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大陆》 人物介绍 悌诶 拥有一双不同色泽瞳孔的绝美少年,被世人称为“世界”。生性善良的他天生就有呼风唤雨的灵力,身为风之大陆中最后一个共和国迪姆共和国在灭亡前出生的孩子,他不仅肩负父母被杀与屠城之仇,更要为拯救整个大陆而面对各种挑战。 伯斯 他拥有与那魁梧身材不相符的柔情,这个灰色的男人,挥舞着手中长达一点二米的大剑,宣誓永远守护在悌诶身边。身为大陆上最优秀的勇士——自由战士,他也有着一段不愿会议的过去,遇到悌诶与拉克西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舍命保护的人。 拉克西 黑头发、黑眼睛、古铜色的肌肤、脸上总是呈现出一副俏皮的表情。一身男孩打扮的拉克西,真实的身份却是新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可忍受贫穷却渴望自由的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与悌诶命运般的邂逅后,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伊路阿迪鲁 伊路阿迪鲁的意思是“坐拥金山的人”。他就是悌诶的魂之双生子,悌诶母亲的表妹用生命生下的王子,拥有不输于悌诶的美貌。虽然身为阿度利艾的王,但是背负弑父罪名的他,却是这个国家最孤寂的人,直到悌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终于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 古拉乌鲁 这个被认为是魔法师、杀害先王的真凶,用魔法操纵着少年王的男人,是伊路阿迪鲁身边最忠诚的臣子。长着一幅美髯的他,似乎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野心,但是在那股缠绕在眉宇之间的疑雾下,明明有着一份柔情与关爱,这一切全部都是由于先王犯下的罪孽…… 玛蕾茜昂娜 拥有神女般容颜的她,是伊路阿迪鲁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被伊路阿迪鲁深深地爱恋,但是她最痛恨的就是这个男人,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因伊路阿迪鲁而死。隐藏在她那顺从的外表下的,是一颗如蛇蝎般的心。音色柔美的阑琵鲁到底会发出怎样的悲鸣…… 悌诶 拥有一双不同色泽瞳孔的绝美少年,被世人称为“世界”。生性善良的他天生就有呼风唤雨的灵力,身为风之大陆中最后一个共和国迪姆共和国在灭亡前出生的孩子,他不仅肩负父母被杀与屠城之仇,更要为拯救整个大陆而面对各种挑战。 伯斯 他拥有与那魁梧身材不相符的柔情,这个灰色的男人,挥舞着手中长达一点二米的大剑,宣誓永远守护在悌诶身边。身为大陆上最优秀的勇士——自由战士,他也有着一段不愿会议的过去,遇到悌诶与拉克西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舍命保护的人。 拉克西 黑头发、黑眼睛、古铜色的肌肤、脸上总是呈现出一副俏皮的表情。一身男孩打扮的拉克西,真实的身份却是新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可忍受贫穷却渴望自由的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与悌诶命运般的邂逅后,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伊路阿迪鲁 伊路阿迪鲁的意思是“坐拥金山的人”。他就是悌诶的魂之双生子,悌诶母亲的表妹用生命生下的王子,拥有不输于悌诶的美貌。虽然身为阿度利艾的王,但是背负弑父罪名的他,却是这个国家最孤寂的人,直到悌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终于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 古拉乌鲁 这个被认为是魔法师、杀害先王的真凶,用魔法操纵着少年王的男人,是伊路阿迪鲁身边最忠诚的臣子。长着一幅美髯的他,似乎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野心,但是在那股缠绕在眉宇之间的疑雾下,明明有着一份柔情与关爱,这一切全部都是由于先王犯下的罪孽…… 玛蕾茜昂娜 拥有神女般容颜的她,是伊路阿迪鲁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被伊路阿迪鲁深深地爱恋,但是她最痛恨的就是这个男人,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因伊路阿迪鲁而死。隐藏在她那顺从的外表下的,是一颗如蛇蝎般的心。音色柔美的阑琵鲁到底会发出怎样的悲鸣…… 悌诶 拥有一双不同色泽瞳孔的绝美少年,被世人称为“世界”。生性善良的他天生就有呼风唤雨的灵力,身为风之大陆中最后一个共和国迪姆共和国在灭亡前出生的孩子,他不仅肩负父母被杀与屠城之仇,更要为拯救整个大陆而面对各种挑战。 伯斯 他拥有与那魁梧身材不相符的柔情,这个灰色的男人,挥舞着手中长达一点二米的大剑,宣誓永远守护在悌诶身边。身为大陆上最优秀的勇士——自由战士,他也有着一段不愿会议的过去,遇到悌诶与拉克西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舍命保护的人。 拉克西 黑头发、黑眼睛、古铜色的肌肤、脸上总是呈现出一副俏皮的表情。一身男孩打扮的拉克西,真实的身份却是新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可忍受贫穷却渴望自由的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与悌诶命运般的邂逅后,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伊路阿迪鲁 伊路阿迪鲁的意思是“坐拥金山的人”。他就是悌诶的魂之双生子,悌诶母亲的表妹用生命生下的王子,拥有不输于悌诶的美貌。虽然身为阿度利艾的王,但是背负弑父罪名的他,却是这个国家最孤寂的人,直到悌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终于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 古拉乌鲁 这个被认为是魔法师、杀害先王的真凶,用魔法操纵着少年王的男人,是伊路阿迪鲁身边最忠诚的臣子。长着一幅美髯的他,似乎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野心,但是在那股缠绕在眉宇之间的疑雾下,明明有着一份柔情与关爱,这一切全部都是由于先王犯下的罪孽…… 玛蕾茜昂娜 拥有神女般容颜的她,是伊路阿迪鲁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被伊路阿迪鲁深深地爱恋,但是她最痛恨的就是这个男人,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因伊路阿迪鲁而死。隐藏在她那顺从的外表下的,是一颗如蛇蝎般的心。音色柔美的阑琵鲁到底会发出怎样的悲鸣…… 悌诶 拥有一双不同色泽瞳孔的绝美少年,被世人称为“世界”。生性善良的他天生就有呼风唤雨的灵力,身为风之大陆中最后一个共和国迪姆共和国在灭亡前出生的孩子,他不仅肩负父母被杀与屠城之仇,更要为拯救整个大陆而面对各种挑战。 伯斯 他拥有与那魁梧身材不相符的柔情,这个灰色的男人,挥舞着手中长达一点二米的大剑,宣誓永远守护在悌诶身边。身为大陆上最优秀的勇士——自由战士,他也有着一段不愿会议的过去,遇到悌诶与拉克西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舍命保护的人。 拉克西 黑头发、黑眼睛、古铜色的肌肤、脸上总是呈现出一副俏皮的表情。一身男孩打扮的拉克西,真实的身份却是新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可忍受贫穷却渴望自由的她,踏上了未知的旅途。与悌诶命运般的邂逅后,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身为公主的使命。 伊路阿迪鲁 伊路阿迪鲁的意思是“坐拥金山的人”。他就是悌诶的魂之双生子,悌诶母亲的表妹用生命生下的王子,拥有不输于悌诶的美貌。虽然身为阿度利艾的王,但是背负弑父罪名的他,却是这个国家最孤寂的人,直到悌诶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终于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 古拉乌鲁 这个被认为是魔法师、杀害先王的真凶,用魔法操纵着少年王的男人,是伊路阿迪鲁身边最忠诚的臣子。长着一幅美髯的他,似乎有着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野心,但是在那股缠绕在眉宇之间的疑雾下,明明有着一份柔情与关爱,这一切全部都是由于先王犯下的罪孽…… 玛蕾茜昂娜 拥有神女般容颜的她,是伊路阿迪鲁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被伊路阿迪鲁深深地爱恋,但是她最痛恨的就是这个男人,因为她的母亲就是因伊路阿迪鲁而死。隐藏在她那顺从的外表下的,是一颗如蛇蝎般的心。音色柔美的阑琵鲁到底会发出怎样的悲鸣…… 悌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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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完全陷入了大地的阴影中。一位旅行者停下了脚步,抬头眺望着没入地平线上的最后一抹真红。带着头巾、裹着严实外套的这位旅行者从外套包裹着的纤细身材就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男人。而且几乎没有女性会一个儿女在沙漠旅行。 太阳即使完全没入地平线,依然有最后一丝余光残留在地面上。不过,东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夜空的淡蓝色。旅行者再次踏上了旅途。 沙漠的夜空深邃浓郁。不过,几乎没有一片溥云的天空,反而可以靠月亮和星星准确地辨别方向。抬起头,装饰着夜空的星星近的几乎唾手可得。 旅行者走过岩山的附近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听见了一种声音。与经过白天严酷地曝晒夜间骤降到零度以下温度差,使岩石发出的“精灵之歌”不同,这是音乐。是阑琵——一种四弦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有人在弹奏阑琵。 旅行者开始向音乐声的方向走去。焚烧的火焰在大肆地跃动。附近就是枯萎的灌木带,不会缺少燃料。篝火前面坐着一个旅人。他的手上拿着像曼陀铃式的小型乐器,那就是阑琵。因为是徒步旅行,他的行李很少。代替毛毯的外套、一个装水的羊革袋,放在袋子里的是一些食物、点火用的工具以及日用品。携带乐器旅行的儿女很少,不过阑琵非常轻,根本谈不上是一件行李。适合一个人旅行出门时携带,借以排解寂寞。 现在弹奏阑琵的人,是一个不超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因为燃着篝火,可以把外套铺在下面稍微休息一下。通常旅人在黎明前,在气温回升到令人难以忍受的酷暑之前还要赶路。今天难得找到了燃料充足和适合休息的岩石背面。看来他运气不错。 突然少年停止了弹奏,拔出了身体左侧的剑。向岩石后面大喝:“谁在那里?!出来!” 少年无疑是坐在岩山的背面。篝火前还有一块更大的岩石。他谨慎地注意着岩石的附近。一个穿着外套的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篝火前,“是盗贼吗?”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着外套的男子平静的说。 “不是可疑的人……每个人都这么说。” “是吗?!”男子的疑问,显得过于率直。 “你真的不知道吗?”少年十分扫兴地说,“你难道没有遇见过盗贼?” “盗贼就是那些枪别人东西的人吧?” “才不会那么简单,一般都是杀人越货,特别是在这一带出没的盗贼。”少年一半吃惊一半警戒地说。这个男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擅长演技的盗贼。 “不可以杀人……杀人是不对的。”穿着外套的男子说。 少年全身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就算不是盗贼,也是个十足的怪人。仔细观察,发觉他好像没有带剑。至少,大剑和中剑什么的,带没带从外面一目了然。短剑的话有可能藏在外套里面。少年除了中剑以外,还带着其它的武器。 “靠过来!把外套脱掉!”少年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 “好……”男子依言靠近篝火,慢慢地将覆盖在头上的头巾从后面摘了下来。 他的脸露了出来。 少年在一瞬间陶醉般地看着对方的脸,之后慌忙摆回严肃的面孔。他想:是女人吗?!如果是女人的话,那张脸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美女。真的很美。无论什么样的能工巧匠,都难以刻画出的美丽。肤色如雪花膏石般的白皙,脸庞轮廓纤细。眉毛像在描绘新月的曲线,鼻子挺直而细巧。嘴唇虽然不厚,怎么看也像女性的嘴唇。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眼睛。不仅仅只是美丽。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如梦境般令人迷醉的双眼。左右的颜色完全不同,右眼是如绿宝石一般的翠绿色,左眼是像紫水晶般明亮的紫色。年纪看起来也不太大,比少年看起来稍微大一些……大概十七、八岁左右,也是个少年。 这个拥有耀眼美貌的旅行者,当着少年的面把外套脱下,和他一样铺在地上,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衣服是那种极为常见的布料,因此很难判断他的身份及出生地。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好像连短剑也没有带。少年反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地区,手无寸铁的一个儿女出来旅行也太……“是说豪胆好呢……还是该说轻率好呢?”少年就这样茫然地把心中的所想说出口。 “我真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美丽的旅行者这样说。“我的名字叫阿维鲁·妥巴悌诶。养育我的人一直叫我悌诶。” “喂,我可没说你可以坐在这里!”少年苦笑。的确是个怪人。不过他好像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我是个药师,利用草药给别人治疗疾病与伤痛,从而得到报酬。”这个叫悌诶的少年,特地强调自己是药师,是因为药师与医生有所不同。在这个大陆上,医生,除了给人治病外,还要会施咒驱除附在病人身上的病魔。如果病痛是由别人诅咒引起的,那么咒语必将返到施咒者的身上。 “我在山上被养大,三个月前才刚刚下山,还不太了解世间的事。”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人反应才这么迟钝。少年点头想。 这位少年也非常貌美。与叫悌诶的旅行者完全不同的美。悌诶是金色略带茶色的长发,少年是黑色的短发。体态娇小,肌肤是薄薄的古铜色;修长的手足幽雅的伸展着。端庄、有些吊眼梢的眼睛。表情生气勃勃、富于变化。 “我叫……拉克西·亚达。”少年总算自报姓名。 “拉克西……”悌诶直率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啊?” 少年瞬间全身僵硬。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不过,这只是拉克西单方面的紧张。悌诶倒依然是那么平静。 “你……是从我的说话方式中发现的吗!?”拉克西再度握住手中的剑。 “说话方式?……不。”悌诶摇头。长长的头发刷刷地晃动着,“如果令你感到不快,我可以道歉。不过,我的确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性。” “为什么!为什么说我是女的?!”拉克西脸色大变。 “因为……你的灵光是女性的颜色。”悌诶困惑地回答。他态度明朗,而且明显对对方的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灵光……”轮到拉克西感到困惑了。再次泄气的同时,觉得这家伙又说奇怪的话了。“灵光是什么东西?!” “灵光嘛……”悌诶眯起眼睛。这样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灵光。“是包围在人身体周围的光。” “光……”拉克西可没有看到这种东西。 “不仅是人类,所有的生物都能发出这种光。可以说,这是活着的证明吧……普通人好象看不到。” “你能看到吗?” “是的……你的灵光非常的美丽,而且比任何人的都耀眼。”悌诶看到的是令人目眩的拉克西。 被那么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看,拉克西 觉得脸颊泛起了红潮。幸好火焰映照在脸上,使脸色看起来本来就是红色。 “本来,作为药师,就必须要能看到灵光的颜色。这是养育我的人说的。生病时,灵光的颜色会全部显现出来。”悌诶盯着拉克西继续说。 拉克西像是要剪断他的视线似的,把剑“嗵”地插在了地上。 “一旦生病,灵光会变得混浊。抱有邪恶之心时,灵光也会呈现令人厌恶的色彩。”悌诶解释道,“你是个好人。” “喂,等等……”拉克西身体差点摔倒。这个人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果然是个奇怪的人。”拉克西想。“而且脑筋死板……” “那么……你要去哪里?”拉克西想尽快转变话题。灵光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哪里……”悌诶茫然地开口。 “就是目的地。” “目的地吗……不知道。”悌诶摇了摇头。 “不知道……”拉克西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是少女,表情却男人味十足。不过,就她的穿戴而言,扮男装的确还有待积累经验。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命运如何,养育我的人说希望我出来寻找。” “我问的不是你人生的目的,你不要误会了。”拉克西急躁地说。听了悌诶的话,拉克西真怀疑他是不是神经也有问题。“总而言之,你打算去哪里?” “啊……是去哪里……”悌诶在拉克西急躁的催促声下,依然显得心平气和,认真地回答,“我想去海德·阿德里城。” “哦……”拉克西对目的地不一样感到满足,但在心灵的某个角落,却也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两个人在篝火前,度过了黎明前的数小时,没有过多的交谈。可能是因为拉克西虽然承认对方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悌诶没办法,只好向拉克西借阑琵来弹。 虽然没有什么过高的技巧,音色却非常的清澈。乐声在无人的沙漠中蔓延开来。侧耳倾听的大概只有星星和月亮。 不久,东方开始泛白。黎明前最严酷的寒冷缓和后,篝火也随之熄灭。已经不需要再添加新的燃料了。拉克西把行李整理好,把残火用沙子掩埋。悌诶也同样把行李绑好。不知道那几个不是不装药的布袋,上面都用皮绳系好。接下来几个是和拉克西一样的水啊、食物等东西的袋子。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从岩山里出来,走向沙漠中的道路。 “那么,在这里分手吧。”到了路边,拉克西说。“如果要去海德·阿德里的话,往那边走。”他又指分岔口的一方说。 “我往这边走……”拉克西往另一方向的路上走了数米后回头来。“希望你能早点与你的命运相逢!” “嗯……”悌诶不知有没有听懂拉克西语气中的揶揄,率直地点头。 拉克西在向前方走去。没有再回头。悌诶望着她的身影……之后才迈开脚步。两位年轻的旅行者,就这样分手了。无论前方还是后方,有的只是无尽的沙漠。 第一章 落城 城墙里,宁静得可怕。即使被夜晚的沙漠包围着,平常像这样的夜里,耳边一旦清静下来,就能听见岩石发出的嘎吱改制的倾轧声……精灵之歌随风飘过,市民们大部分无法入睡。他们在等待,屏息而待,等待不已。『安静得过分!』年长者回答,说着向城外望去。 坚固的城墙高约二十米。这样的确能把这个都市国家和沙漠隔离,却无法不受沙漠的影响。尽管如此,都市的中心还是拥有丰富的绿洲,再跨进一步的话,这里有广阔的农田,以及把沙漠和都市隔离开的——玛利奥湖。北方拉多里山脉的降水,经由沙漠及岩石地带的地下水,突然从这里涌了出来。位于大陆北方的拉多里山脉,还有少量的积雪。玛利奥湖水源富足。不仅农业用水与生活用水得到了保证;而且能使沙漠吹来的季风有所缓和;捕鱼量也是充足。水上交通的昌盛,使它与其它城市交易频繁。特别与邻国的卡塞斯王国交流密切,两国互相交换大使,保持着极为密切友好的关系。不过,这都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卡塞斯王国这个名字,现在已经完全的从版图上消失!被阿度利艾打败、成为其附属国,王族几乎全被处刑。王弟一家免遭处刑,也不过是因为一年半前,王弟把他的女儿嫁给阿度利艾王而已。那时她还是个十七岁的美少女。被誉为与其堂姐卡塞斯的第一王女容貌相似。卡塞斯王国的王女,在近邻诸国中是享誉盛名的美女。 『已经快要到风沙的季节了。』年轻的士兵说。 『是啊,要是能早点来该多好啊……』 『不过今明两天是不可能的吧?!』年轻的男人苦笑道。 都市的人们等待的是——敌方的总攻! 现在迪姆共和国的城外,整个被阿度利艾军包围着。现在只要没有沙风暴,攻击就不会延期。阿度利艾的总攻击……这对于迪姆共和国的市民来说:就意味着死亡。不然的话,等待着他们的是:沦为奴隶的屈辱人生。 咚、咚、咚…… 年长的士兵,为了巡逻离开了。剩下警戒的士兵,继续监视着城外。在那里,夜营的篝火蜿蜒广阔。包围军的灯火,就像映照在玛利奥湖面上满天的星星。但是,这样的一簇簇篝火边,到底围坐着多少士兵。 寒风吹过,士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好冷……』他抱住肩膀,双手不停的摩擦。 嗖…… 士兵注意到细微的声响,但为时已晚。 噗!几乎没有声音的,一支箭深深地贯穿了士兵的喉咙。发不出音。士兵痛苦的挣扎着想要拔出箭。如果不让大家知道的话……但是,箭非常精准地从后面贯穿,只有从身后才能把出来。士兵一步、两步,脚步轻浮得像跳舞一样,从城墙上栽了下去。 嗖!嗖!伴随着破风而入的细微声响,像黑色飞石一般,越过城墙的栏杆。钩墙锁!下面是细细的绳索。吭……抓钩已经稳稳地构住城墙的石缝。不久,绳子就被钩墙锁固定住了。 哇……哇……屋里突然传出了婴儿急切的哭泣声。 『哎呀……他好像在哭!』迪姆国的元首,评议会议长阿维鲁?巴莰倾听着婴儿的哭泣声。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的哭泣声,总让人有些不安。 『那个孩子啊,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只有在感觉到周围的人心情不安时才会哭。』巴莰的妻子拉维莉亚说。 『昨天也是,明明刚出生不久,那个孩子像火上浇油一样越哭越凶。那是……』拉维莉亚拼命的抑制住胸中的悲痛。 『瑞切尔的头颅和身体在城门外示众的时候……『 『嘘……』巴坎阻止了妻子再说下去。 『这件事还没有告诉茜蕾娜吧……』 『当然,还不能告诉她,她才刚刚生产完,还很虚弱。』在迪姆共和国,评议会议长相当于总理大臣的职务,是实质的领导者。 总攻前,阿维鲁?巴莰急急忙忙的从议会堂赶回自己的官邸,这也许是与家人最后的团聚。虽说是与家人的团聚,唯一的儿子——瑞切尔已经不在了,昨天黎明前在都市外战死。 次席指挥官——若是以其他国家的军队职位来称呼的话,就是将军。不过,迪姆共和国是由上下级士官全体投票选举的任期是五年。瑞切尔在士兵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哇……哇……孩子还在哭。 『可怜的孩子……』拉维莉亚哽咽地说。 『在自己父亲的忌日出生……』 『还是说,这是他的宿命?!』巴莰温柔地抱住妻子的肩膀。 巴莰与他的妻子都是五十过半的人。巴莰身材高大、是个相貌堂堂的人物。如今因繁忙的工作,操劳得无暇顾及下颚杂生的胡须。他的颚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伤。是巴莰年轻时英勇的证明。妻子拉维莉亚体态娇小,拥有金色接近茶色的长发以及与其相同色泽的双眼。然已经年过五十。看起来依然年轻貌美。 『总之,我们先去看看茜蕾娜吧。』巴莰催促着妻子。 『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要在总攻前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 母子俩在府中自建的祭坛前。这是为都市守护神——月亮女神设立的祭坛,规模很小,新月形的镂空黄金雕盘挂在墙的正面。用明亮的灯火和新鲜的花束供奉着这位女神。 『茜蕾娜,你怎么在这里,不行啊,快回床上躺着去……』 祭坛前,抱着孩子跪着的年轻女子回过头来。 美丽,宛如月亮女神般的美丽。虚弱的身体,倾泻而下的黑发把雪白娇艳的肌肤衬托得更加苍白。绿宝石般清澈的瞳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拉出一道阴影。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茜蕾娜说,『我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茜蕾娜!』巴莰温和地询问她。 『我知道瑞切尔殿下已经战死了,还有……昨天,他的躯体在城门外示众……』 『是谁告诉你的!』拉维莉亚深深锁起了眉头。 『没有人……』茜蕾娜说是从仆人们的死于中得知的。实际上是她强迫身边的侍女说的。『我是偷听到的。』 『瑞切尔作为一军的将领,即使被示众,也无可奈何。』 『不是!』茜蕾娜摇头,『那是阿度利艾王向我显示他的憎恨之强烈!』 『你想得太多了,茜蕾娜!』 『父亲……这场战争归根结底是由我引起的,如果我那是拒绝瑞切尔殿下,答应嫁给阿度礼艾王的话……父亲……』茜蕾娜站了起来,抱着孩子走到巴莰的跟前,『请杀了我,把我的尸体送到阿度利艾王那里。』 『茜蕾娜!』夫妇俩同时惊叫。 『把我交出去的话,说不定市民们的生命就得以保障。不过,我发过誓:绝不会活着出现在阿度利艾王面前!』茜蕾娜浮现出心意已决的的表情。坚定地看着巴莰。她的眼睛微微的湿润着、刚才还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泛着薄薄的红色,难以言喻的美丽。 『茜蕾娜……』拉维莉亚就这样平静地拥住茜蕾娜的双肩。 茜蕾娜的性格刚毅。很难说是不是那种激烈的个性,招来了今日的灾祸。茜蕾娜……是邻国卡塞斯王国的王女,享誉盛名的美女。作为迪姆共和国的特使,阿维鲁?瑞切尔在访问卡塞斯是与他相爱,也被卡塞斯王承认,定下了婚约。这时,却出现另一位求婚者。 阿度利艾王——尼莫斯阿边鲁七世。前王妃刚去世的阿度利艾王,将近四十岁,目前独身。阿度利艾王以向茜蕾娜求婚为借口访问卡塞斯王国,当他第一眼看到公主时,就完全忘记了本来的目的,沦为爱情的俘虏。本来的目的,是想视察这个地方。阿度利艾王想夺取玛利奥湖的 交易权。玛利奥湖流出的水,是经由阿度利艾第二城市塔非注入大海的。掌握了从塔非到玛利奥湖的航线,无疑会给阿度利艾带来莫大的财富。卡塞斯王也发觉到他的企图。 如今,如果茜蕾娜成为他的王妃的话,阿度利艾会以亲属的身份。向卡塞斯索取交易权。进而一步一步蚕食、将卡塞斯王国变为自己的领土。然而,王女茜蕾娜是那种如果要她选择阿度利艾情愿去死的性格。卡塞斯王最后还是把女儿嫁到了迪姆共和国。就算是国家元首的儿子,阿维鲁?瑞切尔也只不过是个平民。这种做法使尼莫斯阿迪鲁纳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在那之后,阿度利艾表示想迎娶王弟的女儿为妃,王弟不顾卡塞斯王的反对,把女儿嫁给了他。公主是个与茜蕾娜容貌相似的美少女。这位妃子虽然受到阿度利艾王的宠爱,不过在生下将成为王太子的小王子后就离开了人世。 这是三个半月前的事情了。公主的故国卡塞斯,在十天后被灭。与卡塞斯结为同盟国,坚持进行彻底抵抗的迪姆王国的下场,将会更加悲惨吧!