却极其沉稳,不太爱说话,是以我便问他为何要来此寻解蛊法子。他当时答曰,乃是为了给段书青的亲儿救治之用,我一时好奇,便继续问了他关于当年花修明与段书青来此之事,他也一一答了出来,是以我才信了。” 听完后,凤璇阳双目越睁越大,牙齿在颤抖得咯咯地直响,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神沁则是低沉下了眉目,略有所思:“若果只凭这表面所说的话,未免太过武断。” 莫峒主点了点头:“当时我也问了他许多问题,可他都答得一一俱全,宛若亲临一般,是以我不得不信。当时他也告知我说为何性情大变,盖因他幼时亲眼所见师父遇难,心中阴影不去,压抑久了,便成了这般性情了。” “这不可能,”凤璇阳皱紧了眉头,“天性难改,岂是说变便会变的。” 龙倾寒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过往道了出来:“其实也并非不会变,幼时时我的性情也似你那般喜好玩乐的,但后头遭逢一变,性子便寡淡了起来,对何事都不再上心,是以我确信这性情大变还是有可能。” “子玥,你……”凤璇阳犹想辩解,然而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复又抿紧了唇,不再说了。 神沁看了莫峒主一眼,便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可否将其画出来,我瞧瞧可会是当初见过的那小子。” 莫峒主一愣,迟疑了许久,这才道:“大抵有些印象,不过我画功不好,只怕也画不出什么神韵。” “只管画出来便是!”凤璇阳厉声道。 然而,当莫峒主将那人的模样画出来后,凤璇阳这才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画功不好。 他拿起了那张纸卷,走到外头对着阳光上下左右每个角度都翻看了几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鼻子确是鼻子,嘴巴确是嘴巴的,可为何拼合起来,就如此怪异,这真的是一个人的脸么。 龙倾寒取过来横眼一瞧,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了一个弧度,这张脸……绕是他识人无数,也委实想不出何人会长得如此古怪。 “嗯,莫……那个峒主,这真的是那个人么?”凤璇阳眉头一挑,问道。 “咳咳,”莫峒主尴尬地偏过头去,“我方才便说了我的画功不咋的,这人大抵便是这般罢,鼻子高挺,双唇微薄,双瞳略小……”说道后面,似乎感觉到了凤璇阳的怨气,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索性不说话了。 凤璇阳凑到了他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头道:“你瞧,本座鼻子高高,嘴巴薄薄,双瞳小小,莫不是你要说那人是本座罢。” “不不不,不是你,”莫峒主摇了摇手,“唉,我本说我不会画的么。” 龙倾寒走过来,稳住了凤璇阳:“成了,你切莫吓着别人了,这事便这么算了罢,左右你同花修鸣也无甚交集了,便是寻着了人家也没用。” “子玥,”凤璇阳不满地搂住了他的腰肢,使劲往他怀里拱,“子玥,寻不着人为夫好生气恼。” 龙倾寒浅浅地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纸卷,便细心地将其折叠起来,方要放进自己的怀里时,凤璇阳却快他一步,扯了过来,挑挑眉道:“子玥你要作甚?哼,放一个男人的画像到怀里,本座可不乐意。” 龙倾寒为他这莫名的醋意感到无奈,他揉了揉眉心道:“不作甚,留着以后寻人用。” “哼哼,不给,”凤璇阳不由分说地便将其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不许想着别的男人。” 龙倾寒横了他一眼,索性不同他说话了。 之后莫峒主同他们谈了几句,这才知晓他们也不知道那花修明是死是活,且瞧着他们都无心再关注花修明之事,莫峒主便未再多言,取出了共心蛊,给他们俩种下。 两人直愣愣地看着那蛊虫爬进他们的胸口,一点一点地侵入体内,不禁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吞咽了一声。 好在那蛊虫进入体内后,便没甚感觉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自己的体内曾有过一只蛊虫,两人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因着共心之故,这一上一下的心都牵动着彼此的心,两人一阵错愕后,都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胸口,安抚对方。 这时,龙倾寒脸上笑容一滞,一阵恍惚,脑中便蹦出了一个想法:“不知这蛊虫可会吸食血,甚至谋害性命?” “噢,子玥,你要害谁?”凤璇阳夸张地问道。 龙倾寒不理会他,径自问道:“神巫女,莫峒主,想来你们也知晓了,千骨洞洞穴那处有吸血蝠,常年害人不浅,是以我方想问,可未有可能,让蛊虫去对付它们?” 神沁闻言一怔,错愕道:“吸血蝠,这是怎地回事?” 龙倾寒也愣住了:“莫非你们不知么,千骨道的事。” 神沁摇了摇头:“我们这儿可谓与世隔绝,任何生活所需基本都是自己人所产,平日里若果真是要出外,都会从另一方出行。至于你们来的方向,因着有白雾之森,行走甚是不便,是以我们甚少行过那里,也未同他那边的人有所交集,是以多年来也只得俞年明前辈来此罢了。但他也未同我们道过这吸血蝠之事,是以,我们一直都不知晓。” 龙倾寒微怔,当即便将他们俩艰险行过千骨洞之事告诉了他们,他们闻言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异口同声地惊道:“竟如此凶猛?” “是极,”龙倾寒点了点头,满含期待的目光放置在了莫峒主的身上,“因而我便寻思着,若果人力无法解决,那么借由蛊虫可会有法子解决。” “这……”莫峒主有些犹豫了,“这蛊虫毕竟难以培育……” 听闻莫峒主有些犹豫,龙倾寒当即便巧言劝说起来。他擅长言辞,这话语里也带着恭敬与恳切,是以百般好话都说遍后,神沁动摇了。 “莫峒主,”神沁发话了,身上俨然生出了一种巫女的高贵气质,“这事关人命之事,我们不容小觑。望你能多加相助,而我也会尽一份力而为之,若果你乐意,稍后我便会号召大伙,寻思个法子解决。” “巫女大人既然如此开口了,我又岂有不乐意之理,一切都听巫女大人安排,而我也必竭尽全力相助。”莫峒主虽然仍有些心痛那蛊虫,但神沁既然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了。 神沁赞许地一笑,点头道:“不过这究竟该用何蛊,我还得召集大伙商讨一番。” “这样罢,”神沁侧过头来,对着凤、龙两人道,“若是你们不急,不如明日待我召集峒主商讨后,再予你们答复如何。” “好,”龙倾寒恭敬地拱了拱手,“如此当真是麻烦你们了,我替骨都的居民多谢你们。” 他深深地鞠了个躬,神沁赶忙将他扶起,“巫神本便期望我们要多施善恩,这互惠之事,当是我们应做的,你们切莫太客气了。” 龙倾寒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那我们俩便在此等候你们的佳音了。” “甚好。”神沁笑答。随后,她言说要同莫峒主商讨一些事,便走出去送了他们几步,之后便离开了。 两人告别神沁后,便拉着手,在路上走着,环顾着这里的风景。 苗疆地域的环境清幽,风中捎来绿色的气息,鸟语花香,居民们淳朴好客,见着他们都会愉悦地打声招呼。。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走到了一处小溪边,左右看了看,发觉没人后,便松开了龙倾寒的手,蹲了下来,掬起一把溪水洗了洗脸。 一股清水扑面而来,凤璇阳只觉得全身清爽了许多。龙倾寒也受到他影响,旋即蹲下|身,与他一块洗了起来。 凤璇阳眉头一挑,看着那清淡的容颜,嘴角弯起了一个邪气的弧度。他忽地捧起了一抔水,坏心眼地一泼,将水都泼到了龙倾寒的身上,溅了他一脸的水渍,在他呆滞错愕的神情中,哈哈大笑起来。 “你……”龙倾寒恼了,连忙掬了一把水,想朝凤璇阳身上泼去,可凤璇阳哪会乖乖让他泼,他一个蹦起,旋身一扭,就运起轻功飞奔了出去。 龙倾寒惊愕地站起,便也使出轻功追逐而去。 两人的武功因着这一路上的经历,接连上了几个台阶,但是,仍旧是不分上下,是以这一路追逐,凤璇阳甩不掉龙倾寒,龙倾寒也追他不上,两人便这么沿着小溪一路朗声笑着跑去。。 龙倾寒起先原有着一些恼意,但到了后头,心情都舒畅了起来。 温热的空气中混着清爽的水汽扑面而来,奔跑中刮的风拂过面颊,带来清凉的气息,恍然间他又似回到了当初与凤璇阳初识时,在酒肆外一同奔跑的时光,眉头一舒,多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笑着追逐前去,然而,追到了小溪的下游时,却见前方的凤璇阳忽地停下了脚步,正愣愣地望着前方。 龙倾寒疑惑地追了上去,在他身边驻足而停:“怎地了?” 凤璇阳指着眼前之物,嗓音一沉,道:“子玥,你瞧。” 龙倾寒循着他的手望去,微微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万岁!*★,°*:.☆\( ̄▽ ̄)/$:*.°★* 。大家中秋快乐,祝大家合家欢乐,幸福安康~~ 中秋佳节,就悄悄给我个作者收藏吧o(*////▽////*)q 谢谢啦 对了,目前*的爪机版出现了广告,灰常的吐艳,教乃们一个方法,可以关闭广告哦~ 在浏览器的“设置”页面里,找到一个“启用javascript”选项(这个选项具体所在的位置每个浏览器都不同,所以只得麻烦大家自己找找了),把这个选项关掉就好了,从此吐艳的广告就木有了! 91第九十章··溪边发现童子居 印入眼帘的,乃是一间略显破败的吊脚楼,颜色暗沉,略呈黑色,似用黑心竹搭建而成的一般。此地空寂荒无人烟,除了潺潺的流水与摇曳的树木,周围便再无其他景致,这吊脚楼搭建在如此偏隅的地方,总觉得有些古怪。 龙倾寒走过去,淡淡开口:“怎地了,不过是个屋子罢了。” 凤璇阳神思迷离并未答话,他怔怔地凝望那个吊脚楼,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吊脚楼比之他们所见的还大上几分,统共有六、七个隔间,一排排的房屋连在一块,占地宽广,似居住有不少的人。他微微皱眉,便拉起龙倾寒的手,欲往那吊脚楼上走。 龙倾寒脚步一顿,手指蜷了起来:“你要去何处,那可是他人的住处,我们还是莫要叨扰人家的好。” 凤璇阳没有答话,他不顾龙倾寒的反对,便直接拉着他踏上竹梯。轻微的脚步挪动,款款落下站定后,两人便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 执手轻叩门扉,凤璇阳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门上,静待里头主人的开门。然而却是久久都未有人回应,只留得敲门声在房内回荡。 凤璇阳不死心地又敲了数遍,可却依旧无人开门,他抿了抿唇,信步走到一旁,欲借窗户朝里窥去,却见窗户也是紧闭,见不到里头的布景。 龙倾寒一直在疑惑地注视着凤璇阳,全然不知凤璇阳为何会突然对这屋子感兴趣。 然而凤璇阳却没有解释,他环顾了四周,发觉这扇门似乎从里头反扣一般,在门上并无重锁扣门,且在外头怎生都无法推开,极其古怪。抿了抿唇,他当即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极其薄的匕首,便往门缝插去。 察觉到凤璇阳似要撬门,龙倾寒一惊,慌忙把手一摆,阻止他道:“璇阳你作甚呢,那是他人的住房。再者门从里头反锁的,显然里头有人居住,你怎地可以……” “你不觉得此处甚是怪异么?”凤璇阳拉开了龙倾寒的手,继续撬门道。 龙倾寒皱了皱眉,道:“再怎生怪异,那也是他人的住房,你这般在作甚。”他走上前,将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凤璇阳的面前。 “子玥,”凤璇阳一手轻搂着他的腰肢,将他往外带了带,另一手着上头道,“莫非你一直都未发现那东西么?” 龙倾寒一怔,凝目循着他的手朝上望去,只见蔚蓝的天际,漂浮着数朵白云,在风中翩然而动。他呆愣地眨了眨眼,又看了半响,将那几只低空飞过的鸟儿羽毛都数了个遍,仍未发现什么古怪,而这时,“嘎吱”一声响起,门开了…… 龙倾寒错愕地低头,便见凤璇阳一脸得意站在了大开的房里,笑眯眯地抱胸看着他:“子玥,你当真好骗。” 发现自己又被骗后,龙倾寒动了动唇,直想张口骂人,但出口的话到了最后,却只落得一记瞪向凤璇阳的眼刀子罢了。他愤愤地走进屋,想将这个无礼之人拽出去,然而,凤璇阳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停下了。 “子玥,此乃是五蛊童子的住处。” 龙倾寒扯着凤璇阳衣袖的手一顿,迟疑地问道:“你如何知晓。” 凤璇阳耸耸肩道:“你忘了本座乃是复生过的么,这事儿本座岂会不查探一番。” 龙倾寒不悦地皱起眉头:“似乎复生前,你我并未见过五蛊童子。” 凤璇阳摇了摇食指,得意地道:“不不不,你未见过,可并不代表本座未见过。说来,本座还同五蛊童子他们打过一架呢。” 龙倾寒愕然道:“你同他们打架?那你可曾见过他们的义子?” 凤璇阳摊了摊双手,一脸无奈地道:“本座见过他们乃是许久前的事儿了,那时本座年岁尚小,同他们闹起来后还差些被他们的那些个什么蛊给害了,但好在本座溜得快,未让他们得逞。” 龙倾寒赫然一惊,忙攀着凤璇阳的手问道:“他们可有伤着你?” 凤璇阳摇了摇头:“放心,本座这不是安然无恙么。恁多年了,这事本座都快忘了。后来长大后,无意中想起了此事,本座一时不愤,便想着寻到他们报复回来,是以便派人打听了他们所居之地。但可惜先前本座一直都未能有机会来苗疆,那时这事便搁下了。不过本座的记性不差,再结合从探子手里得到的消息,本座敢断言此处必是五蛊童子所居。” 龙倾寒的唇抿了抿:“可即便知晓此处乃是他们所居又能如何。如今五蛊童子以及同他们有关系的假‘顾舞’已死,而义子却不见踪影,你寻着他们的所居又能作甚,不过是间空屋罢了。 凤璇阳笑了笑,道:“是以我方会撬门进来,找找可有何线索,指不准能从里头寻到那义子的下落。” 龙倾寒犹豫了半晌,觑了他一眼:“你便不怕那义子归来。” 话语里虽含着一些怨怼,但凤璇阳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赞许之意,凤璇阳嘴角微扬:“能归来不是更好,省却我们去寻人,但若不归来,也不妨碍我们不是。” 龙倾寒快速地扫了外头一眼,便颔首应了。当初向宗一事虽帮凤璇阳脱了罪,但真正的凶手却还逍遥法外,若是能寻到五蛊童子义子的下落,找寻到一些线索,也当是不错的。 然而,两人在这房里搜寻了半晌,都未发现什么线索,房里放置的都是很普通的治蛊与生活用品,而在隔间里有些女子的衣物,想来应是那个假“顾舞”的。房内因久未有人居住,落了一层薄灰,翻找东西时扬起的灰,呛得龙倾寒打了几个喷嚏。 凤璇阳心疼他,便让他站到一旁,而自己继续翻找。 龙倾寒静看着凤璇阳的动作,心里陡生心慌愧疚之感,毕竟先前向宗那一案,关于凶手之事俱是他的推论,做不得准,兴许说不准那害人的并非这个义子。是以他冷静地寻思了片刻,便走到了凤璇阳的面前道:“莫寻了,璇阳,我们走罢,我犹觉得我们这般实是不好,再者…… 然而凤璇阳似魔怔了一般,完全没有理会他,他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边皱紧了眉头喃喃着道:“怎地会没有呢,怎会呢……”越是找不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是古怪。 龙倾寒犹未发觉凤璇阳的不对劲,他抿了抿唇,继续劝道:“罢了,我们走罢,再者也不知晓那义子是不是凶手,是以……” 凤璇阳抬手挡下了龙倾寒的后话,他皱紧了眉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忿恨地一跺脚,差些便要怒极地将那些个给东西摔了,好在龙倾寒眼尖,赶忙阻止了他。 在他的挣扎中,龙倾寒使足了劲将他往外带去。毕竟这是他人所居,破坏了里头的东西可不好。 凤璇阳的挣扎渐渐停歇,龙倾寒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两人便先后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一个晃眼,龙倾寒便在门的附近,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独特的标记,那是一个形似黑色花朵的印记,花瓣从花心朝四处绽放开来,而花下滴坠着几滴类似黑血的液体,不过龙倾寒以为这是他们蛊峒特有的印记,是以便未放在心上,当即带着凤璇阳走出去后,便将门关好了。 凤璇阳一脸抑郁,眉头紧皱久久不舒,龙倾寒也不知他想些什么,安慰了几句话后,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离了那吊脚楼,至溪水中下游时,便见一个老汉迎面行了过来,同他们笑意吟吟地打招呼。 龙倾寒礼貌地颔首,客气了回了一声。而这时,沉默许久的凤璇阳走上前,恭敬地对老汉抱了抱拳道:“这位老丈人,想必您在此居住也多年了罢,在下有一事想询问您。” 瞧着凤璇阳的态度如此之好,那老汉的双眼都笑眯了,他点了点头道:“请说,请说。” 凤璇阳将下游那间吊脚楼的情况形容了一遍,问道:“不知老丈人可识得那间屋子里的主人?” 老汉闻言,脸色唰地变了,他甩了甩手嫌恶地道:“呸呸,这般晦气的人,甭提了,甭提了。” 凤璇阳一愣,看了龙倾寒一眼,复又问道:“不知其中可有何故事,老丈人可否为我们解惑。” “这……”老汉本欲不愿多说,但对上他们期待的目光,只得叹气解释道,“那里啊,原先住着五个的男人,年龄似同我一般大罢,长得丑陋怪异,个儿还特别矮,他们还有个妹妹和义子与他们一同居住。这几人啊,乃是我们蛊峒的老人了,可是他们偏生不好好地学蛊,专走些偏门的法子,时不时地便将外头一些不知名的江湖人尸首带回来,研究蛊术,为此也不知害了不少人啊。每次我们见之,都怕得不行,但好在,他们所居偏僻,我们一般无事都不会来此,以免沾染上死人的晦气。 凤璇阳一凛,便又问道:“他们可是人称五蛊童子?” 老汉摆手道:“什么童子我们俱不知晓,这大抵是你们江湖人的叫法罢,我们都是暗地里都是称呼他们‘五疯子’的。” “那他们的义子您可见过?”凤璇阳问道。 老汉被这问题愣住了,他皱眉回忆了许久,才道:“约莫二十年前见过罢,那时这孩子也才几岁大,后来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怎地,未再见过了。” “那他长大后,也未归来过么?”龙倾寒也开口问道。 老汉沉思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嗨,先不说咱们蛊峒恁多人,并非人人都记得,便是他们住的地方,咱们见到都避由不及,岂会过来看这孩子长的啥样呢。” 凤璇阳与龙倾寒看了一眼,看来想从他这里打听是没法的了。 “那不知您可还记得他孩童时期的模样?“龙倾寒问道。 老汉摆了摆手:“都恁多年了,岂会记得,当时不过是无意中见到的,那时……唔,我想起来了,那时他似是同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子打斗,闹得忒厉害,最后闹大了,我们纷纷过去围观,这才知晓五疯子有个义子之事。” 听到这话,龙倾寒下意识地望到了凤璇阳的身上。感觉到灼灼的视线,凤璇阳一怔,诧异地道:“怎地了?” 龙倾寒揉了揉额角道:“活泼好动,又同人家打架,怎地觉得那人似你一般。” “我?”凤璇阳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头,睁大了双目道,“本座今生犹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呢。” 龙倾寒摇了摇头:“我知晓,只是觉得有些相似了,也不知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子会是何人。” “那人啊……”老汉接话过来道,”我想想,似乎叫什么,什么来着,嗨,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他当初跑去了巫女殿,将巫女那处捣得一团糟,而带他来之人,似乎忙于正事,无从管教,因而他到处乱跑,后来便跑来了此处,而后同人家打起来了。” “花修明?”龙倾寒脑海里忽地蹦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那老汉一拍脑袋道:“是是是,正是这个名字。他当初闹得街坊皆知啊。” 龙倾寒一愣,他对这段书青的弟子,感到更好奇了。 凤璇阳抱胸挑着眉,眼珠子也不知转到哪儿去。 从老汉那得不到什么线索,两人便同他道谢了一声,与他分别了。 回去客栈的路上,龙倾寒疑惑地开口问道:“你似乎对你爹的弟子并不上心。” “嗤,”凤璇阳笑了起来道,“他与本座何干,他是爹的弟子,又并非是本座的,关心他作甚。”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是了,他的画像你可还存着。” “丢了。”凤璇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你丢了 ?!”龙倾寒愕然愣住了,“我……” “你甚?”凤璇阳挑起眉头,话语里带着些许醋意,“不丢莫非还让你去寻别个男人不成,哼哼。” 龙倾寒一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跟凤璇阳这人,完全是不能讲理的,你同他说理,吃亏的还是自己。 凤璇阳对着龙倾寒的背影一笑,而后便扑了上去,挂到了龙倾寒的身上,抓起他的头发撩动着他的鼻尖道:“夫人真乖,来,本座亲一口。” “下来。”龙倾寒面色如霜,拍开了他的脸,想将他甩下来,可是凤璇阳却黏着他不动,怎么都不愿下来。 龙倾寒用力地甩了几下,都无法丢开凤璇阳后,只得长叹了口气,便这般背负着他走回客栈了。 92第九十一章·红莲将失复又纹 第二日一早,龙倾寒从迷蒙混沌中醒来时,便发觉凤璇阳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总觉得,好似在臀间夹着什么东西。 “璇阳,你怎地了?”龙倾寒翻身坐起,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一套一捋地穿戴起来。 因着红莲蛊得解,凤璇阳又恢复了气力,是以昨夜一时欣喜,欢|好了将近一夜,最后,犹是龙倾寒耐不住疲惫睡过去后,才结束这场动情的痴缠。而今日醒来,便看到凤璇阳在那扭着臀部动来动去,一时诧异,他便问了出口。 耳眶汇入犹带着困意的清朗声,凤璇阳身子一僵,许久,他才笑眯眯地转过头道:“没甚,子玥你醒了。那本座去给你煮些东西吃,你先起身洗漱罢。” 龙倾寒颔首应答,目送着凤璇阳扭着臀部出了门,目光里的疑惑更是多了几分。往时欢|好后,凤璇阳都会帮他穿好衣裳的,然而今日不知是怎地了,竟如此反常。莫不是……股间生疮了罢?思及这个可能,龙倾寒一愣,脑中浮现出了一幅蛊惑的画面,凤大教主全身赤|裸地趴在床上,撩动心弦的臀部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张弛有度,弹性上佳,股间的沟壑,似在诱人往里一探般,一缩一张。而自己携着膏药的手,正缓缓地朝沟壑间送去…… 龙倾寒的脸上轰地腾升起了红晕,忆及自己方同凤璇阳在一块时,想将他压在身下之事,脸上的晕色愈发似滴血一般。这越想,反应越大,差些便想将凤璇阳压倒,品尝凤大教主的*滋味。不过想归想,他可担不起凤大教主生气的后果,是以只得甩头将这不干净的想法撇了去,静待凤璇阳归来,让自己给他看看那臀部的疮。 凤大教主生疮了么,当然没有,只因他的问题出在了—— “嗷,该死的,那甚个共心蛊也忒狠了,本座不过要了一晚上,便连同自己的后|庭都疼了起来,为何子玥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凤大教主边走边低声抱怨道,却原来因为共心蛊之故,龙倾寒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了撞击疼痛,使得凤璇阳也跟着共痛起来。然而,龙倾寒的后|庭毕竟经过药物润泽,是以不会泛疼,而凤大教主的却未有润泽,是因而,自然会疼得不行了。 凤璇阳一扭一扭地去煮了碗牛肉面,而后又一扭一扭地走了回去。他满脸覆着心情不佳的黑气,进门后,直接重重地放下面,喝道:“吃!” 龙倾寒余光轻瞥那碗面溅出的汤汁,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口道:“璇阳,你可是臀部生疮了?” 凤璇阳踉跄了一下,差些站不稳。脸上的黑气更甚,他狠狠地瞪了龙倾寒一眼,哼哼着坐下,吃起面来,也不答话。 龙倾寒以为他乃是羞于启齿,便也没再多问,也一同低下头吃起面来。 然而,这面还未能吃完,便远远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这里跑来。“砰”地一声,一个人撞门而入,一脸慌张地看着那被吓住的两人。 方一看到凤璇阳,郎竹双眼骤然一亮,嘴巴龛动,便要将喉头里的话逸出。然而凤璇阳却先了他一步,不满地道:“怎地了,如此急切。” 话音一落,郎竹这才发现龙倾寒也在房内,他脸上表情瞬息一换,变成了笑吟吟的模样:“嘿嘿,神巫女要我来告知你们,那蛊虫已准备好了,让你们去瞧瞧。” 龙倾寒惊然站起,脸覆喜色:“真的?”兴奋之余,他提步便要出去,然而凤璇阳却将他拉了下来:“吃饱了再去。” 凤璇阳丢了一记眼刀子给郎竹,吓得郎竹咽了咽口唾沫,没再说话了。 郎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吃完并擦净双唇,这才上前道:“快去罢,神巫女都等不及了。” 龙倾寒站了起身,淡淡地道:“嗯,我们走罢,让她久等了。” 郎竹笑着点了点头,步伐微动,不着痕迹地凑到凤璇阳的身边。 凤璇阳眸光一闪,长袖快速一挡,行云流水间便将郎竹暗中递过来的纸团攥在了手里。 龙倾寒一直走在凤璇阳的身侧,凤璇阳也未有机会瞧着那张纸团上写着什么。这越是瞧不着,越是心急,眼珠子一转,他突然捂着肚子哑声道:“哎哟。” 龙倾寒一怔,关切地问道:“怎地了?” 凤璇阳皱紧了眉头:“肚子疼。” “啊?”龙倾寒急道,“那怎办,你可要如厕?” 凤璇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我先去了,子玥等我!”他凑上前啄了龙倾寒一口后便奔走了。 远离了龙倾寒的视线,凤璇阳这才将手里攥得出汗的纸团打了开来,而上头的字并不多,只有短短的几个歪斜大字:劳启扬已死! 短短的几个字宛如一记重雷,敲砸在凤璇阳的心口,他为之惊愕,双瞳危险地一缩,这张纸显然是心急时所写,可就消息来的突兀。他狠狠地抬手一扬,顷刻间纸团便化作烟尘灰飞而去,在碎屑飞灰之中,他的眼底骤起了浪涌。 他焦急地抱着胸走了几个来回,额上沁出了慌张的冷汗,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镇定下来,快速地冲回自己的房里,执笔写了一长串的字。竹毫落下最后一字时,他这将纸张叠放好攥在手心里,掩门走了出去。 回到方才所行之地时,正见龙倾寒在同郎竹寒暄。 察觉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龙倾寒回头一望,关切地道:“身子可好了?” “多谢夫人关心,”凤璇阳笑着凑到龙倾寒的身边,高大的身影覆在了龙倾寒的身上,伸手环过他的肩膀,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趁龙倾寒失神之时,他快速地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了凑过来的郎竹。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龙倾寒都未发觉,受了一吻后,他便拍开了凤璇阳的脸:“既然好了,便走罢。” 凤璇阳点了点头,又啄了龙倾寒一口,这才拉起他大摇大摆地走起来。 行到巫女殿前时,发现人头攒动,许多人都聚在了那里。遥遥望见了他们,神沁笑着拨开人群走了上前,带着他们俩到了前头,言说大伙儿都想见见这能解开红莲蛊的俩恋人是何样的。 大伙儿见到他们俩,都笑着福了一礼,祝福他们。 神沁当即便给凤、龙引见了这些人:“这位是苗峒峒主许峒主,这位是……” 凤、龙两人都恭敬地回以一礼,而行至最后,介绍到一个年长的于峒主时,只见于峒主的双眸一亮,盯着凤璇阳额头上还未完全消散的红莲蛊印记道:“你是……” 凤璇阳挑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本座是?” “段书青?”于峒主喃喃着将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呼出,但复又觉得不像的模样,摇头道,“不是,你不是他,那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凤璇阳掏了掏耳朵,随意地道:“于峒主,莫非您识得我么?可本座犹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呢。不过,段书青乃是本座的爹,您觉得我们俩相像也不足为奇。” 于峒主闻言一怔,恍惚地望了凤璇阳一眼,眼里的亮光又暗了下去:“原来如此……抱歉,是我认错了。” 凤璇阳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闻言后双眼一亮,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便乐得蹦到了神沁的面前,笑眯眯地道:“是了,神巫女,可否帮本座一个忙。” 神沁笑着回答:“有何事我可助你的。” 凤璇阳指着自己额头上的印记道:“本座甚是喜欢这个红莲印记。可却因着红莲蛊解除之故,渐渐消失了,是以本座想再纹个上去,不知巫女可有何法子。” 神沁笑意盈盈地道:“有,我可帮你纹个上去。”说完,她便同大伙儿说了几句话,大意便是谢过诸位峒主相助,而如今她有事同凤、龙两人相商,不能与大伙儿闲聊了,大伙儿闻言,都笑着福了一礼,自行散去了。 目送着众人远去,神沁这才开口道:“你们俩,随我来罢。我先给你纹上红莲印记,稍后再将蛊虫予你们。” 凤璇阳一喜,欢呼着谢了神沁几声,而后,便拉着龙倾寒的手跟在神沁后头走了起来。 行进殿里,神沁带着他们绕到了一个隔间,眼前风景一晃,便行到了一个较为黑暗的地方。 打开了机关,走下楼层,便行到了一间小房门口,打开大门后,目光远放,发现房里头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器具。随着神沁的进门,凤璇阳拉着龙倾寒正要入内,这时,却听神沁笑着道:“你的夫人还是莫要进来了罢。” 龙倾寒错愕:“为何?” 神沁笑道:“因着这纹印说起简单,但却极其考验耐力与耐心,说实话你莫生气,我忧你跟着进来,一直盯着我的动作瞧,届时我若是紧张得手抖,一不小心刺错了地方,那可便糟了。” 龙倾寒一怔,望了凤璇阳一眼,心里头犹有些担忧,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我在四处逛逛,一会再来寻他。” “甚好。” 凤璇阳亲昵地啄了龙倾寒一口,便走了进门,不舍地将门慢慢掩上,待门快关上时,他嘴巴一动,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而后才将门完全关上。 一道冰冷的门隔绝了他们俩,龙倾寒便直觉无趣地在附近走动起来,寻思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约莫半个时辰后,龙倾寒晃了回来,正好撞见凤璇阳一脸笑意地迎面而来。 “子玥,”凤璇阳看到他就扑了上去,抱着他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前,问道,“可好看?” 看着那愈发灼亮的红莲,宛如一朵热情不灭的火似的,龙倾寒愣愣地抬起手想触上去,然而凤璇阳却打开了他的手,道:“不给乱摸,想摸便亲为夫一口。” 龙倾寒一恼,拍开了他,转身便要离去。 “子玥,”凤璇阳凑了上来,亲昵地问道,“你也去纹一个可好,本座帮你纹。” 龙倾寒愣住了,他低头思虑了许久,才慢慢地道出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花溪映月小萌物的霸王票o(≧v≦)o~~好棒 93第九十二章·终将吸血蝠除尽 放下工具后,凤璇阳直勾勾地看着龙倾寒臂膀上的红莲,眼里的柔情如水一般,轻缓无漪,仿若顷刻便会随风而去。 龙倾寒侧头看去,便见到自己臂上的红莲同凤璇阳额上的一模一样,像同一人刻画的一般,没有分毫区别。 这时,凤璇阳忽地搂住了他,送上动情的一吻,将他陷入了缱绻的情意里。 而神沁一直在外头看着他们动情相吻,不知为何,心里萌生出了想寻个挚爱的想法。 一吻毕后,凤璇阳轻轻给龙倾寒套起外裳,笑着道:“以后你也有与我相同的印记了。不过么……”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光,从旁取过了一瓶东西,从中倒出了一黑一白的两粒药丸,送到了龙倾寒的面前:“子玥,吃下去。” 龙倾寒毫不迟疑地接过,仰头吞咽,待得药丸入喉后,才问道:“这是甚,为何你总有些奇怪的药。” 凤璇阳一脸神秘地指着他的臂膀,示意他瞧。 龙倾寒侧目,愕然发现臂膀上的红莲印记正渐渐消失,须臾后便不见了踪影,宛如方才的红莲不曾存在过般。 “这……竟会消失了,那纹着有何意思,白让我受疼么。”他不满地横了凤璇阳一眼,话语里含着些许怨怼。 凤璇阳伸手捏了他臀部一把,邪恶地道:“你若想知晓这印记去哪儿,今夜便主动坐上来,本座告知你。” 龙倾寒拍开了凤璇阳笑嘻嘻的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他忆起先前自己的红莲印记便是动情时方会现出的,是以,这药指不准便是为了隐下红莲,使其动情时现出而用。 这时,他脑中忽地闪过一丝光,但快得抓之不急,转瞬便逝了。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思而不得后,便冷冷地问道:“你为何如此麻烦,留着不好么。” “子玥,”凤璇阳搂着他亲了一口,又啃了几啃,“本座觉得在床上时显现会较美。” 龙倾寒抓起凤璇阳的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渍,站起身不再同他多话:“走罢。” 凤璇阳笑着也起了身,搂着他走出了外头。 迎面对上神沁时,凤璇阳与她对接的双目里折闪出异样的光芒。 神沁笑着问道:“都准备好了么,你们可要今日上路?” 凤璇阳点了点头:“耽搁了不少时候,这些日子实是打扰你们了。” “你们真不打算多待些时候么,大伙儿还想多听听你们的事儿呢。” 凤璇阳轻轻地摇了摇头,怅惘道:“我们等得,骨都那处饱受吸血蝠残害之人却等不得,是以我们得尽快上路,早些解决那吸血蝠,省得天天惦记,心里头也不舒坦。” “此话甚是在理,是我疏忽了。也是,这蛊虫对付吸血蝠之事也非一时半会可解决的,还是早些上路的好,”神沁颔首示意他们,便转身在前头带起路来,“昨夜我们商讨了许久,制出了一种蛊,可吸食吸血蝠的血肉与卵,但听闻你们说这吸血蝠的数量极其之多,也不知这蛊虫是否足够。” “若是不够,便交由我们处理罢,上次我们俩也杀了不少,余下的,当是可以解决的。”凤璇阳正色答道。 “甚好。山洞里较为阴湿,大火也不易点着,而蛊虫能力有限,余下的便得靠人力解决了,我已尽力了。” 凤、龙闻言,忙双双拱手道谢,言说能得她相助已是蒙恩,不敢再多乞求。 神沁会意地颔首,接着笑谈几句后,便带着他们走进了一间房里。 她环顾了四周,便走到角落里将一个捆着的大袋子取了出来,递给了他们:“这里头装着的便是蛊虫,因着数量之大盛装不便,便放到了袋里。但蛊虫毕竟需呼气与喂养,是以事不宜迟,你们尽快赶过去罢。解决吸血蝠后,它们便会主动爬回这袋里头的,是以届时还得劳烦你们将其带回来。” 凤璇阳双手接过,与龙倾寒一块对神沁再谢了一礼。神沁笑着点头,便一边闲聊,一边将他们送到了苗疆的入口处。 凤、龙两人相携行站在了路口前,迎着风眷恋地回望了一眼这里,与神沁告别后,便笑着转身离去。 他们的蛊虽已解,但仍有许多未知的事在等着他们。不过他们坚信,经过这次苗疆之行而愈加坚定的爱,能让他们度过重重难关。 他们服下了先前俞年明所给的药,安然地度过了白雾之森。 约莫一日的时间,俩人便回到了覆阴教。见到俞年明后,两人当即将蛊虫之事言简意赅地向俞年明道出,他闻之后,当即便提出要同他们一块去,消灭吸血蝠。 简单地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三人便来到了千骨道的洞穴门口,凤、龙两人握紧了手,相互看顾了一眼。不过十数日的时间,再回到这里恍然生起了一种宛如隔世一般的沧桑感,先前他们在这里经历生死,险些丧命,而今日他们不但成了亲,还解了蛊,便好似从无尽的深渊挣扎着爬出,终于得见了天日一般,心里陡生出恣意的快|感。 两人轻轻一叹,笑着挽起了对方的手,与俞年明点了点头。 之后,凤璇阳将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洞口,不一会儿,便见数不清的蛊虫朝那漆黑的洞穴里爬了进去,密密麻麻,数量之大,为之惊惧。 不多时,便听到里头传来轻微的坠物声,紧接着开始响起了吸血蝠的尖鸣与翅膀挥动的声音,各种杂乱的声音同时在洞穴里回响,颤出奇异的合音。随着时间滴答流逝,渐渐地,这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趋于统一,越来越弱,约莫一个时辰后,声音已经低微不可闻。 三人看顾了一眼,便点起了手里的火把,冲了进去,发现地上满是吸血蝠以及蛊虫的尸体,而一些还未死绝的吸血蝠便凶猛地朝他们袭击而来。 此时的吸血蝠锋芒已经大减,已非昔日能比,因而他们三人极其轻易地便能将其解决。 不多时,经由他们的斩杀,这些害人的吸血蝠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瞧着这被缚多年之地,终于得到了解脱,三人脸上都浮现了快慰的笑容。 一路走下去,查到已没有存活吸血蝠的后,他们这才放心地将幸存的蛊虫收回袋内,而此时蛊虫因着被吸血蝠攻击之故,余下的数量委实不多了。 凤璇阳温柔地拍了拍比之先前轻了许多的袋子,柔声道:“多谢你们了。” 俞年明笑着颔首:“余下的便交给我带回苗疆罢,至于你们俩只管往前去,不必顾及我了。” 凤璇阳抿了抿唇,便双手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俞年明,俞年明垫了垫,笑着同他们道别了。 目送着俞年明转身后,凤、龙两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确保他已安然离开后,便将手里的火把点到了吸血蝠的尸体上,再借由冥阳功风化,使得火势燃得更望,弥漫了整个洞穴。 先前的洞穴里潮湿,不好点火,如今有尸体助火,很快这里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炽热的火光印染在他们的双瞳里,宛如血色一般,这一刻两人握紧了彼此的手,静静地看着这个恐怖的地方从此恢复一片宁静。 当大火在浓烟中熄灭时,两人踏上了前往骨都的千骨道。 不知是受己身心情影响,还是骨都经过些许雕饰,看到这依旧如同先前一般昏黑的骨都,凤龙两人的心境却甚是明朗,心情开阔。 他们甫一踏进城门,便有人见着了他们的身影,欣喜地唤来了众人。 万重良闻声也赶了过来,此刻的他少了一份昔日的沧桑,多了一份生气,愉悦的情绪弥漫在了眼角眉梢。 他笑看着凤龙两人,眼底竟闪出了泪光,激动地上前,他攀着两人的手臂,颤声道:“你……你们活着归来了。” 凤、龙两人相视一笑,欣喜地道:“是的,我们归来了。”我们从生死道上走了一回,了悟了彼此的情意,参悟了生死爱恨,如今,我们活着归来了。 万重良开心地迎着他们到了密道里头,赶忙招呼着大伙给他们准备饭食,他们连连谢过。 坐下歇息了一会后,万重良等人便迫不及待地一起环着他们俩坐下,目光灼灼地期待着他们俩道出这次经过千骨洞的经历。 凤璇阳笑着啜了一口茶,便将他们的千骨洞的境遇说了出来。话语间,他还夸张地加上了许多动作,边说边打,原本很沉闷的话题被他带动得愉悦起来,看他滑稽的表演,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龙倾寒则是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描述得过于离奇时,将他纠正回来,恼得他直嚷嚷着龙倾寒不给他面子。两人这般互动更是让众人笑开了颜,然而龙倾寒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在他过于夸张时纠正他的错误。 凤璇阳一直手足并用的演说,说到后头龙倾寒犯症之时,他巧妙地将其形容成了龙倾寒武功突然爆发,将那些吸血蝠尽数杀了个干净,勇敢地救出了他的夫君。言辞间,全然将龙倾寒形容成了一位英雄,使得众人都忍不住为龙倾寒拊掌起来。 龙倾寒脸色一赧,便低下头不再驳凤璇阳的面子了。 当说到后头两人受重伤,又差些丧命时,众人一阵唏嘘,心都揪紧了,待听到他们遇上了俞年明,得以暂缓口气时,万重良竟忽地站起,激动地道:“俞年明竟还活着?” 凤璇阳微怔,复又勾唇一笑:“那是,本座的外祖长命百岁。” 听到这个消息,一些同覆阴教往来甚多的人,都高兴得纷纷站了起来欢呼。在众人欣喜的笑声中,万重良道出当年自己同俞年明交手之事,一时激动,他当即便想带着好酒好肉,奔去覆阴教了。 龙倾寒颔首笑道:“外祖一人在那处也寂寞,有万前辈相伴,也甚是好的。” “外祖?”听到了龙倾寒的称呼,万重良脸上的笑意扬了几分,“莫非你们……” 凤璇阳搂住了龙倾寒,眉心一扬,欣喜地道:“不错,本座已同他成了亲。” “哈哈,如此,那当真是恭喜你们了!”万重良朗声大笑,“我这儿也没甚好东西,今日便好酒好菜招待你们,视做贺礼好了。” “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凤璇阳的眉目里流动起了快乐的笑意。 一阵饱饭后,众人闹腾了好一会,直待夜渐渐低沉后,方开始散去。 眼见时候不早,万重良便提出要带他们俩去沐浴歇息。 而这时,龙倾寒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恭敬地递到了万重良的面前:“前辈,请看。” 万重良回眸,望到那张纸时,脸上浮现了惊讶的神色:“这……” 94第九十三章·与君相拥惜别离 万重良激动地扯过这张纸,将上头的画像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闭目沉思回想,待得记忆里的容颜与纸张上的完全重合时,他才睁眼颔首道:“当年我见着的那个衣袖上有久华派印记的,便是此人!” 凤、龙两人双目一凛,龙倾寒冷冷地道:“这人,便是小赵口中那姓钟之人,名唤钟问之!” “钟问之?”万重良诧异地将这名字挂在嘴边喃喃了几下,却发觉对这名字毫无印象。 龙倾寒当即便将从俞年明处所听来的,关于钟问之之事说了出来。 道完后,万重良一阵唏嘘,眼底泄露出痛恨的神情。 他一拍大腿,恶狠狠地道:“可惜,甚是可惜,若是让我知晓这贼子去了哪儿,我必要宰了他!” 龙倾寒低垂双目,敛下骤起的汹涌:“如今我们也在寻他的下落,期望能将他诛于手下!” “好!”万重良愤慨地喊道,“若有我可相助之处,你们切莫客气,只管开口!” “甚好!”龙倾寒颔首应答。随后三人倾谈了片刻,便四散归去歇息了。 待得沐浴后的清香弥漫在了房里的每一隅,凤璇阳便抱起了龙倾寒,将其轻放在床上,亲昵地掬起他一缕长发,柔声轻唤:“子玥,子玥。” “嗯?”龙倾寒阖下了如水般的双眸,闲闲地应答。 “子玥,子玥。”凤璇阳仍旧在不断地重复呢喃他的名字,双手微动间,将这个怀抱锁紧了。 龙倾寒用微尖的下巴轻蹭凤璇阳的胸口,眷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檀香。许久,他缓缓出口道:“璇阳,你可知我为何唤作‘子玥’。” 搂在他腰肢上的手微微一僵,复又软了下来:“为何?”低沉的嗓音瞧不出任何的情绪。 “只因我初诞之时,月正明圆,天现白光,宛如王者之光凌于明月之侧,故谓之‘玥’,而我恰逢诞于子时,是以谓之‘子玥’。”他的话平淡无波,却暗含着点点笑意。 手里的怀抱紧了紧,凤璇阳嘴角扬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他将脑袋搁在龙倾寒的头上,轻轻蹭了蹭。他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只是抱着龙倾寒在不断地轻唤着“子玥、子玥”。 龙倾寒脸上浮现满足的笑,他将自己的头枕在他宽厚的肩上,用自己的体温告诉他,子玥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 然而,一夜的温馨却在第二日的离别中,散去柔情,余留愁肠。 第二日,当龙倾寒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一脸凝重地靠在桌边的凤璇阳,此刻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 犹带着迷蒙困意地揉了揉脑袋,龙倾寒幽幽问道:“怎地了,瞧你脸色不太好。” 被这突然响起的话吓了一跳,凤璇阳身子一颤,幡然清醒,他对着龙倾寒望了一眼,旋即又敛下了心里的波澜,偏过头去。 如此这般反常的他,更是让龙倾寒惊奇:“究竟怎地了。”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裳,便走了下床。 看到那赤脚走来的身影,凤璇阳霸道地伸手一扯,便将龙倾寒带到了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一阵天旋地转,熟悉的气息兜头罩下,高大的身影将他瘦削的身子完全笼罩,再回神时,龙倾寒已被一个炽热和狂肆的吻侵袭,攻占了他唇内的每一寸土地。 缠绵又狂暴的吻在唇齿间流转,凤璇阳湿热的舌在不断地描摹着他的唇形,拥着他的臂膀越来越紧,似要将他嵌入骨髓一般,永不分离。 淫|靡的银丝从口中流下,口中的小舌被不断席卷,舔舐,当两人分离时,他只觉意犹未尽,脸上春潮横生,气喘吁吁。 凤璇阳拥紧了这个怀抱,眷恋地看着龙倾寒的俊颜,此刻的他脸上有些微潮红,双唇因激吻之故异常地红肿,透露出异样的红芒,丝丝水线润泽着他的唇形,流动出诱人的味道,身上的冷香在大清早里淡淡散发,汇入鼻尖,挑动自己的神经。 凤璇阳将为他疯狂起来,全身血液都在叫嚣,每根神经都在狂肆叫唤着:抱他,他要抱他。 当他最后的一条神经崩断时,他已将龙倾寒压在了床上,两个巨大的身躯使得床褥深深地凹陷下去。凤璇阳的眼底涌起了滔天巨浪,里头的情绪似是忧伤又似是情|欲,让人捉摸不透。 “子玥,我想抱你。”凤璇阳的声音沙哑不已,他眼底的痛楚,让龙倾寒为之心惊,他不知道方才凤璇阳手里的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得到此刻的凤璇阳,需要发泄。 龙倾寒如霜的脸上覆上了一丝柔情,他轻轻地闭上了眼,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的紧张,他将自己的身体渐渐放松,任由凤璇阳予夺予取,在他狂野的动作里,唤出诱人的呻|吟与喘|息。 他抱紧了这个在他身上动作的男人,整个过程,即使他被情|欲淹没,也没有将双眼闭上,因为他要强迫着自己睁眼看着那个他深爱的男人。 那一记红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眸里,而他臂膀上的红莲也似在印照一般,灼亮显现。 这一刻,他宛然生出一种悲凉,一种两人即将分离的无奈与感伤。 一滴泪陡然从凤璇阳的眼里挣脱而出,嘀嗒流入那曾被他啃咬出齿痕的肩头。龙倾寒震惊地看着那张俊颜,不敢相信凤璇阳竟会突然落泪。 凤璇阳没有说什么,他拥紧了龙倾寒,将自己的头深埋在他的颈侧,低声说着让龙倾寒莫名的话:“对不住,他日你我相见,望你……” 后头的话永远地哽在了他的喉头,终归没有勇气冲口而出。龙倾寒心里一悲,被这莫名的情绪感染,胸口涌上凄寒的凉意,他拥紧了这个怀抱,将自己的身体打开,任由他撞击入自己最深处,与自己结合。 这一场情|事不知持续了多久,也不知忘情了多久。当龙倾寒涣散的双目逐渐凝聚时,发现凤璇阳已经坐了起身,在幽幽地望着前方。 嘴边的轻吟还未吞咽,龙倾寒迷蒙地握上了凤璇阳的手:“你可是要走了。” 在欢|好时,他脑子里便浮现出这个可能,久久回荡不去,共心蛊之故,让他品尝到了凤璇阳的心酸,也察觉到了他的离去之意。 凤璇阳的身体一僵,他沉默了。待得情|欲的迷香四散后,他才闭目,重重颔首。 龙倾寒的脸上浮现了苦涩的笑意,弥漫在眼角眉梢,迟迟不化。“不过分别一阵罢了,又并非以后都不会见,何苦如此感伤。再者,出来如此之久,你也当回九天教处理教务了,不若教众可怨你不务正业了。” 凤璇阳忽地抓住了龙倾寒纤瘦的手,力气之大,指腹深深地陷入皮肉里:“子玥,你同我回教可好,可好。”他接连说了两次可好,期盼之情溢于言表。 但龙倾寒却是摇了摇头,他遗憾地道:“出门如此之久了,我有些想家了。”当时与凤璇阳成亲后,他便恍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虽说双亲有家仆陪伴,但始终没有儿子在膝下承|欢来得快乐。 “子玥,”凤璇阳眼底满含痛意,他动唇犹想劝说,但话到了嘴边却唇形一变,只落得一句不舍的话语,“好,随你罢。” 龙倾寒轻轻地扬起了一个笑容:“璇阳,你今日便要走了么。” 凤璇阳心中一痛:“是。” “那可否再陪我一会。” “好。” “不知你望我如何陪你。” 龙倾寒会心一笑,没有再答。 当龙倾寒将手里的酒坛子扔到他手上时,他才明白,所谓的陪,只是陪他大醉一场。 是了,他的子玥并非女儿之身,分别时自不会做那般哭哭啼啼之事。当做的,便是大饮一场,醉酒送君子。 两人跃到了骨都城头,迎面那带着凉意的秋风,风拂乱了两人的衣袂鬓角,散乱了飘扬的长发。 两人盘膝坐在城头之上,酒坛相碰,仰头便饮。一坛饮尽,两人快速地将手里的酒坛子倾倒,相视一笑。一切,恍然回到了当初初识的时候,复生前的,复生后的,记忆叠沓而至,爽朗的笑声旋即响起,荡漾在空寂的城里。 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一场醉酒,一场欢笑。 当酒尽了,笑累了,便拔剑在城头舞剑比武,双剑相接的声音在空中流转,荡出千里万里。 红、蓝两芒在空气中划过道道弧线,剑击的声音弥荡在心里深处,似要将对方刻在眼底一般,这场比武,他们用的不是剑,是心。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对方身上,而非剑的招式上。 当红芒划过最后一道炽热的弧线时,龙倾寒看到的,只是一个离去的红色背影了。 接天红影,宛若烈火多情,他怔怔地凝视着那没有丝毫眷恋离去的身影,直待他消失在天界一头,眼里的波澜才缓缓停歇。 他静静地高站着,痴痴地望着早已消失在眼帘的红芒。也许这样的分别,才是最好的,没有丝毫的眷恋,没有不舍的痴缠,留下的是给下一次见面的希望。 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便转身捡起了散落的酒坛子。 这时,一双手触了过来,助他一同捡起。 他一愣,抬头望去,待看到那人时,他愕然惊诧。 “外……外祖?你怎地会。”看着这竟会出现在骨都的人,他怎会不惊。 俞年明的脸上弥漫着慈爱的微笑,他抬眸望了一眼那已经远去的红色背影,轻轻拍了拍龙倾寒的肩头:“你们尚有一辈子的时间痴缠,何苦执着于一时的分离。”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远方,了然地笑道:“是啊,我们尚有一辈子。”可是……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堵,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场分别让他焦躁不安。 瞧出了龙倾寒眼底的担忧,俞年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玥,你可信他。” 龙倾寒一怔,颔首道:“我信他。” “无论发生何事,无论他做过什么?” 龙倾寒不解地扬眉:“外祖此话何意。” 俞年明负手背过身去:“子玥,你可知为何书青会至后头被人追杀的局面么。” 他顿了顿,没有给龙倾寒回答的机会:“书青他输便输在两个字上,‘信任’。论才干,论头脑,论武功地位,他什么都不输与钟问之,可最后,他却输了命。只因,从小带大他,最当理解他的人,不信任他。试想,若果当时段法裘未有出手,而是信任书青,也许后头便不会发生恁多事情了罢。” 龙倾寒了然地颔首。 “久华派之人不信任他,亲近之人犹是如此,是以方造成了后头的悲剧,你可知书青当时心中的寒意。” “我知。”龙倾寒一怔,点头道。 “不,你不知晓,”俞年明道,“便是我,我也不知晓,只因我们都未曾经历过,那种被人不信任的痛楚。” 龙倾寒愣住了,不知为何,他恍然间想起了复生前与凤璇阳对立的局面,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因着不信任,而导致了他们俩敌对的局面,想必那时,凤璇阳心里一定很痛罢。 俞年明回过身来,看到龙倾寒眼底的痛意,了然一笑:“想来,你也清楚了。” 龙倾寒颔首:“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外祖同我说这番话。” 俞年明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他转身负手走下了城里,朝着龙倾寒甩了甩手道:“你知晓便好,那小子也该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让他们分别了,咬手绢,凤教主,您走好n(*≧▽≦*)n 95第九十四章·丹霞寻访花家事 此时,龙倾寒手里正拿着一幅画像,在四处询问一个人的下落。 那一日与凤璇阳分别后,他与俞年明倾谈了一夜,无意中谈及段书青的弟子花修鸣,俞年明当即便乐得说了不少关于花修鸣的趣事。龙倾寒听后,对花修鸣这人愈发好奇起来。 一夜过后,俞年明回覆阴教去了。而龙倾寒则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但却在准备动身之时,忽然想到了先前莫峒主画的那幅花修鸣画像,想了想,他便凭着记忆以及俞年明的形容,信手重新画了一幅,后将其拿去问了万重良,看他可曾见过。 然而万重良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从未见过此人,见到龙倾寒对花修鸣的事情感兴趣,便告知他当年的花家,地处离骨都几日路程的丹霞州。 龙倾寒闻之,便决定赶往丹霞州这个城市去探听一下,兴许能寻到什么线索。 龙倾寒也不知寻着花修鸣能作甚,毕竟段书青出事时,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小童。可不知为何,他对花修鸣这人的兴趣越来越大,就想着瞧瞧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而且,他莫名地感觉花修鸣这人似个关键人物,若能寻着他,许多谜团便能解决。 骨都所在的西南地域离中原腹地犹有十几日的路程,此处的居民大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甚少有江湖中人走动,是以许多江湖上的消息都探听不到。因而一路走过去,龙倾寒都未能探听得到一丁点儿关于天剑宗的消息。 未免父母担忧,他到了离骨都最近的城市时,便先托人寄了封家书归家,而他则缓步朝丹霞州前进。 到达丹霞州后,他忙拿着那幅画像,四处询问他人可曾见过,然而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之后,在打听中,他探听到了昔日花家所在之地,当即便赶了过去。 一路小跑,便到了接近城郊的地方。 眼前风景乍然一换,便来到了一处枫林长道。只见此道两旁俱是覆着淡淡红色的枫树,如今已将近九月,带着秋意的微风扫过,拂落了许多晚霞的红枫,轻落龙倾寒的肩头,不过是出了城,便宛如走到了一处红色的仙境。 看着这美丽的地方,他不由得痴了,翩翩红枫,似在邀请他到来一般,在他到来之时,纷纷落下,他扬起手接下一片美丽的落叶,心里漾开了花,将那片落叶放进了怀里,轻轻一按,脸上浮现了温暖的笑意。 他笑着走下去,不多时,便见一座高大的建筑伫立在红枫之中,在夕阳的余晖中尽显华贵的姿态。 这座建筑仿佛刚刷过新漆一般,漆色饱满,颜色透亮,木质里都透出新木的味道,要么是这里经常修缮,要么便是新建起来的。 只见两座雄狮石像立于建筑大门前二十步外,傲然地俯视来人。在它们之后,层层阶梯之上,是座宏伟的大门,大门紧锁,瞧不着里头的宏伟。而在大门口边,则驻守着两位高挺着背脊的守卫,两眼精光,目不转睛,即便是看到立于石像边的龙倾寒,他们也未移动半分,可见训练有素。 而大门上的匾额,红木金漆,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枫叶山庄”。 枫叶山庄?龙倾寒低声喃着这个名字,冷冷地看着这里。 他复生前后,都未曾在江湖上听闻过这个枫叶山庄,也不知究竟什么来头。不过,江湖门派众多,这里居民又甚少与中原内地沟通,他不知也不足奇,再者,此处说不准只是富人之居,与江湖无关。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地方,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毛毛的。 昔日的花家,如今已变成了如今的枫叶山庄。观枫叶山庄的宏伟来看,若果现今花家犹在,想来也定是个极富有的人家,但可惜,却永远地淹没在了记忆的烟尘中,无人知晓了。 “老爷请慢走!”这时,两道爽朗有力的男声高声响起,龙倾寒一怔,循声望去,便见到那大门已然开启,一个有些福态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极其肥胖,脸上的肉随着他的迈步晃来动去,即便他身着华贵,但难掩他眉目里显露出的庸俗之态。 他走下了台阶,看到驻足在那处的龙倾寒,双眼一亮,主动地上前拱手道:“这位壮士,不知有何指教。” 他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龙倾寒,看龙倾寒气质不凡,又拿着剑,心里便打起了小主意。 而龙倾寒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客气地拱手道:“在下来此,只是想打听一些事情的。” “哦?何事?”那庄主略有深意地笑了起来,本便略小的双眸因着这笑容,立时眯成了一条小缝。 察觉到那人的神色有些古怪,龙倾寒便不愿多加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在下想打听此处曾经的花家之事。” “花家?!”话得一落,那庄主的脸唰地变色,他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看着龙倾寒,“你……你问这作甚?” 看他眼底流露出的恐惧,龙倾寒直觉这庄主定是知晓一些什么事情的,且看他贼眉鼠眼,不似个好东西,当即龙倾寒便绷紧了脸,毫不客气地踏前了几步问道:“在下想问关于花家灭门之事,可是……” “不知道不知道,”那庄主脸色大变,不停地甩手道,“我什么都不知,你莫问了,我尚有事办,告辞!”他一摆袖便要转身逃离。 然而越是这般,越显得他心虚,龙倾寒又岂会放他走,脚步一动,便闪到了他的前方,阻住了他的去路:“且住,庄主,您似乎知晓些什么,为何不告知我,莫非你……心中有鬼?”龙倾寒怵地压低了声音,在这凉意的秋日里竟让庄主不由得心生胆寒。 他被龙倾寒那一身寒意骇得倒退了几步,抖着手指着龙倾寒道:“你……你想作甚,我告知你,我……我可不怕你,来人啊,快来人!”他忽地大喊出声,不一会儿便有数位守卫闻声赶来,齐齐围在他的面前,戒备地看着龙倾寒。 龙倾寒面色如霜,浑身散发出冰寒的气息,还未动手,这光是身上的气势便将那些守卫给骇住了。 他冷冷地觑了一眼那庄主,脚步微动,便在庄主以为他要攻击之时,竟忽然转身离去了,徒留一个蓝色的背影。 这时,那庄主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对峙不过短短须臾,他便被龙倾寒吓得生起了冷汗,后脊发凉。 他掏出了怀里的锦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便挥挥手,赶走了那些守卫,环顾了四周,发觉龙倾寒已经走远后,这才放心地甩手走进城里。 而便在他进城的一刻,高树上一道蓝色的身影随之跃下,一个翻身到了城头之上,目光如隼一般的犀利,牢牢地盯着那庄主所去的方向。 如今红日已经西斜,徒留向晚的晚霞扑在大地之上,覆着轻薄的余韵。许多地方都渐渐架起了灯盏,亮起了烛火,花街柳巷里,人头开始攒动,热闹起来。 龙倾寒一直在屋顶上纵跃,随着那庄主的脚步而行,不一会儿,便见那庄主拐到了一条热闹的长街,走到一间青楼前,驻足而停。 只见这青楼比之其他的更大,外头迎客的姑娘姿色上层,昳丽美艳。那庄主一走到门口,那些姑娘都十分殷勤地凑了上来,亲昵地叫唤他的名字,引他入楼内,显然他是此处的熟客了。 龙倾寒屏息凝气,翻身跃至青楼顶,透过砖瓦的缝隙,去窥探下方之人。他将内力贯注于耳朵之上,撇除其他的杂乱之声,只倾听那庄主与老鸨的谈话。 从对话间,似听出那庄主姓卢,点名要找一个名唤翠凝的姑娘,而老鸨却似不乐意一般,推却说她身体不适。卢庄主听之,有些气恼了,当即便甩下银票,言说今日不见到翠凝,便将此处给拆了。那老鸨似乎也忌惮他,只得强笑着应下了。 不一会儿,卢庄主便被引至了雅间,而老鸨则去寻翠凝姑娘。 龙倾寒目光微动,便将注意力放在老鸨身上,瞧清她走进哪间房后,便一个翻身,轻落到了后院,寻着那翠凝的房间摸索而去。 他足尖一点,轻盈地跃到了翠凝房间的屋顶,不着痕迹地掀开砖瓦,正看到房里头,老鸨正安慰那哭得眼都肿起的翠凝。却原来那卢庄主是个喜好用些不入流的道具以作情|趣之人,这翠凝的容貌上佳,想来也是个头牌,是以这老鸨也万分不舍。可是这卢庄主却有些背景,老鸨惹不起,最后,劝了许久后,翠凝只得哭哭啼啼地应了,老鸨无奈地劝慰了几句,让她准备接客的妆容,又塞给了她一瓶药膏后便出门了。 瞧着老鸨已经走远,龙倾寒一个翻身,抬脚一勾窗棱,便从窗户里跃了进去,翻进了翠凝的房里。 “你……”见着来人,翠凝惊诧地喊了一字,但毕竟是见惯了风雨之人,微张了张唇后,复又淡定地望着龙倾寒道,“不知这位少侠有何要事。” 龙倾寒瞥了她一眼,即便她如今因着洒泪之故,多了一份女子楚楚可怜的软弱,他也生不起丝毫怜惜之心,他只是冷冷地开口:“你助我一事,我可让你不受他欺辱。” 翠凝的双眸一亮,但复又暗淡下去,脸上的神情三分冷笑七分苦涩:”呵,少侠是在说笑么。我今日助你好事,您得到自己所需后,便会离去。而卢庄主往后依旧会来此,我逃得了今日,终归逃不了明日,那我助你又有何好处。” 龙倾寒眼底划过一丝冰寒,他最不喜受他人威胁,但如今他毕竟有求于人,也只得放低了姿态问道:“你待如何。” 翠凝倒也不多话,直接道:“我要钱。” “好。”龙倾寒爽快地应答,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银票,携着真气打到了桌上:“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银票,应有万余两,我要你办的事不多,万余两足矣。” 翠凝有些惊讶了,她委实没想到龙倾寒竟如此大方地给钱,且还不问缘由。 她愣愣地拿起那几张银票,反复数了数,上头仍有些淡淡的余温,捧在手里就烫得快化了似的。 她的脸上浮现了温柔的笑意,将这银票好好地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锁好,便转身拂去了脸上的泪痕,笑盈盈地道:“不知少侠要我办何事。” 96第九十五章·醉言花家灭门事 龙倾寒足尖轻点,跃上了卢庄主所在雅间的房顶,悄无声息地取下一块砖瓦,凝眸看着里头的风景。 只见在翠凝的不停灌酒之下,卢庄主的脸上绯红,正不停地打着酒嗝,嘴里说些胡话,已有酒醉的征兆。 方才龙倾寒需要翠凝做的,便是要她将卢庄主灌醉,而后替他问话。翠凝临出门前,龙倾寒给了她一些催酒的药,是以没过一会儿,卢庄主的药效上来,酒劲就更大,不知不觉中脑袋开始昏沉,不知所谓了。 翠凝一直在不停地灌酒,时不时地眼珠子一转,瞟一眼房顶,直待她觉得时候差不多时,她方斟了一杯酒给卢庄主,笑着靠到了他的身边,哑声唤道:“卢庄主。” 这清悦的女子嗓音在酒醉的卢庄主耳里听来,平添了一丝妩媚,挠得他心头都酥了,他抬手勾起了翠凝的下巴,慵懒地应道:“嗯?” 翠凝只是状似娇羞地一推卢庄主,他便醉倒在了一旁,嘴里呢喃着什么东西,双眼似开似闭。 翠凝暗暗讶异这药效的奇特,但也不敢多耽搁,赶忙凑过去,道:“卢庄主,奴家想向你打听一事。” “何事,说!”卢庄主早已神志不清,只知晓说胡话了。 翠凝朝房顶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便放大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奴家听闻你的枫叶山庄,其实乃是一个名唤花家的地方兴建起来的?”说完这话,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若是卢庄主清醒过来,发觉了她的试探,只怕她再难安身立命,不过凡事总得要赌一把,为了能早日脱离这里,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好在,上天也似在助她一般,这卢庄主扬起语调“嗯”了一声,吊得翠凝的心都起来后,竟晃了晃手,话语一转,回答道:“唔,是不错,呵呵,你可知当初为了买下这块地,我花了多少……嗝……心思么。呵呵呵,不,你不知……” 他摆了摆手,打了个酒嗝:“嘿嘿,我心念着这块宝地许久了,当年我曾去拜访花家之人,想商讨着从他们那买下这地,让他们搬到别处去,嗝……嗯,那地可美了。可是!”他怵地睁开了双眸,怵地握紧了翠凝的双臂,吓得她差些尖叫起来:“可是,你知么,他们不卖!不卖!啊呸,摆甚架子呢,不卖是么,那我便想着法子,把你们赶出去,对,全部赶出去!”他一惊一乍地挥了挥手,复又敛下了双眸,趴在桌上打了几个酒嗝。翠凝的心这才缓缓的落下,抚了抚自己受惊的心口。 而屋顶上的龙倾寒却是目光一凝,思索着卢庄主的话。赶出去?莫非当初花家之事是这卢庄主从中作祟?他心头一骇,赶忙竖起了耳朵,凝神贯注继续听。 这翠凝也是个聪明人,趁此机会赶忙凑了上去,趴到卢庄主的背上,素手撩着他胸口,笑道:“那不知您用了什么高深的法子,方将那可恶的花家给赶走了。” “嘿嘿,”卢庄主摸了翠凝一把,眼神迷离,得意地扬着指头将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一一例数出来,“嘿,这你便不知了,我当时为了买下这块地皮,便打听了他们的所有事情,原来这花家有个娃子,约莫两、三岁的时候罢,跟着家人到城里游玩,结果呢,嘿,报应来了,这娃子给走丢了!” 龙倾寒闻之一怔,思及先前俞年明所说,花修鸣乃是段书青捡回来的孩子,那应是当年他与家人走丢,被段书青意外捡到,之后方随着段书青到覆阴教的。 “那……那孩子后头怎样了。”翠凝疑惑地问道。 “后头?”卢庄主歪了歪脑袋,笑容里带着一丝歹毒,“后来啊,听闻似被一个江湖大魔头给捡着了,便跟着他生活了。不过,嘿嘿,我悄声告诉你,我便是用这娃子,将花家给赶走的。” 翠凝一愣,感觉一阵冷息忽地从窗口刮入,她身子抖了抖,觑了房顶一眼,复又笑道:“卢庄主,您快说,快说,如何赶走花家的。” “当时啊,江湖上传言那个捡着花家娃子的大魔头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籍,那个厉害哟,听闻天下第一啊,当时谁人不想得之呢。”卢庄主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贪婪的神情,话语里流出馋涎的意味,“嘿嘿,连我都想着哩,不过么,我不会武功,要来也无用,可江湖人却不一样啊,他们可是日想夜想,巴不得捧着那本书不离嘞,我同你说这秘籍啊……” “哎哟,”翠凝不满地拍了他一下,“这同那娃子有何干系嘛。” “干系可大了!”卢庄主忽地大喊了一声,“你可知,那娃子被捡后,成了大魔头的弟子,可没多久,这大魔头便被人宰了!但这娃子却还活着,被花家认领了回来……”他忽地顿了一顿,瑟缩了一下脖颈,方才背后好似有股阴风吹来。 “那后来呢?”翠凝催促道。 “后来啊,江湖人便想着能从死去的大魔头那寻到秘籍,可是,嘿嘿,没有,啥都没有。那你说说,当时在大魔头身上都找不着的绝世武功秘籍,还能放在何地?” 翠凝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道:“你是说,这武功秘籍在那花家娃子手上。” 卢庄主赞许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嘿嘿,在不在他身上我便不知了,不过……嗝,江湖人却会以为在他身上的可对。” 此话一落,龙倾寒双瞳危险地一缩,不错,谁也不知这武功秘籍在不在花修鸣的身上,但是有这么一个可能,那些贪婪的人又岂会因此而放过。 卢庄主迷迷糊糊地将头靠在了翠凝的肩上,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戾:“嘿嘿,当时我查出了那娃子的身份,便四散了流言,言说这武功秘籍在那娃子的手里,嗝……呵呵,很快江湖中人便知晓了,赶忙要来追讨秘籍。于是,哗地一下,”他举起手,做了个夸张的动作,笑得一脸奸邪,“花家一夜之间便没了。嘿嘿,于是,这地皮便归我了。”他得意地一拍胸口,然而却在下一瞬,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朝他全身侵袭而来,他抖了抖身子,这脑袋立时清醒了几分。 瞧着他的清醒,龙倾寒渐渐收敛了自己浓烈的杀伐之气,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眼看着卢庄主便要清醒,翠凝赶忙斟了杯酒,好声软语地灌了他几杯,这才趁他复又迷离时,再出声问道:“后来,那娃子呢?” “那娃子?啊呸,亏得他命大,我的探子同我说,在流言方传起时,那娃子便被他爹给带走了。之后只得他爹一人归来花家,便是那时,恰巧逢了灭门,是以花家倒后头便只剩下了那娃子一人。” 龙倾寒眼里的波澜渐渐平息,仿佛方才的浪涌只是虚烟一般,不过他越是这般平静,他内心的怒火燃得越是旺盛,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他汹涌爆发的时机。 另一边,翠凝倒吸了一口凉气,骇道:“那……那您当时为何不派人追杀那娃子,这般,岂非便无人知晓您当年的事情了么。” “你以为我不想么……嗝,”卢庄主眼睛发出幽暗的黑光,脸上浮现出凶狠的杀意, “可当时他们乃是暗中伪装趁夜离开,走得极其仓促,当我的人发现此事时,他们早已走远了。” “那您不也还是有机会,派人去刺杀的么。” “啊呸,你知晓他们逃去哪儿了么!”卢庄主忿恨地啐了一口,道,“天剑宗!是天剑宗!” 龙倾寒双目一凛,心里忽地闪过一道光,总觉得似有什么真相从心头慢慢地浮现。 “天剑宗是甚?”翠凝不解地问道。 “哼哼,天剑宗啊,那是江湖的一大门派,里头高手甚多,我能如何去杀,是以后头便算了,左右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娃子,能成何大器,指不准长大了都不晓得家里头发生何事。” “七岁?”翠凝逮住了他话语里袒露出的信息,疑道,“不是两岁么。” “两岁那是走丢的年纪,归来时都七岁了。”卢庄主一挥手,不满地道,“莫不是你怀疑我算错了罢,我告知你,我们庄内的账都由着我算的,嗝,绝不会算错,那时时隔了五年,他走丢时两岁……” 他掰起手指便要算起来,然而翠凝却不愿同他废话,直接问道:“那这五年,他去了哪儿?” “我怎地知晓!”卢庄主一挥袍袖,愤愤地道,“我还关心一个对我无甚威胁的人作甚!” 翠凝被他吓了一跳,察觉他仍是在醉中时,才缓了口气,继续顶着胆子问道:“那后头,那娃子到了天剑宗后,您未再探听他的事了么。” “探来作甚!”卢庄主不满地斥了一句,“花家都到我手了,他能待如何。指不准,他现下都成了天剑宗的一员,早将自己的家人给忘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呃……”“咚”地一声响起,他忽地双目一睁,竟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翠凝被吓了一跳,方要起身看他究竟怎么了的时候,忽觉后脊一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后背侵袭而来,她僵硬着脖子回头,便撞进了一双冷得没有温度的眸里:“公……公子。”铺天盖地的寒气从脚尖汇入心底,冻得她话都无法连成句。 龙倾寒没有看她,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肥得流油的男人身上,怵而,寒芒乍现,幽泽剑出,犀利的蓝光便要往卢庄主脖子上抹去。 “且住!”翠凝急忙喝了一声,将龙倾寒的剑恰巧地唤住了。 看到那正好停留在卢庄主脖前一寸的剑,翠凝长吁了一口气,她按着自己的胸口,解释道:“公子,你若杀了他,你要置我于何地。” 龙倾寒一怔,这才恍然发觉,若是自己将他杀了,那么翠凝必脱不了干系。但可惜,任何事都无法阻止他滔天的杀意!目光一凝,复又前刺而去。 “公子!”翠凝把身一拦,急切地唤道,“你且听我一言!此时他万万不能杀啊!” 龙倾寒勉力地沉下呼吸,话语里不带一丝温度:“为何。” 察觉到龙倾寒可商量的口吻,翠凝吁了一口气:“且不说他的死干系到我的生命,便是说您杀了他之后,又能如何。” “他该死!”言下之意,便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阻止他杀人。 “是,他是该死!但是,”翠凝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狠绝,“但是一剑杀死他,未免太便宜他,也太对不住花家死去的恁多人了。” 龙倾寒目光微动,手里的剑不着痕迹地退了几寸:“那你以为如何。” 看到事情有转机,翠凝便松了口气道:“只怕公子您有所不知,近日来,我听闻他被一人给缠上了,那人似要在他这寻什么东西,而他却一直瞒着不相给予。我想,若果能挑起那两人的纷争,引得众人观之,届时我们再一面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一面暗中刺杀他,将罪过嫁祸于他人身上,如此,岂非更好。” 龙倾寒嘴唇龛动,冷冷地道:“你图什么。” “我图他死!”狠绝的口吻从她口中一字一字地逸出,痛恨之情在字里行间丝丝透露。她的眼里没有了方才那娇媚的模样,多了一些寻常女子没有的狠戾,“但我想要他连同枫叶山庄一起灭亡!” 龙倾寒的眼里恢复了平淡的祥和,他看了翠凝一眼,便收起了手里的剑。他无心关心翠凝与卢庄主的纠葛,他只想知道,该如何让卢庄主死,才痛快。 翠凝收敛起了脸上的狠绝,换上了一丝微笑:“公子你若信我,这几日留在丹霞州,夜里去窥枫叶山庄便可知晓此事了。届时若是他死了,公子记得来告知我一声。” 龙倾寒冷冷地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翠凝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便不惧日后他死了,我将罪责灌到你头上么。” 龙倾寒脚步一顿,却是头也不回地翻身跃走了。 “我不会错杀好人。” 一句轻忽飘渺的话,从风中飘来,击打在了翠凝的心上,久久萦绕。 言下之意,便是卢庄主这恶人该死,哪怕翠凝将杀人之罪灌在他的头上,他也不会后悔。 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蓝衣身影,翠凝莞尔一笑,对着黑暗的夜幕,轻轻地道:“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你说是么,陶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架构比较复杂,内容颇多,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很多小伙伴们都偷偷地走了,能一直跟到这里,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虽然你们都不出来冒泡,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的哟(^u^)ノ~yo 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你们也能一直相伴,一起走到完结的那一刻哟,么么哒(v▽v) 97第九十六章·修鸣身份惊揭晓 未几,闻得一声推门声,一人人悄声缓步而入。月光斜照,覆在来人的身影之上,现出了他的面容,此人,竟然是陶槐。 陶槐走上前,瞅了眼那个烂醉如泥的卢庄主,冷冷一笑:“做得好。” 翠凝双眸一黯,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陶公子,你与他……” “你话多了,”陶槐双眸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骇得翠凝浑身一抖,他从怀里掏出了数十张银票,摔到了桌子上道,“你做得不错,我再加数千两予你,至于可能弄到卖身契,那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们的交易业已结束,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 翠凝一急,急忙喊道:“你,他,我……”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半晌,却是连不成句,也不知想表达什么。 不过陶槐极其聪慧,一听便知晓了她想说的话,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卢庄主的命我断不会在此处取走,至于方才那个蓝衣男子,非是你能管的。而至于你,也与我无干。告辞。” 一阵风动,空气中也唯落得一句“告辞”的话语,而陶槐他人却是不见了。 翠凝愣愣地看着那个趴伏在那沉睡的人,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戾。 离开青楼后,龙倾寒在街上找了间靠近城郊的客栈,住了下来。 沐浴过后,他梳理了一番,便上床歇着了。然而闭目了好一会,却怎生都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回想今日听闻的花家之事,越是细想,这心里的杀意越是腾升得厉害,不禁涌起嗜血杀人的冲动。 不知为何,明明不认识花修鸣,但他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好似他是自己的身边人一般,让自己为他的事感到悲哀,悲痛,甚至是想为他杀人! 等等,身边人?! 龙倾寒幡然坐起,脑中一片清明,将整件事再回想了一遍,愕然怔悟。 花修鸣两岁时与家人失散离开花家,七岁时方归家,之后连同父亲去了天剑宗避难,后来便不知所踪。 七岁,七岁…… 花修鸣两岁那年,段书青出事,后头凤璇阳初诞,由此而看,花修鸣他当是大凤璇阳两岁,而大自己四岁。 则花修鸣七岁那年,自己便是三岁。三岁时的自己可曾见过什么年约七岁的小童么?龙倾寒晃了晃脑袋,三岁之事毕竟太过遥远,现下他唯一所能记着的,只是五岁那年,龙末的到来。 那之前呢,龙末到来之前,他三岁时可曾有见过什么孩童么? 他抿紧了唇,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凝神,将漫漫思绪拉回,贯注所有的精力,将脑海里埋在最深处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挖掘而出。 ——“子玥,子玥。” ——“爹。” ——“乖,子玥,今日有集市,我们上街去买些吃的可好?” ——“好啊好啊!” …… ——“子玥又长高了不少,过不得几年,便比你爹高了。” ——“嘻嘻,娘,子玥即便长高了,也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 ——“你个逆子!逆子!为父是太宠坏你了,你瞧瞧你,文不成武不就,倒尽学些骗人的功夫,啊!小小年纪做了错事犹不认错,还哭闹说他人冤枉你!你……你简直丢尽我龙家的脸!” ——“我没错,我没错,呜哇——” ——“还嘴硬,看为父今日不打死你!” ——“呜哇,我没错,是花哥哥冤枉我,我没错!呜啊,娘,好痛啊!” ——“相公,你莫打了,莫打了——” ——“是花哥哥,花哥哥——” “花哥哥?!” 龙倾寒怵地睁开了双眼,抚上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记忆深处,那一下下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仍历历在目,那刻在心里最深的痛楚至今难忘。被打后大病了一场,当年的记忆已经模糊,如今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害他被打的男童长的什么模样,连男童原先的名字都不曾忆起,但是方才记忆里的那句“花哥哥”又是怎地回事?可会是这个花修鸣?可是,当年被打时,他已五岁,论真是花修鸣,岂非在时间上对不上? 他重重地吐出了几口气,拭了拭额上的冷汗,闭目静静回想,将所有杂乱的记忆摒去,强迫自己只忆那被打的前后经过。 一片黑暗之中,深远的回忆宛如一本古朴的书籍,在他脑中一页页地回放曾经的沧桑。遗忘的,失去的,记载在最深处的记忆被悄然翻开,当年的过往一一复现: ——“子玥,子玥,快些过来。” ——“来啦……爹,您唤我么?” ——“来,快唤花叔叔。” ——“花叔叔。” ——“好好,真乖。来,子玥是么,这是我的爱子,名唤花修鸣。修鸣,同龙少主问候一声。” ——“嗯哼,龙少主?爹,他是少主,那我比他大,岂非要唤作大主。” ——“噗嗤,少主只是一个称呼,你唤我子玥便好。” ——“龙子玥?你……唔,没甚,我名唤花修鸣,年纪比你大,你便唤我一声哥哥罢。” ——“好,花哥哥。” ——“唔,不错,乖了。” ——“噗嗤。” …… ——“啊,这米缸洒了!” ——“不怕,捡起来便好。” ——“子玥!” ——“啊,爹,你……你来了。” ——“嗯,这……这是何人做的!” ——“是……“ ——“是他!” ——“花……哥哥?” ——“子玥,可是你做的,嗯?” ——“不,我没有,我没有,是花……” ——“子玥,你竟连你爹都骗,我当真看错你了。” ——“子玥,你!” ——“不,不是我,我没做,没做!” 我没做……我没做…… 回荡的凄楚呐喊掩盖了后头的对话,龙倾寒怵然惊醒,当他再欲将记忆深掘时,却发现,耳边只留得一串悲戚的呼唤,以及,最后那被父亲吊起来打的痛楚,其他便再无法忆起了。 缓缓地从回忆中走出,龙倾寒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静静地沉思。 究竟是从哪出了错,七岁的花修鸣竟会出现在他五岁的记忆里。且从记忆来瞧,还与他当年被打之事有关,可是当年害他被打的男童,不是龙末么。花修鸣,龙末…… 他幡然惊醒,先不论这年龄上的差距,单是论这花修鸣的出现,以及后来龙末出现之事,前因后果一切如此吻合,岂非是在暗示,花修鸣便是龙末?! 可是龙末也方比他大两岁罢了,这四岁之差又从何而来。龙倾寒缓了缓,又将方才的回忆在脑中过了一遍,记忆里一切是如此清晰,他这次可以肯定,他没有弄错,那个花修鸣便是害他被打之人。而龙末当年是因着他被打之事愧疚,方到了他的身边,如此看来,龙末,花修鸣,这两个名字,冥冥之中有了牵引,渐渐有了一个等同的符号。 龙末在他五岁被打大病一场后才出现,后来父亲龙越曾告诉过他,龙末便是那个害他被打的男童。而他被打前的记忆,因为他下意识的逃避,已变得非常模糊了,他已不记得花修鸣的模样,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一声“哥哥”。他也不再记得龙末先前的名字,但在记忆深处,他仍旧记得,那声熟悉的“哥哥”,是唤给龙末听的。 那一声“哥哥”,那一切吻合的事情,无一不在告诉他,龙末便是当年的花修鸣,而龙末一直留在天剑宗,也许,不单是愧疚,更甚的乃是为了避难罢。 那么,若是花修鸣便是龙末,那龙末可会记得当年段书青之事?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龙倾寒又蔫了下来,当年的龙末也不过两岁小儿,能记得什么,不过他倒是可问知龙末,当年覆阴教一战后,他去了哪儿,为何七岁方归家。 思及此,龙倾寒吁了一口气,觉得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有着许多的联系,龙越与覆阴教的关系,覆阴教与花家的牵连,再到花家与天剑宗的来往。一切的一切,若是整理好了头绪,找出其中的一个关键点,只需轻轻一扯,便可解开紧扣的症结。 想到了龙末之事,龙倾寒更是无法入睡了,他翻来覆去,既是兴奋又是愤慨,兴奋的是,花修鸣之事有了眉目,愤慨的是,那个害花家之人还逍遥地活在世上。 左右都无法睡眠,他索性便翻身坐起,提起剑,出门朝枫叶山庄去了。 他运起轻功,数个起落,落到了枫叶山庄附近。悄声行到了那座巨大的石像雄狮之旁,借此挡住自己的身形,从石像的缝隙间,朝大门望去。 只见此时大门两侧,竟有数人在来回走动,比之白日见的,守卫还严了几分,如此看来,想轻松入内,怕是有点不易。 龙倾寒抿了抿唇,趁着月隐云层之时,撩袍一掠,便到了大门右侧的围墙处,他左右寻了个幽暗的角落,从地上执起了一颗略大的石子,便往墙里头打去。 石子擦破空气之声响起,落在地上发出了嗒嗒声响,然而却是久久都未有人过来查看。龙倾寒心觉古怪,复又丢了几颗石子进去,使其落在不同的地方,以查看里头的守卫情况,然而,他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都似未有人发觉一般,寂静得紧。 龙倾寒微微蹙起了眉头,这大门口的守卫如此严密,缘何里头却无人把守。想了想,决定还是冒险跃到了围墙上头,低眉一望,发现此处灯火明亮,但却无人看守,一片宁静。 他悄声翻身落地,环顾了四周,愈发觉得古怪,虽说这枫叶山庄并非江湖门派,但好说也是个富贵人家,怎么也会雇上几个家仆,守夜巡逻,以免被贼人趁夜行窃方是。 不过,当他在房顶上几个纵跃,翻到了大殿附近时,便知晓为何那处没有人巡逻守卫了,只因,所有的家仆侍卫都围在了此处。 在他们包围圈中,站着一位青衣男子,而此时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卢庄主,正高站在大殿前的阶梯上,笑看着那被包围的人。 龙倾寒悄声地匿上了大殿的房顶,俯身低头下看,惊见那青衣公子,竟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 ̄- ̄)@如此卡关键之刻,泥萌为毛还不冒头,潜水那么久,摸到了神马鱼,上岸来给我瞅瞅哇( ⊙o⊙ ) 98第九十七章·相救庄主欲问事 陶槐! 此刻,陶槐的四周是重重将他包围的守卫,数把尖利武器矛头直指他的身躯,他所有的破绽都毫无遗漏地展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中。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凶险之刻,他依然面不改色,反倒一脸随意地笑看着卢庄主,似将他们不放在眼底一般。 双方对峙的局面,不知僵持了多久。良久,卢庄主这才发话道:“哼,你小子,只怕想不到罢,我等着你已来许久了。” “哦?”陶槐一挑眉尾,戏谑地道,“卢庄主可是迫不及待想死了,等着将自己的命给我双手奉上?” “呸!哼,你也不瞧瞧,现下是谁先将小命送上!”卢庄主啐了一口,鄙夷地道。 陶槐无奈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啧啧啧,当真是未见过被追债之人,如此蛮横无理地要将讨债之人杀了的。卢庄主,当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卢庄主一甩袍袖,恶狠狠地道:“哼,你若死在此处,便再无人知晓,这债从何而来了!” “哦?”陶槐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试探性地问道,“如此说来,你这是不肯交出那东西了?” “我说过,我这没有!”提到那东西,卢庄主的面色有些紧张,话语里也隐含了些许颤抖。 龙倾寒一直沉稳着气息,观察着下方的举动,他实是没想到陶槐竟然会来此,究竟陶槐来此的目的是甚,而他口中所谓的债,又是指什么。且,依着翠凝所说的,莫非这陶槐便是那个来找卢庄主讨要东西之人? 他抿了抿唇,继续低头下望,专注视线看着他们的动作。 只见陶槐随意地撩动着自己的长发,笑道:“昔日花家举家被灭门,一个活口都不留。而不久后,你便占领了花家之地,兴建了自己的枫叶山庄,是以,”他随意地一摊手道,“除却那些被灭门的歹人抢走之物,这花家余下的家产宝物都尽归了你手。因而毋庸置疑,那东西自然也会落到你手上,你还是快些将其交出来,省得一会儿被我弄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卢庄主一甩袍袖得意地笑道,“你以为凭你的能力,能冲出恁多人的包围圈么,简直妄想!” “哦?如此说来,你可是承认东西在你手上了?”陶槐的脸色一沉,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那本绝世武功秘籍……” 绝世武功秘籍?!龙倾寒身子微震,能在花家出现的绝世武功秘籍,莫非……是指冥阳功? 思及这个可能,龙倾寒双瞳一缩,面带震惊地屏气看着下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懈怠。 而卢庄主乍一听到“武功秘籍”这几个大字,脸色瞬息一变,他抿了抿唇,强作镇定地道:“我不知你在说些甚,来人啊,杀了他,快杀了他!” “唰”地一下,手里的刀剑齐齐地上前一寸,指向了陶槐,明晃晃的刀剑身,在月光照亮下,泛出了死亡的银光,阴测测地映照在陶槐的身上。 龙倾寒的呼吸一顿,冷眼看着下方的情形,陶槐这人虽难以看透,但完全不似会任人宰割之辈,且瞧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必是已有所准备。 如此,他倒要瞧瞧陶槐该如何应对,若是能瞧着陶槐的武功,那甚是最妙。 但可惜,他还是无缘瞧见陶槐的武功,只因下一瞬,那对着陶槐的刀剑竟齐刷刷地折了方向,反向着卢庄主那处逼近。 这一变化,发生得极其突然,便是龙倾寒也全然没有想到,更不用说,那个自以为可将陶槐拿下的卢庄主了。 卢庄主被骇得站不住脚,倒退了几步,指着那些瞬时换上一脸凶狠的守卫道:“你……你们要作甚!” 陶槐嘴角一弯,笑意盈盈地朝卢庄主慢慢走去,将其连连逼退,而那些明晃的武器也跟着步步上前。 “卢庄主,在下若无十分的把握,又岂敢孤身闯入这里呢,怪只怪您不得人心,使得他们轻易便被在下收买了。” 卢庄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颤抖地后退了几步,竟然被门槛给绊倒在地,挣扎了几次,竟然都吓得起不来身,他摇头张望,嘶声大喊着他亲信的名字,然后却无人回应。 他知晓自己大势已去,但仍不死心地道:“你……你若杀了我,你也不知晓那东西去了何处。” “呵呵,”陶槐脸上诡异的笑容立体了几分,他忽地把脸一拉,沉下嗓音道,“你不知世上有种刑罚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将你的身上开数十个口,而后涂上蜜糖,放出虫蚁来叮咬,啧啧,那滋味哟,卢庄主,你可想试上一试么。”他走到了卢庄主的面前,一脚踏到了卢庄主的身上,俯下|身子,得意地看着他在听完自己的话后吓得冷汗直流。 陶槐心中陡升出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恣意地狂笑道:“如何,卢庄主,你若是乖乖招了,今日我便当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你的家仆守卫我皆可还给你,甚至饶你性命,但你若是不招,呵呵,你当知是何后果!” 他将踏在卢庄主胸口的脚重重挪动了几分。灌上了内力的踩踏,碾得卢庄主胸口骨头快碎了一般,他张了几次口,竟都痛得无法出声,只能晃着两条胳膊勉力挣扎。 “瞧来卢庄主是不想招了,无妨,在下有的是法子,让卢庄主您一一招来。” 陶槐嫌恶地收回了自己的脚,敛下脸上的笑意,对空大唤了一声:“来人啊……” 话还未落,一阵迅猛的风快速地从他面前刮过,只见一道蓝影一晃,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已没有了卢庄主的身影。他惊诧地望去,却只能见一道蓝色的背影挑着卢庄主消失在了天际里。 快,说不出的快,在众人围堵之下,那人竟然能突破重重包围,快速地挑着一个堪比两人重量的人,轻而易举地逃走,能有此武功的,除了龙倾寒还会是谁。 “公子,可要去追。”一个领头的人,恭敬地对着陶槐道。 而陶槐只是目光无色地望着龙倾寒离去的方向,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挥了挥手道:“不必了,他交由主子去对付便好。至于那个卢庄主,呵,只怕我们再见到时,他已是半死不活的了。” ****** 龙倾寒重重将卢庄主摔到了地上,轻盈地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冷冷走到了卢庄主的面前:“卢庄主,许久未见。” 卢庄主此时犹未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他愣了好半响,才慢慢地撑起身,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偏于荒郊的地方,周围都是萧索的落叶,月上树梢,龙倾寒背光的身影在他身上投下了一层黑幕。 他被骇了一下,双手撑地后退了几步,抖着手指着龙倾寒道:“你……你是何人。” “怎地,卢庄主不记得我了么。”龙倾寒森冷的嗓音,忖上他身上散发的寒息,在这月下深夜,显得甚是可怖。 “你?”卢庄主疑惑地道,他皱眉思索了许久,这才恍悟道,“原来是你!哼,你来此作甚,来瞧我笑话么。” 龙倾寒蹲了下|身,凑到卢庄主的面前道:“方才我好心救了你,卢庄主也不说一句好话么。” “呸!”卢庄主啐了他一口,恼得龙倾寒赶忙站起身掏出锦帕擦了擦身,“你们俩必是一伙的,一个白日里来打听,一个晚上来阴的!我呸,一个先给苦头,一个再给甜头,以为我便会告知你们了么,简直做梦!” 龙倾寒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背光的他瞧不清脸上的神情,可是这般淡漠的他,才让人感觉胆寒。 那卢庄主咽了咽口唾沫,又后退了几步,龙倾寒也跨前了一步,不多不少地立足于他的身前。 冰冷的气息缭绕在他们俩之间,沉默在两人之间沉淀,良久,龙倾寒竟幽幽地转过身,丢下一句“那你便自个儿在此等死罢”便离去了。 一阵风动后,龙倾寒已不见了踪影。 卢庄主这才爬了起身,抬眸看向四周,只见此地周围都是高树,月落树梢,投下一道道的剪影,覆在他的脸上,空气中拂过风刮搔着树叶的声响,将惊魂未定的他吓了好大一跳。 而这时,只听风过之后,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如有人走近一般。 卢庄主想到方才被人包围的情形,骇得赶忙撒腿便跑,然而不知怎地回事,他跑几步便被莫名地绊倒在地,站起来,跑几步又被绊倒,反复几次后,他开始恐慌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咽了咽口唾沫,复要继续前行,却见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黑影快速地在眼前掠过,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和着树影风声,显得愈加恐怖。 “什……什么人!你……你莫想着吓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我……”他“我”了几声,撒腿便要继续奔跑,然而依如方才一般,又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真的怕了,他迟疑地唤了几声:“少侠,少侠。”然而整个林子里回荡的都是他的声音,以及那不断在耳边鸣起的窸窣声响。 人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他手里却攒着花家百来条人命,加之这一日又因陶槐与龙倾寒的接连出现,将他当年做的恶事再度提起,是以他一时回想起自己欠的人命,便怕得不行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地面重重嗑了几个响头,双手合十地喃喃着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小的……小的知晓自身罪孽深重,但求菩萨保我一次,往后我……我必烧香拜佛,多做善事,以积功德。” 他喃喃着念叨了数次,然而却依旧没有菩萨护他,只见周围的树竟然忽地无风自动起来,冰冷的寒气从四周渐渐溢出,慢慢地,空气中生起了淼淼白烟,从他跪地的四周,开始凝起了寒气。 他惊讶地想要站起,却发现那股寒气竟将他的身体给生生冻住了,而后沿着他的身躯,冰洁慢慢爬上,从腿到腰,到手,再到…… 99第九十八章·得知秘籍在何处 “啊……”卢庄主被吓得嘶吼了一声,胆颤道,“求……求求你放过我罢,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话音一落,那即将凝上他身子的冰竟忽地顿住了,滴滴冷汗沿着他的额际滑落,降到冰上,刹那间化成了白烟散去。 他睁大了瞳孔,咕哝了一声,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漫上他身体的冰洁道:“我……我不知你是谁,但你若是想要找那劳什子武功秘籍的话,我……我告知你那东西在何处,只……只求你放过我。” 空气中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但他身上的冰洁却因这句话而慢慢地融化,下退,他胆寒地咽了咽口唾沫,知晓那操纵寒冰之人必在附近,是以只得认命地道:“那……那个武功秘籍在哪儿我不知道……”话还未落,对方似是不满一般,冰洁又因为这一句话而漫上他的身。 “你你你,你听……听我说完,”卢庄主吓得赶忙不停地摆动着尚能活动的手道,“我虽不知这秘籍在何处,但……但我当年侵占花家后,寻到了一间密室,里头放置了一些珍宝,尚有一把剑。那……那把剑当时我觉得甚是普通便未将其放在心上,然而后头我觉得有些不对,若果只是普通的剑应不会放在密室里的,是以我便将其取了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可这剑极其钝重,毫无特别之处,无论我用了什么法子,也未发觉其中的古怪,于是我又将其丢回密室,不再管了。后来约莫是几年前罢,在我将此事忘了之时,不知为何,这把剑之事竟传了出去,此后接连数日,都有杀手袭庄,试图盗取这把剑。” 卢庄主顿了顿,发现那冰洁没有下落也没有漫上的征兆,便继续道:“当时我在庄内雇了不少好手,将那些杀手打退了,可是,那些盗剑之人却未停歇,最后思及这把剑于我而言无甚用处,便……便委托了‘一剑喉’断天意,将那把剑送至天剑宗了。我想,这把剑如此多人觊觎,指不准,里头便藏着那个武功秘籍。” “天剑宗?”一道森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他身子一僵,直觉声音极其耳熟,回头一看,正对上龙倾寒那不带一丝温度的寒眸。 “你……是你捣的鬼!”卢庄主伸指怒声道。 龙倾寒没有答话,他冷冷地走上前,问道:“你为何要送至天剑宗。” 卢庄主见到了龙倾寒,哪还会再说,当即哼了一声,便偏过头去。 可龙倾寒同他折腾了许久早已不耐,他眉目一凛,这缠在卢庄主身上的冰洁又快速地漫起,迅速将他的手臂给冰住了,卢庄主这次给吓到了,赶忙道:“我说我说,我……我一介商人,不懂武功,留得这武功秘籍也甚是危险,倒不如送走。而那花家的遗子身在天剑宗,且这又是花家之物,因而我便送到那处了。”他抿了抿唇,将实际是想借机将祸端引致天剑宗的真实想法吞进了喉里,死也不敢道出。 但即便他不说,龙倾寒也知晓他必是不怀好意,然则他无心顾及其他,便问道:“为何委托断天意,那把剑又有何特征。” 卢庄主咽了咽唾沫,看到龙倾寒似乎没有怪责他的意思,心中吁了口气:“断天意乃是第一杀手,有他护着必不会出事,至于那把剑,上头嗯……好似有‘磨岳’两字。” “磨岳?”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龙倾寒给愣住了,他赶忙问道,“那把剑,可是几个月前方委托送出的?” “是是,不错,似是四月时送的。”卢庄主连连点头。 龙倾寒沉默了,他这时才忆起几个月前,与凤璇阳恰巧碰到的断天意送剑之事,那时他便发觉断天意在朝天剑宗走去,疑惑之下,本欲归家后询问家父,岂知后头因他与凤璇阳分离,再至归家后被打以及段书青之事,他全然将这事给忘了,之后离家后更是没想起过,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失策。 便在他沉思之时,卢庄主动了动身,试探性地问道:“少……少侠,我已将我所知都告知了你,你可否放了我?” “好。”龙倾寒淡淡应答,下一瞬,只听一声剑鸣,空中划过了一道死亡的蓝光…… 当陶槐带人寻到时,看到的卢庄主已是奄奄一息,他的目光涣散,毫无焦距,而他的身上满是数不清的剑痕,汩汩鲜血仍从伤口中不断流出。在他肥重的身体之外,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使得他血流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使其不能快活地死去,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血流而亡。 陶槐被他这模样给怔住了,愕然片刻后,勾唇冷笑道:“呵,却没想他生起气来,竟如此可怕。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卢庄主,望你地狱之路,走、好!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笑声回荡在深幽的树林里,在那个正缓慢死去的人映照下,秋天的寒意又深了几分。陶槐拂了拂袖,随着秋风打叶声,朗笑离去。不多时,凄寒的夜里,只剩下那一个哑着嗓子呼救的卢庄主。 这一日后,卢庄主离奇死亡,枫叶山庄转接到了陶槐之手,此后陶槐借着枫叶山庄之势,名声大噪。 另一边,打从知晓关于花家以及那把“磨岳”剑的事情后,龙倾寒便简单地修整了一日,朝天剑宗方向回去了。 他要回去,解开缭绕在他心头的谜团。龙末可会是当年花家的遗子,断天意可有将“磨岳”送至天剑宗,那把剑又有何秘密之处。一切的一切皆成迷,只待归去问清之后,便会一一揭晓。 丹霞州离天剑宗尚有十多日的路程,他日夜兼程,整整缩短了两日的路程,然而,便在即将到达天剑宗时,他却在子呜这个城市停下了脚步。 接连赶了几日几夜的路,他都未在城里歇脚,早已累极,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个白日进得了子呜城,便先寻了个客栈,喂马,打算饱腹一顿歇息一会后再赶路。 一进客栈,他便挑个偏隅的地方坐下,唤小二上了几道小菜和一壶清酒,自顾自地举箸用食起来。 然而,还未能吃几口,便听到隔壁桌的人,正压低着声音细细碎碎地念叨着什么。 如今他已经进入中原腹地,可探听不少消息,然而因为连日的赶路,使得他一点江湖的消息都听不到。而客栈乃是小道消息之地,眼观到对方的模样似个江湖人,他自然竖起了耳朵探听,瞧瞧他与凤璇阳同行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嘿,你听说了么,近来又人掌门死了。” “你说甚?!” “嘘,小声些,虽说江湖上不少人知晓了此事,但还是小声议论的好。” “金兄,怎地如此神秘,快些说。” “你可知,昨日里咱们子呜的江花剑派的掌门被人……”那金姓男子一顿,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与他同坐的另一人见之,倒吸了一口气,愕然道:“怎地会,这江花剑派的江掌门可是出了名的英雄豪杰,武功不俗,再者剑派内守卫森严,又怎地会被人杀死。究竟会是何人所为,可有寻着凶手。” “嗨,还会是何人,必是那凤璇阳无疑!” 龙倾寒双瞳一缩,握筷子的手怵地攥起,凤璇阳……竟然在这里听到凤璇阳的名字,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他不知是气还是恨,全身在不停地发抖。 另一头,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又是凤璇阳那厮?!哼,这一两个月里,听闻江湖上许多门派掌门离奇死亡,便是他下的毒手的。初时我还只是听听便罢,如今他竟然连江掌门都杀!可恨,甚是可恨!”他怵地一拍桌子站起,抿了抿唇,却又只得愤愤地坐下,“可惜咱们都没那个实力去对付他,不若,咱们便攻上凤阙山,将他诛于手下!” “只怕不止如此……”金姓男子压低了嗓音,看了周围片刻,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李兄有所不知,这凤璇阳背后还有天剑宗罩着呢,不若你以为为何会一直无人敢动他。” “嘶,你此话当真?!” “当真,你以为我会骗你不成!听闻这天剑宗的少宗主便常常同凤璇阳这厮厮混,两人似乎还定了情意。哼,你说,两个同性男子相爱何其恶心,啊呸!只是当真未想到,那个冷如冰块的人,竟会甘居于凤璇阳身下,想来他在床……啊啊——”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只见瞬息间,这金姓男子的嘴上便嵌了一根竹筷,深插入口中,顷刻血流如注,同他在一起的李姓男子,惊愕地起身环顾四周,然而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周围的人都只是瞟了他们这里一眼,便视若无睹一般继续喝酒吃菜了。 感觉到这隐在暗处而看不到的敌人,李姓男子直觉后脊一凉,他赶忙付了帐,匆匆忙忙地带着那金姓男子离开了。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桌上,只留有几枚铜板,以及淡淡的冷香,龙倾寒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100第九十九章·行过子呜逢丧事 龙倾寒一路走着,心绪拂乱,脑中一直回想方才在客栈听到的那两人对话。 没想到,短短一两个月余,江湖上竟发生了那么多事,究竟在他们前去苗疆时发生了什么,而凤璇阳又在与他分离后做了什么。凤璇阳,莫非是你…… 他脚步忽地一顿,又沉下心来想了想。 先不论一两个月前他们还在前往苗疆之路上,做不了什么,便是论及现下,凤璇阳与他分别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且凤璇阳行走的路子与这里完全是东西两个方向,即便他当真有时间赶在自己到来子呜前,前去江花剑派杀人,那么其余的门派掌门之死又该作何解释。 龙倾寒的心绪早已乱成了一片,打成了一个个的死结,一旦触碰上凤璇阳之事,他总是不能淡定自若,屡次生出烦躁之感。可是他再这般乱想下去也不是办法,思虑片刻,他便向路人打听了江花剑派的所在,赶了过去。 行到江花剑派的门口附近,他犹豫了一会,便闪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取出先前在洛羽尘那求来的人皮面具,戴到脸上,又换上了一套较为普通的白衫,穿戴整齐后这才稳当地过去。 走到派门口,只见门匾门柱上悬挂着白绫,连个守卫之人都没有,大门敞开,里头丝缕啜泣声接连不断飘忽而来。 龙倾寒试探性地执手叩击了门环,然而久久却都无人来迎,他犹豫了半晌,当即便抬步走了进门。 他一边走一边看望四周,发觉派里头冷冷清清的,甚少有人走动,即便偶尔瞧着一个人影,却也是快速地恍惚而过,立时不见了踪影。 无人接引与问路,无奈之下,他只得沿着那哭泣声传来之处,一路走去。这路上不时地遇上几个家仆,可却无人因他这陌生人的到来,而上前盘问,宛若未见着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面如死灰,双眸毫无神采,似乎掌门一死,这剑派便失了精魂,没了生气。 疑惑之余,步伐走动间,龙倾寒便来到了一处大殿之外。 只见大殿外站着许许多多的人,一身缟素,面现沉痛,双眸无色。 接连起伏的哭啼声从殿里头传来,龙倾寒走了上前,方要仔细查看,却见有人把手一拦,拧紧了眉头问道:“阁下是何人,瞧起来并非我派弟子。” 龙倾寒一顿,拱手答道:“在下乃是天剑宗的弟子,先前应宗主之令,前来子呜办事,恰巧路过听闻贵派掌门遭人暗杀之事,心生悲痛,故而前来吊唁。” “天剑宗?!”乍一听到天剑宗之名,那人脸色唰地一变,怒道,“好你个天剑宗,本想去寻你们算账,却没想你倒送上门来了!你们天剑宗与九天教同流合污,暗中杀害我们掌门,此仇我必报不可!” 他唰地抽出了剑,激动地便要朝龙倾寒身上刺去。龙倾寒的眉头都拧紧了,先前在客栈听那两人所言,还是说凤璇阳杀人,自己同他有暧昧,而如今到这人嘴里,竟上升到了门派间同流合污了,流言蜚语,当真是可怕。 思绪拉回,看着这即将划上自己脖颈的利剑,他足尖一动,方要避开。而这时,一个人闪了过来,快速地执剑一挡,将那把剑打落在地。 “吴生,你未免太过狂躁!”一位年约中旬的黑衣男子厉声一喝,将拔剑刺人的男人——吴生喝退了数步。 看到黑衣男子,吴生愤愤地垂下了手,对着龙倾寒哼了一声,便没再动作了,想来,他是极其尊重那黑衣男子的。 黑衣男子收剑回身,对着龙倾寒拱了拱手道:“在下乃是掌门的弟弟,江予,阁下远道而来,本应好茶好水招待,奈何……唉,请恕在下不便招待。而方才小徒多多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龙倾寒抱拳回礼道:“江前辈客气了,在下不请自来,也是在下失礼了。江掌门,还请节哀。” 江予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多谢。” 龙倾寒轻轻颔首,便提议要去上柱香,祭奠死者,江予点头应许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走完,龙倾寒撇了一眼那棺木,犹豫了半晌,还是行到门外低声问江予道:“江前辈,在下知晓此时提出此事当是不妙,但奈何在下乃是天剑宗的弟子,武林中发生如此大事,既然见之,在下自然得向盟主回报,请他予夺。是以,江前辈莫怪在下无礼,实是公务在身,因而不知这掌门身死之事,前辈可否告知一二。” “这……”江予脸色有些微变,抿唇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掌门死亡之事告诉了龙倾寒。 却原来几日前的子时,江予他正待熄灯歇息,忽地闻到兄长房处有打斗声传来。 他急忙赶了过去,恰巧瞧见了一个红衣男子举剑刺向掌门,正中心口。惊愕之下,他匆忙冲到兄长面前欲杀凶手,岂知红衣男子跑得贼快,他也只得隐约瞧到那红衣男子额上的红莲,其余面目都未能瞧着了。他急忙派人去追,可惜都追及不上,而他的兄长,早在那一剑刺入腹中时,当场殒命。 依着江予他的亲眼所见,他确信杀人者必是凤璇阳无疑。 闻言后,龙倾寒眉头越皱越紧。他是最了解凤璇阳的,凤璇阳做事绝不会如此马虎,即便是要杀人,也绝不会自傲到穿着如此醒目的红衣来刺杀,再者凤璇阳武功高强,江予到来时,他岂会毫无察觉,甚至让对方瞧着了自己。可是,方才江予说话时,虽是平淡的赘述,但他其中蕴含的口气,似在隐隐暗示,若是自己替凤璇阳说话,他便会将天剑宗视为九天教一派的。 龙倾寒的双唇抿紧了,如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震颤。 他忽然想起复生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凤璇阳开始喋血江湖,杀害门派掌门。可是,纵观客栈极其江予所说,这一次似乎不全是凤璇阳所为。 当即,他又稍作打听了一些关于其他掌门遇害之事,闻言后,他的眉头越拧越紧,原来在他们前去苗疆的路上,江湖上渐渐地出现掌门死亡之事,其前后间隔十数日,若是在时间安排上,杀完一人便赶到另一处去杀人,这倒是可能的。可那时的凤璇阳一直在自己身侧,朝夕不离,他又如何能去杀人? “敢问前段时日有掌门死亡的江湖门派,都有人亲眼瞧见凤璇阳杀人么?” 龙倾寒想了想,决定还是开口问道。 听得龙倾寒口吻里有意替凤璇阳脱罪,江予不悦地绷紧了脸道:“听闻无极阁与子缠门中有人恰巧见着了凤璇阳的背影,其余门派却并未有幸见之。” 龙倾寒继续追问道:“敢问这两位掌门死亡都是何时。” 江予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了忍,还是勉强答道:“无极阁阁主约莫是七月下旬,而子缠门门主约莫是八月中旬。” 龙倾寒一凛,方要继续细问,却见江予一甩袍袖,绷着个脸怒道:“不知阁下问恁多作甚,莫不是要替凤璇阳那贼子脱罪罢!哼,先前我顾及龙宗主的颜面及他多年来为江湖所做的一切,未给你好看,但并不代表我江花剑派便全然信任你们了!如今凤璇阳顶着魔月转生之名,肆意在江湖上杀人,言说要一统江湖,为己复仇!而你们天剑宗竟然无甚作为,众多死者的门派之人齐上天剑宗,要求龙宗主处理,他却闭门不见,如今竟派你来查探消息,究竟起的什么好心!”他越说越是激动,竟唰地拔剑出鞘,森冷的剑尖直指龙倾寒的喉头。 龙倾寒低眉觑了那剑一眼,便伸出两指,轻轻一夹,那把利剑竟忽地断裂,折成了两半,他冷冷地随手一丢,转身便走:“江掌门何必如此激动,”脚步一顿,侧头道,“莫不是想将他人杀害亲兄之事嫁祸到九天教与天剑宗罢,呵。” 一道轻蔑的笑声遗落,待得江予反应过来之时,龙倾寒已不见了踪影。 而江予却是双瞳大睁,面现恐惧地怔怔望着前方,谁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深夜时,江花剑派里的哭诉声已经停歇,所有人都在悲伤中回房歇息。一切都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灵堂周围犹有人在四处走动,守卫着掌门的尸首。 两盏幽暗的灯垂挂在灵堂门前,星星点点的晃着不明不淡的光。一阵风过,拂来困顿的睡意,几位守卫的人都争相打起了盹来,毕竟这里只是放置着一个死人的尸体,他们自然不放在心上。 然而,便在他们精神恍惚之刻,却见垂挂的两盏灯突然熄灭,黑幕骤然落下。守卫幡然惊醒,然则却只得微微睁眼,双眼复又一黑,晕了过去。 龙倾寒环顾了四周,确信守卫已经晕倒后,便扯紧了自己面上的黑纱,轻手轻脚地跃进了灵堂。 察觉到周围没人后,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棺盖,露出了棺材里的容颜。 他未曾见过江花剑派的掌门,甚至可说是第一次听过江花剑派这个派名。说白了,这江花剑派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纵使凤璇阳当真是因当年之事要复仇,也绝不会瞧得上这个门派。因而,他便趁今夜偷偷来此,瞧瞧可能从尸首上找到一些疑点。 只见棺材下的人,是个与江予有些面似的中年男子,样貌极其普通。龙倾寒对人家的样貌不感兴趣,当即便开始除下那人的外衣,瞧瞧尸身可有何疑点。衣物一落,一道颇深的剑痕映入眼帘,他低头望去,只见那伤口不偏一分,不少一寸地刺中了那人的心脏。想来掌门是因此剑而毙命的,可是…… 龙倾寒的眉头紧锁,可是那剑伤总觉得甚是古怪。 他对凤璇阳的剑法极其了解,因为凤璇阳身带的冥阳功之故,他的剑气中带着灼息,若是刺中他人,便会在伤口周处留下灼烧的红痕。 然而,这里的剑伤,竟然宛如一朵剑花一般,绚烂绽开。瞧这剑法,并非普通的直接刺入,反倒像是刺入体内后,将手里的剑旋转起来,将伤口拧成了一朵花状,血肉飞离。想到这剑法的动作,龙倾寒不禁胆寒,如此残忍的剑法,也不知是何人所创,恁地残暴。 龙倾寒幽幽地望着,越看越是觉得这个剑花的形状,似在哪见过,好生熟悉。 他闭目方要沉思回忆,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正慢慢朝此处行来。 他一凛,赶忙将掌门的尸首与棺材恢复原状,翻身跃上了房上的支柱,屏息凝气。 步伐走动声逐渐靠近,待一行到门口,瞧着那两个昏睡过去的守卫,来人愤怒地踢了一脚,厉声斥了几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龙倾寒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江予。 如此之晚,不知江予来此作甚,莫非当真如今日他所猜的那般,掌门之死,其实是江予为了夺位,而故意派人为之的? 但可惜,龙倾寒却猜错了。 101第一百章··探知凶手杀人事 江予走进灵堂,屏气凝神在四周看顾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人到来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他神情黯然地行到棺木之前,静静地望着那死寂的棺木,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纾解心头的抑郁,轻轻地推开了棺木。 看到里头的人没有异样,他吊起的心头方重重放下,轻叹声中,他伸手去给棺木静静沉睡的人,整了整衣衫,话语里满含落寞:“唉,大哥啊大哥,你说你一生坦荡,却缘何错了这么一回,以致后头无法挽回。若果那一日,你未酒醉,惹怒他人,又焉会招致这杀身之祸。你平日里喜好男色便罢,我都由着你,也一直都未告诉嫂子,可为何你竟然,唉……”话到了最后,竟哽在了喉头,江予轻轻地一叹,不愿再说。 然而龙倾寒的心却因江予的这些话而跟着揪紧了,他真巴不得跃下去提起江予的领子,问清他这江掌门究竟是被何人害死的,为何又会同凤璇阳扯上了关系。 然而,江予却是伤感到了极致,不愿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大哥的遗容,愣怔发呆。 时光点滴流逝,龙倾寒一直在屏气凝神待在上头,发觉对方未再有开口之意,已有些不耐,心里只想着江予快些离去,好让自己离开此处。 然则,便在龙倾寒即将放弃从江予口中听到消息之时,却听江予又是一声轻叹,终是忍不住对着寂静的灵堂,将心中的怨怼同一个死人道了出口:“大哥啊大哥,你一生光明磊落,可却偏偏葬在了这个男色之上,当真是……”他忽地掩起了面,遮掩感伤,“多年来你待我甚好,对我多加照顾,我一直感恩在心。若果那一日……那一日我同你前去,兴许你便不会惹上那人了。那个人,非是好惹之人啊,为何你偏偏……偏偏……唉。” 他抿了抿唇,愁肠不减:“先前我虽未见过那人,但却知晓他的剑法独特之处。你逝去后,我一见到你身上的伤便明白了。可是……可是,我却无力为你复仇,甚至是告知亲人去对付那人。如此家门丑事,我又焉能诉说。大哥,你一向告知我要宽己待人,若果你知晓我无端冤枉他人,哪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可会气得活过来打我,你……” “他可会打你我不知,但我却不会放过你。” 一道森冷的声音从暗处发出,江予方能开口问出一句“谁”,便见眼前一道蓝光闪过,凛冽的剑气朝他的面上袭来。 那一瞬,江予竟然只是来得及倒退了一步,便见剑的寒芒掠过,恰巧地停在了他的脖子之前。 “你不躲?”随着剑而在黑暗中现出的,是一身白裳的龙倾寒。 江予的双目犹是闭着的,他淡定自若,宛如万山崩塌也面不改色:“我若能躲,还会在此等死么?”江花剑派的武功本便不高绝,又岂能避过盛怒之下龙倾寒的剑。 “你不怕死,想去见你大哥?”龙倾寒早从他与棺木之人的对话里猜出了一些端倪。 江予浑身一凛,怵地睁开了双眸,正对上一双冷冽的寒瞳,他一愣,便沉下了脸道:“竟然是你,我早该知晓,你不会如轻易放弃的,只是未想到,你的武功竟如此高绝,连我都发觉不到。” “你想见你大哥。”龙倾寒森冷的话语继而传来,他没有回答江予的问题,只是依旧重复着方才的问话。 江予愣住了,抿紧了唇道:“想或不想,与尔何干。” “你欢喜你大哥。”龙倾寒镇定地将这句深藏在江予心中的话道出。 江予浑身一震,厉声一喝:“你胡说甚,你……” 龙倾寒的眸里忽而流动出哀伤的神色:“与心上之人天人永隔的滋味,不好受。” 江予的身子僵住了,看着龙倾寒的黯然他竟有些感触。挣扎了许久的情感,轻而易举便被龙倾寒道破,内心不知是恨,还是痛。但是他却忽然感觉得到,龙倾寒有种与他共鸣的情感。 龙倾寒侧头看着那静静睡着的容颜,问道:“你莫非不想替他报仇么。” 知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龙倾寒拆穿,江予打量了龙倾寒片刻,发觉他没有敌意,这才不再掩饰地道:“我做不到。” 龙倾寒一怔:“为何。” 江予眉头有些轻蹙,一挥袍袖,厉声问道:“你究竟想作甚!莫非是想将这桩丑闻抖出去么!我武功虽远不及你,但哪怕我即刻死于你的剑下,只需我临死前大呼一声,你也逃不出去!” “我对你们家事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做比交易。”龙倾寒冷冷地回应,将他的激动全不放入眼底。 “交易?”江予讽讥讽一笑,自嘲道,“呵,你我毫无交集,又有何交易可做。再者,如今我们的丑闻你已知晓,我生命又受胁迫,我已无缘面对大哥,主动权都握在了你的手里!你还待如何!” “你告知我,我想知晓之事,我便替你复仇,如何?”龙倾寒冷冷地将话道出,他的外表虽故作镇定,但其实内心却泛起了波澜,因为他不熟悉江予,不知对方的底细,更不知对方的实力,他没有把握,江予会应下这个交易,所以他只能赌,赌江予对他大哥的在乎,赌对手对江予而言的强大。 “你凭何能复仇?”江予的脸色一沉,话语里透出可商量的语气。 龙倾寒一凛,看来他赌对了。凭江予的在乎,竟然口吻间都没有透露出为大哥复仇之心,一要么对方是他所熟悉之人,二便是对方势力太深,难以匹敌。 江予是聪明人,龙倾寒瞧得出来,从他今日里对自己的表现便知晓,先予自己好处,诱得自己主动发问,最后又借话将自己赶走,以此而平复了剑派内对天剑宗不满之人的心。 龙倾寒微微扯动嘴角,道:“我如何做到,这也非你可知的,但我应承你的,必会做到。左右不过是几个问题,于你也并无害处,反倒能寻人替你复仇,何乐而不为呢。” 江予静静地看着龙倾寒的脸,眼里流露出不知是什么的情绪,良久,他才道:“只怕那人非你能敌之辈。” 龙倾寒一怔:“不知是何人。”瞧着对方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幽泽剑从江予的脖子上缓缓落下,利落地收剑回鞘,龙倾寒追问道。 目光随着幽泽剑落,江予缓了口气,松下紧绷的身子道:“不知你可曾听过一个杀手组织,名唤‘战越’。” “战越?”龙倾寒喃喃着道,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战越战越……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光,怵然知晓自己在何处听过了,那一日在骆城他偷听凤璇阳与那位新郎官对话时,便听到过这个名字,而这“战越”便是当时偷袭他们,致使凤璇阳受重伤的组织! 忆起凤璇阳受伤之事,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体骤然涌现,将江予骇了几步。龙倾寒双目一凛,冷声道:“听过。” 江予会意,继而又道:“这战越乃是近几年方兴起的杀人组织,真正的头是何人我却不知。但我猜想,那一日,大哥招惹的便是那个战越领头。”他一句话,将他大哥如何招惹的事轻巧带过,只留得最有用的信息给龙倾寒。 “何以见得?”龙倾寒没有追问这招惹的过程,只因他知晓,能让对方愤怒到杀人的,这招惹得必不轻。 江予低下了头道:“昔时我曾接触过几次这个组织之人,发觉他们的剑法有个特点,便是如同我大哥伤口的那般,一旦刺入体内,便会旋转剑身,挽出剑花,而后再抽离。我这些年来,见到数几个他们组织之刺杀之人,而每一个人的伤口,都大有不同,要么深浅不一,要么便是连剑花都无。可大哥的伤口却大不同,这血剑花深浅一致,裂口长度相同,没有丝毫不协调之处,可见对方的这手功夫极其纯熟,除却组织的头目,我再想不出有何人能达此境。而那一日我去接大哥时,看到那人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可见他乃是有一定身份之人。” 龙倾寒的唇抿紧了,他没有问江予为何会接触那些组织之人,只因在江湖上走,能接触这些人的,不外乎便是自己花钱雇佣他们杀人。这江花剑派本便是个小剑派,武功不入流,杀不了几个人,是以会雇佣杀手也不足奇。而现下他关心的是:“你缘何能将你大哥接触之人,与杀死你大哥之人相联系?” 江予顿了顿:“我记得那双眸。说来,你可能觉得不信,但只怕你不知,我认人特别之准,哪怕是易容过的,我也能记得。因为一个人,哪怕易容了,那双眸是不会变的,眸里的神色,眸间的距离,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大哥接触之人,双眸里虽没有狠戾的冷色,但却有一种让人惊惧的寒息。他虽然对此都是冷冰冰的,但我却察觉到他身上有种森冷的寒气冒出,当时我一个激灵,生怕出事,便将那双眸记了下来。” “可却未想,该来的终是会来的,”江予的眼底一黯,低下头道,“那一日我冲过去时,正见他易容成凤璇阳的模样杀人,当时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双眸,但当时心挂大哥安危,他轻功又高绝,是以便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了。之后,我曾暗中派人寻找,却寻不到了。” 龙倾寒的眉头都皱紧了:“之后,你见着对方有意嫁祸凤璇阳,是以便将凤璇阳杀人之事散了出去?” 江予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龙倾寒大抵已知晓究竟是何人有意针对凤璇阳了,是以便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多谢江前辈告知,你万可放心,我以天剑宗的名义担保,我断不会将今夜之事道出只言片语,再者,您什么也未告知我不是?” 江予一愣,又了然一笑。 “您且放心,日后若能查出凶手,我必替你大哥复仇。”龙倾寒郑重地道。 江予显然对龙倾寒还未放下完全的戒心,可事到了如今,也不由得他不信了。他闭上目,点了点头。 “不过,在临行前,我想再过问一事。” 微微抬头,江予疑惑地问道:“何事。” “不知江前辈可还记得那人的面目。”双眸一凛,划过一丝狠戾的寒芒。 102第一零一章·百人失踪不见影 龙倾寒盯着手上这张江予画的画像已经许久了,从江花剑派出来后,他便一直在研究着这画像上的脸。月夜昏暗,虽然光线不足,但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脸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眉目间有些熟悉,但仔细看,又觉得甚是陌生。他一路朝客栈走去,一直在拧眉回忆,可是翻遍他毕生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寻不到一张能与这容颜相符的脸。 他甩了甩头,又想到另一事上。将来,他若是要替凤璇阳脱罪,这江予可是关键人物,但难保江予不会遭到那杀手的暗杀,是以为今之计,还是快些赶回天剑宗,派人来保护江予才是。 思及此,他加快了脚程,回到客栈里,歇息了一晚后,便赶路朝天剑宗回去了。 为了尽快回到天剑宗,他路上马不停蹄,一路直赶,约莫十日后,便回到了天剑宗所在的玄明城。方一踏入熟悉的地方,龙倾寒便感到一股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轻轻扬起了一抹笑容,这才发觉,离开多日,竟是如此的想念这里。 此处许多的居民他大都相熟,往日里他归来时,大家都会热情地同他打招呼。然而,今日,却甚是古怪,大家非但未上前来同他打招呼,还状似未瞧着他一般的忽略他。 龙倾寒微微蹙起了眉头,明明瞧着对方余光中印入了自己的身影,为何大家却对他视若无睹,且无意中看到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几分古怪。 瞧着这般奇怪的情况,他直觉不安,翻身上马,快速地驰到天剑宗所在的落山脚下。 今日这落山不知是怎地了,失了往日那般鸟鸣风喝的热闹,多了一份死寂的沉闷,没有鸟鸣,只有风打枝叶的单调之音。如此安静的情况,让龙倾寒心头的不安又多了几分。看着层层阶梯上的家门,他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欲要冲出胸膛一般,焦躁乱动。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上前走去,而这不安却随着脚步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放大。 短短数十步的距离,他竟然紧张得浑身发抖,额头渗出了薄汗。有这么一刻,他宁愿这条阶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不让他看到未知的恐惧。 然则,路终有到达的一刻,他静静地迎风在站这大门之前,只见其门扉紧扣,门口也无守卫之人。脸色旋即一沉,这般,与平日里大开玄门迎客的天剑宗完全两样,那恐惧越发放大,使得他欲叩门的手都颤抖起来。 “咚咚咚”,豪门被门环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响起,空旷中撩起了回荡的声响,然而,当着回响的余韵消失在山间时,这门依旧紧扣,仿若一点事叩音都未产生一般。 龙倾寒浑身一震,心跳骤然加快,恍惚中,脑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全家被灭门的惨况,死人,鲜血,嘶鸣!他颤抖着手,不死心地又敲了几下,期望里头有一丝回应,来安抚他躁动的心,可是没有,始终没有回应。 他害怕得全身颤抖,踉跄了一步,看着那高高的门墙,轻咬下唇。 天剑宗为防有贼人来袭,这门墙建得极其之高,轻功一般之人都无法上去。但好在与凤璇阳在一块的日子里,他的轻功与武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寻了个方便的位置,他执剑在地上一划,借助剑气一跃,轻易地便跃到了门墙之上,站在上头高高俯瞰。 心头一松,里头没有他预想中血光满地的惨况,但是却是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跃下了门墙,环顾了四周,发现一点打斗痕迹都无,但是这般安静却甚是古怪。 他一心急,边朝爹娘所居的庭院跑去,边急忙大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携带着内力的喊声极其之大,在天剑宗内四处弥走,然而,除却久久荡开的声音在山间回响,便再无其他回应了。 他的心脏骤然一缩,加快了脚程跃去。当冲到了龙越所居的庭院里时,他触目惊愕,只见这庭院里满是萧索的落叶,奔跑时带来的风扬起,吹起地上滚滚的沙尘,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这里已许久未有人清扫过了。 他咽了咽口唾沫,颤颤巍巍地朝房间走去,轻轻地叩了叩门,期望里头能有人回应,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然,仍旧没有丝毫的回应。这一刻,他怕了,他害怕推门进去后,看到的是两具尸体,他怕,他怕又一次面对家人的死亡! 他低垂下了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这才缓缓地推开了门,迟疑了许久,才一步一步地踏入里头。 他轻声朝卧房走去,口中小声地叫唤着爹娘的名字。当走到尽头之时,那心中所想的尸体没有出现,此时,心中的巨石终于得以稳稳落下。 可是,看着这空荡毫无一人的房间,心头的不安再次涌上,此处没有人,那么人究竟去了何处。他的唇抿紧了,怵然撒腿朝外头跑去,用脚踹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冲到里头大声询问:“有人么,有人么!” 然而,直到他将天剑宗跑遍了,累极倦极,嗓子喊哑之时,也没有一点儿人迹。 偌大个天剑宗,里头住了多少的人,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无,究竟他们去了哪里!为何竟都消失不见了。 明光一闪,他忽地想到城里那些人古怪的神情,急忙冲了出去,回到了玄明城里,找到一个平日里与天剑宗交易粮油的米商,厉声问道:“天剑宗究竟发生何事!” 看到那突然冒出的龙倾寒,米商被吓了一跳:“龙……龙少主,您回来了。” 龙倾寒一急,急忙扯住了他的手臂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天剑宗究竟发生了何事!” 米商一顿,余光瞥了一眼四周,当即便拉着龙倾寒到了里间,悄声跟他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大约几日前,我还见着过天剑宗的人下来买米。当时我手头上的米所剩不多,供货不足,便说待三日后,这米送至后,我再派人给天剑宗送去。岂知三日后,我派人送去时,却无人来接应。伙计无奈地归来,同我说,当时大门紧闭,他们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有人来开,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都未有人开门后,伙计们便归来了。” 一记响雷,在龙倾寒的耳边砰然炸开,他震惊得脚步微晃,颤抖着问道:“你可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着天剑宗之人,是何时?你确信那是我们的人么?” 米商皱了皱眉,回忆道:“约莫是九月初的时候,具体哪一日我也记不清了。但我确信必是你们天剑宗之人无疑,平日里都是那个小伙子来我这买的,我不会认错。” “那在那三日里,你可还见过天剑宗其余人。” “唔,我想想,”米商敲了敲下巴,双眼忽而一亮,“是了,我忆起了。送米前两夜,约莫子时时,我出外饮酒归来,正巧在街上碰见了龙宗主,瞧见他手里正拿着剑,一个人似要出城去。当时夜已深,我以为又是你们江湖中人要去比武甚的,也未在意。且他当时的脸色有些凝重,我以为他心情不佳,便未敢上前与他问好。” 龙倾寒闻言,浑身大震,他爹平日里作息极其规律,这亥时末便已经就寝了,怎地会子时末还外出,甚至还带着剑!他脚步一晃,继续问道:“那之后呢,第二日你可还见着我爹归来。” 米商皱眉思索,摇头道:“未有,从卯时正至戌时初我开店期间,都未见过他。不过,这也说不得准,毕竟他夜半归来也有可能,再者,玄明城如此之大,他兴许不走我这条路,而行另一条呢。但龙少主你倒是可问问城里的守卫,兴许他们有记录。” 龙倾寒抿了抿唇,拱手道:“多谢,若果有何线索,我再来寻你。” 米商客气地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若果能为你寻着龙宗主,也是好的。” 听得这话,龙倾寒脚步一顿,拉回欲离的身子,问道:“听你口中所言,莫非你知晓我爹已经失踪?” 米商眼珠一晃,看了一眼外头,便低声道:“当时伙计不见人后,我便亲自去了一趟,发觉无人,便觉得古怪了。后来没得几日,陆陆续续也有人前去,都是败兴而归。之后,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这天剑宗宗主失踪之事便闹得全城皆知了。” 龙倾寒一怔,思及那些人古怪的眼神,又问道:“既是全城皆知,你为何仍如此神秘地拉我至这暗处细说。” “嗨,龙少主,你有所不知,”米商一拍大腿,忿恨地道,“你不在的时日,听闻江湖上出了杀人的大事,许多江湖门派的掌门齐聚玄明城,一同去寻龙宗主,哪知都被龙宗主给挡下了,之后他们各个败兴而归。虽说他们都已离去,但防着些总是好的,若是让他们知晓,如今龙宗主已经失踪,指不准这些人会将气迁怒至你们天剑宗的身上,是以大伙即便知晓此事,也不会胡说出去。” 闻得这话,方才急躁的心都升起了一股暖意,他爹果真厉害,赚尽人心,他若能有他爹一丁点儿本事,当是多好。 他微微一笑,颔首谢过米商后,便告辞了。出门后,他身姿一拔,便朝城门跃去。至城门后,他寻来了几个九月初值夜的守卫,打听了一番,但也只听得,他爹龙越乃是九月初九当晚出去的,但似乎一直都未归来,不过他们守卫称,龙越毕竟是个有武功的江湖人,指不准从侧边翻墙而入也说不准。 龙倾寒闻言一震,九月初九,而今日九月十四,那便是说这是五日前发生的事。心中一阵胆寒,他震惊得双瞳大睁,若果那时他未在路上因为花修鸣之事耽搁,那么也不会见不着他双亲了。 他踉跄了几步方站稳住脚,为何,不过是从苗疆回来的短短十数日,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他爹失踪未归,那么其他人呢,天剑宗里头,带上弟子,少说有百余人,为何竟忽然都失踪不见了。 他一步一步,颤着双腿回家,边行边冥思苦想这其中的问题。听守城的人说,并未瞧着天剑宗有大批人离去,但若果分成几人相继离开,那他们便不知情了,毕竟每日里出城之人甚多,他们也记不得天剑宗里头人的模样,且天剑宗处在山上,指不准宗内众人会从山的另一头离开。 思及这点,龙倾寒加快了脚程,折到了落山的后山,瞧瞧可会瞧着有离开的痕迹。 然而,不知是他们未从此处离开,还是因为时日已久的缘故,都未发现什么端倪。那些人仿若人间蒸发一般,突然便不见了踪影,寻不到了。况且这后山地势险要,平日里都没人敢翻出天剑宗的门墙,到后山玩耍。而天剑宗自建成以来,也只是辟了一条从玄明城到宗内的路,另一条路却是未辟,若果当真是从那处离开的话,宗内老弱妇孺必走不了多远。 那,可会是……脑中闪过一道明光,龙倾寒幡然醒悟,急忙冲去了父亲的居房内。 第一零二章 ·惊知家书被偷换 龙倾寒冲进了龙越的房间里,四处寻找着机关。他以为能一夜之间消失恁多人,而又不经过城里及后山,那么,便只可能是宗派内有密道了。而一般密道都用于主人避险之用,是以大都会建于主人房内。 不过,他在天剑宗里二十年,却一直都未听龙越提起过密道之事,因此此时找起来,甚是困难。 他找了许久,所有可疑的东西他都动过了,但却一直未能找着所谓开启密道的机关。 失落之下,他轻叹一声,双手撑在书桌之上,以舒缓心头的压抑。然而一个晃眼,他便被书桌上头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只见书桌正中央,一枝狼毫下压着一张被墨迹晕染了点滴的纸,他愣了愣,从纸上墨迹以及狼毫的随意摆放来看,似是他爹当时犹在写东西,但不知发生何事,使其匆匆地丢下了笔离去。 龙倾寒拿开了那只狼毫,取过下方的纸大致浏览了一遍,愕然愣住了。 只见上头的内容大致是说双亲思念过甚,心忧孩儿安危。 但这封信却未写完,止在了一句“望吾儿早归……”之上,笔触恰恰落在“归”后的一个“家”字的“丶”上,由此可见,显是因时间仓促,或是发生了何事,使得他爹不得不中途停下笔来。 在这张回信的旁边,放置着一个信封,龙倾寒取过来看,正是自己先前在去丹霞州路上所写的信。 从他寄信处到天剑宗,也是十数日的路程,从父亲还在写这封回信来看,想来这封信刚到不久,他便出事了。 可是,他爹到底去了哪儿,偌大个城里,都寻不到,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尽数消失,让他甚是心忧。 龙倾寒拿起他爹未写完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期望能从中寻到什么疑点,可是看了许久,都未发觉有何不妥,里头写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内容,唯一不对劲的,便是方才所说的太过仓促,未写完了。 可又会是何事使得他爹突然放下了笔,于夜深子时出去。 龙倾寒攥紧了手里的书信,微薄的双唇抿成了一条更薄的线,他随意地四处扫了一眼,却一个晃眼,看到书桌的左手边,靠墙的雕花木柜上有个奇怪的痕迹。他疑惑地走过去,发现在那书柜之上,有一个微小而不可见的小孔,若非在日光恰巧映射在这木柜之上,折出彩光,只怕他也发觉不了。 他触手上去摸了摸,发现那小孔似是因什么东西刺入柜中而形成的。两手打开木柜,愕然发现这小孔竟穿透了柜门,使得光线透过小孔射到柜里的书籍之上。 这个木柜乃是上老的乌木制成,极其结实,若非内力强劲之人,想正面刺穿这个木柜犹是不太可能的。 龙倾寒的眉头凝起了化不开的愁绪,他轻阖上门,在地上扫了一眼,不多时,便在木柜的角边寻到了一个极为尖利的暗器。他从怀里掏出锦帕,裹着右手,弯腰将暗器捡起,仔仔细细地左右翻看了一下,发现暗器前头是银色的,统分为两截,每一截都宛若一个尖利的三角形。前后两截的间距,相隔不过半厘,但在后头的那一截,却比前头那一截要大一些。在暗器的尾端,挂着是一个红黑相间的穗,整个样式极其古怪。 两截的银色器头,红黑相间的穗,纵他翻遍了记忆,也找不着这个暗器的出处。且在暗器的上头,并无任何明显的可辨认标记,使得他想寻着暗器的主人,便如大海捞针。 龙倾寒试了试手,便贯注内力往木柜里一刺,却发现不过是入木两分,这一分犹有些剩余,未得穿透木柜。他又倒退了数步,靠近窗边,贯注所有的内力朝前刺入,“笃”地一声,不偏不倚地入了木柜三分。 他骤然拧紧了唇,脑中忽然浮现了一幅画面:月落夜深之时,龙越在静静地书写回信,而突然灯影一晃,一样暗器携带着强劲的内力突然而至,打在了木柜之上。龙越一惊,发现那暗器上带着一张白纸,他慌忙丢下笔,取下暗器,看完纸上的内容后,当即便拿剑赶了出去,之后,再未归来。 龙倾寒慢慢地睁开了眼,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渐渐挥去,眼底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他缓步到木柜前查看,而看到的情状让他骤然一惊。只见那穿刺的木柜上,他方才掷出的暗器只是堪堪穿破了木柜,将暗器的第一截完全刺入,而一拔出了暗器,对比之下发现,对方刺出的小孔比他的还大上几分,这便意味着,对方的投掷,却是将第二截的暗器也完全刺入了木柜之中。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虽说他站在窗边,比对方刺入暗器的位置要近一些,在距离上他未占得利,但他贯注了所有的内力方能做到第一截完全刺入,那说明甚,说明对方的功力与他相当,甚至可以说比他还高。 他的武功经过苗疆一行,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虽说称不上天下第一,但江湖上却已是难逢敌手,而如今能与他内功相当,甚至高于他之人……他趔趄了一步,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个红衣男子。 凤璇阳! 不!不会是他的,不……他摇了摇头,意图撇去这个想法,他安慰自己,江湖上高手众多,不止凤璇阳一人可做到,不止他一人。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越是这样想,凤璇阳的身影越是会霸道地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脑中的思绪在反反复复地同先前的想法做抗争,甚至将那想法排斥出去,最后只留得一句话,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无论两人的武功如何不相上下,复生前,抑或复生后,凤璇阳的内功始终都高他一筹,高他一筹…… 这一路上,听来的凤璇阳之事,以及当年复生前,凤璇阳喋血江湖,诛杀众多江湖门派掌门之事,一件一件宛如滔天巨浪一般,朝他的心头涌来。复生前的画面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杀意,血腥,无一不在席卷他脑海里仅有的镇定,狂妄地夺去他的心神。 凤璇阳,你究竟想作甚。 他无力地晃到了书桌面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紧张得全身冒汗,耳边忽然窜起在骆城时凤璇阳与新郎官的对话,那个杀人的命令一字一句地在他耳里吞吐,形成音魔。 他越想越是觉得可怕,最后竟瘫软了下来,软软地坐到椅子上,扶起额头,阻止自己再过多臆想。 另一手扣起指节,静静地敲击着扶手,在规律的敲击声中,缓下心头的躁动,认真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地回事。 “嗒嗒嗒”,平缓而规律的叩击声中,却听一声“喀拉”的细响插了进来,打断了这个规律的节奏。龙倾寒怵地睁开了眼,四周回望,他若没听错,方才那短促的一声,当是机关开启之音,可是,机关会在何处。他站了起身,将房内所有地方都瞧了个遍,但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灵光一过,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扶手,莫非是这个的问题?他一愣,赶忙继续有规律的敲打起来,敲了一下,那机关声又轻轻地响了起来,他双眼一亮,欣喜地继续有规律地敲击,随着机关声越来越大,他脸上喜色越深。环顾了四周,终于在木柜旁的画卷处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那画卷随着声响,渐渐地朝外头挺出,撩起卷身,看似是画卷后有什么东西凸显出来,使得画卷随之凸立。他一愣,又敲击了几下,待得最后一声哐啷声落后,那画卷的动作也停歇了下来,静静地徜徉在日华之中。 龙倾寒惊愕地看着这个扶手,全然未想到这扶手竟然是一个机关,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扶手下有一个凸出的暗扣,而这个暗扣便是靠敲击,使其机关下陷,撞击扣索而开启的。 愣怔片刻后,他急忙到了那个画卷之后,将画卷掀了开来。 只见画卷后,一截白墙突了出来,所突之处状似一个竖着的长形柜子,日光影绰下,隐约可瞧出里头装着什么东西。他一愣,轻轻地打开了这个诡异的柜子,现出了里头的东西。 待一看清里头的东西,龙倾寒愕然了。 只见里头放置着一把剑,以及一封信函。而这两样东西,瞧起来十分眼熟。 他将那两样东西都取了出来,放到桌面上。 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他愣了愣,这不是自己先前在骆城时,给父亲写的信么,为何要放置如此隐蔽之地。忽而想到自己父亲可会是心挂他,方会如此珍爱他的书信,当即紧绷的脸上便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他微笑着打开了信封,抽出里头的信件,打算再读一读自己曾写过的东西时,却被信件上的字体给惊吓住了。 一展信件,看到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狂狷字体,他完全愕然。 这不是他所写的字,根本便不是他原先写那封信! 他不敢相信地再将那信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上头的字迹却是自己的无疑,他当即把信封抖了抖,伸手进信封里撩了半会,却见里头再无其他的信件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凤璇阳的信会在自己的信封里,那么自己的信呢,自己的信又去了何处?! 他颤抖着打开了凤璇阳所写的信,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自己的目光索在了信上。 上面没有过多的话,只有几个张狂的大字,只是简单的扫过一眼,他便宛如被晴天霹雳砸到一般,脑中空白,无法思考。 “九月上旬,索命,天剑宗。” 索命,索命…… 短短的两个大字,让龙倾寒震惊得倒退数步,脑中一片空白。只留得两个字:索命,宛如魔魇一般,死死地缠绕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朝他最脆弱的心口砸进,霸道地窜入他的心神。 他紧攥着手里的信,呆呆地望着那两个大字,恍惚间觉得,这两个字宛如活了一般,从纸上跃出,在他眼前徐徐铺开,刺入眼球。 江湖上掌门死亡,天剑宗所有人一起失踪,那内力深厚的暗器,以及这一封被调换信。全部都围绕着一个人:凤璇阳! “啊——”龙倾寒痛楚地喝了一声,抱着头在房内大喊起来。凤璇阳,凤璇阳,凤璇阳!三个熟悉的大字在他脑海里霸道地撞击,将他仅有的镇静尽数吞没! 他疯狂地冲了出去,肆意地挥剑,意图将这一切的烦躁挥散开去,但,剑越舞越乱,削落了萧索的枝叶,刮起了生疼的迅风,可心头那复杂情感,依旧没有消散,憋在心口,疼得他浑身发胀难受,他渴望有个可以发泄的途径,一个可以畅快淋漓宣泄痛楚的途径! 可是,没有。 他入魔似的挥舞,狂肆地大喊,整个天剑宗内都荡漾着他痛楚的嘶吼,但寂静的山里却无人给他任何的回应。 他快疯了,为了那个叫凤璇阳的人,快疯了! 凤璇阳,你究竟在作甚!在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o^)/yes! 如此放假的大好日子,乃们尊嘀不打算出来冒个泡么么么么么么(⊙o⊙) 第一零三章 ·磨岳剑之探其密 ——“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今日我在众人面前起誓,我今生定不负我恋人之情,哪怕我们同为男子,不容于世,我也绝不弃他!必生生世世爱护他,呵护他!此情不改,此生不离!” ——“子玥,我爱你。” 子玥……子玥…… 迷离而魔怔的双眸渐渐敛下涌起的血气,手中失了精魂的剑随之垂下,翩然的落叶中,他痴痴地站在天地之间,仰望着天际的明日。 凤璇阳,凤璇阳。 风拂乱了他的碎发,撩动着他杂乱的心弦。耳畔回荡起那动情的话语,眼前浮现出了红色的剪影,那一抹邪气的笑颜,牢牢地勾去了他的心神。 他究竟爱他什么,他也不知晓。但却知晓,他的心,已种到了那人心里,永远也无法带回了。 那个人为他倾尽了所有:一腔沉寂了二十余年的爱恨愁肠、一滴动情而绝然的热泪,甚至是,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缕呼吸。当爱到了如此极致的时候,他又怎能告诉自己,那个人还会害他。 所以,他停下了手里肆意挥舞的剑,双目恢复清明,他渐渐了悟,有时爱,求的只是一个毫无理由的信任。 “子玥?”遥远的天际,凤璇阳轻轻一按自己的胸口,有种说不出的痛感从心口涌现,心痛的悲伤的,复杂的情绪将他全身溢满,他感觉到了,天的那一头,那个人的悲伤,以及莫名的情感。 “教主。”手下在耳边轻轻低唤,凤璇阳一愣,凝望着眼前的建筑,上头明晃的“凌苍剑派”四个大字在残阳中如血般刺目,摇头长叹:“走罢。”既已选择了这条喋血的不归路,那便再无后悔之地! 当红日在天地间洒下最后一层光辉时,赤煌剑的余光随之消失在了烟尘中,耳边响起了嘶声呐喊的喧嚣,但凤璇阳的心却异常宁静,怔怔凝注眼前那滩刺目的鲜血,他却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即便杀了人,也只是会冷冷一瞥的清冷男子。 他此生也忘不了,第一次见着他杀人的时候。只是轻巧地一剑便划破了他人的颈项,在他人倒地声中,优雅地取出锦帕,将那把染血的剑反复擦拭,哪怕身周是嘶鸣的喊打喊杀声,他也不动分毫,绝然出尘,宛若清高的仙人般不食烟火,只是在静静地享受着杀人后的愉悦。不,他不喜欢杀人,与其说是喜欢杀人后的愉悦,倒不如说,喜欢的是擦拭剑上污秽的快乐。 便是那一日,剑下不落痕的利落牵动了他的心神,他竟为那一剑所倾倒,永生难忘。可却是那一剑,注定了他从此独守爱恋的寂寞,也是那一剑,注定了他们长达二十年的爱恨痴缠,相爱以及相杀。只因那时,他剑下逝去的,是他九天教的子弟。 当时光而逝,生命得以重来之时,他不知,他们可还会重走当年之路,重堕将彼此的剑指向对方胸口的绝望深渊。 可他从不后悔,哪怕走向反目。 收剑回鞘,脸上运起深冷的神情:“走了。” 这一日后,江湖上兴起血雨腥风,武林中地位仅次于天剑宗的凌苍剑派,其掌门人被人暗杀。此事引发了江湖中人的恐慌,他们齐齐聚首,再一次朝天剑宗行去,期望盟主解决此事,诛杀杀人凶手——凤璇阳! 停下自己疯狂的舞剑后,龙倾寒回到了龙越的房内,又一次拿起那封信看了看,将那狂狷的字体印在了自己的心里。长长一叹,虽不知凤璇阳意欲何为,但既然选择了相信,便不再多想什么了,也许凤璇阳所谓的索命指的乃是他人,而并非自己双亲的。但虽是那么想,他仍不由得疑惑,究竟自己的双亲去了何处,凤璇阳可会与天剑宗众人失踪有关。 龙倾寒摇头一叹,将那封信放入信封,一同放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按了按,之后,便将目光放到了那把剑上。 “这是……”他拿起这有些眼熟的剑,轻轻地拔剑出鞘,看到剑身上的“磨岳”两字,他怔住了。这不是那时断天意身上背负的那把剑么,也即是那卢庄主所说的花家之物。 这剑瞧起来极其普通,丝毫不起眼,若是放在一堆剑器之中,反倒会让人觉得似一块黑木头,也不知这剑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为何恁多人想要抢夺。 他将这把剑放在手里掂了掂,直觉有些沉重,不似普通剑那般轻盈,剑身较宽,约莫有三、四指的宽度,而剑上毫无银光,在淡薄的暮光下瞧着,也只泛着几分暗淡的光。 他将手指轻触上剑身,发觉上头做工粗糙,打磨得一点儿也不细滑,凹凸不平。他触到剑刃上,指腹凹陷,在剑刃上走了一道,可指上却丝毫未见血,指动时,还触到了剑刃上不平的凹陷之处,如此又笨重又钝的剑,究竟有何端倪,为何众人皆以为这是稀世珍宝。 他将这剑左右翻转了片刻,发现不得其解,便寻思着放弃了,然而脑中精光一闪而过,似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又拿起仔细盯着上头看。 