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心》 第一章 初始相交 许念不过是帮着老师去办公室抱了一趟作业，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 原来是正在发期中考试的试卷。 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成绩压倒一切，老师红灿灿的勾叉分数构成荣耀的阶梯，一场考试，有人欢喜有人愁，讨论悲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数学拖分了，我比你高了整整十八分。” 许念刚回到位置还没坐稳，前面的高振洋架着一副斯文的无框眼镜，回头的同时将许念的数学试卷放回她桌上，说话的老成语气像极了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 “是嘛。”理科一直是她的弱项，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的选了文科。 “这一次你肯定还是排在我后面。”高振洋扶着眼镜自信的笑了一下，坐正，“你错题的地方我给你用红笔解了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不明白的。” “哦。” 许念心思不在这里，高振洋说什么她都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瑶……”班主任姓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照着试卷上的名字往下念，一下没收住，直到念了名字没人应之后才反应过来，咳咳两声，避开这个敏感的名字。 底下也没人应，大家都知道陆瑶出事的消息，课间的时候讨论热烈，这个时候却无一人吱声。 好不容易挨到第三节晚自习结束，陆瑶的同桌将她的所有试卷都折好了才拿过来交给许念。 班主任还没走，见到，走过来，看到许念正在收陆瑶的试卷，叹口气，“你要给她送去？” “嗯。” “你平时和陆瑶关系不错，这这会也劝劝她，放开心，她成绩不错，再加把劲，可以追上来。” “知道了，潘老师。” 许念拉起自己的书包放到肩上，沉沉的往下坠。几个女生平时和陆瑶关系好的也一起凑过来，让许念代她们向陆瑶问好。 从高二楼出来，斜穿过小半个操场到车库。取自行车的时候，旁边两个女生低声交谈的声音落入耳里。 “八班的陆瑶的事听说了吗？” “还用说？进医院的哪个？这个时候闹这种事也挺出格的，明年高三不是还要分班吗？” “可不是嘛，听说出事后，男生没出面，男方的家长倒是去医院看了一下，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还去看？男生冤啊，什么都没做，就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听说是一中的。” “周梓杨！我哥今年高三，跟他同届，每次市里联考，周梓杨都是第一，高材生一个！” “哇！那陆瑶怎么认识上的？还要死要活的。” “好像是夏令营的时候认识的，回来就不行了，一个劲的追，周梓杨拒绝了好多次，可是陆瑶这妹子太偏激，自己把自己弄医院去了，男方家长怕出事，就去医院看了一次。” “哎，男方没看上她？” “……” 许念推了车出来，两人的声音越变越小。 提前打了招呼，陆瑶妈妈很是客气的将她迎进去，带上楼的时候还跟她说了一路，无非是要她多劝劝陆瑶之类的话。 “瑶瑶，你同学来了，妈妈可以进去吗？” 里面没声音，陆瑶妈妈叹口气，转身对许念说，“你直接进去吧，门没锁的，这几天她状态不太好。” “我就是把期中试卷拿给她。” “哎，好好！” 许念握着门柄将门推开一点，转身进去。 陆瑶房间不大，进去的时候她靠在床头埋首在双臂里，双肩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哭。 “陆瑶？今天期中试卷发下来了，我给你带来……” 陆瑶是在考试之后才出的事，见她无动于衷，许念叹气，往前移了移，用手轻轻碰碰她的肩，“陆瑶，别难过了，我们都想你快点好起来。” 陆瑶呜咽声未停，房间里全荡着她啜泣的声音，压抑的氛围更加明显。 “现在才是高二，高三的时候还要按分数再分一次班，你……” “我命都不要了还分什么班啊！”女生忽的仰起头大声嘶吼，将许念吓了一跳，但怎样都抵不过看到陆瑶模样时候来得惊讶，因为哭，她的双眼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硕大的一片红，连带着整张脸都跟着肿胀。 许念不善于安慰人，也明白这个时候或许不说话更好。于是默默的将她的试卷拿出来放在她的书桌上。陆瑶看着她的动作，一下完全奔溃了，刚才的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应该是伤心吧，许念想。 “你们肯定觉得我像个傻子！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不是！” “陆瑶，你别这么想。” 陆瑶大声哭过之后反倒好了不少，用衣袖抹开脸上的泪水，伸腿到床边坐着，“念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傻？” 陆瑶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答，她不能理解这样所谓的爱和喜欢，她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没有觉得你傻，只是，值得吗？” 其实许念想问，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念念，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好，可是，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是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够好？还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他还是说我们不合适。” 其实陆瑶很漂亮，在班里，她算得上是公认的美女了，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跌进这一段所谓的感情后，她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不自信。 “他有那么好？” 许念没有见过周梓杨，除开他的成绩，许念对他一无所知。 陆瑶坚定的点点头，“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可是他家里要送他去国外念书，他是因为这个拒绝我吗？” “他可能觉得要出国了，所以才觉得你们不合适。” “可是我跟他说过我也可以出国啊，他还是拒绝，念念，可能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如果我再优秀一点，如果我和你成绩一样好就好了。” “陆瑶，我们优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陆瑶话开始变多，拉着许念说了很多关于周梓杨的事情，到最后，终于劝动她下床吃了东西。 要走的时候，陆瑶哀求似的扯着她的书包，“念念，你能帮我个忙吗？” “嗯？” 陆瑶咬唇，眼眶红红，“我，我现在联系不上他，电话短信他都不回，这几天他把号码都换了，我……还是想见他，把话都问清楚。” “……”许念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 “你能帮我给他送个信吗？” “我？”陆瑶交际圈子极窄，一中在城南，她去都没有去过那边一次，怎么帮？想要拒绝，可是陆瑶眼里水汪汪的哀求让她怎么都开不了口。 “念念，求求你，帮帮我。” 她不善于拒绝。 “好。” 接过这一个烫手山芋之后，许念开始为难，一中向来校规严格，她连校门都进不去，怎么给他送信？ 许念心里有事，愁了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到学校见到前桌高振洋才恍然记起他妈妈就在一中任教。 “高振洋。”第三节课课间，许念用笔头戳了戳高振洋后背，随便指着一道数学题请教。 高振洋拿过题目只瞄了一眼就不可思议的盯了许念一眼，“这题你都不会？直接套公式的题啊！” 他天生带有一种天要服我的强大气场，学霸不是白当，这么久，许念一直被他压着，成绩一直位居第二。虽然非常不屑这样的题目，可高振洋还是非常有耐心的把解题过程跟许念讲了一遍。 许念逮到机会，“高振洋，你妈妈不是在一中教书？你怎么没去一中读？” 以他的成绩，当初进一中完全没问题。 对方听罢一副淡然，“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差。” “……”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高振洋看她，“你想去一中？” 许念低头拿回自己的书，“我没有去过一中，只是有些好奇，有人说一中环境很好。” “嘿！这有什么，差不多都一样，你要想去，今天周五不上晚自习，一会放学就可以带你去转转。” “哦？”许念不动声色，“不行吧，我听说一中外人很难进的。” 高振洋嘿嘿两声，“你还真想去？这有什么难的，去了之后可能还觉得比不上我们实中呢！” “真的可以进去？” 高振样拍一拍胸脯，“绝对的！” 跟着高振洋进了一中大门的时候，许念心都要跳出来了，门卫应该是对他很熟了，根本就没有过多的盘问，而且还跟他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我妈在这有宿舍，我没事的时候也跟着在这边休息，门卫都认识我了。”高振洋一脸自豪。 许念嗯嗯应着，站在主干道上望了一下四周环境，几栋教学楼排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高三楼在哪。 “听说一中有个很厉害的人物，成绩优秀……” 高振洋瞥了她一下，一眼识破，“你想问陆瑶喜欢的那个吧？你昨晚去见她，她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 许念口是心非，“没有。” “没有最好，陆瑶这半个学期成绩跌成什么样了？你别受她影响，我们高三还要分班的，搞不好她要被分出去。” “哦。” “反正我奉劝你一句，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有时间多拿几个奖，到时候可以加分。” 可能因为今天是周五，所以很多没穿校服的学生，两人走在路上也不显眼，高振洋带着她逛了一圈也觉得没劲，“怎么样，失望了吧？我都说了，有些设施还没我们实中好。” “确实是啊。” “没什么好逛的了，我请你在这食堂吃饭吧，他们食堂比我们的好吃倒是真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食堂，高振洋问了她要吃什么菜就主动的要去帮她打饭，许念脑子里乱的很，还在想着要怎么把信送出去。恰好坐在身后的两人就提到周梓杨的名字，看来还是比较熟的。 许念见两人放下碗出了食堂，想也不想，也跟了上去。 这边高振洋打了饭回来，却不见了许念的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只能在原地等。 许念跑回来的时候，饭都快凉了。高振洋松口气，“你哪去了？还以为你丢了。” “我去厕所。” 噗嗤。 高振洋一下笑出来，把筷子递给她，“我难得请你吃饭，喏，试试。” 出来的时候换了另外一条道，上面张贴了高三模拟考前二十名的名单，旁边都附带贴了照片。 许念站在第一张展示栏前面，看着第一名旁边贴的那张照片。 帅气，干净，阳光。 这是许念第一次见周梓杨模样时候的第一印象。 第二章 酿祸 陆瑶来学校了。最躁动的年纪，自然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因为周围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陆瑶终于在第二节课课间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趴在自己桌子上哭了一场。 她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几个玩得好的女生一直围着在安慰她，但似乎并不奏效，上课前，班主任将她单独叫到办公室，随后又到心理辅导室找了心理老师，不知道有没有用，下午陆瑶回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着的。 许念回头朝她的位置看了好几次，见她要么是发呆，要么是趴在桌子上小声哭。 因为要上晚自习，所以大部分学生都是统一在学校食堂解决。 下了课，许念帮老师将作业抱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陆瑶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同桌劝了好久也没用，摇摇头，自己先跑去吃饭了。 “陆瑶，到时间吃饭了，一起去吧。” 陆瑶抬头看她，“你真的帮我把信给他了吗？” “……哦。”许念心里也没底，上次碰到的也是认识周梓杨的人，信她是代为转交了，但至于最终有没有到他手上，陆瑶也不敢保证。 她现在都不能忘记，当时那几个男生接过她手里那封信的时候眼里和语气透出的那份暧昧，他们肯定以为她是在递情书。 “谢谢你，念念，只有你肯帮我。” “要是那天他不来呢？” 陆瑶被许念这句话震了一下，嘴巴开始慢慢的瘪下去，开始自我肯定的呢喃，“他会来的，他怎么会不来呢……” “陆瑶。”作为旁观者，许念比她理性得多，说是冷漠也好，说是无情也好，她是站在一个朋友和外人的身份开口，“要是这一次他没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联系他，然后正式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来？” 陆瑶紧紧抿着唇，许念觉得，只要她再多说一句，就能把她的眼泪重新逼出来。叹口气，扯开话题，“那我们吃饭去吧，一会晚了就没有饭了。” “我吃不下，你去吧。” 许念没说话，过了一会，教室里开始有人进来，她才开口，“那我先去，一会帮你带点东西回来。” “念念。”陆瑶在身后叫她。 许念回头，“嗯，怎么了？” “那天，你可以陪我去吗？” 许念看着她双眼红肿精神萎靡的样子，再想起之前快乐活泼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许念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她应该是很喜欢那个人吧，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伤心难过，换来的也是别人看的一出笑话。 “哦，好啊。” 许念应了下来。 陆瑶约周梓杨在周五晚上见面，那天不用晚自习，定的时间是七点，可是一放学，陆瑶就等不了了，直接拉了许念去见面的地方。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天也暗得早。许念本以为两人会约在一个店里，殊不知是一个街心的小花园，说是花园，不如说是小广场更确切一些，人并不多，加上天凉暮沉，活动的人就更少，许念陪陆瑶坐着，望着光秃秃的树枝，觉得有些冷。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表白的地方。”陆瑶沉在回忆里，就连说话也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许念没参与过这种情感的小悸动，无法体会她回忆里的那种甜蜜，她只知道自己没吃晚饭，肚子有些饿得慌。 “快七点了，你要我陪着等他来吗？”看了看时间，许念觉得自己留在这是不是有些尴尬。 况且，对方会不会来也是个问题。如果是自己的话，许念想，她应该是不会来赴约的。 陆瑶应该也不想她留下，摇摇头，“这是我和他的事，念念，谢谢你，帮我给他送信，我要自己跟他说清楚。” 许念点头，起身，“那我去前面的书店里等你，有什么事你给我电话。” 家里为了方便，给她配了个旧的直板手机，功能不多，只能简单的接收短信和打电话。 刚走没几步，家里就来电话了，许念接电话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忘了跟家里打招呼。 绿灯，沿着斑马线过到马路另一边，迎面走来一个瘦高的少年，借着昏暗的路灯，许念仰头的瞬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脚步顿了一下，手机那头妈妈刚好挂电话。灯下的少年与记忆中那张照片上的模样重合，只是更显得稚气些。 周梓杨！ 许念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少年，瘦高的身形一步步隐入路灯光晕的边缘，而后进入下一盏路灯的光晕包围圈。 他真的收到了那封信。 他竟然来赴约。 那一瞬间，许念对这个不相识的少年产生的一丝好奇，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赴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约会？同情还是不忍？ 许念自然没有过多的为他们操心，学校里的八卦从来不缺乏激情，谁和谁又在一起，谁又喜欢谁，悸动年纪里荷尔蒙的驱动，少男少女幻想里的轰烈完美情感，总需要现实里的一次次接触来实现。 不管这样的接触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 站在小食店外面简单解决自己的温饱，许念走进旁边的一家小书店翻了一下高二数学的练习册，脑子里飞速的换算了几道题，得出结果后再翻到后面对一下答案。 十道题对了八道，依她的数学水平，算是可是给个及格分了。 放下书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谈判结束。许念还是有些担心陆瑶，出了书店原路返回。 小花园那边传来尖锐叫声的时候，许念还在踏着步子默背《岳阳楼记》，听到声音心头也跟着一颤。是陆瑶！ 放开自己的步子快跑过去，就在离斑马线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人。 “啊！啊！”被撞得人啊啊乱叫，双手并拢的不断拍打，许念脸上就挨了好几下。 借着路灯，许念看到脸色惨白得几乎无血色的陆瑶，双眼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嘴张着只能发出尖锐的嘶叫。 “陆瑶！”许念也慌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啊！啊！啊！”被许念按住双臂的陆瑶双腿几乎瘫痪，双手无意识的胡乱摆着，头还不受控制的往回看，“不是我，不是我，啊！” 陆瑶顺着她的视线，目之所及，在街心花园的大塔灯下，一辆中型的面包车侧偏停在路中间，路面上明显拉出一条紧急刹车的滑痕，而在车的右侧方不远处，一个人正面朝下趴在地上，卫衣的帽子刚好伸长遮住了人的头部，被撞人的下身有刺眼的猩红。 那人的装束。 周，周梓杨！ 车，车祸！ “陆，陆瑶！？”许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永远忘不了周梓杨当时趴在地上的那种孤独与恐怖感，整个人的后背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往后扯一般，勒得呼吸都几乎停滞，刚刚还在快速转动的大脑蓦地停住，处于无意识的空白状态。 “啊！啊！啊……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陆瑶挣扎着要走。 许念死死的拉着她，此时事故的现场已经围了不少人，肇事司机也下了车，手足无措的趴在地上叫着，对方并无回应，不仅仅是陆瑶，许念觉得自己都已经没了意识。 “陆瑶！不能走！陆瑶！” “啊！不！不是我！不管我的事！你放开我！”陆瑶力气瞬间无比的大，许念被她用力一甩，差点要跌倒在一旁的花圃上，踉跄一下站稳，陆瑶已经哭叫慌乱的跑开。 许念白着唇讷讷的站在原地，看着围了越来越多人的地方，她晃着步子过去，想要跑，可是速度一快整个人都几乎要栽倒在地，她强忍着呼吸拨开人群，少年仍旧躺在地上，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翻动他。面包车司机哭喊着说自己没有超速也没有违规，是他自己突然撞进来的！ 交警不久便到，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有惋惜有惊吓有好奇。 只有许念一个，木讷的僵站着，眼前的一幕明明让她害怕到极致，但她却怎么都转不开自己的眼睛。 等到交警过来赶人拉警戒线的时候，她被人推了一下，重心不稳，直接向后倒在马路边缘，在倒下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撑地的双脚跟双手，乃至全身都在不住的剧烈颤抖。 背后的寒意一阵甚过一阵，喉咙像是被死死的抠住，就算胸脯再怎么剧烈的起伏，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空气涌动。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递了那一封信，那他也不会来这里。 他…… 许念像只被猛浪抛上岸边的小鱼，失去了水源，在干涸的岸堤上拼了命的张合鱼鳃，也呼吸不到丝毫生命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心里压过来的那一层暗气给闷死了。 是她害了他！ 是她！ 是她许念，害了他周梓杨！ 对于那一天往后的记忆，许念没有丝毫印象，只记得周梓杨被救护人员摊上担架时身前白色卫衣上猩红一片的血迹，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了无生气往下垂着的手臂。 耳边荡着的是周围人群吱吱呀呀的欷歔声，最后变成魔咒，萦绕在许念的脑海深处，嗡嗡乱叫，几乎要将脑袋炸开才罢休。 许念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晚惨烈的一幕。 第三章 再遇 从店里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已过了八点。 夜幕开始四合，暗黑黑的天穹往下压，白日被压进水泥地下的灼热一点点的释放出热量，又被压低的云层挡下，挤散进空气里，闷热一片。 许念开班会前去了一趟图书馆，借了书之后才去的教室，出来就随着宿舍一起外出觅食，书包太小，无处安放，只能抱了一路。 这是进入大学之后宿舍的第一次聚餐，四个妹子除了一个是本地的，其余都是来自天南地北，此前忙着新生入学的事，一直没时间，拖到今日。 “这什么天气？白天太阳毒着的时候没见下雨，这时候倒是变脸了。”仰头望了一眼天，林晓一脸不满。 许念没说话，跟着一行人往西门的方向走，路边的花圃不知种的是什么绿植，此时开了紫白色的小碎花，在路灯的晕照下变了色，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显得有些可怜。 迎面走来一个人，瘦高的身材，背部挺直，走得很正，白色的t恤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垮，衬得他越发的高。 暮色沉沉，雨前的风显得有些狂。 走在前面的三个女生正在相互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与憧憬，对身后停下的许念没有丝毫的察觉。 “许念？”季潇潇回头叫她。 许念转过身，看着前面三人，“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取点钱。” “取钱？” “不是要交班费，我身上没钱了。” “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不知道要不要排队，我一会取完了直接回去。” 季潇潇走过来，看了看天，皱皱脸，“好像就快下雨了，这季节，一下就是大雨，你快一点，可没带伞呢。” 季潇潇是宿舍唯一一个本地人，对这最熟悉，为人爽快也热情，许念点头，和三人挥手告别。 沿着刚刚走过的路倒回去，一路走到工行的自助取款处，不大的空间，安置了四台取款机，空气越来越闷，雨没有预兆，哗啦啦就下了起来，落在路边树木的叶子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闷了十几天，终于是下雨了。干涸的马路一下被润湿，空气里的闷热被雨水席卷而去，带着柏油味的泥土气息灌进鼻子里，清凉而凌冽。 许念并不取钱，只是站在玻璃门口处，雨水溅进来，她往更里面的地方缩了缩，看着外面突来的瓢泼大雨，微微皱着眉。 有人取了钱出来，看着大雨大大咧咧骂了一句，又往回缩着躲雨。又一个人出来，隔着玻璃里模糊的倒影，她看清楚了来人。 还是刚才那个男生，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白色t恤在黑夜里异常的显眼，黑色包斜挂在肩膀处，低着头在收自己的钱包。 男生走过来，就站在许念的旁边，看到外面下着雨，意料之中的也是皱眉，隔了一会，才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黑蓝格子的雨伞，抖着要打开。 许念抱着书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身边的男生。 “你好，请问你是宜大的学生吗？” 声音很小，糯糯软软的，但男生还是听见了，他很高，起码180，相对而言，许念不算矮，可是162的身高于他而言，还是矮了一个头。 对方低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但还是回应，“什么事？” 许念看着外面，紧了紧手，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笑笑，“我是宜大的学生，下雨了，我没带伞，如果你也是，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伞。” 他看了看外面，再看看许念，一下了然，点头，“没关系，可以的。” 说完，他往前一步打开伞，拿在手里往她的方向伸了伸，示意她过去。 许念道了句谢谢，移着步子踏下台阶，进到伞里。 男生的伞总不像女生的那么秀气娇小，可也不是无限大，两个人挤在一起，还是避免不了肩膀与肩膀的碰撞，许念低着头，不去看他，但是身体的触碰还是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一路往前，雨太大，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雨水已经在地上形成一层水流，划过脚面，湿漉漉的凉。 快到西门门口，人多起来，道路变得拥挤，一辆车从身后开过，几乎要擦着许念的身子滑过，男生眼疾，顾不得许多，扣着她的肩往自己这边一拉。 “小心。” 车是躲过了，可是男生却重心不稳，脚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踏空踩进一个凹陷的空洞里，整个人侧身倒下，伞倾斜到一边，雨水直喇喇的淋在两人身上，许念急了，顾不得伞，下意识就去拉他，手只来得及揪住他的衣角，路面太滑，反倒被他带下去，双双落倒在路上。 “没……没事吧！” 许念愣了一会，才猛地收回手，哆嗦的开口，雨有点大，她不能完全睁开眼睛，半眯着，只见对方面色都白了，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先是把伞拿起递到她手上，自己再撑着想要站起。 许念弯腰想去帮忙，被他阻止。 “我自己可以。” 伸手的手被僵在半空，最后再悻悻的收回来。失神间，他已经自己站起，深深呼口气，肩上的书包已经湿了，被他往身后甩甩，“走吧。” 他太高，许念打伞只能尽量的将手举起才能不磕到他的头，男生走路明显有些趔趄。 “是……刚才撞到了吗？” “没事。” “……”许念另一只抱书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带着她的唇也跟着抖起来，刚才，倒下去的时候，她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右腿，只不过是一瞬，可还是被震到！那湿漉漉的裤腿之下并不是饱满的肢干，而是……硬邦邦的，金属质感。 对方应该是没有发觉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只不过一路上再没了多余的话。 “你宿舍在哪一栋？” 进了西门走到最近的宿舍楼，对方停下问她。 “24。” 他哦一声，拉着她走上宿舍大厅的台阶，到了里面避雨的地方，“24栋比较远，我就住这里，伞你拿去吧。” 许念扭头看到墙壁上张贴了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8”，摇头，“不用，已经进来了，我可以跑回去。” “太远了。”对方把伞塞到她手里，“虽然已经湿了，但还是撑着的好。” “谢谢，那我改天把伞拿回来给你……” “不用了，反正也快坏了。” “怎么可以，那我给你钱吧。”说完就要去掏钱。 对方显然被她的举动弄得有些急了，最后还是叹气，“那你有时间还过来就行。” 许念低头拉开自己的包，掏出手机，“那留个号码吧，到时候我联系你。” 现在智能机已经很普及，可是她手里拿着的还是最老版的直板机，点亮屏幕之后就看着他，“你号码多少？” 对方只能报出自己的号码，许念生怕自己记错，一个个按下之后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错之后才按了拨号键。 “我手机放宿舍没带，你记下就好，我回去会看到的。” “哦。”许念咬着唇，抖了抖伞上的水渍，“那谢谢你了。” 告别对方，许念撑开伞走下台阶，隔了一会回头的时候，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应该是上楼了。 回到宿舍，大家看到落汤鸡似的许念都吓了一跳。 “呀！怎么都湿了！就说了要下雨的！没事吧？” “没事。”许念摇摇头，把伞撑开放到阳台里晾着。 季潇潇给她递过毛巾，看到她放下的伞，有些惊讶，“哪里来的伞？” “有一个同校的学生借的。” “那怎么还湿成这样？” “路上绊了一跤。” 季潇潇恨铁不成钢的呀了一声，又换了自己一条干的浴巾扔给她，“真是服了！赶紧擦擦！” 许念接过一看，又递回去，“这是你昨天新买的吧？” “这有什么！你赶紧的吧，小心感冒。” 还是摇头，递回去，“我马上就洗澡了，别一会又要洗。” 季潇潇直接往她头上抛，“矫情！一条浴巾而已！” 从头上把毛巾扯下，没有再拒绝，宿舍除了她三个人，季潇潇是明显对她最热情的一个，离家那么远，有句关切的话，许念还是觉得有些暖。 洗了澡，许念用纸巾把湿了的书面吸干，再摊开把里面也擦了擦，之后才拔了正在充电的手机爬上床。 点开通讯录，最上面那个拨出的一长串号码最显眼，点进去输入联系人姓名之后按了保存，放下之后才觉得不对。 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调出刚才那个号码斟酌着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刚刚借你伞的人，我叫许念，方便问你的名字吗？我好存起来，谢谢。 叮铃。 手机传来短信铃声，许念点开，上面简简单单几个字： ——不用客气，我叫周梓杨。 周梓杨。 许念抱着手机，视线落在最后那三个字上停留了好久，记忆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回过神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自动转为黑屏。 许念没有再回短信，从短信的界面退出来，将手机放到枕边，自己木木的躺下去，视线正对着的白色天花板，心事沉沉。 亮着的手机开始变暗，她刚才放的时候无意点到了通讯录一栏，从微弱的亮光中可以看到最上面的那个通话记录，联系人的名字显示的就是周梓杨。 她第一次存的时候写的名字。 第四章 道谢 第二天是周末，许念去还伞，还是在8栋宿舍楼前。 周梓杨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站在外面，抬脚一下一下的提着微凸的小台阶。 许念不着意的抬头，看到他，就收了脚下的小动作，缩起自己的肩膀，抬手打了个招呼。 她叫他，“周梓杨。” 他今天换成了衬衫，依旧是白色，黑色的休闲长裤，头发耷拉下来垂在额前，很随意的样子，下台阶的时候，许念明显发现他有些迟缓。 “你的脚没事吧？” 应该是昨晚摔倒的时候伤到了，话问出口之后许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眼看，对方脸上果真闪过一抹僵硬，但只是一瞬。 “没事。” 许念将手里的伞递过去，“谢谢你啊，昨晚。” 伞已经干了，被她仔仔细细的折好，再用绳扣扣上，整整齐齐的交到他手里，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细的女生。 “其实可以不用还的，这把伞快坏了，过一阵子也要换。” 许念笑笑没说话。 周梓杨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书和借书卡，卡正面朝上，他不小心看到了她的信息。 “你是新生？” 许念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证件，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转，“嗯，文学院汉语言文学。” “你喜欢东野圭吾？”周梓杨指了指她手里拿着的书，昨晚他看到她抱着的也是这一本。 “一个朋友推荐的，他的书不错。” “本格推理很经典。” “构思太出神入化了，我看了几本，还差他的《梦幻花》，可是图书馆已经找不到，都被借走了。” 周梓杨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上楼，再次下楼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书，正是她刚才说的《梦幻花》。 “你有？” 周梓杨递到她面前，“我之前借的时候还有两本在，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借走了，你拿这本去看吧。” 许念小心接过，仰头，“你看完了？” 他抽回手□□裤兜里，“嗯。” “还有多久到期？” “还有四天，你看得完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续借一段时间。” “够了的。” “梓杨！” 身后传来喊声，周梓杨看向许念身后，应该是熟人，他抬手打招呼，许念也跟着转头，只看到两个男生拎着饭走来，一个高些略瘦，一个稍稍偏矮，体格一般，走近看到周梓杨面前的许念，眼睛恨不得射出光来。 高瘦男生走到周梓杨身边，看着许念，眼里有其他想法，“梓扬，这是谁啊？” “一个朋友，来拿书。” “你好，我叫许念，念书的念。” “你好，我叫沈家立，周梓杨的舍友。”瘦高男介绍完自己后又拍了一把身边一道的男生肩膀，“这是张大钊，也是舍友，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先上去！” 周梓杨有些想笑，等到他们走后，对许念道歉，“不好意思，他们有时候不太正经。” “没关系，书我看完之后给你送回来。” “嗯。” “呃，不好意思，那个……”许念走了几步又回来，皱着眉问道，“行政楼怎么走？” “行政楼？” “财政室在那里。” “你知道四区在哪里吗？从四区后面绕过去就是。” 许念有些赧然的摇头，周梓杨也跟着挠头，最后跟着她走了几步，“那我带你过去吧。” 宜大算是百年老校，校区内绿化很好，楼与楼之间差不多都隐在树荫里，对于大一的新生，认路确实是件难事。 许念学费还没来得及交，班长昨晚开会的时候说了今天周六，但上午还上半天班，让要缴费的同学尽量今天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太多话，周末路上的行人也较多，时不时总有目光往她这边瞄，如芒在背。 不知什么时候，周梓杨已经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在前头，距离许念三个步子左右。到了行政楼大门口，周梓杨停下，指了指前方的拐角处，“就是那里，拐过弯就可以看到。” 许念望了一眼，“谢谢你，要不你等我一下，一会我请你吃饭。” “不……” 周梓杨刚要拒绝，对方已经小跑着往财政室方向去。周围来往的人经过他，认识的都要望上两眼，而他，就像已经习惯了似的，抿着唇，静静的靠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插兜，盯着不远处球场上零星几个打球的人。 交完钱的许念也是小跑出来的，没看到周梓杨身影还以为他走了，有些急的跑到门口才发现他靠在墙上。 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周梓杨突然有些想笑，“你跑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 周梓杨愣了下，许念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话里带有撒娇的成分。 几个走过的人经过，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们两个，一个女生甚至低低问了一声旁边的同伴，“是周梓杨吗？” “是啊，这么近都看不出来？” “真的是帅啊，看不出来什么。” “……” “他们认识你。”许念低头，揪着手指好一会才压下自己的情绪，仰起头的时候已经变成好奇。 他却微微白了脸，左右转了就是不看她，“知道怎么回去吧？” “嗯。” “那我先走了。” “哎！”许念见他要走，伸手就拉住他，意识到不对，又松开，“说了请你吃饭的。” 他忍不住笑，“又没做什么，不用请吃饭。” “要的，这两天你帮了我好多，一顿饭而已，我也请不起多贵的，你要吃什么？” 丝毫不给他回绝的余地。 “面吧。” 这种天气，吃饭确实是没有太大胃口，面算是比较开胃的了。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没去食堂，倒是出了西门，到了外面口碑挺不错的一家面店。 “西门人流比较大，吃的东西也多，以后要是想到外面吃就往这边来。” “是嘛。” 许念望了一眼生意红火的店，位置几乎都满了，恰好有两个吃完的人起身，位置被空出来。 “吃什么？我去点。” 周梓杨笑了，“我比较熟，我去点吧，你要什么？” 反客为主，许念有些不好意思，“天太热了，就凉拌的吧。” “许念师妹！” 周梓杨刚走，门外就有新人进来，许念一听这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张延昭！ 张延昭是许念刚来宜大第一天接待她的大二师兄，跟了许念一天之后，缠上了就甩不开，当天晚上就抱着花直接表白，还硬是把她三个还未认识的舍友扯上，许念没经历过这个，有些反感，直接拒绝。但是对方没放弃，一直死缠着她，每天手机里充斥最多的就是他发的暧昧短信，一条接一条，季潇潇都替她烦了，硬是替许念把他拉了黑名单，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时不时就要和她来一次偶遇！ 之前就听说大学里有些男生追人特别吓人，她还不信，现在她是避之不及！对于张延昭的为人她也不敢恭维，从言行到举止，完全不似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后来才知道，是靠体育专业拉分进来的特长生。 按照季潇潇的说话是，家里有点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劲儿大！ 许念皱着眉头也不回，希望对方会识趣走掉。 可惜张延昭不太识趣，径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许念师妹！真的是你！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 许念实在是无心应付他，直接坦言，“师兄，你以后不要给我发信息了。” “为什么？我在追你啊！昨晚我送到你宿舍的牛奶收到了吗？要是不够，我今晚再给你拿一箱！” 许念捂额，“张师兄，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你可以去追别人，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许念，你怎么可以说是浪费呢！我对你那是一见钟情，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只要你没男朋友，我没女朋友，我追你有什么不对？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那我……” “我有男朋友。” 张延昭直勾勾的盯着她，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许念，你就瞎编吧，你宿舍人都说你没有。” 许念实在没了耐性，冷笑，“我有没有她们怎么知道？” 张延昭咬定了她是在撒谎，气也上来了，“那你说是谁！” 另一边的周梓杨应该也看到她这边有事，不了解情况的他朝她走来，许念看着她，心里有个声音开始不停的叫嚣——快！快！要快！要更快！ 许念事后自己都记不清是怎么迈出那一步的，只是事情有了开端，就停不了步，就得一直走下去！ “许念？”周梓杨走过来，看着她，一脸狐疑。 许念颤着双唇，绕过张延昭，走到周梓杨身边，张延昭看着她又看看周梓杨，有些愣住，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许念身边站着的男人。 “他？周梓杨？许念，你别告诉我这个人是周梓杨！” 张延昭话里的不屑让周梓杨很不舒服，皱眉，看向许念，“怎么了？” 许念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此时抬起，忽的挽上他的手臂，整个人往他那边再挪了一步，仰起头，对上张延昭，肯定的点头，“是！他就是我男朋友！” 周梓杨身体明显僵住，惊讶的望着身边的许念，似乎找不出她说这话的前因与后果。 张延昭愣了好一会，往后退了一大步，回到自己的兄弟团里，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几个人相互对望着，忽的他万分愤慨的指着周梓杨对许念道，“许念！你说他是你男朋友？你宁愿选他也不选我？你什么时候眼瞎了！找一个残废？” 许念的心因张延昭的话猛地停了半拍，周梓杨的身子更是明显的一震，随后是更加僵硬的颤栗。 “张延昭，请你慎言！” “许念，你知道他残了一条腿吗？你找他当男朋友？他连走几步都带喘，指不定还要你背他，你……” “张延昭，你闭嘴！我喜欢谁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不需要你来发表任何的评论！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许念咬着唇，眼里都是慑人的怒意，连挽着周梓杨的手都攥成紧紧的拳头。 这是周梓杨的禁忌，又何尝不是她许念的禁忌呢！ 张延昭满脸不服不甘不满，但最后还是绷着脸，被他的几个兄弟强拉着出了面店。 第五章 上医院 店里基本上都是宜大的学生，刚刚那一幕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张延昭走后，周梓杨自己将手从许念那里抽出来，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叹口气，“你不该这么说的。” 许念以为他生气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那么说。” “他说的也没有错。”周梓杨苦笑了一下，“你刚才这么说反倒是害了你自己，别人会笑你的。” “笑我？” 周梓杨再轻轻一笑，带有苦涩与自嘲的意味，“笑你搭上我，找了个残疾的男朋友。” “……” “你才大一，刚来，不懂，你一会去问问就知道了。” 他刚说完身后老板伸出头说面好了，周梓杨没事人一样走过去，回来的时候面已经用盒子打包好，他递了一份到许念面前，“在这里是吃不了了，拿回去吃吧。” 许念心有愧疚，“我去买单。” 周梓杨轻拉了一下她，“我已经给过钱了。” “说好了是我请你的。” 回到宿舍，面都已经凉了，无意识的用筷子挑了两口就放下，再没了胃口。 隔壁女生来敲门，怯怯的说，“许念，下面有人找你，说你要是不下去，就要喊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许念心里闷着气，踩着拖鞋蹭蹭蹭的就跑下楼。季潇潇担心她，也跟着往下跑。 张延昭就站在宿舍外面叫嚣着呢，扯开了嗓子在喊她的名字，气得许念手都颤了！ “你干什么！” “许念！我他、妈、再问你一句是不是真跟周梓杨好上了？” “都说了我和谁在一起不关你的事！” 张延昭红着脸吼一声，“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他一个残废都敢撬我看上的女人！” 许念不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冷哼一声，“第一，不要用撬这个字，第二，我不是你的女人，第三，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接受过，以后也不会接受！第四，请你不要再让我听到残废这两个字！” “好啊！你不让？你凭什么不让？我告诉你，我不仅说，我还要揍！我现在就去把他揍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张延昭，你给我滚！”这是许念这么久第一次气红得爆粗口！ 季潇潇扶着她朝着张延昭离开的方向呸了一下，安慰道，“就是个神经粗大没脑子的体育生！量他也没这个胆子！咱不跟这种人计较！” 但是提到的周梓杨还是让季潇潇感兴趣了不少，听许念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之后才了然。 林晓和黄莉茵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来学校的这一阵子，对于一些事也有所耳闻。 “周梓杨？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周梓杨吗？” 黄莉茵加进来，“设计学校的那个？据说……没有右腿，从膝盖下面截肢了。” 林晓吃惊，“你怎么知道？” “你不也是知道吗？你刚才不也说了？” “嗨！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他作品获奖的事，我哪里知道你说的这个！截肢？真的假的？” “骗你是小狗，学校里随便问个高年级的人都知道，我报到那天，接我的师姐就跟我说了，接你的人没说？” 林晓不屑，“谁会说这个。” “算是风云人物了好吗！虽然是残疾，但是据说本人长得超帅的。”说完还求证似的看向许念，“是不是啊许念？” “……”许念低头没应。 林晓忙的拍了一下黄莉茵的肩膀，眨眼像她示意不要再问，刚刚许念还拿了周梓杨做挡箭牌，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个瘸子，不管是谁心里都会有点膈应不舒服吧？ 正常的谁会想找个瘸子当男朋友，不过许念也挺衰的，一碰就碰上了。 “没事，咱们这不是为了挡张延昭吗，也不知道实情不是！”林晓咳了一下，“不过说实话，张延昭也挺好的，你怎么就没看上呢？” 其实林晓有点不太喜欢许念，虽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可总觉得她骨子里太张扬，刚来的第一天就招了人表白，又是短信又是送东西的，怎么看都是在炫耀！ 不就是长相过得去吗！有什么好嘚瑟的！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找了个残疾的！ “他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吗？” 许念不理会别人的提问，白着脸看向一侧的季潇潇，她是本地的，之前又是在宜大附属中学读书，很多事她肯定比其他人清楚。 季潇潇还真的是知道。 “那时候闹得可轰动了，谁不知道？”季潇潇叹口气，“三期那个新建的食堂据说都是他们家集资建起来的呢，那时候就被人扒出来了，说是为了自己家残疾的儿子在学校行个方便，只是不知道真假，等到新学期新生入学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那段时间，把他的姓名、专业、宿舍号都扒出来了，我听我姐说，那个时候他走在路上都有一群人跟着看的，不过大概是他带着假肢，别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跟倒是不跟了，可是说出来的话，传的谣言比什么都难听。” 林晓有些悻悻，“那他家还挺有钱的。” “有钱没钱不知道，反正是不穷吧，不过据说，人家进来还真不是靠关系，实打实的靠分数说话，超过专业线差不多一百分呐！而且刚入学那阵就拿了奖，之后更是设计学院的王牌，参加比赛拿的奖多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他靠关系，但身体缺陷这事，倒是一直没消，哎，好奇心从众，这种事，事实摆在那，心都会好奇去说那么两句。” 黄莉茵也觉得对方可怜，“这种事怕是要被人说一辈子的吧，听起来好可怜。” 季潇潇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听说他拿了奖从来都不去领奖的，都是别人替他去。” “那他有女朋友吗？” “仰慕他的人倒是多得很，可是说到真正的女朋友，好像还真的没有，哎，哪有那么容易，虽然有相貌有钱财也有才华，但谁愿意和一个身体残缺的人谈恋爱？就算自己同意家里也会反对吧？” 许念突然想起周梓杨说的话—— “别人会笑你的，笑你搭上我，找了个残疾的男朋友。” 说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苦涩无奈和自嘲的表情，深深烙在许念的脑海里。 心一点点的被揪而起。 记忆涌来，许念觉得那种要逼仄的感觉又光临了，从后颈伸来一双无形手，将她的咽喉扣住，然后拼了命的往后勒，于是呼吸就被卡在那，几乎要窒息。 有什么事能够影响人的一辈子？ 有些是好事，光耀门楣，有些是痛苦，伴随一身。 周梓杨是后者，就算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都没办法弥补这样的一个身体缺陷，他要背着这个缺陷过一辈子！ 因为，上天不能帮他再重新长出一条腿来！ 那种罪恶感再一次袭来，将许念深深的深深的包裹住，丝毫不透缝隙。 事实证明张延昭还真的不是说说，他已经被拉的黑名单，打不到许念这里，只能打到季潇潇那，再通过季潇潇传到她耳里。 “许念，张延昭那混蛋真的去打周梓杨了，哎，许念？” 季潇潇话还没说完，许念就已经冲了出去，想到什么跟着跑到门外，朝着许念大吼，“302！他宿舍在302！” 周梓杨那么出名吗？出名到连宿舍号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是一路跑着到8栋宿舍，学校有规定，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楼，可是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 302！302！ 许念一口气跑上三楼，转了一圈才找到他的宿舍号。门是关着的，她有些不确定，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门，很有礼貌的三下，轻轻的。 “谁？” 里面响起鞋子磨地的声音，男生粗心，并不多心，直接拉开门。 “你是……许……许念？”开门的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家立，穿着完整，并不像别人所说的光膀子不穿裤子。 “周，周梓杨在吗？” 看着许念跑红了的忐忑的脸，对方眉头一挑，一下反应过来，小声的道，“得了，他那顿揍不会是因为你吧？” 许念心一颤，张延昭真的打了？ “他，怎么样？” “好家伙，红颜祸水啊！据说案发地就在楼下，对方一冲出来就是一拳头，梓扬没防备，直接摔了，后来对方又来了几下。” 许念听得脸都白了。 沈家立也不再吓她，“其他还好，就是摔倒的时候脚伤了，估计挺严重，可是他爱面子，从不在我们面前撩裤腿看伤口，劝他去医院也不动，你来了正好，劝一下，拜托了。” 说完就让开身让许念进去，还往里面大声的喊了句，“哎，梓扬，有美女找！” 周梓杨就坐在床边上，手臂上擦破皮，红了一大片，他正在自己给自己上药，许念一看，不知怎么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掏出手机就要拨号码。 周梓杨起身拉住她，“做什么？” “我报警！他这是犯法！” 周梓杨轻轻拉着她的手放下，“没什么事，当时有保安赶过来，估计他已经在保安那了，明天我再去说一下情况，没那么严重。”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来找你。”许念为自己下午说的话感到后悔，这一次还是她的错，但受伤的还是他。 “你，别自责，没事的。”他眼神闪烁，虽然很难，但他还是开了口，“为了避免麻烦，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什么时候，他还有时间说这个！ 许念上下扫了他一眼，除了手臂的擦伤，脸上也青了一块，再看向他的脚，刚才沈家立说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去医院吧。” 周梓杨被她看得不自在，收了收步子，跛着挪到床上，“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 “你处理什么？”许念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手上拿着的红药水夺下，伸手就去扶他，“必须上医院！” “许念，真的不用！” “你要我背你吗？还是用拖？”她言之灼灼，目光坚毅如磐石，就那么咬着唇直直的勾着他，貌似只要他再拒绝一次她就要拖着他走。 “真不……” 啪！ 刚一个“不”字出来，许念忽的抬起手往一旁床架上用力敲了一下，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周梓杨整个人气急一下跳起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干什么！疯了你！” 许念眼角疼出泪来，但依旧面不改色，语气有些狠，“我再来一下，就轮到你陪我去医院了！” 周梓杨叹口气，真怕她再来一下，起身把自己随身带着包整理了一下背到身上，“走吧。” 他走路已经明显的困难，许念抿着唇去扶他，对方没拒绝，倒是沈家立愣在一旁，显然也被许念那一下震到了。 没想许念会那么狠！ 第六章 高振洋 到了医院做检查，处理外伤的时候许念也在，但是再往下，周梓杨就不肯了，许念知道原因，很自觉地走到外面等着。 手机在兜里震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姓名，有些微怔。 高振洋。 “喂。” “许念？我是振洋！” “……我知道。” “你在哪呢？我准备到你们学校了，你出来啊！” “嗯？”许念神色一振，有些惊讶，“我们学校？” “嗯，刚到，怎么样，吓到你了？” “……” “真被吓到了？千里迢迢而来，怎么也得请我吃顿好的。” “高振洋，我……我现在不在学校。” “嗯？”高振洋还是有些失落，“不在啊？也是，周末哪有在学校的，怪我没提前跟你说，那你晚上赶得回来吗？一起吃晚饭。” 瞄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多，许念看了一眼紧关着门的诊疗室，“我……我回去给你电话。” 高振洋叹口气，“好，那我等你。” 许念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不在一个市，虽然不远，可是来一趟也要三个小时，当初她来学校报道的时候没告诉他，后来还被他一阵奚落。 门被推开，护士端着盘子先出来，见到许念，皱着眉道，“你是他女朋友吗？” “……” “劝劝他，伤到了就暂时不要戴假肢，伤口不容易愈合，还会感染。” 谁？周梓杨？ 护士走后，她才走进去，对方正在弯腰穿鞋，动作很迟缓，应该是手肘和脚上都有伤，不方便动。想起护士的话，许念要说的话哽在喉间，最后还是压下。 对于他而言，最不想的应该就是在外人面前褪下这层纱，露出丑陋的缺陷。 而现在，她是外人。 “需要帮忙吗？” 周梓杨穿好鞋子抬头看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能再逞强，笑了笑，“估计得让你扶我一把。” 缴费、取药，都是在周梓杨的指挥下完成，对于医院，他熟悉得有些过分。 “这次事情怪我，医药费我帮你付了。”许念把单子递给他。 周梓杨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皱眉和拒绝，像是看出她的内疚一般，接受她的做法，“好。” “真的对不起，我只想到给自己解围，没想到……” “已经发生的就不要再说了，你不已经给我垫了医药费吗？我接受了。”他大大方方，把单子放回自己的钱包里，看了眼她上了层药的手背，吐口气，“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许念抬起手背转了转，“如果你不那么倔的话。” “太狠了，疼吧？”那可是铁的金属，周梓杨只要想想都头皮发麻。 “当然了，要不你试试？” “太狠了，疼的是你自己。” “你在关心我吗？” 周梓杨愣了愣，而后轻笑一声，“没有，以后不要见面了吧。” 他做了决定，说了没有商量的问句。 “为什么？因为遇到我老是要倒霉？”许念脱口而出，想到这两天确实他吃了不少苦头，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 余眼看到周梓杨嘴角抿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在笑。 苦笑。 他说，“小半天的时间，你应该也听说我了，不是吗？” 许念一滞，有些讷讷，“听说什么？你的……腿吗？” “……”周梓杨身子一僵。 “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可以吃饭走路交朋友了？” 她反问得那么自然，就像是日常吃饭那样的平常。 周梓杨被她塞得无话可说，隔了一会才憋出一句，“不是这意思，和我走在一起，别人会看你。” 许念皱眉，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他，“别人看我还能看出钱来？” “……”这什么逻辑？ “走吧，医院气味不好闻。” 出了医院，两人打车回去。他腿上有伤，估计被磨得难受，一路上都是皱着眉。 “要不要搭上来？”许念一直在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周梓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等到她往自己身边挪把自己双腿打开之后才有些大悟，但这样的动作女生做起来，还是有些……令人多想。 许念拍拍自己的左腿，“搭上来垂着不碰到会舒服很多吧？” 周梓杨将脸一偏，“不用。” “这个时候还是别逞强了，我不在乎你蹭一下我的便宜。”许念不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捞起他的右腿往自己腿上搭，期间他着急脸红的挣扎了一会，结果碰到前面的椅背，痛得一个哆嗦，等那阵痛过去，自己的右腿已经搭在了许念的左大腿上，有些无力的垂着。 不得不说，吊着不着地，减少了与假肢的动作摩擦，果真舒服不少，他轻呼口气，车内开着冷气，可他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应该是疼的吧，许念想。 “我帮你按一下？”虽是问句，可是在说的时候，许念已经下了手。 周梓杨伸手要阻止，可是当腿上传来阵阵舒适时还是不自觉的收回了手，此时的许念为了方便，身子微微弯着，一双小手在他膝盖上方来回按了几个地方，出奇的舒服。 “舒服吧？我外婆以前就是帮人按这个的，我偷师不少。”她喃喃自语，常常的睫毛下垂，一眨一眨，神情专注认真，从侧面看，她就像拱在他怀里一般。 “你不怕我？” “嗯？怕你？” “我是个残疾，别人第一次知道我都要好奇看几眼。” 许念忽的抬头，扑闪着她那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哦？那看你有钱吗？” 又是钱，周梓杨摸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笑，“至少会好奇吧？” “……”许念没应，周梓杨以为她没听到，隔了一会才又听到她轻声道，“我觉得你挺好的。” 我觉得你挺好的。 平平常常简简单单七个字，却让周梓杨心里窜过一阵暖意。 路上接了个电话，是高振洋问她是否回到学校，许念嗯一声，最后要在校门口下车，可是又有些担心他，周梓杨看出她有事，让司机停了下来。 “你去吧，我没事，一会开到宿舍楼下，我让家立下来接我。” “那……你要小心。” “嗯。” “拜拜。” “再见。” 许念下了车，看着车子缓慢消失在大门的拐弯角，这才给高振洋电话。 在另一个校门口，许念见到高振洋。 上次见他还是自己参加高考的时候，在学校备战期末考的他竟然回来看她，拎了一堆的营养品和单科复习点，弄得许念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比上次见到似乎更高了一些，上了大学的高振洋比高中时候更加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从发型到穿着，都不再是高中时候的稳重小老头，把他推进帅哥的人堆里，应该也是显眼的那一个。 “许念！”看到许念，高振洋举手招呼。 许念慢慢走过去，见他只背了个单肩包，简单得就像是本校的学生外出归来一般。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好在你赶得回来，不然我不白来一趟。”高振洋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 许念只是笑笑，身后有车经过，高振洋伸手拉了她一把，“有车也不知道让。” 许念看他，“你吃饭了吗？” “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嘛”。高振洋低头看到她微微肿起的手，惊了，一把托起来，皱眉，“这手则么了？”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还是那么不小心。” “先吃饭吧，你想吃什么？这边我不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高振洋耸肩，“你们食堂吧，带我转转，熟悉一下。” 许念没拒绝，带着他往大食堂方向走，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剩下的菜式不多，许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高振洋却毫不在意，随意点了两个菜找到空位坐下就狼吞虎咽起来。 “对不起啊，要不一会再带你到外面吃一点。” 高振洋抬头盯了她一眼，“就这点没变，动不动就说对不起，哪有那么多对不起来说。” “哪有。” “你怎么报了宜大的中文，我们学校的中文专业更好，以你的分数，报考我们学校完全是没问题的。”高振洋皱眉，当初听到她报考的大致方向，还以为她会来自己学校。 “我觉得这挺好的。” 高振洋不想惹她多想，“是啊！宜大也算是重点高校了，当初你复读一年，压力大，报这个更稳妥！” 许念低头，当初自己状态最差的时候，老师家长都纷纷摇头，无能为力，可即使再不堪，高振洋还是一路鞭策着她，高三任务那么重，他都自愿做她的帮扶对象，重点，笔记，解题，一样不落，只是可惜了，第一年高考，她一败涂地，连二本分数线都没上。 或者应该说，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已经跌得爬不起，只是旁人都无法参透她迅速下滑的因果，那件事，所有人看到的主角只是陆瑶与周梓杨，没人知道她的存在，而正是因为无人知晓，她才更加痛苦，作为一个中介者，她递出的那封信，无疑成为推动那场车祸的助力，当知道周梓杨因车祸被截肢的时候，许念的精神全盘奔溃，每晚从噩梦醒来，对着的都是无尽的失眠。 复读的那一年，她找到了目标。 “许念，我有东西送你。” “嗯？” “我没办法陪你太久，明天有比赛，我一会十一点多的车回去。” “那么急？”许念低头看了眼时间，快九点，意思是他吃完这段饭就得出发搭车去车站。 “我这次，就想来看看你。”那么自傲的一个人，竟然有些羞赧，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回校的前一天买的，觉得特别合适你就买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玫瑰白银项链，许念吸气，这样的礼物不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一来太贵重，二来，不是普通朋友之间可以互赠的。 如果还是对他的心意装糊涂的话就显得有些傻了。 他知道许念是个聪明的人。 是试探，也是告白。 “太贵重了吧。”许念合上推回去，“我不能收的。” “不是家里的钱，是我自己比赛得的奖金。” “那更加不能收了，你应该把它送给以后的女朋友。”许念笑，将盒子拿起来塞回到他的手里，故作轻松，“我倒是听小香说你有女朋友了？” “嗯？没有啊！” “小香说有个挺好的女孩追你，很优秀，你怎么老吊着人家？高中的时候不就是说想大学谈恋爱吗？还不抓紧。” “许念。” “好了，要真想送礼物，放假的时候你……”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高振洋没了笑，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正色道，“许念，那么久了，你总该知道的吧，如果一定要等我说出口，那好，许念，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会填我学校的。” “……”许念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话已出口，想要装傻都不能够，她也笑不出来，只能默默的抽出自己的手，“高振洋，别这样。” “你算不答应吗？” “……是。” “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呢。” “对不起……” 许念没送他去车站，只到了校门口对方就不让她送了，三个小时的车程，只和她呆了短短大半个小时，他上了的士，车子开了几米之后又停下，许念看着高振洋从车窗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声喊她的名字。 “许念，你等着！我会把你追到的！” 许念看着他振臂高挥的样子，想到自己第二次参加高考那天，她走进警戒线拉起的考场，回头的时候，高振洋就混在一群中年家长当中，站在石凳子的上，比他人高出整整大半个身子，双手高高举起，做了个加油的姿势，口里也在对她喊着口语——加油！ 第七章 追你 ——我走了。 高振洋短信发来的时候，许念刚打包了一份凉皮，绕往8栋宿舍楼去。 三个字的短信在她眼里过了又过，直到屏幕暗下去，隐如黑暗之中。 8栋楼下的值班阿姨，看到她进来放下吃到一半的自带饭，哎哎哎的叫了她好几声，“说你呢？这么晚了进来找谁？” 许念微转身，“夜宵，送了就下来。” 阿姨在背后哼哼两声，不好听的嘀咕，“现在的女生真是，大晚上的！” 来之前，许念给周梓杨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想着他晚上直接回的宿舍，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 还是沈家立开的门，见到是许念，比白天的时候更加热情，半开着门，放许念进去之前，先对着宿舍里吼了一声——“有美女来！没穿衣服的赶紧了！” 沈家立声音粗又尖，调侃的语调一出来，许念都忍不住想笑。 相对于沈家立，周梓杨倒显得有些冷，为了方便，他的铺位在下面，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棉质的柔软t恤，这么热的天，别人都是背心短裤的撑着，只有他，下身还盖着一层薄薄的毛毯。 想到他所要承受的压力与歧视，许念鼻子微微发酸，把手里打包的东西放在他床正对着的书桌上。 “不知道你吃没吃晚饭，给你带了一份凉皮，食堂对面的那家。” 沈家立哇一声，摘下耳塞，朝着许念眨眨眼，“那家蛮有口碑的咧！” 周梓杨看了她一眼，又落回自己拿着的书上，抿着唇，语气有些淡淡，“我不吃辣。” “这样啊……”许念有些无措了，刚才老板问她要不要加辣的时候，为了开胃，她还特意多加了一些。 “你带回去自己做宵夜吧。”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气氛有些尴尬，沈家立拿过那份放着的凉皮，“哎呀，我吃辣啊！许念妹子，我正好有些饿了，梓扬无福享受，要不你就可怜一下我吧！” 许念自然点头，剩下的另外两人也跟着起哄，屁颠屁颠的去拿来自己的碗把凉皮分了，瞬间，宿舍里充斥着的全是酸辣的渗鼻香味。 “那……我先走了，太晚了，一会要门禁了。” 沈家立从碗里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蹭一下起身，含糊不清，“梓扬不方便，我送你啊。” 许念回头看了一眼周梓杨，还是走过去，把包包里给他买的其他小零食放在他床头，“想着你晚上也没吃什么，填填肚子吧。” “……”周梓杨看了眼她掏出来的各色小零食，脸上也僵不起来，“我吃了晚饭的，家立给我带了饭。” 沈家立立即举手，“荤素搭配，食堂出品，安全可靠，绝对的营养套餐！” 许念松口气，“那我走了。” 话是对着周梓杨，对方嗯一声，说了句再见。 沈家立有些恨铁不成钢，瞪了周梓杨一眼就跑着出去送人，回来之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周梓杨，人挺好的一姑娘，你那么冷干嘛？平时在社里不都是暖心形象的吗？” 周梓杨用手指翻了一页书，嗯一声，也不知听没听到他说话，沈家立有些火了，扯下他的书就往旁边一放，整个人大喇喇往床沿上一坐，颇有追问到底的架势。 “这两天老看到许念这妹子露面往这跑，明显是对你有意思啊。” “别胡说，没有的事。” “要不怎么说旁观者清呢，你这身伤也不能白挨，一身伤拐个妹子回来，划算的呀！” 周梓杨皱眉，“别乱传，传出去对女生不好。” “……”沈家立还要说什么，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还是那把柔柔的声音。 “是我，许念。” 门一打开，许念就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打包盒，面色微红有汗还带喘，分明是跑上来的。 这边周梓杨也起身了，撑着拐杖，右腿膝盖以下是一截空空摇摆的裤管，这是这么久，许念看到他不戴假肢的模样。 周梓杨明显也是惊讶，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还，看到她脸上的微僵，心里苦笑，说是不介意，其实看到还是会在意吧。 “楼下有家饺子店还没关，我……我就给你买了一份，只加了点醋，没辣椒。”许念快步走到他的书桌前，放下打开，连筷子也拆封了放好，周梓杨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心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快门禁了，我真的要走了。” 看着她脸上的一层汗，周梓杨有些过意不去，撑着拐杖将她送到门外，将门轻轻掩上，隔开宿舍里的人。 许念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你这样一天几趟跑，其他人会看到的，对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许念偏开头，“你受伤是因为我，难道我要袖手旁观站一旁？我做不到的。” 周梓扬有些无奈，“打我的人自然会受罚，今天去医院你也帮我付了医药费，这事就算是平了，你不欠我什么，不用觉得愧疚。” 许念眼里有温润的热气，低头压着，“你因为我受伤，我来我的，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 “我当然知道你来是因为伤，可是别人不一样，他们会以为……”周梓杨说不出来。 许念却猜到，“会以为什么？以为我在追你吗？” “……”从她嘴里说出来，周梓杨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许念揪着自己的手指，忽的仰起头，清亮的目光直视他的双眸，很是认真的开口，“是不是给你造成负担了？ 别人说的越多，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压力吧。周梓杨未答，许念眸子暗下去，谅解似的点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随意来找你了。” 许念走后，周梓杨在门外站了一会，进去的时候，桌上水饺表面的蒸气都干了，一双筷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坐下，夹起一个往嘴里放，还是温的。 想起她说的——以后不会随意来找你了。 家里打来电话，许念在阳台接了一会就进来。和父母的通话无非是日常的问候，问她习不习惯有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爸妈就想的是报本地学校最好，可最后还是尊重了她自己的选择出省，来到川宜市。 拿起手机，看了眼自己给周梓杨连续发的那一系列短信，齐刷刷的排列下来，对方却是一字都未回。抿着唇把聊天记录全都删了。周梓杨借给她的那本书就放在桌面上，她翻了翻，在书本的最中间夹着一张书签，不像是书本自带的，图书馆的书，一般也没有书签配带。 那就是周梓杨自己的。 将书签抽出，半个手掌大，规规矩矩的长方形，书签上面的图案印着的是市医三院的宣传图，翻到背面，寥落几个字，刚劲有力—— 9.29诊。 经过那一晚，许念果真没有再联系周梓杨，就连沈家立都有些郁闷，时不时叨念一句：怎么最近都不见许念妹子过来了？ 周梓杨翻开手机的短信箱，许念号码下的，她之前发的短信还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日期停留在一个星期前，此后的这段时间，再没有她发来的信息。 那晚自己说的话，她应该也听进去了。 仰慕他的人多，可是一直就是没遇见彼此合适的，之前鼓起勇气追他的女生也有，可往往也是半道崩殂，坚持下来的一个也没有，许念，应该也一样。 许念早上起得早，连一向早起的黄莉茵都有些惊讶，“今天早上一二节没课啊。” “我去自习室。” “我也是，要不我们一道？” 许念眯着眼笑笑，“好啊。” 两人同时出门。 黄莉茵家在农村，平时都比较节俭，从不在吃穿上多花钱，学习也刻苦，别人大学都忙着潇洒要自由的时候，她的作息比谁都要准，没课的时候不是图书馆就是自习室。 “去一区还是二区？”许念一般都呆图书馆，自习室她被上课的人赶过几次，渐渐的也就不去了。 黄莉茵抱着书微微低头，“二区有个教室，一二节课都是没人的，我们可以去那里，刚好我们三四节的课也是在二区上。” 许念有些佩服她，“你好了解。” “这有什么，去惯就知道了。” “你几乎每天都这样，好有毅力。” 黄莉茵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小腼腆，“我基础比你们差，英语开课摸底考，我成绩是班里垫底的，下学期就要考四级了，我不能落下太多，而且……我家里是农村的，我爸妈供我读书不容易。” “你过得比我们都充实。” “许念，你成绩在班里排第一呢，英语摸底考的时候我帮老师开多媒体的时候看到成绩表了。”黄莉茵佩服的笑，眼里有羡慕，“真厉害。” “学习英语有技巧的，每个单元不是所有都要看，有重点，一会我把几个大部分点给你，每个单元把这几个部分过了，考试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吗？”黄莉茵有些小兴奋，“许念，其实你人挺好的。” 黄莉茵平时和林晓走的比较近，林晓对许念的不满多多少少也会传给黄莉茵，但她心比较单纯，没林晓想的那么多。 许念没接话。 到了食堂，黄莉茵要吃粉，许念看了眼时间，想着一会中午直接回宿舍不吃饭，为了方便，买了五个馒头装在一个袋子里，然后走到靠近食堂门口的地方等黄莉茵。 “许念？” 沈家立先看到她，走过来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回头去看，不仅是他一个人，身旁还跟着宿舍另外三人，周梓杨站在最左边，肩上背着包，手里抱着书，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过一瞬。 “师兄，早啊。” 沈家立皱眉，对她的称呼改变有些不满，“怎么突然变师兄了？怪不习惯的！” 许念看着周梓杨，笑笑没说话。 “你吃的什么早餐？”沈家立往她手里的袋子扒了扒，惊讶嚷，“许妹子，你怎么买那么多馒头？” 周梓杨听到，终于把脸转了过来，往她怀里一看，果真是满满一袋子的雪白大馒头。 许念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中午饭连着。” “早餐中午都吃这个？一点营养都没有！来，哥哥们请你吃饭，一人请一顿，梓扬，你说句话？” 许念看向周梓杨，只见后者眉头皱着，忙的解释，“不是不是，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不是其他的……” 黄莉茵端着一碗满满的粉走过来，见这边这么多人，还想着等一会，可是手里端着实在烫，只能硬着头皮叫了许念一声，许念回头，沈家立没想到身后有人，一个大转身，直接撞到黄莉茵身上去了，那手上那一碗粉直接翻到，汤汁溅开。 许念和沈家立站的最近，周梓杨手一伸就将她快速的拉到自己身边，可怜了沈家立，虽然反应快躲开没被烫着，可是一身黑t还是被汤汁沾了个透，香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我靠！” 黄莉茵傻了眼，一脸无措的围着他转，一个对不起接着一个对不起，满脸愧疚。 等到沈家立拎着衣角走了之后，许念才发现自己被周梓杨拉着站在他身后，他鞋子上也被溅上了一点点的污渍。 “鞋脏了。”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周梓杨这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她的手，忙的松开，接过道了声谢谢。 “你腿上好了吧？”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梓杨在她面前动了动步子，“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替我同学跟沈师兄说声对不起，那我们就先走了。” 黄莉茵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能安生，揪着许念一脸愧疚，“许，许念，真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许念想着周梓杨，但还是劝慰她，“没事，沈师兄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第八章 公交扶手 又是周六，许念大早上就出了门，一路转公交到了市医三院，挂了个急诊。 早上人也多，急诊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许念觉得闷，抱着自己的手臂深呼吸了好几下。轮到她，医生问哪里不舒服，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这两天总是觉得闷，晚上的时候经常鼻子塞，流鼻涕，像是有点感冒。” 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没发烧，应该就是小感冒，开点药，打个针吧。” “可以不打针吗？” 医生停了停笔，“打针的话快一点，不打的话就慢一点。” “慢就慢吧，我不打针。” “去缴费然后按窗口领药。” 许念拿着病历出来，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医院大堂穿过。 周梓杨。 捏着病历，许念看着他没乘电梯，从楼梯间走上楼，没办法跟，不知道他去了几楼，只能在一楼等着。 西药房的三号窗口上方密密麻麻的名字，许念看到自己被排在最后那一排。找了个最靠边显眼的位置坐下，翻看病历看医生龙飞凤舞的几行字，眼前一片发晕。 周梓杨不过是例行检查，家里人不放心，所以才给他挂了号，每个月定时来检查一次，主治的杨医生是周梓杨妈妈的老同学，每次检查的结果一式两份，一份给他，另一份一定会变成电子版发到自家妈妈的手机上。 所以上次意外受伤，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周梓杨去的是另一家医院。 一切如常，领了检查报告的周梓杨还是从楼梯下来，经过一楼的取药处，靠近门口的那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有些愣住，显然许念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他，也是一惊，最后她可能以为周梓杨没看到自己，将身子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周梓杨有些想笑，没打算躲，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许念回头见是他，只能站起来。 “好巧啊。” “你在干嘛？” 许念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病历，“我在等着取药。” 周梓杨皱眉，“怎么了？生病了？” “没，就是有些小感冒，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不能呼吸，要被窒息死了。” 周梓杨看了一眼取药的电子屏，“你拿单子来，应该可以领了。” “不是要等叫名字吗？” 周梓杨摇摇头，“你给我，我帮你拿。” 许念站在原处，看着周梓杨挤进人群里，隔了一会，拎着小半袋子的药走出来，交到她手上，“我对了一下，都齐了。” “谢谢啊。” 两人挨着走出医院大门，许念见他两手空空，一脸好奇，“你来医院做什么？” 周梓杨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她的话，低头拍拍自己的腿，“检查它有没有毛病。” 许念捏袋子的手紧了一下，抬眼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声音低了些，转开话题，“要不要一起吃中午饭？” 周梓扬眼里闪过一丝躲避的光，视线转了一圈之后轻轻摇头“不了，下次吧。” 许念双手放着身前，攥着装药的袋子，有着明显的失落，“在校外也不行？” “嗯？”