昭示着这一切的,使瑞切尔的尸体。阿度利艾王,把这位美貌的情敌的尸体从战场上找出来,不仅斩首示众,而且切断四肢,亲自给与死者更多的侮辱,残破的肢体也被拿出来示众。 『茜蕾娜!』巴坎温柔地微笑着,『阿度利艾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男人哦。』 『卡塞斯和迪姆本来就是阿度利艾王想要得到的两个国家,玛利奥湖会带来财富。无论你是否成为阿度利艾王的王妃,我想结果是不会改变的。』巴莰窥视着茜蕾娜手中的孩子。 婴儿还是一直睁着双眼看着空中。好像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似的。 『你的父亲,卡塞斯王也非常了解这一点。你的父亲……多想让他也看看这孩子啊……』巴莰在元首这个职位上就职已经有十一年了。评议会长的任期是五年,他已经连任三期了,集结了迪姆市民绝对的信赖与爱戴。 『可怜的孩子……生下来才两天,还不知道能再活几天。』坚强的茜蕾娜,此时扎在母亲的立场,不觉伤感地开口。 『不管怎么说,先给他起个名字吧!我就是为这个赶回来的。』巴莰说完,从茜蕾娜手里抱过婴儿,向祭坛走去。 茜蕾娜与拉维莉亚并排站在后面。大陆的某些地方,有这种为孩子取名一定要在神前也就是祭坛前的习惯。 『他的名字就叫阿维鲁?忒巴悌诶!』巴莰严肃地说完,把孩子放在祭坛上。 『忒巴悌诶……』茜蕾娜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古代语:奉献给月亮女神之物的意思。』拉维莉亚说。 『献给月亮女神……』 『是的……把这孩子的命运交给月亮女神。』 『不过……』茜蕾娜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从她雪白的面颊上滑落了下来。 『这孩子的命,跟我们相同,最多活不过明天……』 『不……茜蕾娜,不会这样的。』巴莰把婴儿放回茜蕾娜的臂弯中说。 『你要还爱这个孩子就快逃走,快去做好准备。』 『不!父亲!』茜蕾娜拼命地摇头。 『我开始就是准备于这个城市和瑞切尔殿下共存亡才嫁到这里来的,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就这样怯懦的逃走?!』 『这不是怯懦!你要为这个孩子着想!』茜蕾娜一瞬间、母性的爱猛然在胸中抬头。 『这孩子是‘世界’!』巴莰解释道。 『世界……这是怎么回事?!』 『这孩子的眼睛!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很可能是代表是未来大陆的两个人。』 『这孩子的眼睛……』 『这就是‘世界’之相。我年轻的时候,莰多里族的一个人告诉我的。』 『莰多里族!』茜蕾娜不由地惊叫。 莰多里族是幻想中的半神族。在近一千年以前,也就是大陆还享受着繁荣统一和平的昌盛时期,他们与人类曾有过交流,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就连他是否真的存在也成为传说。巴坎竟然遇到了莰多里族! 『是的。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离开都市到处流浪,那时不知为何莰多里族会出现在我面前,教会了我各种各样的知识。』巴莰眯起了双眼,沉浸在缅怀过去的回忆中。他的头发已经花白。 『那个莰多里族人,名叫卡隆。才刚刚苏醒……真令人怀念啊……』 『苏醒……为什么?』茜蕾娜一点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概,如果这话不是巴莰说的话,遇见莰多里族什么的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就像你知道的那样,莰多里族有预言的能力。』 『预言……』茜蕾娜震惊地重复着巴莰说的话。也许跟孩子有关。 『那时我一点也不明白他说的含义,直到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后……我明白了卡隆所说的话。』 『是关于这个孩子……吗?』 『他说我孙子生下来就是拥有‘世界’之相的人。』巴莰大大的点头,再一次凝视着茜蕾娜手中刚出生孙子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多心,婴儿好像也一直盯着巴莰看。『卡隆说,拥有世界之相的人是掌握世界的钥匙。』 『世界的钥匙……是怎么回事?』 『卡隆只告诉我这么多,因此,就让他直接告诉这个孩子吧。』 『父亲是要我……带着这个孩子去投奔卡隆?』茜蕾娜马上反驳,『这件事可以拜托…别人……』 『莰多里族栖息在拉多里山脉的拉迪鲁山,从这里出发要花五天,不,带着孩子的女人的话,至少也需要七天左右吧。而且,其间还要躲避阿度利艾的追兵……这段时间,谁来给孩子哺乳?』 『啊……』茜蕾娜顿时语塞,『谁……只要找到能哺乳的人就可以……』 『你现在马上就要出城,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突然找来的乳母。很难保证她不把孩子交给阿度利艾。任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何况是女人为了能救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做出来。』 『不过……』 『茜蕾娜,我希望你现在能恢复到一个母亲的立场。』 『不过,我不能以个人逃出城。』 『并不只有你一个人,城里还有很多出逃的人。我跟城门的士兵说过了,能逃的出去的尽量让他们都逃出去。』巴莰说,『你只要跟着他们一起逃走就可以了。』 『快点,茜蕾娜!』拉维莉亚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套和行李都准备好了。巴莰夫妇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 『母亲……』 正在这个时候,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是官邸的人。『议长,总攻击开始了。而且,东门好像已经被攻破了。』男人的声音比起脚步声来显得冷静得多。 『开始了。』巴莰也非常冷静,『好快啊。』他苦笑道。 战争已经开始了。与其说是战争,不若说是单方面的破坏与杀戮。迪姆市民军很快呈现出破灭的状态。两日前,瑞切尔战死的那场战斗,最后也是因战力衰竭而死。与数万阿度利艾军对决,市民军只不过是他们的十分之一。战斗接近宁为玉碎的状态。同盟国是全部被灭亡、还是向阿度利艾军投降了?无从得知。在阿度利艾军进逼城下的现在,固守城池只会徒增痛苦,因为援军是绝对不会来的。 城门外,是广阔的农田。到数年前为止,水源都是由这里来的。迪姆本来就是在玛利奥湖突出的小岛上建立的城市,三面环水,昔日夸示着它的易守难攻。不过。这里也受大陆的易变影响。气温上升,沙漠持续扩张。大地已经开始枯竭。玛利奥湖的水位也逐渐降低,到最后,杜成 的城门与湖面相对的,只剩下一个里门而已。潜入这个里门的,使茜蕾娜母子与拉维莉亚,还有随从。当然,这个男人是巴莰夫妇极为信任的人。不久,几组市民也钻进了门里。从旁边的通用门一出去,下面就是石阶,湖水没到脚跟。安排的小船来了。 『茜蕾娜,多保重!』茜蕾娜和作为家臣的随从坐上小船,拉维莉亚说。 『母亲大人……』茜蕾娜说不出让她一起离开。她深明拉维莉亚的决心。她决定于都市和丈夫共存亡。 茜蕾娜也意志坚定。把孩子托付给卡隆后凛然赴死。现在,把孩子带到拉多里山是她的使命。 『拥有世界相的孩子……』拉维莉亚握住茜蕾娜的手,再一次用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孩子的脸,之后决然转身,消失在城门里。 随从立即划舟出行。从城里逃出来的人们,也挤满了小船。就算已经开始枯竭,玛利奥湖依然非常广阔。小船不久就划入了黑暗中。阿度利艾虽然也准备了狩猎逃亡者的小船,不过对于迪姆的市民来说,玛利奥湖就像自家的庭院一样。 都市里的悲鸣、怒吼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成一种声音传了过来。 城墙是坚固的,阿度利艾在这方面自有破坏一两个战争国城墙的经验。但这种技术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他们究竟是如何轻松的攻入的?阿度利艾并没有破坏城墙。阿度利艾王除了拥有攻破城墙的部队外,麾下还拥有一个特殊技能的团队。他们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平民、不是奴隶,更不是神官。也就是说,他们被归类为连人类都称不上的贱民一族。除了擅长咒术外,还擅长一些特殊的工作。他们可以连绳子都不要地像猴子一样轻巧的攀上城壁。这一族人,在警卫都没发觉的情况下,轻松的登上城墙骂士兵引入,从内侧把东门打开。夜营的篝火,并不是装饰。在夜幕的掩护下,隐藏在城外伺机的阿度利艾军,一拥而入。 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和孩子沦为奴隶。……这是国王的命令。当然,就算杀了女人和孩子也不会遭到处罚。士兵们狂暴的化作野兽。抓到什么就杀,强暴女人,掠夺金钱。都市充满着呛人的血腥味儿。不知道是谁放的火,不久,整个街道陷入一片火海中。在这当中,还有四处逃窜的市民的身影。 悲鸣也在评议会议长官邸的值勤室外响起。 『议长……阿度利艾兵差不多已经到附近了。』刚才来这里报告的男人,窥视了一下外面说。 『是吗……那么。』巴莰点头。迪姆共和国的评议会议长把绯色的长袍整齐地穿好,阿维鲁?巴莰在职务用的左前挺直了身体。 『贺路卡……你干得不错。』 『议长您也是。』 在勤务室的两个男人,没有泪水。两个人,作为完全平等的迪姆共和国的市民,互相点了一下头,然后取出短剑。 『那么,我先走一步。』贺路卡首先毫不犹豫的把利刃刺进喉咙,倒在了地板上。 巴莰看到他直到最后,摆弄着手中的短剑。 『忒巴悌诶……』巴莰呼唤着才干刚刚起好、却已经耳熟能详的孙子的名字,微笑着。『拉维莉娅……瑞切尔……茜蕾娜……』 把剑刺进了喉咙。 『女神大人……月亮女神大人,请保佑茜蕾娜与我的孙子。』巴莰的妻子,拉维莉亚,跪在自家的祭坛前祈祷。月亮神的祭坛,听着悲鸣迅速的接近,可能是他们袭击了没有逃脱的女佣。就算是从这个宅邸出去,也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即使逃到城外,那里还是由阿度利艾兵在守候着。啪嗒啪嗒……走廊里,慌乱的脚步接近了,拉维莉亚当机立断的拔出短剑,刺进喉咙,摔倒在地。以女人的力量,可能无法刺进喉咙深处,因此,需要借助地板的推力。士兵们的说话声和脚步是虽然可以听见,不过已经无法进入拉维莉亚德耳朵里了。 『看,一个女人倒在哪里。』一个士兵向拉维莉亚靠近。 『什么啊,是个老太婆。而且已经死了。』士兵把拉维莉亚身上的带着沾满持有者的血的项链和戒指强行取下。别的士兵走向祭坛,把象征着女神的黄金雕盘从墙上起了下来。 放的火很快的包围了整个街道。很多人为了摆脱阿度利艾兵的追击,自己投身火中。 都市整整烧了三天三夜。与人们的尸体一起。即使是生存下来的,男人毫不留情的当场处决,女人和孩子被迫成为奴隶。火势一旦过去,等待的将是这个城市彻底的破坏。留下来的城壁与石头建筑只不过是一堆残砖烂瓦。为了不让人再次耕作而在农田里撒上了盐。从官邸里找出来的阿维鲁?巴莰为首的都市的领导者的头颅用盐水浸泡好,放在都市示众。 在大陆还是联合共和国的时候被命名为第一百四十八共和国的迪姆,昭示着一千年的历史安定与繁荣的大陆上最后一个共和国就这样终结了。 小舟在黑暗中挺进。茜蕾娜不断地回望都市。 『城市……』茜蕾娜反复嘟囔着。 迪姆被包围在一片火海中。 『年轻的夫人,千万不要发出声音!』虽从约鲁特小声地嘱咐。 『您看,那边也有狩猎逃亡者的阿度利艾军的船。如果发出声音的话,会被人发现的。』 据说约鲁特以前是个渔民,而且是个划桨的高手,他划水一点声音都没有。 婴儿的哭声才是目前最令人担心的。不过孩子好像明白现在的状况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并不是睡着了…… 小船以依然无声的向前行驶。 第二章 岩屋 『悌诶,悌诶,你在哪里?』 浅眠中的少年被呼唤自己的声音吵醒了。风从头上习习地吹过,山涧中的溪水发出叮咚的声响。 少年支起身体。本来是来溪边摘草药的。天气太好了,所以想顺便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溪的深处是险峻的山崖,一道瀑布自半山腰倾泻而下。现在是旱季,从这个位置上看过去,瀑布就像一条细细的发带。与此处遥遥相望的,是山峦起伏的拉多里山脉。当中满载着积雪的就是雪峰斯库那?拉多里……那是山神斯库纳居住的神秘之地。看起来像袋子一样纤细的瀑布,意外的水量丰富。就象少年身边的溪水,流势强劲。 『悌诶,悌诶,快点回来!』少年从被太阳晒得十分温暖的岩石上爬下来,捡起旁边放着的竹篓。篓里已经装满了草药。 拾起竹篓的双手,纤细白皙。那张脸,更加白皙。拉多里山被人们敬畏为神山,所以鲜少有人涉足。不过,真的有人进来的话,如果在山中邂逅这位少年,一定会认为他是神的使者。或者干脆认为少年就是山神的化身。他拥有令人目眩的华丽外表。虽然是个少年,面孔确是难以比拟的稀世美女。他有不输于山神斯库那的女儿——处女神拉凯斯的美貌,以及象灵峰山上的雪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也许是由于他眼睛颜色的关系:右眼绿色、左眼紫色;少年有一双左右颜色不同的眼睛。 他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却有种让人难以触摸的气质。 『悌诶,悌诶……』声音再度响起。这个声音不是由空气震动进入少年的耳膜,而是直接传入少年的脑中。少年也曾不止一次的试着用这种方式回复声音的主人,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时声音的主人一族特有的、相互交流时的说话方式。人类当中,也有极少人拥有这种能力。少年即使有这种能力也非常的微弱。『悌诶……』 『是,卡隆。』 少年出声回答后,开始轻巧地穿越山谷。 爬上了山谷后,他开始向山崖附近走去。悬崖边有条细窄的石阶被非常巧妙的隐藏着,如果不靠近是不会发现的。登上石阶走到尽头。可以看到一个敞开的洞穴入口,这就是少年的住处。不单单只是住所那么简单…… 少年在入口处的石台上把竹篓放下,向里面走去。入口处很窄,高两米左右,宽裕一点五米,中间却非常宽敞。一进到里面,就感觉好像进入了一座高约五米、直径二十五米圆形的屋顶式的广阔建筑。再往里面,由若干个敞开的通道,通向一个个像小屋一样的洞穴。当然,洞穴里有许多供照明用的油灯。它们是由树木的果实中提炼出的蜡制成的。 『我回来了,卡隆。』少年向洞穴的最深处打了声招呼。 不久,洞穴深处变得亮起来。拿着灯的人在逐渐接近。 『悌诶,草药已经采好了吗?』从洞穴深处传来了沉稳的声音,这回是真正的震动鼓膜的声音。 『是的。』 洞穴的入口骤然明亮了起来,伴随着咔哒咔哒的踏着石板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从上面看,他拥有一张德高望重的僧侣般充满位威严知性的脸庞。接下来是健壮的肩胸……不过,下半身却有人类不该有的东西——四支像野兽一样纤长的足蹄。这个人的下半身是类似马的动物。这正是在人们之间广为流传的幻兽半神族——莰多里族的身姿。 这位来者,从脸上看是位中年的男子。他全身被极薄的衣料包裹着,体形从衣服上就清晰可见。 『卡隆,有什么事吗?』 卡隆只是在紧急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把悌诶叫回来。 『来,坐到这里来。』卡隆……这位半人马的莰多里族,指着代替桌椅的平滑的岩石说。 悌诶依言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悌诶,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是的。』 『你已经十一岁了啊……』 卡隆看着悌诶不由地微笑着说: 『你长大了,而且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 『是吗……』 悌诶凝视着四肢弯曲跪坐着的卡隆的脸。 他的皮肤是有金属质感的亮灰色,头发和胡须是黑色。 『可是,我并不知道母亲的事情啊。卡隆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所以一直都没提过。』 『这实在是个悲伤的故事,所以要等到你能承受得住这种痛苦时再告诉你。』 『悲伤的故事……您打算现在告诉我了吗?卡隆。』 『你已经十一岁了,差不多也该知道了。』 『现在告诉我?』 『晚上吧,悌诶。现在说的话,实在是太仓促了。我要给你一点心理准备……所以今晚之前,你要让心情平静下来。』 『今晚……』因为悌诶完全是由卡隆养大的,从懂事开始卡隆从来就没有队悌诶说过谎,所以悌诶深信卡隆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小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卡隆以外的人存在。虽然卡隆告诉他: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但悌诶知道的人类只有他自己而已。 『今晚……』悌诶望着卡隆消失在洞穴深处的背影,再一次喃喃自语。 悌诶不知道自己出生时的情况,以及为何跟卡隆生活在一起。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与卡隆不同的生物。他也学过,生物的话,一定会有哺育自己的亲人。 父亲和母亲…… 父亲和母亲还各自拥有自己的亲人,这样追溯下去,人类的发展将是无止尽的延续下去。 不过,悌诶还是没有看过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类。在悌诶的世界里,存在的『人』只有卡隆。 悌诶站了起来,向着卡隆进入的洞穴口走去。遥远的洞穴深处,发出微弱的光亮。那是从洞穴的最深处发出的光芒。那个地方是不能进去的!不过悌诶知道里面有什么:小的时候,他曾触犯过禁忌,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去。 那是个与入口处无法比拟的巨大圆形建筑,里面全部都是由金属制成的;还泛着白色金属光泽的隧道。进去一看,巨大的金属制的像棺木一样的东西并排放在一起。棺木的上面,还隔着一层像透明板的东西。 卡隆虽然没有告诉过他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不过悌诶并不觉得不可思议。这大概是卡隆还没教过他的东西吧。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告诉自己的。悌诶这样确信。 从外面向透明板里面窥视,看见又跟卡隆一样的人躺在当中。是死了还是在睡觉悌诶不知道。虽然每个棺木里看起来的人都一模一样,不过他知道哪个都不是卡隆。这些一定是卡隆的同类。就像人类是悌诶的同类一样。 『悌诶,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到最里面的房间去了?』 在悌诶潜入的当天,晚餐时卡隆这样问他。他看起来不像要发怒的样子。 『是的。』悌诶率直地承认。他不会说谎!遇到不想说的时候他会保持沉默。 『对不起。』 『我们来约定:今后决不能再进去了!你已经进去三次了。』 『好。』悌诶用力地点点头,『我想你保证。』 卡隆笑了。这孩子不仅拥有与生俱来的美貌,还有一颗像水晶般纯净的心。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他懂得烦恼的时候,这单纯的孩子将如何承受这一切呢?!单单这一点就令人担心啊。 『卡隆,里面的那些人都死了吗?』 悌诶这时已经知道了死亡。悌诶的朋友们:山中的动物也好,草木也好……所有的生物必将迎接死神的到访。如果死去的话,肉体会腐烂、灵魂将飘去某个 不知名的地方……不会再相遇。 死亡就意味着离别。 『不是死了,只是进入睡眠状态而已。』 『睡眠……他们为什么不醒来?』 『他们曾经醒来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 『是的,几百年、不,也许是几千年前的事情。』 『他们没有转生吗?』 『没有转生,只是静静地在等待时间的流逝。我们莰多里族已经对这个大陆绝望了!』 『绝望……』 『是的,我们在等待,等待一个无垢的未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将继续沉睡。』 虽然不是很明白卡隆说的话的意思,不过之后悌诶就像他保证的那样,没有再进去过。 『父亲……母亲……今晚……』 伫立在卡隆消失的洞穴前,悌诶呢喃着。为什么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呢?想必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吧……悌诶想。 天还很亮,悌诶走出洞穴。微风习习,出现的阳光再次照在了他的身上。这次他没有去山谷,而是直接向森林方向走去。 拉迪鲁山虽然被称为神山,不过却不见得比斯库那?拉多里和其他的山高。现在悌诶是在海拔七百米左右,相当于半山腰的地方。 只要不下雨,悌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户外度过。因为他熟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悌诶一进入森林,动物们就靠了过来。树木也亲切地垂下枝头,毫不吝啬的为悌诶展现自己的生命力。无须语言,悌诶受到周围充满温柔地关注。因为他们心灵相通。 悌诶向森林深处走去,在这座森林里最古老的树的树根上坐了下来。这是一棵松树,高约十几米,枝干粗的部分直径达三米多。悌诶触摸着这根爬上地面的树根,吸收了地下的水分,生命的鼓动声传了过来。松树隨风沙拉沙拉地作响,像是故意的一样将绿叶落在了悌诶的头上。 卡沙…… 卡沙…… 是有什么东西踏着枯叶接近的声音。体形应该很庞大。 卡沙…… 拨开灌木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头巨大的熊。一头深灰色的棕熊。 悌诶毫不慌乱。不,正好相反,他对着巨熊展开了笑颜。熊慢慢地靠近悌诶,『嗵』地一声坐在了他的旁边,伸出舌头舔噬着悌诶白皙的脸颊。 它看起来比悌诶大数倍。不,还要更大。 悌诶靠在熊巨大的腹部上,用脸颊去摩擦那柔软地皮毛。 『ohukulo……』悌诶轻声呼唤着熊的名字。 『ohukulo……』是卡隆给它起的名字。悌诶到最近才知道这个词是母亲的意思。 熊还在温柔地舔悌诶的脸,悌诶安静地任它所为。悌诶抚摸着熊的毛皮。『母亲——是不是象你这样的感觉?』 满天的星星,近的几乎垂手可得。 山上的夜色很浓。唯一的一点亮光从卡隆和悌诶居住的洞穴内流泻出来。剩下的,只有星光:无依无靠,却豪奢的照明。 在洞窟中,悌诶在刚才的岩石对面坐了下来。 『卡隆,我们约好的!你说吧。』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吗,悌诶?你现在的内心是不是非常的清澈,没有一点杂质?』 『是的,卡隆。』悌诶点头凝视着卡隆的眼睛。 卡隆也凝视着他的眼睛。像绿宝石和紫水晶一般的双眼。 『那么,我们开始吧。』卡隆严肃地说。 『你来这座山的时候,生下来还不到十天,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一位年轻的女子带着你来到了这里。』 『那个人是……母亲?』 『是的,你被她非常慎重地抱在怀里。』 『把我……抱在怀里……』 悌诶一瞬间,回忆起ohukulo的温暖。 『她历尽千辛万苦,把你带上山的时候已经竭尽全力了。』 『她生病了吗?』 『不,她没有生病。刚生完孩子就长途奔波;而且,边逃边躲避敌人的追杀。到最后被人发现,随从也为了掩护你们被杀。』 『那么,母亲怎么样了?』 悌诶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母亲』的这个词。只是感觉还不习惯。 『我把她带到了岩屋,就是你现在用的房间为她治疗。』 『我的床……』 『是的,这里曾经睡过你和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只呆了三天。』 『母亲怎么了,她到哪里去了?卡隆』 『不……她死了。』卡隆说。 他总是这么温柔,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感情。不知不觉中,悌诶也受了他的影响。 『死了……就是肉体消亡,灵魂去了某个地方吗?』 卡隆什么也没有说,他用非常悲伤的目光苦笑着看着悌诶。 『她没有了生存的欲望。如果求生欲强的话,凭我的医术是可以救她的。不过,那位女性一心想死。和她的亡夫、家族以及被灭的国家一起毁灭是她的愿望。』 『丈夫……是指我的父亲?』 『是的。』 『家族,是我的家族?』 『嗯……是你父亲的双亲。我曾经遇到过你的祖父,因此,你的祖父把你托付给了我。』 『父亲、祖父、祖母……』 悌诶的脑海里变的一片混乱。 他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家人! 不过,这些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卡隆慢慢地、浅显易懂地把迪姆共和国的灭亡说给他听。 市民军指挥官的父亲战死当晚悌诶出生。仅仅两日后,都市陷落了。只有母亲茜蕾娜带着刚出生的悌诶逃脱,投奔了这里。 悌诶就像在跟卡隆学一样,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专心听着。 『我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也从没见过你的祖母,不过你祖父年轻的样子和你母亲的样子还在我的记忆当中。现在就给你看。来,把手伸出来。』 悌诶把两只手摊开放在桌上。 卡隆地口述无法表达时,会用这种方法进行说明。他把图像直接传入悌诶的脑海是。就像刚才那样,为了呼唤悌诶把语言传送过去。 『闭上眼睛。』卡隆说,悌诶闭上了眼睛。卡隆巨大的手掌托起了悌诶细白的小手。 悌诶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刚过二十岁左右,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结实的体格,虽然脸被晒的很黑,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北方白种民族出身。当然,和悌诶一样。 『这个男人是你的祖父,阿维鲁?巴莰。当时的确只有二十二岁,他那时刚刚周游完列国之后准备回国。』 『祖父……爷爷』 悌诶总算想起了祖父的称呼。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用。 不久,男人的脸从影像中消失了,代替他的,其它的光景浮现在眼前。 这里是哪里,悌诶马上就知道了。这里是自己睡的小屋。石床上,一位年轻的女性躺在那里。当然,石台上铺着厚厚的草垫,上面还盖着几层毛毯。女子手边抱着用布包着的东西。是婴儿。 就是说,这个女性是母亲;婴儿是悌诶自己。 女性虽然憔悴,但是依然十分的美丽。的确,现在的悌诶和那位女性十分的相似。 『这个人就是你的母亲,被盛传为绝世美女茜蕾娜公主。』 『母亲……妈妈……』 卡隆掌中纤细的手在颤抖。 咔哒咔哒…… 放轻 脚步,卡隆向洞窟内悌诶的房间入口走去。 听过了自己的出生经历后,悌诶晚饭也没有出来吃一直窝在房间里。 卡隆看着悌诶什么也没有说。悌诶所受的打击,看来比最亲密的玩伴山猫欧拉死时更大。欧拉是在岩场捕获猎物时,因为追猎物追过头、结果从山崖上掉下去摔死了。 那天夜里,山上的气候异常混乱。今夜也是,星星隐没在黑暗中,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悌诶。』 卡隆窥视小屋的内部。 里面非常昏暗,可以感觉到悌诶还没有睡。他好像趴在床上哭。 是不是太勉强了……卡隆想,毕竟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悌诶、悌诶、快点起来!』 少年在床上睁开眼睛。昨天好像是哭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悌诶,快点从岩屋里出来。』 卡隆还在叫他。把声音直接传入他脑海里的,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时候。悌诶跳起来,向放衣物的石台上望去。没有衣服。那是当然的,因为悌诶昨晚就这样穿着衣服睡着了。他急切地奔出洞窟。 卡隆站在石阶的中央。 『悌诶,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卡隆环顾着四周半分惊讶半分生气的说。 卡隆很少用这种口气说话。 『我做的……』 悌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环视周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骂。 『啊!』就连悌诶也不觉失声叫出来。 山谷上的悬崖处有一个很大的崩口,改变了瀑布的形状。