他总觉得,这把剑不起眼得未免太过了,色泽暗淡,笨重钝拙,越是这般不起眼,越是古怪可疑,指不准便是为了混淆他人,而故意为之。 思及此,他赶忙将剑放在手里,仔细查看上头的纹路,一点一丁都不放过,便是剑鞘,他也将其拿来看。 他甚至将这把剑用幽泽剑砍了数下,意图将其切断,可是那剑却异常地结实,即便是灌注了内力砍去,也未折断。他不死心地又拿水来泼,拿火来烧,却发现这把剑竟然不会沾水,水过后便顺着剑身点滴落下,即便是火烧,也不过是在剑身生了一层黑烟,不多时,便恢复了原样,而剑上只是有些点点余温,并不烫手。 他这才恍然一惊,这剑并非凡物!虽外表看似并不起眼,但内里的材质极其特殊,不惧水不畏火,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东西。 一发觉这件事,他更是兴奋地想瞧清这里头究竟放置了什么,于是他又跑了出去,取来工具,将这剑鼓足内力在石上敲打,用巨锤敲击,但可惜,仍是一直未发现什么,反倒弄得他自己气喘吁吁的。 他瘫软下来,靠在一边的石桌上,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便在这右手挡下夕阳余晖时,他恍然一惊,他所用的法子,极其普通,卢庄主如此精明的人,必定也用过了,可是却一直未能发现其中秘密,如此岂不是说方才他所做的都是徒劳的,而真正的解开之谜,兴许并不在这些外力之上,而是在巧劲内力之上? 他一愣,便凝目贯注,将那把剑上的纹路反复看了一遍,对着夕阳,这才发现这剑身上隐隐刻着一龙一凤相争的画面,只是极其不起眼,需得将剑脊对着阳光,反复翻转,才可看清,莫非这一龙一凤便是解密的关键? 他抿了抿唇,继续仔细查看,从剑身上再看不出其他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剑柄上,这个剑柄构造普通,与其他剑柄并无两样,但是比之这宽厚的剑身,剑柄却并不宽大,同普通剑一般,这样的设计使得使用者,略觉这剑笨重。 他伸指轻叩剑柄,笃笃几声脆声响起,这才发觉这剑柄里头竟是空的,他错愕了起来,空的剑柄竟能支撑如此笨重的剑身,这剑非凡物的特征更是凸显。 剑柄上缠绕着绳结,雕刻有一个麒麟的头像,而这个麒麟……他眉头一蹙,这麒麟的模样好生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他闭上双目,将脑海中的记忆过了一遍,怵而睁开双眸,这麒麟好似覆阴教教门前的那个石像,那如此瞧来,此剑必是与覆阴教有关!与覆阴教有关的剑,“磨岳”之名,消失的冥阳功秘籍,这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牵连在了一块。 心中一喜,他旋即更专注地去解开这剑上的秘密。他扣指在剑柄上敲击了几下,细心地抚摸着麒麟的纹路,但还是未发觉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将剑转了一圈,发现在前后两面都雕有麒麟图案,他前后对比看了看,两只麒麟的模样一样,并不似有何疑点。最后,他便将注意力放至剑格之上。 剑格乃是一对双翅的形状,在上头纹着一只凤头,俨然甚生出一种凤翔九天的霸气之势。他摸了摸上头的纹路,也未发觉有何不妥,便转了剑身,反过另一面查看,而这下,他看出问题了! 只见这一头的凤翅上缺了一个小口,翅的纹路在缺口上断开,这个小口的形状似一团云,又似一个什么古怪的形状,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他伸指轻触那个缺口,指尖绕着凤翅描摹着它的纹路,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这个图案的形状,尽量重现它的模样,渐渐地脑中一片清明,他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将这个图案反反复复地在指尖描摹,一个形状慢慢地在脑中汇聚,与记忆里所见过的东西糅合,逐渐成形。 忽地,他睁开了眼,双眼里折射出明亮的光,他恍然地看着这个纹路,与脑海中的图案重合,便现出了一个完整的翅形。 惊愕于自己的发现,他手指微动,颤颤巍巍地触上了自己的发,轻轻一扯,黑亮的长发散落而下,柔顺地贴在了他的背脊,而那束发的龙形簪子,则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里。 当这个图案重现的时候,他便发觉到,这个图案愕然便是他头上的那枚龙形簪。这个簪子,是他出门前,他爹龙越赠与的,言说乃是给他的及冠生辰礼物,可是为何,这个簪子竟与这把覆阴教的剑有所关联。这剑是不久前才经由断天意之手送来天剑宗的,而后未得几日,他爹便赠与了这枚簪子,莫非这簪子是随同此剑一块送来的?而他爹赠与簪子,是想告知他什么么? 他浑身一震,深吸了一口气,便将簪首对准了那个缺口按了上去,正好完全重合,每一条纹路都极其吻合,没有一丝差别,宛如从缺口上拆下来的一般,而簪子上头的龙形,到了这个繁复花纹的凤翅上,便成了凤翅的一部分,与之纹路相溶,全然看不出原来的龙形之状。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便指尖轻动,将簪子左右扭了扭,只听“喀拉”一声,剑格竟慢慢地移开了,其剑身正随着他的手动而与剑格慢慢分离。他怵地睁大了双眼,将簪子又扭了扭,慢慢分离两物。当剑身与剑格完全分离时,剑身砰地掉落在地,而里头放置的东西便随之掉了出来。 第一零四章 ·绝世神功再现世 龙倾寒诧异地低头望去,只见从剑中掉落的,是一本小册子。他轻放下剑格,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放在手心掂了掂,发现它虽看起来轻薄,但实际却是有不少重量的。 这本小册子呈暗红色,颜色极其不明显,若非现下仍有些夕阳的余晖照耀,只怕他也瞧不清册子所在了。 信手翻开小册子,惊见里头每一页都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他们都摆着不同的姿势,做着不同的动作,而在他们的体内不同穴道之处画有红、黑两色的点,在画像旁边标注着排排小字,注解穴道经脉该如何行走。 这俨然便是一本武功秘籍! 龙倾寒错愕地翻了几下,翻到后头时,发现这运功行脉似被从中切断一般,生生地停住了,但这一卷的功法显然并未行完。他一愣,赶忙捡起掉地的剑身,掂了掂,发现里头似乎还有东西,忙将其竖起,抖了几下,不多时,两本小册子一同掉了出来。 小册子掉出后,剑身蓦然轻了不少,原来这便是剑身如此笨重的原因。 龙倾寒愣愣地捡起小册子,将三本小册子大致浏览了一番,越看越是入迷,越是被其吸引。这行脉的方法不似普通的功法,极其极端,但又可在绝境中突然形势一转,如获新生,当突破那一层困境后,便会豁然开朗,堵塞的穴脉便可打通。 可是,当他大致看完三本后,便怔住了,只因他不知哪本是上卷,哪本是中、下两卷,每本末尾的功法似有余尽未了可与另一本相接,又似行脉已止单独便可成册。如此看似可单独修习或是随意与另一本相接的功法,便是其厉害之处,若是不熟悉这功法顺序之人练之,若能有幸练对了顺序,那便武功大成,若是气运不顺,顺序混乱,那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龙倾寒将三本放在一块,排了开来,意图在封面颜色上找出不同之处,然而却失望了,每一本的晕色极其平均,不深一分,不浅一分,暗红色平铺在册子上,毫无不妥之处。 他抿了抿唇,越是这般奇特的东西,越是勾引了他的兴趣,让他更想解开这谜团,瞧瞧这个蕴藏得如此神秘的武功究竟有何妙处。 夕阳渐落,当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时,龙倾寒仍未发觉到其中解密的关键,他轻叹一声,只得捡起这些东西,走回房内。 空寂的天剑宗完全覆在了昏暗之中,浩淼蓝空中,明月犹未升起,整个天剑宗被裹上了一层暗淡的寞色。龙倾寒走进了黑暗的屋里,轻手点起了烛火,看着烛心晃动的明火,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月圆,人不圆,整个天剑宗里只有他一人孤单的背影,烛光斜照,在他脸上印出惨淡的火光,随着风走,时亮时暗,将他寂寞的身影映得深了几分。 他叹然坐下,将三本小册子排在了一块,在昏暗的烛光里,捧起其中一本,又看了起来。 他不敢运功修习,生怕自己的武功驾驭不了,而反走相左的脉相,导致自己出事。不过,越看他越觉得,这武功虽在某些地方,行的脉与自己相左,但是却在行过之后,能与自己的武功功法相溶,若是他修习这功法,虽不能因此而驾驭两种武功,但还是能强身健体的。 想到自己可以修习,他愈发兴奋,这找寻册子顺序的心更盛。 可是,越是心急,越是无法发现其中的症结,看了整整一晚上,三更已过,他犹是未能整理出三本的顺序。 烛火已烧了大半,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在触上的那一刻手忽而一顿,恍然间忆起曾有几日他头疼,凤璇阳帮他按揉的场景,不过寥寥十数日,两人却分隔了两端,一丝甜蜜漾在了他的嘴角,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自己的生命早已被凤璇阳填满,脱离不得了。 一举一动间都灌满了他们之间的回忆,那个人,不知如今可还好,听闻现下他成了众矢之的,也不知他可安全。 嘴角轻扬起一抹微笑,原来即便自己曾经质疑过他,但心底的爱恋与担忧始终拔之不去的。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困极地揉了揉眉角,悄声站起,思及今日是解开不得了,便想上吹灭烛火上床歇息。然而这时,却见一阵狂风呼啸灌进,将这凄冷的房内吹得更是悲凉,他紧了紧衣衫,挑眉远望外头随风摇曳的树木,在翩翩落叶中,他又想起了丹霞州那道红色枫林路,心想着若果能与凤璇阳长居那处,也当是不错的。 幽幽地将神思拉回,他转过身来,目光恰巧落到了那个小册子之上,只见在风吹动中烛火明晃,而小册子在随风肆意地翻飞。他一愣,凑上前看,在快速翻起的小册子中惊然发现了疑点,这册子每一页中,男子身上都有一个特别亮的红点来标注特别的穴位,而那些红点在风中渐渐练成了一线,似乎有什么图像从脑海中冲出,在眼前呈现完整的画面。 他快速地执笔,一手翻动着册子,一手快速地在纸上点上一点,将这本册子翻遍后,他才缓缓放下册子,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点。 仿若要揭开沉寂已久的秘密一般,他的手紧张又兴奋得有些颤抖,他一手按住自己的手腕,制止自己的激动,而后慢慢地将这些看似成形的点连成了一条线。深吸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仔细查看,然而,却发现线条杂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赶忙趁着记忆犹新,将那几个点又一次画了出来,再尝试另一种连线方式,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莫非自己的想法错了?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闭目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只见那杂乱无章的线条,复杂紊乱,似一团浆都糊在了一块,看不到头。 糊在了一块?脑中瞬时清明,他愕然一惊,拿起那纸张看了看,又捧起册子翻了翻,双眸骤然亮起,执笔又画了一次,而这一次,他却是先将那男子的身躯画好,而后再将点点上。 立时,一个遍布黑点的男子身体呈现在了眼前。 他沉了沉呼吸,镇定地将那些点连起。此次,他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并非是像先前那般随意连起,而是根据点所在的不同部位将其相连,胳膊的连一块,上身的连一块,腿部的连一块,当笔触落定时,看着那连点而成的线,他恍惚中似是参悟到了什么。 这一次的线条,虽未有先前那般杂乱,但大体初具了形状,瞧起来好似,一个字…… 字?他眉头一皱,扫了一眼这线条,便闭上目,凝神将这些点在脑中粗略过了一遍,而后手指龛动,在纸上沿着脑海中的点轻划出各种线条,如此三番五次,直待这些点如同鲜活地一般在脑中凝现出来,依着一个轨迹排列站好,显现完整的线条,他才怵地睁开双眼,执笔将那脑海中的线条画了出来。 不多时,玄黑的笔墨在纸上落下轻轻一点,一个大字骤然在那笔下男子的体内显现,那是一个“冥”字! 龙倾寒愕然惊诧,左手指腹沿着那个字走了一圈,“冥、冥,”莫非这本册子当真是冥阳功? 思及这个可能,他愈加兴奋,一种将要解开谜团的成就感陡然而生,他在这本册子上做了个标记,又将另两本拿了过来,展开,执笔先画下一个男体。 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之对冥阳功的猜想,约莫半时辰后,他便将那些点连好了,果不其然,余下的两本,便是呈现“阳功”二字。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放狼毫,满意地看着那做好印记的册子,吁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锦帕,拭了拭额上的汗,这才缓缓坐下,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他拧着自己的眉心,闭目养起了神,待得恢复些气力后,这才捧过那三本册子,放在掌心反复抚摸。 原来这便是冥阳功名字的由来,因着那主要穴道在体内所处之处,接连构成了这三个大字而得名。能发觉此中的联系,段书青果真厉害。 他放下了余下两册,捧过第一本“冥”卷,便打着烛火翻看起来。 一夜的烛火微摇,映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使得脸上的倦色又深刻了几分,然而他却是越看越兴奋,有时经不住了便运功练了起来。毕竟是绝世武功秘籍,但凡习武之人都会心生修习之心,而他在苗疆与凤璇阳解蛊时,两人的功力渐渐互通,是以修习起来也毫无阻滞。 可冥阳功与他的寒凝绝行的是完全相左的穴脉,功法大不相同,因而他也不敢多加深入的修炼,只挑了几个与自己功法相仿之处修习,疏通了几处阻塞的穴道。 待得天明时,他方揉了揉眼,吹熄即将燃尽的烛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扭动着一夜忙碌而略显疲惫的身子。 经过一夜的修习,他直觉自己阻滞的穴脉畅通了不少,虽说武功并未因此而大有长进,但身体感觉舒畅了许多,呼吸吐纳间也变得自然起来。 侧目遥望那渐渐明亮的大地,心头一喜,便“唰”地抽出了幽泽剑,蓝光一闪而过,顷刻间便落到了庭院里,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新意,迎着朝阳,他肆意地舞动起手里的剑来。 一伸一刺,一个扭身,一个回旋,手里的剑宛若有生命一般,带动着他飞舞奔走,时而化作一只翱翔的巨鹰,在天际里自由地高飞,时而化作一只待发的野狼,在夜里静待突袭的一刻,轻盈如鹰飞掠地,迅猛如夜狼捕食。 朝阳的光辉映在他的身上,扑洒出耀眼的光芒,这一刻,他宛如一个与日同升的君王,与天地同在。 旭日东升,落叶纷飞,缭绕在他的周身。当最后一片叶翩然落下时,他才缓缓地垂下手里的剑,不紧不慢地收剑回鞘。 然而,在剑的余光寂静完全遮掩在剑鞘之刻,突地一股血气从胸腹间上涌,“噗”地一声逸出喉头。 他惊愕地抚上胸口,却在血液滴落大地的那一刻,眼前忽地一黑,重重地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解密好带感(v▽v)虽然撸起来很累…… 弱弱地求个作者收藏o(*////▽////*)q 谢谢啦 第一零五章 ·龙末房内寻线索 “子玥,起来,子玥,快些起来……” 谁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好生熟悉,他勉力地睁开双眼,却发觉自己浑身燥热,灼热的气息在体内冲撞着他的四肢八骸,说不清的疼痛在体内叫嚣,便是呼吸中也带着热气,与痛感。 手指微蜷,他双眸勉力一张,复又痛楚得阖上,他挣扎着欲从黑暗中走出,可全身气力似被抽干了一般,只能竭力地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 这究竟是怎地了,重堕黑暗时,他脑中一直在回想这一切。 他记得,那时他正在挥剑练武,一时兴奋,便用上了自己新学的冥阳功,当时舞剑时行云流水,毫无阻滞,宛如冥阳功便是自己的功法一般,可是却在剑停下的那一刻,翻涌的血气忽而冲上,一股灼热的气息瞬息充斥入他的四肢骨髓,霸道地灼烧着他的身体,无尽的痛楚浪涌而来,最后他身体实是承受不住,便轰地倒下了。之后,他便在微弱的光明与长久的黑暗中挣扎,意图醒来平复身体的燥乱,可是,不行,疼痛将他最后剩下的一丝清明都残忍地掳了去,脑海里只剩下一种感觉,那便是疼,疼得快要死了一般。 他微微睁眼,看到自己还是趴在庭院里,那么那个人呢,他在哪里。勉力地撑开双目,环视一眼,只见萧索的落叶落于他的指尖,却并无那个会将他温柔抱起的红色身影。兴许方才的那句轻唤,是幻听罢。可笑,甚是可笑,他龙倾寒一生未做错什么恶事,却要葬身于自己的武功之下了么。渐渐地,神智迷离,他的双目开始涣散,逐渐无法凝聚。 “子玥!子玥!你快些醒醒!醒醒!” 这时,心口骤然传来了急切的呐喊,将他迷离的神智瞬时拉了回来。 “璇阳……”干涩的喉咙逸出这个种在心尖的名字,可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在重复着那句呐喊:“子玥,子玥,你坚持住,子玥!” 明明耳朵听不到,却在心口感觉到这句呼唤,他微微垂目,莫非是共心蛊之故,是以他方能听到凤璇阳的心音。 他轻阖双目,在心里呼唤着凤璇阳的名字,可是却只听得凤璇阳依旧在单方的呼唤,而他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便是在这焦急的呼唤声中,他心里陡升出坚强的力量,迫使他历经挣扎恍惚中睁开了眼。 “子玥,寒凝绝!子玥,子玥!” 心头又涌上了这句话,他微微一愣,便依言闭目,凝神入定,运起自己的寒凝绝功力,将冰冷的气息汇入自己的四肢百骸,霎时间,如火烧的身体里宛如流过一道活泉,瞬时润泽了被烧得干涸的躯体,沁凉的真气逐渐平息了体内的灼热,使其得到解脱。 同一时间,体内真气流转,好似有人相助一般,一股带些温暖的气息在带动着自己的真气,引导自己朝受伤的筋脉流去,这股气息异常平缓,却在待得他的真气流入所指的穴脉后,那股气息便忽而消失不见,直待需要流入下一条穴脉时,方会现出。 渐渐地,他恢复了知觉,那灼热难耐的感觉随之烟灭,手指轻轻蜷起,他迷蒙地睁开了眼,一阵恍惚后,终于能正眼看清眼前的景物。 只见周围片片落叶飘扬在他的身边,天边的红日已换做了夕阳,正渐渐低沉,他缓缓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稳住步子。 怔怔地望着周围,凉意的秋风撩起了落叶,方才那一切宛如梦过一场似的,当梦醒了,那人还是不在。他苦涩地挑起了唇角,这才缓缓捡起剑,蹒跚着走回房里。 经过这一次后,他元气大伤,后来歇息几日后,也曾试过想再运冥阳功,却差些导致自己又走火入魔,他惊愕地赶忙收功。 他并非痴迷到为了练武连身体都不顾的人,经过几次试验后,他深知这冥阳功虽与寒凝绝有相通之处可以修习,但是他的身体条件却不允许,是以,最后他想了想,索性便将那本册子放回了剑里,将剑也一并锁好,绝了自己欲练之心。 只是可惜了,这一本绝世武功,却要就此蒙尘,不复见世,只能靠凤璇阳亲传了。可这毕竟是江湖中人抢夺之物,他也不敢放出江湖,只得锁在这里,若果百年后,有人有幸得之,也是那人有缘。若是将其烧掉,他也是极其舍不得的,毕竟这是段书青的心血,况且若是凤璇阳将运功过程忘却了,他还可将其拿出来给他看,再者还有花修鸣他…… 花修鸣!他愕然怔住了,他怎地忘了,他归家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寻找花修鸣的!该死,他暗咒了一声,竟然为了冥阳功之事,将这事给忘了。 他赶忙关上那放剑的长柜,确认机关锁好后,便冲去了龙末的房内。 龙末因是他的仆从之故,所居的房虽算不得大好,但也是独立一间,环境清幽。推门而入,便觉一阵风扬,将里头空寂的气息拂到了面前。龙末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入目里,叠放好的被褥,显出那时他失踪时仍未入睡,而四周的桌椅物品等皆摆放整齐,还无仓促丢落之感,显然龙末走时并不匆忙。 龙倾寒迈步走到桌前,发现桌上的油烛只剩小半仍未燃尽。 他敲击着手心盘算起来,他们的灯芯每日都会换新的,而之前他看过他爹房里的灯芯,只是烧了不及一大半的量,根据他爹每日戌时饭后便会回房的作息来看,那么离他爹出家的子时,尚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是以这油灯的用量,与平日里毫无偏差。 但龙末每日的作息俱是戌时饭后,歇息片刻便至练武场练功,直至亥时方回房歇息,比之龙越尚少了一个时辰用到油灯,可如今用量却多了龙越一倍,实是有些古怪。 他的眉头皱紧了,龙末消失时,并未入睡,但油灯却用了不少,莫非,龙末他一直在等他爹龙越归来,一直都未入睡?不过……这也说不准,是他睡了一晚,直待第二日方离开的。 思及此,他轻步行到了龙末的床前,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床踏之上。龙末素来好洁,作息也极其规律,这房里常用的东西,他每日都会在午睡起来后,亲自擦过一遍。而现下这床踏却是干净整洁,毫无尘埃,由此可见,这床踏从午时擦过后,便未再用过,也即是说,龙末他晚间并未入睡,而他消失的时候,便是午时至第二日午时之间,再观之烛心烧过的痕迹来瞧,很有可能是龙末一直在夜里打着灯,直待天明。 但为何一夜不睡,又究竟会是何时失踪,龙倾寒沿着一些疑点寻了许久,都不得其解,最后他索性不想了,在心里道了声歉,便开始在龙末房内翻找起来,瞧瞧可会寻着显示龙末身份的东西。 可是寻了许久都未寻着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反倒是在叠放整齐的衣物间,发现了几本形似日常记录的本子。 他捧着这几本本子一边走一边随意翻了几下,发现这本是龙末用来记录每日日常琐事之用。忽而兴趣使然,他走到桌前坐下,一页页地阅览起来。 这几本日志是从龙末十七岁开始记起的。开篇第一页,上头便书写着十几个刚劲瘦拔的大字:自七岁入宗以来,已有十年,末十年来感恩宗主极其夫人照顾之情,余后数年必将竭力照顾少主,以报宗主及夫人恩德。 龙倾寒脸上扬起一抹浅笑,带着笑意继续翻看起来。但可惜,这一卷翻完后,也未能从字里行间寻到一丝关于龙末过去的痕迹,龙末对自己的过去都是只字未提,仿若他从一开始便是天剑宗里的人一样。 他不死心地又拿起了下一本,一页页地翻看,然而里头的内容俱都是关于他每日作息的记录,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窗外斑驳树影的日光掩映之下,他疲惫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知不觉,他已经翻看了好几本了,最后只剩下了一本,当是今年的记录。 他打了个浅浅的呵欠,便又继续翻看起来。猜想应是寻不到任何痕迹了,因而只是随意地翻了几页,然而一个晃眼,似看到了什么,迷蒙的双眼怵然亮起,他停下了随意翻找的手,翻回几页继续看。 只见这几页中的日期是断开的,从三月廿二至四月初始,并无记录,直待五月中旬时方有记录,然而…… 龙倾寒微微愣怔,对着五月中旬的这个页面看了好半晌,他伸指触上上头,发现纸张上有些凹凸感,而在页中所记的几个字边,隐隐染有墨迹,但这并非是本页中洒泼出的墨水,倒像是上一页中浸染过来的墨迹。 他一愣,赶忙翻到上一页,却发觉这一页干净整洁,字体工整,入笔平缓,完全没有那种将墨水力透到下一页的力道。 那么那页纸上的墨痕究竟从何而来。他敲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便将目光放到了本子的中缝中,这时他瞧着了些许端倪。只见书籍中缝那里残存着几张极其微小的纸片,形状不一,这俨然便是纸张被撕后,而未能一同撕去的碎纸片。 这张纸上原先记着了什么,为何要将其撕掉? 且他们天剑宗的纸张采用的是上等的木质而成,若非贯注内力书写,一般的墨水难以渗透过去。却不知这不知时的一日发生了什么,使得龙末竟会贯注内力书写,且瞧着这墨痕渗透极深的模样,似乎龙末书写时心情极其不佳,像是带着一腔愤怒而写。 龙倾寒对这被撕去的记录兴起了兴趣,他翻到了下一页,将那染上墨迹的纸张单独拎起,对上微薄的日光,发现这印染过来的似乎只是一个写得极其之大的字,但具体是何字,却是如同隔雾看花,迷茫中似能窥些许痕迹,但实质却是触摸不着。 且因手里拎着的这一页上头写了不少的字,多少都掩盖了原先的墨痕,使得他的工作量增大了不少,可越是这般未知,越让他兴起寻找真相的求知心。 他一手执起笔,凝目望到那纸张上,对墨痕大致有了个印象后,便闭了上眼,在心中感觉那墨痕的笔力走向,右手则慢慢地将心中的字画出来,遇到断层而不能接的地方,他便在几个特别的着墨点上,试着用点、捺、撇、勾几个笔划来补充。 他时而睁眼记忆那墨痕,时而又动笔试出几种字体的可能组成,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漫漫白日悄声过去,夜幕倾落,他的脑中过了数十数百个字,最后,在月幕的银光扑洒而来,惨淡地映入他的双眸时,他怵地睁开了眼,手指一动,一个字骤然立于纸上。 第一零六章 ·日志初解又成迷 那是一个特别缭草,却彰显愤怒的字:“死!” 龙倾寒愕然了片刻,从他复摹的来看,这个“死”字极其之大,将近占满了一页纸张。而这个“死”字,在一撇一勾间似贯注了悲痛的气力,落笔极其有劲,使得墨迹颜色往纸张肌理渗入了几分,透到了下一页上。在这缭乱的字迹里,隐隐透出书写人的悲愤与痛恨,即便只是复摹这字,也能从那淋漓的字体中察觉到书写人的一腔悲愤。 这一日究竟是何日,又发生了何事为何龙末会如此愤怒的写下一个“死”字,又为何会撕掉它。 百般种种,又成了一团迷。龙倾寒抿了抿唇,便将这目光放至了那五月中旬的纸上,这内容上的“死”字已被他发现,那么记录这“死”字的日期,想必也能从这张纸上发觉。 思及此,他忙将目光再次放到那张纸上,仔细查看,果不其然,不久他便在这张纸近上头的地方发现了几个字的墨痕,他双眼一亮,赶忙拿起笔,对着烛光又一次重复方才复摹的动作。 有着先前的经验,加之对这月份的猜想,一盏茶时间过后,四个大字便立于了纸上。 “四月初四”。 四月初四,这一日发生了何事?龙倾寒拧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复生那日是三月廿十,待得与双亲见面后,于三月廿二他与龙末出发朝向梅山庄前去,而后三月廿四在过亭酒肆,他与龙末便因凤璇阳之故而分离,待到四月初九向梅山庄出事前两日方归来他身边。 如此算来,四月初四时,龙末并不在他身边。而这一日他自己身边发生了何事,他却没有一点印象,那时候初同凤璇阳在一块,一时欣喜将许多俗事都忘了去。再者他公子哥惯了,这记日子之事,素来有龙末操心,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而平日里除却记得一些重要之事外,其他诸事他都是能忘便忘。 此时想来,也不知在他们分离时,龙末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后来他虽与龙末碰面,但却未能相处多时,只因不久之后,龙末便被凤璇阳支回天剑宗,而他则与凤璇阳在路上玩闹了许久才归家。 但他可肯定的是,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定是对龙末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不若,龙末也不会在归家后,犹记得在这一日上记上一笔。 龙倾寒揉了揉眉心,努力回忆四月初四江湖上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惜依旧没有头绪,当即便不再多想,继续看看可还会有什么发现。 龙倾寒翻了几页那本册子,晃眼中看到那五月的日期,忽而醒悟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从向梅山庄回到天剑宗不过几日的时间,即便再慢,也不过得十日,当时他因与凤璇阳在一块之故,是以方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天剑宗,那么龙末呢,又是为何会在四月中上旬与他分别后,直至五月中旬才归来,且与自己归来的时日相差没得多久。 他又继续翻了翻,发觉自五月中旬后,记录的时日都未曾再断过,一直到龙末失踪之时,九月初九! 凝目九月初九那一页,只见前头仍记着普通的日常琐事,字体工整,毫无凌乱。待记到子时刻时,这字体便变得缭乱了许多,显然写得极其仓促。而一看清乱字所记之事时,龙倾寒愕然震惊:子时初,凤璇阳现,宗主随之而走,吾甚疑,奔走告之夫人,得其授命,外出寻主。 凤璇阳,凤璇阳…… 凤璇阳三字宛如一记重雷在他心头炸开,他爹失踪之事,果真是凤璇阳有关! 他踉跄了几步,不敢置信地将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而凤璇阳那三字却是愈发显眼地立于他的眼前,最后整张纸上,他也只看得了“凤璇阳”三字,其他的都滤了去。 ——“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 耳边不知为何忽然蹦出这句沉寂在心里已久的话,江湖掌门接连身死,他爹的失踪,一切的一切,都与凤璇阳息息相关,凤璇阳,你究竟想作甚?复仇,喋血江湖,还是…… 在将我们俩推得越来越远。 他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本子,迎着红日缓缓走出。 看着满地的落叶,他心生悲凉。他不管凤璇阳想杀多少人,为段书青报多少仇,他都不会去管。他只要知晓,凤璇阳对他的情是真的,不会害他便足够了。可是,当他选择相信他,欺骗自己也许那一日闯入院内的人不是凤璇阳时,却又有一道残忍的真相霸道地展现他在眼前,告诉他,是的,凤璇阳不会害他,但却并非不会害他的家人! 他趔趄了几步,摇晃着走到了庭中,这多日来的事情,压得他心头压抑都快疯了,他宁愿,他什么都没发现,那该多好。 “子玥……”天际的另一方,凤璇阳抚上的胸口,眉头紧皱不舒。 这几日来,他接连感觉到龙倾寒身上产生的复杂情绪,悲伤,痛楚,甚至是绝望。没有一丝的快乐,没有。 抬头遥望着天边的旭日,在红芒掩映中长长一叹,这一条路,他既已选择,便再无回头之日,若果真有一日,子玥与自己为敌,他也不会后悔。 这一辈子,曾经爱过,便足矣。 秋风捎来凉意,掀起衣袂,龙倾寒迎着风,静静地伫立在日华之下,而后在翩然纷飞的落叶中走回了自己的房里,他现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也许睡醒后,一切的一切便成了幻影。 可这终归不是梦,终有醒来之时。 当他从梦魇之中挣脱出来时,天已黑了,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日夜轮回。 他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夜幕,聆听自己寂寥的呼吸声。 他缓慢起身,点燃了烛火,在摇曳的烛火中,思起了那个红色的身影。以往他每一次起夜时,那个人都会先他一步醒来,细心地给他点上灯,看他完事后,方会轻轻吹熄灯火,拥着他入睡。 不知不觉中,他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烛火的双眸里闪烁起了祥和的光。似乎只要忆起那个人,心里头所有的烦躁与压抑都散了开去,宛若蒙尘的月得到煦风吹拂,露出了皎洁月华,透亮明目。 心境因着这场思念得到了开阔,他沉下心来,不愿再想,现下他只想做个缩头乌龟,消极地躲起壳里,逃离这一切。 轻微的肚饿声旋即响起,闻得这声他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才发现这两日来,他劳心劳力,未能好睡又未进食,再这般下去身体也支撑不下去,即便有何怨怼、,恩仇,也得待养好身子才行。 他当即迈步要朝膳房走去,然而步伐微动间,他又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赧色,似乎……他不会做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鸡蛋面,莫非真要餐餐吃鸡蛋面不成。 脸上的晕色越来越深,他这才发觉凤璇阳昔时说得没错,他一个公子哥什么都不会,真出什么事时,连自己都帮不了自己。 “咳,”他清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地道,“今日月正明,当是赏月饮酒的好时机,不若出去饱餐一顿,也甚是不错。” 他为自己的所为找了个极好的借口,脸上都漾起了满足的笑意,他微微抬眸,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只见天上哪有什么明月,便是星星也不见一颗,整个天空一片昏黑,万里无云。 “……嗯,无月无星倒也多有韵味,出外赏赏景也不错。” 然而,便在他即将跨出门时,只见天际划过一道明晃的闪电,不多时,一阵阵滚滚闷雷乍然响起。 “……” 他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又是一道闪电而过,刺亮了他的双目。 他抿了抿唇,在心底挣扎许久后,决定速去速回。脚步一迈,当即便要冲出去,可是未得跑几步,豆大的雨珠便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顷刻他便淋了一身湿。 他忿恨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里,兜头取过一条布巾擦拭身上的水渍,怎知祸不单行:“啊啾……啊啾……”几个喷嚏打了下来,他似乎染上风寒了…… 最后,他只得忍着一身湿意,跑去了膳房。在他艰难地生好火,煮了一碗面吃下后,他又被如何沐浴给难倒了。 他张了张唇,盯着那烧得正旺的水,一直在发呆,寻思着该怎么把这为数不多的水弄进浴桶里,将浴桶灌满。 他呆呆地看了好些时候,当这水快在他看呆的时候里烧干时,他这才取下水,随意找了个不知用做什么的桶,将水倒了进去。 看着这一丁点的水,他叹了一声,索性便除下外裳,简单地浸水擦拭了一番上身,除去上头的汗水,便视作沐浴过了。 最后当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时,他这才感慨到似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没了下人服侍,没了凤璇阳的照料,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抱起身边的枕头,将其视作凤璇阳,轻轻地打了几下,自娱自乐了好一阵,才笑着蜷起身体沉沉睡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接连下了数日,龙倾寒待得快发闷了,巴不得早些出去,寻个客栈吃好住好,以解他多日来只能吃鸡蛋面的烦闷。 几日后,好不容易待得天有些放晴,想着终于可以出去逛逛时,却来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将他欲出外的心收了回来。 第一零七章 ·师父到来说过往 淅沥的小雨敲打着屋檐,落下点滴水声,日夜轮回,又是一日新生。龙倾寒在雨声中醒来,轻瞥外头仍未断弦的雨幕,挣扎着又欲陷入梦网,却在这时,大门处响起了阵阵不紧不慢的叩门声,一频一度,节凑规律。 他轻叹口气,犹带着困意地翻身坐起,套捋间将衣物穿戴整齐,便打起轻伞,朝大门步去。 大门离得他的卧居犹有些许距离,也不知是何人,竟能有此气力,将这轻微的叩门声传至如此之远。 似是闻得龙倾寒的步近,原本暂停的叩门声又一敲一落地响起,依旧是频度一致的作响。 “来了!”轻唤一声,龙倾寒加快了步伐走到大门之处,用力拉开了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个掩在油纸伞下的纤瘦身影,他低垂着头,瞧不清脸上的面容,只有那刚劲瘦拔的身躯,显出他孑然的气质。 “阁下是?”龙倾寒戒备地询问出声,如今他身在风浪口上,不得不防着点。 然而,当对方抬起那对晶亮的墨瞳时,他愕然惊诧:“师父?!” 只见来人虽称得龙倾寒一声“师父”,但瞧起来毫无中年之态,更似是龙倾寒的兄长一般,年轻俊逸,若非黑白相间的长发及眼尾的皱纹显露出了一些年纪,只怕龙倾寒都想越矩地唤上一声“大哥”了。 “莫须道人”常鹤秋是来人的名讳,他见着了龙倾寒,原本肃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子玥,怎地还不迎为师进去。” 龙倾寒犹陷在惊愕中久久未得回神,听得这句,也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在前头引起路来。 当雨滴敲打在油纸伞上,滑落他的足尖时,他才幡然惊醒,愕然回首问道:“师父,你怎地会来此,您不是闭关了么!” 瞧着龙倾寒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常鹤秋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子玥,你仍旧如此呆愣,多年了,这骨子里的性子仍是没变。犹记得幼时我让你下山去买些吃的,结果你被小贩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一愣一愣地便随手花了二两银子买回了一坛掺水的酒。啧啧,尚有一次,你与我下山游街,眼见路边有糖画,便拉着我过去观赏,待得夜深同赏的路人都走尽了,你犹在那瞧,恼得小贩问你缘何只瞧不买,你却只愣了片刻,答道,家里没地儿挂这幅画,哈哈哈。” “师父!”脸上红晕连升,被自家师父揭了自己幼时的丑事,龙倾寒岂能不恼,他愤愤地瞪了常鹤秋一眼,语带嗔怨。 常鹤秋笑吟吟地摇了摇头,余光轻落龙倾寒紧绷的身上,话语中带着些许深意:“如何,为师是真是假,子玥可知晓了?” “师父您……”龙倾寒愕然了片刻,脸色一赧,便放松了全身的戒备,点了点头。 常鹤秋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别有深意地地道:“你有如此戒心乃是好事,若果你不防我,我犹要怪责你大意呢。” 龙倾寒微抬双眸:“师父,对不住,近日来徒儿身边太多事端,因而,害怕您是他人假扮的。” 话得一落,常鹤秋脸上的笑意瞬息便收敛了起来,他凝目望着远方,在虚渺的晨烟中长长一叹:“今日为师前来,便是想同你说这事的。” 龙倾寒一怔,脸上的赧色也消失而落,看着师父那瘦拔的身躯,脸上浮现的不知是愧疚还是难受的神色:“竟劳得师父您出山,我真不知……” “子玥,”常鹤秋恰时地打断了他的愧疚,“进屋说罢。” 龙倾寒颔首,便引着常鹤秋到了自己的庭院,落座于厅堂之上。 他接过师父递来的伞,放置一旁,方要去取水泡壶茶,却听得背后落得一声:“不必了,我待会便走。” 他一愣,当即又折回了自己的身子,错愕道:“师父,你竟恁地快便走?不多待几日,与徒儿叙叙旧么?” 常鹤秋遗憾地摇了摇头:“为师今日出山,为的便是同你说上几句话,待得这话道尽,为师此生的心愿便已,当是该回去修行,不复相见了。” “师父!”龙倾寒愕然地冲到了常鹤秋的面前,震惊地望着他,“师父,你此话何意?!何谓不复再见,可是徒儿做错了什么么?” 常鹤秋摆了摆手:“非是你之故,而是你我缘分已尽,当是不见为妙。” “师父,此话究竟何意!”龙倾寒跨前一步,激动得想攀上常鹤秋的手问,却在即将触到时,生怕越矩而垂落下来,他低下了头,眸光里涌现出难抑的伤感,“师父,究竟是为何,为何在这……这紧要之刻……”在这双亲不在,他孤身一人之刻,离他而去。 常鹤秋拉着他坐了下来,执起他指骨分明的右手,翻开掌心,细细地看了一轮上头的纹路。抬手,一笔一划地沿着上头的纹线一一描绘,在这静谧的时刻,常鹤秋低声道:“你我其实本便是这苍茫世间,毫不相识的路人,只因你师公的一个错误,不,确切地说,是一个意外,你我方会结下师徒之谊。子玥,其实你可曾瞧过你的掌纹,你的命线断了三截,只有丝缕相连,意味着你的命中会出现生死三劫,但又有外力相助,得以避过死劫。而这第一劫,便是你的师公替你避过的。” “师公?”龙倾寒被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吸引住了,“他……” “嘘,”常鹤秋低声止住了他余下的话,“待为师将余下的话道尽后,你再发问可好?” 龙倾寒一怔,只得闭目,将心头涌上的无数疑惑压下,点了点头。 常鹤秋脸上展露出慈爱的笑容,他将手里握着的素白的手又紧了紧,指尖轻划,在柔软的手心按下一道凹痕:“子玥,你可知,你师公是江湖人称‘玄机道人’的徐笺?” 龙倾寒颔首道:“我知,昔时万重良万前辈曾告知我,师公他算得一手好卦,未曾出错,因而闻名江湖,但可惜……” “可惜甚?”常鹤秋抬眸问道。 龙倾寒一顿,察觉常鹤秋并无怪责的意思,便继续道: “可惜二十年前,算错了一卦,从此他便隐匿江湖,直至后来我……他……”余下的话语,欲言不出,只因他找不着任何词汇来连起那一句“我大病一场,他来相救,后气力竭尽而逝”的话。 “算错一卦么?”常鹤秋的眉目里流动莫名的哀色,“不,师父他从未算错卦象,而他当年,算错的,只是人心。” 龙倾寒眉头一动,“师父?” 常鹤秋轻放下龙倾寒的手,起身站起,对着外头淅沥的雨幕,将埋藏二十多年的心事一一道出:“此事要从二十余年说起,当时师父带着幼时的我,游历江湖,为人卜卦算卦。而有一日,我们恰逢到了谷都,行到凤家门前时,师父忽而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凤家的大门许久,直觉凤家里头似有异样,当即便掐指一算,脸色瞬时大变,当时我犹不明所以,便被师父拉到了凤家门前,听得师父在同门前的守卫相争,言说要会见凤家家主。守卫自然不允,两人争了许久,闹得凤家家主知晓后,他方将我们迎了进去。” 龙倾寒眉头微动,心里流露出道不明的情绪,当时在骨都,万重良便曾说过这个过往。当时便是因他师公的算卦,段书青方会被送往久华派,而致后来的事端。 许是察觉到龙倾寒所想,常鹤秋叹了一声:“子玥,瞧你的模样,似乎你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 龙倾寒微怔,点了点头,当即便将当时从万重良那处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话得一落,常鹤秋却沉默了。 龙倾寒以为是自己哪里记错,惹得师父不高兴,当即又将万重良所说的在脑海里复述了一遍,发觉并无差错,那究竟…… “子玥,你莫要多想,此事与你无关,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多少都会有差错的,”常鹤秋幽幽地望着远方,轻声道,“万重良所说的,大抵都是无差的,当年确是师父提出要将凤家即诞的儿子,也即是后头的段书青送至久华派,然则,理由却并非为了让他习武,而是,让他去久华派历练,销蚀魔性。” “魔性?!”龙倾寒愕然道,“何谓魔性?” 常鹤秋抿了抿唇,继续道:“此事说来话长,在远古时期,听闻有蚩尤一脉,在蚩尤陨灭后,便换去姓氏祖籍,独自成脉,而那一脉之人,虽摆脱了蚩尤血亲的身份,但有一样,却延传了下来,那便是魔性。这魔性代代相传,无论男婚女嫁,都会传予下一代人。到得几千百年之后,这一脉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便只剩下凤璇阳一人了。” “璇阳?!”龙倾寒愕然道,“师父您是说……” 常鹤秋点了点头:“段书青的亲娘名唤任君月,任君月的双亲在她出嫁后双双出了意外离去,最后便只得她一人,经过恁多年的时光销蚀,魔性这个词儿已在他们一脉中渐渐被人遗忘,任君月她也毫不知晓。但是,魔性并不会因人的遗忘而消失。当时,师父当日入得凤家,便见到了即将临盆的任君月,瞧着她眉目有异,当即给她算上了一卦,因而便知晓了她乃是蚩尤一脉的后人。师父当即将这结果告知了她,她听后又岂会相信,唤人来便要将师父赶出去。可那凤家家主听之,甚是害怕,当即便将师父留了下来,问知该如何方能镇压魔性。师父瞧着他的神情,以为他乃是担忧妻子,当即便安抚他道,魔性不会有甚影响,只要任君月未受到过大的刺激,便不会有事。他还将如何安抚魔性的法子告知了家主,希望他能多加爱护妻子,勿刺激任君月,以免她魔性上身。” 常鹤秋张合的双唇微微停滞,轻轻逸出一声叹息:“说来,若果当年师父不是被虚浮的自傲与期望得到夸赞的虚荣蒙蔽了双眼,而是私下将此事告知任君月,也许后头便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了罢。但可惜,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出来冒泡泡嘛 第一零八章 ·至派没落人为何 “人心?”龙倾寒闻之轻怔,带着疑惑地问道,“恕徒儿愚钝,师父您两次提到这词儿,究竟是何意?” 常鹤秋唇齿间逸出一声轻叹:“师父他原先以为凤家家主是极其宠爱任君月的,是以方老实将此事告知,望家主能细心爱护她。可惜啊可惜,师父他多年在江湖上行走,早已陷入将他奉之神明的虚荣里,使得他被蒙蔽了心智,看不到人心的险恶了。当时我尚年幼,自然也不知这其中干系,说来,若果当年我开口阻止了,兴许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了罢。” 龙倾寒瞧着师父半天没将他关心的问题说到点上,已经有些不耐了:“师父……” “呵,抱歉抱歉,我只是有所感慨罢了,毕竟当年之事,若当真说来,师父也有不少错处,我也不会多加维护。如今说出来,只是让你知晓,后头的事,是他为了弥补罪责而做的,你不必为他的死,而感到愧疚。” “师父,您是说师公他……”余下的话,被常鹤秋的手一挥,挡下了。 常鹤秋轻轻摇头:“你先莫问,待我道尽后再说罢。是了,先前说到哪儿了。” 龙倾寒当即将方才说到的事告知了常鹤秋。 常鹤秋赞许地点头后,便继续道:“当时那家主听之,表面上仍故作镇定,连连夸赞师父了得,将师父吹嘘得心花怒放。之后家主便带着师父去饮茶论事,期间问了师父不少问题,其中一条,便是关于即将诞生的婴孩去留问题。依着家主所说,这初生婴孩乃是魔性在身,他欲将其送至得道高僧之处,让其修身养性,待得长大心性大定后,再将其迎回,毕竟他们家里孩儿不少,若是他们一时看管不力,家中孩儿欺负这即将诞生的婴孩,致使他魔性相生,那便出大事了。 “师父闻言,自然不敢苟同,不论如何,毕竟乃是亲生儿,且孩童如此之小,送至一个男人手里,如何能存活。当即,他便给即诞的孩儿卜上了一卦,本欲是想意思意思着给家主瞧,让其将孩儿养在家里的好,但怎知世事无常,他这么一算,便算出了即诞的孩儿与久华派有不解之缘,若果将其送至久华派,将来必成大器。” 话到此处,常鹤秋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眉目里是化不开的浓愁:“后头的你也大抵知晓了,家主表面上是为着即诞的孩儿好,实质里他是担忧凤家会因着这孩童而途惹事端,是以当时闻之可将孩童送走,当即便不顾产后身子虚弱的任君月反对,便将那孩童,也即是未来的段书青送至久华派,私下里连个名姓都不曾给予,只是将其放在门口,任由其自生自灭……” “咚”地一声重锤声落,将常鹤秋最后的尾音湮没于中,常鹤秋侧头望去,便看到一脸愤慨的龙倾寒正双拳紧握,砸落在桌子之上。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常鹤秋将目光远放,看着那渐渐拨开云雾见到天光的雨幕,不发一言。 龙倾寒沉下呼吸缓解心头的愤怒,这才渐渐地收回了手,抬眸问道:“后来呢,为何段书青会出事。” 常鹤秋轻轻瞥了他一眼,浅淡地问道:“后头关乎段书青之事,你又所知多少。” 龙倾寒当即简单地将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然则,还未说完,常鹤秋便打断了他:“后头的不必说了,瞧来你所知的,大抵还是无差的。不错,后来待得段书青七岁之余,师父携着我游历江湖,恰巧行到了久华派,当时师父忆起七年前那个被送至久华派的孩童,一时感慨,便想着去瞧瞧他过得怎样了,是以当时便递了拜帖,谒见久华派掌门。那时的掌门犹甚年轻,与师父年纪相仿,两人倾谈后便乐得引为了知己,高兴之余两人纵情饮了一夜的酒,而问题,便出在了此处。” 一声轻叹落下,常鹤秋撑着桌子,缓慢起身,行至雨幕之前,怔怔地望着远方。龙倾寒见之,也随着走上前,站在常鹤秋半步之后,静待他将后头的真相道出。 “子玥,这世上的巧合啊,便如同这接天雨幕。若只是一点儿水滴,那便无法汇聚成雨,也淋不湿人,可是……”常鹤秋走了几步,行到屋檐之下,伸手越过屋檐,去接下那点滴雨水,瞧着它们在手心里,一点一滴地汇成一滩水,渐渐地溢出指缝,他方幽幽地开口,“水落成雨,不过须臾片刻,但若是被雨湿身之人,却要耗时许久方能除尽一身的水渍。这便如同世上的一些巧合,初时时尚不成何问题,但若是巧合多了,便真正地成了问题了。而这问题所带之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龙倾寒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常鹤秋,总觉得常鹤秋的话里有话,好似暗含着什么。 常鹤秋手心一斜,将水渍倒落,在指缝的水滴流逝中,缓缓将隐藏了多年的秘密道尽:“当年两人醉酒之后,段法裘戏言让师父给他们久华派卜上一卦,师父虽醉得迷糊,但这卜卦之事,从来不敢懈怠,一听这卜卦,当即便来了精神,赶忙凝神聚气,将身上的酒劲摒去了一些,这才卜起卦来。那时的我不在他身侧,是以过程如何我不知晓,后头的事,也是师父退隐后告知我的。他告知我说,当时他卜卦后,愕然震惊,他惊觉这久华派于十几年后有场大劫,派中会出现一名弟子,颠覆江湖,造成久华派没落。他当即摇醒了微醺的段法裘,将这一事告知了他,而那时段法裘许是醉酒之故,没甚在意,似也未听全。当时师父瞧着,也甚是无奈,思虑片刻后,便将自己算卦的内容写在了一张纸上,叠放好后放入段法裘的衣裳内。但好巧不巧,那时,段法裘的师兄劳启扬恰巧路过,师父见之,当即便劳劳启扬将醉酒的段法裘送至回房,劳启扬应过,之后便带着段法裘离去了。” 闻到“劳启扬”三字时,龙倾寒心脏骤然一缩,呼吸也沉上了几分,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而生,他嘴唇龛动,方想问这可是劳启扬所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是瞧出了龙倾寒的疑惑,常鹤秋缓缓地开口道:“不错,事情便出在了劳启扬身上。这也是后来师父惊知段书青被灭之事后,用折损寿命的法子,强行卜算过去,耗费心血算出来的。子玥,你当知,这算卦,只可告知你约莫什么时候,会出何事,但却算不出,造成那事之人的名姓。是以当年师父掐指一算,算出的只是那将害久华派没落之人,必在三日后推倒大殿上的香炉,而至于是何人,却是不得而知了。然则,便是这般没有名姓的算卦,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龙倾寒浑身一震,一个隐藏多年的真相正缓缓从心头浮现,常鹤秋还未接话,他便隐隐感觉到后头的事情发展了。 常鹤秋抿了抿唇,双眸立时收去了方才的哀色,换上一双带着愤慨的眸:“当时师父与段法裘酒醉时,其实劳启扬一直在不远处观望,只是因着醉酒之故,师父的警惕性降低,未能发觉劳启扬,是以方会让他得逞。那一日劳启扬见之师父算卦,他早心有计较,后头送醉酒的段法裘归去时,便私下将师父的手书拆开来看,当即便将此事记在了心上,并将其告知了自己的徒儿,言说要其小心一些,切莫推翻香炉。然则,他的徒儿钟问之不是什么善茬,他年纪虽轻,但早已深知人情的嫉恶之心,他瞧着段书青不顺已久,是以三日后,他同段书青玩闹,故意将其带到大殿处,趁着派中众人行过大殿时,故意诱段书青到香炉边,自己悄声将其推倒,造成段书青推倒香炉之态。” 一口凉气蓦地从唇齿间吸入,龙倾寒大惊失色,原来这便是段书青当年推倒香炉的真相!“如此说来……”他愕然道,“如此说来,师公口中所说的,造成日后久华派没落之人,其实指的便是钟问之?!” 常鹤秋深深地闭上目,不忍直视地点了点头,虽语道平静,但嗓音却是满含颤抖:“不错,指的便是钟问之,只是因着不知名姓的算卦,以及他人的算计,致使这一切出了纰漏,让一位仁义之士死于他人之手,而真正的凶徒却逍遥法外。” 闷雷,砰地一声接连在龙倾寒的耳边炸开,将他喘息的余力都疯狂夺去。在鼓膜的震动中,龙倾寒竟是骇得全身颤抖,无法言语。原来这便是真相,一个所谓的巧合,便造成了完全相反局面的真相。 他踉跄了余步,愣愣地问道:“后头呢,不是言说,师公卜过几次卦后,久华派之人方相信这事么?” 常鹤秋满含深意地望了龙倾寒一眼,淡淡地道:“子玥,你以为卜算久华派兴衰的如此大事,劳启扬不会在场么。” 龙倾寒双瞳蓦然一缩,是极,劳启扬必会在场!那么后头他也必会将预言之事告知钟问之,而之后暗害段书青之事,便是顺理成章了。 他双唇龛动,忿恨的,悲痛的,种种情绪溢满身心,欲出口唾骂,又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方能组成一句强有力的骂声,道出心中悲痛,百般种种复杂的情绪积压,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溢出一声叹息。 他怔怔地转身回房,却在触上那冰凉的茶壶时,脑海里闪过明光,双唇一抖,面带苍白地问道:“那……红莲蛊之事呢?”话音一落,才发觉竟是满含颤抖。 第一零九章 ·天下第一的剑法 随之进屋的常鹤秋,闻得此言,忽而低垂下了眸,敛下一脸哀色,痛心地道:“红莲蛊之事……嗯……确是师父所提,只是……种错了人。” “种错了人?呵,呵呵呵,哈哈哈!”龙倾寒莫名地笑了,笑声凄凉,满怀凄楚感伤,他倒退了数步,却是差些被门槛绊倒,只得手扶门柱,以稳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呵呵呵,好一句种错了人,好一句种错了人……” “子玥。”常鹤秋黯然回眸,瞧着龙倾寒那般姿态,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可是,错了终归是错了,不论多少巧合,错的还是错了,他也不能辩驳什么。 “种错了人,呵呵,师父,你可知为着这一句种错了人,段书青、凤璇阳,甚至是我!”龙倾寒蓦然抬眸,一锤桌子,激愤怒喊,“付出了多少代价!不……你们不知,不知……不知!” 他逸出一腔愤怒,摇摇晃晃地站起,闭目狠狠地回忆,似巴不得将这份回忆挖出来,呈放在常鹤秋的面前!这行去的一路上,那个在树丛里为他挡下火光的身影,那个在千骨洞里为了他强行突破武境的男子,那人的这一生,只是为了一句错误,便要遭受诸多灾难。不,远远不止这些,段书青为了妻子的安好,拒绝了解蛊,凤璇阳为了自己,隐瞒了事实,甚至由得自己怀疑他,也不愿告知自己中蛊之事。 凤璇阳,凤璇阳,他如今脑海里,只想得一个凤璇阳! 他抬眸,望着那逐渐见到天光的天际,苦涩一笑,凤璇阳,我好生想你,若果你知晓这一切真相,你会如何办。 “为何这些,你不去告知璇阳,而来告知我。”龙倾寒惨然一笑,冷冷地道,“以为从我口中告知凤璇阳,我会替师公言尽好话么。” “因为……”常鹤秋激动地一开头,复又生生顿住了,话语一转,便道,“不,不必道尽好话,师父他所为,实是不应当,我也不会偏颇,由得你是骂是恨,我也不会为师父多说几句,但……”他犹豫了一会,偏过头去道,“但师父毕竟救了你,还望你口中留德。” “屁话!”瓷器摔落的脆声随话语乍响,龙倾寒愤怒地袍袖一甩,将桌上的瓷器摔得个粉碎,他愤怒的双眸里激射出火光,他一字一字将忿恨从牙缝间挤出,猛力地砸向常鹤秋的耳眶!“徐笺若果当真有心,为何不去助璇阳,而来救我!比之我,凤璇阳方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若真是为了段书青之事愧疚,为何不去寻着璇阳,将养他,抚他成人!屁话,皆是些屁话!”徐笺是他师公的名讳,如今他竟毫无忌惮地喊出,可见愤怒之情。 常鹤秋面对龙倾寒的震怒,却是沉默了,他偏过了头,嘴唇龛动,话到嘴巴却是无法言语。而他越是没有解释,龙倾寒越是恼恨,但对面的毕竟乃是自己无辜的师父,他对师公纵使有再多的气怨,也无从发泄,最后只能忿恨地捶打着桌子,一下一下,靠着强劲的打击来发泄愤怒。 最后,桌子终是受不住打击,砰然碎裂,四散而开。在翻飞的碎屑里,常鹤秋幽幽开口,话语里是道不明的落寞:“子玥,你可知,师父他曾为你卜过一卦,言说你生命中有三道劫数。” 余光轻落那因怔愕而有些镇定下来的人,常鹤秋缓步走回雨幕之中,随地执起一段落枝,不紧不慢地拔去上头枯黄的叶片,低声将龙倾寒的劫数一一细数:“第一劫,五岁之年,突生大病,大限将至,高人相助,得绝世武功,平步青云。” “唰”地一下,手里的枯枝立时真气满灌,在常鹤秋的手里低低颤抖,他足尖一划,挽了一个攻击姿势,闭目深思。待得枯枝上的雨滴沿着枝干,坠落入地时,他怵地睁开了精光的双眸,枝随人动,携着剧烈的剑气撩动着周身的落叶,一刹那间,四周的落叶纷飞而起,舞动在他的周身,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汇聚成一股飓风之状,绕着他手里的枯枝游走翻飞,人影随形,一剑一刺间,飓风渐渐成形,宛如一条巨龙,滔天之势欲将昏暗的天地吞噬干净。 龙倾寒已然看呆,这一剑一势看似只是普通的舞剑,但却蕴含着极强的纵气功法,虽无杀伐之气溢出,但吞天之势已将杀气溢于之上。 常鹤秋手里的枯枝宛若一把出鞘的青峰,虽无剑芒,但却有着开天辟地的天地凌势,枯枝所过之处,地上竟划出了深浅不一的道道裂痕,更深者,入地三分,每过一处,那撩飞的落叶便会拂去地上的蒙尘,剑横之间,宛若游龙晃影,气吞山河。 “素心剑诀第一式,纵气!”一声暴喝从常鹤秋口中逸出,右手翻飞一卷,收起剑势,落叶立时轰然落地,散做一团。 龙倾寒已被这浩然的气势震住,目光里只余那一条落叶而成的巨龙。 常鹤秋抬手扬起枯枝,两指放在其上,顺着枯枝的枝干从手柄处,缓缓地推向枯枝头处,所过之处,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第二劫,四十三岁之年,为情所困,同死而生,再历新生!” “嗞啦”一声,乍然从枯枝上头响起,目光凝注处,一道冰花凝结在了枯枝上头,整条枯枝宛如一条森冷的冰棒一般,凝着道道冰痕,菱角皆被冰层所覆而磨平。常鹤秋眸中激射出凛冽的寒光,刹那间,天地间宛如应和他一般,骤然暗了下来,本欲将停的雨怵地扯裂了天幕,倾盆落下。这时,常鹤秋动了,在昏暗的天光中手中枯枝一动,朝前一甩,回旋着从手中转出,扯裂了天幕,切碎了雨帘,所过之处,竟使得直落的雨滴在半空中生生停滞了落势,待得枯枝过后,方继续下落,然而…… 龙倾寒双瞳一缩,那雨滴竟在枯枝回旋切过之时,怵然被凝成冰洁,落地时发出“叮当”脆声。 一道回旋而过,枯枝又稳稳地落回了常鹤秋的手中,而从始至终,常鹤秋的步伐都未移动半分,枯枝却能毫不偏差的落回原处,厉害之处,由此可见。 “素心剑诀第二式,纵剑!” 龙倾寒已被这高超的剑法所倾倒,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专注着看常鹤秋的动作,研究他的一频一动,是如何演化成剑法,每一招每一式是如何催动,又是如何达到驾驭剑气之地。 常鹤秋稳了稳身形,右脚虚划一步,移向一旁,使得双脚开合与两肩同宽,他将枯枝放置双手之上,做捧剑之状,平放在手心。凝目对着龙倾寒冷声道出最后一劫:“第三劫,二十一岁之年,为情而生,助情而亡,却破获新生,自此雨后天光!” 话音一落,常鹤秋暴喝一声,刹那间似是映照他一般,骤雨突歇,一道天光撕开了黑云幕,一柱日华倾落他的身上,覆上一层宛若仙人的华晕。在淡薄的日光沐浴下,他闭上了双眸,任由日光跳跃在他的双睑之上,时光缓缓地流逝,在天光将要收起光华的一刻,一股强烈的真气从他脚底朝上涌现,撩起了衣袂,拂乱了长发,他怵地睁开了双眸,眸里流动着凌厉的寒光。一股浩瀚的真气在他手中盈灌,充斥入枯枝之内,刹那间手里捧着的枯枝,冲出他的掌心,翻飞出去,回旋而转,他的手随着枯枝而舞动,左手一扬,枯枝旋身击上左侧的大树,砰地一声,一根如此脆弱的枯枝竟在真气操纵下将大树挺拔的枝干砸出了一块凹处。 龙倾寒已是愕然惊诧,这真气,这剑诀,究竟到了什么人剑合一的境地。 右手一划,枯枝又翻飞旋转,撩起地上落叶,形成一条巨龙,随着他的手游走,卷向右手边的大树。 几声切碎风的声音作响,巨龙过处,大树上的叶片竟被一一切碎,落了一地,一声轰声,大树竟拦腰截断,倒落下地。 如此犀利的剑气,如此狠绝的剑法,完全可称得上一句:天下第一! “素心剑诀第三式,御剑!”常鹤秋足尖一点,身姿拔然而去,反手握上犹在翻飞的枯枝,将真气灌注其中,随着它前击的方向,携着劲气一击而中!怵地,在击中的一刻,他收手回身,翻飞而跃向无边天际。 砰地数声落下,周围的树木齐齐向庭中倒去,将龙倾寒欲冲出去的步伐止住,在这杂乱的声音里,一道意味深长的话语从天际滑落:“子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此生不复再见!望自珍重!” “师父!” 龙倾寒翻身越过那重重树影,冲了上前,然而,却连师父的零星衣角都看不到了。 他怔怔地望着接天云雾,忽而跪倒在地,遥望着那早已看不见任何人影的天际,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语含悲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您,保重!” 渐渐地,树落的余声随着他的话语逐一消散,这时,他方摇晃着站起,环顾四周,视线偏巧地落在一株还未倒下的大树之上。只见那株大树中央,插着一截枯枝,枯枝深入木中,只余下一点握手之处,而在树下,是堆积成山的落叶。龙倾寒愕然地走了过去,反手握上枯枝,欲将其拔出,却发觉它纹丝不动。 讶异于师父的气劲如此之大,他复又贯注内力于手上,用尽一拔,终将枯枝拔了出来。然而,却在枯枝拔出之刻,大树发出一阵窸窣声响,他一凛,赶忙运起轻功折开身子,离去的步子还未稳当,砰地一声怵而从枝干发出,那株大树竟从枯枝处截断,裂开两半! 此刻,龙倾寒脸上的神情已非短短的“震惊”二字可以形容了。若果以前人家提起“天下第一”四个大字,他也只是浅浅一笑,心道天下第一标准何其之多,隐于深山的高手又数不胜数,谁人敢自称天下第一,然则今日,他方知,天下第一,是确实有其人的。 莫怪当年万重良一心想着收常鹤秋为徒,原来他早知常鹤秋的资质上乘,甚至高于徐笺。这样的资质,恐怕是他龙倾寒苦练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的,天下第一,人剑合一!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来冒泡的都给我戳菊花 ╰( ̄w ̄o) 第一一零章 ·客栈听闻江湖事 常鹤秋走后,天剑宗又回归了沉寂,只余龙倾寒孤身一人了。他静静地打扫好了院落,看着一地尘埃,心生惆怅。最后,也只得落寞地回房,对烛轻声幽叹。 这几日,趁着天还未完全放晴,他将常鹤秋所教的素心剑诀在心底回忆了几遍,拔剑随着记忆里的剑法来练习。虽说当日他师父演练时他只是看着,未能得到其中精妙,但他凭借自身极高的资质,还是参悟了不少心得,短短几日的时间,便已完全掌握了纵气,以及纵剑的入门要领。 数日后,天空终于拨开浓浓云雾,见了天光,连续下了多日的雨终得停歇,龙倾寒走出房间,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脸上浮现满足的笑意。 慵懒地伸了几个懒腰,他扭动了自己僵直的身体,便走回房内,收拾起自己的包袱来。素心剑诀已领悟得差不多了,如今仅差多加练习了,而如今他当做的,是去找凤璇阳,弄明白这段时日来江湖之事的原委。 看了一眼自己不多的行囊,最后想了想,他还是覆上了洛羽尘赠与的人皮面具。如今江湖上四处疯传他与凤璇阳狼狈为奸,是以他还是易容起来的好,不若被人发觉自己去寻凤璇阳,只怕他们天剑宗与九天教的关系又牵扯不清了。 不过,说是去寻凤璇阳,其实他的脚步几动,来到的却是城里一间最大的客栈。他素来好洁,如今忍了几日仅是擦拭上身的日子后,早已难受得慌,是以他过了几日狼狈的生活后,他便想的便是能好好洗净身上的尘埃,吃上几碟大鱼大肉,而后瞧瞧能在这里打探出什么消息。 这间客栈因地处人流最多之处,来往的江湖人不少,如此,他既可享受又可打探消息,何乐而不为。 要了一间上房,进去沐浴饱餐一顿后,他终于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软软地靠在了床边,半阖着眼打盹。 先前同与凤璇阳相处的日子里,他每日都是舟车劳顿,没能好好歇息,如今一放松下来,自然慵懒惯了,除却练武,他都不想动。在这几日待在天剑宗时,他偶尔会趁着雨小,出来走动几下,大致打听到江湖人还不知天剑宗全部人失踪之事,看来此事被玄明城众人隐瞒得极其之好,而唯一能知道事实真相的恐怕也只有凤璇阳了。可如今凤璇阳在哪,他自己也不知晓,既然恁多未知的事情,那他急也没用,倒不如,多享受几日安宁,打听多些确切的消息再谈。且他相信,若他双亲当真在凤璇阳手里,凭凤璇阳的性子断不会伤自己的双亲,因而他更放心地待在客栈里头了。 还真别说,这客栈里头,倒真让他打听出了不少的事情,然而便是这些事情,将他方得松懈下来的心,又揪紧了。 这一日,龙倾寒的隔壁房里住进了两位年轻较轻的男子。这两人还未进屋,便一直在调侃江湖事,也不忌讳。 龙倾寒手捧一杯香茗,心里在暗暗感慨,不愧是年轻人,做事有些冲动,不知遮掩,若是被有心人听之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怕第二日他见到的便是两具尸体了。不过自己也不由得好笑起来,若非自己乃是复生后的,只怕自己也会似他们那般,年轻气盛,不知避讳。 他轻啜一口香茗,将脸埋进氤氲的茶雾之中,双唇轻轻一扬,将内力贯注双耳,屏气凝神听隔壁的年轻人在谈些什么。 只听隔壁几道声响后,那两位年轻人似乎是行到了桌边,坐了下来,简单地闲聊几句后,他们便渐渐地将话题引到了江湖轶事上。 “夏哥,先前你同我说如今江湖不太平,可我们一路行来都未见着何事,莫不是你唬我罢?” “嗨,徐弟,你有所不知,此处乃是天剑宗所在,自然安宁一些。但江湖上其余地方,啧啧,到处都是杀人之事。” “杀人之事?这是怎地回事?莫非是门派之间的争斗?” “若真如此便好了。你有所不知,打从前些个月,九天教教主凤璇阳立誓要喋血江湖,为他死去的生父复仇后,这江湖上便四处是杀人的血事了。” “凤璇阳,死去的生父,这究竟是何回事?” 那夏姓男子似乎有些忌讳,便压低了声音将关于凤璇阳之事道了出来,另一间房内的龙倾寒听得兴致缺缺,恹恹地扣指敲击着杯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关于凤璇阳之事,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是以他们说再多凤璇阳的过去他也不感兴趣,他想知的只是凤璇阳的现况。 然而,那两人似乎同他作对一般,愣是不说凤璇阳的近况,反倒聊起凤璇阳这人来,将他全然形容成了一个青面獠牙,杀人不长眼的魔头。听到后头,龙倾寒手上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青筋乍现,他数次真想冲过去,撕烂他们那张肆意诋毁凤璇阳的嘴。 他性子虽冷,可若是遇到凤璇阳之事,他便会极其不冷静,因而到最后,听到隔房那两人嘴里逸出的嘲讽与讥笑愈来愈甚,他终于愤怒地一拍桌子,怵而站起,便要冲出去给他们点教训,哪知,却在他们下一句话落下时,生生住了脚。 “你可知,久华派的劳启扬死了!” 龙倾寒双瞳骤然一缩,劳启扬死了?!竟会在这节骨眼上死去,那岂非…… 只听那徐姓男子诧异了一声,问道:“可是凤璇阳所杀。” “除了他还会是何人!”夏姓男子道,语气中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 “可劳启扬论理,不当是凤璇阳的师叔祖么。为何……” “嗨,什么师叔祖能比得过复仇事大!再者,凤璇阳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杀人还需要理由么。” 龙倾寒的双唇抿紧了,若是先前,不知晓劳启扬恶行时,他犹会为劳启扬的死感到愤慨,可如今知晓他并非善类,是以听得劳启扬死了,他也不会在心里激起丝毫波澜。相比劳启扬的死,他更担忧凤璇阳,如今正是风浪尖头,凤璇阳当是不会杀劳启扬方是,不若,反倒落得自己无情无义,连昔日施恩予父亲的门派都要赶尽杀绝。 他太过了解凤璇阳,是以他完全可以肯定,这劳启扬之死,与凤璇阳无关。 果不其然,那两人的后几句话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知这劳启扬何时出的事?我之前在路上隐有耳闻,这凤璇阳现今不是在江北一带活动么。这久华派似在江南一带罢。” “不知唉,听闻是一月前的事罢。当时,犹是有人路过,发觉里头有腐味方发觉他尸体的。” 龙倾寒一怔,一个月前?那时他们俩还在苗疆,凤璇阳又怎地可能会去杀死劳启扬,即便俩人分离后,凤璇阳急忙赶去杀人,这时间上也说不过去。再联系先前的江花剑派事件,他更肯定凤璇阳是被冤的。 然而,那两人后头谈到的话,又将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前些日子,武林中地位仅次于天剑宗的华越剑派,他们的掌门人被人暗杀了。” “嘶,”一声倒吸声响起,徐姓男子继续问道,“可是凤璇阳所为?” “自然,还会是何人?当日有人亲眼见着凤璇阳现身,那手上的那把赤煌剑,绝不会作假。他还当着所有教派中人的面言道,这华掌门昔日在覆阴教一战时,烧杀掳掠,奸|□子,其罪当诛,今日他凤璇阳便是替天行道,伐无道,诛恶贼!” 这一句话,宛如一记闷雷砰地砸向龙倾寒的耳边,他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瞳,这口气与口吻当是凤璇阳无疑!无人可作假! 凤璇阳竟亲自现身华越剑派,道出杀人目的,如此说来,那这些日子以来,各大门派掌门之死,莫非真是与他有关么?!龙倾寒惊愕地呼吸一窒,脑海里忽而翻涌起复生前他们的对立之事,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浪涌回放,一句句嘶声呐喊在耳边充斥,最后,落回到现下的那一句,“替天行道,伐无道,诛恶贼”。 原来,这便是凤璇阳当年要杀害各门派掌门人的原因,不为一统江湖,为的,是复仇! 复仇,一统江湖……却没想,即便时光回转,复生一次,凤璇阳依旧没有改变他心头的执念,即使……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俩对立相杀。 龙倾寒苦苦一笑,凤璇阳啊凤璇阳,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我先前犹以为你是被冤的,却没想,是我错了么。 可是,龙倾寒却能深深地理解凤璇阳心头的苦。他只是因着他人的迫害,使得自小失了双亲,多少年来在摸爬滚打,受了多少委屈,却只能独自舔伤,压抑的愁绪无从发泄,只得将这些痛,转到那些害他们一家到如此地步之人身上!是以,即便听到那些人的死讯,如今的龙倾寒也不为所动,只因那些人,该死! 龙倾寒不知自己的心态在何时已经悄然发生改变,总是无理由地向着凤璇阳,哪怕自己曾经因为双亲失踪之事,对凤璇阳的信任动摇过,但他的心仍旧死死地挂在凤璇阳身上,为他被人讽而怒,为他被人欺而恨,甚至会为他杀人而喜! 想想,若是放在以前,自己早已同凤璇阳反目了,但思及到那些人曾对段书青做的一切,他再多的不满都消失殆尽。烧杀掳掠,血流成河,当时覆阴教多少无辜子民,便是葬身在这些表面正义背里明抢的正道人手上! 他暗中攥紧了双拳,心中暗下决定,哪怕世上与凤璇阳反目,他也定要凭自己仅有的余力,护凤璇阳周全,想法子替他脱罪! 可是,事实总是不尽人意,脱罪之事岂是如此易行的。只听那夏姓男子又道:“那日华越剑派掌门死后,江湖众多受害门派的代掌门大怒,又一次相约聚首,要来天剑宗寻宗主讨个说法。” “又一次?这从何说起?” “是啊,你有所不知,前阵子他们便曾聚首过一次,来天剑宗寻宗主解决,可是宗主却称病在床,闭门不见,众人便只得在外头干等,好不容易等得几日,听闻宗主病好后,他们又一次上门求见,哪知宗主闻言,竟是当场吐血昏迷过去……“哐啷”一声乍然响起,吓了夏姓男子一跳,他顿了顿,双目戒备地流转,这才发觉那声音是从隔壁房传来的,他停了好一会,发现隔壁再无声响后,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道,“之后几日宗主都未有好转,众人瞧着,哪还有心思继续干等,只得讪讪地离去了。当时聚首的,不过是些小门小派不成器,但今日这聚首的可谓是大家门派,可不,听闻现下他们正陆续赶来,只怕没几日便会来到此处了。” 听得夏姓男子低声,徐姓男子也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他们来此又能作甚,若真有本事,直接杀上凤阙山将凤璇阳斩杀了不便可以了么。”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江湖正道若俱是独身而行,岂非乱了套了,你当这盟主是白做的么,这事情,自是要盟主出面来解决了,”夏姓男子顿了顿,环顾了四周,确信周围无人偷听后,便悄声道,“这场面话说得好听罢了,这人心呐,多少都有些自私的。死了掌门,代掌门坐上去便是,这门派可又不会倒,指不准,人家代掌门还一心想着掌门死了,好让自己上位呢。” 徐姓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忙低身问道:“那为何他们犹说要替死去的掌门报仇。” “嗨,这你便不知了,这代掌门上位,缺的是甚,人心!而这时,最能收掳人心,做出成绩的是何事,自然是将杀人凶手伏诛了!但这九天教可是魔道之首,岂是一个小门小派能解决的,即便是大家门派出手,谁能保证一定便能杀了凤璇阳,若是领导不当,指不准还将自己门派的弟子都赔了进去呢。” “如此说来,那他们聚首的目的……” “不错,你想想,若能聚在一块,一同打上山,趁乱时躲在后方,既可保命又可得美声,岂不妙哉。再者,如此这般,可将压力施到盟主身上,若是盟主的处理法子不当,那不仅可趁机将盟主拉下来自己坐上去,还可言说非是我不愿报仇,而是盟主不允。如此一来,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既得了人心,又可坐山观虎斗。” “嘶,这江湖当真复杂。” “哼,我行走江湖几年,可是看透了。自然,也有真心想为死去之人报仇的正义之士,但是内里却是利益为上,在一腔愤慨面前,何事都比不上保全自己门派和面子重要。啧啧,这一次,我倒想瞧瞧天剑宗还能怎地办,宗主病重,如今连个人影都不见,少主与凤璇阳厮混,不知所踪,这天剑宗的气数,指不准便尽咯……” “咚”地一声重响乍然从隔壁房传来,夏姓男子吓得浑身一骇,赶忙住了嘴,戒备地看顾四周,咽了咽口唾沫后,便将话题一转,不再言论江湖之事了。 第一一一章 ·客栈意外遇两人 龙倾寒撑着颔,呆呆地看着窗外已经有了不少时候,他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就是一个劲地发呆。 本来他打算去寻凤璇阳的脚步,因为那一日的偷听而止步了。 那一日,听完隔壁房两个年轻的人谈话后,他的心情极度复杂,一来是担忧父亲的身体,二来是担忧那些门派掌门聚首之事。 原本,若是他一走了之去寻凤璇阳,那么聚首攻山之事自然没有下文,可是犹豫了许久,他还是不走了。 因为,他如果要向着凤璇阳,那么光是有心却是无用的,他必须还要有个身份,有个能支撑自己,虏获人心,足以强大到镇压不满之人的身份,而那毋庸置疑,便是武林盟主。若他能当上武林盟主,届时他便可凭着自己手中的权利,慢慢地收获人心,一面替凤璇阳脱罪,一面想法子让众人信服。 而现在,双亲失踪的他,却是一无所有,没有手下相助,没有权利相撑,除了一个虚衔天剑宗少主,武林盟主之子之外,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什么都算不上。再者,那些门派掌门各个都是老江湖,更不会将他一个年轻人放在眼底,所以,要如何取信于他们,统帅众人,是极其考验他的能力的。 复生前的天剑宗,被灭门之时离如今尚差三年,而那三年间他行走江湖已经积累了不少名声,且加之后来双亲被灭致使他一腔怒火,渴望灭掉凤璇阳的心极其之甚,是以轻而易举便得到了大家的承受,当上了盟主之位。 可是现下么……呵,思及这里,他忍不住哂笑一番,现下的他,复生后便与凤璇阳纠缠,莫说积累名声了,只怕走到江湖上,还没得几个人识得他,再说到灭掉凤璇阳的愤慨,只怕他不临阵倒戈,将那些欲图灭掉凤璇阳之人杀掉,便已不错了。 是以他留了下来,一直待在客栈里,每日里靠在窗边,闲适地捧着一杯香茗,远望城门那头陆续进来的陌生江湖人。这几日里,不知从何处走露了消息,江湖中人皆知晓天剑宗宗主失踪之事了,因而这一次众门派掌门的聚首,便将其称为武林大会。 但即便是选举新盟主,龙倾寒也不为所动,仍旧闲适地饮茶,睡觉。时而无聊了,便竖起耳朵,听听那些住进客栈的江湖人互相八卦吹捧,装作熟络的客套寒暄,又听着那些假作熟稔的人,在下一瞬对方离开时反口大骂对方假惺惺。 这客栈便似个小社会,在这里,他可以看见世间百态,望尽江湖人丑恶的嘴脸。这里时而,也会有魔道之人到来,自然,免不得一场恶战,而他总是会走到廊间,交叠着双手,冷冷地看着下方的打斗,宛若无论世间什么喧嚣,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若是放在复生前,他早早便提剑下去加入正道的阵营,然而此时他却宛如看戏一般,看着正道被魔道打败,而后呼喝着魔道使妖法,也看着正道击败了魔道,肆意地虐待那被击败之人。 他始终静静地在观望着一切,从不会出手,无论谁被谁杀,谁被谁欺。是以很多日后,人们都记得了他这张易容后的脸,都说他:无情。 无情么?每逢听到这里,他总是勾起一抹冷笑,转着手里的茶杯,又浅浅地啜饮一口。 待在客栈的日子里,他常常游走于伙房以及后院,他别的什么事都未做,倒是专注于学了一手厨艺,是以现下,他自己独立生活已不成了问题。 可是,待得他学的厨艺差不多时,他便开始无聊了,成日里的打斗都已无法燃起他的兴趣,开始觉得没有意思了。可是他还是得等,因为他没有理由不等,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他的好戏方能上演。是以为了在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寻找刺激,他已从先前的饮茶,唤作了饮酒,每日都在被烈酒的呛咳声中,怀着冷笑地看着楼下的喧闹。明明是热腾的场景,他却觉得索然无味。 一直到,两个人的出现,他平淡已久的双眸,才渐渐地激起波澜。 那一日,他一如平日里的早起,去了后院,活动活动筋骨,待得将近辰时末时,他方停下手里的动作,回房里沐浴。然则,在他即将褪下外裳,跨入浴桶时,便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起伏的朗笑声,他的手一顿,复又状若无事般继续解开盘扣,入内沐浴。 可是,越是不在意,那朗笑声越是大声地汇入耳眶,如今天尚早,这客栈也方开门,不知是何人一大早便来此客栈里头,犹笑得如此大声。 可惜因他喜静之故,这房间是整个客栈里最偏隅安静之地,自然离得大堂犹有些距离,平日里大堂里喧闹的声音,他大都听不见的。因而现下他贯注内力于耳,也只听得似有人在低声同那朗笑男子攀谈,可却无法辨识对方的身份,更遑论说话内容了。 他抿了抿唇,索性简单地擦拭一下后背的汗渍后,便起身穿了衣,走出房,到他常常靠着的廊柱边,观望。 而待一看清下方之人,他微微怔愕。 那是两名男子,正坐在大堂中央,饮茶攀谈。那个朗笑的男子年约五旬,剑眉星目,即便因为年纪之故生出了不少华发,但整个人俱散发着熠熠的神采,毫无丝毫老态。这个人,龙倾寒认得,乃是居于天剑宗与华越剑派之下的飞雁堡堡主,“信手笔生”杜信。 这杜信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一手家传的铁笔功夫“天山四时帖”闻名江湖,这帖法精髓便在于使出的笔力可如春般阴柔,如夏般猛烈,如秋般劲拔,如冬般凌厉,软硬兼得,若能将其武功练至上层,那么可攻可守,武功必能位居一二。 然而这般厉害的人物,却在十余年前突然隐匿江湖,只是时而才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在新生一代少侠中,人们都指听得飞雁堡之称,却是不知堡主杜信之名。 如今,这隐居多年的杜信竟然也来到了玄明城,委实有些古怪。 龙倾寒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他犹记得复生前,召开武林大会选拔盟主时,这杜信也未到场,如今竟然会来,而且尚有…… 他目光一凛,朝杜信身边的那人激射过去。 只见那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一袭青衣淡雅,举手投足间流出儒雅的气质,那个人,龙倾寒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万丰镖局的少镖头,陶槐! 这两人竟会来此,究竟要做什么,复生前,他可未见到他们俩到场武林大会,如今竟一同出现,且还似旧识一般朗声笑谈,甚是可疑。 思及此,他忙贯注功力于耳之上,侧耳倾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然而,他却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他们俩之上故作客套地饮酒寒暄,时而方会聊上一两句江湖事,但大都是些什么门派又打败了什么门派之类的废话,关于这次众人聚首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龙倾寒听得有些困顿了,待了恁多天,什么好的消息都未能听出,本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出些什么的,却没想还是空欢喜一场。 他不耐地打了个轻轻的呵欠,慵懒地锤了锤肩,便要转身离去。 然而这时,却听几道朗声笑语从客栈门口飘了进来,还未能完全汇入耳眶,却戛然而止了。 龙倾寒疑惑地望去,正见有五个男子立在客栈门口,目光灼灼地望着杜信与陶槐两人,一股浓烈的杀气从那五人身上散发,朝杜信与陶槐两人席卷而去。 龙倾寒好整以暇地撑起了颔,这五个人的服饰较为暗淡与奇特,若他未记错,那几人应是魔道中人。 短短几日里,他已见过不少魔道中人来此,更见过不少正魔之间的打斗了,对此他早已看得麻木,但独独今日的,他却感兴趣起来。 他单手支着脸侧,悠闲地看着下方的人争吵,原是魔道中人厉喝杜信与陶槐路上杀了他们的同伴,现下要来报仇了。 不多时,双方便拔出武器打斗起来。 那五个魔道中人武功倒也不低,竟能同杜信与陶槐两人打成了平手,杜信使的乃是两柄云尾判官神笔,长约八寸,极其短小,对敌时都需得欺身搏命,极为凶险,尤其是那几人使的都是长刀长剑,更显得他动作受到阻滞。 而他身侧的陶槐使的是与他相辅的长兵,蛇形鞭,鞭身上有鳞片,尾上有倒刺,虽是软鞭,但杀起人来却是不输于剑。 可是…… 龙倾寒的眉头轻蹙,目光牢牢地放在了陶槐的动作之上,陶槐的鞭法极其稳练,一扫一划之间鞭力沉稳,后劲有余,但龙倾寒总觉得有些古怪,那动作看起来不像是用鞭,反倒是用…… 剑!是的,像是用剑,他双眸一凝,若是用鞭者,鞭子甩出的一刹,应是左右划弧,将鞭气平向打击,然而陶槐的动作,却在划弧中多了一个前刺的动作,使得这鞭法不伦不类,既不像扫鞭,又不像前刺,虽然这个动作产生的破绽,很快便被他以精湛的武艺弥补,但龙倾寒的双眼何等的尖锐,一眼便瞧出了他对鞭这武器的不熟悉。 明明是用剑之人,为何要用鞭?复生前他与陶槐接触并不多,是以陶槐的武功他也未曾见过,只听闻他使的是一条蛇形鞭而已,但这般也委实古怪了些,若是非自己所擅长,又为何要隐藏自身的剑法。 龙倾寒的眉头越蹙越紧,而陶槐似是察觉到了龙倾寒的视线,他手里的鞭子一抖,刹那间便化成一条巨蟒朝敌人蜿蜒扑去,大口一张,携着阴狠的鞭气将敌人卷到蛇身之上,只闻一声哀嚎声响,敌人竟被这条蛇生生勒死。 最后一个敌人终于灭尽,陶槐这才利落地甩鞭,抖掉上头的血迹,回鞭入腰间。 这最后的一招,毫无破绽,宛若方才那前刺的多余动作不曾露出过,龙倾寒看得更是诧异,这陶槐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好几次意外碰着,总觉得陶槐这人,太多神秘,他竟然看不破,而这般难以勘破之人,若为友,则甚佳,若为敌,那则为己身之大不幸也。 随着武器收起的声音响起,一道爽朗的笑声从杜信喉中逸出:“哈哈哈,陶少镖头这手‘吞云吐雾’端的厉害,老夫佩服。” 陶槐脸上立时浮现了三分得意,他会意地拱手,客气道:“方才杜前辈那手‘穿刺’也不赖。” “哪里哪里,老夫老了,不及陶少镖头了。听闻陶少镖头在江湖上行走多时,为人仗义,武功高绝,深得诸位前辈器重,先前老夫还不服气,是以便在半路邀陶少镖头同行,瞧瞧你可有何本事,如今见着,老夫方知是我目光短浅,小觑陶少镖头了,望陶少镖头原谅则个。” “杜前辈您也客气了,您重入江湖,论声望在下自是比不上您的,在下不过一个小辈,若有何事,尚需得请教请教您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不过,老夫终归是老了,这江湖还是得交给新生血脉方是,依我说,”杜信声音一低,“指不准过几日,待得众掌门会首,召开武林大会后,这盟主之位能落到你的手上。” 龙倾寒本欲离去的脚步忽地一顿,余光射向了杜信。方才眼见他们客套,自己听得无味,便欲归去,岂知意外听到这话,他哪还有离去之心。 杜信的声音虽低,但他内功甚高,自是皆听之入耳,只是没想到,杜信会吹捧陶槐。 而另一边,陶槐听得后,也是得意地笑了笑,同样哑低了声音道:“依杜前辈您的声望与武功,当是您做方是。” 杜信双眼怵地一亮,但嘴里头却是客气地道:“哪里哪里。”虽说得如此谦虚,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龙倾寒的双拳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眸里骤起了汹涌,这两人宛若无人一般地谈论盟主之位,将他爹,甚至是将他放在了何地!先不说他爹还未死去,盟主之位犹未易手,便是他龙倾寒这盟主之子,还活生生地在这里,盟主令牌还在他的手上!盟主之位岂是他们说要,便能取走的! 他重重地一拍廊栏,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后,愤怒地拂袖离去。 因而,他没有发现,在他离去后,杜信与陶槐都渐渐收敛了眼底的笑意,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专栏,求戳戳“收藏此作者”,有龙小受吃哦(* ̄︶ ̄)y 第一一二章 ·智对喧闹的众人 几日后,众多门派齐齐聚首,一起相约到了天剑宗的山脚下。 还未得上山,他们便开始客套起来了。 几个眼尖的见到陶槐以及杜信,便巴了上来,将他们俩吹嘘了一番。但实际上,表面功夫做得好,谁人不知那些人是巴不得陶槐以及杜信两人打得两败俱伤,好让他们从中得利。 这一次,到来的掌门人约有将近二十人,其中有不少是打着助阵的旗号,实际里是希望借此机会名扬天下,想法子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而来的,不过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没人道出罢了。 而在他们之中,在江湖上能有名望夺得盟主之位的,也只有自向宗死去后,一手重建向梅山庄,以及收购枫叶山庄的陶槐,以及,昔日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杜信两人了。 而众人已在到来玄明城时,意外得知天剑宗内的人尽数失踪,只留得龙倾寒一人。至于龙倾寒,他们俨然已经完全忽略他了,先不论他在江湖上并无建树,再论他与凤璇阳的纠缠不清,众人便已将他打入九天教一派,差些没上去同他反目了,是以,他们来此的最大目的,其实莫过于逼迫龙倾寒将盟主令主动交出,易主武林盟主之位。 毕竟武林盟主之位由得天剑宗蝉联已久,何人不觊觎,如今能得一机会夺取,何乐而不为。 然而,他们终归是太小瞧龙倾寒了。 当他们走到天剑宗的门口时,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大家都同时地顿了住脚,脸上假意扬起一抹笑容依旧与他人对谈,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等着有人上前去敲门,只因这江湖人最重面子与身份,谁若先上前去敲门,这在身份上便矮了人家一截。 瞧着众人的模样,陶槐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走上前,便要敲门,然而却见杜信把手一挥,挡在了他的面前:“让老夫来罢。” 陶槐笑着谢过,便道:“既然都行到了此处,那便一起罢。” “也好。”杜信眼里流露出会意的笑,当即便同陶槐上前轻拉门环,叩门。 随着叩门声久久回荡,众人的心都揪紧了,嘴边的话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那扇华门,静待着它的开启。 可是,过了许久,这门都无人打开,杜信与陶槐对视了一眼,便复又加重了力道叩了几下。 但一如方才那样,除却闻到叩门声在空寂的天剑宗里回荡外,便再也听不到声响了。 这下,众人都纷纷不悦起来。 有些个嘴巴管不住的,当即便啐了一口,唾骂道:“依我说,这龙少主莫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不敢见我们了罢。” 这有一,必会有二,这些个掌门有些年轻的,自然管不住嘴,一张口便跟着闹腾起来,言说龙倾寒便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现下父亲出事,他便夹着尾巴跑了,不负全责。 这嘴上是骂着他不争气,但实际上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龙倾寒将盟主令交出来,之后随他跟谁鬼混他们也不理会。 众人闹闹哄哄地便骂开了,一些有些年纪的掌门人虽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但他们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赞许与嘲讽却显露而出。 在他们之中,唯二没有表态的,只有杜信与陶槐,不,准确的说,只有杜信一人。 杜信的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还隐隐有下拉的趋势,而陶槐虽手上还在做着敲门的动作,可是却可看出他的神思并不在此,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但嘴角也是浮现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最后,敲了半晌,众人闹哄久了也觉得没趣,这声音也渐渐缓了下来,没有听众的闹剧终究持续不了多久。 杜信的唇抿了抿,道了出口:“罢了,兴许龙少主正巧外出,我们来得太过突兀,昨日应呈上拜帖再来到访才是。” 陶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便只得点了点头,随同杜信转过身来。 然则,在他们俩转身之后,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后方时,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变。 察觉到杜信与陶槐两人的神情有异,众人也沿着他们的目光回望,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只见,在他们的背后,一个蓝衣华裳的男子正手握着神剑,静静地立在阶梯之上。 虽然因着身在阶梯下的缘故,使得他不得不扬头去看上方之人,但他的目光里却无丝毫的自卑,反倒生出一种王者睥睨的气息,让人不禁跪伏。 耀阳的光辉照耀在他纹着银龙,镶着银带的华裳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微风拂过面颊,撩起碎发,却不改他平静沉稳的气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如霜,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地笑看着他们的闹剧,仿若在他眼中,他才是那个静静看戏的人,而他们却是在演戏的小丑,接受他高傲的品评。 这样的龙倾寒,众人才发觉,也许并非他们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而且,众人心里陡升出一股恶寒的气息,龙倾寒何时来到他们身后,他们众多武林高手,便是杜信这样的老江湖,竟都无一人发觉,是以,众人乍一看到他,焉能不惊愕。 杜信却是反应最快之人,他走了上前,直接走下楼梯,边走边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龙倾寒龙少主?” 龙倾寒微微颔首,抱拳道:“在下正是。” “哈哈哈,甚好,你归来便好,众人正寻你呢。”杜信走到了龙倾寒的身侧,便要带着他上去。 龙倾寒意思意思地客套了几句,便在众人的目光中,步伐一动,轻轻迈步朝前走去,他越过人群,高傲地直视前方,不看任何一人,但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众人对他的惊讶。 因为,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如此高绝的轻功,天下难寻! 他淡然地走了上前,横了一眼退到一旁的陶槐,意思意思地勾了勾唇:“陶少镖头。” 陶槐一怔,看他的目光里不知是钦佩还是嘲讽,他嘴角略微弯起,轻轻唤道:“龙少主。” 龙倾寒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姿态高倨,但该有的礼貌风度却一点儿也不落下,即便众人不满他的高态,却不得不叹服他的风度。虽不知他何时到来,但他被众人诋毁如此之久,都未发一语,也不气恼,其中的大度由此可见。 龙倾寒伸手触上大门,重重一推,吱呀一声,这大门竟打开了。 他的手一顿,状似随意地道:“此门没锁,大家方才为何不直接推门而入呢。” 陶槐一愣,双唇轻启,杜信方想制止,岂知陶槐却快了一步接口道:“此处毕竟乃是龙少主的家,我们怎好随意推门而入。” “噢,”龙倾寒应了一声,推开大门,开了一个小缝,边跨入大门内,边道,“想来你们也知此处乃是我家,不错不错,那诸位快请进罢。” 话音一落,众人的脸色唰地变了,尤其以陶槐最甚,而杜信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才龙倾寒随意的一句为何不推门而入的话,杜信便知晓这话里有话。 若是陶槐不答,视作龙倾寒自言自语不理会便没事了,可惜陶槐重于礼貌,回了一句,便入了龙倾寒的套了。龙倾寒言下之意,便是说你们既然知晓这是我家,却肆意在我家门前,诋毁我的名声,好生没礼。 陶槐经过这一句话,脸色唰地变了,知道自己过于鲁莽了,原先他也并非急躁之人,怎知竟会给龙倾寒赢了一筹,这一下子,龙倾寒便借着他踩了一脚,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让众人也瞧出了龙倾寒的不凡。 然则,龙倾寒厉害不止于此,他怎么说都是复生过的人,前后活的年岁都四十余年了,对付这些理论上年纪同他差不多的人,自然是得心应手。 只见他方将大门开了一个小缝,便没再继续开了,直接站在门里道:“诸位快请进罢。” 众人的脸又变了变,这门缝不大,容得清瘦的龙倾寒进入,可是略有些肥胖的却进不去了,而这里头,有个较为肥胖的,便是方才开口骂龙倾寒骂得最凶之人,瞧着这小缝,他的脸都黑透了。 龙倾寒摆明便是故意为难众人,一来有客到来,不大开门,反倒只开一个小缝,俨然有让众人走小门之意,而这门不开大一分,不开小一寸,只正好合适,摆明便是有意针对那个偏胖的人。 然则毕竟龙倾寒方才说了,暗指此处是他的家,众人不得无礼,是以你即便又再多的不满,主人没发话要将这门开大,众人是客便没那资格随意支使。 杜信也不知是怎地,看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忽地,竟朗声大笑了一声,直接便侧身走到小缝里头,穿了过去:“龙少主迎客方式果真奇特。” 龙倾寒不着痕迹地反驳回去:“在下精于在外吃喝玩乐,这武功拉下了不少,手无力气,自然推不开如此重的门,是以,还得麻烦诸位,挤一挤了。” 这话语后头的“挤一挤”,别有深意一般地重重地落下,但龙倾寒的目光则是放到了那个偏胖之人身上。 方才便是那人先开口骂他精于吃喝玩乐,无所作为,是以他当即便以行动告知了他,自己的确是精于吃喝玩乐,使得没有力气,让大门无法打开。 众人虽明知龙倾寒是在针对他们自己,可是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那个偏胖之人,犹想开口问,可否帮龙倾寒这个无力之人推开大门,然而陶槐却是凑了过来,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使得他生生地忍住了。 龙倾寒耳边微动,将陶槐的轻声耳语听了入耳,他所说的不多,只得一个字罢了:忍。 第一一三章 ·倾寒智驳众人言 龙倾寒闲适地拖着腮帮子,一面在撩动着自己的长发,神思飘忽到那个经常玩他长发之人身上,一面在状似认真地听那些人废话。 方才,看到那略有福态的陆元帮帮主,强行扭着身子挤进门来的丑态,他的心情瞬时大好了不少。他愉悦地带着那些人进到大厅来,自己先行坐下,让他们随意落座,而自己则等着倾听他们义正言辞的演说。 这大厅接客的位置不多,也就得六个位置而已,来人却有十余人,这如何落座,便成了一大问题,谁人不想坐下,但论资格履历,却还得先让着有资格的人下坐。 论江湖上的地位,这杜信必是要落座于最靠近龙倾寒左手边的位置,然而右手边的,该于谁落座,众人却举棋不定起来。 龙倾寒也未发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暗中较劲,最后犹是杜信发话,说站着商讨便好后,众人才停止非议,是以后头变成了整个大堂,也唯得龙倾寒一人是坐着的局面。 待得落座问题解决后,众人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开来,话语间流露出的信息,不外乎便是他们的掌门人死得冤枉,而如今武林盟主龙越不知所踪,众人要推选出一名武林盟主,以率领众人攻打凤阙山,要凤璇阳偿命。 期间杜信与陶槐作为未受害者,一直都是静静地站着,时而赞许地颔首,时而瞄一眼龙倾寒的反应,两人看似神情贯注,但实则龙倾寒却知,他们俩此刻的心思也不知飞到了何处了,只是装个样子在听罢了。 有趣,一场普通的聚首之事,倒让龙倾寒看出了许多东西,纵观这些人来瞧,能让他龙倾寒看得上眼的,也只得杜信与陶槐两人了。 只因,他们俩是最真实的。不似那些表面上义愤填膺,实则是巴不得龙倾寒下台,自己做上位的人那般虚伪。当然,龙倾寒也不否认,这帮虚伪人里头是当真有想要替死去人复仇的,不过,那都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他在意。 龙倾寒虽状似悠闲地把玩头发,但实际,仅仅短短须臾,他便将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遍,将每个人的性格琢磨透彻,是以一番计较下来,他便将目标定在了杜信与陶槐的身上,不,也许准确的说,是杜信身上。 凭杜信这人的资质与履历,若能胜他,拿下武林盟主之位便不在话下,若是败……不,他绝不能败,若是败了,那他焉有颜面去面对他的父亲! 待得众人论得口干舌燥,渐渐停歇后,龙倾寒方高傲地扫了众人一眼,一道冷息怵而从他身上游出,激得众人方才燃起的热情瞬时被熄灭。他放下撩发的手,这才冷冷地开口道:“如此说来,这选出武林盟主之事,是不可推脱的了?” “这是自然!”陆元帮帮主一声呼喝,厉声道,“莫非龙少主要护着那歹人,推却不成,如此,倒不如将盟主令……” 陆元帮帮主的话怵地止住了,只因他忽然发觉众人的目光有些不对,看着他自己的眼神里泛起不明的光。他这才发觉,自己多话了,不论龙倾寒推不推却,这盟主令始终在龙倾寒的手上,若是让龙倾寒随意交出,一来是对龙越的不敬,二来这将盟主令该交给谁?无论他是说该交给谁,都会得罪他人,是以这话万万不可乱说。 陆元帮帮主咽了咽口唾沫,暗暗咒骂自己因为被龙倾寒捉弄之事,一时愤慨,差点祸从口出,是以他当即便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话。 有了陆元帮帮主之事,众人也知晓这话不可乱说,是以一时之间竟沉默了下来,静看着龙倾寒要如何处理此事。 只见龙倾寒不紧不慢地伸手入了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样仅有巴掌大小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盟主令! 他将盟主令摆在手心里摸索,淡淡地道:“这盟主令放至我天剑宗已有数十年,我天剑宗宗主业已蝉联了数代盟主之位。自我初诞以来,多年得蒙家父教养之恩,愚子虽毫无建树,不成大器,但仍知知恩图报,现下家父失踪,天剑宗的兴亡便担在了愚子手上。是以……”嗓音还未沉落,只听他怵而高扬地喝道,“如今这盟主之位,我又焉有让其断送于我手里之理!”砰地一声,案几拍落声怵地响起,随声而动的,是他高傲站起的身躯!他低睨着堂中数人,一腔愤慨在他大挥的衣摆中昭然显现! 沉默的气息立时在大堂弥漫,还未出手与之争夺盟主令,便先被龙倾寒身上涌现的杀伐之气给骇住了,所有人的呼吸都瞬时屏住了,一时之间,竟无人能出言反驳他,甚至先出手与他对立。 最后,犹是杜信以一声清咳,打破这紧张的局面:“咳,龙少主,以为这盟主之事,当是为何?” 龙倾寒目光微动,落到了杜信的身上。杜信一怔,这目光里的冷息让他自己不由得一骇。 “杜前辈是老江湖了,你以为当是如何。”龙倾寒恭敬地拱起了手,礼貌地问道。 “这……”被龙倾寒这么一问,杜信也愣住了,暗中寻思着这龙倾寒果真不简单。虽说他这般低眉相问,会使得众人觉得他没有主见,可他却是轻巧地将难题丢给了自己,若是自己答得不好,激惹了众人,那龙倾寒便可轻松地将众人对他的不满给化解了几分,使得矛头转向面对自己,这一手当真高绝。 不过,杜信毕竟也是老江湖,直接出口便将问题给转了回去:“龙少主以为如何,当是心中自有计较了。” 龙倾寒的礼数不减,这腰又弯了一分,依旧是拱手道:“论资格论履历,您都胜于在下,是以在下不才,还得向您讨教一番,不若,被江湖中人见之,犹怪责在下礼数不全。” 杜信余下的话都被他这一句给哽住了,如今龙倾寒礼数周到,又恭敬地求问,自己若再推却,便是不给他面子了。是以最后,杜信只得暗暗叹气,虚扶了扶龙倾寒道:“龙少主不必多礼,老夫愚钝,多年来未管江湖之事,是以若是老夫言语间有失偏颇,还望众人切勿责怪。” 陶槐笑着接口道:“杜前辈混迹江湖多年,一双慧眼看得透彻,断事精明,我们岂敢责怪。” 陶槐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得附和应道。 杜信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便道:“如今江湖遭逢大难,众多正道掌门被凤璇阳杀害,引起众怒,而龙越龙盟主恰逢此时不知所踪,是以老夫认为,选出武林盟主主持大局之事,刻不容缓。” 他这一句话,说了等同没说,如何选,该选谁,这关键的问题却是没说,反倒将问题又绕了回来。龙倾寒听之,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但表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只是静静地看着杜信,既不发表自己的言论,也不催促他。 反倒是有些人瞧着杜信沉默不再说后,便急躁地问道:“杜前辈,这盟主该如何选,您到是说说您的看法啊。” 杜信一怔,暗中送了记眼刀子给那发话之人,骇得那人生生将后头的话给停住了。 杜信抬眸,正对上龙倾寒有些欣喜的脸色,知晓自己这一次当真是栽在龙倾寒的手里了,于是,他只得认命地道:“这选盟主之事,实是不好评断,盟主必得先有一定的声望,地位,甚至是武功,这……” “论这三样,杜前辈皆有之,这盟主之位,当是由您来做无疑了。”陶槐突然插话进来,话语里流露出的语气,不知是嘲讽,还是赞许。 杜信一怔,方想反驳,却听龙倾寒冷冷地一哂,道:“何谓地位,何谓声望,若则依陶兄所言,那在下乃是天剑宗少宗主,这地位有之,而在下在江湖上,虽说影响力不足,但至少还能让诸位掌门识得,是以这声望也有了,至于武功,我也不低,如此,岂非盟主之位由我坐无疑。” 这话一落,众人都愣住了,的确如龙倾寒所说,他地位、声望、武功皆有之,是以光凭这三样无法评断的标准来瞧,还真无法选取盟主人选来。 众人开始纷纷交头接耳地窃语讨论起来,结果愣是讨论不出头绪,既找不着能让龙倾寒下台,又能让一个让众人信服之人替代的办法。 最后,陶槐一声哂笑,以一句话结束了众人的嘈杂:“不若,我们比试武功,以胜出在场众人之人当选盟主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呼喝起来,而龙倾寒眼底却是寒芒一闪,死死地盯着陶槐。 以胜出在场众人,这话说得好听,但实际便是指龙倾寒他若想夺得盟主之位,需得与十数人对敌,而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十数轮对战下来,纵使武功再高绝,也撑不过精疲力竭,最终败于他人之手。陶槐这一招,使得好,使得妙,不过,他龙倾寒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龙倾寒冷冷一笑,对着杜信拱手道:“不知杜前辈意下如何?” 杜信眼底怵地闪过一丝精光,他捋了捋胡须,颔首道:“老夫以为此法不错。” 龙倾寒双眼一眯,知晓这杜信也是靠不住的了,他原以为杜信多少会秉承正义,站在自己这一边,却没想同那些人一般都是些觊觎盟主之位的人,既然无人助他,那便靠自己罢! 龙倾寒侧身直面杜信,下弯的身子渐渐挺立,手上的礼数动作不减,但语气却生硬了几分:“杜前辈,如今凤璇阳杀伐天下,是以选出盟主,率领众人之事,已刻不容缓可对?” 杜信一怔,不知他问此事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错。” “我们武林正道素来为人大义,比武时必要讲求公平二字,可对?”眼见对方入套,龙倾寒忙趁热打铁道。 杜信又是一怔,似乎预感到龙倾寒要说什么,这“不错”二字哽在了喉头,不知该说还是不说。说了,便会让龙倾寒顺着话说下去,若是不说,这便是在自讽自己,这说与不说,终归还是会跳入龙倾寒的陷阱里,是以最后他只得闭目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瞧着对方已经上当,龙倾寒直起身子,朗声道,“如今选出盟主之事刻不容缓,而我们此处有十余人,若是一场接一场打下来,算上歇息时间,必得耗上几日,最终选出盟主后,届时盟主又会因连日来比武之故,心神俱损,必又得歇息几日。而这几日间,只怕又有更多的江湖人遭逢杀害。然则,比武又需得讲求公平,是以这众人齐上,以最终大败众人为胜者的方法又不可用,却不知,该有何法子,可一举两得,既能尽快选出盟主,不耗过多精气,又能讲求公平。” 话得一落,众人又是一阵沉默,众人并不愚钝,听完后便知晓了龙倾寒的言下之意,那便是一一对敌,以最终赢得所有人而取胜的法子不可使,那即是变相地说,要么一人只对几招,要么便是选出有让众人信服之人来与他对打。 无论是哪一种,都于龙倾寒有利。不过短短几句话,便能将劣势翻转,龙倾寒的厉害之处由此可见。 陶槐抿了抿唇,提议道:“不若我们一人对拆十招,赢着为上。” 龙倾寒余光轻落在陶槐身上,冷声道:“我大天朝武功精妙博深,拆招亦非须臾可成,一人十招,十数人那便是百余招,假若一招需耗时一炷香,百招便是耗时百炷香,折合饮水吃饭,甚至歇息用去的时辰,那么便需得耗时三日以上,如此,岂非途途浪费光阴。” 这话一落,众人掐指一算,发觉果真有理。但若是将十招减至五招,甚至更少,又难以瞧得出一人的功力如何,毕竟开始对武时,对方的武功路数还未显现,即刻下评断,当是不公。 左思右想,最后竟只得一个法子了。 杜信在心里叹了口气,摇头开口道:“不知龙少主意下如何?” 此话一落,对上龙倾寒眼底流出的喜色,杜信也只得在心里喊出一声糟了。 第一一四章 ·招式被拆受重伤 休整一日后,众人便齐聚在了天剑宗的后山,召开武林大会。 经过龙倾寒的故意设套,以及众人的讨论,大伙儿只得无奈地决定,推选一位代表人物与龙倾寒比试,赢者则胜任盟主之位。而这代表人物选来选去,最后便落到了杜信的头上。 是以,原先多人比试的武林大会便改成了龙倾寒与杜信的单打独斗。而为了显示公正,龙倾寒邀请了武林上的“公笔”,专以手头一枝自称“公正”的笔记载武林轶事的唐杜先生来观战,并央他将整个比武过程毫不偏颇地记录下来,以昭告武林。 说来,倒也巧合,这唐杜先生近日游走江湖,恰巧便行到了玄明城里,是以龙倾寒打听过后,当即热情款待他,邀他观战。不过,表面说是巧合,但实际上,其实是龙倾寒提前将他秘密邀来的,便是为今日这情况作准备。 如今,许多闻讯而来的江湖人都纷纷登上了后山,在不远处驻足观望。不多时,龙倾寒便与杜信同时出现了,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远离人群的中央,面对面而站。 今日一战,事关荣辱,龙倾寒必须要胜!他不似杜信这老江湖那般,若是输了,还能落得前辈谦让后辈的虚名,他则不同,他若是输了,那么他便将天剑宗的尊严给输了去! 因而,这一战,是堵上尊严,堵上名义之战,绝不可败! 龙倾寒虽不了解杜信这人,也不知其武功路数,但相比那个狡猾的陶槐,杜信为人更为老实,比较容易对付。可龙倾寒却不敢因此而小瞧杜信,毕竟杜信能保持飞雁堡在江湖上顶尖的地位如此多年,能力自是不容小觑的。 而方才在半途偶遇,行上后山的途中,龙倾寒曾试图加快脚步将杜信落下,哪知杜信竟能不紧不慢地跟上,虽说龙倾寒未尽全力,但杜信能做到此地,武功也甚是高深。 龙倾寒冷着眸,静静看着对面的杜信,手里的幽泽剑又握紧了几分。 昨日里,他又将常鹤秋教的素心剑诀三式演练了一遍,虽说未能达到他师父那般人剑合一的境地,但剑术也进展了不少,若无意外,打败杜信不成问题。 丝缕秋意的凉风道道拂来,他们静静地站立已有了些许时候,然则高手对决,谁若先动,那便失了先机,因而,他们俩都在沉默地望着对方,对接的双目里涌现出了杀机,未出手时,便先需靠自己散出的浓重气压压制对方。 脚步一沉,与肩同宽,强劲的真气从脚底灌入周身,在体内旋了一个大周天,笃的一声落下,龙倾寒脚下的土地在真气的打击下凹了下去,而立时,土地便又被一层单薄的凝冰所覆。渐渐地,从龙倾寒的脚下开始,一道浅薄的冰层朝四处散开,晶莹的冰花在地上凝结。 围观在外周的众人已然看呆,现下的龙倾寒,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初出江湖方及弱冠的毛头小子,却没想,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与内力,这实是他们未曾想到的。 一阵唏嘘声中,龙倾寒的双眸凝得更紧,只因他看到杜信眸里毫无讶异之情,也无丝毫赞许,仿若将他这个独特而高绝的武功,不放在眼底一般。 这样淡漠的神情,让龙倾寒为之讶异。抬眉,对上杜信那双如隼一般犀利的双眸,他竟然后脊莫名一凉,心里陡升出一种莫名的焦躁感。他总觉得,那对逡巡的目光好似能穿透他的身体,将他层层剥开,将他所有的一切看得一点不落,连裹在身外的遮掩都都被看了个仔仔细细。 这是第一次,龙倾寒竟然感觉到了害怕,甚至是莫名的恐惧。即便是当初面对同自己不相上下的凤璇阳,他也没有惊惧之感,那这种莫名的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而当他与杜信对接上时,他方惊愕发觉,为何他会如此恐慌,只因,杜信竟能拆他所有的招! 当风扬起他们俩之间的最后一片落叶时,他们怵地动了,芒剑出鞘,铁笔运起,铛地一声,刹那间两人瞬移数步,双方的武器架到了对方的武器之上,银光在日华中闪出耀眼的光辉,四眸对视中,龙倾寒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许,也看到了——不屑! 心中一寒,龙倾寒心里方喊出一声糟,便见杜信右手手里的铁笔怵地一弹,竟暴涨了足足七寸而这暴伸的笔尖对准的便是龙倾寒的胸口! 龙倾寒愕然心惊,左手快速地翻掌凝冰,划出掌风,而右足尽力一点,将身子快速朝后退去。 然则,杜信似已看破他的武功路数一般,对招之下,无论龙倾寒攻其哪里,他都能见招拆招,毫无纰漏,反之龙倾寒则是对杜信他的武功路数不熟,占不了丝毫便宜,只得稳扎稳打,想法子探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可是,对拆了数招,他们俩之间,始终呈现朝杜信这一边倒的局面,杜信拆招能力不减,龙倾寒对招的能力未增,最后,杜信不耐地将左手相辅的笔一打,恰巧刺向龙倾寒的左手,而身子一扭,不偏不倚地从龙倾寒剑光中的缝隙钻去,恰巧躲过致命一击。 龙倾寒怵地睁大了双目,他的破绽又一次被杜信给看清了!无需缠斗,便知再打下去,输的必是自己! 然则,现下他已无时再思虑太多,他的身体一退,避过笔尖,但他的形势仍极其不利。 杜信右手一转,笔尖旋了一圈,携着强劲的笔风打向龙倾寒的胸口,龙倾寒立时身子一矮,堪堪避过,然则那道笔风又一次刺来,面对的正是龙倾寒矮下的头部,而杜信另一手的笔尖,竟也忽地暴涨七寸,直朝龙倾寒握剑的手刺去。 危急之刻,龙倾寒身子又矮了几分,堪堪避过削来的笔尖,而握剑的手一旋,将剑折回几度,欲打上笔身将其震退。却在这时,一个微小的石子从不远处击来,正击打在他的剑身之上,将他的剑气给攻破。他怵而一惊,还未得应对,便又见数粒石子朝他握剑的手打去,手心一麻,剑险些掉落在地。而左手欲救时,又被狂乱的笔刺袭来,救之不及。 在这须臾片刻,龙倾寒多处受胁,竟也只得暴喝一声,将全身功力运在右手之上,将笔尖震退,然而,毕竟是临时运功,这自然护之不及!这一刻,他脑中竟是一片空白,然,便在他以为自己的手将要被废之时,却见那笔尖一歪,竟只划破了他手上的肌肤,避过了那流动的筋脉。 然则毕竟笔风犀利,他的手犹是被划破了好长一道血痕,滴滴鲜血落在地上,晕出血花,可危机犹未过去,方才凶险之刻打来的石子,正中他的麻穴,现下他的右手还是麻得不能动弹,唯一能动作的,只有左手,以及双腿。 为了避过又一次暴涨的笔尖,龙倾寒一面划掌凝冰对敌,一面倒退以避锋芒,这不知不觉间,竟退到了陡坡边缘,若再后退,便是滑落下坡的结局。 他咬牙侧目,看着那不断临近的陡坡,脑海里将所有的拆招方式都想了个遍,可是他竟找不到任何对敌的方式,因为他此刻方发觉,杜信并无真正出招,杜信的招都是在拆他的招,没有招的招式,他又如何能解! 他大喝了一声,周身骤起暴怒的寒息,刹那间,空气中的温度骤降,他所过之处,凝成了一层厚厚的冰洁,他左脚一旋,碾碎地上的冰洁,将碎冰朝杜信脸上击去,趁着杜信反手挡冰之时,身子强行一折,从陡坡边上折回了身子,在杜信立身折回之际,快速地几个翻身,击掌打向地上的冰洁,将碎冰朝杜信打去。而他人则趁此机会跃回原处,然则,在他身在半空时翻身时,惊见又是一道石子朝他右腰打来,而这一次,他将石子来处看清了,那人是——陶槐! 龙倾寒愤怒地一喝,将身子强行在空中扭转,左掌击在地上,使得身体受劲,又上升了半度,让石子堪堪擦破了他的腰带,然而,危险仍未解除,只见寒光一闪,一道毫不留情的笔风朝他直刺而来,银色的寒光在日光照耀下,深深地刺入他的双眸,而那笔风所击的位置,正是他的气海穴! 龙倾寒浑身一震,气海穴是习武之人的要穴,若此穴被刺,那他全身功力便会尽毁!这一招,端的狠毒! 龙倾寒怒斥了一声,左手击掌便要挥开笔风,然而杜信另一手的笔尖又暴涨开来,携着强劲的真气,朝龙倾寒唯一能动作的左手席卷而去。 然则祸不单行,在这危急之刻,数粒暗器又从陶槐处发出,朝龙倾寒双腿打去。两人的动作,宛若协商好的一般,一明一暗同时将龙倾寒围堵得毫无反手之力。 这一切,快得让人瞧不清,没人瞧清陶槐发出的暗器,也没人看清龙倾寒与杜信之间细节的动作,不过须臾片刻,只见龙倾寒被笔风击中,整个人立时在空中化作一道弧线,朝一边的大树冲撞过去,砰地一声重音落下,他顷刻便从树干上瘫软下来! 谁胜谁负,一眼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v▽v??)龙小受受伤了,凤小攻快来趁机啪啪啪 第一一五章 ·反败为胜任盟主 “咚咚咚……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从胸口冲出,一下又一下地敲砸胸腔,渐渐地,趋于平缓。 龙倾寒已不知晓自己瘫在树干边有多久了,他的神智没有迷失,低着的双眸能看得清地上的烟尘,双耳能清晰地听到围观众人鄙夷的嘲笑声,可是,他却站不起来。 被打中的那一刻,他瞬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被中伤,血流,在自己身体划过天际的一刻,他竟然笑了,心里头只想着,今日的朝阳真美,好似复生前的那一天…… 他输了,输了所有的一切,尊严,地位。可是他却想笑,会不会,没有这些责任纷扰,他便能与凤璇阳长生相伴,随他杀尽天下,颠覆江湖。 可是,他的双亲怎办,他丢下的责任又该怎办,怎办…… 他注定还是无法逃脱身份的缚网,终归,逃脱不出。 手指微动,他轻轻一颤,被麻的右手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耳边的喧嚣越来越大,似是看着他无法动弹,众人愈发地亢奋,欢呼起来,若非杜信把手一抬,言说再静待片刻,只怕众人早涌到了杜信的身边,将龙倾寒孤独地抛下。 这样的等待,已经有了半盏茶的时间,龙倾寒一直低着头,没有丝毫动作。 眼看着龙倾寒已经不行了,杜信的眉头覆上了一层哀色,他轻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判官笔一转,便要收回。然,在笔身将要放好之际,只听众人的呼喝声骤然停止了,他愣怔望去,便见到那个瘫软的男子,渐渐站起,身姿平稳,看似竟毫无受伤之态。 龙倾寒依旧低垂着头,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杀气,也没有生气。 他静得宛若一株万年古松,傲然伫立在天地间,除了风能拂动他的长发外,无人能撼动他分毫。 对着这样安静的龙倾寒,杜信却是满身戒备,抽出了方欲放回的判官笔,凝起了双目注视着龙倾寒的一举一动。 所谓高手,一种是在气势上便能胜过他人的人,一种则是静到让人无法窥探其质之人,而后者,则是习武之人最惧的。 因着那种人,你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甚至任何的情绪波动,让人无法捉摸,待得你看透之时,只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上。 如今,龙倾寒便似那后者,让人无法看清。 点滴冷汗,从额际划下,焦灼的等待里,杜信愈发急躁,也愈发地在耐心上,输给龙倾寒。 当众人的耐心渐渐地被龙倾寒消磨光后,有人终于不屑地嗤鼻了一声,厉声道:“嗤,输了便是输了,以为站起便能赢了,这武林盟主之位必归杜……” “快躲!”一道厉喝从杜信口中逸出,然则音未得落,一样东西却快了一步朝那发音之人喉上抹去。刹那间,空气温度骤降,寒息从脚底萌生,同时一记寒烈的剑光擦破了那人的喉颈,带出几滴鲜血扑洒在覆满冰层的地上。 晶亮的冰层在日华中耀出银光,不过须臾片刻,当众人回神之时,那个喊话的男子已经倒下,而地上铺就了一层厚冰,谁也没有看清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直待那个倒下的男子呼喝了一声,众人才纷纷惊愕。只因那个男子的脖颈上有一处血痕,鲜血正不断流出,但是,他竟然没有死!这要何等的眼力与手里,方能办到这一点。 那一瞬,众人后脊阵阵发凉,目光纷纷放至了龙倾寒的身上。 只见他依旧是低垂着头,丝毫不动,然而,从他脚下开始,冰洁不断朝四处蔓延,而他身上的那道血痕,也因凝冰之故而被冻结。 此刻他的右手高举过头顶,反手握着一把凝冰的剑,那个握剑的姿势,仿若将剑甩出后,剑因回旋而反手握上,极其古怪。 在场众多高手,大都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杜信与陶槐却看清了,方才那人厉声喊话之时,龙倾寒竟怵地甩出了手里的幽泽剑,朝那人脖颈划去,而后剑似有牵引一般,剑又回旋到了他的手里。 这个动作极其之快,若非他们俩一直绷紧神经专注着龙倾寒的动作,只怕他们也不会发觉。 不动则已,动则惊人!一刹那,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地朝杜信翻涌而去,还未待得杜信缓过气来,便见天地骤然一变,地上萧瑟的落叶顷刻间翻飞起来,似被牵引一般朝龙倾寒手里的剑涌去。足下升起鼓鼓真气,掀起他的衣袂,拂乱的长发中,龙倾寒骤然睁开双眸,瞳里竟是嗜血的红光! 叶随剑走,冰随心至,真气流转,人剑合一! 那一瞬,众人只见数道冰锥从天而至,铺向杜信之身,在他执笔击打之刻,滔天之势从天而盖,一条万叶而成的冰身巨龙张着血盆大口,气吞山河的霸势将落在他身的日华尽数吞没,朝他铺天而来。 杜信骇然大震,站在那条巨龙面前,他方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渺小到连握笔的手都因这灭天的气势而感到颤抖。 仓促间,他也仅能将双手护胸,双脚快速倒退,低矮身子,尽全力保护己身,然则,他快,巨龙更快!只听一声短促的喝声还未落下,他便已被巨龙吞噬,再看不见身影。 心似被一只手怵地揪紧,停止了跳动,众人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切,久久都忘了呼吸。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功,竟能操纵落叶,甚至将其凝成一条凶猛的巨龙! 静,说不出的静,巨龙的气势在将杜信吞没的一刻便渐渐平缓,当翻飞的落叶渐渐散冰,摔落下地时,众人终于看见了巨龙里杜信的姿态,只一眼,众人哗然! 嘀嗒的血迹不断地从杜信身上流出,数不清的血痕在他破碎的衣衫上清晰显现,但,伤口并不深,显然龙倾寒已经留了手。但即便如此,杜信仍旧是败了,败得没有丝毫尊严,败给了一招! 只因,在他相叠护胸的双笔上,一把剑正中的嵌入了两笔之间,而剑的主人,正冷冷地瞧着这一切。 嗞啦一声冰凝声响,一朵晶透冰花怵而在剑尖凝成,慢慢地沿着双笔越绽越大。当冰花完全绽放妖冶的花身时,只听几道咔咔声落,杜信手里的武器竟断成数段,毁不成形! 江湖人最注重手里的武器,常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之说,如今得意的武器被毁,杜信纵使再有一腔热血,也终是无心再战,这一战,真正输了尊严的人,是他,而非,龙倾寒。 剑缓缓收回,这时,杜信方摇晃着站稳身子,低垂着眸,勉力地拱手道:“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话得一落,他单膝跪下,双手抬过头顶,毫不迟疑地道了一声:“参见盟主。” 龙倾寒静静地凝望着他,并未将其扶起,而是目光一扫,落到犹在怔愕中的众人身上,左手从怀里缓缓取出盟主令,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他没有多话,但浑身散发的骇人气势与灼热的目光,已经告诉众人,他赢了! 众人哪怕再有众多不服,也得承认这个结果,无奈之下,只得一同拱手,微垂双眸,齐声道:“参见盟主。” 满意于这个结果,龙倾寒轻轻颔首,这才将杜信缓缓扶起:“杜前辈,承让。”虽是言语恭敬,但却无恭谦之意。 杜信暗恼一声,龙倾寒这是同他对上了。若是龙倾寒小人心些,只怕他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但龙倾寒现下却无暇顾及杜信,他缓步行至公笔唐杜先生面前,冷声问道:“不知唐杜先生对此结果可有何异议。” 瞧着他那森冷的目光,唐杜哪敢胡说,当即摆手摇头道:“没有没有,龙少……哦不龙盟主当之无愧。” 目光一扫唐杜先生手里的册子,龙倾寒又问道:“不知唐杜先生要如何录入今日之事。” 唐杜一怔,忙强笑着捧起册子,唰唰几下,将几个字拟好,双手递给了龙倾寒查看。 看到上头那一句“九月廿十,武林大会,龙倾寒胜,任盟主之位,一统武林。”龙倾寒如霜的脸上方渐渐融冰。 他轻轻颔首,便走离了唐杜。因而他完全不知,在他离开后,唐杜迅速地将册子一转,背起手,字也不看滴便将方才写的字划掉,改成了“九月廿十,武林大会,龙倾寒趁人危势,暗使暗器,中伤杜信,盟主之位侥幸得之,为武林所不耻。” 离开杜信后,龙倾寒慢腾腾地走向前方,行至陶槐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手里的幽泽剑仍未回鞘,剑上的寒息阵阵散发,丝丝窜入陶槐的手心,冲入心窝。 两人久久对立,浓厚的杀意在对视的眸中激荡,他们都未说话,但他们都知晓彼此眼中的意思,无声的对话,在两人之间流传。 方才那暗器是你使的。 不知龙少主所言何意。 你我心知肚明。 若真肚明,不若将之公示众人,让众人以作评断如何。 龙倾寒双眸怵而一凛,陶槐言下之意,便是你无证据,纵使你知,又能如何。 更可恨的是,他不能轻易地杀陶槐,如今陶槐在江湖中的地位愈发高,手里也有不少势力,若杀之,于己身不利,而若宽容收之,则于己甚利。 因而,数种应对之法,在他脑海里转了数个弯后,龙倾寒嘴唇一动,便要出口使计收服陶槐。 然,却在这时,不远处忽而传来数道剑鸣,在刀剑相接声中,一个人厉声大喊:“凤璇阳在此,快抓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夫夫俩就见面啦(??v▽v??) 第一一六章 ·为爱挡剑再受伤 那声喊话音一落,龙倾寒闻之惊愕,再不顾得其他,赶忙足尖轻点,循声奔去。 当众人还陷在迷茫中时,龙倾寒早已不见了踪影,场上只留得渐渐消融的冰晶。 龙倾寒一路直奔,发觉来声处,是在茂密的丛林间,翻身跃上大树,便在枝影错节,树影纵横的地方,发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而此时红衣人的身边,正围绕着数十个合力攻击他的江湖人。 龙倾寒足尖轻动,正要落地而去,但却在动作的一瞬,脚步顿了下来。 如今红衣人正背对着他动作,瞧不清正颜,虽说在背影上神似,但仍旧无法分辨这所谓的凤璇阳究竟是真是假。毕竟如今龙倾寒他的身份尴尬,若是有心人假扮凤璇阳,引他上钩,诬他天剑宗与九天教同流合污,那便糟了。 好不容易方能悟出素心剑诀三式而反败为胜,这武林盟主来之不易,他断不能如此草率行事,使得武林盟主之位受污。 是以他一直盘在大树之上,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动作。 只见那些围攻之人虽服饰普通,看似普通的武林人,但…… 龙倾寒拧紧了眉头,那些人的动作,全然不似普通的三流之辈,一刺一动之间,竟是配合默契,长兵器为辅,近攻为主,将里头的红衣人团团包围,毫无缝隙地攻击他身体每一个地方。而这些武林人,方才他一直都未见过,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红衣人在他们的围堵下,也毫不惊慌,举剑前刺间,都游刃有余,拆招有劲。 然则,便在红衣人准备攻破他们防线时,却见日华中银光一闪,数道看不清的银线就朝红衣人的胸腹间击去。 银绞杀!脑中方一闪过这个名字,龙倾寒的人就冲了出去,纵气而运,地上的落叶翩然卷起,随着他的真气,冲向银绞杀的来处,将银绞杀的去势截住,运起真气,将银绞杀半途切断。 而龙倾寒的人,也凑到了红衣人的身边。 但虽是如此,龙倾寒依旧戒备地站离红衣人一寸,以免有何意外。 围攻红衣人之人,看见了龙倾寒,却毫无讶异,手心一转,利剑便朝龙倾寒身上划来。 当即之刻,顾不上瞧这人是否乃是真正的凤璇阳了,瞧着红衣人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龙倾寒当即凝起冰息,覆上剑身,破空一划,堪堪将刺胸而来的剑阻下。而便在这须臾对接之间,他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剑在对方剑势下发出嗡嗡声响,凝眸去看,发现对方的剑在接上他剑的一刻,挽出了一个剑花,剑身旋身而转,这样的剑式,若他并无猜错,当是“战越”这个组织独有的剑花招式! 银绞杀,剑花杀,战越,又一次见着战越! 而他还未得多想,这攻击又迅猛了几分,银绞杀齐齐出动,配上精密的剑阵,将他们围得滴水不漏,己身身上所有的破绽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们的精密攻击之下。 “子玥,凝冰。”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从身侧传出,龙倾寒浑身一震,没有错,那是他最熟悉的人,那个他种在心底,拔之不去的男人。 心头涌上一股喜悦,随之漫上的是凝起的冰层,刹那间,天地变换,空气温度骤降,寒冰凝息,将银绞杀上落上了冰洁,而同时,凤璇阳又运起了冥阳功,如同他们第一次对付战越一般,强大的吸力击向敌人,无数的冰锥切断攻击。 天光骤然一黯,天接处,一条冰状巨龙盘旋而生,携着吞天之势朝敌人涌去。同一瞬,凤璇阳的冥阳功起,强大的灼息撩起周身落叶,覆上星点红光,恍然间竟画出火凰之态,与冰龙相溶相生,浩大的气势从中而生,两人一面执剑对敌,一面相互配合地将凤龙相溶,待得时机成熟之刻,落叶而成的凤龙在天际呼啸而过,吞天浩势铺向众多战越之人,将他们尽数吞没在无尽的昏暗之中! 当天现日华,光柱投下一缕明光之时,那些人已经纷纷倒地,血流成河,凤璇阳浅浅地吁了口气,与恋人再见的思念从心萌生,他侧头便要去抱住那个他刻骨相思之人,但下一瞬,他便被那刺身而来的芒剑骇得浑身一震。 “子玥!你!”凤璇阳惊愕地躲过,灼目的红莲下,一对双瞳里印出不敢置信的光。 对方那没有丝毫情意的眸,生生刺痛了凤璇阳的心,这样的子玥,不是他所爱的子玥,而是复生前,那个与他凤阙山上对决的武林盟主——龙倾寒! 然则龙倾寒一招未停手,便反手将手里的剑又刺了过去,目标正是凤璇阳的胸腹!冰息在风中凝结,吞天的巨龙又一次凝起,而这一次的龙,竟未能成形,只是初具形态,比之方才的力劲不足。 错愕之下,凤璇阳发现了为何巨龙不成形的原因。因为,在龙倾寒的腹间,一道刺目的血痕明显显现,鲜血点滴在足下的落叶之间,然而还未能道出关心的话语,那条巨龙便倾覆而来,朝他兜头跃下。 巨龙的威力,凤璇阳是见识过的,他倒退了数步,身形在数株大树上翻走,以避龙牙的锋芒,但是巨龙的速度却比他还快上几分,不多时,他便被龙影所覆,顷刻便要被其吞灭。 “凤璇阳,受死罢!”在这危急之刻,只听一声暴喝从龙倾寒口中逸出,短短的“受死”两字宛若一记响雷,炸得凤璇阳心脏欲裂。 他的子玥,果然不信他,不信他! “喝——”震怒声响彻天际,同一刻,火凰而出,将巨龙反向击退! 跃落地上,凤璇阳犹带不自信地望着龙倾寒:“子玥你……” 一把寒剑穿破空气,细碎的冰洁砸落地上,宛如疼痛的心口,被点点击碎,凤璇阳不敢相信地望着这把剑,方才那剑还替他挡下了银绞杀,如今却要刺向自己的胸口! 多日的思念,他赶来寻他,得到的只是一记欲穿心的剑! “为何……”赤煌剑挡下寒芒,话语里满含颤抖。 “你杀戮江湖,掳我双亲,凤璇阳,你我情意今日决断!” 声声泣血,毫无情意,却将凤璇阳的心片片凌迟! 总该走到这一步的,从他决定那条路开始,便注定了,要承担不被信任的苦楚! 凤璇阳苦涩一笑,笑声渐渐逸出,最后,竟赤煌剑出,与之相对!既然不能相处,那便让他一块,同自己下地狱罢! 血色覆上双眸,遮掩他所有的情意,那一剑出,便是要朝龙倾寒的手筋挑去!杜信挑不断的,便由他来断!只要这人无法握剑,那便终身不会再与他相杀! 察觉到凤璇阳的意图,龙倾寒浑身一震,但脸上却浮现了莫名的笑意。鲜血嘀嗒从他身上流出,然而他却恣意地用剑挑战着凤璇阳所有的极限,以及对他的爱意。 凤璇阳虽有心挑断龙倾寒的手筋,但剑到之时,却屡屡犹豫,未下重手,最后,他心口一凉,大喝一声,便要脱离战况,转身离去。 但龙倾寒岂会相允,抽剑之时,又朝凤璇阳的左手打去,两人对拆了数招,龙倾寒的攻势因为先前的伤势而越来越弱,但眸中的杀气却丝毫不减。 凤璇阳有些不耐了,他本便不舍伤害龙倾寒,哪怕他步步相逼,也未下重手。可是,他内心痛得快碎成片了,再不走,他只怕自己要疯了! 凤璇阳反手一剑,欲以剑身磕上幽泽剑,将其打开,哪知,便在这短短须臾片刻,蓝影一晃,刹那间,入体声刺耳传来!血落,剑出,那一剑竟穿过了龙倾寒的腹!带着血丝的剑身在日华中闪出刺目的红光! “不!”一声厉喝竟压在了喉头,无法发声,嘴上无形地道着数个“不”字,凤璇阳双瞳大睁地看着那一剑,颤抖着欲松开自己的手,便在这时,龙倾寒染血的手快速地覆上,紧了一紧,用尽余力轻声道:“快走,莫让我辛苦白费。” 只得一句,凤璇阳愕然醒转,他这才发现,在他们的不远处,竟围着数位周身戾气,满腔愤怒的武林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些错愕,但那滔天的杀气仍旧将凤璇阳重重包围。 醒悟到龙倾寒所为,凤璇阳只得苦涩一笑,忍痛抽出长剑,拔足离去。 “我原以为,你不信我,却原来,我错得离谱。” 轻飘的话,在那些追及凤璇阳的身影掠过时,带入龙倾寒的双耳。龙倾寒踉跄了数步,竟脚步虚软,无法站稳,他本便受伤,如今又故意将自己的身体撞上凤璇阳的剑尖,假作被凤璇阳中伤之态,身体已是支撑不住。 但,能为凤璇阳争得半分须臾的逃走时间,也足够了。 这一切,宛若是背后的敌人算计好的一般,当他们俩联手将战越之人杀尽时,方才在观武林大会的众人也赶了过来,他正面对着那些人,是以将他们的戾气全然放在眼底。 但凤璇阳因着背对众人的缘故,看不见他们,再加之自己为了放走凤璇阳突然的攻击,使得凤璇阳更未感觉到众人的存在。 当时的情状下,公然放走凤璇阳已是不行的了,且此次观会着众人中,有不少轻功好手,若真围堵起来,凤璇阳也难以脱身。是以他只得攻击凤璇阳,将他渐渐带离众人的包围圈。可是众人想杀凤璇阳已久,岂会让凤璇阳轻易逃离,是以即便带远,也未能护他周全。 好在那些人本着所谓的道义,未群起攻之,是以让龙倾寒博得了一丝喘息机会。他解开了覆在腰上伤口处的凝冰,使得血液继续流出,脚步虚晃,攻势渐弱,造成渐渐不敌之态,到最后他借着凤璇阳的剑势,袍袖一挡,不着痕迹间,将自己的身体送上剑尖,伪成他重伤之下,不敌凤璇阳,被其刺伤之态。 而,他便要在众人怔愕之时,为凤璇阳争得短短须臾,让其逃走,这便是他的赌,一个灌之命与爱的赌。 恍惚中,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红光,龙倾寒嘴角轻轻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他静静地独立在那里,看着追及不上的众人失望而归,这一次,他才真正的展开了笑颜,天边的光越来越暗,到最后双眼一黑,砰地倒地。 ——“我原以为,你不信我,却原来,我错得离谱。” 若连我也抛弃了你,那世间还会有谁,陪你走过千山万水。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龙小受~~ 第一一七章 ·昏迷之中忆往昔 月光从树间的缝隙投下,折入漆黑的房内,发出惨淡的光。 一个人悄声靠近了门扉,左右环顾,确信无人后便执起手,欲叩门。 然而一句话从里头飘出,止住了来人的动作:“进来罢,门未锁。” 来人一听,环顾四周后,方悄声地推门,行了进去。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走到了里屋,看到那静躺在床上的人,轻道了一声:“杜前辈。” 杜信轻轻地挥了挥手,在来人的搀扶下,撑起自己的身子,无力地道:“唐杜先生,那事怎样了。” 月光斜照,映在来人的脸上,现出了唐杜先生的容颜。 唐杜点了点头,当即从怀里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武林轶事录,递给了杜信。 杜信取过,翻了几翻,目光便落到了那句“九月廿十,武林大会,龙倾寒趁人危势,暗使暗器,中伤杜信,盟主之位侥幸得之,为武林所不耻”之上。 目光轻移,他缓缓地阖上了书册,叹道:“将这话给改了罢。” “这……”唐杜惊愕道。 杜信挥了挥手:“前些日子我去寻你,以报恩相胁,让你在轶事录上诋毁龙倾寒,如今想来,当真是大错特错。”他身子一动,便要起身给唐杜下跪,骇得唐杜赶忙扶起他,直说万万不可。 杜信抿了抿唇,幽幽一叹:“你的笔乃是武林的公笔,又岂能因我之故而毁了名声,再者我以报恩相胁,本便是不义之事,这一拜,你当得起。” 唐杜赶忙扶好杜信,阻止他的下跪:“杜前辈您言重了,当年若非您救下我们全家,相助我,又岂会有今日的公笔唐杜先生,这枝笔可是您赐予我的啊。” “可我……”杜信执意要跪,唐杜焉能允许,“杜前辈,失了这枝笔,唐杜先生犹能隐居江湖,但失了恩义,我唐杜良心不安。” 杜信双眸一黯,摆手道:“甭说了,若果你真按我所说的而写,那你便对龙倾寒失了恩义了。” “这……”唐杜被这话给噎住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杜信怅惘一叹:“改之,改之,我这一日也已想开,龙倾寒是个人杰,万不可因那人一己之私,而毁了他的前程,这个盟主之位,龙倾寒当之无愧。” 话语里的“那人”是谁,杜信没再多说,唐杜也未再相问,这一晚,他们在房内谈了许久,当第二日唐杜先生出门时,满脸春光。 这一日后,唐杜先生的武林轶事录的手稿传遍江湖,其中对这场倾寒反败为胜一举拿下盟主之位的过程描写得淋漓尽致,言辞间颂扬了龙倾寒身负重伤犹去独面凤璇阳,以致意外受伤的道义之行,大力褒赞了龙倾寒所为。此后,龙倾寒名声大噪,江湖中人对其敬仰不绝,其盟主之位因得人心而得以巩固。然,那都是后话了。 ****** “好热——” 迷糊中,直觉自己的身体浑身灼热,嗓子也如被火烧一般的干涩,他舔了舔唇,却发现这样的润泽犹是不够。 “子玥,你可是渴了。来,喝些水。” 一道轻柔而带着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好生熟悉,似刻在了记忆里一般,让他无法忘却,可是,迷糊中,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温暖的胸膛裹住了他纤瘦的身躯,靠在那厚实的胸口,热得发颤的身体方寻到了一丝慰藉。他的身体外表的肌肤很烫,但是他知道,其实身体内却是一片冰寒,直待温热的水从口中吞入时,腹间方升起一股暖意。 “子玥,好些了么?” 他挣扎着睁开双眼,便看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容颜,一抹轻柔的笑挂在那人的脸上,暖意从笑中传出,融入他的心尖。 他勉力地点了点头,笑了出声:“哥哥,我好多了。” 一只温厚的手触上他的额际,带着些许薄汗的指尖让他感到沁凉:“唔,尚有些热呢,子玥,你等会哈,我去寻些酒来给你擦身子。” 说完这话,那人轻放下他,便跑开了。他静静地目送那人离去,又笑看着那人回来。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好似一见着那人,心里便生出安全感。 那人笨拙地撬开了酒坛子,将布巾放至坛子口,小心翼翼将酒倒到布巾之上。待得布巾被浸湿后,方停下动作,笑嘻嘻地将他瘦弱的身子抱起来。 “子玥,来,哥哥给你擦身。”那人抱起他的身子,将他轻靠在床头,温柔地除下他的外裳,露出他白皙的上身。 冰凉的布巾擦拭上他的身子时,他轻轻地打了个颤,微微瑟缩发抖起来,那人见之,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担忧地问道:“子玥,你冷么,那……那便不擦了罢。” 他摇了摇头,笑道:“子玥不冷,好舒服。哥哥,继续罢。” “真的?”那人似有些不敢相信,待得看到他目中的坚定时,方笑着继续给他擦拭起来。 带着些许温度的手透过面巾,爬上他的身躯,他的身子竟浮现了浅浅的粉色,惹得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子玥,你当真容易害羞。” 他不解地歪着头,不知这害羞是何意。 看到他的迷茫,那人朗声笑了起来,一边帮他擦拭,一边轻轻地笑道:“子玥啊子玥,你为何这么好欺呢,若是日后,你被人欺负了,哥哥不在你身边咋办。” 他一愣,不满地道:“除了哥哥还会有谁欺我,若非你前日骗我爬树,害我摔下来,受了惊生病,我哪会……” 那人的手一顿,眼底浮现黯色,低低地道:“子玥,哥哥对不住你,我……我未想到你会生病。” 他闻言也愣住了,忙伸出自己的手覆上那个厚实的手,轻声道:“哥哥,没关系的,我身强体壮得很呢,嘻嘻。” “呐呐,子玥,”那人抬起头来,目光里流动出坚定的神色,“子玥,以后长大了,哥哥保护你可好。” “好哇,”他笑着回答,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那哥哥要对子玥不离不弃哦。” “好。”那人坚定地点了点头,伸出了自己左手,蜷起手指,露出那一截修长的小指道,“子玥,来,我们勾勾手。” “好。”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扣上那小巧的指节,笑得如沐春风,春暖花开,“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嘻嘻,一千一万年都不变!” 两人嬉笑了一会,他脑袋开始发沉,昏昏欲睡。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撞门而入,待看到他们俩人时,急忙将他身边那人拉了出去。 没有了熟悉的气息,迷糊混沌中,意识竟忽然清明,闻到外头那急切的对话声,他爬了起身,衣服也未穿,便攀到了门前,偷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然,越听越是心惊,越是浑身发冷。忽而,他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突然推开门,冲了出去。 呼啸的狂风从耳边灌入,依稀间听到后头哥哥的呼唤,但是他停不下来,脚步停不下来。 他不知自己冲了多久,一直冲到了一个喧嚣的地方他才停下,而入目的是…… 嘀嗒的水声从耳边汇入,清淡的幽香缭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沉重的头脑渐渐得到舒缓。 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复又有些困顿地敛下,反复几次后,便觉一道带着淡香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睑,清冷的声音丝缕窜入耳眶:“若是困极,便继续睡罢。” 听得这声,他迷糊中又想继续入睡,然而仔细将这熟悉的嗓音在脑中过了一遍后,他又怵而惊醒,直勾勾地睁大双眼,看着眼前不该会出现在此处的人:“羽尘?!你怎会在此。” 洛羽尘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他冷冷地瞥向龙倾寒腹上的伤口,语带怨怼地道:“我若不在此,由得武林盟主死了不成。” 龙倾寒一愣,这才忆起自己先前为了救凤璇阳的所为。轻轻一叹,他挣扎地撑起了身子,但又疼得痛呼了一声。余光轻瞥洛羽尘,发觉他无意要帮自己,想来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无奈之下,他只得咬着牙,用无力地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忍着不适,靠坐起来。 他抬手轻覆上自己的腹间,发现那里的伤口已经被很好的包扎了起来,未再流血了,不过一举一动之间,伤口仍是疼得紧。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声,洛羽尘乃是医王,手里头上好的药自是不少,自然这止血缓解疼痛的药也多,但如今他仍疼得龇牙咧嘴,想必是洛羽尘在暗自生他的气,未给他上最好的药缘故。 “羽尘,你……”话到了嘴边,龙倾寒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这个朋友,虽说冷心冷情了一点,但为人还是很仗义的,如今虽故意不给他上药,但也是在乎他的身体方会如此生气,是以龙倾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洛羽尘并未答话,他浸湿了手里的布巾,便直接朝龙倾寒裸|露的上身拍去。 “嘶,”冰凉的布巾从肌肤窜入心尖,这九月底的天气本便含凉,加之他因伤口发炎有些起热,是以这般折腾,龙倾寒也禁不住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洛羽尘的手一顿,也未再使坏了,细心地运起功力,将布巾熨热,在龙倾寒的身上擦拭起来:“明知自己身体不好,经受不住,犹受之一剑,龙盟主当真是英勇。”话语里虽暗含嘲讽,但关切之意溢于其中。 身体不好么?洛羽尘的话将龙倾寒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记忆里,方才睡梦中,他又梦到了昔日与龙末爬树摔落下来后大病之事,只是没想到,这回忆沉淀在心底那么久了,竟会在此时翻出来,可后头他冲出房后,见着了什么,如今却是忆不起了。 他儿时身体极其不好,但凡受到惊吓或是淋着雨,便会生病,记忆里自己已经不知起热多少回了,可毕竟时隔已久,如今他能迷糊忆起大病之事,也唯有摔下树,以及受打之后这两件了。之后他师公传了武功后,他较为孱弱的身体遭受不住,他爹方将他送至医王谷,请当时的医王救治,也是因着那时,他结识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洛羽尘。此后,为了报恩,他常常往来于天剑宗与医王谷之间,与洛羽尘的友谊也日益加深。 “多谢。”思及自己的朋友,龙倾寒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洛羽尘没有应答,只是动作间轻缓了几分。给龙倾寒擦拭身子降温后,他轻柔地取下了龙倾寒腹间的绷带,从身侧取过一盒药膏,净手后,给龙倾寒上药。 冰凉的药膏触上温热的身体,龙倾寒轻轻一抖,又软□子任由洛羽尘动作,在这上好的伤药作用下,原先的疼痛渐渐缓解,龙倾寒这才恢复了气力,问道:“羽尘,你缘何会在此,我若未记错,天剑宗离医王谷犹有些时日罢,你怎地会赶来如此及时?” 洛羽尘的手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龙倾寒的伤处,在他轻微的抽气声中,娓娓道来:“你已昏迷了五日了。” 龙倾寒一愣,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那么久,那他昏迷的这五日里可有发生过何事。 心里的话还未问得出口,洛羽尘便开口给他一一解释了:“凤璇阳还活着,当日并未有人找着他。至于你,众人已承认你的盟主之位,唐杜先生将你当日反败为胜的过程宣扬了一番,是以当今江湖许多人都对你心生敬仰,你便无须担心自己的位置不保了。” 龙倾寒听得一愣一愣的,将洛羽尘口中的信息一一消化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被自己伤到的杜信,连忙问道:“杜前辈怎样了,他可还好,你可有给他探伤?” 洛羽尘的手一顿,带着些许不满地觑了他一眼,冷声道:“比你好。” “咳,”听着洛羽尘口中的调侃,龙倾寒尴尬地偏过了头去。 一件衣物忽而兜头罩在了龙倾寒的身上,洛羽尘收拾好手里的东西,站了起身,在龙倾寒疑惑的目光中道:“若想去寻凤璇阳,你这病得慢些好才是。” 话语一落,他人便不带风尘地推门出去了。 龙倾寒久久方醒悟他语中之意,脸上旋即现出了欣慰而感激的笑。 第一一八章 ·好友背叛心生寒 “今日你瞧来精神不错,呵,想来是凤教主调养有方,使得你的身体结实了不少。” “咳咳。”龙倾寒口中的水,差些因着洛羽尘的这句话而喷出去,好在他反应及时,将其生生地哽在了喉头,结果使得自己猛烈地咳了几声,身上的伤因此而疼了起来。 洛羽尘不着痕迹地掏出了锦帕,挥了挥,淡淡地道:“说来,你当真是有幸,凤璇阳心挂你,并未使出冥阳功,不若,你的身子只怕未能如此之快好起。” 龙倾寒一愣,问道:“为何如此说?”似是不肯信服一般,他将自己在苗疆同凤璇阳解蛊时武功相合,以及后来他修习冥阳功之事道了出来。 听得话落,洛羽尘素来没有神情的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愠色,清冷的嗓音里也多了几分训斥:“你疯了么!竟私下修习冥……嗯……” 一只素白的手快速地捂上洛羽尘的双唇,龙倾寒环顾了四周,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捂着他嘴的手,轻声道:“隔墙有耳。” 洛羽尘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可知你体寒,压根便不能承受冥阳功的灼息,不若你以为……嗯,”话戛然而止,洛羽尘渐渐地收敛了脸上的愠色,恢复一片淡然道,“总之,你的身体不宜修习冥阳功,虽说行脉中有所相似,但你却不可习之,不若便有可能走火入魔。” 瞧着他目光闪烁,欲言又止,龙倾寒甚是疑惑,语气间都冷了几分:“羽尘,你为何知晓如此之多,你究竟……” “吱呀,”一道推门的声音传来,适时地将龙倾寒的话打断。 洛羽尘也借此机会站了起来,瞧着走进来的人,冷声道:“你又来作甚!”话语里带着三分嗔怨,三分不满。 来人笑嘻嘻地捧着手里的药,瞄了龙倾寒一眼道:“龙盟主身体不适,我自是要尽一份力,待得盟主伤好之后,方能带领我们去攻打凤阙山不是。” “哼。”一记冷哼从龙倾寒鼻腔逸出,看到来人,他的脸唰地板了起来,而洛羽尘虽不似他那般冷脸,但脸上也是如霜的冰冷。 这来人,竟是陶槐。 瞧着陶槐,龙倾寒自是不悦,那一日陶槐暗伤他的事他还耿耿于怀。见着人,自然没好气,当即便直接抢过陶槐手里的药,一口气喝光,而后便丢回陶槐手里,掀起被子翻身睡下,不再多言。 瞧他无意说话,洛羽尘带着不满地觑了陶槐一眼,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陶槐为何会在此呢。却原来这几日,龙倾寒伤重期间,有几个本便不服他的门派掌门上门前来,催促他快些率领众人攻打凤阙山,语带双关,话语里透露出若是龙倾寒不尽快攻打,便是违背先前自己所说的尽快选出盟主之意,更有维护凤璇阳之嫌。当时洛羽尘不在,龙倾寒只身一人在宗内,且刚醒来不久,伤势还未好,整个人虚弱无力,甭说攻打凤阙山了,只怕一站起,便会倒下。可那些人本便是要趁此机会给他好看的,哪理会他的伤势。 他何其聪慧,怎不知晓那些人是故意为难,但他也不是好惹的,当即运起功力,将自己的脸逼得苍白了几分,强逼自己的喉头逸出一丝血迹,一边状似咳血一边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盟主令,冷声道:“昔日我爹犹在之时,一呼百应,江湖中何人不服,但我却知,人心万变,又岂有人人俱服之理,因而,众人认的,不过是一个令牌罢了。如今家父失踪,盟主令到得我手,我又凭己武功夺得了盟主之位。但可叹伤势过重,足不能行,是以不得不辜负众人所托。我心知你们心忧过甚,甚至期望可一呼群雄,带领攻山,但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以,只得委屈诸位,等上几日了。” 话得一落,众人的脸色变得煞是好看,他言下之意,便是江湖中人认的是一个盟主令,如今盟主令在我手上,即便你们有心想攻山,尚得经过我的同意。 最后众人只得忿忿地离去了。此后几日但凡有人来寻龙倾寒,都被他拿盟主令堵了回去,而后有些好心之人,瞧着龙倾寒那伤重的模样,后头也未敢前来叨扰了。 然则,这能拖一时,却不能拖一世,龙倾寒的身体在洛羽尘的调养下渐渐好了起来,而该来的总归会来,譬如,陶槐。 那一日,龙倾寒在洛羽尘的搀扶下,勉强动身行了几步,发觉气色大好,方想对他宽慰几句言说自己身体已经无碍,但却在话到嘴边时,生生哽住,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个让他极其厌恶的气息,陶槐。 陶槐笑着行了上前,拱手对着龙倾寒道:“龙盟主,别来无恙。” 瞧着那张让他厌恶的脸,龙倾寒恨不得冲上前给他一拳,说来,他的重伤与陶槐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却苦无证据,再者如今他伤重在身,想揍这个武功不弱的陶槐,也并非简单的事。 愤怒之下,思及洛羽尘在场,龙倾寒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冷冷地点了点头,广袖一甩,便欲逐客:“陶少镖头若无要事,请罢。” 哪知陶槐却是笑嘻嘻地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对着龙倾寒下弯着腰,请罪道:“昔日冒犯盟主,实乃陶某之过,如今陶某上门请罪,请盟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龙倾寒一恼,方要挥袖赶人,却见洛羽尘快他一步道了出口:“求人原谅,便是这般空手而来的么。” 龙倾寒一愣,还在奇怪洛羽尘为何如此相问,却听陶槐应道:“洛公子所说在理,是以在下并非空手而来,而是带来了一样东西,”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头, “我。” 此后,龙倾寒才知洛羽尘语中留下之意,原来是想让陶槐给他们做苦力工,为他们煮菜做饭。毕竟他们俩都是公子哥出身,不会煮菜做饭,平日里都是洛羽尘跑去玄明城购买的,但这般跑来跑去,洛羽尘觉得累,便不愿再跑了,是以自打陶槐告罪来后,他便大胆地支使着陶槐去做事了。 然而,也不知是洛羽尘对陶槐太随意,还是他太得寸进尺了,这几日干活下来,他便将活干到了龙倾寒的房内,这不,现下便是笑吟吟的捧着一碗药,主动地来伺候龙盟主了。 龙倾寒不喜陶槐,自然看着他没有好脸色。但好在这几日,看到龙倾寒恢复神气,陶槐起先还曾旁敲侧击问了几句攻山之事,察觉龙倾寒无意提及攻打之事后,便状似未瞧着他伤好一般,也不曾对外人道,更未再催促他去攻打凤阙山。 陶槐如此这般,让龙倾寒疑惑起来。后头,他终于发觉这陶槐的反常原因,那便是——洛羽尘。先前他因着对陶槐的厌恶,一直未关注他,后来发觉他无心对付自己后,便开始静心下来观察他了。而这一看,看出问题了。 