周梓杨一下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许念有些小倔强的仰头，“在校内你说要保持距离，免得别人多流言，现在在校外，也不可以？吃个饭而已，而且，上次说好了我请你的，结果还是你掏钱，这次算是我补回来，行吗？” 周梓杨蓦地就笑了，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委屈，合着还是他的错了？嘴角往上轻轻一勾，淡淡开口，“你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周梓杨四下看了一眼，“我都可以，那就就近吧。” 两人齐肩往前走，路边都是大马路，哪里有什么吃的东西，许念看着马路另一头，再往前就是市中心，只能到美食街去吃了，可是考虑到周梓杨的脚，她不知道他能不能走远路。 “这边好像都没有什么。”许念有些小沮丧。 周梓杨没她那么急躁，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许念还要向前，周梓杨却拉住她，指了指左手边的小巷子，“这里。” 巷子很窄很深，尽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许念顿住，有些诧异，“里面？” “嗯。” 周梓杨走在前头带路，许念只能跟上，拐了两三个弯，才走到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牌子是木制的，就挂在门外面的墙边，三个自写的黑色字映入眼帘——日饮记。 许念瞄了一眼，周围还有几家类似的小店子，不过卖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跟着周梓杨先开竹帘进去，光线暗了不少，明明没有开冷气，温度却不高，那一竹帘像是把室外的高温屏蔽掉了一般。 周梓杨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带着她直奔靠里的一张桌子。 “这有什么？” “家常菜和面食都有，你要吃什么？” “你常来？” 周梓杨嗯一声，算是应答。 “看看菜单。”周梓杨递过一张硬皮纸给她，上面的图字菜谱竟然都是手写和手绘的，看得许念有些惊，“老板是个画家吗？” “应该是。” 手指在菜单上一个个划过，菜名都是美化过的，一时之间，许念自己也不知道要点什么，干脆把主动权又扔回去给周梓杨，“你常来，你点吧。” 周梓杨似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自己拿着小纸片写了好几道，然后起身去前台交下单。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壶茶水。 “这不是服务员做的吗？” 周梓杨嘴角勾起，淡淡笑了笑，“自己做也挺好的。”许念看着他细心的用茶水洗着两个人的茶杯跟碗筷，然后将水全都倒进一个小瓷碗里，洗过的杯子和碗碟升起袅袅白气，一丝丝隐如空气中。 周梓杨再次拿起茶壶给她的杯子注入一道冒着热气的茶水，因为偏瘦，所以他的手，骨节凸出而修长，分外的好看。 陆瑶也说过，说第一次对周梓杨动心就是因为他的这一双手，夏令营有一天的野外探险，过一座小独木桥的时候，她心慌，快到头的时候翻了一下，伸手拉她的就是周梓杨，那一双手扣着她的手腕，干净修长有力，那天的阳光衬着男生干净俊朗的面庞，陆瑶沉了进去。 都是开胃的小菜，平时因为热而鲜少动筷子的许念也胃口大开，吃了小两碗的饭。 周梓杨叫来服务员，低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钱。 许念一下拉住他，“说好是我来的！” “不用。”周梓杨按着数额抽出几张纸币，许念急了，一把夺过他的钱，“你怎么能抢着买单呢？我来。” 说完就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手刚要往外拎钱，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是周梓杨，他嘴边还是带着淡然的笑，从她手里将自己的钱抽出来交给服务员买了单。 “和男生在一起吃饭，没有让女生付账的道理。” “可是……” 周梓杨背起包，显然已经不像再和她探讨这样的事，绅士的替她把椅子往外挪了挪，“走吧。” 出到外面，又是一片艳阳天，瞬间将人逼出了一层腻腻的汗。许念从包里掏出一把女生常用的小雨伞，撑开，举到两人头顶，“我有遮阳伞。” 她到底比他矮了20公分，即使今天穿了个小坡跟的凉鞋，也还是在他之下，为了遮住两个人，她还是要举高自己的手才可以做到。 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梓杨自动走出她伞的遮盖范围，“我不用。” 许念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挪过去再次给他撑上，“这么热的天，没等你走到公交站就中暑了。” 两人走了一小段，许念举着举着手就会酸，这时候就会跑到周梓杨的另一边，换一只手来撑伞。 来回了两趟之后，周梓杨终于忍不住，无奈的笑着摇头，从她手里接过那把小粉红伞，轻轻松松罩住两人。 许念捏了一下发酸的手臂，目测了一下他的实际高度，“周梓杨，你到底多高，有180吗？” “182，怎么了？” 许念看了看他，“我妈妈说，以后要是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比我高的，180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梓杨脸上微微泛起的，是害羞吗？他脸红了，视线转开，不知要看向哪里。 “是嘛。”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许念真的是笑了，捂着嘴笑，见他脸上的尴尬愈盛，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两人撑着一把小伞来到公交站，车子刚好到站。 周六人多，车厢里被挤得满满当当，还开了空调，这一冷一热的瞬间交替，把许念胳膊上逼出了一层小疙瘩。 车内人挤，等人都上完，两人都被逼到了公交的中部，前后都是人，许念没有地方可以做扶手，车一开，整个人就像有惯性一样没站稳，周梓杨就站在她身后，身高的优势，他一抬手就可以抓到车上的横扶手，见她歪向一边，单手往下一捞就稳住了她。 许念撞进他的怀里去，车晃晃悠悠，她却只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 又是一个急刹车，这下许念不管不顾了，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死死巴在他身上，嘴上还振振有词的道歉，“对不起啊，周梓杨，你就让我占一回便宜，给我扶一下，一会人少或者是下了车，我立刻就放了。” 周梓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的要求合情合理，似乎他还不能拒绝，只能一路单手护着她，视线不敢往她身上留，一直转着看向车外。 下一站人更多了，两人被挤贴得更近，周梓杨怕磕到她，还把自己的手臂微微曲起，给她圈出一个小小可以转身的空间，可是许念一路都抱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哪里需要转身的时候，再过了几个站，下车的人少，上的人多，两人基本没有动弹的机会，一路维持着这个姿势到下车。 第九章 下厨 周末连着十一假期。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昨晚回来之后，许念是真的得了热感冒，一会冷一会热，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倒是没有浪费。 第二天拖着不利索的身体去给周梓杨还书，站在8栋楼下，许念没有直接上去，而是选择先打电话。 也一定会接。 许念心想。 “喂，许念。” 在她愣神间，对方已经出了声。 “嗯，是我，我，是来还你书的，上次你借给我的那本《梦幻花》，我看完了。” “哦，这个没关系。” “可是我已经在你宿舍楼下了。”许念抬头看了一眼三楼，太阳光太强，白喇喇的一片。 “……” 那头有些犹豫，许念以为他是不想见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我还了书就走，要是不方便，你可以让沈师兄下来拿。” “不是……”周梓杨叹口气，“我不在宿舍。” “咦？” 原来是不在宿舍，许念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在哪？” 周梓杨在电话里报了个地址，像是个小区的名字。 许念打车到他所说的地方，下了车，就根据周梓杨在电话里的指路一路进去，果真是一个小区，转过一条林荫道，转过去就是一个开阔的小花园。周梓杨就站在另一边朝她招手。 “你怎么在这里？” “我妈妈给我租了个小公寓在这边，平时周末或者是放假我一般都在这里。” 周梓杨没戴假肢，撑着拐杖下来的，手里还提着一下超市的小袋子，装着鸡蛋和酱菜之类的东西，看样子，他是顺着下来买东西。 “哦，书还你。” 周梓杨用拎袋子的那只手一起接过，“其实不用这么急的，十一假期图书馆也没开门，收假后再也可以。” 许念挠挠头，看到他拎着的袋子，“你下来买东西？吃饭了吗？” “家里有面，下来接你就刚好买点东西。” “你会煮面？” 周梓杨耸耸肩，“烧热水放进去，煮久一点总会熟的。” 许念低头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和书，“我会煮，我上去帮你？” 大老远的来，周梓杨也没打算让她来了就走，点点头，“煮面倒不用，上去坐坐吧，天那么热。” 他住的地方在6楼，好在有电梯，他上下不算麻烦。 开了门，周梓杨单手撑着换鞋，许念站在玄关处，有些犹豫，鞋柜上似乎没有其他多余的拖鞋，“那个……还有多余的拖鞋吗？” “不用，直接进来就好了。” “很容易脏的，你在家里穿来洗澡的拖鞋也可以的。” 周梓杨进房间，拿了一双自己平时穿的放到她面前，“应该很大吧。” 不是很大，是非常大，一只几乎可以装下她的两只脚，许念的脚比一般的女生小，平时去买鞋子都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合适的码数。 她扶着墙套上去之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周梓杨不敢笑，只是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隐隐勾了勾嘴角。 “你坐一会，我给你倒水。” “不用，我不渴，你厨房在哪？”许念问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径直走过去，眼睛在这个一室一厅一厨的空间扫过，不干净，看得出他经常收拾。 “真不用。”周梓杨知道她要做什么，跟着进去的时候，许念已经开水龙头洗了手，双手摊着看了下他放在灶上的锅。 皱眉，“水太多了。” 周梓杨知道劝不动他，干脆放手让她来，“你也没吃吧？多下点。” 厨房一看就知道他平时不怎么下厨，调料少得可怜，只有油跟盐。 还真是一清二白。 熟练的煮开水，放面，打蛋，拉开小冰箱，里面只有一小把的青菜，叹口气，用开水焯一下捞起来一根根的放在两个碗里。两碗面好好的放在茶几上，周梓杨真是饿了，也不客气，直接拿了筷子就开吃，不知道是不是受他感染，许念也来了胃口，两个人在沉默中，一口气把碗里的面条干掉。 “天气热你就挑点有胃口的东西吃，别一天啃馒头，对身体不好，没营养。” 许念被他突来的一番话还有些愣，想起那天在食堂被他撞见买五个埋头的那一次，才回神。 他还记得呢。 证明他不是对自己没印象。 许念若有所思，哎了一声，“那就是个例外，我也不是每天都吃。” “一个星期来那么一两天也受不了啊。” 许念转念一想，“我……我减肥呢！” 周梓杨眉头皱得更高了，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你够瘦了。” “不够！”许念收了他面前的碗，“我妈妈说了，女孩子就是要瘦才好看，初中的时候最胖，我妈每餐都要控制我的食量，晚饭只能吃一碗，不能多勺。” 周梓杨有些惊，“怎么会。” “真的，那个时候我吃不饱啊，所以每次盛饭的时候就拼命的用勺子把饭往下压，可以多盛一点，我妈的审美观就是这样，越瘦越好看。” “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见她拿着碗起身，周梓杨伸手拦，“别，放着吧，你已经煮了面，碗让我洗。” “这有什么，一分钟的事。” “还是我来吧。” 周梓杨伸手去拿碗的时候正巧赶上许念也伸出来，两人的手就在碗边碰上了，周梓杨慢一拍，一下压在了许念的手背上。 女生跟男生的手还是不同，柔软的触感，让周梓杨有些怔住。 两人都是一愣，还是男生先反应过来，迅速缩回来，这次没人再争了，许念低着头抱着碗进厨房，不一会，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周梓杨这段时间也会时不时问自己，对许念是什么个感觉，他说不出。 回去的时候，许念怎么都不肯周梓杨送她，出了公寓大楼，火辣辣的太阳直往人身上盖，脸上不一会便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许念心里却觉得空空。 回了一趟学校，傍晚到食堂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周梓杨，于是在校外不远的一个小市场买了两根青瓜还有一些要用到的调料，回到宿舍，拿出平常少用的厨具，做了一道简简单单的凉拌菜——拍黄瓜。 表面上撒了一层细细的辣椒粉和剁碎的蒜蓉，用电饭煲烫了油往上面一浇，滋啦啦的声音裹着香气一下蹿起来，勾得人的味蕾发酸。 季潇潇假期回了家，林晓跟黄莉茵还在，留了一份给她们，剩下的，她用自己的小饭盒装好，再、插、上几根牙签，用盖子稳稳盖住，装好出了门。 许念觉得自己大致有些了解周梓杨了，也知道要怎么去攻他的软处。 天已经黑了，她下楼，在旁边的店子打包了一份煲仔饭，合着自己做的放在一起，到了周梓杨在校外住的地方。 看到她来，周梓杨还是显得惊讶，天已经那么黑了，心想她一个姑娘，怎么还会跑出来，还是一个人。 许念递过自己带的东西给他，“你说下午要弄设计，我想你应该也忘了吃饭，我就来给你带份饭。” “……”周梓杨接过，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复杂难辨。 “饭盒里面的凉拌菜是我自己做的，比较开胃，撒了一点辣椒粉，可是我保证一点都不辣，真的！”许念恨不得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发誓，最后气势也消了不少，声音变得细细的，“那是我平时吃饭的碗，你可不要扔了。” “你专门过来给我送饭？” “不然你以为呢？” 周梓杨舔舔唇，让开身，“先进来。” “我不进去了，天也黑了，我得回去。” “你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不用，出了公寓外面过一条马路就有公交站，两站就到了。” 估计他家里人也是为了方便，这里离学校的距离刚刚好，清静又不算远。 许念爬上床，戴着耳机听了一会英语单词，跟着拿笔镌写一遍，再跟着小声拼读，黄莉茵学了她的方法，记单词的速度明显上来了，现在也跟她一样，晚上听一会录音。 “许念。”黄莉茵穿着睡衣，站在床下，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神情有些紧张。 “嗯？怎么了？”拉下耳塞，俯身下去看她。 “那个……”黄莉茵不知怎么开口，最后将手里的袋子递上来给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许念接过，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是衣服，而且很明显，是男生的衣服。 “可不可以把这个帮我还给沈师兄。” “沈师兄？”许念有些疑惑，想了一下，“沈家立？” 黄莉茵很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这是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许念想难不成是上次在食堂的事？想来沈家立也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许念，这个……我……你就帮我交给他就好了。”黄莉茵红了脸，也不知道要怎么来解释，反正就是一环扣一环，说不清楚。 知道黄莉茵是个喜欢藏事的姑娘，许念没打算逼她，点点头，“可以啊，不过估计得等到收假后吧？他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学校。” “没关系没关系，给他就好了，谢谢你啊，许念。” “没什么。” 许念心里隐隐有察觉，莫不是沈家立对黄莉茵有什么想法？ 叮铃。 手机有短信进来。 竟然是周梓杨。 拿着手机的许念有些恍惚，上次她删掉两人短信的之后就再没过互动，上一次发短信是什么时候？许念自己都有些记不清。 点开来，上面短短的六个字。 ——谢谢你的晚饭。 看了眼时间，刚好十点。 没有立刻回，许念继续戴上耳塞听英语，之后又下床拿了一本书来翻，等到过了十一点准备睡的时候才拿起手机给他回短信。 ——我做的拍黄瓜还可以吗？不辣吧？ 这一次对方没有时间间隔，几乎是立马就回了。 ——不辣，很好吃。 许念还在想着要聊些什么，对方的电话就直接打来了，宿舍另外两个人还未休息，许念只能爬下床到阳台去接。 “喂？” 周梓杨那边安安静静的，“睡了吗？” “没有。” “……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哦，在听英语听力，没看到你发的短信。” “哦，对了，那个凉拌菜看起来那么红，竟然不辣，你怎么做的？” 许念笑了下，“我买的辣椒不辣，但是看着开胃。” “你很会做饭。” “我会做的多了，你明天在家吗？要不，我去你那做饭？” 说的时候，其实许念的手心已经微微冒了细汗，直到听见他的声音。 “好，你几点过来？” 第十章 情不自禁的吻 许念买的是最新鲜的食材，两站的距离，搭车并不远，可是走路就要半个多小时。 她选择走路。 上午十点多的时间，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温度已经灼得吓人。 等到了周梓杨那边，许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热气，汗水几乎润湿了整个后背。淡蓝色的t恤贴着身体，十分不舒服。 周梓杨开的门，今天他戴了假肢，家居的宽松长裤盖住了他的秘密。见到她，眼里先是透出惊喜，见到她满头大汗，神情转变为惊讶，忙的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东西。 “怎么出那么多汗？” 许念边换鞋边摇头，“没事，就是天太热了。” 周梓杨有些愧疚，翻出新的毛巾递给她，“去洗把脸，我把空调调高一些，你这样一冷一热，容易感冒。” 许念嗯一声，乖乖的接过毛巾进了洗手间。干干净净的格调，东西少而精，都是男生常备的东西，唯一特别的是，靠近淋浴的地方，墙上在半人高的地方加固了一根扶手。 “那是为了方便我才做的，洗澡的时候地上太滑，我不太方便。” 周梓杨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像是看透她心里的疑惑一般，主动开口。 许念眸色一暗，握毛巾的手暗自一紧，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对不起啊。” 周梓杨自我一笑，“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会摔倒吗？” “以前经常摔，现在熟悉了之后，好很多了。” 许念抿着唇不在说话，在这里他都经常摔倒，那么在宿舍呢？宿舍的浴室那么小，连转身都有些困难，他怎么做的？ 这么不便都是常人从不在意得吧？ “我这里没有洗面奶之类的……”周梓杨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他都没有。 知道他会错意，许念才回神，摇摇头，“这个毛巾，我要放哪里？” “就挂墙上吧，要用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回到厨房，发现锅上有剩下的白粥，想来也是早上周梓杨自己煮来做早餐的，将东西都放好，拉开冰箱，发现昨天还是空着的冰箱，今天几乎已经快塞满了。 “这些都是你买的吗？”许念诧异不已。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就什么都买了一点，有没有缺的？我下去买。” “够了够了。”许念将自己多买的食材挤进冰箱，准备动手。 今天还是想做几个比较开胃的菜。 凉拌海带丝、糖醋排骨，韭菜炒蛋还加一个蒜蓉菜心。 先把海带丝细细的洗干净放进锅里，加水，再滴进几滴醋，大火煮上五分钟。在等的期间，许念切了姜蒜末，两个小小的辣椒放在小碗里备用。把熟了的海带捞出来，用凉水迅速过一遍，然后放到大碗里，洒上姜蒜末和少少的辣椒，用锅热油，趁高温的时候淋到碗里，瞬间的相遇，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姜蒜的香气跟着飘动，许念喉咙跟着动了一下，用筷子把碗里的食材搅拌均匀。 周梓杨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第一次发现看人做饭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等到那一味香气渗入鼻尖，因夏日而沉睡的味蕾瞬间苏醒，看到许念喉咙轻动，周梓杨的喉结也上下翻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走近。 “尝尝？” 许念把自己手上的筷子递给他，周梓杨愣了一下，见许念眼里除了待人评价的期盼外别无其他才接过来接着一小口放进嘴里。 许念放得辣椒很少，可毕竟和昨晚不同，是辣劲强的小米椒，周梓杨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咳起来，原本脸上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层红。 “辣了？”许念忙的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的样子过于可爱，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周梓杨几口凉水过嘴，压下不少，摇着头，“不是特别辣，只是呛到了。” “这个辣度可以接受吗？” “还行。” “那你端出去吧。” 周梓杨乖乖听话，再回来，许念已经将排骨洗净冷水下了锅。拍蒜的时候，砧板上有汁水溅到她的衣服上，只见她眉头好看的一皱，转过头看着他，“有围裙吗？” “嗯？有。” 周梓杨从一边拿起挂着的围裙，想要递给她，却见她双手都在忙着。 “你帮我一下。” 她背对着周梓杨举起手，周双手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周梓杨躲开她的视线，脸偏了偏，走过去。 他比她高，轻易就将围裙落到她的脖子上，许念配合的转身，任由对方在身后帮自己系上带子，自己则低头，继续专心手上的动作。 周梓杨站在她身后，手拉过她身侧的两根带子绕到身后，准备打结。从他低头的角度，可是看到她微低着的侧脸以及露出的细白长颈，她散着头发来，为了方便，简单用发圈扎了个半高的马尾，黑亮的发尾在她脖子的皮肤上扫来扫去，细小的容貌在光亮里熠熠生辉。 “好了吗？” 她忽的回头。 周梓杨失神的咳了一下，嗯一声从她身后退开。 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作响，许念撇开上面漂着的白沫，将排骨捞出，再另外起锅放油，加入两三颗小小的冰糖块。 这时周梓杨才发现，许念新买了许多的配料，已经一一摆放好。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需要什么，让我去买。” 许念嘴角扬着笑，将焯了水的排骨倒入锅里，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她翻动了几下，才拿起一瓶生抽朝周梓杨摇了摇，“跟你说你分的清楚吗？一个牌子有好几个味呢，这个最好。” 厨房里有一个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许念刚好就站在那束光晕里，转身朝他笑的样子周梓杨觉得特别美。 简单几个菜上桌，周梓杨负责盛饭。 不大的饭桌，却是可以容纳六个人。许念坐在他的正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眉眼弯弯，“谢谢，终于可以吃饭了。 “应该是我说谢谢。” “咱们可以不要那么客气，然后开始吃饭吗？尝尝我做的这个排骨。”许念边说边往他碗里夹了一块。 酸甜适中，肉质酥香。 周梓杨那么挑的嘴也不得不点头，“嗯，和我家做的不一样，可是很好吃。” 许念自己夹了一块，嘴里嘟囔，“我爸的独家秘方。” “你做菜手艺真不错，在家里，以前是我爸经常做。” “现在呢？” “我妈”周梓杨放了一口米饭进嘴里，“我妈以前都不怎么做饭的，可是自从我出事后，为了方便照顾我，她就学了做饭。” 周梓杨说的云淡风轻，许念却愣住，握着筷子的手都瞬间僵硬了。 “对不起啊，周梓杨。” “干嘛又说对不起？” “因为我勾起你的……” “都过去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习惯了，你不必那么在意。” 许念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适应的过程……很难吧？” 周梓杨这次没再继续回答她的问题，耸耸肩，岔开话，“你家里……就你一个小孩吗？” “……”许念低头，将眼睛的酸涩和自己的失神收回去，“还有一个弟弟，刚念高中。” “高中？” “嗯。” “这样挺好的。” 饭后许念没再跟周梓杨抢，把洗碗的任务让给了他。 侧面房间的门开着，应该是他平时学习的地方，许念走进去，看到他偌大的桌面上除了电脑之后都是凌乱的稿纸和画笔。 扫了一眼，也大致知道他没完成。 “这边书柜上有书，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拿回去看。”周梓杨擦了手进来。 许念转身走到书柜边，发现周梓杨不愧是东野圭吾的书迷，书架上有整整一排都是他的作品。 “东野圭吾的书，图书馆好像有几本没有。” 周梓杨有些兴奋，走过来，抽了两本给她，“是啊，图书馆没有那么全的，难得你也喜欢他，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许念不推辞，“那我看完之后就马山还给你！” “不急的。” “你应该还要忙吧？我就在这打扰你了，我先回去。” “哎！”周梓杨拉住她的手，碰上她的视线，便像是电了手一般，立马松开，“你可以在这看书。” 许念指指他的桌面，“你这个是要安静的环境吧？我还是先走，下午再过来。” “没关系，这里应该比学校凉快，我不会受干扰的。” “那我尽量不说话。”许念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声音也跟着降了几拍。 周梓杨笑了，把自己的桌面空出来一小块，再拉过一张椅子。 室内清凉的午后，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各自坐着自己的事，许念每次抬头的时候都会看到周梓杨认真的侧脸。 这个大男生，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那件事，现在应该不是在川宜市，而是在国外的某座学府深造，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接受别人赞叹的掌声，当初的学之娇子，走的应该是一座更加光明的康庄大道。 可是现在，他要承受的痛苦远远比常人多得多，身体的残缺，众人的好奇与同情，恶意的嘲笑。 这一切的一切，本不该他来承受。 周梓杨换了一支笔，撑着桌子起身俯下，身子凑过来要拿桌角上的铅笔刀，看到许念微愣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看入迷了？” 说罢又继续伸手去拿铅笔刀，许念坐着，他一俯身，侧脸就挨到了她的面前，异性的气息涌入鼻尖，令她的呼吸也跟着慢了半拍。 当初第一次高考失利，所有人都认为她确实是爬不起来，可是她却绝地反击，再次振作，其中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唯一的一个目标就是宜大！ 唯一的目标，只是周梓杨！ 许念看着他的侧脸，捏着书页的手紧紧攥起来，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的，她忽的眯上眼吻了上去。 轻轻暖暖的一个吻，落在周梓杨好看白皙的侧脸。彼此的温度在唇间的那一小块重叠相抵。 周梓杨也是一僵。刚拿到手的铅笔刀一个哆嗦，从手里落下去，发出咚咚的两声。 咚咚咚。 更像是彼此心跳的急促声。 第十一章 手机? 许念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梓杨的号码暂时的设置为拒接号码，暂时屏蔽掉他的所有信息来源。 做完这一切之后，像是完成一个阶段的任务一般，心里被瞬间掏空，浑身一丝力气也无，爬上床直接瘫倒。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到阳台外暗黑的暮色，才惊觉自己竟然无意识的睡着了！ 林晓外出游玩未回，黄莉茵应该是雷打不动的去了自习室，难得的十一假，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人。 爬起来洗了个澡，出来才记起下午回来时领的那一个包裹，当时因为心绪乱，没有仔细看。 寄件人是高振洋。 沉沉的一大箱子，打开，是一箱牛奶。 是她高中时经常喝的那一个牌子，其实超市里面都有卖，只是上了大学之后她就没再注意过。 慢慢摩擦过牛奶箱上的字，许念的手有微微的轻颤。 还是给高振洋去了电话。 “许念。” “收到你寄的东西了，谢谢啊。” “上次看到你又瘦了点，肯定是平时没注意饮食，营养没跟上。” “哪有。” “十一在校？” “嗯。” “我这边比赛明天结束，还剩四天的假期……” 许念知道他想说什么，赶在他之前开口，“比赛挺累的吧？剩下四天刚好休息一下。” “……”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手机快没电。” 电话刚挂，黄莉茵抱着书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份饭。 “你醒了？我走的时候你还在睡，没敢吵你，刚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想着你肯定也还没吃饭，就给你打了一份。” 许念心里有些感动，黄莉茵对自己不舍得，但是对别人，那绝对是不吝啬。 “我刚洗完澡，一会我把钱给你。” “不……不用了，一份饭而已。” “那给你一瓶牛奶。”许念拆开箱子，拿了两盒放到黄莉茵的桌上，见她还要推辞，刻意板起脸来，“这个再推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黄莉茵紧着的心松了松，不再多说。 许念真的是饿了，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着晚饭，不由得想周梓杨是不是已经吃了。 “许念，你……” “嗯？” “你是不是，和周梓杨在一起？” “……”许念蓦地停下，有些小惊诧的看着她。 黄莉茵被她盯得有些羞赧，“我之前去上自习的时候，在宿舍楼下碰上周梓杨师兄了，他大概是认得我，就问你在不在宿舍。” “……”许念低头，“那你怎么说？” “我说你在睡觉，他看起来挺失望的，没说什么就走了。” “哦。” “我就是感觉，所以问问，不会跟别人说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嗯？”黄莉茵有些蒙，“你和周梓杨师兄吗？我，我不知道啊，所以刚才那那么问，许念你别放心上，就当我胡说……” “我在追他。” “……”这回黄莉茵是彻底瞪大了双眼，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许念看了她一眼，被她的表情逗笑，“干嘛那么夸张？很惊讶的样子。” “你认真的吗，许念？” 许念沉思一会，“嗯，认真的。” “可是，可是……”黄莉茵已经急了，可是有些词她说不出口，只能一直在吞吐，“他，他的脚……” “哪有怎么样？莉茵，你也会这样想吗？” “不，不是。”黄莉茵吐口气，老实的道，“可别人还是会说的吧？” “……是嘛。” 剩下的一半饭她是怎么都吃不下了，但不想倒掉，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口的咽下去。 下午睡太多，许念晚上毫无悬念的失眠，林晓十二点的时候从外面回来，许念刚好起床倒水，看到她正在拿着化妆水卸妆。 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许念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瓶，到了两粒药丸在手心里，仰头咽下。 再次躺上床，困意慢慢袭来。 第二天一早，许念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周梓杨的通讯功能，叮叮叮的短信消息，没有预想中的爆箱，周梓杨发来的短信就只有一条。 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她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再发。 周梓杨的情感理性到礼貌。 在宿舍窝到十点多，许念才换了衣服出门，期间周梓杨给她打过两个电话。 许念没有接。 “许念。” 刚走出宿舍大门，一抹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转身，只见宿舍旁宣传栏边站着的周梓杨。 身着儒雅白色衬衫，休闲宽松的卡其裤，背着包，双眸深邃却略显疲惫。 许念心底有惊讶。她没想过周梓杨会出现在她宿舍门口。 许念：“你……” 周梓杨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走近她。 “你手机呢？” 许念乖乖的张开自己的手，“在这。” 周梓杨面上看不出表情，但眉间的轻蹙昭示着他的情绪，只见他从许念手里抽走那个老土的直板手机，手指按了几个键翻看了一番，又放回她的手心。 “我打你电话怎么没接？” “……”许念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细轻轻，还带着点不着意的委屈，“……不是不接，是不敢接。” 周梓杨眉头蹙得更紧，还带上了一丝疑惑，“不敢接？” “要是你打电话是说要我不要再去找你了怎么办？”许念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我就想，直接买了菜去你那，你总不好意思赶我走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周梓杨皱着的眉却倏然的散开，“你这样想？” 许念咬着唇不说话。 “你吃饭了吗？” 许念摇头。 “走吧。” “去哪？” “吃饭，我也没吃。”他一晚未眠，天未亮就爬起走过来。 许念顿了下，“买菜去你家做吗？” 周梓杨叹气，“今天不做了，在外面吃吧。” 两人沿着校道往西门走，因为是十一假，路上行人不多，偶尔三两辆车驶过去，带起地上的树叶。 两个人并肩默默的走着，谁也没开口，也没提昨天的那一个吻，许念看了周梓杨一眼，他目不斜视，走得正气十足。 这个时候，她适合沉默。 西门外热闹，也乱。铺子陈列一排，外面就是大道，各家的桌子都摆到外面招揽生意，人是多了，可是道路也变得窄了。 因为是小道，小车进出困难，学生党的小电驴大行其道，穿梭期间，来去自如。 周梓杨：“想吃什么？” 许念四下看了一眼，实在是下不定主意，“随便，都可以。” “小炒？” “没胃口吃饭，要不还是吃面吧。” 周梓杨笑了。 许念小小声的指了一家，“上次说请你吃的都没请，这次你不能跟我抢，我要买单。” “行！” 恰巧一辆小摩托极速而来，左绕右绕看得人心惊，眼看就要擦到站在外面的许念，周梓杨脸色一变，扣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车子就从她身后嗖的开过去。 “现在开车越来越没规矩了！” 许念也是后怕，重重呼口气，“路太窄了，我们靠边上走。” 说完之后低头，发现两人交握着的手，事件已经过去，可是周梓杨没有意识要松开她。 被握住的手颤了颤，周梓杨明显感觉到了，转身继续往前，可是却仍旧没有松开，许念眼里有微微的润，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一种震撼，只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出不了声，最后只能卡着喉咙里，进退不得。 牵着的手相互出了汗，周梓杨也没有松开，两人就这么相互牵着手，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沉默的往前、。 这是一种彼此的心照不宣，是他对她行动的一种回应，许念已经隐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此时的脑子却乱成一团麻。 虽然是饭点，可因为是放假，所以店子里的人也不多，就一两桌，看样子都是本校的学生。 两碗面热气腾腾的端上来，许念刚要动筷子，手机就在包里震起来，悠扬的铃声悦耳，她只看了一眼就挂断。 周梓杨抬头看了她一眼。 手机再次响起，许念看都没看，直接掐掉。 等到第三次再响的时候，周梓杨看着她，“怎么不接？” “是家里打来的，一会再打回去。” “接吧，说不定是有事。” 手机的铃声锲而不舍，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许念放下筷子，“我去外面接一下。” “去吧。” 捏着手机出到店子外面，火辣的太阳，灼人的温度一下附着上人的皮肤，带来一阵颤栗。 “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 “在外面吃午饭。”许念看了一眼店里的周梓杨，侧对着自己的方向，像是有感应一般，她看他的时候，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许念僵硬的笑了一下，转过身背对他，“有事吗，振洋？” “你这几天有安排吗？”对方声音里藏着一丝期待。 许念有些摸不透，“没事，怎么了？” “正好！”高振洋几乎要笑出来，“我比赛下午结束，还剩四天假，不想留学校，你们那边有个烟火节，一起去？” “……”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阿香她们也一起，我们这几个高中同学难得离得近，当是聚一聚，以前还没毕业的时候不也说过想来的吗？行不行？”高振洋一口气说到最后，生怕许念中途打断拒绝，“可以的话，我们明天早上早点出发过去接你。” 许念脚下不停踢着路边的石子，隔了一会，“你们明天几点到？” 回到店里，周梓杨碗里的面已经去了一半，他的鼻尖上也冒了细细的汗珠，见到她回来，视线便跟上来。 “没事吧？” 许念摇摇头，拿起筷子夹面条。 “你明天有空吗？”周梓杨问的时候尽量不去看她，其实心里有期待。 “怎么了？”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个地方。” “……”许念握筷子的手紧了紧，喃喃的开口，“明天，明天可能不行，我有事要做……” 周梓杨眼里的期待落了空，有一秒的愣神，倏忽笑了，“没关系，你先做你的事。” “对不起啊。” “是不是刚才家里来电话说有事要你做？” 许念不看他，“嗯。” “我可以帮忙吗？” 摇头，“我自己就可以了。” 第十二章 好巧 闷热的中午，店里没有空调，门口大敞，只有头顶上有一把吊扇呼啦啦的转着，风被散开往下传，丝丝的凉和空气中的热相互碰撞，变成记忆里夏天的味道。 因为放假，店子人不多，三两桌看样子都是本校的学生，从周梓杨和许念牵手走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看着。 全程注视。 此时两人安静下来，反倒是听到后面两桌的小声窃窃。 “是设计院的周梓杨吗？” “是。” 小八卦有些肆无忌惮，声音不大，却还是可以渗进耳里，许念握筷子的手顿了顿。 “好帅，可是右脚真的没有嘛？看不出来啊……” 只听声音都可以想象到对方偏头想要探究秘密的小动作。 “你小声点！” “旁边是他女朋友吗？进来的时候牵着手……” “不会吧？虽然好看，可是毕竟是残腿……” 面色近乎抽搐的许念看了眼周梓杨，对方比她淡定，可脸上也微微变了色。心中有怒火中烧，将筷子狠狠一拍，大力起身，移动的凳子发出吱呀的声音。 “喂！你们是来吃饭还是来八卦的？文明礼貌礼义廉耻父母没有教过，老师也没有教过？就算老师失职没教过，你们长这么大也没学到一个字？是宜大的学生吗？周梓杨为学校拿了多少荣誉有没有数过？你拿了多少？你是比他聪明比他高分还是比他有才能？”许念对着碎嘴的那两个女生一口气说完，每一句都充满着质问，最后深吸一口气，“你什么都比不上，如果你是宜大的学生，那么真的是宜大的失败！” 两个女生估计也没想到许念会跳出来当众指责，被塞得无话可说，当场脸涨得通红，许念却还是心有不甘，还要开口，身后的周梓杨叹口气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拉住她。 “别说了，走吧。” “可是她们在说你！” 周梓杨拉着她走到前台，掏钱买了单，老板也傻了，隔了好一会才回神给他找钱。最后也还是下意识往他右腿看了看，被许念发现后狠狠的瞪了一下。 出到外面，炽热的太阳光强度厉害得很，高温下，许念满是愤怒的神经却得到松弛，看到周梓杨已经恢复如常的神色，许念觉得有些委屈。 “你怎么都不生气。” 周梓杨不答，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遮阳伞，打开，撑在两人头顶，往店里看去，那两个女生还在里面往外张望，估计是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出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们说的也是事实。” “周梓杨？” 周梓杨轻轻一笑，“我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了，当我决定从房间走出来见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迎接这些目光和言论了，你在乎是没有用的，你越是声嘶力竭的谴责，别人看你的目光就越是强烈，好奇心就越是不减，你今天骂了她们两个，明天还会有三个四个五个无数个，难道也要一直骂下去吗？不过你是第二个为我站出来骂人的女人。” “……”许念咬着唇，变为沉默。 他看得比她更开，只能说明他经历的也比她更多，刚开始听到这些的时候，他是不是比现在痛苦十倍百倍？ 他那么骄傲优秀的一个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与怜悯，而现在，他每天都要接收。 “还生气吗？” 许念摇摇头，想到什么，小脸又不自禁的鼓起来，声音低低的，“说好我请客的。” 周梓杨轻轻笑，“下次总有机会的，走吧。” “我们现在去哪？” “你不是要去忙吗？” “明天才去，你想去哪里？” “你喜欢雕刻吗？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雕刻室。” 许念眼前一亮，“是你们专业的画室吗？” “不是，但是画室也可以去，你想去去哪个？” “画室吧，我看到电视上都是支着满满画板的，你们的是不是这样？” 周梓杨换了一边手打伞，“去了不就知道了。” 伞不大，两人的肩膀还是会无意识的摩擦，许念低着头，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你说我是第二个……为你站出来的女生？” “嗯。” “那……第一个是谁？” 周梓杨偏头，好看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女友？” 周梓杨嘴边有笑，最后摇头，“是我妈妈，那时候我还在医院，推我下去花园散步的时候，旁边有不懂事的小孩骂我，她都受不了，连自己身份年龄都忘了，跟两个小孩计较起来，后面很多次，她也是气得发抖。” “……” 十一专业教室都是锁起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梓杨会有钥匙。 进去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透气，厚重的窗帘拉开，阳光透进来，教室明亮一片。 和电视里看到的自然不一样，因为放假，画板都是收起来的，整整齐齐摆放在一遍，偌大的黑板上都是涂鸦，没人擦，却增添了一份文艺的气息。许念一心想学，家里早年让她学习其他才艺的时候都没用心，最后都是竹篮打水，唯有学习还过得去。 好奇的转了一圈，那一边的周梓杨已经把包放下，“要不要开空调？” 许念看到墙角那里果真竖着一台台式空调，教室在一楼，温度不算高，风吹进来，反倒觉得清爽，许念摇头，“不用吧，我觉得不热。” “那就不开。” “你们平时就在这里画画吗？” “这是上课用的教室，平时只能在下课或者是没人上课的时候才能来。” “你要画吗？” “嗯。”说话间，周梓杨已经支好画板，从后面的柜子拿出笔和颜料。 许念好奇，走过去细细看着他的动作。 “你要画什么？” 周梓杨念头一闪，看着她，“要不画你吧。” “啊？” “你当一回我的模特。”他把台阶上的杂物都搬开，铺上一块红布，“你坐这里，摆个你认为最漂亮的姿势。” “我吗？我不会啊，平时拍照我最僵硬了……” “没关系，来。”他推着她坐下。 许念有些紧张，见他已经走回到画板前，开始选作画要用的笔。 许念脑子里忽的闪过电影里的一些情节，男主角为女主角画画一般都是……咳咳，裸、着身体。 “周，周梓杨。” “嗯？”埋首选工具的周梓杨听到她的叫声抬头看她。 许念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很认真的开口，“我，我要脱衣服吗？” 听到她这句话，周梓杨拿着手里的笔都要掉下去，虽然是男生，可还是微微红了脸，说话都有些不稳。 “许念，你都在想些什么？当然不用！” 许念也被自己的话羞红了脸，忙的低头，哦哦两声，摆出一个最平常的姿势，“好了。” 周梓杨平复自己的情绪起伏，给她微调了动作，找准一个角度，开始沙沙沙的画起来。 “我可以动吗？”许念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酸了。 “可以，但最好不要太大幅度，实在累得不行，你就告诉我。” “嗯。” 宁静的午后，许念坐在画室里，正对着周梓杨，阳光从窗户外柔柔的洒进来，刚好落在他的身后，沐浴在一片阳光中的周梓杨显得有些梦幻，许念眨着眼睛，眼前的他幻化成一张照片，犹如她第一次到一中，在成绩排名榜上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少年——帅气，干净，阳光。 那时候她去过医院两次，第一次是出事的当晚，手术室外，她远远的蹲着，看着周梓杨的家属一个个赶来，神情悲痛欲绝，那时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一笔笔刻画在许念的心尖上，每一声都是对她无形的控诉与指责。 第二次，她去医院是知道他被截肢后，知道他在的病房，一直等到家属都离开病房的间隙，推开门，有护士在给他调点滴，问她是谁，许念哆嗦说是他的同学。当时躺在病床上的他脸上还抱着纱布，胸以下的部位被白色的被子遮住。 她看不到。 唯一入眼的是他那片干涸到裂开的唇。她站在原处完全无法动弹，因为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脑里唯一的一个认知就是——是她的错。 她倒是宁愿有人把她一起找出来，然后狠狠的骂与指责。 可是，没有。 陆瑶在事后倾尽全部家财折成存折作为赔偿，而后从学校退学举家搬迁离开。遗落她一人，成为一个罪人。 被遗忘的罪人。 空气的尘埃里都是回忆的影子，明明是温暖的午后，许念却在往事里被冻住，指尖一片冰凉。 一副的素描，将她的神韵刻印其中，对于一向没有艺术才能的许念来说，是一种仰慕的崇敬。 “落个日期。”周梓杨拿了支马克笔，咬开笔头，在画的左下方写上一个日期。 “还有你的名字。”许念按住他的要抬起的笔，“要是有一天你成名了呢？这个值钱了。” 周梓杨笑得灿烂，“那就再落个名字，这么说的话，如果是你生日，我岂不是可以给你裱起来直接当礼物？” 许念接过来看了又看，“我生日远着呢。” “什么时候？” “十……”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说了要送礼物的。” “你说啊。” “十一月。” 周梓杨有些惊讶，“农历？” “我们家都是过农历的。” “十一月几号？” 许念笑笑，“十一月三十，过了我的生日，刚好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 许念听到周梓杨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看到他已经惊掉的表明，也露出一副诧异，“你不会也是……” 周梓杨忙的点头，“我也是十一月，不过比你早一天，我是二十九。” 许念一脸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真的？那么巧？” 周梓杨脸上的兴奋难掩，“真的好巧。” “那今年我们生日是同一天。”许念拿出自己的直板手机，翻到日历十一月份，举到他面前，“今年十一月没有三十，只有二十九。” 周梓杨不可置信的拿过来一看，今年的十一月果真没有三十号，意思是，许念今年和他是同一天生日！ 第十三章 烟火节 放假食堂也有少量的窗口开饭。两人从画室出来，周梓杨又带她到雕刻室转了一圈，出来，暮色也开始沉了。 在食堂里，又有好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许念心里不舒服，可是看了一下毫无表示的周梓杨，只能自己压下。 “你可以和我分开坐的。”周梓杨看出她的不自在，有些自责。 “我不要。” 周梓杨摇摇头，尽量避免抬头跟她说话。 但尽管如此，经过议论的声音总是不消。周梓杨在宜大太出名，即使他再低调，也是别人眼中的另类，好奇是别人对他的标签，连同在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承受，两人独处的时候这种感觉不明显，可一旦进入外界的社交圈，别人的好奇都会变成双方的压力。 “梓扬，你不找女朋友是因为这个吗？” 周梓杨将她送到宿舍楼下，许念却站着不肯往前，话题还是被转到这里，周梓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眸低有刺探的意味，他主导着话语的主动权，但他只是摇头。 许念觉得自己呼吸深深，他的注视让她有一种被探的压迫感，有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去验证它的真实性，“那为什么不找？” “没有碰到合适的。” “……”许念蠕动着唇，“难道，你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周梓杨低低的笑，视线跟着离开，由她的眼转向一边的公布栏，他依旧淡定，“不，我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但是我不敢保证别人的自信，跟我在一起……在别人眼里本身就是一种异类，我不想和我在一起的人有太大的压力，可这种压力如影随形，我不能控制别人的言论和思想。” “周梓杨，我……” “许念，你才大一，太小了，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出了口就可能收不回去，所以，在真正决定之前，你要确认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有没有准备好。” “那你准备好了吗？” 周梓杨没应，叹口气，将她往大门口轻轻一推，“进去吧。” 许慢慢走近宿舍大门，末了又回头叫住他，“你明天原本要带我去哪？” 周梓杨单手插兜，“没事，你先处理家里的事。” 许念不再追问，慢慢转身往里走，她可以感觉到对方还在原地对自己的张望，脸上的沮丧慢慢消散，她有些摸不清自己的初衷，因为她有些猜不透这场追逐里谁才是主动者。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梓杨对自己有好感。 另一边，周梓杨在回去的路上接到沈家立的电话，问他明天的要不要去烟火节。 “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不去了！”沈家立一个尖音扬起来，“这一次你说考虑下，我还以为有戏呢，结果还是不去！难得放假难道窝七天？” “你们玩就好。” 第二天许念起得早，简单带了套换洗的衣服塞进很少用的双肩包里，为了凉快，特意扎了个马尾。高振洋电话打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要去车站接他们，结果对方让她十五分钟后直接拿东西到外面马路的路口。 这是要马上启程了？ 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些干粮零食，提着往外走，到了路口，没有发现人，许念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高振洋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许念，这边！” 许念偏头去看，只见高振洋从一辆小车的车窗探出身来，朝她招手。许念大惊。 “你哪来的车？” 高振洋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车里还有另外三人，两女一男，都是高中时同一个年级的，女生阿香还是和他们同一个班。 彼此打了招呼，原本坐在副驾驶座的阿香笑嘻嘻的解开安全带下车，“许念，我这是雀占鸠巢，现在就给你腾座哈！” “哎！不用不用，我坐后面就好！” 许念劝不住她，对方已经自从爬上后座，三人挤在一块，许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高振洋朝她扬了扬下巴，“赶紧上车，外面不热？” “你哪来的车？” 高振洋提醒她扣好安全带，哈哈一笑，“怎么，怕我无证驾驶？要不要拿证出来给你看看？” 阿香拍了拍许念肩头，“有免费车坐就行，你管他！反正他是小土豪。” 许念捂住嘴笑，“就我们五个人吗？” “还有我们学校的几个人，不过有的是从家里出发，有的是坐另一辆车，到时候在那边会和。”阿香说罢又附到许念耳边，悄声说，“你情敌也来了，待会见到你可要hold住气场，我是看好你和老高的！” 高振洋瞥眼一看两人。 “哎哎哎！开着车呢！你们这样的动作难度系数有点高，和危险成正比啊。” 许念坐正，“阿香，你不要胡说。吃东西堵上嘴巴吧！” 将零食袋子递到后面，算是比较长的路程，许念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准备看一会。 高振洋抽空往她手上的书瞥了一眼，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东野圭吾的书了？你不是最讨厌悬疑类的书吗？” 许念伸手将贴在脸上的发轻轻拂到耳后，语气淡淡，“没事的时候翻一翻。” 一路上并不顺利，快到的时候，车子出了点问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停在一边，男生自己动手修。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会还是忽悠人，弄了老半天了还是没谱，大热的天。” 几个女生躲在树影底下，许念拿了两瓶水过去。两个男生早已经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是淋湿个透。 “喝点水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坐车过去，找到修理店之后让人过来拉。” 高振洋信心满满，“你不信我？一会就好了。” “诺！”许念看着他们辛苦，拧开水递过去，高振洋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见她额上也出了汗，皱眉，呵斥道，“太阳太毒了，你别在这站着，小心一会中暑，赶紧到树下去！” 许念走回来，阿香看着他们两个叹口气，“许念，你说你和高振洋怎么还不在一起呢？那么久了。” 许念装作没听到，自己拧开一瓶水灌了两口，阿香贴近她，“性子还是和高中一样，没变，别装听不见啊，从高中到现在，瞎子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你复读的时候，他比你都着急，好不容易分数出来了，你还自己跑来了川宜，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 阿香急了，“当初高振洋可是信誓旦旦说你会报我们学校的，你的分数也不低啊，怎么跑这边来了？他明显沮丧了好一阵呢。” 许念默默低头，“去哪不是一样，我跟高振洋真的没什么，你别总是乱想。” “我可跟你说，在我们学校，追高振洋的师姐师妹可不少！有个女生追得特别狠，男生都是有心的看的，你再不抓紧，没准就真的被人给追走了，到时候有得你哭了，后悔都没用！” “是嘛？那挺好的，高振洋条件也不错，找到合适的人挺好的。” 阿香原是替她着想，看她那么无所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许念，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一直都以为你对高振洋也是有想法的，怎么现在……” “阿香，别说了。” “那时你跟高振洋可是我们班私底下定的班对啊！你说你那时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你和陆瑶那么好，怎么她一出事你就跟着恹了？你那时的状态把我们都吓到了，好在，高四的时候转过来……” “好了，别说了，走吧。” 车子修好，许念拎着东西走在前面，阿香看着她刻意回避话题，情绪也有些低，闷闷的跟着。 烟花节在杨古镇，杨古镇算是名气较大的一个旅游点，十一黄金周人更多，到的时候是下午，其他人都到了，预先订好的旅社，许念他们是后面来的，只剩下另外的两间，三个女生一间，两个男生一间。 剩下的人都是他们学校的，许念都不认识，遇到的就简单打个招呼，大家来这里基本上都是各自玩各自的，没有太多的拘束。 “喂，看到没？现在站在高振洋旁边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追他追得特别狠的那个，叫白洁薇，大一的，同个社团，粘起人来简直要命，这次非得跟来。” 许念望去，果真看到高振洋身边站着个高挑的女生，皮肤白身材苗条长相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明明心无杂念，可还是狠狠揪了一下，倏忽转开眼，“挺般配的。” 烟花节是5号晚上，他们提前一天来，倒是可以优哉游哉的转一圈，杨古镇有条步行街，一行人休息了一下商量着去哪走走。许念身上粘得受不了，干脆洗了个澡，其他两个女生也洗了澡再出来。 男生动作快，现在楼下等着，白洁薇也在，估计是要跟他们一道了，许念忘了拿钱包，又折回房间，周梓杨的电话刚巧打过来。 许念没接，下楼的时候给他简单发了条短信，高振洋见到，头伸过来，可是她已经关了屏幕。 “给谁聊天？” “没什么，就看看时间。” 阿香拿过她的手机转着看了一遍，嫌弃的抛给她，“许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直板机，可以淘汰做古董了！” 高振洋赞同的点头，“是该换了，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个手机给你。” “哇！土豪啊土豪！我也过生日！”一行人围着起哄。 白洁薇因为高振洋这句话看多了许念几眼，之前她并不认识许念，可是这一次，高振洋绕道也要带上她，妹子心里总觉得不对，这下再一听高振洋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对她有意思一样。 难道他心里的人就是这个叫许念的？ 许念只把高振洋的话当玩笑，笑笑就过去了，没多想。 步行街暮色一降人就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许念和阿香她们一道，高振洋跟另一个男生还有白洁薇稍稍在前。 一路上，白洁薇对着高振洋各种撒娇讨好，动作时不时也会凑上去，稍有亲昵，高振洋虽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可是很明显，对于白洁薇的行为也没有过多的躲闪，阿香在一旁看得牙痒痒，偏偏许念目不斜视，不在两人身上过多停留。 高振洋一路都在观察许念的表情，可是看到的结果令他有些心寒。 她的漠视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在演独角戏的小丑，悻悻的没了兴致，对白洁薇也多了几分抗拒。 转了一小半，一行人就岔进美食街，进了一家烤鱼店。 在这里，许念想不到会碰上熟人。 沈家立。 第十四章 躲避 他们应该也是来旅游，见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到，只能过去坐了会打招呼。 回来的时候，高振洋特意往那一桌看了眼，问许念，“认识？” “同个学校的，师兄。” 阿香凑过来，“你那个师兄长得不错啊，好帅，就是发型潇洒了点，差评！” 白洁薇噗嗤一下笑了，“师姐，现在男生最流行这样的发型了。” “嘿！我果真是out了，欣赏不来这样的潮流。” 高振洋到后面加菜的时候碰到也是来加菜的沈家立，高振洋礼貌的伸出手，“你好，你是许念的师兄吧？” 沈家立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刚才坐在许念那一桌的，既然是许念妹子的朋友，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握住，“我认得你，你刚和许念一桌，巧了，都是来玩的？” 高振洋点头，“她平时不爱出门，在学校多谢你照顾她了。” 这话听着语气就不对，怎么有股子硝烟味在里头，沈家立心里有疑，但都是男生，大致都猜到一点，僵硬的脸上还是探出一抹笑，“照顾是应该的，敢问你是许念师妹的……” “我是她男朋友，平时不在一个学校，不能时时的照顾她。” 虽然隐隐猜到，但沈家立还是大惊了一把，看之前的表现，他还以为许念对自己的兄弟周梓杨有意思，现在…… 他是有点看不透了，许念对周梓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晚上休息前，周梓杨给她回了短信。三个女生把床拼一起睡一块，阿香见她拿着手机连发了几条短信，末了，侧身面向许念的方向。 “许念，你是不是在学校有男朋友了？” 手一震，面色如常，“没有。” “那你怎么不接受高振洋？” “……” 阿香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过了，见她沉默也就不再继续，换了个话题，“这么多年，你和陆瑶有联系过吗？” 陆瑶就像是一个禁忌，多久没人在她耳根前提过？ “没有。” “哎，班里好像都没人见过她，消失得够彻底的，谁都没联系，别人就算了，你当时为她那么难过，她都……” “可以不要说了吗？”许念平躺着闭上眼，“都过去了。” 从杨古镇回来，高振洋临走的时候将一个包装袋塞到她手里。 “退不掉了，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扔了吧。” “振洋，如果是作为朋友，你来，我真的很乐意接待你这个朋友，但是，其他的，很抱歉，我都不能回应你，你不必在我身上再多花心思，这一次，算是我尽了东道主的义务，玩得还开心吧？” 高振洋冷眼看着她，紧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一行人走后，许念原地站着，从里面拿出那个眼熟的盒子，那一条项链还是安静的躺在里面，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季潇潇从家里回来，带了满满一袋子的吃食，大多都是她的母亲大人亲自下厨做的，晚上宿舍的人都没有外出觅食，想到第二天就要正式收假，许念打电话给周梓杨，她知道他家里人这两天来，所以两人都没怎么联系。 “你在哪？” “我在宿舍。”许念走到阳台外，“你吃饭了没有？” “我妈刚刚才走，我去送她去机场，现在在回学校的路上。” “那我陪你吃饭！” “别了，我回去估计都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许念不强求，“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上午许念和周梓杨各自都有专业课。周梓杨不习惯踩点到，于是总是比其他人先到教室，刚开始的时候，沈家立他们是跟着他的作息时间，后面发现实在是无法坚持，每次都只能让周梓杨代为占座。 “梓扬，你说你都那么厉害了，干嘛还每节课都来上，而且还不迟到！”沈家立和另外两个宿舍人打着哈欠坐下，眼泪都飙了出来，抬手就是一抹。 周梓杨对翻开的课本转着笔，头都没偏一下，将对方的头推开，“习惯而已。” “你要不要习惯着逃一下课？也好让我心安一点。”沈家立也没指望他回答，兀自回味，“那么长的一个假，眨眼就过了，感觉就没放过！” 周梓杨嗤笑，“你都带着一群人去玩了一圈回来，还嫌不够？” “要不是今天要上严老头的课，我昨晚就不回来了好吗！还没玩够呢。”说到旅游，沈家立倒是把原本忘了的事情记起来了，“哎，许念，你还记得吧？” 手中转着的笔停了一下，随即又转起来，“哦，怎么了？” “好像好久没见你们来往了，之前一个劲往我们宿舍跑，最近怎么没见人影？” “假都放了七天，你去哪里见人家？” 沈家立皱眉，“你跟她没关系吧？” “干嘛突然问这个？” “哎！说来挺不好意思的，我之前还以为她对你有意思，要追你来着，我还老撺掇你，念在我眼力尚浅，就不要怪我了啊，兄弟！” 越听越奇怪，周梓杨终于将视线从书页上移开看他，“奇奇怪怪的说些什么呢？” “我不是看她挺好的一姑娘，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就老让你和她在一起吗？谁知道人家是有男朋友的，前几天才知道！我为我之前的言行道歉，对不住啊！” 周梓杨的脸僵一下，还没充分反应他话里的意思，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手里捏着的笔放到书页上，脸有些沉，“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许念有男朋友呗，我这次去杨古镇都碰上了。” “这次？” “对啊，吃饭的时候，刚好他们那一桌好几个人就在我们对面。” 周梓杨笑笑，“那也不一定是男女朋友……” “怎么不是，我去加菜的时候和那个男的碰上了，他亲口跟我说他是许念的男朋友，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所以不能经常见面，还感谢我照顾她来着。”沈家立摇头，“看样子那男的还不错，不过那语气让人有些不爽，哪里是感谢，语气里分明就是要我离她远一点的意思。” “……” 周梓杨回过身，眸子暗沉，沈家立再说什么他也没仔细去听了，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之后沈家立也住了口。 文学院因为教师的变动，课表有变动，上课前，许念和黄莉茵到打印店把最新课表打印出来，宿舍人手一份。刚在赶在老师进来前到教室，宿舍四个人是坐在一起的，许念把课表传过去，一人一张。 “谢了哈。”林晓不痛不痒的说了句。 季潇潇看了眼刚要收起来，发现什么不对，“哎哎，许念，你给我的是什么课表啊？设计学院建筑设计专业第二学年……” “哎！”许念忙的抢过来，换了另外一张给她，“拿错了一份。” “你不会把别人打印好的拿走了吧？” 许念低头，将那份错的课表压到自己书本的最下面，“可能是。” 第一节小课40分钟，休息十分钟，第二三节课是连上的大课，第四节空堂，许念课间的时候给周梓杨发了短信，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周梓杨这头，别人的手机都是握着手里，信息网页翻不停，可是他却很少碰手机，就那样摆设一样的放在桌面上，许念短信发过来的时候手机在桌面上了震了一下，对着书发愣的周梓杨拿起来只看一眼，脸色更加深沉，锁屏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心中竟然有怒意升起。 没得到回复的许念在第二节上到一半的时候又给他发了一条，还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的无回应，这节他应该也有课，估计是放包里没看到。 这次想着的许念也就不再多发，一直等到第三节下了课。 季潇潇有人约，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林晓要回宿舍，黄莉茵留在原地看书，当然，林晓没有再问许念，自己背着包和隔壁宿舍两个要回宿舍的女生结伴走了。 黄莉茵都觉得有些尴尬。 “你要不要留下跟我一起看会书？” 许念握着手机，“不了，我要去趟图书馆。” 出了教室，许念直接给周梓杨电话，第一次对方没有接，许念狐疑，还没下课？第二遍再打，对方就接了。 “喂，梓扬，你在哪？” “有事？”那头周梓杨的声音明显的冷，许念一下猝不及防，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 “我在忙，你没事的话我就要挂了。” “你在忙啊？我没什么事，那你先忙，一会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了，可能没有时间。” 许念有些悻悻的回到教室，在黄莉茵身边坐下。 “嗯，不是说去图书馆？” “不去了，我陪你一起看会书，复习下现代汉语。” 黄莉茵皱眉，“我觉得现代汉语跟古代汉语都很难，难理解又难记，我英语也不好，期末的时候不知道考多少分呢。” 许念安慰她，“班上没多少个是比你勤奋的，别担心，到时候应该会划重点的，哦，对了，你上次让我交给沈家立的衣服我还没给，一会我看看要是有时间就帮你送回去。” “不用了。”黄莉茵翻开书，“放假的时候他在学校，问我要，我就拿去给他了，你没在宿舍，我忘了跟你说。” 黄莉茵脸上有遮掩的情绪，许念一眼看穿，可是对方明显不想继续聊下去，她不是个愿意窥探别人生活的人，自然没有追问。 接下来几天许念都没有见过周梓杨，打电话发短信对方也是明显的推辞。周梓杨的态度和之前有很大出入，许念去过他宿舍几次，赶巧他都不在。 他在躲自己！ 许念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见过周梓杨。原因，她大概猜到一点，在杨古镇的碰上了沈家立，估计沈家立已经跟他说了。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没必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啊！ 一周，足够他冷静，也足够他思考。 许念没有过多的慌乱，没有急着去找他，而是将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第十五章 早恋 周梓杨在图书馆门口看到许念，脚步还是顿了一下，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对方已经看到他，并且从一旁的宣传栏转过身，似乎在等他往前。 微不可察的收敛表情，周梓杨往图书馆大门走。 许念拦在他身边。 “为什么都不见我？” 这个时段，来往的人很多，看到他们两个都纷纷慢步回望。周梓扬看了一眼周围好奇的目光，“你想多了。” “是嘛？那为什么连短信也不回？” “许念，我没有必要一定要回你信息吧？” 他反问得掷地有声，许念咬着唇，带有委屈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有眼泪湿了眼眶，呼口气，偏开头，“是，你没有这个必要。” 说完，也不看他，直接转身就走了，周梓杨一个人站在图书馆大门前，没有回头看，直接进了去。 许念直接到8栋男生宿舍楼下直接拦住要出门的沈家立。 开门见山，“你跟周梓杨说什么了？” 许念的生气样倒是把他弄得有些蒙，“什么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把在杨古镇见到我的事跟他说了？” 沈家立反应过来，“你说这个？是啊，我说了。” 许念恨得牙痒痒，“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我之前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我才把你们配对，妹子你原谅我，我是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啊！” “你说谁有男朋友！” “你啊！上次在杨古镇见到的那个不就是你男朋友？” 对方还一脸的好奇疑惑。 许念看着就恨不得给他一拳，难怪周梓杨回绝自己那么决绝，他肯定认为自己是有了男朋友还去跟他玩暧昧！ 周梓杨晚上还有选修课，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到晚饭时间才合上笔记本出来。 谁知还没出图书馆就看到许念坐在最靠近入口的那一排桌子上，手里拿着本书，看得入迷，见到他立马跟着站起来。 周梓杨当没看到，拿着要借的书兀自走到借阅区，交给值班老师登记。 许排在他的后两位，等抱着书匆忙跑出来，周梓杨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她小跑跟上，叫了他几声，对方也没应她，只能快步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周梓杨回头看她。 许念微微喘气，脾气也上来了，“校道那么宽，都是从图书馆出来，你凭什么说我跟着你！” 周梓杨为她的强词夺理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许念一路跟着，进了食堂，打了饭，也没坐他对面，直接在他手边的位置坐下。 周梓杨看了她一眼，对方目不斜视，板着脸埋头就吃起饭来。 一停一顿的狠劲倒是把周梓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书也看了，饭也吃了，这下不用再跟着我了吧？” 许念执拗，“我哪里跟着你了？” 周梓杨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教室，“晚上我在这上专业选修课，你是文院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也要上这个课。” “谁规定不同院系不同年级就不可以来旁听？”许念绕过他就要进教室。 周梓杨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拉，脸色满满都是严肃。 “许念，别闹了，这是课堂。” “……”许念看着他不动。 周梓杨松开她的手，“我真的游有课，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我下了课再说。” 许念没动，周梓杨转身进教室，快上课的时候，许念进了教室，找到他坐的地方，然后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周梓杨拿书的手一顿，四下看了看，“许念！” 是他们专业的选修课，所以来上课的基本都是本院的学生，彼此都是熟脸，许念这个陌生的人影一进来立即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我等你下课。” “许……” 这时老师夹着包走进来，即使是选修课，年过半百的教授对课堂要求极为严格，周梓杨只能停下话。 40分钟的选修课，因为身边坐着许念，周梓杨第一次没全神贯注的听课。铃声响的时候，他心里松了口气。 “周梓杨，你知道我在追你吧？” 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未出声的许念忽的吐出这一句话。 周梓杨手一滞，周围的人群也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听到她这句话，也是又惊又呆。追周梓杨的女生也不是真的没有，可是光明正大在公共场所说要追他的却是一个也无。 许念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水面，荡起一阵不小的涟漪，最迟明天，这个消息就会无止尽的流传出去，成为人尽皆知的事实。 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了口就没办法收回，周梓杨的话她一直都记得，现在，她是将自己赶到了一个退无可退的局面，无论周梓杨如何回应，答应或是拒绝，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许念低着头，没扎的发垂到身前遮住她的小半边面庞，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声音都可以听到不可掩饰的沮丧，“周梓杨，你明明知道的，可是，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沉默的说完，抱起桌面上属于自己的那两本书，许念，低着头走出那个满是学生的教室。刚踏出来就可以听到里面喧腾而起的惊呼和吵闹声。 周梓杨的动作还保持在收拾课本的那一个瞬间，许念给他来了个漂亮的反击，像足了他是那个绝情不为所动的恶人。 十一收假后，各个社团开始热火朝天的招人，失落的回到宿舍，有其他宿舍的来串门，热烈的讨论着要报名参加的社团，季潇潇拿了好几张报名表过来放到许念书桌上，“许念，你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每个社团我都拿了宣传单。” “哦。”许念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简单扫了一眼就没有再去细看。 林晓看到她爱理不理的表情，不屑的转开眼，心想，装什么清高，有什么了不起！ 黄莉茵也对这些社团不太感兴趣，她的意思是想去做兼职赚点生活费，不想家里那么辛苦。 季潇潇和林晓也不是很合得来，听说她们两个都不打算报社团，抱着一堆宣传单的她有些落寞，“你说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你喜欢那个就报个名。” 季潇潇左翻右翻，哎一声自己选择去了。 黄莉茵已经开始工作，她现在已经兼职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只是要往市区跑，一周三次，有两次是在晚上，有时候他们还有晚修，累得够呛。 “还有一份在奶茶店兼职的工作，今天下午才找的，按小时算，周末上班，做完家教刚好过去。” 许念皱眉，大一的课说多不多，可是也不算少，“会不会很累？” 黄莉茵有些兴奋，“这有什么累的，比我在家里干农活的时候轻松多了，这样算下来，我一个月可以拿到五百多块钱，除开生活费，还能剩下一部分。” “我怕你太辛苦，而且基本上都是在晚上，会不会不安全。” “家教那个我倒不怕，就是奶茶店下班时间有点晚，不管没关系了，不会有问题的。” “你尽量调到白天吧。” 黄莉茵摇摇头，“恐怕不行，我这个就是顶上一个人的空缺，兼职就是这样排时间的。” “那你要注意安全啊。” 季潇潇接了个电话就要出门，临走前，还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吃烧烤，大家都知道她在这边朋友多，也不愿去凑那个热闹。 等她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变，拉着许念就出到宿舍外面。 “怎么了？” “许念，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季潇潇很少这么严肃，倒令许念也跟着直起身子来，“你怎么了？” “刚才我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夜宵，听到关于你的流言，说你在追设计学院的周梓杨，越说越难听，我当时一听就气了，没凭没据的干嘛这么说你，就跟他们吵了几句，许念，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许念洗了头，此时正用毛巾柔柔的擦着，听她说完之后，低下眼睑，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真的，我是在追他。” 季潇潇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你说什么？真，真的？” “嗯。” “许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追周梓杨？” “有什么不可以？”许念干脆靠在栏杆上。 季潇潇被她的轻描淡写震惊，知道许念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务必要对她进行一次科普，“周梓杨啊！设计学院的周梓杨！你知不知道他当初来学校的时候闹了多大的轰动！不仅那个食堂，还有后面加建的那个文献图书室都是他家拉赞助一起捐建的，当初学校还隆重的弄了个剪彩仪式，那阵子周梓杨的事就被捅出来了，以前学校论坛上有个帖子将他从头到尾都扒了一遍，连图片也传了好多张，最后差点被转载到其他学校的论坛上，最后还是学校出门把帖子给删了，周梓杨他是有才，我承认，他长得也耐看，可是可是……还是弊大于利啊！你在这个学校的附属中学念了三年书，后面两年都是在周梓杨的名字里八卦过来的，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好奇同情怜悯还是羡慕嫉妒恨，任何一个都有大批的人赶过来看你一眼，真心奉劝你不要搅进去。” 季潇潇又加一句，“这两年对周梓杨仰慕暗恋的人都不少，虽然不敢明着去追，可是等你正式上了位，估计也会被喷死。” 许念叹口气，“可是怎么办，我一定要成为他的女朋友。” “许念！”季潇潇有些沮丧，“你还没明白呢？” “如果他是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还会有这些事吗？” “……”季潇潇眨眼看着她，正常人？“应，应该不会吧。” 许念没再多说什么，拍拍她的肩，“好了，不用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都说周梓杨这条腿只因为早恋断的，我还怕他情商太高，把你给碾压了！” 许念身子一震，只听得进她的前半句，“早恋？” 季潇潇叹气，“是啊，好像说他高中时候谈了个女朋友，后来不知道怎么闹矛盾了，于是就……哎，周梓杨是南安人，许念，你也是那边的吧？你没有听过？” 许念的指尖微凉，压住身体里的凉意，转身，“我是在县里，没听过。” 第十六章 出事 文学院许念追求设计学院周梓杨的新闻第二天就已经传开，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 黄莉茵跟着许念一起去食堂，一路上收到的打量目光都不要太多才好。 许念没在食堂买，而是在面包店里买了两份分开装，还加了一瓶牛奶，将牛奶和三明治小心的装到一个袋子里才提着进教学楼。 