崩落的岩石堵住了溪水。 『不仅是这里,悌诶。』卡隆说着,开始缓缓地移动脚步。 悌诶揣测不安地跟着卡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遭责难。至今为止,卡隆很少骂悌诶,更别说这样毫无理由地被斥责。卡隆一直对他倾注所有的爱。小的时候,他总是让他骑在自己像马一样宽广的背上哄着他玩。 悌诶觉得不安。 不久,到了森林。森林的景象也相当的惨烈。就像被猛烈的暴风雨侵袭过的样子。树木的枝干被折断,弱小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倒下的树木砸死了几只野兔,悌诶认识它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悌诶不安地看着卡隆。 『是因为昨晚的暴风雨。』 『暴风雨?』 悌诶沉浸在悲伤的打击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外面的暴风雨。 『是你呼唤过来的。』 『我?』 『是的,是你无意识地呼唤了风精灵与雨精灵到这里来。顺便,也令瀑布的精灵感受到你的悲伤,自己崩溃了。』 『我吗……可是我不会用魔法,你还没有教我使用方法?』 『我是没有教过你使用的方法,只是教你了点魔法基础。不过,这是你自己在无意识中使用的。』 『是无意识……』 如果卡隆说的是事实的话,那悌诶的天赋可以说是相当可怕。 悌诶还没有完全理解卡隆说的话,只是呆呆地眺望着雨后的惨淡景象。 『看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呼唤出的精灵所为。虽然是你只是把他们呼唤到身边,但是因为你心中的混乱,才使他们变的如此狂暴。』 『是我……做的?』 『是的,悌诶,你的感情还是太激烈,你必须学会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不然的话,你就会把周围完全卷入其中。』 『是因为我吗……』 『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要开始修行……』 悌诶已经听不见卡隆说的话了,他踉跄地走向坍塌的洞穴旁,抱起野兔的遗骸,紧紧地把它搂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悌诶抱着野兔的肩膀开始颤抖。 啪嗒…… 啪嗒…… 不知什么时候雨开始打在卡隆宽阔的马背上。 刚才明明还是个晴天。 悌诶又无意识地唤来了雨精灵。 『哎呀哎呀……』卡隆苦笑。 动物们都聚集到了悌诶的身边。就好像安慰他一样;或者,是陪他一起哭泣。 『卡隆,为什么鸟儿会飞?』 这是几岁时的事情?是卡隆第一次开始教他魔法的时候……大概是六、七岁吧。悌诶想起来了。那时为了要学习认识草药,他们去了草原。蔚蓝的天空,掠过一只巨大的鹰。 『那是因为浮力。』卡隆回答悌诶的疑问。『风的力量,把鸟托了起来。』 『为什么人不能飞?』 『鸟的羽翼是最多最有效的接受风力的构造。但是,人类却不行。』卡隆断言。 『不过人也可以在空中飞哦。』 『怎么飞?』 『用魔法的话就可以飞。』 这是悌诶第一次听到有关魔法的事。 『有三种方法:一种是利用风精灵让身体浮进来。第二种是自己变成鸟。还有一种就是灵魂脱离肉体。』 『这也是魔法……?』 『是啊,首先,你要学会魔法。不过有一点你一定不要忘记。』 『什么?』 『不要去怀疑鸟会飞的事实。』 在迎来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悌诶正式开始进行魔法的修业。 即使具有天赋与才能,学习魔法,高度的集中力是不可缺少的。学习魔法时,一半都是进行精神训练。冥想、断食、在山中周游、在瀑布下打坐。这种修行,比探视灵光、找出病因、调和适当草药的药师修业来得更加严酷。但是,悌诶还是做到了。他饮食也完全由菜食代替。之前为了成长其营养的需要,还吃一些蛋类。但现在也被完全禁止。悌诶欣然接受。本来他就讨厌抹杀生物。 不久悌诶就以令卡隆惊讶的速度适应这一切、并且确实地精通了魔法。 不久,悌诶迎来了十七岁的生日。他越长越像亡母了。美貌也变的格外显著。 卡隆站在岩屋的入口处对悌诶说,『悌诶,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今天就可以下山。』 『下山吗?卡隆,我应该去哪里比较好?』 悌诶仰头看着卡隆的脸。 『这要由你自己决定。你是人类,必须要回到人类的世界里。』 这是很久以前卡隆就经常说的话。『到时候,你就应该回到人类的世界。』 『卡隆,那你呢?』 『我三天后将进入睡眠。』 『睡眠……就象里面的那些人一样吗?』 『是的,我们五十年交换一个看守的人。我五十年前刚醒过来的时候,就遇到了你的祖父。』 莰多里族是可以活几百年的长寿的一族。 『祖父……是阿维鲁?巴莰,迪姆共和国的评议会议长。』悌诶流利地说着。不止是故国迪姆,下面世界的情势,他全部被告之。 『我经过了五十年后,将再次进入休眠状态,我们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第三章 边境的城市 拉克西好像听见许多男人的声音,她反射性地躲到了岩石的背面。 幸运的是,这里虽然是沙漠,不过是有大量岩石的岩石沙漠。不久,岩道的附近,出现了五个男人的身影。说是街道,岩石沙漠的道路现多砂地带不同,是条连一辆马车都通不过去的、在岩石缝隙是的狭窄通道。雪白的岩壁,无止尽地延伸下去。 男人们从前方过来,通过拉克西正要去的地方逆向前进。 『是盗贼!』 稍微仔细一看,拉克西发觉她的直觉是正确的。男人们的年纪参差不齐。服装也各有不同。但是却全部都带剑,而且不仅带着中剑,怀是还隐藏着短剑及其他的武器。在沙漠中旅行,带剑防身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些男人好像非常习惯用剑。简而言之,他们身上充满了血腥的气息。是那种亡命之徒特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拉克西一个人在沙漠中旅行当然也带着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杀过人。不过,不过这种相互砍杀、让人流血毕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但是这此男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这种正常的感觉。 『他们要去哪里?』拉克西想。她小心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窥视着从旁边通过的五个男人的样子。 在岔道口,他们会选择走哪条路?如果他们选拉克西来的方向倒不要紧。如果选择海德?阿德里的话…… 『那个人……』拉克西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奇怪的旅行者。 『那个家伙……没有带武器。』 他好像也没带多少钱,不过那种美貌,就算不被杀死,也一定会被当作奴隶卖掉。 盗贼们找寻足迹的方式迅速有效,只要方向相同,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想到这里,拉克西已经开始行动了。她躲在岩石的背后,暗中跟着他们。 总之。先去确定一下他们去的方向。 悌诶以极为普通的速度在路上行走着。徒步旅行,如果不以自己的步调行走的话,是很容易疲劳的。即使疲劳昏倒,也不会得到帮助。要计算好旅程与自己的体力,调整好到下一个城市的步调。 别看悌诶身材纤细,因为是有山中长大的,充足的体力还是有的。在山中修行的时,为了采集草药也在拉迪鲁山上四处游走;登过岩山,还学会了以不怎么出汗的方式一边行走、一边让身体的某一部分进入睡眠状态。 在沙漠里旅行,异常的苦闷。相比起来,只有碰不到什么人这一点让他松了口气。 和卡隆离别后,从拉迪鲁山下来,第一次进入村庄的时候的痛苦悌诶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总而言之,如果回到人类的世界的话,先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慢慢适应,这样才能让神经放松下来。 卡隆让悌诶下山时,让他首先考虑好去的地方,给了他各种各样的建议。悌诶遵照他的话,没有直接去控制沙漠以东的阿度利艾王国;而是从拉迪鲁山的西侧下山。这一带气候与拉迪鲁山相似:雨量充足,绿色丰富,经常有从海面上飘过来的几朵带有湿气的云彩。这是因为拉多里山脉只有北侧的西侧降雨,东侧和南侧属于干燥地带。 拉迪鲁山西面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一个叫海塞瑞的村庄。这里的人把莰多里族当作主神来崇拜,想必他们的祖先有谁曾经遇见过莰多里族吧。 看到从山上下来的悌诶的身影,人们渐渐聚集了过来。 虽然服饰非常的普通,但那完全与现实脱离的美貌,以及左右颜色来同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瞳眸。一时之间令村民们惊为天人!即使把悌诶当作神的使者也情有可原。村民们发出欢呼声,在悌诶的周围聚集,打算把悌诶带到村里去。 有不少人去拉悌诶的手,触碰他的身体。突然,若干个思考一下子窜入悌诶的脑海中。 虽然依然不能向卡隆那样把思维从遥远的地方传送过来,但现在的悌诶,只要对方与他的身体接触,对方强烈的愿望就会传送过来。如果是心是的渴望,即使不接触也能知道。 好多人的思维、喜悦、恐惧、怀疑……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的灵光。 村里虽然不足百人,但是悌诶却接收到无数的思维波。 一次性,十几个思维波以及灵光、还有杂乱无章的语言同时闯了进来。令悌诶几乎快要窒息了。悌诶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但是喧嚣和思考还是会不断地闯入。人类竟然有这么多奇怪的思维?而且还有悌诶至今为止所不熟知的丑陋的、混乱的思念波…… 『啊~~~~~~~~』悌声嘶力竭。他实在无法忍受,叫喊着拨开人群逃了出去。 出了村庄,悌诶一直捂着双耳狂奔,直到进入山里为止。就这样他在山里躲了三天。 然而,这只不过他必须克服困难的第一步而已,三天后悌诶鼓起勇气回到村庄。人们为神的使者的归来感到高兴。因为是第二次,悌诶觉得没有三天前那么痛苦。稍微忍耐一下,就能区别出各人的思考,拜托他们不要碰触自己,进来的思维波就大幅减少。这样就可以比较冷静地眺望村民。 与卡隆给他看的景象不同,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人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活生生的、独立的人类。村民们把悌诶带到神殿。说是神殿,不过是由岩石堆砌而面的祭坛一样的石窟。他们来断的献上供品。树叶做的器皿里成着肉、素陶的酒壶里盛满了水果酒、从河里打来的鱼、还有首饰和金钱等。悌诶接受鱼肉以外的食物和钱币,相对的,为病人治疗疾病。这是悌诶作为药师得到报酬的最初的经验。 悌诶在海塞瑞滞留了一周左右,之后跟相处融洽的村民们告别,又再次踏上了旅途。 『喂,前面的人等一下!』 悌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几个人走了上来打算把他围起来。 有五个人。 『是……』悌诶停下了脚步。 后边的几个男人担心他会加快脚步,没想到一叫他竟然会停下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任谁一看就知道是盗贼,问他们有什么事的倒是很稀奇,几个男人顿时哑然地看着这个旅行者。被外套的头巾覆盖着,强烈的日光将头巾拉出长长的阴影,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从手和声音可以判断他是个年轻的男子。 『有没有看见这个?』一个男人『铮』地把剑拔了出来。 『哦……是剑啊。』 悌诶有些困惑地说。他依然不懂得去怀疑。只是这些人散发出的气势令他觉得不快。悌诶在头巾中略微蹙了下眉头。 这回轮到盗贼们烦恼了。这个男人近似于天真无邪,这种坦然的态度到底是从何而来…… 是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信?或者只是有点憨傻?!乍一看,他好像没有带武器的样子,不过仍然不能大意。 『这可不仅仅是剑哦!』拔剑的男子说。 中剑有双刃,剑刃宽五、六十厘米,这个男人的剑比普通的中剑稍长一些。 男人就这样把剑亮在悌诶的眼前。 『把钱拿出来,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要钱是吗?』 悌诶点头,把手伸向怀里。当然,是为了拿钱。 『等等!』 另一个喝止了他。觉得他怀里说还下藏了短剑。 『不要动,钱我来拿。』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好像是他们的领导。剩下的人也开始警戒起来,一个人靠近悌诶。 悌诶安静地站在那里。 男人在把手伸到他怀里之前,突然萌生想把他头巾摘下来的念头。如果看到他的脸的话,到地有没有本事不就一目发然了?! 男人伸 手就把他的头巾拉了下来。 悌诶的脸一下子露了出来,五人顿时惊讶不已。 本以为年轻男子是应该有一张目空一切的嘴脸,没想到却是一张稀世美女的脸。 『什么啊,这家伙……』 『女人?』 『那个……对不起,我是男人。』悌诶认真的回答。 『什么?』 如果和悌诶成为对手,无论是谁,都会有些不正常。 『大哥,这家伙果然有点奇怪!』一个二十五岁左右、五个人当中最年轻的人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说。 『没关系。』年纪大一点的人说。 『只不过是迟钝了点,就算真的脑子不正常,也跟价钱没关系。』 男人们已经开始考虑把悌诶卖到哪里去。 『就这张脸!』悌诶旁边的男人用手托起他的下颚。『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脸,特别是这双眼睛。』 『肯定会卖的很高。』 『那个……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悌诶一点也不明白这些盗贼在策划什么。 『钱呆会再说。』 『我们想要的……是你!』男人们说着缩小了包围圈。 『是我?』悌诶在些纳闷。 『啊~~~我看不下去了~~~~』突然,岩石阴影处传来一声高亢地叫声,一个身材娇小的人从旁边跳了出来。 是拉克西!她来确认盗贼们是不是向悌诶的方向走。看到他们往这边去了后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她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个『奇怪的家伙』总觉得很不可靠。这样看来,果然不出所料。 拉克西跳进五个男人的包围中,把悌诶庇护在身后。当然,手里还拿着剑。 『你们这几个人趁早滚蛋,凭那种三脚猫的工夫,受了伤可怨不了谁!』拉克西很有气势地恐吓道。 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支援,到真的让这些强盗吓了一跳。当看到跳出来的人只不过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时,盗贼们顿时泄了气。 不过呢,这边倒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盗贼们相互使了个眼色,认为又有新的猎物送上门来了。 『喂,小子。』对自己为这么个小家伙退缩嗤之以鼻,领导的人嘲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要是伤了这么可爱的脸,价格可是会下降的。』 『你要安静点哦!小~姐~』年轻男人轻蔑的说。倒不是看穿了拉克西是少女,只是把他们当成傻瓜而已,拉克西腾地血脉上升。 『说什么?!你这个混蛋~~~』 拉克西就这样单手握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近年轻的男子。『啪』的从下面拔剑突刺,之后又迅速地跳回原地。 『啊!』年轻的男子,一瞬间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因为少年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托姆!』同伴当中有人指着年轻男子的胸前大叫。那是因为,他外套在胸前的部分突然被撕裂成两部分,垂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套的胸前部分有这么大的裂口的?红色的血从衣服里渗了出来。利刃只伤了他皮毛而已。不过,拉克西是故意只到擦伤的程度就罢手了。这算是警告。 『现在知道了吧?!到时候受伤的还不知道是谁。』 『可恶!』 在拉克西还没有说完,胸前被划伤的男人拔剑偷袭。拉克西迅速地调整身形向后一跳,用剑横刺男人的喉咙。拉克西的剑是少有的单刃剑,可以进行突刺。 啪!血沫喷了出来。 『呜……』年轻的男人就这样向前行走了数步后,咚的一声倒地。喉咙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这个大陆,和盗贼作对手,没有人会拙劣的手下留情。更何况是五对一。拉克西就算再怎么厉害,时间长了也会疲倦。不是靠剑的威力,而是靠身形敏捷这一点的拉克西,一旦觉得疲倦就很容易被打败。敌人即使一个一个上,也必须确实的把他们消灭掉。 拉克西已经开始移身向下一个盗贼砍去。对方还在茫然中对她有利。 喀嚓! 喀嚓! 那个领导的人接下了数剑后,身形在些不稳,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克西没有错过这一点,她双手握紧剑,用尽全身的力量向那男人的胸口狠狠地刺去,然后飞快地撤身从他的胸口拔出来。因为体态单薄,腕力不足,就有必要使尽全身的力气。而且必须以极快的速度。 拉克西整顿身姿后已经面向第三个人。剩下的三个人惊讶地睁大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是个少年,但是他相当厉害。 『小心!』 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其他两人,虽然看起来比他小一两岁,也有三十岁左右吧。 三个人一起拔剑对着她。 『哼……』拉克西冷漠地嘲笑着。『带上你的同伙早点滚还比较聪明!』 是的,就算是说大话,恐吓眼前的三个人足够了。 『拉克西……不要再继续了。』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的悌诶终于开口了。 『不要再杀人了。』 『这句话你应该去对那些人说。』拉克西怒道。 『是他们先动手的。』 『畜生~』 『你们才是!』 三个人一起向拉克西袭来,拉克西一猫腰,从三个人的空隙中钻了出来。 咔嚓! 咔嚓! 两个人剑撞在了一起,另一个人好不容易在眼前刹住了脚步。 『笨蛋!』 拉克西转身起来时已经调整好了架式。从后面向那个人的后颈砍去。 嘎的一声!令人不快的声音。拉克西准确的砍断了他的颈椎。被砍的男人像游泳一样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滑动后,不久突然向后倒去。拉克西避开倒下的男人的身体,就着这个势头,向刚才被剑反弹力弄的身体踉跄的男人的侧腹奋力刺去,然后立刻撒手。如果要是拔出来的话就来不及了。因为另一个人已经挥剑砍了过来。 拉克西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剑,故意跳进男人的怀里。盗贼的剑一般都是双刃的,这是为了突刺方便。但是一旦离得太近的话,动作就会被完全封杀。拉克西使尽浑身的力气,把短剑刺进第五个人的腹部。 『啊~~~~』 男人呻吟着,想要抓住拉克西的头。拉克西立刻松开短剑,退了下去。 『呜~~~』 男人用手捂着腹部,弓着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跪了下来。两只手握着短剑的手柄,想把它拔出来。仿佛只要把它拔出来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行……』悌诶说着向男人走近。 『如果拔剑的话,你会死的。』 『你在干什么啊?这家伙~~』拉克西惊讶地看着悌诶。她毕竟是和五个人打斗,有点喘不过气来。 『拔出来的话会死的。』男人看着悌诶,摇摇头。 『现在这样,我还可以帮你保住性命。我可以救你。』悌诶在这个男人的旁边单膝跪下。 拉克西想起来了,悌诶是药师。的确,拉克西不记得刺中他的要害。男人凝视着悌诶的眼睛看。之后,『唰』地把剑拔了出来。突然倒地。 喷出来的血,把周围都染红了。 『啊……』悌诶叹息着,虽然只是一瞬间,他脸上还是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在悌诶的眼前,男人身上发出的灵光慢慢地消失。已经没救了。 所有的人的灵光都消失了。也就是说他们全都死了。 悌诶站起来,从羊皮袋里拿出了布和水走近拉克西 。 『不用担心。』拉克西说:『我没有受伤。』悌诶什么也没有说,开始擦拭拉克西粘在脸上以及手臂上的血。既没有说『你好厉害』,也没有说『谢谢』,仿佛她做了多余的事一样。拉克西不满地想。 『不用擦了。』拉克西躲开了悌诶的手说,『真的没有受伤。』 『没什么……不要再杀人了。』悌诶平静地说。 『啊?……』 拉克西陷入茫然中。如果没把盗贼打败,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杀人这种事……是不对的。』 『等……』 拉克西几乎昏倒。这就是对她救命之恩的回礼吗?! 『如果不杀他们,你知道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吗?!』 『我会去说服他们的。』 『你这白痴,说话也要分对象!』 『不过……』 『对方可是盗贼!在这之前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行人。』 『啊……这倒也是。』悌诶认真的回答,『不过……难道没有不杀死他们的解决的办法吗?』 拉克西用手捂住脸。不合拍!他们的思维真的是没有交集!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真可怜……』拉克西想,他竟然说要去说服盗贼……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那个……你,』拉克西问,『你有钱吗?』 『钱……』 『那些家伙不是想抢你的钱吗?』 『是……在一点。』 『目的地是海德?阿德里?』 拉克西看了看盗贼的尸体,反过来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自己,然后再与悌诶做了下比较。因为在岩石后面把行李一扔就跳了出来,阑琵的中间开了个洞,这样看不已经不能用了。 『这样的话,干脆我也去海德?阿德里吧。』拉克西说,『雇我做保镖怎么样?』 『保镖……』 『也就是说,我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相对的,如果到了城市,你要帮我买一套衣服,还要有住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了。』 『啊……』 『我快没钱了,如果去贝萨顿的话,那里有熟人,本来是准备向他们借钱的……到了水源丰富的城市,我想找个有天花板的、可以睡觉洗澡的地方。』 『洗澡的地方……』 拉克西果然还是个少女。她真的是想洗尽一身血污,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不过,这种心态,恐怕那些不懂情理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吧。 『虽然觉得到海德?阿德里有点勉强。』 『是吗?』不太明白怎么回事,悌诶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到城里买件衣服、住宿的钱我还是有的。』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拉克西高兴地说。她从盗贼身上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新的血又迸了出来。 悌诶和拉克西,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海德?阿德里城。海德是沙漠城市特有的名称。意思是『拥有绿洲的小城』。城市虽然小,城墙却非常的宏伟。城墙是为了防御外敌的。不过,沙漠城市,城墙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为了防止沙风暴。阻止袭来的沙风暴,守护城市,这才是城墙最重要的作用。即使是岩石沙漠,沙风暴还是会到来。海德?阿德里虽然是位于沙漠北部地带的小城。因为是交通要道,意外的出入的人口众多。挟持行李的商人一批接着一批的进入城市,在这里过一晚,然后再向下一个城市或者绿洲出发。 进入城门后,沿着中央大道,他们边走边寻找住宿的地方时。看到道路正当中聚集了很多人。喜欢凑热闹的拉克西马上就跑过去一看究竟。细小的身体生气勃勃地拔开人群。出现在拉克西眼前的,是对弈的两个男人。 两个人都非常强壮。 灰色的男人令人印象特别深刻。肌肤、发色、眼睛,是层次不同的灰色。在这个大陆,东部、还有东北部主要是由白色和赤铜色肌肤的人种组成。当然,拉克西是属于赤铜色的人种,不过,经过长期混血生长,拉克西的肤色,如果没有经过日晒也应该是比较白吧。 这个男人也一定是跟拉克西一样的赤铜色的民族出身。不过,经过长期的混血生长,以及一直在沙漠中日晒雨淋,他的皮肤呈现出像钢铁一样的灰色。头发也是,原来应该是黑色的吧,经过战场风雨的洗礼,颜色褪了不少,变得带些银色,通过光线的反射,看起来像灰色。眼睛也是接近皮肤的灰色。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强健的体魄,身高接近两米。面孔也是与肉体极为相称的精悍。右颊有一道五厘米长的伤痕。 男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一、二米长的双刃剑,即使是这个男人,轮起来也相当辛苦吧。 男人相对于背上的大剑。脸上却浮现出困惑的表情。说不定是被迫接受挑战的。 站在这个灰色的男人对面的,也是一体态庞大的男人。身材更高,而且,相对于身上的肌肉像小山一样隆起的这个人,灰色的男人看起来就渺小多了。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疤。男人的武器是手把很长的斧头。这么大块头的男人,拿起来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他看上去应该是赏金猎人或者是保镖类型的人。不过,如果是保镖的话,长着那张脸的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变成强盗。 像这种男人,若不是迫不得已,哪个城市也不会雇这种人作佣兵。雇佣兵,不是只要强壮就可以了。要服从规则,如果不能成为服从配属的一员的话,只会扰乱指挥系统。 在这么多来看热闹的人当中,就是没有想阻止这场决斗的人。也许在边境的城市,人们的习性也跟着这里的风土一样变得粗野。大家只把它当作热闹来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等待战斗的开始。说穿了,拉克西也是当中的一员 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预想那个大块头男人会胜利。 『喂快点啊!』 『再不快点打,太阳都落山了。』 大快头男人的身后,一群远远围住的男人在那里起哄。应该是他的同伙吧。 逞强凌弱,这是战乱年代特有的非常普遍的现象。这种类型的男人在这种年代才有他的存在价值。保镖,赏金猎人,还有刺客 『你们不要出手!』大个子男人舔了舔嘴唇。也许是因为嘴唇颜色太淡的缘故,让男人看起来更残酷。 『最好适可而止!』灰色的男人说,『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打架』 即使是看见他们加强气势的同伙,灰色男人丝毫不慌乱。拉克西非常中意灰色男人的气度和胸襟。 『拉克西』后面传来的悌诶的声音。『衣服怎么办?』 『等一下,等这个打完了再说。』 『这些人在干什么?』 『凑热闹的人,我也是。』 『凑热闹』 『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决斗』 悌诶总算注意到人群当中的那两个男人。 大个子男人,轮着斧头逐渐向灰色男人靠近。当然,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准备一举击碎对方的头盖骨。灰色男人依然没有拔剑,仅仅只是用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握住剑鞘,站在那里。 『啊』悌诶低声地呻吟。 『怎么了?』 『那个人露出了死相。』 『死相』 『哪一个?』 在拉克西问的时候,悌诶已经拨开了人群,闯入了包围圈当中。 第四章 决斗 『喂!』 『那个家伙是谁啊?!』 