只见陶槐每时每刻都绕在洛羽尘的身边,表面是看似给龙倾寒他端茶喂药,实则是借此献殷勤给洛羽尘瞧。瞧他整日里对洛羽尘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龙倾寒的眼不瞎,怎地还瞧不出端倪。 但陶槐这人阴险狡猾,龙倾寒实是担忧自己的好友,是以这一日夜晚,待洛羽尘到他房内给他换药后,他便开口道:“羽尘,你觉得陶槐此人如何。” 洛羽尘的手一顿,复又不着痕迹地继续给他换药,语带冰冷:“狡猾。” “呵,他岂止狡猾,”龙倾寒冷讽道,“你可知当日武林大会我险些丧命,便是他……” “都过去了,你还惦念些甚。”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龙倾寒一凛,不知为何听得这句话,他心里竟是一凉,这几日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底,洛羽尘虽是清冷绝尘,但也并非真正的不近人情。他看得出,这几日相处里,洛羽尘看向陶槐的眉目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情。这柔情非是友情,而是爱意。 龙倾寒心底一凉,但为着好友着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羽尘,你可是对他有意。” 洛羽尘仍旧在低头给他上药,但龙倾寒却能感觉得到他的手有短促的轻颤:“你问这作甚呢,与其关心我,你倒不如好好歇息养伤,早日去解决你那些烂摊子,数多日了,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些人没多久必会到来,你当知拖得了一时,可拖不了一世。” 瞧着洛羽尘轻巧地将话题带走,龙倾寒心里当真不是滋味,虽说洛羽尘话语里是为自己好,但浅显的疏离还是有的。 龙倾寒抿了抿唇,知晓再说下去无用,但还是好意地提醒了一句:“羽尘,陶槐是有家室的,你切勿……” “子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便离开了。”洛羽尘语带冰冷地插话进来,适时地将龙倾寒的话打断了。 听得这一声,龙倾寒再如何不知趣,也不得不再提陶槐了。但此刻他的心,却是凉透了,多年的友谊,怎知却比不过一个相处几日的男人。他嘲讽的一笑,如今还能说些什么呢,初坠爱河的人,总是会被蒙蔽了双眼,洛羽尘清心寡欲恁多年,如今心窍初开,更是陷入情的滋味里,难以自拔的。 龙倾寒自嘲地一笑,罢了,左右是洛羽尘的选择,他又能如何,当即他随意地同洛羽尘谈了几句,便兴致缺缺地言说要歇息了,并嘱咐他洛羽尘明日离开注意安全。 话到最后,洛羽尘也知晓两人已经无话可谈,当即端了一碗药给龙倾寒,看他喝下后,便转身离去了。 轻掩上门,洛羽尘冷冷地步入月华之中,银光倾洒在他白衣出尘的面容之上,他折身望着窗里头的睡颜,悄声离开了。 然则,走得未有多久,便见黑暗中现出一只手,将他扯了过去。 他一骇,反手便要打上那人,却见那人快他一步,手里的石子一击,打上他的麻穴。在他软下之时,伸手一揽,轻松地将他裹在自己的怀里,顷刻便是一记深吻落下。 洛羽尘还有些愕然,待感觉到唇上的温热时,起身还有些反抗,但后来便慢慢地放松了身子,任由对方予取予夺。 长长的一吻落后,陶槐这才放开了洛羽尘,轻抚他微覆迷情的双眸,轻呢他的名字。 如霜的脸因着这轻柔的动作,而渐渐化开了坚冰,微露浅淡的笑意。只得这一笑,便宛如云破月出,夜幕生辉,纵使如得陶槐这般心定,也看得呆了。 陶槐清咳了一声,这才温抚洛羽尘的腰肢,话语轻落:“如何,他睡了么。” “嗯。”洛羽尘颔首轻答,只得这一声,陶槐心里便满溢甜蜜,若是以前,洛羽尘甭说应他了,只怕未拂袖离去,已是不错的了。 陶槐一时欣喜,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摩挲着洛羽尘轻巧的鼻子:“睡了便好,这才方便我们办事。” 洛羽尘也未动作,由得他在自己的身上滑动。 轻啄他红润的双唇,陶槐忽而眸色一沉,问道:“那东西你予他吃下了么。” “放心,”语调虽仍是森冷,但明显多了几分柔和,洛羽尘轻声落道,“这几日我一直都有予他吃,想来不久便会有效果了。” “呵,”陶槐面露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捏了捏洛羽尘的脸,语带调侃地道,“若果他知,自己的好友与他人狼狈为奸,暗中害他,不知他会如何想。” 洛羽尘眉头轻挑,不屑地道:“我了解他,他至多会将气给闷在心底,却绝不会伤我。” “哈哈哈,”陶槐嘴角那得意的笑容更甚,“如此说来,便是他被你害死了,他也不会找你算账么。” “你不信?”语调一扬,洛羽尘微有些恼意,“若不信,便走着瞧罢。” “信,我如何不信,洛医王下药的功夫如此厉害,若非你告知我每日都在他的碗筷寝被上下药,只怕我也想不到,更何况是他呢,是以只怕他也不会发觉,更遑论找你算账了。” 听得这声夸赞,洛羽尘的心欢喜了几分,也未多加怪责了。 两人又低声轻谈,耳鬓厮磨了好一阵,陶槐便抱着洛羽尘离去了。 昏黑的夜渐渐低沉,方才窸窣声响的庭院又落回了空寂,只留得一个躲在角落的身影,在目光灼灼地盯着离去的两人。 第二日一早,洛羽尘便发现龙倾寒不见了踪影,宛若人间蒸发一般,再寻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夫夫俩就见面啦= ̄w ̄= 第一一九章 ·九天教内爱人现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凉意的秋风送来困顿的醺意,凤璇阳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软软地将自己丢在软榻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两手趴在榻边,闲适地看着下方的人。 在几步阶梯之下,站着一个面容普通,身姿峻拔的青年男子。一身窄袖黑衣将身躯的优美线条忖得立体工整,紧抿的双唇中透出孑然风骨的硬气,初见之瞥毫不起眼,但若久看,便会惊然发觉,他便似一把蒙尘的剑,若是掸去上头的尘埃,必会青锋毕露,芒势大绽。 黑衣男子静静地站立下方已有不少时候了,即便因着位置之故,他不得不仰首抬眸,但眉目里却毫无低微之态,反倒多了一分凌云之姿,宛若风打霜寒,也折不下他的傲骨。 凤璇阳轻转过身,一丝玩味的笑意弥漫在眼角眉梢,下方的身影何其熟悉,即便脸上覆上一层假皮,他依旧能认得出那具他抱过,爱过的身体,那是刻在他心尖上的人——他的子玥。 他轻佻地将那具身体上下逡巡了一遍,脸上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说来,已经许久未曾尝过那*蚀骨的滋味了,分离前那抹发尾上弥漫的清冽冷香至今难忘,之后因着各种事情耽搁,好不容易能见着他,却被人暗算了一道,使得他为自己…… 眸光微深,复又恢复轻佻,瞧他如此安好,自己多日来的担忧,也放下了。不过,既然他不愿现出身份,那便逗他一逗。 眉目流转,凤璇阳好整以暇地撑起了颔,笑眯眯地对着下方之人道:“你说,你想入本教?” 说完这话,他不由得深思起来。这几日他因着龙倾寒受伤之故,吃不好睡不好,屡次想归去看人,却又怕被有心人观之,致使龙倾寒不利,是以多日积郁于心,愁绪久久不舒,最后他只得让自己不停忙碌,使得自己无暇再想此事。而今日他实是累得撑不住了,便欲歇息半晌,哪知手下忽然来报,言说有个男子来教门外,请求相见,当时他便不满地欲赶人,但不知怎地,心口一缩,似冥冥中有牵引一般,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最后,他只得翻身坐起,去接见来人。 方一行到大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嘴角便弯了起来,听得他的心上人说欲加入九天教,他还愕然了片刻,但复又恢复常态,慵懒地在软榻上翻滚,试试他子玥的耐心。 但其实,站在下方的龙倾寒已经有些不耐了。他的伤本便未好全,那一日无意中听到洛羽尘与陶槐的对话,想到洛羽尘竟为了陶槐而害他,心早已凉透,当即趁着他们颠鸾倒凤之时,收拾了东西,匆匆地离去了。 然而方一行至玄明城,他的步伐又停滞了下来,看着那寂静无人的街道,他竟忽地心生悲凉与怅惘,长路漫漫,夜色凄迷,他竟不知能去何处。 强压在他身上的责任,背叛他的亲朋好友,到最后,竟是落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徒留给自己的,只有昔时的欢|愉。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红色的身影,那个会关照他的人,不知可还好。思及此,他立时便想着去寻凤璇阳。可是脚步一动,复又想到了堆压在心头的责任,两相踟蹰,竟不知如何择巷。 便在那时迷惘之际,他遇到了唐杜先生,当即便邀唐杜先生私下面谈,一番褒赞又予以好处后,唐杜先生爽朗地答应,替他告知江湖众人,盟主为了探得敌情,前去九天教做探子,待得盟主探出关乎九天教的各种消息后,便会率领众人攻山。 全权委托唐杜先生后,龙倾寒便离去了。及至此刻,他方发觉,身边竟是连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了,便是唐杜先生,他也不敢完全相信,因而他只是在做一个没有希望的赌,赌唐杜先生不会害他。 但好在,他赌对了。他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的男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客栈里待了几日,听得有这个消息在江湖人之间流传后,他方安心地离去,独自一人驾马去了九天教,寻他思念已久的人。 一步步地踱上凤阙山,他的心情却是异常复杂,上一次,他这般来到凤阙山,乃是为了与凤璇阳来个了断,那一日相爱相杀的场景仍幕幕在他眼前回放,让他终身难忘,却没想不过几个月,竟是轮回变化,来寻凤璇阳与他相好了。 说来,当真是世事无常,若非有这一次的复生,他只怕终身都会与凤璇阳反目,不复相守。 在午时微醺的日光中,他抬手轻拭额际的薄汗,缓步行到那个拔高的教门前,看着掩映在红芒中的“九天教”三字,心中顿生敬仰之心。 他忽而忆起复生前的自己,便是因为天剑宗被灭门之事,自己亲自潜入九天教里,用了三年的时光,从一个普通的扫地杂役上位到凤璇阳身边服侍之人,为的便是寻凤璇阳报仇,岂知,他却在这三年的相处中,对凤璇阳心生爱慕,最后爱恨相织,怅然离去,回到天剑宗,秘密筹划着如何攻打凤阙山,可是每次,计划行到一半,他又忿恨地制止了下来,痴痴缠缠二十年,最后,他却是邀了凤璇阳独战,以了断残生。 不过,许是如今因着凤璇阳乃是自己恋人之故,心态有所变化,是以他这次却是萎不□子来从一个扫地杂役做起,因而他竟直接从大门而入,开口便说要见凤璇阳,是以便成了如今这般与凤璇阳在大殿面对面相见的局面。 这一次,为了以防被江湖中人发觉,他特意易了容,还将自己的随身宝剑幽泽剑藏了起来,换了一把普通的青锋,着一件自己平日从未穿过的黑衣,独身一人来到此地。 凤璇阳那句带着调侃的“你说,你想入本教”的话一落,他便顺着凤璇阳的话乖乖地应答道:“是。” “哦?”凤璇阳好笑地一挑眉头,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问道,“那你会做些甚?” 做些甚?龙倾寒怔住了,复生前的自己,做的乃是扫地的活儿,可是如今因着与凤璇阳交心之故,再让他做扫地的活儿,他自然是不乐意的,是以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弯,最后竟只生生地挤出几个字:“我……嗯,会武功。” “……” 凤璇阳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了翻眼皮:“这九天教里恁多人会武,本座为何独独要你一人。” “啊?”龙倾寒一愣,这才想到这个问题,脸上轻覆薄色,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复又道,“我……嗯,我武功高强。” “……” 凤璇阳真想走下去,撬开他的脑袋,瞧瞧里头都装了些什么。这多日相处以来,他可算是发觉龙倾寒有个毛病,那便是大事之前面不改色,可是一面对自己,那真是又呆又愣,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凤璇阳动了动脖子:“武功高强是么,来,上来,上来。”他身子一转,趴在了软榻之上,朝着龙倾寒摆摆手道,“上来,给本座揉肩捶背。” “啊?”龙倾寒又是一愣,歪着头瞧了好半晌,发觉凤璇阳并无捉弄之心,这才乖乖地走了上前,踏上阶梯,来到凤璇阳的身边。 凤璇阳瞧着他的动作,真不知是怪他不知分寸,还是怪他太过呆愣,若是在普通的门派里,与掌门不相熟,那即便是叫你上前,也得恭敬地婉拒言说不合礼法,却没想到这龙倾寒竟就这么乖乖地上来,也不怕惹恼自己。不过,兴许龙倾寒便是仗着自己与他相熟,方会如此有恃无恐罢。 心底喟叹一声,凤璇阳恍然觉得,他这个夫人,不太好养啊。 凤璇阳耸了耸肩,伸手轻锤自己的肩头,闲适地道:“来,给本座捶背。” “噢。”龙倾寒乖乖应答,不明所以地伸手给凤璇阳拿捏起来。 在他轻柔的动作下,凤璇阳微眯着双眼,轻轻地汲取在空气中飘忽而来的淡淡冷香,多日的烦忧,因着这柔和的动作而渐渐消弭。 凤璇阳慵懒地动了动身,差些便想睡了过去,但思及还未逗弄够龙倾寒,当即便软软地开口问道:“你唤作何名?” 龙倾寒的手一顿,思虑了半晌,才愉悦地吐出两个字:“阳夫。” “……” 阳夫,阳夫,名中之意,便是凤璇阳之夫。 龙倾寒,本座要宰了你,宰了你!凤璇阳恶狠狠地在心底吼了几句,重重地吐出几口气,方将心头的怒火给消了去,最后他一挥手,一本正经地道:“难听,本座要给你改名,赐名为阳妻。” “……” 瞬时,“喀拉”一声骨头的脆响落下,只听空旷的大殿里响彻一记痛楚的哀嚎:“嗷——本座的肩啊——” 最后,在龙倾寒一本正经地说:“在下乃是为了展现自己高强的武功是以方会冒犯教主,还请教主大人有大量,不与在下计较”之后,凤璇阳这才在他看似低眉顺目,实则戏谑的目光中,恨恨地给他赐名:阳玥。 虽说这与阳妻这个名字意义相差不大,但龙倾寒方才已经冒犯过了凤璇阳一次,生怕他会生气,只得应下了。 最后龙倾寒在凤大教主的使唤下,又一次给他轻轻地按揉起肩膀来。 而在这难得的享受中,凤璇阳又舒服地问了一句:“你为何要来本教。” 龙倾寒一愣,思虑了许久,将无数种理由在脑海里过了一个遍,方找到了一个他以为甚是最妙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呆萌的龙小受出现了( ̄▽ ̄)o∠※pan!=.:*:''☆.:*:''★'':* (??v▽v??)下一章炖肉 第一二零章 ·颠鸾倒凤至天明 “没钱了。” “……” 凤大教主此时的心情,便如那万里黑云压城而来,压得他一脸臭青。 他鄙夷地侧头觑了龙倾寒一眼,对上其迷茫的神色,鄙夷更甚。 龙大盟主会没钱?他岂会信之。若果撇去龙倾寒的身份不谈,那么,不知龙倾寒他可知晓,他身上那套黑衫,看起来毫不起眼,上无纹绣,但实则布料轻薄,光滑柔顺,难起褶皱,乃是出自江南锦绣世家的布匹而成,上头的线头逢得细致,需得经由半个月由二十个人分工方能制成,虽说称不上天价,但卖价半百两还是有余。再说到他手里那把青锋,光是剑鞘上那镶嵌的鸽血石,便有百两的价值,他又岂会没钱。 其实,龙倾寒早便知晓自己身上的破绽,但他便是故意为之的。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不宜在此处说,以免隔墙有耳,是以故意在装扮上下了一番苦心,期望凤璇阳能尽快发觉他,哪知也不知是凤璇阳故意,还是装傻,愣是不同他相认,既然不认,那他便同凤璇阳折腾下去罢。 不过,毕竟再如何折腾,龙倾寒始终低了凤璇阳一筹。 凤璇阳狡黠的双瞳一转,问道:“不知你期望月俸多少。” 月俸多少?龙倾寒拿捏的手顿住了,在凤璇阳不满地嚷嚷声中,一边继续给他按,一边在心里回想这个问题,月俸之事,他又岂会知晓,他从来都不愁吃喝,哪知晓这教众一般月俸有多少。 是以思虑好半晌,却只得硬生生地挤出两个字:“十两。” “……” 凤璇阳真有种将账本丢到他脸上的冲动。十两?!那可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他当他们九天教是卖银的么?! 凤璇阳翻了翻眼皮,忽而不禁感慨到,今后要养这个衣来伸手饭来伸口不知人间疾苦的夫人,任重而道远。 凤璇阳坐了起身,软软地靠在榻边,示意龙倾寒继续给他锤大腿。在龙倾寒有规律的动作中,他懒洋洋地道:“唔,你言说你有武功,武功高强,可本座九天教也并非吃闲饭的,这儿武功高之人甚多,不差你一个,虽说你捶背的功夫不错,可本座这儿也不缺捶背揉肩之人,你说,本座要你作甚,再者你的月俸要求如此之高,你得能做对得起这份月俸之事,方行,不是?”他一挑眉尾,满意地看着龙倾寒因为这话而顿下的手,在其微赧的面色里,心里生出了报复的快|感。 龙倾寒的手此时恰恰停在了凤璇阳大腿近乎根部的地方,其实,他停下并非是因凤璇阳的话,而是他锤到那地方后,略显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脑中忽而浮现自己与凤璇阳颠鸾倒凤的情景,那熟悉的檀香,温柔的轻撩动作,一幕幕地在他眼前回放,瓷白的双耳因着这不轨的想法而泛起了浅淡的红晕,身子开始变得灼烫起来,忍不住想去亲近凤璇阳,抱着他送上动情的一吻。两人已经许久未经情|事,毕竟是男儿身,有些东西是难以忍耐的,加之后来各种复杂情绪溢满身心,疲惫之余,更欲寻一情感慰藉之处,百般种种交织,这渴望与恋人融为一体之心更甚。且,不知为何,似是不由自主的,自己的身体越是靠近凤璇阳,越是想同他翻云覆雨,好似凤璇阳身上有种诱人的迷香一般。 因而如今听得凤璇阳相问,不知怎地,各种爱恨愁肠在脑海里回旋了一圈,渐渐形成一个清晰的语句,缓缓地从他口中吐出:“我可以……” “嗯哼?” “侍寝。” “……” 当龙倾寒站在这个无边的浴池前时,他才恍悟到祸从口出这四个大字是如何写的。 冷眼觑了一眼身边那个抱胸看着他笑话的人,心里真不知是怨还是怪自己一时鬼迷了心窍,方会胡说那两个字,可是现下话既然已经出口,而自己又无心同他相认,因而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了。 凤璇阳看他一脸迷茫的模样,走过去轻轻挽起他扎成了一个马尾的长发,如同以前那般,绕着他的发尾把玩:“如何,阳玥莫不是要后悔了罢,若是后悔那……” “那如何?”龙倾寒一怔,以为有反悔之地,喜色霎时扬在了脸上,然则,下一瞬,人又蔫了下去。 “那本座便强上好了!” “……”龙倾寒真想一拳揍到那嬉皮笑脸人身上。把眼一横,轻巧地夺过揪在凤璇阳手里的长发,径自走到浴池边,不再理会凤璇阳的攀上衣结,轻褪衣衫。左右他已经有数日赶路,未得沐浴了,这身子早已受不住肮脏,如今能有偌大个浴池给他享受,他岂有不好好享受之理。 然则,当外衫顺着肌肤而下,身上仅余一件内衫时,他的手怵而顿住了。 轻眸一瞥,点落在凤璇阳身上,他淡得有韵地道:“凤教主莫非有窥人沐浴的嗜好?” “……”凤璇阳脸上的笑意一僵,狠狠地盯着他的身体上下逡巡一遍,似欲借由目光,将他身上仅有的衣衫灼烧殆尽,露出他销想已久的身体。 然则龙倾寒却是无视他的愤怒,带着质疑的目光深了几分:“凤大教主?” 凤璇阳不满地冷哼几声,红袖轻拂,转身便走。 关门的声音初落,龙倾寒这才放心地将身上仅有的衣衫除却,缓步踏入水中。 氤氲的水雾缭绕,弥漫进他的每一个舒张开的毛孔,全身的疲惫立时得到了舒缓。他撩起长发,遮掩片余胸前春光,两手交叠,闲适地趴在水池边,半阖着双目享受。 在他闲余之刻,却不知有一双灼灼的双目正在外头看着他。 他的子玥瘦了,整个下巴都尖上了一圈,将其的五官刻得愈发立体,也让他心上的疼,刻得更深。 虽是须臾片刻,那具身体便隐没在了水雾之中,但他仍是瞧得真真切切,龙倾寒腹上的那道疤,在他瓷白的肌肤上显得狰狞可怕,只是轻微一瞥,便让他的心宛若刀割,痛不欲生。 那一日那一剑,痛在龙倾寒身,也痛在他的身,和心。共心蛊之故,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腹中的每一寸疼。当龙倾寒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那疼痛早已因时间之故而渐渐消弭,是以未及他痛。但是他却不然,他每日每夜睡不着,一直在抚慰着自己的腹间,渴望能靠这份安抚,让这份疼痛消失而去。 龙倾寒一直不肯在他面前宽衣,便是怕他看到腹间的那道疤罢,可是,他的子玥又怎会知晓,那道疤不是印在他的身上,而是刻在他的心底,让他终身难忘。 那是他的子玥,为他付出的一剑,也是惩罚他杀伐江湖的一剑。 “教主。”下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臆想。 凤璇阳回头,目光落在下属手里捧着的盘上,便走上前取过,挥手让下属下去了。 之后,他便轻推门扉,走了进去,看着那因耳闻门声而将身子溺入水中的人,心里莫名地又是一酸。 轻放下手里的托盘,低沉着嗓音道:“这是衣物,起来便穿上罢。” 龙倾寒回头,余光轻落那托盘之上,发觉那竟是一件艳红的广袖长裳,他微微怔愕:“这……” “本座喜好红色,既然要做本座的枕边人,自然得挑本座的喜好穿着不是?” 龙倾寒略带怨怼地瞪了他一眼,便矮身行到了池边,低声道:“凤大教主,在下要着衣。” 凤璇阳闻之,知晓他无意给自己看身上的伤,便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在心里惦念着一会抱你,还由得你不让本座看。 然而,当两人共进帷帐时,凤璇阳才知晓龙倾寒有多执拗。看着这个早在亲吻时便双瞳迷蒙,神智丧失,可却仍紧攥着最后一层薄衫的人,凤璇阳真恨不得将他强上了,可他终归是有心而无胆,最后愤怒之下,他抱起了龙倾寒,足足要了他一天一夜,才放过这个让他又气又爱的人。 待得将近天明时,龙倾寒已经困倦地闭上了眼,陷入甜蜜的梦乡,凤璇阳轻搂起他,顺着他杂乱的长发,轻声哄他入睡。 待得他完全睡熟后,方轻褪他的外衫,给他擦拭身上的汗渍,而后,凤璇阳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个狰狞的伤疤之上。 指尖轻触上头凹凸不平的痕迹,凤璇阳心头大痛,轻轻地唇印在上头,落下轻盈的吻,这才将轻放下龙倾寒。从床头取过一瓶药,给他轻轻上药,一直守着他,待到药效化开后,他方给他换上新衣,抱着他沉沉睡去。 此后,龙倾寒便以阳玥的名字,作为凤璇阳表面上的贴身侍卫,实质上的枕边人在九天教生活了下来。 也不知是凤璇阳故意安排,还是龙倾寒会说话赚得民心,两人在一起了些许时日,教众对龙倾寒也并无太多的看法,也未因他能得教主喜爱而背后说闲话。有时龙倾寒听之,都不由得嘲笑凤璇阳他不得人心,教众都对他的事情毫不关心,恼得凤璇阳一听,当即便将龙倾寒扔到床上,做得他下不了床,他才安心。 两人便过着这般开心打闹的日子,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时日,一直到,一个人的归来,打乱了他们片刻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这标题和内容提要无节操( ﹁ ﹁ ) ~→ 今天炖肉,玩绑缚(* ̄︶ ̄)y 详情请戳文案上的链接哟(^u^)ノ~yo 感谢无节操月帝的无节操地雷,下次请多多送上乃的节操哟( ̄y▽, ̄)╭ 哎哟哟…… 看在今天炖肉的份上,求戳戳“收藏此作者”,开坑早知道(* ̄︶ ̄)y 送上小黄兔一张,感谢送图的清衣酱●w● 第一二一章 ·为寻恋人跌落山 一夜的倾覆容华,色相欢愉,未得多久便是天明。 凤璇阳早早从带着甜腻的梦境中醒来,看了一眼那犹在恬睡的脸庞,忍不住啄了一口上去,又邪恶地摸了几把,吃尽豆腐后,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起身穿衣。 一切都穿戴整齐后,他便要推门出去,然则,一道略带着嘶哑的嗓音将他的步伐拉了回来。 “你……去哪儿?” 步履一滞,凤璇阳笑着回头,便对上了龙倾寒那半阖半眯的墨瞳。此时的龙倾寒方从梦中醒来,犹带着迷离的睡意,即便是睁开了眼,这意识还是留在梦中,如今只是听得凤璇阳离去的脚步,方下意识地醒来。这些日子里,也不知是怎地,他的情|欲大涨,每每看见凤璇阳,都想同他翻云覆雨,有好几次差些让凤璇阳撑不住。虽说昨日里并非自己主动攀附上去的,但这些日子折腾以来,他自己身体也吃不消,因而,总是犯困。 而这般游离状态的龙倾寒,让凤璇阳兴起了玩味之心。凤璇阳走去倒了一杯水,运功将其温热,便行到床边,将龙倾寒一手揽了起来,温柔地给他喂水,待得他干涸的嗓音恢复一些生气时,便开始东摸西摸,吃豆腐了。龙倾寒还未醒转,全然没发觉那只邪恶的大手正在自己的身上游离,时而挽上腰肢,时而捏到臀部,玩得可开心了。 昨夜凤璇阳又拿出了当时初次抱龙倾寒时给他喝的月上九天,把他灌醉,之后将他反复折腾了一个晚上,是以如今凤璇阳再撩拨多久,他身体都毫无感觉了,只想着继续睡觉,以缓解轻微的头疼。 察觉到龙倾寒神情恹恹的模样,凤璇阳这豆腐也吃得没劲了,他抬手给他揉了揉额角,化开他脑胀的不适,笑眯眯地道:“子玥,一大早唤为夫何事,莫非昨夜还未满足你么。”话语一落,他的手又邪恶地捏了龙倾寒臀部一把,心里念叨着这臀部手感不错。 龙倾寒这下恢复了一点意识,他抬手把那个邪恶的爪子打了开来,又无力地软靠在他的肩头,嗔怨道:“你便不能正经些。” 虽是语带怨怼,但带上他这梦中未醒的慵懒神情,使得他脸上平添了一丝柔和,凤璇阳一时情动,啃了他几口,笑道:“为夫素来正经,你瞧出为夫何处不正经了。” 龙倾寒轻眸一横,不再同他狡辩,问道:“一大早的你去何处?” 眼底划过一丝微茫,凤璇阳笑吟吟地道:“为夫去如厕,夫人可要同去。” 龙倾寒微微挪动身子,对上凤璇阳的双眸,覆在眼上的迷蒙渐渐散去,换上了一副正色之颜道:“你少唬我,你要出门去。” 这话是肯定不是疑问。 凤璇阳双眼一亮,道:“噢,子玥,睡觉时偷瞧为夫出门可不好哦,乖,来继续睡,乖哈。” 听得他这句糊弄人的话,龙倾寒不由得有些恼了,他打开了凤璇阳的手,从他怀里出来,怎知忽地一阵晕眩涌上头脑,让他又无力地瘫软在凤璇阳的怀里。 最后,挣扎不起后,他轻咽了一口唾沫,无力地道:“你昨夜你给我喝的月上九天,放了不少药罢。之后又索要了一夜,让我今日有气无力的,你敢说,你今日不是想瞒着我作甚么。” “本座敢说,本座不是想瞒着你作甚……而是”凤璇阳一本正经地板起了脸,却在下一瞬,忽而点上龙倾寒的睡穴,在他惊愕的神情中,覆上他的眼睑,低声道,“本座本便就是要瞒着你作甚。” 眼底的柔情渐渐逝去,凤璇阳轻轻地放倒龙倾寒,又爱怜地取出了床头的药,帮他给腹间那块淡淡的伤疤上药,之后抚了抚他的发,留了一张手信给他,便走了。 凤璇阳这一走,便是要走将近十日的时间,当龙倾寒从梦魇中醒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张放置床头的手信,上书:为夫出外,十日后便归,勿念。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悦地将其攥紧,又气又是恼,凤璇阳此时瞒着他出门究竟缘何,他大抵已经猜到了,若无意外,应当是去江湖门派,去诛杀不知是何人的掌门。 只是,凤璇阳不知是防着自己,还是为着自己好,其实若是他开口,自己也会随同他而去的,自己如今已非当年那个执意与他对立之人了,孰是孰非,他都瞧得清清楚楚,是以他现下求的,不过是凤璇阳不再瞒他,既已打定决心要同他在一块,他自然便想着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同甘共苦,同仇敌忾。 左右凤璇阳也不在,龙倾寒再多不满也无从发泄,是以他只得起身自己穿衣,洗漱之后,吃过下人送来的早膳,便行到庭院里闲逛起来。 来到九天教已有了一些时候,虽说昔日也将这里走了个遍,里头的布景他都再熟悉不过,但那时心态不同,一心便是想着能寻到什么密道,机关,是以无暇欣赏此处的风景。 如今心态大变,来此,只是想陪着凤璇阳,因而现下完全有闲余的时光来好好赏景。 静立在庭院中央,看着四处凋零的花,竟无惋惜之情,反倒多生了一丝花谢会再花开的希望之感。 他轻轻一笑,抽出手里的剑,便舞动起来。 身姿似燕掠飞,动作似狼捕食,翩跹落叶是他的舞伴,日华风扬是他的旋律,这一刻的他,宛若降临人间的仙君,不食人间烟火。 他陶醉在自己的舞剑中,脸上洋溢起满足的笑靥。 但没多久,他的动作便被一个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教主!”一个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连礼都忘了行,直接喊道,“教主,出大事了,飞朱谷去不得,不若会落入他人的圈套!” 龙倾寒的剑尚在游走,听得这一声喊,他急忙剑势利落地一收,立时回鞘,折身一望,正对上一张陌生的容颜。 此人容貌倒也清秀,只是在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丝与清秀不符的狡黠,如今因着紧张之故,薄唇紧抿,逸出一丝不屈。 方一看到龙倾寒那陌生的容颜,那人也只是轻微怔愕,便恢复常态,沉声问道:“教主何在。” 知晓事态紧急,龙倾寒也不多问来人的身份,淡淡地道:“已走了。” 那人浑身一震,急匆匆地拔足而走,龙倾寒一愣,话,思及那人方才所说心忧凤璇阳安危,也不拖延,当即运起轻功随那人奔走。 龙倾寒的轻功较之那人的犹胜一筹,但那人即便被他落下,也并未有何不满,反倒加快了速度,朝前奔去。 一路疾风迅捷,那人趁时开口问道:“教主何时走的。” 龙倾寒一凛:“五个时辰前。” “该死的!我归来太迟了!”那人低咒一声,脚步一动,竟爆发出了超乎自己能力的力量,身姿一拔,竟有隐隐超过龙倾寒之势。 龙倾寒眉目一侧,看到他脸上的担忧,眉头都蹙紧了,赶忙也加快了脚步奔去。 这一路上,他也没多加相问,只是跟着那人奔走,因为他知道现下他们时间紧迫,若是多加对谈,会影响他们的心绪,甚至途耗力气,有什么疑惑,比之不上寻到凤璇阳来得重要。 两人一路直奔,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行到一个分岔口时,那人方停下了脚步。 龙倾寒眸光瞧着他的停顿,复也随之停下:“怎地了。” “此去两条路,皆可通往飞朱谷,但左边一条极其险要,右边一条安稳,我不知教主会从何处走。” 龙倾寒唇轻轻一抿,毫不耽搁地道:“我们分开走!”话得一落,他的身子便拔向了左边的路,而那人方能逸出一声“你”便不见了龙倾寒的踪影,他心急地一跺脚,低声保佑龙倾寒的安危后,也随之快速反应,朝右边冲去。 龙倾寒行到那条路后,这才知晓这路有多么险要,一路走去渐渐行到了一座山上,而这条山路俱是碎石烂泥,渐渐行下去,可行之路越来越窄。 而到了后头,便行到了山上,这山路边越来越窄,到得后头能行的只有一条仅余一人通过的极窄栈道。九天教因地处凤阙山,地势险要之故,不好饲养马匹,因而从山上下来到附近城镇的地方,都是徒步而行,因此凤璇阳会挑近道行到此处也说不准。 深吸口气,迈步上去,低眉一瞧,只见一片迷雾,将山底的风景掩映在层层云雾之中,朦胧不清。双足微挪之时,带动足下碎石而动,几粒小石子掉落山崖,久久都未发出回应。 吞沫一口,从石子掉落久久唯有回应来瞧,此处的山底定是颇深,若是不小心从此处摔落下去,只怕能活命已是大幸。 他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脚步,把背贴着山壁,缓慢而行,使出千斤坠,稳住身子,两手紧攀在身后的山岩上,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这条路,现下他当真是有些后悔了,但是想到那人的武功瞧起来不如自己,心中一急,便先挑了这条路跑来。 他不敢笃定凤璇阳会不会走这条路,但既然选择了,便只得赌一把,朝前走去。 如此,总比两个人只走一条路,但后来与凤璇阳错过的好。 滴滴紧张的薄汗沁出额头,他轻喘着气,闭目沉下紧张的心,怵而睁眼,继续慢慢地朝前方挪去。 这条栈道兴许是年久未有人处理的缘故,上头覆满了沙石泥泞,且靠右手边毫无遮拦之物,因而若是足下生滑,那便是毙命之险。 龙倾寒头上的汗越沁越多,将他后背的衣裳完全浸湿,他一步一步小心地朝前挪去,也不知行了多少时候,终于看到了那愈发开阔的路,只用数十步,他便可安全了。 可事实总是如此突然,让人防不胜防!在他为即将到来的安全雀跃之时,只听得几声石动声响起,他浑身一震,抬头一望,便见他所攀的山岩上方,数颗宛若拳头大小的山石怵而滚落,朝他的头部砸来! 起先行路时,也有不少的碎石滚落,但因数量甚少,也不大,是以他都能安全地通过,而如今这掉落的石块各个巨大,尤其从高处掉落,若是砸中他,必是头破血流! 他一骇,刹那间将各种解决的法子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前方是安全的路,但比之现下的他犹有数十步,而下方是看不见的云崖,而他因为栈道狭窄之故,轻功使不出来。 危急之刻,他快速地抽出为了方便而别在腰间的剑,一手攀在崖壁,一手快速地挥舞着手里的剑,将石块一一击走。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在他打下最后一块石块,还未得松口气之时,却见他左手抓着的山岩一松,一块石块便随着他的手脱落出来,失了左手的支撑,而右手的剑还未能放回,身体一不平衡,便要朝前倒去。 情急之下,他右手一剑朝地上一刺,将他的身子堪堪稳住,然而—— 那久未经修的栈道,却因为这一刺,竟霍地碎裂开来,脚下一松,他整个人的身子一歪,他人便要往山下摔去! 第一二二章 ·感知恋人出了事 “子玥?”心口莫名地一疼,还在行进路上的凤璇阳抚上了胸口,轻蹙起眉头,暗中感觉对方的存在。 可是,方才那心脏骤缩,忽然大痛的情形宛若过眼云烟一般,忽而便消失不见了,让他反应不及。 他微微停下步伐,按紧了自己的胸口,虽说方才那疼痛顷刻便过,可是为何他依旧郁结于心,久久不舒,总感觉,好似龙倾寒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龙倾寒应该在九天教里,即便是发觉自己瞒着他出来,他应该也不会有何事才对。 凤璇阳轻凝眉头,感觉了好一阵,发现那大痛不再出现后,便轻缓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忙碌得太晚,有时三更时才睡,五更时便起,指不准便是因着劳累而心悸,自己吓自己罢了,应是与龙倾寒无关。届时回教后,再去寻大夫瞧瞧自个身体罢。 “教主?”随侧的血影瞧着凤璇阳停下了脚步,疑惑之余,连忙招呼身边的人停下,他也恭敬地到了凤璇阳的面前,询问道,“教主,可有何吩咐?” 凤璇阳轻轻挥了挥手,道:“无妨,继续走罢。” 血影点了点头,他仰首看着那渐渐低沉的日暮,寻思了一会,便迟疑地问道:“教主,如今夕阳渐落,您若果累了,不若先在此歇息一会罢。” 凤璇阳扫了一眼自己所在之地,此处乃是一个小树丛里,而前方的路,还很远,走出去尚得花不少时候,只怕今夜也走不出去。再者夜间行路,看不着,甚是不安全,是以思虑之下,决定还是歇息一晚,待明日天明再上路。 凤璇阳点了点头:“也好,招呼大伙歇息一晚罢,明日天明,即刻赶路出发。” “是。”血影应下,当即便挥手招呼着属下,打猎,打水,点火,支起帐篷。 而凤璇阳则是对着夕阳看了好半晌,脑中一直在想着那个心尖上的人,暗自想着,不知他醒来发觉自己走后,会怎样的跳脚。不过想到自己回去后,可能那人会把自己踢下床,他便无奈得紧了。 笑着摇了摇头,凤璇阳便走到属下布置的地方,盘腿坐下,打坐养神起来。 而血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为他护法。 冥神入定,五根清静,凤璇阳已经许久未曾静下心来练武了,虽说他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大境,几近到了顶层,已无需再练,但武功,不练总归是会生疏的,且那时他们在苗疆解蛊时,他与龙倾寒的寒凝绝有所贯通,是以现□内有了一些龙倾寒的真气,被他压在最底层,如今闲得无事,他便将那股真气运起,使其缭绕在体内,借此而行功。 然则,冷息一过,他竟全身一抖,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忽地泛凉,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安的因素在他体内发作一般。 他紧蹙眉头,欲将那冷息压回体内,怎知那冷息竟如开闸的洪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反倒越行越多,在他体内肆‖意地冲‖撞起来。 他浑身一骇,如今入定之时,无法收功,他只得将自己的冥阳功运起,强压体内乱窜的冷息,然则发现那冷息似与他全身对抗一般,他压下,冷息又上来,如此反反复复,似要将他的热‖息完全压制。 两股内力在体内冲‖撞,凤璇阳也非常不好受,他抿紧了唇,欲图再强压下去,却忽地心头大痛,身体几处地方似被刮伤一般,疼痛起来。他心头大震,总觉得有种不安在体内,疼痛处躁动。 莫非子玥出事了? 思及这个可能,凤璇阳心头愈加繁乱,体内的气息越加不稳。 “教主?”察觉到凤璇阳冷汗直流,脸色表情不对劲,血影惊了一惊,连忙到了凤璇阳的身边,运起自己的武功,助他平缓翻涌的真气。 然则,血影的武功毕竟比之不过凤璇阳,方给他运功未几,便被凤璇阳那护体的功力给反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凤璇阳也因着血影的相助,而从那痛楚的运功中走了出来。他缓缓睁眼,胸腔那股冷息依旧弥漫,但是却似无意伤害他一般,除却使得他身体有些冷意,其他的都没什么不对劲。 他摸上了自己的身体,发觉那几处疼痛之处,并未有伤口,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伤出在龙倾寒身上! 思及这个可能,他豁然站起,便要折返回教,去看龙倾寒。 然而,却在他站起之刻,身上的冷息与疼痛竟忽地尽数消失,恢复了属于自己的灼息。 他身子一顿,直觉怪异地覆上了胸口,在心底叫唤着龙倾寒的名字,可是,共心蛊虽能共心,但却是不能听到心音的。那时龙倾寒练冥阳功而听到凤璇阳的心音,不过是个特殊的巧合罢了。真正若出什么事情,除却身体上有感知,其余的仍是没有感觉的。 但凤璇阳终归是担忧龙倾寒,他站起身,在原地徘徊了数步,虽说现下那痛感已失,但龙倾寒他仍是放心不下,可是如今此去,乃是有大事要办,若是不做,只怕日后会徒留祸端。 这究竟该如何选择。 霍地,他双目清明,唤来了血影,低声吩咐他从这里头人里,挑出一个可信任的人,让他回去瞧瞧龙倾寒可还安好,若有何情况,及时来报。 血影授意,当即便选了一个手下,吩咐他回教了。 然则,那手下奔了没得几步,便听到树丛里窜来一记轻灵迅疾的风声,一道人影在层层掩映之中忽明忽现,最后忽地现在了他们的驻扎地,在他们全身戒备欲对敌的杀意中,呼喝了一声:“教主!” 听得那声熟悉的声音,凤璇阳紧皱的眉头忽而松懈,嘴角微微勾起,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他则走了上前,道:“匆匆忙忙所谓何事?” 虽脸上故作威严,但挑起的眉头却泄露出了见着这人的喜色。 一个人影怵而停下了脚步,步履有些乏力地走到了火光之下,这人便是先前与龙倾寒同行的人。 看到他的面容,凤璇阳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离诉,本座犹以为你舍不得回来呢。” 这离诉,乃是九天教的右护法,只是平日里甚少在凤璇阳身边。 他恭敬地对着凤璇阳行了一个礼,面容凝重,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也不说话。 瞧他如此神情,知晓他必是有何要事,凤璇阳会意,当即便广袖轻拂,转身朝密林深处走去:“同本座来。” 离诉随着跟上,到得密林里头,凤璇阳双耳一动,感觉到周围没有人后,这才凝这眉头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离诉抿了抿唇,也顾不上礼数,抬手一抹额上的冷汗道:“教主,飞朱谷去不得。” “哦?”凤璇阳似对这消息并无惊讶,挑眉问道,“为何去不得。” “属下回教之时,路上遇到了我们教中的信使。他被人重伤,命在旦夕,撑着最后一口气,告知属下,他手里的信件被人夺走了,而出手之人使着一种极其特殊的银丝武器……” “银绞杀!”一声携带着戾气的怒声从唇齿间射出,凤璇阳的双眸里射出了凌厉的杀气,生生将离诉脸上的冷汗又逼出了几滴。 “是。”离诉的薄唇抿成了一跳线,他轻低下头,承认道。 “呵,果真是他们,”凤璇阳一甩袍袖,冷冷地笑道,“不过,纵使再厉害又如何,终归还是上了本座的勾。” “教主你……”离诉闻言,脸上三分不明三分了然。 瞧着他似有所悟,凤璇阳赞许地点头道:“不错,那信使是本座故意放出去的。先前本座的手下数次前去各门派杀人,怎知竟都被战越那贼子探知,先本座手下一步去杀了人,嫁祸于本座。本座当时身处苗疆路上,对付不得,后头归来后,那组织又精得紧,但凡本座亲自动手杀人之时,俱不会出现,但却在后头,私入门派里,引起恐慌,将杀人之事成功地吸引到本座之上。而战越既然能清晰知晓本座要去何处,我们教内铁定是有暗线。是以为了引出后头的人,本座便使了这个法子,让战越他们先一步劫去信息,做好准备,而后本座便派人易容成本座,前去飞朱谷,以混淆战越的视线。而本座本人却是打道前往万花寺。” 离诉一愣,疑惑地问道:“万花寺?” 凤璇阳颔首道:“不错,你忘了么,此道不但可通往飞朱谷,还可通往万花寺。而万花寺的了尘方丈在江湖上地位不低,若果他能为本座作证,飞朱谷谷主身死时,本座不在场,那本座便可脱罪了。” 听得凤璇阳如此分析,离诉紧张的心都松了下来,面露喜色道:“教主果然英明。” “唔,知晓便好。”凤璇阳得意地享受着他的赞誉,回头来调笑道,“你这小子,今日方归来,本座还以为你醉倒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呢。” 离诉一愣,瞥过脸去清咳了几声,讪讪地道:“嗯,教务重要,属下这不是听闻教主吩咐,赶忙赶回来了么。不过教主您走得还真神速,我方回教,看着那人尚以为……”话语忽地一顿,他脸色霎时一变,“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被发黄牌了,伪更改一下 第一二三章 ·崖壁搭救坠崖人 狂风一掠,一道红色的身影迅疾地穿梭在树丛之中,几个脚步轻踏,攀上树干借力,身姿立时又拔出数丈远。 凤璇阳已经觉得自己快疯了,现下他只是一个劲地直奔,脑中已经乱成了一片,方才从离诉口中得知,他的子玥为了寻他,走了另一条凶险的道路,他听闻大惊失色,想到方才自己身体窜上来的不适,心中更是恐慌。 他连斥骂离诉的精力都没有,赶紧拔足冲了回去,毫不理会在后头叫唤的离诉等人。 龙倾寒走的乃是与他所处的这条相左之路,若想过去那条,唯有折回岔路行过去一途,可是,凤璇阳焦急得快疯了,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上一对双翼,飞到龙倾寒的身边,抱紧他思念之人。 一百步。 随风而翩然的落叶拂上他脆弱的心,将心上包裹的一层护心外壳,慢慢地撩起,带着它随风而去。 两百步。 迅猛的风忽而灌进,将温柔的落叶刮走,无情地吹打着他被剥落外壳的心。 三百步。 无情的冷风吹入他的心尖,灌进心口每一个被厉风凿出的孔洞之中,将他千疮百孔的心一一撕裂。 天边已经落入无边的黑幕之中,在这看不清路的密林里,未知的恐惧让他担忧的心更甚,思念的心更烈。他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又无数次被没有回应的无奈冻得彻骨冰寒。共心蛊只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所发生之事,但是却不能感觉到对方的生息,甚至死亡! 子玥,你一定不要有事,不要! 他疯了一般地大声嘶吼,将后头的人远远地甩到了后头,树刮破了他的衣衫,风打乱了他的长发,他的步伐依旧不停,他生怕晚上一刻,他的子玥便与他天人永隔! 他迅步疾行,终于赶回到了那个分岔口,心头只是轻微一松,又忽地提起,快速地冲了出去。那条栈道年久失修,连自己都不敢为了赶时间而行那条路,而子玥却跑了过去,若是他有何不测,有何不测…… 他全身漫上了无尽的恐慌,奔驰的步伐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一路前奔,一直冲到那条栈道口,也仍未发现龙倾寒的生息。 咚、咚、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止住了,看着那蜿蜒的栈道,他忽而有种不敢上去的冲动,他害怕,他看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他颤抖着步伐,深吸了几口大气,才两手攀在山岩上,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这一条路,他不知行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终于,他走到了一处地方,生生停住了脚步。 前方的路,在半途塌了下去,陷了好大一截,已经是没办法再朝前走了,可是,凤璇阳在意的不是路不能走,而是,那几滴,落在凹陷道口的鲜血! “子玥……”凤璇阳的双唇惊惧地颤抖,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那几滴鲜血显然是刚染上去不久,还未完全干涸。 此处的路已断,还带着血迹在此……子玥,是他的子玥! 凤璇阳怔怔地望着这几滴血液,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一幕凄惨的画面忽而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红衣男子行到了这里,几块巨石落下,他将其打开,却在下一瞬,脚下的路一断,整个人便摔落下去,突破层层云层,摔落下去…… 这里有多高,他如何不知,摔下去又岂有活命之理,子玥,他的子玥死了,死了…… 一刹那间,千疮百孔的心,被无情地片片撕裂,如刀割般的风灌进体内,将所有的情感全部无情地刮走,只留下苦痛,在胸腔冲撞,撕扯,炸裂! 一滴血泪从眸中落下,汇入那地上的血中,一一相溶。痛到了极致,他已无法泪流,只能流血,用最痛心的血祭奠那个他深爱了两世的人…… “子玥,子玥,子玥啊——”这一刻,他凄厉大喊,失声痛哭。 滚烫的泪倾落而下,逐一湮灭在云烟之中。然而,便在这时,一道轻而微弱的咳嗽声窜入了他的耳眶,将他痛失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幡然惊醒,这是他子玥的声音。他没有听错,子玥,他的子玥还活着。 他厉声一喊,一边手攀着岩边,一边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往山崖边挪去:“子玥,你可还在,子玥,子玥。” “咳咳……璇阳……”虚弱的声音从下方近处传来,将凤璇阳死去的心再度点燃。 凤璇阳将内力贯注双目,全力朝下望去,却只见一片白雾,什么都瞧不清,但在云雾隐绰之间,隐隐现出一个人影,借着手中插进山岩的剑,吊在山崖上。 “子玥!”瞧清了自己的心上人,凤璇阳欣喜地大喊,却在下一刻,因着他的大喊之故,山岩上的一些落石被震落,险些砸到他的头部。 他身子一震,忙挥掌打开,以免那些石块砸到下方的恋人,但也因此,他不敢再大声言语,生怕两人都出了事情。 “子玥,”他放下心头的重担,轻声问道,“子玥,你可还好。” “好。”简单利落的回答,但话语里的无力,透露出龙倾寒的虚弱。 “子玥,我能如何救你。”知晓龙倾寒多说一句话,这气力便少一分,凤璇阳也不敢多耽误他,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底下沉默了许久,龙倾寒才勉力开口道:“此地的岩壁碎石甚少,我无从借力,寻个粗些的麻绳来,再给两把匕首给我,一面从上拉我,我在下边一面使力上去。” “好。”凤璇阳抿唇答道,当即便要折回去寻人来助,但好在,未行多久,担忧他的手下便一齐过来了。唤他们将所有的物品准备好后,一条粗大的麻绳便抛下了崖边,一点一点地往下降,直待感觉到麻绳一紧,龙倾寒将其攥住后,众人方将麻绳拉紧,随着龙倾寒的动作一点点地放开麻绳。 龙倾寒用空余的左手扯过了麻绳,将其揽在了自己的腰上,缠了几圈,卷了几个普通的结。之后,他抿紧了唇,深吸口气,一边攥紧那未绑紧的结,一边使出全力将自己的身体甩上去,喝了一声,不偏不倚将自己的身体立在了插入山岩的剑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甩身,立剑的动作,若是他轻功不稳,有丝毫偏差,那便是掉落下去的结果。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那攥着麻绳结的手已被磨出了道道红痕,但如今危险还未过去,因着吊太久的缘故,他的手已经麻了,可是他还得撑下去,强迫自己抬起无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挽上一个个死结,然后轻轻一扯麻绳,示意上头的人,不久,便有两把缠在麻绳上的匕首降了下来。 他将匕首取出,查看自己身上的麻绳已经处理好后,便拉紧了麻绳,低声道:“好了,你们在上头使力。” “好。”带着担忧的声音一落,凤璇阳一个挥手,便连同属下一齐朝后拉着麻绳而走。因着此处地势险要,众人的力无法完全提起,只能一边手攀着岩壁,一边手用力地拉绳,形势极其恶劣,而龙倾寒也是深知这点,是以方会要求要两把匕首,一边借助上头的力攀爬,一边将匕首点点地刺入山壁,借力把自己身体撑上去。 这一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其实极其考验众人的耐力与配合,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心里也在祈祷着这一切快些过去。 时光点滴而逝,背上的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裳,寒冷的秋风刮过,让他们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因此而放弃,由在为龙倾寒的命,做拼搏的斗争。 终于,一个黑色的人头现在了道口边,慢慢地上来,龙倾寒的面完全印入凤璇阳的眼帘。 心头一喜,身体陡然生出无穷的气力,凤璇阳低喝了一声,使足全力,用力一拉,龙倾寒的身子借力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栈道之上。 一瞬间,心头的紧张松了下来,看到那失而复得的人,凤璇阳心头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此时的龙倾寒一身狼狈,头上有干涸的血迹,衣裳被划破了不少,□的肌肤上满是道道血痕。 凤璇阳心头大痛,止不住的痛意从胸腔迸发,愧疚之感从心而生,若果今日,他没有瞒着龙倾寒出来多好,若果今日他…… “走罢。”轻得宛若风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龙倾寒将他的愧疚收入眼底,便轻轻地道了出口。如今他们还未完全安全,这条栈道年久失修,方才众人为了拉他上来,想来在足下用了不少气劲,若是似他那般,不经意地用力便将道路凿穿,使得众人一起落崖,那便糟糕了。 知晓事态的严重,凤璇阳也未得多说,当即便轻轻按了按龙倾寒的手心,将一些内力传给他,助他恢复一点生气。而后,便唤众人归去。 好在这一路上,虽偶尔会有山石滑落,但并未砸伤人,他们甚是安全。 总算行到了安全的山路,凤璇阳这才借着手下点起的明火,查看起龙倾寒的伤势起来。没想到这一看,这才发觉龙倾寒的伤势比之他以为的还要重。 龙倾寒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道疤,一道颇深的血痕从他头上留下,滑落脸颊,而身上还有不知多少的伤口,光是能见的,便已有十道。便是他的手上也被磨出了血泡,满目可怕。 凤璇阳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生怕用力了,龙倾寒会全身疼痛。 龙倾寒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哂笑:“落下去的一刻,我差些便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但我福大,连老天爷都要不了我去,呵呵。” 凤璇阳的眉头一紧,拥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龙倾寒虽说得如此轻松,但从他一直在颤抖是身躯便可看出,在死亡的一瞬,他依旧害怕,和恐惧。 轻轻拉开这个怀抱,触上龙倾寒泛白的脸颊,双唇龛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龙倾寒先他一步抚上他的脸,指尖顺着那道血泪痕而落:“堂堂凤大教主哭了哦,羞是不羞。”后头的话,被一吻封缄,吞入了凤璇阳的腹中。 一柱月华倾落他们的身上,经过差些生死离别的痛楚,方知有一种爱,叫做:你还活着,便好。 长长的拥吻落下,凤璇阳打横抱起了差些要晕眩的龙倾寒,冷声下令:“回教!” 离诉一听,骤然愣住了,当即便不顾凤璇阳的脸色,慌忙问道:“教主,您不去了么,若真如此,您的一片苦心岂非白费!教主,三思啊!” 凤璇阳脚步一顿,携着怒气横了离诉一眼:“离诉,你的胆大了,嗯?!今日之事,本座犹未同你算账!本座再说一次,回教!” “教主!”离诉担忧地冲上前,砰地跪倒在地,急切地道,“教主,机不可失,他……这位公子尚可由属下们带回去照料,可今日的机会一失,他日您便再难脱罪了!” “闭嘴!”凤璇阳一怒,一脚踢到了离诉的身上,力气之大,让离诉翻了几下,但离诉复又撑起身子,跪行着阻住了凤璇阳的路,“教主,请三思!” 凤璇阳暴喝一声,大怒之下便要将离诉踢翻,却听得怀里的人无力地道:“你若有何事,当先去办,我无恙的,将养数日便好。现下不过是气力尽了罢了,你无需担忧,我……”余下的话,在龙倾寒愕然的双眸里停顿了下来,渐渐地,他无力地垂下了双眸,昏睡过去。 点上他睡穴的手轻动,又将这个怀抱紧了紧,凤璇阳眼底骤起了怒意的浪涌,他狠狠地瞪了离诉一眼,冷声道:“离诉,你的胆愈发大了,说来,先前的帐本座还忘了同你算呢!本座在此告知你,世上无论何事,都不比他重要!回教!” “教主,教主!”风动过后,整个空旷的山间,只遗落了离诉急切的呼唤,在凤璇阳走后,离诉狠狠地一锤地面,眼底流出痛恨的恼意。 第一二四章 ·心头隔着一层纱 龙倾寒从梦中醒来,便看到了那张趴在床头浅眠的俊颜,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哪知手一碰到床板,就疼得倒吸了口气。 凤璇阳被这一声惊醒了,抬眸看到龙倾寒欲起身,赶忙抱起了他,心疼地取过他包扎好的手吹了几下。 然则,龙倾寒却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带着七分恼怒三分不满地道:“我又非无手无脚之人,自己懂得照顾自己,你为我搁下要事,此后你让教中人如何想我!” 凤璇阳闻言,双眸忽而一黯,他低垂下了眸,轻轻地道:“何事都没你来得重要,子玥,我的心,你不懂。” 话音一落,龙倾寒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他才双唇轻启,将压抑在心头的话缓缓道出:“凤璇阳,那你何曾懂过我的心。男人当以事业为重,而非沉溺于儿女情长,我虽不知你所为何事,但你如此丢下要事而走,你让我如何想,又让教众如何想。我是男人,非是让人养在闺房的弱女子!”末了的语调,他扬起了几个音,言辞之间,彰显愤怒。 凤璇阳抿了抿唇,又是久久的一阵沉默,最后,他站了起身,低声道:“子玥,你好生休息。” 瞧着他欲要逃避自己的话,龙倾寒气得大吼道:“凤璇阳,你给我站住!” 凤璇阳的脚步一滞,手指蜷起,紧握成拳,但在下一瞬,他又迈步朝外离去。 “凤璇阳!”龙倾寒暴喝一声,怒道,“若果你未有瞒着我而私下离去,我又岂会为了寻你而出事!” 跨出门外的脚生生停在了半空,凤璇阳收回步伐,静立在门前,依旧无话。 龙倾寒终是忍不住将深埋在心底的一腔幽怨道出:“凤璇阳,你为何事事都要瞒着我,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了!探子,还是一个恭你泄欲的玩物!” “闭嘴!”听得后头,凤璇阳也愤怒地喝了一声,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到龙倾寒的面前,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 龙倾寒被凤璇阳眼底的怒气吓了一吓,但还是抿着唇,将心头的怨怼道了出声:“那你为何事事都瞒着我,瞒着我杀人,瞒着做一切!我所想的不过能站在你的身边,同你一块杀敌!” “呵,”凤璇阳勾起了唇角,冷冷地哂笑,“你想同本座一起诛杀你们武林正道之人么?” 龙倾寒一愣,攥紧了被角,复又偏过头去道:“可以。” “子玥……”凤璇阳的语调忽而转成了一片柔情,他坐到了床边,温柔地捧过龙倾寒的脸道,“子玥,你骗不了你的心,你答的是可以,并非想。”伸手触上龙倾寒的胸口,他轻声道:“子玥,你太过善良,身处在武林盟主多年教化下的你,敛起了心底的恶性,余下的只有善心。你以为你可骗得了自己,冷心冷情,去杀死任何一个人,可是,你在心底还是为自己的善意留下了一片空地,而这片善意在你杀人之时,会慢慢地将恶性占有。” 龙倾寒双瞳骤然一缩,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透明人,被凤璇阳看清了他所有的一切,爱恨,善恶,毫无保留地都展现在了凤璇阳的面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接受凤璇阳目光的逡巡。 “子玥,你有多善良,我是最明的。是以你根本便狠不下心,你说你已经摒除了正道与魔道之间正邪的观念,但其实,深植在心中的观念岂非一朝一夕便会除去的。这个观念,你存留了前生的一辈子,而接受魔道的念头,却只存了短短几个月,若非因我之故,只怕你也不会坦然接受魔道。” 龙倾寒听着,冷汗涔涔而从额际滑落,顷刻又被一只温柔地手拭去,凤璇阳眼底的愁绪久久不化:“是以现下我问你,我若不瞒你杀人,甚至带着你去杀你们正道中人,你可下得去手,你可能做到,利落地一剑,看着那些人的血溅到你的剑上?” 嘴唇龛动,龙倾寒方想开口,却忽而发现,在被凤璇阳揪出他心底的一面,剖析他最深的心态之后,这一句,“我可做到”却是答不出口了。 段书青当年被正道所毁,但真正的凶手,其实不过是钟问之一人,而其余的正道甚至是魔道众人,都是受到他的唆使而来,虽说他们也杀了不少覆阴教之人,但江湖中人,谁人手里不是有几条人命,而真正该死偿命的,是那个钟问之。 内心里竟忽地为那些人开脱起来,但在下一瞬,另一矛盾的话语又从心底飘出。可是,覆阴教之人却是无辜的,他们从不知晓发生何事,却各个葬身于他们手下,即便他们是受人指使,这杀人的罪孽却是血洗不清的,洗不清的…… 龙倾寒双眸忽而失了焦距,他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知看向何处。 知晓他内心的苦楚与挣扎,凤璇阳只得轻轻拥住了他,他无法怪他,因为身在武林盟主的教养下,龙倾寒多年来受到的都是善心的教导,不比自己,多年来在死亡中挣扎,早已练就了做事随心,想杀便杀的狠心。 他的子玥,太过善良,也不知是好是坏。 龙倾寒轻轻一动,双唇动了许久,方将心头压抑许久的疑虑道出:“璇阳,为何你执意要复仇,若果未发生这些事端,我们岂会到……”后头的话,生生被他哽在了嘴里,不知如何细说。复生前的反目,今日里不能公开的爱恋,都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凤璇阳拥着他的手一紧,眸里掠过了一丝难懂的神色:“子玥,你未曾尝过那种因着正魔之间的对立,而造成的惨剧滋味。人心,你终归是懂得太少太少。你以为当年覆阴教一战,当真是受唆使如此简单么,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他温柔地顺了顺龙倾寒丝滑的长发,但与温柔的动作所不同的,他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子玥,你可知,为何正道一经唆使,便想着来攻打覆阴教。”他顿了顿,未给龙倾寒发问的时间,继续道:“只因当年的覆阴教误打误撞,一统了黑道,而正道中人便开始害怕覆阴教日益强大,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是以方会如此轻易受到唆使而攻教。而魔道中人,因着正道攻教,他们便会想着趁此机会攻下覆阴教,打击对手。子玥,你瞧,若果覆阴教是正道,正道可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么,只怕不过是将气吞到肚里,表面还得做出一份恭敬的模样,而魔道也不会如此畏手畏脚,非要靠着正道遮掩方敢攻打覆阴教。是以。此番来看,终归不过是因为正魔不两立的缘故,方导致这些争端。” 龙倾寒沉默了,他已不知能用什么话来答,甚至反驳,思虑了许久,他方迟疑地开口道:“你的杀戮,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么?” 凤璇阳忽地一愣,又恢复一脸笑容:“你说呢。” 不用凤璇阳说,龙倾寒自己心中已经明了,从方才他所言的正魔不两立而看,他一统江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那便是销蚀正魔两道之间的对立,建起不分正邪的江湖。 可是…… “我宁愿你自私一些,抛却一切。” 凤璇阳脸上的神情一僵,竟是为着这句话而顿住了,但复而又苦涩一笑,眉底流出化不开的愁绪:“是啊,我也想着自己能自私一些。” “你可曾想过,”抬眸,对上那红莲印记,“即便是杀了他们,复了仇,这个江湖该对立的还是对立,不服的还是不服,如此又有何意义。” 凤璇阳苦涩的笑意愈发弥深,敛下眼底看不懂的神色,他轻轻喟叹:“我未曾想过,但我却不得不做,我无从选择。” “璇阳……”龙倾寒为他这份坚持而感到惊诧,但心底却是莫名一痛,“那你可曾想过我,你明知晓这般作为会使你我对立,为何你还……”他心中忽地似针刺一般地痛,他偏过了头去,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犹记得你我相杀的那一日,你告知我你想与我携手江湖,天荒地老,为何今日你却负了你的话!” 凤璇阳愕然怔住了,他轻垂下下双眸,将眼底的哀色缓缓收敛,只余悲伤从口中点滴逸出:“对不住,我终是负了你。” 此话一落,龙倾寒的心里便被无尽的悲凉所溢满,一点一点地刺入他千疮百孔的心,在一统江湖与他面前,凤璇阳终归是选择了一统江湖,他输了一切,一切…… 也许,他不曾赢过。 此后几日,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极其微妙,虽说凤璇阳每日还是细心地照顾龙倾寒,为他上药给他喂饭,同从前一样,但龙倾寒知晓,有些东西已经在他们的心底悄悄变化。 只因,这几日,他们俩都未说过一句话,宛如不相识的两人一般,没有任何的交流,便是同床共枕时,凤璇阳也是背对他而睡,不再抱着他。 在这几日里,龙倾寒也打听得出了一些消息,大意从离诉口中得知了飞朱谷之事。思及此事,他一方面为凤璇阳的割舍而感动,另一方面又为战越所为忿恨,但其实更多的,是为凤璇阳不肯放弃一统江湖,甚至在此事后继续杀害正道魔道之人而感到心寒。 可是,他却无力阻止,段书青的死,凤璇阳的恨,他最是明了的。是以,他没有那个权利去制止凤璇阳,只有瞧着他的堕落,瞧着他们之间因为身份对立而越走越远。 他每一日都会看着夕阳,在余晖中做最坏的打算,想着他们会走到哪一步。他抛下了自己的责任来寻他,可他却抛不下心头的执念,带着他归隐山林。 他们之间,终归隔了一层不可磨去的纱。 作者有话要说:小摩擦而已,明天就和好了,不用担心●w● 第一二五章 ·为救兄弟求助寒 “凤璇阳!你杀我满门,此生我你恩断义绝!” “哈哈哈,笑话,龙倾寒,你我何谈恩义,你来此,接近我,为的不便是替你双亲复仇么!” “凤璇阳,何必多言,受死!” “好!你我今日,以死定胜负!” 红蓝双芒闪过,刺痛了彼此的双目,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武器的相接声,以及心痛的声音。 凤璇阳,凤璇阳…… “嗯……”龙倾寒轻吟了一声,迷蒙中睁开双眼,这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抬手拭上自己的额头,才恍然发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他直起身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冷却,显然凤璇阳早已起身离去。 他轻叹了口气,抚起额头,脑中一片胀痛,他竟然在梦中,忆起了复生前两人对立的一面。 那一日,是他留在九天教的最后一日,不知是被谁人揭穿,他的真实身份为凤璇阳所知,当时教众愤怒,凤璇阳便与他面对面的对立,之后,便是说出了梦中的话,拔剑相向。也即是那一日,他不知受到什么暗算,受了凤璇阳一记,此后内功受损,不复得好。但那一日,也是因凤璇阳并未停手,反倒步步紧逼的无情,使得他心中大痛,死心顿生,但好在他强撑着一口气,逃了开去,方能留得性命。 后来,许是觉得自己过分,凤璇阳便暗中易容,来给他带来伤药,求他谅解。 可被伤过的心,如何能好。他们终归,无法在阳光下一同相爱,只得隐藏在面具之下,私下见面。与其让自己如此痛楚,倒不如,索性豁出去,一块赴死。 但说得容易,做起却是难办,他终归心善,舍不得下那一手,凤璇阳这人,虽说所为为武林不耻,但为人却并不坏,甚至待他极好,因而后来他方会与凤璇阳牵扯了二十余年才了断。 可今日竟会梦到了昔时之事,真不知是好是坏。 轻叹口气,便起身穿起衣来,这几日他同凤璇阳之间都是不冷不淡的,而凤璇阳似是故意躲避一般,早早便起身离去,他也未多加询问,每日都是慵懒地睡足了方起身。 洗漱过后,恰巧侍从将早膳送了过来,怔愕之后,便知是凤璇阳好意所为了,但思及凤璇阳必在附近观看,却不现身,龙倾寒心中真不知是何感受。 简单地解决早膳后,他便执剑到庭院中练起剑来。 一挥一刺,拿捏有力,丝毫无差,落叶随着他的剑而走,形成短小的龙形,翩然而飞。在这里他不敢肆意纵气,因而龙形并不大,但因着武林大会那一日忽而爆发之故,他掌握了素心剑诀,如今愈发熟稔。 挥剑游走几下后,感觉到身边的视线移开后,他方缓缓地放下剑来,双眸紧凝。 这几日,凤璇阳虽与他不同进同出,但暗地里却是派人看顾着他,生怕他出事,可这般被人瞧着,他非常不自在,总觉得似被监视一般。后来他同凤璇阳提过,凤璇阳便命那人待他起身吃过早膳后,便离开。 是以,现下龙倾寒得到了解放。虽知晓凤璇阳是担心他,但被人,有些事,他便不能做了。 譬如,寻找他的双亲。 思及他失踪不见的双亲,当真是心头烦躁,他来此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与凤璇阳相聚,二来,便是为了寻找双亲。 而先前,凤璇阳都同他缠在一块,他都未能寻找,现下前几日,趁着与凤璇阳闹矛盾,他便同凤璇阳冷战了,使得现下方有余闲去寻人。 因而此番看来,这几日的冷战,他是五分不愿五分故意的,虽说对不起凤璇阳,但在仍未见着双亲前,他实是放心不下。 思及此,他当即便要动身去寻找可有什么关押人的密道,然则,步伐一动,便听到一阵迅疾的掠地声响起,听到对方的落地声紊乱,好似十分心急。 龙倾寒一顿,旋即站定,假作练剑地舞动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道人影带风而过,直接便立于他的身前,拱手道:“阳公子。” 龙倾寒闻言,渐渐地收缓了手里的剑,运功逼出数滴热汗后,方装作一副练剑被人打扰的不悦之态道:“何事。” 来人——血影迟疑了片刻,忽地单膝跪倒在地,对着龙倾寒恭请道:“阳公子,血影知晓您乃是教主身边的红人,如今我求您一事,请您务必帮上一忙。” 龙倾寒忽而愣住了,这血影他并不熟稔,当年凤璇阳在向梅山庄无意中杀死假向芊双后,血影便饮恨叛逃,因而这般下来,使得他对血影没甚好感,是以现下他语气中也略含冷漠:“何事?” 听得那声冷音,血影知晓自己前来求龙倾寒必是难得到相允的了,可如今事情迫在眉睫,他已想不出除了寻龙倾寒解决之外的法子了。他当即便是重重的一个叩首,低眉顺目地道:“阳公子,方才离诉惹怒了教主,正受教主鞭笞,望您救他一救!此前他犹受过……” “与我何干。”森冷而不带一丝温情的话,将血影后面的话打断了,龙倾寒从怀里不紧不满地掏出锦帕,擦拭头上的虚汗,走到一旁的桌下,怡然自得地赏景,并不多话。 血影一怔,更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那一日龙倾寒在山崖边受伤归来,凤璇阳因离诉不多加看顾龙倾寒致使他受险,而大怒一场。待得龙倾寒安稳后,便将离诉拖出去足足鞭笞了百下,方解心头之恨,然则那一日离诉因着凤璇阳的放弃要事,也不满地驳斥了几句,言说凤璇阳为了一个男人误了大事。当时众多人在场,都将这话给听了去,凤璇阳更是怒极,当场便想将离诉打死,后头还是血影等人顶着盛怒,将凤璇阳拦下,暗中带着离诉撤离,此事才做了了结。 可是离诉当日的话却是私下传了开来,许多不利于龙倾寒的言论都在四下传播,虽很精明地避开了凤璇阳双耳,但却毫无意外地传到了龙倾寒的耳里,且经过众人的误传,入龙倾寒耳的话极其不堪,尽都是些类似床伴、禁脔的粗鄙言语,他这般洁身自好的人,听之焉有不气之理,是以现下离诉有难,他自然是冷眼旁观的了。 血影知晓龙倾寒对离诉的不满,因而更感今日之行的艰巨。但离诉毕竟是他多年的兄弟,离诉多次挑战凤璇阳,只怕此次难逃一死了。 血影也不知能说什么,方能消弭龙倾寒心中的芥蒂,只能不停地磕头,嘴里喃喃着道:“求阳公子大人有大量,救他一救。求阳公子大人有大量,救他一救。” 听着这声声泣血的求救,龙倾寒纵是铁石心肠,也不由得为之感动。 他站了起身,将磕破了头的血影拉起,轻声问道:“离诉究竟怎地了,为何又惹怒了璇阳。” 血影双唇一抿,忽地又跪下地,磕头道:“飞朱谷谷主殒命,有人瞧着乃是教主所为,因而离诉一时气恼,便……”他忽而哽住了,但后头的话,不用他说,龙倾寒也能猜得出来,离诉必是又说凤璇阳为了自己,而误了大事。 龙倾寒眉头轻皱,实是不太想去救离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与离诉不对盘,每次见之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都途生不悦,可是如今血影都这般低头相求了,他若再不去,便是驳了血影的面子。 “罢了,”轻叹口气,龙倾寒无奈地道,”他们在何处,带我去罢。” “好。”血影欣喜地一抹头上的血痕,当即告了声,便带着龙倾寒朝一处大殿掠去。 龙倾寒随之在他身后跃去,几个纵跃,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凤璇阳办公的书房。 此时,还未走近,便远远地听到了里头断断续续传来的怒骂以及驳斥声,尚有将那声音吞没的鞭笞声。 “教主……纵使你打死我……我也……不值得……不知晓……” “闭嘴……你当真长胆了……那一日……算账……” “呵呵呵哈哈哈……当日……是你……后头……又是你……教主,你将我至于……” “闭嘴!” “呵呵……若果……知晓此事……教主为了……会如何?” 龙倾寒双眉紧紧蹙起,究竟离诉和凤璇阳说了些什么,为何如此古怪,可是那声音又断断续续地,淹没在了鞭笞声中,他听得不甚清。侧目望去,发现血影不知是内力不足听不到还是一心只在救助离诉之上,脸上除却紧张并无太多的神情,因而想从血影口中得知这对谈的内容,也是无法的了。 一道重重的砰声落下,血影还未到得那处,便大喊了一声:“教主,手下留情!” 旋即脚步快速一划,掠了出去,而龙倾寒也旋即反应,快他一步冲到了房内。 而入目的,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后背,以及一个一身怒气,紧握着鞭的红衣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专栏收藏谢谢啦~\(≧▽≦)/~啦啦啦 还差10个我就有500收了●w● 第一二六章 ·暴怒之下强行事 点滴的鲜血从将近皮开肉绽的背上落下,滴落地上,染成朵朵血花.令人寒心。离诉早已血肉模糊的血背上,只是零星地挂着几条衣物,可见鞭笞他的力气之大,将衣物都震得破碎。 光是看着那鲜血淋漓的后背,龙倾寒便感同身受一般,觉得自己身体寸寸生疼,他是经过父亲的打的,因而极其能明白那被鞭笞的痛楚,如今从伤口来看,离诉定是比当时的他还痛上许多的。 瞧着龙倾寒的进来,凤璇阳先前还只是微怔了一下,但看到了血影,他便知晓是怎地回事了。 他忿恨地斥了血影几句,怒道:“血影,你这是作甚!搬救兵来不成!” 血影心中有愧,忙屈膝跪下,请罪道:“教主恕罪,请看在离诉忠心一片的份上,饶他一命罢。” 看着离诉这样,龙倾寒对他再多的怨气也出不来了,当即便走了上前,劝说道:“璇阳你……” “闭嘴!”红袖猛力一拂,将龙倾寒的话给生生止住了,凤璇阳的双唇下拉,显示出他极其不悦。他瞪着龙倾寒的眸里都快冒出火了,若非龙倾寒乃是他的恋人,只怕当即便要将怒气发到他的身上。 他狠狠地瞪向血影,当即一脚便踹了过去,踢得血影翻了个跟头,龙倾寒阻止不及,瞧着这样愤怒的凤璇阳,竟忽而顿住了。 眼见的凤璇阳,哪还有昔日他所熟悉的模样,双瞳怒火,薄唇紧抿,目中射出激烈的凶光,完全便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魔。龙倾寒愣了半晌,便走上前欲将血影扶起,哪知凤璇阳竟是暴声一喝,怒道:“阳玥,你敢将他扶起试试!” 虽是暴怒之下,但凤璇阳还知晓龙倾寒现下的身份,是以未将他真名道出。 但即便是这般替他着想的人,龙倾寒依旧是心底发冷,他无视凤璇阳的震怒,轻轻将血影扶起,关切地拍了拍血影的肩膀,淡然地做完这一切后,便俯身欲去扶将近晕倒的离诉。 然而他的手却忽地被一个强大的力道夺了过去,紧紧地拽在了凤璇阳的手里。 瞧着自己心上人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凤璇阳早已怒得快要喷出火了,此刻一腔愤怒在他的胸腔里震动,鼓得他要叫嚣出来:“阳玥,你好,你真好!” 龙倾寒轻敛下了眉目,试图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然而凤璇阳力气之大,竟将这气力又用力了几分。 龙倾寒眉头轻轻蹙起:“放开我。” 可凤璇阳早已被怒火烧红了眼,哪顾得那么多,现下可是谁想救离诉,他第一个便宰谁! 知晓抗争无用,龙倾寒只得抿紧了双唇,冷冷地道:“你打他又有何用,能解决甚问题。不论他所些甚,起点都是为着你好,你又何必气恼。” “我……”凤璇阳竟是被他这番话哽得说不出话来了,没错,龙倾寒所说的都没错,离诉的初衷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就是无端的气,气离诉为着他好,而伤害到龙倾寒。 龙倾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璇阳,他都成了这般,你何苦再往他身上多添几道疤,先前不是已经罚过了么,何苦再让自己费劲。” 凤璇阳听得这声劝,这心头的火便渐渐降了下来,最后狠狠地瞪了垂头不语的离诉一眼,震怒地甩袖道:“拖出去!饿他个一天一夜,再让他去慈人堂治伤!” 血影听得这句,双眼一亮,连忙给龙倾寒送去感激的目光,而后将离诉半搂半抱地拉了起来。 然则,离诉却在站起的一刻,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凤璇阳,你我多年兄弟一场,却抵不过一个人的一句话,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砰地一声,凤璇阳身侧的花瓶砰然碎裂,碎裂的瓷片竟由着他的掌劲尽数朝离诉飞去! 龙倾寒一骇,连忙运起掌势,凝起冰锥,将其一一打落,可是毕竟挽救不及,一些仍旧刮到了避之不及的离诉身上,顷刻,血流如注。 “璇阳,你疯了!”龙倾寒怵然行到了凤璇阳的面前,挡住了他欲冲上去教训离诉的步子。 凤璇阳方冷下来的火光又怵而燃起,那瞳中竟霎时划过了一道红芒,龙倾寒讶异之余,仍不忘开口喝道:“血影,带他走!” 血影授意,赶忙抱起离诉,迈步便要跑。 然而,离诉却是这时轻轻扯了扯血影的衣裳,示意他停顿,血影犹豫了半晌,还是将脚步停在了远离凤璇阳的安全位置。 离诉凄惨地一笑,语带哀戚:“凤璇阳,其实你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自己吞苦楚,却将痛加诸他人身上的可怜人,呵呵呵,哈哈哈。” 余下的笑声,被凤璇阳的暴喝声湮没,血影见之,哪敢再留,连忙抱着离诉跑走了。空寂的庭院中,似在嘲讽一般,久久回荡着离诉的笑声,弥散不去。 离诉走后,凤璇阳双眸立时变得空洞起来,瞧他脸上的神情,竟是被离诉的那句话给骇住了。 龙倾寒莫名地瞧着他们的对话,不明其中的含义。最后他只能轻轻拍上凤璇阳的肩头,将凤璇阳手里的鞭子取下扔掉,岂知下一瞬,一阵恍惚,他便被一双有力的手钳制,纤细的两只手腕被拽起放置身后,他人则落到了凤璇阳的怀抱里。 一只冰凉的手触上他的脸颊,一抹邪气却令他莫名胆寒的笑勾在凤璇阳的嘴角。 这一刻,凤璇阳双眸里竟人忽然乍现了红光,但顷刻复又敛去。 他笑着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龙倾寒光滑瓷白的脸,另一手则攒起了力量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 “子玥,你愈发厉害了,本座的教务事,你也得管上一管,啧啧,不愧是本座的夫人。” 听得这句调侃,龙倾寒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边的恐惧,他仿若在凤璇阳那双红瞳里看到了炼狱,恐惧的炼狱,只要自己被他吸引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他用力地挣扎着:“你放开我!” 哪知凤璇阳却毫不怜惜,攥得越来越紧,最后他的语调已经渐渐高扬,甚至怒骂出声。 可是他在凤璇阳眼底,便如同一个戏子,无论自己喜怒哀乐,在凤璇阳眼中不过是做戏一场,激不起他丝毫波澜,这样的凤璇阳,让他感到陌生与悲伤。 最后,他双目一闭,竟是不再反抗地哀声道:“你待如何,人我已放了。” 凤璇阳忽而笑了出声:“你放了,你以为本座不会杀么。” “你杀罢,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放他,图的不过是你的威信。”龙倾寒淡淡地答道。 眼底怵而划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凤璇阳沉声问道:“你此话何意。” “呵,莫非凤教主想留下为了一个男人而诛杀贤良的恶名么。凤教主是聪明人,如今江湖形势危急,凤教主自保尚不及,若果此时贤良被诛,只怕于凤教主不利,凤教主当是会饶他一命,以显恩泽方是。” 一句话,将凤璇阳所有的反驳都挡了开去,此话说到这份上,凤璇阳又还能如何辩驳,最后他只得将气撒到龙倾寒的身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龙倾寒的脸,冷笑道:“夫人为本座考虑得真多,本座若不嘉奖一番怎地可以。” 忽而天旋地转,龙倾寒还未得喊出反抗,便被凤璇阳怵地点上了穴道,抱了起身。 凤璇阳一路使着轻功回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将龙倾寒毫无怜惜地抛到了床上。 一声痛呼落下,回神之时,便见凤璇阳强壮的身子压了过来,龙倾寒一骇,喊道:“你作甚!放开我!” 凤璇阳却没说什么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解开龙倾寒的腰带,将他本便不多的衣裳,一点一点地解开,露出他瓷白的肌肤。 不多时,龙倾寒便已是浑身赤|裸,毫无保留地展露在凤璇阳灼热的目光之下。 即便是已猜到凤璇阳要作甚,但龙倾寒依旧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全身在丝丝凉意中不停地颤抖。 他不喜欢这样的凤璇阳,不喜欢。 他偏了头去,沉下呼吸道:“凤璇阳,你当真要做那个自己吞苦楚,却将痛加诸他人身上的可怜人么!” 此话一落,激起了凤璇阳掩藏心底的怒气,他忽地翻身上床,褪去自己的衣裳,对着龙倾寒的下|体,便是一个冲撞。 “啊——”强烈的痛楚从最脆弱的地方传来,龙倾寒撕心裂肺地叫唤出声,他只觉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但好在,在他以为自己要受到暴行时,凤璇阳却突然退了出去。 凤璇阳怔怔地望着龙倾寒股间流下的血液,惨然一笑:“我从抱你伊始,何曾让你痛过,流过血。是以未尝得那份痛,你永远便不会刻骨铭心,如若伤害是让你铭记的方式,我甚至宁愿,你恨我一辈子。” 痛楚的喘息中,龙倾寒迷蒙睁眼,便迷糊中听到了凤璇阳的这句话,然则他仍陷在痛楚里未得出来,因而并未深思他话中之意。 而凤璇阳,也未给他思索的时间,一瞬间,炽热的吻袭来,将他仅剩的理智都吻干,只有莫名的哀意在两人之间流转,这个吻一如往常一般的炽热,霸道,但是却让人感伤。 当这漫长的吻终于落下后,龙倾寒只觉身体一紧,怵而被一物贯穿,充盈每一隅,而这一次,因着凤璇阳在相吻时上药的缘故,没有了丝毫痛楚,可是,也没有任何的快|感。 身上的穴道被解开,但龙倾寒却并未拥住在他身上的男人,他只是攥起了手下的床单,将自己身体上涌上来的快|感一一转嫁到床单之上…… j□j之后,凤璇阳搂着他的头,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身侧。 而龙倾寒则是一直静静地望着床顶,兀自发呆。 从何时开始,他们之间便只剩伤害了。 一滴泪悄然而落,滑落枕头里,浸湿了他的心。 但他却不知,那个将头深埋在他颈侧的人,同一刻,也滑落了一滴痛心的泪。 若果伤害能让你记得更深,那便让你痛上一辈子罢。便让我,真真正正做一次那个可怜人。 作者有话要说:qaq两人会和好的,凤小攻有苦衷的 第一二七章 ·夜探离诉知其意 凤璇阳从龙倾寒的体内退出来时,正对上的,是一双没有灵气的双眸。 龙倾寒死死地盯着床顶,双眸里一片灰黑毫无波澜,更无□的浪涌,只有一片死寂。这样的龙倾寒,让凤璇阳见之,心生大痛。 除却关乎亲近之人的事,其余事龙倾寒但凡大怒时,不会怒骂,只会是一片平静,他越是平静越是冷,便说明他越是愤怒,而如今的他,凤璇阳却瞧不出任何的怒气,而是—— 绝望。 究竟是什么,将他们俩推至了这般境地,是凤璇阳的隐瞒,是凤璇阳的伤害,还是凤璇阳祈求怜悯的可怜。 无论如何,都是凤璇阳,一个人亲手造成的。 凤璇阳苦涩一笑,起身给龙倾寒温柔地清理后|庭,看着那红白相交的液体,他讥讽的笑意愈深,最后,他轻柔地抱起龙倾寒,将他拥在自己的怀里,汲取着他清淡的冷香。 纵使伤害过,他仍旧放不开手。 此刻闻着这熟悉的檀香味,龙倾寒竟升起了厌恶之感,嘴角下拉苦涩的弧度,他无心再想,便在这难闻的气息中,阖目睡去。 当他在无尽的梦魇中再次挣脱时,凤璇阳已经不见了踪影,连一丝气息都不曾留下。 而床头,则摆放着一张潦草的狂字,只是匆匆地落下几个字:出外。 简单而明了的大字,与先前还会与他交代归来时日,以及“勿念”两字的手信完全不同,如此,彰显出亲疏之别。 龙倾寒惨然一笑,便努力地将凤璇阳从自己脑海里瞥了去,起身做自己的事情来。 他一心烦闷,匆匆吃了些东西后,便到了庭院舞剑,狂乱的树叶缭绕在他的身周,煽起凄凉的寒息,他的剑越舞越乱,心越来越痛。最后,索性停下剑法,怔然地站在院落里,望着那半升上来的明月。 月亮如洗,澄天碧空,却是一片落寞。 他轻叹口气,方想去寻酒喝,却忽而顿足,似是想起,九天教的酒,大都是月上九天,而他一喝便醉,实是不敢再饮。 左右作甚都不行,他当即闲得便想去找离诉了。 只因他恍然忆起,早上听闻到的离诉与凤璇阳争执的话,他总觉得离诉似是知晓些什么,而他们争吵的内容,似乎并不单单是指凤璇阳因他而丢下公事之事,那么,究竟会是何事?他忽而从心头浮现了一丝预感,他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解开心头谜团的关键,为何离诉如此生气,为何凤璇阳如此失常,一切的一切,似乎只需要知晓那对话的内容,便可破解。 思及此,他双眸立时清亮起来,迈动步伐便行出了庭院。 凤璇阳的庭院较之安静,甚少有人往来,行了许久,他方寻到人打听到离诉所在。听闻后,他想了想,还是先拐去了膳房,要了一碗米饭,夹上了几样小菜,捧着去了关押离诉的地方。 穿过深幽的长廊,拐了几道弯后,便来到了一处幽暗的角落。只见此地荒无人迹,满地的落叶无人打扫,一片萧索,便是一盏明灯都不曾点起,宛若无人居住一般。 龙倾寒身子后脊生出了一股凉意,左右看顾了一阵,便悄声行了进去。 正对着那间所谓关押着离诉的小房,他微微愣怔,只因此处竟无人把守,门外也没有锁头扣门,只有开着的窗户与里头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彰显里头有人存在。 如此,委实也忒诡异了,无人看守的,何谓之关押。 不过,当龙倾寒推门进去,看到离诉那副模样时,便知晓为何没人看守了,只因现下的离诉,可谓是有气无力,连行走都成了困难,怎地还能逃出。 看他一脸惨白,龙倾寒终是不忍,沿着地上点滴干涸的血液,走了上前。在离诉面前蹲下,从手里的盘里,取出一碗水,凑到了昏迷的离诉唇上。 干裂开的唇上触上温水,离诉还未清醒,手上动作却快了一步,艰难地抚上碗壁,就着龙倾寒的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水来。 “慢些喝。”轻柔的语调从口中逸出,龙倾寒都被这般温柔的自己吓了一跳。 而离诉闻之,也是愕然愣怔,艰难地睁开干涩的双眼,看到月下龙倾寒那虽普通,但彰显气质的脸颊,他犹发呆了好一阵,良久,才张开经过润泽后的双唇,哑声道:“是你。” 龙倾寒点了点头,问道:“可还要水?” 一个“要”字还未成音,离诉便看到了那个已经空了的盛水碗,这一个“要”字,却是说不出口了。 察觉到了他的饥渴,龙倾寒也未多说,当即便放下那个盛水的碗,走了出去。 约莫半盏茶后,他便捧了一坛子的水回来,倒了满满一杯在碗里,又喂离诉喝下。 瞧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离诉既是疑惑又是感激,最后喝完后,他歪着头,靠回到墙上,哂笑道:“你如此作为,呵,说罢,想从我这听到什么消息。” 龙倾寒收回碗的手一顿,又捧起了一碗饭,感觉到这饭在秋风吹拂下,已有了一些凉意,当即便运起功力将它热好,待得上头冒出饭香的袅烟时,才举箸夹起一口饭,喂到离诉的面前:“吃罢。” 愕然地看着龙倾寒,离诉的双眼里满是不敢相信,他轻轻撇嘴,更是不屑地道:“你究竟何意!” 龙倾寒的手依旧未动,嘴里却是冷冷地开口道:“你不吃?那也成,”他当即便将筷子收了回来,放下碗,冷声道,“那我便开问了。” 瞧着龙倾寒的动作,离诉是又气又恼,他被中伤,又饿了一日,怎会不想吃饭,方才所说的,也不过是气话,岂知龙倾寒竟当了真。 可现下,他又不好开口求龙倾寒,加之龙倾寒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又怎能丢了面子自己去端饭吃,最后复杂的情绪交杂,他竟只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知晓离诉闹别扭,龙倾寒原本下拉的双唇微微扯平,渐渐上扬,他没有开口相问,却是捧起了饭,夹了一口,凑到离诉的面前,道:“吃罢。” 饭菜的浓香沁入鼻尖,离诉贪婪地深吸了一口,便闭上了眼,大口吞下,细细吞咽。 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龙倾寒只是静静地喂饭,而离诉则是将头偏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吞下,咀嚼。 吃完后,龙倾寒又给离诉喂了一口水,待得他精神恢复得差不多时,方淡淡地开口问:“我有事,想问你。” “问罢。”毕竟受了他好处,离诉再不满他,也得开口道。 龙倾寒沉吟了好一会儿,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可是在骆城假扮新郎官之人。” 离诉身子一僵,没想着龙倾寒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思忖了半晌,将应对之法想了个遍,才勾唇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便是承认了。那璇阳那一日……给你下令去杀之人,可是现下这些江湖掌门?”问到这个问题时,龙倾寒竟是有些微颤抖,他是渴望知晓真相的,但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若果那些江湖掌门当真是凤璇阳下令所杀,那么便可解释为何前去苗疆的路上,那些掌门会被杀了,如此,也即是说,凤璇阳确确实实是杀人凶手,并非被冤的。 然则,越是逃避的问题,越是会被真相而骇得浑身冰寒。 “不错,那些人死,确是同教主有关。”这话虽说得含糊,但里头却是蕴含了不少信息,但可惜,此时的龙倾寒已被这消息骇得浑身发颤,未发觉得出。 昔日曾听人言江湖门派掌门被杀之事,他犹以为凤璇阳是被冤的,可如今看来,凤璇阳非但不冤,还参与了其中。 一时之间,他忽而矛盾起来,虽知那些人该死,但真正耳闻凤璇阳派人杀人之事,他还是感到无力与无奈。当日复生时,他便想着能阻止此事,岂知,凤璇阳他却快了他一步,将事实部署好了。 可是,若真是凤璇阳亲命所为,那江花剑派之事又作何解释,那嫁祸凤璇阳之人能如此轻易便伪造出同凤璇阳相同的特征,铁定是常易容成凤璇阳的,不若不会如此相似,那么其中,究竟又是何处出了问题。 瞧着龙倾寒眉头紧皱的模样,离诉长叹了一声,将真相道了出来:“此前教主确实有命我秘密派人去暗杀各门派掌门,但……”他顿了顿,目光四处一转,瞧着附近没人后,忽而压低声音道,“但却被人暗中劫了消息,使得他人快了我们一步,扮作教主的模样去杀人,嫁祸于我们。” “你说甚?!”龙倾寒愕然道,若果真是这样,再联系江花剑派的事件,那么那些人可会是…… “战越?” 离诉颔首道:“应是他们无误,你可知我为何气愤,便是因为那一日本该是教主得以脱罪的好时日,岂知……哼!” 龙倾寒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此话何意,离诉撇了撇唇,当即便将凤璇阳原本的计划道了出来,说完后,龙倾寒却是沉默了。 只因他也不知,能如何接话。 最后,他话语一转,轻巧地将话题转了开去:“若果当真是战越的阻挠,为何他们数次都能成功,再者他们为何不挑别人下手,只挑凤璇阳欲杀之人下手?” 离诉被他这么一问,也怔住了,他无奈地轻轻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他们能屡次知晓我们的消息,不外乎是一种可能……”他话语一顿,满含深意地看着龙倾寒,却不道明。 龙倾寒何其聪慧,早已知晓他话中之意,那便是,教中有内奸,且这内奸,能探到教中的机密。 龙倾寒把脸一沉,询问出声:“这派人刺杀掌门之事,由何人负责。” 离诉一顿,冷笑着说出了一个字:“我。” 龙倾寒闻言一愣,霎时不知说什么好,离诉的忠诚他是看得见的,是以他肯定定不是离诉所为,那会是何人呢?又会是何处出了纰漏。 左思不得其解,龙倾寒索性便不再多想了,日后多加留意是否有可疑人便是,而今日他来此的主要目的并非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 “你先前……嗯,被打时,同璇阳说了些甚?” 离诉一愣,脸色忽而变得古怪起来,最后,他竟是勾起了唇角,意味不明地道:“你想知?呵,凑过来,我悄声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离诉说了神马,请看下回分解( ̄y▽, ̄)╭ 哎哟哟…… 第一二八章 ·惊险夜探藏书阁 走出了房门,龙倾寒回身望了一眼离诉,便掩起门离开了。 方才离诉并未告知他具体的谈话内容,只是颇有深意的告知了他一句话:“藏书阁最里,左手边第六个书架,第二排,正数第二十六本。” 龙倾寒闻言后眉头都拧紧了,这毫不搭边的话,他又怎能知晓其意,然而再欲相问时,离诉却是把头一歪,睡了过去,不愿解释了。 无法,龙倾寒只得走了出来,回房暗自思索离诉此话何意。依离诉所说,指的似乎是一本书,可一本书同他们的对话内容又有何干系。左思不得其解,龙倾寒的眉头是越拧越深,最后,索性便出了房,走出庭院,穿过长廊,缓步行到了藏书阁那处。 目光远放,只见藏书阁里头正亮着烛火,在昏黄的烛火中,映照的是一个在书架边四处游走之人,那人头发花白,身形微微佝偻,瞧着也有些年纪了。 虽说守阁人年纪颇大,龙倾寒也不敢放松警惕。藏书阁毕竟乃是机密之处,里头看守之人,必定不是非凡之人。因而他躲在一旁,抿了抿唇,从地上取过一粒石子,朝藏书阁附近打去,还未得打中藏书阁的柱子,便觉眼前一闪,一个人影冲到了外间,同时他身后的阁门快速一关,顷刻间,守阁人便戒备地立于了门口,整个过程极其短促,动作干净利落。 那人的速度之快,堪称一绝,若非龙倾寒的武功甚高,只怕也瞧不清他冲出来的动作。守阁人出来后一直都未离开阁门寸步,他低身瞧了一眼地上滚过的石子,呼吸一沉,目光如隼般将周围扫了一片,发觉并无异样后,方缓缓走回阁中。 待得他的人影离去后,龙倾寒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藏书阁因地处要地,以防有贼人来袭,周围百步,毫无可遮掩身形的大树与树丛,而龙倾寒落脚的地方,是藏书阁的拐角处,极好地掩去了他的身形。但若想能溜到这里,非是轻功高而不得,且瞧着方才那守阁人的轻功,只怕不输于自己,若非自己趁着守阁人行到阁中深处时溜到了拐角,只怕也会被他发现。 瞧着对方的实力如此高深,龙倾寒的心不由得一沉,如此看来,只得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想到这事,他当即便整了整衣衫,趁着那守阁人行到阁里后,方从黑暗中溜去,跃到了不远处,假作故意游走到此处一般,放重了脚步,一副来藏书阁寻书的模样走了进阁中。 守阁人瞧着了龙倾寒,淡淡地颔首,问候了几声后便由得龙倾寒了。 龙倾寒未免守阁人起疑,便随意在书架上到处寻书,偶尔拿下几本翻了几翻,后又假作兴致缺缺一般地放回去。 许是瞧着龙倾寒没别的意思,那守阁人看了一阵,也将注意力挪开了。余光轻落守阁人身上,发现他并未跟过来,龙倾寒当即便行到了藏书阁的最里头,走到从左手边数起的第六个书架,顺着书架的层次将目光放至第二排,从头开始将书籍数了一遍,待数到第二十六时,他双眼一亮。只见那书脊上落着“九天教秘史卷卷十”几个大字,他一喜,似是要看到什么惊天秘密般地兴奋起来,他欲探上前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近了,快近了,很快便可将那本书拿下。 然则这时,一双略显苍老的手快速伸了过来,将他的手拦下。 他愕然一惊,侧目望去,便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精瞳,这守阁人是何时来到他身边的,他竟毫无察觉! 这守阁人的眸里流动着不明的光,脸上微现一股莫名的冷笑:“阳公子,这后头的书籍,是不能予外人瞧的,您还是切莫乱翻的好。” 不知是有意无意,“外人”这两字,似被守阁人加重了一般,龙倾寒听得极其刺耳。可是,不论怎么说,他对他们九天教来说,终归只是个外人,毕竟他与凤璇阳成亲之事,也只得俞年明知晓,完全形同虚设,教众毫不知情。 龙倾寒抿了抿唇,犹想将那卷子的特征记下好方便下次趁夜查找,却见那守阁人身姿一站,原先佝偻的背脊竟忽而挺高,不偏不倚地便挡在了那本卷子的面前,遮掩了他的视线。声音一沉,守阁人不悦地道:“阳公子。” 听得这声,龙倾寒纵使再不知趣,也只得讪讪地离去了。 回到了房内,将这本书的特征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生怕自己忘记般,将其执笔画下。 这书越是不给瞧,这好奇心越甚。是以为了能窥探到这本书,过后几日,龙倾寒都暗中守在藏书阁边,观察藏书阁的一举一动,以及守阁人的作息。 经过几日的观察,他发现藏书阁共有三个守阁人,一人守岗四个时辰,而经过他的试探,这三人中,武功最弱的,是丑时来接班的一个老头,他的年纪较之那一日的那人还老些,最喜在初接班时到阁外饮一炷香时刻的酒,之后方入阁内。 纵观来看,龙倾寒他唯一能进阁内偷瞧的机会,便是这老头饮酒之刻。 可是,即便是饮酒,那老头的戒备也不减,离开阁也未得多远,因而如何能悄无声息地进去,实是一个难题。 但好在,他有洛羽尘赠与的迷药。这特殊的迷药虽不能对付高手,但却能让那守阁人产生一丝懈怠,如此便足够了。 几日后,挑着一个无月的黑夜,龙倾寒将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动身了。 此时已是深夜,他未免他人起疑,便换了一身黑衣,几个纵跃,便要掠到藏书阁处,然则,行到一半时,他的步子忽而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许久不见的故人——向芊双。 打从向芊双嫁与血影后,他便与她断了联系,更是许久未见了。而来到九天教后,他也只见过血影,却从未见过向芊双,却没想今日会见着她。 如今天色已晚,她又是孤身一人,神色还有些匆匆,不知要去哪儿。 龙倾寒的薄唇轻轻抿起,脚步一动,便要跟上去,然而未跟多久,便见她身子一拐,便行到了一处偏隅的地方,这下,龙倾寒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动了。 却原来,向芊双是要前去出恭。思及她便是居住在这附近,是以来此出恭也不奇。 龙倾寒见之,脸色一赧,在外头瞧着她只是如厕而已,便未多加留意,加紧步伐离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掠到了藏书阁附近。 左右环顾四周,确信没人后,便极目远眺,贯注内力在双目之上,静看着不远处的藏书阁动静。 未得多时,打更的声音落下,那更偏老的守阁人来交接班了。 而龙倾寒便趁着他们交接,无暇顾及之时,快速地一掠身子,顷刻便落到了墙角边,掩去了自己的身形。 不多时,交接完后,原先的守阁人便从另一处走了,而那偏老的守阁人则一如先前龙倾寒探的那般,走到了藏书阁阁前,喝起酒来。 酒囊一举,唇贴上囊口,酒便要入唇,而这时,龙倾寒双目怵地闪过一丝精光,与此同时,他将手里的药瓶一启,淡淡的迷药便四散在了空气中。这迷药无色无味,若非龙倾寒自己服下了解药,只怕也会中招。 那守阁人自然也不意外地将那迷药吸入了鼻中,恍惚之间,这警惕性便降了不少,不过他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仍自在地饮酒。 龙倾寒在角落里待了好半晌,确信到药效发挥后,他怵地身子一翻,顷刻掠到阁檐之上,弯□子,足尖轻点,掠到了阁门的位置。呼吸一沉,趁着那守阁人仰头饮下一口酒,再将酒囊放下的一刻,随着扬起的风,将手里准备好的石子轻轻扔了出去,成功地吸引了守阁人的注意力。而他人则快速地翻下阁檐,悄声推门,身子一闪,便不着痕迹地掠到了阁里头。 入了里头后,他仍不敢懈怠,身子一跃,赶忙朝最里头拔去,寻着记忆里那本书的所在地,快速伸手一拿,身子怵而上翻,顷刻便稳稳地落到了梁柱之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吓得浑身发冷汗,那守阁人的武功不弱,他能做到这一切,完全靠的是洛羽尘给的迷药,再加之无月无星风大的天时,不若,只怕他一翻身下阁檐时就被发觉了。 心里头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后,赶忙翻开了手里的书册。 那守阁人在外头,只会有一炷香的时间,因而他必须赶在守阁人回来时,想办法出去。而因着藏书阁的机密之故,上头的屋顶是无法掀开砖瓦的,因而唯一能出去的路,依旧还是那扇大门。想到待会还得惊险一番,龙倾寒的心又揪紧了。 不过现下也不是担忧那么多的时候,他赶忙翻开了书籍,大意地翻了几页,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原来这是一本记载九天教某位教主一生事迹的书籍,但这个教主是何人,龙倾寒却不认识。 翻了数页,也未寻得一点关于凤璇阳的事情,他便有些兴致缺缺了,也不知离诉要他来找这本书作甚。不过,想想离诉如此特意说到这书,还记得如此清楚,指不准还真是有些用处的。 瞧着所剩时间不多了,龙倾寒索性便将书页翻到了后头,从后面倒过来看。很快,他便在后头发现了“凤璇阳”这三个大字,只见上头只是寥寥几笔,记载着这位教主教导着凤璇阳,欲将他培养成新一代教主,结果引致众人不满,一些有心之士便集结起来,意图夺取教主之位,但最后,却被年纪尚轻的凤璇阳以高超的武艺镇压,将反叛之人一一杀尽。 看到这里,龙倾寒心里忽地为凤璇阳生出一股自豪之心,他爱的人,竟是如此的勇猛,年纪轻轻便担起大任,当真厉害。他手指轻动,又朝前翻了几翻,瞧瞧可会寻着更多关乎凤璇阳之事,果然不意外,在前面数页,瞧着了凤璇阳的过去,原来凤璇阳幼时在这里,过得并不太好,教主对他极其严厉,时而动怒便将其打骂。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盖过教主的功过是非,但龙倾寒却从字里行间,看到一个被狠狠打骂,却只是跪着忍气吞声的少年。心中忽地一阵刺痛,想到自己所爱之人经历过的痛楚,他便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他沉了沉呼吸,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将这页又往前翻了一页。然而,在他的目光初落那页的开头 “名为凤璇阳”这几个大字之上时,只听外头一声略显苍老的嗓音响起,言道:“教主。” 龙倾寒的手一抖,手里的书册,差些便掉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凤小攻归来,将会发生何事,请看下回分解n(*≧▽≦*)n 第一二九章 ·阁中巧遇恋人归 龙倾寒的呼吸瞬间一窒,璇阳,他不是离开了,怎地会在此处,莫非这几日,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是以方未现身的么。 可是,这几日,不但是他,血影也不见了踪影,应是确实离开了方是。 左思不得其解,龙倾寒也不再关心这点了,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手里的那本书籍之上,他大意又浏览了这一页的内容,却发现自己的脑中因为凤璇阳的到来而成了一团浆糊,一时想着凤璇阳可还安好,一时又想着他可会进来,发觉自己。 最后,心竟是久久都平静不下来,他沉了沉呼吸,便打算将这两页快速浏览完后,将书册放回原位,以免被人发现。 可是,他的动作因着外头的对话,而止住了。 轻而无声的步伐落到了外头,凤璇阳略带疲惫的嗓音随之响起:“季老,又在此喝酒呢,您年纪也大了,喝酒多可不好,改明儿本座寻几个武功高的年轻人,将您换下罢。” “嘿嘿,”那守阁人,也即是凤璇阳口中的季老笑了笑回答道,“教主您有心了。但非是我头子自夸,论武功,阁中能比得过我的,不超过十个,是以教主还是让我老头子来罢,再者,这天气凉,喝点酒暖身!” “啧啧啧,秋日您说暖身,但逢夏日,您也喝酒,莫非也是热身不成。” “嘿嘿嘿,”被凤璇阳逮着了话语里的错处,季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旋即他轻巧地将话题一转,问道,“是了,教主您不是出外了么,怎地会在此处。” “嗯,”凤璇阳轻轻地应了一声,回道,“本座今夜方归来,无处可去,便寻思着来此处寻些书瞧瞧,打发时候了。” “呸呸呸,这偌大个九天教,都是教主您一人的,教主您怎地会无处可去,为何不归房歇息。您多日来奔波也累了,还是莫要来看书的好,伤身。” 凤璇阳长叹了一声,摇头道:“不了,如今天色已晚,他也当睡熟了,本座不好归去打扰他,还是待得明日,再归去歇息罢。” 听得这一声,龙倾寒握书的手竟有些颤抖起来,凤璇阳多日里奔波,这自然没能睡个好觉,听他声音,也是满含疲惫,可是竟为了自己,而不回房歇着,这样为自己着想的人,龙倾寒听之如何不感动。 他沉了沉呼吸,听到外头凤璇阳与季老寒暄了一刻,两人隐隐有要进来之势。低眉瞧了一眼手里的书册,他只得不甘地跃了下地,将其快速放好,又折身回到梁柱上栖息,寻思着一会儿该怎么出去。 凤璇阳与季老在外,两位高手的面前,他纵使再厉害,也无法潜逃,他不忍地长叹了一声,真不知自己究竟是好运,还是霉运,偏生这时凤璇阳归来了。 他将身子甩到了梁柱上,靠在了柱边,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 只见阁门外头,凤璇阳与季老说了几句话后,便执意要进来看书,季老劝阻不得,便带着凤璇阳入门了。 方一踏入门内,凤璇阳的脚步忽而一滞,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方才,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莫名地忽而一紧,莫不是龙倾寒出了什么事罢,但很快,他的疑虑又消失不见了,嘴角弯起了一个莫名的弧度。 他甩了甩手道:“季老,您归去歇息罢,今夜有本座在此替你守阁便好。” “哎哟,这可使不得,”季老闻言,赶忙婉拒道,“教主千金之躯,岂能做这等下人的活,再者,教主您替老头子我守阁了,那我的工钱岂非要少了一日了,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教主你不顾身份,可还得顾及我老头子的酒钱唉。” 听得这季老的玩笑话,凤璇阳朗声大笑起来:“行了,你且归去罢,酒钱依旧算,您若归去,明日给您算双倍的酒钱,若是不归么,今日的酒钱便全扣了!” “哎哟喂,教主,你也忒狠了,走走走,老头子我这便走。”知晓凤璇阳也是为着自己好,季老也不多话,赶忙收拾东西就走了。 不一会儿,这偌大个藏书阁便只剩下了两个人,方才那喧闹的对谈消失在了烟尘中,只余浅浅的笑声在角落飘荡。 看到季老走远后,凤璇阳才轻声关上门,慢慢地朝里头踱去。而随着凤璇阳的脚步走近,龙倾寒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这一刻,他竟是非常的紧张,生怕凤璇阳发现了自己在此处,届时,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然则,凤璇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走到龙倾寒所在的梁柱附近后,便停了下来。他时而在左边的架子上抽一本书翻翻,时而又到右边的架子上取出一本来看看,整个人行走的范围,都是在龙倾寒所在的附近,这般下来,使得龙倾寒更是紧张得不行。 龙倾寒咽了咽口唾沫,便放缓了呼吸,将自己的头靠在柱上,停止自己再往下看的冲动。 也许,不注意方是最好的。 然则,有的时候,不注意却是不行的。 只见凤璇阳不知翻到了什么有趣的书,忽而朗声大笑起来,还自言自语地道:“哈哈哈,这书委实有趣,若是子玥见之,定是欢喜的。唔,明日拿回去给子玥瞧瞧。”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凤璇阳口中喊出,龙倾寒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后头发现是虚惊一场,他都不由得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 然而,没多久,他又被凤璇阳吓了一大跳。 “子玥,子玥!”一声大喊从凤璇阳口中逸出,将龙倾寒的心又吓得漏跳了几拍,他循声望去,却见是凤璇阳捧着一本偏黄的书册,在那摩挲着下巴,一脸邪恶的看着。瞧着他脸上逸出的狡黠,松了口气的龙倾寒便凝目望去,竟见凤璇阳在瞧的是一本男子合|欢图,轰地一下,龙倾寒的脸上染上了红晕,莫怪凤璇阳竟会喊自己的名字了,原来想着那去了。 时间点滴过去,凤璇阳将那本合|欢图反反复复地翻看了两遍,似得到精髓了一般,便满足地点了点头,将其放了回去。 而后,他又踱到了龙倾寒这附近,左右瞧着可有什么好看的书,不一会儿,,目光便放到了放置历任教主秘史卷的地方,他脸上的狡黠忽而收起了,换上了一脸正色。 滴滴冷汗从额头上渗出,龙倾寒又是一阵紧张,他生怕凤璇阳发现了什么,目光一直随着凤璇阳挑书的手指挪动,丝毫不敢懈怠。近了,近了,离他方才看的那本书近了,他直觉自己的呼吸都快止住了,真怕凤璇阳发现自己看过那本书。然,怵地,那只手碰上了那本书,而这一刻,龙倾寒的呼吸是生生停止了。 不过下一瞬,那手指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又挪到了旁边的那本卷子上,抽了出来。 左右翻了好一遍,凤璇阳眼底忽而泛起了对书卷感兴趣的精光,当即便捧着那本书,朝放置一旁的阅览书籍桌子走去。 待得他走后,龙倾寒紧闭的呼吸才敢缓缓的放出来,浅浅的吞吐。 这一惊一乍的下来,龙倾寒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凤璇阳感觉好似在玩自己一般,弄得他心神不定。 但好在,凤璇阳捧着那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也没再过来龙倾寒的附近了。 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晃,将凤璇阳疲倦的脸印下了淡淡的阴影,投在了书桌之上。 此时的凤璇阳乃是背对着龙倾寒而坐的。虽瞧不见凤璇阳的脸,但龙倾寒却从他那一身烟尘的背影,以及微驮的背上,瞧出了他的疲惫。 不一会儿,凤璇阳便有些恹恹地打了几个呵欠,困顿起来。他撑起手,支在自己的额角,撑着自己的身体,然而没得多久,他的头便轻轻地点了点,俨然便是打起盹了,可未睡得多久,这撑额的手一滑,他的头重重地点了一下,立时又惊醒过来。 迷蒙地看了一眼四周,凤璇阳又翻了几页书,然则也未得多久,又止不住困意地撑颔继续点头。 龙倾寒在上头看着,心底是说不出的心疼,明明都如此累了,也不回房歇息,愣是一个人待在这空旷的地方,对书而眠,他见之,岂有不难受之理。 瞧着凤璇阳屡次撑颔欲睡,屡次被惊醒,那心疼便如同一根小针一般,一点一点地刺入他的心口,虽看似针孔不大,但若是刺多了,这针孔便会越扩越大,最后因着密密麻麻的针刺而连成一个大孔,那些让人生疼的冷风便会灌进去,让他连抗拒的能力都没有。 烛火渐渐摇曳,不一会儿,微风一过,便将烛火吹熄,原本明亮的藏书阁变成了一片昏黑,此时,当是最好出去的时刻,然而龙倾寒的步子却如同生根了一般,动不得了。 只因,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凤璇阳的长发上。 凤璇阳的长发保养得极其之好,在黑夜中犹泛着轻微的光亮,然而,却也将上头掺杂的白发,忖得愈发显眼。 凤璇阳不过二十余岁,竟然生出了白发! 心疼,难受,种种情绪将龙倾寒溢满,裹得他不能呼吸。 这种时候,他哪还能丢下凤璇阳。当即便跃了下去,悄声行到了凤璇阳的身边,看着他瘦了不少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堵。 他抿了抿唇,褪下了自己的外裳,轻轻裹在凤璇阳身上,而后便要伸指点上凤璇阳睡穴,抱他回去。 岂知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快速地伸过,将他一扯,天旋地转后,他便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看,他们很快就和好了吧 喵~ >▽< 第一三零章 ·阁中书册不见影 龙倾寒惊愕地抬眸,正对上一双晶亮的双眸,此时的凤璇阳哪还有方才的困意,脸上扬着邪气的笑容,一副将猎物捕到手的欣喜模样。 “你……混账!”乍然醒悟自己是被凤璇阳骗了,龙倾寒恼怒地要推开凤璇阳,可是好不容易逮到手的人,凤璇阳岂会放过,他双手一动,一抱,便将龙倾寒完全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两手一钳,便紧紧地把龙倾寒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混账,你……”嗯,一记温热的吻倾身而下,略带冰凉与干燥的唇覆到了他的唇上,将他后头的反抗声,吞咽腹中。 龙倾寒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这一个深情而怀念的吻,吻得失了神智。 这个吻,极其温柔,宛若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吮吸,轻吻,将彼此干燥的唇润泽。 “嗯。”久未相触的吻,让彼此的心神燃烧起来,龙倾寒不自觉地,便逸出了轻吟。 一只抱着他腰的手,渐渐地滑上来,在他迷离之刻,探上腰带,轻轻一扯,立时,单薄的衣衫敞开,露出了瓷白的肌肤。 胸前一凉,龙倾寒幡然惊醒,便想推开凤璇阳,哪知正撞上一对浪涌的双眸,以及异红的印记,他轻微一怔,便见天旋地转,他便被正面压到了桌子之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凑了过来,覆在他的后背之上。 “凤璇阳你作甚!”他反抗地翻身,犹想抵抗,哪知双手竟被凤璇阳钳住,压过了自己的头顶。现在他整个人,就是上身贴在桌上,下半身站立,而双手被凤璇阳用力的钳制,不能动弹。 “本座要做甚,子玥还不清楚么。” 带着蛊惑的低哑嗓音从耳边近距离传入,耳边感觉到了一个温热的呼吸,轻轻的吻落下,湿了龙倾寒的耳眶。 “嗯……”耳朵是他极其敏感的地方,立时,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耳边汇入心尖,再到四肢百骸,激得他浑身软了下来。 “本座好生想你,本座要抱你。”灵巧的手滑入龙倾寒的裤里,轻盈地抓起他的东西把玩,不一会儿,他的下半身便暴露在了空气里,一个温热的东西随之抵了上来。 情|欲已经被凤璇阳带起,早已失了反抗之力,最后,龙倾寒只能闭上了双目,哑着声道:“抱罢。” 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凤璇阳朝前一挺,便没入了自己销想了许久的销|魂之处…… 激烈的情|事过后,龙倾寒已经完全瘫在了凤璇阳的怀里,嘴里还在不停地吐着喘息,而得逞后的凤璇阳则是一脸满足地把玩着龙倾寒的头发,摸着他光滑的脸蛋,时而动情了就啄上几口,啃上几个牙印,玩得不亦乐乎。 从情|欲中走出来,龙倾寒终于回复了一些气力,眉头一蹙,便问道:“你缘何知晓我在此。” 凤璇阳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摸了一把龙倾寒的脸,吃尽豆腐后才回道:“子玥,本座与你共心,你有何事本座会不知晓,再者,你身上的冷香,本座方一进门便闻着了,是以本座更是确信你在此,不若,本座为何要将季老赶走呢,嗯?” 龙倾寒面色一红,嗔道:“敢情你赶走人家不是心念着人家劳碌,而是为了……为了……”这话在他嘴里绕了几个圈,愣是说不出口。 凤璇阳笑得捏了捏龙倾寒的脸:“为了甚?嗯,为了方便本座抱你?” 龙倾寒恼得拍开了他凑过来的脸,偏过脸去缓下脸上的绯红:“你尚有脸说。我说,你这鼻莫不是狗鼻罢,怎地闻得出来我的味道,为何我闻不出。” 说完,他还扯了扯自己的衣物,凑头去闻,哪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便触上了冰凉的桌面,心中一骇,便要喊出声,但凤璇阳的唇适时地堵了上来,边吻,边扯着他的腰带道:“敢骂本座是狗,有你好看的。” “不……混账,放开……嗯,我不要了……” “由不得你不要,今夜本座便将先前被你赶走后,欠着的次数要回来。” “混账……摆明是你自个儿……走……啊!” “嗯哼,你再乱说,本座便打你,哼哼。” “啪啪”几声落下,几道高昂的咒骂声也随之响起,但很快又被淹没在自己的轻吟与喘声之中。 一夜的欢|好与纵情,不知不觉,已是天明。 当守阁人按时来接班时,方一开门,便看到了一个怀里抱着他人的红衣男子。 守阁人一骇,赶忙拱手道:“教主。” “唔,”随意应了一声,凤璇阳温柔地看向怀里那只能无力喘着气,双眼半眯半阖的人,嘴角勾起了满足的笑容。他扯了扯覆在龙倾寒身上的红裳,便要离开,然则,走了几步,侧头对着守阁人道:“是了,昨夜里本座瞧了几本书册,你待会记录下来,分别是……” 耳边不停道出的书册名,宛如一道催眠音一般,一点一点地砸向龙倾寒的双耳,渐渐地,他的双眼耷拉,再也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待得龙倾寒睡熟后,凤璇阳方扬起一抹笑容,将最后一本书册的名字落下:“……九天教秘史卷卷十。” 守阁人将其一一记在心底后,怵而抬眸,对上凤璇阳赞许的目光后,轻轻点头。 之后,凤璇阳便抱着龙倾寒离开了。 打从这一夜在藏书阁销|魂后,凤璇阳与龙倾寒又恢复了往日亲昵的关系,仿若先前那般冷战不曾存在过。 而凤璇阳对那一日之事食髓知味,竟然多次趁着夜晚,又将守阁人赶了出去,把龙倾寒拐到那桌子上,吹熄烛火,将他翻来翻去,折腾了数次。 龙倾寒气愤之余,又为自己屡次得进藏书阁,却屡次不能碰到那本他一直想看的书而生恼,只因凤璇阳每次折腾完,都会把他一抱,就抗走了,让他连下来反抗的力都没有。 而若是他提出想看书,凤璇阳就一脸欣喜地捧着一堆春宫图到他面前,美其名曰一起看,但实际上却是直接动手操作,将他吃干抹尽,还时不时地换上几个动作。 龙倾寒真不知凤璇阳哪来的精力,他便不惧自己有一日精气尽失么。 而十日后,龙倾寒终于从无边无际的情|欲中解放出来,因为凤璇阳又要出门去了。 当然,临出门前,凤璇阳又以多日不见,无法尝欢为由,将龙倾寒又折腾了一次,才放开他满足地离去。 凤璇阳走后,庭院里又回归了沉寂,但龙倾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以想法子去看那本书了。 不意外地,他又趁着这一日无月无星,使出了上次的伎俩,溜进了藏书阁。 回头看到那季老还在外头饮酒,他松了口气,希望今日甭如此背气,再被凤璇阳发现了。 他当即便跃到了那个他观察了许久,早已记得牢牢的地方,伸手便要去取那本秘史卷,然则他却惊然发觉,那本秘史卷不见了! 本该放置那本秘史卷的地方,被其他的秘史卷所占,除却那本第十卷不知所踪外,其余的皆好好的留存在此处。 他沉了沉呼吸,这秘史卷究竟去了何处?秘史卷乃是著述教主一生功过是非,以观后人瞧的,一般为了避免他人拿去肆意诋毁,因而只许瞧,却不许带走的。 可如今,竟是消失不见了,究竟会去了何处,又会是谁将其带走。 脑中精光一过,他立时想到了一个人,能有权利带走一本书的,除了凤璇阳还会何人! 可是,凤璇阳为何要将其带走,这于他有何用处,再者,他又是如何说服这守阁人,让其带走的。 龙倾寒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百般可能与猜想在脑中过了数遍,仍旧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在周围的书上扫了一眼,发现还是未见着这本书卷,立时觉得更是奇怪了。那本书他大意翻看了一些,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那离诉又为何将其形容得如此神秘,为何又偏逢此时,不翼而飞。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最后,只得轻叹一声,放弃再找。 放出迷药,降低季老的警惕性后,他便趁着季老喝完最后一口酒要转身回门之时,从季老的另一方悄声跃出,待得季老发觉这背后的阴风有些古怪时,他早已消失在了黑暗里。 一路上,他抱着胸,慢慢地朝所居庭院走去,边走边寻思着这件事情。而这般走着走着,抬眸之时,发觉自己竟是迷失了方向,不知此处是何地了。 他一怔,赶忙折过身子,四处寻找此地可有人,询问如何回到自己所居之地。毕竟这九天教极其之大,先不说他来此后,凤璇阳天天折腾他,不放他出来走动,便是他复生前曾来过,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记忆再好,也不会记得清路。 左右环视了片刻,眼前忽而似有一道人影在树丛间闪过,他一怔,欣喜地沿着那人的方向过去,欲向那人问路。 然则,穿过重重树丛,见到那人之时,他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づ﹏ど)龙小受被欺负得好惨 第一三一章 ·夜间发现不明物 那个人竟是向芊双。 这第一次夜半见着她,倒还没甚,但若是两次见着,便有些奇怪了。 不过,此路仍是通往茅厕的,说不准人家便是这个点上茅厕成了习惯。 可是,龙倾寒的眉头轻轻拧起,若真是如此的话,也委实太奇怪了些。况且,瞧她脸上的神情,并不似有方从睡眠中起来之态,反倒是一脸清醒。 他顿了顿脚,当即便迈步前去,去瞧瞧她想作甚。 方能瞧见她行到茅厕那处,还未能跟上去,却听得身周有一脚步声掠来,恰时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怔,借着月光瞧清了来人的模样,是血影。 “血影,你竟未同璇阳出去么?”龙倾寒诧异地问道,往时凤璇阳出外都会带上血影,如今,竟然未带去。 血影拱手回道:“阳公子,”顿了顿,他略带迟疑地问道,“请问阳公子,方才你所言何意,莫非教主外出了么?” 瞧着血影一脸茫然,龙倾寒也顿住了,他也生怕自己说漏了嘴,当即便摇了摇头道:“也没甚,昨日里出去的,应是明日便回来了,是以便未带上你罢。是了,如今天色已晚,你在此作甚。” 血影听得龙倾寒解释,也放下了心头的疑惑,回答道:“芊双要起夜,我陪她前来。” “是么?”虽是疑问的,但龙倾寒话语里却流露出不相信的意味,他举目瞧了一眼,此时向芊双已经出来了,正在净手,而血影的目光也随着落到了向芊双身上。知晓此时自己不宜再多待,龙倾寒朝着血影点了点头,便以自己也要如厕为由,连招呼也不同向芊双打,便自行去上茅厕了。 他特意挑了方才向芊双前去的茅厕,进去后,在里头环顾了一圈,然则却是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未发现,莫非是自己多疑了? 想到近来在九天教里内奸之事,也怪不得他会多想。不过说来,为何凤璇阳此次外出,竟未带上血影。莫非……凤璇阳怀疑是血影? 可是依着离诉所说,血影并不管杀门派掌门之事,且九天教权责分明,不在职责范围内的事,绝对是不许过问的。若真是血影所为,他又如何能知晓凤璇阳安排什么时间去杀什么人之事。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龙倾寒都心烦意乱起来,今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去找那本秘史卷瞧,岂知不见,再加之今夜碰到他们俩夫妇之事,让自己心头的疑虑更甚,真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长叹一声,他解决了问题后,便朝外头走去,净手。 外头血影两夫妇已经离去,整个茅厕附近都是静悄悄的。 泼起水到手上,搓了搓,然而一个晃眼,龙倾寒意外地发现了净手池这有些异样。 只见那净手池边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地方,被人用白色粉末画上了一道不粗不浅的痕迹,这痕迹看似像个圈,但若仔细瞧,又不似圆,似一个大圆外交叠着数个小圆,瞧不出形状,但他总觉得这痕迹隐隐透露着什么信息。 他的眉头皱紧了起来,方才便是向芊双来到此处净手,可因着她背对自己之故,没能瞧着她在作甚,但也不排除这是她的所为。 莫非,这真是她在搞鬼? 想到这里,他的唇都抿紧了,他们天剑宗与向梅山庄素来交好,这向芊双在幼时也是与他玩乐不少的,若果向芊双当真是那内奸,他真不知该如何做,若是将她交出去,自己实是不忍她出事,但若是不交,凤璇阳这边便会出大事。 矛盾纠缠之下,他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兴许是自己误会了人家也说不准。 当即,他便对着这个奇怪的痕迹研究了起来,将这个轮廓记在了心底,而后左右环顾,掠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瞧着可会有什么接应的人来此,好让他逮个正着。 他将这痕迹的模样在心底反反复复地回顾了数遍,做了数个猜想,可却想不出是什么意思。而这天都快亮了,都未有可疑之人前来。 天灰蒙蒙亮时,寂静的九天教开始喧闹起来,许多教众开始活动了。当清晨的曙光照耀而下时,打扫茅厕的人也随之到来清扫,沾湿布巾,随手一抹,不一会儿,那净手池上的痕迹便被清扫人擦了去,再也瞧不着了。 眼看着痕迹没了,龙倾寒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在此处守了一夜,都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人,心想着这痕迹指不准没甚用处,只是自己多想而已,当即他便不再多想,折身回返,跃回自己的屋子里歇息去了。 然则,方躺上|床,还未睡得多久,龙倾寒便被吵醒了。 “啊啾……啊啾……”几个喷嚏不停地从鼻子里喷出,将他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烦躁地挥了挥手,他又不满地转过身,蹭了蹭舒服的被子,又蜷起身子睡了起来。 归来的凤璇阳一进屋,便瞧着龙倾寒这般可爱的模样,他哪还忍得住,几日不见,这思念都化成一腔精|血涌上脑袋了。他撩起龙倾寒的长发,逗弄了一会龙倾寒的鼻尖,瞧着他气鼓鼓地甩手翻身模样,心里的欲|望更甚。 脑中刚想些邪恶的东西,凤璇阳便动作起来,直接脱靴脱袜,边往床上扑,边大嚎一声:“子玥,我来了!”而后—— 他就被打飞出去了…… 龙倾寒迷迷糊糊地甩了甩手,直觉有些痛地放了下来,揉了揉,嘴里还在咂巴着呓语,还全然不知自己打到人了。起先他发觉自己耳边有点聒噪,一时恼了,便随手打了出去。 因而现下的凤璇阳,可是一脸臭青地捂着自己的下|体,在滚地哀嚎。 方才他一扑上去,正好龙倾寒的手打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关键部位,让他痛得脸都黑了。 算算,他从与龙倾寒在一块开始,似乎关键部位常常受到龙倾寒的蹂躏,再这样下去,命根子坏了可怎么办! 原先龙倾寒踢他时,是留了情的,是以说不上痛,可如今龙倾寒是无意识的行为,看似还带上了功力,最脆弱的地方经过这么一打,凤璇阳纵使再皮糙肉厚,也受不住了。他躺在地上,紧紧地捂着下|体,面上由先前的黑,变成了白,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另一边,受共心蛊影响,龙倾寒就被自己身体上跟着的反应而疼醒了,方一醒来,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哀嚎的人。 他一惊,赶忙翻身下床,想去查探,哪知这疼痛让他的双腿忽而一软,差些便摔倒。勉力站起后,他赶忙冲到了凤璇阳的身边,掰过他的身子,急切地问道:“璇阳,你怎地了。” 凤璇阳一脸痛楚地对上他,脸色依旧很苍白,哆嗦了半晌,才恢复些力气道:“你……我……我……” 说了半天,也只说得一两个字罢了。 龙倾寒焦急地抱起他,放到床上,方要开口唤大夫,却见自己的身体被凤璇阳拉了下去,一个吻顷刻落下。 “疼死了……”濡湿的吻中,凤璇阳开口抱怨道,“龙倾寒,本座真想宰了你……” 龙倾寒被他说得一脸茫然,但知晓他身体不好受,便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双手轻抚他的背脊,安抚他。 痛楚渐渐得缓,龙倾寒自己身上的痛觉也消失了,这时,他才恍悟地轻推凤璇阳,看着他的下半身,咂舌道:“你……嗯,你……命根子疼?” “……”凤璇阳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瞧着凤璇阳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发火,龙倾寒犹是不解:“怎地会突然疼呢,你又没作甚,莫不是……” 怵地,他脸色一白,嗔道:“莫不是你作甚调戏良家妇女的坏事,被人踢了罢。” “……”凤璇阳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瞧瞧里头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道:“是啊,本座真是做了坏事,可惜未做完!既然都受了疼,那便把坏事给做了,省得这疼白受!” “你说甚……嗯……”还未得问出声,龙倾寒便见天旋地转后,自己被压到了凤璇阳的身下。抬眸,对上那双浪涌情||欲的双眼,龙倾寒方能喊出一声糟,还未能逸出抗拒的话,便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凤璇阳快速地绑起,腰带一抽,瓷白的肌肤便露了出来。 “凤璇阳,你作甚!”龙倾寒恼意地大喊,却见顷刻间,他的下半身一凉,身体便呈现在了凤璇阳的面前,只余下上身的衣服,遮掩半点春光。 “作甚?做||你!”凤璇阳邪气地一笑,抱起龙倾寒,便将他压到了冰凉的墙上,而后简单地做了润滑,便直接挺||身而入。 不一会儿,房内的咒骂声随之响起,未得多久,又被不断的喘||息与轻吟淹没。 完事后,浑身无力的龙倾寒怒瞪着身旁这个满足地舔舌之人,他不满地挣扎着身体,意图挣脱凤璇阳的桎梏,然则,凤璇阳哪能如他所愿,一面抱着他的腰肢,一面把玩着他的长发,叹声道:“啧啧,子玥,你当真是越来越不乖了,为夫连夜奔波,还未能睡个好觉,便为了满足你,而辛勤耕耘,你怎地便不理解为夫的苦呢。” “屁话!快些解开我的手。”龙倾寒扭了扭身子,嗔道。 凤璇阳可不理会他,兀自在那把玩他的长发:“说来,子玥,为夫这几日外出,教内可有发生何事。” “没有!”龙倾寒恼道。 “没有么,那最好了,”凤璇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得一脸邪恶,“嗯,似乎你到我们九天教后,本座都未能带你好好欣赏此处的风景呢,如何,可有兴趣,本座带你去。” 一句“没有”方想道出,但转念一想,或许能借此机会,寻到什么密道,找到他父母也说不准,当即,龙倾寒便脸色一变,换成一副感兴趣的模样道:“有。” “子玥竟然有兴趣,”将龙倾寒变化的表情收之眼底,凤璇阳噙起一抹奸邪的笑容道,“不过可惜,如今深秋时分,百花凋零,本座便是想带你瞧,也瞧不出什么东西来,倒不如……”他嗓音一低,一手探入龙倾寒的股间,蛊惑地道,“倒不如采花如何。” 最私|密的地方感觉到了手指的按压,龙倾寒紧张地一震,边挣扎,边嗔道:“纵使百花凋零,也可赏别的,这世间又并非只得花……” 忽而,脑中一道精光闪过,他脸色一僵,好似想起了什么东西。 凤璇阳瞧着他的脸色不对劲,也停下了调笑,微微蹙着眉头,关切地问道:“子玥,你怎地了?” 龙倾寒轻轻摇了摇头,将方才一闪而过的想法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低声喃喃着道:“花……花……咦,为何想不起来了。” 凤璇阳察觉到有异,忙解开了龙倾寒的双手,扳过他身子,正色道:“怎地了,有何事,同本座说。” 龙倾寒眉头轻拧,却是说不上来。为何说到花,他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好似有什么真相要冲脑而出一般。 他闭上了眼,将花的形状在脑中过了一遍,渐渐的,与脑中某一样东西一点一点地重合。这时,他乍然惊醒,是了,那个在净手池上的标记,俨然便似个花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zaika小萌物给我画的人设o(*^▽^*)o 嗷呜,太爱你了,么么哒~~ 第一三二章 ·惊知暗号去救人 “怎地了?”瞧着龙倾寒这一惊一乍的,凤璇阳心里头的担忧更甚。 龙倾寒眉头轻蹙,扯着凤璇阳的臂膀问道:“你……嗯,呃……”他咂了咂舌,却是不知该问什么,问那朵花,还是问别的。可是,若是说出那朵花的来处,他又生怕凤璇阳对向芊双起疑,针对向芊双。若是到头来是一场误会,害了向芊双,他可过意不去。 而他这般半天说不出东西的模样,凤璇阳有些不耐了:“子玥,你可是瞒着本座什么。” 龙倾寒一怔,摇了摇头,将这事在心里反复过了一遍,那东西若似朵花,又意味着什么呢,再者,若果真是暗号,为何去无人来接应,任由清扫之人将其抹去。 不对!清扫之人!龙倾寒乍然惊醒,是极,虽无人接应,可是清扫之人却能瞧着,见之后,将其抹去,谁人也不会怀疑。那当时抹去痕迹的清扫之人,便很有可能是接应之人! 那么,这个暗号又是指什么呢。 “花……花……”龙倾寒低垂着眸,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怵地抬头问道,“江湖中有何人名里头有‘花’这一字的?不……”他嗓音一沉,冷声道,“应是说,你欲杀的人中,可有人名字里带着‘花’字。” 凤璇阳双眸危险的一眯,脸色也沉了下来:“子玥,你此话何意。” 龙倾寒摇了摇头,对上他的眸正色道:“你先告知我。你且放心,你杀谁与我无关,我不会阻你,只是此人应是一个关键的人物。”他思虑了半晌,还是将他昨夜在净手池的发现道了出来,只是未将向芊双说出。 凤璇阳听完后也沉默了,他撑起了下颔,将自己欲杀之人的名字过了一遍,却是摇着头道:“未有,如今当杀之人也杀得差不多了,仅余几人而已,但这几人的名姓里都未有‘花’字。” “未有么?”龙倾寒方亮起的眼,又暗淡了下去,“那会是何人,在江湖上的称呼呢,可有?” 凤璇阳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未有。本座也不知晓这花究竟是何意。” 龙倾寒的眉头拧紧了:“此前离诉曾将你被战越诬陷的事都告知我了,是以,这九天教有内奸之事,你想必也猜得出了。” 凤璇阳挑了挑眉,既未问他为何会从离诉口中得知此事,也未对这事做出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龙倾寒将自己的头轻靠在了凤璇阳的肩头,郑重地道:“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为你分忧的。只是这个花,究竟是何意,既非人名,又非称号,那……” “派名。” 两个字怵地从凤璇阳口中沉沉逸出。话得一落,龙倾寒愕然地问道:“那……可会是何派?” “呵,”凤璇阳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万花寺。” ****** “驾驾!”羊肠小道上,两匹骏马在急速奔驰,扬起了地上滚滚的沙尘。 那一日,猜到对方要对付的是万花寺后,龙倾寒大惊失色,一问之下,方知万花寺的了尘方丈确实是凤璇阳欲对付之人,但凤璇阳这几日并未亲自出手动了尘,也未对手下发出任何的杀人令。唯一与手下提及的,便是那次龙倾寒坠崖前,要前去万花寺,寻了尘方丈帮他自己脱罪了。 可是没想到,敌人的触手竟快他一步,伸向了万花寺。 思及此事,凤龙两人当即决定,趁夜易容赶往万花寺。而凤璇阳则将离诉带了出来,暗中叮嘱离诉这几日假扮做他,来当教主,以免他人起疑。 离诉知晓事态严重,即便仍身受重伤,对凤璇阳有所看法,但仍是恭敬地接下,毫无怨言。 龙倾寒见之,不由得感慨离诉是个好下属,忠心不二。然则,凤璇阳却是笑着一语击碎了他的想法,言说,本座可是拿捏着他心上人的命,若是做不好,便会咔嚓一刀了解他心上人。 龙倾寒听着他在那吹牛皮,也不揭破,凤璇阳这人素来狂妄,不喜拘束,对待下属也是极尽恩泽,自是不会做这等威胁之事。复生前的血影因向芊双之事反叛凤璇阳,凤璇阳也只是任他去留,未派人对付他。 是以凤璇阳这人,性子并不坏,只是做的事情,江湖正道不解罢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便一路狂奔到了附近的城镇,支着手下弄了两匹骏马,便赶往了万花寺。两人路上也不敢多留,累极了,便两人共乘一骑,一个靠着另一个睡,一旦到了别的城镇,便换马,继续行。 在他们的赶路下,三日后,终于到达了万花寺。 他们私下打听了一番,了尘方丈如今还安然无恙,这揪了多日的心口大石,终于可以暂时放下。 如今天色尚早,为防被他人发觉,引发怀疑,两人便先去客栈休整了一番,待得夜幕初降,再偷偷潜入。 两人奔波了好几日,早已累得不行,而凤璇阳更甚,方能同龙倾寒欢|好一个早上,而后便又因着这事赶了过来,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一沾上枕头,凤璇阳当即便沉沉睡去,而龙倾寒则是心疼地看着他,给他擦拭脸上的烟尘,轻揉他紧皱不舒的眉头。 做完这一切后,龙倾寒才掩门出去,探听一些消息。 这几日的奔波,凤璇阳都在照顾他,睡得比他还少。有些跑了很久的路,才唤醒他,是以现下,他还精神得很。想到凤璇阳对自己的照顾,他心里满是暖意。 行到客栈的大堂,他便使了一点银子,知会店小二,让他透露一些关于万花寺近况之事。这客栈乃是小道消息散发之地,店小二听的消息最是多的了。一得到银子,当即便滔滔不绝地将万花寺大到有什么活动,小到方丈日常行程都说了遍,龙倾寒都将其一一记在了心底,听完后,他又多赏了店小二几粒碎银,便回房去了。 方一打开门,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扯到了一个怀里,熟悉的檀香味沁入鼻尖,龙倾寒微怔之后,便闭上目吸取这让他欢喜的味道。 “怎地了?”轻轻拍了拍那厚实的后背,龙倾寒问道。 凤璇阳紧了紧这个怀抱,轻轻在他耳边蹭来蹭去:“我以为你不见了踪影,担忧你。” 龙倾寒嘴角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这不还好好的么,担忧甚呢。说来,你怎地醒得那么早。” 凤璇阳嘴巴一扁,似个孩童一般在他发间摩擦:“你不在,我睡不着,你去哪儿了。” 龙倾寒轻轻推开他,拉着他回到床上。自己也脱靴去袜,上|床去,躺在他身旁,扣起他的手指道:“没甚,出外打听一些万花寺之事罢了,你勿担忧。” 凤璇阳轻呢地唤了龙倾寒的名字一声,便将他抱起,放到自己的身上,揽着他的腰肢道:“子玥可打听出了甚。” 随着声音响起,凤璇阳的胸口一颤一颤的动起,龙倾寒靠在他怀里,在他有规律的心跳声中,将方才听到的东西道出口:“听闻这几日,万花寺上的秋菊竞相开放,引得数人前去赏花,而为了报答多年来馈赠香油的游客,万花寺定于两日后,举办赏花活动,邀众人前去赏花,赏花期间的素斋可免费食用。” “唔……”凤璇阳捋了捋龙倾寒的发,点了点头道,“子玥,以为如何。” 龙倾寒微扬起头,对着凤璇阳的双眸道:“两日后赏花活动,来人必多,因而对方若是杀人,必会在这两日之内。但……” “但即便我们俩护得他两日周全,赏花活动终归有结束一日,若是那时,了尘方丈死于他人之手,我们也救之不及。”凤璇阳喉头一动,替龙倾寒接下了话。 龙倾寒颔首赞同:“如今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既能护了尘方丈周全,又能撇清你的关系。” “啧啧,不若在他被杀之时,本座恰巧出现在其余众多掌门所见之地,这般可好?”言下之意,便是找人扮成凤璇阳的模样,挑个江湖人多的地方,到处晃悠,让别人见着了尘被杀之时,他不在场。 然而龙倾寒却是否认了:“先不论你教中的内奸未除,此时传令回去又风险。便是你能寻着他人假扮做你又如何,你忘了么,起先你我同去苗疆之时,一路上多少人见着你并不在杀人之地,可你不也……嗯,”他顿了顿,思虑着该怎么接下去说,若说背负杀人之名,这也不对,毕竟凤璇阳本便有杀人之心,只是被人抢先一步罢了。最后,话在嘴边绕了几个弯,便道,“总之便是……嗯……” 一个轻巧的吻落在了龙倾寒的唇上,凤璇阳笑道:“总之便是,除却本座寻到那暗害本座的战越头目,让其招出此事前因后果,不若本座依旧会被他人诬陷,众人也不会相信本座可对。” “战越……龙倾寒一顿,是了,你怎知是他们对付你?” “子玥,武林大会那日,我为防他人起疑,便孤身去探你。后头瞧着你胜出后,便欲逃离,岂知,竟被战越的人阻住了步伐,若非你……”凤璇阳双眸一黯,抿了抿唇,将心头的愧疚勉力压下,才继续道,“只怕那时本座早死在众人手里了。” 他紧了紧搂着龙倾寒的手,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子玥,多谢。” 龙倾寒轻柔一笑,旋即又敛下了温柔,正色道:“如此说来,他们从一开始,便知晓你的行踪,特意设下陷阱害你的。” 凤璇阳点了点头:“数次都是这般,不知究竟是为何,这般针对本座。” 龙倾寒的眉头轻微蹙起,他问道:“战越除却银绞杀外,可还有何特别的特征。” “有,一朵剑花。”凤璇阳轻放下他,唤小二拿来纸笔后,将一样东西画在了纸上。 黑色花瓣朝四处绽开,几滴形似黑血的东西在花下滴坠。 “这个……”龙倾寒怵而一怔,愣愣地看着这东西,总觉得好生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子玥怎地了?”凤璇阳侧头问道。 龙倾寒未答,将这个剑花放在脑海里过了数遍,而后将记忆里所触碰的东西一一深挖,再同这剑花对上印,直待一样东西,与其完全重合后,他方怵地睁开眼,愕然道:“我知晓在何处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づ﹏ど) 看在我日更了好几个月的份上,求戳戳专栏,给个作者收藏啦~\(≧▽≦)/~啦啦啦 第一三三章 ·战越头目疑寻出 “子玥,你想到了甚?”瞧着龙倾寒神色有异,凤璇阳抿了抿唇,正色道。 对上凤璇阳的双眸,龙倾寒将心头的话一一道出:“璇阳,你可还记得昔日我们前去苗疆时,在河水下游发现的五蛊童子居?” 凤璇阳双眸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 龙倾寒正色道:“那一日你我未曾发现任何东西,之后便讪讪离去,但在行到房门前时,我忽而见着了一个黑色花状的印记,”他执起笔将先前所见的花状描了出来,虽说与凤璇阳所画的还是有些差异,但整体而瞧,是一致的。 凤璇阳的唇在看到这个花状时,抿成了一条薄线:“五蛊童子已死,唯剩的唯有他们的义子,而你又在那处见到这个痕迹,如此说来战越可是同他们的义子……” “不……”龙倾寒忽而低下了眉头,思索道,“不仅仅是在那处,我好似还在何处见过。” 他拧紧了眉头,撑颔思索了半晌。凤璇阳怕他冷着,便给他扯了扯薄被,覆在他的身上:“你若想不起来,便莫想了,左右这战越杀的人又并非一个两个的事了,你见过能如何,不见过又能如何。如今,我们大抵知晓这战越同五蛊童子的义子有关便成,而……” “等等!我想起在哪处见过了,”龙倾寒眉头一舒,欣喜地道,“江花剑派!” 凤璇阳挑了挑眉,似对这个名称感到茫然与好奇一般,他疑惑地问道:“啥剑派?” 瞧着凤璇阳对这地方的不熟悉,龙倾寒心头也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当初江予没说错,掌门被杀果真不是凤璇阳所为。当即他便将那一日回天剑宗时,路过子呜,恰巧见着江花剑派掌门被杀之事道了出来,之后便道:“我那时在死去掌门的胸口,见着的伤口,便如同这个剑花形状一般。那时掌门的身体被处理过了,是以未有血滴落,但我那时粗略瞧了一番,在伤口剑花下隐隐有黑色的血迹,是以我想,若是在那伤口添上几笔滴坠的黑血,便完全同这花状一样了。只是不同的是,一个立于纸上,多了几分生硬,一个立于身上,多了几分真实,是以方才我完全未将他们联系在一块。” 凤璇阳听完,这眉头都拧成结了,他顺了顺龙倾寒的长发,在其条缕分明的长发触感中,理顺这一切事情:“我们在前去苗疆时,遭到刺杀,后头离诉打探得知此乃‘战越’所为。之后你在童子居时发现了这朵剑花的印记。你我分别后,你又于江花剑派发现了用这剑花挽成的伤口,而杀人之人,又恰巧扮作了我的模样。后来我于武林大会遭到‘战越’的围攻。而现下又是有人透露消息给不知名的人,纵观来瞧,指不准便是透露给‘战越’的。依先前所猜的,若这‘战越’的头目是五蛊童子的义子,那么兴许他数次针对本座,乃是为他义父与姑姑报仇来的了。” 龙倾寒颔首道:“应是如此,不若我实是想不通,这人为何数次针对你了。这人好生歹毒,这不知会是何人,竟这般暗中对付你。” “呵,这人啊,若是走上正途,那可是个厉害的大人物,但可惜,偏偏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凤璇阳勾起了唇角,嘲讽地道。 龙倾寒轻轻握上了他的手,抿了抿唇道:“你放心,不论何事,我皆会站在你的身侧。” 双眸里忽而闪起了亮光,但复又收敛了下去,凤璇阳两手将龙倾寒纤瘦的腰肢紧紧地圈了起来,埋首到他的肩头,用唇形无声地道:“但愿如此。” 龙倾寒听不到他那句话,自然未多想什么,他轻轻地拍了拍凤璇阳的后背,将自己心头的想法说出来道:“是了,璇阳,我有一想法。如今我们见着了这个‘战越’的剑花与江花剑派掌门的伤口极其吻合,若是我们能将此事公诸于世,让众人见着这剑花与印记,再证明你的剑法与此不同,这般可会替你脱罪?” 凤璇阳轻轻放开了他,没有言语,但神情里的黯然却让龙倾寒看着一凉:“我……不可行么?那……是了,那时我们行至骨都与苗疆,恁多人见着了,届时让当地人出面,替你解释,言说江湖门派诸位掌门被杀时,你并不在场,如此,再加上先前我的猜想,你便可脱罪了!” 瞧着龙倾寒眼底的喜悦,凤璇阳心生一暖,他的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无声地点头。 看着似乎有希望,龙倾寒脸上的笑容怎生都挡不住,他欣喜地道:“那我们解决这万花寺的事情后,便赶往骨都与苗疆罢。” 凤璇阳依旧不言,只是将他的身体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顺着他的发,因而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龙倾寒,全然未发觉凤璇阳眼底的黯色。 他的子玥,终归是将事情想得太好了。一来,这剑花与伤口的印记是否相一致,这众人观点不同,若是有心诬陷他自己的人言说这两物完全不同,甚至说未曾听过“战越”这组织,那这一脱罪之法,便不可用。二来,若是赶往骨都与苗疆的途中,被“战越’知晓了此事,提前去骨都与苗疆将知情人尽数杀尽,那么非但会害了那些无辜的众人,还会使得自己又背一次黑锅。 可是,瞧着龙倾寒这般开心的模样,他实是不忍在这时打击他,待过得几日后,再说此事罢。 “璇阳?“许是察觉到凤璇阳的心忧,龙倾寒抬起了眸,关切地问道。 凤璇阳一顿,低眉,温柔地道:“怎地了。“ “嗯,”龙倾寒微微蹙眉,好似想起了什么东西道, “关于这战越组织的头目是何人,你可有何想法。” 凤璇阳的手一顿,复又快速地软下来,他摇了摇头道:“不知,我也想不出会是何人,这义子我们都未曾见过,子玥,你有何看法?”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零散的记忆碎片混在了一块,交织在一起,重重叠叠之下,提出了其中所需的信息,龙倾寒轻微蹙眉道:“有一个人,我疑是他。” 凤璇阳双眸一凛,全神贯注地道:“何人?” 薄唇轻启,轻落两个字:“陶槐。” 揽着他腰肢的手怵而一紧,凤璇阳的身子忽而僵住了。 察觉到凤璇阳的反应,龙倾寒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摇了摇头,凤璇阳扯出了一个笑容道:“为何怀疑是他。” 龙倾寒轻拧了眉头:“我总觉得,这陶槐极其不简单。初次见面时,他便不顾向宗的颜面,驳了向宗的面子,愣是不肯娶向芊双,之后在灭庄之事后,竟能恰巧出现,虽说解了你的围,但我总觉得,他似是在想法子替他自己脱罪。” “哦?何以见得?”凤璇阳挑起了眉头。 “不知,”龙倾寒摇了摇头,“直觉罢。细想下,若是向宗身死,他这个义女的夫君便可趁势接手向梅山庄了,如此瞧来,他也有杀人的动机。再者,尸蛊这事,他竟然知晓,更显得他嫌疑大。” “我也知晓尸蛊之事,子玥,怎地不怀疑我呢。”凤璇阳笑着啃了他一口,调侃道。 龙倾寒拍开了他的脸,道:“你曾去过苗疆,知晓也不足奇,但陶槐他便可疑了。再有,后头我在丹霞州时见过他,而他正巧欲夺花家的遗物,但所幸未能得逞。是了,我忘了告知你,我疑龙末便是花修鸣。” 双眸怵地一凛,凤璇阳的脸上现了一丝不明的神色,连揽着龙倾寒的手都紧了几分:‘此话何意?子玥,你我分别之后,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龙倾寒当即便将那时候在丹霞州与卢庄主碰面之事的始末,以及回家后意外发现武功秘籍的事情一一说给了凤璇阳听。 话音一落,凤璇阳却是久久的沉默,而揽着龙倾寒的手也随着沉稳的呼吸越来越重。 “璇阳,怎地了?”龙倾寒疑惑地问道。 凤璇阳身子一抖,这才从漫漫的回忆中走出,他深深地望着龙倾寒道:“撇去他人之事不提,子玥,我要你应承我一事。” “何事,你说?”瞧着他神色如此紧张,龙倾寒知晓必是要事,忙竖起了耳朵听。 凤璇阳温柔地捧起了龙倾寒的脸,爱怜地抚摸着他上头每一寸肌肤,在温柔的动作中,将心头的担忧一一诉说:“我要你应承我,此生绝不再修习冥阳功,你的体质不同,万不可修习。你可知那一日,我忽而感到全身焦灼难耐时,我心底是何感受么?痛,道不尽的痛。”他执起龙倾寒的手,放在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上,哀声道,“我不在你的身侧,只有共心蛊在告知我,你出了事,可那时我远在天边,无法赶到你的身边,你可知我有多急,多难受,结果竟是你自己胡乱练功而致的。” “子玥,若是换做是你,你会有何感想,”凤璇阳眼底的黯色愈来愈深,他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龙倾寒的身侧,“若果那时你走火入魔,就此……就此离我而去,我该怎办,我该怎办。” 话到了后头,语含悲戚,竟是哽得说不出口。 龙倾寒愧疚地敛下了自己的双眸,抱紧了这个深爱他的人,郑重地道:“我应你,此生绝不再修习冥阳功,我也必会好好爱护自己,不再让你担忧。” “你知晓便好。”凤璇阳轻轻扬起了一抹笑,但暗含的苦楚仍是久久不化。 只是一时的贪恋,却造就了自己的身体亏损,与凤璇阳的担忧,龙倾寒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诉说自己内心的愧疚,唯有一记热烈的吻,去吞下彼此的苦楚。 唇舌相缠,爱恨相织,都在此一一道尽。 第一三四章 ·夜探寺中遇方丈 轻轻地放开脸上爬满红晕的龙倾寒,凤璇阳笑得一脸邪恶,他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邪笑道:“若非时间紧迫,我真想要了你。” 龙倾寒嗔怨地打开了他的手,不满地道:“继续说方才的,怎地谈及别人,便扯到了我的身上。” “你说,我听。”凤璇阳笑嘻嘻地地揽过龙倾寒,一边揉捏着他的脸,一边温柔地道。 龙倾寒也懒得再打开他的手,当即便接着方才的话道:“而之后武林大会前夕,我在客栈中意外见着了陶槐的武功,当时他使得一条蛇形鞭的武器,但是在对敌时,我发觉他使的不像是鞭法,而是剑法!” 双瞳骤然一缩,凤璇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的意思是……” 龙倾寒赞同地颔首道:“我想,他可是擅长使剑,但为了不被他人看出,而以鞭作遮掩。再细想先前我们所说的,战越的头目乃是使剑的高手,如此,倒解释得通了。加之先前他同我在丹霞州相遇,后来我到子呜不久,江花剑派便出了事,因而他完全有可能先我一步,前去江花剑派杀人。而他的容貌不俗,引致那掌门觊觎,也未尝不可能。” 凤璇阳仍有些疑惑:“那他为何要去寻花家的遗物。若果真是如此,那么当初断天意接着送物的任务时,他一个头目岂会有不知之理,为何犹会在后来去花家寻。” “这……”龙倾寒也被这问题问住了,他寻思了半晌,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仔细想来,那一日断天意与他们初遇时,为何会被人偷袭,且偷袭他的人,为何会知晓断天意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想,可会是陶槐知晓了断天意送物之事,因而想抢夺,断天意不允,便带剑逃离,之后陶槐派人追杀,于是便有了我们与他初遇时的那一幕。”龙倾寒沉吟了片刻,做出解释道。 凤璇阳抿紧了唇:“如此说来,倒也说得通。但陶槐为何又多此一举前去丹霞州呢。” 龙倾寒轻轻拧眉,将那天在枫叶山庄晚上发生的事情又回想了一遍,发现想不通,因而只能猜道:“兴许他不知昔日断天意送的磨岳里有冥阳功罢,追杀数次后,以为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便未再多追,是以后头方会再一次来寻。” “虽解释得有些牵强,但不可不说,的确也说得通。”凤璇阳点了点头,不作过多的评论。 “且后头,在武林大会比武时,他忽而袭击于我,害我差些被废,如此小人之人,让我相信他是好人,焉能信!” 双瞳怵而一缩,凛冽的杀气骤然环绕在凤璇阳的周身,龙倾寒一惊,忙安抚他道:“无妨,我现下不还是好好的么。陶槐这人,指不准便是想着打垮我,好趁势坐上盟主之位,只是他全然未想到,我只独独与杜信对武,而他却无发挥之地罢。呵,璇阳,复生前的武林大会,他未曾出面,如今他出面后,你便遭逢袭击,你说这是巧合,还是甚?” “陶槐,呵,果真厉害。”似是愤怒到了极点,无从发泄,凤璇阳竟只是勾唇冷笑,用不屑地嘲讽来镇定地面对那未知的敌人。 “而且他竟然……”龙倾寒眼底含着黯色,痛惜地道,“竟然将我的好友也一并带坏了去。” 思及洛羽尘对他的背叛,他浑身发寒,若非洛羽尘,他今日也不会来到凤璇阳的身边。想到自己的双亲,好友接连离自己而去,心中哀苦过甚,没想到,最后能依靠的只剩下凤璇阳一人了。 双亲?!龙倾寒怵而惊醒,忙扯着凤璇阳的衣领道:“是了,你可曾见过我的双亲,当日我归家后,天剑宗里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唯有……”话到了最后,却不知如何说,毕竟关于凤璇阳见过他双亲的事情,都是靠他自己推论,以及龙末的日志上瞧来的。可是也说不准,龙末见到的凤璇阳乃是他人假扮的。 凤璇阳身子忽而一僵,双眸瞬息敛了下来,他轻轻叹息一声,遗憾地道:“没有,我未曾见过他们。” 短短几个字,宛如一记闷雷轰地一声砸在了龙倾寒的耳边,震得他耳眶嗡嗡作响!他愕然大惊,整个人立时便愣住了。他原先还以为双亲是在凤璇阳这里,那依着凤璇阳的性子,他们应是还安全才是。可是,如今激动之下问了出口,他才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好了。他真宁愿他什么都没问,而是依旧在教中寻找未知的可能,存着一丝希望。他的双亲,不在凤璇阳这里,那会去了何处,他的双亲,双亲…… 他双目瞬间失了焦距,只是空洞地看着前方。瞧着龙倾寒这样,凤璇阳也甚是心疼,他搂紧了龙倾寒,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子玥,我听闻天剑宗之事后,便派人去替你打探消息了,他们定会安然无恙的,一定会的。” 