周梓杨在教室门口被许念拦住，四下往来的人都不住的往两人身上瞄。周梓杨沉着脸，“你知道你昨晚说的那些话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许念注意到他的用词，“给我？那意思是没有给你造成麻烦？” 周梓杨看到她说完之后还松了口气，继而笑了笑，“我一晚没睡，还怕会给你造成困扰，如果单单只是我的话，没关系的，周梓杨。” “许念，你听没听明白我说的话？”周梓杨领教过语言眼光的攻击力，他不想许念跟着他也来一遍，“别再来找我，流言慢慢就会散了。” 许念低眉，“这个我做不到，我不来找你，怎么追你？” 周梓杨几乎要被她打败了，“我不需要你追，你也不用追我，有很好的男孩子喜欢你，许念。” “我知道是沈师兄跟你说了什么，去杨古镇的事，是我瞒了你，我道歉，可是，我没有男朋友，沈师兄说的那个男生是我高中同学，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打算淘汰我的话，我会觉得很冤。” “许念，他不是男朋友也是你的追求者，你……” “你不用劝我和他在一起什么的话，我不是小孩子，需要别人来给我意见，梓扬师兄，除非你有了女朋友，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既然你还没有，那我就有公平竞争的机会不是吗？” 周梓杨有些哭笑不得，“许念。” “我学习能力很强，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公平竞争者，然后你择优录取，你看行吗？”许念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他，“我是来给你送早餐的，三明治加牛奶，你要不喜欢，我明天换其他的。” 周梓杨没接，“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那你以后可以不用吃了，我给你准备，你第一节有课的话，我会提前二十分钟买好到你上课的教室等你，要是你第一节没课，我就拿到寝室给你……” “许念，你不必这么做，我真的不需要。”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明天你第一节有课，我会在你教室门口等你。” 周梓杨不否认他对许念有好感，可是沈家立的话和别人流言里的尖刺将他敲醒了，他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但是他不能逼着别人跟着自己来承受这些，任何和他在一起的女生，无论是谁，都无法避免。 能斩断的只有他自己。 大学四年不谈恋爱，是他在高考前都做好的打算。 所以，前面或明或暗向他表心意的人都被他回绝，许念，也不应该有例外。 许念真的说到做到，周梓杨没提前来过教室，但只要到教室就一定可以看到站在教室门外的许念，一开始同班的同学还好奇，久了之后就开始讨论能够坚持多久。 送完早餐，午餐跟晚饭基本上许念也是跟在他身后，但都没跟他一张桌子，有一次沈家立看不过去，招呼她过来，结果当许念刚坐下，周梓杨端起自己的盘子就坐到另一桌去了。 许念失落委屈的起身，“沈师兄，我还是到那边坐吧。” 许念跟的次数多，周梓杨干脆不去食堂了，直接打包回宿舍，许念没了地方去，只能也打了包跟着他到宿舍楼，然后再绕远回自己的宿舍。 “周梓杨，你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沈家立是个怜香惜玉的，这么久过去，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 宿舍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一个女孩子，都做到这份上了，总该给个机会不是。” “梓扬，不愧是校辩论队的，没情面讲！” 沈家立忙的撇清，“我也是校辩论队的，虽然负责的是行政辅助这一块，可是我跟他可不一样，我是有情面讲的！” 周梓杨被他们说的烦，将书放一边，起身开始戴假肢，站起来之后拍拍自己的右腿，“看到了吗？” 大家都不出声了，沈家立看着心里也不舒服，“梓扬，你这……一码归一码啊，人姑娘要是真嫌弃你这个也就不追了。” “……”周梓杨没说话，拎了本书就出了宿舍。 在楼下刚好撞上许念，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走得有些小心翼翼。见到他，很是高兴。 “梓扬！我怎么下来了？不是没有课吗？我在宿舍做了凉粉还有蜜渍柠檬，在小超市里冰了一两天了，最好解暑，刚要拿过来给你尝尝……” “我不吃。”周梓杨绕开她，看都没看。 许念转身跟上，“你怎么了？那我拿去放你宿舍，等你回来的时候……” “许念，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周梓杨猛地转身，许念没刹住，一下撞到他身上，手里原本就小心的提着，这么一个趔趄，一个玻璃管一个饭盒全都落到地上，都撒了出来，灰黑的凉粉和刚腌好的蜜渍的柠檬混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周梓杨很认真的在生气，许念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无措，空了的双手不知要做怎样的动作怎么安放。 看着她无措惊慌的样子，周梓杨生生忍住要道歉的冲动，狠下心后退一步，“你别来找我了。” 没有犹豫的转身，只留下许念一个人面对地上那一滩已然成为污渍的成果。周梓杨走远，许念才慢慢蹲下来，把扣着的碗翻过来，再用手将碎掉的玻璃片一块块的捡到碗里。眼泪吧嗒一下落到手背上，许念自己都诧异，抬手去抹，没想到越抹越多，最后干脆受不住，任由视线被泪水模糊。 怎么这么没出息。 不是都在计划当中吗？ 不是自己精心想要达到的效果吗？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 为什么会有眼泪？ 周梓杨还是没忍住，走出好远一段距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已经小到一团的许念已经蹲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在清理地上的东西。 他有种想要回头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忍住，心绪难平。 夜里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持续到第二天。 周梓杨出宿舍门的时候，沈家立还在和床做严重的思想斗争。 “下雨啊，那么好睡觉的天气，怎么可以有上课这么伤风雅的事情！” 泼盆大雨，周梓杨经过食堂的时候竟然没有转进去，直接去了教学楼。来到三楼教室的门口，原以为经过昨天许念不会再来，可是远远的，在楼梯口就可以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口的身影。 真的是傻。 “你怎么还来？” 周梓杨走近，才发现她身上是湿的，雨那么大，她的那把小雨伞根本遮不住，而且雨被风吹偏打进走廊，她站的这个地方根本避不了雨，身上湿了一大块，头上的发也湿湿的贴在额前和脸颊上。 许念微微转过身，将手里一直护着的早餐袋子递到他面前。 “梓扬师兄，给你的早餐。” 周梓杨深邃的眸一直盯着她，许念以为他是要拒绝，低头，往他手里一塞，“虽然雨很大，但是真的没有湿，我还有课，先走了。” 许念提着自己的伞小跑离开，文学院的课一般都在一区的文科教学楼，距离这里最快也要十分钟的时间。周梓杨拿着她塞过来的早餐袋走进教室，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放了雨伞和书包之后，慢慢打开她买的早餐，一口口的吃完。 此后几天许念都没有再出现，众人的好奇心达到了爆棚的状态，在学校的论坛上竟然有人发起了一个类似于投票的帖子，让人投票许念是放弃了还是会继续坚持，百分之八十的人选择放弃。 “哎，梓扬，许念真的很多天没来了，是不是真的被你的无情吓跑了？” 沈家立摊手叹气，“得了，又跑了一个，不过也是个新的记录，许念师妹坚持的时间是最长的！以前哪一个不是你一拒绝就捂脸跑的？哎，指不定许念能带起后来者的热情，有人再破记录也不错！” 周梓杨把书一甩，“那么会说，接下来的联校辩论复赛推你做主辩手好了！” 沈家立追上来，把书又塞回到他手里，“别别别，我还是喜欢做准备工作和预备人员，这主辩手除了你谁敢接啊！” “那就不要老是拿这个来说事。” “那我不是可惜吗？你看许念坚持了那么久，说不来就不来了，都没个缓冲，我心里不踏实，你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在学校能出什么事？” 周梓杨说完自己也没底，手碰到手机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放回去。 “这可说不定，你没听说吧，最近学校外面买水果的地方，偷东西现象可猖獗了，有个女生发现叫了一声就被对方捅了一刀，学校里人心惶惶的，许念妹子又是个直性子的。” 周梓杨手一震，这个事他倒是听人说过，不过因为他很少出校门外买水果，所以并没有太关注，和许念应该没什么关系。 “别乱猜。” “那你知道？她电话也打不通，我还是打电话给她舍友问问吧。” 周梓杨看他一眼，沈家立马上将手机递到他面前，“要不你来问？” “无聊。” 沈家立嗤一声，走到宿舍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沉着一张脸，“周梓杨，许念师妹真是出事了。” 第十七章 担心 “说是家里出事了，急匆匆请了假，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拎包就走，也没什么确切的消息。” 周梓杨有些惊。沈家立边说边看他的神色，似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怒火从心里窜上来，“梓扬，你这反应也太淡定了点吧？好歹人家也追了你那么久，送了一个月的早餐呢！” 宿舍其他人跟着担心，“这么突然，没说什么事？” 沈家立也皱眉，“没说，好像是跟他们的辅导员直接请的假。” “走得也太突然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梓扬，许念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周梓杨起身，“没有。” 沈家立呛声，“他那个冷漠样子，人家有事也不敢跟他说！行了，一会我再打电话试试，看看能不能打通，哎，梓扬，你去哪？” “有事，出去一趟。” 周梓杨走出宿舍大门，拿起手机拨了许念的号码。 语音提示对方处于关机的状态。连打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周梓杨绕着广场转了一圈，心里竟然有些慌。 许念离校确实是家里有事。 弟弟许家奕刚上高中，前一阵子学校就电话到家里请家长，说是在校门口和初三的学生打了一架，下手还挺狠，被抓到政教处之后反省态度恶劣。这些事家里人都没告诉她，是过了之后才给她松的口，至于打架的原因，到最后当事人也没说，学校给记了大过。 这一次是因为许念妈妈在整理货物的时候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造成多出骨折，许念爸爸还想着隐瞒，倒是许家奕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说漏了嘴。许念当天晚上直接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了假，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车的车票。 许念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在单位里，后来身体出了问题，不得不在家养病，因为身体的原因，婚事一拖再拖，难结好姻缘，最后还是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许念母亲，许念母亲是乡下的，学历才到初中，父亲虽然身体不适，可是在母亲家里人看来，好歹也是城里人，于是就答应了，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结了婚，婚后，父亲在母亲的照顾下，身体逐渐好转回到单位工作，可是别人对母亲的看法有异，父亲最终为了母亲选择了辞职，两人筹了一些资金开了家小卖铺。 后来许念出生，家里也有了一些积蓄，两人又从县里移到了市里，开了家小型的超市，这么多年，为了节省开支，两人一直没舍得请人，许念读中学的时候才能抽空帮帮忙，上了大学就难了，许家奕也是住校，一周也难得回家一次。 这次许念母亲就是因为上楼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许念回家的时候，父亲许建州还责怪许家奕守不住话，许念没多说什么，直接跟他去医院看了母亲鲁芝兰。鲁芝兰在家里充当的是慈母的形象，许念以前都是跟她亲一些。 鲁芝兰见到女儿请假回来，一下没忍住，眼泪就出来了，边抹泪边想要起身，身上的又将她压下去。 “早知道就不让她回来了，回来你就激动。”许建州板着脸，将饭拿出来。 鲁芝兰拉着许念的手，“请假回来不会耽误学习吧？从那边回来坐车也要好久的。” 许念拉过她床头的病历看了眼，语气哽咽，“怎么那么不小心？小奕要住校，我爸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吧？超市医院两头跑，也很辛苦。” 许建州哼哼两声，“超市可以早点关门。” 话是这么说，但是许念知道两个老人是舍不得早关门的。 鲁芝兰抹干泪，“我没事，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哪有那么快，医生说要观察好了才可以。” 鲁芝兰叹气，“观察什么？拿了药回家也是一样的。” “妈，你就听我爸的吧，在医院养好了再说。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吧，爸，你也别太辛苦，你来陪我妈的时候我就回去看店。” “你回来看看就好，过两天就回学校去，大学课多，别操心家里。” 许念没说话，扶着鲁芝兰在床头靠着，再拿过小桌子把饭拿到她面前，摇了摇水壶，发现没了水，就提着出到外面打水。 请假的时候因为说家里有事，所以没说请多久，辅导员的意思是回校之后再补假条。下午的时候许念回了趟家，买了菜做晚饭。 医院的饭菜一般，所以鲁芝兰的伙食都是从家里带。许建州在超市里，许念给他送了饭之后才去医院。 就这么照顾了母亲四天，许建州实在是怕耽误她学习，直接买了票给她。许念捏着票不放心，又拿着去换了迟两天的票。 “都回来了，就多呆两天吧，我周末的时候去学校。” 鲁芝兰也舍不得自己女儿，没多说什么。 晚上许念在医院做陪护，鲁芝兰拉着她说了好多以前的事，说到她高三变化的时候，拍着胸脯说自己都后怕。 “你性子稳，从小就是我跟你爸的骄傲，你爸嘴上从来不说，可是心里美着呢，他是个知识分子，做梦都想你和你弟弟能够一路读上去，你那时候变了性子，我迷信，说你是被什么迷上了，你爸原本最不信这些，后来还是他催着我去庙里给你求了个平安。”鲁芝兰叹口气，“你复读成绩上去的时候，你爸拿着你的成绩单整宿整宿的看，愣是一晚没睡着，你考上好大学，他比谁都高兴，那阵子，遇到熟人就说你。” “妈……” “你和小奕好我跟你爸就好，你现在去了川宜，没有熟人在那边，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食堂真的不好吃，就自己在宿舍做。”鲁芝兰忽的笑了，“说来也怪，你之前都不爱做饭的，现在的手艺倒是要赶上你爸了，这样也好，以后结婚的时候婆婆喜欢。” 许念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只能点头，从病房里出来后，许念就坐在外间的长椅子上，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手机从她回来的那天起就没充过电，这么多天，早就没电了，她也没充过，这时候充好了电开机，叮叮叮的提示音一条接一条，不一会，信箱就已经满是未读信息。 她一条条扫过去，最后停在一个号码上。 周梓杨的号码，一共给她打过九次电话，最近的一次，是今天早上9点二十。 沈家立打球回宿舍的时候脸是黑着的，还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周梓杨回来，拉着他神神叨叨的，“事情严重了，我听说，许念估计是不回学校了。” 周梓扬一震，“谁说的？” “好多人都在传，说过一阵家里人就要来办退学手续了。” 周梓杨不信，转身就又出了宿舍。许念宿舍的人他只认识黄莉茵，在宿舍门口看到她的时候，他特意问了一下，对方也是皱眉。 “这个倒没听说，她回去之后手机都是关机的，我们也没联系上。” 周梓杨悻悻的准备离开。 在一旁的季潇潇叫住他，“师兄，你不是南安的吗？要不你让在南安读书的同学帮着打听一下，许念也是南安的。” 周梓杨先是一愣，而后一惊，“许念是南安人？” “是啊。”季潇潇有些沮丧，“不过应该也打听不到什么，许念说她是县里的。” “我知道了，谢谢。” 许念买的票是周日上午，鲁芝兰在前一天已经得到批准回家里去休养。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比回来的时候额外多出了一个包，都是前一天许建州给她准备的东西，一半是自己做的当地特产，一半是从超市里拿出来的，都是她平时上嘴的东西。 鲁芝兰行动不便，是许建州开着面包车将她送到车站，一路看着她过了安检上了车还是不舍得走，一直等到车子到点出发之后才慢慢的转身。 许念将一切看在眼里，车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微微湿润。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宿舍里除了黄莉茵去做兼职不在，其他两个人都在，见到她回来，季潇潇连忙将自己脸上刚敷的面膜一把撕下，上前就是一个熊抱。 “死女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真的以为你不来了！” 许念不习惯被人这么拥抱，有些尴尬的站着，“怎么会。” “不知道是那个缺德人传的谣言，说你准备退学不读了！你又不跟我们联系，手机也不开，我们连个求证的地方都没有，吓死人了！家里没事了吧？” 许念吸了吸鼻子，“没事了，谢谢你们。” 季潇潇还要再抱，许念后退一步，“别！我坐了一天车都是灰尘跟汽油味，我先洗个澡。” 季潇潇抹眼角，“你要不要跟周梓扬师兄打个招呼？他前两天都找我们来了，估计也是找你不到，挺担心的。” 林晓放下书，“许念，你还追他吗？” 许念低着眼睑没接话，嗯了一声，把自己从家里带的小特产拿出来，又送了一些给隔壁宿舍。 这两天变天有些厉害，周梓杨也中招感冒了，晚上辩论社开会的时候他就一直打喷嚏，散了会也没回宿舍，直接回到自己校外的小公寓。 所以当许念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刚洗完澡出来。 看到许念的名字，他有一丝的愣神，而后飞快的接起来。 “许念？” “梓扬……”许念好久没喊他的名字，出口的时候竟然有些嘶哑。 周梓杨有些急，“你在哪？” “我刚回到学校。” 听到学校两个字，周梓杨的心落了一半，“回来了？” “嗯，你有空吗？我从家里带了点东西，想给你拿一点。” “你在哪？” “我在你宿舍楼下了。” “你……”周梓杨飞快的擦了下头发，“你到一区自习室里等我一下，我不在宿舍。” 挂了电话，周梓杨只用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吹风筒也没用，直接穿了衣服就去换鞋，坐在沙发上戴假肢的时候，原本急促的动作还是滞了一番。 拿钥匙出门，直接打的过去。 许念将东西用袋子好好的装着，接到周梓杨的电话，从教室出来，在教学楼门口碰上他。 第十八章 噩梦 不过才一周不见，可是两人总觉得好像隔了许久。 许念走下台阶，苦着的脸扬起一抹笑，“家里带了东西来，想给你留一点，你不吃的话，沈师兄他们也可以尝一下。” 周梓杨接过，“你家里没事吧？” 声音有些病态的嘶哑，许念一听就听出来，“你感冒了？” 周梓杨皱眉，“我问你呢，家里没事吧？” 许念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摇头，周梓杨却看到她眼里强压着的坚韧。 “你能陪我坐坐吗？”许念发出请求。 周梓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广场后面小亭子里坐下。 也许是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空旷的地方，许念有些强忍不住，在周梓杨面前不掩饰的哭了出来。一开始只是沉默的双手交替抹眼泪，后来泪水越来越多，抹不完只能趴在石桌子上，依旧是隐忍的哭，只是肩膀的一起一伏提示着周梓杨许念的状态。 在他眼里，许念一直是个冷静要强又直率的女生，从最开始的认识到现在，她都是笑着的，从没见她哭过，而此时，许念在他面前，哭得令人心疼。 震惊的周梓扬稳下来之后终于伸出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无声的安慰。他有种想要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他如此想也就如此做了。 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然后将她整个人从桌子上搂起来，慢慢的抱进自己怀里。 他不善于安慰人，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无声的安慰。 许念只是窝在他怀里，抽抽泣泣，到了最后自我止住，周梓杨掏出纸巾替她抹眼泪，许念不动，接受着他的温柔，哽咽着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我刚才太矫情了，是不是？” 扣着宿舍门禁的时间，周梓杨将她送回去，在进宿舍大门的时候，许念忽的问他。 周梓杨摸着她的头笑了笑，“谁都有难受的时候，许念，这不丢人。” 许念呼口气，笑了，“我刚才送你的东西你一定要尝一下。” “嗯，知道了。” 第二天周梓杨提前二十分钟到教室，除了清洁阿姨还在打扫，没有其他人，周梓杨将整一层教室门口都扫了一眼，没看到许念的影子。 沉着眸子走进教室，直到人渐多起来，快到上课的时间，还是没有看到她。 沈家立神清气爽，把书随意一摆，“许念不是回学校了吗？今天早上怎么没见人？梓扬，昨晚你不是见到她了吗？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 周梓杨将他手里还未吃完的面包往他嘴里一塞，“再不吃就没时间了，那么多话。” 一直到上课前两分钟，许念才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教室门口，教室的人一阵起哄，许念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对着周梓杨的方向看，意思是让他出去。 沈家立推他，“嘿！来了来了！赶紧出去看看！” 周梓杨轻咳一声，淡定从容的起身，从后门出去。教室里靠近窗口的人都趴着往外看，周梓杨看了一眼，转过身，背对他们的方向。 天气变凉，已经可以加外套，但是许念额上还是布满了细汗，巴掌大的小脸因为跑而通红，周梓杨抽出纸巾递给她，“跑过来的？” 许念喘着气，将手里买好的早餐递给他，“对不起啊，我看错你的课表了，到了另外一个教室，后来没人才发现记错了。” 她喘得厉害，连伸出来的手都是在颤，周梓杨沉着脸从她手里接过来，许念又转身从包里拿出另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还有这个，是我刚在药店买的药，昨晚听你声音好像是感冒了，一天三次，有两个药是隔开半小时错开吃，喏，给你。” 上课铃声响，老师已经朝这个方向来了，许念有些急，把药一并塞到他手里，“你要上课了！牛奶可以课上喝，下了课先吃早餐，然后隔一会再吃药，明白了吗？” 周梓杨忍不住笑，“许念，我不是小孩子。” “你快进去吧！” 许念后退一步，周梓杨看着他，刚刚的笑淡下来，变成一抹扬起，声音苏苏的叫她的名字，“许念。” “嗯？” “你明天不用帮我买早餐了。” 许念心底一抽，“为，为什么？” 周梓杨深深的看着她，临走的时候对她一笑，“我们一起吃。” 我们一起吃。 许念看着他，心里泛过一阵激荡，“哎！周梓杨！” 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偶的周梓杨回头看她，许念脸上有抑制不住的雀跃，将他的好心情也勾起来，只见她交握着手，问，“是以后都一起吗？” 周梓杨耸耸肩，没有回答她，转身走入自己的座位。 他的沉默即使答应。许念在教室外站了好一会，指尖的温度触上自己的脸颊，温热而细润。心底两种情绪在彼此冲撞，一个声音说要高兴，另一个声音挡出来说，许念你要冷静。 为赶进度，一二节课连上，周梓杨下课之后出来，经过隔壁教室的时候，发现许念就在里面看书，大概是听到铃声，许念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结果一看就看到他，忙的把书合上跑出来。 “周梓杨。” 周梓杨好笑，“你怎么还在这？” “我上午没课，就在这等你。” “等我干嘛？” “就想问你，上课前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她扬着一张小脸，眼底散发着光亮，“以后一起吃早餐，我们！” “我说过的当然算话。” “那……”许念眼睛一转，“午饭和晚饭呢？一起吃吗？” 周梓杨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吧？” “没关系啊，我等你！” 周梓杨抿着嘴笑，“我要去图书馆。” 许念跟上一步，“好巧，我也要去图书馆！” 她说的一本正经，偏偏毫无违和感。 两人一同来到图书馆，许念在他对面坐下，周梓杨是真的有资料要查，许念很明事理，就在他对面安安静静的上一周落下的知识点。 许念学习能力强，借了黄莉茵的笔记，勉强能够看懂理解。 两人认真起来还真的是正经，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留下翻书的声音和周梓杨时不时敲击电脑的键盘声。 从那一天起，许念包揽了周梓杨的饭点时间，有一两次还是跟沈家立他们一起，看到她和周梓杨坐在一起，沈家立就忍不住想要开玩笑，用筷子尾部戳了戳周梓杨的手，“嘿嘿，这次怎么没坐到另一桌去啊？” 周梓杨皱眉，许念捂着嘴笑。 问及是不是已经正式在一起，两人都还是没承认。 “真还没在一起？”沈家立对心里的判断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不停的追问周梓杨。 周梓杨躲开他坐下，“真没有。” “那准备什么时候合体？”沈家立摇头，“你们两个还真是能折腾。” 周梓杨瞥了他一眼，难得的反击，“好像没你能折腾吧，你对许念宿舍的黄莉茵是不是有想法？” 话一出，沈家立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收了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梓杨看着对方跳脚，但笑不惊。 季潇潇最近迷上一部电视剧，每天晚上追着到凌晨，为了不吵到其他人，每次哭笑都要克制，许念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季潇潇床头发出的那一小片亮光和她轻微动作发出的声音。 等到季潇潇床头的那一抹光亮也暗下去的时候，整个宿舍才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安静。 人在夜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嗡嗡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来，绝对安静的时候，就会在耳边不停的萦绕。 凌晨两点半，许念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拧开自己书桌上的小台灯，杯子里没了水，她也没有起身去接，直接拉开抽屉，从小药瓶里倒出两粒药片，仰头直接吞下，药片划过喉咙，刺激到胃部，她反射性的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她从小就讨厌吃药，也吃不下药，别人都是几颗几颗的直接咽下去，她不行，每次都得一颗一颗的往里塞，有时候水喝了一大杯，小小的药片还是在嘴里化得发苦。 什么时候不惧怕的呢？ 大概是周梓杨出事之后。 吃药的苦也是苦，至少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可以稍稍的自我原谅。 季潇潇起来上厕所就看到亮着灯在看书的许念，迷糊间倒是被她吓了一跳。 “许念，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许念将书翻页，“还不困，再看一会。” “快三点了。” 药效似乎来得有些迟，许念在快五点的时候才萌发点点睡意，调了闹钟才爬上床，眼皮沉沉，终于可以坠入梦乡。 似乎是做梦了。 昏昏沉沉的一片白，就像家乡冬天早上弥漫起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她拖着步子走进去，怎么挥手都拨不开眼前的那团白雾，像是盘古劈开天地前的混沌。 “许念，你能帮我给他送封信吗？拜托了！” 陆瑶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手里捧着一封信，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不行！陆瑶，我不能帮你，他会出事的！ 心里绝望的嘶吼，可双手还是不能控制的伸出去将那封信接过来，哭着的陆瑶转为笑脸，高兴的说，“谢谢你啊，念念，你真好！” 不能送不能送！ 她叨念着，捧着那封信就到了周梓杨的面前，乖乖的递上去，然后看着他打开。 梦迷迷糊糊，转到那个街心小花园旁的斑马线，周梓杨就站在路中间，那辆中型远远驶来，许念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大声的嘶吼让他离开！ 嘭的一声巨响，站在路中间的周梓杨被重重撞起，再狠狠落地，趴在地上的他，穿着那件带帽子的卫衣一动不动，忽的，他的头转过来，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声声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许念，许念…… 啊！ 许念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耳边的闹铃叮铃铃的响着。 噩梦与现实的交替，许念的胸口剧烈起伏，分不清是梦是醒。 第十九章 正式交往 梦境犹在，清晰难散。 冷水扑脸，许念才有了现实的真实感。用毛巾慢慢的压干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里那张惊恐未定塌着的脸，许念强扯出一个笑。 难看得像是在哭。 收起来，抿了抿唇，对着镜子再来一次，挂在脸上的笑依旧僵硬无比。 脑子里有对话闪过—— ——“周梓杨啊，有个女朋友，和他同一届的哦。” ——“女生追的他，每天早上早餐送到教室，中午拿着碗等着跟他一起吃饭，放学后田径场跟着男生的速度跑步，双方家长都知道，只说不影响学习就不干涉。” ——“女生性格啊？看起来柔柔的，性子也是挺倔的，很要强，不过成绩也好，两人打算一起出国念大学的，好像当时连学校都看好了。” ——“后来啊？后来出事了，女朋友一开始还来看他跟着照顾，后面就不来了。” ——“当然是分手！女朋友知道他没了腿，能够照顾他两三个月都算是有情义了。” ——“女生出了国呗。” 许念用毛巾捂着脸喘气，再慢慢松开，镜子里的人变得陌生。 笑！许念，拜托你，要笑！ 嘴角慢慢的弯成一个弧度，淡淡的笑意挂了出来，再接着微微裂开嘴，一个灿烂的笑就“制”了出来。 周梓杨在她宿舍楼下等，看到她，细看了好一阵。 “你昨晚没睡觉？” 许念捧着自己的脸，把自己制造好的笑扬起来，“看出来了？” “还笑，看看你的黑眼圈。” “我还借潇潇的粉底遮了一下呢。” “昨晚干嘛去了？” 许念，“在追一部电视剧。” 周梓杨摇摇头，“电视剧第二天看也可以啊，非得当天晚上追？” 许念开始往前走，“当然不一样，感觉都不一样。” 上午两人都是满课，两人在食堂吃完早餐后就各自分开，许念因为起得早，来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什么人，于是将窗子打开透气。外面有微微的雾气，像极了那个迷糊的梦境，许念对着窗外发了呆。 她和周梓杨的关系不近不远，隔着的那一层纸谁都没有捅破，彼此相安无事。 但只要一捅破那层纸，一切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就像是离了弓的箭，从来没有回头的时候。 做一件事，越是接近目的就越是害怕。 周六，许念买了菜到周梓杨的公寓做饭，沈家立他们难得也在，原本冷清的屋子闹哄哄的多了些人气。 “大厨来了大厨来了，大家都让道哈！会做饭的做饭，不会做饭的都给我坐下乖乖跟着我学包饺子！”沈家立难得碰上一项自己的专长，抱着饺子馅搅得欢，许念看到沙发前的那张茶几已经被铺上了一层薄膜，买来的饺子皮放在上面，就等着沈家立怀里的那盆独家馅料。 一群人都洗了手，兴趣满满的准备尝试包饺子的乐趣。 许念跟着笑，问周梓杨，“沈师兄真的会包饺子？” 周梓杨拿拖鞋给她换上，无奈的摇头，将她往厨房带，“让他们自己折腾吧。” 这一趟，大家就是来乐呵的，同来的女生都对饺子比较感兴趣，沈家立又是个有颜的，于是大部队全都围在外面，厨房里，许念将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放好。周梓杨站在一旁帮忙。 “黄莉茵怎么没来？沈家立不是说叫了她？” 许念想起刚进来的时候沈家立就往她身后瞄，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要做兼职，来不了，潇潇周末回家了。” “今天做什么菜？” 许念将袋子一一打开，“外面有饺子，我这里有排骨，有鱼，还有鸡翅、鸡蛋、青菜，够了吗？” 看着许念熟稔的处理那些东西，他只能站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做一些最简单的剥蒜工作，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是另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做饭的？” 许念手一滞，用肩膀擦了擦脸上的痒处，“家里没人做饭的时候就自己琢磨，久了就自己会了。” 周梓杨摇头，“我还是太懒，家里没人的时候我都是在外面解决，我妈以前不做饭的，我爸有时候又忙，没办法，只能请了个阿姨，再后来……” 他没继续往下说，可是许念心里已经知道。 “没关系啊，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周梓杨已经完成她交给自己的任务，拿着一把青菜，上面的绳子还未解开，就那么盯着她看。 许念被他看得手心出汗，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许念，上次自称是你男朋友的那个，是在追你吗？” 他指的是高振洋。 许念手里的动作停住了，水龙头开着水，哗哗哗的从她手背上滑过，提到高振洋，许念有些不自然，“哦，应该是吧，他是我以前的同学，干嘛问这个？” 周梓杨低头解开青菜的绳子，放到盆子里，呢喃着开口，“许念，我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 许念没想到他会自动跟自己说这个，总觉得他像是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然后装作她若无其事的刺探。 周梓杨和她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两人的肩膀挨着，他高她一个头，于是他讲话的时候，声音就从头顶传下来。 “在我高中的时候，高二，她和我是同个年级，但是不同班，大家都是初恋，一开始老师不敢告诉家长，就两边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其实我们家长都知道的，那时候我们说好高考后一起出国留学，可是后来我出了事后，就分手了，她去了国外。” “……” “这就是我全部的情感历史，除了她，我没再正式交过第二个女朋友。” “……”许念的手在流动的水中微微发抖，脸上的笑她自己都无法判断还在不在，心头有个锤子一直在咚咚咚敲打着她的心，她有直觉，两人隔着的那一层纸，恐怕是要捅破了。 对方手中拎着的青菜择选完毕，周梓杨偏头看她，从他的角度可以瞥见她低垂的长睫毛，扑闪扑闪，掀起内心的一阵涟漪。 外面包饺子的人群你言我语，热闹不堪，厨房的小天地却只属于他们两个。周梓杨保持着偏头的角度，弯腰低头，呼出的呼吸让许念耳边脸颊鼓起细细的小疙瘩，周梓杨喉结翻动了一下，眯了眼她脸侧落下轻轻的一个吻。 他的唇温润，她的脸细腻而微凉，两种温度的触碰，交替着彼此的心悸。 许念浑身猛地一震，放在水龙头下的双手僵硬得几乎动弹不得。 这个意外的吻因外面沈家立呼叫周梓扬而短暂结束。周梓扬若无其事的走到外面，厨房只剩下许念一人。 那个吻，代表着什么？ 许念低着头，细细清理着手中的鱼，脑子里却是停留在刚才那一刻。 周梓杨和沈家立一起进来，沈家立往馅料里又加了一点盐和生抽，嚷着要许念替她尝一下咸淡。 周梓杨还是站在她身边的位置，打开另一边的水龙头开始清洗刚刚摘好的青菜。 两人挨得过近，于是许念的肩膀就碰到了他的手臂，身体的轻微摩擦，带来异性之间的相吸，许念挑着筷子替沈家立尝味道，可是所有的感官触觉却是集中聚到另一边。 整个聚会的过程许念脑子里都有些蒙，结束的时候众人倒是没有懒，一起动手将卫生打扫干净。 大家都离开的时候，许念当然也没有单独留下的道理，跟着沈家立他们一起出门回学校。 周梓杨送他们，下楼的时候，他们走在后面的位置，周梓杨碰了碰她的手，却没有握，要走的时候也没有挽留她。 他留给她一个遐想的空间，一个模棱两可的选择题，和她上次给他出题的方式一样。 其实结局已定，她大获全胜。 拿着手机将要发的短信来来回回删了无数次，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问句。最后临近睡前，还在纠结，还是周梓杨打破她的纠结，先给她发了条晚安短信。 抓着机会，许念纠结渐散。 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隐晦的话都是矫情，于是手指在按键上快速移动。 ——“今天你是什么意思？” 掌握着主动权，可是又要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来点破。 发出去之后，许念握着手机，竟然有些忐忑。 对方很快回复。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许念对着那条短信反反复复看了好久，心中的那块巨石忽上忽下就是不着地，明明知道了答案就是自己所想的，可是为什么就是觉得飘忽不定？ 电话直接打过去，在等待他接电话的时候，许念无数次想要把电话挂断。太紧张以至于在对方接电话的时候没有给他任何缓冲。 “周梓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头的人隔了一会才发出低低的笑声，反问她道，“有什么不明白呢，我的女朋友？” “嗯？”许念捏紧放在耳边的手机，“你，你……” 周梓杨慢慢的收起笑，很认真的开口，“你没有乱想，我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有些话确实应该由男生来开口，所以……许念，做我女朋友吧，我们正式开始谈恋爱。” 第二十章 情敌 和周梓杨通完电话之后，许念握着手机愣了半天，季潇潇最迟，站在开关前问了她好几声要不要关灯她都没反应。 “许念？” 季潇潇皱着眉用自己的枕头拍了她一下，许念浑身一震，低头看她，“嗯，怎么了？”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要睡了，你还要用灯吗？不用我就关了。” “关吧。” 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双眼逐渐适应黑暗的视觉，心里澄明，丝毫没有睡意，脑子里充斥满了各种杂乱的念头，到头来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末了，还是爬下床，倒了水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出药瓶倒了两粒熟悉的药片，却在即将要吞下的时候犹豫。 叹口气，带着一股子狠劲，她还是将药片放回去。 抱着大学英语和台灯上了床，靠在床头复习大学英语单词，柔和的光线照亮手头的书页，许念张合着唇无声的默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捅破窗户纸之后的第一面总是显得格外的无措与尴尬。 许念无法窥知周梓杨的心情，但是她自己却是有些不敢直视他。 害羞？ 心里飞速的闪过这个词，许念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没有真正的恋爱过，中学时对于所谓男女生之间的情愫涌动与青涩恋爱，她持一种观望的态度，无法感知其中的甜蜜。 周梓杨站在宿舍外的公布栏位置，他本身已经是引人的风景，来往女生走过的时候都不自禁回头看他。 许念在大门口停了一会，周梓杨背对着她，认真的看公布栏上的内容，没注意她的到来。无意回头看到呆呆站着的许念，一愣，继而笑了，朝她招手。 许念讷讷的走过去，有些像害羞的小媳妇。 “你在哪个宿舍？”他突然问。 许念不明所以，“315。” “315。”周梓杨念念有声，忽的伸出细长好看的手指在公布栏的一个表格上慢慢往下滑，不一会就找到自己想要的地方，笑了，“95分，你们宿舍卫生不错啊。” “嗯？”许念往前一步，才发现公布栏上张贴的事昨天卫生检查的结果，无意识的撇嘴，“我们宿舍很干净的。” 周梓杨低低的笑，转身，“走吧，你第一节不是有课？” “周梓杨。” 许念叫他，一般她很认真正经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喊他全名，周梓杨已经走了两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昨晚上……”许念吸气，“昨晚上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装傻，“什么？” 许念有些紧张，憋气，“你不记得了？” 她像是看透他又像是假看不透，无论是哪一种，周梓杨都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变化令人看着开心，见她真的委屈得要生气了，于是不再逗她，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我又没有间接性失忆，当然记得自己说什么。” “……”许念咬着唇看他，“还算数？” 周梓杨耸肩，“为什么不算数？”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许念仰头看他，有一点点的傲气。 周梓杨往她走近一步，“你说是什么关系，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的称呼带着一定的宣誓性，许念心头微微一震，那种感觉出乎在自己的计划之外，在心头挠过，酥酥麻麻。 手握紧又松开，像是舒了大气一般的轻松，许念下颚抬起，扬起笑，“那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周梓杨看着她只是微微笑。 许念却朝他伸出手，“那男朋友牵女朋友应该很正常吧？嗯？” 周梓杨没想到许念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也有些应接不暇，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红，四下看了一眼，低着声音朝着许念道，“许念，什么叫矜持你懂不懂？害不害羞？” 许念被他说得脸上也是一红，但手却没有缩回来，反倒抬得更上一些，“我不管，你牵我。” 周梓杨无奈又甜蜜的笑，说不过她，只能再往回走两步，伸出自己的长手一把牵住她的，抬脚就走。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右手搭左手。周梓杨走得有点快，许念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咬着唇，“周梓杨，太快了，你慢点。” 周梓杨自己都没意识到，等到后面的女生叫苦才发觉自己的急促，于是慢下来。早上赶着上第一节，宿舍门口往来的人很多，牵着手的两人吸引了很多人偏头侧目的关注。 周梓杨有些担心的回头看她，有些犹豫，“害怕妈？” 许念从来不是怕的人，周梓杨这么说了之后她反倒把两人牵着的手扬起来，对着路过回头看的两拨女生笑着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们正式交往了，祝福我们吧！” 周梓杨一惊，前面的那几个女生为她忽来的坦诚惊讶之余也为自己的好奇而感到赧然，相互拉着快步走开。 “你干什么？” 许念笑着看他，“反正都是要传的，早点告诉他们，省的猜来猜去的。” “你不怕？” “我怕什么，周梓杨？” 许念上完第一节课就直接回了宿舍，隔了一会季潇潇几乎是跑着回宿舍。 “许念，外面都在传你和周梓杨谈恋爱了！” 许念煲着汤没转头，“是啊。” “我靠！真的啊！你真跟他好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许念盖上盖子站起来摊摊手，“昨天晚上。” “你！”季潇潇有种被人瞒着的感觉，几乎要气炸了，“你竟然没有第一个跟我坦白，还是从外面听到的。” “你这不是知道了？” “外面都传遍了，你们也太不懂得藏了。”季潇潇叹口气。 许念不甚在意，“为什么要藏？” 季潇潇不知要怎么说了，哎了一声，端着凳子在她身边坐下，“不跟你说你还不知道，这关注周梓杨的女人吧大致有两类，一类纯属好奇八卦，另一类就是求而不得，虽说他身体有残……嗯，缺陷，可是不妨碍他有才有颜还有钱，仰慕暗恋他的女生可是和好奇的人一样多，只是别人没有你这样坚持追的勇气罢了，之前也有女的追过他，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也没后文。” 讲了那么多，许念还是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盯着她继续往下。 季潇潇见她那么不解情，揪了揪头发，“你想啊，你和他在一起了，在心里喜欢他的那些女生会怎么想你？肯定是眼中钉喉间刺嘛！” “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潇潇一下泄了气，瘫趴在桌子上，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牛！许念，你真牛！我佩服你！” 联校辩论赛就要开始了，这几天周梓杨一边忙着比赛的设计图，一边跟着社里准备辩论赛，时间有点紧，中午要开例会，饭只能自带。许念想着自己后面没课，就买了排骨回来煲汤。 季潇潇这次有了吃的也不说了，许念欣赏她的率性，留了一部分，剩下的用碗打包好给周梓杨送去。 会连着下午。 许念去的时候他们还没结束，社里有人统一帮他们订了饭，周梓杨收到许念的短信，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就出来，在转弯的楼梯里看到等他的许念。 “进去吗？” 周梓杨拉着她坐下，“就在这吧。” 十一月尾快进入十二月，天气转凉，但是对于这个南方城市，这个时候还是介于凉的程度，单衫加外套足矣。 两人就着楼梯台阶坐下，许念拿出给他准备的汤，配了自己带的勺子。 “那你吃我这份。”周梓杨把自己的那份饭递给她，许念没推辞，男生的饭量大，满满的饭她只吃了小半就饱了，那头的周梓杨喝了汤，胃里暖暖的，见她要合上的饭盒。 “剩那么多就饱了？” “嗯。” 周梓杨放下手中的碗，从她手里接过，“给我。” 嗯？ 许念看着他毫不嫌弃的就着饭盒将自己没吃完的饭全都扒进自己的嘴里，许念莫名被他的动作烫红了脸，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周梓杨看穿的笑了，“吃女朋友剩下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许念捂脸的手放下来之后倒是不知道怎么安放，将自己的碗盖起来收好，“好了，你们继续忙吧，我先走了。” “哎。”周梓杨拉住起身要走的她，“帮个忙吧。” “什么？” “辩论社里负责写稿子的人这阵子不在，联校赛就要开始了，你能来帮写一阵子的新闻稿吗？” 许念笑了，“周梓杨，你这是私为公用啊？” 周梓杨无奈的摇头，“有免费的干嘛不用？认真的，你要是有时间我就跟其他人提，你要是有自己的事我们就另外找人。” 许念仰头，“那稿子要是写坏了可不许怪我！” “那就是当你答应了。” 周梓杨带许念直接回他们开会的办公室，辩论赛全社老社员加起来也有十几号人，再加上刚招进来的大一新人，也有小二十，不大的办公室倒是坐得满满的。 周梓杨介绍的时候，大家还有几秒钟的呆愣，对于许念这个名字，社里的人应该都不陌生，但周梓扬这么直接的带人过来，还是把大家惊了一把。 还是沈家立反应快，站起来接了周梓杨的话，“正好！我这还愁着要找谁呢！许念那不正好是文学院的？新闻稿没问题吧？” 许念点头，“有以前的稿子给我看看吗？应该没问题的。” 周梓杨回头看她，“在校网和我们社团的网上都有以前的新闻稿，一会找出来给你看看风格。” “那这阵子就辛苦你了。”副社长陈醒是个个子高挑的女生，那么多的女生里，她是唯一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人，配搭上略显干练的连衣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感。 握手的时候，许念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 周梓杨没看她们，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连了网，打开辩论社和校网关于以往辩论赛的新闻稿给她。 沈家立趁着大家再次落座准备开会的时候，在许念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副社长对梓扬是有想法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许念看了陈醒一眼，心里了然，原来如此。 第二十一章 辩论赛 比赛定在周六，复赛比完之后，在期末还有一次总赛，决出冠亚季军。 因为比赛地点是在其他的高校，所以他们得一早就出发，许念在前一晚就准备好了第二天要带的东西，跟周梓杨通电话的时候还确认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合上包。 季潇潇出事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准备去洗澡。电话那头明显不是季潇潇的声音，而是黄莉茵，背景杂乱吵闹，显然不是在街上的声音，反倒像是——酒吧。 黄莉茵不是去做家教兼职了？怎么会和季潇潇在一起？ 黄莉茵显然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于是跟许念讲的时候带着一丝的慌乱。 简而言之，就是季潇潇被人扣在酒吧里了，现在那边不肯放人。 挂了电话，许念披了件外套就出门，季潇潇爱玩她知道，可是以前也从没出过这样的事。 他们在的酒吧离学校也远，许念就算打车过去也是半个小时以后，黄莉茵一路跟她通着电话，一进去，音乐声震耳不绝，许念挤开人群上二楼，在二楼靠近吧台的一张四围包桌里看到黄莉茵熟悉的影子，季潇潇明显已经喝醉了，被黄莉茵抱在怀里，难受的不停干呕。 黄莉茵应该是一路护着她，两个人单独坐在空的沙发上，和对方僵持着。 座位上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学生样，许念只扫了一眼，心里有些松下来，转到黄莉茵她们边上。 “怎么回事？” 黄莉茵摇头，“我也是接到她电话才过来的，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醉了，只是他们不让走，说潇潇跟他打了个什么赌，做不到就不给走。” 黄莉茵边说边指了坐在对面正中间的一个男的，许念顺着望去，只见对方看都没看这边，和另外两个男的在说着什么，时不时笑几下。 模样倒是不错，几个女生都巴结似的围着坐在他周围，时不时的给他倒酒拿水果之类的。 许念扶着季潇潇坐起来，让她舒服点，冲着那个男生喂了一声。 对方意识到是在说自己，视线也透过来，上下将许念打量一遍，“又来一个？行不行？不行就别耽误时间！” “我朋友喝多了，没事的话我们要带她走了。”许念朝黄莉茵使了个眼色，扶起季潇潇就要走。 对方讲什么东西往桌子上一甩，“走也行，身份证□□什么的就别拿了。” 许念一顿，往桌上一看，果真几张都是季潇潇贴身带的证件，眸色一暗，“私自拿别人证件，我可以算你盗窃吗？” 许念讲得慷锵有力，对方愣了一下，最后和周围几个人对看一眼，哈哈大笑，“真是好笑，这位小姐，你要不要去把这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看看到底是我盗窃还是她自己丢过来的，好不好？” 像是季潇潇的风格，许念咬唇，昂首，“好吧，那可以还给我们吗？” 男生身子往后一沉，“有本事自己来拿。” “到底想怎么样？” 旁边一个女的忍不住跳了出来，“装什么义正言辞！季潇潇自己追着谦哥不放，今天非要自己凑进来，她自己放话了，不把我们这边灌醉今天就死在这！现在想走？” 许念捂额，多么幼稚的行为！ “我替她道歉，可以吗？” 对反显然不领情，“要走可以，要么，你替她保证以后不再缠着我，要么……”对方把一瓶酒往桌上一摆，“喝完再走！” 前者，许念还真没办法替她保证，黄莉茵望着那瓶酒有些怵，拉了许念的衣角，“要不给师兄打电话吧。” 周梓杨第二天就要参加复赛，许念面不改色，将季潇潇往黄莉茵身上靠，走到那人的面前，眸色淡定，“是不是我喝倒了你就可以拿着这些证件走？” 对方眼里透出明显的惊讶，“你要跟我喝？” 许念拿起酒瓶兀自打开，对着他，“是，和你喝。” 周围人一片起哄嗤笑声，“跟周谦喝，不要命了吧，哈哈哈……” 许念不为所动，直视他，“怎么样，敢不敢？” 静了许久，周谦起了兴趣，只打了个手势，就有人往桌上摆了好几瓶，挨个把瓶口打开，他自己拿了一瓶放在嘴边，挑眉，“有什么不敢？” 黄莉茵有些担心，“许念。” 许念头也不回，仰头就往下灌。 一开始大家还都是看好戏的兴致，到了后面，就寂静一片了，瞪大眼看着相互斗酒的两人，许念明显超出大家的预料。 坐在周谦旁边的一个男生来回看着两人，几瓶下喉，周谦明显已经开始慢下来，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而许念，不过脸色微红，眼神却依然透亮。 许念又喝完一瓶，俯身接着去拿，对方将空的瓶子也放下，伸手过来，却没有拿瓶子，反倒是一把扣住许念的手腕，仰着的双眸因为酒意而微微眯起，带着仔细探视的盯着她。 “你酒量不错。” 许念一点也不谦虚，将他的手甩开，直接拿起下一瓶，“肯定比你好。” 无比肯定的语气，带着不屑的淡定，周谦眉头好看的一挑，站起来，将她手里的瓶子夺下，“不用再喝，你赢了。” 周围一片寂静，周谦弯腰将桌上季潇潇的证件全都拿起来递给她。许念一把接过放进自己的钱包里，淡淡说了句，“谢谢。” 两人扶着季潇潇出来，喧闹的音乐一下被隔绝开，外面的空气都感觉清新不少，许念呼口气，皱着的眉头也稍稍松开，坐公交太麻烦，许念想直接打车回学校。 “哎！”身后有声音响起。 许念回头，只见周谦也跟着出来，刚才里面灯光太暗，现在借着路灯才发现他穿的是黑色的夹克，里面配着黑色衫的打底，没有杀马特的头发也没有土豪金的项链配饰，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干净。 “要不要送你们？” 许念对他敬而远之，干脆的拒绝，“不用，我们可以打到车。” 说完在路边招手拦下一辆空着的的士，扶季潇潇进去之后关上车门，许念绕到另一边刚要开车门，对方站在原地叫住她。 “相互认识一下？我叫周谦，你叫什么？” 许念耸肩，“我想应该没有认识的必要，还有，奉劝一句，酒后不要醉驾。” 车子驶远，周谦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有意思。 “许念，你没事吧？”黄莉茵被许念刚才那个举动吓到了，之前班级聚餐的时候，她是连啤酒都不喝的，没想到藏的这么深。 “没事。”许念微微松开季潇潇的领口给她透气。 “你酒量那么好。”黄莉茵语气惊讶，“当时我都吓到了。” 许念叹气，扯开话题，“潇潇怎么回事？你怎么也敢一个人过来？” 黄莉茵想想也觉得后怕，“她打电话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了，后面还是别人跟我说的地址，来之前我也没想太多，到了之后才发现是酒吧，总不能不管她直接走吧？” 许念抱着季潇潇没说话。 “刚才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应该是潇潇在追刚才那个叫周谦的男生。” “你认识吗？” 黄莉茵猛地摇头，“没有，不认识，之前也没听潇潇讲过。” 回到学校，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季潇潇拖上宿舍，林晓在做面膜，看到她们三个身上都带着酒气，以为她们三个是自己出去逍遥没带她，闷着气说了一串暗讽的话，许念知道她的性子，没解释也没吵。 一折腾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许念没注意看手机，原来周梓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许念迷迷糊糊，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没想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周梓杨给她电话的时候她还没换衣服，只能飞快的说了句尽快，简单拉了件衣服套上就走。 学校包了车，许念赶到的时候车子引擎都发动了，呜呜呜的响着就在等她一个人。上车之后，大家都看着她，许念带着歉意跟大家说对不起，周梓杨拉着她坐下，司机将门关上，车子晃晃悠悠的出发。 陈醒坐在两人隔壁的位置，看了许念一眼，不屑的转开。周梓杨鼻子灵，闻到许念身上淡淡的酒气。 “你昨晚喝酒了？” “啊？”许念自己抬起袖子闻了闻，她已经刷了好几次牙，洗澡也冲了很久，难道还有酒气？知道瞒不过他，于是点头，“嗯，在宿舍里一起喝了点。” 周梓杨看她，“所以睡过头了？” 许念愧疚，“对不起啊，要你们都等我。” 他没有怪她的意思，低头整理自己的手卡，顺带着将一份早餐递到她手里，“喝酒终归是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喝，还没吃早餐吧？” 许念摸摸自己肚子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我就猜到，特意给你留的。” 临开场准备的时候，周梓杨他们辩手的座位在前面，许念他们只能坐在后面的学校代表位置，沈家立凑过来调侃，“睡过头了？” 许念无地自容，“对不起了，知道你们都在等我一个人。” “我可不敢埋怨，你平时起的那么早，要不是梓扬在宿舍里睡，我肯定以为你俩昨晚干嘛去了。” 隐晦的裸语，许念脸一红，气不打一出来，死死的瞪着他，“不说话你会死！” 另一边，做好准备的陈醒回头看了一眼许念，对周梓杨说，“你们俩这样不合适吧？她一进来社里多了很多议论，我看再过一阵，就该说你徇私把她弄进来的，毕竟外面在传你们两个在……在谈恋爱。” 周梓杨皱眉，“第一，她进来是帮忙，我们应该表示感谢；第二，我和许念在社里并没有任何不妥的言行；最后，我和她恋不恋爱那是我们的私事，和她进来帮忙没有任何关系。” 陈醒被他呛得无话，想起最开始两人之间的和谐，有些感慨不甘，“梓扬，你当初拒绝得了我，怎么现在拒绝不了她？” 周梓杨没看她，“我想这个话题超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辩论范围。” 第二十二章 公开 比赛胜利，得以进入期末的决赛。为了庆祝，决定回学校之后在校外火锅店来个小小的庆功宴。 许念直接用周梓杨的笔记本写了电子稿，发给校网审核的老师，结果一遍过，还特意打电话给周梓杨说撰稿的人文笔大大提升，赞扬了好一阵子。 周梓杨开着免提，周围人对许念刮目相看，许念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陈醒闷着气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二十多个人分成了两大桌挨着，许念手机响了很多次，她调的是震动，所以好几次背包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手机的来电。 再一次挂断的时候，周梓杨低头看她，“怎么不接？” 许念偏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啊，最近总是有客服给我打电话。” 周梓杨笑，“会不会是你跟我打电话太多了，想让你开亲情号。” “可能是。” 手机又响，许念来不及躲，周梓杨已经伸头过来，看到小小屏幕上闪着的名字笑了，“这次是你家人不是客服，接吧。” 是鲁芝兰打来的电话，里面太吵，许念只能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上桌。 为了照顾大部分人的喜好，两桌点的都是鸳鸯锅，配菜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周梓杨替她洗了碗筷，再细心的夹菜，许念不喜欢吃羊肉，正当她夹着那块羊肉犹豫是不是要丢掉的时候，周梓杨伸过碗。 “不喜欢吃吗？就给我。” 许念点头，将筷子上的羊肉放到他碗里，然后一整桌的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周梓杨毫不介怀的将那口羊肉吃下。 周围人一看就看出问题来，外界虽然盛传两人已经确定恋爱关系，可是本人都没正式承认，大家对周梓杨还是有些忌惮，一直也不敢当面问。 如今赢了比赛，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松弛的状态，自然也就放开了，有一两个新招进来的妹子推推堂堂最后终于选出一个代表，怯怯的问出来。 “师兄，你跟许念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啊？我们好想知道哦。” 许念正好蘸着辣椒吃了一根青菜，被她这么一问，呛到喉咙，偏头捂住嘴大力的咳起来。 周梓杨忙的替她拍背，拿过桌上的橙汁递给她。 沈家立吱吱，“反应这么激烈，看来是有戏！” 典型的明知故问！ 许念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抬眼就对上周梓杨温柔的眼，他在向她询问意见，许念只顾着顺气，根本没应他，周梓杨自顾的就在众人面前拉起她的手，大方承认。 “许念是我女朋友。” 大家一阵哇哇声，陈醒撇嘴转过另外一边，不言不语。 “你们瞒得够好的啊！我们都在猜准备在一起呢，是不是？” “是！” 沈家立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这是我们许念师妹应得的位置！这叫什么知道吗？” “什么？” “这叫坚持的力量！守得云开见月明，许念对梓扬做的那些事都是没的说，要是梓扬还拒绝，别说许念不答应，我都忍不住要去揍他一顿！” 沈家立语气幽默，大家都被他逗得哈哈哈大笑。 欢声笑语里，许念和周梓杨只是笑笑，保持应有的沉默。饭后一群人前后散开，许念要上洗手间，周梓杨就在外面等着。 洗手的时候碰上陈醒，许念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还是礼貌的打招呼。陈醒是家里的独女，自小傲气惯了，喜欢周梓杨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要是他拒绝所有人的话她还可以忍，但为什么偏偏接受了许念？ 洗了手之后，陈醒从容的抽了张纸巾擦手，许念刚要按洗手液，对方就讽刺的开口。 “赢得一个残疾人的心你很开心？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笑你？” 许念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相信她会当着面说出这些话，心里抽痛的同时，脸色也跟着沉下来，“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师姐，高素质人才就应该有高的素质，请师姐收回刚才你说的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失去了一个为人最起码的礼貌。他的痛苦不是你用来嘲笑的理由！” “是在教训我吗？你好像也不够格。”陈醒用手指点着自己下巴，佯装想起什么，嗤笑一声，“哦，我知道了，听说你家境挺一般的，考上宜大不容易吧？周梓扬家庭那么好，看来没条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有钱嘛，哈！你是看上他的钱吧？” 许念双手攥紧，“请你为你的话道歉！” 陈醒站直，收笑，“对不起，做不到！” 对方踩着高跟款款走出，许念站在镜子前，胸脯剧烈起伏。 周梓杨站在外面等她，手里拿着她的包，见她出来脸色不好，皱眉，“怎么了？不舒服？” 许念摇摇头，接过自己的包，“没事，可能饮料是冰的，有些凉到肚子。” “回去吧，我送你回宿舍。” “嗯。” 一起走出店子，沿着人行道往学校方向走，这一次，没等许念提醒，稍稍走在前头的周梓杨回头朝她伸出手，“要不要牵手啊，女朋友？” 许念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里。男生的手掌大，一握就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温暖的触觉。 “我们这算是正式公开了。” 周梓杨嗤笑，“嗯，怎么，怕了？” 许念低头，“周梓杨，别人说你的时候，刚开始会难过吧？” 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一顿，继而又松弛下来，周梓杨静了一阵才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更何况别人。” “……” “在重症病房躺了好多天，后来情况稳定转到普通病房，过了三天才醒，刚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麻的，自己都不知道没了右腿，后来发现的时候病房里都没人在，我直接拔了手背的针管发狂了，我妈跑进来怎么都按不住我，后来打了镇定剂才静下来。” 许念安静的听着，听他说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的轻颤。 “后来呢？” “医生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按照伤重程度，能保住命没截两条腿已经是万幸，劝我要看开，我妈我爸也劝，家里其他人也劝，出院后一段时间我都不愿见人，房间也不出，雪柔……”周梓杨忌讳的看她一眼，“就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在那个时候走的，其实也没跟我说分手，也可能是说了，我妈没告诉我，那时觉得见的每一个人都在嘲笑看不起我。” “梓扬，别说了，好吗？”许念扣着他的手，僵硬一片。 周梓杨停下，和她面对面，看到她毫无血色的面庞，犹豫的伸手拂了下耳边的发，语气和缓，“吓到你了？” 许念摇头，周梓杨晶晶亮的双眼看着她，“女朋友，我可以抱抱你吗？” “……”许念抬头，有些意外。 周梓杨却是带着笑，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从她肩膀往后伸，而后在她身后交叠，将她整个人推进自己怀里，这个拥抱并不大力，只是松松的圈着她。 但这却是两人确立恋爱关系之后的第一个拥抱。 许念身体有些僵硬，周梓杨却并不在意，抱着她语气轻轻，还有微微的叹气，他说。 “许念，你是认真的吧？”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我肯定。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他就将她松开，“第一次拥抱，身体有些僵硬啊，走吧，送你回去。” 他转身，许念不知怎么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从他背后就抱了过去，双手揽着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后背上。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周梓杨的手已经从前面握住了她的手，带着笑，“这次又太主动了点。” 许念眼里有泪，却笑出来，哑着嗓子道，“第二次了。” 周梓杨安全将她送到宿舍门口，许念看着他离开，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转身。 “许念。” 熟悉的声音，意料之外的同时又在意料之中。 高振洋给她电话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他可能会过来。侧着转身，高振洋从一旁的阴影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明显未拆过的蛋糕，在路灯下他的脸一片冰寒。 还有疑惑。 “振洋。”她双手自然下垂，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生日，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的，可是给你电话你没接。” “对不起，我今天有活动……” “什么活动？” “……” “刚才和你一起走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中的周梓杨是吗？” “振洋，我不……” “是不是周梓杨？”高振洋有些激动，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想都不行，“是不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周梓杨？” “是！”许念吼了一声，胸腔居然也跟着起伏，“是周梓杨怎么了！” 高振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念冷下来，“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高振洋丢下手中的蛋糕，将她整个人往自己面前一掰，强迫她和自己直视，“当年陆瑶和周梓杨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和他有联系？你想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来宜大是为了他！” “你别胡说！”许念像是被人踩到初生的小尾巴一般的暴躁。 许念的性子高振洋最清楚，她对什么事都是安安静静淡淡的，她反应越激烈就证明她在心虚，高振洋心底闪过一阵寒。 “我猜对了？” 许念咬着牙挣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退出他挟制的许念顾不上其他，惊慌无措的跑进宿舍，脚步踉跄。 她讨厌被人看透的感觉！好像所有的罪恶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下！她希望赎罪，可是又害怕被人发现。 矛盾的纠结，对立的自责。始终是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刺，碰一下抽一截都是连着肉的撕疼。 第二十三章 亲亲 许念病倒了。 当天晚上发的高烧，结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黄莉茵发现，周梓杨接到电话的时候急忙赶过来，信不过学校的医疗室，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许念被烧的有些迷糊，被他抱着的时候醒了，嘴唇干涸的想要喝水，周梓杨有准备，拧开矿泉水小口的喂她喝了几口。 “昨晚发烧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许念窝在他怀里模模糊糊，“我宿舍有药……我吃了药才睡的……” 周梓杨不舍得再骂她，到了医院直接送急症室。周末床位紧张，只能在凳子上打点滴，周梓杨就坐着，抱着她横躺上长椅，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点滴点的太快，没一阵，她就双脸通红的不舒服，叫来护士调慢速度。 滴了药有嗜睡的作用，许念枕在他腿上睡过去，这一场病来得急，等她醒来的时候，周梓杨还是按原姿势坐着，其实屁股已经坐得酸麻，可是他不太敢动，怕弄醒了她。 许念咳了咳，看看还剩小半的点滴，“第几瓶了？” 周梓杨小心的将她扶起来，“第二瓶，滴完就没了。” 终于可以起身，周梓杨到另一头去倒了杯温水给她。 “趁现在吃一次药。” 许念看着他打开药包，密密麻麻的一小堆，以往她是见到都要怕的，可是现在，她毫无惧意，倒在手心直接仰头就吞下去，也不用水，周梓杨有些惊讶。 “你倒是不怕吃药。” 折腾一上午，都是没进食，周梓杨看她浑身无力的样子，交了费回来，弯腰想要把她抱起来，许念挣扎着下地，担心他的脚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别，我可以走。” 周梓杨知道她担心什么，有一瞬的沮丧，继而笑笑，“许念，我没问题的。” 许念虚虚的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是那么多人，我才不要你抱呢！” 周梓杨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台阶，不再坚持，扶着她出来。 在学校外吃了点清淡的东西才送她回宿舍，要吃的药和时间都一一的叮嘱清楚。季潇潇在一旁都忍不住嫉妒了。 “怎么病的这么急？”季潇潇扶着她躺下，又去倒了水。 许念闭上眼，没力气答。 季潇潇爬上她的床，趴在她身边，“许念，上一次，谢谢你跟莉茵啊。” 许念睁开眼，有些好奇，“你和他什么关系？” 季潇潇有些失落，“我喜欢他呗，追他没追上。” “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是电子科技那边的，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许念眯眼，“不怎么样。” 季潇潇失望，“是嘛？可是我还是喜欢他怎么办？” “他喜欢你就不会让你喝成那样还扣着你。”许念想要点醒她，“他分明是在让你知难而退。” “这样嘛？” “许念，你回来了？好点没有？”黄莉茵回来，有些担心的问。 季潇潇见有人回，自动收了话题爬下去。许念叹口气。黄莉茵递给她一个礼物盒，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我刚上来的时候值班阿姨给我的，说是有人留给你的。” “……” 高振洋。 许念不用拆也知道。 高振洋从高中知道她的生日开始，每一年都会有礼物送她。今年也不例外。许念是晚上起身的时候才拆的。 里面方方正正的一个长形盒子，蛮出名的一个手机品牌，忽然想起之前在去杨古镇的时候他半开玩笑说等她生日的时候，要给她送个手机。 没想到他真的送了。 许念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他窥探到几分，但这个礼物他不能收。病好之后她用快递将手机寄了回去给他，然后以短信的形式通知他领取。 这一次，高振洋没有回复她任何信息。 他应该也心死了。 转眼十二月到了月底，元旦三天假之前有大型的元旦晚会，院级上面有校级，轮翻下来有些让人目不暇接。 许念身材好，上形体舞蹈课的时候被老师推去院系的舞蹈队，名单报上去之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许念不爱出风头，也不愿露脸，每次去排练就像是上刑场一般。 “这么不喜欢？”周梓杨给他夹了块肉。 许念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塌着脸，“嗯。” “跳舞挺好的。还有两天就要表演了，到时候我去看你。” 许念忙的来了精神，“别！你千万别来！我……我跳的真的很难看，就像是僵尸跳舞一样，一点柔软度都没有，真的！” 周梓杨笑出声，“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你被选上去证明就是有这个能力，好好跳。” “那那天你不许来看！” “我能说不吗？” 许念瞪他，“不可以！” 晚会那天，因为早上要最后一次彩排，加上走场地化妆，许念一整天都几乎待在音乐厅那边，吃的盒饭都是舞蹈队里统一订的，难得抽出时间给周梓杨打电话，挂电话的时候许念再三强调不许来看她。 这边周梓杨应着她，挂了手机就开始找外套。沈家立催他，“哥们快点，还要先去吃饭呢！” 周梓杨没打算长待，只能让他们先走，他知道许念节目是第几个。 算着时间过去，晚会现场已经没了座位，只能站在最后面，周梓杨沿着人群从侧边走到靠近舞台的位置站着看。 许念她们跳的事古典扇子舞《茉莉花》，一出来，造型刚摆好就引来观众的一阵惊呼. 化了妆，可是周梓杨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第一次看到化浓妆的许念，熟悉里带着艳丽，青衣衫，衣摆是渐变的嫩粉红，缀着银质的小流苏，修身的衣衫露出一小节的蛮腰。 周梓杨想不到的是，许念竟然是领舞！站在最中央慢慢展开扇子回眸的她神态里满是灵动与清纯，柔软的身体，曼妙的舞姿，一颦一眸都带着人的目光往她身上聚。不要说其他人，就是认识她的周梓杨这一刻也是微微出了神。 “我靠！跳得真他么好，领舞的那个妞不错啊！” “吱吱吱，你看那身材，简直了！” “要是在身下……也能这么扭……” “哈哈哈哈……” 身边传来几个男生想入非非的议论，周梓杨下意识的皱眉，脸都黑了，一记眼光扫过去，对方意识悻悻的闭了嘴。 许念优秀，他当然知道，如果她一开始没有追自己的话，那么追她的男生一定很多。 一曲舞毕，许念她们一字排开，身子略轻逐一将扇子展开，又是一阵惊呼叫好。 周梓杨沿着侧门出去，走到后台的门口外。打电话给她，许念又惊又喜，抱起自己的衣服就往外挤。 周梓杨在等她的时候又听到几个路过男生的声音。 “扇子舞那个领舞的，看出来了吗？叫许念。” “许念？周梓杨女朋友那个？” “可不是就是她嘛！” “嚓！身材那么爆！看跳舞的时候那小腰扭的，吱吱吱……” “身材好，脸蛋也好，怎么偏偏眼睛是瞎的？找了个瘸子。” “哈哈哈哈……周梓杨估计也是看中她的身材。” “说不定都摸过了，哈哈。” “可不是！你说，要选也是选我们这种四肢健全的，怎么选了个那样的，你说，要是看到周梓杨洗完澡没脚的样子会不会吓尿！” “选你？你有人家好看？而且你有人家家里有钱？食堂图书馆都是人家建的，你比？” “哈哈哈，也是，现在女的就是势利，找什么都得看钱！真是虚荣！” “……” 声音渐远，隐在黑暗里的周梓杨双手紧握，青筋狠狠突出，脸上一脸阴沉。他永远无法遏制这样的刺人言论！他可以无所谓，可是，许念呢？ 许念到了门口却没看到他，喊了几声，周梓杨才从一旁的黑暗里走出来，许念吓一跳。 “怎么在里面？” 周梓杨面色已经调过来，见她身上还穿着跳舞的衣服，皱了皱眉，“你外套呢？” “我现在要去换回来，衣服要自己洗了之后才能还回去的。”许念将自己的包包递给他，一脸愤懑，“特别麻烦。” “天冷，快去换了。” 许念抱着自己的衣服溜进一旁的女厕，出来的时候脸上湿漉漉的，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带了洗面奶，所以脸上的妆还是有一些印记在。 “还是很明显吗？” 她仰着一张小脸蹭到周梓杨的面前，让他帮自己看看。 周梓杨心里一动，拉着她就走。 “嗯？去哪里？” “……” 周梓杨闷不出声，拉着她从四区后面的楼梯下去，直接下到广场的另一边来。 和音乐厅的喧闹相反，这里格外的清静，许念被他拉着一路走，沿着小路到了靠近体育学院的长走廊。 “梓扬，你怎么了？我们要去哪？” 这里已经没了路灯，虽有月光，可是清冷，人融进来也只是一道暗暗的影子。 许念的声音顿时消在黑暗里。 不一会，一对小情侣牵着手慢慢走过来，女生走在前头，刚转进长走廊又马上红着脸拉着自家男朋友出来。 “怎么不进去？” 女生羞着脸，吞吞吐吐，“哎呀……里面有对情侣在亲亲啦！” 第二十四章 处一晚 许念和周梓杨恋爱成为铁板上的事实。对于外界的异样眼光，许念其实真的并不在意。 周梓杨反倒看得比她重，有时两人散步无意听到别人的议论，他都是塌着脸。 明明是他说的不在意，可是往往他比她敏感。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周梓杨拥着她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吱吱呀呀的放着某个综艺节目，看到某个笑点，许念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周梓杨低头看她。 “有时候你笑点挺低的。” “不好吗？我笑点高你岂不是很难逗我笑？” 周梓杨凑近嗅了一下她头发的味道。 声音嘶哑，“许念，你喜欢我亲你吗？” 许念身子一僵，仰头看他，“你说呢？” “我喜欢亲你。”周梓杨摸摸她的头，“现在就想，我可以亲吗？” “……” 这种问题，她怎么回答好像都有些不好，只能暗示性的眯上眼。 周梓杨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含上她的唇。 自从上次在长走廊的亲吻事件之后，两人对于“亲”这个动作已经慢慢的接受并且热衷。 是周梓杨热衷。 两人的亲密动作从牵手更进了一步。 许念觉得有些热，被周梓杨扣着腰压着，双手不得不攀上他的脖子，鼻尖吸入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和口里淡淡的薄荷香。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周梓杨松开时，许念扎着的头发都已经松了。 最近降温，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寒雨。 雨虽然不大，可是湿湿冷冷的最让人难受。 撑伞来周梓杨公寓的时候，许念双手都冻僵了，脚上也是冰凉一遍，周梓杨赶着她洗了个澡才慢慢回暖。 窝在沙发上的两人也是裹着柔暖的大毛毯，周梓杨抱着她，从外面看就像是连体婴一般。 这样的天气，出门真是需要勇气，许念最怕冷，想到一会还要冒着寒雨回去就忍不住皱眉。 周梓杨圈着她。 “要不今晚别回去了，太冷了。” 许念身体一僵，半开玩笑，“你还有第二张床？” 他书房里可是没有多余床铺的。 周梓杨伸手拍了拍屁股下，“你睡床，我睡沙发。” “……” “我房间是可以落锁的。” 许念噗嗤一下笑了，和周梓杨在一起之后，许念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正经。 