观众对突然闯进决斗圈的身影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不满。好不容易决斗才要开始 『危险!不要过来。』灰色的男人警告说。但是,悌诶完全无视周围散发出的杀气。切入两个男人之间。灰色男人的杀气仍然十分强烈,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不过,就算他把所有的杀气都放出来,对悌诶依然没有任何影响。 『滚开!』大块头男人已经摆还姿势,他对着悌诶怒吼。『再过来我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干掉!』 『住手!』灰色男人跑上前去,把悌诶拉到旁边。 『你们是同伙?!』 『跟他没关系,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好了。』 灰色男人拽着悌诶后退到拿斧头的男人触及不到的地方。如果再磨磨 蹭蹭的话,那个男人恐怕真的会杀了闯入者。 『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灰色的男人耐着性子问他。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决斗的正中闯了进来。是勇气可嘉,还是有勇无谋呢 『请停止相互残杀行为。』悌诶平静的,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停止?为什么?』大个子那人有些惊讶。『这家伙难道是你的情妇?』 就算悌诶还是用旅行用的外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也看不到脸。不过,光听他的声音也知道他应该是个年轻男子。大个子男人特地拿这个来嘲讽他们。 『互相残杀是毫无意义的事,明明通过沟通就可以解决的。』 『我是想沟通,但对方可不这么想。』灰色的男人也带着半分哑然地说。他还是不了解这位年轻的男子特地跑出来制止他们决斗的真意。 『不过有一方会死于这场战斗!』 『一方或许双方也说不定。』灰色的男人呢喃。 『不会死的——是那个人。』悌诶手指的方向,不是灰色的男人,而是拿着斧头准备战斗的男人。 『因为你会杀了那个人,所以我希望能制止这场决斗。』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大个子男人不快地说。他明明确信自己可以获胜 『喂。让我看看你的脸,给我记住,等解决了那个人之后,我会好好的料理你!』 『我的脸是吗』悌诶非常率直的把头巾摘了下来。 『啊啊~不行!』在观众当中紧张地注视这一切的拉克西用手捂住了双眼。 『啊』 『哦哦』 捂上眼睛的拉克西耳边传来了人们惊讶的吵嚷声。 不能怪他们,任谁看到那样美丽的脸都…… 不仅是凑闹的人,两位当事人也在一瞬间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面孔。 『喂,你过来。』大个子男人指着悌诶说。悌诶依言向他走近。灰色的男人连阻止他的时间都没有。 悌诶抬头看着大个子男人 『你,真的是男人?』 『是的』 『真是可惜啊』 大个子男人从心里发出这样的叹息。 『呆会再回来好好疼你,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大个子男人说着,突然用斧头的柄将悌诶顶到身后同伙的方向。同伙中的一个人将悌诶紧紧抱住。 战斗已经开始了!大个子男人在把悌诶丢给同伴后,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不过,灰色男人在大个子男人着地前已经拔剑了。就在那几分之一秒的瞬间,令人难以捕捉的速度。灰色的男人就着拔剑的姿势唰地向旁边一闪身, 咔嚓!大个子男人的斧头砸下来时,已经没有了灰色男人的身影。 咣—— 斧头插入地面。 休—— 金属的光泽一闪,灰色的男人两手拿着大剑横着一轮。只有一下就足够了。 卡!真是令人讨厌的声音,之后一个东西骨碌录地滚落在地上——是男人的头颅。 大剑的威力惊人,仅仅是这么一轮,就把男人的头砍了下来。像激流一样强烈的剑气。感觉到灰色的男人的剑气,悌诶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结果开始之前就知道了。 『赢了!』拉克西雀跃不已。 通!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就这样曲着单膝向前整个倒了下去。 灰色的男人像飞鸟一般急速地闪到大个子男人同伙的近前,把沾满血的大剑亮在束缚悌诶的男人的面前。这位虽然个子也很壮实,但毕竟没有死掉的那个强壮。 『你们还想打吗?』灰色的男人毫无声息。这是当然的,伙伴当中最厉害的人,不过落得这种下场。 『那么,放开这个人。』 『知,知道了!』男人立刻松手把悌诶放开。 『不要紧吧?!』灰色的男人注视着悌诶的脸,美丽的脸庞略带些阴郁。 『是的』悌诶还有点呆然。 大个子男人的同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都消失了。观众们也觉得相当的尽兴,开始四散开来。 『你给了我一个不错的预言,』灰色的男人说,『向你表示感谢!』他的脸浮现出令人心醉的笑容。 男人将剑上的血擦干净后入鞘。转身立刻向城门口走去。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如果磨磨蹭蹭的话,说不定那帮男人的同伙们会改变主意回来袭击他。[ 『今晚看来还是要露宿啊』灰色的男人在一个人的时候浮出了无奈的苦笑。 『悌诶!』在那个灰色的男人离去后,拉克西总算回到了还茫然站在那里的悌诶的身边。关键时刻,她本想跳出来帮忙的,不过看来没有拉克西出场的份儿了。这是灰色的男人一个人的舞台。 『你不要紧吧?!』 『是的没什么事情。』 『你怎么总是做这么鲁莽的事?』 『我不想看到那个人流血。』 悌诶说的那个人是指那个灰色的男人。 『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被他吸引住了。』 『嗯我也是。』拉克西从开始就非常中意这个灰色的男人。 『不过,你啊』拉克西敲着悌诶的肩膀,『真是慧眼识英雄啊,竟然预言到他能取胜拉克西多少要对悌诶另眼相看了。『不过,那家伙,真是好厉害!』拉克西不由得砸嘴。 在为拉克西买好衣服后,两个人去投宿。 『拉克西,拉克西快点起来。』 被激烈摇晃的拉克西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很暗,但她马上就知道旁边的人是悌诶。大概是他身上有草药味的缘故吧,总是散发着某种植物的清香。 『你想干什么?!』拉克西把手伸向枕头下的短剑。到了这种年纪,拉克西经常会遇到生命危险,但是感觉到像这样含有其它意味的人身危险却是第一次。拉克西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是,悌诶无疑也是个男人。只是这个男人美的过火 『拉克西』悌诶在拉克西的耳边轻声细语,『有人要来这里。』 『谁?』现在应该是半夜,拉克西诧异。 『好像是这个旅馆的主人。还有其他的两、三人。』 『两三个人吗』 『是的,好像是来抓我们的。』 『你和我?』 这么说来的话,来这里投宿时,这里的主人反反复复的盯着他们看了好几次 『是的。』即使在黑暗中,也知道悌诶在点头。『通知我的精灵说,这里的主人好像跟这几个男人商量过。』 『精灵』拉克西还是有点搞不懂。 『他们准备袭击我们,不仅要夺我们的钱财,还打算把我们当 作奴隶卖掉。』 『哎呀哎呀』拉克西摇了摇头,『何止是个贼窝,简直是个强盗窝嘛』说到这里,拉克西突然大吃一惊。『精灵』 『嗯。是在这附近迷失的精灵』 拉克西跳了起来,她完全清醒了。 『你可以跟精灵对话?』 『当然。』悌诶若无其事的回答。最近悌诶总算有些自觉,开始意识到不能和精灵对话的人远远还有很多。『你不能和他们对话吗?』 『怎么可能会!』拉克西大叫。 『嘘』悌诶用手捂住拉克西的嘴。 『怎么办,拉克西?』 『什么怎么办?』 『那些人已经开始向这个房间走来。』 『你怎么不早说。』 拉克西伸手找到枕边的蜡烛,用点火的工具『啪』地将火点燃。房间里立刻就亮了起来,蜡烛的香味飘散在四周。这是以蜂巢为原料制成蜡烛。 『你就躺在床上装睡好了。』拉克西命令。 『好但是你』 『之后就交给我吧!』 『嗯。』悌诶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盖上了毛毯。 拉克西本来为难得可以在有屋顶的房间睡觉而感到高兴,没想到一劫刚过,又来一劫。不久,她也发现了房间外面有几个人。 咔哒伴随着微弱的声音,门开了。手上拿着油灯的男人第一个进来,三个人的人影一个一个地滑入了屋内。这些人一进入房间,发现屋里灯火通明,着实吓了一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点着蜡烛睡的旅行者也不少。 两个年轻的旅行者,看起来睡的都很熟。大多数在沙漠中旅行的人,因为很久没有在有屋顶的房间里睡过了,非常高兴,基本上一来到这里就睡的很熟。 这里的主人偶尔会去袭击那些少数毫无防备的人。是那种到了第二天早上谁也不会去介意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对象 店主是个五十岁左右,偏瘦型的男人。其他的两个人稍为年轻一点,体格不错,看来是街上的地痞无赖吧。店主首先去窥探悌诶的方向。很安静,看来应该是睡着了。店主就是因为对这张脸看的入迷,才会和手下合谋下手。在他没醒来之前,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先绑起来再说。店主和男人迅速的把毛毯掀起来,把布团塞进了悌诶的口中。悌诶微微地张开了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主人和手下没有惊讶的时间。另一个男人伸手去掀拉克西床上的毛毯。 他低声叫到:『没有!』毛毯底下没有拉克西的身影,只有光秃秃的一件外套。 在男人叫的同时,拉克西已经站在悌诶床角边的男人身后。她藏在木质的床底下,趴在那里观察门周围的情况。 咔嚓!刚听见一声钝重的声音,男人已经昏倒在地。拉克西就这样用剑鞘猛击男人的后脑勺。 『啊!』在店主发出声音叫时,已经太迟了。拉克西一步跨上前,毫不犹豫地用剑柄戳中店主的心口。想到对方两个人只不过是个少年,本来就有些轻视;再加上认为他们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店主一点准备都没有。两个人瞬间就倒在床下。第三个人这才想起去拔腰中的剑。 『笨蛋』拉克西出声嘲笑他。男人拔剑刺了过来。拉克西轻轻地侧身躲过,一腰潜入他的身后,向上一窜两手握住剑柄猛击男人的后颈。当然,她依然没有拔剑。男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瘫倒了下去。 『你还好吧?』拉克西走到悌诶的身边,把布团从悌诶的嘴里拿了出来。不愧是店主,动作真迅速。悌诶的两手已经被捆了起来。看来他们的绳子倒是准备的很充足。 就算是拉克西,如果在熟睡中被袭击的话,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吧。要不是悌诶提前发觉的话,一想到这里,拉克西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今天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感觉有些疲倦。再加上很久没有睡床了,她只是把门内侧的锁锁上后就睡了,果然还是有些大意了。 『哼』拉克西自嘲地撇嘴。就算在内侧上锁,只要在外侧稍微动些手脚还是能打开的。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竟没有看透! 『悌诶,准备一下。』拉克西回过头对着还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她的悌诶说。 『准备』 『我们现在要出城。』 『出城吗?』 『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肯定还有同伙。如果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天快亮了。虽然有些冷,但是也没有办法。』拉克西已经开始准备把行李缠在身上。悌诶也立刻照做。 『这些人怎么办?』悌诶指着脚边的男人问。他开始就知道三个人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别管他们,我绑的那么紧,如果没有人进来的话是不会被发现的。在此之前我们要赶快出城。』 『那个住宿费怎么办?』 『你是白痴吗?!』拉克西仰天长叹。 不久,城门外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黎明前,是最冷的时候。拉克西用外套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缩成一团。 『唔好冷!』 『接下来怎么办?』悌诶询问,两个人还没有商量好要去的地方。 『你打算去哪里?』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要先开始走起来。这样站着说话会觉得越来越冷,还是让身体动起来比较好。 『这个嘛首先要横穿沙漠,从特.阿迪鲁进入阿度利艾。』 『横穿沙漠』悌诶说的太简单了,拉克西稍微花了点时间试着在脑海中描绘路线。 『横穿沙漠!』拉克西大叫!就算是笔直的行走路线,至少也要花上一个多月的路程。而且现在,想通过最近的路线行走实在是太勉强了。 大陆的气候还在持续地发生变化。北部的沙漠地带,正在慢慢地蚕食绿色的农业地带。并且不断地向外扩张。不仅如此,沙漠的地下水脉在逐渐的枯竭,沙漠中的生物也将面对死亡。 水脉枯竭的绿洲城市,居民们将逐步迁移,城市将会化为废墟。旅行中不可缺少的水井,在一个个的枯竭。 现在要在沙漠中旅行,一定要一边确认下一口井有没有枯竭,下一个绿洲是否还存在才能前进。 在很久以前,这里并不是沙漠。一千年以前,这里是郁郁葱葱,产量富足的谷壳作物地带。气候的变化,要追溯到大陆的繁荣起来开始,最明显的变化,是距今为止的一千年之间。冰河时期完全终结,海平面上升了数米。大陆下降到北回归线以下的位置。世界从失去冰河开始,不仅气温逐渐上升,大气的动向也发生了变化。 被冰川包围的世界中,这个大陆是唯一的温暖地带,人们学会耕种,并且建筑起文明时代。但是经过这一变化,文明的进化相反开始倒退。到冰河时期完全终结时,气候,海流,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步的发生这变化。与此同时,地壳开始频繁地活动。各地都遭遇了大地震,不仅是活火山,连沉默已久的死火山也开始喷发。 这时,政治体系也逐步瓦解。一千年前,第一次大灾难时代之前,大陆是都市国家联合的统一的共和国。所有的国家都是共和国,标榜着民主政权。但是,以大灾难为契机,联合共和国的结合开始崩溃,各地派生出各种各样的政治形态。 这,就是今天的世界——一个群雄割据的时代。 气候的变化同时加剧了沙漠化的进程。生产力的下滑,又促使耕地减少。现在的人们热衷于寻找肥沃的土地。即使再少也好。 『横穿沙漠啊』拉克西愕然地看着悌诶,『你有地图吗?』 『有一张印有现在还没枯竭的水井及绿洲的地图。』 『那就是最新的情报了哦?要把这个弄到手的 代价一定很高吧?』 『我为你治病,他们送给我,作为回礼送给我。』 『是吗?』拉克西说,『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灰色的男人听到附近有微弱的脚步声,他发现有人跟踪他。而且人数不少。他坐在燃烧的篝火前。那边发出脚步声的人显然知道他们要杀的对象就在附近。是盗贼,还是刺客 灰色的男人拔出剑,竖起的单膝站了起来。差不多快天亮了,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从海德.阿德里出来,走了相当一段时间来到这里。不过还是没有走出岩石沙漠。来偷袭的人一边依靠岩山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一步步向这边靠近。 『被包围了啊』灰色的男人双手握紧剑,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沙沙 沙沙 微弱的声音,是呼吸的节奏。袭击者迟迟不肯现身,周围慢慢地亮了起来。 嗖!突然传来了一声割破空气的尖锐声响。 『啪!』灰色的男人漂亮地用手腕挡了下来。手腕处包裹的皮革上,一个细细的东西插在了上面。是箭!男人下意识地发觉『不好』。男人想,对方已经决定开始攻击了。既然对方一直在等待天明,那就表示他们准备了弓箭。刚才放箭的弓箭手虽然不是很厉害。不过,要是有很多人带着弓箭的话,是很难躲避的。 拔出手腕的箭,男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必须封杀敌人的箭路。这样才能杀开一条血路,躲入岩山。男人站起来向飞箭飞来的反方向跑去。在躲进最近的岩石的阴影处前,还有箭向这边飞过。正侧面的箭被男人用大剑把箭截了下来。他一边拔剑一边跳到岩石的后面。再拿起剑,调整好姿势等待敌人的到来。 大剑和中剑,长度是制胜的关键。男人在着地之前用手中的大剑与对手的中剑相碰撞,并折断对方手中的剑。那种气势足以打倒敌人并将其贯穿在地面上。但是还是斟酌的下手。剑一旦深深的插入地面,拨出来需要时间。而且还会损伤剑刃。 这一带是岩石沙漠。地面虽然有一层被风吹过来的沙石较为柔软。但是在数十厘米下,还是会撞击到坚实的岩盘。 『喂——在这里。』马上听到附近发出的叫声。男人向声音的方向跑去。在敌人放弃之前,只好一个一个拿来血祭。或者打倒他们所有的人。 一个还有一个人。没有发现持有弓箭的人。他们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在男人的大剑贯穿第四个男人时,他注意到对方的脸。『是当时的那些家伙!』在海德.阿德里时杀死的那个男人的同伙。『那么是复仇吗』应该是为了报复他杀了他们的同伴。 『喂,他在这里!』又被他们发现藏身所。没有时间探究这个问题。 嗖!还是箭。是从上面射过来的。男人用手腕挡下来。 『不好!』他环视了一下上面。 嗖!另一个方向又有箭向他射来。 男人在地面打了个滚,将剑随手插在地上。将左手手腕上绑的皮带摘了下来。并不是为了把箭拔出来。他从皮带里拔出可以没入掌心的东西,随即投了出去。男人的武器,并不只有大剑。手腕的皮带上各装了五个投剑,因此,弓箭无法穿透。 『啊!』如黑色闪电般的物体,深深地刺入了在岩石上面放冷箭的敌人的喉咙。射手就这样翻了个跟头从岩石上摔了下来。男人连确认都没有确认一下,铮地拔出大剑,转身就走。 不能坐以待毙!弓箭手至少还有一个。从旁边射箭的人已经隐去了身姿。如果一直处于静止状态,被射中的可能性会更高。 『啊,在这里。』 『他在向右边的方向跑。』 『先把他围起来!』 声音昭示着至少还有三个敌人。也许这就是全部。不过至少不是这人数的倍数吧。全部的人一定会过来包围住男人的。被围追猛打,弓箭手令他负伤,然后再一举歼灭他。就作战情形来看:想要逃脱,很难。一跑到广阔的地方,马上就会受到弓箭手的阻击。 嗖!又有箭飞了过来。是在正后方! 『唔!』男人呻吟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避开。箭射中了左肩的后侧。尽管如此,男人也没有停下迅速移动的脚步。正面突然出现数人的身影。他毫不犹豫的跑上前去轮剑就砍。 咔嚓!对手好像要逃跑似的背对他,大剑从肩口直劈胸部。『咻!』对方发出口哨一样发出悲鸣。可能是由于肺部的气息泄漏出来发出的声音。 嗖!这种撕裂空气的声音真让人讨厌。当男人转向这个方向的时候,箭离他只有五米的距离,太近了,看来是躲不掉了。男人虽然胸部中箭,但与此同时,他全力把大剑投了出去。那个地方,有刚放完冷箭身形不稳的弓箭手。飞来的剑从正面切断了弓,直插入射手的胸板,并使这个身体弹飞出去数米远。连剑柄的一部分也没入了射手的胸部当中。刃的切口处从后面数十厘米的地方穿透了出来。 射来的箭插在了男人的胸口,他的在衣服下面穿着皮制的护胸,因为距离太近了,射穿了整个护胸,不过就刺痛的程度而言,只伤到了皮毛而已。 知道男人大剑脱手了,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男人的面前。失去了大型的武器,而且男人还负了伤。 本想移到大剑的方向,看来不得不放弃。三个人就是从那个方向现身的。 『伯斯.摩古奴斯』第三个男人说,『终于到收获的时候了。』 看来不仅仅是决斗的宿怨那么简单。 『是刺客吗?』 『正是!』 灰色的男人伯斯.摩古奴斯拔出了短剑,也有把三个人都打倒的余力。 『奇怪』呼吸开始急促。像这种程度的运动,呼吸不可能会混乱。汗水明明没有流入眼睛里,视野却开始变得狭窄。 『看来毒已经起作用了。』第三个男人说,这个男人看来是他们的领导人物。身材中等,结实的体格,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还有一个人与伯斯差不多的,是个高大的男人。另一个虽然不胖不瘦身材中等,不过看起来像是行动敏捷型的。 『毒毒箭吗。』原来如此。如果是刺客的话,一般都会准备这种东西的。没有看透这一点实在是自己的失误。 『因为激烈的运动,比预计的要更早发作。』中等身材的男人说。 『之后只要带着你的戒指到特林达王国去就行了。』 『你可值一笔大数目啊。』 『特林达的宰相花多少钱买我的命?』 『10万瑟丁。』 『10万吗』 伯斯重复着,不觉讽刺地一笑。『他可真是肯花大价钱啊。』 10万瑟丁相当于100枚金币。奢侈的一生都用不完。 伯斯突然双膝弯曲着地。眼前越来越模糊了。三个男人好像还不打算对伯斯出手。他们在等待他身上的毒完全发作,一动不能动为止。 『那么如果碰到特达林的宰相,帮我传句话。』伯斯最终两手着地蹲了下来。 『说外甥伯斯向他问好』伯斯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第五章 故乡 『让我来干掉他。』 『让我来!』 『等等,还是等他真的死了再说。』第三个男人出面制止了前面两个男人。 『但是,没时间再磨磨蹭蹭了。』 『天快亮了,如果有人通过这里就糟了。』 『这里离大马路这么近,而且到处都是尸体。』 两个男人边说边靠近伯斯,他们用脚尖踢着伯斯的身体,让他翻了过来。伯斯仰面躺在地面上,全身上下气血尽失。肩上的箭承受不住伯斯的体重而中途折断。伯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泄露出一点声音。 『看来真的是完蛋了!』 三个男人开始查找伯斯的手上刻有印章的戒指,这样就足以证明他们杀了这个男人。 『右手中指!没错,就是这个。』 『好,把它砍下来。』大个子的男人说着,双手把剑高高举起。 『啪!』伯斯突然跳了起来,用短剑割破男人的喉咙后,直接把剑投向旁边的人。当然,短剑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了男人的腹部。噗哧!连剑柄一起没入其中。 『啊~!』男人发出巨大的悲鸣。第三个男人一瞬间陷入茫然状态之中。全身中毒的伯斯,竟然还可以这样移动?! 伯斯把剑投向第三个男人,不过他已经无法确认自己投出的方向了。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光,他扑通一声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哇!』 巨大的悲鸣使悌诶和拉克西停下了脚步。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好像就在这附近。』拉克西说。 『我想应该就在那块岩石的后面。』悌诶指着前方耸立的巨大岩石。 从城里出来后,他们一直沿着到处都是岩石的沙漠中行走,这是他们看见的第一座岩山。 虽然相当于低矮的丘陵的程度。但是因为坐落在山脚边,有崩落的巨大岩石围成,中间形成一个数米宽的空地。是个适于外宿野营的场所。 『空气真差。』惕诶微微皱起了秀眉。 『嗯有血的味道。』拉克西也皱起了她可爱的鼻子。 从岩石的阴影处飘散出淡淡的血腥味。 『是盗贼吗?还是』拉克西握紧腰中的剑说,『真是孽缘啊!』 但是她既没有听到剑撞击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悲鸣。『已经结束了吗』拉克西小声嘀咕着向岩山靠近。 『唔唔』代替战斗声传来的,是阵阵痛苦的呻吟。 『过去看看。』悌诶毫无防备地向岩石阴影的方向走去。 『等等』拉克西慌忙跟上,她可还是保镖呢。 最初映入拉克西眼帘的是一个身材巨大的男人的尸体。喉咙被一字横切开。然后,他旁边仰面倒下的男人腹部插着一柄短剑。起深度几乎可以从背后穿出。 也许是因为腹部受伤的缘故吧,这个男人还勉强地活着。 不过,发出呻吟的不是这个男人。是个身材中等,体格良好的男人。他双膝跪倒在地面上。两手捂着脸,痛苦的呻吟从他口中泄漏出来。 悌诶笔直地走向这个男人。 『谁?!』他用沙哑的声音问。 『我是药师,我来帮你包扎一下』 男人踉跄的站了起来。 『不用!』男人干脆的拒绝。 『不过』 他用手捂着伤口的脸沾满了鲜血。伯斯投剑刺中了男人的左眼。男人像拔钉子一样,痛苦地把投剑拔了出来。『唔』他用布代替的绷带把受伤的眼睛包了起来。流出的鲜血立刻把布染红了。男人啪嗒把手中的投剑扔掉,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短剑。 『如果不快点止血的话……』 『滚开!』 男人一把拨开悌诶,就这样匍匐地靠近完全没有声响的伯斯身边,为了给他致命一击!也是为了报复让他失去眼睛的仇恨。当男人举剑准备刺下去时,突然发现喉咙上抵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拉克西的剑。 虽然是个少年,但是看他拿剑的姿势就知道应该是个高手。而且,男人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根本没有胜算!不过他想:至少要拿到戒指也好。只是拉克西没有放任他这么做。男人最终放弃了,踏着踉跄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那家伙,要是捡了条性命说不定还会再回来的……』拉克西喃喃自语。 悌诶不再看离开的男人一眼,他当即跪在了伯斯的身旁。 『真可惜啊,这么强壮的男人也被杀了。』 『他还活着。』悌诶说。 『活着?』拉克西在悌诶的对面跪了下来,窥视着悌诶处理肩膀的后面箭伤的地方。 『看来是有毒。』 『毒箭吗,那些卑鄙的家伙!』 『已经不能吸出来了,看来只好切开……』 悌诶环视四周,发现没有燃尽的篝火,发出呛人的味道刺激着人的鼻腔。 他准备把伯斯移动到自己的外套上。这么巨大的一个男人,即使是两个人合抬,行走也非常困难。两个人用外套代替担架,把伯斯移动到篝火的旁边。走过的地方,到处是尸体。『好厉害!』拉克西不时的发出赞叹声。将近有十人。这个男人只是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部漂亮的撂倒了。 把他抬到篝火的旁边后,悌诶和拉克西立刻开始生火,悌诶把短剑和利刃等东西放在火上消毒。拉克西只有两柄短剑,悌诶发现了伯斯手腕上细巧的投剑,取下来放在火上轻轻的灼烧后,用熟练的手法切开伤口,把箭头取了出来。顿时,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这应该是被毒污染过的血。 悌诶再重新用消毒好的剑把伤口割开。滋――肌肉烧焦的气味,使拉克西不由得背过脸去。经历了战斗的残酷依然若无其事的拉克西,面对这种场面显然不知所措。悌诶对胸口上的箭伤也做了相同的处理手法。胸口处明明只是擦伤,现在肿的像块青黑的瘤一样。把伤口切开后,悌诶立刻取出药,用水匀开,蘸着布吸饱后涂在了伤口上。拉克西完全沉醉于他迅速有效的处理手法上。 『这个人还有救吗?』 『现在还不能肯定。』悌诶边回答边继续手上的工作。 『不是看他有没有露出死相就知道了吗?!你昨天不是还预言了那个大块头露出死相了吗?!』 『这个人没有露出死相。』悌诶为了查找伯斯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脱下了他的衣服。拉克西又忍不住把脸转开。虽说是少年的打扮,她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面对如此健壮、筋肉像钢铁一般坚硬完美的肉体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说起死相,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变幻无常的东西。』 『变化无常?』 『嗯……就像昨天的那个人一样,有临死前非常明显的显露出来的人,也有直到死时都毫无预兆的人。一般病死的人大多在死前的数月就会出现死相。』 伯斯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巨大的伤口,但有很多零星细小的伤口。悌诶把所有的伤口都涂上了药。处理完后,悌诶把自己和拉克西两个外套都盖在了他的身上。在沙漠中旅行,外套原本就身兼毛毯的作用。 『应该能得救吧!』拉克西问。 『那个人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应该能撑的过去。』悌诶说着又从其它的袋子里拿出药粉溶解在水里。 『那个是要涂在哪里的?』 『这个是要喂他喝下去的。』