龙倾寒抖着双唇,攀上了凤璇阳的臂膀:“陶槐、战越……他们……我双亲……”语出之后,才发觉自己竟然连不成声。 凤璇阳将他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所有的温度,去温暖他渐渐冰冷的心:“你莫想太多了,会无恙的,与其想着这些,倒不如想法子,将他们揪出来,这般方能寻到你的双亲。” “揪出来……”龙倾寒喃喃着道,“呵,如何揪?”他嘲讽地一笑,忽而脑中划过一丝明光,“是了,去找陶槐!”他一个翻身,便要下床出去,然而,还未待得凤璇阳揽住他时,他自己便身体一僵,坐了回来,他愤愤地摇了摇头,语带无奈:“不行,不可找,如此会打草惊蛇的。” 瞧着龙倾寒恢复了一点理智,凤璇阳松了一口气,他将龙倾寒的头轻靠自己的肩头,温柔地道:“放心,本座会助你的,你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我又岂会有丢下他们之理。” 龙倾寒无力地闭上了眼,点了点头:“我定要揪住他们!” “好。”一记轻吻落在他的额头,凤璇阳竭尽柔情地道,“先歇息一会儿罢,晚上我们便行动,势要抓住他们!” “好。”无力地回答后,龙倾寒便阖目睡去。看着他陷入梦乡后,凤璇阳将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眼里忽而流动起不明的光。 夜幕初降时分,凤、龙两人开始便行动了。 此时两人脸上的易容未卸,身着一身黑衣,瞧着寺庙关门后,当即便跃到了角落边,侧耳到墙边,探听里头的声响。 听到周围除却风声再无其他后,凤璇阳便同龙倾寒点了点头,先他一步跃到墙上,瞧着下方没什么动静后,方低头示意龙倾寒。 龙倾寒会意,跃了上来,同凤璇阳一块翻身落地。 两人环顾了四周,暗中打了手势,便一路沿着凤璇阳之前探出的地方过去。这了尘方丈,偏好安静,因而所居之地,极其偏隅,但也是这番,方便了他们俩动作。 两人借着树丛等隐蔽物躲避,不多时,便到了那方丈所居之地的附近,足尖点上房屋边的大树,静看里头的动静。只见了尘方丈正同一个小童说些什么,大意交代了几句后,小童便离开了。 瞧着了尘方丈还健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龙倾寒眉头轻动,询问凤璇阳是要下去,还是在此等。 凤璇阳勾唇轻笑,捏了捏龙倾寒的脸,扬起下巴,示意下去。 龙倾寒会意,当即便同凤璇阳翻身而下,然,还未行到窗边,只听一声清朗而不失老态的声音从房内呼出:“谁!” 话音一落,房内的烛火怵然熄灭,数道气劲从窗口猛地打出,直击龙倾寒还未落下的身子。 龙倾寒微怔,但仍极其镇定,他身子凭空一扭,手中一道冰快速凝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冰痕,恰巧将那数道气劲打断,而冰层受到了一点冲击,便砰然碎裂,凤璇阳一凛,赶忙运起吸力,将碎裂的冰洁打开,以免伤到龙倾寒。 这一招之间,便可瞧出里头之人的厉害。虽说龙倾寒是情急之下凝的冰,但冰中凝的功力也颇深,能将冰痕击破,这气劲也不同凡响。 “哈哈哈,了尘方丈的万花指果真了得,听闻此指法可由十指指尖同时发出,轻可削桌断椅,重可断人肢骨,端的厉害,本座佩服。” “阿弥陀佛,敢问来者何人?”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面对着凤龙两人,了尘方丈却是相当镇定,声音里毫无惊慌。 “呵,所谓来者是客,了尘方丈不请本座进去坐坐么?”凤璇阳脸上浮现一丝有趣,笑着答道。 里头忽而沉寂了,不一会儿,烛光方渐渐亮起,人影轻动,紧闭的门一开,一位略显老态的人现在了两人面前:“两位施主,请进。” 第一三五章 ·夜访方丈对谈事 明晃而昏暗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凤璇阳脸上的笑容映得深了几分,他一边绕着龙倾寒的长发把玩,一边笑着道:“了尘方丈,不知可还记得本座。” 了尘方丈是个年约六旬之人,虽有老态,却不失精锐。但此刻,他原本该是如炬般的双目,却因着凤璇阳这句话而渐渐暗沉,他双手合十,叹声道:“阿弥陀佛,当今江湖,能有如此狂气之人,除却九天教凤教主,老衲便想不出是何人了。却不知凤施主来此所谓何事,若是来取老衲的性命,老衲必双手奉上,但只求凤教主放过无辜众人。” 此话一落,凤、龙两人都惊讶了,他们实是未想到了尘方丈竟会愿意将命送上。 凤璇阳冷冷地一讽,哂道:“怎地,方丈可是这些年都过得不好,常梦到被自己所杀之人的冤魂索命?” “阿弥陀佛,江湖中人,谁人手里不是有一两条人命,老衲……” “屁话!”震怒地一拍桌子,在茶具哐啷声响中,凤璇阳愤怒地站起,指着了尘方丈的鼻头怒喝,“少拿这些借口来替自己的罪行遮掩,他人不知,你岂会不知,本座……听闻外祖言说,当年覆阴教众多无辜之人,因不忍被牵扯其中,纷纷求饶,结果呢!你们这些个所谓的武林正道,竟同那些黑道一般,冷眼旁观,甚至与黑道一块,要求饶者跪地乞求,方能放人!” 身体强烈一震,刹那间,强烈的冷息从龙倾寒身体涌出!即便未曾亲眼见过,也不禁为这一句形容而震怒! 了尘方丈没有回答,只是叹气了一声,执起手中的念珠捏拢,不停地摇头。 一丝狠戾跃于双眸,凤璇阳继续道: “当时多少人跪地求饶,可是最后呢,尽数死于你们手下!而你!你虽未亲自动手,但你这所谓慈悲为怀的方丈,却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一个个头颅飞天,热血洒地,不为所动,你这个方丈……”伸手狠狠揪紧了尘方丈的衣襟,一腔愤怒从齿缝挤出,“不配为出家人!不配!” 了尘方丈双眸愈发暗淡,他动了动手的念珠,又是一叹:“阿弥陀佛,当年之事,老衲无能为力,众多人在场,也救之不及。” “屁话,都是屁话!”凤璇阳大声怒吼,“若果当时你出手,他们便不会死了,他们便不会死了!” 龙倾寒站起,将凤璇阳扶了下来,轻抚他的背安慰他,但目光射向了尘方丈时,仍是一片冷光。 了尘方丈愧疚地低下了头:“一切都是罪是孽,当年之事老衲确实有责,如今回想起来,实是对不住那些人,因而死于凤施主之手,老衲也绝无悔意。” “屁话!”凤璇阳恼怒地又想扯了尘方丈的衣襟,但龙倾寒将他拦了下来:“冷静点,动手解决不了事。” 一句话,便如同一盆冷水,怵而将凤璇阳心头的怒火浇灭,了尘方丈将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底,心中暗暗有了想法。 凤璇阳忿恨地甩开了了尘方丈,缓缓坐下,双眼冒火地怒瞪了尘方丈道:“当年之事你若真有悔意,为何不自行了断,而等着本座来杀你!呵,想诬本座?没门!”一甩袍袖,烈风中灌着满腔愤怒。 了尘方丈颂了一声佛号,歉疚地道:“老衲虽是出家人,但也贪生怕死,是以实是不敢自行了断,但当年之事,确是缠绕老衲心中的死结,是以若是凤施主夺去老衲的性命,老衲也算了一心愿。” “哼,”凤璇阳渐渐冷静下来,嘲讽地道,“本座不要你的命,反之会保护你,但却不知别个人可会要你性命了。” 话语一落,了尘方丈也诧异了起来。凤璇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到了屋外,话也不多说。 知晓凤璇阳无意同了尘方丈说话,龙倾寒便言简意赅地将凤璇阳与战越之事说了出来,当然,言语间自然偏颇凤璇阳,道出他如何冤枉,如何无心杀人却被人诬,又指出了战越的可恶之处与特征,并在话语间,隐隐暗示了尘方丈若不站在他们这,便是伙同战越一般,意图谋害武林中人。 听完龙倾寒的话后,了尘方丈后背都生出了不少冷汗,他实是没想到龙倾寒是如此的厉害,让他暗暗佩服,他当即便言说期望当年的错误不再犯,必会全力配合他们,多救一个是一个。 龙倾寒听得他如此郑重允诺,不似作假的解释,当即便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凤璇阳适时地走了进来,一落座,就揪着龙倾寒啄了一口,也不顾及了尘方丈在场。但龙倾寒知晓他这是故意为之,佛家之地,讲求清心寡欲,摒除杂念,如今凤璇阳故意在方丈面前亲昵,便是想着将这所谓的高洁之地给污了,顺带也污了了尘方丈的眼。 好在了尘方丈这人也不甚在意,颂了声佛号后,便问道:“不知两位打算如何做。” 这话一落,凤龙两人都怔住了,双双对视一眼,都瞧着了彼此面上的尴尬。 两人一路过来,只顾着赶路了,连个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心只想着能早些救下了尘方丈,而好不容易有个下午的歇息时间,又被两人谈及其它消磨了去,是以现下,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两人尴尬了好一会儿,当场寻思起来。不多时,龙倾寒便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见解,余下两人听着,都纷纷颔首赞同。 烛火在他们的商讨中渐渐熄灭,眼瞧着这夜已经深了,凤璇阳便开始打起瞌睡来了。 下午时,他方睡得一会,便因龙倾寒离去而惊醒,之后龙倾寒归来,为了安抚龙倾寒的情绪,便哄着龙倾寒睡了。因而他自己撑不住了,连续打了几个呵欠。 龙倾寒见之,都替他心疼。揽过凤璇阳的肩头,让其靠在自己肩上道:“靠着我睡会罢,你也累着了。” 凤璇阳迷糊地点了点头,便枕上去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环着龙倾寒的腰睡熟了。 瞧着凤璇阳睡觉也不放开自己,龙倾寒心底漾起了暖意,他手指轻刮凤璇阳有些杂乱的发,轻柔地给他顺发,哄他入睡。 凤龙两人特意赶来护着自己,了尘方丈自然也不好意思睡下,当即便与龙倾寒轻声攀谈起来。 “施主的身份,若是老衲未猜错,应是现任的盟主,天剑宗的少主,龙少主罢。” 龙倾寒浑身一震,目光里闪过一丝杀意,复又转瞬而逝:“方丈此话何意?” 了尘方丈被他的杀意骇了一骇,但他也镇定,旋即轻笑道:“阿弥陀佛,能陪在凤施主身侧不离之人,老衲也只想得龙施主一人了。龙施主但可放心,老衲并非多舌之人,断不会将你们之事随意乱说,再者,现下老衲见着的,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人罢了。” 听得这话,龙倾寒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释然的笑。不错,现下他们俩都是易容着的,自然不会有人发觉,即便是了尘方丈脱口道出,他人也瞧不出他们的伪装。 了尘方丈知晓龙倾寒放下心房后,便笑道:“听闻此次武林大会,龙施主一人对敌杜堡主,在紧要关头参悟了剑境,达到人剑合一之境,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可有此事?” 龙倾寒轻轻抿了抿唇,谦虚地道:“不过是夸大而言罢了,人剑合一之境,在下愚钝,尚未能及。让方丈您笑话了。” “阿弥陀佛,老衲先前虽未见过龙施主,但方才你们俩来此时,龙施主情急之刻挡下了老衲全力一招,由此观之,便知龙少主的厉害了,何必再过谦虚呢。” 龙倾寒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阿弥陀佛,”了尘方丈轻叹一声,语带遗憾,“此次武林大会,老衲未去甚是可惜,不若便可瞧着龙施主的风姿了。” 龙倾寒轻轻笑道:“若有机会,兴许下一次便可见着。” “阿弥陀佛,下一次,可得等五年后了,”了尘方丈长长一叹,摇头道,“说来,老衲已是许久未曾去看过武林大会了,当年老衲本欲瞧段书青一展风采,岂知他竟于半途退缩,未有参加。老衲闻之后兴致缺缺,后头两届,及这一届,都未去观会了,岂知,不知不觉,便过了恁多年。” 话得一落,龙倾寒忽而怔住了,方才他脑中好似想到了什么东西,但又转瞬一逝。他甩了甩头,思及方才了尘方丈所说的那句段书青半途退缩,心里头真不是滋味,他知道当年是因为钟问之胁迫,段书青方会忽而消失的,但他却不知能如何对了尘方丈说。当真是如当时俞年明所说,纵使知道真相又如何,道与他人,又有几人信之。 他叹息一声,无奈地道:“兴许当年段书青是有苦衷的。” “阿弥陀佛,若真如此,当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他说这话,龙倾寒也愣住了:“方丈您……您……”一个“您”字在嘴边绕了两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猜着了龙倾寒欲说的话,了尘方丈颔首道:“老衲当年见过段书青这人,直觉他人心性耿直,纯良,断不似那般奸邪之人。可后来,武林正道被他人唆使,蒙蔽了双眼,便商讨一同攻上覆阴教,当时老衲听之,实是不忍,可众心一致,凭老衲一己之力也救之不及,无奈之下,便答应同去覆阴教,瞧瞧可会有着什么时机,让老衲救之一二。” “方丈您……”龙倾寒双瞳蓦地睁大了。 了尘方丈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可惜老衲却是寡不敌众。先前凤施主所说之事,老衲确是见之,当时欲上前阻止,岂知被人拦下,甚至点了穴道,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覆阴教众死于他人剑下。” “点穴!”龙倾寒双目怵然睁大,“是何人做的!如此说来,那人摆明便是不想让覆阴教留下活口!” 然则了尘方丈却是摇了摇头:“老衲不知,当时似是一颗石子击来,老衲便动弹不得了,至于石子来处,老衲却是不知了。” “可恶!”龙倾寒暗暗咬牙怒了一声,但这声落后,凤璇阳似被吓醒,不安地动了动,吓得他赶忙镇定下来,抚着凤璇阳的背,哄着凤璇阳继续入睡。 了尘方丈叹气了一声:“阿弥陀佛,后来,老衲便是因着这事,后悔不已,若果当时小心一些,便不至于如此多人死于他人之手了。” “那……”龙倾寒双唇忽而颤抖起来,“莫非当年一个都未能逃,一个都未救着么。” 了尘方丈的唇抿成一道沉重的弧线:“老衲穴道被解后,已过了许久,覆阴教之人已将近死绝。之后,老衲便趁着众人未得顾及时,四处搜寻可有活着之人。一路寻去,不多时,便在树丛中,见着了一对母子,但可叹,当时那母亲已经殒命,而她的亲儿则是扑在她的背上,咬牙垂泪。见着我时,那男孩以为我是来杀人的,因而不知何处来的气力,划了我一剑。而这一剑,至今仍留着疤,可见气力之甚。”袍袖一动,了尘方丈撩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那一条不长但却狰狞的伤疤。 龙倾寒见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条疤虽因时代久远之故,渐渐淡去,但仍可看出,当时这一剑深及入骨,可见这划剑的孩童有多愤怒。 “后来呢?”龙倾寒继续问道。 “后来未多久,老衲听到有人行了过来,当即也顾不得那孩童,便跃到了那人的来处,将其引走了。之后待得众人走尽,老衲再回头寻时,那孩童已不见了踪影,唯有其母的尸首还在。那时老衲欲将这妇女的尸首掩埋,岂知忽而有人突袭老衲,老衲避之不及,缠斗之间,滚下了山坡,而那突袭之人自始至终,老衲都未能看清他的面目。再回到山坡上时,那人连同妇女的尸首都不见了。” 龙倾寒听完后一阵唏嘘,也不知他们会是何人,如今可还好,只怕,他们是除却璇阳外,唯余的覆阴教人了。 “是了,那孩童的样貌您可还记得?”龙倾寒抬眸问道,他想可会有可能寻到那人。 然则了尘方丈却是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多少年了,当时又是夜晚,老衲早已记不得了,只知晓那孩童约莫五六岁。” “五六岁?”龙倾寒的双眸一黯,从年纪上来说,不可能是花修鸣了,却也不知会是何人。 龙倾寒双唇龛动,犹想再问,却见凤璇阳有些不满地咂巴着嘴巴道:“唔,吵。” 听得凤璇阳这么一说,龙倾寒微微一赧,歉疚地对着了尘方丈笑了笑,便道:“方丈您去歇着罢,此处由我来守便好。” 了尘方丈轻按着手里的念珠,缓慢起身:“罢了,老衲前去打会坐便好。” “也好,”龙倾寒轻微颔首,“打扰了。” 了尘方丈意思意思地客套了几句,便回床上打坐了。 瞧着周围安静了下来,龙倾寒吹熄了烛火,将凤璇阳的头,搁到自己的大腿上,轻柔地顺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在这温柔的动作里,龙倾寒也浅浅地闭目养起神来。 第一三六章 ·打水淋花遇怪事 一日天明后,凤璇阳舒展了身体,看着还在撑颔打盹的人,他浅淡一笑,褪下了身上的外裳,给龙倾寒披上。然而这般动作,却让龙倾寒惊醒了。 “嗯,璇阳,你醒了?”龙倾寒轻轻动身,迷蒙地看着凤璇阳。 瞧着他这般半睡半醒的模样,凤璇阳忍不住地啄了龙倾寒一口,抬眸看着外头,丝缕明光照进,让这秋意多了几分暖。外头的菊花竞相开放,凤璇阳瞧着,心花也跟着绽放开来,当即便要拉着龙倾寒出外赏花。 然而龙倾寒的身体一直,将他的动作止住了,侧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坐的了尘方丈方丈,龙倾寒轻轻摇头道:“你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凤璇阳一怔,不满地扁了扁嘴,便坐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了尘方丈方丈瞧,仿若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同龙倾寒玩耍,结果却是要盯着一个老头子,玩心忒大的凤教主自然不满意了。 许是感觉到凤璇阳焦灼的视线,呼吸吐纳间,了尘方丈方丈收起了功力,下床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辛苦了。今日天正好,不若一同出外赏菊可好?” 话得一落,凤璇阳的双眼怵地亮了起来,当即便一把拉起龙倾寒,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龙倾寒对他这般也实是无奈,同了尘方丈点了点头,凤、龙两人便携着手,同了尘方丈一块出去了。 了尘方丈带着他们行到了寺庙的一隅,这里虽是安静,但此处的菊花甚是最为繁盛,入眼一片金黄,在秋意的微风中,万花拂动着美丽的花蕊。 “老衲闲来无事,整日里便在此种花种草,此处的花,因着老衲的照料,比之外头的还盛上几分。” 在了尘方丈轻声解说下,龙倾寒行到了万花丛中,看着那些犹带着些许露水的花瓣,心情立时大好起来,仿佛心头的烦恼,都在这点滴水珠中,随着阳光照射而驱散。 凤璇阳则是开心的东跑西跳,一会儿嗅一嗅菊花,一会儿捡起地上散落的花瓣,凑到龙倾寒的鼻尖,逗弄龙倾寒打喷嚏。 了尘方丈一直在他们身边瞧着,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玩够了,了尘方丈便要去提水来淋花。凤璇阳听闻,直觉好玩,便主动提出要去提水,了尘方丈推却不得,便指路一处,让凤璇阳过去了。 凤璇阳啄了龙倾寒一口,摸了几把,就乐得冲去了井边,打来了一桶水。 “阿玥,水来了!”凤璇阳蹦蹦跳跳地拎着一桶水回来,虽然走路动作幅度大,但他手里满满的一桶水都未泼出半分,可见内功厉害至极。 两人为了避免被他人发觉身份,因为都是以阿玥阿阳来叫唤。凤璇阳奔了过来,将自己因奔跑而有些微汗的脸凑到了龙倾寒的面前,笑嘻嘻地道:“阿玥帮我擦擦。”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袖子,仔细地给凤璇阳拭去脸上的汗渍,乐得凤璇阳赏了他一个吻。 擦好后,龙倾寒接过了凤璇阳他手里的桶,欲给美艳的菊花浇水,然而,他的动作忽而顿住了。 抿了抿唇,脸上忽而现出了一丝赧色,他挣扎了许久,方开口道:“阿阳,瓢呢。” “啥瓢?”凤璇阳愣住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只顾着提水,却没拿舀水的瓢,这一下,饶是凤璇阳脸皮厚,也不由得尴尬起来。 了尘方丈见之,也是讪讪地颂了一句佛号,无奈地摇着头。 龙倾寒轻微一笑,安抚道:“无妨,我去拿罢,省得你再多跑一趟。” 笑意立时浮现在了脸上,凤璇阳轻轻啄了龙倾寒一口,便放他离去了。 依着凤璇阳所指,龙倾寒缓步朝井边行去,还未到得那头,便听到有两个似是故意压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记着了么,切莫弄错了。” “记得了,这是给方丈的,这是给……” “记得便好,走了。” 一阵窸窣声落,顷刻间,那里只剩下了一人的呼吸声。龙倾寒的眉头不由得拧紧了,那离去之人的轻功虽说比之他不算得高,但实话说,却是不低。 会是何人,竟如此神秘。 龙倾寒加快了步伐,行到井边,正见一个小沙弥,正在从井里笨拙地抬起一桶水。他的身量不高,且瞧着有些瘦弱,抬着这桶水有些气力不足,龙倾寒见之,便赶忙过去帮他将水桶提起。 小沙弥一愣,忙就着龙倾寒的手将水桶倒到自己脚边的盆里,做完这些后,他才笑着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双手合十道:“多谢这位施主。” 龙倾寒闻声,忽而僵住了,这小沙弥的声音,是方才他听到的其中一人的声音。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在这等偏隅的地方私下会面,总觉得有些古怪,加之那所谓的给方丈的东西,究竟是指甚。可是瞧着这小沙弥脸上纯真的笑容,龙倾寒又实是不愿从坏处去揣度这人。 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未满的大盆,问道:“你可还要水?” 小沙弥一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试探性般抬眸,又敛下道:“嗯……想要,不知施主可否再助我一次。” “当然。”龙倾寒颔首,当即便将水桶扔回井里,用力地摇了几把摇泵,把水打了上来。小沙弥见之,赶忙凑上前,欲与龙倾寒一块将水桶抬下来,可龙倾寒瞧着他瘦胳膊瘦腿的,哪肯让他做,当即便把手一挥,道:“不必了,我帮你便好。” 小沙弥不乐意了,抢着就要去抬,龙倾寒哭笑不得,直接双手将水桶抬起,与小沙弥争夺起来。 这小沙弥力气本便不大,哪争得过龙倾寒,不一会儿,便因失力倒退了数步。龙倾寒看到,赶忙放下了水桶,过去一扯他的手,将他拉稳扶好。 而这时,拉扯间,一样东西忽而从小沙弥的袖口里掉了出来。 双眼快速地一划,龙倾寒的目光落在那东西之上,只见那是一包包裹得密实的纸包,里头似放着白色的粉末,因着掉地,而洒落了些许出来。 龙倾寒疑惑地弯腰捡起,还欲再瞧这是什么时,便见忽而之间,手里的东西便易了主,抬眸,正对上小沙弥嬉笑的神情,笑着谢道:“多谢你了。” “不必。”淡淡地回应,龙倾寒的目光仍锁在那小沙弥的脸上,瞧他一脸笑容不似作假,那东西应也不是什么毒粉才是。想到这里,他便未再多想了,目送小沙弥离去后,他便拿起放置一旁的木瓢,走了回去。 久久不见龙倾寒归来,凤璇阳早已不满了,他抱起胸在庭内走来走去,巴不得冲过去找龙倾寒,可是这了尘方丈在此,他不敢随意丢下他,因而只得忿忿地跺脚,直哼哼。 目光里印出了一道浅色的剪影,凤璇阳开心地冲了上去,抱住龙倾寒就是一阵猛啃,恼得龙倾寒锤了他几下:“阿玥,你怎地去了恁地久,莫不是……偷偷跑去赏花了罢。” “胡说些甚呢,”龙倾寒嗔了他一句,将手里的木瓢拿给了凤璇阳,“拿去罢。” 凤璇阳欣喜地接过,拉着龙倾寒的手便冲回了桶边,舀起一勺水,朝花朵洒了过去。 龙倾寒只是静静地立于凤璇阳身侧,看着他的欢颜。而凤璇阳却不乐意了,他拿起龙倾寒的手,将木瓢塞到龙倾寒的手里,道:“阿玥,你来浇。” 龙倾寒无奈地接过,从桶内舀了一瓢水,抬手一划,将水洒到了花瓣之上,立时,给花瓣染上了一层水雾。 两人便这般愉快地给花淋起水来,笑声流转在寂静的空庭里。 可是,未得多久,不知怎地,淋着淋着,龙倾寒便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痒,总忍不住想去抓。 他放下了手里的瓢,抬起自己的手瞧,发现指尖上头红了起来,宛如长疹子一般。 凤璇阳察觉到龙倾寒神色有异,当即便凑过来关切地问道:“阿玥怎地了。” 龙倾寒将自己的手指现了出来道:“不知怎地,有些痒,好似被蚊虫叮咬了。” 凤璇阳一愣,这秋日的季节何来的蚊虫。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取了一勺子的水,摊开龙倾寒的手,给他淋了上去。 “怎样,可有舒服些?”凤璇阳一边淋,一边给龙倾寒揉着发红的指尖。 可是龙倾寒依旧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未有,仍是好痒。” 这下凤璇阳急了,同了尘方丈抱怨道:“方丈,阿玥手痒,你这花儿会叮人的不成!” 瞧着他乱发脾气,龙倾寒当真是哭笑不得:“罢了,不过是个手痒,擦些凉药便好了。” “哼哼!”凤璇阳气得鼻子都扬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了尘方丈,示意了尘方丈找些凉药来给龙倾寒。 了尘方丈会意,颂了个佛号,当即便带着他们到了药房,取了一瓶凉药递给了凤璇阳:“阳施主,请。” “嗯哼,”凤璇阳一把抓过,便细心地给龙倾寒涂抹起来,可是药过之后,龙倾寒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这凉药过时,虽有一时的凉意,但风一吹过,手指立时又痒了起来,真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指放置在药里头,或是凉水里,不出来。 想到这里,龙倾寒便提议要将手放到凉水里。凤璇阳听闻,便拉着龙倾寒回房,打了一桶冰凉的水给他浸泡。 将手伸入凉水之中,龙倾寒立时觉得舒爽了许多,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瞧着他脸色好了一点,凤璇阳揪着的重担也缓慢放下,他摸了摸龙倾寒的脸,轻声道:“阿玥可饿了,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好。”龙倾寒轻柔一笑,回应道。 凤璇阳会意,便行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了尘方丈与龙倾寒两人。 瞧着龙倾寒没什么事,了尘方丈同他聊了几句后,便去打坐了。 而龙倾寒试探地将手指抽出,忽而又是一阵发痒,最后只得认命地将手放了回去。 低头,看着水里的波纹,一圈圈地荡开,不知为何,忽而头脑一阵恍惚,好似要晕眩一般,眼皮渐渐耷拉,渐渐地……他毫无知觉地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爪机出作者收藏啦,求戳戳传送门,给我个作者收藏吧,谢谢~\(≧▽≦)/~啦啦啦 爪机版: 网页版: 第一三七章 ·两人莫名地中毒 “阿玥,该醒了,阿玥。” 耳边轻呢着熟悉的嗓音,可是他头好沉,不愿醒来。 龙倾寒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浑身无力,只想着入眠,甚至身子隐隐发冷,让他好不舒服。 “唔……”轻吟声落,他挣扎着欲从无尽的黑色深渊里爬出,爬向天光的世界,可是眼皮屡次睁开,屡次又阖上。 此刻,守在他一侧的凤璇阳也觉得不对劲了,总觉得龙倾寒的身子在逐渐的发冷,脸色都白上了几分。 “阿玥,阿玥,你快些醒醒。”凤璇阳愕然地将己身功力过到龙倾寒的身上,意图温暖他的身子,可是毕竟两人的功力相左,他也不敢输送过多,以免对龙倾寒的身子造成过大的损害。越是这样不能助龙倾寒,凤璇阳越是着急:“阿玥,你快些醒醒,阿玥,阿玥。” 一股暖流从冰冷的身体里流过,龙倾寒立时恢复了一些气力,他勉力地睁眼,正对上一张慌张的脸,他轻轻地笑了笑,方想开头说话,却在下一瞬,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吐出,将两人吓了一大跳。 “阿玥!”凤璇阳一急,慌忙就要将龙倾寒抱起,带他去找大夫,然而龙倾寒却似忽而恢复了气力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无妨,这口血吐出后,舒服了许多。” “怎地会没事!”凤璇阳哪容得他多说,当即便要抱他起身。 龙倾寒挣扎不过,只得由着他去了。 给寺里擅长行医的僧人瞧了后,僧人言说龙倾寒身体并无恙,许是天干物燥之故,方会气血上涌,多加饮水便好。凤璇阳听完松了一口气,而龙倾寒则是沉下了脸。凝眸思索了起来。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而今忽而想入睡,脑袋昏沉,甚至吐血,这一切,太过反常了,反倒像是…… 中毒!脑中忽而一道精光闪过,龙倾寒离去的步伐顿住了。 “阿玥怎地了?”看着他一惊一乍的,凤璇阳也觉得古怪起来。 龙倾寒未得问他,冲回了僧人处,问道:“方才你给我探脉,我可有中毒之症?” 僧人愣住了,摇头道:“未有,一切脉相正常。” 龙倾寒听闻也愣住了:“正常?那这是怎地回事。” “阿玥。”凤璇阳担忧地走过来,眉头久久不舒。 龙倾寒闭上眼,将自己今日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起身,去赏花,而后到了井边,遇上小沙弥,帮他挑水,之后归来淋花,接着手指痒,最后浸泡手于凉水之中。 不对!脑中忽地闪过灵光,不对,在遇上小沙弥之前,尚有听到那两人的对话,以及帮他捡起掉落的那一包粉末。 粉末……粉末! 龙倾寒幡然惊醒,他攀着凤璇阳的手,惊愕问道:“了尘方丈呢,为何方才不见他。” 凤璇阳一愣,解释道:“方才了尘方丈要沐浴,我便抱你到别的房歇息了。” “沐浴?!糟!”一声糟字刚落,龙倾寒便冲了出去,凤璇阳见之,赶忙也跟着他奔出。 砰地一脚踹开了了尘方丈的房门,便见到那个仍坐在浴桶里的了尘。 可是,两人如此大动静地进来,了尘竟然都未抬头回看,想到这里,龙倾寒一阵胆寒,忙扑了过去,扳过了尘一看,惊见他脸色惨白,嘴角正流着鲜血! “阿阳!“还未喊出,凤璇阳便赶了过来,怔愕之下忙将了尘方丈抱起,平放床上,察觉到他还有微不可见的呼吸,凤璇阳揪起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一点。 思及先前凤璇阳的功力作用,龙倾寒忙开口道:“阿阳,你给了尘方丈运功,我去唤人来。” 凤璇阳点头会意,当即给了尘方丈裹好身子,坐在他的背后,给他运功逼毒。 不一会儿,龙倾寒将方才那僧人带来了,为防被有心人观之,他是秘密将人带来的。一来后,他立时将门关起,以免被人窥知,乱传出去。 僧人见到了尘方丈这般,也被骇了一跳,不敢耽误,忙给了尘方丈号起脉来,可是号了许久,他的眉头都凝得很紧,一直没说话。 凤璇阳看着都急切了起来,可是现下他仍在运功,不宜多话,而龙倾寒虽说耐心十足,但此刻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放下了了尘放在的手后,僧人颂了个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是小僧医术不足,抑或是方丈的情况古怪,小僧竟未能探出丝毫异样。” “你的意思,是了尘方丈他并未中毒?”龙倾寒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这般模样,摆明便是中了毒,怎会查不出。 那僧人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小僧实是探不出来,方丈的脉相便同施主方才那般,平静无恙。” 话得一落,龙倾寒已经愣住了,每个人的脉相不同,怎会一样,但现下也问不出什么,以防多事,龙倾寒便让僧人先行一步回去了。 僧人走后,龙倾寒凑过去瞧了尘方丈的面色,发现他渐渐地恢复了一些血色,脸色红润了不少,看来凤璇阳的功力还是对这有些效用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了尘方丈脸上红晕升起,呼吸也变得规律起来,突而,他朝一旁吐了一口血,而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龙倾寒愕然地看着地上那口血,会吐黑血,摆明便是中毒之兆,但为何那僧人竟然未探出。 凤璇阳渐渐收功,呼吸吐纳,松了一口气。 吐血过后,了尘方丈也渐渐醒转,在龙倾寒的搀扶下他撑起了身子,穿好了衣物,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疑惑地问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辛苦了,只是不知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龙倾寒的脸沉了下来,他走到了门外,瞧了外头没有人,便低声道:“若果我未估错,方丈您这是中了毒。今日我昏睡过去后,方丈可有接触过何人,吃过什么东西。” 了尘方丈抿了抿唇,回忆道:“龙施主睡过去后,凤施主便归来了,老衲同凤施主闲聊了一会。至午膳时刻时,凤施主不愿惊扰龙施主你,便未唤醒你,同老衲一同食了午膳。饭后,老衲觉得身有不适,浑身发痒,便唤人打来了冷水,浸泡,可在沐浴时,发觉自己沉沉入睡,浑身冰冷,后头便不醒人事了。” 龙倾寒闻言一怔,眉头越拧越紧,这个情况跟他自己很像,再思及先前他所遇到的,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这问题便出在那包粉末上。 他当即便将今日去打水时,碰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接着解释道:“当时我捡起那包粉末时,手指应是沾上了一些粉末,但我也未察觉,而后许是淋花时沾上了水,使得粉末侵入肌肤,生出了痒意。为了缓解痒意,便欲将手放入冷水之中,而这问题便是出在了水中。起先,若是不碰水,兴许便不会有什么,若是碰着水,粉末与水接触,便会形成剧毒,侵蚀人体,之后便成了我们这般了。而这毒的最高明之处,在于让人查探不出,因而若是今夜我未赶来,方丈您只怕是忽而殒命了。” “阿弥陀佛,”了尘方丈愕然,叹息地摇了摇头,“但老衲今日一直同凤施主在一块,并未接触特别之物,怎会沾上粉末。” “只因此毒,若是从口而入,便能造成全身发痒,”幽幽的声音,将了尘方丈的话接了过来。 龙倾寒一怔,看向发话的凤璇阳,疑惑地道:“你怎知晓。” “呵,”凤璇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我怎会不知,此乃出自九天教药房的秘药,入水。” “甚?!”龙倾寒被这消息骇得差些站不住脚,便是了尘方丈这般不动声色的人,也不由得双瞳大睁。 凤璇阳嘴角的苦笑更甚:“此毒非我胡说,江湖中无人可制,因着过于阴险,我们大都不用,放于密室之内,外头有武功甚高的教众把守,若无我的命令,他人不可进入。可是……呵,我可从未下令让他人进入,甚至将此药流传。” 此话一落,龙倾寒心中一阵胆寒,他看了一眼了尘方丈,发觉他神色自若,一脸镇定,看着凤璇阳的目光很自然,瞧起来,不像是怀疑凤璇阳的模样。 “阿弥陀佛,先前龙施主言说九天教中有奸细,方会闹至凤施主被江湖中人讨伐的局面,老衲初听之时,犹不敢相信,却没想竟是真的。” “方丈,您信我?”凤璇阳愕然道。 了尘方丈点了点头:“凤施主乃是人上之人,肯屈居此处,陪同老衲已是不易,再加之方才救下老衲的善行,若果真有心要老衲的命,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了。” 听得了尘方丈相信自己,凤璇阳脸上都笑开了花。 而龙倾寒却与他相反,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忧愁:“方丈,你可还记得今日给你送饭食之人的模样。” 了尘方丈点了点头:“记得。只是,怎会是他……”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复又摇头道,“罢了,我带你们去寻他。” “也好,”龙倾寒话落后,顿了顿,“但当下,我们犹是暗中前去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了尘方丈与凤璇阳同时点了点头,当即,三人便换装为普通的沙弥,跃到了一处偏隅的地方,这才缓缓地行到那送饭之人的住处。 了尘方丈同他们点了点头,便执手轻轻扣起了门扉,压低了嗓音,装作他人地唤道:“元戒,元戒。” 然而里头迟迟没有回应,凤、龙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对着了尘方丈点了点头,了尘方丈会意,告了一声罪,便推门进去了。 而入眼的情况,让他们霎时惊愕。 只见一个小沙弥正躺在地上,他的脖子侧有一滩鲜血流出,身体已毫无生命体征。 龙倾寒已经愕然了,他迈步前去,欲将那人扳过来,哪知了尘方丈快了他一步,冲上前去,将元戒抱起。 一看到这张脸,龙倾寒立时惊诧了,这不是那时候在井边遇到的小沙弥么!那小沙弥嘴角的笑容还留在他的心底,没想到,不过短短半日,却是再也见不着那单纯的人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便是了尘方丈自己也无法接受,这元戒陪在他身边已经许久,先前龙倾寒提到他时,他还不敢相信元戒会害他,如今还未得质问出声,他便死去了。 了尘方丈的脸上立时覆上了一层哀色:“阿弥陀佛,作孽,当真是作孽,老衲一生何曾对不住何人,为何却要将罪孽降到元戒身上。” 龙倾寒的唇紧紧抿了起来,心中也是说不尽的哀苦,那个小沙弥甚得他欢喜,竟然便这么去了,徒留下许多谜团给他们。 如今他死了,若是被人发觉此事,只怕凤璇阳又逃不清关系了。 凤璇阳轻轻揽起了他的肩头,安慰道:“放心,定会无恙的。” 龙倾寒轻轻颔首,不忍见着地偏过了头去。 了尘方丈颂着佛号,哀苦地叹道:“两位施主可否暂避,老衲想为元戒超度。” 凤、龙两人听之,应了一声,关上门离去了。 然则,两人还未走得多久,房里头忽而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两人骇然一惊,冲了回去,里头的情况,让他们大惊失色。 第一三八章 ·方丈被杀寻奸细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万花寺里,偏隅的一处忽而传出了一声急切的大喊,众人闻言,冲来一看,只见眼前的房屋被火舌吞吐着,大火撩起了升腾的热气,众人大惊失色,立时折身去提水来救火。 哪知这火势越烧越旺,众人一桶加一桶的水运来,火急火燎地将水扑上去,又火速冲回井边,打水来救,折腾得满身是汗。 直待约莫半时辰后,这场突然燃起的大火,才渐渐熄灭。然而,余烟之下,是一座早已烧得灰黑的房屋,里头的东西大都瞧不清了。 众人轻呼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水,一同放下手里的桶,小心翼翼地走进污黑的房里,四处环顾,瞧瞧起火的原因。忽而,一个晃眼,众人便在地上惊见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 众人纷纷惊愕,忙低头下去看,然而,这两具尸体被烧焦,面容早已俱毁,死者是何人,却是认不出了。 失望之余,忽而有人在后头大喊一声:“师父!” 随声而落的,是一个忽而冲进来的人,他直接扑倒在地上对着其中一人的尸体抱头痛哭:“师父,不!不会是师父的,师父,师父!” 众人都是一阵愕然,其中一人拉开了那抱头痛哭的人,问道:“慧戒,怎地回事。” “师父,他是师父啊!”慧戒指着自己手里的尸体,痛哭道,“方才我回房寻师父,却不见他人影,听闻他同两个人来到了此处,我便寻来了,哪知却遇上了大火,师父他老人家便……”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只因这慧戒的师父便是了尘方丈!有个还镇定的人,走过来道:“你如何确信此人是你的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手里的念珠乃是当年得道高僧赠与,极其独特,火烧不坏,你们瞧,”慧戒哭着指向了他怀里那具尸体上戴着的念珠。 众人错愕瞧去,惊见这念珠果然未坏,颗粒饱满,连一层黑烟都未覆上。 所有的人都被这消息惊呆了,了尘方丈竟会死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寺里有些身份的僧人便派人去寻了尘,结果想当然是寻不着的了。因而,这便确实了慧戒的说法,这死去之人是了尘无疑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尘方丈一生光明磊落,怎会被人暗害,造孽,造孽。” “哼,定是凤璇阳那畜生做的!”慧戒一抹眼泪,愤然站起,“这几日我听闻有两人潜入了师父的屋里,私下不知谈些甚。今日我路过,听闻到师父唤其中一人‘凤施主’,指不准,便是凤璇阳这厮!当时我犹以为是普通的来客,便未放在心上,但如今联系江湖上凤璇阳滥杀各门派掌门之事,是以我肯定,这必是凤璇阳作的!” 这话一落,周围的气息瞬息冷了几分,众人的眉目里都攒起了浓厚的怒气:“凤、璇、阳!” 声声怒喝从众人口中喊出,激愤的情绪瞬时被调动起来。而这时,慧戒一抹眼泪,掩在袖子里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 凤、龙两人冲回了客栈,毫不迟疑地卸下了妆容,换上了另一张人皮面具。快速地收拾了包袱后,便从窗外跃出,骑马而走。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两人一路狂奔,奔出城外十数里后,两人才渐渐缓下劲来。 放缓了马匹前行的速度,龙倾寒浅浅地松了一口气。他侧头看向了一边怒气冲冲的凤璇阳,抬手覆上他攥紧马绳的手,轻轻将他的手掰开来:“你莫气了,左右事情已经发生,再无法挽回了。” “可恶!”一声暴喝随着一记重拳砸到了马上,惊得马匹嘶鸣了一声,龙倾寒赶忙顺了顺马匹的毛发,安抚它。 “璇阳……”龙倾寒知晓凤璇阳心底的苦,欲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方才两人冲进去时,便看到了尘方丈倒在了地上。察觉到了尘已经没了气息后,两人知晓中计,愤怒之下,只得先一步逃跑,以免被人逮个正着。而在他们方离去未几,外头便燃起了大火。 然则,虽说逃了嫌疑,但以幕后之人的所为,他们定会将罪名灌之在凤璇阳身上。因而此行,可说是白费了功夫,如此,凤璇阳岂会不怒。 凤璇阳愤怒之下,便想大喊,可是龙倾寒哪敢让他喊出声,不若被人发现便糟了,只得将凤璇阳按到自己的怀里,轻声道:“若是难受,低声喊罢,切莫惊扰到了他人。” 凤璇阳将自己的头深埋在龙倾寒的胸口,咬着牙,狠狠地道:“可恶,可恶,可恶!” 龙倾寒的心底也实是不好受,可是现下,他们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该死的!”喝声一落,凤璇阳猛地抬起头来,“本座定要将教中的奸细揪出来,将其碎、尸、万、段!” 此话一落,龙倾寒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叫到不好。 先前见着了向芊双,他便隐隐感觉得到向芊双是那奸细,可是苦无证据。若是被凤璇阳发现当真是向芊双所为,那她命便不保矣,怎么说,她都是同自己从小长大的,人心都是肉做的,他自然不忍心向芊双出事。 “驾!”一声策马声响起,凤璇阳轻推龙倾寒,便要赶路回去揪出奸细。 龙倾寒见之,也不再多想,策马同他赶回教。 而他在心底,则是在暗暗保佑,千万莫要是向芊双,不若,他当真不知该如何救她。 凤璇阳这次虽是愤怒之中归去的,但在路上仍是竭尽全力照料龙倾寒,时不时地询问他身子可有何不适,毕竟先前他中过毒,虽是轻微的,但也不容小觑。好在,这一路上,龙倾寒都未抱恙,反倒是凤璇阳,多日未能好好休息,这双眼都凹陷进去了,看得龙倾寒心疼不已,他劝着凤璇阳睡一会,但凤璇阳愣是睡不着,一心只想着将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凤璇阳越是这般急躁,龙倾寒心底越是担忧。但好在,凤璇阳方一归去,便被教务缠身,抽不出身,连觉也没得睡,便去处理教务了。 凤璇阳离开前,同龙倾寒交代了几句,言说自己今夜不归来睡觉,让龙倾寒自行吃些东西,沐浴并歇息。 龙倾寒一一应答,目送凤璇阳离开后,便吃了些东西,沐浴过后,上床熟睡了。 待得将近半夜时,他幽幽醒转,瞧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而凤璇阳还未归来,心念一转,便决定去上次见着向芊双的地方寻人。 将自己的被子拢成一个人睡觉的模样,他换上了夜行衣,趁夜而行,几个纵跃,便来到了那茅厕附近,隐在树丛里,沉下呼吸。 他丝毫不敢懈怠,静静地等待着,期望向芊双能尽早出现,今夜是他唯一能出来的机会了,若是错失良机,使得他劝慰不及,他必会后悔一辈子的。 好在,没等多久,向芊双她人便按时出现了,而这一次,她身边没有血影陪伴,只是孤身一人到来。 起先两次见到她,龙倾寒都是背对着她的,因而未能瞧着她的脸色,如今因在半树上,便能清晰地瞧着了向芊双的脸色。只见她一脸的清醒,双眸里满含精光,全然不似夜半迷糊起夜的模样。 这般,使得她愈加的让人可疑。 向芊双行到附近时,龙倾寒将呼吸放得更缓,凝眸查看她的动作。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左右环顾,似确信没人后,这才行到净手池边,悄声蹲下,从怀里掏出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将净手池边画了一个圆圈。 圆圈?龙倾寒的眉头拧紧了,这圆圈究竟是何意思,圆圈,似月,又似日,莫非,暗示着什么。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向芊双的身上,瞧着她可会做什么。 哪知画完这圈后,向芊双便起身站起,意图离去了。 龙倾寒见之,哪肯让她走,身形一闪,怵地跃到了向芊双的面前。 眼前忽而笼下一层黑幕,向芊双一骇,立时扣指,一道拈梅指气便怵地朝龙倾寒射去。 龙倾寒大惊,身子凭空扭开,足尖一点,堪堪避了开来。手中掌劲一凝,忙朝向芊双削去,向芊双武功不高,哪能接下他这一掌,情急之刻,竟只得双目一闭,静待着死亡降临。 然则,那一掌久久都未打到她的身上,她疑惑地睁眼,便看到龙倾寒将掌收了回来,轻声道:“为何你要这么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向芊双起先还只是些微怔愕,但很快便认出了对方的声音,迟疑地道:“你是……龙大哥?” 知晓向芊双认出了易容的自己,龙倾寒轻轻点了点头:“芊双妹子,你这是何意。”余光轻瞥那处的画出的圆圈,龙倾寒冷声问道。 向芊双脸色一僵,不自觉地将目光往后转,但复又想到自己这般反倒会泄露了自己的秘密,旋即便对着龙倾寒勉力笑道:“龙大哥,我不知你此话何意。” “何苦再遮掩,我观察了你几日,你于每夜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出恭,若非有所目的,何人能做到如此准时地前来,甚至是,一脸清醒!”龙倾寒怵地朝前迈了一步,将向芊双的身子生生逼退了一步。 向芊双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她直勾勾地看着龙倾寒,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僵硬:“龙大哥,我……此乃巧合罢了。” 听着她的辩解,龙倾寒一阵心寒:“芊双妹子,你我自小相识,我有何事我会不知。你若是撒谎时,必会将攥紧了衣袖,上下摩挲,而现下……”冷冷一瞥到向芊双的手上,看着她怵地将手松开,摇了摇头。 “你太过心善,因而了连谎话都道不出,为何你如今变成这样,连对我也要撒谎么。” “我……”向芊双双唇龛动,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芊双妹子,你老实告知龙大哥,这几日来你到此是要作甚,你且放心,你我毕竟相识一场,我必会护着你的。” 向芊双哆嗦着低下头,因着龙倾寒这一句话,又将双眸抬起,然而,却又敛了下来。 “我……我不能说。” 作者有话要说:╰( ̄w ̄o) [摸摸菊]主角后面会反击的●w● 现在爪机可以收藏作者咯,只需要戳戳文案上的作者名就可以跳转到收藏界面了,大家如果喜欢我的文风,就请戳戳收藏此作者吧,开新坑会第一时间知道哟,谢谢啦~\(≧▽≦)/~啦啦啦 第一三九章 ·夜半劝慰奸细人 龙倾寒的眉头因着这句话而拧紧了,他激动地扯住了向芊双的手,冷声道:“有何话,你不能说,莫非有人强迫你为之。” 向芊双被这样的龙倾寒给吓住了,她顿了顿,摇头道:“不,并未有人强迫,是我自愿,只是……龙大哥,您莫问了,此事与你无关。” “如何与我无关!”龙倾寒冷喝了一声,“你可知你这般是作甚么!你这是在害人,你可知你这一手,害死了多少人!” “你……你说甚?!”向芊双听到这句话,惊愕了起来。 龙倾寒瞧着她脸上的惊诧不似作假,这疑惑又深了几分,莫非自己猜错了?向芊双并非那暗中向战越透露消息的奸细? 可是向芊双后头的话,又将他打落重重冰狱。 “怎地会害死人!是了,定是凤璇阳去害人的,龙大哥,你切莫将罪责怪于我!”说到这里,向芊双的底气都足了几分,龙倾寒听之,茫然起来。 “何谓璇阳害人,你……你究竟从他人耳里听到了什么!” 听着龙倾寒朝自己怒吼,向芊双更是恼了,她当即便收起了自己紧张之心,站直了腰板同龙倾寒道:“龙大哥,我知你欢喜凤璇阳,但我不知你竟会如此包庇于他!你可知,我爹便是他害死的!我将凤璇阳欲害之人告知他人,让其有所防范,有何错!” 向芊双本便是个妙龄少女,常年居于向梅山庄,甚少在江湖走动,因而心性纯良,如今听到龙倾寒这般恼她,当即便毫不避讳地道了出来。 龙倾寒听完,已是被这句话震得大惊失色。他颤抖着嗓音道:“你此话何意,当日你爹的死,是他人下尸蛊所为,并非璇阳为之,当时在场的众人都有见证,你切莫胡说!至于你所说的凤璇阳欲害之人,那是……是他人无端冤枉的,你莫乱信他人!” “无端冤枉?”向芊双嘲讽地笑了出来,“龙大哥,若果真是无端冤枉,为何你说得如此别扭,其实,是否冤枉的,凤璇阳是否欲害他人,作为他的枕边人,龙大哥会不知晓么?呵,你早已不是我所认得的龙大哥了,只是一个会包庇他人的恶人!” 她攥紧了袖子,朝着龙倾寒厉声一喝,龙倾寒被她这声给喝住了,明明是来劝服他人的,结果,他却连自己都劝服不了。的确,若果向芊双是奸细,站在她的立场来瞧,她自会觉得给幕后之人道出凤璇阳下一个欲杀之人,是在为凤璇阳欲杀之人着想,可使他们有所防范,幸免于难。可是龙倾寒又怎能告诉她,凤璇阳虽确有此心,但还未能实现,便被他人利用了这一点,反过来咬了凤璇阳一口。 说到底,若果凤璇阳当初不生出欲杀人之心,便不会被他人利用,惹得自己一身污。 话到了嘴巴,绕了几个弯,饶是龙倾寒厉害,此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叹声道:“芊双妹子,有些事情,并非你所说的那般。璇阳他并未唤人去杀人,他……” “屁话!”向芊双攥紧了衣袖道,“他若是未唤人去杀人,我探来的消息又是何回事!消息上说的,便是凤璇阳下令去杀人。呵,说来,龙大哥,你仍是包庇那个杀人凶手,那我说再多又有何用。” 龙倾寒忽而沉默了,他低垂下眸,不发一言。 许久他才话语一转,劝慰道:“有些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江湖之事,你终归知晓得太少,此事我劝你还是早早放下的好,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但我也不愿多加过问,今夜之事,我当做未瞧见,放你离去。我只愿你,凡事莫只顾着自己,也要为血影考虑,若果此事被璇阳发现,你以为血影能逃脱干系么。我今夜既能发现你,难保明日璇阳不会发现你,你……自个儿斟酌罢。” 此话一落,向芊双的脸唰地变白了,她一直一意孤行,全然忘了血影的安危。只有想到心上人的时候,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子,才卸下了伪装,颤抖着道:“我……龙大哥,我该怎办,这一切都是我所为,与血影无关的,你……帮帮我!”她扯住了龙倾寒的双臂,焦急地道,“若是被发现,血影他……” 龙倾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且放心,你会替你保守秘密,但是,璇阳何等精明,你若果真想脱逃干系,必定要寻个替你之人,你……说是不说,在你了。” 向芊双浑身一震,脸色又白了几分,言下之意,便是想脱离干系,以免血影受罪,那必要找一个替死鬼替她顶罪,而这替死鬼则必要知晓她整个传讯的过程,如此言语间方不会出现纰漏,不若,随意找来一人,凤璇阳如此精明,必不会相信,届时向芊双与血影同样有可能出事。 向芊双怔怔地望着龙倾寒,屡次张唇又屡次阖上,而龙倾寒也不愿相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在心里苦苦挣扎了片刻后,向芊双才阖上双眸,豁出去地道:“龙大哥,我说了之后,你当真会替我保密么。” 听得这话,龙倾寒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真庆幸向芊双心性纯良,不近世故,且对血影情深,不若只怕今日难以劝说了。想罢,他点了点头道:“放心,待得时机成熟,我一定想法子,让你们俩脱离这是非之地。” 向芊双张了张唇,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所为一一道出:“起先我在教中时,忽而有一日一人来寻我,言说我爹生前光明磊落,为人仗义,岂知死得不明不白,甚是可惜。他问我可希望能查明我爹的死因,我当时听罢,犹有些怀疑,便婉拒了。可是我爹的死,是扎在我心底的刺,最后,在那人寻着我时,还是忍不住应了。” 她顿了顿,将这头垂得更低,双手拢了起来,好似紧张一般,龙倾寒见之,也未多加怀疑,安慰了几句,让她继续道:“后头呢。” “后头那人言说,若想寻着我爹的死因,必得助他一事,那便是将凤璇阳欲杀之人的消息探知给他,而他,则要先凤璇阳一步,去将那欲被杀之人救回。” 龙倾寒听完后,脸色沉了下来,问道:“那人是何人,你可识得。” 向芊双摇了摇头:“不识得,他言说他乃是教中一人,因瞧不顺凤璇阳肆意杀人,便想着救出那些无辜之人,因而,他便找上了我。” 向芊双抬眸望了龙倾寒一眼,发觉他并无甚表情后,继续道:“后头我便是应了他,而他便给了我一样东西,名唤纵心蛊。” “纵心蛊?”龙倾寒愕然道,“竟然会有蛊出现在此处,忽而想到五蛊童子的义子兴许便是战越的头目,那会出现蛊,也不奇怪,只是这蛊,究竟有何效用。” 向芊双点了点头,道:“这纵心蛊可操纵人心,亦可听到心声,那人给了我几个人画像,言说那几人是负责听凤璇阳令去刺杀他人的,让我暗中给他们下蛊,之后窃听他们的心声,从而得知,凤璇阳下一个欲杀之人是何人。之后,便如你所见,我来到此处,以暗号为介,画于净手池之上,由得第二日清扫的人来接应。” 龙倾寒听完,心头一阵发凉:“你做此事,血影可知晓。” 向芊双双眸一黯,摇了摇头道:“不知,他必是向着他主子的,我怎敢让他知晓。龙大哥,你可是武林正道之人,切莫因着一时的爱意而被蒙蔽了头脑,向着凤璇阳啊!我虽心系血影,但是非曲折我仍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当日我爹……” “啪、啪、啪,”短促拊掌声骤然响起,撕裂了寂静的深夜,将向芊双的话尽数打断。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向两人走来,龙倾寒的背忽而僵直了,浑身竟发颤起来。 来人是谁,他最熟悉不过,只是光听脚步声,他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他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凤璇阳。 看到凤璇阳,向芊双的脸唰地变白了,她怵地睁大了双瞳看向龙倾寒:“龙大哥,原来你是……” 想到向芊双是误会他与凤璇阳了,龙倾寒忙开口解释道:“不,芊双妹子,我并未同他……” “子玥,”一道带着冷笑的声音将他后头的话淹没,冰冷的手揽上了他的腰肢,凤璇阳凑唇过来道,“子玥,今夜你做得不错,回头,本座必好好嘉奖你。”他故意将好好嘉奖几字扬了一个调,不意外地看到向芊双脸上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我没……”怵地,龙倾寒双瞳大睁,身子立时僵住了。 不着痕迹地收回点上龙倾寒穴道的手,凤璇阳笑得一脸诡异,他一步步地走向向芊双,将她步步逼退:“好一招纵心蛊,好一招救人,本座当真是小瞧了你呢。” 他一个伸手,用力地捏上了向芊双的下颔,冷声道:“当日本座瞧着你与血影情投意合,便放□份,前去向梅山庄意图抢亲,将你带回,甚至后头布下那局,让你同血影可终成眷属,可是,你便是这般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嗯?” 眸中冷光乍现,一抹嗜血的凶光立时倾覆在凤璇阳的眼中,向芊双对着那双眸,竟感觉浑身发冷,颤抖不已,哆嗦着,方能开口道:“起先,我是感激你的,可是,竟未想到你会杀了我爹亲!” “哦?”凤璇阳扬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冷声道,“何谓杀了你爹亲,可切莫无端冤枉本座。” 及至此刻,向芊双知晓自己再无退路,她黯然地看了一眼那闭目无言的龙倾寒,愤怒地斥了一声:“龙大哥,我当真是看错了你!你竟同这贼子狼狈为奸!” 龙倾寒被点上了穴道,动不得,言不得,只得痛楚地承受着向芊双的误解。 他的心底阵阵泛疼,为向芊双的误解,为救不了向芊双,更为凤璇阳的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新开了一个存稿坑(深情忠犬攻x傲娇炸毛受),11月25日早上八点开坑,大家可以先收藏哟(^u^)ノ~yo 第一四零章 ·夜同奸细做争执 听着耳边传来的对谈声,龙倾寒的头越沉越低。此刻他的内心里翻起了滔天浪涌,痛惜的,心痛的,种种复杂的情绪从心头涌出,将他淹没。 他用尽了全力,鼓足内力朝那被点住的穴道冲去,意图冲破穴道,然而,凤璇阳点穴的手法极其独特,他屡次都冲不破,只徒留一腔忿恨,无从发泄。 凤璇阳的武功同他一般,是以便是他,也无法察觉到凤璇阳的存在,此刻,看到凤璇阳这般利用他,他何其痛心。 双眸一抬,愤怒的目光射向了凤璇阳,那是怨,是恨! 后脊一凉,似是感觉到了龙倾寒的视线,凤璇阳微微侧头,嘴角弯起了一抹嗜血的笑容,他做事从来随心,如今能借着龙倾寒找到他痛恨多时的奸细,他早已被乐疯了。 他捏紧了向芊双的脸,冷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言说本座杀了你爹,呵,证据何在!” 向芊双一怒,拂袖打开了凤璇阳的手,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脸,好似被凤璇阳摸着,脏了她一般:“那一日我爹出事前,我曾独自一人回过家门,取些东西,行到我爹房门附近时,便见到了你立于水井那处!我亲眼见着你对着那口井看了许久,还笑了起来,最后竟从怀里掏出了不知是甚的东西,朝井里投去!之后,便跃进了我爹房内,不知说了些甚,便离去了。” 此话一落,龙倾寒双眸怵地一缩,而凤璇阳的脸则是沉了下来。许久,他才勾起了唇角道:“哦?若果真是如此,你当时为何不阻止,还由得你爹出事?” 向芊双抿了抿唇,一腔愤怒地从口中挤出:“你走之后,我便将此事告知了我爹,让他阻止下人饮用那处的水,爹也派人前去查看,后头下人便未有饮水,我瞧着家里无恙后,便离开了。岂知,至了深夜,我爹还是……还是未能脱离你的血手!” 龙倾寒的眉头忽而拧紧了,思绪飘忽到了灭庄惨案的前一日,凤璇阳在午时同血影对话,言说要在夜晚去会一会“他”,这个“他”是何人,龙倾寒至今都未知晓。而这一日,凤璇阳在戌时方出现,手里还执着一朵梅花。联系种种,以及龙倾寒他后头梦到的向宗身死之事,和现下向芊双所说的,凤璇阳的确是有很大的嫌疑杀人! 龙倾寒瞧了一眼向芊双的手,发现她并未扭紧衣袖,可见并未撒谎,也即是说,她所见的都是真的! 可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那时他梦见的,乃是凤璇阳离开不久,向宗便发狂了,若果他的梦境是真的,那么向宗根本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饮水,而至被人利用。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从何处出了纰漏。尚有,凤璇阳为何要在那时去寻向宗,究竟有何目的,种种来看,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而能解开这迷雾的,是一个人——凤璇阳! 凤璇阳听完向芊双所说后,竟抱起了胸,闲适地道:“你瞧着,便说明本座杀人了么?呵,当真是好笑,本座朝里头洒了什么东西,你可知晓?你怎知本座洒的是毒而非什么迷药泻药?再者,你都言说让你爹莫再饮用井水了,他又为何会出事,简直一派胡言!” “你……你莫再狡辩!”向芊双狡辩不得,有些紧张地发汗,“谁知你还暗中使了什么诡计,使得我爹误食了井水,胡乱杀人!” “哟哟哟,瞧,你这不是承认了么,”凤璇阳勾唇笑道,“你自个儿都说你爹胡乱杀人了,那同本座有何关系,再者灭庄当日,众多江湖人在场,都见证了你爹乃是自尽,而非他杀,这同本座何干。” “你……”向芊双毕竟江湖经验少,哪说得过凤璇阳,当即便被他气得面红耳赤,若非是你,“你为何能如此之快地出现在山庄之内!” 凤璇阳摇了摇头:“啧啧啧,那一日本座饮了酒,睡不着,恰巧行到附近,见到庄内有烟,便冲上去了。但,话说回来,本座记得那时你并不在场罢,为何,会知晓恁多当日之事,嗯?!”他忽而沉下脸,走了上前,“再者,为何你回门当日,血影未同你一起归去,呵,你不觉得,你的言语间有众多漏洞么!” 向芊双被他这一声骇到了,倒退了数步:“你莫狡辩,此事便是你做的!” 伸手指向凤璇阳,却未发现指尖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凤璇阳闲适地将她的手指拿了下来,阴测测地笑道:“真不知是何人教坏了你,使得你说谎话都不脸红,连本座的夫人都骗了过去,哼,你以为本座会信你方才所言的有人寻你,让你救人么,屁话!你若不老实招来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本座便先宰了血影!” “不!你不可伤害他!”听到血影,向芊双也急了。 凤璇阳却不理他,他折身回返,走向龙倾寒,蓦地将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你说是不说,你莫以为本座的夫人当真会救你,甚至是血影罢,他现下……”他摸了摸龙倾寒的脸,“可是在看着你的好戏呢。” “龙……大哥,”向芊双将所有的希望放到了龙倾寒的身上,然而,龙倾寒却是凄寒地闭上了眼,偏过头去。 他始终无法冲开凤璇阳点上的穴道,只能无力地看着向芊双对自己的信任,一点一点地消弭。 “龙大哥,我信错了你……”向芊双凄寒一唤,满是哀苦。 龙倾寒已是愧疚地闭上了双目,不忍再瞧。 “哼!”得到了一切的凤璇阳勾起了一抹笑容,“做错了事,你以为靠着本座夫人便能脱罪了么!做梦!”一甩袍袖,愤怒骤然从双目里射出,“本座若不严惩,焉能对得住教中兄弟!” 向芊双抿紧了唇,怒声道:“你杀了恁多无辜的人,你又对得住何人!” “呵,”凤璇阳冷冷一笑,凑唇到了龙倾寒的耳边,悄声道,“本座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龙倾寒浑身一震,不知凤璇阳此话何意,为何偏偏对着自己说,却不同向芊双言。 凤璇阳说话声很轻,向芊双听不见,在她看来,凤璇阳这是故意在她面前同龙倾寒耳鬓厮磨,而嘲讽自己同血影即将因为今夜之事,而生出隔阂。 女人,有的时候,总是会想很多。因而,这般想到后头,向芊双竟心生了绝望,她不愿因着自己之事,而让血影受罪,最后委屈之下,竟忽地一个转身,冲向了净手池,意图一头撞死! 凤璇阳还在同龙倾寒亲热,哪想到向芊双竟如此绝烈,反应过来之时,早已不急。 但好在,向芊双终是没能死成,一道人影怵地从净手池旁跃来,身子一挡,恰恰挡在了向芊双的面前,但来人,也因向芊双的冲劲太猛,而被撞得闷哼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向芊双浑身一震,愕然抬头,便对上了自己最熟悉的脸庞。 “血影……”颤抖着发声,向芊双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 血影眼底满是哀苦,他温柔地摸了摸向芊双的脸,痛楚地道:“双儿,你为何如此的傻,为何要这么做。” 向芊双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入了血影的胸口,低声啜泣:“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血影拥紧了她,苦涩地道:“双儿,将一切说出来便好了,教主,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话语一落,他朝凤璇阳投去了一个祈求的目光,然则,凤璇阳却是双目寒凉,没有一丝的温度。 知晓此事再无宛转之地,即便是向芊双将幕后那人道出,只怕也得受罪,血影一阵黯然,如今之计,唯有想法子,让凤璇阳消气了。 血影安抚了向芊双几句,劝服她不再自尽后,便轻轻地推开了她,行到凤璇阳面前重重跪下,接连不断地磕着响头:“双儿犯事,我身为夫君也有重责,望教主开恩,看在双儿乃是弱女子的份上,饶她一命,她的罪,便由我来担。” “不!”向芊双冲了过来,要将血影拉起,可血影用力地把她的手甩掉了。 “血影!你不必为了我而跪这个杀人魔!我所做之事,我一力承当,哪怕是死,我也绝不后悔,至少我救下了他人的性命!” “哈哈哈,”凤璇阳忽而大声狂笑了起来,“救人性命?!哼,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以为你救人,殊不知你是在害人!你以为你传讯予那人,那人便会救人么,屁话!那人是要先本座一步杀人,而后嫁祸本座!” 向芊双浑身一震,目中带着不敢相信的意味,但她仍不死心地道:“你少为自己辩白,若非你下令去杀人,我又如何能得知消息告知于他,此事的源头摆明便是你!” 凤璇阳的脸忽而沉了下来,周围的空气瞬息冷了几分,知晓凤璇阳已经大怒,血影忙用力地扯着向芊双,想让她一同跪下,哪知向芊双傲气得很,甩开了他的手,挺直了身体直面着凤璇阳。 “不知悔改!”凤璇阳压低了嗓音,双眸已是被怒火所没,血影瞧着更是心惊,接连不停地给凤璇阳磕头认错,可血影越是这样,向芊双越是对凤璇阳痛恨至极。 最后,两人对峙之下,凤璇阳却是勾唇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有趣,实是有趣,既然你不悔,本座便让你悔!” “来人!”一声令下,漫天夜幕里竟忽地从四面八方跃出了数道人影,团团将血影两夫妇包围。 看得事情越闹越大,血影不由得心惊地站起,拥住了向芊双,但目光里却无戒备,反倒多了几分祈求。 可是凤璇阳被向芊双挑战了自己的权威,盛怒之下,哪顾得这么多。 一挥手掌,厉声喝道:“抓住他们,带去静心殿,本座要夜审奸细!” “是!”齐声呼出,那些人便冲了上前,将血影两人生生扯开,在向芊双不满的挣扎声中,将他们两人带离了这里。 夜,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凤璇阳这才在寂静中拉回一丝自己的镇定,他侧头去望,正对上龙倾寒愤怒的目光。 但凤璇阳却笑了,伸手摸了摸龙倾寒的脸,他啄了他一口,深深地道:“子玥,妇人之仁可不好哦,再者,你莫忘了……”脸色忽而一沉,嗓音蓦地压低,“本座方是九天教教主!” 龙倾寒浑身一震,是的,凤璇阳才是教主,在这里,他便是天,便是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王者。 而他阳玥,不过是个毫无权利的普通人。 他终归,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 第一四一章 ·遭受鞭笞忽昏阙 “啪、啪、啪”,鞭打在肌肤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刺耳响起,一下,又是重重地一下,声声泣血,击碎了向芊双的心。 她用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意图甩开侍卫的钳制,可是她一个武功不高的弱女子,哪能敌得过两个大男人的气力。 看着那被不断鞭笞的恋人,她只能嘶声大吼,泣血大哭,甚至大声唾骂凤璇阳不近人情,连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如此狠心。 可是凤璇阳却是无视她的唾骂一般,交叠着双腿,闲适地靠在大殿的软榻上,笑看着下方的鞭刑。 此时血影挺身直跪在大殿之上,上身的衣物除尽,裸。露出结实的后背,正承受着周围两人一下又一下的鞭笞,他紧咬着双唇,一声痛楚的闷哼都不曾发出过,即便后背已经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他依旧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离诉闻讯而来,立于凤璇阳身侧,瞧着血影这般,他也委实不好受,当日他受鞭笞时,犹是血影唤来龙倾寒救他的,可是现下,向芊双所犯之事,乃是事关凤璇阳的权威,以及整个教派名声的,是以他也不能替血影说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地为血影祈祷,甚至恨不得能将龙倾寒求来,让他安抚凤璇阳。 但只可惜,如今龙倾寒被凤璇阳抱回了房内,正躺在床上,他身上的穴道未解,纵是有心,也无力。 此刻,向芊双已是吼得嗓子都哑了,但她依旧不停地厉声大骂,随着血影身上的血流得越多,她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全然不似先前那个秀丽端庄的女子了。 可凤璇阳却依旧是勾着一抹笑容,在软榻上随意变换舒服的姿势,好似在看戏一般的欣赏着下方的风景。 离诉听着这些骂声,也听不过去了,他朗声怒道:“向芊双,你若是早些将你背后之人道出来,血影便不会受罪了!” 向芊双的骂声戛然而止,然,下一瞬,她却是话题一转,怒道:“凤璇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若有种便冲着我来,不要伤害血影!” 凤璇阳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狠戾,瞧着向芊双这样,摆明便是不肯道出幕后之人了。“呵,”他冷冷地笑了起来,把手一扬,在向芊双以为他终于被自己说动时,他竟是用力一挥,厉声道,“打!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一落,密密麻麻地鞭打声随之响起,将向芊双那声惊愕的“不——”完全淹没! 看着心上人被打,远比自己被打来得痛楚。血影痛的是身,向芊双痛的是心,这痛在身上的伤,忍一忍便过去了,终有痊愈的一天,可痛在心上的伤,却会从此留下阴影,缠绕一辈子不去。 凤璇阳知晓这其中的伤痛,因而,他未惩罚向芊双,而是惩罚了血影,他倒要看看,向芊双能忍到几时。 可是,他终归是低估了向芊双的忍耐力,以及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看着血影那惨白的脸,以及渐渐低垂的头,向芊双痛苦失声,她愤怒地瞪向凤璇阳,脸上骤然现出了狠毒的神色:“凤璇阳,你个只知杀人,没有人性的恶魔!真不知龙大哥看上你什么,不,他已不是那个秉承正义的龙大哥了,他只是一个与你狼狈为奸的恶……” “啪”地一声将向芊双后头的话生生扼断,凤璇阳冷冷地收回掌掴的手,一字一字将心头的愤怒从齿缝间挤出:“你若再敢骂他一声,本座便让血影死在你的面前!” 双瞳怵而一缩,向芊双浑身战栗起来,这一刻,她竟被凤璇阳滔天的愤怒所摄,不敢言语。一种恐惧从心头漫上,侵占了每一隅,她未曾想过,骂了凤璇阳那么久,他都未动手,却在说龙倾寒时,他出手了。 你说他无情,可他却对龙倾寒有意,这一刻,向芊双对凤璇阳的看法,矛盾了。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她对凤璇阳的恨意,话语一转,她冲着凤璇阳咒道:“凤璇阳,纵使你对龙大哥有意又如何!你这般害人,终有一日龙大哥必会瞧清你的真面目,与你反目!届时,你必是众叛亲离,孤身一人的下场,呵呵呵,呵呵呵!” 众叛亲离……孤身一人…… 短短的八个字,宛如一记魔音冲入凤璇阳的耳眶,不停地回荡,他脑中立时一片空白,眼前的场景,骤然一换,变到了复生之前,苍天白雪,红日相接,尚有,那指向自己胸口的幽泽剑。 子玥,子玥也要离他而去么?不! 魔性怵地从心而生,赤色的双瞳骤然显现,将向芊双吓了一大跳! 阴测测的笑声宛如地狱勾魂的索命魔音,嗓音一低,凤璇阳将无情的话尽数喝出:“你不是想替他受罚么,不是想死么,本座,成、全、你!来人,拖她过去,一起打!狠狠地打!” 这一刻,宛若有只血手在从心口慢慢地爬上,怵而抓住了向芊双的心脏,一点一点地用力,一点一点地攥紧,让她在无力的抗争中,被那只血手捏破心脏! 呼吸被这凶光所夺,向芊双空洞地望着前方,只有身体似个木偶一般,任人操控,被拉到大殿中央,被踢着跪下,被扬起的鞭子上的血光骇住!而后,忽地嘶吼了一声,她竟毫无征兆地双眼一翻,吓得昏迷过去。 这一切来得极其突然,绕是凤璇阳一直盯着向芊双,也未反应过来,血影察觉到爱妻有恙,便挣扎着扑了过去,抱住了向芊双,大声唤着她的名字。 然则,凤璇阳的愤怒依旧未减,他冷冷地走了向前,冷声道:“将血影拉开,她不是不肯说么,不是说本座无情么,呵,那便打到她说为止!” “不,教主,求你不要!”血影凄楚地大喝,疯狂地挣扎着,意图摆脱守卫的钳制,可是他受了不少的伤,加之守卫的武功不弱,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妻被带离自己,而后,带血的鞭子扬起,便要落下! 离诉一怔,不忍地偏过了头去,但却在这时,一阵迅风刮过,鞭子未落到向芊双的身上,而是落到了—— “子玥!” 意外瞧着了自己的爱人,凤璇阳风一般的冲了过去,然则,龙倾寒抱着怀里的向芊双一个回身,退离了凤璇阳几步。 “子玥!”凤璇阳满目焦急,目光落在了龙倾寒的背上。方才鞭子快要落到向芊双身上时,龙倾寒忽然闯进,快速地从鞭下救下了向芊双。然则,他人快,鞭更快,啪地一声就是落在了他的背上,现下虽然正面着凤璇阳,瞧不着鞭伤,但共心的凤璇阳仍能感觉到那条鞭伤在龙倾寒身上火辣辣的疼。 凤璇阳焦急地迈步向前,想查看龙倾寒的伤势,可是,龙倾寒却是面色如霜,看着凤璇阳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凤璇阳上前一步,他则倒退两步,不让凤璇阳逼近。 龙倾寒身上散发的寒息让凤璇阳不禁胆寒,这般冰冷对他的龙倾寒,他犹是第一次见着,然则,什么都比不上关心他来得重要,凤璇阳叹了一声,急切地问道:“子玥,你待如何?” 龙倾寒冷冷地扫荡了一眼,没有说话。 凤璇阳知晓他意,当即便挥手让周围的手下离去,并唤了大夫前来。 趁着这时,龙倾寒使了个眼色个离诉,离诉也是个精明的人,赶忙奔过去抱起了血影,放到一旁椅子上,给他查看伤势。 凤璇阳是知晓他们的小动作的,不过现下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一个龙倾寒,再放不下任何东西,他又朝前了一步,焦急地道:“子玥,他们都走了。” 龙倾寒又退了两步,余光一扫,足尖点地,刹那间掠到了血影的身边,将向芊双轻轻放下。 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血影强忍着痛楚,抱起她查看起来。 不多时,大夫依着凤璇阳的召唤,来到了殿内。 凤璇阳见之,赶忙拉着大夫过去,要给龙倾寒查看。然而,凤璇阳这脚步在走近龙倾寒时,便顿住了。 瞧着龙倾寒眸里的疏离,知晓他一直不发话是给自己面子,不若他只怕一出口便喊自己远离他了。 知晓此意,凤璇阳自然不敢再向前,嘱咐大夫去给龙倾寒治伤后,便立在了不远处,看着大夫动作。 瞧着大夫过来,龙倾寒脸上的寒冰这才渐渐消融了一些,他对着大夫点了点头,便让大夫先去瞧血影两夫妇的情况。 大夫应下,想先给血影包扎,但血影却拒绝了,言说要先看向芊双的情况,大夫用眉目传意,征询了龙倾寒的意见后,这才转向给向芊双号脉。 凤璇阳见到这情况,当真是恨得牙痒痒的,也不知这大夫是哪个人的手下,他这九天教教主还在这里呢,竟然不过问他的意见,反倒问龙倾寒的,当真要教主夫人,不要教主。 其实,多日来的相处,大伙儿都知晓了这个教主怕教主夫人,因而大家打从心底都是有两人出现时,有何事都会问阳玥,而非凤璇阳,但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凤璇阳惯出来的。 短暂的静谧后,大夫的手这才缓缓放下,他的眉头轻轻皱起,这话在嘴边拐了几个弯,才道出口。 第一四二章 ·忽闻芊双有身孕 “血护法,”大夫恭敬地拱了拱手,“您的夫人有喜了……” 话未说完,这血影与龙倾寒脸上便覆上了一层喜色,然则,却在大夫的“不过”两字落下时,瞬息收敛。 “不过她现下受了惊吓,虽说不至滑胎,但万不可再受惊了,贵夫人的身子骨本便不好,若是再受惊,指不准这孩儿会……” “现下她可有事。”龙倾寒插话进来,将大夫后面的话给阻下了。 大夫摇了摇头:“无妨,一会儿我去开几副安胎药,让贵夫人服下,休养一阵便可无恙,只要切莫再让她受惊了。” 血影听到这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如今见到龙倾寒到来,他便将其当做了救命药草,目光中带着祈求地看着龙倾寒,期望龙倾寒能劝服凤璇阳。 龙倾寒低头沉默了,思虑了许久,他方抬眸看向凤璇阳,轻启双唇,用无声的唇语道出三个字:“你出去。” 看清了这三个字,凤璇阳浑身一震:“你……”然则,反驳的话,在龙倾寒射来一句唇语:“你若不出,我便不治伤”后,又生生吞了进去,最后,他只得跺了跺脚,愤怒地甩袖离去。 关门的声音重重落下后,里头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落下,众人都向龙倾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龙倾寒转过身来,让大夫去给血影包扎,而他则连同离诉一起,替血影上药。 血影感激龙倾寒所做的,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多谢。” 龙倾寒轻轻摇了摇头:“不必谢我,现下重要的是,后头该怎办。” 离诉的眸中划过了一丝寒芒,他脸色一沉道:“现下的问题是,指使向芊双的人是谁,尚有她是如何得来的消息的,若非教主信任我,只怕这先被拖出去毒打一顿之人便是我了。” 听到了离诉口中的怨怼,血影歉疚地低下了头:“对不住兄弟。” 成了,离诉挥了挥手:“起先你也救过我几次,左右现下我没被打,而惹事的只是你的夫人,与你也无关。” 龙倾寒的眉头也拧紧了,他招呼了大夫一声,让大夫将向芊双弄醒了。 向芊双醒后,还在方才的惊愕中走不出来,浑身颤抖,语带疯言,血影忙搂着她低声安慰,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关心血影的情况:“血影,你怎样了。” 血影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皮外伤,打我的都是我的兄弟,手下留情了不少。” “嗤,”离诉抱起胸嗤鼻了一声,忍不住将血影的谎言攻破,“你莫听血影胡说,这些个人鞭笞起来,那可真是毫不留情,打一下,便如同在身上剜一刀,哎哟那滋味,可疼嘞。” 向芊双被离诉说得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龙倾寒忙立到了离诉的面前,嗔怨道:“你莫吓她了,想让她开口吓唬也没用,若是落得她肚中孩儿有什么事,你也没甚好处。” “哼!”离诉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他与龙倾寒依旧不对盘,但思及先前龙倾寒救他,以及这次救血影之事,离诉也是心存感激的,因而自然不会似以前那般与龙倾寒唱反调。 耳闻到自己怀孕之事,向芊双忽而呆住了,脸上覆上了一层喜色,不停地问道:“血影,我真的有孕了么,真的么。” 血影勉力地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是,我们有孩儿了。” 向芊双闻言,扑到了血影的怀里,喜极而泣。 瞧着他们俩这般相处,龙倾寒也实是不忍打扰他们,但是如今事况紧急,非是他们能共处之时。 当即,他便打断道:“说句不中听的,你们若是想今后日子好过些,芊双妹子,你犹是早些将那幕后指使你之人道出罢,不若仍是会似今日这般的,我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来第二次。今日,璇阳也是给足我面子了。” “龙大哥你……”向芊双睁大了双瞳,犹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起先她原以为龙倾寒不愿相助了,哪想到……她侧过头,对上血影,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才知自己误会了龙倾寒,这才歉疚地道:“对不住,龙大哥。” 龙倾寒点了点头,没有多话,他看了一眼血影与离诉的神色,发现他们对“龙大哥”这三个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他们一早便知晓自己是龙倾寒?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他将目光放在了向芊双身上,冷声道:“芊双妹子,如今能否避过这一难,可都在你手上了,你若是还想着血影受苦,自己受到惊吓,丢了孩儿,那你便只管瞒着罢,届时,十个龙大哥都救不着你们,毕竟这里,他才是教主,可不是我。” 向芊双脸色唰地变白了,她低着头,双手攥紧了衣袖,整个人立时颤抖了起来:“不,你们别逼我,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求你们别逼我,求你们!”蓦地,她眼含祈求,忽而砰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给龙倾寒嗑起头来,“龙大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龙大哥,”她甩开了血影搀扶的手,膝行到龙倾寒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道,“龙大哥,你再帮我们一次可好,凤璇阳他杀人无数,你身为正道中人,怎能见死不救,我这也是为了武林正道着想,龙大哥,你忘了正道要行侠仗义的么,龙大哥,龙大哥!” 龙倾寒蓦地闭上了眼,一甩袍袖,背过了身去,而离诉则是嗤鼻了一声,血影早已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及至此刻,你仍是不知悔改,不知自己有何错,我如何能救,如何能救!”龙倾寒愤怒地大甩袍袖,厉声喝道,“你这是要我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来逼璇阳退让么!向芊双,你莫将自己太当回事!孰是孰非,我自个儿心底清楚,无需你来指证!你可曾想过,若你的坚持是对的,为何血影不站在你这边,向芊双,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向芊双浑身一颤,她僵直了身体看向血影,抖着声问道:“血影,你……” 血影无奈地阖上了目,点了点头:“双儿,江湖之事,我不忍你插足,便是怕你身子骨不好,受不住刺激。教主所杀之人,虽是武林正道,但其实他们俱是些渣滓人物,犯下了不少恶事,因而死有余辜。但却因着你的所为,反倒让他人钻了空隙,先教主一步去杀了他们,而后栽赃嫁祸于教主,言说教主滥杀无辜,是以整件事,教主方是无辜的。” “不……我不信!”向芊双反驳道,“我不信,他明明告知我凤璇阳是要一统江湖,是以方会诛杀所有武林正派的。” “他?”龙倾寒语调一沉,冷声道,“他,究竟是何人。” 向芊双一震,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身傲骨地道:“我不会告知你的,纵是我死也不会说的!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若果那些正道真是渣滓,那他人杀之,也是为武林除害!凤璇阳算什么,不过是个害死我爹的杀人凶手,无情的杀人魔,凤璇阳纵是被害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啪”地一记耳光声,霎时响彻静谧的大殿。 “你简直无药可救!”龙倾寒彻底愤怒了,他最由不得他人咒骂凤璇阳,即便是与自己自小相识的向芊双,他也不可容忍! 他愤怒地收回掌掴的手,怒道:“你我相识多年,昔日的你,为人大度,明辨是非,真不知你被甚蒙蔽,竟是这般是非不分!好,你既然如此坚定地认为凤璇阳是在害人,那你便坚持你的事去罢,我再不助你,是生是死,任由天定!” 向芊双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嗡嗡作响,她怔愕地回头,望向血影,却在看到血影眼底的死灰时,浑身一震。 “血影你……” 血影低垂着头,良久,才哀苦地道:“双儿,我也是九天教中人。” 话语一落,向芊双唰地变色了,方才她情急之下,开口喝道“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这一句话,便是在隐隐地给血影一种误解:她连血影都不信任。血影听之,焉有不心痛之理。 这一场辩驳下来,向芊双为了自己的坚持,失了龙倾寒的支持,以及血影的信任。 她蓦地瘫倒在地,掩面低泣。 没有人扶起她,没有人关照他,便是血影也只是歉疚地对着龙倾寒道:“对不住。” 龙倾寒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怪只怪那幕后之人。” “我所说的纵心蛊是真的……”向芊双颤着嗓音接话道,她的双眸变得异常的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地板,“但我不会说是何人的,不会说的,不若凤璇阳会害他的,会害他的……” 瞧着她这般模样,龙倾寒也生不起一丝的同情心。而离诉则是一直勾着一抹笑容看着她的闹剧,摊手问道:“现下,当怎办。她执意不说,但肚里又有了个孩儿,若是杀了么,这孩儿却是无辜的,若是不杀么,难保她不透露消息出去,毕竟那隐在后头之人,有多少探子在此处也不知。” 龙倾寒忽而沉默了,他低头思索了许久,才蓦地抬头望向大夫,计从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求包养一个o(*////▽////*)q 第一四三章 ·沟通不得起争执 身后的大殿在长久的沉默后,忽而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嘶喊与挣扎声,其音凄厉,宛如厉鬼锁魂一般让闻者胆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在怵而高扬一个尖音后,便渐渐地低沉下来,到最后,只余低低的啜泣声从大殿门缝里泻出。 凤璇阳抱着胸,靠在大殿门口之上,好整以暇地撩动着自己的长发,倾听着里头的声响,随着女子的哭喊越来越低沉,他嘴角的弧度扬得越来越高。 他知道,龙倾寒保下向芊双一定会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龙倾寒竟会用如此暴力的手段,丝毫不顾向芊双的反对。呵,他的子玥被他带坏了么,昔日可是相当地怜香惜玉呢。 但现下,比起龙倾寒如何对付向芊双,他更关心龙倾寒身上的鞭伤,那一记鞭子,可是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龙倾寒身上,至今共心的他身上都还隐隐地泛疼。 随着向芊双的喊声渐止,凤璇阳的心反而提了起来,他此刻真恨不得冲进去,看看龙倾寒怎样了。先前他点上龙倾寒的穴道,便是怕他一时冲动过来阻止自己,是以方不愿让他牵涉其中,哪知晓,他还是陷了进来。 不多时,大殿里头恢复了漫长的沉寂。随之,衣角掠过地面的轻声从殿门附近流出,凤璇阳一怔,连忙将靠在殿门的身体摆正,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吱呀”的推门声一落,一张如霜的脸庞便映在了凤璇阳的面前,但霎时,那张脸便被埋到了凤璇阳的胸口。 “子玥,你无恙否?”凤璇阳一手揽着龙倾寒,另一手,撩开了他的长发,查看他背后的伤势。 许是大夫给他的药乃是良药,龙倾寒背上的鞭伤已经止血了,只留一道狰狞的伤疤在上头显现,看得凤璇阳触目惊心。 “子玥,疼么?”凤璇阳小心翼翼地触手上去,却又似害怕伤害到他一般,轻点之后,又挪开了。 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脸上的冰霜因着这句关心而开始消融:“疼不疼,你不知晓么。” 凤璇阳眼底一黯,忽而猛地将龙倾寒的腰朝自己怀里一压,霸道地吻上了龙倾寒的唇,好似惩罚一般,他用力地啃咬着,吮吸着,在龙倾寒的唇上落下了道道红痕,磨得龙倾寒的唇都红肿起来。 最后,用力地一口咬下,在龙倾寒痛呼声中,又温柔地舔舐他双唇上的血迹,描绘那水润的唇形。 这一场惩罚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当凤璇阳放开龙倾寒时,龙倾寒脸上已满是红晕,春朝连升。 略带怨怼地推开了凤璇阳,龙倾寒呼吸吐纳间,将自己脸上的晕色敛去,这才缓过气,正色道:“向芊双失忆了。” 凤璇阳闻言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说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揉了揉龙倾寒的脸,道:“哦?这便是你的对策?给她下失忆散。” 龙倾寒微恼地打开了他的手,正色道:“我不同你说笑,她有了身孕,你莫为难她了。” 凤璇阳瞧着他如此正色,这脸上邪气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他轻轻颔首道:“夫人都如此说了,本座岂有不允之理,再者,这人都失忆了,本座还能怎么着,只是,她可有道出背后之人是谁?” 龙倾寒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她依旧不肯说,我已是无法了。若是留得她在,指不准她仍会泄露消息,毕竟这纵心蛊是何物,又是如何驱使你我都不知晓,即便是送她下山,也难保她不会暗中操纵蛊。可若是将她杀之,我……”他抿了抿唇,“她毕竟同我自小相识,我做不到杀了她,况且,她还有了身子。而你若想血影一直对你忠心不二,她更不能死。是以,为今之计,只得消了她的记忆,让血影带她下山,寻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养胎了。” 凤璇阳嘴角微微扬起,他抓起了龙倾寒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了起来:“如此说来,夫人都替本座考虑俱全了,那本座敢问夫人,这奸细一事,今日众多人瞧着,你这般将人放走,本座该如何向教众交代?” 龙倾寒冷笑了一声,觑了凤璇阳一眼,道:“呵,凤教主足智多谋,连我都可利用得如此彻底,又如何不能寻到一个替死鬼来代替呢。” 说完这话,他的脸上瞬息便凝上了一层冰,仿若方才那个同凤璇阳相吻之人,不是他一般。 听得他话里的嘲讽,凤璇阳扬起的唇角也微微下拉,他虽是笑着的,可笑容里却是满含冷意:“夫人你这是怪本座了?呵,今夜本座若是不出现,夫人这便是要将人放走了,嗯?!”他忽地捏住了龙倾寒的脸,怒道,“她若是被放走了,你将本座置于何地!嗯?你先前便已猜到奸细是何人,你却不告知本座,你瞒得好啊,瞒得好啊!” 龙倾寒的眉目敛了下来,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凤璇阳积攒许久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气将怨怼喝了出来:“龙倾寒,若果在前去万花寺前,你将向芊双之事告知了我,兴许便不会出人命了!你以为自己了得,可以善后,可是你有未想过,此事完全可以预先防范!” 龙倾寒身子轻颤,幽幽地抬头道:“纵使我先告知你,那也不过是早得一瞬,比之你下功夫去寻人,惩罚人,倒不如先去万花寺保护了尘方丈,不若,只怕这讯息早已传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上,最后方丈一样是死。再者,即便时间充足,我也不打算先告知你。” “你此话何意?”凤璇阳的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 目光远放到遥远的夜幕里,为漆黑的双瞳染上了一层黯色,龙倾寒缓缓地开口解释道:“你的性子急,做事素来是不顾一切,随心所欲的,若是告知了你,你必不由分说先将向芊双逮住,似今晚这般,用她在意之人去逼问她,你这法子虽说惨烈了一些,但不得不说,还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侧身,将黯得看不见光的双眸对上凤璇阳,他无奈地道,“你忽略了向芊双的性子。” 身体忽而一绷,凤璇阳拢在衣袖里的手攥了起来。 “我同向芊双相识多年,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的。我不否认我是有心救她,但似今晚这般,以柔情来说服她,我也是有诸多考虑的。你可还记得复生后,向梅山庄喜宴之事?为何那时向芊双在会被关在后院里,便是因她执拗地同向宗争执,不顾一切地想同血影厮守,方会迫使向宗将她关起来。她早年丧母,一直跟着她爹生活,因而她是极其敬爱她爹的,可是她却能违背其父的意思,不惜要同血影在一块,这样的性子,你还不明么?”龙倾寒顿了顿,看向凤璇阳眼底的微愕,继续言道,“你莫看向芊双外表柔弱,实质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越是同她较劲,给她吃硬的,她越是倔脾气。而若是柔声劝慰,她兴许还会动摇。今夜,我本劝服了她道出串通消息的法子,只需再多加劝慰,相信必能套出她的话,岂知……”他停了下来,目含怨怼地觑了凤璇阳一眼,无需他再多言,凤璇阳已经知晓了自己坏了一切计划。 但凤璇阳怎会如此轻易认错,这嘴角一弯,讽道:“方才你不是同她下温情牌了么,怎么,没问出什么么。” 龙倾寒一顿,这嘴也抿成了一条薄线:“如果时日长些,兴许还是可问出的,只是……”他睨了凤璇阳一眼,不再多答。 “你……”凤璇阳的话戛然而止,想到龙倾寒同自己唱反调,犹想辩驳,可仔细想想,龙倾寒所说的也无错,依着向芊双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磨下去可能还会有一点儿机会,哪怕机会不多,但总比直接给她一记闷雷,将她的硬气点燃,使得她缄口的好。可是,凤璇阳心底还是莫名地难受,想到龙倾寒为着向芊双,而瞒着自己,独自一人解决问题,他便难受得慌。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郁结不舒,若非他先前察觉到龙倾寒神色有异,故意告知龙倾寒今夜不归去睡觉,使其有机会趁夜出来,只怕他也不会发觉向芊双之事。 其实,归根结底,凤璇阳是怨龙倾寒明知晓自己有多恨那奸细,可是却仍瞒着他,反而向着向芊双,他已不知内心是怨,还是醋了,这一刻,见到龙倾寒,他真有种想毁了他的冲动! 凤璇阳真不知自己还要为龙倾寒疯狂多少回,龙倾寒怨自己利用他,但自己又何尝不怨他欺瞒自己! 而龙倾寒今夜也是心情不佳,凤璇阳先前利用他,后来他赶来时,又恰巧见到凤璇阳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他焉能不气不恼,是以百般与凤璇阳作对。但他还算好心,给凤璇阳留足了面子,可是这一口气,也是堵在了胸口,欲逸出喉头,可是却又不忍道出,如今见着凤璇阳也恼了,索性便一口气将心头的不舒畅说出,总比两人闷在心底的好。 嘴唇龛动,龙倾寒终将心头沉闷了许久的话道了出口。他知晓这话一定很伤凤璇阳的心,可是他憋不住了:“其实,若非你先前执意要杀人,向芊双之事根本便不会发生。” 双瞳怵而一缩,凤璇阳满带不相信地看着龙倾寒,声声如冰:“子玥,你这是怪责本座了?嗯?是以,连你也要似向芊双那般,朝本座吼什么劳什子的杀人魔,专杀武林正道?!” 龙倾寒双眸一黯,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杀何人,我不在意,但我只想知晓,你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他的语调忽而上扬,朝着凤璇阳怒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段书青已死了恁多年,骨都化成灰了,纵使杀光他们,段书青也不会归来!” 听得这声怒骂,凤璇阳的火气也蹭地上来了,他一震袍袖,反喝道:“怎地没用,你可知他们……”怵地,话语戛然而止,似想起了什么,又不愿再答,“总之,本座自有主张,他们非死不可!” 龙倾寒在气头上,也未发现凤璇阳神色有异,他越说越是激烈:“凤璇阳,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若是你肯放下仇恨,放下一统江湖之心,我们一起退隐江湖,不好么!为何,你非要这般执拗,阳玥能站在你身边一时,可龙倾寒却不能站在你身边一世!” “呵,”凤璇阳忽而仰首大笑,”子玥,你这般可是要告知本座,总有一日,你要同本座对立么。”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怒道:“我来此之前,江湖上已是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呼喝要杀你,但我却在紧要关头丢下责任,来寻你,你还想如何,你还想我让步到什么时候!凤璇阳,你说,你还逼我到何时何地!是否,非要你我对立,你方肯罢休!” 凤璇阳暴躁得大喝一声:“是!哪怕你我对立,本座也绝不改初衷!” “凤璇阳,你!”龙倾寒不敢相信地盯着凤璇阳,心里漫上了无尽的苦楚,他踉跄了几步,方站稳住脚,原先便已知晓凤璇阳不会为了自己而退出,却没想今日,自己又自找苦吃,结果,却是将自己伤得更深。 “子玥……”瞧着自己心上人难受,凤璇阳也不忍再凶他了,他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柔声道,“对不住,待得这些人死后,我应你,我同你退隐江湖,天荒地老。” “呵呵呵,”龙倾寒凄绝地笑了,“你可还记得,你我复生前,你说过的话么。” ——“我已倦了,我曾想放弃一统江湖的梦,但却未找着理由。但直至此刻,我方明了,那个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你。” ——“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凤璇阳的身体忽而僵住了,他抱着龙倾寒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良久,他方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本座忘了,本座只记得一句话: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复仇!” 第一四四章 ·主动出言又和解 听完这话,龙倾寒已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恨,他浑身不停地发颤,双目空洞地望着凤璇阳,嘴唇动了半晌,却只落得一个字:“好。” 瞧着龙倾寒这般,凤璇阳心里也是阵阵哀苦,他偏过了头去,不忍直视:“我定会想法子让我们在一块的,子玥,你信我可好。”他攀上了龙倾寒的臂膀,满目祈求。 “好。”龙倾寒苦苦一笑,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自己放下了责任,放下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来寻他,结果,却得不到一点让步,心已凉透,如此再暖。 他轻轻地打开了凤璇阳的手,转身离去。 风中遗落了一句话,悲戚地敲砸在凤璇阳的心底。 “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莫要后悔。” ****** 打从这一日后,两人又是一阵冷战,虽说仍是同床共枕,可是却是没有再言语沟通,更遑论发生情,|事了。 两人便好比最熟悉的陌生人,知晓对方的所有,却是相顾无言。 那一日后,向芊双被血影暗中送出了九天教,在山下的城镇安顿,而因着这事,凤璇阳对血影已经不再委以重任,放他离教,让他先陪着向芊双,并养伤。 因着血影离去,暂时未寻着替代之人,这教务便落到了凤璇阳与离诉两人身上,因而这般下来,凤璇阳更是忙碌了。 龙倾寒虽说与凤璇阳争吵,但这心还是记挂在凤璇阳身上的,瞧着凤璇阳昼夜忙碌,这怨怼的心,都渐渐被关心溢满了。而凤璇阳似是不愿他劳累,有苦也不说,便是教务也不让他分担,他整日里便是无所事事,时而练练剑,时而四处走动,瞧瞧可会探听得到他双亲的消息,偶尔,凤璇阳也会派人给他捎来关于他爹消息的进展,可是这般的日子过下来,委实无趣。 他本想着,趁着两人还未因事而反目之前,同凤璇阳多相处一阵,哪知晓如今凤璇阳忙得不行,每日里都是匆匆见过,便离开了,反倒是他,像个闺中怨妇一般,整日待在房内,一脸幽怨地目送凤璇阳离开,又一脸埋怨地瞪着凤璇阳回房睡觉。 他原先想着凤璇阳能主动同他说话,来找他,结果不知是凤璇阳太忙,还是憋得住,一直都未主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主动接近凤璇阳。 这天一早,方一打鸣,凤璇阳便急匆匆地起身了,龙倾寒还陷在困意里,起不来身,这些日子,他被养得太好了,这人也懒了几分,察觉到凤璇阳起来,他便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怎地起得如此之早,你如此累,歇息一日不成么。” 凤璇阳穿衣的动作立时顿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欣喜地一转身,将龙倾寒半搂半抱地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几下,这才不敢相信地问道:“子玥,你是在同为夫说话么?” 龙倾寒不悦地努了努嘴,扯了扯自己的被子,犹带着困意的道:“屁话,不同你说,同鬼说呢。” “子玥!”凤璇阳欣喜地搂着他,啃了好几口,喜悦地道,“本座尚以为你还生本座的气,不肯同本座说话呢,弄得本座都不敢扰你。” “……”龙倾寒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敢情这便是凤璇阳不肯主动与自己说话的原因?当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真不知凤璇阳还想让他主动到何时,他从被子里抽出手,扯着凤璇阳的衣袖道:“你累了许多日了,歇着罢,若是信我,便将教务交予我处理罢,不若,你累倒了咋办。” 听得这话,凤璇阳心花瞬时怒放了起来,他捧着龙倾寒的脸又是舔了几口,待得把龙倾寒脸上都沾上自己的唾沫星子时,他才满意地舔了舔唇。 龙倾寒还未从睡梦里走出,便被啃了满脸湿,当即便恼了,他推开了凤璇阳,嗔怨道:“你自个儿去处理教务罢,当我什么都未说。” 可是,既然龙倾寒提出了,凤璇阳岂会有再让他睡之理,他直接丢下了自己手里待穿的衣物,就扑了上去,一边逗弄龙倾寒的敏感处,一边趁机吃豆腐。 结果,吃着吃着,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越发膨胀,久未经情,|欲的两人,都渐渐把持不住,直接帷帐一落,颠鸾倒凤去了。 待得旖旎的情,欲味道散去后,已是巳时刻,龙倾寒无力地轻吐喘|息,靠在凤璇阳的胸口道:“若是因此而耽误你的教务,我便罪过了。” 凤璇阳扬起一抹笑意,看了一眼龙倾寒手臂上的红莲印记,忍不住咬了一口上去。 “嘶,你是狗崽子不成,恁地会咬人……”然而,嗔怨的话,在看到凤璇阳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只见凤璇阳似被点穴一般,怵地定住了,脸色有些苍白,龙倾寒吓了一跳,立时捧着他的脸,关切地道:“璇阳,怎地了?” 凤璇阳身子一激,这才回醒过来,他看了龙倾寒一眼,强笑着摇了摇头:“没甚,只是这狗崽子,让我想起了幼时的回忆。” 龙倾寒一怔,歉疚地搂紧了他:“对不住。”他虽不知凤璇阳的过去,但也知这事定让凤璇阳不好受,不若他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他,将自己过去娓娓道来:“当年我初到此处时,教主还看在……外祖的份上,对我不错,后来不知怎地,有一日他练功出了岔子,便开始发狂了,他厉声怒骂我是没爹没娘的狗崽子,还不停地打我泄气,言说他练功出岔,定是我这灾星带来晦气之故。那一段日子,呵……”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重重地道出了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记得那本记载教主行事的九天教秘史卷上,也曾写过凤璇阳受尽虐待,可是,未曾想过竟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如此,可见那教主有多残暴。 他双唇一动,抖着声问道:“那……为何外祖要将你送到此地,你为何不归去寻外祖。” 搂着他的手微微一颤,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状,凤璇阳苦涩一笑:“当年,是我主动要求到此处来的。” “什么?!”龙倾寒愕然道,“你怎会……” 凤璇阳摇了摇头:“子玥,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痛楚,若果双亲还活着,我至于如此颠沛流离么。你未曾尝过艰辛,是以你不知我有多恨,恨不得饮那些害死爹娘之人的血,吃他们的肉。若非他们,我焉会到如此地步!”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怒道:“多少人笑话我没爹没娘是个狗崽子,那种痛你可明了!这一份恨,已经到了骨髓里,是以我带着这份恨,来到了此处,便是要将想法子登上教主之位,而后,凭着自己的势力,将那些人一一杀尽!” 滔天的杀意忽地扑卷而来,从每一个毛孔侵入龙倾寒的肌肤,震得他浑身发颤。 他呆呆地看着凤璇阳,心里泛起了哀苦,此刻,他唯有搂紧他,用肢体表达自己对他的安慰。 这一刻,他忽而明了凤璇阳杀人的痛了。自小扎根在心底的恨,那并非自己之力,便能将它拔去的,只有由着它生根发芽,直至开枝散叶。 “子玥,你抛下你的责任,同我一块可好。” 龙倾寒一怔,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方言道:“抱歉,不行。我双亲失踪不见踪影,如今武林又因你而起风波,天剑宗不能再无人了,百年基业,不能毁于我手。” “子玥……”凤璇阳惶恐地看着他,眉目里流出不舍,他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若果……若果你双亲归去,你可会愿意相陪。” 龙倾寒怔住了,他皱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知,现下他们仍不知所踪,我……无法给你答复。” 凤璇阳张了张唇,目光闪烁不定。 龙倾寒抬眸恰巧见到了凤璇阳的异样,不由得暗生疑惑:“璇阳,莫非你知晓我双亲在何处?” 凤璇阳一僵,复又闭目摇了摇头,沉着嗓音道:“不知,先前手下有些消息予我,似乎探听知一些消息,但他们具体何在,我也不知晓,但似乎,一切安好,并未出事。” 他这番话,说了等同没说,但也让龙倾寒紧张的心,稍微好过了一些。可是,瞧着凤璇阳这般模样,龙倾寒也渐渐疑惑起来,暗自将这事放在了心底,待得日后瞧瞧可会有何发现。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凤璇阳便起身帮龙倾寒清理与穿衣了。龙倾寒被他惯坏了,自己也不动,只是懒洋洋地任由他动作。 瞧着他这般乖巧,凤璇阳忍不住又啃了他几口,捏了一把,笑道:“瞧你今日如此乖巧,唔,不错,本座便带你去玩。” “啊?”头一歪,龙倾寒呆呆地道,“玩甚?” 凤璇阳没有答话,只是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看得龙倾寒头皮发麻,困顿的睡意立时惊醒了。 第一四五章 ·行走江湖数月余 当龙倾寒看到这些嘶喊着冲上来的人时,他才惊觉这所谓的玩,是指玩杀人。 他鄙夷地觑了一眼身旁那个双手抱胸的人,淡漠地道:“这便你所谓的玩?” 凤璇阳双眼一动,瞧着没人看他,便偷偷地啄了龙倾寒一口,笑嘻嘻地道:“本座瞧你在教中闷得慌了,便带你来杀杀人,见见血了。呐,这些可都是魔道中人,你总该能放下心房,杀他们了罢。” 龙倾寒话不多说,拔出了剑,看着青锋的剑芒,抬手覆上剑身:“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他们。”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手上已摆好了攻击姿势。 凤璇阳看到他如此知趣,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些个混账东西,平日里j□j掳掠无恶不作,加之当年爹亲之事也有参与,本座老早便想端了他们了!” 龙倾寒将手里的剑鞘扔到了凤璇阳的手中,冷声道:“那为何迟迟不端。” 凤璇阳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剑鞘,笑得一脸谄媚:“这等畜生,当然是让龙盟主解决,方能显出盟主的大义,不是?” 龙倾寒回眸瞪了他一眼,便懒得顾他地甩剑,冲了上前。 凤璇阳嘴角一弯,也随着他拔出了赤煌剑,与他并肩作战。 冰龙骤现,火凤盘绕,在血光中他们尽情地舞动着手里的剑,配合默契地将冲上来的人一一砍翻。 在嗜血的红光里他们尽情欢笑,在恣意地对敌时他们仰首高呼,两人宛若又回到了初识之刻,携手杀五蛊童子之时。 畅快,淋漓,一身舒畅,相处之后诸多事情,使得他们郁结于心,这一刻,终于得以将其一一发泄,将一腔愤怒肆意地寄托在剑上,随着血液抽离而将愁绪抽出! 当血流成河,硝烟燃起时,两人方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给对方擦拭脸上的血液。 “子玥,”凤璇阳拉下了龙倾寒的手,凑唇在他葱白而染血的指尖轻轻一吻,“子玥,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可好。” 龙倾寒会意一笑,许道:“好。”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日里,凤璇阳带着龙倾寒几乎行遍了整个天朝,但凡到得一地,他便寻那处的魔道,若是为恶者,灭教,为善者,不理。他仅靠着手里的数十精锐,采用暗杀等小手段,将数位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的魔道中人尽数杀尽,其中还解救了不少被他们欺压的百姓,一时之间,凤璇阳为武林谋福的喊声从中而出,凤璇阳之行得到了不少人的赞颂。 当然,行路之时,也有不少正道人欲要杀凤璇阳,刺杀、暗杀、下毒种种招数都使了个遍,但都被凤璇阳安然无恙地逃过一劫。 因而,待得凤璇阳灭掉最后一个欲杀的魔道教主后,江湖上已经掀起了两道呼声,一者言道他滥杀无辜,剿灭正道,是为不耻,一者言说他为民谋利,杀害了不少恶人,大快人心,比之无所作为的正道更让人敬仰。 每行到一处,凤璇阳的名声便响亮了几分,龙倾寒见之,都为他感到由衷地高兴。想想,凤璇阳这人做事随心,杀人便杀人了,哪会如此高调的,还去故意宣扬一番,使得他人都知晓他的善行,这般做法,不便是想法子让江湖中人承认他,使得今后两人不会到分裂的局面。 每每看到凤璇阳的努力,龙倾寒心里都为之高兴,但逢情,|事时,都会主动攀附上去,与凤璇阳相缠。 两人便是这样过了几个月,不知不觉,已是新的一年到来。 因着过年之故,歹人也不会出来做恶,如此两人总算可以歇息歇息,喘口气了。 两人此时正在江南一带行动,离九天教也不算得远。新年将到,街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此时两人易了容,正随意地在大街上游走瞎逛。 “子玥,累不累?”行路上,凤璇阳顿下了脚步,温柔地给龙倾寒擦了擦脸上的尘埃,关切地道。 龙倾寒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喜色,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指着那道:“进去歇会罢。” “好。”凤璇阳颔首应答,便拥着他进了酒楼,点了一间雅间,扶着他坐下。 龙倾寒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脸色一赧:“成了,我又不是有孕女子,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凤璇阳睁大了双眼盯着他瞧:“你若有孕便好了,我们便可有个娃儿了。” 龙倾寒一顿,双眸忽而黯了下来:“只可惜我给了不了你,你……可介意?” 凤璇阳一惊,忙坐过来拥着他道:“你胡说甚呢,我们未有子嗣,捡个便是,有甚呢,你莫胡思乱想。” 龙倾寒轻轻颔首,笑了起来。 凤璇阳瞧着他展开笑颜,便乐得抓起他的长发逗弄他,恼得他不停地拍开凤璇阳的手。 “子玥,你说,我们下回去哪好?”未过多时,点的菜上来了,凤璇阳便坐回了原位,一边给龙倾寒夹菜,一边问道。 夹起最爱吃的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在味蕾这品尝美味时,龙倾寒思索着道:“我想……去丹霞州。” “叮”地一声忽而落下,他一怔,诧异地望去,发觉没甚异样,便觉得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没甚,”凤璇阳甩了甩手,“兴许是拿剑多了,手有些抖。是了,你怎地想去那地儿,莫非那有好吃的不成。” “不,”龙倾寒摇了摇头,思绪飘到了那一处满是红枫的地方,想着若能同凤璇阳去那瞧瞧该多好。然则一阵冷风忽而刮进来,使得他瑟缩了一下,他这才恍悟到,如今乃是冬日,那红枫叶早已落尽,哪得红枫瞧。 想想,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甚了,不去了。” 听得这声,去关窗的凤璇阳怵地奔了过来,抱着他偷偷啄了一口,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龙倾寒轻轻蹭掉脸上的唾沫,问道:“你想去何处,随你罢,天涯海角,都陪着你。” 一句话,如一把温热的火在凤璇阳的心底点燃,那一刻,他眼底竟然涌上了湿意。 龙倾寒吓了一跳,凑过去搂着他道:“怎地了。” 凤璇阳没有答话,用力地一抹眼角,抱着他道:“今生,有你这句话,足矣。” 龙倾寒轻轻一笑,安抚他一阵后,两人便快乐地吃起饭来,时而给对方夹菜,时而给对方擦嘴,吃得不亦乐乎,暖融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回荡,边吃边笑着谈下一回去哪儿。 然而便在两人吃得正兴起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将他们愉悦的气氛生生打断。 “主子,有事相商!”离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语音中带着急切。 凤璇阳不悦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去开门。 “何事?”他冷冷地问道,话语间显示出他被打扰的不悦。 离诉目光瞟了一眼后头正在吃菜的龙倾寒,低声唤道:“教主。” 凤璇阳目光朝后一转,便点了点头,用下巴指着门外一边的角落道:“去那处说。” 离诉应答,便与凤璇阳一块走到了那处。 凤、龙两人所在的雅间本便在偏隅的地方,是以这角落,其实也不过离这雅间十步这样。龙倾寒瞧着他们神神秘秘的,总觉得没甚好事,好奇心驱使下,他放下了筷子,行到了雅间的角落,将耳朵贴到墙壁上,贯注内力于双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然而,酒楼毕竟人多口杂,这声音极其杂乱,纵使他耳力惊人,也只听得寥寥几句,似乎在说什么“他”“绝食”“不听”“生病”,之后再欲听时,发觉两人对谈已经停止了。 没多时,走路声旋即响起,龙倾寒一怔,赶忙冲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碗,假作闲适地吃饭。 凤璇阳回来,瞧着龙倾寒如此乖巧,便凑上去又啄了一口,挥挥手让离诉退下后,他又继续端起碗,故作镇定地吃饭。 然而,龙倾寒却是从他微颤的指尖瞧出了他情绪不太稳定,似乎方才对话的内容对他影响颇大。 夹了一块肉放入凤璇阳的碗里后,龙倾寒轻声道:“若是有要事,便归去罢。” “子玥……”凤璇阳愕然抬眸,既是感激他的知心,又是为自己不能继续相陪而顿感无奈。 龙倾寒摇了摇头:“说来,我们出来也已许久了,教务也落下不少了罢,还是归去罢,我们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游走江湖不是。” “一辈子的时间么?”不知为何,凤璇阳一直喃喃着这句话,许久,脸上浮现了一丝看不懂的笑,“好,便依你说的,归去罢。” 当夜两人痴缠了整整一夜,凤璇阳也变得异常狂野,足足狂要了好几次,才放开一脸疲惫的龙倾寒。 龙倾寒也不知凤璇阳是怎么了,突然变得极其反常,究竟他今夜从离诉那听到了什么,那绝食与生病之人又会是谁。 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紧紧地缠绕在龙倾寒的心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凤璇阳身上有好多好多的秘密,让他看不透,摸不着。 一直到,他们回教后,龙倾寒才意外知晓,这人是谁,为何凤璇阳又是如此的紧张。 第一四六章 ·被禁足于房门里 龙倾寒被禁足了,不,确切地说,是被人牢牢地看了起来,哪都不能去。 而看守他的人是—— “血影,此乃何意?”龙倾寒冷冷地瞧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道。 血影恭敬地拱了拱手道:“阳公子,教主吩咐,如今教内出了大事,不让您出外,以免您出事。” 话语一落,冷息怵而盘绕在他的周身,激得他张合的牙齿都打起了颤。 龙倾寒的眸里凝起了冰洁,瞧着血影的目光里射出了冰寒。那天,凤璇阳接到离诉的消息后,两人便赶回了九天教。一回到了这里,凤璇阳饭也顾不得吃,便匆匆地去处理事情了,龙倾寒见之,便想着去帮他,但却被凤璇阳婉拒了下来,言说让他在屋内等。 龙倾寒听闻,只得乖乖地留在房内等他,结果这么一等,便是等了足足一天一夜。而当凤璇阳回来时,他看到的是一个双眼凹陷,毫无神采的人,吓得他赶忙凑上前嘘寒问暖,然则凤璇阳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未有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床,抱着他入睡了。 可第二日一起来,凤璇阳又不见了踪影,瞧着他如此之累,龙倾寒哪不心疼,当即便欲出外寻他,欲与他分担忧愁,哪知刚出来,便被血影拦下了,而后,便是方才那番对话了。 血影阻拦的动作不减,又将身子朝前迈了一步,将龙倾寒逼退回了房门里。 龙倾寒恼了,他把眼一横,微带怒意地道:“血影,我要去见璇阳!” 血影仍旧恭谦地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将方才的话又道了一遍。 这下龙倾寒疑惑起来了,虽说因自己喜静的缘故,两人所居的庭院较为偏隅安静,但若真是教中出了大事,周围又怎会一点闹腾的声响都没有,反倒安安静静的。再者,几个月前,血影因着向芊双之事,下了山,陪同向芊双,凤璇阳私下处理了那些派去刺杀江湖掌门的手下,重任也不再委以血影了,如今,血影又怎会在此,而且,为何偏偏挑了血影来拦下他。 血影与离诉的武功,在九天教里仅次于凤璇阳,若是龙倾寒与血影对敌起来,虽说不会输于他,但是却还得费不少功夫方能冲破他的阻拦,前去。 越是这般神秘不让龙倾寒知,他越是担忧,他冷冷地对着血影道:“我要出恭!” 血影低眉道:“夜壶已放置您的房内。” 龙倾寒走动了几步,血影又跟着拦在他的面前,恭敬地道:“若是您想沐浴,属下可唤人抬来浴桶,您若肚饿,属下便唤人来上饭食。” 龙倾寒一挥袍袖,带着几分怒意地道:“你这是在囚禁我?”涉及到凤璇阳之事,他便无法淡定下来了。 “属下不敢,”血影拱手道,“此乃教主的意思,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阳公子,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留在此处的好。” “屁话!”龙倾寒怒道,“我堂堂男儿身,怕甚危险,你让开,我要去寻璇阳,他已经几日几夜未歇息了,再这般忙碌下去,指不准会病倒的!你便是这般对待你主子的么!” 血影的身体因着他这话而轻轻一震,但复又恢复了常态,依旧是谦卑地道:“教主已是成人,自己的身体自有打算,属下不敢越矩多问。再者,属下若是离开半步,教主必会严惩,尚请阳公子,瞧在属下即将为人父的份上,饶属下一命。” “你……”龙倾寒被他的话扼得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得愤愤地转身回房,恼怒地坐下,饮茶。 他最厌恶被他人胁迫,可是血影说的有道理,若是自己出事,血影定是遭殃之人,而向芊双如今有孕在身,即将临盆,若是血影出事,自己当如何向向芊双交代,因此百般不满,只能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血影行了过来,低声安慰道:“阳公子,与其耗时在属□上,倒不如想法子留住教主,让他不再如此操劳奔波。” 话得一落,龙倾寒立时振奋起来,他执杯的手顿了顿,余光落到了血影身上,然而血影却是拱了拱手,侧身离去,到门口把守去了。 龙倾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他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忽而计从心来。 夜,子时正时,凤璇阳方一脸疲惫地回到房内,而同时血影也拱手道礼,转身离去。 摇曳的烛火下,映照的是一个正端坐在桌子上,一边打呵欠,一边揉眼看书的人。 瞧着龙倾寒等他到那么晚,凤璇阳也甚是心疼,他走了上前,轻轻拥住龙倾寒道:“子玥,为何还不睡,瞧你都困了。” 龙倾寒紧紧地眯上了眼,将自己的身体放软到凤璇阳的怀中,轻声道:“你未归来,我睡不着。” “嗤。”凤璇阳瞧着他一脸困意,还强撑着说谎话,心里都满是暖意。 龙倾寒站了起身,给凤璇阳褪下外裳道:“你也累了,一会你沐浴后,便早些歇息罢,睡足了再起。” 凤璇阳执过他的手,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道:“子玥,这两日我很忙,亏待你了。” “没甚,”龙倾寒微带恼意地扯回了自己的手,话语里带着了几分冰冷,“我窝在房里,要甚有甚,便是吃饭沐浴都有人送来伺候,没甚亏待的。” 听着他话语里的怨气,凤璇阳微微一笑,他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道:“为夫这是为你好,近日教中不太太平,因着我们出外了太多日子,全靠几个管事的撑着,有些有心之人便想着动作了。因而我不得不早些处理掉,不若放着可是大患。” 龙倾寒轻微蹙眉,斜挑着眉尾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真的?莫不是……” 凤璇阳的心忽而因着他这声故意拉长的“莫不是”而顿了一下,但又在他下一句话吐出时,笑了出声。 “……你在外头寻了女人罢。” “哈哈哈,”凤璇阳朗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揉了龙倾寒的脸一把,笑意吟吟地道,“子玥啊子玥,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了么,怎地会怀疑我呢。” 龙倾寒打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觑了他一眼:“谁知呢,整日里神神秘秘的,谁知你是不是藏着掖着什么人,不让我知晓。” 凤璇阳的身体忽地一僵,但复又恢复了常态,可即便是短促的僵硬,龙倾寒仍将之收入了眼底。龙倾寒轻微低头,暗忖着凤璇阳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不若不会如此反应。 心里头虽是这么想的,但龙倾寒表面还是在同凤璇阳欢笑嬉闹,而凤璇阳也好似没听到方才那句话般,抱着龙倾寒逗弄他。 不一会儿,血影唤人送来了浴水,龙倾寒便伺候起了凤璇阳,给他宽衣,让他入桶沐浴。 温热的水扑鼻而来,紧张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下,凤璇阳舒坦地呼了一声,便交叠着双腿靠在了桶内,享受着热水的舒适感。 龙倾寒双眼里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光,他立于凤璇阳的背后,执起了桶内的布巾,撩起袍袖,给凤璇阳擦起身来。 凤璇阳动了动身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锤了锤自己酸疼的肩,道:“子玥,来给本座捶捶肩。” 擦身的手一顿,龙倾寒丢下了布巾,便乖顺地给凤璇阳揉肩捶背起来。 动作里虽满含轻柔,可龙倾寒的双眸里满是不明之意,他直勾勾地盯着凤璇阳瞧,似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凤璇阳舒服地闭上了眼,在氤氲热水中舒服得快想睡了,不自觉地眼皮耷拉,水汽覆到他的睫毛之上,使得眼前的东西模糊不清起来。 昏沉的脑袋渐渐低垂,最后在一声轻柔的“睡罢,一会我抱你起身”声音下,凤璇阳终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搭在凤璇阳肩上的手缓缓收回,龙倾寒眼里恢复了一片冷光,瞧着凤璇阳已经睡熟,他轻轻地给凤璇阳擦了擦身子后,便将其抱起放到床上,怵地一指点上了凤璇阳的睡穴。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待得确信凤璇阳不会醒后,龙倾寒这才给他擦干身子,轻柔地给他穿上衣裳,拉起被子给他盖上。 做完这一切后,龙倾寒才直起身来,行到了门的附近,察觉周围没有人后,挥手弄熄了烛火。 折身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凤璇阳,他轻声慢步地行到了衣柜边,从中取出了一套夜行衣,快速地换好后,便欲推门出去。 然则,行到了门口时,他推门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步伐轻动,迈到了一旁的柜子边,从暗格里取出了一瓶药,打开来轻微嗅了嗅,确信是自己所寻的药无疑后,便将这药放到了凤璇阳的鼻尖,瞧着他在药香中睡得更沉更香后,龙倾寒才满意地收回药,给凤璇阳掖了掖被角,轻舒他紧皱的眉头后,悄声推门出去了。 因是夜深,加之龙倾寒喜静,这庭院外也没有把守,因而龙倾寒几步纵跃,便来到了外头,也无人发觉到他的出来。 他总觉得凤璇阳在瞒他什么,好几次,凤璇阳的目光闪烁,神色有异,之前听到的那个绝食生病之人又是谁,竟劳得凤璇阳他连夜赶回来。 越是未知的人,他越是好奇,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凤璇阳瞒他的这些事,都与他有关。 第一四七章 ·想方设法出门去 轻盈的身子落到了一个暗黑的角落,龙倾寒侧身从旁走了出来。 从所居庭院出来后,他便在九天教里逛了一大圈,基本每个地方都扫了一遍,而后发现他如今所在之地的守卫较之别处更为森严,虽在表面上看不出来,那些守卫好似只是普通的巡逻,但龙倾寒何等眼厉,一看便瞧出了这些守卫身上的气势不同普通守卫,双目如炬,步伐轻缓稳重,下盘根基扎实,俨然便是上等好手。 九天教因为基本人人都会武功之故,因而夜里守卫的大都是些普通的仆从,武功说不上高,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但这地方的守卫,竟都是精锐之人,如何让他不怀疑。 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是九天教的药房,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特别的建筑了。如此,让他更是疑惑起来,这药房里头并未放置什么特别的药物,为何却要守卫如此森严。 几道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龙倾寒瞧了一眼上方的屋顶,身子一掠,便轻盈地落到了房顶之上,一个侧滚,趴伏到了屋顶中脊之上,凝眸查看下方的情况。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定,数位守卫前来与先前的守卫交班了,而便在他凝神贯注于守卫的交班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而从旁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一个人不知从何处行了过来,正在交班的守卫们见之,齐齐唤了一声:“离护法。” 龙倾寒一怔,忙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矮□子,避免被离诉发觉。 离诉站稳了身子,点了点头,他抬眸环顾了一下左右,瞧见没人后,才揉了揉自己的眉角,略带疲惫地道:“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待得他们俩定下来后,你们便可歇息了。” “离护法言重了,为教主办事乃是属下的职责。”守卫中一个带头的拱了拱手,恭敬地道。 离诉轻轻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后,回眸不知看向什么地方,正色道:“今夜再辛苦一下,看顾好他们,若是有何需要……罢了,有何需要派人来同我说,我先处理罢,莫要打扰教主了。” “是!” 离诉赞许地颔首:“辛苦了,只要里头的人不出何大事,还是莫来叨扰我罢,我也累得慌了。行了,我先行一步。” “是!离护法,您请慢走。” 衣角撩动地上沙尘的声音渐行渐远,待得离诉完全消失在目光中时,龙倾寒才缓缓地探起头来。方才从离诉与守卫的对话中,他大抵知晓了几点信息,一是从离诉忽而出现,自己完全未查,以及守卫众多的情况来瞧,这附近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而离诉便是从那处出来的。而在这里有可能有机关的,便是…… 双眸一凛,厉光射向了一旁的树丛,以及靠近树丛的井。 他平日里甚少来这里走动,即便是复生前来过,但多少记忆都有些不清了,因而他也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机关。但纵观一瞧,他所想的,应该是无差的。 而二来,便是方才离诉言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讯息:这里关押着两个人。但至于是何人,却是无法从离诉的口中得知了。 龙倾寒沉下了双眸,看着下方那森严的守卫,暗暗咬了咬嘴唇,他若是此时冲出去,先不说可否解决那些守卫,寻到机关,便是解决他们时,发出的声响,都有可能惊动离诉。 离诉这人精明得紧,他一来,便不太好对付了,指不准还会使得凤璇阳将被关押的人转离地方,届时自己再想寻人,更是难办。 思及此,龙倾寒更是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这些守卫,发觉他们只是在水井这附近走动,目光所及之地,只是这水井附近,如此,更让他确信这水井有问题。但光是看着却不能动手,真真是让他浑身难受,脑中将百千种方法都想了个遍,还是寻不到解决的法子,最后,只得恨恨地记下了这些守卫的行走路线,而后折身回房了。 轻盈地落回庭院,慢步走进去,发现凤璇阳还在熟睡,龙倾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宽衣解带后,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翻身上床睡觉。哪知刚一落枕,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将他包裹起来,将他揽到了怀里,他一惊,以为凤璇阳发现自己偷溜出去,不由得生出了冷汗。 但好在,凤璇阳犹是在梦中,只是觉得身体发冷了,才想抱着他取暖。 察觉到凤璇阳没有醒来的意思,龙倾寒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目光流转,看着眼前的恋人,心里却是一阵哀苦,从何时开始,他们俩之间,连做件事情,都要瞒着对方,害怕对方发觉了。 这一想法,便宛如一道坚冰,慢慢地在两人之间竖起,渐渐地凝成形。 之后几日,龙倾寒依旧是过着被禁足的日子,而他也是趁着凤璇阳归来时,暗中给凤璇阳下药或是点他的睡穴,趁其昏睡之时,偷溜出去,查看那水井的情况。 可几日下来,都未能瞧出什么端倪,而他因为不能出去之故,想暗中易容成那里的侍卫都不行。 如此这般下来,他渐渐不耐了。越是这样不让他知晓,他越是心急。 最后,经过他在脑中一阵打算后,他将这主意打到了血影身上。 这一日一大早,凤璇阳离开后,血影便按时地过来守着他了。 龙倾寒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滚,睁着眼瞧着床顶,发呆。 许久之后,他方打了个呵欠,对外头的人道:“血影。” 血影闻声,得到他的允许后,便推门而入:“阳公子,何事。” 龙倾寒软软地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血影甩了甩:“扶我起身。” 血影听得这话,完全愣住了,龙倾寒因为恼自己看守他的缘故,对自己素来没有好气,今日竟然让自己扶他起来,有些古怪。 但毕竟是个属下,龙倾寒身为凤璇阳的心头好,也是自己得罪不了,血影便告了声罪,戒备地触手过去拉龙倾寒起来。 知晓血影对自己的戒备,龙倾寒也不急着出手,就着血影的搀扶坐了起来,咂了咂嘴道:“可有早膳。” “有,”血影恭敬地回答,“一会便会有人送来了。”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双手撑在床上,无聊地左看右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有些肚饿了,无奈地蹙眉问道“何时才送来早膳,我饿了。” 血影一怔,答道:“约莫一盏茶时候便送来了,今日阳公子起得有些早,因而早膳尚未按时送来。” “可我饿了。”龙倾寒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朝血影送去了一记无辜的眼神。 血影面现尴尬的神色,这龙倾寒他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再者,龙倾寒可谓是他的恩人,他哪能怠慢,最后思虑了半晌,便回道:“那属下去催一催。”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瞧着龙倾寒并无什么特别的动作,血影便放下警惕,欲转身离去。 然,便在他身子背过去的那一刻,寒光怵地在龙倾寒慵懒的双眸里乍现。 方一感觉到厉气,血影便绷紧了身体,欲躲闪开来,哪知他快,龙倾寒的手比他更快,怵地一指,凭空便点上了他的穴道,立时,他身体一僵,便动弹不得了。 龙倾寒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身。他整了整衣衫,行到血影的面前,对上他紧张的神色,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余光落到了外头,瞧着那送早膳的人还未到来,他笑意更甚:“你说,若果此时我出去,而送早膳之人稍后来此,发觉我不见了踪影,你会如何?” 血影身子僵住了,抿了抿唇,连礼节都顾不上,直接问道:“不知阳公子待如何,属下可是……” “诶,”龙倾寒伸手挡住了他后头的话,“你切莫再拿先前的那套说辞唬我,若果璇阳怪责起来,你知晓我有那能力,能保你性命,是以,你便无需用你那未出世的孩儿来辩驳了。” 听得这话,血影知道自己唯一能商量的筹码也失去了,他闭上双目,鼓足所有的内力朝阻塞的穴道冲去,然而,却在龙倾寒下一句话丢来时,停下了动作。 “你无需再费劲冲穴道了,我使的乃是天剑宗独门的点穴功夫,若是费劲冲,指不准会筋脉尽断,爆体而亡,你即将为人父,你当知万不可以身冒险。” “阳公子,你待如何?”血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瞧着他如此知趣,龙倾寒嘴角弯了起来,道:“我知晓你手底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而现下,我憋得慌了,想出去瞧瞧,你说当怎办。” 血影一怔,叹了口气,早便知晓龙倾寒是想出去,但他岂会相允,:“阳公子,您不若一刀抹了属下脖子,来得疼快。” “笑话,”龙倾寒哂道,“我抹你脖子作甚,你自己知晓当咋办,现下我可是在为你好,方同你商议,不若我不理会你便出去,吃亏的可是你。你若有法子让我出去,我也不会为难你,自然会帮你应付璇阳,但若是你不肯合作,那便莫怪我无情了。” 血影听得这话更是无奈,无论这忙他帮不帮,吃亏的都是自己,只是一个被早些发现,一个被晚些发现的区别罢了。他动了动唇,辩驳道:“但我若是表面应了你,实则反悔,甚至将这事告知教主,阳公子又当如何。” 龙倾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拉开了凳子,闲适地坐下,敲击着掌心,将利害关系一一道来:“一,离诉出事当日,你来寻我,我抛弃成见,去救了他,结果反倒惹怒了璇阳,致使我俩闹出矛盾。二,你的夫人与未诞的孩儿乃是我救下的,不若,只怕依着凤璇阳的性子,当日可是一尸两命了,而那日相救之时,众多教众都看在眼里,虽说后头寻着了他人替代芊双妹子,但毕竟奸细之事,惹恼了不少人,是以我的出现,多少都让他人对我有所微词。三,如今我完全可出去,毫不顾忌你,但此刻却未出去,而留在此与你商谈,可是出自好意,你向来为人耿直,又岂能做那等不仁不义之事。最后,璇阳瞧着我心善,不忍伤人,也知晓我不喜人多,方会只让你一人来把守,但你当知,你武功不及我,若果我强行出去,你也阻拦不了,反倒落得失职的罪名。因而,帮是不帮,由着你自个儿决定。” 听完这段话,血影无理地闭上了双目,无论是人情与道义上来说,这个忙,他还真是非帮不可了。 “阳公子,您待如何,属下照做便是。” 龙倾寒的嘴角弯了起来,赞许地点了点头。 第一四八章 ·惊险出外疑被知 龙倾寒行出了房门外,大口地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多日了,他快被憋死了,不能出外,整日里便是在房里看书作画,睡觉,他都直觉自己被养胖了几圈。 表面上虽说是九天教内出了点乱子,但实质上这几日他都未感觉到有何不对,也不知是凤璇阳将他保护得太好,抑或是凤璇阳骗他,他总觉得,凤璇阳说的话,口不对心。 他走出来转了转身子,看到房内里那个易容成自己的男子,满意地颔首,转身翻墙出去了。 他让血影做的,便是寻个人来替代他,易容成他的模样,来瞒过凤璇阳。他知晓凤璇阳这几日都异常地忙碌,只有晚上方有空归来。因而他可信誓旦旦地对着血影言道,凤璇阳必不会归来,让他放心地去寻人假扮。 可说是这么说,血影岂有不担心之理,这一日下来,都是胆战心惊,生怕凤璇阳突然归来,发现这个龙倾寒并非其心上人,而严惩他,且那时龙倾寒想必不知所踪,更遑论归来解救他了。 不过,既然出来了,龙倾寒又岂会再顾得血影,他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跃到了那个药房的井边,趴伏观看下方的风景。 即便是大白天,这里的守卫也未减少,依旧守备森严,来回在左右移动。 龙倾寒抿了抿唇,思虑了半晌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粒在路上捡到的小石子,侧手一扔,正落到那井边的位置。 霎时,这些个守卫齐齐地冲去了井边,行动之迅捷,动作之利落,让龙倾寒不禁张唇讶异。 他们虽是一同冲去,但是却没有乱做一团,而是有序地将井边围住,其中一人脱离队伍,去井的附近查看,其余人围在了井边,凝眸瞧着周围可有何异样。 瞧着他们这整齐划一的动作,龙倾寒心头都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好在那一日他并未冲动地冲下去,不若,凭自己的能力也无法与这些配合默契的高手对阵。但也是这般,让他清楚地感觉得到,那井一定有什么机关可通往别处。 他静静地在上方观察了许久,发觉都没甚异样,便想着离去后,再想法子混进去。但这时,只听轻微的脚步声在下方响起,旋即整齐的喊声也落下:“参见教主!” 听得这声,龙倾寒准备离去的身子又折了回来,他压低了身子一瞧,然而却只看见忽而现身的凤璇阳站在众人面前,但从哪儿出现的,他却是无缘瞧见了。 心里暗暗恼恨自己,若是多待得一会儿,便可瞧着了。龙倾寒抿了抿唇,现下凤璇阳在此,他也无法逃离,只得沉下呼吸,静待凤璇阳走后他再离开了。 凤璇阳掸了掸自己衣袖上的灰,沉下嗓音问道:“本座入内时,外头可有发生何事?” 一个人拱手上前:“禀教主,并无太大异样,只是……”他话语一顿,好似在思忖该不该说出来。 “嗯?”嗓音一沉,凤璇阳道,“只是甚?” “也没甚,只是方才井边忽而有声响,似是一粒石子砸来,属下瞧了瞧,周围也无人,便未在意了。” 凤璇阳的脸因着这句话而沉了下来:“周围无人?那么上头呢?”双目一抬,看向的便是龙倾寒所在的房顶一处。 龙倾寒心脏骤然一缩,呼吸都被吓得顿住了。若是此时那些人冲上来,他可无处能逃,那便会因此而曝光了自己。 但好在,凤璇阳似乎无意追究。 那手下听得凤璇阳说完后,立时便要跃上房顶查看,然而凤璇阳却是挥了挥袖,略带疲惫地道:“罢了,你们留在此处,稍后本座唤人到房顶附近守卫便可,莫如此紧张,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教主言重了。”守卫恭敬地回道。 凤璇阳点了点头,步伐轻动,便要离去,然则,行到半路时又折了回来道:“你们记得,切勿让生人靠近,便是送饭人有何事不能来,而另寻人替代,也绝不相允那替代人靠近。” “是!” 龙倾寒沉下了呼吸,目送着凤璇阳离去后,他趁着众人没有发现,赶忙冲回了自己的屋里,同假扮自己的人换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松懈下来。方才他当真是害怕会被凤璇阳发现自己所在,届时若一暴露,于己极其不利。 喝了一口茶,缓下劲,终于有余闲沉思后,他便觉头疼得紧。如今因着他扔石子之事,凤璇阳已经加强了守卫,他再从房顶那去偷窥是不行的了,看来,只得另寻法子了。 “子玥。”亲昵的呼唤忽而从耳边传来,将正沉思的龙倾寒吓了大一跳,侧目望去,竟是凤璇阳归来了。 “璇阳。”龙倾寒站起,对着来人道。 凤璇阳一脸邪笑地走近龙倾寒,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到了他的额上,看着上头未褪的薄汗,笑意诡异了几分。 龙倾寒轻吐呼吸,察觉到了凤璇阳放在自己额头的视线,心里大喊一声糟。他平日里都只能在房内走动,加之冬日之故,断不会出汗,而今他却生出了汗,这多少都会让凤璇阳生出疑心。 但他素来冷静,面对如此窘态也面不改色,轻声问候道:“璇阳,今日不忙么?” 凤璇阳朝后头轻轻挥手,让血影先行离开,待得房门关上后,他方朝前迈步,行到龙倾寒的面前道:“嗯,本座不忙。今日前去办事,于半途瞧着了一只溜得贼快的耗子,一时瞧着好玩,便丢下公事,去寻耗子了。” 龙倾寒直面着他的暗示,也不惊慌,反倒打趣地哂笑道:“凤教主如此犀利的人物,竟连一只耗子都捉不住,传出去岂非让人笑话。” “呵,”凤璇阳伸手到了龙倾寒的额际,轻轻一撩他的碎发,笑里含着深意道,“子玥不觉得,放任耗子离去,瞧着他东躲西藏,挺有趣的么。” 瞧着凤璇阳的动作,龙倾寒心里咯噔一下,指不准凤璇阳已经猜出了自己偷跑出去之事,但他毕竟厉害,表面仍故作镇定,面不改色地继续调侃道:“是挺有趣,但却不知,凤大教主可有将这放走的耗子捉了回来。”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玩味,他触摸龙倾寒额头的手,悄声滑落,一个用力,搂住了龙倾寒的腰,将他靠近了自己些许:“子玥如此聪慧,你说本座可有逮住那只耗子?嗯?”语调一沉,看着龙倾寒的目光里流出了探寻的光。 可龙倾寒便是同他作对一般,脸上毫无表情,让他看不出有丝毫端倪。龙倾寒微微扯动嘴角,哂笑道:“呵,凤大教主纵使再厉害,你也捉不着。” 凤璇阳双眼一眯,寻味地道:“哦?此话怎讲。” 龙倾寒正视他的双眸,面色忽而沉了下来:“凤大教主,这大冬日的,耗子可不会出来。” 凤璇阳脸上笑意一僵,但复又恢复常态,他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道:“可本座偏偏便见着了一只,而且,还是一只跑出汗了的耗子。” 此话一落,龙倾寒浑身都紧张了起来,心里暗暗叫苦,凤璇阳果真感觉到是他了,但越是这种试探的时候,他越是不能惊慌。他在内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眉尾一挑,略带不满地将话题轻巧带过:“凤教主此话何意。呵,平日里忙顾着别的,无暇理会我,如今归来却只同我探讨一只不相关的耗子,凤大教主,当真是闲呢。” 这话语里的怨怼,凤璇阳岂会听不出,瞧着龙倾寒脸上的愠色,再思及自己这几日来对龙倾寒的冷落,心里愧疚感顿时升起,看了一眼龙倾寒,发觉他面不改色,便思忖着可会是自己想多了。 余光轻瞥凤璇阳,瞧着他已经有些动摇,龙倾寒更是放大了胆子,直接甩开了凤璇阳箍着他的手,转身离去:“凤大教主可是大忙人,还是省些时候去捉耗子罢,不若耗子未捉着,反倒误了大事,别个人反倒数落是我缠着你的不是了。” 听得这些气话,凤璇阳心底再多的怀疑都被龙倾寒一人给填满了,他笑着过去,从龙倾寒的背后搂上了他,安抚道:“子玥可是生气了?原谅为夫可好,近日来教中不太安全,为夫也是多心了。” 龙倾寒冷冷地扳开了他的手,转身直面他,正色道:“凤璇阳,我予你所有的信任,望你也能同等待我。” 听得这些重话,知晓自己惹恼了龙倾寒,凤璇阳哪还敢胡说,连忙抱着龙倾寒又是哄又是亲的,这才让龙倾寒脸上的愠色消去了一些。 折腾许久之后,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轻声道:“成了,你忙去罢,早些归来便是,莫太操劳了。” 话语一落,径自便转身朝屋内行去,凤璇阳瞧着他还有些气恼,哪敢离去,笑嘻嘻地跟了上去,缠着他,逗他开心。 龙倾寒无奈地看着凤璇阳这个无赖,最后只得投降道:“行了,我未怪责你,只是望你多顾念我,我也知你为我好,但我并非闺中女子,见不得血光,比之被困在这里,我宁愿与你并肩面对困难。” 凤璇阳一怔,轻轻拥住了龙倾寒,允诺道:“子玥,过阵子便好了,你再忍忍可好。” 龙倾寒眼底一黯,虽手上是拥住了凤璇阳,口里道着“好”,可是,他却是一脸冰寒。 感知到龙倾寒的知心,凤璇阳笑得嘴角都弯了起来,他轻轻地在龙倾寒嘴上落下一个吻,折身便要归去处理要务。然而一个晃眼,瞧着桌上放置的东西时,脚步顿时停住了。 心里咯噔一声,龙倾寒身子也怵而僵硬了,莫不是凤璇阳瞧着了什么罢。 第一四九章 ·下探井里被拘人 “这是……” 心跳因着凤璇阳这一声而顿住了,龙倾寒的身子一僵,脑海里一直在回忆,自己可有将一些偷溜出去的物证留下。 凤璇阳侧身走到了龙倾寒的后头,瞧着桌子上的东西,沉吟了半晌,这才将其拿起来,端在手里瞧了瞧。 龙倾寒随着他的动作望去,只见他手上摆着的是一把出鞘了的青锋,看到那把剑,龙倾寒茫然了。今早闲着无事,便将这把剑取了出来,擦拭了一下,后头血影来时,觉得出去的时候不可耽搁,匆匆忙忙地便易容出去了,是以这把剑便搁在了桌上,没得收拾。却不知,凤璇阳捧着那剑想作甚。 凤璇阳端看了这把剑须臾,忽而心生明朗,既为自己无端冤枉龙倾寒愧疚,又为自己多心而觉得好笑,他捧着这把剑,回身笑对龙倾寒道:“子玥,方才你一直在房内练剑?” 乍一听到这摸不着边的话,龙倾寒还愣怔了好一会儿,但他何其聪慧,一下便瞧出了凤璇阳是以为自己练剑才出的汗,当即脸色一变,故作不悦地道:“呵,整日里在此,不是吃饭便是睡觉,若再不练剑,我的剑法退步了,教中一出何事,我便是那受害之人。” 听得这句话,凤璇阳愕然了,良久,才歉疚地低下了头:“对不住,明日我便让你在庭院走动走动,你也可随意练剑了。” 听到那句“庭院里走动”,龙倾寒的心都凉了,凤璇阳还是不肯放他出去,究竟是在瞒他什么。他不满地哼了一声,直接抢过凤璇阳手里的剑,回剑入鞘,转身将其放好。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但实质他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那把剑上干净无尘,若是多加细看,必会发现那剑根本未使过,更遑论用它练剑了。因而他得趁凤璇阳怀疑之前,将剑收起,不若凤璇阳依旧会怀疑他出外。 不过好在,凤璇阳如今的注意力都被龙倾寒的那句“哼”给带走了,方才还以为龙倾寒偷溜出去,如今见到他生汗是因为练剑之故,心里哪还有一丝怀疑,忙抱着龙倾寒又哄了半天,直到龙倾寒言说信任他,不会怪责他后,他才啄了龙倾寒一口,拂袖离去。 目送着凤璇阳远离视线,龙倾寒静静地站着,直待血影到来后,他方忽地一下瘫软在了椅子上,重重地吐着呼吸,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不安地抚上自己的胸口,闭目沉思,这般斗智斗勇下来,他的心极其的累,从何时开始,他们俩之间便变了味,做何事都得瞒着对方。 凤璇阳啊凤璇阳,我不知到最后,我对你的信任还会剩下多少。 此后几日,凤璇阳因着自己的冷落,而心生愧疚,闲来无事时,便会归来同龙倾寒相处,同他吃午膳。 每每他到来时,龙倾寒都叫苦不迭,现下他到来的时间极其不固定,自己想偷溜出去都不行,虽说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来代替,但毕竟是共心的恋人,若是共处下来怎会不被发现。是以,龙倾寒能活动的时间变得愈来愈少,每每都是凤璇阳前脚出去,他立时迈出后脚,溜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又会快速地掠回来,生怕凤璇阳杀个回马枪。 但好在,龙倾寒的运气向来不错,凤璇阳也一直都未发现他偷溜出去,因而这段时日来,倒让龙倾寒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井边的防守已经加严,他无法再从房顶上窥探了,是以便将主意打到了送饭之人身上。几经观察与打探,他已知晓了送饭之人的行程,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这一日,凤璇阳言说不归来吃午膳,龙倾寒终于有机会开始行动了。他偷溜出去后,行到了送饭之人那处,用 “南柯一梦”将送饭之人迷晕,让他沉浸在误以为自己去送饭的梦中。 瞧着送饭人无恙后,龙倾寒便点上了他的穴道,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以及物品对换,易容成了他的模样。一切准备好后,将送饭人藏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而他则按照送饭人的行程,去膳房领饭,朝井边行去。 好在这个送饭人是个聋哑人,因而他无需担忧开口说话问题,到得井边,他镇定地从怀里掏出了令牌,亮给守卫瞧,待守卫确信令牌真假后,他便随同守卫来到了井边。 看着那观察多日的井边现到了自己的面前,龙倾寒心头扑通直跳,一种要揭开井里神秘面纱的紧张感由心而生。他轻吞唾沫,强作镇定地看着守卫动作。只见守卫行到了井边,蹲了下来,摸索到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轻轻一按,机关开启声便随之响了起来。 龙倾寒浑身一震,双目泛光地盯着地面瞧,丝毫不敢错过。 没多时,随着机关声落,井边的地面开始挪动,渐渐开出了一个仅余一人通过的口子,探头望去,只见那口子下是层层黑暗的阶梯,看不见底,也不知通往何处。 些微愣怔后,在守卫示意下,龙倾寒便端好了手里的饭食,从阶梯下去,步入了昏黑之中。 无边的黑暗在机关关上时,朝他侵袭过来,好在周围点着些微烛火,适应黑暗后,便看见了走向下方的阶梯。他缓步朝阶梯下去,不多时,便站在了平地之上。左右环顾,发现这是一道黯色的长廊,前方看不见头,不知会通向哪里。 他咽了咽口唾沫,轻轻迈动步伐朝前走去。 这条长廊,越到后头越发开阔,到得将近末尾时,已是一片明光,由原先的烛火照明,变成了夜明珠照亮,原本阴沉的心情也因光线变化而变得开阔不少。 他沉了沉步伐,深吸一口气,继续朝里走去,越是走到里头,越是紧张,既为将要看到未知的东西而兴奋,又为生怕遇见什么特殊情况而感到害怕。 近了,近了,便快要行到里头了,然而,他的步伐怵地因最里头响起的声音而止住了。 只听一声近似生气的大吼从里头传出,震得空荡荡的密道嗡嗡作响。 “简直不可理喻!你们便带着那迂腐的想法等死罢!你们也莫妄想他会离开本座!” 砰地一声摔门声落,整个密道都因这这动作而震动起来。 而龙倾寒听完这话,心里不知是该叫苦,还是该为自己的运气感到悲哀,这声音主人是谁,听着那句中的“本座”便知道是凤璇阳了。 真不知今天走了什么运,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来瞧瞧里头关的会是何人,岂知竟如此“幸运”地遇上了凤璇阳,他真怕一会与凤璇阳面对面时露了馅。可是纵观这条长廊,都是一路通到底,并无可遮蔽之地,终归是要与凤璇阳碰上的。 