咳一下，“好吧，那一会睡觉的时候你教我怎么反锁。” 周梓杨伸手挠她的痒处，“你还真是不信我，嗯？” 许念怕痒，他一伸手自己都忍不住大动起来，一不小心踢到他的脚，他痛得闷哼一声。许念连动都不敢动了，脸色微微发白。 “我踢到你了？”边说边伸手要去摸他的脚。 周梓杨在公寓里从不戴假肢，可是，也从不穿长裤，他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完全的袒露。 这一次，也一样。 许念伸出的手被他大掌稳稳一握，连着她整个身子都抱回来，“没事，骗你的。” 许念眸子微微暗下。 右腿的断处依旧是他最后的底线，不能摸也不能看。 许念没跟宿舍人说过不回去，既然要留下，自然是要说一声。 给季潇潇打电话说了，挂电话的时候，季潇潇语气暧昧，“要做好措施啊，别激动得忘了！” 许念脸一红，“什么都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又愣住。 仔细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和周梓杨一起过夜。 会不会…… 许念不敢往下想。 准备睡的时候，周梓杨还真是很认真的教她怎么反锁，许念看着他的认真劲笑了。 “你还真教啊？” “你还是锁上吧，要是我晚上真的梦游开门进来了怎么办？” 从衣柜了拿了杯子和枕头，许念要帮忙，周梓杨不让，自己抱着东西跳出房间。 “许念，晚安。” “晚安。” 周梓杨的床很宽很大，被子和枕头间有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许念攥着被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清明的眸子在黑暗中不停的眨着。 失眠已是习惯，黑夜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望向关着的房门，许念想到外面睡着的周梓杨，他是不是睡着了？ 和他在一起之后，曾有个女生当着面说她配不上周梓杨。 在那么多质疑嘲笑的声音里，她是唯一一个承认周梓杨优秀的。 他确实优秀，在和他交往的这一段时间，无论是学生还是男友的角色，他都完成得非常棒，只要她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看，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陪她去。 他的优秀更是明摆着的，越是交往得深就越是发现他的优秀。 许念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走出客厅。 周梓杨已经睡着了，浅浅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许念蹲在沙发前摇了摇他的肩。 “梓扬？” “嗯？”周梓杨被她叫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许念？” “梓扬，我睡不着。” “是不是认床？所以睡不惯？” 许念摇头。 周梓杨见她身上就只穿了单薄的打底衫，皱眉，身子往沙发里面挪了挪，没多想，直接掀开被子，“进来。” 许念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钻进了他的被子。沙发不大，周梓杨本身就高大，现在再挤上来一个许念，空间更加的狭窄，两人只能侧着身，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许念身上一片寒，周梓杨皱眉，将被子裹得更紧。 许念双手放在他的胸前，感受他火炉一样的体温，刚才的凉渐渐散去。 “为什么睡不着？” “……”许念抱住他的腰，“我想和你睡。” 周梓杨身子一僵，继而低低的笑，“是谁刚才还要落锁的？” 许念仰头，在黑暗中准备找到他的唇，凑上去。 周梓杨感知她的动作，一低头就碰到她的柔润的唇，深深吻住。 几番来回，周梓杨和许念气息都有些不稳，周梓杨男生的主动权拿捏住，随着吻的力度加剧，慢慢的压在许念半边身上。 许念的手从他的腰一寸寸的往下，最后快要到他膝盖的时候被周梓杨一把捏住手腕。 “许念。” “梓扬？”适应黑暗的许念，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声音坚定，“我能接受它。” 周梓杨低头，手还是不松力度，许念反握住他的手，“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露过它的样子。” “许念，它并不好看，会吓到你。” “不会的，我……不会吓到我的。”许念的手挣开他的，一点点往下，最后隔着裤子覆上了他右腿的底端，圆形的凸起，柔嫩的触觉，中间有微微的刺手。 第一次近距离的触碰，不仅是周梓杨，许念的手都在颤。 周梓杨应该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没有阻止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紧紧的握成拳。 许念拉起他的裤管，手伸进去，想要最直接的触碰。 周梓杨声音轻颤，“许念。” “我们是情侣……” 许念说话的同时已经摸到了他最不肯坦露在人前的尴尬与痛处。握着的感觉是那样的奇特，还有——心疼。 当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肯定是万分的绝望。 他那么的优秀，却被生生的夺走一条腿！ 许念眼角有泪，周梓杨看到了，憋着的气反倒松开，低头给她擦。 “傻瓜，哭什么？” “很痛吧？当时。” “都过去了。” “对，不起……” 磕磕绊绊哽哽咽咽的三个字，饱含着许念心底最压抑的情感。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三个字。 “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说谢谢。”周梓杨亲亲她，“谢谢遇到你。” 许念哭得更凶，抱着他不松手，“对不起……才遇见你。” 动情的吻总是来得容易。许念在黑暗里将手伸进了他睡衣里，周梓杨已经情动。 许念一动就可以感受到他矗立的*，想到季潇潇调侃的话，身体窜过一阵不知名的电流。 她要……这么做吗？ 周梓杨埋在她的脖子间，呼吸的轻拂撩起她身体的反应。眯着眼按着他的肩，许念下定了主意。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所以…… 呢喃一声，她滑下去和他热情相拥，周梓杨却戛然而止，侧躺到沙发里面大口喘气。 “许念，回床上去睡！” “梓扬……” 许念知道他想。 周梓杨眯眼不看她，“快点！许念，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有定力！” “梓扬，我……可以的。” 身体一震，周梓杨单手隔开她，“许念，我很认真的！回房间去好不好？” “我也很认真。”许念抱住他的肩，语气明明很羞涩，可还是想要表现出坚定，“我，我们做吧。” 周梓杨的声音都是把持不住的无奈，“许念！” 咬咬牙，许念不再出声，上半身紧紧贴着他，伸手去拉他的裤子，周梓杨握住她的手，眸子里有光。 “许念，你多大？” “反正我成年了。” “你才大一！” “你高中就谈恋爱了。”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哦？”许念笑了，这句话让她心里竟然有种放松的感觉，即使很惊讶，“真的？” 周梓杨难得有些羞赧，“真的！” “那我们是平等的。” 许念抵不过他，只能缩手回来，周梓杨刚松口气，没想到许念双腿一缩一蹬，裤子已经从沙发尾掉出来，拉着周梓杨的手过来，一碰到，周梓杨整个人都僵了。 许念在他愣神震惊的间隙，将自己的衣服也一并脱下，赤、裸、的卧在他身边。 从小到大，她过于独立，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坦诚相对过，此时虽然关着灯，但是对于她，已经羞得无法动弹。 “许，许念。”周梓杨的声音有明显的克制。 许念眯着眼，咬着唇，说话都是憋出来的。 “周梓杨，我没你想的那么厚脸皮！” 炽热的从肩膀四下散开，许念躺着不敢动，最后实在忍不住才紧紧抱住他的头，周梓杨压在她身上，语气隐忍。 “许念，我问你，你想好了？” “想，想好了。” 两人盖在被子下，许念没有见过男生的身体，却可以感知到，手伸下去握住他半曲着的截肢处，周梓杨身子明显的一震。许念单手抱紧他。 “梓扬，梓扬，我不怕它。” 周梓杨身子一松，捧着她的脸轻轻柔柔的吻。 “谢谢你，许念。” 这方面的经验周梓杨不比她多多少，两人折腾着出了一身汗，可还是没找到要领，位置都不对，反倒是弄得许念有些刺疼，颤着收伸下去握住他，周梓杨冒着汗一阵轻喘。 毕竟火气旺，磨着许念，最后释放在她的手心里。 “许念许念……” 他喘息着连声喊着她的名字，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许念被他的短发刺得发痒，手里握着的炽热在释放后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轻跳，而后慢慢的疲软下去。 “梓扬……” 周梓杨紧紧的抱着她，余情未散，像个孩子一般的呢喃，“许念，我很舒服，很舒服……” 第二十五章 礼物 事后周梓杨有些懊恼和失落。 虽然不想伤害她，可是不想和不能还是不同的概念。许念手里湿漉漉的一片，周梓杨先起身，掀开被子出来，虽然没开灯，许念还是看到他在黑暗里身裸、体的轮廓，周梓杨回头看她，她立马别开脸。 周梓杨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拿过自己的睡裤穿上，裸着上身去开了灯。 突来的强光刺得许念眼睛睁不开，偏偏手里湿漉一片不能乱动，被子松松的盖在她身上，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周梓杨！” 周梓杨拿过纸巾过来，俯身看她，“手伸出来。” 许念缩着身子往被子里蹭了蹭，她可没忘记自己下面什么都没穿，红着脸小声呢喃，“我自己来。” 周梓杨不敢不顾，撕了纸巾伸进被子给她擦手，看着她笑了，“现在知道害羞了？” 想起刚才的主动，许念长那么大，第一次觉得可以不用活了！ 手上的黏腻被他擦掉，周梓杨拉过自己的睡衣穿上，“去洗个澡吧？舒服点。” “嗯。” 许念点头，往下看了看掉到地上的衣服，红着脸看着周梓杨，周梓杨把衣服都捡给她。 “要我转身吗？” 许念看出他言语里细侃的意味，做都做了，反倒觉得矫情。许念傲气的仰头。 “不用。” 当着他的面从被子里出来，她的身材真的很好，从跳舞那次就看出来了，只是她平时从不刻意的显露。周梓扬看着她像一条泥鳅一样当着他的面穿衣服，明明脸上都羞得快滴血了，偏偏还要在他面前装作很从容。 周梓杨只觉得刚刚才消下去的火气又被她勾了上来，只能自己转开眼。 许念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被他的小动作弄笑了。 直接跑进浴室。 站在淋浴下，许念的情绪很复杂，她感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被拉得更近了一步。 周梓杨跟在她后面也洗了澡。 出来之后也没有人再要去睡沙发，许念将他外面的被子也抱了进来。 抱着自己的时候，许念以为他还要再试，没想到周梓杨却只是拍拍她的背。 “睡吧。” 许念抱着他，犹豫，“能开着灯让我看看它的样子吗？” 周梓杨知道她口里的“它”指的是什么。隔了一会，嗯了一声。 许念从他怀里挣出来，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将他空了半截的裤管撩起来。 周梓杨平躺着，任由她小心的动作，没有看她。 许念倒吸一口凉气。 灯光下，周梓杨一直隐藏在长裤遮掩下的右腿就那么完完全全的袒露在她的面前，圆形凸起的横截面，上面蟠曲着伤口愈合的印记和无数细小的伤口疤痕，中间刺手的那个凸起是皮肉包裹下的骨头。 只一眼，许念的眼泪都下来了。 他所承受的是她永远无法想象的。 拉上被子，许念流着泪在他怀里躺下，周梓杨一把将她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带着暖意的手去抹她湿冷的脸。 “是不是很难看？” 许念猛地摇头，抱着他紧紧。 “一点也不！” 周梓杨嘴角有笑，低头亲了她一口，关上灯，“睡吧，抱着你能睡着吗？” “不知道……” 周梓杨叹气，“我第一次抱着人睡觉，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可是，我觉得很舒服，你呢？” “我也是。” 窝在周梓杨的怀里，许念像是抱着个暖暖的火炉，热气迎面而来。他的呼吸浅浅，怀里的力度适中。 眼皮沉沉，许念竟然很快有了迷蒙的睡意。 许念已经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能这么安然的入睡，而且这一觉就是到了天大亮。 临近期末考，最难学的现代汉语跟古代汉语竟然没有划重点！班里怨声载道，学委跟上级师兄姐借了厚厚的一堆复习资料回来，以宿舍为单位按要求复印。 林晓全部都要了，季潇潇拿了一小部分，黄莉茵和许念挑挑选选，觉得都差不多，还不如自己做的笔记，于是两人商量合要了一份古代汉语的试题。 黄莉茵一直想拿奖学金，所以一个学期下来，学习从不敢懈怠，可仍旧自我压力很大，许念失眠严重，有时候到了半夜，还是可以看到她打着台灯在看书。 许念入学成绩在年级里是靠前的，可是和周梓杨谈恋爱之后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少了很多，面对期末考，复习的时候也几近崩溃。 周吃饭的时候周梓杨见她为了复习愁眉苦脸的，特意给她点了一盅鸡汤。 许念一点胃口都没有，对着刚复印的试题叹口气，“没划重点，内容太多了，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挂科。” “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影响到你了？” 许念哼哼两声，“和你在一起根本没办法看书复习。” 自从那一晚过后，两人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很多的隔阂都开始慢慢消融。 许念的这句话让周梓杨男生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你这算是在间接的夸我吗？” “你认为是的话。” “接下来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嗯？” “辩论赛准备到复赛，然后我还有一次设计赛。” 设计赛他一直都在做准备，许念知道。 “可是期末考怎么办？你不用参加吗？” “时间和期末考是错开的，傻瓜。” “复习呢？” “这个对我来说不需要。” 许念一直自诩自己在学习上算是厉害的啦，可是周梓杨一番轻描淡写的话还是有些打击到她的自信。 “你说这话绝对是对学渣的全面碾压！很遭人恨！” 许念知道，周梓杨上学年是拿了一等奖学金的。 周梓杨被她郁闷的模样逗笑，“不服来战，如果是英语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我也绝对会拿奖学金的！你等着吧！” “好，我等着，接下来我比较忙，你刚好空出来复习期末考。” 许念将资料合上，想到什么。 “梓扬，你生日准备到了吧？” 许念看过他的身份证，正好是1月1号元旦。 周梓杨的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我这两年都不过生日。” “为什么？” “我出事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他没有再说，许念却已经明白。以前生日是庆祝的时候，现在，生日也成了不好的回忆之一。 “你的生日呢？几月几号？” 许念笑笑，“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 “那我只能等明年了。” 周梓杨忙着辩论赛，许念用了一下午去给周梓杨挑生日礼物。转了多个地方，还是没买到合适的。 季潇潇踩着高跟走得脚都酸了，拉着她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下，呼着气，“我的姑奶奶，你想要找什么样的礼物啊？总得有个目标吧？” 许念也有些丧气，周梓杨好像什么都不缺。 “你往那一站就是个最好的礼物啊！还挑什么？” 一句调侃的话，许念就红了脸，呸呸两声，“瞎说什么！” 季潇潇眨着眼笑，“那天晚上就没发生什么？” “能发生什么？” “哼！孤男寡女，*，你侬我侬，你说能发生什么？” 许念笑，“季潇潇，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走走，再陪我逛逛！” “哎呀！你晚上要请我吃饭，脚都酸了！” 以周梓杨的家境，他有什么是买不起的？许念想给他买的东西又达不到那个标准。 路过一家男式内裤专卖店，季潇潇拉着她停下，“买这个最好。” 许念一看，立刻咬着唇瞪了她一眼，季潇潇咳咳两声。 “你们是情侣嘛，总要送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呢，是最贴身的款式，他穿的肯定都是自己买的，要是你买的给他，是不是又多了另一层浪漫呢？嗯？”季潇潇抱着手，“还带着那么一丝丝亲密的诱惑，吼吼！” 许念心有动摇，“真的？” “真的假不了！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嘛！” 许念第一次逛男式店，有些不好意思，但觉得季潇潇说的也有道理，内裤……许念已经开始不自禁想着周梓杨穿上的效果了。 他的身材好，穿上的话也一定很性感…… 呸呸！许念，你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挑了两条，让店员用盒子装了之后再用礼物纸包好。 回去的时候，许念心里有些忐忑，不过生日吗？那她这么做，会不会让他反感或是不舒服？ 有什么念头从心里要破壳而出，许念将它强按下去，什么时候起，最开始的计划已经变成一种最本能的反应？她还是在单纯的想要讨好他吗？ 还是……真的是喜欢？ 许念不知道，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之后，了解他越深就越想要对他好，这种好从心底而出，不受理性的控制，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能一辈子都这么在一起，也很好。 一辈子？ 期末考之后就要准备放寒假，许念忘了一件事，她似乎还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也是南安市的，他没问，她自然也没提起过。 直到两人谈到放假回家的事情时，她才小心翼翼的说起。 周梓杨没有太意外，“我知道啊。” 许念有些惊讶，“你知道？” “你请假回家的那次我就知道了，你舍友告诉我的，她说你在县里？” 许念低头，“哦，是啊，我们家是在县里的，我爸妈在市里开小店。” “怎么没有到市里读高中。” 许念没有看他，手微微有些僵硬，“市里学校竞争太大了，还是县里压力小一点。” 周梓杨不疑有他，笑了，随后想到什么又摇摇头，“幸好，幸好你不在市里读，如果你在的话，也许那个时候就听说我了。” 第二十六章 睡觉 联校辩论总赛那天是周末，许念不顾周梓杨的劝说跟了去。周梓杨怕她和上次一样迟到，不仅早上当了闹钟给她打电话还亲自到宿舍楼去接人。 上车的时候，社里的其他人都跟许念打招呼。自从上次帮写了两篇新闻稿之后，大家对许念还是挺有好感的，因为经常接触，时间一久，对于许念和周梓杨恋爱的事情，接受度比外界人员高。 周梓杨习惯在车上将辩论手卡看一遍，许念啃着面包，拿出一本厚厚的大学英语。 “让你留在学校复习，还不肯。”周梓杨好笑道。 许念不理不顾，直接翻到后满的单词。 “没考之前都不能松懈，今天是决赛，我这个女朋友总不好不来吧？” 周梓杨无奈的摇头，不再扰她。 比赛定在电子科大，一行人到了之后才发现带的水不够，比赛准备开始，他们都准备入场了。 许念自告奋勇，和另外一个社里的妹子一起去买水。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小超市，只能问人。结果不到几分钟就拐到了。 许念买水的时候妹子去隔壁的教学楼上厕所，考虑到人多，许念直接买了一件完整的矿泉水。老板很好心的帮她提到门口，许念掂了掂，重量放在那，她一个人还真是拿不动。 “好巧了，许同学。” 一阵沉声笑。 许念身一转，就看到背后站着的男生。眉头一皱，即使很久没有再见，许念也记得他。 上次在酒吧，将季潇潇扣住不放的那个不羁男。 叫周……什么来着。 “周谦。”对方主动伸出手，脸上笑里藏着些许意味，“我想你许同学肯定是不记得了。” 许念没有要跟他握手的打算，只是对于他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爽，他像是知道自己名字一样。 “这就不礼貌了。”周谦直接探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摇了两下，许念心里抵触，用力甩开，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对方痞痞的笑了一下，整个人却站得正，“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们也算不喝不相识，其实一直都想认识你。” 许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管重不重，抱着那一件矿泉水就要走。 周谦伸手拦住，“我认识你啊，许念，宜大，你男朋友周梓杨比你出名多了。” “你打听我？” 对方眉一挑，“别说的这么难听，说来我们还是老乡。” 许念一滞，手里的力道减了大半，周谦眼疾手快，替她托住放到地上，“南安嘛，我也是，说起来我们还是算是校友了，我也是实中的，理科11班。” “……”许念看他，摸不透他什么意思。 “在南安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说巧不巧，我刚想认识你，就有人让我打听你。” 许念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周谦耸耸肩，看着她摇头，“你男朋友挺没劲的，还不如我，刚好我也姓周，要不，你过来我身边？” 对着他哪一张笑脸许念就忍不住想甩一巴掌，许念不想再跟他啰嗦，拖着那箱水就走。周谦一脚踩上去就死死压住，脸上的笑变成了更有深意的注视。 “高振洋认识吧？让我打听你的人就是他。” “……”许念猛然一停。 对方有些得意，“不止是打听你，还有周梓杨。” 许念瞪着他，心里升起一阵恐惧。 “你就不好奇我查出点什么？”他凑过来，“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许念浑身冰冷，仿似被人泼了一桶的冰水。周谦见她惊讶发愣的样子，觉得更加有趣，捧着她的脸，强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迅速放开。 许念一下跳起来，对方却以离开数米远，朝她做了个飞吻的动作，“这一下算是我亲你的，不算！所以不能告诉你，下次约你出来喝酒！” 因为这一亲，许念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恶心，伸手用力在脸上搓了好几下！ 妹子上完厕所回来之后许念就有些不对劲，一路上问话也是心不在焉，问了也不说。 周梓杨那边已经在前面落座，许念去给他们送水的时候，身着西装的周梓杨笑着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 “累了吧？后面坐着等我，嗯？” 许念讷讷，回到座位后心里更加的忐忑不安，周谦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他连高振洋都知道！真的是高振洋让他去查自己？ 许念不相信！可是，她心里又隐隐的心慌。 慌什么呢？ 万一，万一周梓杨知道她和陆瑶的关系，知道她找他的目的，他会怎么反应？ 许念眯眼。 不会的！周谦怎么会知道！ 一场辩论下来，许念完全只沉在自己的心内纠结里，妹子是负责拍照的，轮到本校上场后她就背着相机四处跑，回来坐一会和她回看一下照片就又跑开。 许念抬头，看向台上那个睿智淡定辩答的男生，此时面色严肃从容。许念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掌心竟然出了汗。 如愿拿了冠军，周梓杨让陈醒上台领奖，自己则坐到了许念身边的空位上，看她微微发白的面色，有些紧张。 “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许念忙的摇头，“你怎么不去领奖？” “总会有人领的，怕什么？你担心的是这个？” 许念露出一抹笑，“我是在想……你这么能说，以后吵架我可能吵不过你。” 周梓杨真的笑了，扣着她的手，“放心吧，我在平时生活里不爱吵架，就算吵，我也会让着你。” 周梓杨认真说话的时候有种迷人的魅力，许念越发觉得自己偏离了自己的本心，在他面前失去自我起来。 忽的想起当初她问陆瑶的话—— “他真的有那么好？” 当时陆瑶是怎么答的？她说——“他真的很好，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好！” 当时的许念确实不知道，陆瑶说的时候她心里甚至有一丝的不屑与鄙夷，年少时的情情爱爱在她眼里都是过早不成熟的果实，涩得可以！ 那个时候她只相信自己。 “你为什么不过生日？” 一场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结束，许念和周梓杨刻意走在众人的后面，成为落单的两人。 周梓杨被人劝喝了几杯酒，身上有些微微发热，脱了西装外套拿着手上，外面天凉，许念又默默的替他穿上。 “第一年没过，后面也没人过了。”他说得很随意。 许念却听出其中的苦涩。 周梓杨用自己热乎的手掌包住她的，“其实是第一年的时候我不能接受自己残废的事实，后来过生日他们想给我热闹热闹，结果……我把什么东西都给砸了，他们怕我受刺激，后面的生日也不敢再多提。” “梓扬。”许念停下来主动抱他。 周梓杨一点也不意外，反手圈住她，“傻瓜，有什么难受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都挺好的。” “可是别人还是在说你。”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人，就算我是个正常人，也还是会有人说的，我们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流言，我不过是比别人多罢了。”周梓杨吻在她的额心，“我无所谓，就是苦了你，我知道，和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你收了很多委屈。” 许念眼泪都要出来了，埋在他胸口，摇头，“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你明白吗，梓扬？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许念一遍遍的重复，不知道是在强调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听！ 周梓杨没应，直接低头含住她的唇。 他的口里有淡淡的酒香，不浓烈不刺激，反带着他的温度和暖意。 许念终于在心里承认，她喜欢他。 她喜欢周梓杨，她爱他，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不再单单是为了赎罪。 回来得晚，宿舍已经过了门禁，许念以为他回带自己去他那边，没想到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将她送回宿舍楼，自己去叫醒值班阿姨开门。 最后成功靠刷脸说动值班阿姨不用记名字。 许念站在他跟前不愿动，周梓杨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想进去？” “我们可以在外面的。” 嘟囔里带有委屈的小情绪。 周梓杨脸微微红，无奈的轻揉她的脸，“许念，胡想什么呢？快进去！” “周梓杨。”许念厚着脸皮红着脸，“你，你就不想要我？” 经过上次那一夜的独处之后，周梓杨就不肯再跟她两人轻易待在一起，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想伤害她而已！ “许念！”周梓杨又好笑又好气，她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真不想的话，怎么会避开和她单独在一起？ “……” “你才大一，还不是时候。”周梓杨将她推进宿舍铁门，“快进去，不然一会真要记名了。” 许念隔着铁门握住他的手，“周梓杨，我虽然才大一，可是我读书晚，标标准准七岁才上学的，我今年……” 值班室窗口睡得半迷糊的阿姨不耐烦的伸出头，“这么晚了，到底进不进来？要不是看你们是去比赛，我直接登记名字了。” 许念嘘声。周梓杨偷偷笑，朝她挥手。 “赶紧进去！” 许念三步两回头的上楼，周梓杨等她完全消失在楼梯上后才转身离开。 没几步就收到许念发来的短信。 “周梓杨，我想你了。” 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许念在他面前也变得越来越粘他，她的独立自强在他面前褪下伪装，周梓杨嘴角上扬，忍不住笑。 他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这个真实的样子。 不过是分开一会，其实他也想她。 周梓杨边走边回——“乖乖洗澡睡觉。” 第二十七章 狼狈的生日 周梓杨生日，许念提前一天订了个小蛋糕，真的是小，跑了几家蛋糕店都没人接，比一磅还要小的蛋糕，许念只想和周梓杨两个人过，不要太大的，只要小小的一个，能点亮一支蜡烛就好。 许念订了第二天下午去拿。 对于过生日这件事，周梓杨完全不知情。 周谦不知道从哪里拿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期间打过两次电话给她，短信数条，许念电话不接，短信也是直接删。 季潇潇对周谦似乎还没死心，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都要说上两句，许念夹在中间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女生的敏感许念知道，她不想多事。 反正自己和周谦不会有任何的往来！ 有时候真的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如果许念知道会在取蛋糕的时候碰上周谦，她打死都不会去！ “周梓杨生日？”周谦就靠在蛋糕店外，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那一个小蛋糕，有些不屑，“你这个女朋友也太小气了，这么小一个，都不够我一口……哎！” 见许念直接走，他一把扼住她手腕。 许念身一转，脚一踹，对方小腿挨了一脚，痛得倒吸口凉气，不过并不躲，“你爱踹就给你踹，反正估计周梓杨也没地方给你踹，另一边，你也不忍心吧？” 话里话外都直指周梓杨的缺陷，许念气得瞪他，“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爱找谁找谁去！我没空理你。” “人不高，脾气倒不小。”周谦又过来拦她，“你酒量不是很好？陪我喝点酒。” “不！” 许念推开他，径直往前，对方在身后懒懒的开口，“行啊，周梓杨应该有空，我找他喝去。” 许念抬起的步子被生生的顿住，她咬着唇狠狠扫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谦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朝她飞了个吻，“喝酒而已。” 午后的酒吧人并不多，没有晚上喧闹的音乐和杂吵的人声鼎沸，周谦一看就知道是熟客，坐在吧台上朝里面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阿超，老习惯，给我拿两杯。” 回头看到许念还拎着蛋糕站着，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眉一挑，“坐。” 许念不动，等酒端上来，她拿起一杯放到嘴边，声音冷冷的，“喝完我就走。” 周谦看着她，手一伸，压住她就要入口的酒杯，笑了，“这样就没意思了。” “那你想怎样？” “上次你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不少，我不服，这次我们再比一次，你赢的话……” 周谦欲言又止，许念看着他，“赢了怎样？” “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件事，要是你输了，我在七天开了间房，你得做我女朋友，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我今晚就要要你！” 旁边擦酒杯的阿超一听就笑了，“阿谦，你这是赤、裸、裸、的占便宜，小妹妹，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一个月换九个女朋友，小心你是第十个。” 周谦笑而不语，他只看许念的反应。 许念想都没想，淡淡的，“好啊。” 太过于干脆，周谦暗自惊了一把，不禁对许念更加的另眼相看。 阿超默默的又拿上来四杯，“以这位姑娘的豪气，我看两杯应该不够吧？” 周谦眼神变得深沉，拿起杯子，“一会不够自动续上。” “得，天还没黑，倒看了一回好戏，小妹妹，我站你这边，这小子就得治治，不然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许念心无杂念，周谦还未喊开始她就已经仰头往下灌。 “靠！”周谦暗暗咒骂，仰头也跟上去。 几轮下来，看戏的阿超也愣了，没了看戏的心情，多了几分惊讶。酒已经续上好几次，可是眼前这两位大爷可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看看许念，虽然眯着眼，可是身子却是一点都没晃。 反观另一边，周谦却已经有些眼神涣散，血丝爆红。 等周谦真的开始坐不稳打跄，许念却慢慢停了下来，周谦抬眼看她，神色如常，丝毫没有醉意。 “还要继续喝吗？” 周谦跟人喝酒从没醉过，更别说栽在一个女的手里，撑着桌子，气也上来了，手一拍，“喝！” 许念毫不畏惧，又是几杯下肚，周谦已经低头吐了起来。 阿超看不过去，“哎哟哟，你就认输吧，反正现在没什么人！不丢脸！” “滚！”周谦踉跄的直起身。 许念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了，外面估计天都暗了，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你该认输了吧？你喝不过我。” “许念，你、他、么是喝酒长大的吧！”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想要保持清明。 许念没工夫跟他多说，皱眉，“第一，以后不要再缠着我；第二，不喜欢季潇潇就让她死心；第三，你要兑现你刚才的诺言，我赢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周谦低低的笑，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了一句，“现在几点？” “六点半过了。” 周谦点头，“差不多了，许念，你可得记得我，要是和你那个瘸腿男友分手了，要找我，我正式向你邀请做我女人……” “分你个头！”许念真是忍到头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会找你！” 他哪有什么话要说！都是骗人的把戏！ 许念转身就走。 周谦在背后喊她，“喂！关于你追周梓杨，我大概都知道了，而且告诉了托我打听的人——高振洋。” 许念蓦地顿住。 周谦得意的笑，“不用谢我，卖你个面子，再告诉你件事，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在去找你男友的路上了。” “什么？”许念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周谦只是歪着头对她做了个亲的动作，“分手后记得来找我。” 混蛋！ 许念拔开腿就跑！高振洋，高振洋去找周梓杨？ 怎么可能！ 来不及跑公交站，许念直接打车。在车上她疯了一样的拨打高振洋的手机，三次，他都没有接。 许念急的手直打哆嗦，眼泪都快出来了，司机看她着急的样子，还好言安慰了几句。 终于接通。 “高振洋你在哪！”她几乎是吼着喊出来。 那头的人却是沉默。 “高振洋！我问你到底在哪！” “许念。”他终于出声，却是冷到极致的低，“现在，我要么见你，要么去见周梓杨。” “别！你别找他！我求求你别去找他，你在哪？我过去，我马上过去！” 许念在校门口见到高振洋，刚开学的时候她也是在这个地方接他，他那时赶了半天的车只和她呆了大半个小时。 高振洋的心意她真的是知道，只是一直的在回避，如果没有周梓杨的话，她或许真的已经动心答应了。 可是，可是她现在有了周梓杨啊！即使一开始的目的再不纯，她接近他带了再多的私心，都无法抹掉她现在喜欢他的这个事实。 如果无愧无心，可能不会在乎。可一旦陷进去，就再难做到淡定从容。 这份小心翼翼的感情她想要一直拥有！ 高振洋比以往任何一次看起来都要憔悴，脸上也少了最暖人的那一抹笑，从看到许念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过她。 但他没有上前，反而是一直站在路灯下，等她走近。 天阴沉，停歇了半天的冬雨可能又要落下。 寒风将许念的头发吹去，刺进眼睛发疼。她咬着唇走到他面前。 “振，振洋。” 高振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有隐忍的情感，上前一步伸出手将她抱住，许念一惊，第一个意识就是推开。 “许念，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显示出你的慌张。”高振洋眼里语里都带着说不出的伤感，“你以前是那么的冷静自立，对什么事情都是冷静的，你现在为了谁变得慌了？周梓杨吗？” “……” “你和周梓杨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深深吸了口鼻子，“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陆瑶、周梓杨，你们三个一点联系都没有你知道吗？” “你别说了。”许念觉得自己浑身的力度都像是被抽走，软绵无力，当年的事还是被人揭开撕裂了露出伤口来。 “许念，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周梓杨，你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你想赎罪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 “你喜欢他吗？” “我……” “你不喜欢他！许念你根本就不喜欢他！”高振洋捏着她的双臂用力的咆哮，许念被她推着往后重重的撞在路灯杆上，手里的蛋糕也跟着撞了一下。 “你为了你自己！你觉得是当年自己递的那一封信害了他，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要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你告诉我许念，你告诉我你只是因为愧疚！” “不是！”许念捂面终于哭了出来，她极力想要隐瞒想要压下去的事，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的直接撕开，活生生把她从壳子里拖出来！ 高振洋也哭了，抱着她，“许念，有我，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没必要愧疚，就算当时你不帮陆瑶递那封信，他们一样会见面的，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因为这个和他在一起！” “……”许念呜呜呜的哭着，她摇头却挣不开他，她想要说不是。 “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去帮你说！我去跟他说！” “不！” 许念用力推开他，脸上满是泪痕，“不要！求求你不要！高振洋，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不需要你来管！” “许念！” “如果你去找他，高振洋，我保证，我许念保证，绝对绝对会恨你一辈子！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高振洋上来拉她，被她狠狠甩开，一句“恨你”已经是她被逼到绝境发出的决绝，转身跑开的时候，她看到高振洋痛苦的表情。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痛苦吗？ 停了半天的冬雨又开始落下来，高振洋站在原地，看着许念在眼前消失。 雨越下越大。 许念窝在商店门口的屋檐下，目光涣散的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地面。身上衣服不多，表层已经被润湿，寒风吹来，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她心里有比这个更冷的东西。 眼泪一直不停的涌，泪的暖意被瞬间变的冰冷，来往的人匆匆，她却像只呆立的雕塑，久久不动，直到商店都开始关门打样，她还是呆站着。 第二十八章 我愿意 周梓杨第五次给许念电话，对方都是未接。 看了眼墙上的钟，临近十二点。 许念昨天跟自己说了今天会有事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白天的时候他只是发了短信没打电话，可是到了晚上对方电话也一直不通，他就有些担心了。 打电话给她宿舍的人，都说她中午出去后就没回来过。 这么晚，没接电话，也没回宿舍，会不会出事？ 想到上次沈家立说校外抢劫被捅的事件，周梓杨更加不安，自己还到学校去找了一圈，害怕她会到自己这边，就又折回来。 外面下着雨，噼里啪啦，比上午下的还要大。跳着到沙发前，穿戴假肢，从阳台拿了伞。 周梓杨还是不放心，他要再去学校一趟。 从房间拿了大衣边往门口走边披上，换了鞋，拿了伞和钥匙，刚拉开门，周梓杨就惊住了。 外面门口站着的，不是许念又是谁！ 外面的许念，浑身湿漉漉的，全身都是轻颤，一张小脸惨白到难看，因为冷到的缘故，发紫的嘴唇在不住的颤抖。 许念是一路走过来的，她还没想要要怎么说辞敲门，他就出现了。 周梓杨先是一惊，回过神来之后整个人都怔了，眼前的许念几乎要他心疼死！ 咬着牙将她扯进来，“你怎么回事？怎么全身都是湿的！你走过来的吗！” 许念点点头。 周梓杨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她的鞋子，然后剥掉外面湿透的毛呢大衣，衣服只脱了一半，另一边被她的手臂卡住。 “拿了什么？放下！先把湿衣服脱了！” 许念左手紧紧攥着扎蛋糕的礼绳，僵硬的手已经不懂得松开，其实蛋糕早已在和高振洋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撞碎了，又淋了一路的雨，里面早已不知变成什么模样。 她却还是不肯松手。 已经过了十二点，已经是周梓杨的生日了。 “梓扬……生，生日快乐。”她哆嗦着，讷讷的将手中毁得不成样子的蛋糕举起。 周梓杨这时才发现她手里提的是蛋糕，只因为今天是他的生！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感动！周梓杨有一种想要紧紧抱住她的感觉！ “你为了这个才不接我电话？” “……”许念眼泪一下就掉出来，眯上眼点点头。 周梓杨早已一把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 不接电话确实是许念打算好的，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到了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将蛋糕取出插上一支红色的心形蜡烛，然后笑吟吟的敲开他的门，跟他说生日快乐。 她要把他失去的这些小快乐都找回来。 可是…… 一切都没能如意。 可是她不知道，周梓杨已经被她的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看到她哭着点头的那一瞬，周梓杨自己眼睛都是热的。 褪掉她的外套，周梓杨用一床大大的毛毯将她整个人裹住，再解开她的头发，用干毛巾细细的擦干。她手脚冰凉，周梓杨掀开自己的毛衣将她的脚放进去隔着薄薄的底衫贴着肚子暖着。 许念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眼泪无声息的落下。 周梓杨忙的抽了纸巾给她擦，半开玩笑逗她。 “还说来给我过生日，把哭当礼物了，嗯？”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完许念哭得更凶了。周梓杨抱着她哄了一小会，起身去把她买的那个小蛋糕拿过来。 经过这一阵折腾，里面的蛋糕已经完全变了样，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许念还是挣扎起身，倔强的将那根蜡烛找了个勉强可以落脚的地方插上，再虔诚的点上火。 “我原本想十二点过来给你个惊喜的……” “怎么把自己淋湿了？” 许念将到嘴边的话退回去，吸了吸鼻子，低头，却已经换了词，“下雨了……我没有伞，蛋糕也被我撞坏了……对不起……” “许念，你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周梓杨深情的看着她，“我很高兴。” “……” 许念看着他高大的身子缩在沙发下略显幼稚的许愿然后吹灭蜡烛，用不上刀叉，周梓杨直接拎了个叉子勺了很大一口蛋糕。 “女朋友买的蛋糕我一定要尝尝什么味道。”说罢就送进一大口，细细咀嚼一下，嗯一声，“好香。” 许念认真的看着他，听到他说话，起身扑过去抱住他，对着他的嘴亲下去。 周梓杨半蹲着，承受她大半个人的重量，身子微微后仰，却没拒绝她的亲吻，而是扣着她的腰加深。他嘴边口里还有奶油蛋糕，相互亲吻的时候，奶油的香腻就在彼此的口里转动，醇香的气息萦绕，许念更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裹在身上的毛毯落下，周梓杨松开她，见她嘴角沾上点点白色奶油，笑着用嘴去舔掉。许念低头，手碰到他右腿戴假肢的地方，周梓杨一滞，握住她的手。 “许念？” “我帮你解开……” 抱着她，周梓杨吻在她头顶，“很麻烦，我自己来。” “教我。”许念眼神里透着坚定。 周梓杨只能妥协，看着她蹲在自己身前，在自己的指导下将刚穿上的假肢卸下。不过才一阵，戴假肢的地方已经有了一道细细的红痕，许念轻轻用手拂过，心疼的看着。 “疼吗？” 周梓杨拉起她，揽进怀里，“不疼。” 许念抬头亲他，一个长长又激烈的吻，周梓杨被她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他再怎么君子都是个男人，而面前抱着的是他喜欢的女生。 他有些把持不住，想要推开她，许念却不肯，紧紧的缠在他身上，他越是喘息她就越是靠近，最后凑在他耳边。 “梓扬，我想做你的女人。” 周梓杨身体一震，他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因为她这句话而兴奋的躁动。 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许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梓杨，我知道。”许念对上他饱满欲、望的眼，“我喜欢你，我，愿意。” “这种事没有回头路，一旦做了……一旦做了你就得是我的了。” 许念捧着他的脸，想起他所有遭受的苦，“周梓杨，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了……” “……”周梓杨沉默着，眼里除了*，更多的是自我挣扎的矛盾。他想要，可是又不想伤害她。 许念替他做了决定，伸手去拉他的裤头，周梓杨用力重重的扣住她的手，眸子深深，“许念，你真的想好了？” “……”许念不说话，却慢慢挣开他，将自己的手伸进他的裤子。 周梓杨眸色一深，再也压抑不住，扣着她整个人翻到在沙发上。 一番来回，许念身上几乎无一物，虽然开了暖气，可是客厅还是有些凉，周梓杨稳了稳自己的火热。 “许念，我们回房里去。” 许念抠着他的肩，抿着唇点头。 刚要起身，周梓杨拉住她，“这个时候作为男人，我要抱你进去。” 许念有些感动。 周梓杨却有些受伤，“可是我不戴假肢的时候没办法抱你进去，我只能跳，可是我抱着你不容易做到。” 许念从他眼里看出失落。 “你介不介意我背你进去？” 周梓杨你这个傻瓜！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许念爬上他的背，周梓杨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过沙发旁放着的拐杖，撑着一步步将她背回房间。 柔软的大床带着被褥的暖意，刚陷进去，许念就轻叹一声，褪光了衣服的周梓杨轻压上来，两人无间隙的相贴，许念感动得想哭。 “许念，没有回头箭，过了今晚就没有的后悔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 许念捂住他的嘴，“你问再多遍都是一样，周梓杨，愿意愿意我愿意！” 周梓杨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撑着床把自己移上一些，“许念，我也愿意。”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额头鼻尖脖子肩头。许念抱着他的背，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悸动。上次的失败经验历历在目，想到激动不能自控的周梓杨，沉沦中的许念痴痴笑了一下。 都是初次经历，对于要进的地方找了几次都不对，周梓杨急出一身汗，许念也是面色通红。 “是不是这个？”周梓杨扶住对着一个地方哑着嗓子问。 许念咬着唇觉得似乎是对了，抓着床单点头。 周梓杨用力的时候感觉身体一沉，身下的许念发出闷闷的哼声。身心的交付，彼此的融合，成为两人此时心里最大的热情。 周梓杨觉得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现在，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在他占有她的同时，他觉得肩上多了一种至高无上的责任，他承担了一个女人的爱与信任。身体的交融，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怀里身下的这个女人印上了他的标志，这个女人是他的了！ 灯光明晃，空气中流转着初次躁动的声音，你来我往，细细密密，一室旖旎。 …… 周梓杨开了浴室的灯，接了热水撑着拐杖回来，许念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知道第一次痛，可是没想到那么痛！所谓的乐趣她是一点没感觉到，周梓杨动的时候，每一下她都觉得自己要死。 可是很矛盾，听着周梓杨明显快乐享受的声音，她又觉得无比的快乐。 周梓杨红着脸在床边坐下，拧了热毛巾，掀开被子，许念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周梓杨哄着拿开，细心的给她擦拭身体。 下面有些红，微微的还有些撕裂。 周梓杨边擦拭边叹气，自己刚才太不懂得收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反倒是疼了她。 看到床上红色的星星点点，一股骄傲自豪又悠然而出，周梓杨嘴角上挑，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 “乖，起来，换一下床单。” 许念也看到两人留下的印记，面色更加红润，卷着被子刚要起身，一阵痛感袭来，痛得脸色都变了，周梓杨单手抱着她放到地上，拿新床单来换下脏的。 第二十九章 谎言 许念真的是累了。 窝在周梓杨的怀里，暖得几乎入眠。周梓杨关了灯，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在她耳边轻柔的说了句晚安。 他自己却睡不着，怀里抱着的女人撩拨着他，拥有一个人的激动与兴奋让他久久不能入睡，夜半许念嘟囔着要喝水，周梓杨连忙下床撑着拐杖给她到了一杯水回来。 许念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等到另一双手伸过来，杯沿放到她唇边才蓦地转醒，对上周梓杨那双晶晶亮的双眸她才回神。 原来是在周梓扬这边。 实在是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半，周梓杨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也爬上床。 两人的睡意都醒了，许念一动也惊觉身上的不适，周梓杨蹭着她来回动，面色带着大男孩的羞涩，眼里有发亮的东西。 对于初尝禁果的他来说，许念无疑就是最美味的佳肴。 他还想要尝一下。 周梓杨覆上来的时候，许念只觉的浑身更加无力，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咬着唇配合他。 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不少，可对于许念，仍旧是一场酷刑。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又出了一身的汗。 周梓杨侧身抱她，右腿曲起搭在她身上，膝盖下面的空余只有裤管的摇摆，许念伸手就可以摸到。 “害怕吗？” “不怕。” 周梓杨满足的抱着她，由衷的道，“许念，谢谢你，我爱你。” 许念手一紧，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她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抱住他，“我也爱你。” “许念，相信我，虽然我现在什么都还得靠家里，可是毕业后，我肯定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不会苦到你。” 他像是在下一个承诺，对她，也对自己。 “我相信你，你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你不比任何人差！” “你家里人会接受我吗？”周梓杨问出自己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他不想谈恋爱也是因为这个，即使女方现在同意，可是家里人呢？他们会同意自己女儿找一个残疾人吗？ 许念答不出。 “我不像别人，谈恋爱只是为了娱乐或者是消遣，或者是留一个经历，我玩不起，跟着我的女生也玩不起，我是认真的，许念，你呢？” 许念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周梓杨同学，你把一个姑娘要了之后才来问认不认真，是不是有点事后诸葛的意思？” 周梓杨也笑了，抱紧她，“就是在你回不了头的时候才问。” “心思太重了！” “那你是认真的吗？” “周梓杨，我是认真的，以后无论你听到什么，都请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许念还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因为她没有把握，她没有把握周梓杨会不会原谅。 周梓杨进入的那一刻，许念爱他的念头里参杂了一丝的自私，她还是忘不了自己是来赎罪的初心，她将一个女生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他，许念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得到救赎。 第二天，许念下床开始走动的时候才知道前一晚两人有多么的疯狂。 三天的元旦假，许念都和周梓杨待在一块，除了和周梓杨下楼偶尔下楼买东西之后，两人连门都没怎么出。 周梓杨要开始专心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许念则是对准期末考。 只有第一天许念回过一趟学校拿衣服和课本，周梓杨陪着她。 两人走到快走到宿舍的时候，许念看到了高振洋，就站在两人不远处的路灯杆下。 他衣服没有换，仍是穿着昨天的，许念的衣服湿了，身上宽松套着的都是周梓杨的衣服，看到高振洋，许念隐住面上的表情，心里却是隐隐不安与揪痛。 高振洋面色憔悴的看着她和周梓杨一起并肩走近，却没有上前。 “怎么了？”周梓杨还是觉察出她的变化。 许念不敢再看高振洋，笑着对他摇头，“没事，我上去拿东西，你可以去食堂对面的饺子铺帮我买份蒸饺吗？我想吃。” “知道了，你上去吧，先别下来，一会我买到了给你电话再下楼。” “嗯。” 周梓杨没再送她，直接转身往食堂的方向走，许念慢慢往宿舍门口挪。 高振洋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无力的看着她。 直到宿舍大门口前。 “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高振洋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像是闷久的感冒，憔悴不堪。 许念停下，头也没回，“你不是看到了吗？” 高振洋眸子一暗，痛苦的看着她，“你们……” 有些词他问不出来，可又不得不问，“是不是做过了？” “……” 许念被他的话逼得眼眶发热，却回答不了他。 高振洋已经从她的沉默里猜到了答案，哈哈笑了两声，绕到她前面，眼神痛苦，“果真是嘛？那这样就够了吧？还不够吗？你把自己都给他了还不够？” “振洋……” “你可以抽身了吗？” 许念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眼里的痛苦可以灼痛她，“我做不到。” “哈哈哈。”高振洋捂住脸笑出声来，“许念，你真打算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振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当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涉这件事，对于你让人查我的事，我当做不知道。” “不关我的事？许念，我那么喜欢你，你说不关我的事？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周梓杨的话，那我们……” “可是现在有周梓杨！”许念打断他，“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你可以现在就去告诉他你查到的东西，可如果你这么做的话，那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高振洋绝望的看着她，“许念，你用谎言求来的这份感情，迟早有一天会被揭穿！到那时候，你想抽身都抽不了！” 许念不去看他，连高振洋何时离开她都不知道。 简单收了东西下楼，周梓杨还没回来，她就沿着小道一路走到食堂。虽然是元旦放假，但因为开门的店铺少，所以饺子铺还是排了队，已经快要轮到周梓杨，看到许念他惊了一下，将她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那么冷，不是让你等我电话再下来？” 许念不顾后面排队人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径直将头靠在他胸前，喃喃道。 “周梓杨，我想你了。” 声音不大，后面的人却足以听到，许念听到有人倒吸气和小声议论的声音，她全然不顾。 周梓杨欣慰的笑了，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我也想你。” 两个人相互喜欢，又何必在乎那么多他人的目光？ 他何其幸运碰上许念，以前从未想过会在大学觅得一份爱情，现在他和她一样，其实刚刚分开就已经很想念。 元旦过后，周梓杨就要和另外两名同专业的学生一起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的大学生设计赛。许念问他回来的时间，比学校文件里结束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你一个人提前回来没关系吗？” “最后那一天是公布成绩和领奖，学校会有人帮领的，提前回来没关系。” 许念想到季潇潇说的，周梓杨从不自己上台领奖。 “你为什么都不上台领奖？” “习惯。” “哪有这种习惯的，梓扬，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荣誉，你用实力证明自己了，就应该上去接受掌声！这是件好事！” 周梓杨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大道理？你想我上台领奖？” 许念认真点头，“当然想！” 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好，那我去，不过这样的话就要迟一天回来，那时候你准备期末考了吧？” “可是一想到你拿奖我就更有冲劲复习考试了！” “傻瓜！” “是坐飞机去吗？” “学校出的钱，怎么可能是飞机，我们坐高铁去。” “一路坐着你会不会不舒服？” “我只是腿瘸又不是半身瘫痪……” “周梓杨！”许念瞪着他，她最不喜欢他用这么自嘲的口吻说自己！ 周梓杨走的那天，许念去送他，回来的路上，许念就开始心不在焉。 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车上了，可还是忍不住。 “周梓杨，我想你了。” 最近他们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周梓杨立马回了。 周梓杨：“我也很想你，车子准备开了，估计一会信号会不好。” 许念：“没关系，你到了之后记得给我发条报平安的短信。” 周梓杨：“嗯，放心吧。” 回到学校，许念直接到自习室看了一下午的书，回宿舍的时候在宿舍门口看黄莉茵。 那么冷的天，她穿得很单薄，也不进宿舍，就呆呆的站着。 “莉茵，怎么不进去？” “……”黄莉茵一听到她的问候低头就哭了。 许念走近才发现她有些狼狈，眼睛红肿，应该在她回来之间就哭了很久。 “怎么了？你别吓我。” “许念……”黄莉茵抱住许念呜呜的哭出声音来，“我的包不见了。” 许念一惊，黄莉茵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怎么回事？” “我骑车去的，做完家教出来我就在旁边一家小店买包子，我就是一时大意，把包忘在自行车上了，就一会！真的就一两分钟的时间，可是我回头的时候，包就不见了。许念……呜呜呜，里面有我存钱的卡还有身份证，我该怎么办啊？” “你挂失了没有？” “银行都下班了。” “可以打电话啊！”许念拉着她，“别哭了！赶紧进宿舍，你是什么卡？我帮你打电话先挂失！身份证放假回家去补办就行。” “可是考试要用身份证啊。” “明天我们去问问辅导员，应该可以开证明的，别担心。” 黄莉茵是急过了头，反倒乱了阵脚，听许念这么一说，也放松不少。 “许念，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 许念查了银行的客服电话，帮黄莉茵挂失了□□。 第三十章 我想你 周梓杨不在校，许念只能每天埋首在自习室，奖学金对□□还是很大的，争取拿奖学金，到时候家里的负担也会轻很多。 中午吃完饭，许念就和黄莉茵一起去自习室，期间遇到沈家立，黄莉茵咬着唇想要躲，许念一看就知道两人之间有问题，沈家立想单独和黄莉茵聊聊，许念当然识趣的先走。 到自习室没多久，黄莉茵沉着脸就进来了，许念偷看她一眼，不知道要不要问一下情况。 “你和沈师兄……” “没事。” 许念一语揭穿，“他在追你？” 黄莉茵拿出书翻开，“我没有时间跟他谈恋爱。” 许念了然，两人从刚开学一直到现在都没进展，估计是黄莉茵一直在拒绝。沈家立家境小富，黄莉茵家里连她的学费都是凑出来的，她完全没有心思在大学的时候谈恋爱。 对于沈家立的专心度，许念也不好百分百打包票。 手机铃响，陌生号码，许念没多想，小声的接起来。 “许念，我是周谦。” 一听到这个名字，许念就忍不住皱眉挂电话。 周谦低声笑，“你要是挂电话的话会后悔的，我保证。” 许念恨得牙痒痒，“有什么事？” “有事才能找？要真是有的话，那就是想你想得不行了！” 许念已经不想再听他胡扯下去，“没事的话我挂了。” “你出来再说。” “没空。” “我知道你在教室，身边坐着个人。” 他准确说出自己的位置，许念一惊，忙的四下回看，完全没有他的影子。 周谦在电话里笑，“别看了，出来吧，记得，是一个人，我在教学楼下等你，就五分钟，五分钟不来我就走了，不过你可别后悔。” 黄莉茵见她起身收拾东西，“去哪？” “我有事先走，如果到了饭点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许念背着包下到一楼，教学楼外周谦骑着一辆摩托车，格外的显眼。看到她，响亮的吹了个口哨。好在这个时间段人不多，许念气急走过去。 “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周谦用眼神示意她上车，“上来！” 许念看了她好一会，板着脸转身就走，她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他瞎扯！ “喂，没说错的话你有个舍友叫黄莉茵，昨晚丢了个包……” 他没说完，因为已经看到许念惊讶的往回走。 “你怎么知道？” 周谦得意的挑眉，“怎么样？可以上车了吧？” 许念咬牙，“你先说清楚。” “包就在我手上，要是今天开心就还你。” “包是你偷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帮她拿回来的！怎么样？这个交易还可以？” “你要带我去哪？” “就是解决一个麻烦而已！”说完直接给许念戴上头盔，拉着她上车坐到后座。 车速有些快，一嗖而过。 车子走远后，季潇潇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望着车子绝尘消失的方向呆呆然。 周谦径直带她到江边，一月份的天气本身就冷，江边有风，更是吹得人连脖子都恨不得往回缩。许念脱下头盔扔回给周谦。 “来这里干什么？” 周谦面不改色，一副漫不经心，拉着她到自己身旁，吹了几声口哨，“当然是解决麻烦！” “周谦。” 许念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已经走过来一个女生，怯生生的望着许念，眼里有几分的悲怆，“这是谁？” 他约自己来，难道不是准备接受自己的表白吗？ 周谦一把搂住许念，“这还看不出来？这才是我的女人，所以别痴心妄想了，回去看书去吧！” 许念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然后反驳，没想到周谦比她快一步，直接扣着她的结结实实亲下去，站在旁边的女生眼睛都红了，捂着脸呜呜跑开！ 原来是这种麻烦，许念一把推开他，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周谦吃痛，摸了摸脸却是笑了。 “味道比我想象中的好！” “周谦，你神经病吧！你找谁发神经也别找我！”说完伸手用力的抹嘴唇，一脸的嫌弃。 周谦脸上显出一副受伤的神情，“你这样我挺难过的。” “神经病！” 许念气急，从车上拉过自己的包刚转身，周谦就哎一声。许念回头，对方迎面就抛过一个东西，下意识接住，许念一看，果真是黄莉茵的包。 “好歹替我挡了桃花，人情还是要还的。”周谦掏出一根烟，伸手挡住风点上火，“事先声明，包真不是我偷的，刚巧碰到。” “……” 许念没多说什么，抬脚就走。 “哎！” “……” “许念，你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沿着江边走到外面马路，离公交站还有好远的距离，天又冷，许念裹紧衣服在心里咒骂着周谦。 身后一阵呜呜的摩托声响，周谦追上来在她身边停下，“这么远你真要走过去？送你。” 许念理都没理他。 周谦嘿一声，“你不上来那我可就真走了，忘了告诉你，这里有点偏，公交的话，直达没有，你的转三趟车才能回去。” 许念终于忍不住，“滚！” 周谦往前开了一圈又转回来，帽子递给她，放低语气，“算我求你了，行吗姑奶奶？送你回去我保证一个字不出，你就当我是个载人的摩的？” 天实在是冷，可许念丝毫没有动摇，硬是强撑着走到公交站，上车的时候手都是僵的，周谦就在下面看着她，嘴角有不可见的笑。 期末考第一科靠的是现代汉语，下午连着考英语。接下来最近的一场的代汉语考试安排在两天后。 许念买了第二天的票去找周梓杨，却是对着他保密。 名次其实前一天晚上大致都已经打听到了，第二天是颁奖礼，下午两点开始，许念想要去看他。 简单的只吃了早餐，到了那边已经是十二点，加上转车到颁奖地时间很紧，许念来不及吃午饭，直接买了个面包在车上啃。 快到的时候许念还在跟周梓杨通电话，告诉他自己刚自习回来准备休息的时候，许念差点忍不住要笑场。 许念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一小会，进场的时候颁奖礼已经开始了，偌大的礼堂差不多坐满，许念在最靠近走道的一个空位坐下，身子挺直，视线在前几排搜索那人的身影。 最后在第二排中间靠左的位置发现周梓杨，应该是为了场合需要，他穿了最不喜欢的正装，熟悉的后脑勺，许念看到嘴角忍不住上扬。 现在在颁发的还是优秀奖，领奖的人刚下台，主持人串着台词，准备到三等奖。 许念给周梓杨发短信假装问他开始没有。许念看到周梓杨埋头下去一会，自己手机就收到一条他回复的短信。 ——“开始了。” ——“到你了吗？” ——“还没有呢，不是说休息？快午休吧！” 许念抿嘴笑，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 ——“你往后看。” 周梓杨低头一僵，意识到什么，立马回头扫了一眼，许念怕他看不到自己，还微微举了一下自己的手，周梓杨目光落到她身上，震惊喜悦全放在脸上。 他出不来，只能看着她一脸震惊。 许念低头发短信。 ——“乖乖领奖，我看着呢。” 宣布周梓杨是一等奖的时候，许念一点也不惊讶，她知道他的优秀。 看到周梓杨本人亲自上台领奖，身旁的人小声议论。 “周梓杨不是从来不上台领奖的吗？今天居然自己上去了。” “据说是本人很自卑，所以从不上台，现在可能是看开了。” 说完还轻笑两声，许念瞪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反驳，“周梓杨本身很健谈也很自信，不上台是因为不想露面，两位不清楚的话还是不要给人下定论从才是！” 原本就是胡聊，被许念说了一番之后显得尴尬万分，又理亏，只能默默的住了口。 周梓杨领奖的时候显得格外淡定，视线一直落在许念身上，许念看到他上台比自己领奖还开心，一个劲的鼓掌。 下来之后，周梓杨没回自己的座位，跟带队的老师说了声就径直往后走。许念看到那个老师还有另外两个参加比赛的女生都回头朝许念的方向看了眼。 许念看到周梓杨过来很自觉就站了起来，周梓杨没多说什么，拉着她就出了会场。 “你怎么来了？” 语气里带着些训斥，许念自觉理亏，很乖的在他面前站得笔直，手放在背后，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委屈的样子。 周梓杨一下就心软笑了，他真的是很想她，用力将她抱住。 “好了，只是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出事怎么办？” 许念知道他不生气了，伸手抱住他的腰，“惊喜嘛！” 周梓杨抱着她不肯松手，“几点过来的？” “赶车，早上五点半就起床了。” 周梓杨心疼的亲了亲她的脸，“先带你去放东西。”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不远处，周梓杨直接带她回房间，才发现他是一个人住的大床房。 “真豪气，一个人一间房啊？” 周梓杨关了门，插上房卡，笑了，“另外两个都是女生，难道要我跟她们一起？” 许念放下包，一脸认真，“当然不可以！” 周梓杨真的是想她，关了门之后就扣着她不松手。 “想我吗？” 许念知道他想要什么，直接将外套脱了，“想！周梓杨，我想死你了！” 好几天见不到人，周梓杨抱着她直接放床上，许念见他低下腰去解假肢，其实他戴上假肢穿着长裤，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褪掉衣服的周梓杨直接压上，脚不好用力，就用手撑着自己找到最合适的位置，扣着她的肩，腰用力一沉。 进去的时候，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喟。 被充盈的充让许念只有咬着他的肩才能不发出声音。周梓杨动了几下，闷哼的咬她的脸。 颤着声音，“可以叫出来……” 他的声音是一种魔咒，许念在他接下来动的时候再忍不住哼出声音。 第三十一章 放假 文学院期末考战线拉得最长，除了第一天考两科之外，其余的主科就被隔开。 回校后，周梓杨他们倒是速战速决，连续三天的考试之后就正式放假。 许念怨念得无以复加，在图书馆，看着周梓杨优哉游哉的翻开课外书，而自己却在啃着最难记忆的课本，每一次都忍不住要凑上去咬他两口。 终于熬到考试结束，晚上开完年级会，一群人终于有了放假的兴奋，吼叫着散开。 许念是宿舍里第一个找到男朋友的，周梓杨早就说过要请宿舍的人吃饭，刚好今天考完试，周梓杨早就在靠近自己公寓的地方找了家韩国料理店，等着她们开完会直接过去。 许念一开始还担心周梓杨跟宿舍人之间相处不惯，会冷场，特别是林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对周梓杨也一直抱有偏见，她害怕期间林晓会说什么话让周梓杨心里膈应。 虽然她知道周梓杨已经习惯，可和他在一起之后自己却变得更加敏感，别人说他一句都会难过好一阵。 所幸吃饭的过程还算愉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梓杨本身的气场过于强大，平时最喜欢在背后叨念的林晓整个饭桌上也显得格外的安静和礼貌。 周梓扬阅读广泛，和宿舍三个妹子聊文学聊旅游也能一直不冷场，许念揪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一放。 季潇潇这一阵子话都不多，许念一直以为是因为周谦拒绝她的原因。其实也确实是如此，周谦这个人如阿超所言，真的是花心，一个月连换几个女友，如果季潇潇问她意见的话，许念一定是百分百的反对。 转眼放假。 两人都是南安的，原本放假之前就说好一起回去。但是在回去的方式上发生分歧。周梓杨习惯性的选择飞机，但对于许念，觉得火车就挺好，飞机回去一趟要一千多，她真的不舍得。 “机票我帮你出行吗？” 许念脸一下就沉下来，“梓扬，当然不可以！” “飞机会快很多，不用那么辛苦。” “可是机票真的很贵，我觉得没必要。” 周梓杨知道她不会妥协，最后只能和她一样买了火车票。相连着的位置，上了车才发现两人隔着一个走廊。 看到他略显沮丧的脸，许念捂着嘴，有种想笑的冲动。周梓杨人长得正，说话斯斯文文也有礼貌，跟邻座的商量换座位。 对方看起来是个同样年级的大学生，一看两人就知道是情侣，二话没说，很干脆的就调了座位。 周梓杨放好行李，在她身边坐下，叹气，“真不不容易。” 漫长的车旅，两人都带了书，周梓杨还在笔记本里下载了电影，两人窝在一起头碰头的看电影，大发车途时间。 到了南安，周梓杨有车来接，就在车站出口对面。许念停了脚不肯过去，周梓杨疑惑。 “怎么了？” 许念咬唇，在上车前她就听到他跟家里人打电话说这次要坐火车回来，就算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可是许念也知道他家里人有些疑惑，如果她也跟着坐车，不就是说明一切了吗？ “我不能和你一起坐车，那边有公交，我转一趟车就到了。” “为什么要坐公交？我家里有人来接，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后再回家，不会费太多时间的。” “梓扬！”许念真想问他是假不懂还是真不懂，“你跟着我坐火车就已经很奇怪了，要是你家里人看到你和我一块，不就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了？”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周梓杨笑出声。 “谈恋爱就谈恋爱，我们实光明正大的，怕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瞒他们。” “啊？”许念愣住。 周梓杨有些别扭，“我妈妈其实一直担心我找不到女朋友，所以……她挺希望我谈恋爱的。” “可是我家里不让我大学谈恋爱。” 周梓杨明白了，“南安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发现？我就把你送到你家附近，你找个合适的位置下车，这样可以吗？” 许念知道如果看到自己去挤公交，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最终还是点头。 周梓杨两边手一边拉着一个行李箱过马路。到了一辆红色宝马车前，伸手拍了拍前面的车窗，不一会，车门就被人打开，从车里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许念紧张的搓了搓手，以为是周梓杨的爸爸，刚要开口叫人，对方先开口了。 话是对着周梓杨说的。 “小哥，一路上累了吧？” 周梓杨和熙的笑了，摇头，“还好，腾叔你等好久了吧？” “就怕接不到你。” 周梓杨拉过许念，介绍，“腾叔，这是许念，许念，这是我爸的司机腾叔，在我们家好多年了。” 刚下车的时候腾叔就注意到这个女孩了，白白嫩嫩的，倒是长得漂亮。再一想这一趟飞机换火车，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腾叔，你好，我是许念。” “许小姐，你好。” 周梓杨拉着行李到后备箱，腾叔哪里能让他做，忙的跑过来接手，“小哥，这事哪里要你来做，天冷，你们先上车。” “辛苦腾叔了。” 周梓杨拉开车门让许念先进去，自己随后。 “为什么他叫你小哥？” “家里人都这么叫，后来习惯了，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叫了。” 许念笑，“显得你多大似的，小哥……” 周梓杨趁着腾叔没上来，偷机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不介意。” 许念家在解放桥那一边，要过江，快到的时候许念让腾叔在一旁停车，周梓杨知道她怕太近家里人发现，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下来拿行李。腾叔这一次很识趣的没有跟着下来。 “你家具体在哪里？” 许念往前一指，“沿着这路直走，然后拐进枫叶路再绕到江边那一侧，走一会就是我家了。” 周梓杨无奈摇头，“还有那么远你就下了？” “我爸我妈人缘好，认识的人多，这一带都是眼线。” 周梓杨忍不住笑，“说的好像黑、社会一样，拖着行李箱要小心，到了之后给我电话或者是短信，手机记得充电，不许关机！” 最后一个语气说的尤其重，随后又吐气加了句，“我会想你的，要是联系不到你我会难受。” 许念一听就受不了，想抱又忌惮有人，只能一个劲的保证，“知道知道我知道！手机一定24小时都开着，行了吧？” “嗯，去吧。” 许念依依不舍的看了他几眼，拉着行李箱要走，周梓杨又叫住她。 “我们可以见面吧？” “我得看看时间，放假我要看店的。” 周梓杨有些沮丧，许念笑了，“会见面的！” 周梓扬坐回车里，“腾叔，走吧。” 腾叔将车掉头，看了眼后座的周梓杨，突然说了句，“那个姑娘长得真俊。” 周梓杨摸摸鼻子笑了，点头，“是啊，是很漂亮。” 许念只跟家里人说这几天会回来，但是具体日期没说，结果托着行李箱刚回到楼下的超市，许建州夫妻俩就惊住了。 许念看着他们惊呆的表情，把行李箱一放，“爸妈，我回来了！” 鲁芝兰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哎呀一声跑过来，拉着她来回看。 “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你爸去接你！真是的！” 许念微微抿唇，看着许建州，叫了声“爸”。 “就是不想我爸去接我，来来回回的多麻烦，妈，你腰没事了吧？” “早好了早好了！什么都没准备，老头，你在家看店，我要去市场买菜！念念上楼去休息一下，坐了一天车，累坏了吧？” 许念拉着行李往楼上拖，“我弟呢？” “上午还在，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许念回自己房间，应该是鲁芝兰知道她这几天会回来，床铺都铺好了，卫生也打扫过，坐了一天车，身上味道不好闻，许念第一件事是洗澡换了衣服，然后坐床上给周梓杨发了到家的短信。 对方应该也到家了，说是父母在厨房准备做饭。 卸下一身的疲惫，许念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带回来的衣服不多，放衣柜里一放就完了，隔层里的药被她摸到，拿着愣了一小会。 自从发现和周梓杨在一起可以安然入睡之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吃这个，拉开抽屉，许念看到里面又多了两瓶这样的小药瓶，心里有些酸。 鲁芝兰和许建州都知道她从高中开始就难入眠，看医生开的药总是时不时就拿一点回来，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药早就换成了安眠成分更高的，医生开的这些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不动声色的放回去，许念没有多说什么。 许家奕跟许念算是亲的，没有别家姐弟一见面就吵的习惯。许家奕知道许念回来，球也不打了，直接往家里跑。 两姐弟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的话。 上一次回来得急，他在学校没回来，许念也没来得及问他在学校打架的事，现在问起来，许家奕还是显得有些说不开。 “因为女生？”许念只能往这一个方向想。 许家奕憋红着脸，“不是！就是同学间的小矛盾，没控制住火气，吵着吵着就动手了。” 许念知道不是真话，可是他这个年纪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不告诉她也是正常。 吃完饭，许念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看到某个综艺节目就想起和周梓杨一起窝着看电视的时光。 才分开多久，她真的是有些不习惯，她想他了。 回到房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充电器给他发短信，久久没见回复。应该是在吃饭。 后面周梓杨发短信问她方不方便接电话，许念看了眼外面，许家奕和鲁芝兰都坐着，房子不大，隔音也不好，恐怕她一说话外面就可以听到。 ——“不方便。” 周梓杨：“那就只能短信了？” 许念：“嗯，你刚才在吃饭？” 周梓杨：“嗯，我妈下厨，太久没回来，吃饭就比较慢，聊了好多关于学校的事。” 许念：“哦，难怪你没有回我短信。” 周梓杨：“你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我想听你的声音，许念，我想你。” 看到他的告白，许念脸还是一热，“晚一点行吗？