悌诶说,『这是强心的药,也有解毒的作用。涂在伤口上可以把毒吸出来。这是卡隆的秘方。』 『卡隆……?』 『是养育我的亲人和老师。』 『你是被药师养大的啊?』 『是的。』悌诶点头。 『那你的双亲怎么了?』 悌诶无法回答拉克西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些崩溃。察觉到这股哀伤的气息,拉克西立刻闭上了嘴。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啊,她想。 『不过,怎么才能让他喝下去呢?!』拉克西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伯斯完全没有意识。悌诶露出了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之后自己含了口药。拉克西觉得他肯定不是在确认药的味道。悌诶就这样含着药,把脸靠近伯斯,单手捏住他的鼻子。伯斯的嘴微微的张开。悌诶秀美的嘴唇对上伯斯的口,液体流了过去。口对口的…… 『唔……』拉克西刷地闭上眼睛。实在是看不下去。她知道这是喂无意识的病人喝药的最好的办法,不过…… 悌诶尽力做完这一切后,从伯斯的身旁离开,坐在了火堆旁。 接下来,只有等待。 篝火即将要燃尽。不过已经没有添加燃料的必要。太阳已经升高,随之而来的,将是炎酷的白昼。 拉克西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总是在病人的身旁过夜。 经常生病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而且时不时的伴随着高烧。拉克西非常喜欢这唯一的兄长,总是非常担心地守在他身旁到夜深。不过,拉克西怎么也坚持不到早上,一般在黎明前就伏在哥哥的床前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天生精力充沛的拉克西在白天不知节制的活动的缘故吧。学习剑术,进山采集树木的果实。和朋友们一起玩……说起朋友,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男孩子。说是在玩,大多也都是在比武啊、练习剑术的技巧什么的。目前没有一个人打得过拉克西。 采集寻找树木的果实及蘑菇是孩子们的工作。这不是游戏,树木的果实是重要的食物,特别是蛋白质的来源。 山中的生活非常的贫苦,即使是伊塔鲁大公阿伦家族的人也一样。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所有的食物必须自给自足。新伊塔鲁公国断绝了一切与其它国家的来往。 直到十五年前,伊塔鲁公国还不是在这片土地上。那是一个属于东方沙漠边境的一个小国。 富饶的土地,加上若干眼水源充足的泉水,作为连接沙漠与东方农业地带的枢纽及贸易中心使其异常的繁荣。虽然曾经一度形式上作为雄霸大陆东北部的阿度利艾王国的附属国,但却夸示着它的独立与繁荣。不过,这一切在强大的阿度利艾面前,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早就对伊塔鲁的重要性与富饶垂涎已久的阿度利艾,使尽各种手段,打算把伊塔鲁纳入手掌之中。伊塔鲁公――阿伦?艾德十三世,不想看见伊塔鲁的人民做无意义的流血牺牲,他无血献城,带着家人黯然离去。 大公一族、以及仰慕大公的随从一起离开了城市。加上妇女儿童一百人左右的队伍,以过了近一年多的流浪,最终选择了在这片土地上安定下来。 这里位于大陆中央的山岳地带的东部。只有在这里,阿度利艾的势力才触及不到,可以最低限度的确保他们生活的平静。但是,土地的贫瘠使生活异常的清苦。一到冬天,饥饿的婴儿们的哭泣声就响遍了整个新伊塔鲁公国的上空。 拉克西此时被婴儿吵醒了。她还在哥哥的枕边看护着他,只是打了一个盹。哥哥的手温柔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哥哥,你已经可以起来了吗?!』 在阿伦?艾德十三世亡故后,比拉克西年长五岁的阿伦?哈尔德四世继承了这名义上的大公的位置。 虽然这里不下雪,但是山中的冬天还是非常的寒冷。暧炉里燃烧的火焰,大概是这里唯一的奢侈品。 『又有孩子在哭了。』哈而德叹息,『好悲伤的哭声。』 『嗯……』 虽说是大公和他的妹妹,他们却对饥饿的孩子们爱莫能助。这里的谷物是根据居民们的年龄和体重等均分配的。即使是阿伦家的人也没有例外。当然,这是由他们自己规定的。 家畜只能养可供采集羊毛的绵羊,以及在荒地里放牧的山羊。利用山羊的羊奶可以制成干酪以换取其他的物品。这里无法饲养牛马,主要是由于梯田较多,没有适于让牛马耕种的农田。 『拉克西……你不用呆在这里了,我差不多已经退烧了。』 哈而德在说谎。大量的汗水,使得头发粘巾在了他美丽的脸颊边。黑色的瞳孔也因高烧的缘故闪闪发亮。 『我要等你稍微退烧了以后再回去。』拉克西固执的回答。 『拉克西,回房间去睡吧。』 『不,请让我呆在这里!』 白天,跟同伴在少年们在一起,拉克西都是用和他们一样比较粗鲁的方式说话。回来以后,只有在哥哥和母亲的面前,拉克西才认真的回到比较淑女的说话方式上。大概是因为母亲和哥哥的气质都比较高雅吧。阿伦?艾德十三世是十年前去世的。也许就是为此她才会那么的依赖自己的兄长。 他们毕竟是兄妹,容貌极为相似。哥哥哈而德与拉克西一样:拥有赤铜色的肌肤,稍微有些上吊的眼梢以及端庄的美貌。只是感觉上比拉克西柔和的多。 『拉克西……』 哈而德从床上起身,把手温柔地放在拉克西的头上。 『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离开这里?!』 拉克西猛地抬头。 『是啊,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不要!』拉克西大叫,『我怎么能抛下妈妈、哥哥还有大家离开?』 『拉克西……在你的身体里,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对你来说,实在是太狭小了。』 即使在这么狭小的世界里,也到处充斥着人们之间丑恶的争斗,甚至结集派阀。 这是从很久以前在旧伊塔鲁时代就遗留焉的恶劣的阴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派阀之间的争端连拉克西也意识到了。拉克西讨厌这些人。 说对外面的世界没有憧憬,那是谎言。但是,拉克西无论如何也抛不下母亲和病弱的哥哥离开。新公国的居民有为了追求新天地离去的人,也有为了贫困的伙伴外出工作,赚到钱后锦衣返乡的人。每次听到这些人谈论着外面的事情,拉克西的眼睛都闪闪生辉…… 『你也知道,下面的那些大臣们分成两派,其中一派是想废黜病弱的我,希望你能当上大公。』 『我知道。』 『别说傻话。』年轻的大公哈而德充满悲凉地苦笑着,『这种名义上的大公,如果有人想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让位……』哈而德注视着妹妹。『但是,我不想把你卷入其中。你没有必要担负起他们强加给你的愚蠢的重担。』 哈尔德一直倾注着对拉克西所有的关爱。 『不过……他们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那就是大公。』 『精神寄托……』 『大家过的太贫苦了。如果没有一个精神寄托的话,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哈尔德握住了妹妹的手,『我不想让你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你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尽力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哥哥的话,令拉克西内心产生了动摇。拉克西知道,比任何人都向往外面的世界,想离开这里的是哥哥哈尔德。但是,对于病弱的哈尔德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能让精力充沛的拉克西出去也好……这是哈尔德的宿愿。但是,真正要下定决心离开这里还是很难。不过,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新公国的大公不过是个相当于村长的职位。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它作为人们的精神支柱,从以前的伊塔鲁公国就受到重 视。分成两派的重臣们,拥立拉克西的一派,终于站了出来迫使年轻的大公退位。 这天哈尔德难得身体状况良好的来到了执勤室。说是执勤室,也只是由的粗糙的石头和木头建成的。尽管如此,大公的宅邸依然是这里最大最壮观的建筑。 刚满二十岁的大公,接到了八位重臣中的五人要求他退位的请求。 『我不能胜任大公的职位吗?』因为是预料当中的事,哈尔德显得相当沉着冷静。 『你们到底有什么愿望?』哈尔德把手肘撑在桌子上唐突的问,『是想利用阿伦?艾达率兵夺回原伊塔鲁公国?』阿伦?艾拉克西的本名,拉克西这个名字是取自母方的姓氏。 再兴伊塔鲁……说重臣们没有这样想过是谎话,不过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个梦想而已。 『为什么大家不齐心合力,开垦新的土地,提高生产力……对我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但是……我们需要拉克西殿下的活力,孩子们的饥饿会让人民绝望,这时拉克西殿下的力量是必要的。』 『会产生绝望,是因为生活太贫苦了。要摆脱贫困,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大公这个位置不过是一个装饰布局。』哈尔德微微撇嘴笑了笑,『我不会让阿伦?艾达做这样的装饰品!』 『殿下!』 『您要是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就……』 『就怎么样?是想软禁我呢……还是暗杀我?』哈尔德不留痕迹的嘲笑着他们,想要软禁大公的奢侈建筑,这个国家恐怕还没有。 『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夺取大公的印章和皇冠授予拉克西吧?』哈尔德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不过,皇冠上已经没有宝石了哦,都拿到城里卖掉了。』 『卖了……』 『是啊,托卖掉宝石的福,去年冬天没有人饿死。』 『殿下!』 重臣们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这时,知道事态严重性的拉克西匆忙赶来。现在的拉克西穿着平常的少年的服饰,只有长发看起来像女孩子。 『哥哥!』 拉克西插入了哥哥与重臣间,手紧握住剑柄。 『拉克西……不用紧张,没发生什么骚乱。』哈尔德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单手托腮说。 『不……哥哥!』拉克西突然眼泪啦嗒啪嗒地掉下来。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这些愚蠢的人……一点也不懂得哥哥的苦心……』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都活的很辛苦……离开故乡已经有15年了……我也……觉得好累……』 拉克西突然『铮』地拔剑出鞘。 『拉克西……』 在惊讶的大公与重臣面前,拉克西抓住自己的长发,『刷』地毫不犹豫切断。扔在了重臣们的脚边。那自傲的漆黑笔直的长发。 『我,阿伦?艾达,从现在起舍弃女性的身份!并且……决定离开这个国家!』 没有阻止拉克西离开的,只有哥哥和母亲。 数日后,拉克西就像她的宣言一样,离开了新伊塔鲁公国。 『唔……呜……』 眼前横卧着的灰色肌肤的男人发出的低微呻吟。不过在拉克西的耳边回响着的却是婴儿们的哭泣声。 离开新伊塔鲁公国已经半年了。 开始的时候,无论滞留在哪个城市,都可以拜托原伊塔鲁公国的人。在这之后,拉克西发现这不是真正的自由。当然,拉克西作为伊塔鲁公国的王女,散落在各地的伊塔鲁人都会非常高兴的把她迎入家中…… 『但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不算是自由……』 拉克西开始察觉到这一点时,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原来的生活方式,单独一个人出来旅行。 一定会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必须自己亲自去做的事情…… 酷热的白昼终于过去了。夜晚即将到来。地面还是那么的灼热,但是吹来的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紫色的黄昏。 拉克西在悌诶没说之前就收集了一堆可作燃料的枯枝,准备开始点火。旁边坐着美丽同伴。除了偶尔会去查看受伤的人外,几乎一动不动。拉克西以为悌诶是在担心伯斯没有气息了。其实拉克西不知道,悌诶是在集中感应伯斯的『气』。如果能感应出伯斯『气』的力量的话,就说明伯斯克服了体内的毒素。 『唔……呜……』睁开眼睛,眼前有一张绝美的面孔在注视着看着自己。 『是女神吗……』伯斯想。果然,自己还是死了,那么,眼前这张美丽的脸一定是的女神喽…… 『醒过来了。』 奇怪的是,眼前这位貌似女神的人却发出了纤细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第六章 阴谋 『伯斯,伯斯,逃吧,赶快离开这里……』 『一个人……就算只有你一个人能逃出去也好……』充满悲伤的是母亲的声音。 『快走,伯斯,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兄长怒吼着。 伯斯在刀光血影下狂奔…… 『不要紧了吗?你自己能喝药吗……还是要我喂你喝。』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声音。 伯斯像被人从深水上拖上来,意识若隐若现。两三分钟后,他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悌诶――美貌救命恩人的脸。坐在对面的是悌诶可爱的同伴。 『不……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喝。』 伯斯整理了一下的意识,才发觉这个美丽的药师正是在海德?阿德里预言他会取胜的那位少年。他借助悌诶的力量稍微抬起上身,一口气把药喝光。药虽苦,却散发着奇异的芳香。 『这是什么药?』 『是促人发汗的药。它可以让汗水和毒素一起排出体外。你还是多喝点水比较好。』 幸运的是,他们在海德?阿德里汲取了充足的水。伯斯听从悌诶的劝告,将水饮干。他就是救命恩人吧。 『这么说来,正好被你们碰上……又恰巧遇到是药师的你……我真的是很幸运。』伯斯躺在那里平静地说。 『我总觉得……我们还会相遇的。』悌诶边说边帮伯斯盖好外套。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意识到与你有种强烈的缘分,因此制止那场决斗。』 『缘吗……』伯斯低声呢喃着。 人与人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缘分:亲子、兄弟、朋友,以及敌人…… 『请闭上眼睛好好休息,这药会使你发很多汗,还会有高烧,虽然很痛苦,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后,你就能恢复健康和行动能力了。』 『什么时候能好?』 『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痊愈了。』 『明早吗……』伯斯自嘲地笑了笑。 『伯斯……伯斯……』母亲充满着悲腔地询问,『你到底去哪里了?』 伯斯跟往常一样和朋友去练习马术剑术,母亲应该知道。不过今天她的样子有些失常,换上了只有外出时才会穿的上等服饰。 『您怎么了,母亲……』 伯斯才刚满十七岁,已经比同年龄的伙伴高出一个头。拥有薄薄地赤铜色肌肤的他体格健壮,无论是剑术还是马术,没有人能敌得过他。 『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母亲年倒在伯斯宽厚的胸前。 『你的父亲被王宫囚禁了。』 『被囚禁?』 父亲斯托鲁?兰德身居特林达五王国的宰相之职.有谁能囚禁如此高位的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是位体态娇小的女性,190公分的伯斯单手就可以将她完全搂在怀里。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伯斯弯下腰来询问。 『让我来说吧。』说话的人是哥哥斯托鲁?拉迪姆。拉迪姆的个子只比普通人略微高一点,相比伯斯要矮的多。他也身着盛装。 伯斯的本名叫凯亚?阿道斯?斯托鲁?摩古奴斯。伯斯是他的绰号。意思是『巨人』。 『位于西部大陆中位的特林达本就是个和平的国度。至少,在此之前一直如此……』 哥哥开始叙述。 『你应该知道父亲这十年来一直致力于这个国家的改革吧。』 『是的,哥哥。』伯斯只有在态度上看起来幼小。 『如同你知道的那样,不光是这个国家,整个大陆的气候都发生变异,特别是西部和北部开始沙漠化。』 『这我知道。』 兄长拉迪姆比伯斯年长七岁,差不多到了可以协助父亲工作的年龄了。 『这个特林达王国也是,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国土的近十分之一开始出现干燥的情况。』 『嗯。』 『一旦生产力落后,国力就会衰退,父亲就是担心这些才义无反顾地进行改革。』 特林达是坐落于中部山岳地带,大河昂塞鲁河畔的古国。即使遭受沙漠化的波及,如果实行完备的治水工程,农田不公不会减少,还有增加的可能性。 修筑若干条运河,建立农业用水,还必须开垦新的农田。这么庞大的工程需要有一定的决心进行改革才行。不仅要缩紧财政开支,还要考虑到让它与渔业资源结合运作;要确保工工程的劳动者、以及巨额费用的筹措,一旦实施起来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 父亲兰德常常摒弃迂腐陈旧的体制,采取果断的措施解决问题。要使农业改革获得成功,就必须让陈旧体制的恶脓流出来。伴随着改革的逐步成功,赞美的人多了起来,相对树敌也明显增多。 农业改革的成果并不能马上显现出来,丰硕的果实需要两三年后才能收获。的确,现在的财政支出非常紧张,但在数年后,这种贫困的状态就会得以解决。但是,一直受压制的保守派、以及对父亲心怀不满的人,趁着目前人民对财政紧迫产生不满情绪的大形势下,开始对宰相斯托鲁?兰德进行弹劾。这一点伯斯也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父亲兰德也是这个国家的宰相――几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众臣之首。这样的父亲,竟然在王宫遭到逮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反对派吗?』 『反对派诬陷父亲监守自盗,把改革的一部份资金挪做私用。』 『怎么可能?我们那么费尽苦心筹措到的资金!』 『何止如此,父亲甚至把家里的钱都贴了进去。』 『父亲是被冤枉的,我们快点去……!』 『伯斯,你知道这个阴谋的主谋是谁吗?』拉迪姆眉头紧蹙,他与强健的伯斯完全不同,是个纤细的白面贵公子。学识丰富的他,是未来宰相的不二人选。 拉迪姆唐突的问题,令伯斯不解地摇头。就算是王族青年团的一员,无论身形多么庞大,严格的说伯斯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对政治这种东西一窍不通。至今为止,身为宰相府次男的他,一直是在比较放任宽松的环境下长大的。 『主谋者是我们的叔父!』 『啊?!』 『是叔父拉多?兰迪鲁殿下!』 『怎么可能……』伯斯大叫。 叔父兰迪鲁虽然入赘到自古的名门旺族拉多家庭,但是其实是父亲的亲生弟弟。最近听过一些他周旋在父亲反对派之间的传闻。不过,即使近来关系稍有疏远,以前叔父可是非常疼爱伯斯的。伯斯还经常跟年长三岁的党兄弟一起玩。 『这是事实,伯斯。』哥哥苦涩地说。『叔父收集了许多弹劾父亲的有利证据,他是想夺取宰相的职位。还有就是国王陛下,他也盯上了斯托鲁家的财产……』 『国王陛下?』 『国王长期受到实权派父亲的压制,早就心存不满。而且,这十年来,王家的出资已经达到了极限。』 国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总在父亲的背后动手脚。可就算如此,他应该是对父亲寄予很高的依赖啊。 『伯斯,这既不是政变,也不是派阀争斗,而是以国王和叔父为中心排斥父亲的阴谋。』 『那么、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态,伯斯一下子失了方寸。 『离开这里,伯斯!』母亲说。 『逃走?』 『是啊,你快逃吧,我们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才等你回来的。』 『为什么?』 『陛下和叔父已经派兵赶往这里,马上就会抵达。』 『士兵?』 『对!是守备队与近 卫队。』 『近卫队……』 守备队就是特林达王国首都特林达的守卫部队,同时兼警备组织的职务。他们为了逮捕伯斯一家赶到宰相府邸这还可以理解,不过近卫队不是国王身边的警卫部队吗? 『他们不是来逮捕我们的,伯斯!』母亲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那么,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伯斯焦急地说,『我们逃吧,母亲,还要去搭救父亲……』 『能走的只有你一个人,伯斯!』拉迪姆回答。 『啊?』 『我和拉迪姆不打算走了。不,根本无法逃走,但是伯斯,你一个人的话,应该可以从这里顺利逃脱。』 『不,我不要一个人离开!』 『我和母亲会成为你的负担。』 『没有这回事,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和兄长,大家一起逃吧。』伯斯脸上流露出必死的神情。 『伯斯……』拉迪姆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弟弟,同时那双眼里也闪耀着坚强的决心。 『你一个人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逃走,这是一个赌注,伯斯!』 『哥哥……』 『在下赌注的时候,应该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一项。』拉迪姆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再进一步就变成顽固了。他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雷打不动的人。 『快走,伯斯!总有一天你要为父亲洗脱污名!』 『夫人,少主人!』突然门打开了,管家跑了进来。 三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官邸接待客人用的大厅,平常这里总是聚满了来请愿的市民。管家守在门口向外面张望。留在府邸的算上这个人在内只有几个人,其它的下人和奴隶都被遣散了。不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伯斯,还回来的那么晚。 『终于来了,卫兵开始包围这里了。』 『是吗,那你也快逃吧。』 管家苦笑着摇摇头。 『伯斯,你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了。还不快走!』拉迪姆从怀里合出了一个装有金币的袋子硬塞给了伯斯。这无疑是为伯斯准备的。身着上等的服饰也表明了他们已经有死的觉悟。 『伯斯……』母亲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伯斯。这大概就是生离死别吧。 『别磨蹭了,快走!伯斯!』哥哥大吼。 外面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号令声、以及武器碰撞的声音。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逃走!』 『伯斯、伯斯……逃吧……快逃吧……』 外面的士兵已经开始撞门了,相信不久就会闯进来。 『快走!伯斯!』 拉迪姆就近拿起油灯,把里面的油撒在了地上,然后把灯芯扔到了中庭的花坛里。 母亲就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的,将手中的烛台丢在地面上。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把伯斯与母亲哥哥隔离了开来。 『伯斯,快走!』在火焰的另一头,母亲坚定地说。 哐当!门被撞开了,士兵们蜂拥而至。 『在这里!』 『格杀勿论!』 士兵们虽然涌了进来,但是被燃烧的火焰阻隔无法前进。他们只好把伯斯包围了起来。 花园和木质的家具都包围在熊熊烈火之中。哥哥不断地将油撒在上面。 『啊~~伯斯……伯斯……』火焰中传来了母亲的哭泣声。『一个人……只要你一个人能逃走也好……』随后他们在自己的身上也撒满了油。 『母亲!』 母亲和哥哥被火焰包围了起来。 唰!剑夹杂着凛冽的风声从耳边传来,伯斯轻轻侧身躲了开来。不管再怎么强壮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他们竟然痛下杀手。原本伯斯一家就是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一旦被抓住确凿的证据提出反论的话,无疑是引火上身。因此,一定要把他们家族全部抹杀掉。消灭了所有家族成员,没有了复仇者,也就不会留下祸根了。 伯斯随手夺下身旁士兵的长矛,因无法承受伯斯的力量,士兵整个向前摔倒。伯斯奋力将长矛轮开。士兵们大多拿的是短枪,不敢贸然靠前。伯斯身上只有贴身带的短剑一边抵挡,一边向玄关移动。现在只有像哥哥说的那样,先从这里逃走再说。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谁会死在这种地方!!』伯斯在心中呐喊。 一看到伯斯拿到长矛,包围他的二三十个士兵立刻倒退了一步。伯斯虽然年幼,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高手――在竞技大会上屡获冠军。 『小心!』 『这家伙很强……』 『我们一起上!』 士兵们各自握紧手中的武器一拥而上。 『哇!』 『啊~~~』 悲鸣声此起彼伏。几乎是同时,伯斯抓起身旁的士兵挡在自己的前面。士兵们的刺中这个男人,同时也有人被长矛刺中,残杀在一起。伯斯对作战方面有着极高的直觉。他一击砍落向内探头窥视的士兵的头,士兵的身体颓势倒了下来。 入口处不断有士兵涌入。后面的也渐渐围了上来。伯斯左右开弓挥剑防守,用抢来的长矛杀出一条血路,犹如被鬼神附身一般。 他边跑边不断地砍杀冲上前的士兵,无论怎么做也想不出可以完全摆脱困境的办法。不知不觉中伯斯被逼到宅邸的后门。身后就是大河昂塞鲁,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河里。近日屡降暴雨使得水位猛涨,伯斯顺着湍急的河流而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浮在水面上,全凭过人的体力。不久他爬上岸,地点正是他父亲开发建造的运河一带。 这一带的农民对伯斯的父亲兰德寄予像神明般的崇敬,凭着一股执念,他们藏匿了伯斯,不久帮助他逃往国外。不过,伯斯停留在这片土地的期间就传来了父亲被处刑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伯斯的右颊多了道巨大的伤疤,而且这道疤至今还保留着。 伯斯绝不是那种轻易吐露自己身世的人,不过他觉得总有一天会对这们美丽的药师说。 他又开始发烧了,全身冰冷的汗水浸透。 伯斯发出微弱的声音,应该是高烧所致。 拉克西不断地向篝火中投掷枯枝。悌诶帮伯斯擦拭着混杂着紫黑色毒素的汗水。 不久,地平线染上了一丝曙光,太阳慢慢地爬了上来。像往常一样,沙漠的天空万里无云。寒气开始消退,冷冽的风也逐渐带有微微的热气。 伯斯睁开了眼睛,他的烧基本上退了。 『你醒了?』悌诶问。 这位少年肯定一昼夜没有入眠,不过那清爽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伯斯起身。发觉身体变轻,麻痹感完全消失了。 『怎么样?身体可以动了吗……』 『就从来没有中过毒一样……』伯斯相当的吃惊,重生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是一种从虫身上提取出来的麻痹神经的毒。』 『难怪会产生麻痹感……』 『神经互会使全身麻痹,最后直至心脏。』 『好险!』 『能获救完全仰赖你顽强的生命力。』 『不!』伯斯坚定的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的性命是向你借的。』 『我是个药师,这是我理应做的事。』 『不,你救了我的命,我就要以命偿还!这是我们生存的法则。』 