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龙倾寒深吸了一口气,便故意卸下了功力,假作武功不高,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摔门声落后,凤璇阳许是气极,连走路声都大了不少,从一个拐角处转出后,他便与迎面而来的龙倾寒碰了个正着。 龙倾寒心里咯噔了一下,又强作镇定地低着头行过去,正巧到凤璇阳面前时,微微弯□子算作行礼,而后便擦过他朝前行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原本高望着前方,怒气冲冲的凤璇阳忽而顿住了步伐,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又侧过身来,他定在那里,皱着眉,盯着龙倾寒的背影瞧了起来。 凤璇阳不走,龙倾寒心里更是紧张,感觉到了灼灼的目光,呼吸都颇有些不顺,但好在他素来镇定,强压下心头的紧张,继续装作无事一般朝前走去。 而凤璇阳盯着龙倾寒的目光愈发灼烈,都似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静谧的时间在两人之间流淌,龙倾寒装作无视一般地朝前走,而凤璇阳则是死死地在盯着龙倾寒的步子,瞧着他的步子可有何不对劲。 所幸龙倾寒素来心细,来此之前,已经将送饭人的武功以及行走方式都记在了心底,自己私下还模仿了一番,是以无论是从外观,还是行路之上,都完全同送饭人相仿,连落地步子的轻重缓急都拿捏得丝毫不差。因而凤璇阳瞧了半晌,也都未发觉有何不对劲。 他看罢,觉得一切正常后,便要转身离去。 听得凤璇阳的步伐有离去之势,龙倾寒心里舒了一口气,然则,下一瞬,这跌下的心立时又提了起来。 只听一阵“且住”在身后响起,吓了他好大一跳,差些想因着这话而停下,但立时打了个激灵,想到这送饭人是个聋哑人,是不会听到这话的。 思及此,身子又继续动作,迈步前行,依旧未停,但心里却是因着这事而捏了一把冷汗,差些他便要露馅了。 而凤璇阳喊出这话后,这才反应过来送饭人听不见,当即便行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龙倾寒的肩膀。 有了方才几个惊险的时刻,龙倾寒现下也变得镇定了许多,因而凤璇阳过来拍他时,他也没有多大反应,淡定地转过身来,直面凤璇阳。 好在这个送饭人些微有些驼背,因而凤璇阳也未因他的轻微低头而怪责。 凤璇阳见着龙倾寒转身后,便一边开口说,一边比划起来,话语里的意思,是今后不必送太多油腻的食物上来,送些清淡的便好。 龙倾寒不停地点头,装作认真的模样,但实质上,他的心思却是飘忽到了另一处,不吃油腻,而吃清淡,莫非是里头有人受了伤? 便在他出神之刻,凤璇阳也交代完了,说完后他拍了拍龙倾寒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 听到凤璇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龙倾寒紧揪的心,终于得以放下,这才发觉,自己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最亲密的恋人,却要做这种互相隐瞒的事情,龙倾寒心里满是哀苦。 他瞧了一眼前方的路,便继续朝前走去。罢了,待得看清这里头的人是谁,解了自己好奇心后,便不再来此了,不若,自己的心脏可受不住惊吓。 拐了个弯,便来到了一处更为宽阔的地方,而在这之后,是一道坚实的大门,虽说比之不及天剑宗那等气势的华门,但也差不了几分,他疑惑地行了上前,如此华贵的地方,后头究竟有些什么。 他试探性地拉了拉上头的门环,意图将门拉开,岂知这门似被卡住了一般,丝毫没有反应,他一愣,便仔细观察着这道门,发现在门环附近有一个小孔。他想到方才在送饭人身上搜到的一把钥匙,立时便将其拿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对准门孔,穿了过去,轻轻一扭,这门便打开了一个小缝。便在这时,大门快速地被人从里头拉开,一个有力的掌朝他面前打来。 他浑身一怔,快速侧身避退,然,却在看到里头攻击之人的模样时,大惊失色! 第一五零章 ·意外遇见身边人 “爹!” 一声抑制不住的激动声从口中逸出,龙倾寒躲避的动作停止了,他睁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人。 他不会认出,眼前这双眼凹陷,满是胡渣的落魄之人,是他的爹,是他失踪已久的爹! 对方的掌劲因着这话而微有停顿,但仍是收之不及,打到了没有闪避的龙倾寒身上。 但!这一掌,竟是毫无力道! 龙倾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便如被一个软绵绵的掌推了一下一般,只是肩头微微受震,站立的双脚丝毫没有因着这掌动弹,如此可见那掌的无力。 一记闷雷轰地在龙倾寒眼前炸开,惊得他无法言语,除却能睁大双瞳,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外,他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他的爹失踪已久,他一直在寻他,也让凤璇阳去帮寻。可是为何在凤璇阳口口声声说着不知他爹行踪时候,他却在凤璇阳的密道里,见着了他爹!凤璇阳,究竟为何要骗他,为何要囚禁他爹!尚有,他爹武功高强,如今竟连一点掌力都没有,这俨然便是武功被废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你是……”察觉到对方的神色有异,龙越语带疑惑地望着龙倾寒好半晌,这才试探性地道,“子玥?”毕竟父子连心,在听到龙倾寒喊出的那声爹,以及看到自己时大睁的双瞳,他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爹认出他了!他激动得张了张唇,此时震惊之下,竟不知能说什么话。 而这时,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在龙越后头响起,语带虚弱:“子玥?相公,可是子玥来了!子玥,你在何处,你在何处!” 这是他娘的声音,龙倾寒一怔,忙绕过门口的龙越冲了进去,看到眼前这花容失色的尚红绣,他心中大痛,究竟在他不知的时日里,他的双亲在这里受了多少的苦!凤璇阳,凤璇阳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匆忙放下手里的饭食,冲了过去,娘!语带悲戚,声带呜咽。 听得这声熟悉的嗓音,纵使脸上覆了一层假皮,尚红绣还是认出了来人,她激动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搂着这个高于自己的儿子,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低声啜泣:“子玥,当真是你,子玥,子玥,你来救我们了么,你是来救我们了么!”她激动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仿若看到了龙倾寒,便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龙越也走了过来,轻轻地将他们母子揽在怀里,三人抱在一团,痛哭流涕。 数个月的思念,只有痛哭方能缓解内心的苦楚。一家子,竟是意外在这种地方重圆,比之双亲,龙倾寒此时的心,更是痛如滴血。 凤璇阳处处瞒他,甚至将他的双亲关在此处,他的心,早已被凤璇阳的所为,磨得千疮百孔,血落不止。 过了不知多久,空寂的密道里,呜咽声才渐渐停缓。 龙倾寒用力地一抹泪痕,失声问道:“爹,娘,为何你们会在此处。” 龙越一震袍袖,还未答话,便先质问道:“与其问我,倒不如先问问你自己!龙倾寒,你老实告知我,你可还是在同凤璇阳那贼子来往!” 龙倾寒浑身一震,听到那个人名,心里竟忽地闪过了一丝痛恨,但如今面对着双亲,他却是愧疚横生,悲戚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瞧着他不说话,龙越岂有不明白之理,恼恨地一甩袍袖,厉声喝道:“当初为父便让你离开凤璇阳那厮,你执意不愿,还同为父作对!如今,你瞧瞧我们现下的模样!你给我仔细瞧清了!”他大喝一声,揪着龙倾寒的手,拉他到门口处,指着那扇大门怒道,“瞧瞧,这是一扇门,一扇没有钥匙便不能打开的门! ” 回身一指,指着他们所处的地方道:“这是一间房,一间看不到日光的房!”怒指龙倾寒端来的饭菜,“这些菜,食而无味!” 龙倾寒的头在龙越的朗声中越来越低,愧疚,痛恨,所有的情绪从心口翻涌而上,将他仅有的镇定都疯狂夺去,他怔怔地望着这一切,脑中什么都想不到,听不到了。 一直到龙越暴喝一声,将重话出口时,他才宛如被晴天霹雳砸中一般,从震惊中蓦地醒来! “我的武功,尽数失去!而你娘,也快被逼疯了!不惜以绝食而求死,哪知人未死成,反倒生了一场大病,差些便一命呜呼!这一些,都是谁做的,是你那心心念念,爱着的凤、璇、阳!” 龙倾寒蓦地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娘瞧。 绝食,生病。这话极其耳熟,不久他还听过!那时便是因着这话,凤璇阳与他赶回了九天教,但他却不会想到,那个绝食生病的人,竟会是他娘! 为什么,为什么!凤璇阳为什么要瞒着他这样对待他的双亲!为什么! 他的双目怵而龇裂,心中满腔怨恨,只想着冲回去,揪着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狠狠地打上几拳! 是谁告诉他,他双亲失踪不明,是谁告诉他,他双亲安然无恙! 可现下,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之人,是他的双亲!这被折磨得欲求死亡的,是他的双亲! “啊——”他朝天一吼,咚地一声重重跪地,趴伏在地上痛楚地嘶吼。 “为何他要这么做,为何!为何要骗我,为何,为何!” “还能是为何!”尚红绣震怒地走了过去,语带悲戚,“你爹乃是武林盟主,凤璇阳要一统江湖,你说他为何如此做!” 龙倾寒浑身一震,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是极,他爹乃是武林盟主,是最能同凤璇阳作对之人,若果凤璇阳将他爹关押起来,那么便无人同他作对,而武林众人无人召集,难成大器,那凤璇阳便可有恃无恐,随意杀人! 他震惊地张了张唇,忽而想到了自己也可继任盟主之位,便欲辩驳开口,岂知话到嘴边,猛然想起那时自己同杜信对打之事,立时浑身发冷,颤抖起来。 杜信与他从未对过招,而他复生后,也甚少在江湖上露出过自己的武功。可那时杜信却对他的破绽了如指掌,分毫不差!一种可怕的想法立时在他心里萌生,在这世上,若果说有谁能如此了解他的武功,有谁能知晓他每一个破绽,那么,除了那个人,再不做他想。 那人便是——凤璇阳! 这一切真相宛若一盆冷水,兜头从他头上倒下,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双目空洞,瞧不见光。 凤璇阳与杜信,杜信与武林大会。 呵,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凤璇阳收买了杜信,让他打败自己,如此,盟主之位,便交予了凤璇阳之手,那么便不会再有人同他对立,江湖便成了他的天下!原来这便是为何,杜信复生前未出现在武林大会,而复生后会出现之故! 复生前,凤璇阳与自己并不相熟,因而不知自己的破绽,便是想让杜信出面,都难以保证可让自己落败。但复生后,便截然不同了!复生后的凤璇阳,与自己斗了恁多年,自是对自己的武功破绽了如指掌,因而,便可告知杜信自己的破绽,使得杜信大败自己。不,不对,尚有一人——陶槐! 龙倾寒双瞳怵而一缩,是极,那时的陶槐似同杜信勾结好的一般,两人一明一暗的配合攻击他,让他差些落败。那么,若是陶槐也是凤璇阳这边的人,很多事情便立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打了个激灵,将与陶槐相处之事,回想了个遍。初识时,陶槐面对真正的向芊双面不改色,宛如一同商议好的一般,给向宗难堪,使得血影成功娶到向芊双。再见时,陶槐替凤璇阳作证,使得凤璇阳得以脱罪。后来有一次,在丹霞州…… 是了,他愕然惊醒,那一次他曾提过丹霞州这个名字,而凤璇阳听之后目光闪烁,如今再加之凤璇阳与陶槐的关系,会不会,凤璇阳是想抢夺花家之物,是以方让陶槐去枫叶山庄。 可是,凤璇阳为何要抢夺花家之物,再者,冥阳功他已练成,莫非……是想夺回属于他们凤家之物? 如此想来,倒真有几分可能。 但,沿着这丹霞州一事继续想下去,龙倾寒越想越是心惊,到得后来,想到陶槐以及战越之事,他竟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浑身发颤,差些便瘫软下来。 当时他曾提及陶槐乃是战越头目之事,凤璇阳闻言后脸上并无表情,话语好似还在为陶槐开脱一般。若果……若果陶槐当真是战越的头目,而凤璇阳也知晓这一事的话,那么凤璇阳这些时日里的杀人之举,是想做些什么! 他双瞳越睁越大,关于战越冤枉凤璇阳之事,他也只是从离诉以及疆域口中得知,具体情况却一点不懂。若果凤璇阳与战越的头目陶槐相识,那么这一切,很有可能便是凤璇阳在做戏,一场做给他看的戏!先让他误以为凤璇阳是被冤,让他相信凤璇阳,甚至助凤璇阳脱罪,可实质却是凤璇阳自己编演了这一出好戏,杀人的其实还是凤璇阳!只是利用了他的信任,表面做无辜冤枉状,博取他的同情,让自己替他掩饰,但实质上却是背着他做些恶事! 天空瞬时崩塌了下来!这些时日里,他的坚持与信任,竟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睁大了双瞳看着双亲,重重愧疚立时从心底爬上,漫上全身。此时,他才真正地看清双亲的模样,两眼凹陷,身子瘦削,原先精神熠熠的两人,现下变成了这般落魄的模样。 “子玥!”龙越大步走了过来,痛心地喝道,“你被他利用了犹不自知,你以为他当真爱你么!他是在利用你,使得你站在他的身侧,如此,江湖再无人可反对他!” “不,别说了!”龙倾寒摇晃着身体,差些便要跪倒在地,他空洞的双眸怔怔地望着地面。这一切,让他如何相信,复生前的那一剑,复生后抱着他挡下火光的身影,这些爱的举动,其实全是一场利用!利用! 不,脑海里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兴许凤璇阳并未做过这些,而关押他双亲是有苦衷的,有苦衷的…… 可是,心头为凤璇阳辩驳的那一句话,在尚红绣砸过来的怒声中,被激得粉碎! “你可知晓,凤璇阳他杀死了龙末!”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咆哮体~~o(>_<)o ~~ 第一五一章 ·会见双亲回忆事 轰地一下,响雷在耳边炸开!龙倾寒瞬间蒙了,无情的话霸道地充斥在他的脑海中:凤璇阳杀死了龙末!凤璇阳杀死了龙末! “龙末……”他砰地跪倒在地,震惊地撑着肮脏的地面,惨白的脸颊掩在了散乱的长发中,那个陪伴他十数年的龙末,那个他唤作哥哥的人,死了?死在凤璇阳的手里了?“呵,呵呵。他……死了……他死了!” 尚红绣步伐沉重,在空荡的密道里声音放大了数倍,震进龙倾寒的心房。她声声泣血,哽在喉头的呜咽连不成句:“龙末为了保护我,被凤璇阳杀了!在我面前,一剑穿心!你可知晓,你可知晓!” 她一把揪起了龙倾寒,摇晃着他的衣领,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妇人的风范,双目龇裂,眼带凶光:“凤璇阳那畜生,杀死了龙末,杀死了龙末!我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愤怒的声音在龙倾寒耳边炸响,他愣愣地听着他娘的嘶吼,听着他爹上来安抚要疯的他娘,他此刻的心,竟然变得安静起来。他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是呆滞地看着双亲动作,一个在发狂般的嘶吼,一个在痛心地抱着她。 呐喊声,哭泣声,声声凌迟着他的身心!痛到了极致,他竟是异常的宁静,也许心死了,便不会痛,也不会哭了。 这世上还会有什么苦衷,会使得凤璇阳杀死了自己相伴多年的哥哥! ——“少主,风有些大,我们进去罢。 ” ——“少主,人多。” ——“少主,少主。” 泪如决堤,如雨落下。龙末虽然他不善言辞,可他却用他默默的关怀,陪伴了他十多年。他记得,龙末最喜欢吃鸡,他记得,龙末最喜欢夜晚到房顶去看星星,他记得,他记得…… 可是!他所记得的人,记得的事,在几个月前已经死去了! 呵,所谓信任,原来,不过是一场利用。若果今日,他没有来到这里,也许他依旧沉浸在凤璇阳编织的美梦里,不曾醒来。凤璇阳成功了,成功地虏获了他所有的信任,使得他抛却了责任,抛却了尊严,抛却了自由,只做一个陪伴他身边的恋人。 可到头来,他才发觉,自己宛如一个被人操纵的人偶,没有精魂,只有一副任人摆布的躯壳。凤璇阳对他的情,是真是假,他已茫然了。若果先前,他对凤璇阳还有一丝信任,但现下却是点滴不剩! 从听到凤璇阳杀死龙末的那一刻起,他便崩溃了。龙末于他而言,便如亲人一般的存在,如今,亲耳听到凤璇阳杀死自己亲人,那是何等的痛,何等的恨! 双目立时覆上了一层汹涌的血色,双拳攥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一腔愤怒从齿间吐出:“凤璇阳,究竟是如何将你们带来此处,龙末又是如何死的。” 龙越紧抿双唇,条条青筋在脸上狰狞显现,绷出了肃杀的线条:“几个月前的晚上,我收到了你的家书,便提笔给你回信,而你娘恰巧去沐浴了。岂知还未写完,忽而有暗器袭入房内,我瞧见后,过去查看,发现暗器携着一张纸条,上头是凤璇阳亲笔书写的字,邀我子时末,城郊外见。当时我心下疑惑,想了想,他应不敢做什么,便带着剑,留了口信给你娘,独自一人前去应约了。当时见着凤璇阳,他……”他忽而一顿,似是在回想着当时的对话,半晌后,才斟酌地答道,“他语中之意,是想我勿同他作对。但他要杀伐天下,我岂会相与,当即便拒绝了,殊不知凤璇阳那厮竟然偷袭于我!未几,我便败于他手下,昏迷过去,而醒来后,便是在此处了。” 龙倾寒愕然一惊,他僵住了身子,将目光放在了他娘身上:“娘,那龙末是如何死的。” 尚红绣似是忆及龙末身死之事,脸色唰地变白了,她攥紧了衣袖,许久才抖声道:“那一日,你爹出外久久未归,我一时担忧,便去寻了龙末,让他前去查探究竟是何回事。哪知未行得多久,凤璇阳便现身了,他派人要将我带走,龙末便与凤璇阳缠斗起来,哪知,哪知龙末他……竟被凤璇阳一剑穿心,死于凤璇阳的剑下!”双瞳突地大睁,想起那一日那血腥的画面,她怵而失控地捧着头大声嘶吼起来,龙倾寒见之,忙同他爹一块拍着尚红绣的背,安抚她,好半天,她才恢复原样,镇定下来。 双眸空洞得看不见光,尚红绣没有意识地攀上了龙倾寒的手臂,怔愕道:“子玥,你定要龙末报仇,你定要替龙末报仇!” 心,宛如被人拿把钝刀一片一片地磨,再一点一点地撒上盐巴,龙倾寒呆滞地承受着尚红绣越抓越紧的手,久久不能说话,替龙末报仇?那是,让他再一次,把剑刺入凤璇阳的胸口么?可是,他如何……如何再让自己杀死他一次。 纵使他怨他,恨他,他还是爱着他! “娘,龙末的尸首呢?”龙倾寒岔开了话题,没有直面尚红绣的嘶吼。 尚红绣一顿,复又痛楚地偏过脸去:“不知,我瞧着龙末中剑便疯了,扑过去瞧他已经断气,但后头的事,我……我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此处了。” 龙倾寒的双目渐渐恢复了明朗,他眨了眨眼,怀抱着一丝希望地道:“娘,兴许……兴许龙末未死呢。毕竟你后头晕……” “怎地可能!”尚红绣双目通红,怒斥道,“当时晴天之下,我眼不瞎,这剑中未中心头,气断未断,我焉会不知!” “晴天?”龙倾寒愣怔道,“那时爹不是子时出去的么。” 尚红绣双目忽而闪烁不定起来,她抿了抿唇,迟疑地道:“我也是待了许久,瞧着夫君久未归,方让龙末出去的,岂知凤璇阳寻来,两人缠斗了约莫……嗯,两个时辰,龙末才精疲力竭,死于凤璇阳之手。子玥!为娘亲眼瞧着,还会有假么,你若不信,你且归去瞧瞧,地上还有血渍!再者,当时众多家丁在场,可是瞧得准确的!” 龙倾寒双眸一黯,低垂下头道:“没有,没有血渍,家丁,也尽数失了踪影。” “你说甚?!”龙越听到这个消息愕然了,他走上前攀住了龙倾寒的臂膀,厉声质问。 龙倾寒歉疚地低下了头,将那时回到天剑宗见到的,告诉了他们。 龙越听完后,震惊地倒退数步:“他们,他们定是被凤璇阳杀死了,定是!”语调怵地高扬,愤怒从双目里射出! 龙倾寒已是愧疚地站不住脚,他何曾会想过,在他同凤璇阳逍遥江湖之时,他的亲人却在这里受苦,而他的哥哥死于凤璇阳之手! 他沉了沉呼吸,良久,方将裹在心头的疑惑问了出口:“爹,先时我曾在你房内瞧见了一把剑与一封信,这些……” 察觉得到龙倾寒想问什么,龙越点了点头:“那封信里头的内容,是凤璇阳所写,想来是威胁我而用。至于那把剑,是‘一剑喉‘断天意送来的,言说有人委托,但至于是何人委托,我也不清。那把剑我瞧了许久,也未发觉其中不同之处,便将其放了起来,未再管了。莫非,子玥你瞧着了里头的端倪?” 龙倾寒点了点头,当即便将自己用头上的簪子,解开那把剑的秘密之事道了出来,话语一落,龙越沉默了。 他低下头,不知思索什么,很久才回答道:“那枚簪子,其实是当时你五岁那年,救你之人馈赠的,言说要待你二十岁生辰时送予你。因着他卜卦极其之准,我未有多疑,便将其收下,之后送予你了。却没想,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是未想到,里头竟放着冥阳功。” 龙倾寒轻轻颔首,忽而脑中一道明光闪过,立时抬眸问道:“爹,龙末到来之前的姓甚名谁,可是……”话音一低,试探性地问道,“名唤,花修鸣?” 龙越因着这突然的问话而愣住了,不由自主地,他莫名地看了一眼尚红绣,而尚红绣此时也抬起了头来望着他。瞧着他们俩古怪的神情,龙倾寒心底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良久,似是在挣扎了许久,龙越抿了抿,最后方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从龙越那得到了真相,龙倾寒惊得双目大睁,若是龙末当真是花修鸣,那凤璇阳岂非是杀了他爹的弟子?! 龙倾寒吞沫一声,站立在那,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而这时,尚红绣忽而发疯一般地冲了上来,揪着龙倾寒的衣襟便喊道:“子玥,你快带我们出去罢,子玥,我不想再待在此处,我会疯的,我会疯的!我每日每夜都在想着龙末,龙末定是在天剑宗等着我,他……” “红绣,你冷静些!”龙越抱紧了尚红绣,喝止道。 龙倾寒愕然地看着他们,为何,他娘对龙末如此关心,甚至近乎疯狂了。然则,看着双亲那般,他却是愧疚地摇了摇头,忽而重重地跪下,嗑了数个响头,语含悲戚:“爹,娘,孩儿不孝,现下实是未有法子将你们带出去,外头有凤璇阳的精锐手下把守,孩儿今日进来纯属意外。因而还望爹娘多待些时日,”目光落到了那些菜之上,抿了抿唇继续道,“多食些饭菜,切莫饿着自己,如此方有余力脱逃。待时机成熟后,孩儿定救你们出去。” 听得这声含着呜咽的声音,龙越也是个明白人,知晓龙倾寒定有难处,便将他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我们为人父母,多吃些苦不怕,怕的便是亲儿行上歪道,你五岁那年,为父便是不喜你说谎,不愿你因此而做那恶人,方会教训你,你……为父知晓法子是重了点,可我却是疼在心底啊。” 龙倾寒浑身一震,多年来,他因着这事而一直无法释怀,却没想,打在他身,其实痛在他爹的心,他爹也是为着他好方会如此。事到如今,即便知晓当初自己是被冤的,也不必告知他爹了,有些话,放在心底便好。 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龙倾寒眼里满含泪光,他父亲虽严厉了一些,但何处不是为他着想,可叹他却是被凤璇阳所欺,做了多少糊涂事。这一刻,他渐渐了悟,真正关怀你的,只有双亲。 他歉疚地拥了拥父亲,看顾了母亲一眼,唤他们尽快吃完饭后,便端着空盘子收拾下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藤米米的小地雷,╭(╯3╰)╮ 第一五二章 ·两两相对却无言 目光透过门与墙间的缝隙,深锁在里头憔悴的人身上,心如宛如被刀割一般,一寸一寸地生疼。 眼泪红了龙倾寒的双眼,随着这道无情的门关上,一刹那,泪珠夺眶而出。 恋恋不舍地望着这道冰冷的门,他用力地一抹脸上的热泪,甩甩头,转身离去。 一道孤寂的长廊里满是他孤独的脚步声,在静静地回荡,他的心因此而变得宁静,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该如何将他双亲救出来,不知不觉中,他便行到了阶梯处。 回眸深深地望着这条看不见边的地方,他咬了咬下唇,爬了上去。 到了阶梯顶时,上头的机关恰时地开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背驼了下来,掩下犀利的双眸,顷刻便变回了那个聋哑的送饭人。 轻声缓步地按照送饭人行路的步子走动,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外面的天光。今日的天阴沉得没有太阳,但在黑暗里久了,都觉得这个外边的天甚是明朗,冷风中都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只是待在那里一会儿,便如此渴望看到外边的天,他无法想象,他的双亲待了那么多个月,这不见天光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沉闷,黑暗,如此阴沉的地方,如何不让人发狂! 恨,从心底萌生,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来的,凤璇阳! 杀意忽而从心底涌上,立时,他又打了个激灵,将其生生收敛。看顾一眼周围无人发觉他的杀意后,这才沉下呼吸继续往前走。 然则,一道声音忽地从他面前响起,将他生生吓了一跳。 “嗯?怎地这饭吃了如此之久?” 红色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但此刻见着这人,他却无半点欣喜与害怕,只有怨毒。 不过,他此时是个聋哑的人,是以听得这话,他也是装作未闻一般,微微朝凤璇阳颔首,便从他身侧行过,可凤璇阳心中疑虑未减,岂会让他离开。 大掌一拍,止住了他的步伐。 他瞬息敛去眼底的怨恨,抬眸疑惑地看着凤璇阳。 凤璇阳忙边说边比划,问他为何他们吃个饭如此之久。 他立时顿住了,在心里将这事的处理方法想了个遍,最后他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从动作里告知凤璇阳,他们不肯吃,还是由得自己劝说,才肯吃的。 凤璇阳看完这些动作,双眸旋即黯了下来,低声喃喃着道:“不肯吃么?他们果真还是怨我了……” 听得这话语里的惆怅,龙倾寒心底忽而颤了一下,为何感觉凤璇阳对此事是如此的无奈,莫非……他当真是有苦衷的? 忽而,他又惊醒过来,想到双亲那副凄惨的模样,再多的怀疑与信任都被生生抽去了。 凤璇阳瞧着从龙倾寒这问不出什么后,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龙倾寒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差些以为自己露馅了,怕再令凤璇阳起疑,他赶忙暗中加快了步伐离去。 殊不知,在他离去时,凤璇阳一直在幽幽地望着他的身影。 回到房内时,血影正焦急地走来走去,看见龙倾寒归来,立时便迎了上去:“阳公子,你可算归来了。方才教主还来看了一会,好在那时假扮做你的人正在歇息,未让教主发现端倪,您下次可切莫出去如此之久了。” 龙倾寒双目空洞,也不知听入耳没,只是呆滞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回房,同那易容成他的人,换了回来。 假扮成他的人走后,他打开衣柜,方要换衣,却被满目的红色映痛了双眼,一看到红色,他便想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也想到了——血色。 想到这些里有一件衣裳染上了龙末的血,他便几欲发狂!“啊——”他嘶吼了一声,将那些衣裳扯了出来,丢在地上,忿恨地想踩上几脚,将其撕成碎片! 好在血影赶了过来,阻止了他的冲动:“阳公子,你冷静些,怎地了?” 龙倾寒双目呆滞,攀着血影的手臂以支撑自己的身体,愣愣地看着那些红色的衣裳,强迫着安慰自己要冷静些,现下还不是同凤璇阳反目的时候,他必须忍,必须,忍!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恶气,站稳身体,朝血影挥手道:“无妨,一时走火入魔罢了,你出去罢,我更衣。” 血影担忧地瞧着龙倾寒,知晓他今日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但自己也不好再打扰他,便阖上门出去了。 龙倾寒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地低下|身,将这些衣物一一捡起,掸去上头的灰尘,将其放好。 明明只是一炷香可做完的事情,他却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叠衣的手不停地颤抖,总感觉有股浓烈的血腥味从衣裳上漫出,刺入他的鼻尖。好几次,衣裳叠好后,他的手又颤抖起来,使得衣裳又掉落在地,他反复地做着这些动作,整个人失了精魂一般。 做完这些后,他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将衣柜门阖上。他换了一件轻薄的白色内衫,但却未着外衫的红裳。摇晃着身体走到床边,看到床头摆放得好好的青锋,眼底怵地蒙上了一层血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复生后的这一辈子,过得是如此的狼狈,身为武功高手,却在江湖上无人所知,所承的不过是个天剑宗少宗主的虚衔,脱去这层关系,他便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舍弃了所有的一切,一心只与凤璇阳在一块,可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静静地翻身上床,闭目沉睡,也许,在梦里,便不会有悲伤了罢。 夜晚时,凤璇阳早早便归来了,笑着拉起了他,想带他去看烟火。明日是大年初一,是以今夜九天教里一片欢腾,周围满是爆竹喧闹声。 可是,这些热闹与他无关,他拒绝了外出,只想静静地待在房里。大年初一一家团圆之日,他却不能与双亲同过,这种痛与恨,无法言说! 每每见着凤璇阳脸上的笑意,他便恨不得一拳打上凤璇阳的脸,揪着他的脖子问,为何要这么做!可是,他不能,若是凤璇阳真有心对付他双亲,他这般问,反倒会有可能致使双亲不利。 他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怨恨,假意逢迎,不带一丝温暖地笑对着凤璇阳。 这一晚,喝了点酒的凤璇阳抱了他,可是,他的身体却无半点快|感,想到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曾染过龙末的鲜血,他心底便产生巨大的厌恶,甚至恶心。躺在凤璇阳身下的时候,甚至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他禁.脔的屈辱感,没有情爱的相撑,只有肉.体的交.欢。 行事到了一半,凤璇阳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他瞬时敛下了眼底的厌恶,轻声道自己今日没感觉。 凤璇阳一怔过后,便从他体内抽身出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便离开了。 他怔怔地望着凤璇阳的背影,默不作声。他原以为凤璇阳会将此事行到底,却没想,竟在半途弃之,他同是男人,自然知晓这种事情半途弃之,是极其难受的,可是凤璇阳却这么做了,他见到这般,心里当真不是是甜还是苦。 未过多久,凤璇阳便归来了,瞧着他已经软下的物什,想来当是解决了。龙倾寒轻阖双目,转身便要睡去。凤璇阳也没多话,轻柔地给他穿好衣衫,卷起被子将他的身体裹紧,便抱着他沉沉睡去。 两人之间,因着龙倾寒私下见面之事,而变得尴尬起来。此后的日子,凤璇阳愈加的忙碌,明明是过年,大家都出外游玩之刻,他反倒忙碌起来,便是午膳晚膳也未归来吃过,两人除却同床共寝外,基本再无交集。而这般,也方便了龙倾寒偷溜出去,见他的双亲。 这几日来,因着龙倾寒的多加陪伴,龙越夫妇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多,精神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在龙倾寒的劝慰下,吃的也多了。 龙倾寒常常会将这几个月来江湖发生的事情告知他们,龙越也会把他们被关押期间之事道出,而尚红绣则是一直叫嚷着龙倾寒去杀了凤璇阳替龙末报仇,每每听之,龙倾寒都是心中大痛,恨不得带着双亲杀出教外,可是,在他双亲尚未完全恢复气力,以及他的准备尚未充分时,他不敢动手。 但好在,因着凤璇阳时常不回庭院的缘故,他多了很多时间在教中游走,将逃跑的路线探好,以及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而后,便是静待合适的时日到来。 可是,在他即将实行计划时,他却因多日来的郁结于心与忙碌,突生大病,一夜之间病倒了。 第一五三章 ·为让君欢做天灯 吃力地睁开双眼,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芒,脸颊边紧贴着一个冰凉的肌肤,将他的神识拉了回来。 “子玥,你醒了?”熟悉的童稚嗓音从最近的耳边响起,他微微抬眸,发觉自己正处在一个宽阔的背上。 “哥哥?”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迷茫,他看向远方即将落日的残阳,忽而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搂紧了背负着他的人。 “子玥不怕,一会儿便到家了。”掂了掂身后的人,少年的嗓音中透出希望的惊喜。 “嗯,快到家了,到家了……”听到那安慰的话语,他生出了许多力气,搂紧了少年的脖子,他将脸蹭到了他的脖颈。 “子玥若是困,便再睡会罢,哥哥唱歌给你听。” “好,哥哥唱歌,子玥要回家……” …… 迷蒙混沌中睁开眼,犹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瞧着眼前那忙碌的身影,下意识地便唤了一声:“哥哥……” 端水的手一顿,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将躺在床上的人轻柔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细心地舀起一汤勺的药,喂到了怀中人的嘴里。 干涸的双唇得到润泽,浓郁的药香扑鼻而入,将龙倾寒的意识激醒了几分,可是他的双眼依旧迷蒙,瞧不清任何东西,察觉到背后的是熟悉的人,便放软了身体靠上去,低声呢喃着那人的名字:“哥哥……龙末……” 抱着他的身体忽而僵住了,连喂药的手也顿在了半空,药液顺着汤匙滑落,差些便要滴到被寝上,凤璇阳惊醒过来,拿碗挡下了那欲滴的药液。轻轻地吹了几口,又将药喂到龙倾寒的嘴里。 “哥哥,”软软的亲昵声宛如孩童撒娇一般,龙倾寒原先有些惨白的脸覆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晕,他动了动身子,笑道,“哥哥,真好。” 抱着他的手,轻轻地撩开了他遮颜的碎发,将手里那仅余的药液喂到他口中后,便安抚着他道:“睡罢,一会再起身吃东西。” “哥哥,唱歌。”记忆里,总是会有一个人抱着他唱歌,哄他入睡,在他害怕时,唱歌,在他睡不着时,也给他唱着歌,可长大后,他便再也未听到那熟悉的歌声了,即便是现下,也听不到了。 “我不会唱,睡罢,我陪着你。” 心中失落得空荡荡的,他沉沉地耷拉下眼皮,陷入梦乡,在熟睡前,喃着萦绕心头的话:“哥哥,我要回家。” “家么?”凤璇阳放下手里的药碗,紧紧地搂着那瘦削的身子,亲昵地吻上他光洁的额头,语出无奈,“可我却给不了你,想要的家。” 龙倾寒这一病,便病了许久,期间他迷迷糊糊醒来,发觉自己梦中以为的哥哥,其实不过是凤璇阳,而他真正的哥哥龙末,早已死在凤璇阳的手里了。 当梦回归到现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能重回梦中,告诉自己,他的哥哥,还在人世。 他的气力早已恢复,只是不想起来,每日都只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余光轻落那忙碌的红色身影,看着他丢下教务来照料他,给他端饭喂水,甚至帮他沐浴,心里是说不出的苦与感动。他屡次告诉自己要狠下心来恨凤璇阳,却总是不经意间为凤璇阳对自己的照顾而感动,他本是当断即断的男儿,却在感情之事上,踌躇犹豫,屡断屡缠。 知晓再这般下去,他又会似复生前的那般,与凤璇阳纠缠不清,倒不如索性一刀两断,让自己死心得彻底些。 因而这一日,他待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一些后,便开口言说有事想问凤璇阳。凤璇阳当即爽朗地应下,给他盖好被子,垫好枕头后,便执着他的手,柔和地笑对着他。 看到凤璇阳脸上的笑意,龙倾寒心里更是五味陈杂。这段时日里,凤璇阳对他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心中的不满与怨怼竟被他的动作而渐渐散了去。 心中矛盾纠缠,龙倾寒轻轻一叹,问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凤璇阳一怔,答道:“正月初十。” 龙倾寒一愣:“竟过了恁多时候么,如今,快至正月十五了罢。” “是极,”凤璇阳颔首笑道,“待正月十五上元节那日,我带你下山放灯可好,这些日子,你也闷坏了。” “好,”龙倾寒浅浅应答,可内心却是暗暗有了计较。他幽幽地望着窗外,一缕月光倾洒在窗外的树丛上,覆上浅淡的银色,冷风拂来,窜入他的身体,激得他抖了几抖。 凤璇阳见之,忙要起身关窗,然则龙倾寒却拉住了他道:“关窗太闷,开着罢。” 凤璇阳抿了抿唇,不悦地道:“你身体还未好。” “无妨的。”龙倾寒轻轻摇头,敛下了双目,若再不多看看外头的风景,过得几日,便再见不着了罢。 凤璇阳不知他心中的计划,怕他冷着,便坐到了他的身后,环抱着他,轻声问道:“可有暖和些?” 龙倾寒轻微颔首,没有回答。遥望着外头的月色,心生怅惘,忽而将心头的苦楚尽数道了出来:“不知爹娘他们可好。” 话音一落,他毫无意外地感觉得到身后的身子僵住了,他阖上了双目,心头暗暗定下决心,今日,是他最后一次给凤璇阳机会了。 凤璇阳沉默了一会,搂紧了他,笑着道:“他们定会没事的,子玥你勿担心了。” 龙倾寒轻轻一笑,他虽是笑着的,但笑意却未能到达心底,略带嗔怨的话从口中道出:“你怎知他们会好。” 凤璇阳微微扯动嘴角,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道:“如今过节,坏人都无暇顾及他们,指不准还会给他们加菜呢。” 龙倾寒的心凉了下来,但他仍故作镇定地道:“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凤璇阳温柔在他脸上落了一个吻,眼底覆上了浅浅的哀色,可出口的话,让龙倾寒如坠冰狱:“还未有,我定会尽快寻到他们的,子玥,你放心罢,他们也是我的爹娘,我比你还担忧呢。” “好。”龙倾寒阖上了刹那冰冷的双眸,不再多言。 凤璇阳,你输掉了我对你的最后一点信任。 瞧着龙倾寒神情恹恹的模样,凤璇阳以为是自己多日将他关在这里的缘故,心中忽而生出了一个想法,算算离着十五还有几日,时间还赶得及,那便在那时给龙倾寒一个惊喜罢。 于是,两人便这般在各自打算中度过了几日。这几日,龙倾寒身体渐渐好全,凤璇阳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整日里也不见人,只是偶尔会笑嘻嘻地回来,抱着龙倾寒又是亲又是啃的,但是,却意外地都未索要龙倾寒。 瞧着凤璇阳双眼因为疲惫而凹陷,龙倾寒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没有心疼,也没有难受,宛如见怪不怪一般,麻木。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便如同一个失了精魂的木偶,在被囚禁中,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只会重复地做着吃与睡的动作。 而凤璇阳忙碌不在,他便有机会开始实施他的逃跑计划,他将这一计划,定在了十五那一日,十五那天是过节,许多人都还在过节的气氛里未能走出,便是守卫也容易放松警惕,是以那一日,便是他实施计划的最佳时机。 可是,另一边,凤璇阳正为自己做的事情而自行得意,殊不知龙倾寒早已生出离开之心,要离他而去了。 这几日来,凤璇阳在忙碌教务之余,便会独自到一个小房子里,关上门,而后取出工具,做天灯。是极,他所想的,便是在十五那一日,带着龙倾寒去山下的城市里,一起放天灯。 这个天灯,他耗费了许多心思与气力,没日没夜,便泡在这里制作。他从未做过这种东西,为此,还请来了专门的艺人来求教。待他学会后,便自己做起来,原先,做个普通的天灯也无需耗时多久,可是他总觉得不满意,时而内里的支架做歪了,他便又拆掉重新来。他总想做个好的,给龙倾寒一个惊喜,因而没有经验的他,屡次做屡次失败,在他尝试了数次后,终于赶在正月十四那一日午时,把天灯做好了。 可是看着这空如白纸,不加雕饰的天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瞧了瞧外边的天光,忽而计从心来,取来了笔墨,看着那天灯,抿唇轻笑。 阖上目,想起了他与龙倾寒相识相爱的一切,一幕幕相爱的场景在一一回放,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他们七夕夜定情的那一刻。 他笑着执起笔,笔随意动,他要将他们昔时在定情时为彼此带上情人相思结的一幕画下,告诉龙倾寒,当日他的誓言不变,他的情也不会磨灭。 一笔一画,竭尽他所有的爱意,浓厚的情在墨水中点染上那苍白的天灯,为上头着上了爱的袈裟。 这一幅画,耗费了他许多的心血,他一直满含着笑意,连饭也顾不上吃,觉也未得睡,醉心于作画之上,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自己笔触错漏,花了这幅画。 当天边的红日洒下一层光辉,日夜一个轮回后,他终于点上最后一笔,完成了他的天灯。 天灯上,两个栩栩如生的男子面对面执着彼此的手,脸上覆着温柔的笑,眼底含着浓厚的爱意。两人的手上,带着一玲珑剔透的情人相思结,忖着他们脸上的笑意柔和了几分。 满意地看着这天灯,凤璇阳站了起身,动了动身子,打了个好大的呵欠。这五日来,他忙顾着教务与做灯,早已累得不行,看到自己的成果,他觉得自己的付出也值了,今夜便可带着龙倾寒下山放灯。 放好了天灯,左右看了看,总觉得还缺些什么,于是,信笔一挥,在上头写下爱意的大字:凤璇阳与龙倾寒此生不离。 狂狷的字体落下,刻意在旁边留了点空白,等待龙倾寒也写上一些话,将其填补。 做完这一切后,想着时候还早,便将天灯偷偷地放好,等着晚上再带龙倾寒过来拿,给他一个惊喜。 走出外头,瞧着明媚的阳光,凤璇阳直觉心情大好,深吸了一口气后,便行回了自己的房内。 此时龙倾寒还未睡醒,他轻声轻脚地除下了鞋袜,便翻身上床,轻轻地啄了龙倾寒,便搂着他沉沉睡去。 殊不知,在凤璇阳完全陷入梦乡时,龙倾寒睁开了双眸,目含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o( ̄ヘ ̄o* )看泥萌不出来,开虐哼唧 虐几章,再让凤小攻把龙小受拐上.床,heo(*^@^*)o 第一五四章 ·准备充足离君去 龙倾寒动了动身,发觉凤璇阳将他抱得很紧,他不满地蹙紧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从凤璇阳怀里抽身出来,却在下一瞬,听到凤璇阳的呓语时,忽而僵住了。 “子玥……爱你……” 扑通,扑通,心忽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原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却没想,竟在此时,复又活了过来。他因着这句话而产生了片刻的动摇,可是,既已决定离开,又焉能不舍。纵使他爱自己又如何,他终归是伤了自己的心。 他勉力地动着自己的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他准备已久的“南柯一梦”,在对上凤璇阳满含笑意的脸上时,手顿了顿,但很快又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南柯一梦”送上了凤璇阳的鼻尖,瞧着他在药香作用下睡得越发安稳,他才放心地放下手来。 这“南柯一梦”他已准备了多时,药量足够凤璇阳昏睡一日一夜的了。 为确保万一,龙倾寒还不放心地推了推他,发现他没有一点醒来的征兆,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凤璇阳怀里挣扎出来,探手到他的怀里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把精致的钥匙,将其放到了手心里攥好。 龙倾寒下了床,另外拿了床被褥,裹成一团,塞进了被子里,这般从外头一看,便好似真有个人睡在凤璇阳身边一般。 做完这一切,确信没有疏漏后,龙倾寒才起身。简单地洗净了自己的脸颊,他便从暗格里取出了准备许久的东西,将一层精致的面皮覆到了脸上,顷刻间,一张邪气的脸庞便显露出来。取出一枝笔,点上胭脂,在自己的额际画上了一朵红莲印记。 没错,他今日要做的,便是易容成凤璇阳的模样,前去将他爹娘带出来。这是唯一能行的法子了,加之今日过节,言说想带犯人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也不会有人怀疑。 笔尖轻触,不一会儿,一个立体的红莲便印在了额际,瞧着自己脸上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他竟是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取过画笔,将自己的眉画得粗了一些,颜色浓厚了点,再多加点缀描绘,不多时,一张完全同凤璇阳一模一样的脸便成了。 他与凤璇阳相识如此之久,凤璇阳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心底,因而易容起来,更是相象,唯一不同的,便是气质了。不过他毕竟聪慧,气质这东西,没有他便学,那几日,他将凤璇阳的一切都学了个精透,只要不被凤璇阳发觉,他可保证绝无他人发现。 将这些画笔收拾干净,给自己脸上和脖子扑了层粉,使之变得偏古铜色后,他便开始着装了。 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了一双特制的靴子,这靴子底下有约莫五寸的厚垫,穿上了那双红靴后,他整个人立时高了三寸。而这三寸,也是他同凤璇阳的身高差。 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得分毫不差,便是同凤璇阳身高的差距,也量得极其之准,不多一分,不减一寸,若是此刻凤璇阳醒之,与他并肩而站,便会发现两人同高。 而现下是冬日,为防被人发现端倪,他多穿了几件厚重的内衫,撑起了自己比凤璇阳还瘦削一点的身子,使得自己的肩宽阔了几分。他穿上了凤璇阳惯穿的镶凤华裳,立于镜前,他微微地扬起了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噙起,宛若凤璇阳本人一般。 做好这一切后,他回头看了一眼房内,确定没有疏漏后,才将东西放置好,迈步走到了外头,左右环顾。现下因着天还早,血影知晓凤璇阳还在睡觉,也未到来,因而他完全可以安全地出去。 步伐微动,行到了门口,眷恋地望了一眼那依旧挂着笑容的人,再不留恋地掩门离去。 别了,凤璇阳,你既放不下你的复仇,那我们—— 江湖再见! 龙倾寒跃墙走后,约莫半时辰,血影便来了。他行到门口,透过窗棂,看到凤璇阳与“龙倾寒”还在熟睡,便自觉地在到庭院外守着,静待凤璇阳离开后,他再进来。 此时天光刚现,九天教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窸窣的扫地声,龙倾寒落下地时,环顾了四周,并未直接去关押他双亲的井边,一来白日里不好行动,二来他需要有完全的保证,他必须瞧瞧他人能否认出自己,三来他还有一事要做。 他信步走到了藏书阁,看着这曾经同凤璇阳欢.好的地方,心中一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一大早便看到教主到来,守阁人季老还吓了一跳,不过龙倾寒也镇定,喉头清咳,模仿凤璇阳的嗓音便道:“不必多礼了,本座睡不着,出来找些书瞧。” “嘿嘿,”季老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笑意吟吟地道,“教主莫不是被他踢下床了罢。” 龙倾寒脚步一僵,模仿着凤璇阳的语气喝道:“嗯?季老,你说些甚呢?”他弯下腰,凑到了季老的面前,捏着下巴打量着他道,“本座瞧你这撮胡子也长得够长了,当是时候剪掉了。” 这一话,让季老吓得赶忙两手捂着胡子,摆着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教主你明知我老头子最喜这胡子,您便饶了小的罢,小的再不开您玩笑了。” “哼哼。”龙倾寒抱胸哼哼了几声,也懒得追究地朝里头走去。 回身的那一刻,龙倾寒心里暗暗好笑,当真是跟凤璇阳久了,这痞气也学了个十分像。他行到了最里头,目光逡巡,览了一遍,意外地发现了那本先前不见踪影的九天教秘史卷卷十,心中大喜,余光瞧了一眼那坐在远处的季老,当即便放心地将其取了出来。 依着淡薄的记忆翻到了昔时所看的那一页,目光从开头的那句“名为凤璇阳”一直看到最后一句,看完后他心情特别复杂,原来凤璇阳过去受了许多苦,备受虐待,无人疼惜,他轻轻一叹,阖上目,继续沉下心来,将这一页朝前翻了一页。然而将这页之前的内容看完后,他愕然了。 只因,这两页的内容完全衔接不上,好似被人从中撕去了一页一般,内容缺了,在“名为凤璇阳”之前,理应是说凤璇阳是如何来到九天教的,可是,这内容竟然没了,反倒是说上一任教主在二十余岁的轶事,对凤璇阳的出现只字未提。 他一愣,想到一种可能,赶忙将书册拉开,露出了中脊,果然,这中脊里头,有还未撕尽的碎纸片,也即是说那缺的一页,被撕掉了。 他怔住了,这一页究竟有什么内容,为何会被撕掉,而能随意动这书册的,也只有一个人——凤璇阳。 可是,凤璇阳为何要将这一页撕掉,这里头究竟隐藏了什么。一切的一切,又成了一个迷,他瞟了一眼季老,知晓从他那也得不到答案,反倒容易使得自己暴露了身份,最后在这一栏书架上逡巡了一遍,也未发觉到自己所需的答案后,便愤愤地将书册放了回去,遗憾离去。 之后,龙倾寒去了凤璇阳办公的书房,随意游走了一圈,瞧瞧可会被人发现自己。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他扮相高明,逛了许久,一直都未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便是离诉这般精明的人,也未有察觉。 龙倾寒将凤璇阳当日的教务都接手了过来,替他处理了教务,当然,凤璇阳的笔迹他模仿了个十足像,加之以前做盟主时处理过公务,是以处理这些事情也得心应手,毫无偏差。 离诉还调侃他终于从男色中走出,勤快了不少,他也乐得模仿凤璇阳那般,与他打趣。 这一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知不觉,夕阳渐落,日华渐渐沉下了地平线。今日因是过节,龙倾寒便早早地放离诉回去过节了,而他则收拾了东西,朝药房的井边走去。 行到井边后,他笑意盈盈地关照了一下这些守卫之人,便命他们打开了井边的机关,自行下去了。 穿过长廊,来到了紧闭的大门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发觉没有人跟他下来后,才抑制心头的紧张,将从凤璇阳那处搜来的钥匙对准了门孔,轻轻一转,将大门打了开来。 里头的人见到了门开,都站了起身。瞧着自己的父母,龙倾寒多日来的紧张也松懈了下来。前些日子,他因病之故,未能到来看望双亲,后来为了准备今日之事,也无暇顾及,如今到来瞧着双亲无恙,他也安心了。 信步走进去,他恢复了自己的嗓音道:“爹娘,是我,子玥。” 毕竟血浓于水,即便他换身成了凤璇阳,龙越夫妇还是认出了他。 龙越拉着尚红绣向前,攀着龙倾寒的手臂道:“子玥,你近日如何,几日未见你了。” 龙倾寒轻轻摇头:“没甚,只是生了场病”,他一顿,在双亲担忧的神色中,安抚道,“放心,现下已好了。话不多说,爹娘,我来是带你们出去的,一会我装作凤璇阳带你们出去,你们便假作萎靡状,切莫紧张,出任何纰漏,机会只此一次,爹娘你们可得好好把握。至于龙末之事……”他眼底一黯,抿了抿唇,“待你们安全后,我自会寻凤璇阳算账。” 听到他的保证,尚红绣也放下了心来,与龙越相互点了点头后,便整了整仪容,低下头,随同在龙倾寒的身后,尾随他出去。 龙倾寒双手一负,俨然生出了凤璇阳高傲睥睨的模样,冷冷地走在前头,这一条路,明明不长,却让他感觉无边无际。可是,在心底深处,他却不想这条路走尽。因为,路的尽头,便意味着他与凤璇阳的——诀别。 轻微的脚步声,终于落到了阶梯之下,他沉下了呼吸,走上楼梯,越是到上头,他越是紧张不已,负着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机关开启声随之响起,暗淡的天色投入密道中,覆上惨淡的光,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迈步朝上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当最后一步落定,视野撞入天际,看清外头的风景时,他愕然了。 第一五五章 ·出逃却遇心上人 一道红色的身影扑入视线里,月色倾斜,将他的倒影映到了龙倾寒的面前。 龙倾寒余光扫了一眼围着他们三人的守卫,苦涩一笑,他最不愿见的人,还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两个容貌相同的男子站在一起,宛如镜子一般。但对着龙倾寒的矛戟已经显示出何人是真,何人是他人易容。 两人静静地对立,不发一言。随着龙倾寒上来的龙越夫妇也发现了凤璇阳的存在,心生一寒,瞧着周围这些守卫,知晓龙倾寒的易容已经被发现,他们已再难逃离。龙越思忖了半刻,便悄声对着龙倾寒道:“罢了,为父不想你出事,我们再多待几日又如何。” 龙倾寒心头一痛,想到自己的双亲被关如此之久,好不容易得以出来,复又被迫回去,他岂会愿意。步伐一动,便站到了双亲的面前,目光放在前方,但脸却是微侧向了后头,轻声道:“爹娘莫怕,我定会保你们出去的。” “呵。”嘲讽的笑声从凤璇阳口中吐出,虽是狂妄的嘲笑,但他笑中含着心酸的痛楚,看向龙倾寒的眸里不知是痛还是恨。此时他的容颜憔悴,连乱发都未抚平,显然赶来得极其仓促。 “为何?”凉月的冷意窜入逐渐冷却的心窝,凤璇阳终是忍不住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厉声喝道,“为何你要这么做!”语调怵而一扬,红袖怒拂,“若果不是血影发觉不对,将本座唤醒,是不是,本座一觉醒来,你便已远离!” 龙倾寒轻敛下双眸,黯然地回了一个字:“是。” “好……好一个是,”凤璇阳抖着双唇,死死地盯着龙倾寒,渴望能在他眼底看到哪怕丝毫的愧疚,他也安心,可是,没有!那双他深爱的眸里只有一片冰冷,没有一点柔情爱意的冷。 凤璇阳心头一凉,这不是爱他的子玥,不是! 他痛楚地看着龙倾寒,从他做这一切开始,便知晓他们之间会到今日这地步,可是,他却没有接受这一切的勇气。 凤璇阳暴喝一声,怒极道:“本座不许你走!不许!”若他走了,还会有谁,陪他放天灯,陪他度过每一日。 “呵,”龙倾寒嘲讽地笑了,步伐一动,与肩同宽,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姿势,“不走,留在此处作甚,继续被你利用么?” “利用?”凤璇阳被这个词给愣住了,“此话何意,子玥,我何曾利用过你。” “直指此刻,你还想欺瞒我么,”龙倾寒苦苦一笑,忽地暴喝出声,“继续骗我,我双亲远在外地,安然无恙么!凤璇阳,你够了!” 双瞳怵而一缩,凤璇阳此刻,一句话也辩驳不出。良久,他才迟疑地开口:“子玥我……我……”话到嘴边,他却是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吞沫一口,继续道,“我是有苦衷的。” “你所谓的苦衷是指甚?呵,”龙倾寒哂笑一声,“我猜,可是你生怕我气恼,又怕我爹身为武林盟主,会阻碍你杀人之事,是以便将我双亲关押起来,如此这般,便无人再可阻你,是也不是!” 凤璇阳因着这句怒斥而怔住了,他抿了抿唇,似在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将辩驳的话说出,岂知龙倾寒怒声大喝,将他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凤璇阳!武林大会之时,杜信与陶槐一同出现,合力攻击我,致使我差些落败,甚至差些被挑断了手筋,死于杜信笔下,此事你知是不知!” 凤璇阳浑身一震,脸色变了几变,紧攥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呵,你岂会不知,当日你也在场,甚至是,杜信与陶槐都是你派去的!这一切,都是你所为!”一手直指凤璇阳的胸口,龙倾寒双目龇裂地大喊,“为了夺取盟主令,为了不让他人与你作对,凤璇阳,你做得好,做得好!我当真是眼瞎了,方去信任你!” 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朝凤璇阳砸来,他的子玥后悔信任他,后悔了…… “呵呵呵,哈哈哈!”含着痛楚的笑声从胸腔迸发,凤璇阳仰首大笑,却在下一瞬,厉光射向龙倾寒,大声吼道,“是,不错!这一切皆是我所为!我容不得他人同我作对,即便是你!我不想再一次被你的剑刺穿胸口!” 瞳孔骤然缩得不见天光,龙倾寒的身体僵住了。复生前,他们俩便是因此而对立,凤璇阳命丧他剑下,漫天白雪,血落剑下。悲痛,凄凉,复杂情绪涌上心口,这一刻,他竟忽然理解了凤璇阳的痛楚。 可是那又如何?这不是凤璇阳伤害他,甚至他亲人的理由! 摇晃着站稳身体,龙倾寒艰涩一笑:“凤璇阳,你当真是错得离谱。你以为这般,我因此而站在了你的身侧,你便能安枕无忧的复仇么?你可曾想过,若果有一日,我发觉了此事,我会怎么做。” 凤璇阳抿紧了唇,一拂袍袖,辩驳道:“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痛,殊不知,我高估你的爱!” 龙倾寒脸上的笑意愈来愈甚,但却凄凉得可怕:“呵呵呵,凤璇阳啊凤璇阳,你真真是错得离谱。你以为我为何执意要夺盟主之位,为的是你!你杀何人我漠不关心,只因他们该死!可是,我却不想你诛杀恶人,却不被他人理解,反倒被人喊打喊杀!我想要的,是所有人认同你,看清你所杀之人的真面目!” 剧烈的心跳骤然因着这句话而停住了,凤璇阳睁大了双目看着龙倾寒,满含着不敢相信的光。 “我为何要盟主之位,只因唯有那个位置方能让他人信服,方能助你,可是你……呵,你说你高估了我的爱,我何曾不是!凤璇阳,你的爱,太自私!你只想着了你,你可曾想到我!”伸手一拍自己的胸口,怒气从口中喝出,“我根本便不在乎那个位置,我在乎的是你!不若你以为,我为何肯轻易放弃那个责任,跑来寻你!我放弃了责任、地位、声誉,甚至尊严,委身于你,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你精心欺瞒的一切,被你囚禁的双亲,被你禁足的我,尚有,被你杀死的龙末!” 凤璇阳的脸唰地变成一片惨白,他此时竟不敢面对龙倾寒的怨恨,低下了头,轻声说道:“龙末他……我并非有心的,我无意杀他,他……” “够了!”龙倾寒怒喝出声,“无论有心无心,龙末终归是死于你的剑下!”足尖一点,迅疾的身影立时从一旁守卫手上夺来了一把银剑,“蹭”,银光在月色下发出死亡的寒芒,映在了凤璇阳的脸上,“拔剑罢,我今日势要带走双亲,除非,我死在这里!” “不!”凤璇阳双瞳龇裂,怒吼道,“你不可带走他们,他们……” “=闭嘴!”龙倾寒怒喝一声,“你瞧瞧他们成了什么模样!枉你还言说他们也是你爹娘,你必会好好待他们,可你瞧瞧,你是如何对他们的!” “不,子玥!我不许你走!”凤璇阳发狂的嘶吼,却在下一瞬,被滔天的杀意所覆。 银剑扫过,周围的落叶顷刻间随着剑而游走,渐渐形成了一条巨龙,周围寒冷的空气温度骤降,点滴冰洁立时凝成冰花,结在巨龙之上。 微微侧头,龙倾寒低声对着龙越道:“爹,一会我带着你们杀出去,你抱好娘亲。” 龙越抿紧了双唇,将尚红绣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瞧着龙越准备好后,龙倾寒仰首暴喝一声,刹那间,冰层从他脚下蔓延,袭向他身周的众人,在众人惊呼声中,盘旋巨龙挟吞天之势凌然而下,朝两旁的守卫,甩尾而去。 周围守卫也是武功高手,立时足尖一点,纷纷避开,而这时,龙倾寒便趁势拉着龙越朝前一奔,带着他往前开好的路冲去,然,一道红影快速闪过,吸力而成的风瞬时刮起,将巨龙的利爪生生割断。 龙倾寒步子一滞,复又身子空旋,朝凤璇阳另一侧奔去,可凤璇阳却不放过他,厉声一喝,猛烈的吸力卷起,便要朝龙越吸去。 “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凤璇阳疯了一般的嘶吼,手中的旋风越聚越大。 龙倾寒推开龙越,寒凝绝起,冰锥立时现出,一一朝凤璇阳灼火的旋风射去,而脚上步伐不减,趁着凤璇阳击退冰锥时,扯过他爹,又要朝前冲去。 然,吞天的杀气从后脊冲上,前进的步伐竟因这慑人的气势而受到了阻滞,轻微回眸,龙倾寒便对上了一双赤色的红瞳! “啊——”长啸嘶鸣,凤璇阳头发竟无风高扬,忖着那对异瞳,便宛如一个嗜血的狂魔,眼底只有无尽的杀戮!赤煌出鞘,杀气朝龙倾寒的手上袭去! 龙倾寒一怔,凤璇阳红莲蛊不是解了么,为何还会出现红瞳?! 然,现下也不是他多想的时候,他忙侧身执剑相抵,对上赤煌剑身时,自己的手被那股强大的内力震得不停颤抖。正对上那对嗜血红瞳,他愕然心惊,凤璇阳这是想杀他,想杀他! 是的,凤璇阳想杀了龙倾寒!当心死了,绝望了的时候,只想着,与其放他离开,倒不如让他死在自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最近评论多了好多,好开心!*★,°*:.☆\( ̄▽ ̄)/$:*.°★* 。 感谢发评的几位亲亲╭(╯3╰)╮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好开心╭(╯3╰)╮ 为了感谢大家的留评,今日双更,一次性给乃们虐个够o( ̄ヘ ̄o* )[握拳!] 第一五六章 ·与君情意断别离 “璇阳你……”惊异到凤璇阳的想法,龙倾寒心底一寒,然则,这心头的悲凉还未完全释放,便被袭来的冷剑夺去了心神。 龙倾寒一愣,赶忙将他拉着的龙越推开,他的身子则快速的一矮,堪堪避过朝鼻头削来的赤煌剑。 回剑磕在赤煌剑上,哪知手里的普通银剑比之不过赤煌剑的威力,差些便要被震碎,好在他将功力运足在了剑上头,才不致手里武器断裂。他的幽泽剑与青锋都未携带身上,如今只能靠着这把从守卫手里抢来的普通银剑支撑,对上神器赤煌极其不利,不一会儿,龙倾寒手上的剑便被磕出了几个小口子。 龙倾寒浑身一震,看向凤璇阳,此刻凤璇阳已经疯魔,双眼红透,脸色狰狞,他的眸中没有龙倾寒的身影,只有杀人的欲|望! 龙倾寒运足功力,将冰凝在剑上,护住剑身,另一手凝起寒凝绝,朝凤璇阳脸上拍去。 凤璇阳同时伸掌,接上龙倾寒的掌,瞬时强大的吸力从凤璇阳的掌中旋起,俨然便是要吸食龙倾寒的功力! 龙倾寒怵地睁大了双瞳,他怎会想到凤璇阳竟会决绝到这种地步!凤璇阳啊凤璇阳,你不但输了我的信任,还输了——我的爱! 暴喝一声,翻飞的落叶瞬息凝冰,旋成巨龙,携着浩然气势,朝凤璇阳兜头吞下,而手上的寒剑一转,快速凭空绕了一个弧,用剑柄重重一磕凤璇阳的胸口,将自己的身体从吸力中抽身出来。 足尖还未落稳,龙倾寒便拉起了龙越朝前奔去,手里的剑甩了出去,靠着自己强大的内力纵剑,将几个上前阻止的守卫砍翻,一手揽起龙越的腰身,便要纵身朝树丛上奔去。 然,一股强大的怨气从后身扑来,侧身回望,只见万叶在凤璇阳吸力下骤然现出一只火凤之态,那尖锐的喙正朝他们啄来。 此刻的龙倾寒正处在半空之中,毫无可着力躲避之地,忿恨之下,他暴喝一声,将龙越狠狠地甩了出去,而他则纵起了全身的真气,快速地护住自己的身体。但,他快,火凤更快,顷刻间,尖喙便啄上了他护胸的剑,只听喀啦一声落下,尖喙竟刺穿了那不堪一击的剑身,便要朝龙倾寒的胸口啄去! 双瞳惊恐地大睁,情急之刻,骤然凝起寒冰,覆在右手之上,身形强行扭转,以避过锋芒,而用右手空手去挡住自己的胸口。左手瞬息凝冰,拍向凤身,但这只凤何其犀利,在凤璇阳强大的吸力操纵下,身形不灭,龙倾寒也只是稍微使得它的攻势受到阻滞罢了。 心跳骤然停止了,龙倾寒眼睁睁地瞧着那只凤毫不留情地朝他攻击而来,也瞧着自己对凤璇阳的爱慕之心被一点一点的击溃。一口鲜血喷口而出,顷刻,他的身子便砰地一声撞上的大树,无边的疼痛从心口冲出,冲入四肢百骸。 鲜血立时从右手上流出,一点一滴地溅染出血色之花,吃力着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寸寸生疼,方才暴涨出所有的功力,终于阻下了凤的攻势,但他也受了不少的内伤,可比之这些,还远不及心里受到的伤害。 凤失了吸力,散落成了翩翩落叶,洒在龙倾寒的肩头,在这飞舞的乱叶中,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手里的寒剑不带一丝眷恋地对上龙倾寒的胸口:“本座不许你走。” “呵呵呵,哈哈哈!”龙倾寒仰首大笑,脸色又瞬息一变,怨毒从眸中激出,射向凤璇阳,“凤璇阳,你当我是什么,你的禁.脔么!我龙倾寒想走便走,谁人也无法留下!” 冷声从喉头逸出,让这接天冬日更是森冷了几分:“你生是凤家人,死是凤家魂,你走不掉。” 心口的坚冰彻底碎裂,冷风从中灌入,毫不留情地在龙倾寒的胸腔充斥:“呵,凤璇阳你赢了,赢了一切,却……输了我。”无力地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来罢,只需一剑,我便可解……” 话音怵地顿住了,手腕上的触感一空,目光望去,只见一样东西从他手上悄然滑落,坠落地上,发出轻脆的碰撞声响。 凤璇阳此时也怔住了,他呆滞地望着那落地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情人相思结! 定定地望着那断落的情人相思结,龙倾寒只觉自己的心被生生剜走,再也不会跳动了。定情之物断,情也不复犹存。 两人之间,因着这断落的情人相思结而沉默了,苦笑弥漫在心口,龙倾寒强撑着身体挣扎站起,他没有去捡那断落的情人相思结。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凤璇阳,今日你我……”挽过碎乱的长发,断剑一划,一抔发落于手上,他大笑着将手里的发轻扬空中,郑重地吐出重誓,“恩、断、义、绝!” “不——”嘶声大吼扯裂了夜幕,凤璇阳双目龇裂地扬着手欲抓住那散落的长发,可风在他袍袖挥动中扬起,让碎落的发越飘越远,最后,隐在了夜幕之中。 “不,不,不!”无数的苦痛从胸腔迸发,凤璇阳魔怔的双眸愈发妖异,一把剑随着喊声而出,刺向龙倾寒的胸口!与其让他与自己决裂,不如杀了他! 剑气汹涌地扑面而来,龙倾寒一凛,脚步竟被这骇人的杀意震得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要刺上自己的胸口。但,剑在他胸前一寸生生停下,只因一个人忽地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凤璇阳,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子玥!快走!” “爹!”龙倾寒愕然心惊,大喊出声。 “快走!”龙越奋力地抱着挣扎不已的凤璇阳,怒声道,“凤璇阳已经入魔,再不走你会死的!快走!我们留着还有用,凤璇阳断不会伤害我们!” 龙倾寒紧紧地咬着下唇,看着嘶吼的凤璇阳在用力挣扎,也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吃力地同凤璇阳斗争,这一刻,泪如雨下。 他忿恨地一抹热泪,转身便朝夜幕奔走,在凤璇阳痛楚的嘶声中,吐出心头的恨意:“凤璇阳,我恨你!” “不——抓住他,抓住他!”凤璇阳用力地撕扯着龙越禁锢的手,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一直未用上内功将龙越震开,因而他被龙越抱得动弹不得,一旁的尚红绣也被怔住了,忽而也扑了上前,与龙越一同箍紧了凤璇阳。 身边的守卫还未得凤璇阳令,便快速地跃起,朝龙倾寒奔去,而余下两位守卫同龙越夫妇抗争。 嘶吼声与打斗声接连扯破了天幕,十五的月夜,祥和的日子里,他们却在相杀! 龙倾寒即便受了重伤,武功也不弱,空手便凭寒凝绝打断了数位守卫的攻击,寒冰一扬,巨龙一吞,脚上轻功越发迅猛,顷刻之间,被恨意包裹的他芒势大涨,将数位守卫尽数打退,迅疾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风随着他的身动而扬起,遗落了一滴痛心的泪。 “子玥,不要走,不要走!回来,回来陪我放天灯啊——”凤璇阳喊得声竭,痛得心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倾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跳随着那人的离去而停止了,明明是自己将他推开,可为何,还是那么的痛,那么的难受。 “教主!”被血影唤来的离诉赶了过来,然而,却只能看到一个停止挣扎静静站立的红色身影,龙倾寒已经不在了。 凤璇阳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但离诉知晓,此刻的他,是在低声哭泣。 唤人将龙越夫妇带离,离诉走了上前,抿紧唇轻轻拍了拍凤璇阳,却在下一瞬,自己的肩头被一个脑袋重重地砸来,泪无声滑落肩头:“离诉,他走了,他走了,我又要再次失去他了。” 离诉心口一痛,无法言语,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若是他有一日能明白,定会回来的。” “不……他不会回了,”空洞的双眼里没有神采,“是我亲手将他推开,不会回来了。” 摇晃着站直了身体,凤璇阳朝后头挥了挥手,示意抓着龙越夫妇的守卫,在龙越俩人的嘶声咒骂声中,淡淡地道:“将他们俩带回去。” 目送龙越夫妇远离,凤璇阳摇晃着身子走到了一旁,低身捡起了那断落的情人相思结,目光里带起了温柔,他爱怜地拍去上头的尘埃,喃喃自语:“从我选择那条路开始,便注定,他会离去。只是这一次,是我亲手推他离开。昔时的卦象没有说错,我终其一生,得不到幸福……” 苦笑着弯下腰,摸索着寻找龙倾寒的断发,一根一根地将它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手心里,看着它聚在一块,渐渐形成一抔,他温柔地笑了:“我不后悔今日所为,若重来一次,我还是想杀他,而后……”他站了起身,转身离去,“与他共赴黄泉。” 十五的明月,为他孤独的身影投下凄怆的倒影,他抬头遥望着天际,潸然泪下,好想,同你一块放天灯啊。 子玥……子玥…… 正月十五,情人相思日,但—— 这一日,他带着恨意地转身离去。 这一日,他烧掉了做了五日的天灯。 这一日,他们恩断义绝,情分不存。 作者有话要说:o( ̄ヘ ̄o#) 握拳! 龙小受归来之日,必滚床单,炖肉! 滚来滚去……~(~o ̄▽ ̄)~o 。。。滚来滚去……o~(_△_o~) ~。。。 第一五七章 ·归去无人心生寒 时隔数月再回到天剑宗,龙倾寒的心情不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悲伤,难过,抑或是平淡。但总觉得,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复杂。 提步跃进大门里,瞧着满地的枯黄落叶,他抿了抿唇,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衣袂的下摆撩动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空寂的天剑宗里长长回荡着他一人的寂寞。 回到了久居的房内,一推房门,刺鼻的烟尘便扑面而来,呛得他打了几个响鼻,结果,反倒震得更多的尘埃掉落,害他接连不停地打喷嚏。 他不悦地轻蹙眉头,他最好洁,哪容得这般肮脏,当即便转身走了出去,寻了一块布,拎来了一桶水,将自己的屋子打扫了一遍,这才松口气,坐下歇息。 可是,看着空寂无人的房子,他的心依旧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归来时,还满含希望,以为双亲只是被凤璇阳带走,并无大碍,可这一次归来,双亲却是被自己最爱的人拘禁,而他也被那个人所伤。 轻轻咳了几声,那一日被伤到的胸口还隐隐做疼,毕竟是受到与他相左的冥阳功所伤,他短期内是无法化解的,只能强忍着痛楚,一点一点地运功化去。可是,即便痛楚化开,刻在心尖上的伤,是无法愈合的了。 那一日,他疯狂地逃离了数十里,行到无人的地方,确信没人追上后,他砰地跪地,嘶声大哭。从他五岁那年来,他已经甚少哭过了,后头几次落泪,为的都是凤璇阳,为他的情意而感动,为他的誓言而落泪,而这一次,却是为他们的决裂而泣。 哭过了,痛过之后,他便一抹眼泪,含泪踏上回去的路。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处。便是他的好友,也不可信了。 陶槐若是凤璇阳的人,那么洛羽尘现下也应是站在凤璇阳这边了。可恨他到头来,竟是如此窝囊,失了好友,失了双亲,剩下的,只有他辛苦夺来,却是虚衔的盟主之位。 浑浑噩噩地回到天剑宗后,他每日都是过着普通的生活,他宛如失了精魂的行尸走肉,只会做着吃饭,睡觉的动作。他知晓,他现在必须去号召武林群雄,一起攻上凤阙山,将双亲救回来。可是,他却在动身的一刻犹豫了。 始终,他纵是再恨,再怨,他心底依然有他。 为了让自己彻底忘记那个人,他四处在天剑宗附近游走,去惩奸除恶,除暴安良,不久,也渐渐积累了一些名气,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安宁。 后来,他不再做这些事了,杀人,血腥,只会让他想起自己差些丧命于赤煌剑之下的一幕。是以,他又将幽泽剑收回了鞘里,放在角落,看着它逐渐蒙尘。 这一日,他静坐在房内,打坐练功,经脉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后,胸口的不适也好了许多。 收功后,按了按胸口,觉得不再疼后,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先前因着这内伤仍在,让他总想到凤璇阳,好几次运功,都差些走火入魔。因而,他也不敢凭着这残破的身子,去率领武林正道攻打凤阙山,救出双亲,毕竟现下武林正道对他还有些看法,若是他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使得那些正道人士趁机夺取盟主令,那他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有了。再者,决裂那一日,凤璇阳一直都未用武功来震退抱住他的双亲,可见凤璇阳是无心伤害他双亲,因而他双亲如今应是安全无恙。 今日,瞧着自己的身体大好,龙倾寒终于安心下来了。他起身走了出去,动了动身子,远望天边破云而出的朝阳,多日下拉的唇角终于微微扬起,露出了沉寂许久的欢颜。 深吸了几口气后,他便打算收拾行囊离开了。他要行去武林各大门派,亲自登门道歉,并邀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一起攻上凤阙山,将自己的双亲救出。 将几件常穿的衣物放进包袱里,取过了几锭银子,看顾了一周,觉得没有疏漏后,拎起包袱便要离开。 然则,方一出了屋外,脚步却顿住了。双眸轻轻流转,想了想,还是回房将包袱放好,去提了一桶水,拎了块布,朝他双亲的房间行去。 归来那么久,他一直都未进过双亲的房内,便是怕自己想起分隔两端的亲人。但如今临走了,还是想着将他们的房间打扫一下,好迎接他们归来。 推开房门,浓重的烟尘味又让他呛鼻了几下,伸手挥了挥烟尘,这房间如同他上一次归来时一样,没有一点被他人动过的痕迹。他当即便放下桶,汲水擦拭起来。 顺着床铺,擦到了一旁的摆设,而后便到了书桌这处。 看着书桌上那散落的信,他心头一黯,他爹如此关心自己,而自己却是疯魔一般的随着一个不该他爱的男人,舍却了所有的一切,却无半点建树来回报关爱他的双亲。思及此,他的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他此刻真悔了这一朝,若果他没有爱上,该多好。 想到那个人,他周身忽而逸出了浓厚的杀气,眉目里也含起了痛恨的冷意,目光一扫,落到了那个椅子的扶手上,脑中灵光一闪,当即便敲击了几下那椅子的扶手。 随着有规律的叩击声响,墙边的机关开启,将遮在暗格前的画卷顶了出来。龙倾寒行了过去,将里头放置的那把磨岳剑又一次取了出来。 因为身处在暗格内,这把剑并未蒙尘,一如上一次他打开时那般,暗淡无光。他取下了头上别着的发簪,轻巧地开启机关,取出了里头的三本冥阳功书籍。 看着这三本书籍完好无损,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便撩袍坐下,翻看起来。 虽说他不能修习冥阳功,但他却可借由这本册子,来瞧清冥阳功的行脉,以此来寻可攻破冥阳功的法子。 上次决裂时,他看得出,凤璇阳的武功又上了一层,虽说当时他是因不忍下手等诸多缘故,有些懈怠,但若是现下他精力饱满,用足十层功力去对付凤璇阳,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定能杀掉他。 杀掉他?翻书的手轻微一顿,龙倾寒他忽而僵住了,手指轻微颤抖,他如何还能再杀他一次。 双眸敛下了暗芒,轻叹一口气,罢了,届时再随机应变罢,如今先想法子打败凤璇阳救下他栓亲才是。 思及此,他便将注意力贯注在手里的冥阳功上,摒弃杂念,一心寻找这武功的突破口。 他越是仔细看,越是被这冥阳功吸引,若非因着洛羽尘的提醒以及自己的亲身体会,他都忍不住想再次修习起来了。他发觉这本武功秘籍极其深奥独特,每一处好似无法行脉的地方,又在下一瞬,峰回路转,破获新生。这行脉中俱是险中求胜,因而在半途时虽凶险,但过后极其顺畅,龙倾寒他屡次想在半途行脉这一步上找寻突破口,来攻破,谁知却不得其法,当他好不容易发觉到可攻破的地方时,却发觉那其实是冥阳功的一个转折处,也恰巧是其功力最盛的地方。 龙倾寒虽经历过两世,武功造诣颇深,但此刻也不得不叹服,这冥阳功的厉害,让他完全都寻不到疏漏之地,可却也是如此,更激发了他要破冥阳功的决心。 不知不觉中,这时间点滴流逝,日夜轮回,夜幕渐渐降临了。如今乃是冬日,白日的时光过得极其之快,加之他忙碌了一个早上去擦拭房间,是以未看得几页,天便黑了。 绕是他武功厉害,夜可视目,也做不到摸黑看字。无奈之下,他只得起了身,抱起书册,将那把藏书的磨岳剑小心放回原位,而后掩起门,行回了自己的房内。 行到半路时,冷得他打了几个哆嗦,想到自己还未吃饭,便先将书册放到了自己的床头,转身去煮东西吃了。 一股冷风随着他的离去而呼啸着入了房内,将书册刮起翻飞了几页,乱了他原先看的页数,但他已经离去,是以未有发觉。 待他吃饱沐浴好后,已是戌时正。他慵懒地打了呵欠,端着一壶热茶回来了。 点起了房里的火盆,在微醺的热气中他困顿得更想入睡。 将热茶倒入茶杯里,取过一张凳子放于床头,把茶壶与茶杯放到凳子上。准备好这一切后,他便脱靴脱袜,爬了上.床去,钻进被窝里头。他体寒,尤其是冬日更是怕冷,是以便打算躲在棉被里,边喝热茶边继续看。 取过放在床头的书册,打开来,发现方才做好记号的书页因为风吹而被打乱,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抬眸瞧了一眼那边还未关好的窗户,冷风嗖嗖地灌了进来,激得他打了几个哆嗦,当即便不多想地将那几本书册放回了凳子上,掀开被子,爬了下床。 哪知动作之间,起身后放下被子时,被角恰巧打到了茶杯之上,只听哐啷一声响起,茶盖摔落下地,碎成一片,而茶水也因杯子的倾泼,泼到了书册之上。 糟了!龙倾寒心里头方响起这两个字,连忙将书册拿起,凝起寒凝绝,意图将上头的水渍凝冰,防止水渗透进去。 可水毕竟是流态,蔓延得极其之快,岂是他动作拯救得急的,不一会儿,这册子便湿了大半。 龙倾寒心底一凉,暗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当即便运功将水汽蒸干,待册子变轻后,他才翻看书册,瞧瞧内容可有损失。 然则,看到里头的内容时,他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酷爱来戳戳新坑支持收藏一下啦~\(≧▽≦)/~啦啦 感谢藤米米小萌物的地雷,么么哒╭(╯3╰)╮ 第一五八章 ·拨开云雾见天明 只见这书册上头的人体图案在茶水的浸染下,现出了几个若隐若现的文字,许是因为这茶水近干的缘故,这几个文字看不清晰,只能模糊感觉到是个字体。 龙倾寒怔住了,他触手摸上去,发觉那字体是呈现在人体图中的,因着字体的显现,这人体图变得模糊了一些。由此观之,这纸张应是一种特殊的材质而成,能双面书写。 意外地有所发现,想到这字中的内容可会是冥阳功的破功之法,他乐得笑了起来。 他害怕自己的想法有误,拿指轻沾了一点茶水,点上书册,不一会儿,他手指落下的地方,便现出了一个小字,同时那人体图的线条暗淡了几分。 心头一喜,他看了一眼那茶水,想了想,便放下书册,跑去端来了一盆水,取过布巾,浸湿水后,便将布巾抹上了书册的第一页,立时,上头便现出了满满一页的字。 龙倾寒大喜,赶忙翻过一页,又用布巾抹上去,不多时,上头也现出了字迹。 将几页擦湿后,他便暂时放下布巾,翻到第一页,目光逡巡,将内容浏览了一遍后,脸上的喜色却渐渐地敛下了。 没有,上面没有他所想的冥阳功破功之法,上面所写的内容瞧起来反倒像是…… 他眉头一皱,又将内容大意浏览了一遍,看着上头的第一人称“吾”,他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这里头的内容,若是没有猜错,应是段书青他一生的自传。 他有些微的愣怔,他实是未想到段书青竟会在这书册里记下自己的生平事迹。不过,想到段书青坎坷的一生,他对段书青这人也不禁好奇了起来,如今既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他若是不看看段书青的一生,岂非亏了。 想到这里,他抿唇轻轻一笑,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后,便回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裹好被子,待得微冷的身子被捂暖后,他才沾湿布巾,抹上书页,一页一页地看起来。 这三本冥阳功书籍书页颇多,而每一页均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见段书青所记录的一生有多丰富。 淡淡地展开每一页来读,龙倾寒不由得被段书青传奇的一生所吸引了,这自传是从段书青七岁那年开始记起的,却没想七岁的稚童便能记得那么多事。在文字之中,龙倾寒也看到了段书青与钟问之间的纠葛。 龙倾寒淡淡地看着,眉头都皱紧了,原来当初师尊常鹤秋所说不错,段书青并非推翻大殿香炉之人,真正推翻的是钟问之,但当时路过的派门长老都未发觉,皆以为是段书青所为,是以厉声呵斥了他一番。可那时他还年幼,不懂得人心险恶,也并未在意,反倒感激当时假意替他求情的钟问之,因而这事后他反倒同钟问之关系更是密切了。目光逡巡,发现在这一故事说完后,段书青却在这一段后加上了一句话:可叹昔时年少,不知人心,是以方致后头酿下大错。悔之,悔之。 最后的四字“悔之悔之”似满含一腔悔恨而写,落笔有力,点捺力透纸背,若非因着纸质特殊之故,只怕墨水必会透至下一页,可见书写人痛恨的心情。 叹息一声,龙倾寒又继续翻到后头去看,看到中途时,便到了段书青与俞雨杉相识之处,原来那时他与俞雨杉相爱后,情意初动,一时找不到人倾吐内心的爱意,便每每都在夜深人静时,将这一切同他的师兄——钟问之倾诉。 龙倾寒不由得又是一叹,想来应是段书青常对钟问之倾诉之故,使得钟问之对此事上了心,因而方会利用俞雨杉来威胁段书青。 几页翩翻,目光落到故事的后头,又见到了四个“悔之,悔之”,由此可见段书青对当年同钟问之道出俞雨杉之事有多悔恨。然则,“悔之”之后,这个自述本该中止,可却又似段书青在日后想起,觉得“悔之”一词太过绝对,因而又用另一种颇为沉稳的字体,在后面添上了一笔:“虽悔年少之所为,但与吾妻之爱,从不悔。” 心头忽而漫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虽然只是一句简短的话语,但龙倾寒却从中感觉到了段书青的浓情爱意,明知晓自己的后半生,便是因为同俞雨杉的相爱而导致的,可是他却从未悔过,如此无怨无悔的爱,让龙倾寒好生羡慕。 一刹那间,他想到了那个红衣男子。同是身着红衣之人,为何段书青可做到如此无私无悔,而凤璇阳却是…… 眉目里划过一丝怨恨,龙倾寒抿紧了唇,翻过一页,继续读下去。 然,看完这一页后,他整个人便僵住了,从这一页开始,便开始有确切的日期记录段书青与俞雨杉的事情,然则,看着上头的日期,龙倾寒有些懵了。 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对劲,心里越看越是不安,他掐指一算后,脑袋立时变得一片空白。 心脏忽地越跳越快,几欲冲出胸腔,他沉了沉呼吸,取过布巾又浸湿了下一页纸,颤抖着睁开眼,继续看。 但!晴天霹雳一般地朝他砸来,他怵地睁大了双目,死死地盯着上头的字体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他不敢相信般地触手摸了上去,直到摸到水渍快干字体将失时,才发觉那些字体是真实存在的,那内容也是真的。他怵而瘫软下来,抚上了自己的面颊,陷入自己崩溃的世界里。 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便是他,他也宁愿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坚持了许久的东西,他以为是真相的“真相”,在这一页里,完全崩溃,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他的双目空洞无神,双唇微张,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东西,手上的书册无力地滑落,在风中翻了几页,掠过了几个“诞”“阳”的字。 他双手抱膝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了膝弯,双肩轻微的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暖的房间里,笼着浅浅的火色,覆上微醉的醺意,随着时间的点滴流逝,燃起的烛火随灌进的风熄灭,房间突而陷入了黑暗。可是他还是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声喃喃自语。 这样的他,不知过了多时。许久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了一眼地上的书册,轻吐口气,将其捡起,放于床上。起身下床,点燃了烛火,在微醺的明火中,倒影出了一张双目通红的脸。 静静地望着摇曳的火光,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会在夜半,为起夜的他点起烛火,只是让他能看清房间的人。 凤璇阳,原来你我即便恩断义绝,也是藕断丝连。 龙倾寒注定一生,都放不下你。 轻轻叹气一声,龙倾寒又走了回去,钻回被窝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用方才的方法,浸湿书册,看下面的内容。 可是,即便强迫自己百般镇定,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越看越是心惊,心绪不宁。握着书册的手屡次差些抖到连书册都拿捏不住,他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崩塌了,将他压得心血淋漓。 脑中早已是一片白芒,只有手在强迫自己的动作着,目光在强逼着自己去读下所有的内容。那些字明明是自己识得的,可却在它们组合成一句一句话时,他却感觉到了陌生,甚至有种看不懂的误觉。 当他生生硬逼自己将这三本自传从头到尾看完一次后,他才觉得,不是自己认不得那些字,而是自己的内心,在排斥着那些内容。 他阖上了双目,重重地吐出了好几口气,才将这些东西全部消化,抬眸望向外头,接天红日已经升起,不知不觉他竟耗费了一夜的时间,来看这篇自传。 自传的终尾,止在了覆阴教一战当日,似欲告知后人,段书青匆匆地落下了潦草的几笔,交代后事后,便未再有记录了。但,即便想记录,也没那机会了。 迎着朝阳,龙倾寒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踏了出去,红日映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一道浅浅的泪痕,挂在他的眼角,几近不可见。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为了一本自传而悄然落泪,可笑,可叹。 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间,笑容柔和地现在了脸上,但,却是满含苦涩。 多年来他的生活,他所坚持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都是一场被人精心掩埋的假象。 他摇晃着身子走了出去,越过双亲的庭院,穿过水榭长廊,步进后|庭,行到了龙末的卧居前。 这里一如他先前离开的那般,安静无音,只是房门前栽植的两株高树,因着冬日之故,凋零了绿叶,落在了空寂的小路上。冷风扬起了一地的落叶与尘沙,他掩鼻挥了几挥,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前走去。 目光低落,双眼不敢有片刻的遗漏,看着地上。那时听闻他娘尚红绣所说,当时龙末便是在这庭院里被凤璇阳所杀。如此,地上当是有血迹才是。 上一次归来天剑宗时,他并未观察到地面,因而只是一眼扫过,完全没想过上头会有血迹,而这一次,他是完全凝目,贯注了精神去看。 最后,在他将这小庭院走了一遍后,终于在阶梯之上,看到了几滴未被处理干净的血迹。 他蹲下了身子,触手摸上去,发现这血迹已经干涸了许久,凝在了石阶之上,瞧来是有些时日了,也不似近来才沾上的,应许便是龙末的。 虽说这血迹都有些许被处理的痕迹,可再如何处理,在石阶这等狭窄之地,还是会留下浅浅的痕迹的。龙倾寒仔细地凝眸看去,发现这些血迹并不多,没有成片扑洒的感觉,大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只有几滴罢了。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凤璇阳的内功高强,若是一剑穿过龙末的心脏,理应不会流血如此之少才是。再者,灌足内力的剑,从心脏抽出之时,必会使得血液喷出,但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并无喷出的痕迹,反倒像似沿着剑身滴落。 他逡巡了一遍,发现除却他先前看到那点滴血液外,便再无他痕。他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依着他娘所说,龙末是被穿心而亡,可从血迹来看,又与穿心之说有所矛盾了。 莫非,龙末并未被穿心? 脑中忽而划过一道明光,瞧着那些点滴血迹,应是也未刺到要脉,如此不应即刻毙命才是。龙倾寒沉了沉呼吸,发现此事有太多疑点与矛盾了,会不会,有可能是他娘看错了,甚至,有没有可能,龙末当时未死,只是昏阙了过去? 想到这里,他立时打了个激灵,依着他娘所说,当时她看见龙末被刺,便扑了过去,瞧着他没了呼吸,便昏阙了过去,后头的事并不知晓了。那龙末究竟是生是死她也不得而知。 可是,那时决裂时,凤璇阳也承认了自己所为,莫非龙末真的死了? 但这血迹又是怎么回事,龙末的尸体又去了何处? 一切又拧成了谜团,龙倾寒轻叹一声,兴许只有凤璇阳知晓龙末尸体何在了,但如今他们俩…… 罢了,他甩了甩头,不再继续想这些事情,当即走到了石阶之上,左右环顾,瞧瞧能否寻着打斗的痕迹,以此来推测龙末的生死。 目光一扫,很快便在石阶一旁的柱子上瞧着了剑痕。 手指轻触柱子,抚摸着上头的痕迹。纵观来瞧,这上头有两种剑痕,一种深可及里,劲力十足,另一种虽不及前者,但也不差,两人的剑痕从柱子的上头一直划到下头。 龙倾寒顺着这柱子,从上往下瞧去,然,当他拨开柱子旁盆景的枯叶,现出柱子上的剑痕时,他骇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_(:3」∠)_为神马乃们会觉得我开了新坑会丢下这坑咧……我更新如此勤奋,坑品那么好【够】,肿么可能会丢下这个坑,必须会日更到完结,然后继续日更番外哒 o( ̄ヘ ̄o#) 握拳! 。 于是,看在我那么勤奋努力的份上,求出来冒泡泡吧,没有乃们的评论与支持感觉就像写给自己看一样,好孤单寂寞,忍不住想半夜爬到乃们的床上去(づ ̄ 3 ̄)づ...去去去~ 第一五九章 ·不觉已是半年过 那个盆景约莫半人高,即便是冬日,这枝叶还是略为茂盛,因而挡住了柱子下方的剑痕,若非龙倾寒瞧得仔细,只怕也发觉不了。 而因为冬日落叶甚多的缘故,他一开始也未对盆景下方掉落的叶子感到怀疑,如今发现了那剑痕后,他便抿了抿唇,从震惊中走出,低眉一看,便见这些落叶似被迅猛的一剑穿过,在叶心被凿出了一个大洞。 龙倾寒深吸了几口气,死死地盯着那个剑痕,阖上目,脑中瞬时浮现出一幅两人对打的画面。打斗之时,一个男子被逼退到柱子一边,反手划过一道剑气,而另一个男子身子蓦地前倾,避开剑的锋芒,贯注所有内力朝前一刺—— 怵地睁大了双眼,龙倾寒目光久久地放在剑痕上,挪不开去,越看越是寒心,最后索性放下了手里拨开的枯叶,站了起身,不再去瞧。 步伐轻动,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是步履颤抖,差些站不稳。那个剑痕说明了什么东西,也只得他自己一人知晓。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未净的血迹,他不忍地离开了。 推开了龙末那扇久未有人打理的房门,又是一道烟尘味扑鼻而来,他不悦地执袖掩住了自己的鼻子,抬手挥了挥。环顾了四周,行到里间,打开龙末的衣柜,取出来先前龙末所写的那本日志。轻轻地掸去上头的尘埃,又拂袖扫了扫,而后他便带着这本日志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砌好一杯热茶,饮尽后,他又缩回了自己的被窝里,软靠在床头,一页一页静静地看着这本日志。他的容色淡漠,宛如经历过打击后,再无他事可撼动他分毫。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他淡淡地瞧着上头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去读,似要将那些字刻到脑海里一般。 看累了,他便揉一揉眉心,拿捏一下,又继续看。不过薄薄的几本册子,他却耗费了不少时候去看,时而闭上目,掐指算着什么,时而手指微颤,似被里头的内容所摄。明明早已看过一回,他仍是逼迫自己又反反复复地看了两次。 不知不觉中,他竟看了一天,瞧着外头的红日已经西斜,他才缓缓地放下已经看完的书册,长长一叹。 翻身下床,将书册连同冥阳功放到了书桌上,取来一块布将它们重重包好,确信连一点书角都未露出后,转身离开了。他前去膳房煮了一碗面,一碗牛肉面,在升腾起来的热气中,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人,突然,好怀念曾经吃过的碗面味道。 轻轻一叹,眉目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他含着痛一口一口地吃下了这碗面,这时恍然觉得,再好吃的东西,也远不及那人亲手做的一碗面。 他以为自己放得下,殊不知,凤璇阳早已成了他的呼吸,脱离不开了。 吃饱浴后,他又点起了火盆,钻回自己暖洋洋的被窝里。这一次他没再看任何书册,只是拉起了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卷得密不透风,沉沉地睡了下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长很长,宛如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法醒来。 在梦里,他梦到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自己的,他人的,与自己有关的,一切的一切,从儿时到成人,从爬树跌落到被打,一道道欢声笑语在耳边响起,一声声嘶声呐喊传入耳眶,当梦醒后,他才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他坐了起身,定定地望着窗外灰茫茫的天。今日飘下了一场大雪,寒冷的空气丝缕灌进,吹进了他千疮百孔的心。 他与凤璇阳不知看过多少回的雪,但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雪是如此的无情与寒冷。 目光深幽,望着远方极尽感慨。他爬了起身,洗漱过后,便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取出了几件惯常穿的蓝衣,折叠放好,回身要关上衣柜门时,目光却被那层层衣服下压着的红色给吸引了。 他震住了,那一件是他同凤璇阳成亲那日,俞年明给他的。如今见到那件红裳,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如同被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陈杂。叹息一声,他抑制住喉头的哽咽,将那件红裳取了出来,甩手抖开。即便蒙上了些微的尘埃,这件红裳依旧不减上头凤翼天翔的贵气。红光扑洒在自己的眼前,他又想起同穿红衣之人,只是如今心境大变,何事都激不起他一点波澜了。 抿了抿唇,将这件衣服叠放好后,他还是决定将这件衣服带上,与几件蓝袍放在一块。 看了一眼身边包着冥阳功与龙末日志的布,信手一块放进了包袱里。察觉到没有疏漏后,他跨起了包袱,便要出门了。 然而,方一行出门口,这脚步又顿住了。思虑了半晌,他行到了双亲的房内,打开椅子上的机关,取出了那把磨岳剑。拿下头上的发簪,轻轻打开了机关,将剑柄与剑身脱离开来。随之他又打开了包袱,取出那个布包,侧目看了一眼里头的书册,抿了抿唇,便将书册卷起,重新放回了磨岳剑里。扣紧,扭好,确信书册不会掉出后,又将剑放回了机关里头。 手心将龙形簪紧紧握起,轻叹一声,将这枚簪子也一同放入了机关里,静静地看着它随机关的关上,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没了龙形簪盘发,他的长发倾覆而下,披落在他瘦削的后背之上,他执手轻轻一撩,用几缕长发将其盘起,在脑后挽了一个结。做完这些后,他走到了书桌前,执笔写下了一封信函,给予他爹亲。 吹了吹上头的墨迹,待得墨水化干后,他才将信折叠起来,放入信封之中。想了想,便这封信压到了桌面的书册之下,只露出一个边角,如此,他爹归来应是能看到的。 眷恋地看顾了一眼爹娘的房间,便走了出去,轻轻阖上了门。在门完全关上,遮掩里头风景时,他砰地一下跪了下地,重重对着房门叩首百下,语带悲戚地喃喃自语,待得第一百个响头磕完后,他摇晃地站了起身,之后再无任何眷恋地转身离去。风过无痕,空荡的庭院里只有他叩首的余音,以及沾在地上的点滴血迹。 离开天剑宗后,他先去到了过亭酒肆,在那里大醉了一日一夜,只是这一次,却再没有那个陪伴他的人,同他大醉一场了。 醉酒之时,他迷迷糊糊地回想起了当年的故事,复生前的复生后的,越想越是苦涩。恍惚间,宛若回到了复生前,他前去凤阙山前夜在这里大醉的场景,明明同样的地方,他却忆不起与凤璇阳欢笑酒醉的过程,只能想到自己那时哀苦的心境。 酒醒之后,他便离开了,沿着这条路,走向了当时他与凤璇阳相处的那个小树林。昔时奔跑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可是人却已难相圆。他走回了先前与凤璇阳过夜的地方,盘腿坐下,静静地闭目沉思。 想想,上一次来到此处是什么时候了,好似是去年三月底之时,如今已是一月底了,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可叹,他与凤璇阳竟连一年的爱恋都无法坚守。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忽而他身子一顿,好似发觉了什么东西一般,立时站了起来,朝前方的路奔了出去。 他一路猛赶,行了一日后,便来到了向梅山庄所在的汉东城里。方一进城,他便朝当初来此参加婚宴时所住的客栈奔去,寻着了掌柜,暗中支使他一些钱财,从他手中得到了入住者的花名册。随手一翻,翻到了他们居住的那日,看到上头狂狷的字体,他心中一痛,抿了抿唇,继续沉下呼吸,翻看。 看完后,他心头揪紧了起来,眉头紧皱久久不舒,他将花名册还给掌柜后,便要了昔时住过的厢房,住了进去。 走进这看似陌生实则熟悉的地方,他回忆起那时同凤璇阳同床的曾经,怀抱已冷,爱恋不存。 住了一日后,他便离开了,行到向梅山庄山脚下时,他还犹豫了一下,可要上去看一看。但又想到现下向梅山庄已由陶槐接手,而陶槐又是凤璇阳手下,他如今实是不想同凤璇阳有所交集,因而只得放弃了。 之后他沿着昔日同凤璇阳所行过的路,一路走了下去。行到凤璇阳为他挡下火光的树林里时,他静静地对着浅薄的日光,站了许久,又迈步离开。这里曾经留下他们一起并肩战斗的痕迹,也留下了他的苦与痛,倒不如离去,忘之忘之。 他又到了骆城里。如今并非七夕,昔日那高塔摘灯的场景也不复得见,因而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空旷的地方,想起当初与凤璇阳嬉笑打闹的过去,忆及那一条断裂的情人相思结。昔时的誓言犹存,但人却已非。 出了骆城,他一路朝前走去,行到骨都时,他去寻了万重良,与他对饮了三百杯,笑谈这段时日来的悲欢离合。这一次,是他自打与凤璇阳决裂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酒过之余,他问了万重良许多事情,心里头也暗中有了打算。之后他又去了一次凤家,踏入里头尘埃之中,将那里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个遍,出来后,他便同万重良告辞了。 万重良没有留他,只是拍着他的肩道:若有闲暇之时,多回来看看。他颔首应答,临走前,利用盟主令给正道各门派发了一条令,号召各大门派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来接济骨都,以再创骨都繁华。之后各大门派响应了盟主令的号召,纷纷派人前来,骨都终于得以重见天明,再见繁华,但,那都是后话了。 离开骨都后,龙倾寒穿过了千骨洞,瞧着那里不再有那些吸血蝠后,他会意地笑了,走过蜿蜒的山路,便来到了那宏伟的覆阴教前。这里一如先前那般,阴暗昏沉,散发出令人惊惧的威严之感。迈步进去,绕过花庭水榭,便看到了那个一头白发正在种花的俞年明,刹那间,他的双眼红润了。 他嘶声喊了一声,便砰地跪倒在地,给俞年明重重叩首,俞年明见之,还吓了好大一跳,忙将他扶起,带他回房详谈。两人倾谈了足足一日,龙倾寒进去时是笑着的,可出来时,却是双眼通红。他将他与凤璇阳决裂的事情告诉了俞年明,俞年明听后长长一叹,拍着龙倾寒的肩叹气道一切皆是命,还告知他即便决裂,他依旧是他们的外祖。 龙倾寒笑着点了点头,翌日,告别俞年明离开了。 拿着俞年明给的特制药丸,他穿过了白雾之森,行到苗疆,见到了神沁。神沁此时已经找到了心上人,他闻之后,高兴地为她祝贺,并私下与她商谈了半日。他将一幅自己亲笔所画的画像摆到神沁面前,问她此人可是花修鸣,神沁见后脸色微变,迟疑半晌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从神沁那得到答案后,龙倾寒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感觉。后来,他告别了神沁,在苗疆范围内走动,打听一个叫郎竹的人,可谁知,竟是无人知晓郎竹,好似他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一般。知晓自己又被凤璇阳欺骗了一番,龙倾寒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最后,他在苗疆待了一些时日后,又离开了。这一次,他却是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想过会去的地方——祁山,也即是,他师父常鹤秋的隐居之地。 行到师父所居门前,感觉到自己的师父就在里面,他当即甩袍跪下,挺直腰背跪在门前,大声道:“若是师父不可相见,徒儿长跪不起。” 常鹤秋没有回应,但从里头浅薄的呼吸来瞧,常鹤秋应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龙倾寒这么一跪,便是跪了一日一夜,走了那么多时日,如今已是二月下旬,但冬日的凄寒还未散去,他不眠不休地跪了一日一夜,体寒的他哪能撑得住。可是,这样苛刻的条件下,他竟是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支撑着他一直长跪不起。 到得第二日夜幕初降时,他终于忍不住要晕倒在地,但在那时,一双手将他扶起,抬眸,便看到了那个发誓与他再不相见的师父。 那一刻,他忽而觉得自己的一切辛苦都值得了,他笑着问了一声,只言一句,便让常鹤秋立时震住了。 后来,他终归还是病倒了,在这里躺了将近十日的时间,也从常鹤秋那学到了素心剑诀的精髓,最后一日,他将御剑练得几近与他师父相同水平后,他便跪了下来,给常鹤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起身要告辞离开了。 常鹤秋问他要去哪里,他脚步一顿,侧身挽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答:我去江湖各大门派游走。 问曰:作甚。 答曰:号召群雄,攻上凤阙山。 话语一落,脚步轻迈,便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此后,常鹤秋封山,不再同龙倾寒相见。 而龙倾寒则萎低身子,亲自前往江湖正道各大门派,一面为自己所为道歉,一面诚恳地邀请各门派助阵,攻打凤阙山。各门派掌门,瞧着他如此懂礼,当即便点头应下。 他这么一走,便是走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待得他准备攻打凤阙山时,已是七月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求冒泡泡,咕噜咕噜咕噜,( ̄y▽, ̄)╭ 哎哟哟…… 第一六零章 ·相思相望不相见 “教主,已近天明了,您忙碌了一夜,还是快去歇息罢。”轻盈的步伐声从身后响起,离诉担忧的嗓音随之窜入了凤璇阳双耳。 凤璇阳的手一顿,但又似未听见一般,继续低头动作,沉浸于自己的个人世界里。 目光扫过,看到凤璇阳头上又多出的几缕白发,离诉心中不由得一痛。 六个月了,距离教主与龙倾寒分离已经六个多月了,这六个月来,他将凤璇阳的一切都深深地看在眼里,为他难受,为他心痛。 打从龙倾寒离去后,凤璇阳便宛如一具失了精魂的空壳一般,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每日都是麻木地去处理教务,借劳碌来磨尽时光,直待困极累极了,才会回到那个他与龙倾寒曾共居的地方,抱着早已弥散了冷香的枕头浅浅入睡。每日每夜都是如此度过,闲余时他会喝上一坛月上九天,得意洋洋地笑着对离诉说,当时他便是用这酒,将龙倾寒拐了上床。可在笑声尽后,他怅惘地苦笑,叹道何时,他才能再与子玥共饮一坛酒。 离诉曾劝他注意身体,不要如此酒醉,可他却说,在酒醉中,他才能放弃一切,一心只想着那个人。离诉知晓他内心的哀苦,也未有再多说,只是在他将醉时,点上他的睡穴,带他回房。 凤璇阳将那条断掉的情人相思结捡了回来,自己弄了条绳子,按照原先的纹路编织好,将其带到了自己的右手之上。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子玥一直在他的身侧,不曾离去。 这样的绝望与痛楚中,他已经临近崩溃,他常常会下到井下,去寻龙越夫妇。他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去那里只是静静地坐着,听他们怒骂自己,他竟然觉得心安起来,待得他们骂得口干舌燥后,他才一脸满足地甩袖离开,整个过程他不发一言。后来他来的次数多了,龙越夫妇索性将他当成透明的,不再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而他觉得无趣,便时而负着手过去瞧尚红绣做女红,时而瞧着龙越比划招式,瞧得兴起了,他会卸去武功,同龙越对上几招。还真不说,在与凤璇阳这样对打下,龙越的武功虽失,但招式变得凌厉了不少,虽无内功相撑,可同普通高手对敌,也不会落于下风。 而除却这些事,凤璇阳还多了一件可做之事,那便是做天灯。 那一日决裂时,他大痛之下,将做了五日五夜的天灯烧成了灰。然而,却在看到那一团灰烬之时,他忽然失声大哭,捧起了一抔又一抔的灰烬,试图将他们拼合回先前的模样,可是既然已毁哪能重圆,一切都只是徒劳,反倒在动作间扬起了轻风,将灰烬带走。 后来,他又做了一次天灯,画了同样的画。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回原来的味道了。心已经缺了一半,当时的爱意已经被痛掩盖,每每笔触落下,画出的人,便如同哭的一般,再难寻其中的笑容。闭上眼时,看到的都是龙倾寒那双龇裂的双目,再看不到曾经轻柔的爱意。 可是,他仍是不死心,每日每夜,闲余之时,总是会回到当初做天灯的那个房里,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在里头继续做他的天灯。这个做不好,便继续做下一个。一旦做出一个好的以后,他便在上头画上画,写下自己的思念与哀愁,将其放飞天空,期望上天能将他的思念带给远方的人。 他每隔十日便会放飞一盏天灯,看着天灯在空中越飞越高,他心情才好起来一些,总希望着这天灯能替他捎去思念。可是,他放完一个,又放一个,他已记不得自己放过多少个了,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常常会派人打听龙倾寒的消息,可探来的消息,让他苦苦一笑。他的子玥,一直在各大正道门派间游走,游说着各大门派去助他攻打凤阙山,以解救他的双亲。听到这些消息,凤璇阳已经从先前的震惊变到了后头的麻木,再到期待,期待着龙倾寒快些攻上山,好让他得到解脱。 离诉问到凤璇阳为何这么想时,他说,我宁愿他给我一剑,也好比在这无尽的思念里度日。 离诉听完后,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答话。 这一日,凤璇阳又一次做起了天灯,足足耗时了一个夜晚。接天的红日已渐渐升起,离诉不忍凤璇阳操劳,便行过来劝阻他,可凤璇阳依旧故我的动作,毫不理会。 离诉瞧着心底难受,他叹息了一声道:“教主,现下已是天明,放天灯,明火瞧不着,更难让人发觉。” “可是白日里,他方能瞧清楚天灯所在不是。”凤璇阳的手轻轻一顿,取过一枝笔,沾上墨水,信手画下了一幅画。这幅两人相互执手看着对方的画,他画了不下百遍,才能将眸里的深情重现,是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将这幅画画好了。 画好后,凤璇阳的手在触道一旁可落字的空白处时却顿住了,起先,他总是会写:凤璇阳与龙倾寒此生不离,以将愿望带上天,求得上天保佑,让他们永生相守。 可今日,他却在这一句话上犹豫了。他抿了抿唇,阖上目,将他与龙倾寒的过往一一例数,最后睁眼时,信笔一挥,几个狂狷而满含苦意的大字落于了天灯之上。 写完后,他放下笔,轻轻地走了出去,取过离诉递来的打火石,将天灯点燃,迎着风放了出去。 看着天灯随着红日升起而越升越高,他深深地闭上了双眼,暗暗在心里头祈祷,让天灯飞得更高一些,更远一些,到达他的子玥身边罢,让他的子玥知道,他有多想念他。 然而,离诉的声音忽而响起,将他的臆想打断。 “教主,天灯的火熄了!” 双眸怵地睁开,凤璇阳极目远望,便看到已经高飞的天灯上,点起的火苗熄了,正缓缓地朝远方降落。 他浑身一震,想也不想地便丢下离诉奔了出去。那是他的愿望,还未到达上天,让上苍听之,他如何能让天灯降下来! 天灯落下,意味着愿望无法实现,他怎可以让这一切发生,怎可以! 他疯狂地奔了出去,毫无目的地朝着天灯的方向冲去,他要将天灯捡回来,将它重新燃起! 人说,相爱的两人之间总是冥冥注定,心有灵犀的。 这一日,龙倾寒正好趁早赶路,行到了九天教附近。他路过小路时,侧头望了一眼那在高山云雾中伫立的教派,轻轻一叹,思及自己的曾经,他又转头继续赶路。 然而,未行得几步,便见到一样东西随风飘落,降到了他的不远处。 一时好奇,疑惑地加快了步伐走上去,低身一瞧,便发现这竟是一个天灯。 他一喜,察觉到周围没人后便将其捡了起来。他虽说活了许多年,可总是带些孩童的心性,最喜玩弄一些好玩的东西,而天灯这东西,他从小到大都未曾放过,一直想着能有机会放上一次,只可惜一直无缘。如今见之,便童心大发,想起捡起来瞧瞧,天灯是什么模样的。 可是,在目光落到这天灯上的画像时,他怵而惊住了。上头,是一对男子含情脉脉地瞧着对方,嘴角流露出坦诚而带着爱意的微笑,他们的双手相互执起,十指相扣。衣袖轻落,露出了彼此的手,一对情人相思结挂在手腕上,彰显他们的爱意。而在这幅画像边,是一列他最熟悉不过的狂狷字体,上书:子玥,我好生想你,你归来可好。 只得一句,让龙倾寒忍不住怅然泪下,他吸了吸鼻子,将哽在喉头的呜咽生生吞下。触手抚摸着这一幅画,他脑中忽而响起了一道嘶声力竭的哭喊。 ——“子玥,不要走,不要走!回来,回来陪我放天灯啊!” 这一声,是他在临走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当时他一直都未能理解其意,如今看到了这个天灯,他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正月十五,乃是情人相会的喜日。他给他做了天灯,他却离他而去。他崩溃了,绝望了,便,想杀他了。 凤璇阳啊凤璇阳,你赢了。 悄声滑落了一滴热泪,晕染在了那幅画上,龙倾寒轻声一叹,爱抚地抚摸着天灯,便要将它带离。岂知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迅疾的破空之声。 他一顿,左右环顾,立时将手里的天灯丢下,跃到了路一旁的大树之上,沉下呼吸隐去身形,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不一会儿,一道红色的身影便撞入了他的目光之中。那个人瘦了,原本正好的衣裳都撑不起他瘦削的身子,连下巴也尖了,五官因此变得深邃立体起来。 而他散乱的长发中,夹杂了几缕白发,在红日映照下显得极其显眼。龙倾寒紧咬着下唇,生生克制着自己,但却在下一瞬,听到一声亲昵的“子玥”时,他差些便禁不住地奔出去。 凤璇阳欣喜地拿起这天灯时,伸手掸了一下上头的微尘,笑着说“还好,还找得着”。可是,却在看到上头画像上的一点水渍时,他愣住了,心里头忽而漫上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自觉便唤了出声:“子玥。” 但,空寂的小路上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张大了双眼,在原地转着圈,朝着四周大声呼唤:“子玥,子玥,可是你在这里,子玥!你快归来,我对不住你,我们重新来过可好,子玥,子玥!” 声声泣血,满含凄楚,听得龙倾寒的心都如同被刀绞一般,他一直紧紧地咬着下唇,生生遏制内心的震颤。 直待离诉跑来,欲将凤璇阳带走,直待凤璇阳甩开离诉,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喊一路奔走,他依旧都没有出去。 心,久久不能平复,他何尝不知凤璇阳的痛,他的心,也如同被凌迟一般的滴血生疼。可是见面了又能如何,倒不如两不见,断了残念。 远方的呼唤渐渐地消失,他沉下了呼吸,轻抹脸上的泪痕,跃下树,迎着朝阳,拖着孤寂的身影,行了与凤璇阳相左的路。 人海茫茫,相思相望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给评论,天上掉双更哟(^u^)ノ~yo 不信乃们评论看看,会不会跳出新的一章⊙▽⊙ 第一六一章 ·执剑相抵对方心 凤璇阳执着手里的一张信条已有一炷香的时间,昨夜里他忙碌了一晚上,待得将近天明时才睡下,哪知刚睡未得多久,离诉便过来了。 迷糊中瞧见离诉面色惶恐地端着一样东西,他心里一个咯噔,直觉不好。哪知看到这信后,方知不是一般的不好,是极其的不妙。 这张信条上的字并不多,可仅有的字却如同一把尖利的锥子,从凤璇阳的眼眶穿透到心口,在上面狠狠地凿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娟秀而蕴含灵韵的字体在信条上显现,刺入凤璇阳的心扉:八月初六,午时,凤阙山。天剑宗宗主龙倾寒上。 这是一张战书,而下战书之人,是他爱过,抱过的人——龙倾寒。 终归,还是重走了复生前的路,不同的是,复生前他们痴缠了二十年,才了断,而今生,却是不足一年,便双双对立。 可笑,可叹。凤璇阳忽而朗声大笑起来,他虽是笑着的,但却痛得快要落泪。 “教主……”离诉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忍地偏过了头去。 凤璇阳与龙倾寒的爱恨,他是最明了的,可是他们早已行至了陌路,便是他也不知能如何挽回,只能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笑尽了,泪干了,凤璇阳一甩袍袖,重重地一拍桌子,朗声道:“好,本座便应了他这一战!孰是孰非,由剑来定!” 眸中燃起决意,口中斥出决绝,凤璇阳将手里的战书攥紧,朝天一扬,顷刻,那张信条便化作了灰,湮灭而去。 在灰飞的烟尘中,他甩袖离去,到了井下,见到了龙越两夫妇。谁人也不知他在里头说了什么,众人能看到的,便是他出来时,通红的双眼。 之后,他招来了离诉,私下对谈。 “今日初几。” 离诉双唇微张,叹息道:“初四。” “甚好,尚有两日的时日,足够了,”广袖轻拂,凤璇阳转过身,郑重地对着离诉道,“你同血影一块,带着本教所有兄弟从密道离开。” “教主!”离诉愕然惊诧,在这关键的时候,凤璇阳竟让他们教中所有人离开,如此,他岂非是要一人独自面对那些攻山的正道中人?!这怎地可以! 然,凤璇阳没有给离诉反驳的机会,他沉下了嗓音道:“离诉,这些年来,多得你陪伴在我左右,我甚是感激。如今危急时刻,我不忍你们再为我涉险。你们因着我一己之私,毫无怨言地为我杀戮,乃至丧命在他人手中,我实是愧对你们。” “教主……”离诉心头一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凤璇阳用“我”来自称,可见凤璇阳是在萎低身份,同他平等的说话,也足以见凤璇阳对他的兄弟之情。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离诉的肩头:“血影尚有亲儿要照顾,你也有心上人,我怎能让你们陪同我一起丧命,再者教中众多兄弟,多年来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我已甚是感激,不忍再让他们为我做些什么了。这一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陪着我从一普通人爬上教主之位,值了!” “教主!”喉头满含呜咽,离诉紧咬着下唇,却是不知能说些什么,他想再多劝慰几句,想告知凤璇阳,他想留下来陪他,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忽而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份忠诚立时又被生生吞下。 凤璇阳知晓他舍不得心上人,也没有怪他,反倒上前,轻轻地拥住了他道:“好好珍惜所爱之人,切莫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无数的话哽在了喉中,离诉下唇咬得苍白,他死死地点了点头,看着凤璇阳的眸里满含痛楚。 “去罢!”凤璇阳苦涩地偏过了头去,交待道,“是了,尚有,将龙越两夫妇一同带离,寻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们住下,好生伺候,待……”他抿了抿唇,轻叹出声,“待我西去后,再放走他们。” “教主!”听到凤璇阳道出宛如遗言的话,离诉欲离的身子立时折了回来,砰地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教主,你同我们一块逃罢,何苦为他做那么多,他根本不知晓,他也不会理解!” 凤璇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他知不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切安好。走罢,我不会走的,凤璇阳这一生,早已为情所困,挣脱不出了。” 一滴泪悄然落下,离诉忿恨地趴下,重重地捶地:“若果那时我阻止你们在一块便好了,我……” “够了!”凤璇阳袍袖一震,复又沉下了嗓音道,“我与他的牵绊,岂是你能阻止的。” 无奈地一叹,他挥了挥手:“走罢,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离诉心头大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身,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双手呈给凤璇阳:“此药名唤‘龟息’,可让服食之人如同死亡一般,呼吸停止三日,届时我们……” “不必了,”凤璇阳婉拒了,“从选择这条路开始,便注定我没有退路。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教主你……”离诉逸出口的话,被凤璇阳的手阻下了。 “不必多言,离去罢。” 听得这声无奈的话,离诉大痛,给凤璇阳重重叩首了三下,便饮恨转身离去。 目送着离诉远离视线,凤璇阳内心的躁动久久不能停歇。他叹息一声,走到了凤阙山山顶,从顶看俯瞰苍茫大地。心生悲凉,几个月前,他与龙倾寒还在向梅山庄的山上,俯瞰着下方城市的夜景,而现下,却是只得他一人,看着茫茫云海,却无人同他欣赏。 看罢后,觉得心里更是堵得慌,他便折身回教了。此时许多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原本热闹的九天教立时变得空荡起来。他去了酒窖,取出了一坛又一坛的月上九天,跃到了房顶之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而与此同时,住在山脚下城镇客栈里头的龙倾寒也正窝在房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喝酒。 这种时候,唯有酒,才能解开心底的愁绪。 这两日,武林正道的人接连到来,按理说,这等攻山之事,应是趁夜偷袭,当是最妙。但是,他却选择了光明正大地下战书,挑了白日去,只因他觉得,凤璇阳纵是死,也要死在白日里,他是阳,不该在黑暗中死去! 这一场酒醉,两人喝了一日一夜,待得八月初六的耀阳升起时,双双都停下了灌酒的手,停止了这无边无际的相思。 凤璇阳回了房里,取过赤煌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因为,今日过后,也许这把剑将永世蒙尘,再不见天日。 而龙倾寒则是取出了那一件成亲时的红裳,抖开来,轻轻穿上,挽结。因为,今日过后,也许他再没有机会再穿上这一件红裳。 八月初六,这一日,是一年前他们成亲的日子,可今日他们却要穿着当时成亲时的衣裳,将剑指向对方的胸口。 带着众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凤阙山时,龙倾寒的内心,却是极其的淡定,没有痛苦,没有不舍。 最后一步落定时,他宛若复生前那样,抬眸远望,看着那站在教门阶梯之上的人。 这一次,凤璇阳并非像复生前那般勾唇一笑,双手抱胸,而是一脸的落寞。一手紧紧地握着赤煌剑,另一手拢在袍袖里,看不清动作,但连心的龙倾寒却能感觉得到,那一手正在紧紧握拳,连指甲都深陷入掌心。 龙倾寒淡然地走了上前,挥手让众位正道中人停下,侧目道:“如今九天教异常寂静,想来众多教众已经遣散,只得凤璇阳一人。如此,我一人应付足矣,诸位不必费神了。” “这……”众人犹有些犹豫,开口犹要劝说,但龙倾寒却是把手一挥,止住了。 他转过身,恭敬地抱拳对着这些掌门道:“诸多前辈掌门,肯随我前来,我已感激不尽,我身任盟主以来,未曾为江湖做过任何大事,如今便让我以身表率,前去诛杀凤璇阳这贼子,若我有何不测,诸位必要替我报仇!”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私下议论开来。嘈杂的声音响起,复又渐渐收敛。其中一人代表众人走了出来,朝着龙倾寒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劳烦盟主了。” 龙倾寒点了点头,沉下呼吸,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正午时分,烈阳正火,落在凤璇阳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金色的晕晖。凤璇阳自始至终都未移过半步,一直在静静地看着这个他心尖上的人朝自己走来,也看着他慢慢地拔剑指向自己的胸口。 凤璇阳苦苦一笑,也随同他一般,抽出了赤煌剑,耀出红色的火芒。在天穹的照映下,两个红衣男子,拔剑相向。 “我以为,你已将这件红裳给丢了。”初见龙倾寒穿这身衣服时,凤璇阳也颇为讶异,他以为龙倾寒还对自己有所眷恋,可是对上龙倾寒的冷眸时,他才知自己是想多了。 “去年今日,你我成亲。今年今日,你我决断。你,不也穿上了那日的红裳么。”冷淡的话语从口中吐出,龙倾寒淡得没有一丝韵味。 凤璇阳微微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穿上这身红裳,想的是同你再度新婚之夜。可你穿上这身红裳,想的却是了断这份情。” 龙倾寒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我爹娘呢。” “呵,”凤璇阳笑了出声,双眸骤而一冷,沉声道,“死了!” 身子怵地一僵,龙倾寒又放软了身子,冷冷地道:“是么,那么……”身姿一拔,骤然朝凤璇阳奔去,“纳命来罢!” 凤璇阳被这突来的攻势骇住了,漫天的杀意扑向面前,他立时一震,双腿一迈,正对着龙倾寒,朝教里头倒退而去。 龙倾寒提剑追上,芒剑一刺,直击凤璇阳的胸口。 凤璇阳手里的剑一抵,将龙倾寒的剑接下,正巧将他的剑尖磕在了自己剑身中脊。喝了一声,凤璇阳怵而旋起剑身,将幽泽剑的攻势阻住,同时左手翻掌,凝起吸力,将周身大树上的绿叶吸到掌边,霎时凝成了凤姿。 龙倾寒也不示弱,一边将凤璇阳逼退,一边纵气凝成巨龙,立时,一龙一凤,迎着红日,仰首嘶鸣,现在半空之中。 铺天盖地的凌云之势豁然爆发,众人只是在外头观看,便已被两人的绝世武学所倾倒,这样的武功与气势,天下间难有人能及! 巨龙吞天而来时,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难懂的神色。他侧目瞧着自己快行进教中大殿时,手里操纵的吸力骤然一落,绿叶翻飞而下,而他人则趁势冲进了大殿里头。 龙倾寒双眸危险地一眯,携着浩然之势突进,朝凤璇阳的胸口击去。翻飞的落叶随风而旋,暴风随着巨龙卷入殿内,在风的带动下,大殿之门砰地关上,殿内霎时暗了下来。 凤璇阳举剑相抵,纵着吸力,用凤喙抵住龙头的猛势,但他一路倒退。而这般只守不攻,使得他在动作上多有阻滞,功力发挥不全。凤喙的锋芒锐减,眼看着便要被巨龙吞没。 凤璇阳喝了一声,全身功力暴涨,抬手一划,凌厉的剑气便要朝龙倾寒攻去。然,却在动手时,握剑的剑微微一顿,将这剑气偏离半寸。 高手对决,仅是半寸的偏差,便是天差地别。这半寸丝毫不影响龙倾寒的攻势,他身子微侧,便躲过了凤璇阳的利剑,与之同时纵下的巨龙又锐利了几分。 吞天的大口豁然大张,威势朝凤璇阳袭去,刹那间便要将凤璇阳吞噬。 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无情的巨龙,凤璇阳却是笑了,苦涩弥漫在眼角眉梢,在巨龙袭来一刻,他忽而垂下了手里的剑,收起了掌,静看着那条龙朝自己席卷而来。 死亡的气息从脚底漫上,溢满全身。凤璇阳宁静地将双眼闭上,等待着刺心的一剑。 但,巨龙却忽而从中撕成两半,从凤璇阳两侧呼呼穿过,绿叶霎时掉落在地。一把寒剑,也在他胸口前一寸,生生停下。 凤璇阳心底一惊,乍然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满含不明情绪的眸。 “你总是这样,何事都不说,静静等死。”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听到龙倾寒的嗓音,陌生又熟悉。凤璇阳苦苦一笑:“你为何不杀我。” 龙倾寒也笑了:“你总想着我杀你,那你为何不杀我。” “呵,”凤璇阳站直了身体,哂笑道,“我武功不如你。” “你又骗我,”龙倾寒颤颤巍巍地站稳身子,将手里的剑缓缓垂下,“你还想骗我到何时。骗了我四十年,还不够么……” 作者有话要说:_(:3」∠)_精尽人亡了……后面会慢慢揭开谜底,这个需要慢慢写,不然容易出bug,所以待完结后,我会多更点番外来弥补的╭(╯3╰)╮ 第一六二章 ·梦中故事亲口诉 哐啷一声,手里紧握的剑怵而失了力气,摔落下地。龙倾寒无力地低头苦笑:“凤璇阳,你想带着这份欺骗到地狱去么,呵,四十年了,复生前,你骗了我足足四十年,复生后,你犹想再骗我另一个四十年么。” 凤璇阳双唇紧抿,不解地道:“我不知你在说甚。” “说甚?呵,”龙倾寒冷冷一笑,怵地,他冲了上前,揪着凤璇阳的衣领,毫无征兆地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混账,你个混账,混账!” 又是一拳狠狠地砸下,凤璇阳被他打得无力还手,身体被揪着撞到了柱子,在空寂的大殿发出了好大一声响。然而还未痛呼,脸上又是受了一拳,喉头一甜,丝缕鲜血从唇角溢出。 看到那点滴血迹,龙倾寒欲再打的拳头生生地拐了个弯,砸到了凤璇阳身后的柱子之上!“你个混账,混账!为何你不还手,为何!” “咳,”凤璇阳轻轻一抹唇角的血痕,苦涩地笑道,“除了你离去时想杀你,我何时对你真正动过手。” 心里漫上浓重的哀苦,龙倾寒收回了手,攥着衣领的手轻颤起来:“你总是这样,总是为我着想,可是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不需要你的庇佑,不需要啊,哥哥!” 双瞳骤然一缩,震惊立时显现在了脸上,凤璇阳盯着那将头埋到他肩侧的人,久久不能答话。吐出了几口气,颤音道:“我……不知你说些甚。” “你还想骗我。”龙倾寒的脸越埋越低,几欲埋入了凤璇阳的怀里,他的双手紧攥着凤璇阳的衣领,死死不肯放手。 “凤璇阳,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恨不得剜出你的心,瞧瞧它是不是会跳动的!” 一字“恨”,让凤璇阳心生悲凉,他苦苦地抿着唇,依旧不发一言,然,下一瞬,却又被龙倾寒的话带得心生欢喜。 “可……我却更爱你,爱你的付出与无私,”低声喃完这句话后,龙倾寒摇摇晃晃地站起,哀色的双眸对上凤璇阳微喜的脸,苦涩地道,“我只叹我为何一直都未发觉,发觉这些年隐瞒下来的真相。” 喉头不自觉地吞沫一声,凤璇阳的心因着这话而提起了:“子玥你……” 但龙倾寒未给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半年前,你我同去万花寺,夜晚你熟睡时,我同了尘方丈聊了一会。他曾说过,他打从段书青那届武林大会后,便再无心观会,时至去年,已有三届未曾去看过了。” 还未说完,凤璇阳已经隐隐感觉得到龙倾寒想说什么了,双唇微张欲阻止,但却被龙倾寒又一次打断了:“武林大会,从段书青那届开始,时至去年,统共经历了四届,而武林大会逢五年一届,也即是说……”龙倾寒怵而睁大了双瞳,死死地盯着凤璇阳道,“段书青那年的武林大会,从今年回溯而算,便是二十一年前!” 凤璇阳身子轻颤,沉下呼吸,故作镇定地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龙倾寒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忽而笑了起来,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凤璇阳的脸,沿着他的额际滑到脸颊,深幽地道,“龙越同俞年明告知我,段书青当年在武林大会前夕逃走后,与俞雨杉隐居了三年,后头归去久华派,岂知被久华派中人攻击,因而叹恨去了覆阴教。之后,在覆阴教一战后,俞雨杉方诞下一子。璇阳,你何其聪慧,你告知我,若果龙越同俞年明所说的俱是真的,那么现下,那段书青之子,当是几岁?” 凤璇阳的双拳攥紧了起来。还能是如何,若果段书青那届武林大会是二十一年前,那么依照三年多后方诞下一子来算,那段书青之子今年理应才十七、八岁,但事实是…… “但事实是,所谓的段书青之子,凤璇阳,今年二十有三,与那十数岁的年纪全然不符。”清清冷冷的话语从口中道出,龙倾寒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波澜与温度,但凤璇阳却是越听越心惊。 凤璇阳偏过头辩驳道:“兴许……了尘方丈记错了。” “记错了?呵呵,凤璇阳,可要我去寻唐杜先生,让他来告知你何谓真,何谓假?” 双瞳怵地一缩,凤璇阳的呼吸有些不顺了,但他表面仍是故作一番镇定。 龙倾寒双眸渐渐敛了下来,但,便在凤璇阳以为他放弃纠执这问题时,他又怵地抬眸,目光里带着看不清色彩的光:“你可知晓,在你我决裂后,有一日晚上我做了一个极其冗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童稚时,我想想,唔,兴许那时是三岁罢,呵。”他宛若在讲故事一般,浅浅地嬉笑,将梦里的故事细说,可凤璇阳却有一种冲上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 许是察觉到了凤璇阳的心里,龙倾寒倒退了数步,盯着凤璇阳,眼见他不敢有所动作后,才在大殿里走动起来:“三岁的我,很小很小,约莫只得这么丁点高罢,”他拿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膝弯之下的高度,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一种凤璇阳甚少见过的笑,天真无邪,是最纯真的笑。 “在我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小男孩,他啊,比我高比我壮,约莫五岁左右。嗤,他长何样,时日太久,我忘了。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常常会拉着我的手,到处跑,轻声地唤我,‘子玥,子玥’,而我则会唤他……”抬眸静对着凤璇阳偏过去的脸,龙倾寒温柔一笑, “哥哥。” 身子一颤,凤璇阳将脸摆得更偏,没有看龙倾寒。 龙倾寒也不顾他,继续开口道:“哥哥是个极其好动的小孩,他总是喜欢逗弄我,带着我东奔西跑。从我懂事起,我身边便有了哥哥的存在,我将他视作了亲人,真正的亲人。可是啊,我却未想到,有一日,这个亲人般的哥哥,糊弄我爬上树,言说会在下方保护我,结果呢,你猜怎么着?“他顿了顿,看了凤璇阳一眼,又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我爬上树顶时,瞧下一望,呵,他竟然一直都未上来,只是在下方笑眯眯地对着我瞧,好似在看一只猴子似的。当时我不知有多气,可这气还未出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我爹亲的呼唤,当时听得这声,我被吓住了,这手也没扶稳,立时便摔了下去。” 心忽而一紧,凤璇阳的头埋得更低了。 将凤璇阳的动作收入眼底,龙倾寒轻柔一笑:“放心,我还活着,那时恰巧一个人路过,将我救了下来,我安然无恙。不过么,“一句不过又将凤璇阳的心提了起来,“不过我幼时身体不大好,听闻我娘亲在产我前受了惊,使得我诞生时不足月,加之我体内有一种东西,呵……”那东西是什么,他绕过了没再说,“使得我不能受惊与受寒,那一日受惊后,我大病了一场,起了高热。” 他幽幽地对着这张放在大殿上的软榻轻声道:“那时我头昏脑涨,唯一想到的人,只有哥哥。我当时被吓后可气了,可是当我醒来,瞧着哥哥给我擦身喂水的动作,我又气不出了。哥哥将我抱起,给我喂了好大一口水之后,便冲了出去,取来了一坛子的酒让我擦身降温。冰冷的酒擦上身后,我直觉身体舒爽了许多,但因为同哥哥的肢体相触,身体泛起了红晕,结果哥哥见了便笑话我说,‘子玥,你当真容易害羞,若是日后,你被人欺负了,哥哥不在你身边咋办。我回他说除却你,世上还会有人欺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回我说……” 话语忽而停顿了,他看向凤璇阳,目中含着莫名的情感,一字一句将那句曾经的誓言道出:“子玥,以后长大了,哥哥保护你可好。” 身体顿时一僵,凤璇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龙倾寒淡淡地看着,将那个梦境继续道出:“后头我同哥哥勾了手,说,我们约好,今日誓言百年不变。哥哥说,千年、万年都不变。呵,”他忽而苦涩地笑了出声,“四十年来,哥哥其实一直在默默地践行着这个誓言,但可笑的是,我却将誓言给忘了,你说,我是不是对不住他。” 凤璇阳吞沫一声,依旧不答,但他拢在袍袖里的手越来越紧,紧得指甲都深陷入掌心。 龙倾寒回眸,将目光远放,看向了远处的大殿门口:“好景总是不长,那一日我们勾手后,我便昏昏欲睡。即将陷入沉睡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冲了进来,看到哥哥,便将他拉了出去。我那时,心里不知怎地,觉得莫名地不安,因而便翻身下了床,攀到了门边,听着外头的对话,我听到……” ——“小公子,外头有人打进来了!教主唤我快些带你们离开,同夫人会合!” ——“打进来?是甚?” ——“有人要来杀教主了!快,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是了,此事切记要瞒着小少爷,切莫让他知晓!” 神智从那刺耳的声音里走出来,龙倾寒双眸变得空洞起来,看着那翻飞在空气中的烟尘,缓缓地道:“我当时听到了这个消息,想也不想地便冲了出去。依稀听到了后头哥哥的叫唤,可是我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双足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只想着冲出去,去见一个人。可是,待我冲到之时,我瞧着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这些磨人的小幺鸡!双更都不出来冒泡(??v∧v??) 于是,看到这里,猜出谜底了木有⊙▽⊙ 感谢藤米米的小地雷,嗷呜~\(≧▽≦)/~ 第一六三章 ·多年故人终相认 透过外头的阳光,眼前仿佛浮现了昔时的场景。颤抖着双唇,龙倾寒缓缓地将过去印在心头的恐惧道出:“那是,一片血海。”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刺耳的厮杀声,眼前似又染起了血光。“我疯了一般地嘶声大喊,大声叫唤着那个人的名字,而也便是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离他们不远,因而可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身上刺目的鲜血,狰狞可怕,而他们也在见着我时,惊住了。我站在哪儿,久久不能动弹,一直到那个人我折身回返,将我拎起,扔到跑过来的哥哥怀里,大声喝道,‘快走!’那时,我才从震惊中走出来,我开始哭闹起来,可是我被哥哥越带越远,能看到的,只有一具在血光中挥舞着一把红剑的赤色身影,我哭着大喊,‘爹,爹……’” 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一只温柔的手伸了过来,将泪抹尽。凤璇阳温柔地拥住了龙倾寒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头侧,久久不能言语。 泪依旧未断,呜咽哽在了喉头。“我一直记得那一日,六月十五,月圆之夜,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着他。那一日,离我的诞辰犹差十一日,可是他却不能陪我度过了。我被哥哥带走后,便同娘亲从地道逃离,逃至了一个小树丛里。可岂知那些人仍不可放过我们,听着身后传来人声,娘她,将几样东西塞到了哥哥的怀里,有剑,药,玉佩以及发簪,她嘱咐道,朝南去,到天剑宗寻宗主龙越,将这些东西给他。剑里头藏着绝世武功秘籍,而药,是还未真正研制成功的,用以将印记消去之用,玉佩是身份象征,而发簪是开启剑的机关之用。说完这些后,她将我们藏在山坡边的树下,而自己挑了一条较为明亮的路冲了出去。后来,后来……”双唇不停地颤抖,他的双眸变得益发空洞。 凤璇阳心疼地拥紧了他:“别说了,别说了。” “我瞧着一个人追上了娘亲,娘亲同他缠斗未几,便……死于那人剑下。当时的我听到娘亲临死前凄厉的嘶鸣,差些大喊出声,是一双手将我的嘴捂上,抱着我说,‘子玥,不哭,不哭。’我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哥哥那双冰冷的手,好冷……好冷。后来,哥哥走了出去,去看娘亲,而我则一直伏在原地,紧紧咬着牙哭泣。迷蒙中,似乎娘亲那处来了一个和尚,欲要将哥哥带走,但哥哥不愿,一剑划破了那和尚的手。后来未有多久,那和尚似乎无意伤害哥哥,便将后头追来的人引走了。那一夜,树丛里好黑好黑,可是我却似看到了娘亲死亡的那一刻,定是双瞳大睁,死不瞑目。” 凤璇阳加紧了这个怀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龙倾寒幽叹一声,继续将梦里的故事诉说:“后来我与哥哥便开始了流浪,那时的我身子孱弱,大病未好,加之屡屡受到惊吓,早已病得不轻了。迷糊之中,只感觉一个人在背着我,吃力地前行。你知道么,”他微微侧头,看向也是红了眼的凤璇阳,凄楚地道,“哥哥那年才五岁,身形还那么小,却背着我一路前行,未曾道过一句苦。” 泪接连不断地落下,湿了凤璇阳那件红裳,龙倾寒仰起了头,试图将心底的痛倒流,却发现泪早已决堤,无法回溯:“走在树丛里时,常常会遇上狼,那时哥哥便会抽出从娘亲的那把剑,站在我的前头,同野狼厮杀。那把剑那么长,”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而哥哥,才那么点高,你无法想象他使起这笨拙的剑时,动作有多滑稽。可那时,便是那滑稽的动作将我保护得毫发无伤,而他则满身是伤。我当时极其痛恨自己这孱弱的身子,恨不得自己也像哥哥一样,冲出去杀狼,可是哥哥却总是会唬我说,‘子玥是负责保护哥哥身后的人’,那时我天真的相信了,与他背对背而站,举起另外一把钝重的剑。但,可叹我却不知晓,他根本便不需我的保护,只因,他绝不会让狼伤害到后头的我。” 凤璇阳抿了抿唇,将这个怀抱又拥紧了几分,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我们两个孩童,一路上流浪。饿了,哥哥便去爬树摘果,打野兔,到城镇里时,还跟叫花子抢吃的,结果却是被打得满身是伤。可是,他却从不喊一声苦,反倒会得意地将抢来的食物给我,笑着对我说,‘子玥,你瞧,我胜利了。’呵,他好傻好傻。后来,我们终于见到了光明,一次意外我们遇上了闻讯赶来的天剑宗宗主。自此,我们终于有了家,有了依靠。但,你知晓么,你知晓么!他却丢下我离开了!”怵地,攥紧了凤璇阳的衣领,龙倾寒厉声喝道,“那一日我醒来,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心里生出了恐惧,我跑到了客栈楼下,就看到远处的他撩开了马车帘,回头看到我时,又将脸缩了回去。我疯了一般地冲了出去,哭着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回来看我。他丢下我,离开了。我以为他不要我了,是以我当时哭得昏了过去,大病了一场。而,当我醒来时,我什么都忘了,忘了一切,忘了那个护着我的哥哥,而我,也有了新的名字——龙倾寒。” 他摇晃着站直身体,轻轻地抚上凤璇阳的脸,哀声泣道:“我忘了他,我将他忘了四十年,四十年……我甚至将后来的龙末当成了他,唤着龙末哥哥,殊不知,这声哥哥唤错了人。你知道么,哥哥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花修鸣。可是,”他语调忽而一扬,“他却抛弃了这个名字,改名叫做,凤、璇、阳。” “子玥……”凤璇阳哀戚一唤,潸然泪下,他加紧了这个拥抱,为龙倾寒终于想起过往而泪流,为自己曾经的付出而哭泣。 在这个□的拥抱里,龙倾寒也是泪如雨下:“我不是龙家子弟,我只是丧父丧母的孤儿,我的名不应叫做龙倾寒,而应唤作——段子玥。子玥,子玥,呵,换过来读,便是月子,是以我爹,方会自称为魔月。” 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幽幽地望着他道:“这段时日来,我曾见过万重良万前辈,他告知我当年他所见着的龙家长子,名字并非龙倾寒,但具体是甚,他已忘了。而外祖初次见我时,目光闪烁,那是因,我长得似我的爹亲,而你并不似。” 苦笑一声,将埋藏心底的话一一道出:“凤璇阳,你这一手瞒得好啊。复生后,我第一次归家,那晚见着的人是你,你因着魔月之事,以免我猜出端倪,便暗中来寻我爹……不,表舅父,私下同他互通了消息,使得他告知我的消息有所差错,让我相信你才是段书青之子。之后,在同外祖相见时,你又刻意暗中使了眼色,让外祖一起瞒我。你这一手骗局,骗得好啊。” 带着嗔怨地推开了凤璇阳,他直面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从怀里掏出了三本小册子,塞进了凤璇阳的怀里:“这是冥阳功的秘诀,想必你已烂熟于心,但你决计想不到,此书浸水后,会在书页上显出字来,而字的内容,是我爹的一生。” 凤璇阳打开了书册,里头并未浸水,因而并未任何的字迹显露,但龙倾寒却将里头的话道了出来。 “天朝三百二十七年,六月廿六子时,吾儿初诞。初诞之时,天现白光,如阳临月,宛若王者之芒,故名之,子玥。”龙倾寒苦苦一笑,将真正的真相道出,“当年武林大会前夕,我娘意外发现怀了身孕,而那时钟问之便是拿怀了身孕的娘亲来相胁,我爹为护着我们母子俩,被迫退出大会,隐居。当时他欲投奔外祖,岂知外祖知晓我娘未婚先孕,一气之下,不予接纳,是以爹娘方会在外隐居三年。而便是在我初诞几个月后,我爹将你捡了回来,之后你便常伴我左右,直待后来外祖接纳我们,我们方得以前去覆阴教内。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并非你们合伙欺瞒我的那些谎言。从一开始,都是骗局,你连同了我身边的所有人,一起编织了这个骗局!莫怪当年师公因着红莲蛊之事愧疚却反倒救了我,而非你,而我师父宁愿同我决裂,也不愿告知师公相救的真相,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骗局!若果我想起一切,若果我未发现这本册子里的内容,若果外祖未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你是不是,打算将这个谎言带入地狱!” 怵地揪起了凤璇阳的衣领,龙倾寒嘶声大吼:“从一开始,中红莲蛊的只有我一人,而你头上的红莲印记压根便是假的!我左臂上的印记方是真的!我去过苗疆,拿着你的画像问神沁,这人可是花修鸣,她看罢后终于承认道,二十年前,我爹段书青带着你去苗疆时,意外结识了她,因而她觉得与你极其投缘将你认作了义子。而半年前,她得到你的消息,便连同你一块来欺瞒我!她告知我,红莲蛊会过到女体而后传至孩儿,但男子身体不同,交合时压根便不会过蛊,是以,我身上的蛊并非你过来的,而是本身便在我的身上!若我未猜错,在骆城里你忽而发狂,那俱是你假扮的,所谓发病时的红眼不过是你催动冥阳功所为!我因外婆身有魔性,是以我也带着魔性,在红莲蛊的刺激下,方会发狂红眼,但是我们相识那么久,我发病了数次,你却仅发病一次,而你的红眼在蛊解后还现出过,这摆明便是你假扮的!你所做的这一切为的便是引我前去苗疆,好让我解蛊,是也不是!你说啊!” 凤璇阳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看着震怒的龙倾寒,他阖上了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是,一切都是我算计好的。” “红莲蛊需得双方中蛊方能解,而你未有中蛊,那么……”龙倾寒双瞳忽而睁大,后头的话哽住了。他忽而想起那一日凤璇阳突然冲进来想抱他,他执意不允,凤璇阳跑去神沁那买醉之事,如今想来,那一日兴许便是凤璇阳为了救他而给自己中下了红莲蛊,身与心两痛相缠,不能言说的苦痛夹杂胸口,方会忍不住想占有他,发泄情感。 龙倾寒愣愣地望着凤璇阳,他究竟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 “那为何……为何复生前你都未……” 凤璇阳偏过了头去:“复生前,龙越每日都会让人在你的饭食里下慢心毒,而你那时,一直平静地度日,都未受过刺激,自然都未发狂发作,是以命得以延长。再加之,你的蛊承及父亲,蛊效低了不少,因而活命不是问题。但复生后,你……”他张了张唇,叹息道,“复生后,我忍不住抱了你,刺激了你体内的蛊虫苏醒,是以后头唯有前去苗疆解蛊一途了。” 龙倾寒踉跄了几步:“可那时,天剑宗被灭,双亲身死,后头我便未再服药了。” 凤璇阳双眼一黯:“药下在床上,也是一样的,只是效用不大罢了。” 龙倾寒的双瞳越睁越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凤璇阳,抖索着双唇道:“你为何要如此做,为何要这般瞒我。” “不若呢,”凤璇阳轻轻地抚上他爱怜的脸,“我能如何做?” 龙倾寒双眸微微大睁,疑惑地打量着凤璇阳。 凤璇阳轻轻地展露笑颜:“你啊,为何总是如此呆愣,让我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o(>_<)o ~~ 第一六四章 ·杀伐天下只为君 伸指轻轻触上龙倾寒的双唇,凤璇阳细细描绘着那完美的唇形:“子玥,失去记忆有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可以重新活过,有新的生活与身份。我问你,这些年,同龙越在一块的日子,你快乐么。” 龙倾寒双眸微睁,好似明了了什么地点了点头。 “那若果有一日,你知晓你日日夜夜唤着爹娘的人,并非你真正的双亲,你会如何?若果知晓,自己真正的双亲死于他人之手,你又会如何?” 龙倾寒愣住了,这样的问题他竟不知如何作答。 凤璇阳轻轻地化开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子玥,无知有的时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我为何瞒你,为何所有的人都愿意同我一块瞒你,便是他们知晓,瞒着你方是最好的。龙越与尚红绣养了你如此多年,若果有一日,被你知晓了真相,你猜他们会如何想。他们必会想着你可是会离开他们,不再承欢膝下。而外祖他瞒你,是我授意的,但他也知晓,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只因你这样便不会有任何的负担,可以快活地过你的日子,不必担忧有一日,那些人会因着你的身份而来寻你,杀你。知晓他为何要我们成亲,甚至送你那件红裳么,他所想的,便是让你以嫁我的名义,回到段家,不,准确地说,凤家。而你的师父,他自是从你的师公那知晓了你的身份,当年便是因你师公之故,使得你们一家出事,如此,你师父又岂会狠心再告知你真相,让你回想起当年的过往。多年前的你,因受了大惊,失了记忆,于我们而言,却是好事一桩,如此,便可以忘却家破人亡的痛苦往事,过着爹亲娘爱的日子。想想,若果你一直都未发觉此事,你仍旧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天剑宗少宗主,无忧无虑,随意地闯荡江湖,赚尽美誉。而你若是知晓自己的身世后,试问你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份,面对自己多年来的坚持。” 他顿了顿,极尽温柔地解释道:“复生前的你,一直坚持着正魔对立,若果你知晓自己的双亲,是他人口中的魔道中人,你能接受么。