晚一点我给你打过去。” 第三十二章 放假见面 好不容易磨到九点，许家奕回自己房间玩游戏，鲁芝兰和许建州在楼下看店，许念抓准时机关了电视，跑回房间关上门，窝在被子里跟周梓杨打电话。 “你在被子里打？”周梓杨一听就知道她闷在被子里。 许念平躺，“嗯，我弟在隔壁玩游戏呢。” 周梓杨低低笑，“还以为在一个地方放假也能经常见面呢。” “可以见啊，不过可能时间会有点短，我得看店，他们平时也没个帮手，我弟还不够懂事。” “我知道，我就是想见你。” 许念心软了，“我也是啊，我也想见你。” 两人聊了小半个小时，许念手机自动欠费挂机才想起两人办的都是异地卡，打的都是漫游费。 一查还好，一查直接欠了五十多块钱！ 许念家里只有许家奕房间有电脑，只能跑过去让他停下先让自己充下话费，结果这边还没登网站，那边手机短信就响了，是充值100元成功的提示。 许念张大了嘴，一下就想到是怎么回事。 “姐，你要充多少？” 周梓杨电话打过来，许念接了用手捂住手机，“先不充了，你少玩点，早点睡觉！” 许家奕嘟嘴，“姐，你那手机都可以成古董了，现在谁还用直板啊！智能机都换了好几代了！” 许念没理他，反手将门关上，手机一放到耳边，就可以听到周梓杨的笑声。 “你笑什么？” “是你弟弟吗？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许念撇嘴，“你帮我充话费了？” “嗯，你不是停机了？” “别打了，我们现在都是漫游呢，我明天去买张本地卡，然后把新号码发给你。” “嗯，好。” “你要办吗？” “太麻烦了，你还是打我这个号码吧，没关系的。” 许念知道他家里不在乎这点花费钱，没多说什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换短信一直聊到夜深。 看了一眼时间，许念不敢再跟他继续扯下去，道了晚安。 高中班级要开同学会，阿香发信息问她去不去。后面还特意加了句——老高已经确定要去了。 估计她也知道两人是没戏了，怕她去了两人见面尴尬，于是特别提醒。 许念哦了一声，问了时间之后就说自己再考虑一下。 刚回过去，阿香电话就打过来了，顾不得漫游费，许念接起。 “许念。”阿香语气有些沮丧，“老高确定去了，还带家属。” 许念有些惊讶，“啊？” “我就想问你们是怎么回事？真在不了一起？老高从去给你过完生日会来就怪兮兮的，放假前一阵子和那个白洁薇在一起了，我忘了告诉你，白洁薇也是南安的，老乡！” 听到这个，许念心里还是有一阵的欷歔，阿香带着责怪的口味让她反倒不知怎么回应。 “你看看要不要去，我是怕你们见面尴尬。” 高振洋知道她和周梓杨的事情，许念还真是希望他是真的放下，这时候见面可能真是不好。 “那我就不去了吧。” 反正她和班里的同学特别要好的也没有几个，后来发生陆瑶的事，许念就变了性子，班里和她能往来的就更少，阿香是因为从小玩到大的邻居，所以一直保持联系。 阿香叹口气，“不去也好，白洁薇爱显摆，到时候指不定做什么，眼不见心不烦，我说许念，你是不是后悔了？没和老高在一起。” “别胡说，我不去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道了知道了，你本来在生人面前性子就冷。那我有时间就去找你，你在家吧？” “二十八之前应该都在，二十九那天估计我们就要回县里老家了。” “行！我有空去找你！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临过年这一阵子是店里生意的小高峰，因为要采购年货。许建州人缘好，周围一小片的人都爱到店里买东西，有些是老顾客朋友，直接是电话照着单子要订货的。 许建州不怕麻烦，给人订的东回来后认真仔细的打包好，不远的话还随便送到别人家里。 因为生意忙，缺人手，许家奕都乖乖的窝在店里帮忙，许念更是不用说，除了回家的第二天休息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在店里待着。 人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和周梓扬白天也就是抽空偶尔发两条短信，晚上才多一点聊天的时间，根本没时间见面。 为了实惠，许念买了张本地卡，基本上都是周梓杨打电话过来，她接听免费。 可就算周梓杨有钱，每次打电话想到他用的是漫游，心还是会肉疼一下。 实在是想得不行，周梓杨约了她今天见面。 时间在晚上。 许念前一天跟许建州说了，今天晚上有朋友生日，要出去一趟。 鲁芝兰怕她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问她是在朋友家里还是在外面，许念说是在家里。 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许念咬着筷子装作不在意，“现在还不知道，没关系的，要是太晚的话就在朋友那里跟她挤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鲁芝兰松口气，“这样也好，临近过年，这段时间总是有些乱，你一个人太晚回来也不安全，就在那里过一夜吧。” 许念心里开了花，表面上也只能淡淡的哦一声。 下午，许念还在店里前面收银台收钱。 “请问常温的矿泉水有吗？” 清沉的声音响起，低头收银的许念整个人一滞，猛地抬头，周梓杨穿着高领毛衣，黑色夹克外套，清爽干净，眉眼弯弯的冲她笑。 这时候许家奕跟着许建州在后面仓库清点，鲁芝兰就在离许念不远的货架上补货。 周梓杨也太大胆了！许念心都悬到嗓子眼，偏偏对方还是不依不挠，重复问了一遍，鲁芝兰看过来，许念下意识的挺直背部，伸手往里面的位置指了指。 “里……里面。” “找什么？”鲁芝兰问。 许念在周梓杨开口之前忙的出声，“水！常温的矿泉水！” 鲁芝兰很和蔼的笑了，热情的把周梓杨领过去，“水在这边，我带你去。” “谢谢阿姨。” 周梓杨的礼貌让鲁芝兰很是受用，直接把他带到货架前。 周梓杨随意拿了一瓶常喝的矿泉水，往前面走。 许念刚结完前一个人的账，这时候没有人买单，周梓杨过来之后就他跟许念两人在收银台处。 “一瓶水，谢谢。”周梓杨不急不缓。 许念拿过那瓶水扫了一下，“两块五。” 周梓杨从钱包里掏出三块放在柜台上，许念看都不敢看他，找了钱打了单子一同递过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梓杨接的时候捏了一下她的手指，许念心虚，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梓杨只是笑，拿水走的时候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 一句话说的许念心跳得更快，快速看了一眼鲁芝兰，见她没丝毫反应才稍稍安心。 “妈，我，我准备走了。” 鲁芝兰补完货过来接了她的位置，“去吧，张伯的东西就放在楼梯口那里，上面有纸条。” “知道了。” 张伯是爸爸的老朋友，今年定的年货，要给他送去。 许念出门，正好顺道。 上楼换了件衣服，背包下楼，提了东西就往外。 周梓杨就在离超市不远的地方等她。见她出来就站直身子。许念只看了他一眼，没敢说话，径直超前走。 周梓杨见她拎了那么大袋的东西那么吃力有些心疼，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接过来。 许念大惊，握紧手里的袋子，飞快离开他两三步远，“梓扬，别这样！” 这一条街差不多都是面熟的！只要别人看到就直接传到许建州的耳朵里去了。 “许念，太重了，让我帮你拿吧？就一小段。” “不行！梓扬，你别离我那么近，我就要送到了。” 其实真的不远，往前走，再拐个弯就到，许念送上楼的时候周梓杨就在楼下等，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距离，直到乘着公交过了解放桥，下了车，才敢让他近身。 在同一个地方，许念总是有忌讳，指不定就碰到什么认识的人。 周梓杨小心的去牵她的手，许念有些害怕，紧张的四下望了望。 “那么怕？” “我爸知道会杀了我。” 周梓杨握着她的手拉进一些，小声问她，“今晚……你还回去吗？” 许念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装作为难的皱眉，“九点半之前要到家。” “啊？”周梓杨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那没多少时间了，你想去哪？” 许念噗嗤一下笑出声，“周梓杨，有时候你特别可爱，你在短信不是说……已经订了房间……”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周梓杨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却是不恼，扣着她亲了亲额头，“你要去吗？” “嗯。” 许念不会故作娇羞和欲拒还迎。她和周梓杨都不需要这些，他们比别人都要来的坦诚。坦诚才会相待。 招了出租车，周梓杨和她两人坐进去，报了目的地，在狭小的相对隐秘的空间里，两人才抱在一起。 许念跟着周梓杨去了才发现，他订的是一家高档酒店，不算是最豪华的，可是在南安，也算是排在前几名，而周梓杨订的大床房，一晚就要好几百。 许念将他拉到一边，“梓扬，我们只住一晚而已，没必要住这么好的。” 周梓杨拿过她的身份证，“住一晚也是住，我不想委屈你，没关系的，我来出好吗？” “梓扬，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太奢侈了？” “我上一年的奖学金还有比赛拿的奖金都没用，一直都存着，我没用家里的。” 周梓杨有自己的坚持，许念抵不过他。 拿了房间进了房间，许念才第一次知道和普通酒店房间的区别。 周梓杨放下东西，走过去圈住她，“我们太久没在一起了，我不想随便找个地方就应付过去，你明白吗，许念？” 许念有些感动，“周梓杨，我明白。” 第三十三章 我们都是认真的 两人好一阵子没见面，这一次的想念格外浓。 都是尝过蜜果滋味的人，身体的反应和他们的想念一样的激烈。周梓杨从背后抱着她，褪掉两人厚重的外套，细密的吻落在许念的脖子上，她扎着马尾，翘起的发丝挠得他脖子□□，于是动手替她解开，再一同放到一边，露出半边的肩膀和脖子。 他低下头，将她的衣服稍稍往下一拉，就露出大片的肌肤，亲在她肩头光洁。这是许念觉得自己最敏感的一张方式，他的唇稍微轻动，自己就忍不住浑身轻颤一番。 周梓杨套住她的弱点，只是一番亲吻就已经令许念渐渐瘫软。 许念回头，看到他还穿着高领的毛衣，伸手往他脖子里一伸，冰凉的手让周梓杨笑着缩了脖子。 “我还没洗澡呢。” “我也没洗。” 周梓杨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亮，许念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所以呢？” 周梓杨环抱住她的腰，手在她的腰间细细的揉，“我们一起洗吧？” “……” 进去浴室之前，许念蹲下身子，替他解下假肢，她不是第一次做，一次比一次的熟练，虽然已经接受，可每次看到他的右腿，许念还是会不自觉的鼻子酸涩，心突突的疼。 他本应该是个完美的人，从内由外，现在右腿是他的一个不可弥补的缺陷。如果不是这个缺陷，那么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或许就轮不上她了。 许念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已经不能想象如果周梓杨有另外一个女人会是怎样的光景，是不是该庆幸？如果没有当初那个意外，或许他们永生都会是陌生人。 不会相遇，不会相交，更加不会相爱。 许念为自己这种念头感到惭愧，她咬着唇攀上他，攀上这个此时此刻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怎么了？又难过了？”周梓杨发现她眼里的泪光，哑着声音替她抹开，“每一次你都难过，下次再也不让你帮我了。” 许念更加难过，“梓扬，如果你没出事的话，可能我们就不会认识，那你的女朋友应该也会是另一个人吧？” 周梓杨扣住她的手一紧，“我现在从来不去想‘如果’这样的假设，我只知道现在是真的。” “……”许念将眼泪抹在他毛衣衫上，抬手替他脱下，里面是白色的纯棉底衫，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他火热的肌肤，“你能抱我进去吗？” 周梓杨浑身一震，“许念。” 许念不说话，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她知道他可以做到。 周梓杨跳到桌子边，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可伸缩的拐杖，拉开撑在地上，许念站在原地看着他走来，带着些刚毅，到她身边，许念刚要开口，周梓杨单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单手捞了起来。 许念猝不及防，紧张的尖叫了一声，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和腰身。 周梓扬单手将她抱进浴室，这样的姿势并不舒服，反倒被箍得有些难受，周梓杨明显也很吃力，等站到花洒下，许念站稳，看到他脸上已经出了汗，面色酡红。 各自脱了衣服，拧开花洒，热水舒服的洒在两人身上，舒展了外面的凉意和疲惫，松弛了神经。 周梓杨按了沐浴露抹在许念身上，泡沫丰富，他走动不便，地上很滑，许念不想他跳动，只能自己上前抱住他，微微一缠，沐浴露的泡泡就沾满两人的身体，细滑软腻。酥软的手感，两人都是一阵感喟。 热情的吻如约而至，周梓杨将她扶着墙扣住，顾不上身上的泡沫，用手稳住自己就缠住了她，许念闷哼一声，久违的幸福感觉，她只能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滑倒。 许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境下完成一次美妙的体验，如果有人告诉她，那她一定会觉得非常恶心，可是现在，她所能感受到的都是幸福与快乐。 因为和她一起体验的人是周梓杨，是她许念真心喜欢的人！ 回到床上，湿漉漉的两人再来了一次完美体验，直到精疲力尽。 周梓杨抱着她缩在被子下，将暖气调高了一些，两人开了电视，吱吱呀呀的放着一部电视剧，但是两人都没看，相互抱着说悄悄话。 刚刚情急的时候，周梓杨开了两个酒店放在桌面架子上的套子，第一个因为不熟练所以没戴进去，第二个勉勉强强套进去了，却没有之前几次的尽兴，最后到了一半自动掉出来，情到深处的两人都没再试第三个，直接亲密接触。 现在结束了，许念看着地上湿漉漉的两个小家伙，想到什么，忙的拥着被子起身，去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酒店卖这个绝对是暴利！ 许念悻悻的缩回来，周梓杨却在担心另一件事。 “许念，对不起。” “嗯？” “刚才我没把控住，留在里面了。”周梓杨懊恼的揪了揪头发，前几次他都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竟然…… “梓扬，这个……我快来姨妈了，应该算是安全期吧，还不放心的话，我们明早上去药店买个药……” 周梓杨更加懊恼自责，还是伤害了她！ “以后我一定会做好措施再碰你！” 许念不想他再继续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看着地上两个牺牲的小兄弟，“那你要记得买几个回去自己先练练。” 周梓杨被她逗笑，抱着她窝进自己怀里，“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窝在暖暖的房间里，许念趴在他的胸口眯着眼睛，这一切真的是太幸福了！幸福得她快忘记了以往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没有陆瑶没有信件没有车祸，他们只是单纯的相爱，然后……就这么一直相爱下去，一辈子。 如果用自己一辈子的真心去爱他，是不是，也算是，另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 两人第二天分开的时候万分不舍，因为许念告诉他再过几天自己就要回县里老家去过年了，而周梓杨却只能留在市里，过完年三十，还要到外婆家里去看看。 这就意味着，两人要想见面就只能等到年后收假回校的时候。 许念回去的时候在药店里买了药，吃下去整个人一天都不舒服，结果在夜半的时候来了月事。 年二十九关了超市的门休息，一家人回县里老家，爷爷奶奶都在县里，过年的时候，分家了的几个儿女才会聚到一起，许念不太喜欢这种大家族似的年聚会。问来问去都是那些问题，明明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却总是不厌其烦的相互比较，然后满满的优越感。 许念第一年高考落榜复读的那一年，整个年夜饭都是围着她的“慰问”语，其实都是踩着她在炫耀自己家的儿女。 鲁芝兰怕她偏激难过，饭才吃到一半就领她到外面去。 今年她考上大学，个个见到她都是——“哎哟，小念不错啊，听说考上宜大了？怎么去那么远？我家佳佳就选得近，恋家……” 要不是有爷爷奶奶在，许念都不想跟着回来。 “小念读大学了，有没有男朋友？”大伯喝得满脸通红，笑哈哈的开口。 许念被噎了一下，许建州和他碰杯说，“我家许念大学四年不给恋爱。” “大学哪有不谈恋爱的！小念，谈！谈个有钱的回来！” 桌子上的人都当是开玩笑，跟着起哄笑起来，许建州听着脸都气红了。 许念不冷不热，“大伯，你喝醉了吧。” 许建州放下杯子，“等毕业后有工作稳定了再谈。” 大伯冒着酒气指着许建州对许念说，“你爸，太正经！老古董！不行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许念才不会接他的话，转头夹菜给坐在正座的爷爷奶奶，什么都没说。 年初三的时候，鲁芝兰带着许念他们回了一趟娘家，一直到了年初七才回到市里。许念买了年十一的票，周梓杨自然是跟她一起。 许建州见许念用的手机实在是太久，给她钱去换新的，许念没要，手机对于她来说就只是个接听联系的东西，并不喜欢刷网页，换好的也没太大用处。 初十那天晚上，周梓杨边收拾东西边跟许念电话聊天，周梓扬妈妈徐琴拎着一袋东西进来，周梓杨跟许念说了声就挂了电话。 “妈。” 徐琴见而不语，把东西放到一边，给他收拾起东西来。 “不用带那么多，那边都有。” “新年新年，当然很多东西是要换新的了，又不用你拿，让你爸明天送你到车站。” “妈，你真别担心我，这一年多你也看到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是是，况且你现在还多了一个人照顾不是？” 周梓杨脸微微红了，“妈，说什么呢。” “你是我儿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这个拿着。” 周梓杨看到徐琴手里伸过来的东西，脸更红了，“妈，你这是干什么！” 徐琴手里递过来的是一盒套子。 “还跟我打马虎眼，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你以前都是直接坐飞机回来，这一次怎么就换了火车？” 家里人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问他也没点破。 周梓杨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家里对这个并不反感，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 “也是南安的？” “嗯。” “是不是上次跟你一起回来，腾叔也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她叫许念，妈，许愿的许，怀念的念。” 徐琴笑了，“腾叔说这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下次带回来看看。” 周梓杨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笑了，“有时间会的。” 徐琴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你告诉妈妈，这个东西，你现在用得上了吗？” 周梓杨大方接过去，放到行李箱的夹缝里，“谢谢妈！” 徐琴了然，“你是认真的吗？这个事要对女生负责任的，别害了人家。” “妈，我是认真的。”感觉不够，周梓杨又加了一句，“我们都是认真的。” 第三十四章 返校的甜蜜 十点半的车，许建州提前半小时把她送到。鲁芝兰跟着一起，帮她提着东西。 没有车票进不了候车室，三个人就在车站外面站着，鲁芝兰舍不得她，叨叨念念的说着一些碎杂的事。 许念想着周梓杨是不是到了，头微微一转就看到在许建州身后不愿的地方，周梓杨就那样笔挺的站着，他的穿着低调，却是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见到她看向自己，对方笑着微微举手朝她摇了摇。 许念又惊又喜，忙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跟父母告别。 快到时间，鲁芝兰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都交给她，许念拉着行李箱走进排队进站的队伍，回头朝两人挥手，周梓杨同一时间跟上她，就站在她身后的位置排队。 熟悉的味道和气息，许念回头看父母的时候也对上他低下的视线，眉眼里全都是笑意。 “你说如果我现在抱你的话会怎么样？” 许念笑着跟父母招手，低低的道，“我爸会冲上来打死你。” 周梓杨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低笑。 终于进了站，刚过了检票口，周梓杨就揽住许念的肩将她抱在怀里，拿行李的时候顺势低头亲了她一口。 “女朋友，我很想你。” 他松开自己，去拿两人的行李，一手一个，将手臂往她面前伸了伸，“我要拿行李没有手了，你可不可以挽我一下？” 许念被他认真搞笑的表情逗笑，隔着行李挽上他的手臂。 “当然可以，就当是犒劳你这个苦力了。” 检票进站上车，找到位置后，周梓杨第一时间是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好，许念拉开他随身的背包，大部分都是她平时爱吃的零嘴。 “哎哟，这位帅哥，看不出来你倒是挺爱吃零食啊。”许念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调侃道。 周梓扬看她一眼，笑着说，“我女朋友最爱吃了，我都是给她带的。” 许念在他坐下的时候凑上去抱住他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将嘴里还未融开的巧克力推到他的唇齿间，松开后舔舔自己的嘴唇，“你也尝尝，看看你女朋友喜欢的你喜不喜欢。” 周梓扬将她推过来甜甜腻腻的巧克力融在嘴里吞下去，点点头，“还是觉得我女朋友好吃一点。” 光明正大的调戏，还那么大声，许念面子还是薄，一下就红透了，直接伸手过去捂住他的唇。 “周梓扬！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全都听到了！” “又不认识我们。”周梓扬做好，伸手将她抱住，“好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问这种问题，因为我知道我男朋友肯定想我。” 周梓扬捏住她的脸，“许念，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说了。” “能得到校辩论社优秀辩手的夸奖，岂不是说明我很厉害？” “都一向说不过你。”想起最开始，周梓杨忍不住道，“那时候你为了劝我去医院把自己手都敲青了，如果我真的还不去的话，你会继续吗？” 许念皱着眉略略思考了一番，“如果拗起来的话可能会继续自残，也可能觉得太疼就不敢敲了，好在，你好像还比较有人情味，不用我做第二轮的思想斗争。” 两个人一阵子没见，都有着一肚子的话要说，许念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中间迷迷糊糊还睡过去一阵，等醒来的时候，车子竟然已经慢慢悠悠的靠站了。 许念睡得腰酸背痛，和他在一起后，似乎以往的失眠丢掉的觉都回来了，窝着窝着就困得不行。 外面气温低，周梓杨给她穿好外套，还戴上帽子和手套。 学校还没开学，两人直接打车去了周梓杨的校外小公寓。 屋子长时间没人住，也是清冷一片，第一时间打开暖气，等屋子暖和了才脱掉外套，然后开始做卫生。 一番打扫下来，两人都微微的出了汗。 轮流洗了澡爬上床，许念沾着枕头就想睡，周梓杨上来的时候却摸着她好一阵发热。 “许念……” 他低低叫着她的名字，手从她的腰间窜进衣服里，炽热的温度跟着他的手一阵攀升。 许念睁开眼就对上他清明又火热的视线，隔了小半个月，其实她也很想他，下意识的张开手任他抱着自己翻身而上，迷迷糊糊的陷进他的猛烈的温柔里。 许念不得不感叹，技巧这东西真的是实战练出来的，至少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周梓杨已经越来越熟练，每一次都在进步，她从一开始的不舒服难受到现在每一次的呢喃享受，有些欲罢不能。 眯着眼，许念都能用手感受到周梓杨熟悉的身体，和鼻端渗入的熟悉男性气息。身体与身体的交融，最后紧扣到顶端爆发的那一刻，是彼此心与心最贴近最密实的一刻！ 两人汗津津的停下，许念的睡意被他驱走大半，软软的瘫在床上，慢慢平复呼吸。周梓杨拿来纸巾细细的给她擦拭身体，最后看着忍不住，扣着她又来了一次。 许念这下真的是哭了出来，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快乐，反正第二次结束的时候她真的是连动都不想动了，周梓杨这一次不嫌麻烦的戴上假肢，俯身抱着她进浴室。 许念在被他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蓦地睁开疲惫的眼，看到他是正面抱着自己，很平稳的在走着，许念抱着他的脖子，忽然哭了出来。 周梓杨不明所以，停下看她，“怎么了？不舒服？” 许念低头看到他简单戴着的假肢，抽泣吸着鼻子，“周梓杨，你这个傻瓜。” 周梓杨跟着她的视线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松口气，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子，“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爱哭了，我只想你快乐，只想看到你笑。” 许念埋首在他赤、裸、的胸口，眯眼，将他抱得更紧，“我这是开心的哭。” 洗完澡继续躺回床上，许念想起他刚刚用的东西，脸色有些微红，“你什么时候买的那个？” “买的什么？” 许念脸红，“就，就是你刚才用的那个啊。” 周梓杨了然，笑笑，很是淡定的开口，“回校之前我妈给的。” “啊？”许念一下从他胸口撑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妈妈？” “嗯，我告诉她我们在谈恋爱了，她知道，还说要是有时间有机会的话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许念皱着眉，“那她岂不是也知道我们已经……我们已经……” “这个不难猜到吧？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许念带有担心，“你爸妈不会认为我是个随便的女生吧？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我，或者是……” “许念。”周梓杨握住她的手，“我爸妈不是这样的人，我家里很开明的，而且我们都是认真的不是吗？” “……” “我是认真的，许念你呢？你是不是跟我认真的？” “……”想到自己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许念总有一种被质问的心虚，低头，“当然……是认真的。” 周梓杨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完，松口气，把她拉回自己的怀里盖上被子，“那还怕什么，我妈早就想要我找个女朋友了，其实她知道我谈恋爱，很开心的，而且腾叔也跟她说了，说你长得很漂亮。” 许念摸摸自己的脸，“漂亮？我漂亮吗？” “漂亮啊！”周梓扬满足的亲了她一口，“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们，你不会害怕吧？” “……应该，不会吧。” 开学的前几天，许念就和周梓杨窝在两人的小天地里，如鱼得水。 上学期期末考许念成绩不错，辅导员单独给她发过短信说专业科目综合年级前三，许念稍稍松口气，想到黄莉茵，她也顺便问了一下。 黄莉茵年级排第五，如果下学期考试不出意外的话，二等奖学金应该是没问题。 开学，许念偷偷跟她说的时候，黄莉茵高兴的都快哭了。 这学期，许念的目标是把英语四级一次性给过了，到了大二的时候再把六级考了。 新开学，周梓杨他们辩论社准备来一次集体出游，地点就近，最后定的地方竟然是杨古镇！ 沈家立去过两次，对那里熟的不得了，大一新来的小师妹小师弟大都也没有去过，这一次刚好可以去转一圈。 周梓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许念一直在看他的神色。 “你去吗？” 周梓杨作为新社长不想去也得去，“嗯，要去。” “那个……” 周梓杨有些别扭，“我知道你去过，所以就是问问，要是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 “哎？”果真他还是记得上学期她骗他的那件事。 周梓杨捏着她的手笑的很不自然，“上学期你不是和别人去过了吗？还是高中同学，追你的，嗯？” 许念嘿嘿笑了两声，逼近他，“周梓杨，你这是在吃醋吗？” 对方哼一声，“难道我不应该？” “应该应该！最好把一大缸子的醋全都喝下去才好！”说完还做了个夸张的动作。 周梓杨好笑的拉着她坐下，“好了，不跟你说笑了，认真的，你去不去？” “去啊！你去我当然去！” “可是你不是去过吗？” 许念摸摸自己的鼻子，“可是我没有跟男朋友去过……” 周梓杨眉头一扬一挑，“巧了，我也没有跟女朋友去过，要不我俩一起？” 第三十五章 出游 时间定在周五下午，两天两夜的社团出行时间，许念拿出平时少用的大背包，装了两套里换洗的衣服，黄莉茵回来看到她在收拾行李也没多问什么。 许念知道沈家立也找了黄莉茵，可是她应该是没答应。 沈家立真的不缺追求者，能够对黄莉茵坚持这么久其实她已经很惊讶了。 “莉茵，一起去吧？” 季潇潇平时周末都回家，而且这段时间，许念明显感觉季潇潇对她有些冷淡，说不上为什么，也不是很明显，但她就是可以感觉到，就像昨天问她要不要一起的时候，季潇潇只是略显冷淡的拒绝说要周末回家。 黄莉茵笑笑，“我不去了，这学期我又多找了份工作，时间真的转不开。” 许念打算帮帮沈家立，“沈师兄找过你吧？你不去他这几天看起来都挺沮丧的，莉茵，我觉得他对你是认真的，你要不要……” “许念，我大学真不打算谈恋爱！”黄莉茵说完之后自己觉得有些尴尬，看着她摇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我家里情况你知道的。” 许念抿嘴，“我知道，我回来给你带点小东西。” “谢谢你，许念。” 周梓杨在楼下等她，两人到校外的超市买东西，其实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准备在车上吃的东西。 “要不要给社里的人准备一点？” 许念想着周梓杨作为社长，总得有点校领导的风范才是！结果对方将她拿到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去，“不用，集体的东西已经有人准备了，我们买自己用的。” 许念撇撇嘴，“还想帮你收买人心来着。” 周梓杨没好气的笑，“你要收买什么人心？”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给了东西，你的那些小师妹就不好意思再打你主意了。” 周梓杨一掌轻轻拍在她脑门上，“有时候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结账买单出来，重重一袋子的东西，周梓杨单手提着，另一只手牵着她，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周梓扬忽的停住了，“你明天第几节有课？” “早上三四节，下午第一节。” “早上一二节没有？” 许念歪着脑袋，“没有，怎么了？” 周梓杨嘴角微微上扬，低头看她，“我也没有。” “嗯？” 早上一二节没课有什么关系？ “我们今晚要回宿舍吗？还是……去我哪？” 许念总算是知道他的意思了！面色一红，“哈？” “怎么样？” 许念左顾右盼，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只能随意的提着脚下石子，“随便啊。” 周梓杨低声笑，“那去我那吧，今晚你们女生宿舍不是刚好没热水？我哪里有热水，24小时提供。” 许念瞪他，真正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段时间已经不下雨了，空气干燥，周梓杨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紧了紧，许念看了一眼校门，“要不要回去拿衣服？” “不用，你有衣服在我那。” 许念自己都忘了，自己现在在周梓杨那里留宿的时间不算少，一周至少两晚，避开宿舍阿姨查房的时间，许念轻咳。两人有种已经同居的感觉。 许念被累得趴下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周梓杨要问她第二天第一二节有没有课！按照他的这种做法，第二天早起根本爬不起床好吗！许念可恶的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已经越来越被动，随着周梓杨技巧的纯熟，自己已经沦为了和他共同开发新姿势的搭档。 许念觉得挺好笑的，周梓杨有时候真的还像个孩子，明明那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却可以用一种无害的表情说出，如果失败的话会灰头丧脸的嘟嘴认真反省！ 看着他眯眼侧躺的睡颜，许念想这个样子的周梓杨外人应该从来未见过吧？ 辗转又想起周梓杨高中出事前谈过一段所谓纯纯的初恋，许念第一次心里泛出酸来，摇着他的手臂将他弄醒。 周梓杨迷迷糊糊，将她抱得更紧。 “梓扬？” “嗯？” “你醒着吗？” 周梓杨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她，亲亲她的额，“嗯，怎么了？” 声音嘶哑有磁性，带着半睡半醒间的性感，许念枕着他的手臂，捧着他的脸，“你以前的女朋友漂亮吗？” “嗯？”周梓杨一下醒了，睁着半开的眼对上她清明的视线，“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念不依不挠，“问你呢，她漂亮吗？” 周梓杨那时候学霸一枚外加外貌技能开挂，她的女朋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行……” “什么叫还行！漂亮就是漂亮，不漂亮就是不漂亮！是不是比我漂亮。” 周梓杨低低笑，捏着她的小下巴，“许念，你是在吃醋吗？那是多久的事了，嗯？” “听说她是校花，那就是很漂亮了？” 周梓杨终于全醒了，还真的很认真思索了一下，最后点头，“嗯，你都说是校花了。” “是你追她还是她追你？” 周梓杨被她勾起那时的记忆，单手放到自己后脑勺垫高自己，“没有谁追谁，大家都有那个意思，我们两家父母都认识，平时也常见面，慢慢的就在一起了。” 许念皱眉，揪着他肩上的肉，语气酸酸，“总有人开口说在一起吧？” “那就是我吧，我提的。” “你怎么说的？” 许念重重抠了一下，周梓杨吃痛闷哼，握住她做乱的小手，紧紧捏住，“你是小狗吗？那么重手？” 许念呲着牙，“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周梓杨借着左腿发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里闪出精明的笑，“我觉得现在更想你，更想要你！” 许念被他挠到痒处，咯咯咯笑起来，“周梓杨！住，住手！”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困也不想睡是不是？那我帮帮你，做下运动，好睡一点！” “周，周梓杨，嗯！” 对方重重的挺身，全部沉入。许念抠着他又微微渗出汗水的背部肌肉，哑着嗓子低叫。 周梓扬满足的看着她变化的表情，闷着声一下又一下的缓慢蠕动。 “你，你和她恋爱的时，时候都做什么，嗯~~” 周梓杨微微喘着气，“谢谢练习……看看书……” 许念抠着他断续的不服气，“还，还有……” 周梓杨更加用力，有些恼火了，皱眉，扣着她的肩不许她逃，带着些力道，“反正没做过这个……” 许念已经被他撞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嘶叫挣扎，却被他扣得死死，逃都逃脱不开。 在这方面，许念觉得周梓杨已经从各方面将她完全的碾压！再不是刚开始尝鲜那个青涩难懂的大男孩！ 第二天两人都是第三四节有课，周梓杨没有赖床的习惯，抱着她勉强睡到九点就起身，进厨房简单的热牛奶，拿出面包，进来的时候，许念还裹着被子眯眼沉睡。 “小懒猪，起来了，一会要迟到。” 许念低声呢喃，换了个方向，周梓杨好笑的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起来，“再不起真的要迟到了，你不是说这个老师对考勤抓得最勤？” 许念终于肯睁眼，却是困得不行，抱着他的脖子，“梓扬，我困。” 周梓扬亲亲她干涸的唇，“起来洗把脸就舒服多了，等中午的时候回宿舍眯一会，下午在车上也能睡一阵，晚上到了杨古镇，你要是真困，可以直接在房间里休息。” 许念没了懒惰的理由，硬撑着起床，身体一阵酸软，走路连脚步都是颤的。偏偏周梓杨看着她走路的模样想笑又不敢，最后等她洗漱完干脆将她抱着到饭桌前坐下。 许念看了一眼他的脚，“你戴着假肢抱我真的没关系吗？” “我抱得动你。” 许念皱眉，“我不是那意思。” 她只是怕他承重太厉害罢了！ 周梓杨正色，“许念，我不至于那么没用！” “梓扬，你误解我意思了。” “我知道。”周梓杨将自己杯里的牛奶倒了一些到她杯子里，“可是我真的可以的，女孩子难道不希望另一半能够抱动她吗？” 许念笑，“当然希望。” “所以我也可以做到。” 准备的东西都放在周梓杨那里，等下午第一节下课，许念回宿舍烧热水先洗了一个澡，把抽屉里的晕车药也一起带上。 为了照顾其他人，订的车是下午五点。 许念洗完澡还在床上眯了会补精神。 到了时间，周梓杨打电话叫她，简单扑水背包下楼，周梓杨肩上的包被她的大许多，东西都塞了进去，自然也重。 许念用手去掂了掂，要是让她单手拿，肯定也会有些困难。 “太重了，分一点到我包里。” 周梓杨牵着她，“我是男生，这个重量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走吧。” 到校门等车处，竟然已经到了不少人。社里二十个人，加上各自带的朋友“家属”，居然也到了三十多个人的大队伍。 周梓杨是社长，走过去自然每个人都过来打了声招呼，许念跟几个女生还算熟悉，到了之后就聚在一起，陈醒原本站在一旁，见到许念，不屑的看了一眼，自动退到一边，这一次，她也带了个朋友一起，男生，据说是商学院的，富二代，正在追她。 但是许念怎么觉得有种带来给她和周梓杨看的意思，她还不会还以为周梓杨对她有意思吧？ 第三十六章 小幸福 到了杨古镇是晚上七点多，差不多八点。 旅馆都是提前订好的，算了男女生的人数，订的大多是双人间，周梓杨是本身不方便，为了自身需要，他是单独自己出钱订了比较好的大床房。 这只是预计，结果有人多带了朋友的，等到了那边已安排，才发现少了两间，尽管有些玩得来的女生已经三人一间，但还是差了一间房。 许念和周梓杨善后，等到了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结果被剩下来的就是她跟陈醒，陈醒本身就是娇气惯的，本来就不愿意跟别人同一间房，于是额外自己再订了一间。 最后就只剩下许念一个。 和她比较合得来的一个女生让她到她们的房间，虽然已经三个人了，可是两张床拼在一起，睡四个人应该没问题。 许念自然是不介意，只是她本身比较认床，而且不习惯跟别人同床，周梓杨在前台办手续，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朝她招手将她叫到自己身边。 “四个人太挤了，许念跟我一间房。” 周梓杨话一出，周围先是一愣，继而起哄声响起来，几个女生偷笑道。 “社长跟许念本来就是情侣啊，我们大家怎么都忘了！” “是啊是啊！” “……” 许念面上有些烧的厉害，回头看到陈醒，面色难看到不行，直接转身就上楼，追她的男生拉起行李跟在后面，一心想要逗她开心。 周梓扬的大床房在比较高的楼层，插了门卡开灯，其实这个酒店设施一般，好的大床房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周梓杨有洁癖，许念怕他不习惯，第一时间先去检查床上白色被褥是否干净，结果有些令人堪忧。 周梓杨放下包，看她认真勘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看什么？” “额。”许念决定如实回答，“床上卫生应该不能过你的关。” “我们是集体出游，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酒店是我订的，我当然知道。” “嗯？”许念看着他奇迹般的从背包的底层掏出一个压缩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展开，竟然是一整套的床上三件套！ “你什么时候带的？”许念看了又看，还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收拾的这个！ “我一般都会带。” 周梓杨将床品套上自己带的，拍拍，“这下可以安心睡了？” 许念说他睡不惯，她自己还不是一样，许念认床的习惯他可是知道的。 晚上的集体饭就定在不远古街上好评比较多的一家当地特色菜馆。负责点餐的人员先过去，许念受不了身上的一股子汽油味，又进浴室洗了一次澡。 下楼的时候碰上准备结伴过去的大队伍。 三十多个人分了四大桌，陈醒和她追求者来得最晚，最后只剩下许念这边的两个空位，再不想也得坐一桌。 周梓杨在社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时对于陈醒从不当面争执，对事不对人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确保大家做的事都是为辩论社。 其实陈醒本人性子不坏，只是因为家境较好，为人比较傲慢罢了，一开始她以为自己配周梓杨是绰绰有余，没想到还没表白就已经被拒绝，心里不快，才会处处不满许念。 菜陆续上桌，许念起身给桌上的每个人都盛了汤，陈醒自然也不会小家子气的拒绝。大家对陈醒身边的那位男士比较感兴趣，趁着吃饭的时机起哄要求做介绍。 陈醒笑笑，解释说，“我朋友，没有来过杨古镇，所以一起来玩玩。” 男生倒是大方，直接站起来，“嗨，我是李启东，大家叫我启动就好，今年大二。” “哇，师兄，你声音好好听。” 两个声控女生眼睛直接冒红心，陈醒得意的扬了扬头，看了眼许念。 饭到中途，桌上话题转到慈善方面，陈醒想起什么，装作无意，“哎，启东，你是不是在你家里在川宜这边设立了一个残疾人的慈善机构吗？” 许念浑身一顿，一听到她话里的那两个字她就觉得不对，千万不要扯到周梓杨身上才好！ 偏偏这就是陈醒最想做的事！ “是啊，不过也不算什么，都是商业人士一起做的，我们只是起到呼吁的作用罢了，毕竟可以帮到别人。” “需要什么条件吗？” “残疾级别征，低保或者是家庭困难的证明，提出申请，审核通过之后可以申请相对应的善款金额。” 陈醒笑了，看着周梓杨，半是玩笑的开口，“哈，都是朋友，要是我们的梓扬去申请的话，是不是可以少一些证明？” 桌上的人全都呆住了，谁都没想到陈醒会这么直接不掩饰的说出这番说辞，许念更是气得浑身微微颤抖，紧握着拳刚要站起，周梓杨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握住她，还安慰似的捏了捏。 许念偏头看他，只见他虽然面色微微变了，可是神色还是入场，看也不看陈醒一眼，“做慈善是件好事情，可以帮助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词不达意，却已经很微妙的传达了他不愿多言的立场，许念咬着唇狠狠压下心里的那股怒意的翻滚，话对着陈醒。 “师姐，启动师兄说的这个是件好事，你不要说偏了才好。” 陈醒面色一变。 周梓杨放下筷子，转头看她，“吃饱了吗？” 许念冷冷一笑，“听饱了。” 周梓扬牵着她的手站起，“我们吃饱了，大家慢吃。” 说完对着另一桌的沈家立，“家立，钱在你那里是不是？一会记得买单。” 沈家立看着他们，“你们就吃饱了？还有几个菜没上呢。” “嗯，我们先走了。” 周梓扬牵着她出门。陈醒脸色已经白得很难看，这下，这一桌的人都有些尴尬，没人再多讲话，全都埋头兀自吃饭。 出到外面，许念用力提了一下台阶，“她太过分了！” 周梓扬却是关心她的脚，低头去看了看，“你这样踢不痛？” 许念白了他一眼，“不痛！” 周梓扬笑了，拍拍她的额，“可是我会痛啊。” 突来的一句话，反倒是让许念一瞬间心就软了，有些不好意思，“周梓扬，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我没有说甜言蜜语，都是我心里真实想的。” “你看你看还来！” 周梓扬低低笑，“不生气了？” “气！怎么不气！她明明就是故意针对你，想让你难堪！” “那你生气她不就是得逞了？” 许念解了些气，“也是。” 两人正对着杨古镇最出名的步行街，周梓扬牵着她，“要不要走走？” “今天太累了，明天吧，明天晚上还有时间。” “那我们回去。” “嗯。” 两人窝回酒店，许念抱着被子看电视，任意的换台，好不容易找到一档记录频道可以稍稍入眼。周梓扬来的时候没洗澡，躺床上跟她看了会电视，这下才解开假肢撑着拐杖进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许念哎呀一声，从床上跳起来给他擦头发。 “会感冒！” 周梓扬任她动作，看着她又跑到浴室拿了吹风筒出来帮他吹干。 许念肚子很不雅的响了响。周梓扬塌着头发回头看她。 “饿了？” 许念老实点头，晚上根本没吃饱就出来了好吗！ 看了眼时间，周梓扬拉过衣服给她，“走，带你下去吃东西。” 都十一点了，许念皱眉，“这么晚了，还能吃什么？” “你不知道中国午夜档夜宵摊最有名吗？” 许念眼前一亮，“烧烤吗？吃烧烤吧！我好像很久很久没吃过了。” 周梓扬自己也拉过衣服穿上，许念看他坐床上拉过假肢，许念蹦下床蹲下，接过他手上的动作。 周梓扬看着她，目光温柔，“许念，你有时候像照顾我的保姆。”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相携下楼，外面的大道有些冷清，两人沿着马路往前走，没多远，就有一条隐藏在避风街道里的小吃街，不长，却是连着摆了五六家宵夜档。生意都不错，几乎都是满员。 两人走到中间一点，刚好腾出一张桌子。闻到空气中飘着的香气，许念就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跟着周梓杨拿着小篮子拿了不少东西。 等宵夜的同时，周梓杨到一旁的榨汁档要了两杯鲜榨果汁，插着吸管捧着回来。 许念将自己那一杯放到一边，抽出吸管，和周梓杨的放到一起，就着他的手大力吸了一口，周梓杨看着她，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他有些感动，“许念，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 许念也被他的话感动到，弯了弯嘴唇，将脸扬起来，“还不够，要最喜欢才行！” 对方目之灼灼，老板有些不解风情，吆喝一声，将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来。对视一笑，许念的注意力终于被美食吸去。 拿起一串刚烤好的热乎乎的鱿鱼往嘴里送，真的是烫，她一边吃一遍吸气。周梓杨忙的给她递过果汁。 “慢点！我不跟你抢！” 许念笑，“梓扬，你家里让你吃这个吗？” “不给，不过以前高中的时候会时不时跟同班同学吃一点，上了大学，社团里偶尔也会有，不过我很少跟着去。” “我家里也不让，不过我高中的时候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有时候经过闻到会觉得挺香的，我第一次吃还是别人逼着我去的，那时候在教育路里面也有几家味道不错。” 周梓扬看她，“教育路？实中那边的教育路吗？你不是说在县里读高中？” 许念猛地一震，被辣椒呛到不停咳嗽，喝了果汁压下去，“不，不是，在县里也有教育路，小初高的学校基本都在那一条街上。” 周梓杨没多怀疑也没深想，只是哦一声。 许念松口气。 虽然夜里温度有些低，可是这一条街因着炭火的燃烧和人气的旺盛却显得那么的暖意融融。 看着周梓杨，许念深深看进了内心里。现在这一刻如果能够永远停留该是多么的美好！ 但愿，两人就能这样一直小幸福下去。 第三十七章 我想尝尝你的 第二天安排的是杨古镇景点游，晚上各自散开逛步行街。 作为旅游胜地，杨古镇的景点大都密集直向排列。一行人前前后后出发。周梓杨收拾时间比其他人要长，所以许念和他算是最后出门。 简单吃过早餐，来两人结伴来到出发地点。 其实没有所谓的真正出发地，各个景点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一条笔直的马路贯通，只是在第一个景点前有很多私家商贩出租自行车。 单人、双人、三人的都有，租金也不贵，一天20块，押押金或者是押有效证件都可以。 许念和周梓杨到的时候，有很多人已经租着自行车先行观光，有的人还在慢慢的挑选。 许念想起初中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远，来回都是骑自行车，到了高中以后倒是都没有再骑过。 许念有些心动，指着问身边的人，“我们要不要也租一辆？” 因为景点的直线性，所以骑自行车成为最主要也是最合适的□□观光方式。 “你想骑吗？” 许念念头，回头一看，只见周梓杨宠溺的神色里有微微的皱眉，许念心一震，她突然忘记了周梓杨的自身情况，看了一眼他隐在长裤后的双腿，心下一痛，这个项目对于他，应该不容易吧？ 他可以吗？ 许念转开头，看到有人力的小三轮，笑着对他说，“那个好像也不错，我们可以做那个。” 周梓杨捏了捏她的手心，“没关系，骑自行车应该没问题的。” “不行！那个需要用到脚步的力气，很费力的。” “来这里怎么可以不坐自行车呢，我以前有一段时间也是骑自行车上下学。”周梓杨朝她轻松的眨眼，“还是那种很酷的三地车。” 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可许念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她有些自责为什么一开始要提出提车的想法！ “哎，梓扬许念，你们不挑辆车吗？一路过去光景很好的哦。”陈醒骑着车子过来，眉眼弯弯，似乎早已不记得昨晚饭桌上的尴尬，分明是故意的，说完之后还特意看了一眼周梓杨的下身，“哦，梓扬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许念一惊，扭头，只见一向淡定的周梓杨此时少有的抿着唇，神色正紧，带着些傲气的回应对方。许念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陈醒也有些愣，继而笑了笑，“那就好，我们在前面等你们哦！” 许念瞪着她，恨不得拿根针把她的嘴巴缝上！ “梓扬，我们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要我们坐我们偏不！我们坐三轮车，还舒服！” 许念拉着他走，周梓杨却岿然不动，将她拉回来，“许念，我知道你想骑自行车，我是你男朋友，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 他说的认真，许念却快要被他弄哭了，“周梓杨，咱们能不跟他们这么比吗？” “我也想骑啊，很久都没碰过了，挺怀念的。” 许念被他拖着过去，进了一家店，老板立马从另一拨人身边挤过来，“帅哥，租车吗？要单人座还是双人座的？” 周梓杨饶有兴趣的回头，问许念，“要双人座的吧？我们都没试过。” 直到周梓杨交了押金，选了一辆推出来之后许念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可以吗？要不我骑前面，你在后面，这样就不用出那么大力气了。” “当然是我坐前面载你了。” 许念不服，“你看，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 周梓杨没多说，自己坐上前面的位置，拍拍扶手，“快上来！” 许念知道是他隐隐的自尊在作祟，别人这么骑，是甜蜜是浪漫，换到他们两个身上，对于周梓杨而言，是一种无能。 许念拉着他的衣尾，“周梓杨，你可要答应我，千万不能逞能，一旦腿上不舒服了，第一时间就要停下来告诉我！” “好。” 一路上风光正好，虽然天气依旧有些冷，可是沿途的风光却颇有春光乍露的生命动态感。周梓杨骑车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抬起落下的时候会时不时露出右腿下面的缺陷，一路过来，已经有几个人发现，投来异样的目光。 周梓杨当然没发现，许念却心里难过。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许念坐在后面也在很用力的踩，过了一阵之后，周梓杨哭笑不得的回头，“太快了。” “那你就慢一点，我在后面一样可以踩！” “那你要男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 许念嗤一声，“我男朋友是用来疼的！而且，周梓杨，你不能那么自私，只自己怀念过去，我初中也是骑车上学的，好不！” 第一个景点是一个地下溶洞，停了车，两人在门口碰上刚从里面出来的陈醒和陈启东。 许念对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好感。 陈醒看到两人刚刚停好的车，眼里有些震惊。 “梓扬，要小心啊。” 许念跳出来对着他们的背影冷笑，做了个鬼脸，“有什么了不起！” 周梓杨无奈的笑，“我去买票，你在这等着。” 其实许念对这些真的兴趣不大，不过进到里面下到洞里之后还是被小小震惊了一把。 出来之后许念对周梓杨小声抱怨，“灯光效果也太厉害了点。” “就许人类用ps就不许人家景点用用灯光？” 因为是周末，景点人流量都很多，进到第三个之后，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再往后也不挤景点了，一路慢慢的骑行，专拣小路人少的地方走。 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在小路边有一家专营草莓自摘的小农场。路边依稀停着几辆自行车，应该都是无意撞到这里停下的。 问了价格，许念缩了回来，比平时市场上贵出一半的价格。周梓杨财大气粗，一点都不吝啬，直接给了钱，拿了个小篮子拉着许念往下。 “好贵。” 周梓杨豁达看得开，“人家卖的是采摘的乐趣，撞到了也是缘分。” 给鞋子套上袋子，两人手牵着手进去，深绿的叶丛下就是惹人心动的红色果实，进来之后许念倒觉得值了，至少两人都是开心的。 在里面还遇上同社一个男生带着女朋友，两拨人愉快的打了个招呼。许念弯腰的时候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和以前果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自己高冷得不闻窗外事，现在却习惯说话习惯表达自己。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前面这个男人吗？一开始她抱着怜悯和自我救赎的心态接近，想要改变他，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他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 他并不可怜，他自信他睿智他有才华，反观自己，似乎才是弱者。 摘到的草莓直接在农场棚子外简陋的水龙头冲洗干净，装在袋子里，两人转进旁边的森林公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准备解决午餐问题。 粮食是自带，都装在周梓杨的背包里，打开包，许念不得不感叹周梓杨的细心，他连野餐薄垫都折好带来，贴着背包整整齐齐的放着。 “梓扬，你来哆啦a梦吗？”许念将垫子铺上，再把包里的面包水拿出来。 周梓扬撑着垫子曲腿坐下，撕开一个面包递给她，“为了方便而已。” “你脚没事吧？”许念伸手揉了揉他膝盖下面腿和假肢的连接处。 周梓扬捏住她的手，“没事。” “有时候发现你特别倔。”许念想想又加了一句，“比我都倔。” “你承认你倔了？” 许念哼哼两声，拿起刚摘下的新鲜草莓，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甜口多汁，醇香留齿。 “好甜，你尝尝。”她将剩下的一半放到周梓杨嘴边。 周梓杨张口吃下。 眯眼，“确实甜。” 许念贪吃，又拿了一颗，周梓杨看着她转不开视线，“甜吗？” “甜。” “我也想吃。” “喏。”许念拿了另外一颗递给他。 周梓杨却不接，往她身边坐了坐，最后扣着她的肩将她身子侧过来，然后低下头。 “我想尝尝你这这颗。”说完，近在咫尺的脸就压下来，唇上瞬间压下一片火热，他的舌灵巧的伸进来，卷着她嘴里的蜜意到自己嘴里，顺带拉着她索要了一个绵长的吻。 收回身子，周梓杨舔舔自己的嘴唇，满足的点头，“是挺甜的。” 一旁的许念气喘吁吁，脸色微红的还在失神状态。 “周梓杨，你有时候，挺流氓的！” “哦？比如说？” 许念看他，“比如说刚刚，你还没经过我同意呢，不问自取视为偷知道不？” “哦，那我可以亲你吗？” 刚消散的红晕又升上来，许念迎上他眉眼的笑意，托了托自己的下巴，“我要考虑一下。” 周梓杨挨着她，“可是怎么办，我等不及了。” 他亲下来，噙住她的唇，辗转碾压，带着力道却又缓慢温柔。每一下都直抵她的心尖。捏着手里还未吃完的面包，许念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寻找两人更舒服的位置。唇间的轻抵相磨，带着彼此的温度气息，浓郁的草莓香味萦绕在鼻尖，挥散不去。 两人所处的位置相对人少，但偶尔也会有来往的游人经过，可两人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忘情的亲吻对方。 周梓杨松开她已经微红的唇，抵着她的额头，与她近距离相对，两人的呼吸都带着一点点的喘意。 “许念，遇到你我真的觉得好高兴，我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开心！” 许念抱着他的脖子，往前蜻蜓点水的亲了亲他的唇，“我也是，我也好开心和你在一起。” “还有景点没去，还想逛吗？” “不想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酒店？” “嗯。”许念红了脸，她现在很怀念他火热的体温和身体，显然，周梓杨也一样。 第三十八章 发誓 两人回程，直接回到酒店房间。 周梓杨比她急迫，刚进到房间关了门就将她反手压在门背上，细密的吻压下来，他没有脱假肢，直接将她整个人抱起抵着墙上，微微解开两人的束缚就冲进来。 略带狂野急切的周梓杨格外的迷人，许念没反对，咬着唇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攀到了顶峰。 疯狂暴雨一般的短促剧烈，却使得两人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上身衣物依然整齐，许念只是领口被他扯得有些宽松，两人相拥着抱在床上回味还未散尽的热情。周梓杨微微偏头，埋首在她的脖子间大口喘息。 许念感受到他再次燃起的*，周梓杨翻身压上她，扣住的同时手往下伸。 许念扣着他的肩，“把假肢先脱了，你这样不舒服。” “一会再解！”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把自己挤进了许念的里面. 长长的一声感喟，被充盈的感觉让许念头脑一片空白，只能感知他蠕动的所有力气与重量，一下又一下，直抵心间！ 小半个下午，两人都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周梓杨脱了假肢之后拿了衣服进浴室，许念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无意往地上一瞥，看到了周梓杨刚刚卸下的假肢，还有放在一边刚脱下的裤子。 那一抹淡淡的红点点是…… 许念浑身一震，忙的起身拉过他的裤子，从正面看不出什么，但是翻过来看里面，却是可以清晰发现几个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小点。 是，血吗？ 想到这，许念面色已经白了。 掀开被子跑到浴室门口，里面根本没有开水的声音。 原本想敲门的许念却剩了这一道程序，直接推开门。 里面坐在马桶盖上的人一惊，忙的抬头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许念却忽的热了眼眶。 坐在马桶盖上的周梓杨正弯着腰，手上还拿着用来消毒擦拭的棉签。 他的右腿，戴假肢的地方，已经被磨破几处，一道道口子都见了红，有的地方，已经明显肿了起来。 “许念。”他吞了口唾沫叫她的名字。 “周梓杨，你是傻子吗！”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简单冲了澡的周梓扬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在床上，而许念蹲在床下，板着脸，紧紧抿着唇，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消毒上药，最后用纱布包好。 周梓杨叹口气，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还生气呢？” 许念眼一酸，“我生气的是你没有告诉我，是你逞能！是你没能爱护自己！” 说着说着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周梓杨看着心疼，把她抱在怀里哄了又哄。 “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开始要逞能？你明明知道自己会受伤可是你还要去做，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对不起。”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陈醒赌气？” 周梓杨白了脸，“许念，我没有跟谁赌气，我只想满足你” 许念一把抱住他，“如果是以你受伤为前提的话，那我宁可不要！”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让你难过。” “你发誓！”许念红了眼睛。 周梓杨忍着笑，将手举起来，“我发誓！那个……后面的要说吗？” 许念将他的手掰下，语气有些狠，“不用！”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大家基本都是各玩各的，许念和周梓杨在前一天晚上逛了步行街之后就不太爱出门，第三天基本都是窝在房间里，到了快集合的点，直接拎包到集合处。 中间还出了一件事，就是沈家立在第二天中午说有事就急匆匆赶回了学校，不知原因。回来之后许念才知道是跟黄莉茵有关。 原来黄莉茵前天去做兼职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辆摩的擦倒了，伤了左腿，送了医院之后，好心人拿着她的手机，翻通讯录发现前面几个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就打了过去。 没想到是沈家立。 沈家立一听黄莉茵出事，也顾不上自己的导游身份，直接撂担子回校。 “这两天都是他照顾你？” 黄莉茵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什么事，我也跟他说了不用天天来，可是他就是不听……” 话还没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许念捂着嘴笑，“是他吧？” 黄莉茵红着脸接了，那头沈家立已经顺利溜进女生宿舍大门，提着饭直接给她送了上来。 楼下值班室也知道黄莉茵受伤的事，凭着沈家立的巧言好语，这几天值班阿姨都没拦他。一时之间，他得了理由，时不时就往这边跑，林晓之前只是看不惯许念，这下因为沈家立的缘故，她连黄莉茵都在疏远。 黄莉茵和沈家立似乎有所进展，开始进入彼此都有好感的暧昧期，至少黄莉茵没再排斥他，受伤的那段时间，背着上下楼都是沈家立在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伤好后，大多时候都是沈家立送着她去上班，然后到点再接回来。 黄莉茵在动摇，许念知道。 许念仍旧和周梓杨过着二人的小日子，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之后，周围人看他们的异样眼光也少了很多，应该都已经习惯了。 四级时间临近，虽然许念自觉英语尚可，可是也不敢掉以轻心，开始认真的复习起英语四级，周梓杨给她选了套精选习题，每隔三天测一次。 周梓杨离校开始为期一周的写生，许念有他校外公寓的钥匙，可是他离开之后，自己也嫌麻烦，直接在学校住。 和黄莉茵在自习室待到十点半才回宿舍，季潇潇还没回来，一直到过了门禁的时间，另外两人都已上床的时候，季潇潇才一脸沮丧的回来。 “怎么这么晚？”许念还在看书。 季潇潇径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许念转眼看到她眼睛红红，面色差的不行，一下惊起。 “怎么了？” “许念，周谦说他有女朋友了。” 许念皱眉，还是因为他。 “你还不死心？” “我追了他那么久，难道我不够好？还是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潇潇，他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多男生在追你……” “可是我只喜欢他啊！”季潇潇崩溃似的伏在她肩上，语气哽咽，“我也知道他花心我也知道他很多不好，可是我没办法，我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许念，怎么办？我也不想，可是我要怎么办？” “潇潇，你应该放下他。” “我喜欢他就像你喜欢周梓杨，你会放下周梓杨吗？” 感情的事怎么说都是扯毛线团，越说越乱，许念竟然无言以对。 “许念，你和周谦认识吗？” 许念一愣，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而且，她对他印象并不好，摇头，“不认识。” 季潇潇呆呆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失神似的点点头，起身。 许念担心她，“潇潇？” “我没事，我想洗澡。” 许念自从把周谦另一个号码也拉到黑名单之后就没有再收到他的信息。 周六许念到市中心给黄莉茵送东西。 她做家教却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忘在了宿舍，季潇潇不在，林晓自然也是不会送的，最后只能拜托到许念身上。 许念窝在图书馆复习了一天，下午做英语习题的时候差点要吐出来，接到黄莉茵的电话就像是找到了个借口，忙的收拾了东西回宿舍。 两人约在离她家教不远的一家肯德基外碰面。黄莉茵接过东西松了一大口气，“这次多亏你了！这个学生准备参加中考，家长要求特别高！” 暮色已经暗了，街头的灯都亮起来，许念抱了抱双臂，“你工作完也要九点半吧？会不会太晚了点？我怕你回去不安全。” 她在的这边是老城区，还是旧居民区，晚上巷道理连灯都没有，许念不知道还好，看到了之后自然担心她。 “所以你一会就搭车回去，我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别担心我，那个……那个沈家立会来接我的。” 许念恍然，抿嘴笑了，“你们在一起了？” “还没有呢！别胡说！” “你可不厚道！那么久了，吊着他可不好。” 黄莉茵脸色正了正，“他家境挺好的，我……算了，改天再说吧，我先上去，不然就迟到了。” 许念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没多言，“去吧去吧，小心点。” 公交站离得远，许念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旧的老民居，略显萧条的街道，在昏暗路灯的衬托下显得更具有这座城市的韵味。路边有个老伯开着一家植物店，外面用遮雨棚子伸出来一块，架子上摆了好些绿植。 许念想起周梓杨阳台上也摆着两盆，心里来了兴趣，想着再搬一个回去。 于是停下弯腰挑选起来。 老伯原本在店里坐在躺椅上听收音机，总有一种时光停驻倒流的错觉。见到有客人，老伯颤慢的站起来，笑眯眯的给她做起介绍来。 店子旁边紧挨着的就是一条较为阔大的巷子，里面通往的是更深处的居民人家。许念刚要拿起一盆绿植，巷子里就传来打骂的声音。 声音伴着棍棒落在人肉身上的钝响，许念手一震，手里的盆栽几乎要掉到地上。 许念站在最边上，隔着架子的空隙就可以看到打架的那一群人，看起来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年青人，头上发色五颜六彩，有人手里拿着手臂长的棍子，将一个人围在了墙边上。 被围的人捂着肚子却还是撑墙站着，两个空手的人上前也还是被他轻易掀翻，看样子不像是任人欺负的主。 许念很少见这阵仗，被吓得有些懵。老伯脸一皱，将她往自己店里拉，嘴里还在不停的叨叨念。 “都是这一带的烂仔，天天泡酒打架，莫要理……” 许念抱着那盆绿植退回店里的时候，还是往哪个方向望了一眼，恰巧被围的那人抬起了头。 猛地一震。 即使那人额前被垂下的发遮住，可许念还是可以一眼认出。 周谦！ 第三十九章 好人没好报 眼前的周谦，衣粘脏水，面上挂彩。有些狼狈。 许念慢慢的弯下腰去，“周谦？” 周谦从痛里缓过神来，靠坐在墙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撑着地，头一偏，狠狠朝地上吐了口血水，轻咳两下。 许念退后两步，“你没事吧？” 周谦瞄了一眼空荡荡的巷口，没有警察，抬起眼尖瞄着许念，“你刚才不是喊有警察？骗人的？没想到……你还……挺大胆的！” 许念皱眉，还有力气耍幽默，应该没多大问题。 “你没事那我走了。” “请便！” 好人没好报，许念也没打算再多做什么，被他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不满，起身转身往巷口走。 身后的男生低低的倒吸一口凉气，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许念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周谦已经捂着肚子，慢慢撑着墙站起来。 刚才那一帮人有不少拿着棍子朝他招呼，他应该是伤得不清。看着他踉跄几乎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许念实在没办法狠心走掉！很不甘的又折回去，边走边唾弃自己的心软！ “要送你去医院吗？” 许念在他离墙要倒下的时候一把扶住他，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周谦高大人又太重，许念根本撑不住他，被他带着往墙上重重一撞，许念被他身后挡着，背上疼痛一片。 周谦沿着墙慢慢滑下去，看了眼去而复返的许念，眼有惊讶，“你……不是走了吗？” “怕你死在这！”许念话说的有些狠，出口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蹲下去看他，只见对方眯着眼在喘息，脸上没有血色，估计他自己伤得够呛，顾不上听她讲话。 许念也有些慌，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先起来，到外面我打车送你去医院。” 周谦不逞能，他现在一个人要回去确实有些困难，只能撑着她的肩借着许念的力气站起来，撑着墙往外走。阿伯看到许念扶着他出来，脸上多了一丝避嫌之意。 许念要去打车，周谦虚声道，“我不去医院，你扶我往前走。” “不去医院？”许念咬着唇，他的重量太过，扶着他走这么一段她已经有些喘，背上竟然出了一丝热气。 “往前。” “可是你的伤……” “女人别这么啰嗦行不行？” 许念瞪他一眼，真想在原地就将他撂下，她还爱管了！扶着往前，过了马路，沿着城中小路转进另一条深巷，左拐右拐到一栋5楼高的自建楼房，前前后后的房屋紧挨着，加上是晚上，视线变得更加暗沉。 “我左边裤兜……钥匙。” 他说话有些难，许念用力撑着他，另一只手探往他左边的裤兜拿钥匙。 他低眼，“前面……” 许念瞪他，咬着唇伸到前面，他穿得牛仔裤有些紧，许念伸了好一会才摸到钥匙，对方忽然笑了下，调侃道，“再往下……就该，摸到……其他东西了。” 许念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周谦你要点脸行吗！” 忘了他是个伤患，周谦趔趄一下，往后倒在了门上，伸手无力的拉着门把才勉强撑住自己。 看着许念愤怒的脸，他居然也笑得出来。 “这么……开不起玩笑？果真，是正经学生……” 许念把钥匙丢回给他，“我看你也不想去医院，那你自己上去吧。” “哎。”周谦叫住要走的她，“都送到这了……总不能，让我……死这吧……” 许念就是恨自己不够狠心！ 周谦住三楼，一开门，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迎面而来，许念皱眉，按着他说的位置拉开屋内的灯。 不是很亮，却足以将这个小单间看得清清楚楚，所有浮现在许念脑子里的就一个字——乱！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之外，堆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许念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周谦真的是受不住了，挨着床捂着肚子直接躺下，扯过被子盖住上半身就眯上眼。 许念干站着，还以为他会处理伤口什么的，结果他直接眯上眼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了过去。 “喂？周谦？”许念不敢太靠近他，只能伸脚在他露在外面的腿踢了踢，周谦微微睁开眼看她。 “谢了……” “你身上的伤口不处理下？” “太困了……一会先……” 许念真的怕他睡死过去，屋子里那么冷，他身上的那床被子也是薄，许念看到他床底下有个白色滑滚箱，蹲下去拉出来，拉开第一个抽屉，满满腾腾的外伤处理药。有些是空的，也没扔，全都塞在里面，许念叹口气，把没用的都扔掉，再把可能会用到的外伤药拿出来放在地板上。 “周谦，起来擦伤口！” 许念没多温柔，直接掀了他的被子，周谦一个哆嗦，眯着的眼张开，看到站在床边的许念，凝视了好一阵，最后才撑着床坐起来，没说什么，背对着她，把自己的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 许念忙的别开眼，“周谦你耍什么流氓！” 对方一条黑线，“你是你说要……处理伤口？” 借着灯光，许念这才看到他背上一条一条都是红痕，有些还已经红肿着凸起，都是刚才落下的，那一群人也真不是玩玩，下的都是狠手，要是其中一棍落在头上…… 许念打了个寒战，她不敢想。 “你……把另外一瓶药给我……我自己擦前面……”周谦朝后向她伸出手。 许念一惊，前面也有？ “你这个要去医院！”许念收了气，满是正经严肃。 偏偏周谦满不在乎，“给我！” 许念将另外一瓶药甩给他，自己抽了棉签给他后面的伤口上药，换上新的上衣，周谦看起来脸色还是很难看，从床头拉过一条裤子，解开自己的皮带，在脱裤子的时候许念转过身去。 周谦对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深有探究，最后嘴角微微上扬，“好了。” “你怎么住这里？”许念环视了一眼单间环境，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周谦嘶着声音躺下，拉过被子简单盖上。 “住这有问题？”周谦看她一眼，“今天谢谢了……” “他们是什么人？” “混混？烂仔？你们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那他们追你干什么？” 周谦目光深深，却毫不掩饰，“在酒吧偷了他们的一点药来嗑，被发现了……” 许念浑身一震，背后深深发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药……药？” “怎么，吓到了？” “周谦，你来读书的吗？！” “我他妈早就不读了！” 许念被他说的话震到，“你，你不是电子科技大的学生吗？” 周谦瞥她一眼，眼里全是戏谑，“谁跟你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学生。” 那季潇潇……许念还记得季潇潇跟她说过的！周谦不是学生？那季潇潇知道吗？ “许小念，我困了……你能帮我买点饭回来吗？钱在我裤子口袋里……” 雾气袅袅升起，许念站在小炒橱窗前，看着里面炒菜锅里升腾而起的白雾，有些恍惚。 周梓杨电话打过来。 “喂，梓扬。” “许念，我们刚吃饭回来，你吃饭了吗？” “嗯？哦！”许念回神，“在……在打包。” 老板娘将她的饭打包好提出来，“两份22块。” 声音传到电话里，周梓杨皱眉，“在外面？” “嗯……打回宿舍去吃。” “学校还是点冷，你可以到我那里去，什么都有。” 许念想他了，语气变得轻柔，“是嘛？那有周梓杨吗？” 电话那头的周梓杨先是一愣，继而是低低的笑，“没有周梓杨，但是有周梓杨的东西和味道。” 许念抿着唇笑，“好了，我会隔两天去住一次的，等你回来。” “我下周四就回去了。” 许念提着饭上去，周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许念还真怕他是昏迷了，靠近了听到他较为平稳的呼吸才松气，许念叫他他只是嗯一声，并没有动。 许念把他的那一份饭留下，把自己的打开，随意扒了几口，外面连接着厕所的阳台，有一个简单的烧水壶，许念将买来的两个鸡蛋放下去，煮了两个鸡蛋，把其中一个剥了壳裹在纱布里替他受伤的脸去淤。 暖烫的触觉一下把他惊醒，身体也跟着震了一下。 许念瞪他，瞥眼，“怎么？怕我暗杀你？” 周谦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继而放松身体，用枕头垫在脑后，把自己抬高，方便她操作，鸡蛋滚过的地方有些烫有些痛，可更多的是舒服。周谦看着她的认真劲，看得有些走神。 “许小念，你懂的还挺多。” “不够你心思缜密！”许念顿了一下，“潇潇知道吗？” “嗯？” “知道你不是学生！” 周谦毫不在意，“我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我跟她又不熟。” “她不是喜欢你吗？” 周谦倾了身子，笑了，“你不是不让我跟她在一起吗？我……可是很听你话的。” 许念怒了，把鸡蛋扔他手里，“自己揉！周谦，我认真问你，潇潇知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这阵子我都没见她……”周谦自己拿着鸡蛋往脸上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玩笑，“我是因为你才没动她，放以前，我是来者不拒，先哄上床再说……” “人渣！” 周谦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玩笑！” 许念起身，“饭在桌子上，潇潇那边希望你别再见她，我走了。” “哎。”周谦叫她。 许念已经拉开了房门，顿住看他。 “今天真谢谢你。明天你还来吗？” 许念走出去，“不舒服就去医院吧，走不动可以打120。” 第四十章 三年后娶你 许念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机跟钱包都不见了。最后才想起临走的时候全放在周谦的桌上。 不得不在第二天折回去拿。 许念没有空手去，在街口小档买了点水果提上去。 敲门，里面隔了一会才有人问。 “谁？” “我，许念。”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而后没了声音，许念挺直身子，她可以断定，周谦就站在门口打量她！ 门被拉开，周谦穿着黑色长袖t，脚下光着，将她上下看了遍，给她让开一条道，“进来吧。” 许念进去之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和钱包果真在他桌子上。 “我来拿我钱包跟手机。” “你能不能帮我上趟药？”周谦看着她，“我洗了澡，全没了。” 许念看着他，脸上淤青还在，脸色却比昨天好很多，放下水果，拿着药帮他上了后背上的伤，没比昨天好多少，严重的那一两条甚至更严重了些。 “真的要上医院，不然可能会感染。” “没事，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过几天就好。” 许念有些惊，面上却保持淡定，“没有那么多好运，还有个万一呢。” “许小念，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我不叫许小念。” “叫起来好听，我乐意。我看了眼你的手机。”周谦见她脸色变了变，“你小男朋友给你打了两个电话，原本想接说你跟我过了一夜的，不过后来还是算了。” 许念白了脸，拿出手机，最上面两个号码确实是周梓杨早上打来的，处于未接状态。 “那么紧张干什么？”周谦笑，“你好歹是我救命恩人，我没那么没品，不过我把我的号码从你黑名单拉出来了。” “我走了。” “我请你吃饭。” 周谦拉过自己的外套，许念想说不必，但是被他的眼神挡了回来，他也不是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 就近找的小炒店，周谦把菜单交给她，“我平时不爱点菜，你自己点吧。” 许念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两个家常的。 周谦把筷子撕开递给她，许念说了句谢谢。 “知道后面我为什么不联系你了吗？” “嗯？” 周谦有些自嘲，“因为我查了你之后发现许小念你比我想象中厉害，我还真觉得有点配不上你。” 许念不为所动，“谢谢。” 周谦笑，“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答话？” “没什么好说的。” “行，你能耐，我服了！”周谦起身拿了瓶啤酒，开了盖，“要么？” 许念皱眉，“我不喝酒，你身上有伤，最好也不要碰。” “这对我是有助身心健康，还有……”周谦瞥她一眼，“你不喝酒？开玩笑？” 许念夹起菜吃了口，淡淡，“我真不喝酒。” “那我之前被你干倒了两次？” 许念挑眉，有些不满，“那是你逼的。” “那你真的是千杯不醉？酒量那么厉害？” 许念慢慢悠悠，最后吐出一句让他几乎吐血的话，“我对酒精半免疫。” 看着周谦咬牙切齿的模样许念终于是笑了下。 最后分别的时候，周谦将她送到公交站，“手机钱包都拿好了吧？” 许念忽的想起上次黄莉茵的事，似乎还欠他句谢谢。 “上次我舍友钱包的事，同样谢谢你了。” “我们算不算一谢抵一谢，扯平了？” 许念想了下，最后点点头，“算是吧。” “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个朋友总可以交吧？” 周谦说完朝她伸出手。 许念有些愣住，而后有礼貌的点头，却没握手，“仅是朋友。” 周谦装作一副沮丧的模样，悻悻的收回手，“握手都不行？许小念，怎么办，我觉得我又想追你了。” “别！千万别！我受不起！” 公车来了，许念跳上车，朝他挥挥手，“喝酒对伤不好，还是不要碰吧。” 