『这个法则……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拉克西喃喃自语。 伯斯取下绷带,露出左手手腕的内侧。在投箭的皮带下面有一个径长两厘米左右的刺青,那正 是大剑牙虎纹--大陆享有盛名的自由战士的纹章。 『自由战士?!你是自由战士!!』拉克西跳了起来,她开始仔细地打量伯斯。 『难怪那么强!』拉克西感叹道。 自由战士——这个集敬畏于一体的称号。 自由战士既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不属于任何联合体制,它仅仅是指这个名为自由战士的集团组织。 在大陆全境陷入四分五裂的混乱年代里,虽然形式上保持民主制的形态,实际上各地出现的帝国、公国、王国等大部分都是由领主掌握了实权,各个国家之间的纷争从来就没有间断过。大部分国家都是雇用分散在各地的佣兵。普通的都市国家,通常没有维持军队的经济能力。只有在有战事时召集雇佣兵。因此,为金钱慕名而来的佣兵当中,有时会出现性质十分恶劣的临阵倒戈的人。 但是,自由战士与这种佣兵完全不同。自由战士是拥有一流的能力与精神力、遵守严格的纪律的铁血男儿所组成的集团组织。 组织的法则是:一旦签订契约,无论受外界再多的金钱及感情的诱惑都决不背叛!即使这个国家败北甚至灭亡,他们仍然会履行契约中的事项。 法则就是必须遵守的铁的纪律!违反纪律的自由战士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将受到组织死的制裁! 由这样一些男人组成的自由战士所向披靡,无论在任何国家都能得到绝对的信赖以及高额的佣金。 法则中有一条就是:救命之恩,将以性命偿还。就是说:对于救助自己的人,他们会抵命相护,甚至为对方舍弃生命!伯斯说的就是这个。 『自由战士……』悌诶呢喃着。 『自由战士到底是什么?』 『我说你啊……』 拉克西一下子泄气地垂下肩膀。竟然有人不知道赫赫有名的自由战士……伯斯也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他对这种事情完全是一张白纸。』拉克西无奈地说,『明明作为药师,医术又那么高明……』 『对不起。』悌诶坦诚地道歉。『我从山上下来还不到三个月,世间的事很多我都不太清楚。我的养育者说,我需要经历一些必要的体验。』 『体验……』 『是的,他说我不懂得何谓真正的现实生活。』 『养育者……』 你的双亲呢?伯斯本想这么问,结果还是放弃了。总觉得那应该是件很复杂的事吧。无论是谁,不管你是否愿意,都背负着各种各样的过去。 总之,伯斯决定暂时跟他们俩一起行动,直到自己的使命得到履行为止。不知道这样的关系会持续多久。拉克西还是作悌诶的保镖,加入了强有力的伙伴,一想到能和自由战士并肩作战,她就兴奋得跃跃欲试。 自由战士是所有习剑少年们憧憬的对象。虽然拉克西是个少女…… 和自由战士并肩作战……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马上就得以验证。 太阳继续攀升,气温也有所回转。三个人从岩山出来准备上路。 伯斯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旅行的话身体应该没问题。跟随着悌诶悠闲又有规律的步伐,对于耗费了不少体力的伯斯来说刚刚好。 离开故国特林达已有十年之久,伯斯的足迹一直背对着祖国。虽然想总有一天为父亲洗脱罪名,不过连国王都参与进去的阴谋没有那么容易得以昭雪。不仅是国王,那些与父亲站在同一战线共同推进改革的重臣们对此事也置若罔闻,不禁让伯斯觉得心寒。如果要为父亲他们报仇的话,就必须动摇特林达的政权。这对势单力孤的伯斯来说实在是太勉强了。 伯斯在流亡诸国的期间,为生存所迫成为了佣兵。不久,伯斯受到来自自由战士组织的同伴邀请,历经数度的资格考验后成为组织的一员。那是他二十二岁时候的事情。至此以后,他就开始了作为自由战士的生活。 『总有一天,要为父亲洗脱罪名……』抱有这种心态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不过还是有人对此事不能释怀,那就是拉多?兰迪鲁和他的儿子沙迪姆——伯斯的叔父与堂兄,同时也是阴谋的策划者。 兰迪鲁他们一直对伯斯逃走耿耿于怀,更害怕他回来报复。他们不断地向各国派出刺客。这十年间,伯斯不断地遭遇叔父派来的刺客,且将他们全部漂亮地摞倒。只是他们非但没有放弃,反而不断地增加赏金。 『十万瑟丁吗……』伯斯自言自语。 『啊……』旁边的悌诶抬头看伯斯。『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 十万瑟丁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为了这十万瑟丁,有些人大概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无论用多么肮脏的手段…… 还是不要把这少年卷入其中比较好…… 『唉……要是没有那次邂逅的话……』 这以后将进入只有岩石的丘陵的沙漠深处,他们会更容易受到袭击。 拉克西先他们两人走在前面,伯斯听说这个精力充沛的少年竟然是个少女,心里着实吓了一跳。任谁看都是个少年吧……?不过,仔细看来,她的确拥有近乎奢侈的美貌,以及没有一点筋肉的纤长手足…… 悌诶突然停下了脚步。『拉克西,快回来!』 『为什么?』拉克西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询问。 悌诶看起来像把精力集中在某些地方。『有人埋伏在附近。』悌诶凝视着空中回答。 『在哪里?』伯斯完全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 『那个方向……』悌诶指着前方的大岩石说,『在那块岩石的背后。』 『真的有人埋伏在那里?』他为什么会知道,伯斯觉得不可思议。 『我想是的,刚才路过此地的精灵告诉我。』 『精灵!』 『他能和精灵对话。』退回来的拉克西加以说明。『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真的有精灵……不过他说的话准没错。』 『路过的精灵……』伯斯不断地打量着悌诶。这少年有一双极为稀有的瞳孔,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精灵是非常善变的东西,并不是每次出现都会提供情报,遇见比较亲切的精灵会告诉你很多东西。』悌诶说。 『这一带被盗贼杀害的人的灵魂警告我们,要我们注意。人的灵魂通常也是随风飘来飘去,跟精灵们一样。』 『风吗……』 『是的,风是万物之本。它充满着整个宇宙,承担着运送精灵的工作。』 三个人又开始向前走。路只有一条,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就算退回去,埋伏的人也会追上来阻击他们吧。 刚到岩石附近,三、四个男人纷纷跳出来堵住前方的道路。当然,他们所有人手里都拿着剑。 『对不起……可以让我们过去吗?』悌诶还是用一贯平和的语气问。 『你们两个过去可以,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大个子的人。』 又有两个男人从岩石背面走出来。看到其中一个人,拉克西不由得大叫。 『啊!』 『是你……』 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中等身材、身体结实,他的一只眼睛上缠满了被紫黑色的血渗透的绷带。就是他——昨天袭击伯斯的男人。 『你这家伙真是走狗运那,昨天的毒药竟然对你没用?!』昨天的男人愤愤地说。 今天他们没有带弓箭手,看来已经改变作战计划了。 『你好象没有认真处理伤口呢,』说这话的悌诶完全无视于男人与伯斯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不好好治疗的话会有失明的危险哦。』 昨天的男人由于伤 口的原因,歪着脸对着悌诶。他的脸甚至都开始发黑变形了。悌诶可以感觉到他对伯斯有强烈的憎恨。 『如果杀了那男人拿到赏金的话,我可以请这大陆最好的医生帮我治疗。』 『不能拖那么久,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你?』 『是的,我是个药师。』 『是吗……』 男人用剩下的一只眼睛左右地打量着悌诶。悌诶还是老样子,用外套包裹着纤瘦的身体。不过这个少年的容貌他在城里已经见识过了。 『那么,你就把那个大个人男人给我杀了。』 昨天的男人向堵住他们前方道路的四个男人使个眼色。两个男人伸手过来要拉悌诶。他打算把这两个少年跟伯斯隔离,等打倒伯斯后再慢慢料理他们。拉克西虽然阻止他杀伯斯,但是不见得会有多厉害。 嗖啪!听到一声极为细微的声响,只见金光一闪。 『哇!』 出手拉悌诶的其中一人突然捂着手腕跪了下来,手腕上方十厘米左右被割开一道口子。流出的血立刻沾染了整个地面。当然,这无疑还是拉克西还手下留情的。 『再敢对他出手我就宰了你们!』拉克西对剩下的三人恐吓道。 意外的伏兵,还是个身材娇小的纤细美少年,突如其来的事件令其他三个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我可是他的保镖。』 『你这个小鬼~~~』 还没等昨天的男人出手阻止,三人已经一起向拉克西砍去。伯斯伸手抓住悌诶把他拖到自己的身后。铮地拔出大剑。 『拉克西,退后!』 轻巧地避过三人的攻击。拉克西纵身向后一跃。正后方的伯斯已经举起大剑,随即转身轮剑横扫。 钪!钪! 一米多长深重的剑轮开,呼啸地像切开周围的空气般。 接着看这三人……其中一个刹那间连胸带肺都被切开,咚地向后倒去。紧接着第二个下颚被完全击碎;大剑吃进第三人的肩膀处停了下来。伯斯单手一提将剑拔了出来。瞬间血沫横飞。拉克西避开泉涌如柱的血将剑刺进第三人的心脏,男人当场毙命。 『哇~哇哇~~~~』下颚被击碎的男人捂着下巴趴在地上,幸运的是他捡了条命。 『怎么可能……』手腕被割开的男人,坐在地上茫然地喃喃自语,『这跟你说的不一样……』 看来这四个男人只是跑腿的而已。 如此说来……手中紧握大剑,伯斯转向昨天的男人。站在昨天那人身边的,是位身材枯瘦、驼背的六十多岁的老人。昨天的那人看到四个同伙在瞬间被收拾掉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原来如此……』男人说,『那边的药师看起来的确有两下子。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让他恢复到这种程度。』 男人直直地盯着悌诶瞧。昨天那人说完这些话后,跟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的老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男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双掌合十。 『小心!』伯斯大叫。 突然天空暗了下来。刚才明明一片云还没有…… 悌诶抬起头,成片的乌云将他们三人紧紧地包围起来。 『哇!』拉克西大叫,『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克西,最好不要动!』伯斯说着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护住悌诶。不到一会儿,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伯斯能感觉到后面悌诶的气息,不过拉克西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她的确身手不错,而且行动敏捷……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急。 而且在这种黑暗里…… 『是咒师吗?』伯斯想到,站在昨天的那人身边的,应该是位咒师。就算是自由战士,对咒师拔剑相向也是枉然。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伯斯立刻全身的神经高度紧张。 啪嗒…… 第七章 魔法 啪嗒…… 声音在逐渐接近。 啪嗒…… 啪嗒…… 好象是脚步声。 『危险,伯斯!』后面的悌诶出声同时,『嗖!』带着金属的鸣叫声已经撕开周围的空气。伯斯反射性地向后闪身,千钧一发之际,剑夹杂着风声在身边掠过。伯斯举剑准备还击。 『伯斯,不要用剑!』悌诶立刻上前阻止,『是拉克西,攻击你的人是拉克西!』 『拉克西……』 『是的,她被恶灵附体了。』 『恶灵……』 当然,这正是那位咒师的杰作。 这下难办了,伯斯想,在能见度为零的黑暗中,拉克西毫不留情地举剑攻击,而伯斯却不能反击…… 『古斯、古斯……凯伊鲁、阿特鲁特……』后面的悌诶不知在嘀咕什么。 呼……疾风吹过逐渐将乌云吹散,几缕阳光透了进来。 咻! 眼前又出现一道金光——是拉克西的剑。伯斯用剑一挡,顺势将剑直接插在地上,从腰间拔出短剑。使用大剑的话,一定会伤及拉克西。 乌云完全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伯斯可以看见拉克西的身影,她就近在眼前,现在正挥剑冲过来。 咻! 咔嚓! 伯斯用短剑抵住拉克西的剑。 咻! 咻! 拉克西非但没有停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哦……』年长的咒师眯起眼睛微笑地打量着悌诶。 『你也是吗……』 悌诶担心地守在旁边。突然,空中传来一阵骚动,悌诶抬起头,一只大鸟的身影映入眼帘。是秃鹰!而且不止一只!看来是咒师召唤来的。 普通的咒师往往在脸上涂满了染料,头上装饰着夸张的羽毛。不过这男人的装扮十分普通。但他用的的确是咒术没错。 咻! 秃鹰风驰电掣般冲向悌诶。秃鹰本是食死肉的种群,一般不会袭击人类。目前显然是被咒师控制了。 咻! 咔嚓! 伯斯为了不让拉克西受伤,竭尽全力地躲避她的攻击。 『哈鲁、哈鲁……休斯拉姆……巴哈鲁……』悌诶再次吟唱着,指尖在空中描绘出巨大的图形。像是圆形与方形的组合——灵文字!它在召唤精灵时会发挥极大的作用。这也是咒术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悌诶向俯冲直下的秃鹰伸出纤细的手臂,秃鹰尖锐的喙和爪子已经伸了出来,却没有袭击悌诶,而是非常温和地停留在他的手上。 『回去吧。』悌诶对秃鹰说,『大家都回去吧。』 在拉迪鲁山把动物当作朋友成长起来的悌诶,一解除咒力,就立刻驯服了它们。 『去吧……』 秃鹰开始腾空,越飞越高……在上空盘旋数周后,一只一只地消失了。 『身手不错嘛。』咒师看上去好像很高兴。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悌诶……』 伯斯回头看了悌诶一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拉克西的攻击还在继续。 咒师口中喃喃不断地吟唱咒语。又重新施了新的封印。 『喝!』 拉克西的动作突然停止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沉默令人窒息。 钪—— 不久,伯斯觉得耳鸣,然后头突然开始抽痛。 『你也是咒师吗?』年长的咒师问。 『不……』悌诶摇头,『我是药师,不是咒师。』 在这个世界,医生不只会用草药给病人治病,他们还经常施咒为病人拔出附在身上的恶灵。悌诶说自己是药师,就是说他不使用施咒为人治病的方法。 『不过,你不是干的挺不错的嘛。』 『我学过魔法。』悌诶回答。 『魔法……』男人倒退了一步,『在哪里学的?』 『在莰多里族……』 莰多里族?那不是传说中的半神族吗?传说一千年前,他们会现身教有天赋的人魔法。 『你说谎!』咒师愤怒地大吼,并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悌诶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伯斯拔出插在地面上的剑。 呼……伯斯开始挥舞。 『不好!』悌诶大叫,大剑的威力会把拉克西卷入其中! 沙沙……风声开始鸣动。伯斯站在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他又被黑暗包围了。 钪——头开始出现阵阵地疼痛,伴随着尖锐的耳鸣。 咕咚……脚下的地面在翻动。 咕咚咚…… 突然,离伯斯数米远的地面裂开一道大口子,有什么东西在当中蠢蠢欲动。明明是漆黑一片,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那东西看得特别真切。伯斯拔出大剑随时准备应战。 不久,他就看清了那东西的实体。伯斯不知道怎样形容那是什么东西。它给人一种异样感:浑身上下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皱褶、灰色的,象水母一样的东西。每次蠕动,表面就会出现阵阵波动。而且……好大!直径五、六米左右、像球体一样软趴趴的几乎随时都可能崩溃。 它完全爬上地面,并开始向伯斯移动。 滋滋……它慢慢地在地面上爬动。像蛞蝓一样,在爬过的地面上留下粘稠的体液。 滋滋……根本不知道它的头部在哪里……或许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滋滋……它已经爬到伯斯的眼前。看起来像座小山。 伯斯试着用剑去捅这个物体,它的身体只是不断蠕动,仅此而已。伯斯的剑被弹了回来。 看来剑根本伤不了它。 滋滋……它还在前进。 沙…… 沙…… 伯斯挥剑再刺! 『不行吗……』 剑还是被弹了回来,充满皱褶的表面只是不停地蠕动。 滋滋…… 滋滋…… 伯斯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举起剑,用尽全身力量向它刺进去。 噗嗤!剑的确是刺进去了,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不仅如此,剑开始向内部收缩,逐渐被吸了进去。跟伯斯一起…… 『不好!』伯斯想放手。但是剑就像被粘住一样怎么也无法脱手。 滋溜……伯斯的双手和剑都被吸进了灰色的小山里。 滋溜……滋溜……手腕、手臂……接着是肩膀也被吸了进去。 滋溜溜……不久,伯斯的全身都被吸了进去。 拉克西双手握紧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那些东西还在一波波地袭击过来。 不可思议的生物,虽然有着人的形体,却是鸟的翅膀;身长一米左右,赤裸的、矮小的人类,没有头发,头顶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本来手臂的部分被翅膀代替。它周身上下散发着青色的白光。 它们全部加起来有七八个,不断袭击拉克西。还是应该说七八只? 拉克西由于挥剑过度,剧烈地喘息着,被那种稀奇古怪的生物轮番攻击,她紧绷的神经实在需要休息…… 『又来了!』 嘎、嘎! 嘎…… 那些东西发出鸣叫开始在拉克西的周围盘旋。 拉克西身处沙漠的中央,四周是宽阔无边的天空和赤茶色的砂石。 嘎! 嘎!嘎…… 七八只鸟集结起来扰乱拉克西的视线,看到空隙就俯冲下来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牙齿。 『哇!』拉克西立刻闪身,反手就刺。 咻! 鸟……不,应该说 鸟人轻巧地避开,又飞到了上空。开始它们一轮又一轮不间断的袭击。 『畜生……还有完没完?!』 无论怎么挥剑,它们都能非常轻松地避开。这样下去的话,拉克西迟早会累垮。 咻! 又有一只急冲下来。 『嘿!』 拉克西反手刺了过去。 嗖…… 那家伙躲开剑,瞅准拉克西的空隙,在她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哇!』 拉克西挥剑横扫。 啪嗒! 那家伙又跑了。 嘶!从拉克西肩膀处迸出鲜血,鸟人把从拉克西肩膀上扯下来的肉嚼碎。 『啊~~』拉克西蹲了下来。 咻! 下一只又电闪雷鸣般的俯冲下来。 『危险!』悌诶大叫,『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 但是伯斯和拉克西还是各自挥剑战在一处。两个人看到的都是幻觉,是被恶灵附体看到的幻觉。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不只会伤害到双方的身体,说不定还会同归于尽。 『哼哼哼--』咒师大笑,『怎么样?』 悌诶回头瞥了咒师一眼。 『你能阻止他们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钱。』 咒师瞅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回答:『我跟他约好了,得到的赏金平分。杀了那个大个子就可以得到十万瑟丁。』 『为了钱就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杀人吗?』悌诶悲哀的说,『卡隆说过,咒术也好,魔法也好,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使用的……你用的已经不是咒术了,而是邪术!』 『随你怎么说,』男人满不在乎的回答,『我本来就是被神殿驱逐出来的人……我只想要钱。』 『神殿……』悌诶喃喃地重复着,『这么说来,你是僧侣?』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男人自嘲地撇了撇嘴,『不过我可是在瑟塔神殿学的非常正统的咒术哦,你那种没有出处的,一知半解的咒术可打不倒我。』 男人根本不相信悌诶说的跟莰多里族学魔法的言辞。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进入长眠期的莰多里族几乎从人类的面前销声匿迹,至今为止他们是否真的存在都已经成了个迷。 『瑟塔的神官……』悌诶还在喃喃自语。 瑟塔是众星之神,执掌着月历与时间。据称时间的神秘性与魔法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瑟塔神殿的神官们都精修咒术与魔法。 『这么说……他应该无法战胜太阳神阿忒!』悌诶自言自语。 咒师惊讶地看着悌诶。 阿忒是太阳神,是光属性的神。和悌诶的守护神忒巴是兄妹且是夫妻。 有光之守护神阿忒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暗之守护神瑟塔在。地域的不同,也有他是阿忒影子的说法。 光与暗…… 暗与光…… 咒师轻蔑地认为悌诶使用的是极其普通的咒术。在民间,也有用咒术进行祈祷和治病的咒师。基本上,为了驾驭暗之神瑟塔麾下的暗精灵或恶灵——要向瑟塔进行祷告。这属于相当高等的法术。阿忒的话就更…… 顺便一提:盛传暗之神瑟塔是可以支配人类内心黑暗面的两性具有神。 『古斯……古斯……』悌诶开始低声吟唱咒文,在空中描绘出圣灵文字。古斯是阳属性的圣灵文字。 在描绘光属性的灵文字时,就不会被黑暗支配。暗之神既不是什么恶神与不是什么魔神,他只是支配黑暗的神。因此,就算拒绝接受他的支配,为了表示对他的尊敬也要竭尽全力。 『古斯、古斯……凯伊鲁、阿特鲁特……』悌诶一边吟唱着咒文,一边从腰间的布袋中抓出一把草药。 他先试着接近伯斯。伯斯还是挥舞着大剑,陷入幻觉中的伯斯被那软呼呼的东西吸入当中,为了摆脱出来他打算从内部切开这个东西。 『古斯、古斯……』 伯斯的剑刃掠过距离悌诶的身体只差一厘米的地方。 『古斯……』悌诶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嗖!伯斯又开始挥剑了,悌诶『啪』地向前一跳,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直接跳进伯斯的怀里。 『古斯……请回来吧。』悌诶说着用沾满药粉的指尖扣击伯斯的眉宇间,他的额头上也沾满了黄色的药粉。 突然,伯斯的行动停止了,全身就像被时间静止了那样一动不动。 悌诶确认后,开始向拉克西的方向走去。同样也在与鸟人作战的幻觉中的拉克西额上沾上黄色的药粉。 草药有各种各样的功效,对于咒术来说它也是不可缺少的工具。有些草药是精灵们喜欢的味道,也有些是他们讨厌的味道。悌诶使用的是暗之精灵最讨厌忌讳的草药。 伯斯与拉克西的行动完全停止了。悌诶转向咒师。 咒师早已解除封印,开始召唤其他的精灵了。 岩石地带上沉积的砂石开始飞舞。这些砂砾是被风从遥远的砂石地带吹来的,砂粒极为细小。飞舞的砂石并不是自然风所为,而是空气中的风精灵使砂粒开始舞动。 骚动的砂石在悌诶面前不断聚集,然后变得越来越坚硬。它们像是要聚成一个很大的物体。 悌诶静静地站在那里。在封住了拉克西和伯斯行动力后,他可以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魔法上。 砂越来越浓越来越坚固。终于组成一只巨大的猫头鹰! 猫头鹰是神话中黑暗之神瑟塔的使者。 咕!猫头鹰发出高声鸣叫,展开它巨大的翅膀。 啪!它卷起一阵强风,砂石混杂在强风里,正面向悌诶吹来。悌诶的身体被风吹的向后滑出去两三米。不仅是外套,连衣服的下摆也被掀起来。 但是,悌诶却不觉嘴角上扬。风是万物之本。风神哈鲁正是太阳神阿忒的眷属…… 『哈鲁……』悌诶开始吟唱咒文。『哈鲁、哈鲁……摩肯、克拉姆……奥维姆……』 虽然被强风袭击,但他依然自若地描绘着灵文字。突然,悌诶的头发和衣服刷拉地垂了下来。 风还在吹,不过悌诶的周围就像在台风的风眼中般处于无风状态。 『嗯……』咒师开始紧紧地闭上嘴,集中所有的精神。施咒者使用的精灵,会受使用者力量的强弱左右。咒力虽然也有天赋,但是精力集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咕!猫头鹰还在扇动着巨翼向悌诶的方向前进。 咕!它张开大嘴,用喙向悌诶啄去。 『瑟塔……休斯拉姆』悌诶把脸朝向猫头鹰,他像吹口哨般微微收紧双唇。从悌诶口中吹出一条银色的光带。那耀眼的光芒宛如天上的银河。 闪着银色光芒的光带慢慢地流泻出来,开始向猫头鹰的周围盘旋收紧。 骨碌……骨碌……一层又一层地卷。猫头鹰啪嗒啪嗒地扇动着翅膀,但是无论怎么做也无法从光带中逃出去。不久,它全身就像木乃伊一样被一圈圈地裹了起来。 『瑟塔……魔忒利……拉迪姆』悌诶还是继续吟唱咒文。 咒师呢喃着,突然跪下,在地面上描绘着巨大的灵文字。那是向暗之神瑟塔乞求帮助的阴属性文字,而且传说中比起风神哈鲁,风的咒神性格更加暧昧,咒师现在想要借助的正是风的咒神拉达恩与拉达科夫妻神的力量。这是『里』之咒术……已经完全属于邪术的领域了。 突然,周围被沉默包围。悌诶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柔软的长发随着微风渲染开,优雅的身姿宛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嘶……有东西在悌诶的脚边 移动,雾气般的黑影,是云?还是雾?它从地面下一点点地喷出来。悌诶还是没有动。他的十指交汇双掌紧紧地合在一起。不知何时已经进入精神完全统一的状态了。 嘶…… 嘶…… 黑色的雾状气体不断地涌向地面,变得越来越浓稠。在瑟塔支配下的暗精灵,跟刚才的乌云性质完全不同,这是暗的本质! 不久,黑暗就像球体般将悌诶包围了起来。已经看不见咒师的踪影了,悌诶在黑暗中就这样用手腕描绘阳属性的灵文字。 唰啦……黑暗中的光爆发出来,暗精灵瞬间化作金色耀眼的光粒子从空中消失了。但是,气体还在不断地从地面上喷出来。 悌诶啪地用力一跳。向外跃出数米远,他的身体也非常地轻盈。 呼……悌诶原来站的地面周围喷出的烟雾越来越浓,细长蜿蜒地伸向空中,犹如植物的根茎。 黑色的根茎……前端有类似球形花蕾。花蕾向着悌诶的方向急速伸长垂了下来,距离悌诶两三米的时候,花蕾突然弹开。滋溜滋溜……从当中伸出了无数细长的触手。暗之花的雄蕊,摇动着扩散开,像鸟笼般将悌诶包围住。接着像伞一样的开始向内收缩。黑色的触手在悌诶的身上缠绕,越缠越紧。但是悌诶依然微笑着低声吟唱咒文。 嘶!触手突然冒出了白烟。就像遇到了强酸一样开始四处冒烟。 咻! 咻…… 触手终于放开了悌诶,滋溜溜的回到花里。花朵又合了起来,完全逆行与出来时的动作消失在地表中。 『好厉害……』咒师开始冒冷汗。他所有的咒术都被一一化解。咒师向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对方『铮』地拔剑出鞘。打算趁悌诶集中精力的时候偷袭悌诶。 『愚蠢……』 悌诶使用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越了咒语及咒术的领域——那是真正的魔法,而且是强有力的魔法!咒师到现在还不明白这点。 悌诶已经进入完全忘我的状态,精神完全与精灵们一体化了。 『阿忒……阿忒、阿忒、阿摩鲁、哈摩鲁、乌摩鲁……』这是光明神的咒语。 他呼唤了光之神的麾下——这个世界上最强有力的精灵。这种精灵是同为咒师的人不可能呼唤出来的。 突然,苍穹般的光线从天空中垂直射了下来,正照在咒师与昨天那人的身上。两个人被强光包围。 『哇!』 『啊啊~~~』 两人发出惨叫声。 尾声 等恢复意识时,伯斯发现自己躺在到处是沙砾的地面上,手上还握着大剑。 『悌诶、拉克西』 伯斯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他好象被吸进奇怪的东西里,只记得为了摆脱出来他拼命挣扎。 『那就是咒术吗?』 真是一次不可思议的体验。 『倒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伯斯回想起刚才那软趴趴的东西,不觉一撇嘴。完全感觉不出那是幻觉。 『这就是咒术』 伯斯向四周张望。周围只有低矮的岩石和丘陵。天空还是那么晴朗。