即便是复生后,若果并非爱我之故,你能接受段书青的魔道身份么?” “我……”龙倾寒刚一出口,话又哽在了喉头。他才发觉,他当真是无法接受,因为忘掉彻底,加之年岁太小,当年他爹对他的记忆太过轻薄,远不及后来在天剑宗受到的影响大。而龙越作为武林盟主,自然常教化他何谓正魔。 凤璇阳无奈地颔首:“你爹其实也是个老顽固,坚持着正魔不两立,只是因着亲戚这层面在,方会同魔道有些接触,但骨子里的排斥感是抹不去的,受他多年教养下的你,自然多少沾染了他一些顽固的性子。” 龙倾寒怔了怔,忽而明了地对上凤璇阳的眸,诧异地道:“那你……后头我去久华派,甚至路过骨都与覆阴教之事,都是你安排的么,目的是为了……” “不错,”凤璇阳点了点头,“也许确切地说,是我同龙越前辈一同商议的。复生后,你我第一次分别,你归家前,我曾去寻过他,言说你因着向梅山庄之事对魔月上了心,是以我想瞧瞧你的态度。若可,便想法子让你接受魔月,至少,得让你知晓,你亲爹并非坏人,而你也有那义务,去了解你爹的过往。” 龙倾寒微微一怔:“那为何表舅父他不直接告诉我,我爹真正的过往呢?” 凤璇阳轻轻抿唇道:“一来,他所知的真相并不多,若是多说反倒错多,倒不如将江湖上的流传告知你。二来,事实真相为何,不当由他一人决断,而该由你去亲自发现,亲自去认识你的爹亲,判断当年的纷争孰是孰非。若果你初听到魔月之事,便极其反感,甚至厌恶魔月,直觉他乃是恶人,那后头的自不必说了,更无需让你知晓事情真相,只因你知晓了,也接受不了。若是你当真有心知晓,不在乎他的身份,那便放你离去,让你同我去寻真相。” 龙倾寒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低头黯道:“那他为何还打我。” “嗤,”凤璇阳捏了捏龙倾寒的脸,笑道,“虽说你们并非真正父子,但毕竟养了你恁多年,这感情早形同父子了。自己的儿子在外头同别个男人鬼混,你说,龙前辈能接受么。只是,我也委实想不到他会打你,是我疏忽了。” 他双眸暗了下来,道:“不过,兴许越是爱,越是恨你不争气罢。他毕竟是个盟主,死要面子的,自然便是想着你成才,也生怕你因着幼时曾在覆阴教同魔道一块之故,走上了邪道。总而言之,说白了,便是他总想着将正道同魔道划清界限,啧,这老顽固,当真难伺候。” 说到这里,龙倾寒忽地揪紧了凤璇阳的衣领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关押他们,使得我……我……” 凤璇阳立时沉默了,他垂下了双眸,轻轻地推开了龙倾寒。他行到一边,望着外头的风景。静静地站立了许久许久,久到龙倾寒以为他不会说时,他才叹息道:“因为我要保护他们。” 凤璇阳轻轻一叹:“子玥,你可知我为何要杀那些正派中人么?” 龙倾寒诧异道:“为何?”问出声后,他才发觉自己嗓音里的颤抖,有那么一刻,他竟害怕从凤璇阳口中听到真相。 凤璇阳抿了抿唇:“你可还记得,覆阴教一战时,你冲出去的场景?那时的你身子因方擦过酒的缘故,还未套上外衫。” 龙倾寒一怔:“那……又如何?” “呵,”凤璇阳冷冷地哂笑道,“问题便出在了这里,你手臂上的红莲印记便是因此而暴露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这……也是导致他们被杀的原因!” “什么?!”龙倾寒愕然道。 凤璇阳广袖一拂,回过身来,一步一步重重地朝龙倾寒走去:“当年我们流浪,遇上龙前辈后,我将你交给了他,而他则替我寻到了家人,是以我归去了花家,你也不再见过我。回到花家后,我将磨岳剑里头的秘籍取了出来,将这武功死记在了心里,开始修习,但那时年幼,身体受不住灼息,因而屡试屡败,到后头,我爹生怕我出事,便将磨岳剑放入了密道里锁起,只将龙形簪留予我。岂知后头花家因着磨岳剑之事出事,爹为了护我,便连夜将我送来了天剑宗,呵,子玥,你可还记得那个推翻米缸,害你被打的孩子么,那便是我。” 龙倾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联系先前枫叶山庄时那庄主口中的讯息以及他的回忆,他自然能想得出凤璇阳便是当年那孩子。 凤璇阳继续道:“后头我爹因为顾及花家,将我丢下便匆匆离去了。而你因被打而生了大病,多日不见好,自然也未注意到我的存在。之后你师公来救你后,我便央着你师公给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终其一生,为爱而生,为爱而亡。” 双眸缓缓地睁大,双唇也因讶异而开启,龙倾寒将最后这两句话反复咀嚼,才感慨得到其中的情意。 “你师公指向我朝南而去,此生必有作为,但若作为不当,便有毙命之险,”凤璇阳微微停顿,“后来,我意外听闻花家被灭之事,心生绝望,加之你被打之事,我便想着离开龙家,回到花家去。我留下了龙形簪以及慢心毒予龙前辈,央着他将我送往南方。我朝南一路前去,半途路过九天教时,护送我的侍卫被杀,我……我被教主带到了九天教。为了活命,我易名凤璇阳,在那吃人的地方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地爬上教主之位,到最后,手握生杀大权,将当年灭我花家之人,一一杀尽!” 龙倾寒双眸暗淡了下来,嘴里满含苦涩,在他享受着少宗主的无上荣耀时,凤璇阳却是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染血踏上顶端。比之凤璇阳,他太幸,太幸。 “那么后来呢,”龙倾寒启唇轻问,“你已为花家复了仇,那便可……” “可如何?”凤璇阳勾唇笑了起来,“退隐江湖,还是去寻你?呵,子玥,你可知么,在将你交给龙前辈抚养时,我应承他两事,一绝不同你提你的过往,二绝不替师父师娘复仇。但可惜,我毁诺了。”他双眸一黯,看向龙倾寒的目光里含着不明的光,“得到教主之位后,我便派人前去查清当年攻打覆阴教之人,查清后,便暗中派探子到那些人的身边潜伏,若是那些人有何不轨之举,探子需得立时告诉我。” 他顿了顿,叹息一声道:“我当真庆幸那时派探子潜伏在那些人身侧。只因后来那些人不知从何处来的消息,竟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意图要联合起来,揭穿你!” “你说……什么,”龙倾寒踉跄了一步,被这消息骇得站不住脚,他忽而恍悟了什么一般,抖着声道,“莫非你……” “呵,”凤璇阳苦苦一笑,“可还记得你臂上的红莲印记,同师父,也即是你爹脖子上的一模一样,逢人见之,必会猜出了你的身份。当年你冲出去,自然便被他们瞧着了你的红莲印记。而被灭教后,他们本似忘了此事,但不知是何人挑唆,使得他们忆了起来,是以他们便想着将你揭穿,借此,将你爹扳下台!” 双瞳骤然一缩,龙倾寒吞沫了一口,静等着凤璇阳道出后头的真相。 “死人,世上唯有死人不能说话。是以,我打听到这事后,将能杀的知情人都杀了,但凡有一点消息露出之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而之后,为了避免江湖再起纷争,将祸端引致你身上,我便自称为段书青之子,故意在最显眼的额际画上了红莲印记,打起了一统江湖的旗号,将那些人杀得干干净净。你以为我是为你爹着想么,不,那你便错了,子玥,”怵而抬眸,对着那个他深爱了一辈子的人,重重地道,“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一个你!” 作者有话要说:快出来冒泡,不冒泡,不炖肉! 第一六五章 ·当年苦痛亲口诉 心,因着这句话而剧烈跳动起来,久久不能平缓。龙倾寒定定地望着凤璇阳,双唇微动,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好似千言万语都无法诉尽心头的感动。 他以为他杀伐天下是为了权力,他以为他颠覆江湖是为了复仇,殊不知,这一切的一切,为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他承诺要保护一生一世的人。 “你怨我要复仇不要你,但你可知,我心底是多想抛下这个江湖,同你归隐。可是,子玥,我做不到做不到!”凤璇阳一甩袍袖,震声道,“在我未给你一个安定的天下时,我还不能同你归隐。我必须将所有知情人都杀个干干净净,将这一真相彻底掩埋!” 空洞的双眸里瞧不清任何的东西,龙倾寒惊得差些站不住脚:“可江湖如此多人,你焉能杀尽,再者,若是挑唆之人直接同未参与灭教之战的人告知了此事,使得全江湖人都知晓了,那你又如何能瞒。” 凤璇阳冷冷地哂笑道:“子玥啊子玥,你当我为何要自称为段书青之子,甚至身穿红衣,使一把同师父的剑相似的赤煌剑,为的便是混淆他人的视线,使得不知情之人,认为我方是真正的段书青之子。而再加之龙前辈在武林上的威望,若非亲眼见着你胳膊上的红莲,他们又岂会真正怀疑你的身份。是以幕后之人,只有从当年参与此事见过你之人下手,方可确保此事成功。” “那……”龙倾寒低眉再询,“为何幕后之人不同时对各掌门放出消息,反倒使得你留有余时去杀各门派掌门。” 一抹冷笑勾在了唇角,凤璇阳轻声道:“因为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我,并非你。” “什么?”龙倾寒的双瞳怵而睁大,将这句话放在心底咀嚼了几下,渐渐地似明了了什么。 凤璇阳轻轻颔首,道:“若果那人当真有心对付你,早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在江湖上广散消息了,如此,我也杀之不及。是以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引我上钩,让我前去诛杀各门派掌门罢了。” 目光愈发地呆滞,龙倾寒震惊地问道:“那他为何仍多此一举,先你一步杀人,嫁祸于你。” “呵,”凤璇阳讽笑道,“若果我秘密将那些人杀了,那这钩,也钩不着东西了。既然目的是针对我的,自然得让我先生起杀机,主动出手杀人,如此,他方好嫁祸于我,确保这人会是我‘杀’的。向芊双之事后,你也当知晓了,教中多少都有那幕后之人的手下,是以我即便再如何小心地行动,只要那人一声令下,我的杀人行径,依旧会曝出。是以,与其偷偷摸摸地受人质疑而后狡辩,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去将那些人杀了!呵,幕后之人的这一招用得真好,既不让他人会怀疑到他身上,也成功地使得祸端引致了我的身上。” “复生前,也是如此么?”龙倾寒呆滞地问道。 “是,无论复生前后,我杀人的目的,”轻轻抬眸,满含深情的目光对上龙倾寒,“都是你。” “为何……那人会知晓你我的关系,甚至利用了我,对付你?” 凤璇阳轻轻抿唇,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复生前我杀伐了江湖后,便去查探,却查不出蛛丝马迹,本想着复生后,能不重蹈覆辙。岂知,该对付我的还是会来的,为了你,我终归还是得血洗江湖,杀尽天下!” “你……”龙倾寒震惊地望着凤璇阳,久久不能言语。 “我当我想杀人么,根本不,为何复生后我一直同你相缠,便是想抛却一切,与你重回幼时时光,带着你去慢慢了解你的爹亲,去带你解开红莲之蛊。可是那一日,我得知有人秘密前去挑唆当年参加覆阴教一战的门派掌门,揭了你的身份,我大怒之下,便命人将他们杀了。之后苗疆归来,我便打起了复仇的旗号,去杀人。我欲避开祸端,可是却不知如何能防,我也曾寻过龙前辈,告知他将来必会有人用你身份之事挑唆门派掌门,可他却是个老顽固,这等未知之事他岂会相信,是以……”凤璇阳顿了顿,无奈地叹息一声,“子玥,你告知我,我还能怎办,亲自去说,劝那些掌门人放手么,可是,他们岂会应我。是以,我除了杀了他们,我还能如何保护你,掩藏你的身份。” 一腔无奈从口中诉说,漫进了龙倾寒的耳里,心里头的滋味不知是酸是苦:“莫怪那时离诉如此生气你为了我而放弃设下的套。你为何不告知我,由得我以为你一心只有复仇,甚至……甚至同你反目。你当知,若是你告知我,我也不会阻止你,甚至,我也可以同你一起杀了他们!你忘了,他们也是我的仇人!” “呵,”凤璇阳苦苦一笑,“子玥,先不论你知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便是知晓了,你如何去杀,你去杀,那便是坐实了你的身份!细想若果未将其杀尽,使得杀人之事流传出去,言道龙少主为了避免他人发现自己乃是魔月之子的身份,而秘密将知情的掌门暗杀,你说这江湖又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我为何不肯告知你,你的身世,甚至伪装做魔月之子,便是为了以防他日有人揪住你的身份,对付你!你的性子虽淡,但你却最不善作谎,若果你知晓了你的身份,当出了特殊情况,迫使你不得不面对众人的质问时,你必有所拘束而露出马脚。可你若毫不知情,出事时便可为自己厉声辩驳,而我也可替你挡去风雨!” 双眸怵地缩紧,龙倾寒踉跄了几步:“我……我可以易容去杀。” “易容?呵,”凤璇阳哂笑道,“你易容在我身边时,你可曾见过我有一次杀人带着你去的?你怨我瞒着你,不同你分担,可我何尝不想你能常伴左右,与我一同杀敌!可是我不能!每每看着剑下的鲜血,我都想作呕,可是为了你,我必须强撑下去!子玥,易容终归是假的,连我也无法保证可会有高手识破你的易容,甚至会出什么意外。子玥,我赌不起,赌不起!”他缓了缓语气,闭目道,“再者,你以为你代表的仅仅是你一人么,你代表的是整个天剑宗!若是你杀人之事被他人发觉,遭殃的是你们整个天剑宗,是将养了你多年的龙越夫妇!” 心宛如被一记闷雷劈中,砸得他浑身震颤!龙倾寒空洞地望着凤璇阳久久不能说话。是的,从一开始他便没得选择,从他失去记忆成为天剑宗少宗主开始,他便注定了不能揭穿自己的身份,只能被动地接受被人保护,因为他代表不是他自己,还是他们整个天剑宗!若果他的身份被揭,出事的,是天剑宗! “为何我要将龙越夫妇掳来,并遣散天剑宗所有人,便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我不知下一个魔手,可会伸向他们,可会使得天剑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他们毕竟是将养了你数年之人,我既护了你,我也定护着他们。你我苗疆分离后,我去寻了龙前辈,告知他让他暂避我九天教,待得这些风头过去后,我再让他们离去。哪知晓,他是个老顽固,言说我杀人之事不但毁了诺,还拿保护你为借口,为他所不齿,因而拒绝了我的提议,还说只是瞧着我所杀之人该死,以及多年来对你相护的份上,才未杀我。我听之后,极其气愤,当即便不顾他的想法,将他打晕。将他安顿好时,已将至天明,我便赶去了天剑宗欲带走你娘。而至于龙末之事,”凤璇阳顿了顿,看向龙倾寒歉疚地道,“我当真是无心的,那时对打之下,我并未出重手,连剑都未朝向他的心脏,哪知他竟忽而撞了上来,而后,一剑毙命。后来,尚红绣晕过去后,我亦将她带回了九天教,并遣散了其他天剑宗人,将龙末寻了个后山的僻静之地掩埋了。” 一口凉气怵地倒吸回了肺腑里,龙倾寒怔愕地睁大了双眼,慢慢地将这个消息消化。 “你大可将此事告知于我,为何要瞒着我关押他们。” “呵,”凤璇阳冷冷一笑,话带凄凉,“告知你什么,告知你我杀龙末是迫不得已,告知你我关押他们是有苦衷的么?呵,你会信么,信一个杀死你哥哥的凶手!” 心骤而停止跳动,龙倾寒踉跄了数步,不知该如何回答。 “子玥,我瞒在心底,你以为我不痛么,由得龙越夫妇误解我,我不痛么。可是我有何法子,龙越是个固执的人,尚红绣因着龙末被杀之事对我怀恨在心,屡次想着自尽。既然如此,与其给他们好处,好茶好饭供着,倒不如喂他们吃散功散,将其关押起来,用恨意逼迫他们活下去,直到事情解决的那一天。是以,你让我如何告知你这一切,事情的缘由我如何细说,终归,我无法寻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告知你关押双亲的真相。我甚至,会害怕,害怕你知晓我杀了龙末后离我而去……子玥,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啊!” 龙倾寒默默地听着,心里泛起了无数的苦楚。凤璇阳太爱他,是以更怕失去他,与其日后被他发现同他决裂,倒不如瞒着自己,享受多一日在一起的时光。 “其实,”凤璇阳顿了顿,偏过头去道,“子玥,其实你初次扮成送饭人的模样下井探望龙越夫妇时,我已感觉到那人是你了。” 身子一震,龙倾寒愕然地看着凤璇阳。若是他那时早猜出是自己,为何后来还会由得自己出去。 “有些事,终归是命。我一直想着,让你去见到你的双亲,便可安抚他们躁动的情绪,是以你屡次去见他们,我屡次放任你去,装作不知。哪知晓,我还是算错了。呵,其实也怪不得你,”凤璇阳自嘲地一哂,“若果我从一开始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你也不会怀疑我了。怪只怪我,总想着你可以毫无理由的信任,却没想,自己的欺瞒只会将你的信任击碎。” 龙倾寒偏过头去,无言以对。凤璇阳说得没错,若果他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自己,也许那时自己不会一味地被龙越夫妇的言语所迷惑,同他反目了。 凤璇阳幽幽一叹,摇头道:“罢了,不说这些。及至此刻,我也不愿再瞒你,其实复生前,你们家那场灭门也是我寻人去做的,”对上龙倾寒愕然的双眸,他继续道,“我派去的杀手,剑上都抹了麻药,入人体并不会死,那时的你我对立,龙越对我也有所看法,私下商议此事龙越自是不肯,是以我只得出了这个主意,假意灭门,如此可护得你们下半生平安,可是……”凤璇阳紧紧地抿起了双唇,可是被人先了一步,“借着我的手,真正将天剑宗灭门!” 你说甚?!蓦地睁大了双瞳,龙倾寒怎地会想到,当年灭庄的真相,竟是如此!心情顿时变得非常复杂,不知该恨凤璇阳还是该恨那个幕后之人。 凤璇阳哀戚地偏过了脸去,思绪飘扬,回到了复生前的那一霎那:“子玥,当年天剑宗出事后,你不知我听到这消息时,心有多痛。”他抚上了自己的胸口,悲痛地道,“我以为你死了,死在了灭门惨案里。可是,我却不能去寻你的尸首,因为那时的你我,在江湖人看来只是一个陌生人,纵使你死了,我也不能以我这魔道的身份去寻你的尸首,给他人留下你我相识的把柄。我只能将痛生生地吞进喉里,我大醉了三日,悔恨自己为何这般狂妄自大,出了这等馊主意,使得他人借机动手灭门。及至后来我发现你还活着时,你不知我有多欣喜,恨不得冲过去,告知你,子玥,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陪你共度余生。可是……”他低下了眉目,无奈怅惘,“我什么都不能说。” 是的,那时凤璇阳什么都不能说。与龙倾寒对立、害死他双亲的他甚至不能同他相认,不能告知他,他一直在默默地保护他,守着他!因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深爱的人掉入幕后之人的陷阱,将那把幽泽剑无情地指向他的胸口。 四十多年的爱恋,他将其苦苦地藏在心底,至死也一直未开口道出。这一份情被他深深掩埋,只在孤独无人时,才将这颗孤寂跳动的心捧出,独自舔伤。他觉得自己快疯了,四十年的爱恋,看着心爱人不能相认,还得看着他渐渐地长大,强大起来,同自己……拔剑相向。复生后,他不愿再如此痛苦,自私地抱了他,可是却没想,终归因着自己疯狂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执念,而将他越推越远。 半年前,决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天空崩塌了,他孤独了四十年的心好不容易才燃起火苗,却又在一瞬之间骤然熄灭,他如何接受!他疯了,他疯了一般的想杀了他,他不想再回到当年那得不到的局面,只想自私地占有他,让他永生不能逃离!因而他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了他的胸口,与其让他自己再度回到孤独,倒不如一起共赴黄泉! 四十年的隐瞒,四十年的深情,四十年的无私守护。 “我做戏、设局,谋划了一辈子,却独独,得不得你。” 泪,宛如断弦的珍珠,点滴落下,落满了龙倾寒的脸颊。 他为他构筑了一个最美好的幻影,双亲相伴,身份显贵。而他却是在黑暗的深渊里挣扎,为了一餐饭而与他人争抢,为了活命而拼命练武杀人。 这一刻,龙倾寒砰地跪倒在地,对着凤璇阳失声痛哭。 此刻,他除了跪倒在他的面前之外,他再想不出能用何种形式去报答这份深埋多年的情。他多想能将自己的心剖出来,呈在他的面前,让他看到自己心中的痛与感动。他甚至想着将两人的身体互换,让他得到属于他自己的快乐,让自己与他同甘共苦。 他真正用自己的爱,践行了当年的诺言。 ——子玥,以后长大了,哥哥保护你可好。 “其实,我一直爱你,只是你,未曾发觉。” 作者有话要说:_(:3」∠)_我低估了这阴谋的内容,明天炖肉~~ 酷爱出来冒泡泡,乃们一出来,我瞬间就打鸡血了!!! 第一六六章 ·情意终于得圆满 红影落入龙倾寒的眸光里,温柔地将他瘦削的肩膀搂住。 凤璇阳轻轻地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心疼地凑唇吻上,品尝他泪中的感动与酸涩:“子玥,乖,不哭,不哭。”温柔的声音,如何儿时的一般,如此熟悉与温暖。 龙倾寒怵地扑倒在了他的怀里,嘶声痛哭,哑着声唤着他:“哥哥,哥哥……” 凤璇阳轻轻地顺着龙倾寒的发,抱紧了他思念了多日的身体。多年了,他的爱恋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终于可以真正地抱到了他。 一记深情的吻落在了唇上,情感释放后的吻灼热而热情,两人紧紧相拥,泪水相溶,主动地自己的舌头舔入对方的唇内,描摹着每一寸一隅,将对方的津.液汇入自己的口中,占有对方的一切。 相贴的肌肤里蕴含着道不尽的情长爱恋,相触的吻上满含说不清的相缠深情。这一刻,他们只想着彼此交汇,用自己的身心来回报对方的爱意。 他终于得到了他,而他也终于明白了他。 他将他瘦削的身体轻盈抱起,走过大殿,穿过水榭长廊,行回了两人所居的庭院。 轻轻地放下他的身体到床上,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子玥,我爱你。” “我也爱你,哥哥。”苦笑着道出这句感动的话,泪又止不住的落下。 翻身上了床,凤璇阳将龙倾寒紧紧地揽在了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顺着他的长发,哀戚地道:“子玥,你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我来,与你结伴同行。你若想死,我便陪你共赴黄泉,你若想生,我便陪你退隐江湖,隐姓埋名。” 凤璇阳久久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道:“若果你未发觉自己的身世,你今日可是会杀了我。” “不,”龙倾寒低下双目,浅浅一笑,“我只会将自己送到你的剑上,而后,让你陪葬。” 揽着腰肢的手轻轻一顿,凤璇阳苦苦一笑:“我以为你不信我。” “上一世,我恨了你一辈子;这一世,我信你一辈子。” “可笑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理解我,不会信我,却未想,我大错特错,这一局,你赢了。” “我原以为自私的是你,却未想,我错得离谱。你……也未曾输过。” 笑意弥漫在了两人的脸上,他不曾赢了他,他也不曾输给了他。 他们穷其一生,不分胜负。 龙倾寒轻靠在凤璇阳的胸口,问道:“你当初,为何阻止我成为盟主。” 在他额际落下一个吻,凤璇阳解释道:“没了盟主之位,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便可无惧他人的迫害,无名无望,方是最好的。” 身子轻轻一颤,笑意深了几分:“我曾有一次去过藏书阁,看到了一本九天教教主秘史卷卷十,里头有一页,被人撕掉了。若果我未估错,被撕掉的那一页,内容应是你到九天教的经过。而那一页的末尾接连下一页,应是说花修鸣,易名为凤璇阳,可对?” 凤璇阳点头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而这一动作中,他的袖子滑落,露出了戴在手上的情人相思结。他微微一怔,在龙倾寒的讶异中将自己编好的那条取了下来,执起龙倾寒的右手,重新给他戴上。 “对不住。”歉疚的话语一落,龙倾寒笑着靠到了他的胸口,执起他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我偏生在那一日离你而去。” 没有再说更多的歉意,两人抱在了一起,紧紧地没有空隙。亲昵地说了许多知心的话,不知不觉中,午时将过,夕阳渐落。 在落日的余晖里,凤璇阳怅惘地朝外一望:“夕阳西下,不知何时再回。子玥,如今我满手血腥,一身血气,这样的我,你可还爱。” 龙倾寒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扣紧了彼此的手,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胸膛。 “那些人还在外头等待罢。” 双眸一黯,龙倾寒颔首道:“是。” “可如今,我却是走不出去了。身负血债,成为众矢之的,我早已无路可逃。” “是以,我来陪你了。”无奈地轻叹,龙倾寒苦涩一笑。这个人为了他颠覆了天下,他又怎能弃他而去,碧落黄泉,他都要同他去。 凤璇阳折回远望的目光,竭尽毕生温柔地看向心上之人:“子玥,你我生而同寝,那死也同穴,可好。” “好。” “你可悔。” “无怨无悔。” “此生得到你,我花修鸣一生无憾。” 轻放下龙倾寒,凤璇阳站了起身,行到外头,久久都未归来。 龙倾寒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外头夕阳的余韵,大地万物被夕辉染成灿烂的红色,这一切,好似他们成亲那一日,满目映红,喜庆洋溢。 低头看向自己所躺的床上,红寝红帐,一如去年那般温暖甜蜜。 一道红影走了过来,轻轻地抱起他,落下了一个吻。 “你去做了甚?”不必多问,从开始震动的地面以及轰隆的声响中,龙倾寒已听出了端倪。凤璇阳要炸毁了这个地方,让他们永世埋葬在这即将成为废墟之地。 “九天教于我而言,是幼时的地狱,不如毁之,毁之。” 耳边的声响愈发变大,许多碎石渐渐地从房顶嗖嗖掉落,地面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在即将离世之刻,两人无悔地闭上双目,动情地相拥相吻,十指紧紧相扣。碧落黄泉,再不分离。 外边守着的正道中人察觉到山体震动,碎石滚落,慌忙震惊地四散。 轰隆的声音接连响起,震耳欲聋,整座凤阙山都在剧烈地摇晃,碎石接连滚落。众人尖叫地逃窜,疯了一般地朝外奔去,满脸惊慌。在灾害面前,他们只想到自己的命,再顾不得其他。 嘶鸣,恐惧,声色掺杂,最后都被一声通天巨响,淹没其中。 轰的一声惊天声炸响,九天教,这个繁华了数十年的魔教,砰然倒塌,所有的建筑毁不成形。烟硝弥散,风中扬起了火药的浓味,捎来了凄楚的凉意。 动荡持续了许久许久才停下,放眼而望时,那里已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这一场动荡,湮灭了一个繁华的教派,也埋葬了他们的故事—— 一个,关于无私的爱与默默被爱的缠绵故事。 当众人遥遥而望时,只能看到一片烟尘,那两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了。此后,当人们再度回想起那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时,只能悠悠一叹:凤龙相争,奈何多情。 然而—— “凤、璇、阳,”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喉头逸出,龙倾寒黑着脸指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恶狠狠地道,“此处是何地?” “咦,”凤璇阳蹭了蹭龙倾寒的发,状似疑惑地左右回望,“唔,此地如此昏黑,想来定是阴曹地府无疑。” “……” 龙倾寒咬得牙都快碎了,方才以为自己定会死去的前一刻,也不知凤璇阳按了什么机关,床忽而一翻,他们立时从床上滑落到了地底,落在了……呃,一张大床上。是以,现下瞧着这个怎么看怎么都像不怀好意的人,他真恨不得咬上他几口。 “若是阴曹地府,敢问奈何桥呢?” “噢,还未建好。” “……孟婆呢。” “还未诞生。” “……阎王呢。” “还未封王。” “……你……” “哎呀,子玥,”凤璇阳忽而叫了一大声,双腿一夹,就把龙倾寒抱了起来,“子玥子玥你瞧,这阴曹地府多贴心,还给咱们俩准备了一张大床,来来来,”他伸手就往龙倾寒的腰带上扯,“如此好的机会,你我半年不见,当是要好好欢|爱一番才是。快,快脱快脱……诶,怎地还不脱,闹啥别扭呢,你的身体为夫都看过多少回了,害啥羞呢。” “滚!该死的混账!”龙倾寒扭着身体,同凤璇阳按在他腰带上的手勉力地做着斗争,“你又骗我!” “我骗你啥了?”凤璇阳不满地哼哼了几声,瞧着龙倾寒反抗,便想将那衣物扯烂,但想到这是段书青的衣物,又不敢下手了,最后他一恼,扑上去对着龙倾寒的双唇就是一记狼啃。 “唔……你混……账……你明明说同死……的……” “唔,本座何时说过了,”凤璇阳好笑地放开了龙倾寒,瞧着他双颊通红地扯着自己衣襟喘气,笑意更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嘻嘻地道,“好不容易复生,本座为何还要寻死,此番不过是试探你的真心罢了。若果你今日不愿同死,那本座便将你扒光,做上三日三夜,再将你敲晕,带走,看你还如何同本座对敌。” “混账!” 听到自己又被凤璇阳算计了一道,龙倾寒怒极地抬脚踢他。然而凤璇阳此时已是化身野狼,心上人许久未见,此时又被自己吻得双颊生红,他怎不动情,他贼贼地笑了起来,快速地将自己的上衣一脱,就大笑着扑了过去,“子玥,哥哥来疼你了! ” 然而—— 砰地一道重物坠地声落,一声痛楚的哀嚎在空寂的地道里随之响起。 “嗷——子玥,你又踢本座的命根子!” 于是,地道里又接着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最后,被一记吻声阻下,随之淹没在了浅浅的呻|吟与喘|息声中。 他们的爱,跨过了两生两世,走过了痛苦与绝望,行过了迷茫与误解,终于在释然的一刻得到圆满。 情人相思,相思情人,爱已重圆,不再相思。 ——“我今生必生生世世爱护他,呵护他!此情不改,此生不离!” ——“若连我也抛弃了你,那世间还会有谁,陪你走过千山万水。” 作者有话要说:_(:3」∠)_坏蛋还没抓呢~~今天炖肉,详情请戳文案链接⊙▽⊙ 于是,为了无私的凤小攻与全权信任他的龙小受,请献出你们的节操,给我一个作收吧(* ̄︶ ̄)y 非常感谢zstand送的地雷,么么哒╭(╯3╰)╮ 第一六七章 ·三个月后的雨幕 三个月后,淅沥的小雨宛若一丝丝刺目的银线,从天穹坠落凡间,洗净人间尘埃。 迷茫的夜色中,一个人从山脚下一步一步踱上半山腰,他走得很慢很慢,好似故意拖重步子一般,溅起了脚下的水漪。他没有撑伞,任由雨幕降落他的肩头,沾湿衣襟。他一身白裳,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一束花与纸钱,看这架势,应是要去祭拜他人。 步伐轻轻地在半山腰上落定,来人静静地看着那倒塌的废墟,久久没有动作。昔日繁华的九天教派,在一日之间轰然全毁,教众早已离派,而教主凤璇阳葬身其中,尸首难寻。而这里,埋葬的不仅仅是凤璇阳一人,还有一个让人难以忘怀的男子——武林盟主龙倾寒。 三个月的时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三个月前的九天教派倒塌,众多正道中人亲眼所见,后来众人试图要寻凤璇阳两人的尸首,岂知倒塌的砖墙片瓦过多,稍有不慎,便会倒下砸伤人,是以众人最后只得放弃寻找,此事以两人身死为结告知江湖。唐杜先生公笔一挥,录下了“天朝三百四十七年八月初六,盟主龙倾寒为诛江湖魔头凤璇阳,不幸与其同归于尽。”而两人死去后不久,天剑宗宗主龙越夫妇归来,闻之这消息后,心生大怆,一夜之间白发途生,大病一场,病好后便自封家门,暂不见客,天剑宗的势力日渐衰微。 来人定定地站在这里已经有了不少时间,肩头的衣裳早已湿成了一片,可他仍旧没有动作,呆滞地盯着那片废墟。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走上前,将篮子里的花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站起身,右手一挥,连天的纸钱朝天洒落,一张张地降到了废墟之上,漫天的白芒在烟尘中显得极其的悲凉。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神采,只是在无意识地动作着,看着那连天的纸钱,他没有一点波澜。 待得纸钱洒尽后,他才在雨幕中蹲下|身来,对着废墟道:“子玥,一路走好,我……对不住你。” 一个“你”字方落下,便听到一道脚步声轻轻在他身后落定,他身子微怔,低垂着眸,生起了戒备,看看来人想做什么。然则,在听到来人的声音那一刻,他全身的戒备都松下了。 “你也来祭拜子玥么?”略显沧桑的口吻从喉头里道出,来人头上华发途生,脸上皱纹深了几分。迷蒙的雨渐渐滴落,他伸手掸了掸肩上的雨,便走了几步,行到废墟之前,怔怔地望着那里,叹息一声,他将手里的花放到了断墙之上,同那蹲着的白衣人一样,将纸钱扬在了半空之中。 飘零的纸钱下,他的身影显得极其孤寂与落寞,幽幽一叹,古朴而略显苍老的嗓音将曾经的过往一一道出:“二十多年前的一夜,我夫人临盆,为我诞下一子,那个孩子,胸口有七星痣,看相的说,他这是大将之兆,将来定会有出息。当时我听之不知有多欣喜,是以便给他取了个名,唤作——龙星将。星将从小便很乖巧,性子有些冷淡,但为人甚是孝顺,他啊,最是喜欢看星星,每逢夜里,总缠着我们抱他到屋顶上看星星,他说他要变成天上的星星,用自己的光,照耀我们。”说起自己心爱的儿子时,他的脸上漾出了慈祥的微笑。 雨似乎因着他的话而被感动,渐渐停下。淅沥的雨幕拉开,淡淡的夜光显现,倒影在他的脸上,现出了一张满目慈爱的脸,那是——龙越。 龙越怅惘一叹,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眼里满含柔情:“那孩子啊,深得我所爱,我疼他当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去了。但可惜,他只陪伴了我五年,五年……”他身上抚上自己的面颊,悔恨地痛楚出声,“是啊,只有短短的五年,若果那一年,我未带他出外游玩,未一时忙于公事疏忽,将他弄丢便好了。可是……” 他忽而一顿,双眸变得空洞起来:“可是,我还是将他弄丢了。他还那么小,那么小,我把自己五岁的孩儿弄丢了,你知晓我有多痛么!我疯了一般地广撒消息去寻,在那里找得连地皮都快翻过来了,可是,他不见了,再也未找着了。” 白衣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将头低下了许多,依旧不言。 “我一直在寻他,不停地打听可有人见过他,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未有。红绣她听闻此事快疯了,她日日以泪洗面,终于有一日撑不住,忽地病倒了。幼子走失,夫人病倒,我已临近崩溃。后来,瞧着红绣病情一直不好,我虽未放弃寻找亲儿,但重心已移到了她的身上。过得约莫一年的时光,江湖上起了纷争,我表妹的夫婿陷入纷争之中,我受她所托,替她抚养了她的亲儿。我对外宣称失踪的亲子已经找到,未免歹人再惦记,便给亲子改名换姓,化为龙倾寒。而此后,表妹之子,便以天剑宗少宗主的身份过了下来。我虽如此宣称,但我仍旧在暗中派人寻找亲子的下落,只可惜,多少年了,我一直都未寻到。好在养子还算孝顺,性子也似亲子那般冷淡,有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是亲子归来了。我其实并非一个好父亲好长辈,亲子走丢,我后又忙于事务,使得寻子之事懈怠。而养子,性子本便乖巧,却因我一时之失,冤枉打他,使得性子大变,与我疏离。我坚持着自己固执的观念,对那个一心为着自己着想的孩子,诸多猜忌,使得落至了现下,子不亲,儿不在的地步,孤身一人。如今回想起来,我这一生竟是过得极其狼狈。我一直想着,若过当初亲子未丢,我对养子又极尽宠爱,对那孩子又多加信任,会不会,他们便不会到今日对立相杀的局面。” 呼吸因着最末的这句话而窒住了,白衣人依旧蹲在那里,没有表情,但他身子的轻颤,却泄露出了他的情绪。 龙越叹息一声,目光远放,转移话题道:“我听闻近年来,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唤‘战越’,这组织有两大特别之处,一是有一特别的武器,名唤‘银绞杀’,二是剑手使剑,擅长一剑穿心,在穿心时手腕翻转,挽成一朵剑花。这组织不知由谁带领,平日里也甚少出没,但他们却独独针对一人,凤璇阳。” 白衣人身子一颤,依旧不言。 龙越侧目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凤璇阳曾同我说过,言道最近有人以子玥的真实身份而逼迫凤璇阳他去杀各门派掌门,之后那人又暗中捣鬼,在他欲秘密杀人前夕化身成他吸引各门派中人注意,使得杀门派掌门之事的祸端引致了他的身上。他还言道,他几经查探,发觉那害他之人,是个名为战越的组织,因而告知我这一事,期望我能助他,保护子玥。可那时的我,因着凤璇阳毁诺杀人之事,而对他极其绝望,是以觉得他不过是为自己的复仇行为找诸多借口,因而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对他诸多猜疑。后来,凤璇阳一气之下,将我带到九天教,关在了地底之下,不见天日。” 身子又是轻微一颤,白衣人垂落的手,隐隐握成了拳。 “在九天教的日子里,我武功尽失,心生绝望,以为凤璇阳一心想复仇一统江湖,方会将我关起,因此我对他极其仇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后来,我发现我大错特错,我以为他在害我,殊不知,他是在保护我。我后来得知,在我所居之地上的守卫每日都会换一批,而送来的饭菜都是依着我们口味做的,甚至,在红绣绝食生病之时,凤璇阳抛下了与子玥约定的游玩,而不眠不休地赶了回来,为着红绣之事,忙碌不已。在我被暗中放离九天教的前夜,凤璇阳来探了我,他告知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天剑宗同子玥,他在明敌人在暗,他有苦不能言,只得被迫看着子玥同他反目,这一切都是被他人所害,那一个名唤战越的组织所为的!那一日,他大笑着问我,你当初不信我,现下瞧着子玥同我反目,你可满意了!” 龙越怅然一叹,嘴里满含苦楚:“当时我还未有何感觉,可是当我离教后从九天教右护法口中听出凤璇阳为我所做的一切后,我的心是久久不能平静。而,给我最大打击的,是一封信,一封子玥在临走前留在我房内的信。这封信内,他告知我,战越组织对凤璇阳的嫁祸是确有其事,信中写明了他在九天教期间的过往,告知我说有一日发觉向芊双在对外传递消息,而他便依着这消息所传达的符号,与凤璇阳赶去了万花寺,哪知了尘方丈还是中了战越的敌手,命丧当场,而命丧当时,恰巧有人见到他与凤璇阳两人,后头也不知是何人故意误传,使得凤璇阳成为了杀人凶手。子玥这人老实,不会说谎,再结合先前凤璇阳所说的,我真真确信了此事,只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 他又是一记长叹,目光流转,定定地看向白衣人:“子玥那封信里写明了战越的特征,还言道他曾在苗疆五蛊童子居内见过一个印记,形似战越的剑花,猜测这战越之首,有可能便是五蛊童子的义子。而他在江花剑派那处,也曾见过类似的剑花,从现任掌门口中得知,那战越之首,似擅长易容。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大震,最令我吃惊的是……” 第一六八章 ·来亲子常伴侧 似要平静内心躁动一般,龙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怵地,他转身正对着白衣人,冷声道:“他在我天剑宗里头发现了这个剑花的印记。” 双瞳怵而一缩,那白衣人的呼吸变得颇为不顺。 “那个印记你可知晓在哪么?呵,”还未待得那人提问,龙越便话语一转,言着其它道,“数个月前的晚上,凤璇阳寻我商讨事情未果之后,我便被迷昏了,待我醒来时,我夫人忽而哭声对我道,凤璇阳将我养子的侍卫杀死了,当时我听之,宛如晴天霹雳,便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原来在我被迷昏后,凤璇阳便去天剑宗,寻了我夫人,当时我夫人正在那侍卫的房内,正打算唤他去寻我,殊不知凤璇阳亲自上门,侍卫为了护着我夫人,便拔剑相向。两人僵持了许久,后头侍卫他武功不敌,被凤璇阳一剑穿心,倒下在了房门前的阶梯上。夫人见之,嘶声冲过去,谁知他已殒命,夫人一急之下,缓不过气来,晕了过去。之后我们俩便到了九天教里,那个侍卫的消息便不得而知了。” 白衣人的脸色随着龙末的这话,越来越沉,整张脸都低垂下来,掩在了发间。 龙末吞沫一口,继续道:“后来我被凤璇阳放出来后,回到了天剑宗里,依着子玥所指,去到了那侍卫身死之处,而后……”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话题转道,“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武功,即便刻意掩藏,但在危急之刻,总是会现出的。例如,会在与凤璇阳这等高手对敌时,心急之下,展露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招——剑、花。不错,那剑花的痕迹印记,便在房门前的柱子上偏下的地方,虽很好的借由柱旁的盆景掩藏,但终归还是在柱子上留下了剑花痕。” 说完这里时,他瞥了白衣人一眼,发现他的拳头已经攥起,呼吸颇有不顺。“而我依着子玥所指,我又瞧了一遍地上残留的血渍,发现那些血渍并不多,只得数滴罢了,若果当真是一剑穿心,凭凤璇阳的功力,那么必会使得侍卫在地上留下大片血痕。可事实却是没有,那么便只得两种可能,一,我家夫人瞧错,或是凤璇阳的剑拿捏不准,未刺入心脏。但我家夫人也是会武的,这眼睛何其厉害,哪瞧不出这剑入未入心脏,且凤璇阳亦非马虎之人,若果未入心,他岂会承认自己杀了人。是以,唯得第二种可能,那便是侍卫的心脏,不在右侧,而在左侧,是以,地上血迹不多,他,自然也未死。” 身子因着这话而剧烈颤抖起来,白衣人的呼吸愈发地凝重。 瞧着白衣人这般,龙越心头是说不出的哀苦与难受:“那个侍卫,名唤龙末,是子玥五岁之时到来的,我依着亲子走丢之故,对他也视如亲儿般看待,殊不知……”话语忽而哽住了,连声音都含进了呜咽,“殊不知,他便是我的亲儿啊。不……” 他踉跄了几步,悲戚地道:“确切地说,子玥同他师父离家后几年,那个龙末方是我的亲儿——龙星将。那一年,子玥离去,未将龙末带上。同子玥自小便在一块的龙末,哭着奔出去送子玥,岂知因此而染上了风寒,因着伤心过度,这风寒久久都不见好,撑了几年,原以为他会这么去了。哪知有一日,他的病忽而好了起来,我们欢喜之余,也发觉了一事,他的性子变了,原先虽也是如此淡漠,但病好后的他,却变得愈发木讷与寡淡,当时我们都沉浸在他病好的喜事之中,并未有所猜疑。问及他如何病好,他言道乃是梦中见到少主归来,便无药自愈了。此后不久,子玥当真是归来了,那时我们欣喜之刻,也全然未发觉,这龙末早已变成了另一个易容成他的人,一个名唤龙星将之人。” 龙越苦笑着看着白衣人:“我亲儿星将,他的心脏生在左侧,此事连他娘都不知晓,唯得我一人得知。”他将篮子里的一本册子取了出来,甩了几甩,“我手上这本,乃是他作为龙末这身份时,所写的日志,时间从他十七岁那年才开始记起,而他十七岁那年,恰巧是龙末病好的那一年。如今想来,那个会哭着送子玥的龙末,想必早已死了罢。而几日前,我藏起的磨岳剑,不见了踪影,能如此轻易取出剑不被我发觉的,除了我身边之人,还会是何人,星将?” 身形缓缓地拔高,站起,白衣人慢慢地转过了脸来,正对上龙越。剑眉星目,目光中含着桀骜的硬气,眉目里与龙越有八分相似,这张脸于龙越而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将近二十年未曾见过,熟悉的是,那张脸的轮廓形貌与自己何其相似。 “星将……”呜咽立时哽在了喉头,瞧见亲儿的一瞬间,龙越眼底的泪再忍不住地冲了出来,红了眼眶。他走上前,欲给龙星将一个怀抱,但龙星将却是步伐几退,避了开来。 “你如何得知是我。”森冷的语气从龙星将的口中吐出,他冷冷地看着龙越,没有半点情意。 龙越心头大痛,暗自悔恨自己的这一生究竟负了多少人,怅惘一叹,他泣声道:“我被凤璇阳迷昏带走时,犹是夜半,可红绣却是待得天明时才唤你去寻我,那时我听之这事,便已心生怀疑。红绣对我有多重视,我是明了的,离天明有如此多时刻,她自是不会如此耽搁。而唯一能让她耽搁如此多时候的原因,恐怕……便是你。后头你死去后,红绣发狂了一般,喊着子玥替你报仇,那时我便觉不对劲了。之后归家后,我便去问了她,她在我旁敲侧击之下,终于道出,我失踪那一日,她去寻你后,你便同她道出了自己乃是我们亲儿的身份,诉说了失散后之事,因而耽搁了时候。之后,若是我未估错,凤璇阳刺心的那一剑,是你故意撞上去的罢,目的便是让凤璇阳多担一条罪名,使得我们夫妇俩乃至子玥与他反目,而你,便可借机恢复自己的身份——战越组织的头目!” 双瞳怵而一缩,龙星将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冰冷,他低声哂笑着道:“她明明答应我不说的,却没想,呵……” 听得他这声怨,龙越哪还听不出这亲儿不愿与他相认的想法,他心头悲痛,痛楚地道:“星将,你可是怨我,当年我也并非有心将你弄丢的,之后我为了寻你,付出了不少心血,我……” “闭嘴!”袍袖震怒,龙星将厉声喝道,“无论如何,事实已然发生,不能改变!若果当年,你并非忙于正事,多放些心思在我身上,我岂会被人拐走!你知晓我被拐去何处了么,苗疆!”他震怒地一拍胸脯,在龙越的震惊中怒声道,“那是什么地方,那对我而言完全是个陌生的偏远地方!若非有他们收留我,只怕我早死在那了!” “他们……”龙越浑身一震,“莫非是五蛊童子,可他们不是喜好杀……” “不错!”龙星将打断了他的话道,“当年他们从贩子手里买下我时,便想着用我炼蛊,但瞧着我至死不肯屈服,争执之后,他们被我傲骨所动,渐渐地软化下来。姑姑不忍心伤我,便劝义父们一同将我认作义子,抚养我成人。此后几年,我一面栽培势力,一面想着法子回去。你以为我想归来同你团聚么,呵,错了,”眸里忽地射出了凄厉的冷光,他厉声喝道,“我归来,只想将龙倾寒杀死!将这个夺了我父母之爱的人杀死!凭甚,他一个魔道中人凭甚拥有天剑宗少宗主的身份,凭甚能得到你们的爱!凭甚!” “是以……”龙越为他的想法而震惊了,“是以你便想着公开子玥的身份,可是……你怎会知晓子玥的身份。” “呵,”龙星将冷冷地笑道,“你可知,在幼时时,我在苗疆同花修鸣打过一架。那时的他侮辱我义父为丑八怪,我一怒之下同他打了起来,后来我敌他不过被劝开了。可他也未得好处,呵,我暗中给他种了个蛊,使得他去何处都可为我所知,如此,待他长成之后,我便可寻他复仇了。之后我便让义父一直暗中关注着他,因而自然从他的行程中,知晓他与子玥到了天剑宗,子玥的身份,只需多加猜测,便可知晓了。我一直关注了花修鸣数年,直待后头他到九天教后,因修习冥阳功之故,使得蛊虫承受不住灼息爆体而亡,我才失了他的消息。” 龙越越听越是心惊,那时的龙星将不过几岁,竟有如此心机,他焉能不惊。他所识得的龙星将,是个乖巧的孩子,怎知竟会变成了这般富有心机之人,究竟他走丢后发生了什么! 龙星将抬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冷冷地道:“我长大后,我离开了义父,来到了天剑宗易容成了龙末的模样,待了下来。可是你知晓我为何不同你们相认么,因为……”双眸怵地射出凌厉的杀气,狠狠地砸向龙越,“因为我恨你们,恨你们丢下远在苗疆的我,恨你们将身份将爱给了龙倾寒!全给了他,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o(*≧▽≦)ツ 第一六九章 ·灭庄凶手在此 听着那泣血的控诉,龙越浑身一震。他苦涩地道:“这便是你一直以来在暗中针对子玥的缘故么。” “呵,”龙星将摇晃着站直了身体,冷声笑道,“不若你以为呢,他夺了我的一切,夺了我的父母,我不害他,我害何人!战越战越,其实是斩玥!” 龙越浑身大震,心头悲痛,摇着头叹息道:“可子玥一直将你视作哥哥般看待,你怎如何狠心。再者,凤璇阳何其无辜,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凤璇阳?!呵呵呵,哈哈哈!”龙星将忽而朗声大笑起来,怵而脸色一变,狠狠瞪向龙越,“凤璇阳那个畜生!他杀了我的义父,杀了我的姑姑,毁了我们全家!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 心脏猛然一缩,龙越的双目越瞪越大。 “你可知,那一日我同子玥前去向梅山庄的半路,凤璇阳与子玥见了面后,便奔去了小树丛里,我当时便想跟上,哪知竟被凤璇阳的手下阻下了去路,因而……”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龙星将空洞的双眸里没有一丝神采,“因而当我赶到时,看到的只是我义父们冰冷的尸体……凤、璇、阳,这一切都是凤璇阳为之!义父们将养了我十数年,你能明白我看着他们尸首时的那种感受么,你能明么!后头我姑姑为了义父,不惜扮作妙龄少女去接近凤璇阳,可叹她常年在苗疆治蛊,涉世不深,被凤璇阳识破了阴谋,而后……她便死于凤璇阳之手!龙越!”他厉声吼着自己爹亲的名字,大声道,“若果你是我,瞧着自己的亲人惨死他人手中,你能不恨么,不恨么!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不止他们俩,所有害死我义父之人,我尽数都要杀尽!” 滔天的杀意浪涌袭来,将龙越激得浑身颤抖!他似明了什么的抖着双唇,问道:“那……向梅山庄灭庄之事,也是你做的么。” 龙星将侧过脸来,他虽是笑着的,但脸上却现出了狰狞的表情:“呵,不错,我将这一日记了下来,以告诫我自己,毕生不能忘!至于向梅山庄,呵,你说呢?我从义父同姑姑的尸体中炼化出了尸蛊,本想着直接给向宗下蛊了事,岂知在前去向梅山庄之时,我意外瞧着了凤璇阳。他那时不知在作甚,正往井里下药,如此好的时机我焉能错过,我当即便在他离开后,将尸蛊下到了井边,趁着他瞧见山庄起火,奔上庄时,命人去唤来了武林众人,等着瞧他被众人冤枉!但!偏偏多出了一个龙倾寒,救了他!” “你……”龙越被这消息完全给骇住了,他怎生也不会想到龙星将竟会做出这等事情,当年的龙星将还是如此乖巧的孩子,怎知十数年的时间,便成了这般狠毒之人。瞧着龙星将这般,他心头大痛,嘴里满含苦涩,若果当年,若果当年未失散便好了!那他的儿便不会受五蛊童子那等恶人影响,成了如此滥杀无辜之人!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他怔怔地望着龙星将,瞧着他快意地将自己的计划道出,却是心生悲凉。 “后头便如同凤璇阳所说的,我计划了这一切,引诱凤璇阳出手,并嫁祸于他,呵呵呵,哈哈哈!你瞧!”龙星将疯狂大笑,指着那片废墟肆意地道,“你瞧我做到了,我算计了一切,让他们俩拔剑相杀!你说,这样的死,可是很有意思,可是比我亲自动手,来得痛快,哈哈哈!” 龙星将虽是笑着的,但血浓于水的龙越还是听到了他心里头的悲戚。 龙越低头翻了翻手里的日志,盯着上头被龙倾寒夹了一张的纸,悲戚地道:“子玥同我说,这本日志上头,后面有几页的字体前后有些不大一样,他猜测兴许便是那时你同易容成你的人互换了身份,而你则易容出了天剑宗去对付凤璇阳,可对?” 龙星将一直在笑,笑而不答。 “那么……”龙越将手里这张写着“死”字的纸拿起,“四月初四,是他们身死之日么。” 笑意怵地一断,脸上表情唰地变色,龙星将冲了过来将龙越手里的日志扯过,翻到了那一张“死”字的纸,他立时怔住了,忽地,他朝天一吼,大喊着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啊——没有死,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活着!” “不……”他龇裂地双目怵而一转,死死地盯到了龙越身上,“不,他们死了,四月初四,呵,多吉利的日子,那一日,是我姑姑死去的日子。从那一日起,我又成了孤儿了。”双目空洞没有神采,他踉跄地握着这本日志,无意识地道,“年初时,我唤手下易容成我,待在子玥身边,而我则回了苗疆一趟,那时,我们还欢喜地过了年,买了许许多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可是,当我再见他们的时候,瞧着的只是冰冷的尸首了。虽然,他们在江湖上是滥杀无辜的恶人,但,他们对我却是极好的。我犹记得幼时,他们用他们不高的背脊背起我,在河边跑动,他们还会同我一块下水游玩,而姑姑总会站在河边笑着道,快些上来罢,水冷,切莫伤寒了。逢过年时,姑姑总会替我做上一件新衣,而义父们则会买来各种各样的玩具,逗我玩。尚有……” 听着龙星将回忆着点滴过往,龙越心里满是苦楚,谁曾想到,江湖上令人厌恶的五蛊童子竟有如此善心的一面,谁又能想到,他龙越身为亲父,竟连这些所谓的恶人都不如!十数年来,陪着他亲儿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几个连他都看不上眼的五蛊童子! 泪,不断流下,湿了衣襟,不知不觉龙越已是老泪纵横,他愧对这个儿子,愧对他啊! “这一切,你可曾给过我,”心绪从回忆里走出,龙星将对着龙越质问道,“你给过我什么!你将一切的爱都给了龙倾寒,给了他!而我呢,你甚至连寻都不曾寻过我!” “不!”龙越哀戚地一唤,痛惜地摇头,“星将,我们一直有在寻你,有在寻你!多年来都未放弃,只是都遍寻不到。我何曾不想见你寻着你,你娘为了你的事病了许久,子玥的到来方使得她重现笑颜,是以她便将重心放到了子玥身上。星将,你并未为人父母,那种感觉,你是不知晓的。寻了多年不见人,这心早已凉透,生怕哪一日寻来的,会是一具枯骨,因而,只得将重心转到他事之上,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儿,方能缓解心头的痛。你以为我们将爱转到了子玥身上,殊不知……”他喉头一哽,怅然地一拍大腿道,“殊不知这多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将子玥当成你的替身来爱啊!” 心的跳动,因着这话怵而停顿下来,龙星将定定地望着龙越,不能言语。 龙越愧疚地撇过了头去,痛心地道:“子玥初诞时不足月,身体较为孱弱,经不起惊吓,可是……可是我却一直将他视作你来看待,最后,生生折了他的双翼!他五岁那年犯错,但一直未承认错误,我想到先前你也曾犯错不知悔改,我打你一顿后你终于老实认错之事,当时便将他视作了你,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顿,结果……结果他大病一场,险些丧命!而病好后,性子大变,由原先温和的性子成了现下这般寡淡的模样。当时我痛心之下,屡次告诉自己,子玥受不住惊,不能以教导你的方式去那般对他,可是……可是我仍是屡次犯错,屡次用对你的方式去教导他,对他极尽苛责,多加管束,将他好玩的性子给折了去!甚至,在他长大后,我又一次打了他,使得他又病了一场。你以为我爱他,殊不知,我却是负了他!我不是个好父亲,不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 双瞳因着这话而越睁越大,龙星将满目不敢相信。 但话还未完,龙越苦涩地问道:“你在子玥身边那么多年,你可知他喜欢吃什么。” 龙星将一顿,抿着唇回忆道:“牛肉。” “是啊,牛肉,连你都知晓他好吃牛肉。可是……呵,”龙越脸上的表情愈发苦涩,“可是每餐饭,我与红绣夹给他的,都是鸡。” 身体剧烈地震颤起来,龙星将不能接受这事实般,大声道:“不,我不信!你们俱是在骗我!” “我们何苦骗你,”龙越难受地偏过了头去,“只怕你不知,当知晓你死去后,你娘快要疯了,后头子玥来寻着我们时,你娘什么都不顾地冲了上前,厉声喊着让子玥替你报仇。现下回想起来,她何曾替子玥想过,当时那等情境下,子玥能进来见我们已是不易,而你娘还让他去杀自己的心上人替你复仇。而我在子玥问及几个月夜半,凤璇阳寻我后所说的内容时,我又因你之死对凤璇阳心生怨怼,是以对真相有所隐瞒,使得子玥对凤璇阳恨意更甚。如此瞧来,亲疏之别,你当自有评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已肥,求戳戳,收藏啦~\(≧▽≦)/~啦啦啦 第一七零章 ·多年冤案终得雪 一记闷雷在轰地一声在龙星将的耳边炸开,他定定地望着满脸泪痕的龙越,思绪久久地飘扬到了龙倾寒的身边,似乎从他到来开始,龙倾寒同龙越便没有太多的交集,同尚红绣也只是每日里问候闲聊,说不上太亲近,真正亲近的人只有…… “你虽到来的时日不长,但也有几年了,这几年你一直陪在子玥的身边,他真正亲近之人是谁,你还不明么!是你啊,星将!”龙越痛楚地一拂袍袖,掩面而泣,“我们虽说给了子玥身份与关爱,可是……可是在我们心底,想着的都是你。我们也知这般对不住他,可是没有法子啊,不将他视作你而看待,我们犹不知能如何接受他。若果当年你未失散,也许我根本不会收养他,而是将他送予他人收养!我知晓我这般于他而言实是残忍,但……我对不住他!” “闭嘴,屁话都是些屁话!”袍袖震怒地一拂,龙星将怒道,“你以为这般便有用么!他杀了我的义父,我恨他,我恨他!” “其实……”龙越踉跄了几步,行到废墟面前,怅惘地道,“你能对着这片废墟,对着那被葬身在废墟底下,连尸首都无法找到的人,说,我恨你么。” “有何不可!”被龙越一激,龙星将袍袖一拂,转身面对着废墟震声道,“龙倾寒,我……” 双瞳忽而一缩,脑海里忽而响起了轻飘的话语,将最后的一个“恨你”字生生扼住。 ——“龙末,陪我喝酒可好。” ——“龙末,我终于明了你为何喜欢看星星了,因为星星是最寂寞的。” ——“龙末,你说我有何处做得不好。为何爹他总不满意,娘总是对我不冷不淡的,龙末,你告知我该怎办。” ——“龙末……哥哥……” 泪忽而如断弦的珍珠,从眼眶夺出,湿了龙星将的面颊。 “撇去凤璇阳不谈,其实你一直都未曾狠过心来对付子玥,不若,早在你归来天剑宗时,便对付他了,”将龙星将内心的挣扎放在眼底,龙越幽幽一叹,“你只是舍不得下手。子玥心善,对他人不设防,一直以为你方是他心中的哥哥。虽说多年来你一直是顶着龙末的身份出现,但是他对你好是不好,你当是明了的。即便你先道出了子玥的身份,但后头你却是利用这身份转手对付了凤璇阳,至今也未真正让那些掌门人道出子玥的身份,你以为你在恨他,殊不知,你自己也在默默地守护他。” 双瞳因着这话骤然一缩,龙星眼底的泪立时僵住了。 “子玥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因着他人的迫害,初诞时不足月且身有红莲之蛊,后来还亲眼见着自己双亲被灭,沦为孤儿。若果那一年,他未记忆全失,只怕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的阴影中。不……不仅是他,凤璇阳也是令人心疼的孩子,为了子玥,孤身一人去闯荡,瞒下他所有的一切,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伸手指向那片雨幕中的废墟,龙越苦涩地道,“我知晓你对他们俩杀死你双亲的痛,可是,对着这样的局面,你当真快乐么,你报复了一切,你也见证了他们俩相杀死亡,但你扪心自问,你可有报复的快|感?” 心渐渐地平缓下来,龙星将静静地望着这片废墟,双目呆滞,这下边埋葬着两具无法挖出的尸首,鲜血正淋在那些倒塌的建筑上。他曾见证了他们俩的爱,他也曾破坏了他们的爱。可是,在他以为凤璇阳会死,龙倾寒会活着的时候,他们竟双双殉情,相拥着死在了这里。 “死去的人可共赴黄泉,活着的人却要承受失去亲近人的痛苦。星将,你快乐么。你可曾见过你娘的发,她,在听闻子玥死讯之后,白发突生,大病一场。短短半年的时日,她经历过了两次丧儿,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从你我走失开始,一切罪孽都是我造成的,可你娘是无辜的啊!”龙越怵而冲了上去,攥着龙星将的衣襟道,“你可曾想过,你娘多年来没你消息时的心凉,你娘方同你相认又亲眼见着你‘死去’的绝望,好不容易平复伤痛,又听闻养子死去噩耗的痛楚!龙星将,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为了你所谓的爱恨复仇,你真正伤害到的是谁,是你的娘啊!子玥虽死,但还有凤璇阳陪伴,可是你娘呢,膝下无儿承欢,她如何过活!在这三个月里,你可曾回去看过她一眼!你可知,她试图自尽了三次,三次!” 手因愤怒越攥越紧,对着那逐渐低垂下去的头,龙越豁出去地震声道:“虽说不宜多论死者的是非,可是,我憋着这话许久了!当初五蛊童子若非心性不定,一心想着夺得向梅山庄的东西而滥杀无辜,甚至攻击凤璇阳同子玥,他们又怎会被杀死!” “闭嘴!” 龙星将抓住了龙越的手,意图甩开他的钳制,哪知愤怒下的龙越竟途生了无穷的力量,反手一抓阻下了他的动作,怵而一掌闪过,正打在龙星将的脸上,在雨夜里发出脆响! “你个逆子!”龙越震声道,“虽说多年来我未尽教养之恩,但我昔时曾敦敦教诲你为人要行善,切莫杀无辜之人,而你,却将为父的教诲尽数给忘了!你义父们同姑姑被杀,你却为了他们而杀尽天下,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义父们害死之人是何其无辜!若是世上有冤魂,只怕你义父们早被缠得下了十八层地狱!” “闭嘴,你闭嘴!”龙星将一扯龙越的手,反手要反抗,哪知又是一掌闪过,脆生生地打在了他另一边的脸颊上! “你当真是反了,敢打你爹!我今日即便打死你,我也要好生教训你!”龙越反手又是一掌落下,你为了几个死有余辜之人,“杀尽天下,杀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你的亲人,你问问你的良心,你可安!” “你有何资格教训我!”龙星将嘶声大吼,扯着龙越的手,奋力挣脱他的钳制,“他们养了我十多年,可你呢,你做过甚!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人是恶行,可是多年来有谁教导过我!没有,没有!我所受到的教导,俱是杀人,不服者杀,弱者杀!一切都是杀人,杀人!” 龙越怵而怔住了,他攥着龙星将的手渐渐地松开了,此刻,他不知能用什么话来教训龙星将。人都说,双亲给孩子的教导,最为重要的,龙星将在他身边仅有五年,而后十数年都在那些恶人身边度过,心里的想法早已受了他们影响,仅余一点善心留存。 “你当我想杀人么,我也怕啊……”泪红了他的眼眶,龙星将甩开了龙越的手,摇晃着走到了废墟前,怵地跪了下来,“我在幼时时,他们每日都会带来一个活人,而后给我一把匕首,让我杀他。那时我方不过几岁,让我杀人,我如何下得去手!可是,不杀,我没饭吃,没饭吃啊!他们虽然未打我,但是却是在变相的胁迫我!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么,我杀了十数年!每隔十日杀一个,或是给他下蛊,看他在痛苦中死亡!你永远也不知我有多怕,看着那些血,我恶心得吃不下饭!可是,我不杀,他们便会杀我,你看看……”他忽而撩开了自己的袍袖,露出了自己的右臂,只见那里有一条极其狰狞的伤疤,口子很长很深,可见下手之人的厉害,“你能想象么,这一记刀痕,是一个与我同岁的孩童划的!我不狠心杀他,他便冲上来抢走匕首,一刀划到了我手上,我永生都不会忘记,他看着我手上血迹时的表情,麻木、空洞,他一直在喃喃地说,对不住,我不想死,不想死。可是最后,他……还是死在了姑姑的手下。” 龙越定定地望着他,心头宛如被钝刀一片一片的磨,哪怕鲜血淋漓,也未停下磨心的动作。他负了这个孩子,他负了他! “我不想杀子玥的,不想的。他是我弟弟啊,可是……可是我却亲身杀了他……爹!”脸上泪流不停,龙星将回身攀着龙越的手臂嘶声,“爹,你让子玥归来可好,让他归来可好!我对不住他,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复仇了,我只要我弟弟活着,我只要他活着啊!” 龙越跪了下地,痛苦地抱住了龙星将,这声时隔已久的爹,此刻听来,却是如此的寂寥与痛楚。 这一刻,父子俩释然地相拥而泣,哭声撕裂了层层雨幕。 其实,他不过是一个缺乏爱的可怜人。 父子俩不知哭泣了多久,伤心了多时,当他们分开相拥的手时,才恍然发觉,雨已经停了。 龙越轻轻地拍了拍龙星将的背,两人相互看顾了一眼,也没有多话,父子间再多的仇恨,有时只需一个拥抱便可释然。 龙越叹息了一声,从篮子里取出了纸钱,朝天一挥,定定地看着那些纸钱在空中飘散。 他没有说话,但已经用行动回答了龙星将:子玥已死,再也回不来了。 龙星将凄楚地跪倒在地,对着那片废墟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喃喃着道:“子玥,哥哥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子玥五岁那年大病后,徐笺为他批命道,二十一岁之年,为情而生,助情而亡。我本不信命,如今却是信了。我知你恨凤璇阳,但我仍不得不说,我真心佩服他,佩服他对子玥多年相护的爱意,比起你这个子玥认错了多年的哥哥,他才是真正会守护弟弟的哥哥。” 泪再度决堤,龙星将喉头哽咽,竟是无话可说。 他趴伏在地上嘶声痛哭,这一生,他究竟做过什么,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多少人。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得不到…… “爹,”他颤抖着抬起头来,忏悔地道,“你将我交给正道中人罢,一切都是我做的该由我一力承担。凤璇阳已死,我大仇已经得报,不该再由他带着罪孽下地狱。” 龙越哀声一唤,拥紧了龙星将,泣声道:“养不教父之过,此事我也有责,若是要罚,当是连我也一同罚才是,我愧对这盟主之位,愧对它啊。你我,一同去向武林正道请罪罢。”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句佛号忽而从山下传出,将龙越俩父子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层层阶梯之下,有数人慢慢地沿着阶梯朝他们这边走上来。 而领头之人,竟人是已死的了尘方丈! 龙星将怔愕地站起身来,看着了尘道:“你……你不是死了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尘方丈轻轻摇头道,“那一日,施主的手下以我弟子为诱,让其给老衲饭中下毒,之后待老衲发现此事,去寻弟子质问时,施主的手下又先一步将老衲弟子杀死。眼见弟子惨死,老衲心生大痛,便将前来护着老衲的凤、龙两位施主支走,独自一人留下清静一会。殊不知那时,施主的手下来袭,老衲险些丧命,好在凤、龙两位施主赶回及时,将老衲救下,并将施主的手下杀了。而后,我们三人商议,将那杀手的衣物同老衲的调换,并将老衲易容成了普通人,趁着众人他们放起了火,并唤来人,佯作老衲被人杀死葬身火海之相,目的便是为了混淆施主的视线,暗中保下老衲的命。老衲活命后,感恩凤、龙两位施主相救之心,半年前便暗中同归来的龙少主寻了各门派掌门,将这一事原委道出,力求替凤施主洗清冤屈。好在诸位掌门,也并非不辨是非之人,经过龙少主与老衲的劝说,便信服了。而今日,老衲同诸位掌门便是龙施主授意,来此的。”他看向他后头的诸位江湖门派掌门,而江花剑派的江予也在其中,他站了出来,将龙星将易容成凤璇阳前去杀了他亲兄之事道出,使得众人更信服了凤璇阳的无辜。 闻言后,龙星将怔愕地看着他们:“怎地会这样……”他原以为自己算计了一切,殊不知,被算计的其实是他自己。 “那他们……他们为何还要赴死……不对!”身子打了个激灵,龙星将立时反应过来,问道,“这么说,三个月前所谓的打上凤阙山,杀死凤璇阳,俱都是你们同子玥商议好,做戏予我瞧?那……那他们没死,可对!” “阿弥陀佛,生生死死都在一念之间,是生是死又如何?这世上,也断不会再有凤璇阳与龙倾寒了。” 听得这语带双关的话,龙星将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喜色,他转身看向那片废墟,笑容浮现在了脸上:“子玥,未死,子玥还活着,还活着!” 原来算计了那么久,真正被算计的人,是他。但,在知晓龙倾寒未死的这一刻,他释然了,与其抱着遗憾度日,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接受惩罚。 他看向了龙越,得到他会意的点头后,便转过身来,对着众人砰地跪地,重重叩首三下:“龙星将自知罪孽,杀人无数,一切都由我一力承当,与我双亲无关。” “不。”龙越撩起袍袖,便要跪下,众人难敢相允,连忙将两人扶了起来,劝慰了几句。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趁着此时,老衲也说句公道话罢,若有得罪之处,老衲一力承当。其实,龙施主所杀之人,于老衲而言,死得也不冤枉。”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人脸上也浮现了愠色。 了尘方丈知晓自己必会得罪他人,索性便豁出去地道:“其实这些人当年都曾参与过覆阴教一战,而那一战,他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颂了一句佛号,便将当年他们烧杀掳掠的丑事一一道出。众人闻言后,谁人敢信,皆是睁大了双目瞧着了尘,似要将他烧出个洞来。 了尘道完后,知晓众人不信,颂了一句佛号后,便唤道:“万施主,俞施主,接下来,当由你们来说了。” 话得一落,只见众人之中走出了两个人,他们同时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现出了满含沧桑的脸。 龙越方一见到俞年明,震惊地冲了上前,开口唤道:“姑父!你竟还活着!还活着!” 此声一落,众人都讶异起来,待得了尘解释俞年明的身份后,众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便是俞年明以及万重良,他们俩原是得龙倾寒所求,同了尘方丈一块到此,将二十年前段书青被害的真相一一道出。 话语尽后,众人自是不信,言说如今久华派早已没落,所有人都尽数死亡,无从考证。再者这钟问之是否真实存在,还不得而知,他们又岂会如此轻易颠覆自己多年来的想法,即便万重良言说可让骨都人民作证,他们也只是有所动摇,并未完全信服。 然而,便在僵持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知晓钟问之是谁。” 众人讶异,循声望去,却见竟是龙星将。他双眸一黯,抿了抿唇道:“我此次嫁祸杀人之事,也有他参与其中,不若,凭我一个不知当年之事的人,又如何得知,何人曾攻打过覆阴教。” 话得一落,众人纷纷惊诧,定定地望着龙星将。 他怅惘一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尽数告知。 这一夜,他说了许多的东西,除却在场众人,便再无他人知晓。 而这一日后,唐杜先生将这事一一记录下来,并为段书青洗清了冤屈,告知整个江湖。二十多年的冤案,终于得见天日。 其后,正道也为凤璇阳诉冤,对外宣称已将幕后黑手正法,实则,龙星将却是出家为僧,随同了尘方丈而去,以偿罪孽,待功德圆满之时,再归家继承家父业绩。而同时,战越解散,昔时杀人的组织一夜之间,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Σ(⊙▽⊙"a... 第一七一章 ·夕阳西下行古道 “你说你曾拿龙末的画像去给苗疆蛊峒的莫峒主瞧,得知龙末便是那个假扮做花修鸣之人?” “唔,不错,本座幼时确是同五蛊童子的幼子打过一架,但本座也委实想不到这龙末便是那该死的战越头目,哼哼,罢了,本座大人有大量,瞧着他照顾了你恁多年,便不与他计较了。不过么……子玥你同他求情,本座甚是不喜,是以,本座醋了,要惩罚你!” 身手一扯,捏上身前人的脸颊,时而搓圆,时而揉扁,瞧着那张脸摆出各种滑稽的表情,他朗声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又啄了一口,凑到那张脸上蹭了几下,继续自言自语地道:“嗯?你说,一年前,向梅山庄灭庄前一日本座曾给你送了一株梅花,之后龙末进来时,你却不停地打喷嚏,是以结合后来的情况,你便怀疑自己打喷嚏并非本座送的梅花之故,而是因着龙末身带梅花香?因此,便认为龙末在归来与你同聚前曾去过向梅山庄?唔,听闻向宗屋前的梅花最盛,且能香到让你打喷嚏的,指不准他便是去到了那处,隐藏在树上。嗯,有理有理。啧啧,子玥,你这鼻子生得好啊,恁地有用,来,本座赏你一下。” “啊啾,啊啾,啊啾……” “嗯?你言说你昔时与本座决裂后,归去时细想了一下,觉得本座是有苦衷的,是以便未即刻召集众人攻山?你说你还是一直相信本座的?唔,说得好似在理,那本座再赏你一下。” “啊啾,啊啾……” 羊肠古道,暖红的夕辉笼罩着大地,映染在一对骑着小黑驴在道上晃悠的红衣男子身上,折出让人心暖的剪影。 骑在黑驴后头的男子一脸邪气,额际上的红莲印记在夕阳下忖得极其灼亮,他笑着拿手里的草撩动着他身前男子的鼻尖,听着他不停地打喷嚏,邪气的嘴角勾得愈发起来。 他身前的男子对着他的动作竟是不发一言,连身子都未有何动弹,显然是被点上了穴道。 凤璇阳逗弄够了,便收回了手,扳过身前龙倾寒的脸,笑嘻嘻地道:“子玥,你玩得一手好计啊,瞒着本座私下去寻了各门派掌门,伙同他们演了一出戏给龙末瞧,害得本座犹以为你当真要杀了本座呢。嗯哼,夫人如此‘聪慧’,隐瞒本座,本座不多加嘉奖怎地可以。”他的手一松,猛地将龙倾寒的身子往前压到了驴头处,伸出一掌,啪地一下,打到了龙倾寒的臀部之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嗯?你说你不服气?哼哼,那再打!” 啪啪,又是几声响起,龙倾寒的脸更臭了几分,他无声地张着唇,低声咒骂:该死的,该死的! “嗯?还不服?那再打!” 凤璇阳打得不亦乐乎,全然不顾龙倾寒的脸色,待得感觉到龙倾寒已经开始无视自己后,这才停下手,放过龙倾寒。 然则,在龙倾寒以为自己得解放后,却听凤璇阳语调一扬,又自言自语地道:“你问本座带你去哪儿?嗤,”凤璇阳一边快乐地打着龙倾寒的臀部,一边自得地自我言道,“本座要带你去见一位故人,见到了你定是会很惊喜的。嗯?你说你不惊喜,早已知晓?哼哼,你知晓得太多了,该打!” 啪又是一声落下,龙越埋在驴鬃里的脸已经黑成了一块乌云,他至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都是凤璇阳在那替他说话,他也不知这条路要通去哪里,只知晓凤璇阳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口不能言,也不能动弹,龙倾寒只得强忍着怒气,饱受凤璇阳的折腾。 一路上,两人便是这么一个自己玩乐,一个没有回应中度过。 但好在,未过多久,凤璇阳便停下了坐下黑驴的步子,轻轻吁了一声,跳下驴来。伸手顺了顺黑驴的毛发,左右看顾了一眼,发现到达自己所要去之地后,他便将龙倾寒抱下来,对着黑驴道了一声:“去去去,躲边边去,不若一会你被宰了,可莫怪本座今夜拿你肉加菜。” 这黑驴跟着他们那么久,早有灵性,听得这声,跑得比马还快,溜也似的便跑走了。 满意地目送黑驴离去,凤璇阳回身捏了捏龙倾寒的脸,瞧着他一脸愠色,更是觉得欣喜。 轻巧地啄了一口到龙倾寒的脸上,凤璇阳这才一指解开了龙倾寒的穴道。 穴道终于得到解放,龙倾寒松了一口气,立时又双唇微张,欲怒骂出声。 然则,一只手快速地捂上了他的嘴,阻止了他的怒骂。 “嘘,子玥莫闹,咱们有正事要办,你可莫将人惊走了。” 瞧着凤璇阳如此神秘兮兮的,龙倾寒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轻轻拿下凤璇阳的手,看了一眼这个打自己臀部的手,忍不住忿恨地咬了一口上去,张牙磨了几下,待得气消后,才泄恨般地吐出来。抬眸,看着手上头的水渍,他又是眉头一皱,嫌恶地丢了开来:“脏死了。” 凤璇阳哭笑不得地看着龙倾寒,咬自己是他,嫌弃的也是他,真不知这龙倾寒心底想些什么。 龙倾寒摸了摸自己的臀部,略带嗔怪地揉了一下:“疼。” “噢,疼啊,来来来,为夫帮你揉揉。”话得一落,凤璇阳便将他邪恶的爪子伸了过去,龙倾寒赶忙打下,瞪了他一眼。 揉了揉自己被打红的手,凤璇阳无奈地道:“唉,你真难养。罢了……”他看了前方一眼,只见这里是一个小村庄里头,如今夕阳渐落,地里忙碌的人都渐渐收了工,回家吃饭,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娜的炊烟。 凤璇阳拉着龙倾寒的手,笑意盈盈地朝前方走去,路上看到行人,还礼貌地同他们打声招呼。龙倾寒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凤璇阳也未多加解释,拉着他沿着小路直走。乡间田野上,秋日的清风捎来微凉的气息,凤璇阳一边紧了紧搂着龙倾寒的手,一边轻声问他冷不冷。 龙倾寒轻轻地摇着头,微闭着眼,感受着秋日傍晚的凉意。这般静谧而温馨的时刻,直待他们走到小路的尽头才停止。放眼望去,只见尽头处有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在秋日的凉风中木屋随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下一瞬,便会被大风刮走一般。 凤璇阳沉下了步伐,走在龙倾寒半步之前,定定地看着那间小木屋。此时他的眸里收敛起了对上龙倾寒的柔情,换成了一片冰冷,手里的赤煌剑怵而握紧,杀伐之气从身而出。 龙倾寒莫名地瞧着他的动作,虽不知意欲何为,但他也崩紧了神经,随同他步步朝前走去。 然而,还未行到那处,便听一声凄厉的嘶吼从房里乍响。双瞳一缩,心里堪堪喊出一声糟,凤璇阳便拉着龙倾寒冲了上去,一脚踢开房门,便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之人在抱头大嚎。 “啊——不,不要来寻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啊——” 疯狂的话语从那人口中吐出,他抱着头嘶声大吼,忽而身子一顿,不知看着了什么,就朝前冲去,而前方,正是一张类似于凳子用途的大石头。 凤璇阳一惊,迅疾地掠到那人身边,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怒声道:“想死?!没门!” 那人被揪起后,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还嘶声大吼道:“啊——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莫来寻我,段书青,你莫来寻我!” 听到自己爹亲的名字从那人口中唤出,龙倾寒浑身一震,迈步奔了过来,将那人的身体一扳,现出了一张略显沧桑的脸。 这张脸看似陌生,但在眉目与轮廓之间又有些熟悉,龙倾寒歪着头打量了这人许久,这张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龙倾寒闭上目沉思起来,而这时那人看到他的脸,发狂般地嘶吼道:“段书青,你是段书青!不,你莫要来杀我,不不不!”他一边嘶吼一边疯狂挣扎,忽而双眸一凝,手上含着一股灼息便朝龙倾寒拍去。 此时龙倾寒犹在沉思,避之不及,凤璇阳心头大骇,运起一掌想也不想地便打上了那人的身上,噗地一声,那人一口血喷出,正喷到未能避过的龙倾寒身上。 “子玥!”凤璇阳心急地丢下那人,冲到了龙倾寒的身边,急切地问道,“子玥,你无恙否?” 龙倾寒从怀里掏出了锦帕,擦了擦身上的血渍,摇头道:“无妨,是我大意了。” 凤璇阳哪能放心,将龙倾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觉他气息平稳后,这才缓下劲来,拥着他道:“子玥,你吓着我了。” 龙倾寒轻轻地拍了拍凤璇阳的背,从他高大的身躯边侧目望去,只见那被凤璇阳打了一掌的人正在地上翻滚哀嚎。 听着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龙倾寒疑惑地走了上前,欲拉近距离查看。岂知,在这时,那人竟毫无征兆地蹦起,烈风一扫,一掌便朝龙倾寒的胸口拍去!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那人是谁 第一七二章 ·惊知一人仍活着 “子玥!”凤璇阳暴喝一声,手里的吸力骤然凝起,便要朝那人攻去。 但此人在龙倾寒身侧,凤璇阳哪救得急,但好在龙倾寒多留了一份心,他反手一掌,正对上那人的掌,双掌对接,一股灼息从那人手掌中透出,力灌龙倾寒的手心。 “冥阳功!”怵而睁大了双眼,龙倾寒讶异地道。 此时凤璇阳赶了过来,听到“冥阳功”三字时微微一怔,但很快便贯注内力于龙倾寒的一只胳膊上。学武之人对掌,最忌生生撤掌,若是拿捏不准,便是内力反灌,是以龙倾寒惊见对方的武功乃是与自己相克的时候,也不敢随意撤开掌力,直待凤璇阳过来,利用冥阳功的威势,将对方的掌震开,他才得到停歇。 袍袖一震,凤璇阳隔空朝那人又打了一掌,将他震开后,这才急切地关心龙倾寒道:“子玥,你无恙罢,你切莫再接近这疯子了!” 龙倾寒按了按自己微热的掌心,抬手一看,发觉自己的掌心一如平常一般,没有变化,可是若真是冥阳功,当是在两掌对接后,在自己的掌上留下淡淡的宛如灼烧般的红痕,而且,方才对接时,总觉得对方的真气有些怪异,冥阳功是在体内旋起真气,产生漩涡,气力应是朝己身吸来才是,而那人却是相反,对掌中,那人的真气反倒四溢,而非将别人的收为己用,如此,也委实忒古怪了。 凤璇阳瞧着龙倾寒无恙后,便冲到了那人面前,想也不想,就是挥拳揍了上去,他没有用武功,只是靠着蛮力来打,显然是不想让那人性命。 瞧着如此疯狂的凤璇阳,龙倾寒更是对那人的身份疑惑起来,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木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等等…… 一个晃眼,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角落里,看到那东西后,他快步地走了上去,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左右翻看确信无疑后,他忽而对这人的身份有些明了了。 只因他手上的东西是一把剑,一把毫不起眼的剑,但它却有个很熟悉的名字,名唤磨岳。 双眸一凛,龙倾寒的唇角下拉了下来,磨岳当时他放回了龙越房间的机关里头,又怎会在此呢?况且……他眉目一低,便看到了散在地上的几本册子,他疑惑地捡起来,翻了几翻,原来是个武功秘籍。 可是,怎么觉得这武功秘籍的走脉如此奇怪,如此行脉,岂非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然则,他还未得瞧清这是什么武功,便见一道身影疯狂地扑了上来,大喝道:“这是我的绝世武功秘籍,你休想抢走!” 龙倾寒一骇,赶忙丢开了手里的册子,避至一旁。 双手接过了这被龙倾寒甩开的册子,那人被打肿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他欣喜地将那册子又翻开来,不知看到了什么,喃喃着道:“嘿嘿,这是我的冥阳功,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冥阳功。”他宛若傻子一般的痴笑,爱怜地抚摸着这本册子。 龙倾寒瞧得愈发讶异了,他怔怔地看着那人,疑惑地指着他问道:“这是怎地回事,冥阳功?可那并非冥阳功啊?”再者,真正的冥阳功还在他的手里。但,那把磨岳剑又是怎么回事? 瞧着他呆呆的模样,凤璇阳方才的怒气都消了,他将自己的脸凑过去,示意龙倾寒给他擦汗,之后他便一边享受着龙倾寒的服务,一边道:“子玥知晓他是谁么?” 龙倾寒歪着头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知。” “呵,”凤璇阳双眸里划过一丝狠戾,冷声将那人的名字道出,“他名唤钟、问、之!” 一口凉气怵地倒吸回了身体里,龙倾寒睁大了双瞳看着那个蓬头垢面之人,这人竟然是那个城府很深,擅于心计的钟问之?!他实是不敢相信,那般会算计之人,竟会落到这种地步。 凤璇阳好笑地拿起了那把磨岳剑,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把剑想来是龙末带给他的罢,只是却没想,龙前辈竟在里头放了仿造的冥阳功,使得他这一贪心之人修习,而成了这般境地。呵,钟问之啊钟问之,你算计了一世,却是被人反将一军,将自己弄至如此田地!” 凤璇阳走过去,踢了钟问之一脚,瞧着他被踢后还是傻笑地看着那本册子,笑得更是开心:“啧啧啧,子玥,你瞧他这样,似个傻子似的,压根便是走火入魔了,这般,真不知本座该如何下手杀你的好。” 龙倾寒淡淡地看着,走了上前,将钟问之的颜面又看了一次,眉头轻轻拧起:“为何我总觉得他的样貌有些熟悉,并非是在画像上所见而熟悉,而是……” “而像是相熟之人,可对?”凤璇阳抱起了胸,得意地指着钟问之道,“子玥,你再瞅瞅他的眉目,可像你见过的什么人? 龙倾寒拧起了眉,将身子微微前倾,对上钟问之痴傻的面容,他闭目将自己记忆里的人过了一遍,百张面孔在回忆里走过,最后,一张面孔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怵地睁大了双目,冷声将一人的名字道出:“是……向宗?“ “啾……”凤璇阳奖赏地啄了他一口,“子玥果真聪慧。” 虽是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但龙倾寒还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瞳,愕然道: “向宗不是死了么。” “嗤,子玥,你以为钟问之,会让自己如此轻易地死去么,”凤璇阳冷笑着抱起胸来,对上龙倾寒愈发疑惑的双目,指着自己的脸调笑道,来,“子玥亲为夫一口,为夫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你。” “你……”龙倾寒一恼,如今钟问之人还没解决,他倒有心在这里*,不过凤璇阳却一点也不在意,摆出一副你不乐意我便不说的模样瞧着他。 龙倾寒脸上一赧,便闭上了眼,轻轻地在凤璇阳脸上落了一个吻.得到好处后,凤璇阳笑开了花,他狠狠地啃了龙倾寒一口,便开口道:“子玥,不知你可曾想过,龙末与本座年龄相仿,对当年攻打覆阴教之人具体有何人当是不知,为何却能利用你的身份,暗中联系得到当年参战之人。” “你是说……”龙倾寒有些明了地道。 “不错,”凤璇阳点了点头,”龙末一人必不能设好这个局,因而,必会有人帮他.而当年之事,知晓得最清楚的,莫过于一个人_钟问之。但钟问之究竟在何处,本座无论是复生前,抑或是复生后,都不知晓。一直到,向芊双之事的发生,本座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龙倾寒双眸一亮,接口道:”从向芊双口中而言,她是用蛊为操纵他人得到的消息,蛊这东西,龙末最是擅长,因而可从他手中得到。但是两人并无任何的关系,是以向芊双不会为了龙末而死守瓶口,宁愿背弃夫君血影也不愿开口。因此,这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微微一笑看向凤璇阳,凤璇阳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放到那个正闭目练功的钟问之身上,他继续接口道:“听闻向芊双早点丧母,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因而对父亲极其亲近,虽因被逼婚之事与父亲意见相左,但还是极其深爱其父的。因此,能让向芊双如此不顾一切,也不露口的,便只有她死而复生的父亲了。” “可向宗也曾参与过当年覆阴教一战,如此你又如何证实他便是钟问之的?” 凤璇阳话语一顿,冷冷地看了钟问之一眼,便继续道:“本座从向芊双那处,大致猜到了向宗仍活着之事,便命人私下查访,瞧瞧可会寻到向宗。之后不久,手下便从已毁的向梅山庄那处得到了消息,言说意外发现了一处密室,并在里头寻到了几样物品。” 龙倾寒一怔,忽而想到向梅山庄如今是陶槐接手,而陶槐又是凤璇阳的人,是以自然能轻易寻到这密室。 凤璇阳掰着手指数了起来:“那几样东西,一样,是个装着人皮面具的盒子,本座将那面具取出来看过后,发现那是一张与向宗一模一样的脸。” 龙倾寒双眸一凛,也即是说:“这些年,一直都是有人易容成向宗,而真正的向宗只怕早已殒命。” 凤璇阳轻轻点了点头: “而第二样,是一件外袍,这外袍通体白色,但却有一样与众不同,那便是,在袖口上有一个印记,一个久华派的印记。” 龙倾寒轻轻抿了抿唇:“尚有呢?” “一把剑,”凤璇阳抿了抿唇,“那把剑子玥你我都未曾见过,后来本座派人去查,有幸寻到了当年久华派散派后幸存的长老,从他口中得知,那把剑是钟问之的佩剑,乃是劳启扬亲手送予之物。” “人皮面具,衣物,剑,这三样东西,足以揭露出假扮之人的身份了。呵,”龙倾寒冷冷一笑,莫怪众人都寻他不到,“原来,他已杀了别人,取而代之。” 忽而,脑中闪过一丝明光,龙倾寒愕然问道:“那么向芊双她……”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Σ(⊙▽⊙"a... 想不到吧 第一七三章 ·何谓真人何谓假 凤璇阳揪起了一缕龙倾寒的长发,笑意盈盈地把玩起来,闲适地道:“向芊双确实是钟问之之女,只不过么……”他双眸怵而一冷,沉下了嗓音道,“只不过向芊双她娘却并非钟问之夫人。” “啊?”龙倾寒被这句话给绕迷糊了,“你此话何意。” 凤璇阳绕了绕龙倾寒的长发,吹了几口,接着道:“这三个月来,你我虽一直都待在密道里,但我可是一直都在派人去查此事的。你猜猜,为夫查到了甚?” 说到那一句待在密道里时,凤璇阳故意加重了语气,使得龙倾寒听之,脸上不由得一赧。这三个月来,他们以防会被他人知晓他们还活着,都未出去,一直都是靠凤璇阳同他手下联系,传递食物与外头的消息。而那密道里本便是用来逃生暂避之用,布置得宛如在地上一般,两人也无需担忧住得不适的问题。而这般惬意生活的后果,就是隔上那么几天,龙倾寒便被凤璇阳翻来覆去地折腾上好几次,各种姿势都给凤璇阳玩了个遍,有时候凤璇阳兴起了,还会绑着他,换法子的折腾他。起先他还觉得凤璇阳是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两人相认后情感得到宣泄,方会如此狂野,哪知他根本便是欲|求不满,方会如此折腾他的。 是以,现下听到凤璇阳提起,龙倾寒微微恼了,他觑了凤璇阳一眼,开口道:“你直说便是,我可猜不着。” “噢,子玥猜不着,本座要罚,”凤璇阳一手捏上了龙倾寒的臀部,在他瑟缩的动作下笑眯眯地道,“本座留待今夜再罚你。” 语调一扬,凤璇阳又得意洋洋地将自己查到的结果道出,说得好似是他亲自去查的一般,龙倾寒不由得翻了翻眼皮,从始至终凤璇阳都未做什么,都是他手下帮他做好的,他唯一做的,只有…… 脸上一红,龙倾寒咳了一声,收回心思继续听凤璇阳道。 凤璇阳道:“本座寻到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却意外还活着的人。那便是,向梅山庄的前管家。” “前管家?”龙倾寒疑惑地道,“管家不是一直都是福伯么?我记得从我幼时起,见到的便是他了。” “嗤,”凤璇阳捏了捏他的脸道,你见到的福伯是之后才来的。本座从那管家口中得知,原来二十年前,他们的庄主因着覆阴教被灭之事后,便渐渐升起了退隐之心,而哪知还未昭告江湖,庄内便来了一人,自称为钟问之,当时管家见之,也未多加猜疑,再者眼见钟问之与庄主似是熟人,便也未管了。之后钟问之便在向梅山庄住了下来。这一住,便是数个月的时间,期间向宗同钟问之两人把酒言欢,夜夜同饮,发觉对方乃是志同道合之士,便引为了知己。然而好景不长,许是因着覆阴教被灭之事困扰在心,向宗生起了心病,久久不医,还言说白日里办公时,总是听到有笃笃的声响,好似有鬼魂来袭一般。再加之他妻子一直都未有所出,更是郁结于心。因而,没多久便大病了一场。当时管家忙于照顾向宗,便一直未发觉,钟问之竟然在这紧要关头给离开了,不过管家也无暇顾及,便没多理会。哪知后来有一日,管家白日里给庄主送早膳时,发觉他似乎有些变化了,虽说面容与动作间都无什么不妥,但管家毕竟是从小看着向宗长大的,自然对他极其熟悉,因而见着这人,他便怀疑起来。而便是从管家发觉的那一日起,本来大病突生的向宗渐渐好了起来,整个人又恢复了气力。” 凤璇阳顿了顿,嘲讽地觑了那边突然因为行脉出错,而痛得嘶吼的人,声音又放大了几道,对着龙倾寒道:“之后管家对此事极其怀疑,毕竟是个老道的江湖人,加之这钟问之突然离开,使得他更是怀疑起来。可是他苦无证据,他也曾暗中偷窥过向宗的身体,发觉上头确实有向宗本人的胎记,但这人给他的感觉仍是不对。因而管家便留了点心,暗中告知夫人,切莫同那向宗行房事。但可惜,向宗的夫人因着多年未有所出,一心便盼着能有个儿女,如今听之管家让自己不同夫君行房事,这大怒之下便认为管家是故意针对自己的,自然不肯相允。因而,到后头,在向宗对外宣称因着内子多年无所出,而欲退隐江湖后,向宗的夫人同他行了房事,成功怀上了一女。” 龙倾寒眸色一沉:“如此说来,这向宗在钟问之离开后,便被掉了包。因而,钟问之之后便借用向宗的身份过了下来,并同他夫人行了房事,诞下了向芊双。” 凤璇阳点了点头:“不错。至于向宗本人,只怕早已被他暗害,而后寻个地方埋了。” 龙倾寒的眉头越拧越紧,面色愈发冰冷,凤璇阳知晓他这是发怒的征兆。 “后头呢?” 凤璇阳顺着他的话,继续解释道:“事情掩饰得再好,终归有败露之时,”他环起了胸,幸灾乐祸地看着那痛得满地打滚的人,“嗤,瞧瞧他这样,啧啧,若是向宗泉下有知,必是解气!罢了,继续说。后来管家愈发觉得这向宗感觉不对劲,便暗中留了点心,一日趁着向宗不在,偷溜进了他的书房里,四处翻找,结果怎么着,便给他寻找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密室,而这密室竟连通到向宗的房内。便是在这密室里,管家发现了那个向宗模样的人皮面具!他这才恍悟到,原来先前真正的向宗夜里听闻的笃笃声,是有人在暗中建密室所发出的。” 双瞳骤而一缩,凤璇阳还未道出后头的结果,龙倾寒便大致猜到了,发现的结果,一要么是伺机等待,寻个时机揭穿,二要么便是冲动之下,寻钟问之算账,被他所杀。 “但这管家也是聪明人,知晓同钟问之这般精于心计之人作对,自己只怕还未得揭穿他,便先殒命了。且加之那时向宗夫人正有身孕,他也不敢用此事来刺激她,因而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强忍着恨意,一面寻找向宗本人,一面寻找揭穿钟问之的法子。但可惜,事情便坏在了向宗的夫人身上。” 凤璇阳叹息一声,摸了摸龙倾寒的脸颊,幽幽地道:“先前我曾说过,这夫人多年未有所出,因而对管家诸多猜疑,这性子可谓是敏感而不轻易信他人。之后,待得向芊双过了哺乳的时日,意外得知向宗已死的管家终于按捺不住,将他的发现告知了夫人,夫人听后岂会相信,一者她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孩子,正在甜梦中,后头却知这孩子并非自己真正夫君的,她如何相信与接受。听到这管家言说是从书房的密室发现人皮面具时,她更是不信,言说嫁与向宗多年,一直都未听之书房那有甚密室。这管家一急,便说要带夫人夜探书房。可这夫人是个执拗的性子,当即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奔去寻了钟问之,直接指着管家对钟问之道,管家指证你并非我夫君,管家必是想害你,你当为我做主。” 龙倾寒的呼吸沉了下来,不用凤璇阳再说,他便猜到了结果,叹息一声:“若是他夫人不如此莽撞,兴许事情便不会这般了。” “其实管家也有责,若果多忍耐些时候便好了,可惜,摊上了这么个夫人,唉,”凤璇阳轻轻搂了搂龙倾寒的肩膀,“后头便是因着这事,钟问之对管家上了心,之后便派人去将管家暗杀了。但好在管家也是个精明的人,多日戒备,被杀时暗中用功移开了要穴,又憋气了好一阵,这才瞒天过海,得以逃出向梅山庄。而因着这夫人,他对此事甚是心寒,想到这夫人既然不信他,他又没甚本事可揭穿,便对此事不再上心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向梅山庄,却是落于他人之手。后来他隐居了几年,有一次归去向梅山庄时,暗中打听到,向宗的夫人某一日突然暴毙,匆匆便下葬了。因而,兴许说不准,便是那夫人无意中发现了那人皮面具,跑去同钟问之争执,最后落得被杀的下场。” 一口凉气忽而抽回了体内,龙倾寒轻轻吐出几口气,才将这消息化开:“如此说来,这些年我所见到的向宗,都是钟问之假扮的?” 凤璇阳点了点头:“应是无差的。二十多年前,诸多人中,只得向宗同钟问之年纪相仿,加之向宗的基业甚大,是以钟问之将目标定于他也不足奇。呵,这钟问之倒也精明,覆阴教一战后,看到久华派气数将近,自己又无甚依托,便开始借着他人身份来活了。” 龙倾寒眉头轻轻一皱:“那么向梅山庄灭庄之事作何解释。” 凤璇阳抿了抿唇道:“此事么,唔,若是未猜错,应是在灭庄前几日钟问之离家,寻了他人假扮做向宗,之后这假扮之人被下了蛊,而后灭庄杀人。” 龙倾寒疑惑地道:“你如何得知那是他人假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完结/(ㄒoㄒ)/~~快,趁完结前出来冒泡,让我再多调戏几下~~ 第一七四章 ·此生终可与君守 凤璇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玩味地道:“子玥你忘了么,一年前,向芊双的喜宴上,本座出现在喜堂时,向宗见之本座一直都未有反应,直待本座凑近他,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方脸色大变。后头本座联系此事想了想,便推测那人不是向宗本人也并非钟问之,应是另一个知晓段书青之名,却不知当年覆阴教之事之人。当年向宗本人也是参与了灭教之战的人,他自然见过师父脖子上的红莲印记,是以当是对此事有印象方是。而他自本座进来伊始,都未曾对本座额上的红莲印记有反应,当时本座便觉得极其奇怪,后来趁着行到他身边时,暗中对他道,你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段书青,当时他听之后,容颜大变,但感觉并非是因忆起当年之事而惊惧,反倒像是因为段书青的恶名而感到害怕。之后灭庄前夜,我又去探了一次,发觉这向宗委实古怪,因而,本座便断定,此人并非向宗本人,也更非钟问之。是以后头因中蛊发狂之人,并非钟问之,而是那个替代者,再加之后来这替代者死亡,我们将其火葬,更是掩起了真相。可叹那时,本座并未想到这一层,是以由得将那尸首火葬了,不若,必可发现事端。” 龙倾寒轻轻地抚上自己额头,皱眉道:“你我同房后……嗯,那一日晚上,我意外梦见了灭庄之事的整个过程,梦里是假向宗遇到了……”他眉目一抬,对着凤璇阳道,“你之后,便开始发狂,最后杀人了。” “我?”凤璇阳指着自己的鼻头道,“等等,瞥去我不谈,你先将你梦到的整个过程同我说一遍。” 龙倾寒点了点头,便同凤璇阳道:“起先是梦到向宗在准备歇息,而后你闯入,同他道了一些似是关乎段书青的话,后头你忽而不见了踪影,而向宗便开始疯狂地大喊什么魔月你已死了类似的话语,之后便从衣柜里抽出红裳与剑,冲出去杀人了,最后闯入火海里,自尽。” 凤璇阳敲起了自己的下巴,思索着道:“你估摸着从我离开,到他发狂有多少时候。” 龙倾寒一怔,脑中灵光一过,发觉自己似忽略了什么,他沉了沉声道:“未有多久。” “那便是了……”凤璇阳摊开了自己的手道,“灭庄前一日,我未记错的话,酉时我便回客栈了,而我们发现灭庄时,是丑时刻,那时向宗还未死,庄内尚有一些仆从未被杀尽。算算,一个武功高手杀一人,统共不过一剑的事情,而向梅山庄里约莫两百人,那么杀两百人,最多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可是,从酉时到丑时,却相隔了足足五个时辰的时间,即便算他发狂用了一个时辰,那还余了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的空缺,如何解释。” “你的意思的……”龙倾寒的心忽而冷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凤璇阳,讶异起来。 凤璇阳抿紧了唇:“不妨告诉你罢,那一日我前去向梅山庄便是去查探这事,只因那时白日里瞧着这向宗瞧我时并无惊讶,我总觉得不对劲,便在那晚过去寻了他,后头多加试探,却发觉他只是对魔月这一词感到下意识地害怕,并非像是亲身经历过覆阴教一战之人。后头瞧着自己被甩了一道,于是我便……咳,在水井里下了泻药。” “……”龙倾寒鄙夷地觑了他一眼,“敢情先前向芊双见着你下药之事是真的。” “咳咳……”凤璇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地道,“无论这向宗是真是假,他本便不是个好东西,复生前,他利用血影与向芊双爱恋之事,将杀死向芊双之事嫁祸于我,使我成为众矢之的,是以我不报复回来怎地可以。” 龙倾寒轻轻皱眉:“那复生前灭庄之事又是怎地回事。” 凤璇阳脸上表情一僵,眼珠子四处转了一圈,讪讪地道:“子玥,这事可否莫再问了。” “凤、璇、阳,”龙倾寒岂会由得他忽悠过去。 凤璇阳瞧着龙倾寒有些恼了,只得老实招道:“咳咳,复生前灭庄之事,确实与我有点儿关系……诶,你莫气,那都是复生前的事了,复生后,可与我毫无干系。” 听得这声,龙倾寒才微微沉下冒上头的气,继续听他道。 “咳咳……”凤璇阳双眼一转,偏向一旁道,“复生前,因着向宗暗害之事,使得血影痛恨之下,叛离我而去。当时我仍年少,想到自己无端被害,为血影求亲不成,反倒丢了一个属下,因而便将气都撒到了向宗身上,加之想到他也曾参与覆阴教灭门之事,我更是盛怒,怒极之下,便挑了师父死去的那一日,潜入了向梅山庄,给他下了药,那药可会使得中药者神经错乱,仅此而已。后头……嗯,因着某些原因,他便发狂起来,将自己的庄内人杀了。诶,你莫瞪我,这事儿我以后再告知你,总之不关我的事,”他摊了摊手,老实道,“我保证我未害人,灭庄之事,还是他人做的。” 听完这话,龙倾寒揪紧的心才渐渐落下,他挥了挥手道:“罢了,继续说先前的话罢,关乎我做的梦之事。” 耳闻龙倾寒无意追究,凤璇阳脸上都笑开了花,他看了一眼那哀嚎得渐渐低声的人,便道:“你的梦么……有太多疑点,再者,向宗同你并无太多瓜葛,托梦于你有甚用,是以我猜想,可会是有人故意为之,譬如……”他眉头一皱,“利用什么蛊物使得你产生那种梦。” 双眸怵而一缩,龙倾寒冷冷地道:“你是说……龙末?” 凤璇阳颔首道:“你想想,你我同房后,不久我便离开了,能亲近你身的还会是何人,且龙末如此熟悉蛊物,利用蛊物来操控你的梦也不足为奇。再者,当时灭庄之时,龙末也在场,自然有可能亲近‘向宗’的尸首,借机给‘向宗’中蛊,夺取他的记忆,再给你种蛊,伪造梦境不是。” 龙倾寒听之,皱眉点了点头:“你所说倒也在理,可是,为何龙末要这么做。” 凤璇阳的双眸凛起,分析道:“先前我从龙前辈口中得知,龙末当时因着五蛊童子之事,给向梅山庄的水井下了尸蛊,意图杀死向宗。” 龙倾寒浑身一震,怒道:“为何这事你不告知我。”他对龙末在雨夜里承认自己所为之事知晓得并不多,凤璇阳从龙越口中得知消息后也只是告诉他,龙末乃是战越的头目,其余龙末做了什么,都未多说,是以他一直被瞒在鼓里。 凤璇阳无奈地摊了摊手:“本座可不想毁了龙末在你心目中的好哥哥形象。罢了,都过去了,我们继续说。后头你想想,龙末欲图杀向宗,可为何会同假扮成向宗的钟问之合作,想来,必是因着灭庄之事,钟问之注意到了龙末,便予他好处,让他得知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之人是谁,给他出点子,对付我。而钟问之可是一个极其精明之人,当时‘向宗’死前,应是对我有所察觉了,因而未免我对‘向宗’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便托梦予你咯。” “奇了,托与我有何用,”龙倾寒皱眉道,“我又未曾对向宗的身份产生过怀疑。” “啧啧啧,”凤璇阳摸了龙倾寒一把脸,笑道,“子玥,你忘了,他们的目的是使我们对立么,是以若想对立,这在观念上不出现矛盾怎地行。若果你我是对立的局面,我告知你自尽的‘向宗’并非向宗,你信几分?我说灭庄当晚我去寻‘向宗’,只是为了试探,而非害他,你又信几分?” 龙倾寒怔住了,的确,若果他们今日并非如此和睦,只怕这话,他不会信得几分。他只会认为是凤璇阳下蛊给“向宗”,使得他发狂杀人。 “呵,果真好计谋,”龙倾寒看了一眼那哀声渐渐低垂的人,瞧着他如此狼狈,忍不住讽道,“既利用了龙末与自己的亲女,又使得自己轻巧地避过他人的怀疑,果真厉害。却没想,算计了恁多年,却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可是我委实想不通,他这般设计,又图的是什么。” “嗤,你忘了多年前钟问之逼师父退出武林大会,之后又算计你们天剑宗之事么,为的是甚,不便是武林盟主之位么。哼,当年覆阴教一战后,久华派急速没落,他大抵已猜到久华派已力夺得盟主之位了,是以便暗中藏起来,伺机夺取盟主之位。后来,因着龙末知晓你真实身份之事,给他逮着了机会,是以,便有了后面的算计,意图将天剑宗扳下台。再有,呶……”凤璇阳下巴一扬,指向钟问之手里捧着的那本书道,“还有那本武功秘籍。想来这磨岳剑还是龙末偷来与他的。” 龙倾寒浑身一震:“可是先前断天意护送此剑时,龙末甚至是他都断可将此物劫去不是么。” 凤璇阳磨了磨唇:“你忘了么,先前我们同断天意初遇时,他还遭逢他人围攻意图夺剑,可后来却没人夺了,你可想过是为甚么?” 龙倾寒眉头轻拧,摇了摇头。 凤璇阳捏了他一把道:“我估摸着,是他们发觉到此剑是送往天剑宗的,是以龙末便停下了抢夺。可是呢,送往天剑宗后,龙末发觉此剑的机关,连龙越都无法解除,是以便只得放弃了,待得时机成熟,靠人解开后,再夺取。岂知后来,因着我前去天剑宗将龙越夫妇带走,‘杀死了’龙末,因而龙末他暗中遁逃无法归去,这事呢,便不了了之了。直待后来你将磨岳剑的开启法子以书信的形式告知龙越,龙末方能暗中将磨岳剑盗出给钟问之。但岂知却被龙越摆了一道,在里头放了假的武功秘籍,哼哼。” 龙倾寒还是极其不解:“可钟问之完全可自行潜入去取磨岳剑,不是么,为何还要假借龙末之手,甚至为龙末出了如此麻烦迫使你我对立的计策。” 凤璇阳嗤鼻了一声,笑道:“子玥,钟问之最擅长的是甚,嫁祸。借龙末之手去取,虽说麻烦了些,但比之自己的身份被发觉的好不是么。至于计策,你又怎知钟问之不是也想杀我们呢。你想想,我们所行之路,是沿着覆阴教去的,他自然生怕我们会得知当年他害人的真相,是以便先了我们一步,让龙末去暗中联系各门派掌门,逼我出手杀人了。总而言之,他俱是在利用龙末,而自己则在背后操纵谋划一切。” “端的好心计,呵。”一抹冷笑,挂在了龙倾寒的嘴角,他稳步向前,看着那还在喃喃着说自己将成为天下第一人的钟问之,嘴角的冷息更甚,他唰地一下拔出了手里的幽泽剑,明晃的剑身对准了钟问之,“多少年了,我们一家被你害成如此模样,只是走火入魔当真是便宜你了,今日,我便拿你的血,祭奠我死去的双亲!” 一声喝下,便要往钟问之的身上刺去,然则这时,凤璇阳将他一抱,将他转了过身来:“哎呀,不成不成,他这般恶人,岂能一剑给他了断。” 龙倾寒轻轻蹙眉:“你作甚呢?我又未说一剑了结他,我要挑断他手心脚心,再……嗯……” 一记突然袭来的吻将他后头的话堵住了,龙倾寒有些微恼地拍着凤璇阳,哪知自己却渐渐地沉迷入他高超的吻技中,陷了进去,因而全然不知,自己被凤璇阳半搂半抱地带出了房门外。 之后,当他从无边的长吻中清醒过来时,只见胸前温度一凉,眼前一花,凤璇阳顷刻便转身走进了屋内,重重地将门关上,将他与屋内的情况隔绝了。 “凤璇阳,你……” “不许进来!敢进来本座便将你做个三日三夜起不来身。” “……” 龙倾寒无奈地看着那扇木门,叹息一声。凤璇阳想来是不忍让他沾上血腥,见到残忍的一幕,是以方带他出来,不让他见之。 他轻轻叹了一声,便背靠着木屋,侧耳倾听着里头的声音。 只听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整个屋子,不一会儿声音便生生地停下,宛如哽在喉头一般,想来是凤璇阳给钟问之点上了哑穴。 痛得不能叫,这一招,甚是残忍。 随之未得多久,房内便响起了凤璇阳恣意的笑声,以及利剑穿透*的声音。 似是故意不让龙倾寒听着一般,凤璇阳将自言自语的声音放大了,使得龙倾寒只能依稀听到剑穿肉之声。 但光是听闻这微弱的声音,龙倾寒便能感觉得到,凤璇阳是在一点一点地挑断钟问之的经脉,割着他的肉。 莫怪凤璇阳不肯让自己瞧了,如此残忍的手段,自己定是不忍见之的。 这一场酷刑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止,耳朵微动,听到凤璇阳解开了钟问之的穴道,霎时间,痛楚的嚎叫在房内肆意地响起,但未喊得多时,便渐渐地低弱,几近微不可闻。 声音慢慢落下时,凤璇阳随之带着那把磨岳剑与一枚龙形簪走了出来,虽然他身上并无半点血渍,但龙倾寒还是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他侧目朝门缝间瞧去,只见钟问之双瞳大睁,面色狰狞,满地的血腥与被切断的肉块,极其恶心。 “哎呀!”凤璇阳一惊,忙将龙倾寒的脸掰了过来,顷刻便落下一吻,同时抬脚将门踢回去关好,阻下了龙倾寒的视线。 在这一吻中,龙倾寒渐渐将方才看到的血腥画面忘去,心情恢复了宁静。 而这时,突地一指伸来,他便被点上了穴道,动弹不得了。 “你……混……”一个“账”字还未出声,哑穴又被凤璇阳点上了。 天旋地转后,他便被凤璇阳一抗,倒挂在了凤璇阳的背上。 凤璇阳啪啪地拍了几下龙倾寒的臀部,贼贼地笑道:“子玥不乖,偷瞧,该打,该打!”啪啪,又在龙倾寒的臀上落下几掌。 抗着他到了远离小木屋的地方后,凤璇阳对空吹哨了一声,不多时,小黑驴便摇晃着傻乎乎的脑袋,甩着尾巴踱了过来。 凤璇阳将龙倾寒放上了驴背,自己便跑回了小木屋那处,取出打火石,运起功力,借着风起,将那小木屋点燃了。 算计了一生,害死了无数的人,却抵不过,因果报应,终将成为一抔黄土,为世人所遗忘。 在滚滚的浓烟中,凤璇阳轻声一笑,就着漫天的火光,走回了那小黑驴边,翻身跃上。一声吁声响起,驾着小黑驴,带着心爱之人,奔向了前方。 漫天夕辉,只余下了点滴的光耀,轻落两位红衣男子的身上,剪出幸福的倒影。 一曲肆意地歌谣从凤璇阳口中唱出,响彻天际,待得歌尽了,月出了,他才抚摸着身前人的脸,将心头的话自语道出。 “嗯?你问我复生前是何人害天剑宗灭门的?唔,我猜,定是钟问之利用龙末捣的鬼,譬如易容成龙末,借他势力而杀人,而后于暗中分别救下了龙末与你,让你们俩皆以为是我灭的庄,是以这般,既可加速你我对立,又可让龙末生起灭掉我以报双亲之仇的心,使得我们仨斗在一块,而他便可坐收渔利之利。不过么,是是非非,我也不清了,咱们都是复生过的,复生前的事便甭管了。” “劳启扬之死么?唔,我去查过,并非龙末所为,更不可能是钟问之这个弟子为之了,应许,是劳启扬恢复了神智,直觉愧对久华派便自尽罢。嘻,我也不清,待我魂归……呸呸呸,我长命百岁,长生不死,纵是死,也不想遇着他。” “你问我懂甚?嘻,我甚都不懂,我只知你明日必下不了床。” “噢,你说你武功高强不怕我?呵,你可知我私下练成了龙|阳十八式,此功法天下无敌,纵使是你的寒凝绝也要败于我手,是以,无论你如何反抗,你明日还是下不了床。” “你说你不信?不怕,今夜我们来打上一阵,瞧瞧你是一日下不了床,还是两日下不了床。” “嗯?你说你怕了,要屈服?哈哈,甚好,那今夜便主动坐上来,本座赏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 “噢?你说不想做,想听故事?唔,那说甚故事好呢,言个无私的爱与默默被爱的故事?不妥不妥,私以为说个守身如玉四十年,终于一夜爆发,化身一夜七次混账的故事甚是最妙。” “嗯?你说这故事不错?甚好,那我们今夜便上|床来,慢慢说……啾……”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后面会继续日更番外,讲述正文未解的重生前之谜,以及恩爱夫夫生活,撒花!*★,°*:.☆\( ̄▽ ̄)/$:*.°★* 。还在等神马,如此坑品良好的作者,尊的不来收藏一发么(* ̄︶ ̄)y 新坑《反派男配,攻成身退(文穿文)》请多多支持哇,已经很肥了 本文实体书定制已开,内带所有番外,喜欢本文的欢迎戳文案购买,有小黄兔哟(^u^)ノ~yo 来一首歌助兴(* ̄▽ ̄)y 听不到歌可以戳这里,我特别喜欢这首歌,很有携手快意江湖的感觉 第一七五章 ·凤璇阳番外(一) 我第一次见着他时,脑海里就蹦出了两个字:好丑。 那是我初次到师父家的时候,师娘刚给他喂完奶,抱着他放回摇篮里,在轻声哄他睡觉。 我犹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小的婴儿,连怕生都忘了,甩开了师父的手就跑到了摇篮边。 可惜我还小,个子还未拔高,这头刚够着摇篮的边。但我见不着他,这心都挠得痒痒的。我将双手攀在了摇篮的边,努力地垫着脚,伸长脖子往里头看去。 我终于瞧着了他的模样,可是好让我失望,发觉他除了皮肤白白嫩嫩之外,也没啥好看的。 他静静地蜷着那短短的小手,窝在摇篮里,半阖着眼,嘴里吐着唾沫,打着盹儿。 他好似发现了我的存在,方眯上的眼,微微睁了开来,好奇地盯着我瞧。 好漂亮的双眼!好像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可美了! 那时的我,还不懂事,伸长了手,晃着胳膊就朝他脸蛋伸去,心想着那么漂亮的眼睛若是摘下来,摆在桌上,一定很好看。 但我的手还未够着,我的人便被抱了起来,摇篮也因我的动作而轻微晃动,晃得他兴奋地咿呀乱叫。 师父的气息冲入我的鼻尖,他抱着我笑着道:“修鸣,这是我的亲儿,名唤段子玥。子玥,瞧,这是你的哥哥。”师父抱着我微微弯下腰,让我脸离他更近了一些,我能看到他眼底的好奇与欣喜,我想,若是他会说话,他一定会立刻叫我一声哥哥的。 师父将我放了下来,轻轻地拍着我的头道:“修鸣,你身为哥哥,今后得要好好照顾弟弟。” 弟弟,哥哥?作为独子的我,不知这哥哥、弟弟是什么意思,但我记住了一件事,那便是身为哥哥的我,要好好照顾弟弟。 那一天起,我有了弟弟,子玥有了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那天子玥听到我叫他名字时,竟然笑了。他笑起来特别好看,还未长全的眉头笑弯起来,好似天边的月牙,特别美丽,唔,也是那时,我终于勉强承认,他长得不丑。 融入段家以后,我每日里除了跟师父练武学习,便是去看他了。 打从那一天见着他的笑,我就特别欣喜,总想着再见几次。可是师娘说,他不爱笑,那一次见到我时的笑容,还是他们自打他初诞以来,第三次见着的笑。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他不爱笑,一定是见不着我的缘故。于是,为了能多见见他,我努力地练武,长身子。没过多久,我的身子便好似被人吊着脖子拉长了一般,长得特别快,不过一个月,我就长得比摇篮边还高了。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垫着个脚尖去看他了,我还可以伸长我的手,轻轻地摸着他好似鸡蛋一般滑腻的脸蛋。每每摸上去,手感都特别好,若非师娘笑称我手脏,我还真不想放下来。 他很乖,每每让我摸着的时候,都会眯着眼享受,还会笑着对我吐嘴里的泡泡。我的手离开时,他会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有好几次,他还挥着两条短短的胳膊,好似想拉住我。 当然,师父师娘肯定不让他老碰我,因为师父说我是个贼牛子,成日里就喜好在泥地里摸爬滚打,让他多碰几次,指不准就染上了我的坏气。 每每听着这些话,我当真是来气,谁整日里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了,我还常常跑去爬树掏鸟窝哩,哪来那么得闲只混泥地。 当然,若是师父师娘听到这话,必要笑话我了。 他们不给他碰我,那我便偷偷摸他好了。那一日,趁着师父师娘在屋外练剑,我偷偷地丢下了手里随便乱挥的剑,溜了进屋。 冲到他的摇篮前,发现他刚刚醒来,正咿咿呀呀地玩着挂在摇篮上的玩具,他看到我,顿时便笑了,双眼晶亮晶亮的。 我一时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他的脸,他也好似在回应我一般,挥着两只手缠到了我的手上,嘴巴一撅,就把我的手含进了嘴里。 当时我感觉似被雷击中了一般,一阵酥麻,口腔里热热的,他小巧的手还在舔着我的手指,唾沫泡泡如水一般从唇角流出来。 他吮吸得很开心,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我一直懵在了那里,直到师父师娘进来,将我抱开,我才反应过来。 还未得深刻感觉自己湿漉的手,师娘的身影便罩在了我的面前,我身子一缩,以为她要责罚我丢下练剑跑进来偷瞧。哪知她只是蹲了下来,温柔地拿手上的手帕给我擦拭指尖的唾沫,嘴里还含着慈爱地嗔道:“真是的,这孩子平日里也不吃手指的,今日也不知怎地了,修鸣,你莫在意。” 我嗯嗯啊啊地应了一声,脑中却想到一边天去了。我记得还未与爹娘失散时,有一次我在家里玩闹,不记得做了什么,这手指被割破,出了血。当时我娘在场,看到后便将我的手指头含进了嘴里,我还懵懵懂懂地不知何事,待得娘亲将我的手吐出来时,我才问娘亲这是何意。她笑着对我解释,这样可止血,还告知我,只有最亲的人,方可以帮我含手指。那时我还未将含手指与止血联系在一块,只记得娘亲说过,含手指是最亲的人方会做的。 那一天,我做梦里都在笑,想到自己是他最亲的人,心里便似开了花一般,接连绽放,笑得合不拢嘴,连师父都说,半夜还听到了我莫名的笑声。 我与他越来越亲,每每看到他对我笑,心里便觉好开心。每日里除了练武,便是跑去看他。我从不叫他弟弟,只叫他的名字:子玥子玥,好似叫这名字,更显得亲切。我还会在他面前不停地说:叫我哥哥,哥哥。当然,不会说话的他,只会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双手,笑得口水直流。 他终于到了学说话的时候,师父师娘为此是既焦急又开心,焦急的是他可会正常地开口说话,开心的是即将能听到他来到这世上说的第一句话。可越是焦急,他越是没开口说说,师父师娘整日里都围在他的身边,爹爹、娘娘地叫唤,想着法子让他学舌,但他总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嘴巴也不张开,偶尔在他们的期盼下张口,却是打了个呵欠,咂巴咂巴嘴巴又想睡了。 我那时虽长高了不少,但个头不过是到师娘膝弯那处。看到他们把他抱得高高的,我只能伸长了脖子,垫着脚,晃着双手说:给我,给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喊着要他们给我什么,可我就是想看到他,看不着,我这心里就不舒坦。 其实,我可想抱他了,几个月下来,他的脸长开了,白白嫩嫩的,似水豆腐一般,可美了,身上还带着软软的奶香,如果抱起来,一定是香香软软的。可是师父师娘说我还太小,抱不动。我听完,这嘴就扁了下来,我最近可都是餐餐吃三碗饭,力气长了不少,怎地可能抱不动。 这一日,师父师娘出外晒被子,我眼珠子一转,又溜到了他的身边。我伸长了脖子,看师父师娘还在外头说说笑笑,也没顾及到我,我就蹬了脚上的鞋子,伸长腿爬了上床。看着那在摇篮里对着我笑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便学着师父师娘抱他的样子,用两条胳膊将他圈了起来,咬咬牙,将他抱起。 当然,我的力气相比大人而言还是差了一些,将他抱起后,我有些失力,咚地一下就给重重地坐到了床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哪知晓,他似觉得好玩一般,站在我的腿上,挥着两手拍着我脸,嘴里咿咿呀呀地开心叫着,我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瞧着他让我屁股那么疼,我也使坏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哪知这时,他嘴里忽而吐出了一个不完整的音:“果……果……” 我的手顿时僵住了,我不敢相信地拉开了他,看着他的嘴,自己也开口说道:“哥哥。” “果……果……”他看着我的嘴巴,学舌一般轻轻地叫了出声。 “哥哥?” “果果。” 他越说越顺溜,动了几次唇,把“果果”叫了几次后,我大展了笑颜。 “子玥会说话了,子玥会说话了!” 我笑着大吼出声,在师父师娘闻声跑进来时,我禁不住喜色地凑唇朝他脸上亲去,哪知晓他这时把脸一扭,这印在脸上的吻,就给亲到了唇上。 这是我同他的第一个吻,莫名其妙的吻。 同时刻,师父师娘正好撞门而入,自然便看到了我们俩双唇相贴的一刻。 当时还不知接吻为何物的我,莫名地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我好似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 师父师娘黑着脸把我拉开了,他们的神情瞧起来极其不悦,我以为是因为我私自抱起了子玥,是以歉疚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同他们说歉。 他们也没有怪责,一心扑到了子玥身上。师娘将他抱了起来,而他还在挥着双手扑腾,嘴里软软地喊着“果哥,果哥”。 随着他喊的次数越多,这“哥哥”喊得愈发顺溜,我笑得眉眼都弯了,我看见师父师娘起先还是愣怔的表情,后来也释然地笑了起来。 师父从师娘手里接过了他,抱着他蹲下,将他凑到我的面前:“修鸣,你当真是占了大便宜,子玥不唤爹不唤娘,只唤哥哥,以后,你这哥哥可得好好疼他才是。” 我笑着一拍胸脯,应了下来。子玥把他诞生于世后的第一句话给了我,我又怎会辜负他。 那一日后,他也慢慢学会了说爹爹、娘娘,但听起来,都没有哥哥叫得顺溜。在他爹娘怀里时,他屡次伸出手,弯着身子到我面前,好似想要我来抱。我笑着伸出手,想抱他,但师父师娘以免我不够力,便未允许。也因是如此,他学会了第四个词:抱抱。 他渐渐长大了,他学会了说话,也到了要学走路的时候了。他的模样越长越俏,我每次见之,都忍不住想凑过去啃一口他那白嫩嫩的脸,当然,每次都会被师父师娘拉开。 他学走路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他站起来,走几步又跌倒,我竟比他爹娘的速度还快,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身子,以免他摔倒。师父师娘见之,都摇头说,我未免太宠他了,他唯有跌倒,方会吃痛,站起来。 可我偏生不依,我说你们不疼他,我疼他,他是我弟弟。 说完这话后,我便听到了他们的笑声,好似无奈又好似含着欣慰。 他在我的搀扶下,终于学会了走路,我拉着他的小手,看他迈着两条小短腿,怯生生地一摇三晃走步子时,心里是说不出的快乐。有一日,走到一半路时,我试探性地甩开了他的手,笑着跑到了数十步的地方,朝他摇着手道:“子玥,朝哥哥这儿走来。” 他有些心惊,左右看了师父师娘一眼,发觉他们没有帮助他的意思,便放大了胆子,摇晃着身体朝我走过来。他起先走得很不稳,身体摇摇晃晃地摆来摆去,似要摔倒一般,看得我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屡次想冲上去抱着他。走到半路时他噗地一下就摔倒了,我吓得就要冲上前去,哪知他扁了扁嘴,特别坚强地爬了起来。他没有哭,咬着牙,带着水雾的眼看着前方的我,继续迈步朝我走来,直到行到我面前时,他才扑到了我的怀里,汪汪大哭着说:“哥哥,疼疼,呼呼。” 我抱紧了他软软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走过来到我面前哭喊的时候,我竟然喜极而泣。我们俩就这样,像个傻子一样,抱在一块哭了起来,连过来看的师父师娘都觉得莫名其妙。 我没告诉他们,其实我哭的是,子玥长大了,就不需要我的搀扶了。但这是我心底的秘密,我不让他们知道。 庆幸的是,他还是很依恋我,即便他慢慢长大,长高,同我一样拿起了剑,他还是会跟着我跑,叫我哥哥、哥哥。 他长得很快,没多久的时间,就同我差不多高了,意识到要被他超越了身高,我这饭都多吃了一碗,练武也带劲了,很快就又超过了他半个头。 不知不觉中,我同在一块度过了两个年头,他对我的依赖越来越深,我对他的依恋也变得越来越多。我们俩同吃同睡,连沐浴都在一块,嘻,若是子玥长大后,知晓他从小便被我看遍,摸遍了,他会怎么想。唔,定是会耳朵泛红,脸上一赧的。 他特别容易害羞,记得我们第一次脱光光沐浴时,他揪着手里的衣襟,好半天都未扯开腰带,反倒是我,一见到浴桶,就哗地一下脱光了衣裳,蹦了进去。 而他好似不习惯同我一块沐浴,攀到浴桶边,软软糯糯地同我说:“哥哥,你先洗罢。” 我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师父师娘让我们一块洗,他不乐意,这是在嫌弃我洗过的水脏么,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说了出口。 他被我的重活吓到了,愣了好半晌,才低着头轻声告诉我说,不是嫌弃我,而是他不好意思。 当时我一听,就乐了起来。从桶里爬出来,也不管他反抗,就双手快速地把他扒光了,把衣物一丢,把他抱进了桶里。 是了,经过这两年的练武,我力气变大了不少,当年还抱不动他的手,如今可轻轻松松地将他抱起来。 放入水中后,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他很瘦,即便练了一点武,这肌肉也长不起来,而且他晒不黑,身子板异常白皙,同他幼时那般,肌肤滑腻。我看得眼都馋了,因为害羞的缘故,他肌肤透出了一点粉色,好似水豆腐上抹了一层红糖,让我忍不住去品尝。 我心里头这么想着,就凑了过去,抱着他软软的身子到处乱摸起来。他也乖巧,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还是乖乖地任由我摸,只是偶尔不安地扭动身体,轻唤我一声。 我瞧着他的身体从粉红变成了红色,觉得逗弄他特别好玩,一时忍不住,就啄了他面颊一口,亲了几下,觉得不过瘾,掰过他脸看了看,目光便落到了他泛着水雾的双唇上。脑中忽而想起了初次抱他时意外之吻,这不知怎么的,就将自己的唇印到了他的唇上。 他微微一怔,也没有太多的反应,而彼时的我还年少,不知什么是吻,就是把唇贴到他唇上摩挲了几下,感觉到软软的舒服之后,就放开他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我觉得好玩,就捏了捏他的脸,看他的脸在我揉捏下变成粉色,我大声笑了起来。 这是我同他的第二个吻,很单纯的吻。 那一天我也见着了他左臂上的红莲印记,我觉得特别美,很衬他白白嫩嫩的肌肤,我还亲了好几口,挠得他痒痒地笑了起来。 后来,他同我沐浴时,也放开了胆子,有时还乖乖地帮我揉肩搓背,不过他还小,没什么力气,帮我按还似挠痒痒一般,但我从未告诉他这事,我只说按得好舒服,好舒服,他听完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特别喜欢他笑,每次看到他笑,心里就好温暖。师父师娘说,他不爱笑,只有跟我在一块时,才笑得多,为此,我特别自豪。 我想,他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命定之人。 之后没过多久,师父师娘离开了,将我们俩个小孩子丢在家里,让隔壁邻居的大婶帮忙照料。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只依稀听到他们说去什么久华派,我不懂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不关心这些,我只关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子玥不能没有爹娘的照料。 他们出发前一晚,我大闹了一场,说他们要丢下子玥不管,他们哄了好久,我才应承他们,在他们不在时好好照料子玥,等他们回来。待他们走后,我把这事告诉了子玥,子玥红了眼眶,但很快又扑到了我的怀里说,哥哥不可以丢下我。 当时我听完,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好似感动又好似幸福,子玥那么依赖我,真好。 隔壁家的大婶也只是在吃饭时,才会过来看我们。所以照料他的事情,都担在了我的身上。我每天早早起身,先自己去洗漱穿衣,然后才摇醒他,抱着他给他穿衣物。他有些犯懒,醒了还迷迷糊糊的,可好玩了,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偷偷地亲他一口,过过嘴瘾,看他有些不悦地伸手挥开,那模样可有趣了。 师父师娘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学会了打火蒸包子,你恐怕也不会想到,那时候的我,才四岁多,就学会了很多东西。 我会帮他穿衣,抱着他上凳子,有时候还会喂他吃东西。他一直都很乖,静静地享受着我的照料,开心的时候还会搂着我的脖子,唤我哥哥。 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唤我哥哥的可爱弟弟,有一日也会病倒,连一声哥哥都喊不出。 那一日,早起的时候,发觉外头的太阳特别火辣,把我热出了一身汗,我忽然想到了不远处的小河,那里的河水特别清凉,就想着带着他去泡泡。 他起身后,听到我的想法,还有些胆怯地拉着我的手,摇头说:“不好,娘亲说不能去那儿玩。”可是我这性子就是坐不住,越不让我去,我越是想去。 于是,我抱着他哄来哄去,逗得他答应我了,我就开开心心地拉着他走出门,同隔壁的大婶打了声招呼,就溜到河那处去了。 平日里,我也经常到河这里来玩,我已经学会了游水,有时趁着师父师娘不注意,也会跑来玩。师父发现我这人机灵,知道分寸,也渐渐不再管我了。 我拉着他到了河边,看到清澈的河水,我就忍不住地脱了衣服,只剩下一条亵裤,光着膀子,朝他笑。他还怕生,看到水还有些不适应。我想到他还小,不宜下水,就帮他除下了鞋袜,将他裤脚卷起来,拉着他下水。 白嫩嫩的双足一沁到水中,他起先还不能适应冰凉地打了个哆嗦,但是交叠着双脚摩挲了几下后,他笑着对我说道:“哥哥,好舒服。” 看到他笑,我觉得这一趟,值了。 我看了一眼那泛着波澜的河水,忍不住就想下水游玩了。考虑到他不会水,就叮嘱他只能待在河岸边,不能往里走。他乖乖地应答,拍着胸脯说,都听哥哥的。瞧他那么乖,我就放心地朝河水中心走去,时不时地还回头朝他挥挥手,他也笑着同我挥手。 走到差不多的地方时,我憋住了呼吸,一个扎头就窜进了河水里。师父说,憋气也是一种锻炼内功的方式,越是憋得久,越于己有利。是以我每次来这里游水,都要练习憋气。 可我却没想到,因为我憋气的缘故,让那个在岸上等待的人,吓坏了。 后来我听他说,当时我潜入水后没多久,他不见我,就焦急的唤我哥哥,但那时应是我潜入水中的缘故,没有听见,是以他便以为我出事了,想也没多想地就往我所在的地方踱来。 可是,他还那么小个,还不会游水,走没几步,这岸边的石子一陷,他整个人就掉入了水中,河水没过了他的头,他说当时他被呛了好多口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我每次听完这句话,我就愧疚地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还在河水里憋气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忽而生起了一种恐慌,想到可会是他出了事,我就赶紧冒了头上来,这一看,就把我吓傻了。好在我反应得快,赶紧游过去,把他捞了起来,救上了岸。 他那时脸色惨白,嘴角还在不停地吐水,一直在喃喃着说,哥哥,哥哥。我吓得不知所措,好在师父曾同我说过溺水了该如何救治,我当即便压着他的胸口,给他渡气,他吃水不多,很快我就把他弄醒了。 他醒来后,我哭了。我紧紧地抱住他,哇哇大哭。我差一点就害死他了,差一点。 他迷迷糊糊地伸着手,抹干我的眼泪,说:“哥哥不哭。” 他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他说他只知道,他见不到我,他会很难受。 经过这事后,我暗自决定,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再出事了。 我拉着他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低着头打抖,我心疼地抱起了他,就往家里冲去,要给他换衣。 回到家门时,师父师娘面色匆匆地赶了回来,看到了我们俩*的模样,师父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而师娘则心疼地从我怀里抱起了他,赶忙回房给他换衣。看到他有人照顾后,我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我低着头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师父。 师父发怒了,这是我第一次见着谦和的师父发怒的模样,好可怕。他抓起我,脱了我的裤子,一个劲地打我屁股,他用上了内力,打得我好疼,我咬着牙硬生生将眼泪憋了过去,在心底告诉自己,被打是应该的,应该的,因为我差点害死了他。 他起了高热,接连几天没有退下,迷迷糊糊的,说话都连不成句,我也听不到他唤我哥哥了。而在这几天的时间,师父师娘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带着我们远离了住了两年的家。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我只关心,他什么时候好起来。 在路上,师娘才告诉我,说他诞生时不足月,身子较为孱弱与怕寒,特别容易生病,让我切莫再这样带他下水了。我重重地点头应答,我说我定会好好照顾他,不再让他出事。 我看到师父紧绷了许久的脸,这才缓和下来,他终于答应让我碰碰子玥了。 他一直迷迷糊糊地窝在师父师娘的怀里,睡得很熟,偶尔会打几个喷嚏,然后又睡去。我试探性地摸上了他的手,发觉好烫,把我吓坏了。我从来不知道有生病这回事,但那日后,我记着了,他是个会经常生病,经常吃药的药罐子,得好好疼。 我们赶了好多天的路,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时,子玥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大夏天的,他身上还是裹了一件单薄的披风,那宽大的披风显得他的身子更是瘦弱。他一直拉着师娘的手,看到我,就将他小小的手伸了过来,想拉着我。我抬头看了一眼拉着我的师父,得到他允许后,就笑着拉上了他的手,捏了捏他软软的掌心。 他笑了起来,惨白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_(:3」∠)_凤璇阳番外,内容偏多,讲述的都是复生前的故事,爆字数更新~~ 凤龙定制已开,喜欢的欢迎戳链接购买哟~ 短篇古耽坑 已开,欢迎戳文看~~ 第一七六章 ·凤璇阳番外(二) 我们来到了一个叫覆阴教的地方,听师父师娘说,这里的教主是师娘的父亲,也即是子玥的外祖。 我第一次见着老头子的时候,瞧他那正经的模样,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所以我处处同他作对。起先他还摆出一副教育我的模样,直到后头有一次,我偷偷将他的胡子剪掉后,他终于发火了,把我逮起来,打了好几下,我才发觉,原来他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么。 来到覆阴教后,子玥还是同我同房住,他的病渐渐好了起来,但因为山上风大,出房时,还是得多穿几件衣服。听到他有神气唤我哥哥后,我乐得跳了起来,常常粘在他身边,要他唤我哥哥。他一直都很乖,晚上睡觉时,也会轻轻地朝我身边蹭,缩在我的胸口,甜腻腻地唤我哥哥,他还告诉我,他有了外祖,好开心。 可我却不开心了,总感觉他的爱,又分了一部分给他外祖。所以我一不开心,就开始去骚扰老头子了。 最后老头子被我弄得心烦,把我揪去了练武场,甩了一把名唤逐日的剑给我,说要教我武功。我当时听了可不乐意了,我可是有师父的,这武功可不会弱。哪知晓,同他打起来后,才知道他比师父厉害许多,当然,这些招式他都没教我,反倒教了我什么猴子偷桃的下三滥招式,还说我这般无赖的人,最适合练那种招式了。 当时我听之,恼得便想跳起来揪他的胡须,但那时,一阵笑声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侧过老头子的身子去看,只见练武场外,子玥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阳光底下看着我们,他身上浅蓝色的披风,随着风过,扬了起来。我定定地看着他,宛若看到了仙人一般,我觉得,我沦陷了。 我冲了过去,抱着他蹭来蹭去,趁着老头子没看到,亲了他一口,他软软地红了耳根,也没在意。 我抱着他问他冷不冷,还扯了扯他的披风。他摇着头,说不冷,还问我冷不冷。我当时听完就笑了,我说你哥哥身子骨是铁打的,不冷。 后来子玥也同我一块练功了,师父也不知忙碌什么,甚少来看子玥,平日里都是我们仨混在一块。老头子说,师父在潜心练武,我听了就不悦了,武功比子玥还重要么。老头子只是但笑不语,但我看得出来,他眉目里流出了一丝无奈与苦涩。 我们待在覆阴教的日子里,并不太平,时不时便有人攻打上来,到处都是兵器相接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师娘都会把我们赶回房,让我在房内,陪着子玥。 子玥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被保护得很好很好。待在房内时,会跟着我一块玩外祖送给我们的玩具。其实我不大喜欢玩玩具,比起这些,我更喜欢爬树掏鸟窝,滚泥地。但他可不似我这般好动,就喜欢玩些小玩意,是以我也得陪着他玩。 子玥最喜欢玩风车,还记得那一日我完成了老头子布置的任务,老头子赏给我一个大风车后,我乐得就将风车送到子玥面前时。他当时见到这眼睛都亮了起来,一直攀着我的手臂说:“哥哥,我要玩。” 我将风车给了他,看他一个劲地鼓着嘴,朝风车吹气,那鼓鼓的嘴巴,可逗了,忍不住我又偷亲了一口上去。他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脸,把风车递给了说:“哥哥,你也玩。” 我接过了风车,看了房间一眼,就高高举起风车,跑了起来。跑步时带起了风,风车转得特别快,他乐得一个劲地拊掌欢笑。听到他的笑声,我觉得跑得再累点,也值了,谁让他是我最心爱的弟弟呢。 随着时光慢慢地过去,不知不觉来到覆阴教已经大半年了。我们整日里一同玩闹,欢笑,练武,他睡觉时会缩在我的怀里,将冰冷的脚伸进我的双腿里取暖,常常把我给冻醒。但看他冷的模样,我还是心疼他甚过自己身上的冷,因而我总是会醒来给他盖紧了被子,抱紧了他。我很喜欢逗弄他,打从发现他的鼻子特别敏感,一撩动就会打喷嚏后,我就特别喜欢拿草去撩他,看他不停地打喷嚏挥着手,我开心得不行。 有一日,师父带我去了附近的苗疆,因为白雾之森内有雾气,师父生怕子玥出事,便未带他去。临行前,我看着他冲到了门口送我,扑到我怀里说哥哥一定要快些回来,心里是说不出的快乐,连师父都有些吃味,说他不亲自己的爹娘只亲我。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抱了抱我,之后便依依不舍地在师娘的拉动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转身离开。 我摇着手同他道别,将双手拢成了桶状贴在嘴边,朝他大声喊:“子玥,等我,哥哥一定很快便归来的!” “嗯!”他甩开了师娘的手,转过身来,也学我动作,对着我喊道,“哥哥,子玥等你!” 整个山间都回荡着我们童稚的声音,师父师娘无奈地对望了一眼,各自分别了。 到了苗疆后,我一时好奇,就挣脱了师父的手,到处乱跑,意外跑到了巫女殿,撞翻了里头的东西,因此而结识了我的义母——巫女神沁。我也不知师父来此是做什么的,他说是让我长长见识,但我看他紧蹙的眉头便知晓,他是来办事的。 果然,他见到义母后,私下同她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话。但大人的话,我听不懂,一个人无趣就在峒主的带领下,到处溜去玩了。到了河边时,我一开心,就甩掉了峒主的手,一路沿着小河跑下去,岂知到了下游时,我冲得太厉害,撞到了五个丑八怪。这心里刚想着“丑八怪”三个字,嘴上就蹦了出来。 当时丑八怪身后还有一个与我同岁的小孩,他听到我喊后,就啥也不说地抡起拳头,朝我脸上打来。我当时还未回神,受了他一拳,这火气也腾地上来了,扑到了那男孩的身上,就是跟他一阵扭打。原来,他打我是因为我说他义父是丑八怪,可我想着,这小孩也忒野蛮了,解释也不解释,就动手打人,而且他的义父竟然还笑着在那拊掌,也没拉架的意思,更让人讨厌。 我们俩打了不知道多久,鼻都青了,不过我武功底子好,那小子占不了便宜,很快就被我打得呜呜大叫。 后来,师父赶来,将我们拉开了,我得意地朝那小子做了鬼脸,就开心地拉着师父的手走了。那时的我还小,天真地以为自己真正胜利了,殊不知,他竟然暗中给我下了蛊,以致引出了后来的祸事。只可惜,当我发现这个事情时,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 师父生怕我又惹麻烦,同义母道了一声后,就拉着我回去了。我依依不舍地同义母道别,想着下一次还要再回来同她玩,殊不知,这一别,就是数年。 回到覆阴教时,闻讯而来的子玥,早早便拉着师娘的手在门口等我了。远远地瞧见了我的身影,他就挣脱了师娘的手,朝我奔来,扑到了我的怀里。我被他撞得趔趄了几步,但嘴里却满含笑意。 他抬头看到我一脸青肿时,竟然被吓哭了,我也被他的眼泪吓着了,忙不迭地安慰他哄着他。师父这时气呼呼地道了一声:“瞧你下次还敢惹祸,子玥哭了你也不心疼。”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也给吓住了,连连摇头说再也不敢了。天知道,我最怕子玥哭了。 回房的路上,他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好似怕我丢了一般,走了几步,觉得用手抓不够安全,将他两条胳膊攀到了我的手上,缠得我紧紧的,我好笑地刮了刮他鼻子,道:“哥哥不走。” 但是他不放心,还是一直攀着我,即便回房了,师娘给我脸上上药,他也没有放手,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些药在我脸上化开,软软地问我:“哥哥,疼不疼。” 我说不疼不疼,嘴角都咧了起来,殊不知,这一笑,扯动了内伤,笑得似哭一样。但这般滑稽的笑,却逗得他笑了起来。 这一夜晚上,他睡觉都紧紧地缠着我的手,一点儿都不肯放开。 这辈子能有他,我真的很快乐。我真想,这一辈子,都这么同他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但可惜,这一场美梦很快就碎了。 那一日,我同他一块在练武场练武,练到一半时,老头子被叫走了,让我们自个练。我随意地挥了几剑,直觉无趣,就拉着子玥回房了。 他依旧很乖很听话,由着我拉着他慢慢地走,他则含着笑着地打量周围。 回房后,他掏出了自己玩具箱,找出了很多玩具要我跟他一块玩,可是我不乐意了,天知道,我不喜欢玩这些玩具,只想到处打滚。他瞧我不想玩,以为我不开心,还一个劲地拿玩具哄我,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玩了一会后,我看着外头的大树,一脸神往。 我丢下了手里的玩具,跑了出去,叉着腰看着大树,心中一喜,就朝他挥着手,让他过来。他笑着跑了过来,我同他说,我们一块爬树可好。他犹豫了,担心会被爹娘发现,我说怕甚呢,我帮他瞒着。许是被我唬得心动了,他应了我,纵身一跃,就爬了上去。 起先我说我在后头跟着他爬,但他爬上去后,我又生怕他技术不熟练,掉下来,是以一直站在树底下看着他。 他终于爬到了顶端,低下头来看着我,却发现我没有随同他爬上去,便有些恼了。我正想着等他下来好好同他解释时,师父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我们吓了一跳,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松开了双手,从树下掉下来。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我睁大了眼睛呆愣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脑海一片空白。好在老头子反应得快,运起轻功就将他接了下来,可是他早已被吓傻了,惨白着脸,身子一直在不停的打抖。 这一日,我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往日里我调皮,他也只是会拿手来打我,但那一日,却用板子来打,把我的屁股都快打开了花。 当我揉着自己的屁股去寻教里的大夫上了药,回房时,便听到他起热的消息。我心疼地冲到了床前,握着他的手,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可是他这心病一生,烧得迷迷糊糊的,话都说不完整。 我忽而想起了以前他为了我掉下河水的事情,心里疼得好似被逐日切割一般,我怎么可以让他再一次为我生病,明明说好要保护他的。我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我气的师娘想扯开我的手,我都不依,死赖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我还抢过了师娘手里的药碗,亲手把他抱起,给他喂药。 许是我的行为感动了师娘,她看了一阵后,便放心地把他交给我了。到晚上的时候,他的烧渐渐退了,意识也恢复清醒,只是烧得全身无力,我端着饭,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吃,喂他喝药,抱着他去沐浴。生病的他,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和着他身上的奶香,让我闻之神往。 在他睡去后,我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看他睡熟了,我才裹着被子,到一边的躺椅上睡。我不敢跟他挤一张床,生怕他被我这个睡觉都不老实的人弄醒,可是到了夜半的时候,他许是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一直在发梦,滚来滚去。我被他弄醒了,就跑过去瞧他,原来又起热了,惊得我赶忙冲了出去,打水来给他敷头。可是这热一直不消,我又冲出去,给他烧了水,煎了药,折腾了许久,他才渐渐安顿下来。大半夜的,没人知道我为他做的这一切,便是他爹娘也不懂。我知道,最近覆阴教不太安宁,师父师娘每日里也是忙东忙西的,真正看管他的只有我和老头子,但最近连老头子也忙了起来,他只得我一人照料了。 但无妨,我长大了,也可以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第二日醒来时,他的烧退了许多,我抱起他给他喂了水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有些烫,我便跑出去,拿了一坛子酒,给他擦身。 一脱下他的上衣,抱着他给他擦身时,他的身体就变成了透红色,我看罢后,笑他太容易害羞了。他听完后,脸也红了起来,嗔怪我就会欺负他,老害他生病。我吓得赶忙说不会再害他了,还同他拉钩钩,答应说好,要保护他。 那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烫融了我的心。 可惜,好景不长,不一会儿,师娘身边的侍女就冲了过来,把我往外拉,她急匆匆地跟我说了很多话,说什么覆阴教被人攻打了,教主出事了,我当时还未反应过来,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撞了开来,那小小个的人,上衣也没穿,就冲了出去。 我被吓住了,赶忙撒腿就追他。可是他不知道哪来的干劲,冲得特别快。随着他的跑动,我渐渐听到了厮杀和兵器相接声,心底方能叫出一声不好,他就冲到了临近大堂的地方。 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惊呆了,那是一片血海与火海,师父红色的身影游走于众人之间,利落地削断一个又一个人的脖子,我看到那些冲天而飞的头颅时,吓得话都说不出了,更别说那比我还小的他了。 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了他,许多人举剑就要往他那刺,我这时才回神过来,冲过去抱起了被师父丢过来的他,而这时,师娘也赶了过来,挥剑将那些人打散,带着我们一同向后撤去。我抱着他回头去看,只见师父被一片火海包围,他的双眼变成了一片血色,看起来好似魔鬼一般,而方才那些攻击子玥的人,我从他们眼底看到了邪恶的神色,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我发现他们一直在盯着子玥手臂上的红莲印记。 我心里忽而生出一阵恐慌,随着子玥喊师父的哭喊声越响,这恐慌也越来越大。我将子玥的脸扳了过来,埋在我的胸口,不让他再去看师父的身影。我已经长大,知道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鲜血,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师父了。但是我不会告诉子玥真相,我安慰他,师父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他的哭闹声低沉了下来,但我知道,他只是倔强地咬着牙,逼着自己将痛楚生生咽下。 我给他穿上师娘带来的外衣后,便一直死死地抱着他,一边轻拍他的背安抚,一边跑。在逃跑的途中,我看到了很多很多残忍的一幕。 头颅漫天飞,鲜血四处洒,我看到许多人被迫跪下,给那些屠戮者求饶,换来的,却是当心一剑。我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了后来,成了麻木,再刺鼻的血味都激不起我半点波澜。 逃跑的路上,师娘一直没有从我手上接过子玥,但我不怪她,因为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们从后山逃离,快速地奔跑,隐在山林之间。可我感觉得到,她快到极限了,她跑的越来越慢,声音中都带起了粗重的喘。息。 跑到半山腰时,我还能依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看了一眼周围,想到那时候去苗疆的路上,我为了小解,而溜到了一个看不到的地方,那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山洞,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暂避。我拉了拉师娘的手,告诉了她这件事,她重重地对我点了点头,就要拉我过去。 为了走捷径,我们打算从小山坡下去,哪知晓,还未走得几步,师娘她便感觉到有人走近了。当时心里一慌,直觉不好时,师娘已经将她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一一郑重地交给我,嘱咐我如何使用,然后,拜托我,无论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 当我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一句活下去时,师娘已经运起轻功冲了出去,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有人走近。 我把怀里的他放了下来,让他平趴在草地上,拿身侧的树叶遮挡着我们俩的身子,我一直紧紧地搂着他,捂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埋到我的肩头,不让他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是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不远处师娘被人穿心一剑的残忍场景,我将他保护得很好,但我却没想,这耳朵没捂得严实,他还是听到了师娘的惨叫声,呼吸里带起了抽噎,我一直捂着他的嘴,低声道:“子玥,不哭,不哭。”却不知,这不哭安慰的是,还是我。 那杀死师娘的人走后,我才强忍着心头的大痛,慢慢地爬了出来,我叮嘱着子玥说不要离开那里,他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听进耳没。但我现下顾不上他了,因为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亲眼看见最亲的人死亡时却不能哭与不能尖叫,只得生生地把恐惧压在心底,这是怎样的痛与悲哀。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需要我支撑,我给他活下去信念的人。 我走到师娘面前时,静静地蹲了下来。我觉得,在那一刻,我真正的长大了,因为我不得不长大,大人们都走了,唯剩我和他了,如果连我也不坚强,那便无人能替我们坚强了。 我抬手阖上了师娘大睁的双眼,取过了她手里还留有余温的剑。这时,一个秃头的和尚窜了过来,我以为那是要杀我的人,反手一剑,凌厉地划上了那和尚的手。他愣住了,但他却没有杀我,他看到不远处有人走来,便同我说了一声:“快走罢。”之后,他便朝那人的方向奔去,把来人吸引走了。 我划出那一剑时,自己已经吓傻了,我从学武以来,从未杀过人,这还是第一次用剑,伤人。但感觉到剑上的血腥时,我才发现,原来伤人那么简单,原来剑也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我咬着牙看了一眼死去的师娘,将她的剑带走了。我跑回了子玥的身边,将师娘留给我们的东西带起,抱着子玥从山坡上滑下去。我没有太多的力气从直路跑下去了,只能从山坡往下滑,但这山坡非常的崎岖,我抱着子玥,行动受到很大的限制,一路上磕磕碰碰地受了不少轻伤,可怀里的他,被我保护得好好的,一点儿伤都没受。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模样,我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不由得为自己自豪起来。 