车门关上，周谦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找到位置坐下，车子远去。 “许小念……”周谦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嘴角有意味的扬了扬。 周梓杨回来那天，许念真的是忍不住，直接跑到车站去。他们差不多是一整个班的学生一起，看到许念站在车站外的时候集体看向周梓杨，发出羡慕的叫声。 周梓杨也不知道她会跑到车站来接自己，也是惊到，顾不得其他熟人在，抱住她高高举起，许念尖叫着捏住他的手臂，担心他的脚承受不住，忙的叫他放下自己。 周梓杨用手在她头顶摸了好几下，皱眉，“好像瘦了。” 许念嘻嘻笑，“正好，我想减肥来着，梓扬，以后你多出去几次我就能瘦到我的标准了。” “已经很瘦了！” 学校的包车。许念和周梓杨一一排坐，原本他们在回来前还打算说聚餐，可是坐了一天车之后大家都累得不行，没了聚餐的热情，最后只能取消作罢，许念却乐得开心，她只想和周梓杨两人在一起，要是他们聚餐的话，她也不好意思不让他去。 两人在校门口下车，然后没回学校，直接打的去周梓杨家。 “你饿吗？”许念窝在他怀里，手戳着他的胸口。 周梓杨握住她捣乱的手，声音有些乱，“我在车上有吃东西，你吃了吗？” “没有，但是我不饿，我们可以晚一点再下来吃……” 离别一周，许念已经觉得很难熬了，她想不出来，周梓杨毕业后的那一年，她要怎么熬过去。 “梓扬，我有些讨厌你比我大一级了！”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许念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周梓杨握着她的手，要出钥匙准备开门。 “为什么？” 进了门，许念直接将他肩上的包取下放在地上，抱着他的腰与他面对面，“你毕业后我还有一年，你离开一周我都觉得受不了，到时候那一年，我要怎么办？我会想死你的……” “许念……” “梓扬，你想我吗？” 周梓杨捧着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上扬，低头亲了一口，然后抱住她的臀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托，回身压在墙上，“我比你想的还要想你！” 许念身下一片热，挣扎着调好自己在他怀里的位置，抱着周梓杨的脖子亲他。 周梓杨回应，许念穿着裤子，周梓杨急切的将她肩头的衣服拉下，最后放下将她裤子褪掉，再将她整个人托起，许念虽然已经情动，可是担心他的脚。 “我，我们回房里去，去吧……” 周梓杨稍稍退开解开自己，在她说话的时候放下她的高度，再对准往前用力一、顶，许念仰着头长叹，捏住他双臂的手恨不得抠进他的皮肤里。周梓杨一样的满足，适应那一阵满足的眩晕后，扣着她前前后后的动起来。 许念说不出话，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哼哼。 最后抱着回床上，许念滑到他身下给他解开腿上的重量，周梓杨将她整个人拉上来压在身上，继续未完的运动。 房子是只属于两个人的，许念早已渴望他太久，不，应该是他们都渴望彼此太久！在给予对方的时候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愉悦，许念在他的进攻下失声柔叫起来。 在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用了一个套子，第二次再要戴的时候，许念拉住他要撕开的手，眼神迷离，“是安全期啊梓扬……” 周梓杨神色一暗，“真的？” 许念按着他的背，想要他快点压下来，于是疯狂点头，“嗯！” 周梓杨放下手里的东西，压下去进入，蹭到她耳边，“我最后……不会在里面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给了承诺也不能忘记两人都是学生的身份，他不想伤害她。 家里来电话的时候许念正窝在周梓杨的怀里看书，许建州的手机号，说话的却是鲁芝兰，想想也是，自从长大以来，许建州就很少跟她电话里说话。 鲁芝兰叨唠的还是家长里短，许念听见许建州在旁边叨念一句“不许谈恋爱”，音量开的有些大，许建州这句话被抱着她的周梓杨听得清清楚楚。 许念冲周梓杨眨了眨眼，周梓杨无奈的摇头，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许念憋着笑冲他摇头让他别闹。 最后许念问了下许家奕的期中考成绩，鲁芝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成绩退了点。” “嗯？退步厉害吗？”许念记得弟弟可是以前几名的成绩考进一中的。 “你别操心这个，恐怕是新学期学的东西越来越难，高二分科之后尽量留在优秀班就好。” 许念皱眉，“退步那么厉害吗？” “不知道是不是玩心重，我们找了班主任，说上课总是时不时走神，有时候晚自习也总迟到。” “会不会玩心太重了？” “你爸跟他谈过了，你别担心，放暑假的时候你回来也跟他聊聊。” “嗯，知道了。” “没事你就早点休息吧，别担心家里，要是钱不够就打电话回来说，我让你爸给你打。” “够的够的！妈，那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挂了电话，周梓杨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弟弟？” 许念翻过来趴在他大腿上，“嗯，说是成绩退步了。” “成绩有起伏是正常的，别太担心。” 许念笑，“你倒是安慰我起来了？你刚才没听到我爸说吗？不让我谈恋爱！” 周梓杨俯身下来罩住她，啃着她的脖子，“听到了，可是怎么办，我把他女儿都带上床了……” “周梓杨！” 两人一番打闹，许念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死死的锁在怀里。 “许念，要不我去见你爸爸吧？” “别！”许念有些慌了，“我爸虽然高学历，可是他为人很正板的，说不许就是不许，他知道会反对的……” “……”周梓杨像是在想什么，紧了紧怀里的她，“就算工作后，你爸爸，会让你跟我在一起吗？如果他知道……” “我愿意！”许念急着打断他表态，“是我嫁给你！而且工作后，我自己可以做主。” 周梓杨抵着她低声笑，“许念，是你自己说你要嫁给我的啊。” 仿佛是中了套，许念羞得红了脸，哼一声埋在他胸前不说话。 周梓杨拥着她，隔了一会才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一定会让你爸爸接受我做他的女婿，给我三年的时间，最多三年，许念，三年后，我一定会把你娶回来。” 许念被他感动得眼眶有些热，抱着他欣慰的笑了，可是嘴上还是假装不满的嘟了嘴，“三年啊？三年后我才刚毕业，我才不要那么快就嫁给你。” 第四十一章 许小念 在一起的第二个学期，许念觉得是自己最开心最幸福的时间。 和周梓杨在一起的快乐幸福让她一度忘记往事和自己接近周梓杨的目的，噩梦渐少，感恩心起。 许念曾经以为自己是周梓杨的救赎，但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他才是救赎自己的人。 四级考试结束的那天，周梓杨约许念到西餐厅吃饭。 下午考完试走出考场，许念一眼就看到在教学楼大门外等她的周梓杨，背着包，棉质白色短t套着灰色格子衬衫，下面是略带宽松的牛仔。极致的休闲风，帅气的站在旁边，明明那么偏的角落，可是许念却觉得他亮眼极了！ 顾不上大波涌出的人群，许念挤着出到外围，然后跑过去结结实实的跳到他身上，把握好力度与角度使他脚的承重力最小，这个动作他们配合默契。 周梓杨将她抱住转了半圈之后放下，捏着她的脸。 “考试怎么样？” “tooeasy!” “带你去吃饭庆祝！” “考完试心里舒坦！我请你！” 周梓杨没说话，两人边走边商量着要去哪吃的时候周梓杨就接到负责辩论社老师的电话，许念看着他走回来一脸歉意。 “有事？” “许念，社里有事我得过去一趟，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去远的地方吃饭了。”周梓杨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许念不甚在意，笑了，“不就考了个四级嘛，去不了远的，我们就就近解决，就在学校里吃吧？” “去西门吧，吃饭饭送你回来我再去社里。” “来得及吗？” 周梓杨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走吧。” 在校门口许念看到季潇潇，带上头盔上了一辆摩托车，许念还没出声叫她，车子已经疾驶而去。 没看错的话，那是周谦的车。 许念心里突突跳，车子太快，她没看清，坐前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怎么了？” “嗯？”许念回神对身旁的男人笑了笑，“没什么。” 吃完饭周梓杨去了辩论社办公室，许念走回宿舍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周谦明明说过和季潇潇…… 还是担心，走到宿舍楼下的许念又转了头，掏出手机给周谦电话，那头很久才接起，声音有些慵懒。 许念有些急，“周谦，你在哪？” 周谦：“许小念？难得你给我电话。” “你在哪？” “在家，怎么，你想约我？之前几次约你都没答应，这次你主动？” “别闹，你是不是和潇潇在一起？” 周谦总算是知道她电话的来意，“没有，我很久没见她。” “可是我看到你的车了，摩托车。” “车子朋友借了，你在哪看到？” 许念心下一想糟了！ “就在我学校门口，我看着季潇潇上车了，可是没看清前面的是不是你。” 周谦也知道情况不对，收起调侃，变得有些严肃，“你没看错？” “没有！” “先挂电话，我问一下情况，一会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许念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事。 周谦的电话再打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语气带着点狠戾和急促，“出南校门口，我五分钟后去接你！” 许一句话没多问，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出事了！ 周谦骑了车来，却不是他自己的那一辆，上了车，许念迎着风大声问他怎么回事。带着头盔的周谦微回头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 车子在偏道上一直拐，最后才驶进大道，再过一分钟左右时间，车子停在一家□□门面前。丢下帽子，周谦疾步往前，许念紧跟上，心里突突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谦微微停，沉着面色看了她一眼，“有人借我的名头把她带到这。” 许念瞪大双眼，“到这？” “干什么”三个字她怎么都问不出口，周谦显然也没打算继续往下，领着她挤着人群到楼梯口直接上了二楼。 直接走到206的包间，推开门，屋内昏暗，音乐声震耳，周谦钻身进去，许念小跑到门口，周谦揪着一个男的领子将他翻到在地，许念吓一跳，低叫了一声。只见周谦面上是从未见过的狠戾。 指着地上微胖的男子字正腔圆的问道，“人呢？” 估计对方也怕周谦发飙，抖抖索索的说了个类似于房号的数字。 这下周谦的面色更沉了，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最后几乎是跑着往走廊尽头。许念不明所以，但也猜到几分，跟着跑过去。 到了尽头才发现内有乾坤，左边有另一个往上的楼梯，光线昏暗，许念跑得太快，以至于差点绊倒摔下。她不是傻子，事情到这，就算没人解说她也已经猜到大概，一路跑上五楼，刚出到梯口就看到周谦站在一个房门前急促的敲门。 许念冲过去，几乎要哭出来，“他们是不会开门的！” 周谦大概比她还清楚这个，退后几步，抬脚就是狠力的一踹！门砰一声直接被踹开。 周谦大步踏进去，里面传来一阵急乱的质骂声，还有女生的尖叫…… ——季潇潇！ 许念推开半掩的门进去，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崩溃。 季潇潇双手被束绑在床上，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三个男子也是衣衫不整的围着，有一个甚至还来不及从季潇潇身上起开，看到进来的人也是一震，但更多的是恼怒。 周谦面色全黑，二话不说，直接撩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啤酒瓶，直接上手对着床上男人揪起的脑袋哐当一声砸下去。 “啊！” 许念直接尖叫，看着周谦将哇哇叫着的男人推下地，再对着另外两人冷眼对峙。 “谁出的主意？” 许念绕过周谦扑到床边，扯过被单将已经哭红眼的季潇潇全部严严实实，再哆嗦着去解绑住她的绳子。 “潇潇，他们有没有动你？” 季潇潇被吓得双眼迷离，全身都在颤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的摇头。 许念抱着她，隔着被子替她拉好凌乱的衣衫。 “周谦！我们玩女人关你、妈、的什么事！”剩下的两人明显被激怒，带着火气。 周谦背对着许念两人，将手里敲碎的半截啤酒瓶用力摔到地上，上前一步，仰着头戾气直升。 “今天我他、妈就让你知道关不关我的事！你们敢动她！” 接下来的场面已经直接失控，周谦一个人对剩下的两人，双方出手都有些重，倒在地上的男人用手捂着头上的伤口，拿起地上的半截啤酒瓶从背后朝周谦捅去。 季潇潇尖叫，许念叫了声“周谦小心”的同时起身跑过去想要推开那人，没想到自己也被绊倒，落下的时候被他手上的玻璃尖口在左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下涌出来，将白色衬衫染了一片红。 许念不晕血，可是看到自己手臂上润湿的猩红还是晕了眼，撑着地面想要将起身，结果到一半的时候手用不上力又直接摔到地上。 周梓杨在社里开会的时候接到许念电话，没想那头竟然是一把陌生的男音，说是派出所的人。 等他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那边事情大概已经处理完，一行人都在大厅里，许念抱着季潇潇就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周梓杨白着脸跑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许念挽起的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白纱布，以及挽起衣袖上显眼的暗红。 刷一下脸就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 许念看到周梓杨的那一刻，没有血色的脸动了动，眼睛转转眼泪就要下来了。 “梓杨……” “怎么受伤了？” “潇潇有点事，我……”许念哽咽。 周梓杨这时才正视被她拥着的季潇潇，目光微微呆滞，眼睛也是通红。 “怎么不告诉我！” “许小念。”周谦一直在身后边看着他们，看到许念要哭的时候心下一动，刚才那么乱的场面加上受伤她都没哼一下，现在只是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她眼眶就湿了。 她竟然这么依赖他吗？强烈的明显对比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梓杨闻声望去，只见眼前周谦眼里的不屑。在他走过来朝许念伸出手的时候，周梓杨起身扣住他的手紧握，两个男人表现出一种相互对峙的场面。 “是不是你？” 面对他的质问，周谦眉头只是一挑，“需要跟你汇报？” “你！”周梓杨手扬起，许念着急的扯住他，“梓杨，是他救了潇潇！” 听到许念的话，周梓杨手才放下，周谦目不斜视，伸手在自己被他扯皱的衣领上整了整，因为一场打斗，他身上也沾了几滴血迹，但面对周梓杨他是下意识的挺直腰板。 “怎么样？” 周谦耸耸肩，“他们不敢说什么！你没事吧？我送你们回去。” 周梓杨沉着脸走到许念身边，帮着她扶起季潇潇，“不用了，许念是我女朋友，我可以送她们。” 周谦眸子一暗，季潇潇目光微动，转向他，“周谦……” “车子是别人借我的，我没说要约你，以后应该也不会，所以还是不要再听信这些谎话，不然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这次是赶到及时，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许念皱眉，“周谦！” 季潇潇刚收了刺激，还没平复过来他就要说这样的话，果然，季潇潇全身又开始抖起来，嘴唇哆嗦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周谦冷漠的转开眼，最后落在许念身上，“许小念，你的药，记得按时换！” 他丢过一个小袋子，伸手接住的却是周梓杨，这一来一往他竟然觉察出对方的一丝丝情意，这份情谊的对象不是季潇潇，反倒像是对，许念！ 第四十二章 虚伪 许念不放心季潇潇，原本想一起跟着回宿舍陪她，没想到最后她却要求回家。 将事情的过程简单跟周梓杨说了一遍，但对于周谦，她避而不谈。 “你认识他？”周梓杨替她拿了干净的衣服，再帮她将身上带血的衬衫剪开。 许念侧对着他，隔了会，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才慢慢开口，“之前，潇潇追他的时候在酒吧里喝醉了，我去接她的时候见过。” “这种事以后不要一个人去，真出事怎么办？而且这次你已经出事了，伤口深不深？” 许念见他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忙的上前去抱着他，周梓杨怕她碰到受伤的手，微微的抬手挡着。 “就是看着长，其实不深，换两次药，过一阵子就好了。”许念皱眉，“我倒是有些担心潇潇，她性子直，也烈。” “那个男生讲话绝情，看来对她没那个意思，而且，我看他挺复杂的，你劝劝你舍友，别跟他走得太近。” 连周梓杨都看得出来！许念点头，“我知道。” “许念。”周梓杨稍稍犹豫，“暑假你回家吗？” “嗯？不确定，想做兼职，还没想好在哪里找，怎么？” 周梓杨拉着她，其实这个事他之前就想跟她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开口，“过一阵子我妈妈可能要过来，如果她没时间的话，也想要我回去一趟。” “可以啊。” 周梓杨揉着她的手心，“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回去……” “……” “我家里人想见见你。” 许念有一瞬间的石化，“……见我？” “嗯，寒假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从那开始，我爸妈就一直想跟你见个面。” 许念有些迷糊，“会不会……太早了？” “你别担心，我家里人对这个都很开明，就是单纯见个面认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话是这么说，可是…… “你家里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况且又不是你一个人，有我陪着你呢。” “……” 周梓杨知道她心里有了负担，有些愧疚，“要不这样，要是他们来这边我们就见，要是他们没时间我们就另外找时间，好不好？” 许念知道他误会的，忙的摆手，“梓杨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见，只是要回去的话我怕被我爸妈知道，你知道的，我家里不让我大学谈恋爱。” “我知道啊傻瓜，所以我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我也不想你为难，那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行吗？” “嗯！你这么优秀，你爸爸妈妈也一定很优秀！” 周梓杨自豪的仰头，“他们是一对好的父母，当初我出事之后他们为我操碎了心。” “你不是还有个妹妹？” “嗯，但是我妹妹性子比较内向，很少父母交流。” “高中了吧？” 周梓杨笑了，“比你弟弟大一级，也是在一中。” “赶巧了！” “要不说我们两个就遇上了呢！”周梓杨想起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有些感慨，“那时候你问我借伞的时候倒是挺好意思的。” 许念面色微微有些僵，最后低头掩饰过去，抱住他的腰，“看到是帅哥，就狠下心豁出去了。” “后悔吗？知道我的事情后……” “后悔啊。”许念刚讲完就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僵，继而又接着道，“后悔怎么没有早点认识。” 周一的时候季潇潇没来，上课喊到的时候还是黄莉茵红着脸心惊胆战的帮忙。 许念问了才知道，早上的时候季潇潇给她打电话让她帮忙喊到。 发生那样的事，许念有些担心她，打电话对方没有接，就发了一条短信，可一直到中午放学也没有回她。 其实季潇潇去找了周谦，其实她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是碰运气到他常出没的几个地方都转了转，最后在上次拼酒的那个酒吧打探到他的住址。 旧城区的古朴老街道，纵横积水的小巷，对于季潇潇就像是走在另一个世界一般，来到他住的转租小楼前，抬头往上看了眼，斑驳黄渍的瓷砖表面显得有些陈旧。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上，最后在他住处门前停下。 她喜欢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鼓起勇气敲门，其实她不确定周谦是不是在家。 结果没多久，里面的人问都没问，直接哐当一声拉开门，里面的周谦赤着上身，没打理的发无力的耷拉在额前，没有往日整理过后的凌厉却多了一份柔情乖巧。 见到是她，对方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隐去，依靠在门边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季潇潇捏紧自己的包，“你怎么住这？” 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周谦嗤笑一声，“这便宜，我不住这住哪？” “你不是电子科技大学的学生吗？”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现在还来问？” “我就想你当面告诉我！” 当初认识他的时候都是在电子科大附近，而且他都是和学校学生在一起，所以她就一直以为他也是，一直到后来被人告知真相！ 周谦显然还有困意，揉了揉头，不想再跟她多解释，“还有事吗？” 他甚至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季潇潇心如刀割，该死的自尊此时空前的强大起来，就连到眼眶的泪都被她逼了回去，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周谦眉一挑，瞥眼看着她，“什么？” “昨天是我蠢是我傻才中了别人的圈套，不关你事！赔给他们的那些医药费，我还给你。” “……” “收了我们就两清了！我不想欠你什么！”她尽量将自己的腰身挺得笔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硬气一些。 周谦一听，心里明白□□分，也不推辞，直接接过她递来的钱，拍了拍，“不谢！不过，以后还是别那么蠢了，你那么漂亮，想上、你的人排着队都来不及，酒吧这地方也不是你能来的，哥哥还是奉劝你，以后少来。” 季潇潇咬着唇，还是有些不服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周谦撑着门，朝她吹口气，“你是大学生，我就是个无业游民瞎混，不配。” 等出了巷子，季潇潇眼里的泪才哗哗哗的掉下来，明明不想哭，可是奇怪的是，它就那么一直不停的掉，最后干脆靠在巷子墙边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追他的过程中，自己已经陷进去了！即使知道真相又怎么样？要她放下已经很难！ 四级一结束，接踵而至的就是万恶的期末考！许念一心想要拿奖学金，所以这一次的期末考试尤为看重。这几天连晚上也复习到很晚，周梓杨以前的英语笔记也被她搜刮了来，当做重点来复习。 周梓杨今天社里有聚餐，时间太晚，许念干脆留在宿舍里住，季潇潇这两天都不在宿舍住，许念给她发的短信也没回。 黄莉茵和林晓都已经上床，许念关了大灯，开了自己的小台灯复习。季潇潇过了门禁才回来。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许念还被吓了一跳，忙的跑过去开门，门外的季潇潇脚步有些趔趄，身上有明显的酒气。 许念眉头一皱，出去想要扶她进来。 “许念……” “你喝酒了？” “好喝！”说罢她还对着许念笑了笑。 许念摇头，“先进来。” “许念。”季潇潇拉住她，说她醉，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清明的，她紧紧拽着许念的手，硬是将她拉到了宿舍门外，“你知道为什么周谦不喜欢我吗？” 许念一愣，她又去找他了吗？ “潇潇，你知道他不是学生吗？”许念很正经的问。 季潇潇就那么一直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答案一般，最后才点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学生？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许念语塞。 季潇潇低着头哼哼哼的低声笑起来，“骗我，你们都骗我！许念，你知道周谦喜欢谁吗？” 许念在她略显悲凉的语气里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意，她不知道周谦对她说了什么，但又隐隐猜到。 “他喜欢你啊！许念，周谦说他喜欢你啊！”季潇潇松开许念已经僵硬的手，趔趄着往后靠在栏杆上，哈哈笑起来，“好不好笑？你说好不好笑？你说你不认识他，可是他居然说喜欢你！许念，你说，是你在骗我还是他在骗我？” 许念站着不动，隔了良久才沉默的过来要扶她。 “你醉了，先进宿舍。” 刚碰到她，季潇潇就猛地一把推开她伸过来的手，脸上的笑也全都收了起来，她醉了吗？就算她醉了也清楚记得自己最后离开问周谦的那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许念。 这个问题不过是自己一个猜测而已。 从她看到许念上周谦摩托车的那天起就一直埋在心底的一个猜测。 没想到的是，周谦竟然回答说是。 她可以相信许念，可是为什么在自己问她认不认识周谦的时候她却要矢口否认？是因为心虚吗？ 他们明明早就认识，却偏偏还要装作一副丝毫不知的模样！ “许念，你怎么那么虚伪！” 第四十三章 坦白 “你跟潇潇说了什么？” 滑冰场里的音乐放到最大，喧闹得震着人耳的鼓膜，许念站在靠近入口的栏杆外，看到周谦几个潇洒的高难度动作之后朝自己滑来。 周谦扶着栏杆还做了几个动作，完了之后对着来找自己的许念骄傲的眨了个眼。 “怎么样，许小念，会滑吗？” 许念压根就没进过这种场合。 “不会。” “来，进来。”周谦隔着栏杆朝她伸出手。 许念往后缩了缩，“干嘛？” “进来我教你。” 许念冷冷的拒绝，“不要。” 周谦干脆靠着，“你刚才问我什么？我没听到。” “我问潇潇是不是来找过你，你跟她说什么了？” 周谦总算是听清楚了，点点头，狡黠的一仰头，“想知道？进来玩一圈之后我就告诉你。” 许念气结。他的痞子性格一点也没磨平！ 周谦进一步，“怎么，怕你小男朋友？要不我替你跟他报备一声？就说借你玩一下午……” 许念看着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递到自己面前，果真就是周梓杨的号码，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你怎么会有他号码？” 周谦收起手机，眨眼，“时刻准备着和他联络感情，好歹都是从南安出来的不是？” “你！” “怎么样？进不进来？我知道你的小秘密可不少。” 周谦拉开进去的小门，许念板着脸进去，周谦让一边的服务员拿了一双女式的滑冰鞋，许念没玩过，穿鞋子提起的时候被鞋子的重量吓了一跳。 周谦好笑的看着，最后单膝蹲下亲自给她穿戴。 许念有些怕，“我真不会！” 周谦头也没抬，“有我还能让你摔了？好了。” 许念试着站起，根本没有办法掌握平衡！最后又坐下，“不行！” “别怕！来，我牵着你，不要紧张，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呈v型……对，然后牵着我慢慢站起来……” 许念在周谦的指导下慢慢起身，勉强能站住，周谦拉着她要往前动的时候，许念顾不得形象，扣着他的手大声的叫了几声不要动，周谦第一次看见她失态的模样，笑得不能自已。 周谦在这方面算是半个高手，结果却耐心的充当起了老师的角色，倒行拉着许念慢慢的挪。周围一群朋友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时不时吹起口哨调侃两句。 他们可是没见过周谦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最后周谦慢慢放手的时候，许念还是没把握好平衡，加上迎面而来的另一个滑行者，速度快得她咋舌，一下没稳住，径直侧倒，周谦以为她可以自己慢慢挪，刚松了口气就见她直接斜倒，忙的伸手去拉，结果自己反倒被她带着倒地，当了一回结结实实的人肉垫子。 虽然有周谦在身下护着，可是许念浑身还是一阵痛，挣扎着坐起，周谦躺在地上眯着眼，许念以为他受伤了，弯腰去看，只见他手搭在脸上，肩膀都在颤抖，是在笑。 “喂！”许念有些怒了。 “许小念，你挺厉害啊，你知道我在这个场地从来就没摔过吗？为你，这是首例！” 许念不屑，膝盖上稍稍破了皮，周谦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张创可贴，想要帮忙的时候被许念转过身，她自己撕开贴在伤口处。 “爽吧？” 许念对这个字眼很抵触，没接话，放下裤脚，坐正，“兑现诺言，回答问题。” 周谦举手投降，“ok！” “潇潇是不是来找过你？” 周谦没否认，喝着饮料点头，“嗯。” “她找你干嘛？” “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还给了一沓钱，数额还挺大，说还了医药费之后就两不相欠，我就收了。” 许念咬唇，“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她问什么我说什么。” “你跟她说你喜欢我？” 周谦笑了，“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就老实说了。” “周谦，你脑子没问题吧？潇潇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她说！” “我实话实说，我是喜欢你啊，许小念，难道你没感觉？” 许念站起来，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他只在意自己！ “你根本不了解潇潇，你甚至不了解任何人！你只知道自己，你明明知道潇潇对你感情有多深所以才会轻易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周谦，你太自私。” 周谦脸上的漫不经心被她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得慢慢沉下去，最后在她要走的时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许小念，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就是自私，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请你记得，以后离她远一点。” “我自私？”周谦冷冷的，“我还带是光明正大的，从不遮遮掩掩，你呢？你敢说你接近周梓杨就不是自私？” “那是我的事！周谦，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许念挣开他的手，离开。 周谦拿着未喝完的饮料原地站着，有同伴过来叫他，他才阴着脸将手中的瓶子往地上用力一砸！郁闷至极！ 许念突然特别想周梓杨，他今天有选修课和公共通识，许念回到学校之后直接去他上课的大教室，从后门猫着腰进去，来到周梓杨身边的空座坐下。 周梓杨上课一贯的认真，看到许念一惊，忙的拉她坐好。 “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宿舍休息之后去图书馆复习吗？” 许念的手在桌子下扣住他的，课堂上只有教授讲课的声音，许念拿过他的书和笔，一字一画的写下一句——“我想你了。” 写完之后自己忍不住幸福的笑了笑。 她真的是想他，周谦的话反倒让她更加的害怕，她以前害怕接近不了他，现在她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这种不安感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在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以前发生的事是横在她和周梓杨之间的隐形秘密，她不知道，会不会有被揭露的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会怎么反应？ 周梓杨看着她写下的那一句话的表白，绷着的脸再忍不住，甜甜的嘴角上扬，桌子下反握住她的手。 晚饭是两人买菜回公寓去做。许念习惯下厨，周梓杨帮她做了一些小事之后钻进了小书房里。 黄莉茵电话打来许念没接到，对方又紧接着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许念将第一盘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撇到黄莉茵发来的短信提醒。 点开看了之后，许念一口气被闷在喉咙处，一下浑身冰凉。 黄莉茵——“许念，下午我和沈家立看到你和周谦了，我怕他会跟周师兄说，提醒你一下。” 沈家立看到她和周谦？ 许念第一反应是看一眼半掩着门的小书房，原本稳下来的心一下又吊起来，死死的揪紧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许念时不时的看向对面的周梓杨，他表现没有太明显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越是平静许念就越觉得不对。 要不要自己先跟他讲？ 其实周梓杨在进书房没多久就接到了沈家立的电话，在班里他们俩算是交情最好的，就算黄莉茵交代，沈家立也一定会把这事告诉他。 周梓杨听完之后有一点微愣，沈家立说的和许念说的有出入，沈家立没必要在这个方面骗他，那就是许念，对他撒了谎。 一顿饭各怀心事。 饭后，周梓杨一如既往的打开电视，许念坐在他身边，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周梓杨比她先出声。 “你下午在图书馆？” 许念心里一下明白他是知道了，撒谎变得没必要。 其实她心里是有心虚的，老实摇头，“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生气？” 周梓杨转过脸看着她，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其实，下午我是去见周谦了。”许念总觉得他的视线太过于压抑，又加了一句，“因为潇潇，潇潇去找了他，昨晚晚上回来之后就不对劲，所以……” “所以你才自己去找他？” “嗯。”许念咬着唇，“他跟潇潇说，说喜欢我，所以潇潇回来之后问我了。” 周梓杨身体一僵，笑容也滞住了，“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跟潇潇说，所以今天才会去找他，我不想你误会。” 周梓杨回神，挨近一些伸手抱住她，“你认识他。” 许念摇头，“每一次去找他都是因为潇潇，我不喜欢他！” 许念强调最后一句，周梓杨被她的大动作逗笑，叹口气，“你那么优秀，难怪他会喜欢。” “梓杨！” “其实我知道你下午去找他了。” 许念撇嘴，“原来你是在等我开口，下套给我。” 典型的反咬一口，周梓杨却一点都不生气，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当然是相信你，你不跟我在一起的话，追你的人一定很多。”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许念抱住他的腰，“可是我只喜欢你！其他的我都看不上！” 周梓杨抵着她的头顶低低笑，“不再比较一下？” “不用！” “那季潇潇现在对你是不是有间隙？” 许念眸子一暗，“嗯，感觉是有，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们在同一个宿舍，又是同一个班，总要见面的。” “那我就天天腻着你！” 晚上的周梓杨分外卖力，扣着许念纠缠不止，最后结束的时候许念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周梓杨趴在她身上，不愿退出来，大口喘息。 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其实他也怕，怕她会遇上更好的然后离开自己。纵使自己再优秀也没办法掩饰自己身上最大的不可逆的缺陷，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生都足以让他警惕万分！ “许念，我爱你。”周梓杨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间，低声呢喃。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我爱你！ 许念微怔，偏头吻住他的肩，有些感动，“我也爱你，梓杨。” “你会离开我吗？” “不……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工作一年了。”他撑起自己，满是期待的看着她，“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许念微微哽咽，眼角有泪花闪烁，她要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需要说！ 只要把自己最真实的答案告诉他！ “好。” 第四十四章 我们什么都没有 现代汉语单元小测，一节大课的时间，季潇潇直接弃考，成绩出来后，教授在课堂上对她直接点名批评。 季潇潇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被点名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却泰然自若，似乎与自己毫无关联。 从上次酒后与许念交谈之后她就在刻意疏离宿舍里的所有人，就连上课也自动独坐一排。 许念皱眉，黄莉茵扯着她的衣袖，一样的忧心忡忡。 “她最近似乎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你在宿舍的时间少不知道，潇潇几乎每晚都是过了门禁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我们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我就怕她去的地方不安全，出什么事。” 许念回头去看，季潇潇正在收拾书包，而后不顾正在上课，直接走出教室门，气得教授几乎气结，将手中的书拍啪啪响，对课堂纪律再一次做了严重申明！ 许念有心要追出去，无奈还在课上，等到下课后，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因为季潇潇，许念晚上留在宿舍，对周梓杨没有明说，可对方还是一眼就看穿，叹气要她说话的时候注意情绪。 季潇潇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一身酒气回来，开门的声音很大，已躺下的林晓被她吵醒，吱吱呀呀的叨念她每晚都扰民，嚷着要换宿舍，季潇潇丝毫不顾及，直接蹬掉高跟鞋就要进洗手间。 许念和黄莉茵将她拦住，季潇潇瞥眼看了两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许念身上，冷笑一声，“怎么，连厕所都不给用了？” “潇潇，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自己知道，要你们管！” “你疯了！”许念用力揪住她手臂，“你会把自己毁掉的！” “那也是我的事！”季潇潇用力挣开，反手将许念一推，好在黄莉茵及时拉住，季潇潇后退一步，“不给我进去是吧？我还真不稀罕！” 她手机响，接起来之后说了句“我现在下楼”就转身穿鞋，要出宿舍的时候，许念跟黄莉茵一起上去拉她。 “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 “你是我妈还是我爸？需要跟你报备吗？” 许念拗着气，却拦不住她，等到跟着追下楼的时候，季潇潇已经上了一个人的摩托车，轰轰轰的疾驶而去。 知道季潇潇出事是第二天早上，许念跟周梓杨还在食堂吃早餐，黄莉茵已经拿着手机跑过来，说季潇潇进了医院。 许念先是一怔，而后猛地站起。 “怎么回事？” “说是喝酒过度，在医院急诊室！” 周梓杨握住她的手，面色沉稳，“别慌，我们到校外打车过去。” 一行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季潇潇已经从急症室洗胃出来，转到了普通病房，在病房外，他们碰上季潇潇的父母，两个人看起来憔悴异常，听许念说是季潇潇的同学，立即用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你，你是那个男生吗？”季潇潇母亲开口，这句话却是对着周梓杨。 许念知道闹了误会，忙的拉住周梓杨的手，“阿姨，你误会了，这是我男朋友。” 季母脸上露出歉意，“对不起……” 大概季潇潇的父母也知道自己女儿变化的缘由，不过一个情字。 进去的时候周梓杨选择留在外面，许念和黄莉茵进去看她。 病床上的季潇潇面上毫无血色，滴着点滴，眼睛阖起，听到声响微微睁开眼，见到是她们，眉头皱起，脸稍稍一偏，躲开视线。 “是你们……” 有失望也有不满。 “我们来看你，买了水果。”许念将手中提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季潇潇看也不看。 “是来看我笑话吗？你们……肯定在心里想，报应啊……” 黄莉茵上前一步，“潇潇，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们只是担心你……” “哼？那就不必了……” 许念轻吸口气，“潇潇，你何必，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毫无意义，为什么要折腾自己。” 季潇潇眸子一沉，忽的就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眼神直扫许念，“所以，你是来……跟我炫耀……炫耀他不喜欢我而是喜欢你是嘛？许念……你不要太过分。” 她发泄出来，许念反倒稳许多，“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为了他这样，不值！”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上他的车？什么都没有……他会跟别人说你是他女朋友？许念……扪心自问，在学校我对你怎样？原是我没摸清你的道行，左手一个周梓杨，右手一个周谦，你，累不累？你非要……两个都霸着吗？” “潇潇，我知道解释你也不会听的，只是我们都不愿看到你这样，真的。”说完转头看向黄莉茵，“莉茵，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 季潇潇咬着唇，叫住许念。 “许念……我是真喜欢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学生，我做这么多……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想要见见他……可是，他都不来……我知道他听你的话，你可以让他来吗？” ——“许念，你可以帮我给他送个信吗？” ——“我想见他……” 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许念瞬间浑身哆嗦起来，历史就像一个圆形的齿轮，翻转了一周之后又回到最先的地方，一切像是在重演，许念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血液倒流的哗哗声。 “不，不可以！” 许念决绝的回应，不去看身后病床上的季潇潇是何等的失望表情，急匆匆走出病房。 周梓杨就坐在病房外，黄莉茵见她表情不对，跟周梓杨示意了一下之后就自动先离开。 “怎么手这么凉？”周梓杨摸到她的手，冰凉一片，蓦地皱眉，看到她脸上也是微微发白。 许念听到他的声音，慢慢抬头，最后落在他脸上，眼眶忽然就热了，为了掩饰，她上前一步，环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他宽大的胸膛里。 周梓杨抱着她，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我们要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你没有错，许念。” 他的声音温暖而有磁性，许念抱着他，心里泛起巨大波澜，当初，当初她就是因为答应了陆瑶，才导致周梓杨后来的赴约出事，他为这个付出的代价是一条腿！回忆被勾起的许念心中悲怆难安，而现在，季潇潇一模一样的事件摆在她面前，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笑呵呵的问她——“这次你要怎么办？” 许久不来的失眠和噩梦再一次光临了许念，在噩梦中，旧事场景重现，周梓杨面目模糊的趴在地上，唯独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无论她怎么跑怎么逃都无法摆脱，最后站在路中央，周围全是浓浓白雾，事故现场突然就被拉到她的眼前，周梓杨就趴在她脚下，血肉模糊，朝她伸出手。 他说——你看我你看我…… “啊！” 许念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满脸泪水迷离，身旁的周梓杨跟着醒来，知道她做了噩梦，反身将她紧紧抱住。 “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低低的耳边呢喃，许念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整个人近乎崩溃，意识回笼，现实中的周梓杨一脸担忧焦急，许念抱住他，放声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声一声，嘶哑错落，心中的惶恐被周梓杨一点点抚平，最后拥着她躺下。许念再没了睡意，曲腿窝在周梓杨身前，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看你睡，嗯？” 许念目光落在他起伏的喉结，伸手摸了摸，周梓杨一愣，低头看她。 “梓扬……” 许念说话间，手已经伸进他宽松的裤头，周梓杨眼神蓦地变得犀利，猛地按住她捣乱的手，声音嘶哑，“许念！” “我想……”许念湿着眼，向下滑去，速度之快，周梓杨都未来得及反应，身下的温热酥麻之感已经传来，袭遍全身。 事后，许念颤抖的抱着同样微颤的周梓杨，低声。 “梓杨，你快乐吗？” 周梓杨紧了怀里的人，“快乐！许念，谢谢你，我很快乐！” 许念眼一沉，同样抱紧他，“你快乐就好……” 季潇潇的事远远没有结束，割脉自杀是在病房里，抢救及时，身体虚弱。 她拒绝进食，只能靠输液提供营养。所以当季潇潇妈妈直接跑到学校找到许念和黄莉茵，几乎要跪下求她们让那个男生去见季潇潇的时候，许念几乎崩溃。 周谦接到许念电话赶到医院，却不是在急诊室看到她，而是在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口，天色已黑，她就坐在一旁小花圃的靠墙小台阶上，双手好好的放在膝盖上，坐得端正，目光却是涣散。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肯定发现不了她。 周谦已经快跑进大厅，眼的余光透过路灯看到她才猛地停下。 “怎么在这？”说完拉起她的手左看右看，发现真的没任何外伤的时候才在她身边坐下，抽出烟点燃深深吸了口，“没伤啊！叫我来医院干嘛？” 没记错的话，上次在溜冰场她说过不会再联系他的，所以刚才在夜场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自己他、妈、的都有些激动。 许念坐着的姿势十足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听到他的问话，也不偏头看他，视线还是无焦距的落在正前方，喁喁道，“季潇潇在上面。” 一听到这个名字，周谦眉头深深一皱，拿烟的手也不由得一滞，闷声低骂了句，“靠！” “喝酒过度进了医院，昨天晚上割脉……” 周谦又是一惊。 许念终于低了低头，“她要见你。” 周谦终于明白她要自己来医院的目的，“你要我去见她？” “……”许念唇色抖动却说不出话来，事到最后，她还是做了自己最最厌恶与害怕的传声筒！ “我不喜欢她，见她又能怎么样呢？许念，我看你是忘记了。”周谦残忍的提醒她，“忘记了陆瑶和周梓杨的事。” “……”许念原本平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她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上面因为她憋气的隐忍而显出条条红丝。 “周梓杨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丢了一条腿的吗……” “求求你别说了……” 周谦将手中还剩一半的烟按到地上熄灭，“怕了？许小念，你跟周梓杨不合适，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当初是你害他少条腿，他家里人知道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们在一起越久到时候就越是痛苦。” “你不要说了！”许念捂着脸，“求求你……” “我不会去见她的。” 许念用力抹一把泪，“你不去，她会死的，她不过是气不过你和我的事情，你只要告诉她，我们什么都没有她也会好受很多……” 周谦看着她冷笑，“你觉得我会说？” “算是救人了好么？”许念撑着地要站起，周谦忽的伸手扯过她一把抱住，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许小念，我发现你吃硬不吃软！我一开始就应该直接上了你！”接着是一阵无奈的叹气，“和周梓杨分手，然后考虑一下我，要是你嫌我文化低，我立马就去考成人高考，要是你嫌我不上进，我立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许念不再挣扎，他反倒松了力道，许念慢慢推开他，情绪稳了不少，慢慢站起来，无声息道，“我只喜欢周梓杨。不管是为了他还是季潇潇，以后都真的不要再联系了，当是路人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周梓杨说这些破事！” 许念停住，微偏头，“和高振洋一样，我阻止不了你们去做这件事，可是我会恨你们，永远。” 她说的语气并不重，却偏偏让人觉得通身冰寒。 第四十五章 我们见一面 许念已经很少回宿舍，一般是知道季潇潇不在的时候才会回去拿东西。 忘了说，季潇潇已经回到学校，只是许念见到仍旧会觉得尴尬，她不知道最后周谦有没有去看她，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陆瑶的事让许念心里长了一个结，她不愿让自己再去碰！ 另一件事就是黄莉茵和沈家立在一起了，两人在期末考前总算是尘埃落定，黄莉茵跟许念说的时候一脸娇羞，真正符合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精神状态，两人在一起之后，和许念周梓杨的关系就拉进不少。 期末考临近的档口，许念见了周梓杨的家长。 确切的说是周梓杨妈妈一个人。 说是见面，其实对许念来说，更多的是错愕与惊吓。因为事先全不知情。 许念一般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和周梓杨一起住，那天正巧没带手机，和往常一样回去，推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优雅的女性。 许念一瞬间愣住，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握着门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脸尴尬。 “你就是许念吧？我是梓杨的妈妈。” 对方先站起来，双手轻轻交叠在小腹处，挽着发，笑容和蔼可亲无距离，许念拘束的站在门口，面上是她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僵硬。 她没预想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一时有些反应不佳。 好在周梓杨的妈妈不是个严厉苛刻的人，对许念的反应表示理解，走过来拉着她进门，笑盈盈的。 “没有事先通知你们，被吓到了吧？” 许念僵起一抹笑，“阿，阿姨，您好。” “先进来。”周梓杨妈妈把门关上，等许念僵硬的换了鞋之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准备期末考，在复习？” 许念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点头，“嗯！” 见她面前空空如也，带来的几大袋子东西也放在茶几下方，许念一下站起来，“阿姨，给您倒点饮料吧，您要喝什么？” 周梓杨妈妈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带笑，“有茶吗？” 许念想起周梓杨时常饭后泡的茶，“有。” “梓扬很喜欢泡茶，你会吗？” 许念站着搓手，“看，看他做过，可是我很少弄。” “梓扬应该教过你，你试试？” “嗯。”许念哪里能有其他选择，进小书房将周梓杨平时泡茶的工具都拿出来摆到茶几上，给茶壶插上电。 许念拿了茶叶蹲在茶几前给未来的婆婆泡茶，低头的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撇到手机，许念放下手中的茶叶，笑了，“我给梓杨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来的时候给他打过了，在回来路上了。” 许念悻悻的放下，“这样啊。” 看出她的拘束，周梓杨妈妈笑容暖暖，“不用紧张，梓杨早就跟我们说过你了，我这次来也是顺道过来看看你们，他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不过你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许念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忙的点头，“谢谢阿姨。” “是我们要谢谢你，梓杨很久没像现在这么开心了，是你的功劳，我们都做不到。” “阿姨你别这么说，梓杨最常说的就是你跟伯父了。”许念用滚水烫过杯子，再重新烧新水，强压住手头的轻抖。 周梓杨妈妈看着她的侧脸，满意的点点头，“梓杨孩子命苦，但其实他很优秀的，就算没有我们，他也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况且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不会苦到你。” 不知怎么就扯到好像明天就要结婚一样，许念耳根发烫，将第一杯新茶碰到她面前，“阿姨，您喝茶。” “嗯。”对方接过，在鼻尖下轻轻嗅了下，笑了，“是梓杨喜欢的那个。” 许念继续，两个相对陌生的人坐着总是觉得尴尬，许念暗求周梓杨能够快点回来，刚这么想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许念大气一松，蓦地抬头，就看到开门进来的周梓杨。 “妈！”周梓杨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大人，换鞋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蹲着煮茶的许念，一张小脸满是委屈。周梓杨虽然心疼可是又有些想笑，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他也有些慌，因为许念一定会先他到家，她今天手机都没带，想跟她说一声都不行，只能自己飞快往这边跑，此时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许念抬头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的给他递过两张纸巾，周梓杨接过直接在自己妈妈身边坐下。 “妈，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我也没想到，你爸自己开车出差，说会经过你这边，我就顺道过来给你带点东西。”周妈妈指着茶几下的几袋子东西笑了，“刚来就碰上许念了，这不，刚煮好茶，还没喝几口你就回来了。” 许念仰头笑，“是啊。” 周梓杨见她略显生疏的手法，从她手里接过技术活，许念只能在一旁坐下。 “许念，梓杨说你成绩很好，有没有考虑读研？” “啊？”许念捧着一小杯茶，没想到话题还是落在自己身上，“暂时没考虑过。” “那毕业后是做老师还是其他的？” “我想做编辑，但是具体的还没有完全规划好，因为才大一，所以没有想得很远……”许念说完之后还仔细回想自己的回答是不是过于草率。 没想到周妈妈反倒是认同的点点头，“有自己的想法，很不错，到时候可以帮帮梓杨，梓杨有自己创业的想法。” “妈，等许念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如果能稳定的话，那么到时候她一毕业我就想结婚。” “噗……咳咳咳！”许念刚入口的茶被他的这一番话呛得咳起来，周梓杨忙的俯身拍她的背。 周妈妈捂嘴笑，“梓杨，不能总是按自己的意愿来，把人家女孩子都吓到了。” 许念暗自瞪了一眼周梓杨，反倒惹得对方笑了，摸摸她的头，“我家人很开放的，有话就明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羞什么？” 许念脸一下就红了，“周梓杨！” 说得好像她多恨嫁一样！ “许念才大一，时间还很多，急什么，许念家里同意吗？” 说到这个，周梓杨面色僵了僵，“我会用能力去说服她家里人的。” 周妈妈猜到什么，估计许念是瞒着家里人在跟自己儿子谈恋爱，叹口气，“不急，慢慢来。” 周梓杨比谁都急，他恨不得现在就跟许念把证领了！接下来的日子才好安安心心！ 晚饭原本要自己做，但是周妈妈不想许念太忙，还是决定在外面吃。周梓杨订了位置，到的时候，许念跟周妈妈站在一起，等周梓杨去前台拿位置的时候，许念发现周妈妈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忽的开口对许念说，“他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是不是？” “嗯？”许念隔了一阵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现在戴着假肢的周梓杨确实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周妈妈语气有些感叹，“他本来就很优秀的，如果没有出事，他会更优秀，许念，梓杨很喜欢你，我们家里人对他的恋爱都抱开放的态度，只要你们是认真的，我们都会支持。” 许念有些感动，“阿姨。” “梓杨看起来很自信，其实出事后他心里是有自卑的，他很专一，对待感情很认真，你也是个好女孩，阿姨祝福你们。” 周梓杨走过来，周妈妈停下话笑着迎接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往里走，许念呆在原地，周梓杨回头朝她伸出手，“小傻瓜，发什么呆？来。” 许念伸手被他牵住，他左手向后牵着自己，右手搂着自家的母亲，言笑晏晏。如周妈妈所言，他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许念也是南安人？爸妈都在南安吗？” 饭桌上周妈妈为了不冷落她，很多的话题都是围着许念转。 许念点头，“嗯，在南安。” 周梓杨给周妈妈夹了菜，“许念在县里读书，但是叔叔阿姨都是在南安做生意。” 周妈妈笑了，“那就好，到时候真结婚了也不用两地跑。” 许念一开始有些心虚，但是听到结婚两个字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第一次见面，周妈妈对儿子的这个女朋友算是满意，至少没有明显的排斥。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所以周妈妈是住在酒店里，许念很过意不去，周梓杨却显得很从容，两人陪在她逛了一会街就将她送回下榻的酒店，第二天她很早的飞机，周梓杨也没有去送。 晚上躺在床上，许念还是觉得不真实，周梓杨扑上来闹她的时候她才猛地回神，握着他的手腕有些怀疑，“你妈妈不会不喜欢我吧？” “怎么会？我妈妈很喜欢你。” “见到我和你住在一起，会不会认为我不检点，太随便，或者是……” 周梓杨低低的笑，伸手止住她担忧的话，“我妈不会！” 许念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不好意思的低头，“是嘛……” “放暑假，可以光明正大去我家做客了吧？” 许念推开他自己翻身下床，“我要去洗澡！” 周梓杨看着她跳进浴室，嘴角带笑。 许念的老式古董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一共三条短信同时进来，周梓杨怕有急事，伸手拿过点开，只见是未存储的号码，每一条的短信都很简短，不必点开就可以在短信列表上一眼看完。 第一条——“我们见一面。” 第二条——“2号那天，行不行？” 第三条——“我是周谦。” 周梓杨在第三条短信上顿住，看着自我表明身份的那两个字，刚刚挂在嘴角的笑渐渐冻住。浴室水声停，周梓杨在许念出来前，将手机黑屏放回原处。 第四十六章 做我女人 7月2号，周梓杨专业全天期末考，文学院考试稍晚。 意思是，那天许念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周梓杨确信，那天晚上许念是看了短信之后才删掉的，但她悄无声息，周梓杨只当周谦是一个死打不退的追求者，他心里有结，可是他最在意的是许念的态度。 其中牵扯到季潇潇，周梓杨知道许念因为季潇潇的事郁结了一段时间，所以对周谦这个名字，无论如何他都是持厌恶态度。 方便考试，周梓杨这两天中午都在学校，许念在自习室复习，中午的时候两人一起吃饭。 周梓杨将自己盘中的排骨夹放到她的碗里，漫不经心般，“一会你回宿舍吗？” 排骨有些酸，许念咬了一口皱眉，“不回，我去图书馆。” 季潇潇在宿舍，许念不想回去和她面对面，现在两人连见面都觉得尴尬，她无暇再去插一脚，反倒是黄莉茵，夹在两人中间，有苦难言。 周梓杨低眼哦一声，其中包含的意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你就回家吧，大中午的也看不进书，要是想复习，午睡之后到我小书房去。” 许念扒了一大口饭将嘴里的酸味压下去，顺从的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考完试几点？我们一起吃饭。” 周梓杨心里暖了暖，“我考完试直接回去，今晚在家做饭？” “我就知道你想吃我做的菜了！” 许念回去之后将卫生弄了一下，最后从阳台拿伞，盯着烈日出门。 上公交的时候她都在皱眉唾弃自己多管闲事！明明说了不会再理会他的事，将他号码拉黑一次又一次，偏偏周谦每一次都能换一个新的号码给她发短信，自己上次在医院说的话他似乎没听进去。 那一晚收到他短信的时候许念就立即删了，没想到他接下来几天又时不时来短信，电话也打过一个，还是在夜半的时候，吓得许念马上关了机。 今天出来只因为他刚刚发来的一个——“今天我生日，一个人。” 短短几个字，却带着一丝落寞的意味。 一个人的生日，许念想到的是周梓杨，出事后他也不愿过生日，其实到了那一天，心里也是会感慨吧？ 周谦能去的地方不多，或者说他愿意去的地方不多，他愿意去消遣打发时间的地方还是酒吧。 下了公交，通过那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的是阿超，听到许念的声音就慢悠悠的飘一句 ——“再不来他估计就得喝死了。” 阿超慢条斯理的语调总能让人听了莫名想笑，其实他说的也不夸张。许念到的时候，周谦确实差不多已经喝死了。 外面艳阳高照，一推门走近酒吧，却是一股冷气迎面直来，寒气凛凛，只着短袖的许念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白日酒吧人不多，没有晚上的灯闪霓虹以及喧嚣磨人，舒缓的音乐倒是显得有些宜人，站在吧台里的阿超看到她高高的举起手，“嗨”了一声，将许念招过去。 “终于来了？我跟那小子打赌，他赌你不来，我赌你来，200块钱，算是进我口袋了。”阿超停下擦杯子的手，从柜台低下掏出周谦的手机放到台面上，“一起吧。” 许念一骇，“生日的短信是你发的？” 阿超眉得意的一扬，伸手撇了撇自己的碎发，“果真是因为我发的那条短信么？我就说嘛，女人时感性动物，想他那样干巴巴的嚷着要见面，鬼能来才怪！” 许念捂额。 “人呢？” “喏，那边借酒消愁呢！”阿超指了指吧台侧面的一个小三角，顺便拿出一瓶酒推到许念面前，“代劳吧，刚刚还加了一瓶，我懒得给他送，正巧你来，一起带过去。” “……” 许念转身将走了两步，阿超叫住，回头只见他半身趴在吧台上好不舒服。 “没骗你，今天真是阿谦生日，一群朋友密谋好晚上才来给他庆生，结果这小子早上没开张就来了，什么都没点，就是酒，原来是约了你。” 许念有些不知怎么应。 阿超继续，“阿谦看起来花，骨子里还是挺痴情的，没见他真这么喜欢过人，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给个机会吧，其实他原本真的是科大的学生，不过一年前退学了。” 这下许念真的被惊到了，退学？初高中退学倒是听说过，大学退学……还真是少见。海再不济也会混个四年拿个本科毕业证，面子上也好看。 许念捏着那瓶酒往那个“小三角”走去，走近了才看到他斜坐在沙发的一角，桌上横七竖八的滚着几个瓶子，都已经空了，他手里的酒杯还剩小半，在杯子摇摇晃晃几乎要洒落出来。 他应该也是醉了，头埋在双臂间，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晃，仰起头的时候一个酒嗝，熏得许念恨不得离他八步远！ 周谦眼神迷离，眼的焦距对了好久最后才定定的在许念身上停留，三丝清明七分朦胧，嘴里轻喃，“许小念？” “是许念！” 周谦忽的笑了，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我就爱叫……叫许小念怎么了！你还是来了啊……还带了酒？来……一起喝！” 许念站着不动，高高俯视着他，“周谦，大白天你是要喝死吗？” 周谦扯过她手中的酒熟练打开，给自己倒满了杯，“酒这东西……好啊！许小念，我只输给你一个人，我他、妈、特别不服！” 许念在他对面坐下，“那你别拉我来给你收尸啊……” 想到今天是他生日，许念才觉得说着话不吉利，可是要收已经来不及，好在周谦丝毫不放在心上，呵呵两声，从桌子竟然捧出一个巨形的蛋糕来，推开桌面上所有的瓶子将蛋糕放下，不知何时他已经叼起了一根烟，点燃吐着烟圈，略带神秘和期盼，“不知道吧，今天是老子生日……” 其实许念早就知道。看着他将随蛋糕附送的两盒蜡烛都插上，最后递了一根给她，许念不接，他有些急了，“当陪我过个生日行不行？往年都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好不容易今年有个想过生日的人，这么不给面？” 许念叹口气，接过，周谦露笑，用打火机点燃，两人一人一根给插上的蜡烛点起，酒吧的白天仍旧光线昏暗，阿超偏头看到这边的情形叹口气，叨念一句“自作多情多自虐”就低眉不再理会。 两个人的生日歌都唱的特别别扭，许念自小都是冷漠静的多，很少参加别人的生日会，就算去也是一大帮子热情高涨的人，唱的时候异常卖力，根本用不上她出声，周谦更不用说，他是小大哥，往年都是别人捧着他唱，平时哪有人逼着他唱这个！ 一曲歌毕，周谦还真是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许起愿来，一个高大壮阔的男生做着小女生的动作怎么看都显得滑稽！许念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睁开眼也不吹灭蜡烛，有几根已经烧到尾部自动熄灭，周谦拿起一旁破旧的杂志用力一扇蜡烛就全灭了。 “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不知道。” 周谦看了她一眼，像是认真又像是玩笑，“我说这辈子要你做我的女人，要是做不了就让你和周梓杨也成不了事。” 许念僵住，瞪他，“周谦，很好玩是不是？” 只是没想到这一番话，一语成谶。 阿超又送来一瓶，许念劝不住。 “你为什么退学？” 周谦手一震，斜眼看她，“谁告诉你的？”说完朝吧台看了一眼，低声道了句“靠！” “都读了一年了吧？还有三年而已。” “没意思，就退了。” 许念咂舌，“好歹念完拿个本科毕业证，工作也好找些。” “没想到你也这么说。”周谦嗤之以鼻，“都是虚的东西……” 喝到最后他自己真的有些不省人事，阿超又拿一瓶来的时候许念抬眼瞪他，“你嫌他没死是吧？” 阿超吃了哑巴亏，哼哼的退回去，“这是酒吧又不是他妈！客人要酒还不卖了？你赶紧架他走吧，他留着就是晕死了手也会摸酒喝！” 许念倒是想啊！可是他这体型，上次扶着他回家上楼都困难，更何况是现在！ “搭把手？” 许念有求于人，语气也缓不少。对方还是傲娇的哼哼两声，走过来先从周谦钱包里把酒钱拿出来才和许念合力将他架起。 “只送到门口打出租哦。” “哎？”许念蒙了。 “老板不在，我要是走的话店里就没人看了。” 上车就上车吧！好过连车都没有！ 上了出租，许念看了眼时间，下午的三点，周梓杨五点考试结束，送完周谦她就得往回赶。 醉了的周谦难受的用手搭着自己的眼睛，嘴唇向下撇着，许念摇他，“哎？难受要吐的话吱声！” 司机一听这是要吐的节奏，忙的回过头嚷嚷，“别吐车上别吐车上啊！” 周谦甩头又沉下去，“水……有吗？” 许念拧开水递给他，看他颤巍巍的喝了两口，难受的又闭上眼。 许念低喃，“大白天喝酒，难受自找。” 下了车，周谦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本就热，这下拖着他不到两步就全身湿透了。 “其实……不，不用回来……晚上……我还有局……”周谦倒是不忘这个。 “那你晚上再自己爬去吧！”许念没好气！ “都没劲儿……”周谦搂进她的肩，“许小念……我宁愿你……跟你呆一块……” “……”许念没气跟他搭话。 周谦自喃自语起来，时而大笑时而戚戚，叨叨念念都是过去的那些事，果真是醉了。 第四十七章 想要孩子 将周谦好不容易拖回家，径直将他甩到床上，狭小的单人间闷热异常，许念将窗拉开，许久没开过的窗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扬起来很是呛人！ 屋里唯一的一台高脚扇，插上电之后忽悠悠的慢慢转起来。 周谦难受的正躺在床上，浑身也出了汗，许念拧了湿毛巾简单给他擦拭，对方忽的睁开眼，扼住她的手腕将她一个翻身压在硬硬的床板上，许念一惊，啊了一声，就对上他看似迷离又清醒的双眸，一时之间辨不清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周谦！你干什么！松开！” 周谦捏她的手不放，头低下离她更近，“许小念……我真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女人……我就想要你……我，我他、妈、做梦都想要你……” 满带酒气的唇压下来，许念慌了奋力的推开他，却被他扼住手腕，吃痛的在他凑下来的鼻子上用力的一咬，周谦吃痛翻身，许念猛地推开他，抬手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许念确是受吓，哆嗦着起身离他几米远，打他的那个手掌火辣辣的疼。 “许念。” 许念连听到他叫自己的声音都觉得颤栗，嘶哑着嗓子，“周谦你混蛋！” “哈哈哈哈……”周谦翻身躺着，忽的大笑起来，许念亲眼看到他伸手去抹眼睛，湿湿的一道亮光，带着落寞的自嘲，“本来就是一个人……居然还他、妈、的幻想……幻想有个喜欢的人……” “……” “你不是……想知道我什么退学吗？”周谦停下笑语气更加低沉，“因为我老妈劈腿跟人跑了，我爸……认为是我……是我没本事，追我打的时候……被车压死了……” 许念惊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是每个人的故事都有惊人的本事，许念听他淡淡的带着鼻音说起，却觉得悲凉，他一定有自责。 “读书？读书……有个屁用！但是许小念……”他挪开手，用略带湿漉的眼神看着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去读的……只要，只要你给我个盼头……” 许念僵硬的脚步不自禁发软，往后用手撑住墙才稳住，她注定要对不起他的期盼，“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和周梓杨……什么时候分手？我等你……” “……” 周谦眸子里的期盼一点点暗下去，他开口像是在下一个论断，“你别告诉我……你真喜欢他……” 许念离开强，整个人全靠地心引力站着，软绵绵却因他的反问变得清明起来，她心中有答案，而且不惧任何人知道。 “周谦，你果真没听清我上次在医院跟你说的话，不管你现在真醉也好，假醉也好，我只说这么最后一次，我，喜欢他，真的喜欢，我爱他，所以，不想离开也不会离开……你，明白吗？” “……” 这会轮到周谦沉默，两人之间静止带动呼吸的起伏，这番对话终于是结束了。 许念转身，拉开门，“我走了。” 咔嗒一声，门被轻轻带上，门外是她下楼轻轻的脚步声，周谦用手捂眼，像笑又像哭，他想跳起来把许念骂醒，她居然还不肯承认，她和周梓杨中间埋了一个重型炸弹，终有一天这个炸弹会砰的一下炸开。 她怎么可能会和周梓杨在一起！ 不可能！ 许念走后不久，敲门声又响起。周谦双眼蓦地睁开。 许念？ 隔开脑袋的昏沉与眩晕，他想都不想的直接拉开门。 “周谦……” 门外站着的却是多日不见的季潇潇。 许念登上回去的公交，加上转车，回去的时候周梓杨估计都已经回到家了。摩擦着微微发红的手腕，想起的是周谦说的那一番话，低头，眼泪就滚出来了。 因果因果，她埋下的关于谎言的因，会不会真如真会有后面的果？周梓杨也喜欢自己，如果坦白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他会原谅一个害他失去一条腿的人吗？况且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只会更矛盾更纠结更痛苦吧？ 许念将自己的想法活生生的压下去，她不能说！她不能冒这个险！她不想失去他！ 周谦屋里。 周谦看着季潇潇将最里面的背心脱掉，再到最贴身的衣物，最后在他面前全、裸、着站立，脸上依旧有羞涩的表情，眼里却异常坚定。 “今天是你生日。”她咬着唇，眼里有泪光闪烁，“我送给你的礼物就是我自己……我……” 季潇潇哽咽，面对周谦冷静到几乎理性的目光，她瞬间有溃败逃跑的冲动，可是，她不要！ “我知道你喜欢许念，你上次在医院说的话八分都是安慰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愿意这样自欺欺人的满足，总想着，只要我做到你就一定会喜欢我的，其实，其实一开始追你的时候真的没那么喜欢，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迷上了，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自己也觉得可笑，可我就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把自己给你。” “……”周谦看着她，而后一步步逼近，“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是个混混。” 季潇潇已经泪眼朦胧，“我只知道你是周谦！我爱的周谦！” 一环扣一环，一人扣一人！ 你我他折腾来折腾去也不知道谁是最终受益者！他周谦什么时候慈善过？只因为她许念？被绕住的周谦哈哈大笑，忽的又沉住脸，扯着季潇潇到跟前然后猛地大力抱起往床边走去。 被压上床的季潇潇被僵硬的床板硌得背部发痛，头撞到了床头的铁杆痛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偏还是没哼一声，周谦猩红了眼，扯开自己的皮带和裤头，季潇潇刚从刚才的撞痛中回神，还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他毫无缓冲力度的全部顶进撕痛得大声叫出来。 周谦粗喘着气，单手扣着她的肩，一下又一下全都是竭尽全力的冲撞。伴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叫声与粗喘，铁质的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季潇潇疼得全身几乎被撕裂，但是伸手抓住身上男人的结实背部时，心却是被满足与感动装满了！ 周梓杨出了电梯，一步一步的往前，到门口的时候还顿了一下，最后才慢慢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沉寂，空调没开，阳台的大落地窗也是关紧的，不像有人的模样。 抬脚进去，却是连鞋也不愿换了，在客厅转了一圈，只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收到的却是空气沉默的回应。 果真是不在。 门外钥匙声响，许念推开门就看到站在客厅中间的周梓杨，本无面色的脸上僵硬的摊起一抹笑意，“回来了？恭祝周同学期末考试结束！万岁万岁！” 她太刻意的欢呼总显得牵强，许念自己也觉得，收了钥匙，悻悻的低头换鞋。 “去哪了？” 周梓杨也走过来与她一起并肩换鞋，许念率先换好，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举了举，“买菜啊，看时间差不多就下去买菜了，不是说今晚在家做吗？超市的菜真的好贵，我跑到下街的小菜市去买的。” 许念转身急厨房，周梓杨跟着进去，在背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继而才上前从身后将她拥住，解袋子的许念手一滞，偏头笑了笑，“怎么了？” “现在做吗？”他冷不丁的抛出一句。 许念一愣，以为他问的事做饭，今晚买的菜多，估计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点头，“嗯，现在做。” 周梓杨脸上少有的没笑意，眸子一沉，许念应完之后，微俯身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将她抬上切菜的案台，许念抱着他的脖子惊呼一声，整个人一转，已经坐到了台上。 心下戚戚。 “梓扬？”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只见周梓杨低头伸手要拉她的裙子，许念一惊，忙的按住，“怎，怎么了？” 周梓杨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无面色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柔和，将她的发拂到耳后，低头亲吻她的脸，“我想你了。” “……” 他的吻蜿蜒，手伸进她衣服按上她胸前的美好，许念身子一滞软下，周梓杨认真进犯的时候许念才不忘两人是在厨房，羞赧的伸手推他，周梓杨反扣住她的手进得更深。 许念低吟一声，头靠在他的肩上，情难自已。 “别，别在这……” “……” 周梓杨不出声，松开她的手改为扣住她的腰，眯上眼，一下又一下的感受她体内的温暖与紧致。 第一次，两人在厨房里留下爱的印记。许念被磨得不行，最后被周梓杨抱着离开的时候脑子都是迷糊的。 再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周梓杨黑眸深深，他想到的却是朋友回复给他的话—— “许念出门去见人了” “两人在酒吧，那人可能是生日，喝多了……” “两人坐出租离开……” “上楼了，应该是那人的家。” “许念下楼了，在上面呆了半小时左右，现在上了公交，估计要回去。” “许念哭了。” 周梓杨的脸越来越难看，擦完身子，自己躺下，从身后将她抱住，头搁在她的肩上，埋头吻在她的脖颈间。 许念吃痒，反手搂住他抱自己的手臂。 “许念。”他埋首低喃，“我突然想要个孩子，我们两个的孩子……” 许念猛地一震，“嗯？梓扬？” “……” 许念以为自己听错，“我们还在上学，你下学期大三，我才大二……” 周梓杨隔了会，将她抱得更紧，将头从她脖子里抬起来，笑了，“开玩笑的。” 第四十八章 跟我回家 期末考结束，四级成绩也跟着出来，许念以高分通过。 回程的时候周梓杨瞒着许念订了机票，因为舍不得退票的那几百块钱，许念只能妥协，却是在回程的前一天晚上，在电脑上，用某宝把机票钱转给了周梓杨。 周梓杨对着那一笔转入的钱啼笑皆非。 这一次回去，许念答应周梓杨要先陪他回家住两天，上次只匆匆见了他妈妈，却没有来得及见他爸爸，这一次，他希望许念能到他家做客。 到了南安，照例是腾叔来接人，也算是认识的，许念也没有那么的拘束，只是听着腾叔一口一个“小哥”总是觉得好笑。 “腾叔，我爸在家？” 腾叔笑笑的回头，“先生下午就从公司回来了，就等你呢。” 许念心里开始有些紧张，公司，先生，这些称呼总觉得只有在平时电视连续剧里才出现的字眼，现在听在耳里违和得很。 周梓杨家有钱，可是许念没想到这么有钱！ 车子一路顺着往城南新开发区走，最后过了立交桥，驶过一片片新建小区，径直往前方一排排独栋的小别墅驶去。 这可是南安市里有名的富人圈。能住进来的非富即贵。 许念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周梓杨也有些悻笑，家里的很多事他没跟她仔细说过，所以此时看到她的惊愕也有些内疚。 “其实我们家也是这两年才搬过来的，之前一直住老屋子。” 许念当然听出这是在宽慰自己，看了他一眼，“你没跟我说你家这么有钱。” “有钱和这么有钱不一样？” 许念气急，“当然不一样！” 现在弄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周梓杨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妈很喜欢你，我爸听我妈的，而他们都听我的。” 许念一下没忍住，“你念绕口令呢？”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一个大院门，说是院子，不如说是装饰小栏杆更贴切，两旁都是绿化保养修剪过的绿草坪，车子刚听稳，透过车窗，许念已经看到站在主屋大门口的周妈妈，面带笑意，与上次一样的温柔和蔼。 