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酷热的一天又开始了。 两个男人的尸体扔在那里。还有两个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人大概逃走了吧。他回到原来的地方。 『悌诶!』 伯斯发现了悌诶的身影立刻走上前去,悌诶双眼紧闭地站在那里。 『悌诶』 伯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悌诶的身体突然崩溃般向后到去。伯斯立刻伸手接住了他。他用手去探悌诶的脉搏,还好悌诶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本来就非常白皙的脸颊苍白得毫无血色。 『悌诶,你也遭到袭击了吗?』伯斯对毫无反应的悌诶自言自语。 『悌诶伯斯』可爱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看起来是个完美的少年打扮,一张嘴却是女孩子的声音 『拉克西!』 『伯斯!』 拉克西向伯斯跑了过来,忽然看到躺在他手臂中的悌诶。 『悌诶!』 『没什么,只是昏过去而已。』伯斯安慰她说。 『气色好差』拉克西不安地呢喃着。 『那时因为悌诶也被咒术袭击了吧。』 『咒术』 『是的。』伯斯点头。 不过,伯斯不打算告诉拉克西她被恶灵附体袭击自己的事。如果让她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内疚。 『咒术吗』拉克西自言自语的说,『难怪会出现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你看到什么?』伯斯问。 咒术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即使是破碎的片段,他也很想了解。 『鸟』拉克西皱起了她形状优美的眉毛。 『鸟?』 『奇怪的鸟,有人类的形体』 真是不堪回想。 『那到底是什么精灵啊?』 『不知道悌诶的话也许会知道。』 『悌诶吗』 拉克西看着伯斯腕中的悌诶。要是谈起有关精灵的话题,悌诶恐怕会知道不少吧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拉克西用手挡住头顶炽烈的阳光向四处张望。像伯斯说的那样,他们三个受到咒术的攻击,不过为什么攻击会突然停止了呢?那个咒师还有昨天那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为什么我们会得救?』 『我也不太清楚』伯斯摇头。 周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我到附近转转。』拉克西话还没说完脚已经跨了出去。 『要小心,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之外。』 伯斯说着,把悌诶抱起来放在附近平整的地面上,从皮袋里拿出水滴在他苍白的脸上。 『嗯』悌诶慢慢恢复了意识。 『你不要紧吧?』 『是的』 伯斯支撑着让悌诶坐起来。 『拉克西呢』 『他去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我想没什么可担心的吧』 『嗯已经结束了。』悌诶好象还没有完全清醒。 『我昏过去了吗?』 『大概两三分钟吧,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 『对不起。』悌诶说,『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能力。』 『控制』伯斯不解,控制?控制什么东西? 『喂,伯斯!』拉克西大叫。 抬头一看,拉克西正在丘陵附近的岩石上向他们招手,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咒师他们所在的位置吧。 『她发现了什么?』 『过去看看吧。』 悌诶借助伯斯的手臂站了起来。脚下还有些虚浮,不过可以勉强站起来走路。伯斯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悌诶的腰。他们登上了拉克西所在的岩石。 『怎么了?』伯斯问。 『在这里,这里!』 『谁啊?』 『那两个人好惨呐。』说着她又皱起眉头,从岩石上跳了下去。 虽然是两米高的岩石,不过下面是沙地,再加上拉克西身轻如燕,跳下去一点都不觉得吃力。三个人转到岩石的背面。好不容易下了岩石,悌诶和伯斯的耳边传来低微的呻吟声。 只见两个男人到在地上。伯斯和拉克西好久都没有认出他们两人是谁,几乎完全改变了容貌。不过仔细看的话,的确是那两人:咒师和昨天的那个人。 昨天那人头上的一只眼睛上缠满了被血渗透的绷带,马上就能认出来。他应该是个身材中等,体格结实的四十多岁的人不过现在实在看不出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皱纹,皮肤也呈现出黑褐色。 咒师是一样的,像滩烂泥般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天空。皮肤的颜色从原来的橄榄色变成青灰的黑褐色。在充满皱纹的老皮上,还沾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盐粒,头发已经完全花白。 昨天的那男人的头发也变成银色,而且是那种干燥得像稻草一样的枯白。就像长年历经风吹雨打,被紫外线照射般 昨天的那人趴在地上。呻吟就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 『呜呜呜呜呜呜』男人的手不停地在地面上摸索着。看上去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喂,你』拉克西出声。 这人好象现在才发现身边有人。 『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男人看到了光,是悌诶呼唤出来的强烈的光。咒师和这男人都看到了强光。他们望向虚空,双眼被一层白浊覆盖着。 咒师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从天而降的强光,不仅灼烧了两个人的皮肤,而且还烧坏了他的视网膜,他的神经也被燃烧殆尽。 悌诶蹙起了优雅的眉毛,好久无法正视这两人。之后,他无视拉克西的制止,为这两个人处理伤口。不过,看来已经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傍晚的时候,对面来了一行二十人左右的商队,把两人托付给商队后,悌诶他们才起身离开岩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拉克西心有不甘的撅起了她可爱的嘴巴。『咒术什么的,还有其它的为什么那些家伙会变成这样子,我一点都不知道』 拉克西好象不太习惯悌诶那种缓慢的步伐,不一会就走到悌诶和伯斯的前面去了。 『而且什么时候我和伯斯的脸上沾上这种颜料一样的东西的?』 拉克西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触碰到额头感到不满。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身体轻巧、手里拿着剑,但就是动都动不了。 『那不是颜料,是草药!拉克西。』悌诶回答。 『草药难怪味道这么清香。』伯斯喃喃自语。 『草药与精灵有着很深的关系。有精灵喜欢的味道,也有他们讨厌的味道。那是驱除恶灵用的草药。』 『那么说,这是你的杰作喽?!』拉克西生气地说。 『是的对不起。』明明是悌诶救了伯斯和拉克西的,他却非常诚恳地道歉。伯斯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紧绷的面孔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伯斯觉 得悌诶一定掌握着这件事的关键。 『那个』悌诶好象难以启齿。要怎么说明才好呢 从山上下来,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了不到三个月的悌诶,对理解人们的情绪变化与心理感到非常辛苦。拉克西为什么会生气呢? 『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咒语才会变成那样子。』 『自己的咒语?』 『也就是说,』旁边的拉克西插嘴,『是被自己的咒力反噬?』 『是使用咒语的方式错了吗?』 『是的』悌诶点头。 悌诶所指的是咒师使用邪术这种方式是错误的。与伯斯的理解不同,不过悌诶没有做进一步的说明。 由于自己的力量,让两个人变成那样那种程度的魔法,是不是没有必要召唤那么强大的精灵?悌诶对此事感到困惑,进而产生了罪恶感。 『啊~~算了。』拉克西已经不在意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平安无事。』 『是啊。』伯斯表示赞同。 刚才悌诶的话,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不过现在没必要一定让他作解释,以为今后他们相处的日子还很长。 『你下一个目的地是去海德.阿迪鲁进入阿度利艾是吧?!』拉克西无奈地说。到最后自己还得跟他一起去旅行。 『是的』悌诶回答的不带任何感情,『在那里,有我的命运在等着我。』 在没有进入最寒冷的深夜之前,三个人在星空下继续前进。月亮一出来就将四周照得非常亮。 伯斯望着身边少年美丽的侧脸。这少年的名字叫阿维鲁.忒巴悌诶。 『忒巴悌诶是月亮女神的意思。』悌诶是这么解释的。 说起来他的确造就宛如月亮眼泪般的美丽。 『我好象又被他救了一次啊。』望着少年的侧脸,伯斯不觉出神地想着。道路被月光洒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再过不久就要走出岩石沙漠了。之后他们将进入只有砂石的更为广阔酷热的沙漠。 第一章 被诅咒的城市 持续两天的沙尘暴终于停了。地面上仍残留着少量沙土的烟尘,不过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恢复到往日的广阔无边。因为是早晨,沙漠中特有的酷热还没到来。 三位旅行者在远处的沙丘上穿行,他们默默地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行走。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身材娇小,十五、六岁的少年。短俏飞扬的黑发,薄薄的古铜色肌肤,整体容貌端庄秀丽。身着精短束腰式服饰,展现出他纤长的手足。少年的腰间挂着一把径长五十厘米左右的短剑。肩上披着在沙漠地带常用的抗暑防寒、阻挡沙尘的外套。 另外一人身高两米,二十七、八岁左右,体格剽悍。与少年一样拥有古铜色的肌肤,不过由于长期暴晒的缘故皮肤变得黝黑,呈现出钢铁般的深灰色。头发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吧,也许是经过风沙烈日的洗礼褪变成银茶色。男人与少年一样一身旅行装,不过,与少年带的剑不同:被他轻松的背在背上的剑,单是刃长就有一米,加上手柄是足足一米二的大剑,这把剑应该很重,不过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是可以轻而易举挥舞起来的人精悍的面孔,右颊上一道长五厘米的伤疤像是勋章般讲述着他过去辉煌的战绩,让他看起来更有威严。 走在最后面的是位身材中等的纤细青年。不,应该称之为少年吧。十七、八岁左右,与前面两人不同,他穿着沙漠专用的带风帽的外套,脸部被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虽然看不清楚,但下面的确是一张绝美的脸,如果不是穿着男装,即使说是绝世美女也不为过。肌肤的颜色是与两人完全不同,就像是被漂白了一样、如初雪般白皙的肌肤。发色是金色略带些茶色。特别是他的眼睛明显与众不同。右眼是绿宝石般的绿,左眼是紫水晶般明亮的紫。也许就是因为颜色的关系,让少年的眼睛像梦境般带有淡淡的虚幻色彩。 他与前面两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踩着轻松的步伐按着自己的步调行走。突然间少年蹲了下来。 『喂,你怎么了,悌诶?』 黑发的美少年发觉后回头看,叫做悌诶的少年正在努力系凉鞋的带子。 『带子』 灰衣的男人回头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下,然后大步走回少年的身边,帮他把鞋带系好。 『哼』 黑发少年用尖锐的声音表示自己的不满:『伯斯总是宠着悌诶,真让人受不了。』 被称为伯斯的人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精悍的面孔绽开一丝笑容。他一笑,脸部的表情就变得柔和。 『拉克西,』伯斯叫着少年的名字,『悌诶是特别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一句『小姐』。 拉克西顿时满脸涨得通红,不是羞耻而是愤怒!拉克西扭开涨红的脸转身想前走去。 『你不该说这种话,伯斯。』把手放在伯斯的肩膀上,悌诶用一成不变的口气说。 虽然一起旅行的时间不长,但伯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这张美丽的脸浮现出生气、惊讶等其他的表情。有时他的表情平静到让人怀疑是否感情有缺陷。不过即便如此,他绝对谈不上冷酷。 『拉克西最讨厌别人叫她‘小姐’。』 伯斯巨大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让悌诶浮现出一缕微笑。 拉克西虽然男装打扮,其实正如伯斯所说的是位少女。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被人看扁,如果不把她当作一个出色的男人对待的话,她会立刻表现出不满。 『喂——悌诶,伯斯!』 先行穿越沙丘、在对面隐去踪影的拉克西突然大叫。悌诶和伯斯立刻攀上沙丘。 这一带是岩石沙漠中少有的砂石沙漠,风不时地变换方向在地面上留下美丽的风纹。 『喂,你们快点过来!』 从沙丘的顶端望去,对面杂生着几株半枯萎的灌木,拉克西和另外两个人在灌木丛的后面。两人加快了脚步,听她的语调应该不是盗贼,最主要的是,一两个小毛贼拉克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怎么了?』 安全起见,伯斯保持着随时可以拔出腰间短剑的姿态接近他们。 『是病人不,是受伤了。』 低头一看。拉克西的脚边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六十岁左右身材圆滚滚的老人,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在老人怀里。 『怎么了?』悌诶在旁边单膝跪下。 『放心吧,老伯,他有很多好药哦,他是做药的。』 『不对。我是药师,是用草药给人治病。』悌诶认真的回答。 在这个世界,医生不仅会用各种各样的草药,还会用咒术等给病人治病。悌诶称自己是药师,就是说,他不从事使用咒术为人治病的工作。 『药师吗』老人大大地叹了口气,『不过恐怕已经没救了。』 悌诶什么也没说,他用手去摸少年的脉搏。好烫!这孩子在发烧。 『他被蝎子蛰了。』 『什么时候蛰的?』 『天亮的时候,醒过来身体一动就突然这孩子,我孙子从没被蝎子蛰过。』 『天亮的时候毒吸出来了吗?敷的是什么药?』 『毒马上就吸出来了,用葡萄叶的汁液洗过伤口』 『葡萄叶吗那的确没什么效果。我有更好的药,如果是在天亮的时候被蛰的话还有救。』 悌诶说着就从皮袋中取出一个散发着药香的口袋。 『看,我说的没错吧老伯!』拉克西开心的挤了挤眼睛。 『爬过那座沙丘就可以看到城市。』老人指着前方说,『那儿就是海德?艾肯,是座很大的城市,而且非常热闹。』 老人代替背着孩子的伯斯,把水和外套背在肩上。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孩子吃了药后在逐渐恢复。 『总算找到可以痛痛快快喝水的地方了!』拉克西吞了吞口水。 沙漠中旅行,只有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才能喝水。 『还要洗澡!海德?艾肯是水源丰富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的水果吧。』拉克西在心中描绘着如乐园般绿洲的景象,不觉加快了脚步。登上沙丘后,就看到老人所说的城市。 沙丘不是很高,所以只能看到城墙的周围。看来是个相当大的城市。在边境的城市中,它的确属于少有的大型城市。城外是广阔的森林与农田。也许是沙尘暴的缘故吧,总觉得那里的绿像褪了色般。 此后,一行人慢慢等待孩子恢复,在早晚凉爽的时候赶路。到达城市的附近是在日落之后。 空气咝咝地作响,包含湿气的风迎面吹来。拉克西用可爱的鼻子愉快地嗅了嗅。 不知为何城门禁闭,里面也悄然无声。 『发生什么事?』老人皱起了眉头。『还没到闭门的时间啊,平常这个时候城门附近和广场上都非常热闹。』男人加快了脚步,大家也紧跟了上去。 『那是——』 在悌诶旁边听到他喃喃自语的伯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阴影。 越接近,就越觉得这个城市诡异。空气凝滞,冷嗖嗖的、灰色的雾气包围着城市。 一看到城墙,拉克西就兴奋地向前冲,悌诶一把拉住了她。 『拉克西不行,不能靠近那里。』那张白皙的脸上充满了紧张的神色。 『干嘛阻止我?』拉克西挥开悌诶的手。 『还是比开这个城市比较好。』 『你又在说什么啊,难得到了一个有充足水源的地方,有水果、又可以洗澡,说什么傻话』 拉克西不听悌诶的劝告,执意向城门走去。尽管如此,她也觉得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好静啊静得让人恐惧。 拉克西在城门前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了一件东西,细长优美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从城里飘出微弱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怎么了,拉克西?』 『看那个要是听悌诶的话就好了。』 拉克西盯着前方嘟哝着。伯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城门左右的墙壁高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而且很大 『是狗!』 那的确是狗。没死多久,不,应该说是被杀没多久的狗的尸骸,城门的两侧各有一只。是用粗大的钉子钉上去的。狗的身上没有血,但是门板上却涂满了它赤黑色的血。 『是谁做的这么过分的事?!』狗不是人类最亲密的朋友吗? 『这是诅咒。』悌诶说,『为了驱赶恶灵,不,是为了将原有的法术逆转。』 『法术逆转?』拉克西不解。 悌诶的回答让在场所有的人僵在那里。 『被诅咒的是整个城市以及城里所有的人。』 禁闭的城门虽然打开了,但带他们来的老人要到城主那里请示,在询问之后,一行人被允许进入。 城里也一样,家家户户紧闭着窗门,除了偶尔传来抽泣的声音以及抑郁的叫喊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老人名叫巴瑞?瑟鲁,是城里评议会的议员,他的家住在市中心。虽然平民阶级出身,却广泛经营谷物与盐的生意。 这次出门,是为了去接嫁到临镇的女儿留下来的遗孤。说是临镇,徒步旅行的话,到最近的村子也要花三天,城市则最少要用五天。 这个城市虽然有评议会,但是跟大多数的城市一样,真正的实权掌握在城主的手里。 到了巴瑞?瑟鲁家,晚餐过后,主人把酒端了上来。悌诶慎重地回绝了。悌诶是完全的素食主义者。酒也是,他只喝在神殿里祭过神的酒。 他全名叫阿维鲁?忒巴悌诶。阿维鲁是全家族名,也局势所谓的姓。忒巴悌诶是『献给月亮女神』的意思。 『我的身心已经献给月亮女神。』每次推辞时他都会这么说。 『老伯刚才,悌诶说整个城市被诅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告诉我们详细的情况吗?』悌诶补充。 『这个你们问我的妻子吧,事情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的。』 同时接受三个人的视线,巴瑞的妻子开始讲述。她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但大家都感到她的语气搀杂着恐惧。 『大约十天前沙尘暴开始的时候,有人从城门口潜进来。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咒师。他戴着咒师特有的雕羽发饰,脸上涂着红颜料。』 『不是白魔法,是使用黑魔法的人呐。』 悌诶所说的白魔法,是指求雨等造福人类的魔法;黑魔法则是指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魔法。比如所咒杀情敌、损害别人财产之类。大部分人是为了获得高额的报酬使用黑魔法的。 『是啊,不过当时也没人知道这些咒师就在那家叫泉庭的旅馆投宿。』 『泉庭就在市中心的泉水旁边,是这座城市两家旅馆中的一家。』这家的主人作了说明。 『第二天,喝了泉水的孩子们就死了,只有十岁以下的孩子,比他们年纪大的人喝了都没事。』 『看来泉水被人施咒了啊。』 『好过分,竟然专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是啊还好我们家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全城都一度笼罩在悲伤中。现在剩下的几个孩子也不能喝水,只能吸食水果的汁液。』巴瑞的妻子继续说。 『就算不知道孩子们的死因,外来的咒师不用说马上就受到怀疑。当街上的人怒气冲冲的赶到时,男人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就像在空中漫步一样走到泉水上面。『我就是为了诅咒这个城市才来的,我要诅咒这里的水,这里的人,甚至整个城市!直到这个城市成为废墟为止!』 咒师说完就降到地面上拨开人群走了出去。这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对咒师出手!所有人都像被绳子捆住了一样。感觉敏锐的人说,看到咒师的周围围绕着大量的精灵。 真正的诅咒才刚刚开始。在此之后,一度停止的沙尘暴又激烈的刮起来,将整个城市包围住。奇怪的是,沙尘暴仅在这个城市附近,离城市数公里外连点风都没有。 城市的谷物仓原本储备了三年的食物,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虫灾,只一晚里面的东西全被吃光!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整个城市被悲伤与恐惧包围着。不久,城主为了能解开咒语把住在城外的咒师唤进城。 解开咒语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施咒者自己解开;还有一种是比施咒者更强大的咒师让法术逆转。这时候施咒者就会受到自己的咒语的反噬。 这个城市的咒师其实没什么力量,要做这件事实在是太勉强了。这种乡下城镇的咒师,接的大部分工作不过是祈祷牛的安产,驱逐旅途厄灾保太平的咒语。 城里的咒师装扮完毕后不情不愿的出了城,结果再也没回来。咒语依然没消失。 大家都说咒师逃跑了,城里陷入了恐慌状态。城主的一句话让大家冷静下来。 『寻找委托人!』为什么会被诅咒?!他们想知道原因。 只要能找到雇佣咒师的委托人,那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人们是这样想的。相对的,也可以找人去咒杀他。 不过要找到憎恨整个城市、甚至连年幼者都抱有杀无赦的仇恨心态的人,谁心中都没了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再这样下去的话,孩子们会渴死,城里人也都会饿死。在这期间,他们不止一次的向这个城市的守护神——泉之神凯伊和月亮祈祷。在医师的指导下,几乎尝试了所有驱除咒语的方法。在门上钉狗的尸骸也是其中的一个方法。也许是因为方法奏效了吧,沙尘暴多少有所收敛。相对的,用这种毛骨悚然的方式让沙尘暴的收敛的做法,又把人们推进了另一个恐怖的深渊。 『我害怕得不得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难得丈夫带着孙子回来了。』巴瑞的妻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哭里出来。 『来到了个不得了的城市啊!』被带到客房后,拉克西嘀咕着。 『诅咒这个城市的竟然是这么厉害的咒师』 『所以我说避开这个城市比较好啊,拉克西。』 『就算你这么说,到下个有水源的地方最快也要三天,我们目前带的水只够喝一天!虽然遇到沙尘暴是够倒霉的,不过至少比变成木乃伊好。』拉克西嘟起她漂亮的嘴。 『的确是这样悌诶,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悌诶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只是看到狗的尸体,就知道整个城市被诅咒了,看来你不光对草药熟悉啊。』 伯斯紧紧地盯着悌诶,眼神中充满了询问的色彩。 以前也是,悌诶是不是也是用过咒术 『是的,无论是咒术还是魔法我都学过。』悌诶那么爽快的承认让在旁边的拉克西泄气。 『在哪儿学的?』伯斯问。 『在岩屋,卡隆教我的,我是被卡隆养大的。』 『是莰多里族的一员。』 『莰多里族!』 拉克西和伯斯同时大叫,两个人的惊讶可以理解。莰多里族是半人马族,盛传他们最接近神的存在,同时也有传说他们是魔王的使者。一千年前,也就是大陆处于和平时期时,他们经常出现在人类的周围,教会人类各种学问、技术、以及魔法。到近代却突然消失无踪了,现在他们是否真的存在都让人质疑。悌诶竟说莰多里族的人把他培养成人! ! 『怎么可能你从来都没提过啊?』 『因为没被问过,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 『悌诶!』 伯斯小心的窥探四周,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 『不要那么简单把这种事说出来,这个地方可不会认为莰多里族是好东西,他们只会把莰多里族当成魔王的使者!』 『是吗我明白了。』悌诶回答得依然那么干脆。是欠缺感情还是过分直率?伯斯实在难以分辨。 『莰多里族先不说你,真的会用魔法?』 『还不是很熟练。』 『那么,你能解开这个城市的咒语吗?虽然老伯说明天一大早让我们离开这里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对不住他。』 『拉克西』悌诶带着悲伤的表情说。 『解开咒语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失败的话,咒语越强反噬越强。』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吧。』拉克西感到不满。 『咒语只要施咒者自己解开就没问题了。』 『花了那么大力气下的诅咒,怎么可能自己解开?』 『所以这样才伤脑筋。如果让法术逆转的话,咒师就会死。』 『那时他应得的报应!』 『悌诶!』伯斯非常认真的盯着他问,『如果你不介意这种事的话,是不是能解开咒语?』 悌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回望着伯斯灰色的眼睛静静地说:『我不想杀人。』 三个人陷入沉默。 静下来之后才察觉到外面的声音。 风的声音吹了进来,不只是风声,还混杂着其他细微的声音——人们的骚乱声。 伯斯耳朵突然抽动了一下,集中所有精神去听外面的声音。 『什么啊,那不是风沙的声音吗?』 『是有风沙的声音,不过那是大量人流的声音哦,拉克西。』 『城里的夜里不是恶灵力量最强的时候啊,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出来?难道城里所有人都被诅咒了?!』 『不知道,他们好像是被煽动的,大概是接受了什么暗示吧。』 声音越来越近,将近百人的群体发出毫无意义的鸣叫。 『把门窗关好,要关紧!』 『为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这里。』 广场上聚集了几百人,无论老幼男女。除去死者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手上高举着火炬,诡异的是,所有人全身上下都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从广场的中央牵出一头公牛。就连牛也对广场诡异的气氛感到恐惧,浑身颤抖着发出悲鸣。牛被牵到平常放鲜花和谷物的祭坛上,没有了咒师,只能有医师代劳。医师的手上拿着剑利落地割开牛的喉咙。牛咚地应声倒地。鲜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所有人无声地挤到前面,争先恐后的把牛的血涂在自己的脸上、眼下、嘴唇的周围、以及眉宇间剩下的血,用若干个大的容器汲取。 