我带着他跑到了那个小山洞,才发现这个我以为很大的小山洞,只能容下一个人。我将他塞了进去,扯过一旁的树叶,挡住我的身子,而我则在他的身边,把面前的土地刨了一个洞,把师娘的剑以及那把厚重的磨岳剑埋了进去,以免被人看到剑的亮光而发现我们。 做完这一切后,我便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告诉他一定要乖,不能哭闹,他僵硬着点了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我看到他还陷在师娘死去的恐惧里没有醒来,双眼空洞无神,让我非常心疼。可是我无力再多说安慰他了,现下只能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这一个糟糕透顶的晚上,我一直守在他的身侧,晚上也只是浅眠,不敢睡熟,以免有人过来,对付我们。 天大亮时,我先一步醒了,他还蜷着身子,窝在山洞里没有醒来,我以为他还在贪睡,便伸手过去摇了摇他,哪知晓,碰到的身体特别的烫。我心里喊着,糟了,竟然在这危急的时候,他又起热了。 我当时急得不知所措,一直在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带他爬树,害他受惊生病,但兀自痛恨也没用,比起这些,想法子带他出去才行。 我取过了一些树上的露水,点滴喂他喝下,抱着他哄了好一阵子,发觉他意识还算清醒,这心总算安定下去。但我不敢现下就带着他离开,因为我不知道那些人散没散尽,我只能等,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才小心翼翼地抱他出来,带着他慢慢地朝沿着崎岖的山坡,朝山下走去。 这山路很滑,好几次,他都要摔倒,好在我一直看顾着他,没让他滚下去。可即便我看得再好,他还是多少受了一点皮外伤,手被那些锋利的草给刮破了。 好在他很懂事,疼了也没哭闹,一直摇着头跟我说:“哥哥我不疼。” 但直到我们走出山,借着月光看清他的手时,我才发现上头满是密密麻麻的小血痕。我看过后,心疼得直掉眼泪,从小到大,我一直看着他,哪曾让他受过一点伤。那时候他用他那小小的手,给我擦去了眼里的泪,还学着我的动作,轻轻地亲了我一口,看着他那羞中带怯的神情,我破涕而笑。 我转身回头看了那曾经待过的地方一眼,心中默默地同它道别了。另一头苗疆因为不同路,是去不了了,唯一能去的只有前方的谷都。 走到千谷洞前的时候,他怕急了,身子一直在不停地打抖,脸色惨白惨白的。我知道,是昨夜里师娘之死,让他对黑暗产生了恐惧,可是我们必须要走过这条黑漆漆的路,才能到达那边的谷都。 我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我说:“来,哥哥背你,就不怕了。” 他有些犹豫,但看了眼前的黑洞一眼,还是趴到了我的身上,小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将厚重的磨岳剑别在腰间,又将师娘的剑塞到了他的手里,告诉他说:“你要用剑保护哥哥。” 小小的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我当然不会让他有用剑的机会,因为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是由我担着,我不会让我最单纯的弟弟,染上一点血腥。 这条千谷洞的路,对我一个小孩而言非常的长,我身上也有一些武功底子,是以我能感觉得到,周围墙壁上攀附着一些东西。我初进去时,还被吓得住了脚,但发现它们没有攻击性后,才放心地朝前走去。这路上,充斥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和腐味,难闻得很。我生怕他受不住气味,便掂了掂他的身体,迈开了双腿朝前跑去。 当我终于看见外头惨淡的月光时,我欣喜地侧头告诉他说:“子玥你瞧我们出来了。” 可我笑容很快就僵住了,因为我看到他一脸惨白,嘴上没有血色,脑袋耷拉,若非他灼热的呼吸还喷在了我的脖颈,我都快以为他死了。 我惶然地摇着他,一边唤他不要睡,一边朝谷都奔去。 他被我晃醒了,迷糊地睁开眼,好似感觉到我的紧张,他伸出了手攀着我,吃力地说:“我不睡。” 我真庆幸他当时那么乖巧,我才终于松懈下来,歇了口气。 我当时背着他欲往谷都里去,但还未奔到城门时,心里打了个激灵,感觉有些不安,想到那些杀人的恶人可能还在谷都,便咬了咬牙,背着他绕了远路,从城边的漆黑小路绕出去。 这条路很黑,周围静悄悄的,我生怕会被城楼上的守卫发觉,只得放轻了步子,慢慢地拨开眼前的树叶,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我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敢放松,是以对身后的他无暇顾及,只是偶尔才能回头问一句他的情况。 他似乎强撑着没有昏过去,声音里都带着倒气的音,他一直用他滚烫的小手搂着我,告诉我说:“哥哥我还好。”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都踏实了许多,这脚上的力量都多了几分。 其实我没告诉他,那时我身上的力气都快使光了,我怎么说,都还是个小孩子,带着他走了那么久,心里与身体上压力好大,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可是,想到他一直在咬牙坚持着,我怎能放弃,说好了,我答应过他,要守护他一辈子的。 夜半时刻,我终于带着他绕到了城门前头,远离了城楼守卫的视线。本以为这一切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前方还有着一大段未知的路在等着我们。师娘说,要我们去天剑宗寻她的表哥,龙越,可是天大地大,何处才能找到那个人。 我不知道方向,不知能往哪走,只能漫无目的地背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渴了就带他到附近的湖水处,喂他喝水,扯下我身上脏兮兮衣物的一角,浸湿了它,给他敷着滚烫的头,还沾湿了衣物给他擦拭着身体。我的他啊,本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如今却落魄得吃不饱,穿不好,这原本白嫩的脸都染上了一层蜡黄的尘埃,褪尽了好看的颜色。我抱着他,想哭却哭不出来,反倒是他用那稚嫩的嗓音,安慰我说:“哥哥不哭。” 当时我想着,有他这一句话,再辛苦都值得了。 从谷都到下一个城镇,有很远的路,饿了没东西吃,我就爬树摘果子给他裹腹。他的病时好时坏,是以吃得不多,但是我为了让他补充体力,强要他全部吃光。而我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挖着草根,吃着树皮野菜。好在他身体也争气,没有再也高热,只是有些低烧,我真庆幸那时他一直强撑着,自己同自己的身体抗争,靠坚强的意志力将病痛强压下去,不若,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段日子。 我的子玥啊,是世上最棒最坚强的人。他虽然因病而给我增添了不少负担,但是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苦,一直在我的后背,安慰我,抱着我。也就是靠着他给我的精神支撑,我才得以灭掉那些朝我们冲上来的狼。 是的,狼。那是即将走向城镇时的前一夜,我们穿行在漆黑的小森林里,这里特别阴森,我本想着以我的脚程在天黑一直一定可以穿行出去的,却没想,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这片小森林的广度。 几日下来,他的病好了许多,就从我背上滑了下来,拉着我的手,随我一路前行。这一路上,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保存着仅剩不多的体力。 他很坚强,我能感觉得到他手心的灼烫,可他没喊一声,咬着牙,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夜深时刻,我们走到了一处略微漆黑的地方时,我便耳尖地听到了狼嚎,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拉着他就往看得见亮光的地方冲去,但没冲得几步,便有三只狼,跳到了我们的面前,将我们团团围住。 狼的眼睛泛起了绿光,幽深得可怕。看到那身形堪比我们的狼时,他打了几个哆嗦,差些站不稳。 我当时也害怕急了,我想可能我们就要这样葬身狼肚了。但我怎舍得白白嫩嫩的他被狼吞入腹中,于是,我开了口,想要他逃跑,而我则替代他,成为这狼的美食,以命换命。 熟料他握紧了我的手,跟我说,哥哥不怕。 这一句话,便好比那一股强劲的内功灌进了我的体内,让我生出了无限的力量。我看了一眼手里那长长的两把剑,咬了咬牙,就把师娘的剑拔了出来,这剑很长,我即便长高了不少,使出这剑时还是有些够不着力。 “哥哥,我能作甚。”软软的带着怯弱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我侧头想同他说不必了,但看到他眸里的决意,我感觉得到,他想同我并肩作战的渴望。 我笑了,我骗他说,子玥是负责保护哥哥背后的人。 我看到他的双眼因为我的话,而亮了起来,他笨拙地捧起了另一把厚重的磨岳剑,吃力地拔出了剑,咚地一声,那把很重的剑砸在了地上,发出重响,但似乎因为这声响,野狼退了几步。 那把剑并不利,压根就杀不了狼,但是我没有告诉他,因为那把剑,是他坚守下来的信念。 狼群扑过来时,我不再有了胆怯,我喝了一声,用力地将剑刺入了率先扑上来的狼肚里,鲜热的血洒到了我的脸上。感觉到鲜血的热气,我刹那间身体涌起了嗜血的冲动。我不知哪来的劲,竟杀了上瘾,身体里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将要对付子玥的狼,一剑穿腹,唰唰几下,将它砍了个稀巴烂。 最后一匹狼,似乎感觉到了害怕,这要前扑的脚瑟缩了回来,颤颤巍巍地朝后倒退。我没给他再攻击的机会,我将体内仅有的一点内功冲到了喉头,朝那狼嘶吼大声嘶吼,竟将它吓得撒腿就跑,不再敢来吃我们了。 我胜利了,我成功地保护了我身后的人,我雀跃地丢下了手里的剑,抱着他亲了几口,却发觉流到嘴里的,是咸咸的液体。子玥哭了,我吓得接连抹掉他脸上的泪,哄着他,可是他越哭越凶,扑到了我的怀里,一个劲地唤我哥哥,哥哥。 我知道,他是在害怕,害怕我就这么被狼给吃了,也难为他,一直强忍着不说,还鼓励我说不怕,其实,他比我还胆小得多。 有了这两匹死狼,我们终于可以吃上一餐肉了。可是我不会在野外生火,笨拙地试了很多次,很多种方法,才架起了火架子,可是这肉怎么吃,就成了问题。彼时我什么都不动,胡乱砍了几块肉,就往枯树枝里插,架在火堆上烤,还烤糊了不少。 这一晚,我们终于填饱了肚子,想到那狼肉还有剩余,我便将外衣脱了下来,裹紧那些鲜血淋漓的狼肉,带着子玥继续上路了。 有了前次打狼的经历,我开始尝试着去打一些野兔,掏鸟窝,渐渐地我生火烤肉技术也成熟起来,他每次尝到那没有咸味的肉,都乐得拊掌欢笑,说哥哥好棒。 每次听到他这么说,一向脸皮厚的我,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我们俩个人就这么流浪了许久许久,这段日子虽然很苦,但是我却很开心,因为那是我这一生中,唯一能与他相依为命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心中只有我,我的身边也只有他。 我们互相扶持着,鼓励着对方,安慰对方说,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可是,这好日子还未来临,他却先一步病倒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病倒了,他的病还未好全,又跟着我风餐露宿那么久,身体自然受不住了。强撑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晕倒在了半路,若非我一直看顾着他,只怕他都要趴倒在地了。 我背着他,去寻了河水,喂他喝下,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小路,又继续了我们的流浪。 行过一条小路时,我遇上了一家住在这附近的农户,我把狼皮给了他,换取了一些食物温水和衣裳,之后,我又带着子玥踏上了行程。 离开农户家时,正好夕阳西下,子玥迷糊了过来,叫了我一声。 为了哄他,我骗他说,我们快到家了。 他听完后,好似有了力量,搂着我的手都紧了几分。 后来,我唱起了歌,哄着他入睡。那首歌,是我们幼时时,师娘唱给我们的童谣,可惜我现下的声音沙哑,唱得不好听,不过瞧他睡熟的模样,应是没感觉到歌声难听与否罢。 夕阳渐渐地下沉,我看着夕辉尽头,没有边的地方,叹息了一声,将背后的人掂了掂,加快了步伐朝前方奔去。 不管这条路有多远,我都要好好地背着他,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微虐…… 万字更新,还不出来冒泡,等着我去抓你们么Σ(⊙▽⊙"a... 感谢zhan851126送的小地雷/(ㄒoㄒ)/~~ 亲爱的,我还以为乃丢下我了呢~~ 第一七八章 ·凤璇阳番外(三) 我们终于进到了一个小城镇,这里虽然不是大城市,但也不差,街道繁华,人来人往。 子玥进到城里的时候,被小贩的吆喝声吵醒了。他迷糊中醒来,攀着我的脖颈乖巧地蹭了蹭,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听着那虚软无力的声音,我的心便好似被师娘常用的那根绣花针扎了一般,又痛又麻。我掂了掂后背的人,将他背得紧了一些,没有说服力地安慰道:“我们很快便到家了,再坚持一会。” “好。我们要回家。” 其实,哪有什么家,他虽然小,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说家这个词的时候,透出的绝望与无奈。但回家,却是我们这两个小孩当时心中唯一的希望。 我看着繁华的长街,没有尽头的路,我也不知道家在哪。我与双亲走丢后,因为各种原因,一直都未能寻到他们,在我被人贩子抓走时,是师父他救下了我,带着我回家,让我不再孤单。可是现在这个家也没有了,我们成了流浪的小孩,每日里为了活命,相互扶持鼓励,保护他,是我活下去的信念,我活着,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上次猎来的狼肉已经没有了,出了森林,便是一条漫长而无尽头的黄土路,我走得腿都快断了,可是那条路太过僻静,我不敢停下,不然若是跳出什么歹人杀了我们便遭了。我好几次都要摔倒时,便想着了身后的他,若是我摔了,他也会摔的罢,是以我一直咬牙撑了下来。 每当我绝望时,他总会用他满是小伤疤的手摸着我的脸,还会轻轻地亲我一口,他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但却用他温柔的动作,鼓励了我。 有时他恢复了一点力气,会主动地跳下我的后背,拉着我的手往前走。不过,他支撑不了多久,又昏阙过去。 他的烧因为没有药,一直没有起色,时好时坏,可是,没到达城镇时,我也找不到什么法子给他医治,直到后来,遇到那个人时,他才得到医治。 那个人,是他的表舅父,也即是后来,他的爹。 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遇见他时的场景。 那一日,是我们进城的第二日,初进城时,子玥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华的城市,乐得从我身上滑了下来,傻笑地拉着我到处逛。他从初诞以来,都未真正地见过大城市,未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这一次,见到自然开心得不行。 可是,由于我们俩身上脏兮兮的,跑到哪,哪的人都是捂着鼻子,挥着手,嫌恶地退开来。 我不悦地皱紧了眉头,真想跑过去揪着他们的衣领大吼,不许你们嫌弃他,他是我心头的宝! 我的他啊,是最好看,最干净的,只是因为落魄而蒙了尘,若是洗干净了,定让人双眼一亮。 他还小,还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不愿意接近他。他在覆阴教时,大家都将他当少主看,恭敬得很,他还是第一次同人家平等的接触,可是大家都不喜欢他,嫌弃他。他拉着我到处跑,遇到同龄的孩子就欣喜地上去想同人家打招呼,可是人家看到,就扯着自家大人的衣摆,不愿靠近他。 有些大人蛮横地,看到他就想着踢他两脚,我吓得赶忙扑上去,抱开了他。我记下了每一个对他不好之人的面貌,心想着你们欺辱他,待我长大后,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很可怕罢,那时的我,才五岁多,便生出了这等想法,呵,也许,我从小便是一个魔鬼,一个心里只有他的魔鬼。 他看到大家都不愿接近他,热情也渐渐减退,他怯生生地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何大家都不愿接近他。 我听完后,不知怎么回答他,只能揉着他打起了疙瘩的发道,因为他们嫉妒你长得好看。 他笑了,我不知道他懂了没有,我只听到他软软地说了声,哥哥也好看,他们也嫉妒你。 听完这稚嫩的安慰声,我忍不住又想流泪了。我这人一向很坚强,幼时被师父打的时候,一点泪都没出,但同他在一起后,我的泪越流越多。他总是能给我一种莫名的感动,我想,今生能有他,值了。 我们走着走着,肚子便饿了。我摸了摸自己扁下去的肚子,看了他一眼,我问:“子玥,你饿么。” 他双眼忽然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不饿。” 我知道他饿了,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道路旁的包子铺,包子的香味从铺子里传来,让我们的鼻子都馋了。 我看着那叫卖得热情的小贩,咬了咬牙,就拉着子玥走了上去。到门口时,我让他站在那里等候,我则上前去,向那小贩讨要一两个包子。 可是,我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多的,却没想那小贩挥着手里的布巾摔到我脸上,嘴里呼喝着让我们滚,莫妨碍他的生意。 我未注意他的动作,脸被扇了一下,可疼了。 想想这样凶煞的人,必也不会再给我包子的了,我暗暗将他的脸记下,就回身想拉子玥走。 可入目的,却是让我双目龇裂的一幕。子玥晕阙在了地上,而一个要来买包子的行人似乎是嫌子玥在那碍眼,狠狠地朝他踢了几脚,边踢还边嫌弃地啐了他一口。 我嘶吼着冲了上去狠狠地推开那人,抱起昏阙的子玥,看到他惨白的脸,我心都碎了。他被踢的是身,我看不出来有没有伤,但从咬得发白的唇上,我知道,那人踢得他很疼。 我很想冲上去将那人杀了,可是想到当时在苗疆时的惹祸,以及现在子玥的情况,我必须得强忍着杀意,因为现下当务之急,是查看子玥的情况。 我暗地里朝那人啐了一口,狠狠地记下了他的容貌,便抱着子玥到了一处角落,心疼地拉开他的外衣,查看他的身体。 青紫的淤痕扑入双眼时,我双眼顿时湿润了。他特别乖巧,我们疼他都疼到骨子里去了,哪曾让他受过这种罪,他细皮嫩肉的,一被踢顿时就生了淤。 他已经迷昏了脑袋,嘴里一直喃喃着说:“好疼,好疼。”我顿时哭得撕心裂肺,我最心疼的人,被人这样踢,我比他还痛。那时的我,只顾着哭,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一直亲着他,帮他按揉淤青的地方。 我听到了他肚子的叫声,看着角落里扎堆吃着不知哪讨来的食物的乞丐,心里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我走到了乞丐的面前,向他们讨要一点东西。 当然,他们不会给我,还轻蔑地嘲笑着我,但我看到那瑟缩在一团的瘦小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与冲动,就冲了上去跟他们缠斗起来。天知道,他们再不济也是些十几岁的少年,我一个五岁多的小娃娃跟他们斗,结果可想而知。可是我的他饿了,为了避免惹祸,我不能去偷去抢那些老百姓的东西,只能同这些没人管的乞儿抢了。 我被打得浑身发疼,可我总感觉得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我。从乞儿的身影中探头过去,便看到了那个乖乖地缩在角落,红着眼看着我的人,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挣扎,我能感觉得到他想冲上来帮我,但他却还是得听我的话,乖乖地坐在那里。 看到他,我全身充满了力量,我嘶吼了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干劲,就从他们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借着墙,跳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对着他的头就是狠狠地一阵暴打。所有人都被我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住了,呆愣了很久,但我可不理会他们,抡起拳头打晕了一个,又跳过去,踢翻几个。我觉得,我的武功真是白练了,那时候,心底只想着靠双手去打,也没想过用剑。 我终于胜利了,我笑嘻嘻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胜利品——一只鸡,送到了子玥的面前,告诉他:“子玥,你瞧,我胜利了。” 他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搂住我,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早已被酸腐的味道弥盖,但我还是依稀地感觉得到他的香味。 能得到这个怀抱,我觉得再苦再痛也值了,谁让他是我最心疼的弟弟呢。 我带着他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角落,一边撕下手里的鸡肉一口一口喂着他,一边朝未知的前方走去。 我本以为,他还可以再坚持下去。熟料,刚走得没几步,他惨然地对我笑了笑,便砰地摔倒在地。 我完全吓傻了,抱起他不停地摇晃他,呼唤他的名字。我此刻才发现,他的身子滚烫得厉害,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 我脑子里懵了,他昏过很多次,但第一次却是这么让我惊慌,让我有种他要离我而去的恐惧。 身边的行人看到我们纷纷绕了开来,冷漠的人情一眼可见,没人伸出手帮助我们,他们只会挥着手,躲开我们这两个肮脏的小孩。 我呆呆地抱着他,不知所措,直到有个妇女轻声说“这哪来的孩子,病成这样也不看大夫”,那时,我才恍然醒悟,要带他去看大夫,可是大夫在哪儿,我举目远望,只见高粱画栋,哪个是医馆,我却茫然不知。 我开口想上去问人,结果没一个人肯搭理我,我气急之下,抱着子玥冲回了那个角落,逮着一个被我打得最惨的乞儿问,医馆在哪。 他告诉我说了一个地方,我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去。 彼时我压根就不知道乞儿的用心,他给我指路的,是整个城镇里口碑最差的医馆,而那时的我以为全城镇只有一个医馆,是以为了给子玥救命,我不惜跪下了我高傲的双膝,给那个见死不救,没钱不医的大夫接连磕头。 是的,他不肯救,他嫌弃我们没钱,认为子玥是将死之人,救也没用,救不好反倒坏了名声,而他医馆所在之地极其偏僻,甚少有来人行走,我便是想闹大也没有法子。 瞧着怀里的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我知道他已经撑到了极限,一个刚满四岁的孩子跟着我颠簸了那么多日,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回,早已撑不下去了。可是我不能让他死。我看着他开口叫哥哥,看着他学会走路,看着他拉着我的手,看着他因为我接连生病……他是我心爱的弟弟,我怎么可以让他死! 他才刚刚度过生辰,我才刚为了给他庆生,编了一个花环送他,他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人世,不可以! 我哭着跪倒在地,抱着他不停地给眼前这个冷漠的大夫磕头,求情,哭喊着求他救救子玥,求他救救子玥。 可是,那大夫依旧冷漠不言,他甚至为了赶我们走,抬脚要踢我,我想避开,可是为了怀里的他,我强忍了下来,默默地受了他一脚。 许是见到我倔着不走,那大夫恼了,踢了我两脚,就要闭门谢客。我惊住了,放下子玥,就扑到了那大夫的脚上,死死地抱着他,哭求着让他救子玥。 可是,他回应我的只是比之方才更猛的一脚,疼得我浑身骨头都在泛疼。 他关上了门,我只能死命地敲着门,嘶声呐喊。可惜,都是徒劳的。 而便在我绝望之时,我听到了宛如天籁的声音。 “这孩子,是怎地了。” 我身体顿时僵住了,回头一看,一个人温柔地抱起子玥,一点也不嫌弃地摸着他的脑袋。 当时夕辉照在那人身上,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那一刻,我好似看见了佛祖降临。 子玥得救了。 在那人的帮助下,子玥终于寻到了良医,救回了一命。大夫说,论理这身子是撑不到这一天,早早便去的,但因为心中有了坚强的信念,才得以顽强地活下来。我听到这话时,不知道心里的痛还是喜。痛的是,他本来不会活下来的,苦的是,我给了他活下来的希望。 他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来。看到他醒来对我笑的一刻,我痛哭失声,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抱在一团哇哇大哭。 我们终于摆脱了一身的酸臭味。子玥醒来后,我一如往日地抱着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干净,笑容终于回到了我们的脸上。 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可以过上好日子时,殊不知,这是我们分开的前兆。 人海茫茫,人生都讲求一个缘。 那个救我们的人,名唤龙越,正是我们煞费苦心要去寻的人。原来他听闻了覆阴教之事,想到自己的表妹,也即是师娘,一时担忧,便赶过来,探探虚实。 我确信了他的身份后,便将师娘的信物给他看了,还把子玥胳膊上的红莲印记献给了他瞧,他才肯答应收留我们。 但是他的目光闪烁,我感觉得到,他有些不大乐意。 师娘说,他是武林盟主,在身份上同我们是对立的,而且他性子有些顽固,不大能接受魔道中人,是以我看得出,他的收留很勉强。 可是,我不能再让子玥颠簸了,我哄着子玥睡着后,便轻轻地跪下来,给龙越嗑了几个响头,我求他收留下子玥,照顾子玥。而我,则期望他能助我寻到我的双亲。我说待我们都安定后,我不会再打扰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子玥的身份。 他似乎因为身份的缘故有些犹豫,但看到子玥那虚弱的模样,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虽心有责怪,但我也很理解他。突然带两个不明身份的孩子回家,多少都容易惹嫌疑,且龙越也说,当年他曾失散一个孩子,子玥可假借他孩子的身份活下去。本来他打算收养我,而让子玥作为家仆的孩子留下来,毕竟我的年岁同他失散的亲儿一样,但是我拒绝了,我不能再让子玥吃苦了,再者我还有双亲,而子玥却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们商定后,他便派人去寻我双亲了。而我则一直陪着子玥,享受着这仅剩不多的快乐。 没过几日,我的双亲寻到了,龙越便唤手下来送我离开。我将安抚子玥体内红莲蛊的药留给了他,告诉了他许多关于子玥的事情,看到他都拿笔记下后,我才放下心来。 我一直瞒着子玥,没有告诉他,我要离开他了,只因我以为不说,反倒给他一种还会再见面的希望。临行前的一日,他还开开心心地说,他有了爹有了家,我笑着搂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落泪。 这一晚,我亲了他软软的嘴唇,他也亲回了我。我还是不知道吻的含义,但我觉得同他亲亲很快乐。 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吻,告别的吻。 我抱着他睁眼到了天亮,他却一直乖顺地窝在我的怀里,嘴角噙着一抹甜蜜的笑容。 第二日,我早早地起了身,亲了他一口,就带着我为数不多的行囊,跟着龙越的手下出发了。 马车上,我频频回头,去看那间客栈,想着他没了我,可会安好。可是我们终归要分开,回到不同的家庭。而我也答应了龙越,此生断不提及他的身世,也不去寻人报仇。我不知道我们下一次见面会是何事,也许为了隐瞒他的身份,一辈子都见不到面。 我的马车行了很远很远,我不停地回头,却一直没有看到他。最后,我遗憾地缩回了脑袋,迷茫地看着前方。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躺在我的怀里,悲伤地说,那一日他不知哪来的感应,忽而从睡梦中惊醒冲出了客栈,看到我的马车,他哭喊着追了出去,而那时我正好将头缩回了马车里,他以为我丢下他了,跑到半路顿时没了力气,扑倒在地。 天知道,那时候的我,如果再回头看一眼就好了。可惜,那时候马车离客栈很远,他稚嫩而微弱的哭喊声便淹没在了人潮中,我们都未能听到。 而便是这美丽的错误,让我同他错过了一辈子。 他痛心之下,大病一场。当醒来时,他忘了一切,忘了曾经挚爱的哥哥,忘了疼他爱他的亲人,忘了我们相互扶持流浪的日子,他有了新的名字和新的家庭。 当我再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两年后了。 回到家里,我见着了自己的双亲,当时心里既是开心又带着些许陌生,好在我这人脸皮厚,没混多久,就同分隔数年的爹娘亲热起来了。 我取出了磨岳剑里的冥阳功,背着爹娘偷偷地修炼起来,我必须要变强,才可以去保护他。但岂知有一日,我爹发现了,就把我手里头的磨岳剑锁进了密室里,但庆幸的是,我将冥阳功都记在了心底,因而我也能练。 后来有一日,我夜半被弄醒了,娘给我穿起了衣裳,让我同爹走。那时候的我,还懵懂不知,看到娘亲红了眼,也不知是为什么,还以为爹要给我什么惊喜,带我去哪儿玩。 当我到达天剑宗的时候,我想,爹一定是觉得我寂。寞了,便带我回来看他了。 可叹我那时,一心沉醉在同子玥的相见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爹的想法。 我终于再次见到他了,可是,他看到我时,没有那种见到旧识的欣喜,反倒是一片茫然。一开始,我也没想太多,很快就同他闹腾了起来。 他长高了,因为环境的成长,他变得健康了许多,原来瘦得撑不起衣服的单薄身体也强壮了些许,身上的奶香已经变得淡薄了,不过,还是带着我最熟悉的味道。 我抱着他,在草地上打滚,他开心得咯咯直笑,他说,他一直都没人跟他玩,天天都是在读书习武,可孤单了。我听完后,气得鼓鼓的,以前在覆阴教的时候,虽然也常让他读书习武,但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也常常让他歇息下来,玩玩玩具。 我问他,平日里可有玩具玩,他摇摇头说没有,他说爹娘不给他玩,我听了直替他心疼,忍不住想亲他几口安抚他。 哪知晓,我刚亲一口,他就被吓坏了,整个人跳了起来,还把我推开了就跑。 我愣住了,起身过去追他,哪晓得他跑得也快,不知不觉,我们就冲进了膳房里。此时未到吃饭之时,膳房里静悄悄地都没有人影。 我抓住了他,以为他害羞就想逗弄他,哪知道他反抗得不行,我们这样的推拒打闹下,我的身体因为他的动作而撞到了米缸之上,砰地一声,米缸撞到在地,白花花的大米就泼了出来。 我们俩都给吓傻了,闻声而来的厨子看到也愣住了,呆站在那里,一点主意都没。 我拉着他想逃跑,这时,不知是谁惊动了龙越,他红着脸赶了过来,一看到那一大缸被糟蹋掉的米缸,他怒气冲冲地问是谁做的。 我们俩都被吓住了,子玥低着头,身子都在发抖。看到他这样,龙越喝了一声问道:“子玥,可是你做的?” “不是他!”我一拍胸脯,侧头看着子玥,想说那推翻米缸的人不是他而是我。岂知这话刚出时,龙越的那句“做的”刚落下,恰巧将我的那个“不”字给湮没了。而我拍胸脯的手,恰巧停在了胸前半寸的地方,再加之我看向他的目光,瞧起来就像是指证子玥。 我喊完这声后,看到子玥睁大了双眼看着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叫道不好。 果然,龙越发怒了,他气极地拽起了子玥,把他往外拖。子玥傻住了,大哭着说不是他,不是他。 我也冲了上前说不关他的事,事情是我做的,可是我说的话都被子玥的大哭声给淹没了。 我爹也赶来了,我抱起我从相反的方向离开,我气急地捶打着我爹,哭喊着说放我下来,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我爹也急了,一指点上了我的穴道,冷冷地对我说:“你莫忘了你们之间毫无干系,且你今后要住在此处,万不可得罪龙越。”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脑海里都一片空白。那一天,我听了半个早上的哭喊声,那是子玥被打的嘶叫声,那声一开始还只是无助的哭喊说不是他,到了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只剩下了无力的抽噎声。 我愤怒地运起仅有不多的冥阳功,去冲身上的穴道,可却悲哀的发现,完全是徒劳无用的。每听他一声哭喊,我的心就如同被利剑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疮口,让我连都没有哭喊的力气。他在里头喊,我在外头哭。我又一次伤害了他,从一开始的掉入河水,到爬树,再到现在的他被打,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灾星,只会给他带来灾难。 这场酷刑结束后,我爹终于冷着脸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愤怒地朝我爹大吼了一声,就冲了出去。 我冲到那声音的来处时,看到的是遍体鳞伤的他。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冲过去,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来抱走他的尚红绣,抱起了他。他此刻脸色惨白,嘴角倔强地咬出了血痕,白嫩的身子上都是被板子打过的痕迹。 我狂躁地大吼一声,放下子玥冲到了龙越面前,对他拳打脚踢,我骂他没有人性,我骂他说他怎么可以打子玥,他是我疼到骨子里的弟弟,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便连他爹娘都不舍得打他,你凭甚打他,凭甚! 龙越也被我踢得恼了,他揪起了我的衣领,把我甩到了赶来的我爹怀里,沉着脸让我爹好好教管我,还说他是子玥的爹,自家儿子说谎不认账,还狡辩,如此劣子,他为何不能打。 我疯了一般在我爹怀里扭动,哭喊着抬脚要去踢龙越,我不管他打骂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管他是不是他“爹”,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子玥,哪怕是他的养父! 我爹看到形势不妙,赶忙跟龙越道歉,抱着我离开了。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我转身去求我爹,我说,爹,把子玥带走罢,我们一起养他可好,我不忍心他再受半点伤害了。 可我爹却沉默了,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多话。 子玥因着这场打,病倒了。我听到这消息后就冲去了他的房里,不顾他身边人反对地抱起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哄着他说,哥哥在这,哥哥在这。 他迷糊中伸出了手,摸了摸我,嘟囔着几句,哥哥。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失忆之事,以为他终于认出我了,高兴得不行,然而,这笑意还未达到心底,我厌恶的龙越便走了出来,低声同我道出了他失忆之事,让我好自为之。 我霎时便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激得全身冰冷。最后还是尚红绣过来,劝慰了几句,我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告诉我说,若是为着子玥好,切莫再装作与他旧时相识了,过去之事既已忘了,那便忘了罢。 尚红绣说完时,龙越还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不过是打了一下,身体如此娇弱,如何堪称男儿。 我听完这话,火气腾地上来了,暴躁地跳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劲,竟揪住了龙越的衣领,强迫他低下。身子看着我,我朝着他怒声大吼,告诉他子玥初诞时不足月,自母体时便被过了蛊毒,身子一直很差,一点儿也受不了惊,他这般打他,子玥会死的! 龙越被我骂得懵住了,尚红绣顿时红了眼眶。关于红莲蛊的事,我一直都未告诉龙越,那红莲印记我只说是子玥爹给他纹的,而缓解红莲蛊的慢心毒,我则说是普通的助眠药,能缓解子玥睡眠不好的症状。我未说实情,便是因我不想龙越因为子玥的蛊毒与身体,而对他有所歧视与区别对待,甚至是厌弃他。却没想,一时的疏漏,造成了今日的错误。 龙越说,他以为子玥身体很好,却没想,竟会是这样。 他也开始慌了,知晓担心子玥了,可是…… 可是晚了! 子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坏下去,意识开始不清,嘴里喃喃着不懂说些什么,高热不退,接连请了几个大夫,都说除非能降下。体温,不若这般下去,药石无灵。 尚红绣哭红了双眼,扯着龙越,低声啜泣,嗔怨他为何要打子玥,还想再弄丢一个孩子么。龙越低垂下了头,走到子玥的面前,执起他的手,忏悔他的过错。 可是,子玥一直没有起色。我每日每夜,都似先前照顾他一般,给他身体擦拭酒水,抱着他喂药,他身边初来的小侍卫龙末也跟着我在旁伺候着。那侍卫年纪同我相仿,知晓自己的少主出事后,哭得也是肝肠寸断的,后来还是在我劝慰下,才咬咬牙挺了下来。 我一直忙碌于照顾子玥,全然未发觉,自己的爹已经悄声离开,不知所踪了。 眼看着子玥的气息越来越浅,我从一开始的悲痛,到了后来的绝望。他的高热一直不退,呼吸愈发不顺,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每日只是呆滞地抱着他,给他唱歌,希望能唤醒他。可惜,我只感觉得到,他离死亡越来越近。 我真的是个灾星,把灾难全带给了他。我抱着他,暗暗发誓,若果他能好起来,我便离开这里,不再接近他,不再害他。 后来,许是我的誓言生效了,便在子玥即将回天乏术之时,来了一对师徒,师父自称是玄机道人,徐笺,而徒弟名唤常鹤秋。他们师徒俩乃是江湖上闻名的算卦高手,徐笺说,当时路过天剑宗时,算了一卦,得出天剑宗少宗主有命劫,他们便前来救助了。 龙越听闻,当即让徐笺来瞧子玥的情况,这一看,真真是好险。徐笺说,子玥尚有三分命魂,只需他将自身武功过给子玥,便能保下子玥的命。 当即,大家话不多说,便清理了房间,给徐笺来过功。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晓,徐笺这是用他的生命,来挽救子玥的生命。 焦急的等待中,我问常鹤秋说,这算卦当真这么灵么,可否也给我算上一卦。 常鹤秋浅浅地笑了笑,他说此前进来时,他师父徐笺已帮我算了一卦,当即,他便伸手将写满卦象的纸条,递给了我。 我看了半晌,不懂那些卦象是什么意思,焦急地问他。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我,我终其一生,为爱而生,为爱而亡,至死也得不到幸福。若朝南而去,此生必有作为,但若作为不当,便有毙命之险。 我懵懵懂懂地听完,将这些话放在心底咀嚼了许久。 子玥得救了,但却是付出了徐笺的生命。将徐笺的尸体火化并将骨灰洒于天际后,常鹤秋看了我一眼,说,我们有缘必会再见。接着,他便离去了。 我为了照顾子玥,一直未走。经过徐笺救治的他,病情稳定了下来,呼吸顺畅了,惨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 我不让其他人靠近,自己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给他擦身,喂他喝药,守候在他的床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听到他迷迷糊糊地唤着哥哥,我开心极了,想着他即便失了记忆,也还记得,曾经有过一个疼他的哥哥,若果他能同我相认,即便他其他都不记得,我也无悔了。 只可惜,世事不能遂愿。 那一日,我感觉到手心里的手微微动了动,欣喜地抬眸望去,便见子玥那长而翘的睫毛轻轻打了个颤,随之而出的,是一声低喃的“哥哥”。眼看着他就要睁开双眼,我激动得连呼吸都屏住了,哪知这时,守在一旁的龙末也发觉了子玥的清醒,一时冲动,忽而就把我撞了开来,连子玥握着我的手都抢了过去,急切地道:“少主少主,你可醒了。” “哥哥……”当虚弱的这一声,随着“少主”落下时,我心里一凉,侧目看见的,是让我痛心的一幕。我疼在心尖的子玥对着龙末虚弱地一笑,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一个他唤作哥哥的人,但可惜,那个人不是我,是龙末。 我知道,我与他又一次错过了。 后来,我离开了。我发过誓,只要他好起来,我便离他远远的,远远的,我不会再害他,我只会应承当年拉钩的誓言,守护他一辈子。 我本想着回家去,却无意中听到了龙越夫妇的悄声对谈,才知晓,原来我全家被灭,不留活口。我听到这消息时,缓缓地走了出去,镇定地问了他们事情的经过,而后,笑着转身离去。 他们以为我傻了,不,我没有,我只是又一次长大了。这一生,我何其悲哀,竟经历了两次灭门之灾,恍然觉得,我当真是个灾星,只会给人带来灾难。 我告诉龙越,我说我想回去瞧瞧自己的双亲,他应承了我,他本想着随我同去,但我婉拒了。我不喜欢他,无论他对子玥如何再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打子玥之事,那是我毕生忘不了的阴影。 子玥在大病后,早已将我忘了。我也没有再去打扰他,我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潜入他房间,轻轻地在他额际落下了一个吻。之后,我便把开启磨岳剑的龙形簪留给了龙越,告知他待子玥二十岁那年,送予他做生辰礼物罢。 龙越应了下来,也没有多问,便送我上路了。 我依依不舍地望着身后的地方,望着那根本看不到的小身影,洒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虐…… 第一七八章 ·凤璇阳番外(四) 一路上随着马车晃悠,我的双目空洞得望不见边。昔时同他分开时,心底来留存着下一次见面的希望,可这一次,我却是带着再不相见的决然而离去的。 心口说不出的疼,总想着落泪,却发觉,身边已经没有那个替我擦泪的人了。 两年前,我与他流浪的时候,虽然很苦,但是我真的很开心,那是我们彼此一起相胁着度过的日子。可是,现下,他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他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哥哥。而我,则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不知道回去花家我能做什么,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身上仅有一些龙越给的银子,真不知能回去做什么。 尚红绣劝我留下,可我婉拒了,我不想见到龙越,因为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趁他睡觉时,偷溜到他的房里,打他几拳。 我恨他那样对待我疼到心坎里的子玥,我更恨他的自以为是。 我虽然小,但是我见过的人情世故太多了。我看得出来,他对子玥虽然有些父子之情,但其实并不深厚,有时看着子玥时,反倒像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我知晓他有一个失散已久的孩儿,至今还未找着。他会有这种情结,也实属正常,但我心里就是不舒坦,我见不得子玥一点不好,我期望每一个人都能好好地待他,疼他,不让他受一点伤害。他落下这般孱弱的身子,自幼父母双亡,已是人生不幸了,我不想他后半生,也如此不幸,得不到幸福。我想,哪怕用我所有的幸福,去换取他所有的快乐,我也乐意。 是以,当我在九天教里受尽折磨时,这成为了我活下去的信念:我要用我身上受到的磨难,去换取他一切的幸福。 九天教,那个时候的九天教,不过是个三流的小教派,没甚出息,成日里只会打家劫舍,做些不入流的勾当。可偏生便是那么巧,这门勾搭做到了我的头上。 回去花家的路上,途径九天教,我们便是那时,遭到了教主亲自出手的打劫。 思虑之下,驾车的侍卫决定还是交出了纹银,以换取我们的平安,毕竟来人众多,虽说九天教不入流,但还是小心为上。 岂知那些贪婪的人,见到钱财,便觉得我们定还有钱未交出来,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看到他们动手,血光瞬时让我起了杀意,我拔出那把随身携带的师娘的剑,同侍卫一块杀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侍卫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而我则被教主看上,带回教里,训练成他的死士。 从那一天起,我改了名字,叫做凤璇阳。 阳,既是指当日老头子送我的那把逐日,又是暗指阳光。 我想做他的那一缕阳光,为他驱散冰寒。 为了活命,我在九天教里摸爬滚打,收敛起了所有的善心,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也是那时,我结识了血影与离诉,而离诉性子同我相仿,更是同我打成了一片。 我将印在脑海里的冥阳功私下练了起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在这种吃人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我的仇敌,哪怕是血影与离诉。 初次练这武功时,我体内受不住,被灼息疼得满地打滚,屡次都想放弃,可是我脑海里总会划过一个人的容颜,白净而纯真,他便如一冽清泉,化解了我身体的燥热。 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支撑我走到最后的信念。 七年,我用了七年的时间,在那吃人的地方摸爬滚打,平日里,为了教主的命令去杀人,去抢劫。但暗地里,我却一直在收买人心,用我的关怀与热心,去帮助每一个人,用我的笑,去感染每一个因伤而痛呼的人。 离诉说我是个没脸皮的无赖,我笑而不语,我的脸皮,早在多年前流浪的时候,已经被磨掉了。 教主待我们极其不好,我跟着这帮兄弟,吃过不少苦,我带着他们挖过草根,吃过树皮,为了活命,为了将这吃人的地方铲除,我们必须要忍。 终于,我武功大成,冥阳功出,叱咤风云。那一日,我杀进了教主的房内,将他赤条条地从他抢来小妾的床上拽了下来,我问他,想死,抑或是,不想活。 他已经被我吓傻了,但我也没给他多话的机会,将他的教主印抢了过去,然后,将他挑到了大殿上,狠狠地朝地上摔去。 许多维护教主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攻进来,却被跟随我的手下一一杀尽。 我为何挑七年的时间,那便是因为教主的气数将近。我初见他时,便见他脸颊松弛,肌肉下痿,俨然是纵欲过度之兆,而他那些手下,因着他的喜好,也随同他常常吃喝玩乐,甚少练武,这武功几近废掉。 相反,我们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人,为了活命,拼命练武,自然轻而易举就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 我当众运起了冥阳功,吸食了教主的功力,所有人,都被我的武功惊呆了。跟随我的人纷纷跪下,齐声呼喊:参见教主。而不服我的人,要么迫于淫威诚服,要么,便是死。 当我坐到教主的位置上时,我仿佛透过了大殿,看到了外头明亮的日光。那一刻,我心头只想对那个人说一句话,子玥,你瞧,我成功了。 当上教主后,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平定内乱,整顿教规,把九天教整顿得有模有样后,我便开始萌生去见他的想法了。 四年了,整整四年未见到他了,不知,他可还好。 是了,四年前,一次出外刺杀教主的情敌,我们曾路过天剑宗。那时候,我忍不住,便担着要被头目杀头的危险,以沐浴与出恭为由,趁夜偷偷地溜回了天剑宗。那时候我的轻功已经很高了,来回往返不需废很多劲,且闯进天剑宗里也自信不会被人发现。 我绕着熟悉的路,来到了他的庭院前,一眼便见着了那个我心念了许久的他。 只是一眼,便让我醉了。我不知何时开始,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的兄弟之情,变了味,成了一种痴恋,一种爱而不得的思念。 他此刻正在房门前练剑,运剑流畅,平稳有力,全然不似幼时时那般虚弱无力。他长高了不少,眉目里脱去了幼时的稚嫩,多了一分少年的稳重。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此刻才发觉,他的脸上,没有了昔时里常挂着的纯真微笑,虽然他平日里也很少笑,只有见着我时,才笑得多。可是我知道,他的性子变了,变得淡漠。 他舞剑的眸里没有什么神采,擦剑时也是淡淡的,脸上唯一会浮现表情的时刻,是他在见着龙末时,会浅浅地唤上一声,哥哥。 听着这声哥哥,我的心宛如结上了一层坚冰,敲击不碎。 我很快便悄然离开了,而他依旧是回归他正常的生活,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曾经叫做花修鸣的人,悄悄来过。 从回忆里走出来,我才发现,我想他,已经快疯了。四年未见,不知又长成了怎样的俊俏男儿,如今,他也十二岁了,过得几日,便是他的生辰。我想,这些年都没能送他什么东西,不如,便送他一个有意义的生辰礼物罢。 我看了一眼手里那用了多年的剑,这把剑是师娘的。不得不说,这当真是把好剑,随同我多年了,都未钝掉,反倒越是见血,越是锋利。我有时想,可会是师娘在天保佑我,我屡次遇难,都靠着这把剑,化险为夷。我想既然师娘如此有灵,我也要将这份庇佑给他才是。 我派人将这把剑融了,一半的铁水,依照着昔日师父手中剑的模样,加以更好的材料,冶炼成了赤煌剑,而另一半的铁水,依着师娘剑的模样,加以同赤煌一样的材料,冶炼成了幽泽剑。 幽泽剑,是师娘那把雨泽剑化名而来的。 当我捧着那两把剑时,心里可乐了,美滋滋地想着,我们这两把也可谓是一对情人剑了罢。心里萌生了这个想法,将剑送到他手里的心更切。 我将教务丢给了血影处理,临行前,还准备了许多九天教附近特产的药材带上,而后便带着离诉离开,朝天剑宗去了。 虽说这些年,子玥的身体经过徐笺的救助,大好了许多,但我还是要多给他一些药材,大补身体。 我一路上,乐得脸都开了花,离诉打趣说,若是放在太阳底下,指不准我这张开了花的脸都能招蜂引蝶了。 我笑着说,你不懂。 他说,他的确不懂,不懂我为何对一个忘了自己的人,如此痴迷。 我没有多言,但笑不语。离诉是知道我过去的人,我想子玥的时候,就会拉着离诉同他诉说当年我们的故事,可是那时的我们相处不过几年,能说的都说尽了,是以到最后,我又将同一件事说了出来,听得离诉都恼了,直嚷嚷着说,这些故事他都倒背如流了。 我笑着轻锤了他一拳,但下次,依旧是扯着他,不厌其烦地说着我和子玥的故事。 我觉得,只有反复地说着,才能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他曾经在我的生命里活过。 我带着一脸欣喜地去寻子玥,但到得天剑宗时,却被颇有些不悦见到我的龙越告知,子玥于两年前便随他师父远走,云游江湖了。 当时我这么一听,懵住了,我等了那么久,才来寻他。如今他却不见了人影,而江湖如此之大,我更不知该如何去寻。 许是见着我们多年未见,龙越将他师父常鹤秋的住处告知了我,我乐得蹦了起来,差些便要跳上去亲他一口了。这次到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便挑了一些药材送给了他们,而我便带着剩下的药材,打道朝常鹤秋所在行去。 我从踏入天剑宗,到离开都未告诉龙越我这些年的故事,因为我不需要他的怜悯与帮助,我要靠我自己的手,去夺得一切,去守护我爱恋了许久的人。 我终于赶到了常鹤秋所在之地,哪曾想,发觉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敲了许久的门都未有回应。我以为又是一场空了,失落地折身回到山脚的城市里。离诉一脸随意地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他左看右看,也不同我搭话。 不过,我也没心思同他说,垂头丧气地在路上走着。没走几步,不知离诉看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下来。 我疑惑地望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怎地了。” 他笑着指着前方一个离去的蓝色背影说道:“那个小子当真是傻,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坛掺水的酒。” 我愣住了,边看着那离去之人,边疑惑地问道:“你怎知那酒掺了水。” “嗤,我这鼻子可灵了,方才我见着那酒竟卖二两银子时,一时好奇便瞧了个仔细。后来买酒那小子行过我身边时,我一闻,便知晓味道不对,定是掺了水……诶,你去哪呀。” 他还未说完,我便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那个蓝色的身影,若我的感觉未错,当是我那心心念念之人。我焦急地推开一个又一个挤过来的人,伸长了脖子朝前望去,却见那身影越行越远,我一急,就跃上了房顶,举目远望,可惜,我与他总是错过。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了蓝色的身影,我寻不到他了。 他的年岁不大,个头怕是还未长高,挤在人群里,更是难见。我无力地叹息一声,拉过追来的离诉,走了。我没有直接回常鹤秋的地方寻他,而是依着离诉所指,找到了那家卖酒的店,以买酒的名义,哄着老板进了店里头。然后,揪着老板的衣领就是一阵暴打,我吼他道:“你长胆子了,本座的人你也敢欺,也敢讹!那个人,天底下,只得本座一人可以欺!” 掌柜被我打傻了,连连给我求饶道歉,而离诉则是笑得脸都抽筋了。 我吁了一口粗气,抛着手里夺回的二两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我才发觉,原来有武功是那么的好,用拳头都可以解决问题。 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人情冷漠的城镇,嘴角一弯,我眸里涌起了嗜血的杀意。 但现下,还是去寻我心上之人来得重要。 我同离诉又偷偷地进了山,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他了。那时他师父正在教训他,说他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坛掺水的酒,我在窃喜之时,还不忘瞪了离诉一眼,暗示他这狗鼻子挺灵的。 离诉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不置可否。 我一直偷偷地隐在树间看着下方的他,三年的时光过隙,他长高了,脸颊比原先见到的圆润多了一分瘦削,显得他的五官愈发立挺深刻,眉目间依旧含着淡淡的冷意,但许是面对师父的缘故,笑意多了几分,在师父柔声斥责下,脸上浮现了浅浅的晕色。 他还是如此的害羞,如此好欺。 他师父训斥几句后,便让他回房歇着了。 瞧着他离开,我心里有些不舍,但观望现下已近日落,他当是不会出来了,便想着要离去了。 哪知这时,他师父忽而踱到了我们所在的树下,扣指轻轻一弹,他手里的石子便削过了我的脸颊,吓得我差些摔落下树。 惊险之后,我知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只得讪讪地跃了下来。 近距离地看,常鹤秋依旧如同数年前初见的那般,俊朗风逸,我笑嘻嘻地对他拱了拱手,也不多话。 常鹤秋余光扫了后头一眼,便右手平摊,示意我到一边的角落说话。 我垫着脚尖拉长脖子看了一间那竹屋,发觉什么都瞅不到后,才失望地跟着常鹤秋到了角落里。 他负手而站,淡定地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愣住了,好久才回忆起当年他曾对我说,今后我们有缘会再见之事。我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常鹤秋看了离诉一眼,我会意地接过离诉手里的东西,便让离诉先行离开了。 常鹤秋这才对着我,告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关于段书青,关于红莲蛊,关于段子玥的身体。 我听完后,不知该恨还是该气。我恨徐笺害得子玥一家,有如此下场,但我又气徐笺,不说缘由地便用自己的命救下了子玥,徒留事实的真相,在我手里。 常鹤秋说,这一切都是他师父在去到天剑宗前告诉他的,要他日后,见到那个一直守着天剑宗少宗主的男孩时,将事实告诉他。 显然,这语中的男孩,指的便是我。 我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将手里带来的药材同幽泽剑交给了常鹤秋,并同他说,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子玥,余下的,便由我来去替子玥完成。 后来,我悄悄地隐在树丛间,观察了子玥数日,看到他收到那把剑时雀跃的神情,我觉得,即便我不能告知那把剑是我送他的,也值了。 他生辰那一日,他师父带他出了山,在城镇里游玩。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发现他一直在定定地看着人家弄糖画,那呆愣的表情,可好玩了,让我忍不住冲上去想亲他几口。他一直看着那糖画,直待人散尽了,小贩问他买不买时,他才愣愣地说,家里没地儿挂这幅画。当时瞧着小贩呆住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声。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他的性子因着成长环境有所变化,那骨子里的呆愣还是未变。 他生辰那晚,在他师父的允许下,我终于正面见到了他。那时他师父生怕惊醒他,哄他入睡后便点了他的睡穴,而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他,亲着那张我想念许久的脸。 这一晚,我哭了。在九天教摸爬滚打的多少年,我都未哭过,但却在见到他时,抱着他的时候,思念与开心从心头涌上,让我不禁泪流。彼时的我,知晓了接吻的含义,我背着他师父,偷偷地吻了他,悄悄地将自己的舌滑入了他的唇里,他的嘴很香很软,带着方才吃过的糖画香味。而他身上的奶香味,已经变成了少年的冷香,但无论如何,他在我眼里,还是当年那个香香软软的小孩。 这是我同他的第四个吻,思念的吻。 眷恋地吻了他后,我再无遗憾地离开了。 我回到了昔日我们流浪时,行过的那个人情冷漠的城镇。我将那些记忆里见到他就想踢,对他不好的人,抓了出来,套上个麻袋,闷头就打,连那个卖包子的也没放过,打得他连爹娘都认不清,差些丢了命。 而当时在包子铺踢他之人,我费尽心思终于寻到了。原来是个颇有些小钱的生意人,我当夜偷偷潜入了他的家里,废了他那条当年踢到子玥身上的那条腿,将那啐了子玥的嘴狠狠地缝上,毒哑了他。他哭喊着求饶,我却冷笑着说,当年你做这事时,可曾想过留我们一命。 他这人被我弄废了,我离开城镇后打听到,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他最后落魄到了乞讨为生,然后过上了同子玥当年那样,被人踢打的生活。 我还去寻了那些乞儿,许多年了,那些乞儿已经成人,虽然年纪比我大得多。但现下的我,武功大成,已非当年那个为了抢吃而被他们打得无法还手的小孩了。我独自一人将他们打了个鼻青脸肿,尤其是当年那个将那黑心医馆告诉我的乞儿,打了个半死,总算泄了气。 但我临走前,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因为,他们同当年的我们一样,不过是个没饭吃的可怜人。多年后,我再回去之时,这些乞儿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靠着当年的钱,做生意去了,总之,这城镇里已经没有了那些可怜人。 我最后去解决的,是那个见死不救的大夫。我听闻他有个孙子,他特别宠爱,便将那孙子劫了过来,喂了他一点特别的药,让他看似中毒一样。 然后,我抱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孙子,冲进了他的家门,厉声喝道:“想要你孙子活命,便老实些。” 那大夫当时都给吓傻了,接连劝我有话好好说。 可我笑了,我可同他没话好说,我只问他,你可记得当年那个跪下求你救人的小孩。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打量了我很久,才僵硬着点头说,依稀记得。 我笑了,我将手里的小孩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说,你记得便好,当年你如何对我的,我今日便让你尝尝当年我受苦的滋味。 大夫一愣,旋即嘶喊着跪了下来,连连给我磕头,求我绕过他的孙子。 我冷笑着说,你也有今日,当年你这般见死不救时,可曾想过,总有一日会报应到你的头上。 他哭得嘶声力竭,一个劲地给我磕头求饶,言道今后必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多了,竟然有点可怜这糟老头了,想到这孙子只得这一个老头子相伴,还是绕过了他一命。我放回了他的孙子,威胁他道,若果再让我瞧着你再有见死不救之事,小心了他与孙子的命。 多年后,我打听到,这老头子发了善心,免费医治城里有困难的病人,渐渐地医品也好了起来。后来基业传给孙子后,孙子一直秉承着善心救人的信念,将医馆发扬光大,而他也成为了当地的名医。听到这消息时,我已接近中年,当时想着,做了那么多年的恶事,杀了那么多人,可算是做了一桩好事,成就了一代名医。 之后我便着手于调查久华派同师父的故事,在这调查后,我不知道自己的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发现真相的,心酸还是苦楚。 我时而会去看子玥,偷偷地隐在树间,看着他的武功愈益变高,看着他越长越俊,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他的娘亲,看着他从粉嫩的婴孩,渐渐长大,咿呀地学会说话,蹒跚着学会走路,然后拉着我的手奔跑,跟着我玩他最爱的风车,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他不再玩风车,而是拿起了手里我送他的剑,踏着轻盈的步伐,学着犀利的剑法,无暇的手掌早已满是厚茧,瓷白的脸蛋褪去了婴孩的粉。嫩,多了一分成熟。那一刻,我忽而有种长大了的他,要离我而去的惶恐。就好像当年我放开拉着他的手,让他独立行走的那一刻,心头空了,感觉他再也不需要我,不需要哥哥的保护了。 我每次来都会将调查到的最新情况告诉常鹤秋,他听完后,只会重复地回我一句话,我不会告知他。 话语里的他是谁,我们都懂。既然让他生活在我们的谎言里,那便让他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罢。 我便这么来回往返于这里同九天教,时而会出外去查探真相。连日里的奔波让我劳累不堪,便是离诉也叫苦不迭,他常常问我这样值么,他终其一生也不会记得你,也不会知道你为他的付出。 每每听到这话,我都笑了。我没有告诉他答案,因为答案在我的心底。那个人为了我,三次险些丧命,我愧对那一声哥哥。你说,我用下半生为他谋划幸福,值是不值。 我给他的不过是一辈子的时光,而他付出给我的,却是信任与生命。 我四处远走,奔波劳碌,只有想到他的时候,心情才会好起来。当年那单纯的兄弟之情,已随着时光过隙,逐渐变了味,成了后来的爱恋——求而不得的痛楚爱恋。 他出师了,离开了师父,回到了天剑宗。 我讨厌龙越,即便是那么多年了,我依旧未改变对龙越的看法,再加之天剑宗里头防备森严,入内不易,我也渐渐地减少了去探望他的次数。 我开始整顿魔道,我将当年攻打覆阴教的魔道中人都寻了出来,暗中灭了个干净。正道那头,派人去做探子,探听消息,以免再出乱子。 是了,久华派完全没落,也同我有关系。当年段法裘死后,久华派渐渐开始没落。覆阴教一战后,有能力继承掌门之位的钟问之也不知所踪,有些教内的前辈也死于覆阴教一战中,久华派的中心砥柱逐渐崩溃,教内乱成一团。为了争权夺位,起了内讧,最后以劳启扬略胜,登上掌门之位作结。但那时候,久华派气数已尽,劳启扬上位后不久,人心渐失,许多人走得走,散的散,也甚少再有人来投奔久华派了。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早已是门庭冷落,甚少有人问津。我给那里添了一把火,我趁夜闯入了劳启扬的房内,迷昏他给他灌了药,不久之后,他便疯了。掌门人疯了,久华派更是人心溃散,不久,就完全没落了。我没有杀劳启扬,反倒常常回去看他,看他傻子一般的模样,也极其有趣。有时候,死了,未免太安逸,不如让他疯疯癫癫,来得让我开心。 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我心爱的他,也越长越高,模样越发俊俏,而性子也越来越淡。我知道当年被打一事,还是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使得他收敛了自己原本温和的性子,变得冷漠寡淡,唯有在洛羽尘与龙末面前,方会恢复一点真性情。 我这八年里,一直在寻钟问之的下落,只可惜,遍寻不到。魔道已经统一,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但是我甚少以教主身份和真面目在江湖上走动,是以没有人见过我。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强大,足以保护那个人,与他相认之时,却发生了两件事。 一则,是手下探听得知,正道中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的掌门人,不知受到谁人唆使,开始怀疑子玥的身份。我大惊之下,命人将这消息阻拦,万不可让他人泄露半点风声。也即是那时,我想到了一个最好保护他的方式。我寻到了义母神沁,让她给我在我额头最显眼的地方,纹上了红莲印记,然后私下寻了龙越,告知他我的计划。因此,从那一天起,我成为了段书青的亲子,在后头事情爆发后,开始私下里以复仇的名义,喋血江湖。 而另一则,是血影爱上了向梅山庄的向芊双,说来,这两人也算是有缘,那一日向芊双出外游玩,路遇山贼,血影恰巧见之,将其救下,久而久之,两人便萌生了爱意。但可惜呀,最后被向宗发现,阻拦了两人的见面。 看着借酒买醉的血影,我想,我今生同那个人只怕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那便将这份遗憾,放到血影身上来完成罢。 于是,我带着血影赶往了向梅山庄,我应承他,要替他抢回这门亲事,圆了他的梦。 当我在过亭酒肆前下马时,便听到里头一个粗犷汉子的咒骂声,此时有个人好似被他们惹火了,跳了起来就要攻击那粗犷汉子。 这时我身边忽而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的银针怒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取了那反驳之人的性命。 我当时心下喊了一声不好,瞧着到来的两人并非善类,便什么都没想地出了手,将那银针弹开。而手里的剑,因着弹开银针的动作,便往前方那扛着一把染着剧毒斧子的粗犷汉子刺去。 我完全可以收回刺向那粗犷汉子的手,但看着那人口出狂言,身带毒斧,也非好人,便随着这把剑动作,没有收手。 但我还是没有能杀了那个人,因为一把剑横空劈开,打开了我的剑。 我当时完全愣住了,不是因为那把剑打开了我的剑,而是因为那把剑,是我最熟悉的,那剑的主人,也是我最深爱的。 幽泽剑,段子玥,不,龙倾寒。 作者有话要说:好虐qaq 第一七九章 ·凤璇阳番外(五) 我看到他时,已经完全愣住了,我暗中偷偷瞧了他许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近到可以看清他瓷白无暇的面孔,闻到那淡淡的冷香。 但他不会认得我,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凤璇阳于龙倾寒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冷冷地问我,这是要作甚。 时隔多年听到他的嗓音,褪去了昔日的童声,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清冽如玉,我听得醉了,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见到他的欢喜里。 若非血影过来拉了我一下,只怕我今日就要因为痴傻而出丑了。 子玥又一次冷冷地问了出口,言下之意,是问我为何无故杀人。 我听罢后,不由得心底一笑,既是无奈又是欣喜。无奈的是他多年在龙越这个武林盟主的教化下,心底自然是秉承着正义之心,锄强扶弱,欣喜的是,虽说他这般不辨黑白,但也是他善心的表现。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笑了起来,我说,你这般救下那人,说不准那人还不会感激你。 他颇有些恼了,同我争辩起来。 殊不知,在我们俩争辩之时,那方才在我身边的两人进了酒肆,同使着斧头的粗犷汉子汇合,三人不知开口说了什么,将众人的怒气点燃了,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这些事情都是背对着子玥进行的,因而当我的剑出手,去救那些险些被使斧粗犷汉子头的同伙杀的时候。他还愕然不已,他以为我想杀人,就冲过来,同我打了起来。 我同他解释,熟料他那时初出江湖,懵懂不知,一心便认为我是坏人,啥也不顾便使剑支开我。 他的武功出乎我意料的高强,一时之间,我竟无法攻破他,我使了个眼色给血影,让他替我救人,而我则同他打斗起来。我虽是魔道中人,但这些年杀过太多人了,便想着能发发善心救下一个便算一个罢,哪知晓偏生对上了子玥这个愣子,真真是让我苦笑不得。 本来同子玥打,倒也没什么,即便被他误会,能同他打斗试试他底子倒也无妨。但坏便坏在,粗犷汉子那三人,觉得事情闹大了,便想逃走,血影将他们阻下,让他们一时之间无处可逃。 情急之下,他们竟然朝背对着他们的子玥攻来,意图从子玥这边打出个缺口。 我亲眼见之,怒极了,大喝了一声,运起功力将子玥袭来的剑弹开,然后反手一剑,了解了那拿巨斧的粗犷汉子性命。 其余两人见到巨斧的粗犷汉子一剑被毙命,吓得溜也似的跑了。 而子玥则愣在了那里,显然已经发现是我救下了他。他还傻乎乎地喃喃自语,说他救下了那拿巨斧之人,为何他还杀他。 我心中叹息一声,子玥总是将人想得太好,太好了。不过也怪不得他,处在天剑宗那种地方,自然不似我这种在人情冷漠之地长大的人,看事来得透彻。 我们俩不打不相识,他感激我救下他性命,便乐得邀了我同饮。我听得这话,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欣喜,但我表面上还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俩一边拼酒一边斗武,斗到最后,我们比到了轻功,一同迈步朝未知的前方奔去。 那时候的我,觉得人生能有此恣意淋漓的一刻,也不枉我走了这么一遭。 我们俩来到了一个小树丛里,我为他打了几只山雀,给他烤了吃。他这些年,被教养得很好,动作举止得体,斯文有礼,然而坏处便是,什么东西都不懂,野外生存的技能也没有。我真担心,我若不守在他身边,他一人怎么过。 我们俩吃饱后,静谧得无言,他拿起了一根枯树枝,撩动着火堆,我静静地用余光看着他,在篝火的醺意里,他变得特别的好看,好似我们第一次一块沐浴时,他因为害羞而生起红晕的神情。 我忍不住想靠过去亲他一亲,可是动到半头,我生生给忍住了。他这般脸皮薄的人,定会被我的行为吓坏的。 他是我疼在心尖上的人,我怎舍得吓坏他。 这一夜,因为冷,我们俩肩并肩地取暖。天知道,心爱之人的呼吸喷洒在我脖颈时,我都快疯了,真想狠狠地抱住他,亲上几口,可惜,我什么都不能做,连偷偷伸手揽上他肩膀的念头都给我自己生生抽去了。 可惜这好事没得多久,那个夺去我哥哥头衔的龙末便来找他了,之后,两人就与我道了别。 我狠狠地盯着那来打扰我们的龙末,心想着,早知如此,就该让血影拦下龙末的。 他离开后,我在这树林里意外遇上了为了夺得向梅山庄喜筹而杀人的五蛊童子,当时心情不佳,又见到当时在酒肆里对付子玥的那两人是五蛊童子的弟子,一时气恼,便将他们几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便丢下他们的尸首,继续尾随子玥而去。这一路上我都在偷偷地看他。他的轻功不足我高,是以一直都未发现我的存在。 我隐在他所居客栈的房顶上,似个采花贼一般偷看他更衣,沐浴,睡觉。他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体被我看光光了。 不过,他自小就被我看了个遍,摸了个遍,是以看光也没甚。多年未见过他的身体,他的皮肤依旧如同幼时那般细腻白皙,他还是很瘦,呼吸时,会带动纤瘦的锁骨突出,即便因为练武之故,胸腹间多了一些绷紧的肉,但他整个人还是显得特别的瘦。 我多想冲下去,抱着他。总觉得,这般纤瘦的人,是该好好地抱在怀里疼的。 他的左手臂上,因为用药的缘故,早已没有了那个美丽的红莲印记,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知晓他的身份,世人也只会知晓一个有着红莲印记的凤璇阳。 我便这么一直偷偷地看着他,跟着他,直待向梅山庄婚宴的到来。 我带着血影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喜堂,本想着闹哄一阵,却没想,竟在这时刻,见到了他。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但从他的眉目里,我看出了怔愕。 但今日的主角是血影,我只得强压下同他打招呼的欲。望,为血影而抢亲。 只可惜,那时的我,太过年少轻狂,中了他人的奸计,抢夺之中,他窜了进来,维护他所谓的正义。我们对峙之下,打了起来,围观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不为所动。 我冷笑着问他,你瞧瞧,你帮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只是淡漠地抿了抿唇,说道,芊双妹子是他的妹妹,他不能让向芊双的幸福毁在我手里。 妹妹?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凉,他为了一个妹妹,却要同身为他哥哥的我拔剑相向,我当时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心里头的悲哀。 我渐渐地收缓了剑势,在他的剑攻过来时,侧身一退,手里的剑便要回鞘。岂知那个时候,不知何时,向芊双竟冲了过来,正撞在我即将回鞘的剑上,当场血溅,一命呜呼。 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我的武功甚高,出招特别的快,因而我完全有自信,在场的除非能有子玥或是向宗那种功力的人,方能看清我的招式。但我这份自信,却让我暗暗叫苦,因为当场几乎没人看清我回剑的招式,是以他们都认为是我杀了向芊双,向宗因为我杀的是他的亲女,他自不会维护我,而子玥则成为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开口辩驳,却发觉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苍白,说服不了任何人,血影也因向芊双的死大痛于心,对我不闻不问。 子玥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可是,子玥却没有替我辩驳,他说,当时他专注于同我对打,未能看清。 那一刻,我心底漫上说不清的痛。最亲最爱的人,说不信任的那种痛楚,不可明说。 但想想,我没那个资格去让子玥信我。凤璇阳于龙倾寒而言,不过是一个意外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过客。 向宗当场指出了我魔道教主的身份,一刹那间,所谓的武林正道纷纷同我反目,为了所谓的正义,为了所谓的惩奸除恶,全然不顾事实的真相为何。而血影此时已经没了主意,我看得出,他对我含起了恨意。 我大痛之下,厉声喝道:“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 我说完这话,就运起了冥阳功,带着血影冲了出去。 后来血影因为这事而离开了我,我成了孤单的一人。我有一次,溜回去告诉子玥,我说这事,并非我有意的。 他还是没有信任我,他说,凤教主,您快走罢,我不想杀你。 我的心,凉透了。 我黯然地离开了,除了离开,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去面对那个我爱了半辈子的人。 回去后,离诉不停地安慰我,我却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不知用什么方式来消愁。我开始饮酒,却发现那些酒劲不足,灌不醉我。意外之下,我酿出了月上九天,这名字,是以子玥名为含意而取的。 月上九天,那便是王者的月,玥。 子玥啊,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了他。 后来离诉说,他总觉得向芊双的死有蹊跷,让我去调查一下。我本来无心调查的,想着死了便死了,我还能怎么着,岂知那个时候,血影忽而归来了,他带给了我一个惊天的消息,我开始猜到这场婚宴背后隐藏的真相。 为了查明这一切,还自己清白,时隔三个月,我又奔回了向梅山庄,却没想,命运是逃不过了,我便如卦象所说,终其一生,得不到幸福。 是的,因为这一件事,我想,我与他又一次错过了。 向梅山庄灭庄惨案,凶手被灌在了我的头上,我冷笑着接受了这一切,因为我无法辩驳。我看到那意外出现在灭庄现场的人,我问他,你信我么。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我始终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陌生人,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面对一个魔道中人,他的选择,很简单。 那把我最熟悉不过的幽泽剑,指向了我的胸口。我的心,不知是痛还是麻木,为了保命,我终于还是抽出了与幽泽剑一块熔炼的赤煌剑,与他打了起来。 我的武功略胜于他,但我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他人的阻挠,而误伤到他。他受了我一掌,当场吐血。 我当时完全傻了,看着他嘴角流下的鲜血,我感觉就好比有一双手,在朝左右两方,生生地扯着我的心。 这是我第几次害他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为,明明说好保护他,却屡次害他,伤他。 我真是个灾星,灾星! 我疯了一样,将那些围上来攻击我的人杀了,我觉得我已经入魔,我快要疯了。 脑海里,不停地窜出灾星两个字,看着那被我重伤的人,我痛然离去。 我不能再接近他了,不能了! 我逃也似的回到了九天教,此刻的我便成了那个过街老鼠,狼狈,还人人喊打。 因着这一件事,我的名声大躁,成了武林的公敌。 离诉闻之,过来安慰我,却被我逮去了练武场,狠狠地打了一架。 我需要发泄,需要无穷无尽的发泄。 我这算什么哥哥,哪怕我曾经护过他,疼过他,我也只是一个会害他的哥哥。 后来,我还是去了天剑宗一趟,打听他的消息。 这才知晓,他因为我的中伤,而患了内伤,影响了他的武功,这内伤一直存在他的体内,无法医好。但是,他竟然自始至终都未告诉龙越,这伤从哪来的。 我当时听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我黯然地离开了,只是会派人暗中给他送些大补的药材,他不会知晓,他还以为是龙越给他的。 我不敢再接近他了,我只会害他,只会害他。 后来,江湖上开始不太平了。我接连接到消息,有人暗中给参与覆阴教一战的掌门私下见面,要他们出面去揭穿子玥的身份。 我当时心里已经绝望,想着这辈子,也没有什么盼头,是以,我挑起了剑,去将那些掌门,杀了。 江湖因着我,而暗潮涌动。 我成了无恶不作的杀人魔,我继承了师父的嗜血之风,杀了无数个人,那一刻,我只觉得,只有鲜血,才能让我兴奋。 许是察觉到死者与覆阴教的关系,其余的知情掌门,不敢有什么动作。是以,我才能缓下劲来慢慢地揪出那幕后之人。 也即是那时,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时,离上次在向梅山庄见面,已是半年后了。 原来,他是为了调查各掌门死因而来的,我见到他后,便一直易容在他的身侧,偷偷地尾随他。 他瘦了一些,似乎因为内力受损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我看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痛。 我原以为,他不会发现我。却没想到,在我跟踪他的第三日,他发现了我。 他只是轻巧地说了一句,可要一块饮酒,我便猜到他发现了我。 那时乍一听到这句话,我恍惚中还以为回到了过亭酒肆的那一天。 我笑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可愿与我做一对陌生人,共饮。 他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我们大醉了一日一夜,酒量两人竟然是不分彼此。 我守着他多年了,一直都将他视作弟弟来看,却没想,长大的他,已经非我那眼中孱弱的弟弟了。 此刻的他,甚至可谓是我的劲敌,胜不了他,也输不了他的劲敌。 但,我却爱上了这个纠缠我一生的劲敌。其实,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输了。 我与他拼了一日一夜的酒,不分胜负,最后,双双醉倒在房里,滚在地上,没有意识地抱做一团。 看着他带着一脸红酡,喃着酒醉的话语,我忍不住悄悄地亲了上去。他不知道,斗到后头,我故意用武功将酒逼了出来,是以我比他多了一分清醒。不过,也离醉差不多了,不若我怎会如此大胆,从亲他的脸,到吻他的唇,探舌入他口腔,将他的酒气尽数吞入我的腹中。 我着迷般地抚摸着他的身体,抱着他。我的身体早已起了反应,抱着这心爱之人的身躯,我多想能抱他,让他真正成为我的人。可是我还是不敢,我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主动的给予,而非强迫。 我这辈子,注定只能这般偷偷摸摸地亲他,吻他了。 我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吻到他的一瞬间,我落泪了。 这是我同他的第五个吻,求而不得的吻。 我一直抱着他到天亮,一直抚摸着他的脸庞,亲吻他,我本想先他一步离开,却没想,这手宛如被吸住了一般,舍不得放开。最后,在他醒来之刻,我闭上了眼,假作睡熟,没让他看到。 他离开了,他还是丢下我离开了。 我们这一夜过后,终归还是一个陌生人。 后来,几年,我断断续续地见过他,以陌生人的身份邀他喝酒,期间还透露出我杀人是有苦衷的。 但是,他的反应,便如同真正的陌生人一般,不冷不热。 我曾问他,为何不杀我。 他一直拒绝回答我。我以为,他只是在等证据确凿才下手杀我,却没想,待很多年以后,我终于得到他时,他才拥着我说,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对我产生了好感,踌躇中,下不了手。 不过当时的我可不知道这些,瞧着他拒绝回答,我心里当真是凉透了。 我本以为,我们这辈子便这么耗过去了。我依然做那个偷偷守护他的陌生人,而他依然做那个为了匡扶正义而寻凶手的天剑宗少主,却没想,因为我自以为是的冲动行为,将我们俩,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那是我此生最大的一个错误。那便是,派人假作灭了天剑宗,实则将天剑宗人救下,暗中保护他们。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计划之前,我还亲自见过的杀手,竟在计划实施的前刻,被人掉了包,结果,造成了凤璇阳灭了天剑宗的惨案。 当我听闻这消息时,我的脑袋里已经懵了。我冲了出去,寻找我最爱的他,那个我守护了一世,却被我害死的他! 我哭着喊他的名字,心里一直在祈祷,他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他的确活了下来,天剑宗百余人,仅他一人存活,我知道这消息时,破涕而笑,但我也知晓,我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回到了九天教里,借酒买醉。我想,我这辈子,当真是窝囊,害死一个又一个的人,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我做了什么好事,没有,一样也没有。 我再也无心去找那唆使江湖掌门去挑明子玥身份的幕后人了,龙越已死,天剑宗已灭,那些人便再没有将武林盟主挑下台的必要了。 我将剩余的江湖掌门全杀死了,一个不留,不论那些人有没借子玥身份将他扳下台的必要,我也不能留他们在世间。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了,我害他的也够多了,我不能再因为一时的松懈,而再害他。罪孽都让我来偿罢,哪怕他不知道我做的一切,不知道有个哥哥,与他越走越远。 我在九天教里一直在等着死亡降临,我知道,武林中各个都想杀我,连他也不例外。 我终于等到他了,只是未想到,他没有直接来杀我,反倒混了进来,做了一个扫地的奴仆。 先前我还没怎么在意,毕竟随着九天教在江湖上的影响越来越大,来此地投奔的人,也越来越多,是以进来几个奴仆,我也没甚可惊的。 但那一日,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平日里懒得去藏书阁寻书的我,一反常态地去了藏书阁。守阁人还笑话我说,我是不是喝醉了,要知晓,往日里我都是翘着个二郎腿,丢下几个要看的书目,让手下去找书的。 我说我也不知怎地了,就是想来瞧瞧。 我随意挑了几本书,瞧着都不上心,便想离开了。而恰时,那个我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我的面前,他淡然地扫着地,他的动作很斯文,一点也不像扫地,反倒像挥蚊子。而且,许是不习惯的缘故,他拿扫帚扫地的姿势很怪异,我当时还未发觉那易容过的奴仆是他,瞧他扫得这般狼狈,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扫帚夺了过来,教他如何清扫。 看到那双讶异的漂亮双眼时,我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是我看了二十多年的眼睛,我一直记得,那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是以很神奇地,我认出了他。 他见到我会拿扫帚扫地,还惊异地咦了一声,虽然很小,但我听到了。 我说:“很诧异?” 他愣愣地点点头,顺着我的话道:“我未曾想过你会亲自动手扫地。” 我听他说完后,更确信这人是他了。虽然他的声音不知何故变了,但他那呆愣的性子没有变,再者,身为教主问一个扫地的奴仆话,哪有哪个奴仆会如此大胆地直接开口回话,而不加任何敬语的, 发觉是他后,我内心澎湃。我想,我没有去接近他,这次是他主动接近我,我不会再害到他了罢。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在九天教里,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是我后半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我知道,他是为了打探九天教的虚实而来的。但我也未多加管束,放任着他去转溜,整个九天教人都知晓了他是我心头好,惹不得,是以人人见到他,都对他好得很。不过,他只怕还不知道,以为我们这的风俗都是不分贵贱的。 我打从那一日后,便以他不会扫地为由,将他调到了我的庭院那处,让他住在单独一间的下人房,让他负责平日里我所居庭院的打扫。 我不敢一口气便提携他到我身边,那样会让他起疑心的。是以我每日里在庭院里练剑时,都能看到我心心念念的身影。 我在练剑时,看得出他想与我一同比剑的渴望,我试探地想让他同我一块练,但他婉拒了。 我知,他是怕我发现了他的身份,是以我也未怪责他。 我将我的武功绝学都展现在了他的面前,离诉每每见之,都骂我傻,这是在给敌人发现自己的破绽,让敌人一剑杀死我, 我听闻总是笑,我说,我这一辈子,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杀我,死在他手下,我心甘情愿。 离诉呸了我几声,说我年纪轻轻,想什么死,到不如想法子,将他带上。床。 上。床?听完这个词我懵了,我看了一眼那在外头勉力同地上的灰尘争斗的人,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 我何曾不想抱他,那是我守护了一辈子的人。可是,我越是接近他,越会害他,我这般灾星的人,还是离他远点的好。这辈子,能活着看到他长大,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不求太多,不求他记起我,不求他爱上我,我只求,他一切都好。 我开始慢慢地接近他,同他拉好关系,把他从一个扫地的奴仆抬成了我身边伺候的人。 我同他关系越来越好,我带着他一同喝了月上九天,但我未告诉他,这酒的含义,只说那是一种独家酿造的酒。我带着去吃喝玩乐,易容下山游玩,那段时光,我不知有多开心,梦中都会笑醒。 抛却了家仇,抛却了爱恨,即便他不记得我,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满足了。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这样,用掩藏的身份,快乐的过下去。 可是,我终归将事情想得太好太好。 他悄悄地走了,在他待在九天教里的第三个月零九天,没有留下任何一点东西,宛如人间蒸发一般离开了。 我失落地走过每一个他生存过的地方,将他睡过的枕头与被子放到了我的床上,每日每夜都枕着他淡淡的香味度过。 可是,思念便好比一把无情的剑,在你伤口即将愈合之时,会在上面刺上一剑,然后,又待你伤口痊愈再刺一剑。这是一场痛苦的酷刑,让你过得不痛快,也不开心。 若果先前未接近过,未得到过,便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思念与挣扎了。 我终于忍不住去见了他,他好比天上的繁星,明知可望不可即,但仍想着去靠近他。 他独自一人回到了天剑宗里,昔日繁华的天剑宗,没落得不成样子,整个家,就他一人在打理。 但是我心爱的他呀,从小养尊处优,哪曾吃过什么苦。唯一的苦头,就是当年同我流浪的时候了,可是那些过去都已经被他遗忘,是以现下的他,便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他武功大进,加之天剑宗里头空荡荡的,回音特别响亮,我不好贸然闯进,每天只能守在天剑宗的山脚附近,看着他临近吃饭时间时,下山吃饭,然后再回去。 每日里,我能见到他的时间,也不过是那么点,想靠近他,却是无法的。 我便这样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他后来成了盟主,继承了天剑宗之位,慢慢地将天剑宗发展了起来。 他曾屡次将战帖送来,我屡次让离诉拒绝。 我看着他许多年了,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年。我这些年,一直都在九天教与天剑宗两处来往,奔波了不知多少时日。 离诉说我当真是疯了,我说是啊,为了他,疯了。 想爱却不能言明的爱,明明是最亲的人,却不能相认还得举剑相向的痛楚,压抑得我快疯了。 我喝了不知多少坛的月上九天,可是那种痛,是种在心底的。从他忘记我的那一刻,就已经种下,待到他不信任的时候,开始发芽长大,如今,已经是参天大树,拔之不去了。 二十年,我们苦苦挣扎了二十年。 我心爱的他啊,渐渐地长大,老去,发间有了丝缕白发,眉宇间留下了岁月的皱纹。 我终于累了,倦了,痴心爱恋了将近四十年,默默地守在他身侧四十年,我终于抑制不住地累倒了。 我终于接受了他的战帖,遣散了所有的九天教众,独自一人,等待着他的到来。 离诉哭着跪下,求我不要丢下他们。 但我却将他打晕了丢给手下,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走了。 我知晓,我心爱的人,没让武林众人一块杀上凤阙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我已经不求太多了。 我一直静静地等待在教门前,笑着看那个人缓步走上阶梯。 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我看着他用稚嫩的嗓音唤我果果,看着他松开我的手蹒跚学步,看着他笨拙地吹着手里的风车,看着他坚强地举起那把笨重的剑站在我的身后。 也,看着他将我遗忘,看着他用那把我送他的剑刺向我的胸口…… 血花四溅的一刹那,我释然地笑了,因为,我终于从压抑而不得的爱里解脱了。 但,我也落泪了。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再苦再累我都未曾哭过,但这一生,我却为他流干了所有的泪。 我终于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抱到了他,也终于在他知道的情况下,吻了他。 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了那句埋藏了四十多年的爱意。 这是我同他的第六个吻,永别的吻。 泪如雨下,心却是一片释然。 藏了四十年的深情爱意,埋了四十年的倾心守护,终于得以见到天光,告别那遮遮掩掩的过去。 我不必再偷偷地跟着他,看他用我最熟悉的称呼唤着一个我陌生的人:哥哥。 我不必再压抑着心中埋藏的爱意,去面对他一个个冷漠而陌生的神情。 我也不必再忍受着不能相认的痛,独自一人借酒舔伤。 我终于解脱了,解脱了……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叫花修鸣的哥哥,爱了他几十年…… 可,为何他的表情如此悲伤,如此的痛苦。 原来,我们这一生又错过了么? 但可惜,我却再也不能守护他,陪着他了。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我心爱的他啊,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就掉了眼泪,我感觉自己变成了花修鸣,去看着那心爱的人成长,也看着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他们这一生,错过了太多太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个复生后的故事。他们的重生,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去揪出那幕后黑手,只是为了能重新来过,将过去错过的一切弥补。所以,看文的过程可能觉得有点憋屈,觉得为什么都重生了还不抓住那些幕后的人,但我想说的是,与其去抓那些坏人,造成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相认的遗憾,倒不如先好好相爱再一起克服所有的困难。 第一八零章 ·番外夏日脱衣记 彼时凤璇阳与龙倾寒以免被人发觉,还在密道里过活。因着先前两人相认,龙倾寒得知凤璇阳多年来相护的心意,一时之间感恩在怀,同凤璇阳的关系愈发亲密,感情也愈发浓烈。每每凤璇阳索要之时,俱会主动攀附上去,同他相缠。 虽说两人情感相溶,凤璇阳也将憋了半年的情|欲释放,心灵上得到契合,但这欢|好之后,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只因此时乃是盛夏,因这地势之故,九天教是极其之热的,虽说两人处于地下,但这热气仍是从脚下窜上来。 这一日,两人欢|好之后,凤璇阳一脸满足地放开了龙倾寒,伸手顺着他额上汗湿的发,啄上了几口。 龙倾寒犹陷在情|欲里未走出来,只能喘着气,吐出嘴里的热气。凤璇阳亲了几口后,撩过自己的长发于胸前,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后背:“噢,竟都湿成这样了,真热乎。” 龙倾寒无力地撩过自己的长发,搁在枕头上,露出一段洁白的背:“我也热,去沐浴可好。” “好。”凤璇阳颔首道,当即便抱起了龙倾寒走出了房间,越过一条空寂的长廊,一个拐弯,便到了一处水池。这里引用的乃是地下水,水质清澈见底,颇具凉意,两人方一进入水中,便被这舒爽的触感舒服得吐出了一口气。 “子玥,舒服么?”凤璇阳凑过来,撩了撩他汗湿的额际。 龙倾寒轻轻地点了点头,划过水面,行到了池边,轻轻一靠,将洁白的背部留到了凤璇阳的面前:“累,帮我按按。” 看着那洁白而优美的曲线,凤璇阳双眸里生出了一丝浪涌,但很快又敛下。这几日,他抱了龙倾寒数次,再抱下去,精力都不够了。 叹息一声,凤璇阳只得强压下欲念,凑过去,轻轻拥住了龙倾寒的腰肢,凑唇舔上他的耳眶,一边给他按揉,一边亲吻他的脸颊。 龙倾寒神情恹恹地享受着,在微凉的水里,带上这舒服的按揉,让他昏昏欲睡。耳眶里不断汇入亲昵的灼息,挠得他全身发麻,动了动身,半阖半眯着眼地轻推凤璇阳道:“莫动,不舒服。” “嗤,”瞧着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凤璇阳更是欣喜,他一手给龙倾寒按揉肩膀,另一手悄无声息地朝他臀中探去。 “嗯……”身体里被异物侵入,龙倾寒身子一抖,嗔怨地睁开眼来,“你作甚呢。” 凤璇阳轻轻地在他鼻尖落下一个吻道:“帮你清理身子罢了,怎地如此敏感。” 瞪了他一眼,龙倾寒又闭上眼继续享受了。 凤璇阳好笑地看着他,每每逗弄他,自己心情都舒畅起来。不过他也知晓龙倾寒累着了,玩弄了好一会儿他红透的耳朵,便自己洗净身子,抱着他回房了。 冰凉的身体方一接触到微热的床,龙倾寒有些不悦地蹙起眉来:“真热。” “忍忍便好,过得段时日,待外头风平浪静后我们便可出去了。”凤璇阳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便取过亵裤给他穿起来。 伺候得龙倾寒舒服后,凤璇阳自己才穿上亵裤,光着个身子爬上床来。 然则,龙倾寒未睡得多久,便爬了起来,要穿衣。 凤璇阳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不习惯。” “啧啧,”凤璇阳凑了过来,扯过他套上的衣裳,“如此之热,你还穿甚上衣呢。” 龙倾寒迷迷糊糊地又扯回来,不乐意地道:“我不习惯赤着上身睡,你莫管我。” “嘿,你倒长脾气了,本座可是为着你好,不许穿!你再纠执本座便把你裤子给剥了!” “……” 龙倾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的动作,伸手推开他道:“走开,莫恼我。” 凤璇阳同他较劲上了,就扯着这衣服死不肯放手,龙倾寒一恼,抿紧唇也同他扯了起来。 两人越扯越恼,最后竟将内功运在掌心,斗起功力来。一冷一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从衣裳上传到对方的手上。 两人斗了好一会儿,都无法分出胜负,反倒是…… “嗞啦”一声脆响从他们手上的衣裳上传出,两人的手一僵,低头望去,只见这用上好料子做成的衣裳竟因他们的争斗而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两人的手都顿在了半空,同一刻,两人快速地撒手,将衣服丢下,哪知脱离了两人内功的相撑,这衣裳哗地一下便裂成了碎片,片片碎布飘扬在两人之间。 凤璇阳惊愕地抬眸,定定地盯着那些扬起的碎布,吞沫了一声,暗自喊道:“糟了。” 鼓起勇气看向龙倾寒,只见他面色如霜,身上散发出了冰冷的寒息,看着自己的眸里不带一丝温度。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凤璇阳忙陪着笑脸道:“子玥,嘿嘿,改明儿让手下再做一件送来。” 龙倾寒冷冷地觑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转身便要下床离开。凤璇阳见之,赶忙将他懒腰一抱:“子玥,我错了,你莫走可好。” 龙倾寒生气时不会说话,他用力地掰凤璇阳,试图挣开他的钳制。凤璇阳哪能相允,抱着他一边哄一边亲,就是不肯放手。 但龙倾寒怒极时,却非好哄的,瞧着凤璇阳死不放手,他索性便不挣扎了,僵直了身体定定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瞧着龙倾寒这样,凤璇阳再不舍,也只得放开了他,抓着他的手,似个孩童一般地摇来晃去:“子玥,为夫错了,原谅为夫可好。” 那语气软中带着撒娇的意味,龙倾寒听之心里都觉得暗暗好笑,不过,他气可还没消,依旧是绷着脸。 最后,凤璇阳识趣地吸了吸鼻子,转身拿过自己睡的枕头,便翻身下床,主动去一旁的躺椅上睡了。 看到凤璇阳离开,龙倾寒才卷起薄被覆在身上,翻身入睡。 凤璇阳太好动,有时候欺负过头了就会把龙倾寒惹恼了,而龙倾寒恼怒的后果,便是凤璇阳被踢下床,让他滚到一边的躺椅上去睡了。 而今日,龙倾寒没将他踢下床,而是自己主动下床要去躺椅那睡,心疼龙倾寒的凤璇阳哪肯愿意,便自己主动过去睡了。 没了凤璇阳骚扰,龙倾寒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但是,凤璇阳却睡不着了。 如今乃是深夜时分,这种时候,蚊虫最是多的时候,吹熄烛火,未得多久,凤璇阳便被这不知哪来的嗡嗡嗡蚊虫声给弄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挥手赶蚊,但蚊子却是精明得很,避过了他的手,又从另一边飞来,嗡嗡嗡地冲入他耳眶,似在嘲笑他一般地叫嚷着。 凤璇阳有些恼了,索性两手都用上,对着空气循声辩位,啪地一声,解决了一只,甚好,啪啪两声,又解决了两只。唔,这下安静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摸索着寻到了一方锦帕,将手擦干净后,继续睡觉。 可是,方才鼓足了内力去倾听蚊子的所在,这意识已经醒了五分,现下,更是难入睡了。翻来覆去地滚了几滚,还是睡不着。偷偷睁眼瞟了一眼背对着他睡觉的龙倾寒,心里贼贼地笑了一声,如今龙倾寒已经睡熟,可是他趁机摸上床的好时候。 左右看顾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就要往床上摸去。 然则,一道含着冷息的话语忽而响起,让他爬床的脚生生止在了半空,整个人差些便身子一歪,摔倒下去。 “你若上来,今后便莫想抱我。” “……” 凤璇阳的脸瞬间变黑了,这要抱他,还是要上床睡觉,毫无疑问,一个涉及到长远的利益,一个只是眼前的利益,为了今后的性福,自然得顾长远的了。 委屈地扁了扁嘴,凤璇阳又将这脚收了回来,无辜地瞪了龙倾寒一眼,他又只得乖乖地爬回躺椅上,缩成一团,在心里数着一个子玥,两个子玥,哄自己入睡。 可是,未睡得多久,他又被热醒了。虽说是在夜晚,但这里的空气还是热乎得厉害,加之心里来气,这火气加热气那可是噌噌地往身上涌,烧得他浑身难受。 他翻来翻去地滚了半天,从躺椅头滚到尾,可是他还是未睡着,反倒被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弄醒了。 他一脸幽怨地坐起身,瞪着龙倾寒裸|露在被子之外的手臂,恨不得冲上去啃几口,嫉妒他能睡得如此之熟。 原来龙倾寒因为寒凝绝的缘故,身体比之常人的体温还低一些,且在睡觉时若是天气热,体内会自动运起功力,降低温度,是以夏天里抱着他睡,那可是犹如抱个冰块一般舒服。 可是现下,凤璇阳已经把他惹生气了,又不能冲上前抱住他,是以最后,咱们可怜兮兮的凤大教主只得狠狠地盯着龙倾寒,看了一个晚上,脑海里一直想着该如何折腾龙倾寒,待龙倾寒气消后,要用什么姿势来折腾他。 于是,在气极之下,凤璇阳瞪了龙倾寒一晚上。因而,当龙倾寒闲适地从睡梦里醒来时,便对上了一双满含幽怨的双瞳。 他微微一怔,犹带着迷糊地摸了摸头:“璇阳,你怎地跑躺椅那睡了。” “……” 敢情他睡一觉起来便什么都忘了?!凤璇阳冲了上去,抓住龙倾寒就是几口大啃,咬得他身上都是自己齿痕时,才放开他,恶狠狠地道:“你竟敢欺负为夫,看为夫教训你。” “啊?”龙倾寒不明所以地看着凤璇阳,哪知凤璇阳已是气极,直接手动,不多话,朝他裤子下手,准备把他扒光了做。 一大早就被凤璇阳折腾,龙倾寒哪肯愿意,于是一手扯着自己的亵裤,一手推着凤璇阳。 可凤璇阳一心只想着对付龙倾寒,哪想得那么多,用力地扯着那条亵裤,势要将他扒光了做上一日一夜。 于是,两人争执的结果,那便是…… 龙倾寒的亵裤又被撕烂了。 “嘶啦”之声落下的那一刻,凤璇阳的脸色一僵,咕隆了一声,乖乖地双手举起,慢腾腾地下床,认错道:“我……我什么都未做,我……睡躺椅,睡躺椅。” 寒冷的气息弥漫在了房间里,从脚底窜入凤璇阳的心底,激得他全身发抖,只觉得后背似有一条虫子爬上来一般,让他生寒。 呼吸一沉,凤璇阳僵直着身体转过身去,不敢面对龙倾寒的黑脸,然,下一瞬,一条破了的亵裤不偏不倚地扔到了他的头上,怒喝声也随之响起。 “若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一套衣裳,你便莫想上我的床!” “嗷——子玥,你也太狠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虐过后,开炖夫夫生活的一百种姿势~\(≧▽≦)/~ 第一八一章 ·番外夏日缝衣记 “子玥,子玥。” 凤璇阳低头扯了扯手里的衣裳,不满地喃喃出声。 可是却没人理会他,他扁了扁嘴,看向那正端坐在床上打坐之人,这嘴更扁了。 他知道龙倾寒没有在练功,是以方敢如此大胆地唤龙倾寒。但龙倾寒即便听之,也不理会他,徒留他一人可怜兮兮地叫唤。 凤璇阳也曾试过偷偷摸上床,但还未碰到床单,便被龙倾寒喝住了,最后他只得又缩回自己的躺椅之上,继续做衣服。 打从那天他将龙倾寒的衣裳衣裤弄破后,龙倾寒便罚他做一套好的衣裳给自己,不若不给他上|床来睡。他当时听了,脸都拉了下来,龙倾寒当自己是全能的不成,什么都会做,这缝制衣裳都是女人做的活,要的是细心,可他一个极其好动的大男人,哪做得来这东西,可龙倾寒愣是不理会,还言说要让人买来布匹,亲眼看他做,不若,依旧不给上|床。 凤璇阳的脸都拧成苦瓜了,他扁着唇,难受得慌,又是哄又是劝的,都没用,龙倾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后,他投降在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低压下,乖乖唤手下买来的布匹,寻了绣娘,学习如何缝制衣裳。 当然,第一次做,自然有许多不会的地方,一会儿剪多了一块布,一会儿缝错了针,磕磕绊绊了好几回,凤璇阳才掌握要领。 现下,这衣裳也做成了形,便只差绣花纹上去了。 可这该绣什么上去,便成问题了。先前那件毁掉的衣裳上,有银龙的文案,这光是龙鳞的绣花,便让凤璇阳忍不住想抱着龙倾寒哭诉了。 但龙倾寒这一次,却是狠下了心来,不做出来不给他上来。有一次,凤璇阳恼了,直接暗中给龙倾寒下合|欢药,想让他主动行事。哪知寒凝绝一起,生生将合|欢药给压下,反倒是凤璇阳他压制不下,难受得慌,接连跑了几次水池,才终于解放。 多次斗智斗力下来,凤璇阳终于完全败给了自己这个夫人,乖乖地缝制衣服,一点一点地绣起龙鳞来。 凤璇阳会的东西不少,学习的能力又高,这缝龙鳞本也不是难事,但他却是个没耐心的人,绣得几下,又蹦蹦跳跳地想出去玩,绣得几手,又耐不住寂|寞地跑来跑去。只有龙倾寒,一直雷打不动地端坐在那里,该吃饭时就吃饭,该睡觉时就睡觉,该练功时就练功,看也不看凤璇阳。 这下,凤璇阳一人没趣,盯着那绣花针,忽而计从心来。挑眉觑了一眼那还在打坐的人,凤璇阳贼贼地笑了一声,偷偷地将手背到身后,将绣花针用力一刺,在这轻微的痛感中痛呼道:“嗷,好疼。” 身子一动,龙倾寒的眉头轻轻蹙起了,但是他依旧未收功。 瞧着龙倾寒有些动作,凤璇阳一喜,偷偷地将自己手上被刺到的地方按了几下,血珠立时显了出来,他又皱着眉头状似很疼地痛呼道:“嗷,刺到手了,真疼。” 眉头越皱越紧,龙倾寒的呼吸变得有些不顺起来。 瞧着有戏,凤璇阳又委屈地痛呼了几声,终于成功地将心疼他的龙倾寒引了下来。 步伐轻动,龙倾寒立时便立到了凤璇阳的眼前,他轻轻地蹲下,将凤璇阳那受伤的手指拿起,看了一眼上头的血渍,不悦地蹙眉道:“不过是个小针孔,值得你如此痛呼。” 听得这声关切的话语,凤璇阳笑开了颜,他一手抱住了龙倾寒,将脸朝他颈上蹭:“子玥,你不心疼我,快,来帮为夫呼呼。”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含了含,轻轻伸舌一舔,舔去上头的血渍。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窜入凤璇阳的心尖,他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几拍。 灼热的呼吸正吐在自己的手上,淡淡的冷香窜入鼻尖,看着那张素白的脸,凤璇阳的脸轰地一下变红了,忍不住地想凑唇过去,吻上那张正舔着自己的舌。 他慢慢地低头,半阖半眯着眼,朝那冷香处过去。然则,下一瞬,指尖一凉,龙倾寒竟放开了他的手。 “你怎地了?脸如此之红,莫不是上火了罢。” “……” 凤璇阳眼皮一翻:“本座好得紧。” “是么?”龙倾寒淡然地站起,“那便继续缝衣罢。” “……” 凤璇阳愣不得将手里的衣服扔到龙倾寒的脸上,敢情他做戏做了那么久,龙倾寒都不为所动,论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心疼他,不让他再做的么。 一气之下,凤璇阳便搂住了龙倾寒的腰肢,撒娇道:“子玥,我不缝衣了可好,我……” “好啊,”龙倾寒笑着回过身来,轻轻地掰开了凤璇阳的手,在他一脸欣喜的表情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大字,“那便缝裤罢。” 说完这话,他便丢下那瞬间僵硬的凤璇阳回床上了。 凤璇阳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瞪着龙倾寒好半晌,只得乖乖地继续拿起衣裳缝制起来。 沉目入定,凤璇阳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缝制衣服上,渐渐地收敛了自己的急爆脾气,专注缝衣。 沉寂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淌,盛夏中从后脊生起的热气,也因着凤璇阳这静下心来的动作而渐渐地挥散,与原先汗流不止的情况呈两种极端。 龙倾寒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凤璇阳一心专注地干活,微微地扬起了一个笑容。这凤璇阳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喜欢逗自己玩,久而久之,他自己都遭不住,索性便将这缝制衣服的事情交给他,让他去做。这样的话,自己既能得到安宁,凤璇阳又可做事,瞧,现下静下心来,连一直喊热的他都未再流汗了,实属难得。 龙倾寒松开了盘腿的脚,悄声站起,发觉凤璇阳也没顾着他,便走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上捧着一碗糖水,走到了凤璇阳面前,撩袍蹲下。 凤璇阳一怔,但此时精神力都贯注到了衣服之上,因而龙倾寒过来,也只是轻瞥一眼,便未再管了。 龙倾寒淡淡地一笑,舀起了一勺子的糖水,放在碗壁搁了搁,蹭下勺子上的水渍,便朝凤璇阳的唇上喂去。 凤璇阳一口含下,放嘴里咀嚼了半晌,沁凉的寒意从口中汇入,窜入体内,他满足地吁了一口,笑道:“子玥,你也吃。” 龙倾寒点了点头,坐到他的一旁,喂他吃一口,自己也吃一口。时而给凤璇阳擦拭脸上的汗渍,时而给他撩拨沾身的碎发,整个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浓浓的情意在举手投足间散发。 凤璇阳也没再逗弄他,一边吃着糖水,一边专心于缝制衣服,每当缝好一个龙鳞时,都会开心地啄上龙倾寒一口,在他微微赧色的脸上,摸了几把,吃够豆腐了又继续动作。 两人整个过程并未说过多的话语,但却有种幸福的感觉从两人的动作中涌出。 龙倾寒将凤璇阳的发撩了起来,将其盘在了头上,以免又被汗湿。而他则起身,带着吃完的糖水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捧着几张纸,与笔墨。 他坐到了一旁的书桌上,轻轻地沾笔点墨,匀开墨水,铺平纸张。一面对着凤璇阳的侧脸,一面将他的动作画下。 静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当凤璇阳放下手里的绣花针,欣喜地站起来,宣布自己绣好时,龙倾寒同时也放下了笔,看着上头那栩栩如生的画像,会心一笑。 凤璇阳将那件衣裳抖了开来,笑着冲到了龙倾寒的面前,献宝似的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笑着道:“子玥,你瞧,做好了,可还满意。” 龙倾寒取过衣裳来瞧,手指轻触上头的龙纹,细细地感觉着凤璇阳的每一针每一线中透出的爱意与细心。看着上头那密密麻麻的针孔与线,丝毫没有错乱,非常的整齐,可见凤璇阳对它下的功夫有多深。 凤璇阳笑着取过那件衣裳,转身到了龙倾寒的背后道:“来,为夫给你穿上。” 龙倾寒轻轻颔首,道:“好。” 一套一捋,将衣裳的褶皱扯好,一件融汇凤璇阳多日心血的衣裳便整齐地穿在了龙倾寒的身上。 这衣服不多一寸,不少一分,正好适合龙倾寒偏瘦的身子,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的力挺,显得拔高了几分。 凤璇阳带着龙倾寒到了青铜镜那处,笑着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如何,为夫的手艺不错罢。” 静看着镜子里头的人,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多了几分道不出的贵气,显得非常的有气质。 一时情动,龙倾寒转过了身,怵而拥上了凤璇阳的腰肢,将自己的唇主动送了上去。灼热的气息对接,虽是在盛夏,却无灼热之感,反倒多了一分旖旎的气息。 凤璇阳的眸里染上了情意,他轻轻地搂过龙倾寒的腰,反被动而主动,伸舌探入他的口腔里,用自己的热息将龙倾寒唇齿间的热气点燃,手指则在他的身上滑动,抚摸着他的身子。 久未经情|欲的身子开始叫嚣,凤璇阳的眸里涌起了情|欲,他半搂半抱地将龙倾寒往床上带去,不一会儿,便将他压于身下的床上。 天旋地转后,龙倾寒迷糊睁眼,便看到了那个正要覆上来的黑影,而那双大手正在自己的身上动作。 龙倾寒一怔,怵而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不悦地道:“你浑身是汗,沐浴了再说。” 放在他衣裳上的手怵而一僵,凤璇阳的脸色挂不住了,他憋了那么多日,早憋不住了,而龙倾寒竟然还嫌弃自己,他焉能不气。 这憋了那么久的火气就噌噌噌地往头顶上窜,不一会儿,便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他一怒,就把欲逃离的龙倾寒拽了回来,伸手直接一扯,就要把龙倾寒的衣裳给扯破。 是以,凤大教主全然忘了一事,那便是—— 只听“嘶啦”一声,衣裳又破了…… 于是,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凤大教主,对天一吼,哭诉道: “嗷——本座做了多日的衣裳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苦逼⊙▽⊙ 第一八二章 ·番外腹痛揉腿记 龙倾寒睡觉时向来安静,而凤璇阳睡觉却是动来动去的。 先前凤璇阳又一次将这衣裳弄破后,龙倾寒的脸又挂不住了,最后还是凤璇阳又抱又亲,将龙倾寒哄得开心后,龙倾寒方原谅他。 而那件破损的衣裳,龙倾寒心疼凤璇阳日夜操劳,便让凤璇阳唤下人拿去缝补了。是以现下,原谅了凤璇阳的他,自然又同凤璇阳同床共枕了。 不过么,因着这盛夏之故,凤璇阳还是热得睡不着。即便是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了龙倾寒的身上,还是不能缓解自己身体的燥热。再者龙倾寒睡觉时总喜多穿一件内裳,不似凤璇阳这般光着上身,因而凤璇阳总是自我觉得,必是因着这内裳之故,隔绝了自己同龙倾寒肌肤的亲密接触,是以他方会觉得热。可是因着先前他将龙倾寒衣裳弄破之事,使得他再不敢乱折腾龙倾寒的衣裳了。是以最后,凤璇阳只得将热气憋在了肚子里,生生吞回去。 可是该热的还是会热,热汗一直沿着额际流下,凤璇阳不满地动了动身,将自己的腿搁到了龙倾寒的身上,蹭了几蹭,觉得舒服了才满意地闭上眼睡去。 未睡得多久,他又被热醒了,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抱着龙倾寒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左滚到床右,整个床单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可是他还是热得难受,巴不得自己整个人黏到龙倾寒的身上,与他合为一体。 他难受了,龙倾寒更是难受。 龙倾寒睡觉时十分耐得吵,可是被凤璇阳这般折腾下来,他已经有隐隐睡醒之势,他不满地呓语几声,悄声打开了凤璇阳缠上来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又继续陷入梦乡。 凤璇阳还未折腾完,滚了几滚非但未能散热,反倒更热了,他睁开了眼睛,翻身下床走去沐浴,好不容易洗得一身舒爽,以为可睡个好觉了,却没想,滚了几滚,他又被热醒了。 烦躁地转了几个身,他睡不着,也不想让龙倾寒睡了。当即便将龙倾寒拉了起身,一边摸他,一边亲他,非要撩拨得龙倾寒醒来不可。 可龙倾寒睡得极其之熟,哪会被他如此轻易地弄醒,迷迷糊糊地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赶走了那个吵闹的“蚊子”,嘟囔了几声,他身子一软,又躺倒在了床上,徒留下那个脸上留着一个红掌印的凤大教主,一脸发黑地看着他。 瞧着龙倾寒睡得那么熟,凤璇阳更是邪恶心起,两手把他一抱,又把他弄了起来,一边叫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揉捏着他小巧的耳朵,看得那瓷白的双耳因着自己的逗弄而变得绯红,他玩得更是开心。 “唔……别动。”龙倾寒不满地挥了挥手,嘟囔了数声,动动身,意图挣开凤璇阳钳制的手,可凤璇阳却不依他,玩心大起了,便想着自己睡不着,那便逗到他醒,陪自己好了。 可是,凤大教主显然低估了龙倾寒耐吵的能力,就在凤大教主开始折腾龙倾寒的腰带,准备把他剥光之时,只听龙倾寒呓语一声,喝道:“滚——” 刹那间,随声而落的,是一道被踢下床的重物落地声…… 第二日一早,终于得从美梦中醒来的龙倾寒,看到的便是端坐在躺椅之上,用一双幽怨的双瞳瞪着他的人。 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凤璇阳的双眸,摸了摸脑袋,他疑惑地问道:“璇阳,你怎地了。” 凤璇阳眼皮一翻,冷声道:“本座心情不佳。” 龙倾寒疑惑了,他歪着头问道:“咦,昨夜你不是在床上睡的么,怎地会跑下床了。” 凤璇阳的脸都黑了,他哼哼了几声,偏过脸去愣是不答话。 这下龙倾寒更是诧异了,他翻身下床,走到凤璇阳的身前,关切地问道:“你怎地了。” 目光放到那尚未穿鞋而裸|露出来的双脚之上,凤璇阳叹息一声,拉着龙倾寒到了躺椅上,自己去给他拎了来鞋子穿上,一边看着他在自己的伺候下蜷起的脚趾,一边在嘴里抱怨道:“哼哼,你昨夜将我踢下床了。” “啊?”龙倾寒愕然了,他睡觉向来安稳,怎地可能会将凤璇阳踢下床,可是,对上凤璇阳那双委屈的双瞳,他忽而对自己产生怀疑起来。 瓷白的耳朵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动了动唇,勉力地开口道:“对不住。” “嗯?本座未听清。”凤璇阳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笑嘻嘻地道。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龙倾寒仍是乖乖地再放大了声音,喊了一声:“对不住。” “乖了,”凤璇阳捏了捏他的脸,“叫声哥哥。” “哥哥。”龙倾寒不好意思地唤了出口。 凤璇阳听之,脸上的笑容更甚,龙倾寒每次唤他哥哥时,表情甚是诱人,宛如回到了孩童时代,那个温和的小孩。这样的龙倾寒,才是他所认识的段子玥。 凤璇阳给龙倾寒穿好衣裳后,便带着他去洗漱,吃早膳了。 然而,吃完早膳后,凤璇阳又起了玩弄之心,眼珠子一转,忽而捧着自己的肚子道:“哎哟,哎哟。” 龙倾寒一听,吓得赶忙放下自己的筷子,凑过去问道:“怎地了。” 凤璇阳微微皱眉:“本座肚痛,哎哟,许是昨夜被踢下床时受了凉。” “那……那怎办。”龙倾寒愣愣地问道,忽而他站了起身,道,“我去给你拿药。” 凤璇阳按住腹中的手一僵,立时把手一松,扑了过去,环着龙倾寒的腰,蹭了几蹭:“不,我无恙的,你多给哥哥我按揉按揉便好了。” 龙倾寒身子一顿,疑惑地转过身去问道:“肚痛并非小事,不吃药怎地可以,你莫胡闹了。” 凤璇阳哪肯放他去,本来他便是假装的,若是再吃什么药,指不准便会出什么大问题,是以,他把手一软,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往自己先前的躺椅上去。 龙倾寒见之,忙扶着他道:“你先归去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独留下一个摇摇晃晃走不动的凤大教主,在对着他的背影磨牙。 很快,龙倾寒便归来了,他对着那正把手搭在额头望着天顶的人,关切地问了几句,从药瓶里取出一颗药,就着水,便要喂给凤璇阳。哪知凤璇阳却是把脸一撇,言道:“用嘴喂……” 这“喂”字还未落音,这嘴里便被扔进了一粒药丸,咕哝一声,凤璇阳他自己便生生吞了下去。 “……” 凤璇阳的脸立时又黑了几分,哪知龙倾寒还未发觉他生怒了,还在那奇怪凤璇阳为何生吞不喝水。 歪着头打量了好一阵,龙倾寒便将手里的水递了上去,道:“喝些水罢。” 凤璇阳愤怒地取过,直接一口气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诶——” “噗——” 龙倾寒口中的“诶”还未道完,便见凤璇阳张口将那入口的水吐了出来,差些溅到了龙倾寒的身上。 龙倾寒微微蹙眉,抬手挥了挥,不悦地道:“这水极其之烫,你一口喝完,便不惧你的舌头坏掉么。” 凤璇阳此时早已被烫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一脸委屈地吐着舌头,撅着嘴巴,示意龙倾寒过来吻他。哪知龙倾寒是个不开窍的,他瞅了半晌凤璇阳那开着的嘴,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最后,笑着答道:“放心罢,你的嘴巴未坏,还可用。” “……” 凤璇阳的脸又黑了几分,他狠狠地瞪了龙倾寒几下,将自己的嘴巴阖上,懒得再同这不开窍的人废话。 龙倾寒还不知他所想,将手里的另一瓶药打了开来,将那药液倒在自己的手里化开,待得化开均匀后,便直接将凤璇阳按到在榻上,冰凉的手怵地对着凤璇阳的腹贴了上去。 “嘶——”突如而来的凉液让凤璇阳倒吸了一口气,他疑惑地问道:“你作甚呢?” 龙倾寒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温柔地道:“你忽而腹痛,应是昨夜腹部受凉了,我听闻将清凉药按压在腹上,便可止痛,因而便给你试试了。” “唔……”浅浅地应答一声,凤璇阳盯着那只在自己腹部按揉的手,忽而计从心来。 他将自己的身体甩到了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道:“子玥,坐上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要龙倾寒坐到他的大腿上。 可是,不开窍的人,还是不开窍,龙倾寒的手一顿,看着凤璇阳一直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嘴里还喃喃着什么做上来,莫不是凤璇阳的大腿也疼罢。 思及此,他不知怎地,脑中一白,就—— 直接把凤璇阳的裤子给脱了,露出他白花花的大腿,沾着药液的手触了上去,给他按揉起来。 “……” 此刻,凤璇阳的脸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敢这么呆愣到脱了他裤子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除了龙倾寒,他这辈子再找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段、子、玥,”凤璇阳恶狠狠地喊出了龙倾寒的原名,看着那还在专注于给自己擦药的手,他真恨不得将龙倾寒剥光了了事。 那双手正在自己的大腿上滑动,丝滑的触感从大腿肌肤窜上,凤璇阳未得多久,便脸红得起了反应。 可是龙倾寒还未回神,一边看着凤璇阳的大腿在自己的按揉下现出粉色,一边笑着应答道:“嗯,怎地了。” “段子玥!本座疼的是腹,不是腿!” “啊?”龙倾寒又歪头道了一声,指着他的腿道,“方才不是你言说你腿疼的么。” 凤璇阳咬着牙道:“本座何时说了。” “方才你兀自在那拍着大腿,还言说做上来,那不是在告知我你腿疼,让我给你擦药么。” 凤璇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正有一股热气在噌噌地上冒,顷刻便要将他炸翻,这龙倾寒究竟是什么脑袋,为何总能将这些不搭边的事情连在一块。瞧瞧,嘿,现下他还揉着自己的大腿揉得热乎呢,一边揉还一边问自己舒不舒服。 舒不舒服凤璇阳是不知道的了,他只知晓现下他只想将龙倾寒扔到床上去,翻来覆去折腾他。 然而龙倾寒还嫌火点得不够,揉了好一会儿大腿后,他目光一掠,恰好看到了凤璇阳那挺立的物什。他一愣,脸上旋即一赧,嗔了一眼道:“色胚!” 说完这话,他立时便收了手,也不管凤璇阳还未穿上裤子的大腿,转身便走。 “……” 滚滚闷雷在凤璇阳的头上轰轰作响,他的脸沉了几沉,最后,他终于爆发地一揽龙倾寒的身子,怵地点上他穴道,将其扔到了床上,几下剥光了他的衣裳:“你不是唤我色胚么,本座便色给你瞧!” “你……混账!混账!” 第一八三章 ·番外夏日作画记 那一日凤璇阳发火将龙倾寒压榨了一日后,龙倾寒也跟着发火了。 于是,夫人发火了,后果很严重。 凤璇阳被龙倾寒踢了下床,在躺椅上待了足足五日,直到他莫名其妙地伤寒后,龙倾寒才原谅他。 此刻,凤璇阳正吸着鼻子,一脸幽怨地看着那个给他喂药的龙倾寒,从鼻子里哼哼出几声,他又在龙倾寒愧疚的神色里转过头去,赌气地道:“不喝!” 送到凤璇阳嘴边的手一顿,僵在了半空,龙倾寒抿了抿唇,愧疚地道:“哥哥,你犹在生我气么。” “嗯哼!”瞧着龙倾寒脸上的愧色,凤璇阳更是得意得昂起了头,一副你不哄我,我不理你的模样。 “你生气归生气,身子重要。”龙倾寒仍劝服道。 凤璇阳瞟了一眼这黑乎乎的药,冷冷地道:“太苦,不喝。” “良药苦口,你将就些罢,一会我给你拿蜜饯去。” 凤璇阳觑了一眼,瞧着龙倾寒服软的模样,他更是得意忘形,因而又是别扭地道了出口:“不喝不喝,太苦。” 然而,龙倾寒却是个不开窍的,他瞧着凤璇阳无意喝药,便也不勉强了。 他站起身,将药碗放置了一旁,浅淡一笑:“听闻这药放久了便不苦了,那一会在给你喝罢。” 说完,他自我感觉良好地走了出去,独留下一个呆滞地看着他背影的人,在凌乱着。 “段子玥。”凤璇阳恶狠狠地喊了出口,这人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凤璇阳气冲冲地一锤床板,便冲了下床,端起那碗药,捏着鼻子强行喝了下去,然而,方一放下碗,抹尽水渍,龙倾寒便归来了。 愣愣地看着凤璇阳手边空着的碗,龙倾寒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碟子,迟疑了几下,这才道:“你竟喝光了,亏我还去拿蜜饯给你呢,罢了,下次再给你吃罢。” “……” 凤璇阳此刻的脸,便如同黑云压过一般,只怕下一瞬便要电闪雷鸣了。 他恼怒地瞪了龙倾寒一眼,再也不理他了。 而瞧着凤璇阳似乎对自己还是气恼,龙倾寒也未多说,将手里的蜜饯放好,便坐到了桌子边。 凤璇阳是恨得牙都咬碎了,本以为龙倾寒会上来关心一下,哪知道这榆木脑袋却不开窍。气恼之下,最后还是凤璇阳服了软,翻身下床,来到龙倾寒的身边,瞧他在做什么。 方一凑过来,入眼的东西让凤璇阳双眼一亮,只见一幅尚未画完的画卷铺展在桌子之上,画卷正中的人,被细狼毫笔勾勒得极其生动,栩栩如生,乍一眼见之,宛如瞧见一个鲜活的人立于画卷之上动作一般。 画中一个男子左手轻捧着一件将近缝制好的华裳,右手灵巧地执着一枚绣花针,轻笑着将针按压在衣裳之上,目光里满是温和的柔情。 这幅画,画得极其生动,男子手中的华裳上龙形的纹路,哪怕是一片龙鳞也与真裳丝毫不差,而在绣花针下,呈现的轻微凹痕也瞧出了作画人的细心与精工。 最妙的,莫过于人物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若多一分则会显得突兀,若少一分则显得生硬,线条极其自然,连目中的流光都宛如流水一般,让人瞧着忍不住被那双目吸引过去。 凤璇阳痴痴地望着这幅画卷已有许久,不由自主地将其轻捧起来,触手摸上那个画中人,忽而有一种画上人走了出来,爬进了他心里的感觉。 忽而,他心里冒起了酸泡泡,嫉妒起子玥笔下的自己来了。 心里刚想着,这嘴上便道了出来。 “子玥,本座嫉妒了。” “啊?”龙倾寒疑惑地侧过头去,“嫉妒甚?” “嫉妒他比本座好看!”凤璇阳这嘴努得更快能挂上油瓶了。 龙倾寒怔愕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立时笑开了颜。 但龙倾寒的回答让凤璇阳吃惊了。 “你若觉得心底不平衡,那你也画一个我,让我妒上一妒。” 话虽平淡,但却是语含挑衅,亦即是凤璇阳需得画出让他嫉妒的水平方是。 凤璇阳的双唇因着这挑衅而大张,许久之后他才回神过来,既然龙倾寒下了挑战,他不应战如何能行。 当即便重重地点头,应下了这个挑战。不过么,凤璇阳又岂是如此安心的主,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歪心思便打起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桌上洗净的狼毫一卷,顷刻便将其拢在了袍袖之中,让人看之不见。之后,他又故作紧张地寻找自己私藏的那枝狼毫:“咦,笔呢,怎地不见了踪影。” 龙倾寒循声望去,在桌上逡巡了一遍,也未瞧着。疑惑地将桌上的东西翻转过来,找了一遍:“奇了,方才我还见着的。” 他侧弯了身子,又在地上瞅了几眼,还是未见着。 忽而,只听一声惊喜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注意力转到了一边。 “嗷,在那呢,子玥乖,去替本座拿过来。” 龙倾寒一顿,循着凤璇阳的指头望去,正是他们俩平日里睡的大床。 他双瞳讶异地微睁,不解地打量了半晌:“在床上?哪儿呢,我怎地未见着。” “嘿,那不便是了么,子玥你的眼咋使的,”凤璇阳扳过龙倾寒的脸,虚指了床上一个地方,状似夸张地道,“快去快去,子玥给为夫拿过来。” 龙倾寒伸长了脖子,将凤璇阳所指的地方看了几遍,都未见着。但看着凤璇阳表情如此真实,不疑有他,便走到床那处翻找起来。 这床不及他的膝弯高,加之床过于大,是以他翻找时需得下弯着腰,整个人都快埋到了床上。 夏日里他虽着了一件薄衫,但那衣裳的质料却是极其轻薄,隐隐绰绰之间可见他背部上完美的沟壑,低垂的身子凸显出他下弯的曲线,那因着弯腰而抬起的臀部,在丝滑的绸裤遮掩下,若隐若现,十分撩人。 “在哪儿呢,我怎地未找着。”他还未感觉到不远处送来的灼热视线,兀自在那双手摸索着。 “左……左边些。”咕隆一口吞沫入喉,盯着那具完美线条勾勒出来的身体,凤璇阳浑身变得燥热起来。 龙倾寒顺着凤璇阳的目光望去,撩起了被寝老实地寻找,却一直都未找着。 “前面些,对,在往前一些。”看着那愈发翘起的臀部,凤璇阳愈发邪恶,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迟钝的龙倾寒犹未发觉自己被凤璇阳捉弄了,一直在乖乖的找着,一直到一双灼热的双手伸了过来,捏上了他的双臀,他才被吓得身子一抖,差些跳了起来。 脸上满是升腾起来的红晕,龙倾寒嗔怨地拍开了凤璇阳的手:“你作甚呢。” “啊……”身子打了个激灵,凤璇阳生怕龙倾寒发觉自己的不轨,便将手里攥着的狼毫拿了出来,一脸无辜地道:“本座找着了。” “哪儿找着的,我怎地不见。” “你臀上找着的。” “……” 话音一落,凤璇阳立时觉得不对劲,快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则龙倾寒还是恼了。 他冷冷地瞥了凤璇阳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凤璇阳见之,赶忙抱着他又亲又哄,好半晌才让他消了气,哄得他去那躺椅上坐着,摆好姿势,由凤璇阳执笔,将那幅未完的画卷添上他的身影。 带着浓浓情意看着那静坐的人,脑中思绪忽而飞到了当初画天灯时的场景,浓情与爱意顷刻满贯心尖。嘴角一弯,凤璇阳的手动了起来,走笔落下,将心中的那份情意刻在了单薄的纸上,深深地将他爱怜了数十年的人描绘勾勒。 温柔的神情,浅淡的气质,都在他的笔下生动显现。这一刻,他感觉他不是在画人,还是在用心去铭记一个人。 神定而心静,他只觉心底刮过了阵阵凉风,将他身上的燥热给驱逐去了。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背上竟满是热汗,可脸上却无一滴汗滴落,晕染这张画卷。 余光轻落在那淡然静坐的男子身上,发觉龙倾寒已在迷迷糊糊中打起了盹,头微微轻点,但很快又惊醒过来。 吹干了上头的墨汁,发觉龙倾寒犹未发现自己已经画完,心中邪恶念头一生,悄无声息地将方才那张画好的纸放置一旁,又取过一张新纸,他贼兮兮地一笑,画笔一勾,不多时一张粗略的图画便立于了纸上。 只见上头是两个赤.裸相裎的男子,两人肢体相连,为上者半跪在床上,而为下者修长的双腿驾于上者的肩膀,身体微微曲起一个美丽的弧度,脸上因着欢愉之故,泛着淡淡的红晕。这幅男子合|欢图虽画的时间不长,可却是栩栩如生,便是样貌也极尽清晰,俨然可见画中人的容颜,那便是凤、龙他们俩人。 凤璇阳画完了一幅,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龙倾寒还未清醒,当即大笔一挥,又落了一幅“观音坐莲”。他越画越是纯熟,走笔愈发流畅,唰唰几下,又是一个姿势画出,一直到,一道清淡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方将他从自我的世界中拉扯出来。 “怎地画得如此之久,我坐得累了。” 凤璇阳身体立时一僵,匆忙地借着自己宽大身子的遮挡,将那些合|欢图拢了起来。可龙倾寒眼睛何其的尖锐,早看出了他的小动作。以为是凤璇阳将自己画丑了,不愿给自己瞧,当即便伸手从凤璇阳的身侧按到了纸卷上。 “你作甚呢?为何不给我瞧。” 凤璇阳一惊,讪讪地打趣了几声,大手一挡,正好遮住了那上头的人,而另一手则暗暗使劲,想将这合|欢图给夺回来。 可越是瞧不着,越是好奇,龙倾寒同凤璇阳卯上劲了,两手一压,一扯,便要同凤璇阳争执起来。 凤璇阳双瞳越睁越大,生怕龙倾寒瞧着了自己所画的动作,连忙一边哄着他说未画完,一边鼓足内力争夺。 但龙倾寒却不信他,瞪了他一眼,同他纠执起来。 结果,两个高手抢一张轻薄的纸卷,后果可想而知,自然是…… 嘶啦一声,这纸卷生生给撕烂了。 这一刻,凤璇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而龙倾寒则是呆滞地拿起自己手上这半边未有画像的纸,喃喃地道:“我的画……没了。” 瞧着他这模样,凤璇阳哪敢同他较劲,急忙扯过了那张完好无损的画卷,递到了龙倾寒的面前,紧张地道:“子玥不气不气,你瞧这画卷还好好的呢。” 龙倾寒呆滞地接过,直待看到上头自己的画像他才渐渐地定下心来,轻轻舒了一口气,问道:“那方才撕扯掉的是甚。” 他一顿,微有恼意地嗔了凤璇阳一眼:“你又唬我不是,这张可是你临摹的?!而真正的那张已被撕掉了?!” “不不不……”凤璇阳一急,立时便将剩下未给龙倾寒看的合|欢图抓起,全部递给了龙倾寒,郑重地道:“子玥你瞧,我未骗你,我并未临摹,那是原画,而这些是……” 话,戛然而止,凤璇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给了龙倾寒什么。 咕隆吞沫一口,对上龙倾寒那看到画卷上内容时变色的脸,凤璇阳直觉不好,脚步一挪,便要趁机逃走。 然,方一转身,一只手阴测测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冷息霎时从后脊窜上,将他身上的汗生生逼退回去。 “花、修、鸣。” 龙倾寒在怒极时,方会喊他的原名。咕隆又是一声,凤璇阳想,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づ﹏ど)好苦逼 第一八四章 ·番外追忆过往事 自那日男子合}欢图被龙倾寒发觉后,龙倾寒被凤璇阳多次捉弄而憋着的火气腾地窜上了头顶,瞬时爆发了。 将凤璇阳踢下床,不让他爬上来还是小事,最让凤璇阳难过的是,龙倾寒不愿同他欢好了,语带嗔怨地暗骂他一心只想着做那档子之事,俨然便是个色胚,当即便给他下了禁令,不许他再靠近自己,直待出去后方能解禁。 哪知,还未等到出去的那一日,两人因着一件事而再度好上了。 这一日,两人一同先前那般,一个人睡在床上,一个人躺于椅上。在密道里是瞧不出外头的天色,是以两人俱是按照平时起身的时间醒来。 但这一日,龙倾寒迟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惺惺然睁开眼,慵懒地夹着被子,翻了几个身,身上热乎乎的,丝缎都贴在了背上,让他难受得慌。最后,还是撑不住身上的难耐,起身下了床。 轻轻扫了一眼凤璇阳,发觉他背对着自己面墙而睡,身子缩成一团,看似有些发抖。心中有些酸涩,目光落到那掉落在地的薄被上,龙倾寒还是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捡起被子掸了掸上头的灰尘,轻轻给凤璇阳盖上。 而便是在这凑近凤璇阳之时,他竟意外地听到了低泣声。 他骇然惊诧,立时便轻轻地扳过了凤璇阳,入目的是一对泛红的双目,瞳下,点滴泪痕挂在了脸上,这张脸此时看来,竟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酸楚。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模样的凤璇阳,愣了愣神,蹲下|身,意外地唤了一声:“哥哥,你怎地了?” 听得那声舒心的“哥哥”,凤璇阳只觉心口似被一阵暖风拂过,吹散了里头的凄凉。他的子玥极其懂事,知晓什么时候说些什么话,让他心安定下来。 他轻拭脸上的余泪,在龙倾寒的搀扶下坐了起身,伸手一揽,温柔地拥住了龙倾寒的腰肢,在他颈侧悄声诉说着心头的苦楚:“子玥,数日前,是我爹娘的诞辰,可是,我却忘了……” 身子浑然一凛,龙倾寒愣住了,此时此刻,他也不知能说什么安慰凤璇阳,只得用强有力的怀抱,给他最深的安慰。 凤璇阳埋首于他颈侧,轻蹭他的肌肤,久久未有言语。直待龙倾寒抚上他背的手,顺了几顺后,他才缓缓地道出昔时过往:“子玥,你可还记得初到苗疆时,我忽而发狂想抱你,后头你不允,我便冲了出去寻义母,闹酒醉的事么。” 龙倾寒双唇抿了抿,歉疚地道:“你那一日,可是为了我,而种了红莲蛊。” 抱着他的手忽而一紧,凤璇阳叹息着道:“是。” “哥哥。”虽已知晓了原因,但如今从凤璇阳口中听之,龙倾寒仍是心痛不已。 凤璇阳轻轻啄了他一口,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无妨的,后头不是解了么,不过是痛上一阵,总比你痛一辈子的好。” 龙倾寒已是无话,只得埋首于他胸口,借由相触的肌肤,来道出心中苦闷。 凤璇阳忽而笑了出声,因笑而震动的胸膛将龙倾寒的耳眶震得作响:“奇了,明明是我同你诉苦的,怎地变成我安慰你了。” 龙倾寒脸上一赧,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你说,我听,后来呢。” 许是被龙倾寒的动作给弄笑了,凤璇阳的心情大好了不少,他摸了摸龙倾寒的脸,回忆道:“后头我大醉一场后,你去寻我将我带了回来,可还记得。”他顿了顿,看到龙倾寒点头后,继续道,“那时我发了酒疯,说了什么胡话大抵不记得了,但我依稀记得,那时我既开心,又难受。开心的,许是见着了多年未见的义母罢,是以一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而难受的,是……” 他紧了紧这个怀抱,怅惘地道:“那一日,是我亲生爹娘的忌日。” 身子一抖,龙倾寒骇然地抬眸对上凤璇阳,愕然道:“你……”然,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知能说什么。 思及往事,凤璇阳的心头宛如下了一块重石,一直沉在心底,每次欲将它抬起时,却恍然间失了力气未能抬起,结果因着失力之故,那重石又重重地砸回心底,痛彻心扉。 “子玥,两岁那年的事情我已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那时似是正月十五,我正同家人在外头看花灯,哪知由于人多潮挤,将我同爹娘挤散了。当时我尚年幼,不见了爹娘,哭得眼都花了。呵,你能想象么,当时人山人海,寻不到双亲的那种感觉,直觉天都快塌了,我尚以为爹娘抛弃我了。” 用下巴蹭了蹭龙倾寒的发间,轻轻地咬了一口他小巧的耳垂,凤璇阳继续回忆道:“后来,因着人潮拥挤,我被挤了一处角落,而后,呵,而后……我……”抱着龙倾寒的手忽而紧了紧,用力之大,将近要把龙倾寒捏断一般。 “哥哥?”龙倾寒微微蹙眉,关切地道。 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凤璇阳轻轻松了松怀抱,怅然地道:“我被贩子拐走了。” “什么?!”龙倾寒讶然道,攀着凤璇阳的手臂,急切地道,“那你可有什么事。” 凤璇阳浅淡一笑,摇了摇头:“无妨,不过是饿了几日罢了,那时的我倒也激灵,没有哭闹,不若只怕会被打残了。那人贩子带着我行了好多日的路,我不记得去了哪儿,只记得当时我饿得快晕了,可是他却一直不给我吃东西。直到行到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时,恰巧对面有一男子行过,他手里还拿着一袋馒头,当时我见之,这嘴都馋了。趁着那人贩子不注意时,立时便挣脱了他的手,冲了上去。嘿嘿,子玥,当时我方两岁,竟然能挣脱他一个大人的钳制,你瞧我多厉害。” 龙倾寒的心宛如被一把重锤一点一点地敲击,心不会碎,但却疼痛不已,血流不止。凤璇阳经历了太多苦楚,即便是长大后,也为了他,而置身地狱之中。他没有说太多的柔情话语,只是悄悄地在失神的凤璇阳脸上,落上了一个轻盈的吻:“以后,有我陪你。” 拥抱的手霎时多了几分气力,凤璇阳的嘴角蔓延出坦然的弧度:“子玥,此生终能得到你,夫复何求。”一指轻触那欲启的唇,点落龙倾寒欲出口的话,凤璇阳笑着,将过去的往事继续诉说,“方才说到哪儿了,唔,是了,后来我挣脱后,立时便冲了上去,直接抢过那人手里的馒头,掏出来大口大口地将其往嘴里送,那时那人也看呆了,静立在哪儿,而后,他忽而坐了一个动作,一个我永生都难忘的动作。” 凤璇阳松开了一只环腰的手,轻轻地按在了龙倾寒的发上,眉目里含着柔光:“瞧,当时他便是这般,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发,他说,孩子,饿了么?来,多吃些罢。语落后他又掏出了一个馒头,拿给我吃。当时不知怎地,瞧着他的动作,我想起了我的爹娘,这泪珠子便掉了下来。而那时人贩子恐是生怕那人起疑,是以一直未敢动作,只想着待那人走后再教训我。不过么,呵,他终归是太小瞧我了。你不知当时的我有多机智,我哭得稀里哗啦时,忽而抱住了那个给我馒头的人,凑到他耳边悄声对他道,那个同我一块的人是个人贩子,欲将我拐去卖,是以我多日都未能进食。当然,那人听后,大抵是不信的,是以只是微微一笑,揉了揉我的发后,便站起了身,没有任何表态。子玥,你不知那时我瞧着,心里都慌了,生怕他便这么走了,但我当庆幸,他未丢下我。” 弥漫的思绪飘忽到了记忆里,思及那段往事时,凤璇阳眼里都带上了暖意:“他站起身后,便走到了人贩子面前,厉声质问他为何不给我饭吃,当时人贩子听着,似是答了什么这孩子不听话,不给他饭吃,惩罚他。唔,毕竟多年了,详细的我也记不清了,左右也未差得多少。那给我馒头之人听之,大抵又问了一些诸如我年方几何,是哪户人家的话,嘿,那人贩子哪答得上来,当即便猜出是我暗中捣的鬼了。后来他脸色挂不住了,便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朝给我馒头之人刺去。可是么,恶人终有恶报,人贩子被那给我馒头之人一招打下了匕首,扭断了双手。那给我馒头之人救下我后,便询问了我一些事情,可那时的我尚年幼,不记得什么了,大抵只知晓我爹娘唤作何名,却不知是我自己的身份。加之那时的我被拐远了,更是难寻到双亲了。因而他便将我带回了家,言道日后待他方便之时,必会带我去寻双亲,却没想,当我再见到双亲时,竟是在多年以后了。” 耳边依旧传着那道熟悉的嗓音,龙倾寒轻缓地抬起头,问道:“那给你馒头的可是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里会讲到一些在正文里没提到的前生故事⊙▽⊙ 第一八五章 ·番外昔日的故事 凤璇阳调笑着啄了他一口,颔首道:“是极,那时我同师父回到了他的家中,便见到了你。那时的你,不过半岁大,还小小的,当时一见着我,不知怎地便笑了出声,可可爱了。”他伸手捏了捏龙倾寒的脸,看着他的脸变得红晕起来,直觉有趣至极,“瞧,便如同现下的你这般,可好玩了。” 拍开了凤璇阳的手,龙倾寒的耳根也泛起了红晕:“你老实些成不。” “嘻,”一口咬上了那红润的耳垂,恶意地舔了几口,凤璇阳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在你们家里住下了,那时的师父因着你诞生之故,以免钟问之寻来,一直都在易容隐居,因而他也不敢大张声势地替我寻双亲,只能替我打探消息。可那时因着我们所处的地方远离江湖,加之师父手里没点权利,是以寻我双亲更是不易。而我记忆模糊,身上又没些象征性的物什可证明身份,因而此事便这么耽搁了。不过么,虽同我双亲不能相见,但我却收获了一个乖巧的弟弟。” 悄声地啄了一口龙倾寒的脸蛋,凤璇阳继续道:“你小的时候可乖巧了,当时刚会说话时,喊的不是爹娘,竟是哥哥,那时,将我们大家伙都吓了一跳,”他顿了顿,看到龙倾寒的双瞳大睁,更是好笑地道,“你瞧,你都吓了一跳罢,当时师父师娘见之,都暗叹说你这辈子是赖上我了。啾……” 龙倾寒身子一怔,没想到自己幼时时竟会如此黏凤璇阳,他虽恢复了记忆,但对幼时的记忆,仅限于当年覆阴教之前那一段,在隐居时的故事却是不知了。 “是了,后头爹娘不是回过一次久华派么,那我们俩呢?”龙倾寒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凤璇阳蹭了蹭他光滑的脸蛋,笑道:“我们俩自然是乖乖地守在屋里啦,你还别说,那时的我从师父身上学到了不少功夫,可厉害了,保护你,不成问题,是以师父师娘方会如此放心的离去。” “能有多厉害,”龙倾寒语带不屑,那时的你,“不过四五岁的小儿。” “我若不厉害……”双眸轻轻一黯,一股哀伤从嘴边逸出,“当年又怎能背着你,行走那么远。” “哥哥,”深情的呼唤从嘴边喃出,龙倾寒双手环上了凤璇阳的腰,将自己的头深埋在他的怀里,如同当年一般,汲取着他最熟悉之人的温度。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时的话,他记得自己因着生病,渐渐支持不住,低声喃着“哥哥,我快撑不住了”,而那时,他的哥哥总是会笑着对他道“子玥乖哈,到了下一个地儿哥哥便给你买东西吃”。 这一个人,仅用五岁的小儿身躯,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地。 泪,忽而又打落了脸颊,每每想起当年的故事,他总不自禁地落泪。 温厚的手抚上他的脸,轻拭莹润的泪珠,放到自己的唇瓣,温柔地一舔,凤璇阳笑道:“嘻,子玥的泪,是甜的。” 微赧地推开了凤璇阳,龙倾寒嗔怨道:“泪还分味的不成,下一次,你流个辣味的泪给我尝尝。” “噗嗤,”凤璇阳咧嘴一笑,他执起龙倾寒一缕墨黑的发,在细捻摩挲的动作里,继续回忆过往,“你我相待了数年,覆阴教一战之后,你我逃离,最后被龙越前辈收留。但我深知当时的情境下,龙前辈只可收养一人,以代替那失踪的亲子,是以我便提出想寻到双亲。后头在他的相助下,我终于得以见到了双亲,与其团聚。子玥,你不知当时见着了多年未见的双亲,我有多欣喜。但欣喜之中又带着几分陌生,毕竟失散时我年岁尚小,多年来,身侧的都是师父师娘与你,不过,毕竟是亲人,再如何陌生那份亲情是挥之不去的。归家之后,我又成了昔日的花家大少爷,但那时的我,因着覆阴教一事,心性成熟了许多,未同以前那般好玩调皮,一心醉心于修习冥阳功上了。如今回想起来,心头大悔。若是那时,我多花些心思在双亲身上,多陪陪他们该是有多好。” 怀抱里的人,忽而颤了一下,拥抱也紧上了几分,知晓龙倾寒是在安慰自己,凤璇阳了然地笑了笑:“无妨的,过去十数年了,该痛的,也都痛尽了。我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我娘时,那是一个很深的夜晚,我爹忽而将我唤醒,我娘则细心地给我穿戴衣裳。那一夜的她,哭红了双眼,一边给我穿衣,一边勉力地笑着道,修鸣,你要好生照顾自己。那时的我,一直都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是以未放在心上,后来,我被我爹带走了。我回身望去,只见着了那一张哭红的脸,再欲深瞧时,我娘便转身离开了,留予我的,只是一个瘦了几圈的背影。” 轻蹭着龙倾寒的发间,缓缓地吸取着熟悉的冷香味,凤璇阳轻声道:“子玥,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好似我娘身上的味道。” “那你多闻闻。”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凤璇阳,几次把话流转,龙倾寒便把这话给吐了出来。 忽而插进来的话,不知怎地,竟让凤璇阳笑开了颜。他噗嗤地笑了几声,这脸上的哀伤都给化开了去:“子玥,你当真可爱。” 他推开了龙倾寒,两手放到那张脸上,搓圆揉扁,玩得欢了,才放下手,搂着龙倾寒继续说道:“后头,我便是来到了天剑宗,与你同聚了,不过那时你已失了记忆,记不得我了。来了一日后,我爹便离开了。当时我以为我爹只是暂时将我寄养在天剑宗,以后会来接我的,却没想,这一别,便是永远。我待在天剑宗未得多久,便意外听到了我爹娘的噩耗,知晓了那一日,他们被灭门之事。八月初十,花家举家被灭,无人生还。之后,从你师公那处得知自己的前途之事,我便偷偷离开天剑宗了。 一口叹息,从嘴边吐出,“我同龙前辈的手下一路寻着自己家的方向行去,岂知半路被九天教教众打劫,龙前辈手下尽数惨死,而我则被拐上了九天教,后头呵,我在那处挣扎了将近十年,方坐上教主之位,可当我回头去探双亲时,却发现,那里的枯骨早已被当时受过爹娘恩惠之人,掩埋在了一处孤寂的角落,无人来探,而昔日的花家,变成了枫叶山庄。” 双眸轻轻暗下,抱着凤璇阳的手又紧了几分,龙倾寒一直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凤璇阳的怀里,久久没有发话。他给了他一世的安宁,却让自己挣扎在泥淖里,这个人,他如何不爱。 “子玥,”凤璇阳轻呢着龙倾寒的名字,“正月十五,本是团圆之夜,我却与双亲失散,八月十五,是举家欢乐之时,我却与双亲永世分离。归来时,不过短短一年与双亲相守的时光,不够,不够啊。” 心头似被一记重击落下,痛得快碎裂了一般,龙倾寒缓缓将头抬起,触手描绘着凤璇阳如刀削般的面容:“对不住。” “嗯?”听着这声莫名其妙的道歉,凤璇阳从哀伤中走出来,疑惑地盯着龙倾寒瞧。 “咳,”龙倾寒微赧地偏过头去,“昔时,我也是在正月十五离你而去,我……对不住。” “噢……”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他捏了捏龙倾寒的腰,笑着道,“若真觉得对不住我,下半生便做我的娘亲,好好照顾我罢。” “啊?”龙倾寒呆呆地转过头来,愣怔道,“做你娘亲。” “是极,”凤璇阳笑着点了点头,抽出自己的手指,扳着手指数道,“唔,我数数。我娘每日会早早地唤我起身,给我穿衣,给我准备饭食,给我梳头,给我讲故事,给我……” 随着凤璇阳叽里咕噜的声音,龙倾寒的脸微微变色,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素来被人伺候惯的自己,还真不知能不能做到。 余光轻落龙倾寒的脸上,凤璇阳笑得一脸得意,他这个夫人,什么都不会,让他做这些东西,好似委屈他一般,不成,他必须要调|教一番,让他学学如何做个好夫人。 因而他将这些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大到拉着他的手出去玩,小到帮他穿衣,一一罗列了个遍,看着龙倾寒愈发变黑的脸,他更是开心。 最后,犹是龙倾寒打断了他,他才止住喋喋不休的话语。 “可否不做这些?” “不做?!”凤璇阳语调一扬,忽而唰地变脸,一抚自己的胸口,状似哀痛地道,“子玥,我娘走了,连你也要弃我么。” “我娘也不在世了。” 双眸一黯,龙倾寒语带悲戚,然而,便在凤璇阳以为他心伤欲安慰之时,只听他话语一转,冷冷地道,“是以,当是由你伺候我才是。” “……” 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凤璇阳恨不得扇一巴掌到他脑袋上,把他拍醒。 哪知龙倾寒却是蹬鼻子上脸了,他转过了身,背对着凤璇阳锤了锤自己的肩:“来,给我揉揉。” “……” 盯着那消瘦的背影,凤璇阳咬得牙都碎了,他狠狠地伸出了手,把牙磨得嘎吱嘎吱响,然后—— 乖乖地给龙倾寒按摩起来。 “奇了,明明道出伤心往事的是我,为何你不安慰我,反倒让我来伺候你。” “伺候得我舒服了,你心也舒坦了。” “这是啥道理。” “你我共心,我舒服,你也舒服了。” “……我可以打你么。” “可以,打我,你也疼。” “……”我只想做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_(:3」∠)_龙小受好坏 第一八六章 ·番外同归去花家 修长的手轻触着古朴墓碑上的字迹,这墓碑已经有些岁月了,上头的字迹在岁月之中随风沙而日渐消弭,只留下了浅淡的字。 凤璇阳蹲在这墓碑前已经许久,一边执起笔墨将上头消失的字迹重摹,一边在嘴里轻声呢喃:“爹、娘,孩儿带着夫人,回来瞧你们了。” 龙倾寒静立在他身侧,双眸下敛,掩下心底的惆怅。三个月过后,龙末已经招罪,而钟问之也死于了凤璇阳之手,恍惚时间过隙,距离凤璇阳双亲的忌日已过了三个月,如今已是十一月初的秋暮,丹霞州枫叶径的红枫开得正艳,但已将近凋零之时。 风拂来的红枫也轻落墓碑,为这片风景平添几分寂寥。凤璇阳轻轻站了起身,停住了喃喃自语,侧目看向龙倾寒,将他温柔地拉了过来:“来,子玥,我们一同来拜拜双亲。” 龙倾寒轻微颔首,随同凤璇阳一同撩袍跪下,对着那墓碑重重三个叩首,寂静枫叶道上,流转着他们的叩首之音,为秋日染上萧肃之色。 叩首毕,凤璇阳温柔地将龙倾寒拉起,给他轻掸膝弯上的灰尘,竭尽温柔地照料他。 龙倾寒的眉目里勾起了柔和的弧度,凤璇阳无论何事总是会为他着想,这样的人,他如何不爱。 他也弯了下腰,去给凤璇阳掸去膝弯上的尘土,迎着天边的红日,露出自然的微笑。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相视而笑,静静地看了一眼这两座墓碑,凤璇阳便扣起了龙倾寒的手,拉着他离开了。 萧索的墓碑仍在枫叶中静立,随着步子的渐远,那一片红枫中,只留下了两个人被日光拖长的剪影。 “你不将你双亲骨灰带回去,安葬么?”紧了紧相握的手,龙倾寒微挑眉尾,问着身侧的人。 凤璇阳捏了捏龙倾寒的脸,笑着摇头道:“在那也挺好的,安静。再者,我能带去哪儿呢,你我云游江湖,何处为家。” “家……”空无飘渺的声音流转,龙倾寒静静地望着不见边际的红枫道,“我们已没有家了。” 抬手轻舒龙倾寒紧皱的眉间,凤璇阳揽住了他瘦削的身子,道:“怎地没家了,你莫忘了,覆阴教还在,外祖还在,那便是我们的家!” 郑重的口吻吐出,龙倾寒身子一震,笑意立时漫在了眼角:“是极,那是我们的家,那我们快些回家罢。” “甭急,”凤璇阳轻轻啄了他一口,笑道,“既然我们来到了此处,便多待几日罢。昔时你不是一直想同我来到此处么,此地的枫叶正红,如此之快便回覆阴教,你也不怕你后悔。” 微微颔首,龙倾寒应答:“你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急躁了,不过赶了几日的路,你也累着了,我们先进城寻个客栈歇息一会罢。” “客栈?”凤璇阳好似听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这声音都扬了起来,“去客栈作甚?” “啊?”龙倾寒被他给问懵了,“不若你想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么?” 凤璇阳的双眸立时睁大了:“本座何时说要这般睡了,只是我们不去客栈,我们回花家。” “花家?”龙倾寒怔愕道,“花家不是……”等等,脑中忽而灵光一闪,他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我怎地忘了,陶槐是你的人,这自卢庄主死后被陶槐收下的山庄,也成了你的了。” “唔,不错,聪明,来,本座赏一口……啾……”重重地在龙倾寒脸上吮吸了一口,凤璇阳便笑嘻嘻地拉着龙倾寒的手,大摇大摆地朝昔日的花家行去。 方一行到昔日的花家之地,龙倾寒愕然了,只见这里被整改了一番,同他先前所见的枫叶山庄完全两样,若非他还记得来这里的路,只怕他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气势恢宏的大门前,昔日昂首的石狮不见了踪影,换成了倨傲的麒麟石像,这麒麟石像乍一眼看似陌生,但若仔细观察,又似曾相识。 而在大门之上,横挂着一幅巨大的门匾,上头用狂狷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花玥山庄。 “花玥山庄?”龙倾寒好笑地瞥了凤璇阳一眼,问道,“这是甚?” “嗯哼,”凤璇阳得意洋洋地昂起了头,顾名思义,“此处便是你的夫家,而覆阴教是你的娘家。” “覆阴教……”龙倾寒低声呢喃,目光凝聚在那麒麟石像上,忽而了然道,“原来这麒麟石像是仿照覆阴教门前的麒麟石像所筑。” “嗯哼,”凤璇阳为龙倾寒的识货而表示赞许,“不错,我幼时时最喜爬到麒麟石像上玩乐,是以便在大门前放置了两个……” “嗤,”龙倾寒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哂笑道,“那么大个人了,还想着爬石像不成。” “有何不可,”凤璇阳抱起了胸,不满地努了努嘴,当即便拉着龙倾寒的手,走到了石像边,挑了个安全的角度,一步一步蹬上去。他可是有武功的人,却不使出来,反倒似个孩童一般,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这滑稽的模样逗得龙倾寒脸上接连浮现笑意。 他无奈地看着那终于爬到上头,高高叉着腰一副胜利的模样看着自己的人,笑道:“成了,快些下来罢,让人瞧着成何体统。” 他侧头看了一眼那正身守卫在门口的守卫,发觉他们竟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未曾见着的模样,直视远方,由此可见他们的训练有素,也不知凤璇阳从哪寻来这般训练良好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由着凤璇阳架在麒麟石像上,仍是有失风度,龙倾寒伸手扯了扯凤璇阳的衣袖,道:“下来罢,莫胡闹了。” “嘻嘻,”凤璇阳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手伸到龙倾寒的面前,示意他将自己拉下去。 无奈地叹气一声,龙倾寒便覆上凤璇阳的手,微一使力,将凤璇阳拉了下来。 步子初落地面之时,一阵大门开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龙倾寒还在掸着凤璇阳衣裳上灰烬的手忽而一顿,疑惑地侧身望去,却见到了一个意外中人。 “羽尘?”惊愕地喊了出口,龙倾寒松开了手,直直站立。 衣角掠过地面扬起了尘沙,急切离去的步伐,因着这声熟悉的叫唤而停顿,行过龙倾寒身侧的洛羽尘,疑惑地转回身,正对上凤、龙两人。微带焦躁的丹凤双瞳里,立时覆上了一层讶色,但旋即又恢复了常态的冷漠。 “子玥。”只是微微颔首打招呼,洛羽尘的目光便放在了大门之内,似乎耳闻到有追来的脚步声,他轻微蹙眉,同龙倾寒抱了抱拳,话不多说,便转身拂袖离去了。 其步伐之快,脸上带着醺汗,可见他的焦躁。 目送着那一连白色衣角消失在视线里,龙倾寒一脸的莫名,洛羽尘怎会在此,是了,他怎地忘了,陶槐接手了这个山庄,身为他的恋人,洛羽尘自会在此。 只是……他的眉头蹙起了一个不解的弧度,他记得那时前去寻凤璇阳前,洛羽尘伙同陶槐给他下了什么药,以致他心灰意冷意图离开,可是至今也未发觉自己身体有何不适,究竟洛羽尘同陶槐在玩什么把戏。 然而,他还未能想个通透,便听开门声又从身后传来,一个人随之匆匆忙忙的奔了出来。 龙倾寒回身一望,只见一个人一边往身上套外衫,一边火急火燎地朝前奔去,目光里浑然未发觉到他们俩人,一心倒是扑在了前方,看这架势似要急着去寻什么人。 而龙倾寒最惊讶的不是那人风一样的冲出,而是那人的身份。 “离诉?!” 讶异地喊了出声,不意外地看着离诉顿住了脚步,恍然发觉他们俩般地转过身来:“教主,夫人?” 听得这声淡定道出的夫人,龙倾寒微有不悦地皱了皱眉,可忽而他脑中灵光一现,等等,他记得自己在九天教时,未曾以真面目示人,离诉怎会知晓自己,即便是凤璇阳先前曾告知,也不当会毫无疑虑地喊出“夫人”二字。 而很快,他的疑虑便得到了解答。 凤璇阳颔首走了过来,抱胸调侃道:“哟,你这小子几个月不见,愈发滋润了。怎地,瞧你这模样……”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上下逡巡了离诉一番,最后落到了他还未套全的外衫之上,“你莫不是被他踢下床了罢。” 身子浑然一凛,离诉面色变得有些铁青,但此刻他也无心同凤璇阳打趣,凝望了一眼前方的小径,焦急地问道:“教主,可有瞧着羽尘。” “他啊,”凤璇阳抱胸的手随意一指前头,“呶,朝那边去了,去了何处本座便不知了。不过么,他行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赶得上么。” 听得这声,离诉有些恼恨地跺了跺脚,侧身同凤璇阳与龙倾寒告了声罪,便整好了衣衫,随着洛羽尘离去的方向奔了出去,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一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凤璇阳拉长了脖子看向离诉远去的方向,好笑地道:“嘿,这小子,摆明便是惹人家不高兴了,啧啧,瞧他衣衫不整,铁定是在床上伺候得不够舒服。” “子玥,”凤璇阳边回头,边调侃道,“你瞧为夫可好,都未曾让你吃苦……” “苦”字方发出不完整的音,凤璇阳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Σ(⊙▽⊙"a... 第一八七章 ·番外当年灭庄事 甫一转身,凤璇阳便对上了一张乌云密布的脸。 “呃……子玥,怎地了。”话虽平淡无波,但实质他的内心却是咯噔了一下,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龙倾寒缓步行到凤璇阳的面前,极目远眺,看着那早已消失的身影,一口冷息从嘴里吐出:“离诉,洛羽尘?” 咕隆一口,吞沫而下,听着龙倾寒话语里,满含怨怼,凤璇阳更是直觉不好。他讪讪地笑了笑,便要同龙倾寒打呼呼瞒混过去:“子玥啊,你瞧咱们来此,是来散心,赏景的,别个人的事儿,便莫理了罢。” “成。” 一个“成”字落下,凤璇阳的心口重石方得放下,但顷刻,又因龙倾寒的下一句话,吊了起来。 “若要我不理,简单,”龙倾寒冷目一横,目含怨气,“你将事情原委告知我便可。” 心怵而一顿,凤璇阳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 手捧着一杯香茗,龙倾寒闲适地撩开杯盖,轻轻刮着上头的茶叶,在氤氲的水雾中,冷冷地道:“因而,复生后,我所遇着的陶槐都是离诉易容的。” “是……”没有底气的声音从凤璇阳口中吐出,他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承认。 “如此说来,你从一开始便算计我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猛地一抬头,凤璇阳连连摆手解释道,“子玥,你可还记得复生前,向梅山庄婚宴一事么?” 撩动茶叶的手,不紧不慢地停顿下来,“记得。”冷冷地一答,龙倾寒将唇凑上了茶杯,轻缓地吹动着上头的茶叶,在他啜下一口茶时,凤璇阳又继续交代道:“向梅山庄婚宴之时,因着血影同向芊双私会之故,向宗一如复生后,将真的向芊双关了起来,而用一女来替代向芊双,同陶槐接触。而便是那时,陶槐恋上了向芊双的替代者。之后,婚宴之时,我错手之下杀死的便是这陶槐的心头好,因而他对我怀恨在心,在向梅山庄灭庄时出面诬陷乃是我所为,之后待得你我敌对后,他便趁势收下了向梅山庄,自己成为了向梅山庄的主人,而真的向芊双,当时死在了灭门惨案里。” 双瞳危险地一眯,龙倾寒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怒气。 凤璇阳神色一凛,继而正色道:“表面瞧是如此,但实质……子玥,你可还记得当年,血影因着婚宴上错杀‘向芊双’之事,背叛我离去之事。” 龙倾寒一怔,微微点头。 “其实,”凤璇阳的双唇拉出了一道不悦的弧线,“其实后头,我因着这事而派人去调查,方知,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一个意图得到向梅山庄,而后将罪祸嫁于我身的阴谋,而那始作俑者,便是陶槐!” 身子浑然一凛,龙倾寒的目里带着了不敢相信的异光:“这是怎地回事?莫非说,复生前向梅山庄,灭庄一事是陶槐所为?那……”那他当年岂非真真正正地错冤了凤璇阳?思及自己的不信任,心头涌上了难以言说的痛楚。 许是察觉到龙倾寒的悔意,凤璇阳凑过去,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了一个吻,安抚道:“过去之事罢了,当年纵使是我,也未曾想到竟被人利用了一把。昔时的我,也是初出江湖,因着凭年幼的身份夺了教主之位,一统魔道,这做事便自傲了一些,未有诸多考虑。当年耳闻到向芊双要嫁人,一时替血影愤慨,便匆匆地赶过去抢亲了,哪知晓,便是这般步入了他人的陷阱。原来当时陶槐早早便知晓了同自己接触的向芊双是假的,因而为了能夺得向梅山庄,他便故作不知,假意爱上这假扮的向芊双,而私下里,却同向宗道明了自己知晓向芊双是假的事情。向宗闻之自然惊慌,便想法子去安抚他,他便说自己想要真正的向芊双,且要向芊双死心。是以他便出了一个让假向芊双同自己做戏,嫁祸于我,以赶走情敌血影的主意。是以,两人便利用了血影对向芊双的感情,在婚宴时,让假扮者故意撞上我的剑,以作被我杀死之态,当时血影见之,便心生大怒,愤然背叛我而去。这事,便以血影离去而告一段落。” 凤璇阳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继续将过往一一诉说:“之后我为了寻血影而离开了汉冬城,但一直都未有消息,而这事一直搁我心底,让我甚是不安,因而我又一次归来了汉冬城,趁夜偷溜进了向梅山庄,暗中给水井下了点药,想给他们点教训。哪知晓,正好做了冤大头,成了灭庄凶手。当时许是离庄时,被陶槐发觉,是以便做了这么嫁祸于我的一出好戏。我行到山脚时,还未发觉有何不对,直待我看到那被抛下河的尸首,我才惊觉向梅山庄出了事,以为是自己下的药害了人,立时便冲上了山庄,而那时我见到的只是一片火光了,尚有数人未死,而杀人者,便是向宗。” 双瞳立时一睁,龙倾寒越听越觉得扑朔迷离。 凤璇阳轻轻颔首,将事情理顺给他听:“彼时的向宗依旧是钟问之寻人假扮的,而最为巧合的是,陶槐使用的伎俩同龙末一般,也是暗中给‘向宗’下药,迷失神智,使得他逢人便杀。啧啧,当时我见之,思及到覆阴教一事,便冲了上去,同‘向宗’缠斗起来,救下了福伯,之后‘向宗’冲入火海自尽,不久你们便冲了上来。虽那时我一身清爽,毫无血迹,但在你们看来,还是我杀的人,灭的庄。之后,福伯临死前伸手指向我,其实他是误以为我是魔月,想说,是魔月救下了他。但可惜,陶槐一来,将其曲解成了福伯指认我为杀人凶手。” 凤璇阳无奈地耸了耸肩,摊手道:“后头便是你误以为我乃凶手,同我缠斗,结果两败俱伤。而陶槐则以向梅山庄庄主女婿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收下了向梅山庄的产业。而这些事,都是后来我意外遇到那假扮向芊双的姑娘,方知晓的。原来那一日,陶槐让她在婚宴假死后,应承她日后必娶她为妻,哪知晓,陶槐在得到向梅山庄后翻脸不认人,将她抛弃,甚至以免自己事情败露,派人刺杀她。好在她命大,活了下来,偷偷隐居了起来,直待我发现此事后,她才告知我真相。是了,说来你也不敢相信罢,寻到这假扮者的人,是血影。” 轻轻一愣,龙倾寒好似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嘴角都弯了起来。 凤璇阳说到血影,心里头都高兴了起来:“原来血影并未背叛我,当时他愤然离去后,觉得事情不对,便归来寻我,哪知晓意外听闻我灭庄之事,使得他更是对此事上了心,于是,便私下里去探访,寻真相。后来,便让我见着这女子了。” “如此说来,”龙倾寒轻放下茶杯,撑起了下颔,“当年你为何不将此事的真相公布。” “嗤,”凤璇阳随手撩起了龙倾寒一缕长发,轻捻在指尖把玩,“当年我知晓真相时,二十年前参与覆阴教之战的各掌门处,正开始流传对你不利的消息,我后头忙顾于此事,便未得理会了,再者,顶着灭庄凶手的嫌疑,方能更好地将众人目光聚于我身上,不是么?” 眸里的亮色霎时暗淡了下来,龙倾寒将头轻轻低垂,偏过了脸去,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不知该如何言说,这内心里的感动与哀楚。 凤璇阳目光何等精锐,瞧着龙倾寒为自己伤心,立时便将话题转了开来:“因而,得知了陶槐的阴谋后,复生之后,在婚宴前,我派人将陶槐暗中杀掉,让离诉取而代之,至于那假扮向芊双之人,离诉在‘娶’了她之后,也同她私下沟通,放她离开了。是以,离诉在遇上洛羽尘之前,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但至于这两人如何勾搭上的,我便不知了。” 凤璇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暗示自己是无辜的,龙倾寒听完他的解释,原先的气恼也消了几分。他将凤璇阳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联系自己记忆里所想的,发觉凤璇阳说的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我仍觉得有些古怪。”龙倾寒轻声说道,“为何这复生前后,时间会有偏差,虽说复生前的灭庄,是陶槐为夺得山庄所为,而复生后的灭庄,是龙末报仇所为,但为何龙末提前了时日。噢,是了,我怎地忘了,复生前,我们都未杀过五蛊童子,是以……咦,不对,若果未杀过五蛊童子,龙末又何谈后头的报仇?” 歪着脑袋,龙倾寒眨了眨眼,看向凤璇阳。 凤璇阳笑着揉了揉他的脸,解释道:“复生前,你我在过亭酒肆拼酒后,去了小树丛,未得多久,你便随同龙末离去了。因而你不知,我在你走后,将五蛊童子给杀了。而龙末那时随你离开,自然不知此事,是以方会在后来,才动手对付我。但复生后不同,你忘了,我同你到小树丛后,便唤血影拦下了龙末,是以他便见着了被我们杀死的五蛊童子,自然便心生报复了。” “若是如此,可是却为何有如此多的巧合,”愣愣地听完,龙倾寒疑惑地道,“譬如说都是下药给‘向宗’让其发狂,福伯临死前都指着你,而你则两次都出现在了灭庄现场,让众人误解你的所为。复生前,你不知,这倒说得通,复生后,你明知有人在嫁祸你,你还前去,这究竟是有人预谋,抑或是说某人太过蠢笨?” “咳咳……”一口茶还未得吞下,立时便哽在了喉头,呛得凤璇阳不停地咳嗽,他抬起眸来,正对上龙倾寒精锐的双眸,身子打了个颤,没想到龙倾寒竟如此敏锐,一眼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不过么,凤璇阳的反应却是耸了耸肩:“你问我,我怎知晓,当年之人,都尽数死绝了。复生前福伯指着我,是想言说是我救了他,而复生后,他指着我,大抵是因‘向宗’临死前喊着魔月之名,而他又见着了我额上的红莲印记,便以为是魔月复仇来罢,唔,福伯当年也曾参与过覆阴教一战。至于为何我复生后,还在灭庄时上山,是因我好奇心过盛。你也知,我复生后便将真正的陶槐杀死了,是以论理这灭庄一事不会在有,岂知又来了这么一出,我一时疑惑便上去查了。结果,又中招了,不过,好在有夫人你替为夫解围,来,给我香一口……” 一手拍开了凤璇阳不正经的脸,龙倾寒微微蹙眉道:“那向宗发狂一事如何解释,为何两次都是他中药杀人。” “嗤,”凤璇阳趁着龙倾寒沉思之时,偷偷地啄了他好大一口,笑眯眯地道,“嘻,子玥如此厉害,为何想不着呢,两次都是不同之人操控灭庄之事,但都针对同一人,且用的同一手法,你说这是何故?” 作者有话要说:Σ(⊙▽⊙"a... 第一八八章 ·番外一心只为君 “钟问之!”灵光一过,一个人名立时便呈现在了龙倾寒的面前,“如此看来,可是钟问之故意利用他人,反过来设局,好使自己脱离向宗身份。” 凤璇阳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笑意:“若是我未猜错,应是如此。钟问之对向宗的身份腻了,无意中知晓了陶槐抑或是龙末的计划,便暗中去寻了他们,给了他们灭庄的暗示,以借他们的手来对付我。啧啧,这钟问之好生了得,不过么,最后,还不是落得一抔黄土。” “因果报应,算计再多,呵,也比之不足你的算计。”龙倾寒一哂,带着怨怼地觑了凤璇阳一眼。 凤璇阳一怔,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没甚。”龙倾寒偏过头去,不想回话。无论再如何算计,都不比凤璇阳对自己的算计来得厉害。前后整整四十年,这样的算计竟持续了那么久,他真不知那时的凤璇阳是如此支撑得下去的。 凤璇阳古怪地盯着龙倾寒瞧,不知道他的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把脸凑了过去,讨好地道:“子玥,现下我同你解释清楚了,你便莫生气了罢,我也并非刻意瞒着你的。” “好。” 话得一落,凤璇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为何每次听到龙倾寒如此爽快地应下,心里都生出了一股恶寒。 果不其然,下一瞬,龙倾寒的话又将凤璇阳的心给吊了起来。 “那你同我好好解释,离诉同杜信又是什么关系。” 咕哝一口,凤璇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子玥啊,我们打个商量可好,你瞧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便莫问了罢。” “成,今后你莫爬上我床便是。” “……我错了。”一口血差些喷出,凤璇阳只得乖乖认错。让他不爬上床,这可是要人命的。 “那你将一切都老实告知我罢。”龙倾寒闲适地掬起了一缕自己的长发,淡然地望着茶盏里的流水。 凤璇阳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闪烁不定,飘忽了许久,方开口答道:“杜信其实在许多年前受过你爹的大恩,我知晓此事后便悄声去寻了他。找人同我演了一场戏,故作救了他一命,使得他为了报我同你爹的恩,答应助我成事。武林大会前,我便联系了杜信。后头觉得光杜信一人,恐怕难以成事,是以便联系了离诉,让他前去助杜信,之后便是你瞧着的那般了。” “于是,我武功的破绽俱都是你教杜信的?”冷冷的话语道出,凤璇阳立时打了个哆嗦。 “是……诶,别气别气,我这可都是为着你好呢。” 方站起的身子,因着最后那句“为你好”而缓缓落下,最后稳坐回来。龙倾寒的脸渐渐发黑,若是凤璇阳不能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他今后便同凤璇阳分床睡。 凤璇阳吞沫了一声,眼珠子一转,脑海里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哪知龙倾寒冷冷的一句话丢过来,让人想糊弄的心立时消了去。 “你若有半点欺瞒,你自己便好自为知。” “……”凤璇阳委屈的一扁嘴,只得老实招供道,“我知你不喜我教他,可是这都是为着你好。当时我不让你当上武林盟主,便是为了以防他日有人拿武林盟主之事,来对付你。毕竟你若成了武林盟主,那你便多了一份常人没有的责任,若是处事不当,便会落下把柄。再者,”他双眸轻锤,敛下了眼底的黯色,“我实是不想你因着我俩身份对立之事,而同我反目。” 身子轻微一怔,龙倾寒表面仍看不出有什么,但内心却激起了波澜。 抿了抿薄线的双唇,凤璇阳继续道:“再有,你的武功虽说破了大境,但委实疏漏太多了。我将你武功的破绽告知杜信,为的便是望他能刺激你,迫使你武功更上一层次,只有你变得愈发强大,我方能放心的离开你。” 倏尔一手伸过,死死拽住了凤璇阳的衣领,冷息骤然从龙倾寒身上漫出:“何谓放心的离开我。” 感觉到身体的凉意,凤璇阳一惊,连忙掰开龙倾寒的手,将他微凉的手掌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轻拍着掌背安抚:“莫气莫气,我这不还好好地待在你身侧么。” 听得这声劝慰,龙倾寒升起的怒意方渐渐消散。 凤璇阳轻舒了一口气,道:“那时的我,不知会同你走向何处,也许是隐居江湖,也许是对立相杀。若是前者,当是好的,但若是后者……”他抿了抿唇,“是以,以免他日我不在这世上了,你受人欺,我只得狠下心来,让杜信对付你。我知晓那一日,你身体很疼,其实我何曾不是,但是为着你好,我必须这么做。你若不能拿下盟主之位,那我便暗中带走你,将你困在我身侧,你若能拿下盟主之位,那你必要提升自己的武功,保全自己。子玥,我不曾害过你,虽说用了较为极端的方式,但我不后悔。而离诉当时在场上使暗器之事,也是为了让你落选,只是我委实未想到,他竟差些害你筋脉被毁。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他狠狠地抽了两次,给你复仇了。” 话音一落,他趁着龙倾寒还在消化他话里内容时,惩罚似的啃了一口上去,磨了几个牙印,才放开龙倾寒。 许久之后,龙倾寒才从那话语里透出的温情里走了出来,他开口欲说话,哪知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疑惑地伸手去拭,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水渍,还不明所以地凑上去闻是什么东西,直待发觉是什么后,他方狠狠地拽过凤璇阳的衣袖,将手上的唾液擦到衣袖之上,嗔怨道:“没个正经!” 怨完后,他方了然地道:“莫怪那时离诉归来便被你打了两次,敢情是替我出气来着。啧,早知晓,我便不救他了。”他撑颔想了想,将那时自己赶去救离诉时,意外在门外听到的离诉与凤璇阳的对话,如今联系凤璇阳所说的,大抵便了然了,想来那时离诉拂逆了凤璇阳的意思,暗中给自己下手,使得凤璇阳大怒,而离诉也是恼恨凤璇阳为了一个不知情的自己付出太多,连自身都不顾,方会屡次触怒凤璇阳。 如今细想起来,离诉这人虽与他不对盘,但他对凤璇阳的忠心是真的。 罢了,左右离诉为人也不差,他也不计较他将洛羽尘拐走的事情了。 思及此,龙倾寒轻舒了一口气:“离诉易容这般厉害,如此说来,当时苗疆之行的郎竹也是他了?” 凤璇阳重重地颔首,双眸一直死死地盯着龙倾寒的脸,看他的脸色说话。 瞧着凤璇阳如此紧张,坐姿一向懒散的他,竟都挺直了腰杆,正坐。龙倾寒不由得好笑起来,当即便将话题岔开到别处去,问道:“那你我苗疆分别后,你为何还让离诉来到昔日的枫叶山庄,取什么劳什子的武功秘籍,是了,”他反应过来道,“当时断天意护送磨岳时,你也在身侧,你也该知那所谓的武功秘籍,早已被断天意带走了罢。” 凤璇阳重重咳了一声,挪了挪臀部,正正经经地答道:“磨岳是我从覆阴教时带出来的,自然知晓里头放着什么。我回到花家后,便将里头的冥阳功取了出来,潜心修习,后来我爹将其没收,放回密室里,我便再也未见着了。之后我去了天剑宗与九天教,自然也没得那时日回去花家拿。待我成为教主后,我曾派人去暗中打听,发觉花家已经成为了枫叶山庄,而磨岳还一直深锁在密室里。当时我忙顾于将参与覆阴教一战的魔道中人斩杀,是以未得闲心去解决枫叶山庄的庄主。且磨岳放置在那也甚是安全,因为开启机关的龙形簪在天剑宗里,何人都无法取出秘籍,再者,若是能因磨岳之事,害得枫叶山庄庄主被灭,岂非乐事。是以,我一直都未管此事。直待后来,同你在路上遇到护送磨岳至天剑宗的断天意后,便知晓再难利用磨岳引人对付卢庄主了,是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对付枫叶山庄。你那时意外遇着离诉,便是他收网之时,他所说的取武功秘籍,不过是个用以吓唬卢庄主的幌子,实质他是要取地契罢了。” 听完这些解释,龙倾寒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缓,不由得叹息一声:“谁说钟问之才是算计得最多的人,依我说,最厉害的,莫过于你。” 凤璇阳咧嘴笑了起来,察觉到龙倾寒没有恼意后,趁机将坐下的椅子挪了几挪,凑到龙倾寒的身边,将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子玥,你瞧为夫对你好罢。” “嗯,轻靠在他的胸口,龙倾寒浅浅地应答。” “那今夜让为夫上|床可好。” 身子忽而一僵,龙倾寒从凤璇阳的怀里探出头道:“你成日便想着这事么。” 凤璇阳笑得一脸无邪,掰着手指头数道:“子玥,你我在一起不过短短一年,而我为你守身如玉了四十年,若是一次抵一日,你还欠我,我数数,唔,不数了!” 忽而一个大大的拥抱将龙倾寒裹了起来,天旋地转后,龙倾寒便被抱了起来。 “你作甚!”眼看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龙倾寒剧烈地挣扎起来。 “做你!”抬手一抛,就把人扔了上||床,顷刻间,高大的身影便朝龙倾寒压去。很快,房内便响起了打闹声,随后,声音渐渐低沉,换成了轻吟与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 ̄▽ ̄)/$:*.°★* 。圣诞节快乐,么么哒~~ 第一八九章 ·番外吃饭时的事 至晚间时,离诉方带着闹完别扭的洛羽尘归来。 那时,满足了欲。望的凤大教主,正一脸舒坦地软靠在膳厅的凳子上,晃着个二郎腿,等着离诉两人回来吃饭。而被凤璇阳折腾了一天的龙倾寒,则是神情恹恹地撑着颔打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若非他有些事情还想问洛羽尘,只怕他连一口饭都不想吃,直接倒下睡了。 提眉看到龙倾寒没精神,凤璇阳也敛下了自己脸上的玩味,褪下了自己的外裳,给他披上,柔声道:“若困极,便先吃些东西,去睡罢。” 婉拒地摇摇头,龙倾寒一紧身上的外衣,轻声道:“不了,只是这秋意正浓,好让人困觉罢了,我们再等等罢。” 话得一落,只闻不远处传来叠沓的脚步声,随风一带,步子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教主,夫人。”方一进门,离诉便松开了拉着洛羽尘的手,恭谨地对着凤璇阳拱手道礼。凤璇阳颔首示意,摊手让离诉入坐了。 行至位置边,离诉拉开了凳子,伺候洛羽尘坐下后,方款款地给他推好凳子,自己再落座于一旁。 凤璇阳闲闲地看着离诉照顾洛羽尘的动作,嘴角扬了起来。离诉能寻着个伴,他这心里搁着的一块石头也消了去。 他与离诉相识已经多年。离诉也同他一般,是被九天教教主拐上来的孤儿,后来两人在长年相处中,产生了深厚的友谊,离诉便言道要帮他打下九天教,而他则做他的护法,辅助他。是以两人的关系情同手足,私下里便如同兄弟一般,吃饭时同在一桌也是常事。 不过话虽如此,离诉还是守礼的,这一落座,凤璇阳未开口言道吃饭,他是万万不敢动手举箸的。 但,洛羽尘却是意外。他今日受气走了出去,一日都未归来,早已肚饿得慌,是以一落座,道了一声,便自行举箸吃起饭来了,弄得离诉好不尴尬,屡屡轻瞥凤璇阳,生怕他责怪洛羽尘不识礼。 不过凤璇阳也并未说什么,同离诉道了一声后,便也开始举箸用餐。 龙倾寒随之也动起了筷子,夹菜吃饭。 这一餐饭,众人吃得极其安静。洛羽尘本便不喜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食,而离诉碍于凤璇阳在场,不敢多说。而龙倾寒精神不足,简单地扒了几口饭,便不想吃了,还是凤璇阳生怕他饿着,一直给他夹菜,劝他多吃点,他才勉强多吞几口。 这静谧的气氛,一直到两个人的筷子同时伸向一个鸡腿时,才被打破。 凤璇阳一挑眉尾,挑衅地看着同样伸到鸡腿上的离诉,喉里逸出了一声不满:“嗯?” 离诉讪讪地笑了笑,立时便收回了筷子,转向了一旁的排骨,挑了一块瘦肉多的,夹给了洛羽尘。 哪知,便在凤璇阳得意洋洋地将鸡腿放到龙倾寒碗里时,洛羽尘忽而开口道:“不吃。” 离诉的手僵在了半空,又将排骨折回了自己的碗里,无奈地轻声问道:“你想吃甚,我夹给你。” 不知是有意无意,洛羽尘瞥了一眼龙倾寒碗里沾满了酱油的鸡腿,冷冷地道:“鸡腿。” 离诉脸上笑意一僵,余光看了一眼凤璇阳,得到他授意后,才将那盘子里剩的另一个鸡腿夹给了洛羽尘。 洛羽尘看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斯文地用筷子挑着鸡腿上的肉吃,一边淡然地开口道:“精神萎靡之人,吃不下油腻的东西。” 话音一落,凤璇阳夹起一块扣肉的手顿住了,而龙倾寒则是恹恹地抬起了眸,看向洛羽尘,微微一笑:“多谢。”起先他便困顿得紧,一点也吃不下凤璇阳夹来的满是油光的鸡腿,如今洛羽尘开口了,也好省得他再被凤璇阳夹一些油腻的东西。 然而,他却忘了,他这番话,可是在驳凤璇阳的面子,因而凤璇阳夹起了一块扣肉,便狠狠地丢进了他的碗里,恶狠狠地威胁道:“吃!” “过度纵欲,尚强逼他人吃油腻之物,凤教主,昔日你应承我之事你忘了么。”洛羽尘好似是故意的,话语里都带着了挑衅的意味,听得离诉冷汗淋漓,生怕洛羽尘惹着了凤璇阳。 但洛羽尘同凤璇阳毫无瓜葛,不似离诉因着主仆之谊而束手束脚,是以便放大了胆子,继续开口道:“昔时你应承我此生必对子玥好,我方同你做戏瞒他,甚至不惜让他误解我,给他下了极欢散,逼迫他去寻你,而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么。” 龙倾寒怵而惊醒,不悦地挑起了眉头,冷声问道:“羽尘,这是怎地回事?” “哦?凤教主未同你说么。”洛羽尘淡淡地夹起一筷子的饭,温文尔雅地放入口中。 一道灼热的目光顷刻射向了洛羽尘,凤璇阳手里的碗筷放了下来,隐隐威胁着洛羽尘。 离诉看得冷汗涔涔,当即也放下了碗筷,欲劝说洛羽尘。哪知洛羽尘快他一步道了出口:“昔时你初离家后来到了医王谷,便是凤教主送你来的。之后离诉扮作的陶槐同我会面,呵,‘收买’了我,我从他口中知晓了凤教主护着你之事,便应承他,若是他待你好,我便助他瞒着你。却没想,现下……”他带着深意地看了一眼龙倾寒碗里的鸡腿,冷哼了一声。 凤璇阳狠狠地瞪了离诉一眼,让他把洛羽尘的嘴闭上,离诉身子立时打了个颤,暗中扯了扯洛羽尘的衣袖,示意他莫在多说。 然而,洛羽尘还未得住口,龙倾寒便开口问道:“那方才你所说的什么散,是何东西?” “极欢散?”洛羽尘问道,看到龙倾寒点头后,便答道,“那是一种可让人想接近心上人,同他欢.好的药。” 脑中忽而一懵,龙倾寒怔愕地看着洛羽尘,好似想起了什么,颤音道:“你何时给我下的。” 离诉一听,立时便要捂住洛羽尘的嘴,可洛羽尘也不是好摆平的,拍开了他的手,瞪了一眼后,侧身对龙倾寒道:“你去九天教之前。” 轰地一下,宛如一记闷雷在龙倾寒耳边炸开,九天教之前,是他自武林大会后伤重,在天剑宗里养伤之时。而那时,便是因着洛羽尘同离诉假扮的陶槐厮混,暗中给他“下毒”,他方心凉地离去,却没想,洛羽尘给他下的竟然是那挡子的药,那么…… 他冷冷地瞥向了正轻声慢步挪开椅子,想偷溜的人,伸手一抓,扯过凤璇阳的衣袖,阴测测道:“凤璇阳,你真厉害啊。”莫怪那时候去到九天教时,总想着同凤璇阳欢.好,原来是这缘故。 “呵,凤璇阳,你还瞒着我什么,嗯?” 凤璇阳吞沫了一声,直觉一股凉气嗖嗖嗖地从脚底漫上,他这夫人平日里虽然好欺,但生起气来,可甚是难哄。他一边轻轻地扯了扯龙倾寒攀着他的手,一边笑盈盈地道:“子玥,你莫气,洛羽尘那都是唬你的,其实我……” “需要离诉替我作证么?”极其欠扁的冷音插了进来,洛羽尘闲适地夹起了一块肉,放入嘴里,眸里淡得没有波澜。 凤璇阳咬得牙都碎了,他开始用力地扯动龙倾寒的手,然而龙倾寒却越抓越紧,一边同凤璇阳对峙,他一边侧头问离诉道:“离诉,羽尘所言可是真的。” 离诉双唇龛动,睨了一眼凤璇阳,方要替他说好话,哪知洛羽尘轻飘飘的一句“想忠诚于教主抑或是睡躺椅,自个儿选”带来,他立时改了主意,开口就将自己的主子出卖了:“羽尘的话俱是真的,”他顿了顿,以免龙倾寒将罪责怪到洛羽尘的身上,蒙着眼添油加醋地道,“我所为俱是教主指使的,与我们俩无关,夫人您想踢教主下床也好,罚他跪搓衣板也罢,切莫牵连我们,我们可是无辜的。” 凤璇阳的脸愈发黑沉,这离诉摆明便是有了夫人忘了主子,指不准便是怨先前自己打他之事,趁机报复来的了。 可现下,与其追究离诉之事,更为重要的是,想法子安抚龙倾寒才是。 凤璇阳僵硬地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又拽了几下龙倾寒的手,笑眯眯地哄道:“子玥,你不是困了么,快些吃饱了,睡醒一觉,我们再谈可好。” 轻轻地蹙起眉头,龙倾寒看了一眼还剩了许多的饭菜,思量之下,便松开了凤璇阳,转身回来,端起饭碗继续吃饭,不再理会他。 凤璇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还有些扁的肚子,便坐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给龙倾寒添着不油腻的菜,笑眯眯地讨殷勤。 一餐饭,便在这诡异的情况下结束了。 然而,凤教主的惩罚才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o(>_<)o ~~好口怜的凤小攻 第一九零章 ·番外一起回童年 “子玥,呜,你让我进去罢,子玥。”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流转,时而有路过的婢女,远远瞧着那在月下可怜兮兮地敲门之人,这嘴便弯了起来,含羞地半遮半掩着嘴,同伙伴偷偷笑了几声,又转身离了去。 整个庭院里,时不时都有人路过,瞧着凤璇阳,都是偷偷窃喜几声,又折身离开,没个人上来替他说情。 打先凤璇阳还未来时,离诉便知照了庄里的人,可千万别惹着了夫人龙倾寒。若是见到凤璇阳被龙倾寒惩罚,当成笑话一般看待便是,切莫去替凤璇阳说情,不若夫人闹起脾气来,谁也受不住他身上散出的寒息。 是以现下,唯得凤璇阳委屈地扁着嘴,在门外使劲地敲门。如今龙倾寒还在气头上,他也不敢爬窗进去,不若,要是龙倾寒气极了,不让他再上床,他的性福便毁了。 但是里头之人久久都未有回应,凤璇阳这嘴从扁成一条缝,变成了嘟得可挂油瓶了,他整个人都趴在了门上,巴不得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挤成一张纸,从门缝里钻进去,而后再将龙倾寒狠狠地压到床上,做得他叫苦连天。这么想着,精虫上脑的他很快便起了反应,然,这热情才刚点燃,便感觉到一股彻寒的冷息从门缝中钻出来,透过重重衣物,侵入肌肤里层。 “花修鸣,你真是满脑子的龌龊思想!” 话音一落,凤璇阳还不解地愣住了一会,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龙倾寒与自己共心,这身体的反应龙倾寒自然也感觉得到。 糟糕了,这不知不觉中又让龙倾寒生了气,凤璇阳的脸都拧成了苦瓜样。 “子玥,我并非有意的,你让我进去可好,我给你解释。” “我在沐浴。”里头之人短促地回答了一声。 “可你沐浴了一个时辰了。”凤璇阳早便听出龙倾寒这是借口,是以便这般回道。 “方才在脱衣。” “你脱了一个时辰。”凤璇阳不死心的道。 “我脱得慢。”龙倾寒真不知道自己今夜怎么这么有闲心,同凤璇阳废话道。 哪知凤璇阳还是个不开窍的,龙倾寒的话一落,随口便道:“那我帮你脱!” 话音一落,凤璇阳便觉浑身恶寒,方才,他似乎说什么胡话了…… 果然,这一次,龙倾寒不同他说话了,直接行到门口,将里头的栓扣紧,话也不多说,直接吹熄烛火,拂袖一挥,关上窗户,上床便睡,徒留凤璇阳一人在外哭着脸敲门。 “子玥,我错了,外边好冷,让我进去罢。” 似是回应他的萧索一般,冷风霎时吹来,撩得树木发出了状似鬼魅的声音,凤璇阳身子一抖,不禁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便在这时,窗户悄声地打开了一个缝,凤璇阳双眼一亮,奔了过去,就要把脸送上,哪知里头忽而扔出了什么东西,正兜头砸到他的脸上,摔了他一个趔趄,低头一瞧,竟然是被褥与枕头。 “拿去,省得你风寒了怪责到我头上。” “……” 凤璇阳觉得,压龙倾寒三日三夜似乎太少了,应该压个十天半个月才是。 但想归想,龙倾寒这口气未消,他也只得在脑海里销想罢了。看了一眼手里头的东西,凤璇阳吸了吸鼻子,只得转身去寻一间客房睡了。 可客房毕竟是未经布置过的,即便临时给他点起了火盆,但萧索的凉意还是沁在屋里的。凤璇阳躺在冰冷的床上滚了几滚,愣是睡不着,没有心上人在旁,感觉不到温暖的体温,他更难受得慌。 是以最后,他竟是睁着眼到了天亮。 听着耳边响起了鸡鸣声,凤璇阳只觉自己老了十岁,他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冲去了离诉的房里,将还窝在心上人寝被里的离诉拽了起来,话不多说,劈头就问:“子玥生气了,本座该怎办。” 彼时离诉还在半梦半醒间,这迷迷糊糊地差些便要倒地睡下,他揉了揉眼,看清眼前之人后打了个呵欠,随意地应付道:“逗他开心。” “如何逗。”听得好似有良方,凤璇阳的眼都亮了起来。 离诉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整个人还没精打采的:“他喜欢甚,便送给他呗。” “喜欢甚?”凤璇阳敲击着下巴,回忆起来,好似同龙倾寒在一块,也未发觉他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过,想想,龙倾寒似乎对儿童的玩具有些欢喜。 想到这里,凤璇阳的双眸登时亮了起来,他一蹦而起,便要揪着离诉继续问可还有什么法子,哪知目光一放,这离诉早不见了踪影,空荡荡的小路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待得将近午时时,慵懒的龙倾寒才从床上爬起来。同凤璇阳在一起安逸的日子过惯了,他都懒得早早起身练武了,这不,肉都长了不少,可是,这临近冬日,天又冷得不行,他更是不想起身动作。 直待在床上赖到舒服了,肚饿了,他才勉强起身,洗漱穿衣。 甫一打开房门,目光里便映入了一道红色的身影。此时凤璇阳正双手托腮,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打盹。忽而一股冷风从脖领那窜进后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这不停点着的头重重地一垂,整个人便被惊醒了过来。 带着迷糊地揉了揉眼,凤璇阳打了个呵欠,还想继续撑着入睡,但一只轻轻地拍来,将他的瞌睡给打走了。 “若是困极,进屋睡罢。”柔软的声音亲昵地从耳边汇入,凤璇阳觉得身体都酥了,他侧头看了一眼行来的龙倾寒,这寒意都在见到心上人的一刻化了开去。 小心翼翼地捧起龙倾寒的手,好似捧着什么易化的东西一般,亲了几口,又将自己冰冻的脸蹭了上去,直待将龙倾寒的手也磨得冰凉冰凉的,他方笑眯眯地放开龙倾寒的手:“子玥,我想你。” 瞧着凤璇阳这般撒娇的模样,龙倾寒再多的气也消了。他撩起了下摆,同凤璇阳肩靠肩的并列而坐,看着天边早已升起的朝阳,会心笑道:“你在外头坐了多久,不冷么。” “不冷,”凤璇阳笑着地甩了甩头,将龙倾寒的右臂抱起,蹭了上去,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道,“见着你什么都不冷了。” 龙倾寒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给逗乐了,笑容都深了几分:“瞧你像个小孩儿似的。” “若是同你在一块,日夜做个小孩儿也不错,”嘴里说着这话,凤璇阳松开了一只缠着龙倾寒胳膊的手,从自己的身侧,掏出了一大袋的东西,“子玥,你瞧,送你的。” 龙倾寒疑惑地取过来,打开了瞧,这一瞧,这人都傻眼了。只见里头放着数不清的儿童玩具,譬如陀螺,风车等等,尚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东西,叫不出名头来。 在他怔愕的目光中,凤璇阳亲昵地凑到他耳边落下一个吻,笑着道:“你我幼时,玩的玩具少得可怜,还未玩得几年,我们便各分东西,实是人生一大憾。我今日买来了这些玩具,便是想着同你回归童年,好好地玩上一次,如何。” “好。”话音中带着说不出的颤抖,龙倾寒拿起了一个风车,张唇一吹,在轮转的风车里,耳边好似听到了幼时的嬉闹声。 ——“子玥,你瞧,它转了。” ——“嗯,好好玩啊。” ——“嘻嘻,来我们一起吹。” ——“好哇。” “子玥,来,我们一起吹。” 现实与回忆两相重叠,龙倾寒微微怔愕,才恍然发觉自己耳边呢喃的话语,回眸看向那发话之人,他颔首回应:“好哇。”如同儿时那般,声音里带着些许童真的味道。 凤璇阳的眉目里流出了温柔的情愫,他一手揽过龙倾寒的肩头,一手握上他的手,两人双双对视,一同对着红日,轻轻吹起了手里的风车。 一叶叶的风片随着吹动而悄声转动,好似喝着他们的温馨,这风也适时地扬起,将风车转得越来越快。 烦恼都随着风而飘走,散在了烟尘之中。童年的欢声笑语好似在耳畔响起,同样的人,不一样的风景,但那份情,已从当年的兄弟之情,成了今日的情人之爱。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心底腾升出流泪的冲动,他们分离的时日,带上复生前,已有了四十年,如今却是第一次在一块,吹着风车,玩着手里的玩具。 他们掏出了凤璇阳买来的所有玩具,在泥叫叫的声乐中欢笑高歌,在陀螺旋转的旋律中肆意欢笑,这一日,他们如同孩童一般,拍着手,跳着脚,蹦蹦跳跳地在庭院里欢唱,嬉闹,玩欢了两人便滚做了一团,在地上扭打起来,放下了绝世的武功,只做两个没有武功只会拳打脚踢的孩童。 两人滚了一个中午,一身都是尘土,玩累了,才傻兮兮地看着对方身上的尘土,一边帮对方掸去身上的尘埃,一边傻笑着搀扶着对方起身,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子玥,今夜我们喝酒可好。” 收拾起那些被他们丢在地上的玩具,凤璇阳笑着问道。 “依你。”龙倾寒将手里的陀螺递到了凤璇阳的手里,轻轻按了按他的手心,柔和的面容里含着欢喜的笑。 凤璇阳轻闭上眼,对着他的唇送上了浅浅的一吻,浅尝辄止,揉了揉他有些乱的发,便拉着他的手朝屋里走去。 “我们先填饱肚子,去城里逛逛,晚上再饮酒可好。” “好。” “子玥,我今夜必要灌醉你。” “嗤,只怕你先醉了。” “噢,那正好,醉酒乱性,明日你便别想起身了。” “……滚!” “我不会滚,你教我?” “好啊,你趴下,双手抱膝,我教你。” “……子玥,你越发变坏了,还是幼时那个乖巧的你可爱。” “我的坏,都是你带出来的,幼时不都是你害得我爬树……” “哎呀,子玥,天上有个风车在飞!” “……” 第一九一章 ·番外踢坏命根子 云出月过,秋意风起,静谧的夜晚里流淌着情人间的私语声,随着夜的低沉,那亲昵的语音变成了暧昧的轻吟。 “唔……不了……你已五次了……” “不够不够,今夜的你如此主动,不多来几次怎地行……” “你个……混账……啊……你让我上你,来多几次都不成问题……” “嘿,你造反了,还想着上本座,你明日甭想下床了……” “滚……啊……慢些……” 动情的声音逐渐低沉,时而又高扬几分,直待一阵满足的轻吁后,这吟声才转为了吐息,而后消散在静谧的夜里。 但,未过多时,房间里忽而响起一阵拔高的痛楚哀嚎,随声而落的,是一个重物倒地之声。 “段、子、玥……你又踢我……命根子……” 随声而走,入到房里头。还在轻吐喘|息的龙倾寒,踢到凤璇阳不过是下意识的行为,哪晓得,竟正中了他的命根子。迷蒙着睁眼去望,却见凤璇阳正捂着下半身,痛楚地在地上蜷着身子,连说话声里都带着倒吸的抽气声,虽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共心的龙倾寒还是感觉得到凤璇阳的痛楚。 愧疚地翻身下床,龙倾寒轻轻地掰过凤璇阳的身体,抱紧了他,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凑到他唇上,落下忏悔的一吻。 主动地撩开凤璇阳的贝齿,轻刷着齿缝的每一寸缝隙,灵巧的舌窜入口腔,撩动着那因痛楚而蛰伏的舌,舔过上头的每一个味蕾。 身体的不适因着这主动的吻而渐渐消弭,贴在后背的掌好似一把火,肆意地在凤璇阳的身上点燃,原先痛楚的呻..吟逐渐低沉,粗重的喘.息随之而起,跃于舌尖。紧闭的双眼里奔起了波澜,凤璇阳松开了捂着下半身的手,轻放到了龙倾寒的腰肢,上下摩挲着他腰上细.腻的肌..肤,被动接受深吻的唇开始恢复了精力,展开反攻的攻势,一压龙倾寒的头,将自己的舌头猛地窜入了他的口腔,似是惩罚一般,汹涌地席卷着他口中的津…液,夺取每一个味.蕾。 “嗯……”有些不适地呻..吟出声,龙倾寒轻轻推拒着凤璇阳,但很快又因陷入柔情里而软下了双手,推拒反倒成了攀附上去。 旖旎而暧昧的气氛在满是情.欲味道的房间里弥漫,两人的手宛如一把火一般,在彼此的身上点燃,虽说两人已有了五次经历,但是对于男人来说,有时还是远远不够。 互相爱抚已经许久,龙倾寒的身体犹如火烧一般,渐渐地,疲软下去的物什又高昂起了脑袋,好似要将自己的欲.望宣.泄一般,扬着头宣告自己的存在,“璇阳……”难耐地逸出口,话语里带着喘/息,岂知这时,凤璇阳却忽而放开了他,背着他转过身去。 疑惑地睁开双眼,目光透过背过去的身子,恰巧将目光凝在了凤璇阳的下半身上,惊愕地发现,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软趴趴的。 “璇阳,你……”震惊地走过去,龙倾寒伸掌要拍上凤璇阳的肩头,哪知凤璇阳的手一拂,将他的手生生打了开来,“别过来。” 手掌受痛,龙倾寒怔愕了片刻,凤璇阳何曾那么气愤地对自己过,现下打到他了,都不曾回过身来安抚他。他有些不解地欲继续前探,但却在看到凤璇阳脸上的黯然时忽而明了了什么,那象征男人的东西,一直都是软趴趴的,没有反应,莫非,自己将他踢坏了?! 脑中方一想到这个可能,龙倾寒的脑袋便懵了,若是那东西坏了,那凤璇阳和自己咋办。 他呆愣地站在凤璇阳身后,一直回不过神来,双瞳大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凤璇阳呆坐了一会,这才转过身来,入眼的便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龙倾寒,不解地伸手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问道:“子玥你怎地了?” 打了个激灵,龙倾寒身子微抖,余光又扫了一眼凤璇阳的下||身,歉疚立时浮在了脸上:“对不住……” 凤璇阳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但他也没有责怪,只是拍了拍龙倾寒的背,拉起自己方才打红的手揉了几下:“无妨的。” 虽是这么说,但那毕竟是男人的宝贝,坏了那可就…… 蓦地,龙倾寒抬起了头,双眼里亮起了不明的精光,他重重地拉起了凤璇阳的手,好似明了什么地按了按:“你放心,我必会医好你的。” 疑惑因着这话而挂在了脸上,凤璇阳迷茫地看着龙倾寒,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也不知自己应的是什么。打了几个激灵,便甩头将这事给忘了去。他看了一眼龙倾寒的下,.身,想起方才还未给他清理,便拉着他朝床上走去,放倒他,细心地给他擦拭后..庭。 “璇阳……”轻轻地按上凤璇阳动作的手,龙倾寒犹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身,现下心情不好的是凤璇阳,理应是他自己给凤璇阳安抚才是,怎么换成了凤璇阳照顾他呢。 凤璇阳轻轻地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依然未停。 听得那声气闷的声音,龙倾寒心底也不太好受,闭上了双目,一边享受着凤璇阳的安抚,一边想着寻什么法子,要治好凤璇阳才行。 给他清理好后,凤璇阳翻身抱着他睡着了。龙倾寒在他的怀里不安地动来动去,想低声安慰他,却不知能说什么,生怕自己说错话,使得他误以为自己羞辱他,可是不说,又觉得自己好似过分了,心里的愧疚消不去,结果他就这么滚来滚去,翻来覆去,便到了天明。 这一晚上,凤璇阳都是乖乖地入睡,没有理会翻来覆去的龙倾寒,这般更使得龙倾寒坚定地认为,凤璇阳是在生他的气了。 因而,待得一大早,估摸着时候差不离时,龙倾寒便起了身,跃过他面前的凤璇阳,想下床去。 哪知这足尖方一点地,一只有力的手便揽上了他的腰肢,将他生生吓了一跳。 “唔,去哪儿……”嘟囔的声音从凤璇阳唇齿间流出,还带着困顿的睡意,凤璇阳只是无意识地问答。 回过神来,拍了拍凤璇阳的手,龙倾寒安抚道:“肚饿了,起身吃东西,你继续睡罢。” “唔……”浅浅地应答一声,凤璇阳便松开了环在龙倾寒腰上的手,裹紧了被子,朝床里头蜷身睡去。 在心底轻吁了一口气,龙倾寒便站起身,洗漱穿衣,轻掩房门,出去了。 龙倾寒当真是肚饿了么,不,其实他起身是要去寻洛羽尘。想到昨夜里将凤璇阳的东西踢坏后,他可是一夜都不能安稳,好不容易挨到了午时,估摸着洛羽尘也起身了,便先凤璇阳一步下床去寻洛羽尘要解决的法子了。 他方行到门口时,正好离诉拉着洛羽尘出来,见到龙倾寒,同他道了声礼,问道:“夫人何事?” 龙倾寒身子一怔,想想自己同离诉相识以来的纠葛,一听到这夫人,便总觉得别扭不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宁愿离诉同先前那般同他作对,也不愿听他如此恭敬地喊他夫人。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略带窘态地瞄了洛羽尘一眼,低声道:“我同羽尘有些话想聊聊。” 离诉闻言,同洛羽尘道了一声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目光一直随着离诉的背影,直待他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时,龙倾寒才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气还未松完,便觉自己手腕一冷,霎时被冰得打了个哆嗦。 低头一看,却见是洛羽尘执起了他的手腕,在给他把脉。 这洛羽尘平素里便是冷冰冰的,没想到这手也如同一块寒冰一般,不过是须臾片刻的把脉时间,都让龙倾寒冷得打了几个哆嗦。 “这天凉,你多穿些衣,少近情,事,不若易得风寒。”如同他手一般的冰冷语调从洛羽尘嘴里道出,随即他松开了龙倾寒的手。 龙倾寒愣愣地应答,不解地眨了眨眼。 洛羽尘继续道:“你身子保养得不错,一年前受的伤也好全了,只要以后多注意保暖,不再修习冥阳功,潜心练你的寒凝绝,便无恙了。” “啊?噢,”龙倾寒被他这突然说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愣愣地眨了眨眼,无意识地问了出口道,“为何我不能修习冥阳功。” 横睨了他一眼,洛羽尘鄙夷地道:“你不足月出生,体寒,过于霸道的冥阳功不适合你修习,反之是同你阴体一致的寒凝绝更适合你。不若,为何当年你爹不将冥阳功交予你,且为何凤璇阳自己修习,不让你修习。” 脑中忽而闪过一道灵光,龙倾寒愕然道:“你是说……凤璇阳一直知晓我身体修习不了冥阳功?” “这话你问我,我怎知晓,”洛羽尘冷冷地回他,“我又并非凤璇阳肚里的虫,之前他同我私下交易时,只大致告知了我,你们俩的纠葛,而至于冥阳功之事,他也只说了一些。后头我探过他的武功同你的后,才得出你不适合修习冥阳功的论断,但至于凤璇阳知不知晓,你给他吹吹枕边风,不便知了。” “噢噢,”龙倾寒傻傻地应了几声,直待洛羽尘丢下一句“没甚事我便走了”后,他才反应过来抓住了洛羽尘的手,“诶,别走。” 似有些不悦同龙倾寒如此亲密的接触,洛羽尘轻掸了一下被抓住的地方,直待龙倾寒反应过来松手时,他才问道:“怎地了。” “我的问题还未问呢。” 作者有话要说:_(:3」∠)_保佑不要发黄牌 第一九二章 ·番外反被聪明误 “我方才不是答了么。” “啊,”龙倾寒被问懵了,眨了眨眼,努力地回想自己有问了什么,结果愣是想不起来,“方才我问了甚,” “你不是想问你的身体状况么,”洛羽尘一副本来便是如此的模样瞧着他。 “问我身体状况,”龙倾寒一顿,复又笑了出来,“我不是要问我的,我是想你帮我个忙。” “不是问你状况,那你为何目光闪烁,好似做了什么偷鸡摸狗之事一般。”洛羽尘微微蹙眉。 “……” 龙倾寒忍不住扶手撑额,这洛羽尘当真是难沟通,他叹息一声,解释道:“我只是想你帮个忙。” “关于你的么”误解了龙倾寒的意思,洛羽尘脸上也没有绯色,直截了当地问道。 “呃,也不是,是关乎……” “若是关乎凤璇阳的,那可我可不管。”一拂袍袖,洛羽尘冷冷地应答道。 这话一出,龙倾寒心里头顿时没了主意,昨夜吃饭时,这洛羽尘对凤璇阳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因而洛羽尘听到凤璇阳的名字,自然没个好气。 可是那等私密之事,除却能问洛羽尘,他还想不出尚可问谁了。无奈地叹了一声,龙倾寒看了一眼周围,发觉没有人后,便放低了嗓音,凑到洛羽尘的耳边,悄声将自己的难处道出。 这冰霜的脸,因着龙倾寒的话,变得红晕起来,没得多时,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惯常平直的双唇也微微上扬,洛羽尘微笑道:“啧,你倒真是厉害,能将他踢坏。” “咳,别说了,可有法子治好。” “有。”洛羽尘语带哂笑,带着龙倾寒进了房门,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他,“呶,拿去罢,包他一夜十次不倒。” “一夜十次?!”龙倾寒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了,昨夜里他才被凤璇阳折腾了五次,今夜再来十次的话,他哪还受得住。 洛羽尘脸上的笑意愈甚:“怎地,若是受不住,过几日再给他服用罢,只是,却不知可还会有效。” 耳朵霎时红透了,龙倾寒脸上一赧,红着脸同洛羽尘道谢了一声,便急急地转身离去。 方走出门外,他又打了个激灵,折身回来问道:“此药如何用。” 话中都带起了笑意,洛羽尘答道:“饭后,兑水服下便可。噢,是了,”他行了出来,将另一个瓶子塞到了龙倾寒的手里,郑重地嘱咐道,“此乃良药,擦拭……嗯,那处用的,你好生保管。” 龙倾寒的脸轰地一下红了,洛羽尘给药之意,他再清楚不过。昨夜他已经承了五次,今夜让凤璇阳服药后,再承十次,他那处地方受摩擦过多,自然受不了干燥,因而需得用药润滑,虽说洛羽尘初衷是为他好,给他药擦,可是他总感觉有些别扭。 讪讪地接过后,龙倾寒已是没脸皮再同洛羽尘说别的了,连忙落荒而逃,徒留洛羽尘在他身后,瞧着他慌张尴尬的模样哈哈大笑。 逃回自己房里时,凤璇阳刚刚起身,还在困顿地打着呵欠穿衣,方一入门,看到那红色身影,龙倾寒赶忙将手里的药瓶塞进怀里。 哪知这时凤璇阳恰巧转过身来,余光正将龙倾寒塞药瓶的动作收入眼底,只是那时龙倾寒一心注意在药瓶之上,全然未发觉凤璇阳已瞧着。 轻抚了一下胸口,龙倾寒状似淡然地走上前道:“璇阳你起了。” “唔,”又打了一个呵欠,凤璇阳咂了咂嘴,双眸在看向龙倾寒胸口时闪过一丝精光,他上前摸了摸龙倾寒的脸,又凑到他嘴边嗅了几下,“子玥,方才你出外吃了甚,为何本座闻不出来。嗯?来,张嘴,给本座嗅嗅。” 龙倾寒身子一僵,耳根都红了起来。方才他一起身就去寻了洛羽尘,何曾吃过什么东西,更遑论嘴里留的味道了。眼神一偏,他讪讪地撇开话题道:“你起身了,便出外吃东西罢,莫留在此处了。” “噢,”凤璇阳瞧着他岔开话题,也不多问,便拉起了他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走,同本座去膳房瞧瞧可有甚好吃的,若是没有,你做给本座吃。” “啊?我做?”龙倾寒被他的话给懵住了,他哪会做什么吃的,昔时天剑宗众人失踪后,他虽在客栈里待了不少时日,学了几手做饭,但也只是学会了皮毛,能吃罢了。但若说好吃,那是谈不上的,是以现下凤璇阳让他做,他自然是不肯的了。 凤璇阳也不由得他拒绝,径自笑眯眯地一步三跳地拉着他蹦到了膳房,在里头晃了一圈后,挑了几个包子,给龙倾寒几个后,自己便啃了起来。 可是,吃得没几口,他便皱皱眉,言道不好吃,要龙倾寒做给他吃。 龙倾寒听他这么一说,人都懵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连连摆手拒绝,言道自己做的难吃,会吃死人的。可凤璇阳一来劲了,就什么也不顾,鼓着个腮帮子瞪着他,一副你不做我生气的模样,最后,还是龙倾寒服了软,应承做给他吃。 当然,龙倾寒一点儿也不会做,还得当场同大厨学习,这学习的过程那便不用说了,简直是一塌糊涂,连大厨都在日后感叹这龙倾寒真是没有煮饭的天赋,瞧瞧,揉个面团,他却是用力一掌,将面团拍了个粉碎,还不知所以地盯着那面团愣愣地道,怎地如此易碎,而一抬眸时,便见他身边的大厨脸上满是白色面团末,而早早发觉不对劲奔走的凤璇阳,则在一旁捧腹大笑。 好不容易,弄坏了数团面粉,学会揉面团后,这打鸡蛋又成了问题。一双筷子绞进去,唰唰几下,碗里头的蛋清便飞了出去,最后碗里只剩下一点蛋液了,当然,遭殃的还是他身侧的大厨。 瞧着他如此“天赋异禀”,大厨的脸都挤成苦瓜样了,可怜兮兮地朝捧腹大笑的凤璇阳送去求情的目光,期望他快些将龙倾寒带走,哪知凤璇阳愣是装作没瞧见,让龙倾寒继续学下去。 最后,历经千辛后,龙倾寒做的包子终于出炉了。虽然做得软趴趴不怎么好看,但由于有大厨在身边监工,这包子还算可以吃,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做完这一切后,龙倾寒的身子都软了,他拭了拭额上的汗,看向天际的太阳,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午时了,也即是说,离晚上的“酷刑”已经不远了。 余光轻瞥了一眼坐在阶梯上啃包子的人,目光下放到他两腿之间,龙倾寒面色一赧,得想个法子背着凤璇阳去弄这药才是。 可是凤璇阳吃饱了,有了力气,硬塞了几个包子到龙倾寒嘴里后,便拍了拍手,站了起身,拉着龙倾寒就往外跑。 “作甚呢?”龙倾寒不解地问道。 “吃饱了,我们玩去!”凤璇阳便好似一个精神饱满的孩童,吃饱了就想着玩。 而龙倾寒心底隐隐有些担忧了,虽说离晚上还早,但他怕凤璇阳一直缠着他,不让他脱身,那这药便准备不及了。 事实证明,凤璇阳还真的是一直缠着龙倾寒。从午时吃饱后,便拉着他到处在庭院里跑,看风景,瞧腻了,就拿出玩具来跟他玩,整整玩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晚饭时,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岂知凤璇阳便似同他作对一般,晚饭后又缠着他一块沐浴,让他给他按摩,折腾了他一天,弄得又累又困,若非为了尽快解决凤璇阳的隐疾,他只怕都快撑不下去,睡倒了。 沐浴完后,想着凤璇阳终于可以放开他了,岂知凤璇阳不知怎地,兴奋得不行,拉着他躺在床上,要给他讲故事,本来他精神就不佳了,若再听他讲故事,只怕这眼皮都要黏在一块了。 他开口便想拒绝,但脑中忽而闪过一道光,心里立时来了主意,他拍了拍兴奋的凤璇阳道:“你玩了一日不累么。” “不累!”凤璇阳一拍胸脯,笑眯眯地道。 龙倾寒扯了扯盖在凤璇阳身上的被寝,笑道:“你不累,我都替你累,我去给你煮碗药汤,驱驱疲劳罢。” 凤璇阳的眼轻微地眯了起来,但嘴上却是勾着笑容道:“甚好,子玥快去。” 暗地里松了口气,龙倾寒便跃过凤璇阳,下了床。当然,跨过凤璇阳身子时,不意外地被他吃了不少豆腐,但想到一会儿还得被他吃许多豆腐,这点豆腐,他也不介意了。 出门去后,龙倾寒便去膳房打了一碗滚水,将洛羽尘给的药,咬咬牙下在了里头,看着药化开后,才鼓起勇气将药端回去。 回房时,凤璇阳已坐起了身,靠在床侧,哼着幼时他们常唱的歌。 看到龙倾寒归来,这脸上笑意都多了几分自然,拉着龙倾寒坐下,凤璇阳揉了揉他有些发凉的脸:“子玥冷不?” “不冷,”龙倾寒淡淡地笑着,将手里的药碗送到了凤璇阳的面前,“快些喝罢,一会凉了。” “子玥一块喝。”凤璇阳接过,嬉笑道。 心里咯噔了一下,龙倾寒表面仍是故作淡定地道:“不了,方才我喝过了,你喝罢。” 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凤璇阳笑着颔首,将自己的唇朝药碗送去。 看着那双润红的薄唇,一点一点地接近药碗,龙倾寒的心都砰砰直跳起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一是为凤璇阳的隐疾可以痊愈而高兴,二又是为自己即将接受“酷刑”而苦恼,种种矛盾,在他看到凤璇阳吞沫一口后,终于把心给放了下来。 哪知顷刻之后,他身子被用力地一扯,天旋地转后,他便撞到了床板上,双唇被一样柔软的东西堵了上来。 讶异地启唇出声,但话还搁着喉咙里时,一股温暖的水便汇入唇内,咕隆一声,顷刻便下了腹。 “你……”反应过来的龙倾寒怔愕地看向凤璇阳。 只见凤璇阳笑眼弯弯,一边撩起他的长发把玩,一边自得地笑道:“子玥不乖哦,竟然想着反压为夫,你以为给为夫下药,为夫会上当么。呵,今夜为夫便好好惩罚你,让你尝尝什么叫做被压的滋味。”语落,他便开始动手解龙倾寒的衣服起来。 身体忽地涌上一阵潮热,龙倾寒的双颊霎时红了起来,他勉力地打开了凤璇阳折腾他衣物的手,喘息着问道:“什么反压你,你胡说些甚呢。” 此话一落,凤璇阳愕然了,龙倾寒是最不善说谎的,若说他没有此心,定不会是在骗他:“你昨日里不是想着上我,是以今日便给我下药么。” “胡说甚呢……”凤璇阳手过之处,让龙倾寒发烫的身子打了个激灵,但也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你昨日不是被我踢着了命根子么,我瞧着你的东西没反应了,便以为它……嗯,总之,我便去寻了羽尘,让他给我药治好你的东西,怎知你竟然……唔……”下腹一阵狂肆的欲..望涌上,龙倾寒不耐地动了动身,连霎时僵硬在那的凤璇阳也不顾,便难耐地脱去了自己的上衣,感觉到冷风吹到自己身上时,才觉得舒服。 而凤璇阳脱他衣物的手已经僵住了,一直保持着双唇微张的动作。他原以为龙倾寒昨日里被自己折腾得难受,便讨来药,想迷了自己好让他反压,哪知自己竟然犯了个大错误。 僵硬地转头,凤璇阳道:“谁同你说我的东西不行了,昨夜里不过是做多了,疲软罢了,我告知你,我……嗷!龙倾寒,你要作甚,别乱摸!嗷,不许扯我的腰带,嗷嗷嗷,非礼……” 砰地一下,凤璇阳还在同剥他衣服的龙倾寒斗争时,便被龙倾寒给摔到了床上,用力地挤开了他的双腿,龙倾寒将自己的身体嵌入他身体之上。 饶是凤璇阳厉害,此刻也被自己身上那个一脸通红,双目泛着情>欲浪涌的龙倾寒吓到了,他究竟误给龙倾寒喝了什么药,竟然这般厉害,不成,瞧着自己将近被龙倾寒剥光了,若他再不反抗,岂非要被龙倾寒压了。 凤璇阳喝了一声,连忙拳打脚踢将龙倾寒甩到一边,伸指就要点上龙倾寒的穴道,哪知中药的龙倾寒途生了不少力气,身子一扭,避了开来。龙倾寒其实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盯着凤璇阳的臀部瞧,巴不得直接拉开凤璇阳的大腿,将欲..望埋进去。 凤璇阳一击不中,又再击几回。于是,这房间里,便上演了两个光溜溜的男人打架的一幕,结果打了下来,龙倾寒愈发燥热,双颊通红,而凤璇阳则是打得精疲力尽,接连喘气。 最后,还是以力气略盛的凤璇阳略盛一筹,将龙倾寒的穴道点住了。可是,在轻吐喘..息之时,余光落到龙倾寒那涨红的欲..望时,凤璇阳又苦恼了,男子欲||望不泄,对身体极其不利,甚至会泛疼,而自己又不可能给龙倾寒上,无奈之下,凤璇阳只得一边抱着龙倾寒吻他,安抚他的躁动,一边用手去纾解龙倾寒的欲{望。 这手动作了许久,凤璇阳都快麻时,龙倾寒才泻出,本以为这酷刑终于结束,可抱着龙倾寒入睡了。哪知晓,这刚疲软的欲||望未过多时,又硬。挺了起来,看得凤璇阳是目瞪口呆,不得已,又得苦着脸帮龙倾寒纾解一次。 结果,纾解一次后,未得多时,又硬、挺了、这下凤璇阳的脸都黑了,他当真是恨极自己的自作聪明了,心上人轻。吟声不断地窜入耳眶,蛊惑得他自己欲,,望都起了。可是龙倾寒的欲,望不舒,穴道不能解,他哪有心思去抱龙倾寒。因而最后,演变成了他一边给自己解决,一边给龙倾寒抚慰的局面,足足折腾到了天明,待得龙倾寒泻出第十次后,凤璇阳早已发麻的手,终于得到了解放。 当凤璇阳累倒地将自己丢在床上时,他悲愤地朝天一吼:“该死的,你们都是些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づ﹏ど) 太苦逼了…… 第一九三章 ·番外重回覆阴教 打从那一日被洛羽尘的药害了之后,龙倾寒是整整休息了几日才恢复了流掉的精气,他身体不似凤璇阳那般强壮勇猛,是以这一次喝了几日的补药才好起来。而凤璇阳也是叫苦不迭,一个晚上都在帮龙倾寒用手解决,自己的欲..望不纾,还得伺候他,身心俱疲,也是休整了大半日还回过神来。 期间,洛羽尘前来探望他们,瞧瞧龙倾寒可被凤璇阳欺辱,哪知意外知晓了他们的乌龙事,这百年难遇的笑容都在这一天内展露开来,整个庄院里都回荡着他微带些清冷的笑声,离诉听之,凑热闹地跑到凤璇阳面前,笑着谢他让洛羽尘笑了出声,还啧啧地摇头,可惜龙倾寒没有反压成功,凤璇阳听完这一对人的废话,气得是牙痒痒的,抓起枕头就朝他们扔去,将他们赶了出门。 而龙倾寒则是一直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迷迷糊糊地过了几日,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当他清醒过来,恢复些气力时,发觉自己竟然在一处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子玥,你醒啦!”凤璇阳捧着手里的药碗行来,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龙倾寒的身子,让其安稳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打量了四周的风景,发觉此处青烟袅袅,红绡帷帐,房间的格局似陌生又似熟悉,但龙倾寒可肯定的是,这里不是新建的花玥山庄:“这里是哪儿?” “咦?子玥你忘了么,这是你的房呀,”凤璇阳舀了一勺子的药,放嘴边轻轻吹了吹,又抿了一口,察觉到药不烫后,才将其往龙倾寒唇边送。 “我的房”浅浅地抿了一口药,龙倾寒被苦得皱了皱眉,有些抗拒地推开凤璇阳的手,“好苦。” “苦你也得喝,”凤璇阳没回答他的问题,硬把这药往龙倾寒嘴里送,看到他皱着眉喝下后,才开心地咧嘴笑起来,赏了他一吻。 “好端端的喝什么药呢。”龙倾寒不满地抱怨道。 “补充你的精元。”凤璇阳说得振振有词,不容龙倾寒拒绝地又送了一汤勺到他嘴边,不给他多话的机会,一勺接着一勺地喂给他,直待他将药喝光了,才放下药碗,取出锦帕给他擦嘴。 趁着凤璇阳喂自己的时候,龙倾寒便转着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风景,越看越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可一时之间,倒还真的想不起这里是哪儿。 “笨,想了恁久都想不起这是哪儿,唔,想不起,那便让为夫惩罚你一下,啾……”原先还只是亲龙倾寒一口,哪知这柔软的唇一碰上龙倾寒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凤璇阳就忍不住重重地啃了一口上去。 “啊!”脸蛋突然受到一记啃咬,龙倾寒这迷糊的睡意霎时都散了去,还未得抗拒出声,便听到推门声响起,一个人行到了屋里,冷脸盯着凤璇阳。 “修鸣,你又欺负子玥。” 熟悉而沉稳的嗓音从那人口中道出,龙倾寒顿时一愣,越过凤璇阳的身体望去,便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人。 “外祖!”龙倾寒激动地喊了出声,便要推开凤璇阳去见自己的亲人。上一次同俞年明见面,还是他恢复记忆后不久,后头为了替凤璇阳开罪,他又奔波于各大门派数月,之后两人又在地底生活了三个月,是以如今细数下来,已是有多个月未曾见过俞年明了。 上一次得认亲人,不过匆匆一日又分开,现下还能再见自己多年未见过的亲人,龙倾寒怎不激动,但俞年明知晓龙倾寒现□体不适,哪肯让他下床来,连忙走到床边,拉着他的手拍了拍:“子玥,外祖在呢。” 瞧着俞年明在这里,龙倾寒总算醒悟过来这里是哪儿了,这里是覆阴教,是他幼时时,所居的房间,而隔壁房,便是花修鸣以及他双亲所住之地。 两人成亲时的洞房便是在这里,只是与上一次所见不同的是,现下这房间被修整过了,上了一层新漆,房里的家具都摆了上来,还放了不少摆设,瞧起来,便好似新居一般。 不禁浅浅一笑,龙倾寒疑惑地抬眸问道:“你做的?” “嗯哼,”凤璇阳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如何,夫人可满意?” 无视他那一声夫人,龙倾寒深吸了一口香气,问道:“你何时布置的。” “你我在地底时,本座便着手布置了,你同本座宣战前夜,本座便将教众遣走,唤他们一部分去花玥山庄,一部分来覆阴教,修整此地,重建咱们的家。” “家……”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龙倾寒看了一眼眼前笑着的两个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虽然经过了岁月的冲刷,经过了血水的泼洒,也不改他家的本质,这里是他的家,他忘了四十年的家。 他轻轻地拍了拍凤璇阳的手,便要下床来。凤璇阳忙取过一旁的衣衫,给他穿上,还帮他套袜穿靴,好好地伺候他。俞年明一直站在旁边连连点头,这凤璇阳虽说喜好欺负龙倾寒,但对他还是挺好的。 穿戴好后,龙倾寒同俞年明道:“外祖,我想去瞧瞧。” 俞年明微微颔首,道:“去罢,此地经过修鸣的改建,与昔日的覆阴教也不差,你们多走动走动,四处瞧瞧。尚有,一会去给你们爹娘上柱香罢,如今子玥恢复了记忆,覆阴教也得以重建,他们在天之灵,也算有了个安慰。” 龙倾寒一怔,心里忽而泛起了苦楚,想到自己忘了亲生爹娘多年,甚至站到了同自己爹娘立场相对的一面,这苦当真是不知从何处说起。凤璇阳感觉到他心里的愁绪,轻轻搂住了他道:“你莫伤心了,要怪便怪我,我瞒着你。” 横睨了凤璇阳一眼,龙倾寒蹬鼻子上脸了:“自然得怪你,不若怪谁去。” 凤璇阳这嘴这么一僵,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俞年明则笑了出声。他们都知道,真正说要怪,还得怪龙倾寒自己忘记过去,凤璇阳与众人相瞒,也都是为了龙倾寒好。 但龙倾寒哪会认账,将什么都往凤璇阳身上推,他甩开了凤璇阳的手,推门出了去,行到门口时,忽而转身问道:“奇了,我们不是在花玥山庄的么,怎地会来此的。” 听到花玥山庄四个大字,凤璇阳便想到了那倒霉的一夜,话音里都带着了咬牙切齿的味道:“那劳什子的洛羽尘害了本座一道,本座可不想再见他了,是以便带你归来这儿了。那花玥山庄便留给他们俩口子住罢,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归去。” “噢。”龙倾寒轻轻应了一声,便走了出门,俞年明与凤璇阳也相继迈步,伴在他的身侧。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四周环顾着多年未见的风景,龙倾寒行到了房前的那株大树之上,笑了起来:“外祖,当年我便是同修鸣爬这树,摔下来罢。” 俞年明怅惘地看着那株越长越高的树,轻轻地点了点头:“不错,那是覆阴教被灭前几日的事,修鸣这泼皮使坏让你爬树,你爬到树顶时,恰巧书青行过,喊了一声,你便给吓到摔了下来。当时我见着,便冲上来接着了你,哪知你还是受了惊吓,生了大病。你娘当年怀着你时,无意中被钟问之发觉,用她来胁迫你爹退出武林大会,之后你爹带着你娘逃离,路上颠簸,使得你早早诞生,是以你这身子幼时便不大好,将养了许久都未好起来。你这么一摔,便给摔出了病。” 龙倾寒瞪了凤璇阳一眼,哪知凤璇阳机灵的很,知晓他要找自己算账,这脸先他目光一步,偏了开去,状似悠闲地负手吹哨看着天空,好似看着那老天爷便能将自己的罪过看走了去。 俞年明也不禁地抿了抿唇,走过去敲了凤璇阳一记:“你这混小子,成日里便想着欺负子玥。” “哎哟,老头子,这能怪我么,怪只怪子玥太好欺了……呃,”身子忽而打了个激灵,感觉到后脊一凉,凤璇阳忽而捂住了嘴巴,摆手道,“我甚都未说。” “哼!”俞年明一拂袍袖,“活该你用一辈子来偿,罢了,既然子玥醒了,你便陪着他在此处逛逛罢,我老头子便不打扰你们俩了,我去骨都寻万老弟喝酒去。”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 “外祖!”龙倾寒忽而喊了一声,使得俞年明的脚步顿了下来:“怎地了?”对上自己的亲外孙,俞年明脸上的笑意都多几分自然,与之方才对着凤璇阳的冷脸完全不同,看得凤璇阳不满地直哼哼。 “我想问您一事,”龙倾寒走了上前道,“昔日覆阴教一战时,我同娘与璇阳逃了出去,行到半山腰时我娘……不幸殒命。后来我们忙于逃窜,娘亲的尸首未能收敛,之后她的尸首可是您替她收的?” 第一九四章 ·番外探望双亲墓 俞年明的脚步一顿,回身对着龙倾寒黯然道,“不错,当年我归来后,发觉覆阴教已是一片血海,你们不见了踪影,我便四处去寻可有活口。寻到半山腰时,瞧着一身穿袈裟之人正抱着你娘,那时我以为那人是要伤害你娘,便将他打了下山,带着你娘走了。后来我方知,那人乃是了尘方丈,当时他只是想替你娘收尸。唉,之后我带着你娘的尸首去寻书青,在山崖底,发现了书青的尸首,他的尸首……”他抬手掩起了面孔,似是不愿再回忆过往,悲戚地摇了摇头,“罢了,不多说了,后来我便带着他们的尸首回到了教里,将他们合葬,而自己则一人在此度日,一直到凤小子带着你归来。初见你时,我便觉你同书青和雨杉甚是相似,但凤小子一直同我使眼色,我便觉有异,后来他私下同我说了你的身份,说实话,我本先是不大同意你们俩在一块的,毕竟子玥你是书青与雨杉唯一的血脉,同凤小子在一块后,你们便绝后了。可看到凤小子为你无私付出了那么多,若再反对你们,那我便太残忍了,左右当年丢下书青的凤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绝后也好。” “嗤,”凤璇阳嗤鼻了一声,“若非为了给子玥隐藏身份,本座也不会取凤姓。” 龙倾寒一顿,疑惑地睇了凤璇阳一眼:“我记得,你是幼时到九天教后,便换了名罢。莫非那时你便知晓我爹乃是凤家人。” 凤璇阳努了努嘴,忽而想起什么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重重地放到了龙倾寒的手里:“呶,拿去罢,这本是你们家的东西,是我为了隐瞒你身份才拿去的,便是这东西告知我你爹是凤家人的。” “嗯?”龙倾寒接过一看,这是那时在骨都,与万重良谈及凤家时,凤璇阳拿出来的玉佩,之后他便再也未见过。自己一直都未想过,这东西应是自己而非凤璇阳的,而瞧凤璇阳这般一点也不爱惜这玉佩,可见他对凤家的深恶痛绝。 龙倾寒拿着这玉佩左右翻看了一遍,也未发觉有什么特别之处:“你是从何瞧出这玉佩同凤家的关系的,不过是上头有个凤凰罢了。” “这还不够么?”凤璇阳走了过来,“再者,你瞧瞧地上的阴影,”他从身后环上了龙倾寒的腰肢,拿着他的手对上了天边的红日。 龙倾寒顺着他所指,低头望去,惊见在日光照耀下,这玉佩在地上落下了一个阴影,阴影本没甚可奇的,但这奇便奇在那玉佩中央凤凰的阴影,在阳光穿透下,竟赫然现出了一个形似“凤”字的形态。 “瞧着了罢,”凤璇阳似要讨赏一般,将脸蛋凑了过来,“一般凤形玉佩,又岂会大费周章在凤形上动手脚,非要露出个‘凤‘字,很显然,这是刻意为之。是以本座便猜到,这可会是凤家人。子玥,你瞧为夫如此厉害,快,来赏一口。”言罢,将这脸又凑上了几分,然而龙倾寒却是一巴掌拍开了他的脸,淡淡地道:“走开。” “嘿,你竟敢打为夫。”凤璇阳一恼,就冲到了龙倾寒的身上,似个孩童一般跟龙倾寒扭打起来。 俞年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怅惘地看了一眼这生活了数十年的地方,又望着前方正在打闹嬉戏的两人,心头忽而好似放下了一块重石一般,一片舒坦。他转过了身,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守了二十年,终于得以圆满。 当凤龙两人的争斗,以凤璇阳跳到龙倾寒身上挂着死缠不动而告终时,他们才发现俞年明早已经走了,龙倾寒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拍了拍他身后之人的臀部,嗔怪道:“瞧你胡闹,外祖何时走了都不知。” “怕甚呢,晚间还会归来的。”凤璇阳就着地利之便,狠狠地咬了龙倾寒的耳朵一口,瞧着他的耳根霎时变红,更觉有趣,忍不住又咬了另一边的耳朵。 龙倾寒伸手揉掉自己耳朵上的唾沫星子,将手上的唾液蹭回到凤璇阳的脸上:“下来,重死了。” “不下,”凤璇阳同他拗上了,将缠在他腰肢的双腿又紧了紧,耍赖道,“当年为夫背了你那么久,你多背为夫一下都不成么。”话语一落,只觉自己身下的人身体颤了颤,而后,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膝弯处,将他的双腿架了起来,稳住了他晃来晃去的身子。 “子玥?”凤璇阳惊愕地看着龙倾寒的动作,他原以为龙倾寒会将他甩下去,却没想竟是要背起他。 龙倾寒却未多说什么,默默地背着凤璇阳迈步走了起来,细碎的步子里沉淀着他多年来的心愿:“其实,恢复记忆后,我便想着能背你走上一回。” 缓步着走出了庭院,面对一片辽阔的前方,又踏足随意朝一个方向走去,穿过花园,行过水榭,龙倾寒一直都未说一句话,而凤璇阳竟也乖巧地没有逗弄他,只是双手揽着他瘦削的肩头,将自己的脸蹭到他滑腻的肌肤上。轻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龙倾寒时而被呼吸弄得痒痒了,便会侧过脸,示意凤璇阳给他挠挠。 凤璇阳见之,好笑地啄了他几口,又舔了几下,恼得龙倾寒故意使坏掂了凤璇阳几下。 两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有无声的亲密动作在诉说着两人的甜蜜。 一直到行到练武场时,龙倾寒才缓缓开口:“我依稀记得,幼时你初学武,便是外祖教你的罢。” 凤璇阳极目远眺,此时练武场上,正有教众在比划招式,看到凤璇阳两人到来,都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恭敬地抱拳唤上一声“教主夫人”。 把手一挥,让教众继续他们的练武后,凤璇阳笑着答道:“是极,那时老头子送了我一把剑,名唤逐日,还教了我三招不入流的招式,啧啧,不提也罢。你还小,只能在旁蹲蹲马步,看我们练剑。那时的你可乖了,蹲马步累了,会自个儿搬个小凳子撑着颔在我身旁看着。每次你一出现,我便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连老头子都说你是我练功的动力。可惜后来,覆阴教一战后,与老头子失了联系,那把逐日也不见了踪影,是以为了纪念我那把剑,我便将我的名字里安了一个阳字。” 龙倾寒默默地看着那片恢复了原样的练武场,摇头叹道:“可惜,我都忘了,大概是太小的缘故罢,除却当年对我印象深刻的记忆,其余,嗤,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凤璇阳搂紧了他的肩头:“你忘了,我却还记得,我们边走我边告诉你。” “好。”欣慰一笑,龙倾寒背着凤璇阳折过了身子,又朝前方走去。他一路毫无目的地行走,凤璇阳一边亲昵地给他道出过往,一边时不时亲他给他拭汗,两人的嬉笑声走遍了整个覆阴教,流转了千百步远。 直待两人伫立在一座坟前时,龙倾寒才轻轻地放下凤璇阳。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龙倾寒低眉道:“原来背人是这么累,当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凤璇阳给他揉了几把,按捏了几下,“嫌辛苦又怎能把媳妇背回家呢。” “嗤。”龙倾寒笑了出声,也未怪责他嘴里的那个媳妇,他拉着凤璇阳到了墓前,撩袍双双下跪,重重地一同嗑了三个响头。 “爹,娘,孩儿回来了。”一磕头,语带悲戚。 “孩儿因事,将你们忘了多年,若是爹娘在天有灵,希望你们能原谅孩儿。”二磕头,目中带泪。 “孩儿已同修鸣成亲,今生必相互扶持,重建覆阴教。”三磕头,泫然涕下。 “如今孩儿已替爹娘洗去冤屈,以还爹娘清白,你们在天有灵,可安息了。” 两人同磕,相扶站起,龙倾寒轻轻啮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待得血珠渗出后,将手指沾上了墓碑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将因岁月而被风蚀掉的字体重新描摹书写。 每一字都如同在他心尖上刺上一刀,昔日的容颜已经忘却,当年的爱语已散落尘埃,他忘了他们四十年,忘了自己的过去,忘了自己的双亲,这是何等的悲哀与不幸。 但最后一字落下时,他已是泪流满面,只能无力地靠在凤璇阳的怀里,失声大哭。上一次来瞧这墓碑时,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瞧,殊不知,真正的局外人,是凤璇阳,而非自己。 凤璇阳加紧了这个爱抚的怀抱,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最后,他抱起了哭得无力的龙倾寒,转身而离。 在他们离去后,天边一柱日华悄然落到了墓碑之上,飘渺的云雾一过,袅袅的白烟从墓碑中升起。有那么一瞬,墓碑好似上头浮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在静静地看着远去的两人,但很快,身影又悄然逝去,只余孤寂的墓碑在风中伫立。 第一九五章 ·番外回去天剑宗 两人回去后,也没了闹腾的心,龙倾寒一心沉浸在过往的愧疚里走不出来,凤璇阳看见也心疼的很,一边搂着他,一边亲他,哄了好半晌,才让他稍微好过些。 为了逗龙倾寒开心,凤璇阳跑去找出了他们第一次回到覆阴教时,在土地里撬出来的玩具,一样样拿出来给龙倾寒玩,同他在玩乐中回忆童年的趣事,殊不知,这般更让龙倾寒回想起了过往,言道当年,他爹娘也喜欢拿这玩具同他一块玩。 这下,更是让凤璇阳不知所措起来,当真是说多错多,而更甚的,是龙倾寒心情还未平复时,一个消息又送到了他们的面前,让龙倾寒的心更是难受。 接过属下呈递上来的信件,凤璇阳看了一眼信封上面的字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怎地了?”龙倾寒疑惑地问道。 凤璇阳抿了抿唇,决定还是不要瞒着龙倾寒,便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信封递给他道:“外祖的信。” 心里咯噔了一下,龙倾寒有些不安起来,外祖住在这里,好端端的为何要派人送信给他们。打开一瞧,这心里当真是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原来俞年明感慨多年被禁锢在覆阴教这里,如今覆阴教重建,凤璇阳与龙倾寒终于得以相守,一家也能得到团圆,他心愿以了,余生打算便同万重良一块行走江湖,游历山川度过,若是有缘,再归来覆阴教重聚。 看罢里头的内容后,龙倾寒将信件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怅惘一叹,方能见面几次,却没想,还是得要分开。 凤璇阳抽出了他手里的信件,将其按照原先的纹路叠好,放回了信封里:“其实,这也并非坏事,外祖同万前辈,因着不同的坚持,留守在一个地方多年。如今骨都恢复了原样,覆阴教也得以重建,他们此生也当是出去瞧瞧这个江湖了。” 将自己的头轻靠在凤璇阳的肩头,龙倾寒执起他的手掌,轻轻扣起:“待得覆阴教重现昔日风采后,你我也去行走江湖可好。” “好。”凤璇阳搂住了他瘦削的肩头,“上次我们未能看完的风景,我带你去看完,兴许路上还能遇上外祖他们也说不准。” 轻轻地颔首,龙倾寒会心一笑:“我还想回天剑宗一趟,随同你一块去感谢他们的教养之恩,多年了,若非他们,只怕你我都早死在半路了。” “好,依你。” “尚有,我还想去瞧瞧他,终归,是我亏欠了他。” 凤璇阳一顿,待得了悟龙倾寒话语里说的人是谁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若是想,明日我们便出发去瞧瞧他们罢,行走江湖之事,并非这一两年便可做到的,待到那时再去瞧他们,便晚了。覆阴教初建,教里尚有许多新来之人,而血影初为人父,离诉又得陪他的小情人,他们随了我多年,我也不忍再叨扰他们,是以现下,这教里只得你我两人支撑了,因而,行走江湖近来可做不到。” “无妨,”龙倾寒浅浅地一笑,“先去探望他们罢。” “好,”凤璇阳轻轻地在他额际落下一个吻,“明日我们便动身罢。” “甚好,”龙倾寒颔首应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多带几件衣裳,好似要刮风了。” “放心,”凤璇阳啄了他一口,“怎么着,也断不会让你病着。” 龙倾寒回以一笑,并不多言了。 第二日,凤璇阳交代了几个亲信一些教务事后,便带着龙倾寒离开了。 两人先去到了天剑宗,岂知刚到门口,便听守卫言道向宗同尚红绣几日前离开了天剑宗,不知去向。龙倾寒听闻咯噔了一下,以为他们同俞年明那般云游去了,但好在凤璇阳多问了几句,听得守卫说他们出门时,并未带太多行礼,应是没有长久离家的打算。 这下,龙倾寒才安下心来,看了一眼自己居住许久的地方,想了想,他还是进了门,拉着凤璇阳在天剑宗里走了一圈,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昔日天剑宗里散尽的侍卫丫鬟,都在凤璇阳的寻找下,回到了宗内,许多人都知晓了龙倾寒并非真正的向宗之子之事,虽嘴上唏嘘不已,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少主,他们见到龙倾寒时,脸上既有兴奋又怀有对少主的恭敬,礼数依然不减,只是开口的称呼,变成了 “龙公子”。 听惯了少主的称呼,此时听着颇有些见外的龙公子,龙倾寒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不过也没法子,日后,这一声少主终归是要换人喊的,待得那个人积满功德后,还是得回来继承天剑宗。 行回了自己曾居住过的卧房,发现这里即便没人居住,仍是打扫得纤尘不染,可见向宗夫妇俩对这里的爱护之情。 桌上放着他最爱的狼毫与笔洗,房里烧着他最爱的熏香,床上的被褥叠放整齐,没有一丝被人动过的痕迹,衣柜里还放着他最爱穿的衣物,只是再没有他生活过的气息,没有当时的感觉了。 怅惘地触摸着每一个自己曾留下的痕迹,他虽想再回来叫那人一声,爹娘,但这感觉失了,便再喊不出口了。而且这里已经不属于他,这里即将会迎回他们真正的少主,而非一个不该在这里的段子玥。 他打开衣柜,取出自己所有的衣物,将其递给了凤璇阳:“带走罢,我能带走的除了回忆,便只剩下这些了。” 凤璇阳抿唇接过,走过去,揽住了龙倾寒的肩头:“我上一次,进过你的房,还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徐笺还在,你师父说他曾给我卜了一卦,如今瞧来,那卦真是很准,为爱而生,为爱而亡。我总觉得,我们俩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这一生奔波都只为了你。” “哥哥,”无意中道出了这个称呼,龙倾寒折身拥住了凤璇阳道,“我一直不明,为何你能如此坚持下来,不过是幼时的承诺,你却能坚持那么多年相守。” 凤璇阳单手拥住了他道:“这都是命,不是么。你幼时身子不好,性子又呆愣,一点儿都能把你唬着了,我若不护着你,以后你被人欺了咋办。” “可我已长大,你为何还……”龙倾寒低眉颔首,轻声道。 “因为我爱你。”无需太多的解释,一句话便足矣。 龙倾寒痛心一笑,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师公的卦果真未错,当年他也给我算了三卦,言道我今生必会在二十一岁时,为爱而生,助情而亡,现下,你们都可算是死了两次了。” 凤璇阳浅浅一笑,不置可否。他左右环顾了一眼,悄声道:“写封信给你曾经的爹娘罢。” “好。”龙倾寒颔首,走到他熟悉的桌椅上时,心中一片怅惘,忽而忆起幼时的他,身子还未拔高,坐在椅子上,双手方能放到桌面,连两腿都是悬空着的,不知不觉,自己已经长成了高个男儿。 撩袍坐下,执起自己最爱的狼毫,点上凤璇阳磨好的墨,信笔一挥,走笔写下对曾经双亲的话,告诉他们,自己曾经来过。 写完后,他将笔轻轻置好,上下看了一眼,取过一张新纸,平铺在桌面上,站了起身:“你也写些什么给他们罢。” “好。”凤璇阳轻轻地吻了他一口,随同他的动作撩袍坐下,狂狷的字体立于纸上,他的话不多,甚至可以说很短,短得只有几个字:多谢,一切安好,勿念。 放下笔后,凤璇阳将墨渍吹干,将纸张替给了龙倾寒。 龙倾寒看了一眼后,便将两张纸放在一起,折叠起来,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将纸张放入内,粘好。提笔在信封上落字,凤璇阳也随之取过了笔,在他的字体旁落下几个字。 做完这一切后,龙倾寒竟将这信封平放在了桌上,用镇纸轻压。 “你放在这儿,若是他们未见着咋办?”凤璇阳愕然地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若能见,幸也;若未能见,命也。如此,那便让龙倾寒成为一段共有的回忆罢。” 说完这话时,龙倾寒脸上漾起了释然的微笑,他拉过了凤璇阳的手,紧紧扣起:“走罢。” 眷恋地回头看了一眼,凤璇阳点了点头,在心底道出一声“多谢”后,拉着龙倾寒轻掩房门,带着他走过行了数百遍的地方,再也不回头地离开了。 门口的守卫依依不舍地同他们道别,言道若是有闲余,多回来看看。龙倾寒没有应答,只是浅浅地笑别,而后踏上了路程。 下一个,他们要去面对的,是龙倾寒愧对了一生的人——龙星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出来留个言同乐同乐吧,咩哈哈( ̄▽ ̄)o∠※pan!=.:*:''☆.:*:''★'':* 第一九六章 ·番外面见龙星将 凤璇阳紧了紧龙倾寒身上的狐裘,还怕他冷着,一手环上了他的背,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子玥,你冷么,”生怕龙倾寒冷着,凤璇阳还多问了一句。 脸颊蹭了蹭衣领口上的皮草,龙倾寒笑着摇头道,“不冷,你冷么。” “嘿,本座铁打的身子怎会冷,倒是你,体寒受不得冷,如今上山来,天更冷些,我更怕你冷。”凤璇阳说着,又将环着龙倾寒的手箍紧了一些,另一手执起龙倾寒微有些冰凉的手,运着内功给他取暖。 龙倾寒此刻心里是说不出的暖意,凤璇阳对他的照料当真是无微不至。那一日,离开天剑宗后,两人便赶往万花寺去了。他们俩诈死之后,龙星将认了罪,之后便在万花寺出家。因而龙倾寒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寻龙星将,道道多年来憋在心里的话。 万花寺靠近九天教,因着两人先是打道去了天剑宗,再折去万花寺,这在行程上就多用了几日。 再加上,凤璇阳不忍龙倾寒一路奔波劳累,更是放缓了行程,因而当他们到达万花寺时,已经是十二月初了。 冬日里的阳光偶尔才从云层里窜出来,冷风呼呼地灌进,让龙倾寒不禁打了几个哆嗦,是以走进万花寺的大门,凤璇阳都是搂着龙倾寒,以免他被冻着。 前方给他们带路的小沙弥,年纪尚幼,看到他们俩这般亲密的动作,这还未能完全戒掉情爱的他,脸上都窜起了绯红,带领他们俩到了目的地后,赶忙低头告罪离开了。 凤璇阳眼尖地瞧着那小沙弥红了的耳根,笑眯眯地将自己温暖的手摸到龙倾寒脸上,捂得他冻僵的脸热乎了,才放开手,拉着龙倾寒上前敲门,以免进了佛家地方,再做这些事情,污了佛家清静之地。 敲门声落,吱呀的开门声随之响起,而入眼的人,让双方都互相顿了顿。 沉默地看着彼此的脸庞,静静相对无言,直待客堂里传来了尘方丈的声音,他们才从愣怔中走出来。 “阿弥陀佛,戒元,外头是哪位施主造访,还不速速迎客入内。” “是,师父。” 熟悉的嗓音一落,看着面前已经剃度的人,龙倾寒心底是说不出的感伤。眼前龙星将的容貌于龙倾寒而言极其陌生,但他一眼便认出了龙星将,毕竟是相处了多年的人啊。 了尘方丈口中的戒元,也即是昔日的龙末,真名唤作龙星将,他在看到凤龙两人后,也是片刻的愕然,可随后,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被自己伤害过的这两人,因而只能沉默着相顾无言。 了尘方丈缓解了他们的尴尬后,龙星将便双手合什,将凤龙两人引进了客堂。 凤璇阳横睨了龙星将一眼,鼻腔里吐出一记冷哼,拉着龙倾寒行到里头时,愕然发现,里边坐着的人,不仅有了尘方丈,尚有…… “表舅父,表舅母。” 还未待得凤璇阳反应过来,龙倾寒便先他一步道了出口,他的话音很平淡,不带一丝波澜,显然对此事已经释然与接受。 他口中的表舅父,表舅母,自然便是龙越俩夫妇了。 此时,曾经最亲,如今最陌生的人,一见面,双双都是尴尬得不知能说什么。而偏偏这时,了尘方丈觉得他们一家子见面,自己插不上嘴,颂了个佛号便离开了。 最后,客堂里,只剩下了凤、龙两人同龙越一家三口。 凤璇阳从始至终,都未告诉龙倾寒,龙越夫妇多年来教养他时,对他未有尽心之事。他要让他活在最美的谎言里,永远都被傻傻的瞒着,这样,才是最大的快乐。 沉默的气氛在龙越与尚红绣轻落的一个“嗯”字后,弥漫在了他们的周围。 最后,还是凤璇阳憋不住沉默,出言打断了沉默。 “我说你们这是作甚呢,见个面都无话可说,不说本座便带子玥走了!” 说完,好似威胁一般,凤璇阳扬了扬下巴,拉起龙倾寒的手作势要走。 龙倾寒当真是哭笑不得,明明主动来寻人的是自己,怎么被他弄得好似是他们让自己来寻一般。他扯了扯凤璇阳的袖子,拉他走到了一边,让他安心坐下。 双唇一动,龙倾寒方要开口,便听龙星将歉疚的话语先一步道了出口:“子玥,先前,我对不住你,请受我一拜。”话音一落,龙星将便一撩袍袖,咚地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一头。 反应过来的龙倾寒立时便将他拉了起来,给他掸了掸膝上的尘,道:“怪不得你,怪只怪老天爷捉弄,这么些年来,若真说歉疚,还是我亏欠你甚多,我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还让你低□份做我的护卫,我……” “不,说到怪责,一切都怪我,”龙越站了起来,行到两人身边,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叹息地道,“为人父者,我未做到看好自己的孩儿责任,而即便是对养子,也是极尽苛责,未能好好善待,若真说对不住,应是我来说才是。” “爹。” “表舅父。” 两人同时道出声,双双对视了一眼,脸上便现出了释然的笑容。 有的时候,谁对谁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失去的还能再回来,余生还有弥补的机会。 霎时,他们三人拥在了一块,不必多言,便已垂泪。静坐在一旁的尚红绣也红了眼,正拿着丝绢偷偷地抹着眼泪,凤璇阳脸上虽毫无表情,但心里头还是有不少的触动。 待得三人泪尽了,抬头欢笑时,凤璇阳才爱怜地拉过龙倾寒,亲昵地用手指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余下三人看着凤璇阳的动作,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凤璇阳,”龙星将忽而开口道了出声,眉目里满含坚定的神色,我虽害过你的人,但你也杀了我的养父,这笔账,若算下去,必是没完没了的。是以今日,我期望能同你一笔勾销,恩怨两清,此后,我只望你好好待子玥,莫让他受半点苦。” “恩怨两销?”凤璇阳抱胸,挑了挑眉,“哪有这么容易。” 还未待得龙星将发话,凤璇阳便抢白道:“哼,子玥唤了你恁多年的哥哥,本座不喜,这笔账得跟你好好算算。” 龙倾寒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便是龙星将也被这话噎得双唇微张。 这声哥哥,是龙倾寒失忆时误以为龙末是自己哥哥而唤的,若真是该算账,应是同龙倾寒算账才是,岂知却算到了龙星将头上。 知晓凤璇阳是个无赖的性子,龙星将苦笑地道:“不知凤教主打算如何?” “简单,给本座揍几下便可。”凤璇阳仍是一脸无赖地坏笑。 “我若不允呢。” “那本座直接揍……”一个“揍”字还未发出完整的音,凤璇阳便抡起拳头朝龙星将鼻头挥了过去,龙星将立时反应过来,身子一矮,堪堪避开。 凤璇阳不依不饶,竟拔出了赤煌剑,一剑朝龙星将的脑袋削去。 龙星将一愣,身子朝后一仰,这剑正好朝他鼻尖削过,但身子还未立稳,凤璇阳又是一剑袭来,直攻他的下盘。 回身凭空一踢,将凤璇阳的剑踢退了半寸,龙星将凭空一翻,终于立稳了身子。而这时,破空声过,一把蓝剑朝龙星将飞来。 “接着!”龙倾寒的声音随着抛剑的动作响起,龙星将会意,将幽泽剑稳稳地接在手里,抬剑正好挡上了刺来的赤煌剑。 “子玥,你帮外不帮亲。”凤璇阳不满地叫嚷着。 龙倾寒笑意盈盈,对着龙星将道:“龙末,将凤璇阳给我拿下!” “是,少主!”如同昔时一般的戏言从龙星将口中道出,他素来紧绷的脸部线条也舒展开来,手里的动作顷刻犀利了几分。 两人以免打坏了客堂里的东西,足尖一点,跃出了客堂,在庭院里肆意地缠斗起来。 龙倾寒搀扶着尚红绣,同龙越一起出门观看。三个人一边笑着看这,一边探讨起这两人的武功招式,一切都好似回到了当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光。 昔时的间隙也渐渐融合,当对谈后,龙越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了解得实是太少,竟浑然未发觉,他对武学的造诣这么高,阅历也不比自己浅,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佩服。尚红绣武功不高,听不大懂,但看他们父子俩谈得如此开心,打心底也为他们高兴。 凤璇阳同龙星将这么一斗,便是斗了整整大半日,从早斗到了下午,期间,龙倾寒想唤他们吃午饭,哪知他们兴起了,连饭都不顾吃,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龙星将能当上战越的头目,这武功剑法必是不弱的,而凤璇阳也未使出冥阳功的吸力,仅凭拿手剑法对敌,一时之间,倒真难分胜负。 不过,凤璇阳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这武功比龙星将多了一份阅历与突破,是以将近日落时,龙星将手上挽的剑花,磕到了凤璇阳的剑上后,凤璇阳便趁势把手一拧,侧身避过,冷剑霎时便架在了龙星将的脖子上,以一招之差,赢了对方。 虽然输了,龙星将也豪爽地认输,对着凤璇阳拱了拱手道:“凤教主果真厉害,在下心服口服。” 按理说,这时凤璇阳当客气的说一句:承让承让的。可他向来是个高傲的脾气,哪会说。他点了点头,满意地收剑回鞘,得意地道了一句:“知晓本座厉害便好,瞧你以后还同本座争当做子玥哥哥。” 在场众人听后都是哭笑不得,龙星将求饶似的朝龙倾寒送去了恳求的目光,龙倾寒也是被凤璇阳这番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走上前,一边替凤璇阳擦汗,一边无奈地劝慰了几句,待得凤璇阳不再追究后,此事才这么了了。 这么一打,好似往日里的隔阂与怨气都打走了,凤璇阳竟是同龙星将勾肩搭背地大笑起来,一同进了屋。晚上,五人一块聚在一起,吃了一晚上的素斋,直让凤璇阳直嚷嚷着嘴淡,想喝酒,恼得龙倾寒都想将他拉走,省得在这佛门之地丢脸。 这愉快的一餐后,众人坐下来,聊了许多当年之事,从凤璇阳口中听之段书青的过往后,龙越几人是一阵唏嘘,龙星将也为自己的所为而深深忏悔。 五人从晚上一直对谈到天明,最后待得天亮时,凤璇阳便站起身,言道要带龙倾寒离去了。 龙倾寒虽怔愕他如此突然,但也明了他心中所想。有些东西,当放手的便放手,每次都给自己留点遗憾,方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不若一时将所有的话道出,以后便是尴尬无言。 明了这些后,龙倾寒笑着同他们道别了。下一次见面,不知会是何时,也许是明天,也许明年,这一世的人生还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一起去面对下一个也许。 第一九七章 ·番外冬日钓鱼记 打从离开万花寺后,凤龙两人沿路欣赏了许多风景,但奈何这天太冷,龙倾寒实是无心赏景,只得匆匆地赶回了覆阴教,窝在房内烤火,不出门了。 凤璇阳也心疼龙倾寒,生怕他病着,偶尔他出到庭院练剑,自己也必要丢下教务相陪,看着他练完剑后去沐浴了,自己才放心地回去处理教务。 后来,凤璇阳觉得这样两头跑麻烦,有时真恨不得将龙倾寒揣在裤兜里带着跑,是以,便将教务的文件全都搬到他们房里,每日都让送文件的人在庭院外等候,他亲自去取,以免太多人路过,惊扰了龙倾寒。 有时龙倾寒起得早,也会同凤璇阳一块去取,与他一起处理教务。 但同凤璇阳呆久了,龙倾寒是越来越懒了。加之冬日太冷,更平添几分懒意,是以之后未过多久,他懒洋洋的了,每每睡到将近午时才在凤璇阳的吻中醒来,吃过午饭,看一会书,又跑回床上睡着了,直待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才开始活动。但晚上的天特别冷,去哪都冷飕飕的,最后他还是待在房内,抱着个火盆,缩成一团,一边帮凤璇阳处理教务,一边在炉火的醺意中打盹。 凤璇阳每每见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真觉得自己把龙倾寒养坏了。本来便是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现下都被他养出娇态来了,去哪儿都让凤璇阳抱,每天都是半阖着眼打盹,没个精神,加之冬日里,凤璇阳生怕龙倾寒受冻,减少了情.事,这下,让凤璇阳想刺激下龙倾寒都没法子了。 凤璇阳左思右想,觉得再这般下去可不行,他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来让龙倾寒做,不若他整日里无事可做,都快要将他供奉起来养着了。 因而,这一日一大早,凤璇阳决定从起床开始,锻炼龙倾寒自己起身穿衣。 天灰蒙蒙亮时,凤璇阳自然醒来,瞅了一眼还睡得香的人,故意把自己的手伸到被褥外头,待得冷风将他的手吹得冰凉后,就使坏地伸到了龙倾寒的脖子上。 “啊!”不意外地,龙倾寒被怵地冻醒了,整个人都将近跳了起来,捂着脖子,无辜的双眸看着凤璇阳,话音里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你作甚呢,天还未亮呢。”说完这话,他又翻过被子,就要睡下。 凤璇阳哪给他如意,这手又这么一放,将龙倾寒又冻醒了:“你究竟想作甚?”龙倾寒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着快些入睡。 凤璇阳用这冰凉的手摸上龙倾寒的脸,笑眯眯地道:“子玥,起来,我们去练剑。” 不悦地蹙着眉头,打量了一眼外头刚亮的天,龙倾寒嘟囔着道:“好冷,不去了罢。” “子玥,”凤璇阳伸手摸上了龙倾寒的腰,斩钉截铁地道,“你瞧瞧,你胖了几圈了,还不起身练剑,你想成个胖子不成。” 龙倾寒不悦地嘟囔了几声,最后还是撑不住凤璇阳的折腾,乖乖地下床来。 凤璇阳先他一步下了床,径自穿衣洗漱,也不管他。直待弄好后,看到他还一脸呆呆的坐在床边,微微打盹,当真是哭笑不得。 伸手揉了龙倾寒一把,凤璇阳问道:“子玥怎地了,为何还不起身。” “啊?”龙倾寒歪着头,傻乎乎地道,“你不帮我穿衣么。” 凤璇阳深刻觉得,自己真的是把龙倾寒宠坏了。他把脸一甩,顿时换上了一副凶煞的模样:“自个儿穿,总让本座帮你穿成何体统!一盏茶内你若不穿衣洗漱完毕,本座便让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 身子因着这最后一句话抖了起来,龙倾寒最怕的莫过于凤璇阳的多次索要,只得乖乖地爬下床,套衣穿上,洗漱干净,梳好发髻。 凤璇阳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到自己的威胁有成效后,这脸部线条更是绷紧了几分,凶巴巴地吼着龙倾寒吃了早膳,唬着他陪自己处理了一阵的教务,之后便带着他到庭院练剑了。 可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懒的缘故,龙倾寒练剑都没个力气,手都软趴趴的,动不起来。 凤璇阳见之,心下一狠,一剑就朝龙倾寒的面前刺去,惊得龙倾寒赶忙执剑相抵,以免自己被刺出个血花。 在凤璇阳的剑法相逼之下,龙倾寒终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同他对剑,他知道凤璇阳若是狠起来,可是真的是不顾他感受的。 这样一个上午,在凤璇阳的逼迫与龙倾寒的反攻下,不知不觉过去了。 中午时,龙倾寒终于得以收剑回鞘,松下一口气。凤璇阳笑眯眯地过来,谄笑着给他拭汗,捧剑,带着他去沐浴,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 午膳时,龙倾寒胃口大好,多吃了一碗。凤璇阳见之,眉眼都笑弯了起来,接连不停地给龙倾寒夹菜,哄他多吃些。 龙倾寒吃得很慢,凤璇阳为了照顾他,自己吃饭的速度都降了下来,一边笑着给他夹菜,一边道明日再练,哪知龙倾寒听到这话,这夹饭的手都顿住了。 “不练了可好,我好困,想睡。”龙倾寒试探性地问道, 凤璇阳夹菜的手一僵,这脸立时便绷了起来:“子玥,你这般懒散可不成,不行,下午继续陪本座练剑。” 微微蹙起了眉头,龙倾寒看向外头的日光,颇有些恼的道:“不练可成,日头正大,我不想再沐浴一次了。” “那我们……嗯,我们,”凤璇阳听得龙倾寒说的也有道理,这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愣是说不出还能干啥,忽而,一个晃眼瞧着了桌上的一盘鱼,不假思索地便道了出口,“我们去钓鱼!” “……大冬日钓鱼?” 凤璇阳差些便要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但他自傲得很,说出口的话绝无悔改,他当即一拍胸脯,震声道:“冬日一样可钓鱼!” 于是,为了弥补他一时的错口,他急急忙忙地唤手下去准备钓鱼用具,以及寻觅钓鱼点。 小憩了一个中午后,苦着脸的手下终于寻来了工具与钓鱼点的地图呈给了凤璇阳,凤璇阳见之满意地点了点头,忙拉着龙倾寒扛起道具,带着手下朝钓鱼点奔了出去。 覆阴教附近地处山上,四面环地,并无湖水,只有骨都附近才有。好在两地相接不远,凤璇阳拉着龙倾寒没跑多久便到了那处。 摆好所需物品,让手下在旁守候后,凤璇阳便在两人临近的地方摆了两张小凳子,笑眯眯地将鱼竿与鱼饵递给了龙倾寒。 龙倾寒从未钓过鱼,哪知晓怎么动,傻兮兮地接过后,迷茫地瞪了这些东西半晌。而凤璇阳似是故意一般,也不告诉他怎么弄,就丢下一句“你若钓得比本座少,明日你便下不了床”,然后就自顾自地上鱼饵,甩鱼竿。 龙倾寒看着他的动作,也打算依样画葫芦照做,可是在他低头看向鱼饵时,这脸霎时变得铁青起来。只因那鱼饵是活生生的泥鳅,在桶里蠕来蠕去,让人看着恶心至极。 龙倾寒拎着这桶的手越来越黑,强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自己慢慢地将那桶鱼饵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然后走到凤璇阳的身边坐好。 盯着那没有鱼饵的鱼竿,龙倾寒又发愁了。他侧头看了凤璇阳一眼,只见凤璇阳正吹着口哨闲适地看着湖面,忽而湖心波荡,鱼竿上的线一弯,顿时便钓上了一尾大活鱼,凤璇阳笑着将那尾鱼丢给了手下,又继续上饵,扔竿垂钓,整个过程,都未看向龙倾寒一眼。 龙倾寒张了张唇,想问凤璇阳,但是却不知能问什么。依样画葫芦,他也会,可是这泥鳅这般滑腻恶心,他见都不想见,更遑论将它抓起套在鱼钩上了。 他左右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也有垂钓之人,看那垂钓者钓上一尾鱼后,立时便又将鱼竿扔了出去,并未放鱼饵。他一喜,便以为不放鱼饵也能将鱼吊上来,顿时便坐好了身子,将鱼竿这么凭空一甩,扔进了湖里,静等鱼儿上钩。 殊不知,方才那垂钓者只是暂时将鱼竿扔进湖里,处理刚钓上来的鱼罢了,当钓上来的鱼放好后,他又将鱼竿甩了上来,套上鱼饵扔进水里,但可惜,沉浸在喜悦里的龙倾寒全然未发觉此事。 凤璇阳自然是将龙倾寒这天真的动作放在了眼底,这脸上憋笑憋得脸都青了,可是他不敢笑出来,还得故作镇定的看着湖面,他倒要看看龙倾寒能钓上什么鱼来。 没有鱼饵,这鱼自然钓不起来,眼看着凤璇阳一尾接一尾地钓上鱼来,龙倾寒心底冒出了嫉妒的酸泡泡,他屡次将鱼竿收回来,屡次甩出去,可是甭说钓上鱼了,这鱼竿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心里不太舒服了,看着凤璇阳笑眯眯的眼神,他盯着湖面思忖了半晌,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定是凤璇阳将他的鱼抢走了。思及此,他忙拿起了自己的小凳子,带着他的鱼竿走到离凤璇阳好大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又甩竿垂钓起来。 凤璇阳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想敲敲他的脑袋,看他成日里都想些什么东西。 不过,龙倾寒钓不上来也好,凤璇阳邪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久没尝他的后|庭花了,今夜开开荤也甚是不错。哪知,便在他想着这些邪恶事情的时候,龙倾寒钓上鱼了,不确切地说,是钩到鱼了。 凤璇阳张开了双唇,瞪直了眼看着那被鱼钩穿身还在扑腾着的鱼,眼角都抽搐了起来,敢情龙倾寒钓不上鱼,开始动用暴力,将内力贯注与鱼钩之上,用鱼钩来钩鱼了…… 得到了第一条鱼,龙倾寒笑得眼都弯了,他只注重结果,哪顾得了过程。将鱼递给憋笑憋得双肩发抖的手下后,他站了起身,兴致盎然地又将鱼竿灌足内力甩了出去。不过,这钓鱼还可引鱼上钩,灌足内力甩出去,只得一瞬,是以这次钩不中,还得收回来继续钩,使的功夫都多了几倍。但龙倾寒最不缺耐心,勾得一条后,信心大增,立时又不停地勾了数条上来,看得凤璇阳连鱼都顾不得钓了,只直勾勾地瞧着他这新奇的钓法。 直待手下提醒他,龙倾寒钓上鱼的数量快超过他时,凤璇阳才反应过来,赶忙甩竿钓鱼,以免被龙倾寒超过。 两人比拼了一个下午,每次凤璇阳钓上一条时,龙倾寒都能随之钩上一条,急得凤璇阳热汗都出来了,巴不得都放几个鱼饵,一口气钓上四五条。 可是,越是急,越是钓不上来,反倒是龙倾寒,玩得欢了,早将凤璇阳那句话给丢到了一边,毫无压力地钩鱼,看得凤璇阳恨得牙痒痒的。 到了临近日落时,天气骤然冷了下来,虽仍有心同龙倾寒比拼,但凤璇阳还是顾及龙倾寒的身子,早早收了功,以免归去晚了,龙倾寒冻着。 将手里刚钓上来的鱼递给手下,凤璇阳接过手下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又走过去给龙倾寒擦拭双手,捂着他冰冷的手热乎后才放开他。取过手下递上来的狐裘给龙倾寒裹了上去,抱着他给他暖身。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暖和后,凤璇阳才抬眸问道:“如何,本座同夫人何人的鱼多。” “禀教主,”手下有些打颤地上去来道,“教主同夫人钓的鱼数,嗯,一样多。” “……” 凤璇阳的脸顿时黑了,一样多,他还怎么开荤吃鲜,顿时把脸一横,冷声道:“死鱼不算!”龙倾寒用力钩鱼,他便不信那些鱼还活着。 “教……教主,”手下颤抖着声音道,“没有死鱼,俱是活鱼。” “什么!”凤璇阳睁大了双目,冲到龙倾寒钩来的鱼那看,发觉那些鱼身上虽有伤,但并不致命,还好端端地游来游去。 他这脸色,变了几变,而龙倾寒早已笑弯了腰,可凤璇阳是个无赖来着,哪会认,直接抓了一条鱼,瞪了要阻止的手下一眼,当场将鱼掐死,指着死鱼道:“子玥,你的鱼死了一条,本座赢了!” “什么,”龙倾寒这笑意顿时僵住了,他冲过来一瞧,这鱼果然没了气,死了,“怎地会,方才明明还活着的。是了,定是你弄死的,你又耍赖。” “本座弄死的?”凤璇阳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头,嚷嚷着道,“本座怎地弄死了,本座取出这鱼时,它已死了。不信,你问他们去!”把眼一横,睨了他身周的属下一眼,吓得他们连连点头,作谎道:“教主说得未错,夫人这鱼在教主拿出之前死了。” “怎地可能!”龙倾寒不悦地辩驳道,“起先你们数鱼时,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凤璇阳抿唇送了一眼给了数鱼人,吓得他连连道歉道:“属下眼神不好,数错了,请教主责罚。” “嗯,本座恕你无罪。”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弄得龙倾寒都有些动摇起来了。 瞧着龙倾寒有些信服,凤璇阳哪会放过这机会,一边揽着他远离那些鱼,一边道:“子玥,输了便是输了,大丈夫,愿赌服输哈。” 龙倾寒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愿赌服输的代价是,他被凤璇阳压在床上,折腾了一个晚上,连气都断断续续的,只能轻吐两个字: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_(:3」∠)_龙小受,你好苦逼 第一九八章 ·番外正月十五日 丝缕明亮的月光倾斜入高低错落的建筑,笼在了这一潭汉白玉砌成的温泉池上。 覆阴教的空气常年阴沉,凤璇阳生怕龙倾寒受寒,便命人辟了这一池的温泉,从地表引出活水,再人工加热,使温水从池中的玉莲上涌出。 此刻,这烟雾缭绕的醉人之地,正弥漫着诱人的气息,氤氲水雾中,若隐若现着一对恋人的身影。 龙倾寒一脸荡漾地坐在凤璇阳结实的大腿之上,细长的胳膊无力地搂着他的头部,在时烈时缓的撞击中,吐出动人的呻。吟。 乌黑的长发遮掩了他动人的神色,因着欢愉他高昂起头,将那一截异常白皙的颈项送到了凤璇阳的唇上,使之不停地撩动舌头,吞吐着他小巧的喉结。 臀部被两只厚实的掌,轻轻按压,现出凹痕,随着上下动作,勾勒出迷人的线条。龙倾寒醉倒在这动情的欢愉里,嘴里的呻。吟接连不断,时高时低,时断时续。 抱着凤璇阳的手指微微伸直,复又因欢愉之故,轻轻蜷起,最后只能无力地软着手,感受着从身体下方涌上来的快。感。 凤璇阳修长的手指揉捏着他莹润的耳垂,瞧着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的羞怯模样,律。动得愈发厉害,激得他的喘。息更是无力。 “唔……啊,混账……” 龙倾寒被弄得意识迷糊,嘴里只会断断续续地吐出混账两个字,凤璇阳一听,老不乐意了,快速地律。动了几下,恶狠狠地道:“唤哥哥,不若不放过你。” “混……唔……哥哥……”最终,龙倾寒还是屈服于凤璇阳的淫|威之下,被迫地吐出了这个儿时的呼唤。 每每在情。事时听到这声呼唤,凤璇阳心里就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暗恋了数十年的人,此刻终于占有了他,让他为自己的动作而喜怒哀乐,心底是说不出的快慰,总觉得,这一生,能重新活过,抱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也值了。 揉捻着那被自己吸吮得力挺起来的红蕊,凤璇阳加快了律。动的速度,直把龙倾寒撞得呻。吟断续,只能无力地张嘴吐出喘。息。 伸手覆上龙倾寒的玉|箫,上下拢动着爱抚他的欲。望,舔舐他喉头的舌滑入了他的口中,与他柔软的小舌相缠。 在前后双重快。感冲击之下,龙倾寒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线,高扬一个音后,吐出了身体的精华,同一时刻,凤璇阳将滚烫的液体泄入他的体内,两人同时到达高处。 余韵未消,龙倾寒无力地趴在凤璇阳的身上,臀部轻挪,从凤璇阳的身上抽身出来,靠在他的肩头,喘。息不已。 伸手捋顺了龙倾寒的乱发,凤璇阳将他的发拨到了前胸,用自己带着厚茧的手,沿着线条优美的臀部向上,上下抚摸着那白皙而光滑的后背。 “嘶……”抚慰的手骤然在肩头的痛楚中一停,凤璇阳侧头望去,正见龙倾寒一口咬着他的肩头,牙齿在不停地磨着。 好笑地扳过龙倾寒的脸,凑唇咬了一口他红润的双唇,点了点他的鼻头:“怎地了。” 拍开了他的手,龙倾寒不悦地蹙眉:“你便只知欺我。” “嗤,”凤璇阳失笑着揉了揉他的脸道,“谁让你如此好欺,幼时被我糊弄了恁多回,本以为长大了能稳重些,结果依旧如此好欺。” 龙倾寒脸上一赧,偏过头去道:“那是因你……你……” “我甚,嗯?”将笑意的脸凑到龙倾寒的耳畔,轻咬了一口,凤璇阳道,“你不是记忆丢了么,怎地还记得幼时之事。” “我……只是依稀记得一些罢了,毕竟当年年幼,过了恁多年,犹能忆起已是不错了。” 凤璇阳轻轻地搂住了他,叹声道:“你能忆起便好。” 掬起一抔温水,倾泻在龙倾寒的背上,凤璇阳将身子沉入水中多些,使得龙倾寒的背不致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受凉。 静谧在两人之间弥散,龙倾寒没有接话过来,只因他知晓,他能忆起于凤璇阳而言已经足够了。这段时日以来,他常常会从凤璇阳嘴边听到很多多年前的故事,从他咿呀学舌,到他们的分离与各种误会,许多感触是自己是无法言明的,是以这声哥哥,不知不觉中会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唤出声。当然,因着现下已经长大,这声轻唤当着人面,他唤不出口,只在闺房之时,方会吐出,但不管什么时候,凤璇阳听之,都会极其欢喜。 叹息一声,趴在凤璇阳肩头的头微微一动,仰上了美丽的夜空:“咦,今日的月竟如此的圆。”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高空之上,挂着一轮圆盘似的明月,发出亮澄澄的光。 “嘻,子玥忘了么,今日正月初十,过得几日便是十五,自然……嗯?正月十五。” 话音一落,龙倾寒也怔住了,先是为这日子过得快而感慨,再便是因着这一个日子。 去年的正月十五,是他们俩恩断义绝之日。 提到这个日子时,凤璇阳也沉默了,抱着龙倾寒的手不意外地紧上了几分,好似要将他箍进骨子里一般地用力。将受风吹而冰凉的脸贴上龙倾寒的,话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丝颤抖:“那时你离去时,我觉得我的天已塌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以为能同你再续前缘,却没想……嗯……” 一记灼热的吻,倾唇落下,将他后头的哀声,全部吞没。龙倾寒甚少主动,但但凡主动之时,必会竭尽所能,取悦于他。 在这温柔的深吻中,心底的哀愁渐渐散开,凤璇阳心生明朗,不论过程如何,结果能抱到他,便好。 轻轻地放开脸现红晕的龙倾寒,凤璇阳刮了刮他的脸:“昔时你的那抔断发,我还一直留着,改明儿,给你接回上去。” “嗤,”龙倾寒被他逗笑了,“成了,断发焉能再接。倒不如将你的发截下一抔,与我的缠在一块,这般结发岂非更好。” 双眼噌地亮了,凤璇阳禁不住咬了龙倾寒一口,笑道:“夫人果真厉害,我怎地想不到呢。” “你蠢笨。”嗔怨地瞪了他一眼,龙倾寒抬手拭去脸上被故意沾湿的唾沫,在凤璇阳的瞪眼下,失笑着抱住了他,“成了,去年是我不对,今年十五我补偿你可好。” “嗯哼。”凤璇阳的鼻头都扬了起来,并不说话。 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去放天灯罢,昔时你不是给我做了个天灯么。” 双眸一亮,凤璇阳脸上的表情方露出喜色,又故意将其敛下:“哼,你怎知我做了天灯。” 龙倾寒红着脸,轻轻地亲了他一口,挪开了羞怯的视线道:“那一日,你的天灯坠落下地,我行过九天教附近,恰巧将其拾了起来。那时因着事情还未解决,我生怕同你相认,会打草惊蛇,便在你过来寻灯时,将其丢下,折身离开。后来,我去问了离诉,便从他口中得知了你正月十五做天灯予我之事。” “嗯哼。”凤璇阳一个劲地哼鼻,愣是不说话,弄得龙倾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推了凤璇阳一把,龙倾寒道:“你倒是说个话呐。” “说甚呢,说我不喜你瞒着我?当日你捡天灯时,我便察觉到你曾捡过这天灯了,岂知你不同我相认,害我苦苦伤心了如此之久。” “嗤,这事儿摆明便是你瞒我在先,怎地你倒先喊冤来着。你瞒了我四十余年,我不过瞒你半年,我这亏的还未拿回来呢。” “你……”凤璇阳着实未想到龙倾寒竟然反驳他,他一恼,扳过龙倾寒的脸,就是狠狠地吻了一记,待得他脸现红晕了,才嗔道,“不准反驳,我做的皆是对的,你的都是错的!” 龙倾寒横了他一眼,直接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懒得同这不讲理之人说话。 凤璇阳岂会放他走,长手一抓,就将龙倾寒箍进了怀里,笑着刮着他脸颊道:“子玥,做个天灯予我可好。” 怀里的身子一僵,龙倾寒偏过头去道:“我不会。” “我教你!”执起他修长莹润的手指,五指相扣,凤璇阳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肩窝,撒娇着道,“子玥,做个给我罢,可好,可好。” 无奈地推拒着这拱进自己怀里,想舔自己的脑袋,龙倾寒在凤璇阳的攻势下,终于无奈地开口应答:“好,但若放不起来,那便由你做了。” “好,一言为定!”凤璇阳一喜,执着龙倾寒的手,笑得一脸傻气。 叹息一声,冷风适时地灌进,龙倾寒瑟缩了一下。身子,推着凤璇阳道:“起身罢,天凉了。” “好嘞。”凤璇阳不容辩驳地抱起了龙倾寒,抬脚撩起了一旁的布巾,一边给他擦身,一边傻兮兮地笑了出声。 龙倾寒在心底沉思着,虽说应了他做天灯,可不会做灯的自己,该如何做。不过,天灯应是不难做罢…… 直到他从凤璇阳那处得知天灯的做法后,龙倾寒才恍然觉得,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接过这些材料,龙倾寒犯难了,虽看起来容易,但零碎的物件还是挺多的,支架如何弄,如何摆,才稳当,都是极其讲究的。看着凤璇阳耐心的给他讲解,龙倾寒愈发的胆怯,屡次开口让凤璇阳做,凤璇阳都不依,偏要他做出来为止。 不得已,他只得放开胆子去尝试。起先自然是做一次,坏一次,后来才慢慢初具了形态,在凤璇阳抱着他一块做的情况下,渐渐地好了起来。当然,还是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但比之原先不肯尝试,好了许多。 龙倾寒逐渐生出了信心,他摆好了每一个支架,还摆出一副快些夸奖我的表情对凤璇阳笑笑,当然最后,得到的不仅有表扬,还有赤。裸裸的贬损。平日里凤璇阳把他都是捧在手心里宠,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贬损他一般,让他知晓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凤璇阳又岂会放过这好机会。 这几日来,真真是亏得龙倾寒脾性好,任劳任怨,坦然地接受凤璇阳的嗔怪,不若只怕这两人得闹矛盾了。 临近十五时,龙倾寒终于做好了一个天灯,凤璇阳乐得赏了他一夜**,气得龙倾寒在完事后把凤璇阳踢了下床。十四那晚上,两人相约好,第二日去骨都放天灯,凤璇阳乐得是东蹦西跳,抱着龙倾寒转来转去,龙倾寒知晓他的心情,由着他胡闹,也不多话。 只是,随着十五日子的临近,龙倾寒有些苦恼了。拿起自己做好的天灯,上头画着他们俩相互对望的画像,这画像是由凤璇阳执笔画的,上书与去年被烧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内容:凤璇阳与龙倾寒此生不离。 迟疑地转着这天灯,龙倾寒问道:“这真的能飞起来么,若果半途烧坏了……” “呸呸呸,子玥,这等不吉利的话你可切莫乱说。”凤璇阳对着龙倾寒的嘴挥了几下手,状似要将那些不吉利的话挥散一般。 “可是我担忧,毕竟你画得如此辛苦。”龙倾寒转了转这天灯,眉头轻轻蹙起。 “铁定会放到天上!”凤璇阳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道。开玩笑,他昨日里趁着龙倾寒不在,还将这天灯亲自矫正了一番,怎地可能会放不上去。当然,这事他可不会告诉龙倾寒, 凤璇阳将自己手里的天灯拿到了龙倾寒的面前,笑眯眯地道:“你瞧我俩做的天灯一个样,你那铁定可放上去的。”凤璇阳手里的天灯,上头有着龙倾寒亲笔画的两人对望的画像,上书着:花修鸣与段子玥此生不弃。凤璇阳每每见之上头的字体与画像,开心得心都醉了,差些就舍不得放飞这天灯了。 龙倾寒瞥了他手里的天灯一眼,鄙夷地道:“可我怎地记得,昔时你放的天灯坠落下地,还给我捡着了。” “……”脚步一个踉跄,凤璇阳差些摔倒,他扑到了龙倾寒的怀里,把黑乎乎的脑袋拱进他的胸口,撒娇道:“子玥,你走后,我做了无数个天灯,每每都能放至天上,可你却一直未有见着。偏生那一日,掉落下地,让你给捡着了,这摆明便是老天爷在帮我,唤你归来。结果你倒好,理也不理会我,让我一人好生凄凉。” “成了,”拍开这个开始得寸进尺,探手入自己衣内的人,龙倾寒道,“屁话多,若果放不上去,下次我可不做了,忒累人。” 言罢,将手里的天灯塞到了凤璇阳的手里,龙倾寒嘟囔着离开了,徒留凤璇阳一人在那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日夜轮回,十五已至。 凤璇阳一个晚上都未睡好觉,抱着龙倾寒在床上滚来滚去,弄得龙倾寒睡得不好,直赖床到午时,才迷糊地起身吃东西。凤璇阳喂他吃饱后,他又撑不住地倒头睡去,弄得凤璇阳急得都快起来了。 可现下毕竟还早,未到晚上放灯的时候,拉龙倾寒起来也无用,是以凤璇阳只能独自一人气鼓鼓的在房里走来走去,盯着沙漏看个不停。 待到天幕将黑,凤璇阳总算将这沙漏的时光看了过去,火急火燎地就把龙倾寒从被窝里拖出来,给他穿衣洗面,急匆匆地就带起了两人的天灯,拉他下了山。 龙倾寒犹沉醉在梦乡里,还未走出,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声,揉着睡眼,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息后,他才惊醒过来:“冷。” 凤璇阳的脚步一顿,想到这风刮脸上生疼,连忙停住了,揽着龙倾寒慢慢地朝骨都走去。 这脚步慢了,心却急得如火烧了,两相矛盾之下,还是得顾着心上人的身体,是以凤璇阳心里可不好受。 察觉出凤璇阳的急切,龙倾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身体往他身侧凑了凑,便抓紧了他的胳膊加快了脚步朝骨都走去。 穿过如今已点起火烛的千骨洞,不多时,便来到了骨都里头。 那里的人见到了他们,都纷纷同他们道好,亲切地说声“新年好”,他们俩也有礼地应答。 此时的骨都早已恢复了昔日的繁华,许多外来的游客,也过来游玩,人声鼎沸,街上热闹非凡,因着过年之故,熙攘的人群更多,每个人脸上都漾起了幸福的微笑。 受到这气氛感染,龙倾寒的脸上都满是笑意,看着那双双对对的情人,他不自禁地与凤璇阳十指相扣,半靠在了凤璇阳的身上。 难得龙倾寒如此主动,凤璇阳这嘴都笑弯了,拉着龙倾寒沿着大街一路走去。两人都未吃过晚饭,凤璇阳本想着带龙倾寒到酒楼里去吃的,但龙倾寒却以想吃小吃而拒绝了。 因此,两人相携着手,沿着街道边走边吃,真真是把这条街吃了遍。走到临近湖边时,两人才满足地轻轻打了个嗝,在听到对方不雅的声音后,相视而笑。 凤璇阳宠溺地刮了刮龙倾寒的鼻子,笑道:“这么些年来,我犹是第一次过得如此开心。” 仰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龙倾寒神思道:“我亦是如此。在天剑宗时,表舅父生怕我学坏,甚少让我出门游玩,每逢过年过节时,我都只能待在家里,看书学武。曾经好玩的心,都渐渐给消磨掉了。” 眼底划过一丝不喜,凤璇阳揽住了他。龙倾寒有多渴望过着天真小孩的生活,他是明了,瞧他只是一个风车,便能玩得如此开心。可惜,这天真的玩性,竟被龙越生生折了去。但又能如何,毕竟不是亲生子,能将养多年,待如亲子,已是不错了。 凤璇阳在龙倾寒的脸颊上落下轻盈的一吻:“数十年前,也是正月十五,我同我的双亲失散。” 龙倾寒微怔,微扬着头看着凤璇阳道:“你可后悔。” 未曾想龙倾寒竟会问这个不着边的问题,凤璇阳还愣了一下,但想了想,却只是拉过了龙倾寒的手,从怀里掏出打火石,交给他。 “我们放灯罢。” 龙倾寒颔首应答,将天灯撑开,摩擦打火石后,点燃了里头的火芯,在凤璇阳的笑容里,两人同时轻轻放手,看着天灯慢慢地生起,朝着朦胧美丽的月色而去。 凤璇阳也放起了他手里的天灯,从身后环住了龙倾寒的腰肢,抱着他,静看着书画着两人爱意的天灯捎上天宫,在天上留下他们爱的印记。 他问他后悔么,他只想答,他不后悔,即便一生得不到幸福,他也不悔。 因为,他深深地爱着他,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快,趁被发黄牌前快看! 第一九九章 ·番外捡了一个娃 抱着龙倾寒静静地看着月色,赏着天上的烟火,凤璇阳此刻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与甜蜜。 四十多年了,终于可以安心地抱着心上人,同他一起看风景,赏烟火。 在明媚的烟火照映下,龙倾寒瓷白的脸蛋显得极其动人,他将自己微凉的手覆上凤璇阳的,搓了几下,“手冷。” 凤璇阳听闻,旋即运起功力,将他的手捂得热乎乎的,还将自己热气的手捧上龙倾寒的脸,醺得他从脸到手都是一片温暖。 将身子软软地靠在凤璇阳的怀里,目光一直放在那离天际越来越近的天灯之上,龙倾寒笑道:“我原以为会半途落下的,却没想,竟能放得上去,辛苦你了。” “嗯,何出此言?”凤璇阳轻落一个吻在他脸颊,疑惑地问。 “嗤,”龙倾寒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蛋,笑道,“你当我不知么,你趁着我不知的时候,偷偷摆弄了我的天灯罢,是以这做工粗糙论理不会上天的天灯,方能如此安稳地上升。” “你说甚,本座未听清,”凤璇阳眼珠子挑到了一边天,同他打呼呼起来,“嗷,子玥,你瞧,好多河灯,我们也去放几个!” 一把拉起了龙倾寒的手,也不顾他反对,凤璇阳就带着他沿着河边跑去。 河上是一片片点着微弱红火的河灯,样式各样,大小不一,在微波粼粼的河边朝河中心荡漾开去。 凤璇阳买了两个红莲的河灯,笑眯眯地将其交到了龙倾寒的手里:“子玥,我们来放河灯。” “红莲河灯,”龙倾寒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凤璇阳额上的红莲印记,不自觉地抚了上去,“这红莲印记真衬你。” “嗤,”凤璇阳拉下了他的手,将一枝笔塞进了他的手里,“来,写下些祝福罢。” 龙倾寒颔首,思索了半晌,便在河灯上落下几个小巧的娟秀字体:惟愿世人安康。 静看着在烛火中的白皙容颜,凤璇阳接过他的笔,利落地落了几个大字:愿一切安好。 放下笔,两人相视而笑,拉着手到了河边,共同放下手里的河灯,看着它们随着碧波荡漾越飘越远。 “是了,子玥,我有礼物送你!”凤璇阳握起龙倾寒的手,拉着他又朝街边跑去。 龙倾寒实是无奈了,凤璇阳便似一匹脱缰的野马,怎地都不能安宁,非要东跑西窜,才来得开心。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家首饰店。同店长打了声招呼后,凤璇阳便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约莫掌长的小盒子。 轻轻打开,献宝似的展在龙倾寒的面前,凤璇阳眉目里是说不出的喜色。 只见盒子里头,摆放着一根赤色的簪子,通体玲珑剔透,似用上好的玉石所成,簪头上是一只展翅的火凤,在微弱的烛火照映下,显得愈发的红艳滴翠。龙倾寒心中一喜,还未得看得过瘾,便觉头上一松,长发顿时披了下来。 “你……”龙倾寒愕然地回头,对上了一双满含情意的眼。 凤璇阳取过了店家递来的梳子,抓起龙倾寒的发,一捋一捋地将那柔顺的长发梳平,挽起,再将那枚凤簪轻轻地插入发髻之中,固定好他如瀑的长发。 对上眼前人红透了的耳根,凤璇阳轻轻地啄了他脸蛋一口:“你本便是凤家人,这凤簪最适合你不过。” 此时的龙倾寒身着红裳,在那凤簪的映照下,忖得更是一只欲火的骄凰。 “其实你不知,幼时的你,穿的皆是红裳。”凤璇阳拉着龙倾寒出了门,行到服饰店,从店家那接过一套他定好的红裳,抖开,展在龙倾寒的面前。 “瞧,可欢喜?”这件红裳上,却用不明显的暗红线,纹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唯凑近烛火,方看得出上头的花纹。虽不清晰,但这般,也不至于使得这花纹太过繁丽,以致给这绸缎上好的衣裳以画蛇添足之感。 在凤璇阳的催促下,龙倾寒乖乖地拿起了衣裳,到了帘后换好。走出来时,瞬时惊艳了凤璇阳的双眼。 身姿挺拔,红色忖得他微冷的面容都多了几分喜色,整个人便好似一团烈火一般,照进他人之心,温暖了心底的寒意。 凤璇阳动情地真想过去,狠狠地吻上一记,而龙倾寒拉着这衣裳看了半晌,笑着回道:“我好欢喜。” 只言一句,这心底便如蜜糖罐满了一般,凤璇阳笑着拉着他离开了店铺,带着他在街上随意游走。 “你可知晓,幼时的你,穿的皆是红色的衣裳。只因你降生时不足月,差些便在胎中丢了性命,你爹娘为了讨个喜庆,便让你穿上了红裳,你爹也是那时,觉得愧对你母子,方会穿上红裳的。” 龙倾寒一怔,又讪讪地刮了刮自己的脸:“我……记不清了。” “嗤,那时你尚年幼,便是我,也有许多记不清的地方。但许是那时对你执念太深罢,我总是断断续续地会忆起一些往事,记得许多你我的过往。不过,这也没甚了,记不清便记不清,只要你此生莫要再忘记我,便好。” “好。”重重地点头允诺,龙倾寒回答。 两人肩并肩地在街上东看看,西逛逛,在热闹的街市里,他们的心却平静如常,凤璇阳时而会开口讲些当年背着他到城镇里的故事,他则会说些趁着龙越不在,带着仆从偷跑到玄明城玩闹的故事。 不知不觉,两人已将这骨都都逛得差不多了,唯有那条花街柳巷未有过去。 叹息一声,凤璇阳摊手道:“无处可去了。” 瞟了一眼不远处那来人甚多的巷子,龙倾寒摇头道:“那便回教罢,天有些寒。” “好。”拉起他的手,凤璇阳便要折身回返。 便在这时,他们身侧的巷子处,传来了一道男人的暴喝声:“小兔崽子,跑哪儿去,给我站住!” 目光被这一声吸引,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壮硕的男人手里抄着一条粗大的鞭子,一边跑一边往前甩着鞭子。而在他前头,是一个年约五岁的脆生小男孩,他的动作非常敏捷,虽然两条腿短短的,但东躲西藏,时而踢一块砖,时而推倒身边的物品,愣是让那追他的汉子东磕西撞,追及不上。 凤璇阳挑挑眉,抱胸看着那朝自己渐渐跑来的小男孩,眼底亮起了兴趣。龙倾寒则凑耳过来,低声道:“这娃儿好似你,牛得紧。” “我瞧倒似你,如此冷静。”凤璇阳接话笑道。 两人也没有离开,就在那看着这小男孩会如何逃脱。 哪知晓,事情的发展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只见那小男孩从行人的手下穿过,一溜烟地朝凤龙两人这处跑来,看到他们俩,双眼一亮,嗖地一下,就转到了他们的身后,两只小小的手攀上了龙倾寒的大腿,抱着龙倾寒哇哇大哭:“爹,爹,坏人打我!” “……” 凤璇阳的脸唰地臭了,板着张脸质问道:“子玥,你何时来的儿子?!” “……”龙倾寒揉了揉眉心,“我有无儿子,你不知么。这娃子,我压根便不认识他。” 低头瞅了那跟龙倾寒一点都不相似的娃子一眼,凤璇阳一拍自己的脑袋,才恍悟自己胡说了什么鬼话。抬手刚想拎起那娃子,便听见一男人气喘吁吁地道:“你这小兔崽子,你瞧你往哪跑,快些老实跟我回去!” 那小男孩把龙倾寒的大腿抱得更紧,怯生生地探出个头来:“不跟!跟你回去,没饭吃,我要爹爹!呜哇……”方强硬地喊出几声,这娃子又抱着龙倾寒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 龙倾寒微微皱眉,低头打量这小孩。只见他一脸白净,身子瘦小,一双大眼睛里带着可怜兮兮的味道,身上有些脏,衣物在这大冬日里略显单薄。 凤璇阳走了过去,竟是一反常态地抱起了那小孩,哄道:“不哭不哭,你告知我,这男人是谁。” 眸里射出一记阴狠的冷光,砸向那个执鞭的汉子。这条路子通往花街柳巷,这汉子的身着一瞧便是青楼里的打手,而这小孩瘦骨嶙峋又长得模样俊俏的,指不准便是被人卖了而偷跑出来的。 因着幼时被人贩子拐卖的经过,凤璇阳对这小孩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保护欲。 小男孩止住了大哭,用软软的小手搂住了凤璇阳:“他是坏人,不给饭吃!爹爹,打他!” “小小年纪,便知晓打人,嗯?”凤璇阳一挑眉头,没有在意那声爹爹。 龙倾寒行了上去,对着那男人冷冷地道:“这孩子是何人?” 这汉子也是个精的主,一瞧凤龙两人的气质,便知晓是得罪不得的,是以答话间都带着低眉顺眼的味道:“两位公子,这娃子乃是我们家公子……” “混账!你家公子你会胆敢喊他小兔崽子?!哪家的仆从,不要命了!”把脸一板,龙倾寒身上顿时散出了杀意,骇得那汉子身子一抖,这腰更弯了几分。 汉子的脸上冷汗涔涔,眼珠子转了几圈,寻思着该如何解释,既能不得罪凤龙两人,又能把那小子抓回来。 “嗤,你若老实说这娃子从何处来的,我们便不追究了。”凤璇阳掂了掂怀里的小子,笑道。 汉子一听,思虑了半晌,便胆颤地开口道:“这娃子他娘未婚便有了身孕,岂知这娃子刚诞生,他爹便意外丢了性命。他娘待他也不大好,后头又寻了个相好嫁了。她娘这相好不待见这娃,便将这娃送到我们楼里了,两位公子,这小子可是我们的饭碗,您还是将他归还给我们罢。” “亲生娘亲竟将自己的孩儿丢下……”龙倾寒拧紧了眉头,看向那紧紧抱着凤璇阳孩子,轻声道,“璇阳……” 重重地颔首,凤璇阳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丢到了那汉子的脸上:“拿去,这孩儿我们要了!” 说完,也不顾这乐得磕头的汉子,抱着那孩子转身便走。 那孩子也不怕生,从凤璇阳怀里探出头来,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汉子,还有些胆怯地问:“大哥哥,那坏人不追我了么。” “嗤,”凤璇阳捏了捏他的鼻子,“方才还唤我爹爹,现下又唤我大哥哥,这是什么道理。” 讪讪地摸了摸脑袋,孩子脆生生地道:“对不住,方才情急之下。” “你这娃,倒也精明懂礼,你可有何名字。”凤璇阳笑道。 “我……我名唤林觞。” 龙倾寒顿住了:“伤?如何写?” 林觞抬起自己短短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复杂的字,凤龙两人看后,都沉默了。哪有双亲给自家孩子取名唤作“觞”的,由此可见他娘对他的不重视。 凤璇阳搂紧了这个孩子,问道:“你以后可愿同我们一块生活?” 林觞抱紧了凤璇阳,重重地点头:“我没有爹爹,娘亲也不要我,大哥哥要。” 脆生生的话音一落,凤璇阳与龙倾寒相视而笑, “以后,你便唤作凤临玥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一章完结+炖肉╭(╯3╰)╮ 200第二零零章·番外我们一家人 凤临玥便这样加入了凤龙这一家子,成为了他们的养子。 这凤临玥特别的乖巧、聪明,凤璇阳觉得他性子特别的像龙倾寒小时候,是以特别宠爱他,每次抱着他的时候,一个劲地把自己的嘴往他脸上亲,同龙倾寒道,“这孩子的脸软软的,似你。” 每每这时,凤临玥总是乖乖地受他一亲,红了耳根地揉着上头的唾液,软软地叫声,“大爹爹。”这模样可是说不出的可爱与乖顺。 但他这么乖,凤璇阳这好动的人,便有些不乐意了。那一日,凤璇阳闲不住了,觉得没人同自己玩,大的小的,都是安静不已的人,没趣。因而,趁着龙倾寒还在午睡时,凤璇阳便偷偷带着凤临玥去爬树,结果这娃子愣是站在树下,使劲地摇头不肯上去,凤璇阳由起先的又哄又劝,变到了后头的又拖又拽,但这娃子足下便如同生根了一般,动都不动,后来惊动龙倾寒了,这事才这么了了。 爬树不成,凤璇阳就想带着凤临玥去滚泥地,可这娃子精了,表面是应了,可当凤璇阳拉他去时,他又嚎叫了一声,把龙倾寒引来了。最后此事以凤临玥乖乖去玩幼时凤龙两人玩的玩具而结束。 后来凤璇阳也不再勉强凤临玥似自己这般了,开始变得正经起来,每日里监督他学习、习武,关心他的作息与吃饭,都快黏到他身上了。 是以这些日子下来,凤临玥也黏上了凤璇阳,对龙倾寒倒没那么黏。龙倾寒见之,总觉得怪异,一日,悄声问起凤璇阳为何这娃子如此黏他而不黏自己,凤璇阳笑答,这娃子同你幼时极其之像,自然会黏我了。 说这话时,这鼻子都翘上了天,恼得龙倾寒推拒了他一下,便丢下他去寻了凤临玥。 凤临玥却也从不因为黏凤璇阳,而忽略龙倾寒,在有好东西吃时,都会先乖乖地双手呈给龙倾寒,然后才给凤璇阳。龙倾寒总在心里为之高兴,想着这娃子虽黏凤璇阳,但心底还是挺照顾自己的。 熟料某一日里,龙倾寒去瞧凤临玥学习时,在门外意外听到了凤璇阳同凤临玥的对话,当时凤璇阳抱着凤临玥,问道他近来可乖,可有好好地听自己的话,将好东西都先给二爹爹。这凤临玥小小的嘴巴笑了开来,搂着凤璇阳,亲昵地蹭他的脸道,大爹爹说二爹爹是你夫人,得好生伺候着,是以临儿有乖乖地给二爹爹好吃的。 这一听,龙倾寒何其聪慧,哪还听不出个大概,敢情这娃子会这么贴心地先给自己东西,都是凤璇阳授意的,登时这脸就黑了半截。凤璇阳一听到动静,去瞧,心里霎时咯噔了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结果,这一日晚上,凤璇阳情。欲大涨,想抱龙倾寒,却被他踢了下床,可怜兮兮的他只能跑去同凤临玥挤一张小床,而这孩子还一副前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拍着凤璇阳的背,说道,辛苦了。 气得凤璇阳就把这小子往被子里塞,挠起他的痒痒来,父子俩便在这咯咯的笑声中抱在一团睡了过去。 但第二日醒来,凤璇阳发现自己不在凤临玥的床上,而是—— “咦?我何时回的房?”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凤璇阳迷糊地摸了摸脑袋,他身上衣裳还是昨夜里跑去凤临玥那时所穿的,低头往床下看,这靴子都还摆在踏上,莫非昨夜他梦游了不成?可是,他自忖自身从未有过这种现象。 很快,他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龙倾寒推门而入,淡淡地道:“醒了?起身吃东西罢。” 瞧着他那淡然的模样,凤璇阳哪还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登时从床上蹦起,抱着龙倾寒又是啃又是亲的:“子玥,昨夜里是你抱我回房的么?啧啧,为夫便知你舍不得我,乖,来亲一口……”再要嘟嘴亲下去时,龙倾寒一个巴掌拍了开去:“吃早膳。” 凤璇阳嘿嘿地挠着自己的脸,拉着龙倾寒坐下:“子玥你吃了么,我喂你吃。” 龙倾寒摇头:“我吃过了,你吃罢。” 凤璇阳噢了一声,舀起一勺子粥就往嘴里送,可还未碰唇,这动作便停了下来:“子玥,临儿吃了么。” 龙倾寒一顿,微微地蹙起眉头,略有些不悦地道:“你怎地不问我吃了么?” 叮的一声,这手里的勺子一个不稳,差些便要摔到地上,好在凤璇阳反应得急,未将其摔碎,但他这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极其好看。方才他才问过龙倾寒可有吃过,龙倾寒也答了出来,现下,又让自己问他一次,这究竟搞什么鬼。 咂了咂舌,凤璇阳问了出声:“子玥,那你吃了么。” “嗯,吃了。”听得这声问话,龙倾寒微蹙的眉头才舒展的一些,但在凤璇阳下一句问起之时,又蹙了起来。 “那子玥,临儿可吃了么。” “你怎地不问我吃了么。” “……” 凤璇阳双唇微张,讶异了半晌,这龙倾寒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他伸手碰到了龙倾寒的额上:“奇了,未起热呀,子玥,一大早的你怎地了,莫非有甚不开心的。” 龙倾寒拿开了凤璇阳的手,不再多答。 龙倾寒闹别扭,凤璇阳哪有心思再吃,忙舀起了一勺子的粥,喂到龙倾寒的面前,哄道:“来,子玥,我们一块吃。” 龙倾寒也不拒绝,顺着他的勺子一口吞下,瞧他还挺乖顺,凤璇阳心底的气也松了下来。 凤璇阳也未再提凤临玥的事情,狗腿地一勺一勺喂龙倾寒吃,自己却是一口都未得吃。 直待,这一碗粥见了底,龙倾寒才回神过来:“啊,我好似将你的粥吃完了。” “……”你现下才发觉么。凤璇阳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感慨道,吃的时候未发觉,吃完了才发觉,敢情这龙倾寒是故意同自己作对,不让自己吃早膳来着。 但想归想,这脸上还得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抱着龙倾寒笑眯眯地道:“夫人多吃一碗,长多些肉的好。” 龙倾寒将身子软进了凤璇阳的怀里,平日里反感夫人这个称呼的他,竟未开口辩驳,这般,让凤璇阳更觉困惑。 扳过龙倾寒,凤璇阳问道:“子玥,你究竟怎地了,有何不开心的同我说,若有何人欺负你,我替你打他去。” 淡淡地拍开了凤璇阳的手,龙倾寒道:“那你自个儿打你自己罢。” “啥?”凤璇阳给愣住了,抱着龙倾寒喊冤道,“子玥,可是为夫做错了什么。” 龙倾寒一顿,脸上唰地升起了红晕,喃喃道:“你未做错甚,只是……只是我心底堵得慌。” “心底堵?我给你揉揉,”语落,这不怀好意地手就趁机往龙倾寒的胸口里摸去,但龙倾寒此时一心想吐出心底的不悦,也未发觉这手的不轨之举。 “我只是不喜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临儿身上,打从他来此后,你同我相处的时日少了许多,成日里往他那儿跑。以往我每日醒来时,都瞧着你,现下却是人影儿都不见,还得我起身了去寻你。尚有,你昨日还跑去同他共寝,我……我……嗯……”一记热切地吻落下,将他后头的话封缄。 打从凤临玥到来后,这还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龙倾寒将双手环上了凤璇阳的身子,似怕失去他一般,将这个怀抱抱得特别紧,主动地探出舌头,与之相缠。 渐渐的,旖旎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升腾流转,凤璇阳拥紧了龙倾寒,蓦地将其抱起,轻放到了床上,帷帐一下,同他颠鸾倒凤起来。 这一次,龙倾寒极其主动,打开自己的身子,任其予取予夺,攀附上凤璇阳,邀他相吻。 时至午时,还未见到两位爹爹到来的凤临玥,便跳着小碎步跑来寻两人了。 同龙倾寒交心过后,凤璇阳亲了他一口,便翻身下床,去见凤临玥。 走出了外头,凤临玥拉长了脖子,看里头的景象,结果一个身影行来,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臭小子,瞧甚呢。” 凤临玥乖乖地缩回脖子,吐了吐舌头,拉着凤璇阳的手笑道:“大爹爹,吃到二爹爹了。临儿做戏做得可像。” 凤璇阳笑眯眯地抱起了凤临玥,刮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子:“临儿最乖了,若非你,只怕你二爹爹他,没一日开窍,主动同我好。” “二爹爹不乖么,为何大爹爹要同临儿做戏。”小小的手攀上凤璇阳的,凤临玥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颈项。 “他啊,公子哥一般,成日里便想着享受,同我在一起那么久了,都未主动点讨好我,关心我。趁着你来,我便让他醋一醋,让他知晓不被他关心的我,有多难受。” 小小的嘴巴,吧唧一口亲上了凤璇阳的脸,凤临玥软软的道:“若果二爹爹知晓了,咋办。” 凤璇阳身子一僵,苦笑道:“那我只能同你挤张床睡了。” “为何?”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眉目里流动着不明的光。 耸了耸肩膀,凤璇阳无奈地道:“他会将我踢下床。” “啊,二爹爹,你会踢大爹爹下床么。”把头一转,凤临玥对着凤璇阳的身后道。 听得这话,凤璇阳哪还有不知的道理,这身子都崩得紧紧的,生怕一回头便看到一张黑了的脸。 “临儿乖,给二爹爹抱抱。”一双素白的手伸了过来,龙倾寒从凤璇阳怀里抱走了凤临玥。 学着凤璇阳轻轻刮了刮凤临玥小小的鼻子,在他挠痒的动作里,龙倾寒温柔地笑道:“我小时候,可也似他这般。” 凤璇阳一顿,点了点头。 “同我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罢,我想听。” 凤璇阳脸上一喜,开口方想应答,却听一记拉长的“不过”响起,将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轻放下凤临玥,拉起他软软的小手,龙倾寒笑道:“不过,你得抱着我,我们一家三口,一块儿听。” 欣慰的笑容从心底漫上,弥漫在眼角眉梢,只是一个轻轻的点头,便足以说明心头的欢喜。 “那我便同你们说一个,默默守护心上人四十年的傻子故事,这个故事,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