下了车，许念要去提行李，被周梓杨柔柔拦住，“一会让人拿到你房间去。” 回头，果不其然来了一个四十多的妇人提着她和周梓杨的行李下车，许念不好意思，回身过去想要自己拿。 周梓杨的行李更重，妇人想要一个人提回去困难得很。周梓杨接过她手里的，“我来。” 从话语里都可以感受他回家的快乐。 周妈妈在门口迎接他们，看到周梓杨身后的许念，拉着她往前一步，“许小姐辛苦了。” 许念微微一僵，没记错的话，这是周妈妈第一次叫她“许小姐”，上次在宜川还是直呼她名字的。 周梓杨是男生，没有那么粗的神经，没注意到这个，三人一起进屋。 “你爸在沙发上坐着等你呢。” 周梓杨嗯了声，牵着许念往前去，许念有些紧张。 “爸。”周梓杨喊了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抬头，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还是有些吓到许念，许念忙的弯了个腰，“叔叔好，我是许念。” 隔着周梓杨，周爸爸将问好的女生简单看了下，脸上没太多表情，淡淡嗯了声，“一路上都辛苦了吧？家里煲了汤，一会喝了补补，人家女生也辛苦了，梓扬，带许小姐去客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好，那我先带许念过去，一会再出来跟你聊。” “嗯，去吧。” 许念如得大赦，跟着周梓杨往二楼走。周妈妈从厨房出来，跟坐沙发上的周爸爸对了个眼色，周爸爸没什么表示，低头看报。 家里安排的客房都提前打扫过，许念其实不挑剔，四下关顾了一下就说没什么要加的。 周梓杨拉着她到自己房间，比客房大许多，但是也不复杂，简简单单，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黑白的简单搭配，令人看起来大方简洁。 “在家里还是比较保守，要是你晚上睡不习惯我过去陪你。” 许念用力拍了他一下，“周梓杨，你怎么那么不知羞呢！” 周梓杨爽朗的笑，“这有什么，我正打算晚上把你拉过来。” “好了！” 周妈妈敲门，两个调笑的人立马恢复正经。 周妈妈，“一会你妹妹放学回来，你找时间跟她聊聊，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说话。” “怎么回事？” “你妹妹心思重你不是不知道，她跟你比跟我们亲，吃完饭之后跟她说会话。” “好。” 周妈妈看到许念，笑了笑，“房间还有没有要填什么的？我让人送上来。” 许念礼貌的摇头，“都很齐全了，谢谢阿姨！” 周妈妈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出去了。 “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我爸平时就是这样子的，面严心善，别被他吓到了。” 许念其实很不习惯，但既来之则安之，不想周梓杨过于担心，“知道了。” 周梓杨调皮，凑近她，“那你晚上过来我这睡？” 许念轻轻踩了他一脚，“不要！” “那还是我过去吧，在我家，总是我主动点好。” 周梓杨的妹妹在快开饭的时候才回来，上楼的时候跑到周梓杨的房间，叫了声“哥。” “哥，你回来了？” 这是许念第一次见到他妹妹周梓欣，尖尖的瓜子脸，肌肤白皙，眼睛圆亮，穿着一中宽大的校服，背着一个棉麻的白色双肩包，齐肩的学生装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单单纯纯的就像个初中的小姑娘。 很漂亮。 这是许念的第一感觉，不是那种惊艳的美，而是那种干净简单纯纯的美。 周梓杨一家果真都是有美人底子的！ 周梓欣见到许念也是一脸好奇，不明显，但是可以从她眼睛的变化看出对哥哥这个女朋友的好奇，抬起手打招呼。 “你好，你是哥哥的女朋友许念姐吗？” “你好，我是许念。” 周梓欣走近房间，站在自己哥哥的身边，安安静静的，“我叫周梓欣，欣喜的欣，我是他的妹妹，许念姐你好漂亮，配我哥哥正好。” 许念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偷笑的周梓杨，更加面红，“你也很漂亮。” 周妈妈在楼下喊吃饭，周梓杨拍拍妹妹的肩，“一会吃完饭来我这，给你带了东西。” “是吗？哥你真好。” “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礼物是我跟你许念姐一起挑的，她比我懂女孩的心思，一会看你喜不喜欢。” 周梓欣转向许念，“谢谢许念姐。” 饭桌上，周妈妈和周爸爸坐一起，周梓杨跟许念一边，周梓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两人对面。平时要上晚自习的周梓欣因为哥哥回来才请了一晚上自习的假，吃饭的过程许念才知道为什么周妈妈要周梓杨去找妹妹谈话，因为整个过程，周梓欣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句。 “许小姐吃菜，不要太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梓扬，帮着点。”周妈妈说完夹了一块肉放到许念碗里，许念忙的说谢谢。 周爸爸看了眼许念，“听梓扬说，许小姐也是南安的？” 许念停下筷子点头，“嗯，是的，之前在县里，后来才到了市里里。” 周妈妈兀自喝了口汤，“高中是在县里读的？怎么不到市里？教育条件好很多。” 许念的手一紧，嘴唇微干，“县里竞争没那么大……” 周梓杨插话，“许念成绩很好。” 周妈妈摸到儿子话里的偏护，转了话题，“梓杨在家老是跟我们提起你，上次急急赶过去没有吓到你吧？” 许念笑了，“阿姨那里话，是我们都没时间陪你。” “你们年青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梓杨，这个暑假实习到公司跟你爸，就当实习。” 周梓杨有些不太满意，“实习的公司我会自己找，而且都已经联系好了。” 周爸爸咳一声，“自己找也好，我现在还能做，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梓杨，无论去哪个公司都一样，做事踏踏实实的，给你爸爸整个面。” 周梓杨低笑，“知道了爸！” “这两天陪女朋友多逛逛，之后去公司实习之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周梓杨在桌下牵住许念的手紧了紧，许念一下安心不少，和他对视一笑，回头的时候看到周妈妈正在看着自己，脸微微红了，挣开周梓杨的手。 周梓杨和周梓欣在房间里聊天的时候，许念自动退出来回到自己住的客房收拾东西，周妈妈端着水果盘敲门进来。 “阿姨！”许念一下站起。 周妈妈客气的笑笑，将水果放在桌面上，“家里煮的东西怕你吃得太油腻，给你送点水果过来。” “阿姨你太客气了。” “来者是客，一会要是再缺什么东西就跟阿姨说，啊。” 周妈妈出门的时候和周梓杨撞了个照面，看到桌子上的水果，周梓杨端起，“走，去我房间。” “嗯？” 周梓杨笑了，“之前不是说想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好像自己是这么提过。 厚厚的一大本，里面装着的都是周梓杨和家里人的照片，从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就有。 最前面满月没穿衣服在床上爬的照片竟然将许念微微看红了脸，周梓杨拥着她看着那一抹红晕笑出声来。 往后都是他日常或者是领奖的照片，许念的视线停在几张他打篮球的照片上，那一页最下面的那一张是他抱着篮球叉腰的照片，头发微长低垂，笑容灿烂，十六七岁的年纪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运动裤下两条修长结实的双腿扎扎实实的踏在水泥地上，那时的他肆意享受着青春的张扬，运动奔跑的快感，这是作为男生最酷爱的挥洒方式。 那个时候，他还拥有健康的双腿。 周梓杨见她发呆就知道她难过了，于是接过相册用近似调侃的方式开口道，“那个时候我可是有肌肉腹肌的！运动比较多，打球也是跑全场，不过出事后就很少运动了，所以你摸摸看，现在都开始要有赘肉了。” 说完还真的拉过许念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许念鼻子酸酸，和以前相比，他现在才是真正的瘦，以前是结实有力健康的瘦，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单薄的瘦。 许念吸了吸鼻子，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传给他，“再不练练哑铃，别说赘肉，肚子都要起来了！到时候我才不要你！” 周梓杨丢了相册去抱她，“别！下学期回学校我就买一套放家里，每天晚上练一下怎么样？等你毕业的时候我绝对练出一身肌肉给你，能满意吗？” 许念捂着嘴笑得停不住。 第四十九章 恨吗? 南安有座姑娘山，是爬山锻炼的好去处。 许念高中的时候陪朋友去过，却是没有跟心上人去的经历。周梓杨把这两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上午去爬完山回来，下午启程动身去外婆家，外婆今年六十多岁，精神还算可以，周梓杨六岁以前几乎是外婆带大的，每年暑假，他都要抽空去住上两日。 今年，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要带许念一起。 他想让外婆也认认自己的这个孙媳妇。 碍于礼仪家人，昨晚两人都是调笑过后各自归房，安安分分的各睡一晚，只是临走前，周梓杨抱着她厮磨亲吻了好久才放人。 约好去爬山，周梓杨起得早，一身的休闲运动风，白色衬得他越发的清爽干净。 敲许念的客房门，不过三下，里面的人立马将门拉开，上下扫一眼，原来已经准备就绪。 “吃完早餐再去。” 两人下楼，在厨房里的是家里请的阿姨，周爸爸将报收好起身，“早餐还得等一会，梓杨，过来陪我下盘棋。” 周梓杨笑着看了眼许念，“会下棋吗？” “棋艺不佳。” “过来做帮手，我爸下棋太厉害。” 周爸爸哈哈笑，指着许念，“你看着我怎么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许念笑得欢，周妈妈从一旁的小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称手的剪刀朝许念招手。 “许念，任他们在这下棋，你陪我出去弄弄花。” 周爸爸微抬眼，“去吧去吧。” 周梓杨不舍的看她起身随着母亲穿过落地窗走到外面。周爸爸余光一瞥，语气淡淡，“这么舍不得？” 始终是长辈，周梓杨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棋。 另一边，许念跟得周妈妈出来，见她在廊下拿了个竹制的小篓，作为晚辈，自然上去接过，周妈妈也不客气，将小篓交给她，带着到几盆正在盛放的花跟前蹲下，许念跟着下蹲，跟前的花身轻盈如仙子，颜色舒眼，许念记得家里许建州也养了盆，都曰兰，不过品种却不同。 周妈妈握着剪刀轻抬，手指修长白皙，指尖细细却印有薄茧，想起周梓杨跟自己说的事，对她不仅更加敬佩起来。 “许念很喜欢我家梓杨吧。” 周妈妈一开口就是如此直白的开场，听到周梓杨这个名字，许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在沙发上与父亲下棋的侧影，心尖微暖，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喜欢。” “梓杨是喜欢你的，很喜欢。”提到儿子，周妈妈嘴角微扬笑了笑，“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 许念更加不好意思。 “他出事前……也有个女朋友的，你应该知道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许念脸上的羞意渐褪，“嗯，知道，梓杨跟我说过，” “对方是我们都相识的，出事后，女生出国留学去了，我们也知道梓杨的情况，不好累人家，那时候梓杨真是难过了一阵子，不过抵不上痛失腿脚的悲。然后他就没谈过女生，我和他爸一直很担心，也知道他是因为腿的原因不愿意找，所以，虽然我们一直想他能够找个喜欢的，可是从来没催过，没想到去年过年的时候就有好消息了。” “阿姨。” “在川宜见你，我是很喜欢的你的。你认识梓杨的时候才刚读大一，你真的不介意他……吗？” 许念终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作为母亲她一定很在意女方会不会介意儿子的残缺，爱之越深，念之越急。 “阿姨，我喜欢梓杨，和他的……腿，没关系。” 剪刀刚好放在一株花前，许念刚一说完，周妈妈没注意力度，手劲一重，将一朵绽放正艳的花瞬间剪下，发现已晚，周妈妈皱眉，惋惜的拎起那朵剪下的花，一阵感叹，末了，伸手放进许念手中的竹篓里，与丢弃的枝叶混作一起。 “是吗？”周妈妈脸上忽的慢慢隐去了笑，明明平和得很，许念却总觉得心慌。“许小姐高中是在县里读的？哪个高中？” 许念身子微僵，捧竹篓的手也有些不稳，“县，县中。” 周妈妈点头，“不错，是重点高中，可是，好像许小姐只有高四复读的时候在县中吧？之前三年呢？在哪里？” 轰隆隆。 许念只觉得在周妈妈说完话之后，耳边嗡嗡直响，再仔细一些，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呼吸心跳的起伏噗通声。 血液慢慢的凝固，有一个猜想在心中翻滚，周妈妈等不到她的回答，兀自开口，将她心里想的那个猜想活生生变成了事实。 “如果我没说错，许小姐之前三年是在市里实验中学读的吧？” “……” 许念僵蹲不动，周妈妈的视线忽的变得凌厉向她扫来，直直的看着她渐渐发白的面孔，“你当年知道梓杨的事吗？” “……”许念嘴唇发干发白，神色咋变，“我……” “不知道吗？”周妈妈无情戳破她，“文理分科重普分班，实验中学一向要进行两次分班，高一分文理之后，许小姐是在文科八班吧？” ——“八班的陆瑶的事听说了吗？” …… ——“还去看？男生冤啊，什么都没做，就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听说是一中的。” ——“一中的周梓杨周梓杨！” 许念蓦地闭上眼，双手僵硬的抬起，最后在周妈妈目光的直视里硬生生僵在半空，两人的对峙，周妈妈是母爱泛滥正直无畏，许念是欺瞒拐骗内有心虚。高低上下，立马见晓！ “害梓杨出事的陆瑶当时也是在实验中学文科八班，跟你一届。” “……”许念忽的掉下眼泪下，嘴唇哆嗦，脑子嗡嗡不在状态，但是她知道，周妈妈已经知道了，“阿姨，我……” 周妈妈将视线从她身上转开，平和的面上已经多出几缕愤恨，语气生硬，“你明明认识梓杨却说不认识，许小姐，我能理解你是刻意的在接近我儿子吗？” “阿，阿姨，你听我说，不是……” “许小姐，我不知道你接近梓杨是为了什么，可是作为母亲，我不得不怀疑你最初的目的，梓杨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所以知道后也一直不能明说，也不知道怎么说。” 许念崩溃，她现在才知道来这之后那种怪异感在何处，原来就是周妈妈一声声的“许小姐”，生疏隔开，周家富裕，梓杨又那么特殊，他们再开明也不会对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不闻不问，查是一方面，发现真相又是另一方面。 周家早就知道，可是，他们在梓杨面前不动声色，单独跟她谈。 “阿姨，我，我喜欢梓杨，真的。” “许小姐，你跟陆瑶算是同学也算作好友，我们周家都不可能原谅她，加上许小姐的种种举动，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跟梓杨再在一起，他爸爸也一样。” “阿姨！” “现在不愿在梓杨面前提是不想让他难过，你真喜欢也好，假喜欢也罢，我们都不追求，只希望你能平和的跟梓杨分手。” “……”许念震惊的看着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许念僵硬的摇头，“我，做不到，分手。” “许小姐，态度我们已经表明，如果真的要在梓杨面前摊牌的话也不会比现在更好，总归是不同意，和平处理对谁都好。” “……” 周妈妈看向许念身后，原本带恨的面上忽的扬起和蔼笑意，小声道，“梓杨过来了。” 许念眼有湿意，忙的伸手抹开，仰头晾干。 许念走后，周梓杨心思就不在棋上，潦草结束起身就要来找她。 “梓杨，下完棋了？” 周梓杨大步走来，周妈妈上前一步替他理了理胸前微乱的衣领，将许念手里的竹篓接过，“刚好，这边也弄完了，你们不是还要爬山？早点吃完早餐早点出发。” 许念低头，周梓杨轻轻搂过许念，“兰姨刚在催早餐来着。” 周妈妈看了眼许念走在前面。 “怎么了？”周梓杨低头看她，“怎么蔫蔫的？” 许念推开他的头，“没，阿姨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 周梓杨一滞，继而笑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简单又丰富的早餐，周梓杨知道她吃不惯面包，给她盛了粥，周妈妈笑道，“许念是不是吃不惯？想吃什么跟兰姨说，中午让兰姨做。” 许念握勺子的手紧紧发僵，面对周妈妈周爸爸客气的周到她只觉得颤栗恐惧，她最害怕的事，她曾经最害怕的事没想到竟是这样摊开在她面前，周妈妈将问题抛给她。 言笑晏晏，却是恨意丛生。 爬山的装备简单到可怜，周梓杨的小包里装了几个面包两瓶水就出发。周妈妈送两人出门口，细心嘱咐他要是腿不舒服就打电话让人去接。对一旁的许念，也是笑着点头示意。 许念心里有愧，总觉得除周梓杨之外的所有人都带着恨看自己。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周末，但早上爬山的人还是多，两人靠在路边走，许念哎一声，脚下没留意，踩到一个较低的缺口，整个人簸了下，周梓杨吓得忙扶住，微微发怵。 “小心点！眼睛看哪呢？” 许念嘟嘴，小声，“你说看哪呢？” 周梓杨知道她是看自己，得意的笑了，“好吧！理由算是充足。” “梓杨，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可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问。” 周梓杨好奇，“嗯？什么问题？” 许念咬着唇，屏着呼吸，“陆瑶……你恨陆瑶吗？恨她，害你变成现在这样。” 原本宠溺笑着的周梓杨在她话没问完的时候就慢慢变了脸色，最后僵硬得几乎像是一尊雕像。 他没答，许念已经从他的神色变化知晓其中答案，转脸避开自己脸上的失落，深叹口气，“是恨的吧。” 第五十章 滚 原本吃完中午饭就要准备动身出发去外婆家，许念接了个电话，进房间接完之后一脸愧疚的来到周梓杨的房间。 周梓杨正在收拾要带的东西，周妈妈拎着要带给外婆的东西上楼，也在周梓杨房里。 “梓扬。” 瞥见一脸歉意的许念，周梓杨停下与周妈妈的讲话，起身来到她面前，有些担心，“怎么了？” 许念捏着手机有些微怔，余眼看到周梓杨身后的周妈妈脸上的变化，由笑到冷，低下头，“梓扬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去看外婆了。” “啊？”如果许念抬头就可以看到周梓杨脸上呈现出的惊愕与失落，但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知道许念是有事才会如此，“刚才是家里来电话？” 许念点头。 “有事？” “嗯。对不起啊梓杨，我得先回去。” “……”周梓杨还是有些不舍得。 周妈妈适时的上前，看着两人略有些冷场的对面，抬抬手，“怎么了这是？” 许念转向她，“阿姨，我家里有事，不能陪梓杨去……” 周妈妈皱眉，挨近周梓杨，沉了脸，“梓杨，不能这样！外婆那里什么时候去不行？许念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是真有事，她能这样提？” 周梓杨原本蹙着的眉一点点舒缓下来，看着许念点点头，“东西收好了吗？” “都在行李箱里，没怎么动。” “我送你回去。” 许念一惊，“别！” 周梓杨叹气，“就到桥头，行吗？” 计划被打乱，周梓杨帮许念拎着行李箱下楼的时候周妈妈跟着起身。 “腾叔跟你爸去公司了，开另一辆车去吧。” “不用了，我们直接打的过去。” 周妈妈看看表，“也行，晚一点再去外婆家吧。” 出门要走一段路才出到别墅区，周梓杨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牵着她，他的手很宽很大，微微一曲就可以将她的手整个的包进手心，许念望着他的侧脸，心里越加不舍。 “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吗？” “……” 周梓杨见她一脸失落，不忍再问，“我下午就要去外婆那，过几天才能回来，回来之后就要实习，到时候见你时间就少了。” 许念心里苦涩，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去处理，脑子一片混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加难过起来，末了只能勉强的笑笑，“怎么会。” 上了车，周梓杨抱着她腻了好一会，到了桥头，怎么都不舍得她下车，碍于司机，在许念下车前，周梓杨扣着她在额上轻柔的亲了下，看着她拉着行李慢慢走远，周梓杨站在车外，怎么都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许念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会哭。 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她和周梓杨的事情瞬间天翻地覆，周家人知道了她所隐瞒的事，传递给她的信息只有一个——容不下她，要分手！ 分手？ 许念隐忍了一晚上的恐惧在没有周梓杨在旁的这时全都涌上来，鼻子酸涩的几乎要胀开，她知道周梓杨就在身后刚才的位置看着自己。 这是一道无解题！ 她知道。 其实她只是在逃避，根本不是家里有事，那只是一个幌子，她需要时间。 许建州跟鲁芝兰完全不知道许念提前回来，见到她的时候跟寒假时候一样的惊讶！停下手中的活跟着她上楼。 “这个孩子！现在回来都不知道打招呼！家里什么都没买……” 许念头痛欲裂，鲁芝兰发现她面上的憔悴，放低声音，“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路上累到了？” 许念点头，“头有点痛，想睡一下。” “哎！让你那么赶！我帮你把空调打开，不给调那么低温。” 鲁芝兰进她房间开空调，怕她冷到，又拿出一床空调被出来在床上铺好，许念真的是头痛，换了衣服直接躺床上眯眼休息。鲁芝兰轻手关上门，下楼跟许建州说了声就直接去市场买东西。 其实睡不着，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在床上赖了一下午，中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小会，睡间梦靥一个接一个，错杂交织一起，反倒像是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的时候房内昏黄，明明开了空调，许念却大汗津津。 拥着薄被起身，露出的手臂感到一丝凉意，太阳已经西沉，昏黄的晚霞光芒投进房里，将白色的四墙染成晕黄。 已是下午五点半。 左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带着眼睛跟着抖动起来，头痛没有完全缓解。 梓杨。 手机还在包里，许念伸手掏出，调的是静音状态，期间周梓杨打过一次电话，三条短信。 第一条是问她问了吗。 第二条是问她家里没事吧。 第三条是说自己已经到了外婆家。 许念沉默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直到门外传来鲁芝兰上楼的声音才回神，一字一字的给他回了信息：嗯，刚回来，没事，你好好陪外婆。 下床出房间，鲁芝兰刚进厨房，开冰箱的时候看到许念，催促着让她出去休息，许念看到灶上的砂锅小孔里冒着吱吱白雾，排骨汤的香气钻进鼻尖，许念突然神经有些恍惚，讷讷的转身往回。 如果这时候告诉周梓杨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好一些？他会怎么反应呢？会原谅自己心无芥蒂还是会像恨陆瑶一样的恨自己？家里会同意自己跟他再在一起吗？无论是周家还是自己家，许建州跟鲁芝兰如果知道，会不会同意？ 这些问题在之前，许念都自我麻痹的全都统统摒弃掉，现在全盘如数的压着她，每一个都几乎将她压碎。 晚上许念自告奋勇帮家里看店，鲁芝兰见她下五那么不舒服怎么都不肯同意，许念没多说什么，抱着手机直接下楼，鲁芝兰跟着下来看了看，见她精神不错也就放心的上楼。 晚间九点多的时候买东西的人还是多，许念麻木的收银理钱，不去想那一堆的烦心事。周梓杨电话打来时已是十一点，客人渐少，收完一个买完饮料的顾客钱，对着震动响起的手机，许念居然有一点点的怯意。 拿着手机到店子外面接，为了方便，许建州在店外两边做了长石凳子，夏日里闷热，可是有风，倒也凉爽。 “喂。” “许念。”那头是周梓杨温柔如水的声音。 许念有些痴迷的眯眼，“嗯。” “休息了吗？我外婆刚刚休息了才给你电话，还怕你已经睡了。” “没有，在看店。” 周梓杨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没关门吗？” “快了的。” “你家里……” 许念差点忘了今天跟他撒的谎，低思一下，哦了一声，“已经都回来了。” 周梓杨没深问，只是听到她说话的小声和回答的简洁，猜想她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不方便打电话吗？” 许念沉默，隔了一会，“我妈在里面整理货架……” 周梓杨理解过来，“好吧，我知道了。” “梓杨，在家的话……可能都不能经常联系。” 周梓杨明显的失落，可是他理解，“我知道，所以每次放假都觉得好难熬，真希望明天就开学。” 如果是以往，许念一定会甜蜜的笑出声来，可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一点也不。 挂了电话，许念又呆坐了好一会，直到柜台那边传来一把男音。 “喂，美女，买单。” 什么时候有人进去？ 许念忙的起身，进到店里对上柜台前男子的面孔时，脸上瞬间僵硬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黑衣黑裤的周谦摇摇手里的一瓶可乐，一脸疑惑，皱眉，“怎么，超市开着门，难道没营业？” 许念不想搭理他，拿过饮料扫价格，还没松手，周谦又从一旁的货架上顺手拿了一盒套子丢到柜台前，“这个一起算上。” 红色的盒子包装刚好砸到许念的手边，手碰到就立马弹开，是一盒安全套。 许念低头不动声色，板着脸拿起一起买单，报出价格。 周谦叼着烟，慢悠悠的伸手掏钱包，飞快抬头盯了她一眼，“刚才是周梓杨？” “……”许念没理他，重复把价格读了一遍。 周谦冷笑，将一张五十块整钱递给她，看着她低头拉着钱柜沉默找钱的样子，“许小念，你这是不认识我的意思？” “……” “外面有烧烤摊，你什么时候关门？我请你吃夜宵。” “……”许念将一打散钱数了数，连同他买的东西一起推到他跟前，“谢谢光临。” 周谦没打算走的意思，将那一盒套子塞到裤子口袋，而后拿着可乐拧开一口气喝了小半，看她，“我在这等你。” “周谦，我没空搭理你，你走吧。” “我看你挺有空的，周梓杨也不在这，你还怕他发现……” 许念皱眉，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周谦得意的扬扬头，“我是消息通，你喜欢吃什么，我先去点，等你到了直接可以吃。” 许念气得全身发抖，“你跟踪还是调查我们？” 周谦慢慢转着手里的可乐瓶，“许念，不用这样戒备吧？” “你走！你能远离我吗？” “我说不行呢？” “……”对于无赖，你永远没有道理可讲，许念选择沉默，无视他的存在。 “反正都来了，干脆我上楼去跟你爸妈坐一下聊会天，说说你在川宜读书的事……”刚说完就做出转身要上楼的动作。 许念这下是彻彻底底被激怒，到了爆发的点。将手里的抹布重重往他身上一甩，面目怒睁，“周谦！你闹够了没有！我之前跟你说的都是屁话是不是！你是要抓着我这个把柄一辈子！我是活该要受你威胁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逼她！ 许念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怒极生气的时候不受控制的自动下落，扑簌扑簌的。 第五十一章 我在听 周谦有些目瞪口呆，他没见过许念真正的生气，而现在，他见到了。 无声哭着的许念带着的那种厌恶与怒意深深打击着他，刚才的吊儿郎当跟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怒红了脸哭着的许念，他有些手足无措。 “许小念，我不上去了还不行吗？你别哭啊……” “滚！”许念也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一手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抽了纸巾自己抹眼泪，无感情生硬的吐出她认为已经是最刻薄的逐客令。 这次周谦没多说什么，沉着脸，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愧疚离开。 店里恢复寂静，可是许念眼里的泪水却没有停的意思，纸巾一张张的抽，却抹不开眼角的湿意。 她记得周梓杨刚出事，陆瑶退学的那时候，她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又一晚，害怕愧疚恐惧，每一个都是戳着她心口的利刃。 自那以后，她连哭都变得木然了。 快关门的时候，离开的周谦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将自己打包的那一份夜宵安静的放在柜台上，在许念冷眼看他要说出那一个“滚”字之前自动安静的离开。 许念一点吃的*都没有，拿着那一份夜宵就要往垃圾桶扔，周谦忽的探头进来，“讨厌我也不用讨厌食物吧？算是我跟你道歉，你千万别扔，我走了。” 盒子里装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捧在手里有微温的热度。许念眼泪扑簌，拨开塑料袋，打开餐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八个水晶煎饺，透明的胶皮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虾仁与嫩黄的玉米。 眼里有微微的惊讶。 她不记得自己跟他说过自己嘴头的喜好——她喜欢虾仁玉米馅的煎饺。 周妈妈来找许念是在两天后，许家奕放假回来，没一刻是在家里呆的，许建州看不过去，早上的时候说了他两句，被扣在家里看店。 周妈妈没自己过来，是腾叔过来买东西的时候给她说了声，许念有些恍惚，让许家奕看店，自己独自走到桥头，周家的车就停在靠路边的位置。 腾叔给她开的门，许念坐进去，周妈妈早已在等着她。 “腾叔，去茶馆坐坐。” 周妈妈慢条斯理的开口，许念想要说不用，可最终还是没出声。 茶馆是个适合谈判的地方。许念在想，她是不是准备从包里掏出一张巨额支票，然后说“许念，请离开我儿子吧。” 电视剧小说里的脑残剧情在她脑子里过了又过，明明很好笑，可是许念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古色古香的茶馆，许念跟在周妈妈身后转了又转，穿过后院，到了一处雅间，身着锦绣旗袍的沏茶者还未开始，就被周妈妈礼貌的请走。 “我们自己就可以。” 侍者离开，轻手掩上门，周妈妈将自己的手提包放下，纤细白暂的手托起茶具摆放妥当，亲自煮起茶来，娴熟的手法更甚周梓杨。 许念坐在她对面，视线一直落在她轻动的双手上。 她在想着她会说什么，猜得到却又不想猜到。 “许小姐，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静默的时间被打破，完成第一道茶的周妈妈将甄满茶的碧绿小杯放到她面前，自己拿起一杯，挺直的坐直，眯眼轻嗅。 许念坐着未动，茶气氤氲而起，袅袅款款，丝缕白雾萦绕。 许念手机响，突兀的铃声将这一方高雅的气氛击溃，许念低头看，只见屏幕上闪着的是周梓杨的名字，手颤着按了挂断。抬头，周妈妈看着她，“是梓杨吗？” “嗯。” “梓杨过两天就会回来。”周妈妈叹口气，“许小姐，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其实她想说，为了儿子的事，这一阵子她没有一天晚上安生过。 “阿姨……”许念慢慢蠕动自己的嘴唇，却是艰难不能开口，“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隐瞒，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只希望梓杨跟以前那些事一点关联都不要有，你明白？” “……”许念一颗心跌落谷底，“您是一定要我们分手吗？” 周妈妈舒口气，她总算是心里明白的，点头，“是的。” 许念搓着自己的双手，惴惴不安，她要怎么解释才能做到最好？ “阿姨，我承认……一开始接近梓杨是有目的，是我自己心里愧疚，我只想让自己好受点，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感情都是真的，我喜欢他，真的喜欢，阿姨，我真的会对梓杨好的。” “许念。”她恢复叫她的名字，却是冷冷的毫无温度，一字一字打破她的期待，“我和他爸爸，都是不会同意的。你永远不知道那场车祸给梓杨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就像你永远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样从绝望中过来的，一个陆瑶已经足够了，任何有关那时的人和事，我都不希望再出现在我们家，我不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无论是为了你自己好受还是为了我们家的……钱，我是一个母亲，我只知道我儿子，他是真心喜欢你，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担心，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不希望告诉他，如果梓杨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只会更难受。” “……” “请你谅解，我们为人父母的担心。” “如果……我不分手呢。” “现在好聚好散，对你们都好，至少我可以保证梓杨不恨你，如果他知道之后，你们一样不能在一起，可那个时候，他比现在更伤心更恨你。”周妈妈眼神慢慢暗淡下去，“你们都还年轻，现在你可以以任何的理由分手，对于他来说，都只算是校园恋爱的一段遗憾。” “……” “你也不希望最后闹到两家都知道的境地，我也不是要你立刻马上就分，可以有一段时间的缓冲，又或者，你想要钱的话……” 脑里窜过的桥段出现，一直恍惚的许念嘴角竟然笑了笑，最后起身的时候摇头，什么也没说，拉开门要走的时候，周妈妈唉一声叹息。 “许念，别怪我们，你是个好姑娘，我真的挺喜欢你，可是跟梓杨，没有缘分。” 蛮远的距离，许念竟然走了很久，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去搭公交。讷讷的上了车，周梓杨来电，她接起，那头的声音熟悉依旧，可是她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他的声线上，嗯嗯啊啊应答，却是一句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在听吗，许念？”那头淡淡的叹息。 “嗯？”许念望着窗外慢悠悠闪过的路景，“我在听。” “最近我们说话都少了。”周梓杨带着些小孩子委屈时的抱怨，许念开口想要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沉默。 “我在家总是不方便。” 周梓杨静静几秒，而后开口，“要不我回去的时候去你家拜访吧，也许他们会接受我呢。” “……” 周梓杨知道她难做了，低笑一声，佯装无意，“逗你的呢，傻瓜，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再带着自己的成就跟你回去，到时候，看到我这么好的女婿，估计笑得合不拢嘴。” …… 一个电话下来，许念握着手机泪流满面。 她自己做的孽，生生把她和周梓杨的感情打成了一个无解的死结！可是她爱他啊！许念不想和周梓杨分手！不想！ 回到家许家奕也在，颓废的在沙发上坐着，许念自己心里有事，也没过多关注他。阿香打来电话说暑假同学会的事，许念想起寒假过年的时候已经聚过一次，上次她没去，这一次，她更不想去。 阿香也挺为难的，她是其中的负责人之一，这次貌似高振洋不去，所以才打电话给她。 “高中毕业后你就没参加过，高四复读你没时间，这次老高可能不来，你就当见一下其他老同学？” “……”许念心里烦，外面又传来许建州呵斥许家奕的声音，似乎是许家奕要出门被老爸撞见挨骂了。 许建州以前是单位人，骂起人来一板一眼，不怒自威，听得许念脑袋疼，这几天天天如此，干脆也不想在家呆着，无所谓的应下来。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后天晚上7点在‘罗马假日’，我去找你，跟你一起去。” “罗马假日”是一家ktv似的聚会场所，还挺火，许念只嗯了一声挂电话。 晚上的时候，被困在家里一下午的许家奕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好在父母都已入睡，少了一顿骂。 许念还没睡，在房间里坐着看书，许家奕敲门喊了一声姐。 “进来。” 许念放下书，许家奕推门进来又反手关上。 “太晚了，爸妈都担心你。”许念看了眼时间，拿姐姐的身份说了他一下。 许家奕没太在乎，脸上有些颓败着急，一看就是心里有事，许念还是看得出来，“有事？” “姐。”许家奕在她身边站定，脸上沉静如水，却明显看出是在掩饰自己的紧张，“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钱？”许念还是惊讶了一番，“你要钱做什么？” “我……”许家奕犹犹豫豫，“朋友出了个事，我想……帮一把，可是老爸肯定不会给我钱的……” 许念沉着脸，“你要说钱是用来干什么的，朋友？出的什么事？” “……”许家奕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别跟爸说，我朋友是贫困生，放假前交暑假补课费的1500块钱不见了，他家里拿不出，他也不好意思再问家里拿，就跟我们几个玩得好的人借，我就想帮着出点。” 一中是市重点，暑假补课费这个数已经算低的了，许家奕为人仗义，这一点许念倒是信了。 “你要多少？” “九……九百行吗？” 许念看了他一眼，许家奕忙的将眼睛别开。 “我现在身上现金不够，明天取回来给你。” 许家奕松口气，“姐，那你别跟爸说行吗？” 许念没应，只说了声“回去睡吧”。 第五十二章 撞见 罗马假日有餐饮与ktv相结合的大包间。 所谓同学会不过是一群旧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唱唱，男生慷慨激昂，女生窝在一起缅怀一下高中苦时光，聊聊趣事八卦。 而这一切，跟许念似乎都离得有些远，从进来到现在她也只是坐在一旁听别人唱歌，好不无聊。 包间里吱吱呀呀，吵闹不断，好不容易等到侍者敲门上菜，才依次慢慢静下来，班长带头，端着个小酒杯，十足像个领导发表讲话一般，许念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高振洋出现的毫无预兆，合着白洁薇一起出现，这么长时间，高振洋都没有再联系过自己，听说他交了女朋友，许念心里是诚挚祝福的。 只是自己这么想，放别人身上就不一定了，来之前阿香是拍着胸脯跟许念说高振洋是不会来的，现在这个不会来的人大喇喇的登堂入室，多少有些扇自己巴掌的意味，阿香脸色惊讶惶恐的站起来，紧张的看看许念又看看高振洋两人，语气都是哆嗦。 人都到了，也不能说不让人进吧，阿香合着班长只能笑着将人往座上带，两桌人基本都坐满了，只有许念这一桌人少些，没办法，只能挨近着挪位置，班上的人对高振洋和许念的事都知道那么一些，不过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劈的腿，这下聚在一起，大伙也识趣的热场子，绝口不提两人的事。 许念原本没什么，只是旁人这么暗里明里的刻意让她周身都不舒服起来。 “振洋，你这个学委还真是压轴啊！之前怎么叫都说不来！” 高振洋两人就坐在许念对面，从进来就一眼看到她，白洁薇对许念有戒备，高振洋的目光也有躲闪，听到班长的调侃，只是笑笑，抬手拿酒。 “自罚一杯。” 白洁薇款款而起，纤细的腰身束在贴身的连衣裙里，温柔多情，“我跟振洋一起！” 寒假的时候高振洋带着她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很多人对她不算陌生，等她仰头喝下的时候好几个拍手称好。 白洁薇坐下还用眼睛似有似无的瞥了自己一下，许念只觉得好笑。 有几个不认识的，白洁薇都一一打了照面，到了许念这，她笑得更加灿烂，“许念我们是见过认识的，对吧？” 最后这一句“对吧”是转头问的高振洋。在座的都默默顿了一下，敢情这里面还有故事里的故事啊！ 高振洋倒是自然，嗯了一声。 许念总不能不说话，笑了下，“上次在杨古镇的时候。” 在杨古镇的时候她还不是高振洋的女朋友呢！那时候的高振洋还对她许念紧赶着上心，白洁薇心里总不能释怀，许念一出声她就自以为对方是在跟自己挑衅，心里一阵翻腾，面上却压住笑了。 “许念你男朋友呢？怎么没一起带过来？不都是南安的吗？是不方便吗？”白洁薇话一出，大家又是一阵惊。 话的方向全都对向了许念。 “许念，你有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吱吱吱……” “不够意思了啊！也不领来见见！” …… 高振洋变了脸，许念也有一瞬间的愣神，她和周梓杨的事连白洁薇都知道？ 许念想着把话题带过去，不计较，笑得爽朗，“老同学有好几个都有情况了吧？都带来了没有？你们带了我就带。” 几个真没带男女朋友的人连连咳嗽，哈哈哈的说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开个对象见面介绍会！ 一番话把气氛又带起来，阿香舒口气，不过心里也很惊讶，靠过去揪住许念的腰，“你有男朋友连我都瞒着啊！不仗义！” 许念抿嘴笑，“你倒是记上了。” 白洁薇面色微微不好，原想着让她当众难堪的，没想到一翻就翻过去了。 不服！ 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交了个残腿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往外带了吧！哼！ 高振洋捏着她的手臂以示警告，偏偏白洁薇越是生气，冷冷的笑了，故作关心，“也是，听说你男朋友腿脚不太好，不能走太远吧？撑拐杖的话也不方便，下次你们约什么时候开这个对象见面会啊？叫上我跟振洋，一起聚聚。” “洁薇！”高振洋真是怒了，手里的筷子啪的拍下，白洁薇眼里立马有了白雾，他竟然为了许念凶她！ 这边许念已经在周围人诧异的好奇中板下了脸，她没有那么好脾气，一再挑衅之后还能稳坐泰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周梓杨！ 这顿饭是吃不下了，估计再留下去就要中途散场，原本就不应该来的。 不过走之前许念还是呛回了她。 “白小姐这么说意思是腿脚不方便的人就该活活坐在房里等死了？见面就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见了面你见他好端端的岂不是要呕死？” 许念算是撕破了脸，一点余地都不留了，白洁薇面子薄还是红了脸，在座的一一嘘声，知道许念是真生气。 坐下去也没意思，许念起身说去上厕所，但是出门的时候却是拎了自己的包，在厕所打了一转，给阿香发短信说自己要先走，阿香也知道劝不住也不用劝，只是连发了几个愧疚的表情，许念没回。 洗了手出来，高振洋赫然站在外面，显然是在等她。 许念往他身后看看，没有白洁薇的影子。 嘘口气。高振洋有些难过的看着她，“是要走吗？我送你吧。” 许念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了，两人并肩往下走，不知道是不是他说了什么，白洁薇没跟下来。 “对不起啊，她说话没分寸，我替她道歉。” 高振洋语气诚恳，原来是为了白洁薇道歉来着。 许念原本也没想计较，只是不愿搭理罢了，既然高振洋扯出来她只能顺着台阶，“女生都是多疑，你要真喜欢她，就多放点心思在她身上。” 言外之意，没必要跟自己多接触。 高振洋神色暗淡点点头，送她到大门口，等她要走的时候才又叫住，许念回头。 只见他犹豫着开口，“你跟他……还在一起吗？” 许念不知道要怎么答，这么问题跟他似乎已经没有过多联系，但为了他死心，还是点头，“嗯。” 高振洋急了，“那他知道你的事了吗？” “……”许念叹气，“高振洋，回去好好哄哄白洁薇吧。” 词不达意，再明显不过的拒绝关心。 高振洋心里瞬间明白，悲怆看她离开，许念还是这么个脾气，天生冷淡，想要靠近她，比登天还难，之前她最吸引自己的就是这一点，没想到到了最后，让他败得最惨的也是这个。 回去路上碰上周谦，假惺惺说这么巧。 许念可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字可以说得通，想起上次自己在他面前哭的丑态，心里就很是不舒服，总觉得被他看到了自己的短处，现在站他面前都没那么自信，只好瞥眼看他。 周谦笑眼眯眯，“就是巧，我在这吃宵夜，没想就看到你了，一起？” 许念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不大的一张桌子上堆满了宵夜战场后的狼藉，三五个杯子横着，他之前应该不是一个人。 “朋友都走了。”周谦见她跟着走，笑吟吟的叫老板收拾干净桌子，额外又点了东西。 啤酒还剩下几支，都是已经打开了的，周谦自己拿一瓶，另外拎一瓶给许念面前的塑料杯倒上。 “我不喝。” 周谦哼哼两声，“就你这千杯不倒的免疫酒量，我还能把你灌醉了？” 这话倒是不假，许念心里烦，自兀拿起来喝了两口，皱眉。啤酒不好喝，一股子膻味，她不喜欢喝酒，每次一碰都不能理解别人所说的“醉解千愁”是个什么鬼理论。 “许小念，你最近有心事。” 不是询问，是定论。 许念面色不改，周谦挑眉，“是你男朋友吗？周家不算大户，可是也不是什么小人家，周梓杨算是独苗，交了个女朋友，怎么可能不暗地里查，许小念，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分手。” “……”许念兀自不语。周谦是这么多人中最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的，以前是顾忌厌恶，到了这时，许念居然对他没什么忌惮了，分手吗？想到这两个字心中酸涩，她不想！许念心中酸涩，忽的说道，“周谦，我当你是朋友。”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周谦自己都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是该笑吗？好荣幸啊。” 沉默一阵，新上上来的东西许念没吃多少，起身要走，周谦付了账之后坚持要送她。 许念打了个嗝，全是酒气的味道，苦涩难受。厌恶的捂嘴皱眉。周谦拍着她的背，手伸进裤兜掏出包纸巾，扯出一张递给她。 “谢谢啊……” 已经到了自家店外，许念忽的才想起两人是一路走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熟悉的人看到，要是看到就说是自己同学吧…… 又是一个嗝，许念不醉，可是却对这个无法抵御，难受的弯腰嘘嘘的张嘴吐气，周谦见她难受，索性也跟着弯腰扶着她，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几下顺气。 “谢谢啊……” 许念好受不少，站直身子，目光绕过周谦看到不远处路灯下的一个身影，浑身猛地一震，僵硬起来。 周谦见她变了脸色，也跟着回头去看了看，目光所及，一下了然。 那个身影从路灯的光晕下慢慢走出来，脸上的轮廓逐渐清明。 许念周身僵硬，目光定定的看着他走近。 “梓杨。” 第五十三章 许念不知道周梓杨今天回来，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但此时的他，逆着路灯光晕走近，瘦高的身影染着一丝落寞的意味，紧紧抿着唇，黝黑的眸子讳莫如深，清瘦的脸上阴沉一片。 许念看着他僵硬的走近，身边的周谦早已面色如常，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等到他走近，才懒懒散散的仰头，对着许念告辞，“没事我先走了，再联系。” 他把最后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颇有一番刻意的意味。 直到周谦离开，周梓杨都没看他一眼，两人站的位置有些过于显眼，许念回头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点，来往的人还是有点多，拉着周梓杨往回走到桥头的位置，松手的时候看到面色阴沉的周梓杨。 许念五味杂陈，他回来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很自然的开口，周梓杨定定的看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提前回来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 “你怕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刚才怎么不怕别人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他克制着自己嗓音的嘶哑，语气淡淡的，却可以明显听出其中的怒意。许念没想到他纠结的是这个。 “今晚同学聚会，我提前回来，在路上碰上的。”她说的是事实，可为什么出口的时候那么的心虚？ 许念一开口，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她的味道扑进自己的鼻子，周梓杨又是一惊，“你喝酒了？” 许念抬手轻轻捂住嘴，多此一举的动作，周梓杨一下了然，“碰巧遇到他的时候喝的吧？” 许念低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别生气了，梓杨，我跟他真的是路上碰到的，不信你打电话问问我以前的同学，我之前一直跟他们在一块。” 周梓杨此时心中一突一突的疼，他在意的是许念和周谦在一块！而不是她参加同学会！她一开始跟自己说和周谦不熟，可他们其实是认识，她跟自己说不会再跟他见面，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有联系，偏偏所有的这些她都打算瞒着自己，许念啊许念，你真的当我那么好骗吗？ 许念示弱，小心的拉着他的手轻晃，周梓杨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你跟我说过不会再和他有联系。” 许念一愣，周梓杨手上的力气有点大，手腕被他捏得发痛，“梓杨。” 周梓杨眼里透出痛苦，“可是你却背着我一次次的跟他见面……” 许念急了，声音跟着变大，“我没有！” “没有嘛？”周梓杨还是没等来她的坦白，松开她的手退一步，嘴唇微微发白，“7月2号，我们学校期末考那天下午，你是在家吗？” “……”许念震惊的看着他，浑身僵硬不可动。 “那天是他生日吧，你在酒吧见他……然后送他回家，你在他家呆了半小时……” 他明明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可是偏偏什么都不说！一直到现在，他将所有的翻出来一同向她索要解释跟答案！ 许念哆嗦着看他，一脸震惊，“你……查我？” 周梓杨抿着唇不可置否。 想到周妈妈的做法，许念忽的笑了一下，万念俱灰又万分悲怆，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其实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跳梁的小丑，高振洋知道，周谦知道，周家人知道，就连周梓杨，她最爱的人也被暗地里跟踪过她。 所有的一切多么可笑！ 两人的情绪都升到最顶端，再说下去必吵无疑。谈恋爱以来，两人没有真正的吵过架，此时面对面脸色沉霜的相互对峙，许念心中悲凉，周梓杨心里彻彻底底的难过。 他心中有了疑问。 “许念。”他唤她的名字，语气微微颤抖，“你不愿跟家里公开我们的关系，到底是因为他们不同意，还是因为……我是个残废？” 最后两个字，许念感觉他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沉重到无以复加，悲凉的意味将她冻住，她猛地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沉黑的眸，倒出来的是自己的影子。 “周梓杨，你说……什么？” 周梓杨自嘲一笑，“是这样吧？其实你在意的是不是？” 像是问她又像是自问，等不来许念回答，他转眼扭头，许念望着他慢步的背影，眼泪模糊视线，迷蒙一片，她想去追他，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都迈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坐进一辆青黄的的士，混入霓虹车流，不见踪影。 都说冷战是女生的专利，其实冷战，是双方的。 彼此怄着气，手机放在桌面，却沉静如水。 接连两天，周梓杨都没有联系她，冷战是最强劲的武器，击溃的都是双方的心房。鲁芝兰见许念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收钱的时候出了几次错，所幸都不是大数目，许建州怕她是在家看店呆得闷了，让她出去转转。 许念不看点的时候也是窝在房间里，捧着一本书，可是大多的时候她都是对着手机在发呆。 许家奕从她这里拿了九百块钱，看店之外的其他时间也不在家里，许建州每天晚上一遍“教育”也不能止住他的行踪。许念听着烦，每次都带着耳塞将音乐调到最大声。 周妈妈是不是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他？他是不是……也已经恨死了自己？ 可是当周梓杨妈妈一通电话打过来隐约询问自己是不是和周梓杨闹了矛盾之后才知道并没有，许念没有说什么，周妈妈却在挂电话的时候重重舒了口气，在她看来，这是自己故意的。 儿子失恋，父母却是暗暗高兴。 许念想笑，真捂着嘴笑的时候眼眶却热了。 鲁芝兰这几天有些担心许念，不声不响的，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个样子，跟许建州说的时候，许建州眉头皱得老高，有些不满，“过了那么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还嫌孩子吃的苦不够！” 鲁芝兰叹气，“那孩子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是……谈朋友了？” 谈朋友就是谈恋爱的意思，许建州一下变了脸，不说还好，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天中午，许念房里没开空调，超市这几天搞活动，需要人手，许念从早上一直在楼下店里忙到现在，上来之后饭也没吃，直接进自己房间。 推开窗，外面是一颗巨大的百年老树，枝繁叶茂，倒是挡住了不少的暑气热意，夏日清风拂入，静下心，也有一丝凉爽。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 属于周梓杨的专属铃声。 已经有多久没接到这个电话了？她每天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想的不就是它吗？许念浑身一震，低头看着在桌面上一震一震的手机，哆嗦着接起来。 “喂。”浓重的颤音，连她自己都慌乱。 那头周梓杨的声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在楼下等你。” 楼下超市因为做活动，人流较大，许念从楼梯下来，从小门出去。 周梓杨身着灰绿色休闲衬衫陪深蓝雪花宽松裤，就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她出来视线就胶住了，怎么都移不开。 即使隔得远，许念也能一眼看到憔悴的他，匆忙打理的头发毫无生气般的垂在额前，走得稍微近些还可以看到眼睑下厚重的眼袋黑圈，干涸的唇想要开启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收回去。 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周梓杨没等她与自己齐肩，兀自转身，慢慢往前走，许念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想起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是因为我的残疾吗？” 心里阵阵疼，天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这个！他的误会给他自己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她没有及时解释，也是错！ 一路沉默的走到桥头，周梓杨招手拦了辆出租，委身进去，车子却没开，许念走过去，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应该在许念上车之前周梓杨就一样报了地址，她一上车，师傅就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变快，车里开着冷气，许念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飞快的低下头，咬着唇，不知怎么打破沉默。 他也一样。 奇异的安静，就连开车师傅都有些好奇后座的两人，一路上，透着后视镜连连看了好几次。 应该是闹了别扭的小情侣，等车到了目的地，嘿，好家伙！五星级大酒店！师傅得意的笑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付钱下车。 许念下车的时候周梓杨给她开的车门，起身的时候磕到头，周梓杨皱眉，顺势牵住她的手，等下了车就没再松开。 许念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喉咙上下一翻，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拉着自己走在前头的大男孩并没有开口讲话，嘴唇依旧抿得紧紧，一路往前。 他应该是提前订了房，进了酒店大堂，前台都没去，直接拉着她坐电梯，直上十二层楼。拿出房卡进去，许念先进，身后随即传来门关上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房内显得格外生动。 周梓杨还是牵着她的手。 背对的沉默让许念浑身僵硬，直到周梓杨叹息着扳着她的肩转过去和自己面对面，许念才默默流了泪。 “咱不闹别扭了行吗？我很难受，许念。”他过来抱她，感喟的抱紧，“我想你。” 只一句，已经足以让绷住几日的许念崩溃，靠在他的肩上眼一眯，双手不自觉的抱上他的腰身，熟悉的触觉熟悉的气息，许念贪婪的大口吮吸，周梓杨的吻已经从她的脖颈间慢慢轻柔蜿蜒到唇边。 细腻温热的湿暖，唇与唇只见的触碰就像是久旱遇到甘露一般的滋润欣喜，带着难以言状的感动与激动。 偌大的套间，两人相拥一路吻着到房里，窗帘是拉着的，不透光的布帘遮住了外面刺眼的阳光，房内光线微微昏暗，原本整理好的洁白床上用品此时被揉成一团垂在床边，一半已经掉落地上，随着床的微摇而来回晃动。 从开门进来的那一番简短对话之后，两人再没人开口，寂静的屋里只是来回传荡着深深浅浅的喘息声，一声一声，相互交叠，抵死缠绵，满室旖旎。 这一次周梓杨什么都没带，床头就放着酒店放好的红色包装盒，以往没带的时候，即使再贵，周梓杨也会毫不犹豫的拆开套上，可是这一次，他碰都没有碰，扣着身下的许念一下重过一下，到最高临界点的时候也没有全身而退，就那么直直的全都释放给了她。 第五十四章 恋情曝光 许念想，也许噩梦的升级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她爱他，可是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愿意去相信。许念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两人离开，她再牵不到他的手，再不能被他拥着入睡，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是谁说，最先爱上的人是卑微的。 说的是她还是周梓杨？ 以前的她清冷自傲，不屑一切，自以为理性惊人，但在遇到他之后，以前贴在自己身上的这些标签开始慢慢剥落，她变得敏感善失，总觉得这一份感情是水中月镜中花，隔着的那一层秘密薄膜，终有一天被戳破。 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事后的混沌总带着几分空白，许念窝在被子里被他紧紧抱着，周梓杨说了很多话，但到了最后，许念细细的想，也忆不起其中的任何一段，她自己在发呆。 门外铃声响，周梓杨刚刚打电话叫了餐，没想到动作如此快，掀开被子一角，偏身在她嘴角唇上亲了又亲，然后才不舍的起身。 撩起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套上，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撑着去外间开门，许念思想迷糊，唇上还留着他落下来的温度，这样的时刻真的很温暖很美好。 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纠结却更胜一分，分手？ 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另一头周梓杨速度很慢的往外，不断的铃声戛然而止，最后竟然变成毫无礼貌的捶门。 砰砰砰。 一声叠着一声，全都是带着扰乱人心情的噪音与烦闷，似乎外间拍门的人酝酿着巨大的怒意。 周梓杨蹙起眉，到了门边，拉开门，门外人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站在门外的两人一前一后，将房门口的位置堵得死死。 看到开门的是个男的，外面站在前面的男人原本阴着的脸上更加的沉暗起来。 周梓杨在见到两人的时候，浑身猛地一僵，握门柄的时候不受控制的紧起，他不认识许建州，却是见过稍站身后的鲁芝兰。 倒吸一口凉气，眸子深邃，来的人竟然是许念的父母！ 极力平静心中的震惊。 “请……” “你是谁！”没等周梓杨开口，许建州已经先发制人，语气怒意充斥，绕过周梓杨看向里面的情景，“许念在不在里面！” 没有任何的礼貌成分，周梓杨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过来，谁告诉的？ “对不起。”周梓杨为了维护许念，这时候怎么都不能承认许念在里面，不然他们见到会怎么想，“你们找错人了。” 刚要关门，许建州嘭的一声，用力用双手撑着要关上的房门，面色阴沉，“找没找错地方不是你说了算！芝兰，进去看！” 怕伤到他们，周梓杨用的力气并不大，许建州拼尽全力重重一推，门就大开，周梓杨没撑住，微微踉跄，见鲁芝兰颤着往里走，周梓杨眸色一紧，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许建州将他拦得死死的。 “伯父！”周梓杨担心许念。 许念听到外间的动静，声响越来越大，拥着被子刚要起身，掩着的里间房门就被推开，赫然出现的那个人让许念拥被子的身体蓦然一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来人，嘴唇哆嗦，最后在对方同样颤抖的状态里，呢喃失神了句“妈……妈妈……” 鲁芝兰推开门看到许念得到证实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哗啦啦的倒流！竟然是真的！ 看到床上的许念，加上外间的那个男生，谁都想得到他们刚刚在这里做了什么！耻辱！原本湿着的眼此时变成氤氲的雾气，几步上前捡起地上的衣服甩给，正好遮住许念的视线，衣服刚落下，鲁芝兰愤恨的语气跟着上来。 “许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怒其不争的无奈失望语气一下下戳在许念的心口。 外面的许建州许是听到声音想要过来，鲁芝兰大声喝止。 “不要进来！”然后极其严肃的对着许念道，“衣服穿上，出来！” 在外间拦着周梓杨的许建州，在听到鲁芝兰那一句“不要进来”的时候，已经猜到待在里面的是谁，原本的怒意更甚，回头冷冷剜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周梓杨，抬手就是重重的一拳，径直落在他的左脸上，没有任何防备的周梓杨连人带拐直直倒地。 许念恍惚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眸骤紧。 “梓杨！” 震惊紧张担心心疼……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眼里看到的只有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手意思的周梓杨，她的周梓杨！ “你敢扶！”许建州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不信！不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现在，现在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许念蹲在周梓杨身边，湿着眼将他扶起来，拐杖滑到另一边，她哆嗦着拿过。 这下，许建州跟鲁芝兰更加震惊，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男的竟然，竟然没有右腿！ 自己女儿竟然跟了一个瘸子残疾人！ 许建州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倒退，鲁芝兰手快一下扶住她，望着许念两人也是一脸痛心模样！ “爸！”许念一出声就哭了，周梓杨心疼不已，紧握着她的手撑起自己，站在她身前，声音微颤却沉稳刚健。 “伯父，这事不怨许念，是我的意思，您要生气就生气我，我对许念是认真的，没有玩的意思……” “够了！”许建州极力想要吼大出声，可最终出来却只是一阵低吼，他现在恨不起一刀砍了他，哪里听得进他说的是什么，指着他好一阵哆嗦，“你，你怎么可以带她来酒店！你知不知道她才大一！你做的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爸！”许念上前和周梓杨一道，“是我自愿的！你别怪他！” “你还有脸！”许建州气得浑身都抖，“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丢人显眼！” “爸……” “伯父……” 两人焦急的同时开口，许建州恨的一跺脚，“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在这！” 话是对着许念说的，这个过程，他连看都没看周梓杨一眼！ 许建州最近身体不太好，许念慢慢松开周梓杨的手，周梓杨担心的扣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回去。” “……”许念回头，向他示意，微微摇头。 许建州的脾气她知道，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 周梓杨却还是担心她，退了房紧跟着去了许念家，以往只是偷偷的来，如今大大方方，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情景。 超市是关着门的，旁边的小门也上了锁，隔着那扇小小的防盗门，许家奕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第一眼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你就是我姐男朋友？” 周梓杨蹙着眉，“她怎么样？” 许家奕见他是真担心，好感稍稍上升，叹口气，“我爸真生气了，打了两下，从小到大我都没见我爸这么气过。” 打？周梓杨心里咯噔一声，想到许念正在家里挨打，心里一个劲的难受，他想进去！ 许家奕却摇头，“我现在不能给你开门。”说罢看了眼楼上，“我爸对我姐期望太高了，我先上去看看。” 楼上，却是一片低冷气压。 许建州和鲁芝兰坐在沙发上，许念直直的站在两人前面，低垂着头，手臂上挨的两下已经凸起了红红的鞭痕，她却浑然不觉。 他们问的自己已经很老实的答了，她一直想要瞒着他们，没想到却是以这么不堪的方式昭告天下。 “大半年……”许建州反应过来之后，冷冷的笑起来，“意思是你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你还跟他去……” 接下来的几个字他还真的是说不出口！ “我们许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隔了好久他才狠狠的丢下一句。 许念眸子更暗，揪着手紧紧一握，“爸，妈，我跟梓杨……是认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认真？跟一个残废？！” 许家奕一上来就听到这一句，心里吱呀一下，站在一旁没敢马上出声。 “爸！” 许建州愤恨的拉下脸，态度明确，生硬的下了判决，“我不会答应你们的！” “爸，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是我要跟他在一起，是我追的他，梓杨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如果，如果你跟他接触的话，你也会接受他的，爸，你试试跟他相处……” “你自己的事？”许建州只听到这么一句，心里更加悲凉，一旁的鲁芝兰急了，连连呵斥了许念好几句，为的就是平息自家老伴心里的怒意，没想到许建州丝毫听不进去，拍着大腿，“你要和他在一起，就不是我许建州的女儿，你跟他走，就别回来！” 许念崩溃，“爸！” 许家奕看这情景，更加不敢说话了，慢慢下楼让周梓杨先走，周梓杨相貌端正帅气，怎么看都配得上自家大姐，同样是年轻一辈，对这种事看得开，想到什么，也勾起他的难解之事，对周梓杨更加有了一种亲近感。 “你先走吧，等我爸气消了之后再来，他气人的时候听不进好话坏话。” 周梓杨急急上前，“那她怎么样？” “你别……” “家奕！”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呵斥，许家奕身子一震，蓦地收声，鲁芝兰走下来把他赶到自己身后，对着外面的周梓杨看了好一会，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鲁芝兰总归是担心多一点，此时的周梓杨已经戴上了假肢，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同，而且还高大帅气，重重叹口气，语气还是生硬，“你先走吧。” “伯母，你开门让我上去看看许念吧，我可以跟伯父解释，你们别为难她。” “她是我女儿我们当然知道怎么做！倒是你，别来了！” “伯母！您让我见见许念……” “我们家不会同意你跟许念的事，你死了这条心！现在我们都不想见到你！走走快走！” 周梓杨咬着唇，站在外面不动，“伯母，我就站在这，你们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我绝不会反手！” 鲁芝兰见说不动他哎呀一声跺脚，皱眉，“你爱站就站着吧！” 第五十五章 订婚 夏日暴雨来得急，许念想到周梓杨还在下面，心就像是火燎燎的烧着，原本僵站着的身体微微发颤，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窗外。 “爸……” 许念嘶哑着声音，许建州跟着坐了那么久，整个人憔悴且颓废，丝毫不将她叫的那一声听进去，紧紧抿着唇沉默的起身，捂着心口往自己房间走。 “站着！” 这是他沉默这么久说的最硬的两个字。 许念将目光看向许家奕，许家奕一下明了，刚要转身，原本已经走到房门口的许建州猛地回头，大喝一声。 “谁都不许下楼！” 许家奕对这个老爸始终是有惧意，这下想帮也帮不上，许念眼泪咕噜一下落了，鲁芝兰看着心疼，想安慰，最后却哽在喉间，恨恨的搓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 “他……还在下面吗？” 许念只想着周梓杨。 “叫走也不走！你不用管，这么大雨，他自己会走的！” “……”许念蠕动着唇，最后还是没出声，只有她自己知道，周梓杨是不会走的。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迹象，许念再等不住，白着唇哆嗦动了身子，第一时间跑去阳台拿伞，许家奕被她的举动吓到了，鲁芝兰也是一惊，忙的起身，“你做什么？” 许念顿住，目光坚定，“我去让他走！” “哎！” 鲁芝兰想叫，想到自家丈夫又蓦地止住，嘘声的坐下。 楼梯有些暗，许念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开灯，到中间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踏空滑下去。好不容易到楼下，伸手开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哆嗦，手滑好几下都没打开。 门一拉开，外面的雨声哗哗哗，门外没有遮雨的地方，周梓杨就站在雨里，挺直着身体，头微微上仰，看着的是楼上关着的窗子。许念鼻子一下就酸了，已经干涸的眼忽的一热，，哭了。 听到开门声，周梓杨猛地收回视线，看清楚是她的时候，紧绷的整个人蓦地一松，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用力抱进自己怀里，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许念被他拉出去，雨水浸透衣衫，她感受到的却是周梓杨湿冷衣服下的火热。 “你家人有没有为难你？”参合着雨声，他的声音嘶哑而哽咽，这件事，他难辞其咎，自责担心心疼，他每一个都有！ 许念回神，微微推开他，打开手里的雨伞将两人罩住，看到他整个人湿透，忍不住吼道，“你疯了！没看到在下雨吗！为什么还不走！” 周梓杨没接伞，深情的看着她，“我怎么可以走。” 一句话足以让许念泪崩，“我爸在气头上，不会听我们说的，等他气消了再好好说，你快回去吧！” “不行！”周梓杨甩开脸上的雨水，“那你跟我一起走，等你爸气消了我再带你回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 “他是我爸啊！”许念推他，“你会生病的！你回去我联系你！” “谁让你下来。” 身后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许念跟周梓杨猛地一震，回头去看，只见楼梯开了灯，许建州就站在拉开的门后，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盯着眼前的两人。 “爸！” 周梓杨将许念推到自己身后，语气诚恳，“伯父，我对许念真的是认真的，我会娶她我会让她幸福的，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许建州第一次冷眼看待一个人，眼里的寒光看得人心里发寒，他冷冷开口，“你奢望我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一个断腿的人！” 即使是在周梓杨身后，许念也能感觉到周梓杨身子瞬间的僵硬，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爸，梓杨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许建州少有对许念厉声呵斥，“你如果还是我许建州的女儿你就给我回来！跟他断了联系再不来往！” 周梓杨紧紧握着许念的手，不住的颤抖，却丝毫没有放松，许念万念俱灰，第一次尝试到绝望的意味，她看着周梓杨，对方只是将她的手拉得更紧。 “伯父，虽然，虽然我没有别人健全的四肢，可是我不会让许念吃一点苦！请您相信我！” “许念她才大一你就……”许建州说不下去，目光钉在许念身上，伸手颤着指着她，“你给我回来！” “爸，我真的很喜欢他……”最后一个字已经近乎无声。 “那你们就一起走吧！以后再不要回这个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伯父。”原本挺直站着的周梓杨居然慢慢的弯下，最后竟然跪在了地上，许念瞪大双眼看着他，“梓杨！” 许建州也是震惊。 周梓杨止住许念阻止的话，抬头看向许建州，“伯父，我在这里请你原谅，请让我和许念在一起。” 许建州反应过来，看看他又看看一旁已经蒙掉的许念，“好！好！好！不走是吧？那就不要怪我了！不走不走……” 他口里叨念着，转身四下寻找，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鲁芝兰了解丈夫，心叫不好，对着外面跪着的周梓杨让他赶紧走，看到许建州反拿着扫帚的时候，许念也怕了，拉着周梓杨叫他先走。 没想到周梓杨动也不动。 “如果能让伯父消气那就打吧！是我该受的！” “周梓杨！”许念急得大吼。 许建州走过来啪啪就是两下，力气大得很，雨声那么大也可以听到落在肉上的声音，周梓杨只是微微动了两下，最后咬唇忍着不肯声。 许建州气没消，反而更气了。 “走！从今再不要出现在我们家！” 手扬起又落下，鲁芝兰拦不住，许念哪里看得周梓杨挨打，蹲下身护在他身前，许建州受不住手，重重的一下就落在她的肩头。 许念痛得忍不住哼了声，周梓杨吓得脸都白了，许建州也再下不去手，将扫把用力一掷。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转身上楼，鲁芝兰也是哭了，“许念，你回来！” 许念拉着周梓杨起身，“你先走好不好？求求你先走！” 周梓杨目光落在她肩上，神情悲痛，“痛不痛？” 他怎么就不在意自己身上挨得那么多下呢！还想着她！许念捂着唇摇头，“你走！” “我打你电话要接！” 这是他最后的要求，许念想都不想重重点头。 脑子一片混沌！周梓杨是怎么走的她都不知道，只是最后许家奕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他走了，我亲眼看着的。” 心沉沉落下。 许建州从房里出来，冷眼看她，许念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也没换，肩上火辣辣一阵痛，也没处理，见到他，直接跪了下去。 “对不起，爸。” 鲁芝兰心疼，“你起来，跪什么！” “是我们做错了事，不该瞒着，爸，妈，你们不要生气了……” “必须分手。”许建州丝毫不留情，一个残腿，他怎么都不能接受！ 鲁芝兰总是偏向女儿，即使这件事她也气，可是看到闹成这样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周梓杨除开残疾这一点，形象没得挑，所以看向许念开口，“他家里怎么样你知道吗？家境还好？” 话是问许念，却是故意说给许建州听。 许念还没开口，许建州已经驳掉一切可能。 “就是亿万富翁的儿子也不能嫁！” “建州！”这下连鲁芝兰也看不下去了，对着女儿。 “许念，你起来，进去洗澡换衣服！”走过去拉开她衣服看了看她的肩，被打的地方已经起了一条红痕凸起，严重的地方甚至已经破皮见红，忍不住哽咽惊呼，“这么严重！你爸真下得去手！” 许建州微微动容，没想到许念却犟得很，“如果不原谅，我就不起来。” 鲁芝兰急了，回头去看丈夫，“建州！” 许建州也是气急了，“要跪就跪！” 另一头周梓杨带着伤浑身湿着回去，着实把周爸爸和周妈妈下了一跳，情况还不清楚，就听到他说要跟许念订婚，把父母弄得一愣一愣的。 劝他先上去换衣服还不肯，处理伤口更是不愿。 周妈妈大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沉着脸，“什么事都得等你换了衣服处理了伤口再说！” “妈……” “去！” 周梓杨慢慢上楼，周妈妈沉着脸和周爸爸对了一下眼，周爸爸咳一声，“你想怎样？” “就是这顿打也不能再让他们在一起！” 周爸爸沉默，“挺难的。” “你就不为儿子想想！” 周爸爸叹口气，“你去拿药箱给他看看，要是太严重就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别感染了。” 不得不说，许建州下手是真的用了劲儿，后背手上的好几条痕都浮了起来，周妈妈阴沉着脸给他上药，周梓杨要开口的时候周妈妈起身，“下楼去，跟你爸一起说。” 两人下楼，周爸爸泡了茶，抬眼看他，“坐。” 周梓杨面色不好，三人都沉默着。 “爸，我想跟许念定下来，可以先订婚，等她毕业了，我就娶她。” 周妈妈有些急，周爸爸却淡定自若，淡淡的，“梓杨，你一直性子稳重，这一次不觉得自己太鲁莽了吗？” “……”周梓杨疑惑的抬眼。 “许念家里的态度那样，你觉得你们能定下来？” “可以给礼金……” “那你要多少钱？” 周爸爸的反问让他一下接不上。多少钱？多少钱呢？ “几万几十万还是百万？你说，我就给。”周爸爸顿了下又加了句，“如果你觉得他们是在卖女儿的话。” 周爸爸的豪爽让周妈妈也咋舌。周梓杨却绝望的沉默了。 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他答不出任何一个数目。 第五十六章 祸不单行 周梓杨给许念电话的时候几次无人接听，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她的手机估计不在自己手里。 另一头浑身湿漉的许念跪了半晚就直接倒下，感冒发烧一起来，手机早就被许建州拿了去，鲁芝兰见她半夜烧得不行，又是吃药又是降温，到了早上才稍稍好转。 这一病，倒是让她把怨气都转向自己的丈夫，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被斥责的许建州脸上也不太好看，可是对于许念和周梓杨谈恋爱的事情一点都不肯松口。 “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 外间鲁芝兰跟许建州小声争论什么，许念已经醒了，悠悠的长着双眼，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许建州的反对在她意料之中，强盛如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女儿犯错误。 想到昨晚周梓杨跟自己一样淋了雨挨了打，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周家……应该也知道了吧？许念突然有了一丝落寞，经过这一遭，她和周梓杨更加不可能了。 这两天家里阴沉沉的，连说话声也跟着低少起来，早晨趁着父母下楼开门，逮着空隙，许家奕进房看她，他脸上也是垂着神色，恹恹不知所因，许念自己有事，居然没发现他的异常。 “姐，我这有手机，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他知道许念的手机被收了。 听到他的话，一直愣神的许念终于转了转眼，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无力的伸手接过，解开屏幕手指刚按了两个数字，最后竟然愣在那，停住了。 许家奕看着她将手机换给自己，有些惊讶，“姐？” 许念抬眼看他，背上还背着包，鼓鼓的，也不知装着什么，“你要出门？” 许家奕眼神忽的变得闪烁，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午饭是鲁芝兰端进来，见她坐在窗子前发呆，眼睛发酸，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将她的手机悄悄塞进她手心。 “妈……”许念心头一热，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所有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却连带着家人跟自己受罪。 “好孩子，先吃饭，别让妈担心。” 装得满满的一碗饭，许念湿着眼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太多味道，嚼之如蜡。手边放着手机，关着机，安安静静的，许念盯着它想着一会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只可惜，这个电话却没有拨出去的机会。 事情发生得突然毫无预兆！ 许建州接到许家奕电话的时候还是一腔怒意，呵斥他大早上就不见人影，话未完，他整个人就生生定住，原本阴沉的脸上更黑，鲁芝兰见到不对，紧张的上前。 “怎么了？” “这一个个养得好儿女！” “好儿女”三个字几乎是切齿咬出。鲁芝兰只听到简单一句话就不行了，一下瘫在地上，最后还是哭着上楼拿包拿钱。 许建州说的是：“那混小子累得女生大了肚子，现在在医院！” 许念听着鲁芝兰踉跄上楼，从房里出来，正对上阴着脸的许建州，不过短短几日，他已经憔悴几分，头发都白了一层，许念心里难过，喊了声“爸”。 “许念，你弟弟出事了，在医院。”家里只剩下女儿，鲁芝兰哭着忍不住说。 许念一惊，明明早上还见到他，“什么事？” 许建州还是气她，“不用她去！” 知道父亲说的是气话，许念不甚在意，强打起精神跟着两人上车。许建州典型的是心里急，在路上忍不住闯了个无人的红灯，车速太快，几乎与另一辆小面包车撞到一起，鲁芝兰吓得不行，抱着丈夫的手臂哭着，“你小心点！还嫌家里事情不够多嘛！” 许念白着唇，“到底怎么了？” 许建州气不打一处来，“你管好你自己再说！” 鲁芝兰不理他，自己将事情大致跟许念说了下，其实他们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也就知道许家奕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偷偷背着两家人找了小诊所堕胎，原想等事情过去就好，没想到今天大出血，被急送到医院，这下才瞒不住。 许念瞪大自己双眼，怎么都不想说的这些事竟然和自己的弟弟许家奕有关，许建州心里气得着了火，“我许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等我死了都没脸下去见祖宗！” 一双儿女都出了事，许念自责有加，“爸，你别生气。” “你要是跟那个瘸子走，我也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你们都走吧！让我跟你妈两个人守着这个店，也饿不死！” 一番话说得许念更加难受。 一路疾驰到医院，在到急诊室之前，一家人都还只是单纯的担心，可真到了急诊室门口，看到对方家长的时候，许念脑子轰隆一声，身子几欲瘫下，许建州跟鲁芝兰也是一样，要不是撑着墙，指不定也已经直接倒地。 另一边几个人也是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而离得最近的那个人却是直直的盯着自己。 许念觉得呼吸都要停了。 对面站着的竟然是周梓杨！ 还有周家家长，看到许念，也是一怔，随后便是呼天抢地的一阵痛哭，周妈妈想到自己的女儿周梓欣还在急诊室里，没想到啊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许念的弟弟！ “许念！我周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这样来对付我们！梓杨被你累得还不够，现在还要搭上我女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几步上前扯着许念的衣服就是一阵摇晃，许念脑子空白，面对她的指责说不出半句话，一直失神看着急诊室大门的许家奕看到这里，忽的跑上来掰开周妈妈的手，扑通一下跪下去，一个大男生也是哭了，“阿姨，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欣，你要打就打我吧！” 周妈妈看着许家奕，眼睛瞬间失神，用力拽着他的手臂，“什么暑假活动什么活动小组！都是假的是不是！你把她带出来就为了去堕胎！你知道大出血意味着什么！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一家人都好不了！” 许家奕后悔不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主意，跟小欣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带了她……” 许念哭看着眼前混乱的一片，直到周梓杨忍不住过来揪着许家奕衣领抬手要落下一拳的时候，许念才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喊了一声“不要”。 周梓杨看着泪眼婆娑的许念，抬起的手怎么都落不下，慢慢的松开。 反倒是许建州脸上受不住了，拉过自家儿子啪啪就是两个大巴掌，直接将许家奕嘴角打出了血，鲁芝兰心疼得不行，扑倒自己儿子身边，“许建州你干什么！” 许建州抖着手指着地上的许家奕，“你，你说，这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 “……”许家奕讷讷的，抬眼看了四周围着的人，在对上许念时快的转开，闷声点头，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坚定的目光微眯，“是我犯的事！我负责！” 周爸爸平时凌厉惯了，得到对方亲口承认之后也忍不得，走过来揪起他又是重重一拳，这一次，许建州没有去拦，他有什么老脸去拦！ 鲁芝兰更加心疼儿子，却也知道理不在自己家，扶着许家奕慢慢站起来。 周爸爸指着他鼻子，冷笑一声，“负责？你拿什么来负责？” 许建州捂着心口撑住墙，许念要去扶被他一把推开，痛心疾首，“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许念。”周妈妈被周梓杨扶着，她紧紧拽着自家儿子的手，最后改向周梓杨，“你不许跟她在一起！我们周家跟他们家没完！” “……”周梓杨上下翻动自己的喉结，看向许念，不过几日不见，她像是瘦了一圈，两人快速的对视，两家的对立场面，还是让他不得不转开眼。 许建州也恨恨，“许念，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 一直到晚上，急诊室的灯才暗下去，医生摘着口罩出来，周家人围上去，许家奕也想上前，却被许建州拦住，远远的听着。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小诊所堕胎手术不严谨，造成大出血，病人还在昏迷，要等明天早上看看情况。”说罢医生看了眼不远处的许家奕，忽的明了，语里带着提醒的意味，“年纪还是太小，以后要孩子的几率估计要受影响。” 一句话犹如判了死刑，周妈妈没挺住，直接晕了过去，周梓杨着急的将她扶住，周爸爸将她大横抱起叫了医生。 场面混乱，许家奕面上也是一片死灰。 周梓欣被推着出来，却是没让他去看一眼，隔着远远，许念只看到眯着眼的周梓欣脸上一片惨白，忽的想到前一阵子许家奕问自己拿的那九百块钱，现在想来，居然是给周梓欣堕胎用的！ 周梓杨擦肩过许念的时候，两个人甚至没有来得及相互看一眼。 急诊室门前恢复寂静，许念一家人都在，许家奕想要跟去病房，被许建州再一次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把人家姑娘害成什么样了！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你！” “……”许家奕颓败的坐在长椅上，脸色沉重而寥落，除了点头再无其他。 许念在他点头的时候，心里的期望砰然倒塌，他这一点头不仅担了自己的责任，更是将自己和周梓杨之间的可能斩得不留余地。 难道，天意如此？ 第五十七章 报应 周梓欣转进高级vip病房，没有允许许家进去探望，许家奕直接在病房外跪了下来，许建州面上全没了脸，却也不能阻止许家奕，讷讷的站着，许念扶着他，只觉得父亲霎时老了许多。 缴费归来的周梓杨，在经过许念身边的时候身子一顿，微微侧头看她，周妈妈发现，狠狠剜了他一眼，照顾妈妈情绪，周梓杨紧抿着唇，不言语。 许念看着他进病房，不一会等到周家父母都进了病房之后他才返身出来，许念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周梓杨望着她，眼里满是矛盾，周梓欣是他最爱的妹妹，而现在，却只能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仍未脱离危险，于情，他爱许念，于理，他要恨许家奕。他和许念的事还没完，现在又加多一桩进来。 周梓欣的事，成了一道伤口一道疤，他知道，怎么都不会掀过去。 “你们先回去吧。”他的声音嘶哑，仿似压着许许多多的事，他没有看许家奕，话是对着许念说的，“许念，先带伯父伯母回去。” “……”许念的话被一股强烈的酸胀堵在喉咙口，发不出声来，只能点头嗯一声。 许家奕却急了，“小欣呢？” 周妈妈从病房出来，听到他的话，脸沉得更深，“和你有什么关系！小欣被你害的还不够？我们不想见到你们，可是事情没完，等着律师函吧！” 许念猛地抬头，周梓杨也是一脸震惊。 “妈！” 周妈妈再没了往日的温婉，一想到女儿还躺在病房她就没有办法冷静，眼泪从指缝滑出来，对周梓杨的表现很是生气，“如果你还帮着他们的话，就别叫我妈！一个许念勾你还不够，现在还要搭上你妹妹！我们周家没有欠你们的吧！” 许建州气得浑身哆嗦，“你，你乱说什么！我们许念……” 周妈妈冷哼一声，“许念？你回去问问你们家的好女儿吧！看看是谁勾的谁！” 许念面色一白，周梓杨不知情，也来了气，“妈，胡说什么！” “你敢说不是她追的你？”周妈妈指着许念质问儿子，真相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收回来，没有直接点破，她实在是不想儿子再回到以前那个状态，“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她刚上大学就来找你追你！是因为其他还是因为我们周家的钱！” “够了！”许建州好歹也是一个亮风高节的，听到这种话一下就绷不住了，死拽着许家奕起身，“我们许家虽然没有大钱，可是也不在乎你们家多有钱！你们要赔多少就说，我们倾家荡产也会赔！” “倾家荡产都不一定！”周妈妈指着许家奕，“我还要他去坐牢！” 许家人全都愣住了，没想到对方存的竟然是这样的心思。 相互对峙只能越来越严重，许念拦着许建州跟鲁芝兰，周梓杨护着周妈妈，对着许念开口，“许念，你们先走，这边有什么事再联系！” 望着周梓杨，许念脑子一片空白，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医院出来，刚上车许建州就瘫了，捂着心口直皱眉，鲁芝兰慌里镇定拿出药给他服下，好一阵才缓过来，许念跟许家奕坐在后排都低着头，透过后视镜望着一双儿女，许建州只觉得难受。 车内一时沉默，无人出声应答。 许建州稳下来之后一路上都沉着脸开车，到了家，超市外的小凳子上坐了几个街坊，都是要来买东西唠嗑的，看到许建州一家都乐呵在打招呼，问今天怎么不开店。许建州疲于应付，强撑着笑了笑，说家里有事，这两天都不开，问了他们要什么，直接进超市拿了出来给他们，钱也没收，只说下次来的时候一起。 一行人上楼，进了客厅，鲁芝兰扶着许建州在沙发上坐下，许念跟许家奕就站在一旁，隔了会，许建州沉着声音斥了一句。 “跪下。” 也不知说的是谁，许念跟许家奕一句怨言都没有，直接在旁边跪下，背部挺得笔直，许建州却看也不看他们。 许家奕知道自己闯的祸最重，抹着眼泪道，“爸，这件事是我引起的，你让我来的承担吧，我不怕坐牢！要是小欣……” “还说小欣！”许建州呵斥止住他的话，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什么时候的事？” “……”许家奕沉默着不说话。 许建州也没想着要一个标准答案，憔悴的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最终怒意化为一声叹息，“许家人要有骨气，钱多少我们赔，要你去坐牢……你也得受着！许念……我也不说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但凡你是我许建州的女儿，就跟他断的干干净净，我就说这么多，你们……” “你们”后面的一长串叨唠他也不想再说，心口阵阵绞痛，他抬起胳膊让鲁芝兰扶自己进房。 许念撑着沙发站起来，许家奕却一动不动，许念也不叫他，自己慢慢挪步，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许家奕小小的道歉声，“对不起啊姐。” “……” 许念动动唇，最终还是止住脚步回身，“你对不起的是他妹妹，你要对她道歉。” 许家奕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低头隐忍的沉默。 夜□□临，许家奕一直跪在客厅里，鲁芝兰怎么扶都不起，最后许建州一个扫帚甩过来他连躲都没躲，撑着沙发站起的时候双脚都是软的，膝盖整整一圈都青紫淤血。 手机在桌面震动的时候许念只是身子微动，扫了眼屏幕亮起显现出来的简洁短信，推开窗往下探，景色缩进夜色朦胧里，影影绰绰，甚不清晰。 合上窗，外面客厅关了灯，没有一个人在，大家都不想见面，各自回房，许建州房里传来鲁芝兰低低的啜泣声和绵长叹息。许念低头看自己脚尖，鼻子酸酸。 穿过客厅，摸黑下楼。 绕过自己房屋的大树，在大树的路灯下，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本酸涩的鼻子胀胀的，眼睛跟着热起来，吸了吸鼻子，她哑着嗓子叫出那个名字。 “梓杨。” 男生背对着自己，背影挺了挺，慢慢回身，看到许念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目光灼灼。 心头一热，说不出的感觉在四肢蔓延，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二楼，许念走到他面前。 “梓欣醒了。”周梓杨紧抿着的唇微微开启，他说过要给她信息，发短信就可以，可他就是想要见她一面。 许念讷了一会才听清他说的话，神情激动的抬眼，最后又慢慢的暗下去，“没事了吧？” “只醒了一会，很快就睡了，神智还不是很清楚，医生说……还要再看看，子宫没刮干净，估计还要……” 剩下的话他没说，许念也猜得到对女生来说有多残忍。 将头摆得更低，她只觉得愧疚，“对不起……” 声音嘶哑得不行，不过才几天，两家所有人都跟着跌宕不已，憔悴万分。 周梓杨收到她的一声道歉，却说不出话，手犹豫的伸出来握住她垂着的手，冰凉一片。 双手合着搓了搓，等到微微有回暖的迹象，他才顺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松松的抱着，许念不抗拒，热着泪环抱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口，耳朵里咚咚咚的是他心跳的频率，或许，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梓杨，可不可以……”许念喁喁的开口，“求求他们，不要让我弟弟坐牢……” “……”周梓杨抱紧她，“不会的……” 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但许念的哀求让他心疼。 “我们可以赔钱……你们……要多少……” “许念！”周梓杨呵斥，想到在医院周妈妈的那一声质问，心里难安的紧扣住她，“许念，你跟我说，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家的钱，是不是？” 许念一震，微微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他如星辰般好看的眼睛，心里不是不难过，反问，“你信吗？” 周梓杨猛地摇头，“我不信！” 许念想问，信不信……还有什么意义吗？ 轻轻挨在他的肩头，双手攥紧他身子两侧的衣服，周梓杨低头找到她的唇，准备的贴上，两人的唇都是凉的，贴着辗转，湿润贴合，却是没有温度。 没有深入，周梓杨离开她的唇，许念眯着眼，眼眶热乎不断，她几乎是哽咽着出声，“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周梓杨一震，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何必要问呢？注定没有结果的对话，不过是徒增难过罢了。 上楼的时候，鲁芝兰刚好打开房门，见到她一愣，随机招手让她过去。 看着鲁芝兰转身的时候，背微微弯着，一下老了好几岁的模样，许念拖着步子过去，房里许建州坐在凳子上，面上绷得紧紧的，看都不看许念一眼，倒是鲁芝兰拉着她在床沿坐下，许念这才发现，床上散放着两本存折和两张□□，还有零零散散放在家里留着店子运转的现钞。 “家里大钱都在这了，也不知道他们那边要多少，周家也算是有钱的，恐怕没那么简单了事，我明天去求求，你弟弟才高中，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告了，我……” “别说了！哭了一天还不够！”许建州沉着脸，“自己犯的事就要自己担，他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你怎么这么硬心肠！”鲁芝兰责怪不已，最后看向许念，“你能不能让那小伙帮着说说话……” “不许去！”许建州指着许念，“以后不准跟他再有联系。” 许念心里难受，没有应承也没有反驳，她突然想起陆瑶，那个时候周梓杨出事，她们家里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坐在一起拿出所有的家产想着要怎么去还，当初是周梓杨的一条腿，现在，是周梓欣的一辈子幸福…… 最后陆瑶举家搬迁。 许念突然有些后悔了。是报应吗？她和许家奕，是不是都是？ 第五十八章 醉酒 许家奕最终还是未能见到周梓欣，再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周梓欣已经被转了院，甚至就连周梓杨都被瞒在鼓里，因为许家奕用自己手机拨周梓杨号码失态咆哮的时候，周梓杨的惊讶反应是真实的。 许家没有等来律师函，许念却等来了周妈妈的再一次约见。 去见面之前，许念其实已经知道对方要说的话，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现实跟电视剧也会有相似交集的地方。 用周梓欣的事让自己跟周梓杨分手，许念不得不佩服她，既圆了自己的心愿，又得了个人情，正如她自己反问的那样——“难道你认为发生了这件事你和梓杨还能在一起？” 是啊，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她和周梓杨早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 许念沉默不语，直到从包间里出来她都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点头，可是周妈妈知道，她的沉默就是默许。 叹气一声，不是不感慨，如果没有这么一连串的破事，其实她是喜欢许念的，第一面，她对这个女孩的印象真的是极好。 在路上，许念哆嗦着给周梓杨打了个电话，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通了之后要说些什么，心绪混乱，许念在对方接起之前猛地挂断。 她的勇气，实在剩不下多少了。 季潇潇来找周谦是出于一种极度的不自信，两人的暧昧止于那场醉酒后的放纵，周谦过惯了痞子样的生活，对季潇潇若近若远，就连回南安也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 背着包千里迢迢来找他，对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周谦早就退了学，什么时候回南安不好，偏偏要选在暑假？季潇潇只能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因为许念。 许念。 每次念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生出一种心痒难耐的噗通感。刚入学时她们是相处得来的亲密好友，后来慢慢疏离，现在连见面也觉得尴尬，为的不过是一个周谦。 想到周谦，季潇潇心里又沉下几分。他认识许念也是因为自己吧？ 周谦只来过自己住的酒店一次，还是第二天自己安顿好了之后，看到自己拖来的包，对方只是皱了皱眉。 “赶紧回去！” 这是季潇潇唯一记住的四个字。 周谦接到许念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季潇潇吃饭，季潇潇第二天就要回川宜，周谦抽出时间请她吃饭，自然是去不了太大太高贵的地方，简单的路边饭店，季潇潇不在意环境，她只在意周谦的态度，可是，周谦满足不了她。 酝酿许久的问话吐出来，她反倒是觉得没那么难开口了。周谦外表浑，内里还是觉得对不起她，那一次的醉酒是他没控制住自己，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他难辞其咎，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待业的社会小青年，她一个家境姣好的大学生一路跟着他，更是让他难处理。所以当她问两人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拒绝的话变得难开口。 季潇潇早就知道答案，偏偏还要来走这么一遭，她心里对他有了释然和恨。说不恨都没人信吧？ 周谦接了电话眉头早就蹙起，看着低落的季潇潇，他还是起了身招手服务员买单。 “我有事，你没吃饱的话就再坐一会，我在外面叫辆车等你。” “周谦。”季潇潇吸了吸鼻子，抿着唇抬头，身子却是坐着不动，“这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周谦看着她有些错愕。 季潇潇却笑了，“那件事你也不用放心上，男欢女爱的，我也不损失什么，毕竟是我勾的你。” “季潇潇，你……” “要走就早走吧，多留一下我多恨你点，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人。” 夏夜有风，周谦走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像是在做梦，那一头的许念却已经语意不清吐字不楚。 “清完”酒吧在南安算是龙头老大了，周谦离开南安后就再没去过，没想到才隔这么一两年，居然已经重新装修上了一个档次，当然，更让周谦想不到的是许念竟然会进这里！ 厚重金色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莺歌燕舞，门童小哥笑着替他推开大门，音乐声倾泻而出，周谦跻身进去，耳膜随即感到重金属音乐的撞击敲打，这一阵子他都没进这种场子，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许念打电话说的不清不楚，周谦找不到人的方位只能挨着扫过去，想着许念的性子怎么都不能在舞池里扭着腰肢跳舞吧？于是沿着吧台的位置找。 酒吧里都换了一批人，以前认识的那些一个熟面孔都没有，等周谦挨着人群找到她，发现以往千杯不醉的女人眼里竟然有了一丝的迷糊，周谦心里升起一阵诧异，问了一旁的酒保才知道她从下午一直坐到现在，酒就没离过手，说罢朝许念投去一个敬佩的目光，竖起大拇指，“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周谦挨着她身边的空位坐下，抽走她手里攥着的酒瓶，“不是说不爱喝酒？” 许念迟缓的偏头，看到是她，没有半点惊讶，依旧是荣宠不惊的眼神，晃着杯子里的液体，有些怔怔，“不是说酒能解千愁？” 她就是想知道喝醉之后是不是真的能解千愁。 周谦瞪她一眼，“那你得喝醉才能算！你喝，就是浪费，别喝了！” 许念只是眼微眯，她没醉，却是胃里难受得要紧，揪着他低头哇一声吐了出来，周谦没防备，许念这一下全吐在他身上。 周谦黑着脸一下跳开，泛酸的味道从身上蔓延，许念弯着腰吐的难受，周谦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想打她一下，屏着呼吸将她扶起坐稳，抽走她手里的酒。 “你给我老实坐在这！一会再收拾你！”说罢又转头盯着酒保，不许给她酒！” 骂骂咧咧的去卫生间，一滩的污秽物让他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开了水龙头抽着纸巾擦。好不容易弄干净点，走到外面，远远就看到许念身边竟然多了个染着白毛的小痞子，沉住气挤过去，只见许念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没防备就喝下，说她不醉都没人信！ 周谦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只来得及在对方伸手往许念身上搭的时候用力扼住，然后狠狠甩开，拿起许念喝过的那个杯子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突变，揪着那个白毛就是一顿揍。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下药！找死不是？” 酒吧里小争执从来不缺，见着这边动手，那边的保安只是跑过来拉开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举动，白毛是个傲娇的，挨了打，捂着打疼的脸颊哼哼两声吼，不甘心的嚷着“药这么贵还是便宜你了！” 周谦气得不行，一旁的许念原本醉意不深，没想到这一杯加了药的酒水一下肚竟然就迷糊起来，看着也像七八分的醉意，混惯场子的周谦知道那个药的效力不小，怕她在这出事，半架半抱的将她拖出酒吧。 自己家里乱，不能往那带，周谦索性在某连锁酒店开了一间房。 车窗摇下，季潇潇跟着进去，在看到两人进的房间号之后靠在墙上失神了好久，果然没猜错，周谦见的是许念。 扶着墙进电梯，哆嗦的按下一楼的按钮，出电梯的时候她已经编好了短信，短短的几个字她看了又看，删了又删，最后在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才调出那个号码按下发送键。 幸好，当初周梓杨请她们宿舍吃饭的时候留了电话号码。 进了房间，将许念扔上床之后，周谦皱着眉将自己嫌弃了一路的衣服迅速扒了扔地上，酸腐的味道还是有，干脆扭作一团扔进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床上的许念红着脸乱翻，难受的搓着脖子，周谦知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看着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不仅深吸一口气，立刻有了该有的反应。 是个男人都应该会有反应吧！更何况他对她一早就存有这样那样的心思，这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按照一贯的做法是不是就应该轮到他上场了？ 看着乱扭的许念，周谦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他真有一种生米煮成熟饭的冲动！强迫自己别开脸，沉着表情上前想把她拉起来。 “去冲个澡清醒一下。” 许念明显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对方刚一抬头就被她的双手攀住脖子往床上带，周谦没防备她力气这么大，没站稳，径直倒在她身上，许念身上的味道袭来，令他一阵心猿意马，更可恶的是，许念竟然开始上来啃自己。 是可忍孰不可…… 周谦僵着双手看着神智不清的许念，猛地将她推开。如果今晚他犯了错，估计许念会恨他一辈子！ 自己冲进浴室用凉水从头到尾浇一遍，再咬着牙出来，提着脸色泛红的许念进浴室，开了喷头的凉水直接往她脸上冲，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怜悯。虽是七八月的夏日，可是凉水依旧冰冷，许念扑着双手挣扎，周谦却将她按得死死的，狠了心用冷水将她浑身淋了个透，直到她面上的红潮变成一抹苍白。 这个方法虽然残暴，可却是最直接粗暴的法子。等到许念连挣扎都没有力气的时候周谦才停手，将她整个人捞在手臂上抱出去。 又是酒精又是药物又是凉水，几番折腾下来，许念是不闹腾了，可是不动了，周谦摸了摸她脸上的温度，有些凉。应该是晕过去了。 怕她受凉，周谦只能请来服务员帮许念脱了衣服裹着浴巾躲进被窝里，服务员出来后他才谢了一句进房，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床上的许念散着发，眯着眼，忽轻忽重的呼吸，一下下的落在他的耳里。 摸过床头上自己的烟跟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燃，重重吸了一口，烟的呛人安抚了他紊乱的心绪，烟雾萦绕中，他竟然觉得心安宁静。 第五十九章 秘密揭晓 许念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真实发生过的事，以梦的形式一次又一次的重现，提醒着她自己的不安，像是溺水的病人，在深水中扑腾许久，却空无一人施救，也握不到丝毫可以救命的稻草。 她在梦里看到周梓杨，穿着自己给他挑的衣服，远远的哀怨又失望的盯着她，无声的反问为什么要欺骗。 许念急了，着急的想要解释，可是嘴巴张得太大也是无声的张合。 她没有声音。 另一边，在车上的周梓杨浑身发冷，唇色发白无色，目光盯着正前方，握方向盘的手早已经青筋凸起，开车出来的时候他甚至听不到周妈妈紧张担忧的怒斥声，当初学车是他坚持的，周妈妈不同意，还是周爸爸理解他，托了不少关系才让他考了驾照，可是他真正开车的次数少之又少。 今天周妈妈从医院一回来就看到他板着脸从楼上跑下，全然不顾自己脚上戴着的是假肢，第一反应是去找许念，周妈妈心一横，站着看他，“如果你要去找许念的话，妈妈……” 嘭！ 周梓杨用力关上的门发出巨大声响，将周妈妈独留在屋内。 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周梓杨就已经愣了，指名道姓的匿名短信，周谦两个字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他不信，可是，他怕。 一路上的风驰电掣，等到了酒店的大门外他却慢了下来。 乘电梯上升的时候他还在为许念找借口，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没错，他竟然自己开始为许念找借口。 伸手按门铃的时候他低着头甚至希望里面开门的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然后告诉他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而已！ 第一遍按铃没人开门，周梓杨顿了顿，脸色已经僵得几乎不是自己的，沉着脸按了第二遍，里面的人应该是出来了，不过才两下，门咔嗒一声就被拉开。 看到来开门的人时，周梓杨按在门铃上的手都收不回来，蓦地瞪大双眼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周谦！ 眼睛一眯，周谦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和门外的男人面对面。 许念吐了他一身，味道实在不能忍，周谦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衣服也没有，索性用浴巾围了下身就出来，外面铃声大作，捞了一条毛巾边擦头边走出来，开了门，才发现外面来的竟然是周梓杨。 对方明显是知道了消息才来的，不用想，周谦都可以猜到是谁，原本心里有怒意，可是看到周梓杨脸上的表情之后他突然有些感谢季潇潇。 两个男人的沉默，周谦握着门柄没打算让他进去，身子还往一旁挡了挡，周梓杨慢慢放下手，周谦订的是小的标间，房间不大，只要门开着，里面一半的情景就展露无遗，头微微一偏，就看到靠里的单人床上躺着的女人，侧躺着，露出半边的胳膊肩膀和被散发遮住的脸，露出的胳膊和肩膀全是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的遮挡，被子下的她应该是…… 周梓杨的胸膛剧烈的起伏，里面躺着的人就算遮着脸他也可以立马认出！而眼前的周谦……眼里的阴沉慢慢的转变成熊熊怒火，周梓杨紧攥着的拳头猛地抬起，照着周谦的脸就是一个重拳，周谦早有防备，但对方出手太快，这一圈还是着了大半，半个踉跄动了动，左脸颊麻麻的发痛，周谦伸手摸了下，吐出的一口水里一半都是血丝，周梓杨绕进房间，揪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然后才起身向许念走去。 “许念？”周梓杨做不到在别的男人面前掀她的被子，于是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用被单裹紧，揽进怀里的时候才发现她面色酡红，身上有浓烈难散的酒气。抱着她的双手微颤，许念是醉了。 周谦从地上撑起来，看到周梓杨要抱着她走，冷眼看着说了今晚与他的第一句话。 “我想，你现在也没这个资格带她走。” 周梓杨狠狠的目光扫向他，“卑鄙！” 周谦淡定自若，“许念是什么人，如果她不愿，谁能带她走逼她？” 一句话明明说的漫不经心，却是每一个字都戳在周梓杨的心口上。 “我跟你聊聊，作为一个男人。” 周谦站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鼻子上的血迹，抛开原本的散漫，正经严肃。 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两个男人正式的面对面对峙，周谦指着自己脸上的清淤，“这两拳算是替她还你的，我受着。” 周梓杨冷笑，“她是我女朋友，不需要你来替她还。” “你女朋友？”周谦慢慢悠悠，心里的想法越加清晰，“可能以前是，可是现在，不是了。” “你什么意思！”周梓杨一个箭步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就要往上提，这一次，周谦没有再逆来顺受，也加了劲，扼住对方的手腕，冷眼看着他，“动手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说完嘭的一声，对着周梓杨的肚子就是一拳，周谦浑惯了，下手没有轻重，这一圈算是用了力气，周梓杨松开他的衣领，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捂着微弯腰，周谦不屑的看了一眼他明显偏着的右腿，笑了，“我不欺负残疾人，而且今天我们要谈的是许念，我也不想动你。” “周……” “在你说话之前，我希望你能看完这个。”周谦扬着嘴角，从自己手机的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给他，周梓杨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才慢慢的接过。 许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难得的酒精麻痹加上药物的刺激，令得刚醒的她头痛欲裂，一杯水递到她唇边。 “喝了。” 微哑醇厚，许念按着自己的脑袋仰头，只见周谦站着，眼睛居高临下直直的看着自己，许念这时才发现两人身处一个房间，而自己身上…… 啊一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现在几点？” 周谦悻悻的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电视剧果真是假的，女人酒后醒了看见男人，难道不应该愤怒的发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许念皱着眉，脑袋疼得不行，自己拉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我衣服呢？” 周谦拉过一套新衣服扔到她床上，“许念，你就对我这么放心，就不怕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如果你真做了什么，估计现在我已经捅死你了。” 足够霸气的回答，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貌似就没有好好说过话，周谦无奈的摇头，看她翻完手机之后失望的表情，转过身倒水，昨晚周梓杨的来电记录都已经被他删了。 “这么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还记得最后叫了我。” 许念这时才发现他脸上有明显的清淤，惊讶的看着他，“这是……昨晚被打的？” 周谦哼一声不答。 许念有些心虚了，“不会是我打的吧。” “……”周谦吞了口唾沫，心虚的应该是他。 “昨晚……没什么事吧？” “你是想问昨晚你醉了的时候周梓杨有没有找你吧？” 被猜中心事的许念脸色有些不自然，周谦难得的没有呛她，直接干脆的答了声，“没有”！ 许念失望的低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你和他吵架了？” “没有。” “那你喝那么多酒，还找我？怎么不找他？” “我一定要答你吗？”许念被问得心烦，皱着眉反问。 周谦望着她，似乎想要刺透看到她的内心，临了，默默的转身出去，带上了房门。 许念坐在床上，久久的回不了神。 门外的周谦，靠在墙壁上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口舒心，打扫卫生的阿姨从对门出来就看到他痞子样的靠在墙上抽烟，酒店里没有明文标明不许抽烟，于是也不能出声制止，只是不满的瞪了眼掉到地上的烟灰，嘴里叨叨念念。 周谦回看着她，倒是把对方逼得不好意思。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空空荡荡，周谦对着那个方向发呆，昨晚，他和周梓杨就是在那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周谦记得，最后他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落寞。 从小到大，他从来都觉得是别人亏欠了他，父母是第一对，可是刚刚在面对许念的时候，他居然是心颤着的，扑通扑通总觉得心里难平，难道这就是所说的做鬼心虚？ 皱眉将烟直接扔地下，抬脚踩上去碾了又碾，最后还碰碰不平的多踩了两下。许念拉开门出来，他进去拿了自己的钱包踹到兜里，两人走到一楼退房。 服务员递过来消费单的时候是许念伸手接的，看了眼金额，出了酒店门口，许念就从自己钱包里拿出钱塞给他。 周谦硬、着没接，瞥眼，“许念你有必要吗？” 许念恢复到往日的理性，理智得让人心里发恨，“昨天是我打扰你了，浪费了你一晚上的时间，钱理应我来出。” 周谦嗤笑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招了辆车跳上去，“许念，老子出来陪你浪就为了你这两个钱？” 车子扬长而去，许念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懊恼自己怎么就会给他打了电话。 许念低眉，她只是难受，是真难受。 和周妈妈见的那一面之后她就有一种无力的伸张感，她不能对周梓杨说，更不能从父母那里寻求安慰。 抬眼，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明晃晃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炙热得难受，许念却只觉得心里发冷。 第六十章 分手 许家奕进了派出所，许建州把他接回来的时候脸阴沉得几乎要杀人。许家奕一脸憔悴的跟在他身后，一回来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门声彻底激怒了隐忍的父亲。 许建州将手机往桌上重重一丢，对着许家奕紧闭的房门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脾气脸色甩给谁看？合着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了！你自己闯下的祸现在要我们来给你垫，你小子自己的脾气倒上来了！跪，你怎么不跪到人家家里去，在门外跪着别人还以为你是要饭的，进派出所你就不觉得丢人？” “是！是我贱！不用你们管，到时候要告我就告我，是我一个人的事！”许家奕忽的拉开门，赤红着眼一阵怒激。 啪！ 离他最近的许念面无表情的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许家奕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她，就连鲁芝兰跟许建州都愣住了。 许念对这个弟弟实在是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家里人为了他的事费了多少心！ 指着他冷冷道，“你有本事说出这些话就要有本事去担。许家奕，你有吗？” “……”许家奕咬着唇不说话。 “你只知道自己心里苦觉得没了爱情，你知道爸妈为了你的事操了多少心？你一句‘不用你们管’说得真顺口，但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你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心就给我收起你的幼稚！待在家里少给我出去乱动，人家不是你在门外跪一跪就可以相安无事的，你明白？” “姐……” 许念看都不想看他，“给我滚回你房间去。” 骂的是他，其实何尝说的又不是自己呢！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他的关系会牵扯进这么多的情感纠纷，这种芥蒂，消除的可能几乎为零，这个时候他爱她她爱他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许念没有想到的是，就连这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很快也会消失无痕。 一餐沉默压抑的晚饭结束，许念要出门的时候，在楼下看店的许建州连叫都没有叫一声，或许已经没了阻止的必要，就算知道她是要去见周梓杨又怎样，反正两家人都是不会同意。 沿着江边小路一直往前，快到桥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半隐在路灯下的周梓杨，不远处就是大马路，车灯刺眼闪亮，他背对着自己面对江水站着，目光投在黑漆漆的江面，专注的模样从背影都能感受得到。 今天的周梓杨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种无形的感受让许念的脚步生生的顿住，怎么都迈不开向他走去。如果是在以往，难得的相见机会，她一定会兴奋的奔过去，然后在他面带微笑张开的双臂间稳稳跳起抱住他的脖子，拥抱的时候，甜蜜的接吻。 那是情侣间亲密甜腻的讯号。 可是现在，许念连叫他的名字都觉得害怕。 许念双手放在身前紧握，抿着唇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对方就慢慢转了过来。许念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面上的憔悴与疲倦令他脸色苍白，目光毫无神采的望着自己，许念心头像是被扎了一下，想要出口的话被哽在喉间，眼睛却是先于话语不争气的红了。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我弟弟的事情吗？还是因为，我们自己？ “……”周梓杨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在她问出话之后表情慢慢的变得失望悲伤，慢慢转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片，双手打开伸展后才发现那是一张完整的a4纸，展平后周梓杨单手拿着递到她面前，嘴唇艰难的蠕动，吐出几个字，“不……看看吗？” “……” 许念不明所以，交握着的手相互慢慢松开，双手一起往上接过，他是反着递过来的，许念拿过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大表格的模样，转过来认真仔细看的时候，许念原本疑惑的眼越睁越大，一开始是手，眼睛扫完之后是全身都跟着不受控的哆嗦起来。 “这才是真的，是吗？”周梓杨将她所有的表情变换全都收入眼底，狠咬着唇，声音却微淡平稳。 越是愤怒就越是隐忍，越是难过就越是平淡。多年的经验早就让他练就了这样的掩饰本领，可是偏偏在面对许念的时候他没办法做到百分百的完美，或许是自己投入了真感情，又或许，看着对面的许念他更加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的愚蠢！ 许念目光被钉在那张纸上，怎么都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张班级名单。 “实验中学，文科八班。”周梓杨望着她僵硬的身子一字字吐出，戳破她的伪装也戳中自己的心口，疼得几乎要溢出来，“许念，你跟我说过，你高中是在县里读的，在大学以前你不认识我，那次在校外的银行提款机是我们第一次认识……那你告诉我……你手上名单里的那个许念，不是你。” 许念面色早就已经发白了，她知道周梓杨在看着她，可她就是没法抬头与他对视，她的伪装已经形同虚设，现在的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跳梁小丑，只一动就足以令她羞愧万分，声音颤抖着，视线的模糊已经令她看不清纸上的字，“梓……梓杨……” 周梓杨忽的一步上前，双手有力的扼住她两边的手臂，力气大得几乎要抠进她的肉里，他呲着牙红着眼咆哮一般的对着她，“你跟我说那只是一个巧合和你同名同姓住在一条街道一栋楼里不同的人！你敢说吗？你能说她不是你吗，许念！” 需要解释的千言万语在心里千涌万窜，齐刷刷的往上跑，千军万马在喉咙里乱了步子，最后在周梓杨咆哮质问式的声音里全军奔溃，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许念在他愤怒里败下阵来，反抓住他的胳膊，泪眼婆娑，满腔的愧疚出口不过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饱含了她多年以来隐忍难发的秘密，对他的愧疚以及自我的责怪，对于他来说，太轻太轻了。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 周梓杨原本苍白的唇在她说出这三个字之后更加白了几分，扼住她手的力气瞬间被抽光，变得绵软无力。 他松开了她。 “梓杨？”许念却不肯松开他的手，她知道他误会了她知道他失望了，可是自己是真的喜欢他啊！哪怕一开始她只是带着目的去接近！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对吗？”周梓杨没有甩开她抓着他的手，他太高，只能低头看着她，面上的表情痛苦又隐忍，“我们认识是假的，在一起是假的，就连你许念，也都是假的……” “不是这样的梓杨！”许念不想再听他这么绝望的说下去，她攥紧他的手臂，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永远的离开，“我骗了你是我的错，可是感情上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分开，梓杨，我不想和你分开……” 许念摇着头，用力的攥着他的手，她不愿意松开他。 周梓杨想到前一天晚上在楼梯口，周谦愤恨的表情，他的话一字一顿像是被刻在了他的心上，每想一次就会痛得难以自已！ 周谦：“周梓杨，话我只说一遍，许念说不出口的我替她说，实验中学，八班，陆瑶，你应该不会忘记吧？那你知不知道，和陆瑶同一班的还有一个叫许念？当年那封信就是许念替陆瑶送的，你出事之后她后悔害怕自责愧疚，整个变了个人，第一年高考她落榜了，高四才转到县里的高中复读，她的分数线超过一本线多少分你知道吗？她可以选择更好学校更好的专业，可是整一张志愿表她只填了一个学校，周梓杨，她为了还你的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她是我周谦的女人！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这样还不够？难道你真的要她一辈子？周梓杨，做人没有那么贪心的吧？” “哈哈哈哈……”想到周谦的那番话，周梓杨忍不住笑了出来，在许念惊愕的神情中，他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用力抽出自己被她攥着的双手，真的是好笑啊，“许念，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 “我周梓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和施舍了，物质上的我不需要，感情上的……”他狠狠看向她，“许念，你在侮辱我！” “周梓杨，我没有！我就是喜欢你！”许念咬着唇上前抱着他踮脚就要去亲他。 周梓杨人太高，手一抬一推就轻易的将她和自己的距离拉开，他蹙着眉，双手哆嗦的将她整个人按住，“许念，够了！” 许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周梓杨喘着气，目光悲愤的睁着。 “你心里难安，要做的已经做得够多。”想到什么，周梓杨自嘲的扬了扬嘴角，很是悲哀的接着道，“你把你自己都已经赔我身上了不是吗？” 轰隆隆，许念脑子因他的这一句话像是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说的这句话把自己看做了什么？ “周梓杨……”许念哆嗦的想要抬手，周梓杨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松开她自己吸了吸鼻子，仰头，“我们从此不相欠什么了。” “梓杨。”许念很想狠狠的骂他一顿，可是看到他转身走了，心里防备再一次崩塌，她追上去却只拉到他的衣袖，他走得快，许念的步子发软，桥头拐弯的地方路边凹凸不平，许念只跟了两步就绊倒在路边，来回叫着他的名字，对方却头都没回，大步踏过斑马线跳上了对面停在路边的小车，银色的车子驶入车流，最后慢慢慢慢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 许念视线模糊，脑子像是浆糊一般的粘稠，她坐在地上，却怎么都撑不起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从小到大似乎自己都没这么放肆的哭过，呜呜的嘴里还在不住的叫着已经离开那人的名字。 第六十一章 寻人 许念到周梓杨家之前，已经给他打了无数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周梓杨这一次真的是彻彻底底生了气，以往他从来没有不接过自己的电话，到了这时，许念才想起，在这个暑假之前，两人貌似真的没有真正吵过架，更别说相互红着脸不理对方。 开门的是周妈妈，看到门外哭红了眼睛的许念，还是忍不住一惊，下意识的往二楼位置看了看，这下她总算是能解释周梓杨沮丧到极点的原因了。 “许小姐。”周妈妈恢复到以往的客套寒暄。 许念却只觉得刺耳，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周梓杨！两家的矛盾升级至此，其实已经是一种奢望。 “阿姨，我想见见梓杨，你能……” “不能。”周妈妈一口回绝，根本连委婉的转换都没有，对上许念微蒙的表情，她何尝不是难过，走出来，随着带上原本开着的门，将两人都隔在厚重的大门之外，语意深长，以柔动情，“这样不是更好？有些话原本不该做长辈的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你自己也知道，你和梓杨是不可能的了，以前你抱的什么目的我们都可以不追究，可是往后，算是阿姨托你，就和梓杨断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即使你们现在难过，等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 “……” 周妈妈自以为已经说动了她，叹口气，“你弟弟的事，我们可以不公开追究，可两家，没有联系的必要了，梓欣……算是被你弟弟毁了，你明白？” 许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面色苍白无丝毫血色，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可是，心却还是揪着发痛，深吸口气，提出最后的请求，“我能……见他一面吗？” 周妈妈拉下脸，“你怎么还不明白？” “他……他心里对陆瑶那件事肯定还有心结，我，我可以跟他说说，说……”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周妈妈哆嗦着打断他，“原谅不原谅都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想让他，让我们，再一次感受当年那种绝望吗？许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你能站在我一个母亲的角度想想吗？” “阿姨……” 我真的很想见他。 后一句埋在喉咙，却吐不出来。 “走吧，我不想把梓杨叫下来赶你走，还是你想像你弟弟一样跟保安走？” 求见无望，许念望着二楼亮着灯的房间，慢慢退了几步，最后才转身毫无生气的离开。 周妈妈松口气，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周爸爸，对方询问似的动了动肩，周妈妈回了个虚弱的笑，进了别墅的房门，上二楼，周梓杨没有在房间，而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呆呆坐着，见到她进来，身子才动了动。 “楼下来人了吗？” 他的脸色苍白，从回来到现在他就一直窝在这里，没踏出过房间门。周妈妈心疼儿子，走过去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摇头，“没人来，我让阿姨给你做点东西上来，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周梓杨略显失望的摇头，“我不饿，妈，你先出去吧，我想再坐一会。” “梓杨，你这样我和你爸爸很担心，你妹妹的事还没缓过来，你要是再这样，我和你爸怎么办？” “妈。”周梓杨拉住她的手，“你和爸爸知不知道……许念骗我的事？” 周妈妈浑身一震，她惊讶梓杨是怎么知道的，惊愕的看着他，“她，她告诉你了？” 周梓杨心头一酸，“原来你们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看着他显露在外难过的表情，周妈妈再恨也只能掩饰，红脸跟白脸，她只能选择后者，撑着他的双肩，叹口气，“你和她那么好，告诉你不是让你难过吗？真情还是假意总做不得假，要是到了最后你都还觉得喜欢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可现在……” “我知道了。”周梓杨原本扬着的头慢慢垂下去，语气无力且疲惫，“是我让你们操心了。” 周谦知道许念在打听陆瑶下落的事情还是无意听到的，在南安他的交际圈还算是有根基，转来转去还是那么一拨人，最初知道的时候他还在诧异，难道周梓杨知道许念事情之后没有生气？ 对于那一晚，不出意外的话，周梓杨应该已经认定许念和自己发生过什么了的。 其实陆瑶一家当年走得很匆忙，学校的退学手续都是家长□□的，至于他们搬到什么地方，知道的人不少，就算知道也只是大致的所在城市，再具体的就不行了。 许念只打听到他们搬到南方一个城市去了，但是至于在哪里，没人知道。 看来，陆瑶一家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和这边的亲戚往来。 周谦出现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因为这种打听八卦的事情许念竟然没有来找他！见面后许念的冷淡无表情更是让他的怒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软绵绵的，怎么都找不着发泄的点。 “听说你在打听陆瑶？”在她面前，周谦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原本还想拿着这个逗逗她来着，没想到对方见到自己就要转身走，只能先开口。 果真许念不嚷着走了，回头盯着他，“你知道？” “几百年前的事了，你找她干嘛？是周梓杨让你找的？”周谦不得不承认，后面这一句，带有浓重的试探色彩。 许念脸一下就塌了，再淡漠的表情都掩饰不住她低落的情绪，周谦心里却亮堂起来，两人是出了问题，周梓杨自尊心强且敏感，在听自己说完那一番话之后怎么可能一点芥蒂怀疑都没有！ “你到底知不知道？”许念有些急。 “说之前你总得告诉我你找她干嘛吧？” 许念认定他是在玩自己，浪费自己的时间，咻的转身就要走，周谦哎哎两声绕到她前面去拦人，“这么没有耐性，怎么求的人？” “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不要挡我。” “我就问你一句，你找她干什么？” “……”许念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周谦的视线有一种压迫感，许念觉得每次都要被他套进去，“我只是知道她怎么样而已。” 周谦松口气，“你是不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 许念点头。 周谦彻底放下心来，想要伸手抱她，却被许念伸手挡住，周谦悻悻的收回自己的手，劝慰一般道，“许小念，其实你真不用太自责，周梓杨和陆瑶的事，再怎么扯也扯不到你身上，他们过得好不好，你都不用有情绪的，就算那一次你没帮她送信，她也一定会找别人给她送或者是另外找时间机会去见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那样的话，是谁都不会是我。”许念微低着头淡淡失神的发呆，最后又加了一句，“可事实上，就是我，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 事实上就是她啊，事实的真相早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要是周梓杨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生活能跑又能跳，那么她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惜了，他为那一次赴约付出的代价是一条腿。 许念走了几步又回头，“你到底知不知道陆瑶在哪？” 周谦无数次憎恨自己的心软，一边咒骂的时候一边认不出说出一串地址。 “我只说一次，不会多废话一遍！”他咬着牙狠狠！ 许念默记一阵，勉强勾出一抹笑，“谢谢啊，我记住了。” 回去之后，周谦越想越不对，她想知道陆瑶过得怎么样问问就知道，要她地址干什么？深更半夜的，想到什么的周谦一下从床上翻起来，思来想去都觉得许念不对劲，灯也不开，直接摸了手机拨许念号码，对反是关机。 凌晨三点半，周谦坐在床头抽烟到天微亮，许念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直接去了许念家，大清早，超市还没开门，整个街道都是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难见到。 凭着自己对许念的猜测理解，周谦边走边查了去南方那个城市的飞机火车还有汽车的航班，发现最早最经济的就是汽车大巴，七点半从市汽车站发车，也不排除许念为了缩时间坐飞机的可能，可是飞机要到中午才有航班，他有时间做缓冲。 事实证明，周谦的猜测没有错。 七点赶到汽车站的时候许念还在排队买票，周谦不由分说扯着她揪出排队人群，一脸阴沉。 许念没防备，被人拽着往外的时候还尖叫了几声，等对方松手可以转头看到他的时候，怒得一阵咆哮，“周谦，你发什么神经！” 周谦黑着脸，“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发什么神经许小念？昨天我就该猜到你不对劲！你大早上的跑汽车站干嘛？” “你管我！” “我给你的地址你说关不关我的事？你别告诉我你他、妈、的不是去找陆瑶！” “……” 刚才挣扎间，许念的包掉到了地上，面对周谦的质问，许念没打算答，弯腰拉起自己的包又去排队，周谦的愤怒被直接无视，更加的生气。 “许念，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人家可能早就忘了那事，你偏要去揭人伤疤是不是？你不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吗？” 许念低着头，忽的吸气抬头看他，眼神清明，“我要她到梓杨面前去道歉，我要她解开梓杨的心结。” 周谦不可思议讷讷的看着她，说话都跟着吞吐起来，“你，你疯了吧！” 第六十二章 陆瑶 坐式的长途大巴，密封的空间里空调的味道流动，充斥着各种浮躁窃语的声音，许念和周谦的后座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孩子闲不住，从上车一直嚷声哭个不停。 哇哇呀呀。 周谦是个耐不住的直性子，好几次抱臂皱眉回头去瞪几眼，小孩在捧到奶瓶之后慢慢的停止啜泣。 周谦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跟着许念一起上车，昨晚一夜的失眠让他此时的眼皮显得有些沉重，困意袭来，他靠着背椅合眼睡去。 许念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子出了郊区之后直接拐上高速。周谦给了她陆瑶现在所用的号码，上车前，许念反复斟酌字词，最后发送了一条再平常不过的短信。 离别太久，太多修饰的话语都是一种累赘。 车子还是有些颠簸不稳，周谦不晕车，睡得也不安稳，迷糊醒来的时候，眼一睁开，对上的就是许念对着车窗外发呆的沉默模样，从上车到现在，对方似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周谦慵懒的睁了睁眼，双手平举伸过懒腰之后往她的方向凑了凑，许念手里捏着的手机还是亮屏的状态，不过一眼，周谦都可以是看到通话记录上齐刷刷的拨号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 “不用打，他要接早接了……” 刚睡醒的周谦声音嘶哑慵懒，许念猛地一回神，嗖的将手里的手机按了锁屏，回头去看，只见周谦早已坐正了身子，视线也已经收回，将手背垫在脑袋后面，舒服的抖着腿。 他坦坦荡荡，倒显得许念的行为有些小气。 不知是被他戳中了心事还是本身情绪就低落，许念只是一瞬间的警惕，很快又恢复淡漠的表情，悠悠的飘出一句，“不用你管。” 周谦一愣，不过一瞬，“我没管啊，我就是来看好戏的。”边说边瞥眼瞪了她一眼，“看你怎么死心。” “……”许念面色难看，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周谦不死心的挨过去，“许小念，有些事情其实没必要弄得那么清楚，这就是一条死胡同，根本没有两全的法子，她不答应你，你白来一趟，她答应你去见周梓杨，难堪的还不是你们三个？” 许念头埋得更低，细碎的发迎在阳光的光辉底下，渡上一层柔和暖意的金边，从周谦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细长的睫毛上下一眨一眨，扑闪着撩拨得他心痒，轻咳一声别开眼。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行！爷我陪着你！” 到南方这个小城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整整12个小时的车程，两人身上都是汽车空调的难闻味儿。周谦怎么也是男生，一直走在前面找落脚的地方，他是随意惯了，出了汽车站随便就走进一家民营旅店，柜台简易杂乱，坐里面的大妈看了两人一眼，连身份证都没问，直接拿了钥匙要带他俩上楼看房，周谦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上用力一按，回头去招呼许念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转身出了旅店大门。 心里暗暗咒骂一声，周谦大步紧跟上去，后面已经起身的大妈不满的骂了两句。 追到外面，许念已经沿着小道出到了大马路上，周谦黑着脸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拦下，“许小念，你走什么！” 许念仰头看他，“我要找正规的酒店。” “靠！”周谦低吼，“大晚上的，咱们能不那么折腾吗？” “……”许念看了看他身后半没入黑暗的那间旅店，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可以住这里，我不介意。” “……”周谦望着她那一张像是无辜的脸，真想一巴掌捏过去，手紧紧攥着，最后还是蓦地松开，“行！算你狠！” 跟着导航一路往前，两人最后找了家全国连锁的酒店入住，开的两间房，周谦先出的钱，上了楼之后，许念将钱塞到了周谦的手里才关上门。 可怜周谦手里捏着那一百多块钱，对着关上的门欲哭无泪。 两人的房间相对，可是许念出门的时候，周谦根本不知道。 下了楼，在前台问了路线，许念道谢之后一个人出了酒店。陆瑶对于她在这个城市惊讶万分，约了她出去见面。 陆瑶对自己并不设防，她不知道许念是特意来找她，更不知道许念来的目的。 时间已经快十点，公交上人不多，到站的时候司机好心的提醒她，过了十点半就没有公交了，只能打的或者是坐夜间公交。 许念点头道谢。 陆瑶约她在自己工作的咖啡休闲站，从公交站到店有一段时间的距离，走去的路上，许念一直想着要怎么开口才是最好。 和陆瑶相识是从高一开始。 未分班之前，许念就和她一个班，分班之后两人都选了文科，恰好又分在一个班。许念那时候性子微显孤僻清高，在班里一直是独来的一个人，她成绩好，成立学习互助小组之后她成了那个小组的组长，在学习问题上面，只要别人问到她，她从来不会拒绝，因为这个原因，其实许念在班里人缘还可以，只是真正合得来的很亲密的朋友很少。 陆瑶也算不上是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只是两人家都是同一个方向，有时候两人会一起同行一段路，在学校相互说话也比较多，在别人眼里，许念和陆瑶算得上是好的。 陆瑶当年的事，在学校里闹得轰轰烈烈，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周梓杨的事都占据了学校里娱乐八卦的头条，周梓杨出事之后，陆瑶退学，而后一家人搬离川宜，许念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成绩下滑得一塌糊涂，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到了临近崩溃的地步，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因为陆瑶离开的原因。 许念从来不去解释，因为，心虚。 进了店，许念在门口处站了好一会，视线一桌桌的扫过店内人群，看到左边靠窗位置的一个女生时，目光停下，对方似乎也不能确定，站起来试探性的朝她招了招手。 陆瑶穿着白色无袖衬衫和黑色长裙，刚到肩的短发垂着，朝许念招手的时候脸上有笑，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惊喜。 她大致的轮廓没有变，只是变得更瘦了，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家境小康富裕，被家人公主一样的捧着，脸上永远有可爱的婴儿肥，现在眼前的这个陆瑶，早已褪掉了当年的小胖，身材苗条得足以令一众女生羡慕。 两人站着面对面，都有些久隔不见的激动与无措。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同时开口，话语撞到，两人忍不住笑了，陆瑶比许念显得更加激动一点，坐下后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笑道，“许念，你变漂亮了。” “你也是。” “我真没想到你会到这边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这么久了，以前的同学我一个都没见过。”说这话的时候，陆瑶两边脸颊上红扑扑的，有些激动。 “……”许念卡住了话，陆瑶倒是话多，拉着她说了好长一会的话。末了才发现对面的许念话少得可怜。 “这一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陆瑶捂着嘴笑，“你还在念大学吧？这次来这边是有事吗？” 许念揪紧着自己的手，唇色已经在不知觉中慢慢变白，“陆瑶，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陆瑶微微怔住，很快收回失神的表情笑笑，“挺好的啊。” “周……周梓杨，你还记得吗？” 说完之后，许念明显可以听到陆瑶微微倒吸气的声音，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就是她的一个禁忌，陆瑶放了手中的杯子，双手垂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声音变得沉了，“怎么突然提他啊。” 许念咬着唇，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是怎么办，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周梓杨呢。 这是一个算是长的故事，许念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让自己不哆嗦的将事情简单又完整的跟她说了一遍，到了最后的时候，许念自己都没发现，眼睛早已经酸涩湿润。 听完的陆瑶震惊的僵着自己的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念，就像在看着一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许念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陆瑶回神之后叹气低声道，“和你又没有关系，你干嘛要这么做呢……” “陆瑶，我知道很难，可是……”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许念看着她，忽的想起当时陆瑶因为周梓杨迷得入了局的模样，现在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会不会……难受？ 没想到陆瑶只是点点头，“挺好的。” “陆瑶，我……” “只是方法不对，你不应该一开始就骗他，那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真的喜欢他吗？” 这个答案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确定了，许念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真的喜欢。” “所以，念念，你是想我去见他？” 许念被她的直接愣住，咬着唇点头，“是。” “……”陆瑶沉默着，最后慢慢开口，“见了能干嘛呢？” “我希望……你能解开他的心结，当年那件事，我们……” “许念！”陆瑶出声喝止她，“当年我的道歉还不够吗？我知道不够，可是……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你明白？” “……” 陆瑶眼里没了旧友相见时的激动，站了起来，“如果你找我只是因为这件事的话，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 “陆瑶，求求你！这可能是我们三个人的一种……” 陆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哀求似的从许念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许念，求求你别找我。” 第六十三章 不用了 周谦觉得自己是聪明的。 此时的他斜靠在咖啡厅靠近门口的柱子上，无视已经第四次红着脸前来询问他是否要落座的女服务员，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和陆瑶说着话的许念身上。 看来，许念在之前已经见过陆瑶了，这个认知在刚刚两人进来陆瑶脸上好看得不得了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昨晚果真他还是睡得太死了，对于许念的单独行动他竟然毫不知情。亏得他今天早上还一副我是男人我最熟路的模样一直领着她找地方！ 回想这一段，周谦就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傻子。懊恼的长吁短叹之余，许念已经转身走了过来，脸色并不如预期的好看，周谦眉一挑。 “怎么样？” “……”许念低着头沉默，走到门外等着，脚下一下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周谦站在她身旁，隔着玻璃看到陆瑶已经换下了工作服，跟柜台里的一个高个子美女打了招呼之后提着个小包出来。 陆瑶面无表情的走出来，先是许念，而后才将目光疑惑的投到一道的周谦身上，许念没打算介绍，陆瑶似乎也没有要问的打算。 周谦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很是郁闷的跟着两个女人走。 陆瑶走在最前面，从出来到现在，都没有跟许念说过一句话，许念也没上前跟她并肩，保持着一个距离跟着，周谦双手插兜，有些不满。 “去哪里？” “……”一直抿着唇的许念终于舍得抬起她那不知神游到哪的脑袋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应，“她家。” “……”这下轮到周谦脚步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去她家干嘛？她同意跟你回川宜？” 靠！陆瑶不会是同意了吧？真要去见周梓杨那个讨厌的男人？ 陆瑶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沿着步行街一路出到外面，过了马路，穿过正在施工的狭长石子路，最后才拐进一道半大的巷子，穿过光线略暗的巷子，视线蓦地豁然开朗，是一个被高楼围着的居民区。 走在前面的陆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周谦对许念说，“可能有些不太方便……” 有些话不必说得很满。 许念一下明了，转头对周谦道，“你等在这等吗？” 周谦心中不早就不满了，这时候恨不得骂那么一两句，对上许念正经得要上天的表情，只能把怒气咽下去，很不屑的哼哼两声，依靠在墙上不走了。 陆瑶带着许念继续走，拐进右边的一条巷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虽然临近中午太阳炙热，可是周谦站的这个地方却是背阳处，巷子里有风，一阵阵吹来，凉凉的很是舒服。 另一头，许念跟陆瑶转进的巷子光线比刚才更暗，不知是什么时候下雨留下的积水还未干透，崎岖的小道上坑坑洼洼，总有踩脏的水潭横挡住去路，横七竖八的绳子穿过巷子墙壁就成了最简易的晾衣架。 看着走在前头走得从容的陆瑶，许念鼻子蓦地一酸，酸酸涨涨的眼眶竟然有些湿了。 以前的陆瑶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娇惯小公主，衣食无忧，说话也从来是细细柔柔，同学大多羡慕她。就连那时的自己，对她何尝不是羡慕。 走过大半的巷子就到了陆瑶的家，门是关着的，陆瑶掏出钥匙开了一楼公共的大门，带着许念上到四楼。这一栋楼并不大，每一层只有两户人家，门口相对着，一旁就是狭小的楼梯。 许念看着她熟练的拿着钥匙开门，屋里的光线比外面更暗一些。 “进来吧。”陆瑶拉开了玄关的小灯，让开身子请她进去。 许念走进去才发现更里面的客厅是开着灯的。 从门口到客厅要经过一段大约两米的通道，通道的左手边连着厨房跟厕所，右手边一层层用袋子堆积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累积起来竟然比一个人还要高。 再往里走，到了客厅，发现客厅很大一部分也被堆满了这样的东西。 “姐？” 稚嫩清脆的声音传来，许念顺着光线望去，还未定住，一个小身影已经起身跑了过来，直接抱着陆瑶的大腿，蹭着。 “我弟弟。”陆瑶脸上终于有了笑，捏了捏小男孩的脸，把手里拿着的袋子递给他，“拿去吃吧，给你带的。” “姐，你真好！” 许念看着那个小身影又跑回靠近小窗子下的凳子上坐好，许念几乎不记得陆瑶还有一个弟弟。 “我妈妈上班去了，做保险推销，我爸爸在家。” “嗯？” 陆瑶给她到了一杯水，“家里太小了，不好意思啊。” “叔叔……在家？”许念突然就觉得拘束起来。 陆瑶带着她到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可以进去看看他，不过……” 她话没说完，打开门，拉开房间的灯，许念走近，迎面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药味，不大的房间只够放下一张床和柜子，柜子的顶端也堆放了不少的袋子，而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是陆瑶的父亲，只是和许念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陆瑶走过去蹲在床边，抽出棉签沾了水润湿躺在床上男人的嘴唇，呢喃开口，“爸，许念你还记得吗？以前经常去我们家的，这次到这边来有事，就顺道来看看你……” 许念震惊的看着她呢喃自语，因为床上的人眯着眼睛躺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走吧。”陆瑶拉着她出来，再轻轻的带上门。 “叔叔……他怎么了？” “植物人，以后估计也这样了。”陆瑶说的很从容，似乎已经接受了一般，“我爸爸没有劳动力了，我妈妈只能出去工作，保险推销，晚上的时候就做这个小件加工，当年，我们家所有钱都赔给他们了。” “……”许念心里酸胀难受得几乎要膨胀开来。这一趟，她不该来！ “许念，我们家早就不是以前那样了，也许也是报应吧，算下来也是我自己的错，那时候多年轻啊，我现在自己都想不清楚当时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我也常常想，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就好了，我们家……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真的很后悔，许念。” “陆瑶，对不起。” 陆瑶叹口气，“昨晚听你说了那些话，我……也觉得很惊讶，没想到你，会那样做，说到底，也是我害的吧，当时要不是我非得让你给你送信，也不会把你扯进来……我，许念，我家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跟你回去，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吧，我要忙着这个家了，实在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那件事，我，觉得很抱歉，真的，但是你可以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如果他能好受一点的话。” “是我没考虑到你，我太自私了，对不起，陆瑶。” 陆瑶直直的看着她，而后忽的头一低，像是笑，又不像，“你是真喜欢他。” “……” “他很好吧？”像是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陆瑶的思绪有些飘忽，“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好得不得了，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许念，如果在以前的话，我会妒忌你的。” 只能是以前。 现在的陆瑶，已经长大成熟，懂得责任与承担。 送她出门的时候，陆瑶喊住她，“楼下等你的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 “他看起来也挺好的。” 周谦吸完第二根烟，靠在墙角打了一个老大不长的电话，许念才从巷子里走出来。慢慢悠悠的。那么大白青天下，周谦看着她神不守舍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瘆人，背后一阵阵发凉。 看到陆瑶没有一起跟着下来，周谦忽的就松了口气，直起身正想着要用怎样一种不着意的方式去调侃安慰一下她的时候，巷子口窜过一辆女式小电动车，速度不快，却是个生手，挨着许念的身子擦过去，车灯加半个车头撞到许念的手臂和腰侧，车子一歪，擦着墙壁倒下去，骑车的中年大妈哎哟哎哟的叫唤两声。 许念被车子撞得也是擦墙靠着。 周谦脸色一变，嗖一下的跑过去，扶起许念赤着脸对着肇事者就开始怒吼。 “会不会开车！人站着看不到你是眼瞎了！” 周谦底气足，面相恶，把撞车的人吓得面色铁青，忙的爬起来关切的询问许念有没有事。周谦扒开许念捂着的手臂，才发现手肘擦破了一大块，严重点的地方，血珠都渗了出来。 “这这这……”看到许念真的伤到了，周谦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对方吓得脸都青了。 “周谦……”许念眯了眯眼，只觉得脑袋呼呼呼的疼，实在没有多纠缠的心思，拉着他要走。 周谦咽不下这口气，最后走的时候还是拿了对方两百块钱当医疗费。 附近没有大医院，只有一家小区诊所。外面太阳毒辣，诊所里开了空调，冰火两重天的转换令得周谦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换药的时候，许念整个过程抿着唇白着脸吭都没吭一声。目光呆滞的找不到聚焦的地方。 周谦帮她领了药，回来看到许念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坐着，微微弯着腰，一副精神愧弥的模样。 在她身旁坐下，“这下要怎么着？今天再住一天，继续磨她一下？” 周谦将她的失神归咎于陆瑶没答应她的要求。 没想到许念沉默许久之后慢慢悠悠的开口了，没有太多的解释跟赘言，语气只是淡淡的，她说，“不用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