『净化吧,净化吧!』 城主开始反复念着咒文。 『净化吧,净化吧!』 大家开始跟着一起吟诵。 『净化我们的城市吧!』 由医师和城主率领,队伍开始前进。行进的过程中,人们开始进入兴奋状态。 『咦咦咦一一』 『啊啊啊——』 拿着容器的人,一边用手指在家家户户的门上涂满牛血一边前进。 『噢噢噢——』 『噢噢噢——』 大叫着净化的人们,兴奋到已经失去言语的能力,开始发出奇怪的叫声。 噢噢噢~~啊啊啊~~ 声音逐渐接近三个人住的地方。 『好像来了。』悌诶望着天空。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因为恐惧而迷失了自己。这个城市被数不尽的灵包围着,一定也有人能看见他们。』悌诶的视线在空中移动,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大家一定都感觉到了。』 『什么?』 『数量庞大的灵……』 『他们在叩这家的门,到底打算干什么?』听到外面的声音,伯斯开口问。 『伯斯,你守住拉克西,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悌诶,我可以自己守护自己!』 拉克西生气地说。不过悌诶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意识飞到外面的人群中。 『他们要求主人开门……不行!』 悌诶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悌诶?』 『主人不想开门,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有危险!』 『悌诶!』 还没等伯斯阻止,悌诶已经走出了房间。行动异常敏捷。 看着悌诶在走廊上越走越远,拉克西纳闷,『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总之,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伯斯!』拉克西边走边抱怨『说什么要保护好我,别做多余的事哦!』 『净化吧,净化吧!』 不知谁在外面起了个头,顿时响起了如野兽般的怒吼,敲门声变得更加激烈。 这家的主人巴瑞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前。 『他们好像过来了呢。』 回头一看,美丽的旅行者一个人冷静地站在对面,看到他那份冷静,巴瑞不觉自己也平静下来了。 『城里的人好像大部分都聚过来了。』 『家里的人怎么样了?』 『除了孙子以外,其他的人都去了。包括佣人、奴隶……甚至连我的妻子。』 听到这里,悌诶丝毫不觉得惊讶。『不用怪他们,毕竟这十天他们一直生活在恐惧当中。』 巴瑞之所以还保持清醒,不过是因为他没有体验到这十天来的恐惧。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们,让你们进城也是,好像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所以……轻快逃吧,快点!到了早上大家说不定能恢复意识。在此之前,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们如果逃走的话,你就会被杀死,还有你的孙子……请你把门打开吧。』 『喂,悌诶,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竟然说要开门,外面可是集中了城里所有的人!就算伯斯和我再怎么厉害也没有胜算啊!!』 拉克西和伯斯出现在玄关,被吓坏了的孩子紧紧地抱住伯斯的腰。看来他是被外面的骚动吵醒了。 『是啊,你们快逃吧,带着这孩子三个人一起!难道你们想向城门上的狗那样被残杀了?』 悌诶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净化吧,净化吧……』 外面的声音大到几乎听不见里面的人说的话了。 哐、哐、哐…… 每撞一次门,木门的门闩就跳动一次,金属的关节已经开始松动。 啪啦……门终于被撞破了。黑压压的人群一股脑地挤了进来。 门被撞破了,从门外涌进的黑潮,带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一直在等待着一刻似的,悌诶安静地站在那里。这位身材纤细,美丽的几乎会让认错认为女性的少年,竟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正面面对着他们。少年耀眼的就像留住的光芒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群众的骚动停止了。 『怎么了?净化啊,净化啊!』城主紧张地吞口水。 他完全豁出去了。作为城主,别说守护自己的权利以及城市,说不定这次连命都要丢了!这时医师从古代的文献中找到可以用替身来代 替承受诅咒的做法。为了避免城市的灾难,寻找牺牲这是必要的。这个城市里到底找谁来才好呢?在他们迷惑的时候悌诶三人出现在他们眼前。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位美少年和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无论哪个都够格。需要的话,可以连他们三个都杀了。 城主一步步的向少年靠近,其他人就像被操纵的人偶一样跟着他。 『净化吧,净化我们的城市吧!』 『我会帮你们解开咒语。』 少年平静地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悚然而立。 『我可以解开。』 悌诶的话虽不是咒语,却将在场所有陷入疯狂状态的人的心结解开了。 『噢噢噢……』 抽息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之后,室内又被沉默包围。 『咒语……解开……』 城主终于说出话来了。这个五十多岁身材干练的人,话中充满了紧张感。 『您看起来不像是咒师……难道是魔法师?』 难道自己想杀的人是魔法师?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魔法师,城主就吓破了胆。这跟不小心踩到蛇窝的紧张感完全不同。魔法师比咒师拥有更强大的咒力,跟咒师那种独特的打扮不同,他们一眼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因为不知道而不小心惹怒了他们的话,不知将会得到怎样的报复?!他们就是那种无声无息的令人胆寒的存在。 『我既不是咒师也不是魔法师,不过我学过解开咒语的方法。』 『噢噢噢!』人群中再次掀起了骚动。 『你刚才怎么没说你能解开啊?』从旁边插嘴的拉克西似乎一点不了解现场的气氛。 『我说讨厌让咒语反噬,是因为这么做就等于杀死对方。』 『那是他自作自受!不过,如果不使用咒语反噬的话,怎么才能解开这个城市的咒语呢?』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大家都屏息倾听着悌诶的解释。 『我会说服他,直到他解开为止。』 『笨蛋!』拉克西气得几乎手脚错位。 『如果能说得通的话,那大家也不用那么痛苦了!』 『我觉得应该可以。我可以解开咒语,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所以让他自己解开。』 『那不是要挟吗?』拉克西惊讶的说。 『伯斯,这家伙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对不起。』由于他回答的太坦然。使得拉克西一时语塞。 『你真的能做到吗?把咒语解开……』 『也许。』 『也许就伤脑筋了,既然你说能解开就去解开给我们看看。』 城主刻意用傲慢的口吻应对,实际上他脑里一片混乱。如果这位少年真的能让法术逆转的话,那他一定蕴藏了无穷的咒力。不过,现在不确保城主的威严的话,即使咒语解开了,他也会失去城主的地位。 『如果不能解开咒语的话,那就以死来代替我们承受这个咒语吧!』 『我的生命是属于月亮女神的,我出生时就已经把一切都献给了神。』 『不只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同伴和巴瑞一家。』 『你是想拿他们作人质吧。』 说这话时悌诶的语气,就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毫无变化。拉克西不由得用手捂住眼睛。 『那就应你们的要求,天亮出发。』 『我也去!』说话的人是拉克西。 『不,我去,保护悌诶是我的义务。』 伯斯制止了她。就算再怎么厉害,拉克西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对手是人类就算了,偏偏是咒师操纵的恶灵,这对拉克西来说负担太重了。 『真狡猾,这种时候才把自由战士的法则拿出来压人!』 拉克西非常的不满,但不管怎么说,伯斯的精神与能力是无敌的。这是常年作为自由战士培养出来的强悍。 自由战士,是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共同体的佣兵组织。他们与普通的佣兵不同,拥有一流的能力与精神力、誓死遵守铁的纪律的人才能被称为自由战士。 他们的法则是:金钱与情诱都不能促使他们临阵倒戈;一旦签订契约,就会履行到底。除此之外,还有受人的救命之恩定将以命偿还。伯斯刚刚说的义务就指这个。 『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去吧。』 『那可不行!』 『为什么?』 拉克西对着城主嘟起了她可爱的嘴巴。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如果你们三个人合伙逃走的话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你们要留一个人下来。』 『那种扔下巴瑞一家自己逃走的卑鄙行为我们怎么可能做出来?!』 『嘴上谁都会说,你们一定要留一个人在这里。』 『拉克西……』 悌诶温柔的看着拉克西,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修罗场,这对拉克西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这和能力无关,而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请你留下来吧,就算作为人质也好。』 『不要!只有女人和小孩才会留下来做人质!』 『那你不是正合适』?!虽然伯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知道拉克西最讨厌别人小瞧她。伯斯特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拉克西说:『不好意思啊拉克西,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就让我来作人质好了。』说完之后,伯斯第一次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黎明前,两个人出发了。 城主以及这个城市的掌权者们把他们送到城门口,当然是为了他们施加压力。 当东方的天空出现一丝曙光,城门开了一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伯斯先出去,悌诶紧跟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城主。 『请好好照顾我的同伴和巴瑞先生,我一定会把咒语解开。』 悌诶说着向城主伸出了手,城主有些动摇,但是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对握魔术师的手感到恐惧。但是不握的话,必定会遭到城里的人的轻视。 城主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握住悌诶那如同贵妇人般形状优美白皙的手后立刻松开。悌诶微微的蹙了下眉头,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大门。 在前方等着悌诶的伯斯,发觉他有些异样——抱着自己的双肩不停的颤动。 『你冷吗?』 他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我觉得恐惧。』 『恐惧……是咒师吗?』 『不……』悌诶用力的摇了摇头说,『是人类……』 悌诶就好像轻车熟路一样笔直前进。 城墙外是广阔的农田。在这里有和枣椰树相似的树木和果树组成的森林,也有灌木和丘陵。在某个地方绿色突然被从中切断了。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龟裂的大地和遍地的岩石。从大地的裂痕里不时地吹出一些白色的盐粒。 悌诶向森林的方向走去,伯斯无言的配合着悌诶的步伐。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男人,现在变得更加沉默。越接近森林,伯斯就觉得背后越冷。的确,因为黎明前十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但这是与此完全不同的寒冷。伯斯看不到灵,他现在却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存在。这个森林肯定聚集了无数的灵。 进入了森林。说是森林,其实没有那么广阔。在这片极端有限的土地上,几乎都种植着用来供给的水果与食物的树木。当然,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森林,而是长年经过人们精心栽培的结果。 进来后立刻看到一棵大树,为了确认树下大东西到底是什么。伯斯停下了脚步。小心的接近,在进入森林之前已经是天亮了,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是人!而且是已经晒干的尸体。不过 装饰在头上的羽毛和涂在脸上的黄色的颜料还是能看得出来。是咒师!这个人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行踪不明的咒师吗? 『不是逃走,而是被杀了啊……』 『还是逃走比较好,明明一点胜算都没有……』 悌诶对着尸体说,『早点离开这个身体吧,你应该升天了,因为你已经死了。』 『升天……』 『这个人的灵魂在粘在尸体上不肯走。』 虽然知道悌诶可以看见灵魂,但是悌诶这样对着他说话还是让伯斯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个世界,能看到灵魂的人不少,毕竟想要成为咒师能看到灵魂是最基本的条件。这与个人能力的差别有关,不过完全看不见却说能看到的人也很多。 悌诶的灵视力似乎可以看到远远超越这些以外的东西。 『真可怜……他不相信我说的话。』悌诶摇摇头。 『他也不相信我说的话!』突然,头上传来了声响。 伯斯寻找声音的主人,但是他没有看到人影,声音到底是从那里传来的呢? 『哼哼哼……这里啊,这里!』 的确就在附近。伯斯还在抬头向上看。 有什么东西在动。 『嗯?』那是咒师的尸体!突然,干枯的尸体眼睛啪地睁开,嘴角浮现出嘲讽地笑容。 『对,就是这里。』尸体自然的摇动起来高声大笑。 『伯斯,不要惊讶。这是那个咒师所为,不要迷失自己。一旦迷失就给对方有机可乘。』 『不用为我担心,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攻击,我就有能力保护你。』 伯斯把背后的大剑拿在手里。 『你们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快点离开这里!我跟外来者没有恩怨。』 头上的尸体说,颚骨耐不住沙漠的干燥咔哒咔哒作响。 『为什么要恨城市所有的人,你真正憎恨的应该是这个城市一部分掌权的创始人吧,诅咒城里所有的人是不对的,请你把咒语解开。』 『城市的开创者?』伯斯不解。难道说悌诶从开始就知道咒师诅咒这个城市的理由……? 『刚才在触碰城主的手时,这个人的思维流进了我的脑海中。』 『你会读心术?』 『我不能读取人的思想……只是在与人接触时,对方心中强烈的欲望会逆流过来。』 『哦……你是城里雇用的咒师吗?』 『不!我不是咒师,也没有被城里雇佣。不过,我不能放这个城市不管,再这样下去的话,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杀死城里所有的人是我的目的。』 『不过……有很多无辜的人啊,巴瑞夫妇是二十年前才搬到这个城市的,这样的人在城里还有很多。』 『既然住在这个城市,他们就都有罪。』 『我知道你的怨恨。』 『知道?你知道什么?!』 『你们一族人全被赶尽杀绝了吧,在三十年前。』 『是的……直到三十年前的某天之前,这里还是我们的乐园。我们一族从几百年前就在这里扎根,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这里不是交易的必经之路,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僻静。我们从不吝啬为远道尔来的旅人提供食物和水。』 『他们也曾是路过的旅人吧。』 『正是!但是那帮混蛋竟然带着同伴又回来了,他们欺骗我们一族,在饮用水里投毒,残存下来的认出了年轻女性和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部被杀,女性被他们侵犯后和孩子们一起当作奴隶卖掉!』尸体激烈的痉挛,昭示咒师极端的愤怒。 『你就是那些孩子当中的一个吧。』 『全城只有七个孩子活下来。我得全家被杀。十三岁的姐姐,因为不甘被辱咬舌自尽!』 『这个城市从一开始就受到诅咒,因为它是建立在我们一族的血与尸体上的!』 『建立这个城市的二十七人,城主是主谋,医师也是同伙,跟其他人毫无关系吧。』 『被杀的有七十九人,沦为奴隶过着添血生活的有二十四人,只有二十七人的血怎么够偿还?!』 『请放过他们吧。』 『不行!』 『那么……怎么样你才肯解开咒语?』 『到这个城市毁灭……这个城市的人全部死绝为止!』 『如果你不肯解开这个咒语的话,就由我来解开,这样好么?!』 『你如果可以的话就试试看,我的愤怒与怨恨连魔法师都无法战胜!』 尸体张开大嘴哈哈大笑。当笑声停止时,身体突然不动了。伯斯仍紧握着剑盯着尸体不放。 『他走了。』悌诶悲伤地叹了口气。 『伯斯……战斗要开始了。』 『刚开始我就有这个觉悟了。』伯斯裂开嘴角,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请拔剑在周围画一个圈,越大越好。』 伯斯依言拔出背在背上的大剑,在他们的周围地面上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圈。 在这个圈快画完的时候,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伯斯以为是风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般的轻柔。 『不对!』不是风的声音,随风而至的无数的灵发出的声音。就算是伯斯也觉着寒毛倒竖。 『悌诶!』 『嘘……』 悌诶睁大眼睛看着前方,为了能更好的捕捉到灵的实体。 原本普通人看不到的灵也终于现身于伯斯的眼前。 声音越来越大,狂风怒吼,大地在骚动! 但是,两个人身处的圆圈内,空气流动缓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悌诶细致美丽的头发依然柔顺地伏贴在他的颈项后。 沙拉沙拉…… 呜呜呜…… 伯斯双手紧紧握住剑。突然眼前有等身大火焰在跃动,伯斯反射性的闪身,没有感到热度,因为根本就没有热度。这是借助火焰的身形的灵。火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稀薄,向周围扩散,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筒形。伯斯看到了,他们不仅被火焰包围,在火焰中还出现了咒师特有的身姿,巨大的面孔。下一瞬间,两个人被黑暗吞噬。 咒师身处森林的深处。 这座美丽的森林,有果树也有人们为了获取纤维而栽培的灌木。在这个大陆极尽繁华的时候,这个地方比现在的气温更低更潮湿,是一片绿色丰富的谷物地带。 不过,现在因为冰河的融化、世界变暖,融化的水使海平面上升。结果,大陆的三分之一被水淹没。不仅如此,温带气候向亚热带和热带变化,土地开始沙漠化,紧接着出新的大地震和地盘下陷……大陆开始出现死亡的征兆。这个城市也一样。 男人坐在地上焚烧着火焰。燃料是城里人使用的干燥的动物粪便。它之所以会产生芳香的味道,是因为诅咒时投入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草药是为了呼喊聚集地上的精灵、要他们遵从他的意志为他所用。灵的种类不同喜欢味道也各有不同,一般可以根据需要呼唤出不同的精灵。现在咒师把草药全部投入火种,他要呼唤出更多的精灵。他在孤注一掷投入自己全部的法力,丝毫不考虑后果。 不知是因为火焰的缘故,还是他精神极度集中,咒师不停地流着冷汗。 咒师一边吟唱咒文,以便将更多的香料投入火中。手指开始在空中描绘着各种各样的圣灵文字。圣灵文字字体的本身还有声音都具有魔力。这是在神官、魔法师、咒师之间秘传的法术。五芒星的符号就是其中之一。 咒师以地面上的两个人为目标描绘着文字,之后将土盖在了上面。 被土埋葬,就意味着死亡。 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伯斯至少没有丧失触感。他感觉身旁温热的东西应该就是悌诶。 嘘…… 视野中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伯斯全身神经绷紧,只有脸转了过去。 在黑暗中有个女人站在那里,只有那一点清晰可见。 美丽的、楚楚动人的少女,古铜色光滑的肌肤,黑色的头发,榛色的冰冷瞳孔,玲珑纤细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的胸部……伯斯一瞬间被迷惑住了。 少女望向伯斯,微笑着眼里开始流淌出液体。 『眼泪……?』不对,那不是眼泪,因为它不是透明的。 『是血吗?』不,也不是血,紫黑色的,像泥浆一样的液体从少女美丽的眼睛里不停地溢出来,沾染了可爱白皙的脸颊。 咕咚……少女的嘴里开始吐出黑色的液体,耳朵、鼻子里也大量涌出。少女的全身被黑色污染了。 女孩将淌满黑色液体的脸转向伯斯。眼球已经没有了,跟刚才的液体一起流出来。她的嘴角依然带着微笑,伸出两只脏污的手臂,一步步开始向伯斯走来。 逐渐接近的少女两只手臂突然滋溜溜的伸长,像被拉拽的布条一般。一遍滴着黑色的液体,一边向伯斯的周围缠绕过来。 『可恶!』 伯斯挥动着大剑瞬间将伸长的手腕切断。 『伯斯!』 悌诶敏捷地跳开,他终于把目光转向同伴。 悌诶察觉得到后面的伯斯正在挥剑,凭着直觉他躲开了。如果身体没有移动的话,这个可靠的同伴说不定会把他的身体劈成两半! 嗖! 大剑在空中轮了个圈又转了回来。悌诶弯腰避开。 『伯斯……应该是看了那个眼睛。』 一边咋舌,悌诶一边躲避着伯斯的攻击。敌人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想把悌诶引出圈外。 『伯斯,是我!是我在这里!』悌诶喊到。 伯斯还在用剑不停地挥舞。少女的头被他砍下,微笑的头颅飞出去数米远却没有掉在地上,它停在半空中张开大嘴,整张嘴巴完全撕裂到耳边,又有大量黑色的液体从中溢了出来,橡胶有一样呈半凝固状态。凝固后变成平摊的布再次向伯斯袭来。无论怎么砍都砍不断。少女的头就这样大张着。从那空洞的眼窝里伸出弯弯曲曲的黑色物体突然直取伯斯的眉心! 『哇~~~』伯斯不由得大叫出来。 『伯斯,伯斯……』微弱的,温柔的声音。 伯斯把紧闭的眼睛张开。 好亮!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柔和的光芒照着眼前耀眼的脸庞。 『悌诶』 『总算清醒过来了。』 悌诶松了口气,伯斯完全清醒后发现悌诶的指尖正点在他的眉宇间。 『我……』 『你看了灵眼,那一瞬间意识被夺走了。』 伯斯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对不起。』 『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 伯斯看了一下周围,是那些浓重的灵气让他失去意识。 『结束了吗?』 『没有,周围还有很多的灵。不过,现在我们不能出手,你往下看。』 悌诶指着伯斯的脚边,下面除了伯斯画的圈外,还增加了许多灵文字,五芒星、波形、漩涡形等……这是悌诶一边躲避伯斯的攻击一变画的。 『这个虽然可以完全阻挡住外力……』 悌诶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阴影,就像薄云遮住月亮般。 『伯斯,看来我不得不亲自解开咒语了。不过这样的话就必须集中全部精力……』 『是要我警戒周围吗,你不必担心,我决不会让你再次陷入困境!』 伯斯说着拔出一只投剑,猛地刺进自己的手背,血顿时流了出来。伯斯添了一下伤口之后对悌诶表示:『这种痛楚,会随时提醒着我!』 『伯斯……』悌诶用双手托起伯斯那只受伤的手,将血含在嘴里。 『呆会再帮你处理伤口……』 『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悌诶屈身坐在地上,盘起双腿,紧闭双手。苍白的脸颊血气逐渐消失。 伯斯再次将大剑插入地面,他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下一步行动。 卡沙……卡沙……波斯注意到细微的声音,他拔出剑紧握在手中。 卡沙……卡沙……声音在靠近,一个、两个……越来越多。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灵无法越过悌诶画的圈。不过如果是实体的话,这个圈就毫无意义了。 卡沙……卡沙……声音更接近了。 伯斯在等待。 卡沙……卡沙……终于,数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他就不会输! 不过,那些不是人。可以说曾经是人——现在只不过是具尸体,是沙漠风化的尸体。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从城外丘陵的墓地里爬出来的。有些身上还裹着尸袋,两脚跳跃着前进。身上穿着上等的麻的应该是被厚葬的死者。 咔哒……咔哒……尸体关节挺直地靠过来。第一个人的脚踏进圈内同时,伯斯的大剑一挥将它的头砍下,头骨碌碌的滚到地面上。但是头骨以下的身体照样若无其事的越过了圆圈,把它干枯的手伸向悌诶…… 伯斯立即将这身体砍裂踢出圈外。紧接着第二个人踏了进来,是位年轻的女性,生前的美貌还残留在那张风干的脸上。半睁的眼睛干燥的像张鞣皮。 『可恶!』 伯斯在砍倒第三个尸体时大叫。这是对这些可怜的死者的亵渎,伯斯冷静的头脑第一次涌现出无比的愤怒。有什么人有权利打扰这些死者的安息?! 怜悯不代表他会手下留情,悌诶进入深度精神集中的状态,如果不守护他的话,那纤细的身体立刻就会被死者撕裂。 『畜生!』 伯斯断然踢飞了靠在脚边的一个失去半边头颅的孩子。 『阿忒……阿忒、阿忒、阿摩鲁、哈摩鲁、乌摩鲁……』 悌诶开始吟唱咒文,这是光之神阿忒的光明神咒语。 伯斯一边将拥挤过来的死者们砍倒一边保护着他。 一条光线直射下来,不久就化作光球。悄然地开始在森林中移动。 悌诶开始流汗。 光球向森林的深处挺进,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辉。 找到咒师了!找到了他一心一意聚集着念的身影。 光球爆炸似的裂开。 『呜哦哦!』 『啊啊!』 咒师周围拥挤着的灵,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 漩涡的中央正是咒师。 『啊啊啊~~~』 拉克西和巴瑞一家四个人,在广场的祭坛上看到森林中发出耀眼眩目的光辉。城主没有履行约定。还是准备把他们当作祭品杀害。 光包围着整个森林,之后逐渐消散…… 『啊?灵……』 集中的人群中有人大叫。那是少数能看到灵的人。 『灵消退了……』 『精灵们全部都消失了……』 这个声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城市。 一个小时以后,拉克西在门口迎来了一个人回来的伯斯。 『悌诶呢?不会吧?难道他被——』 拉克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伯斯用手捏了捏拉克西可爱的脸颊,『不要担心!悌诶还在森林中。就算成功的解 开了法术,毕竟还是杀生了,他要进行两三天的绝食修行。』 『……就是说,那个咒师……』 『死了。』伯斯点头,『在森林的深处发现他的尸体,全身都是洞,被自己的咒力召唤过来的精灵攻击,完全……』 『法术反噬是吧……』 拉克西舔了舔嘴唇,想到这里,她还有些后怕。 『而且啊,』伯斯用城里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拉克西说,『这个城市数年之后就会毁灭。』 『毁灭?为什么?』 『这一带已经明显出现了水源枯竭的征兆。』 『那么,这个城市……』 『是的,不用咒师诅咒,人们也会舍弃这个城市。』 『那么……这个城市……』 『不久之后就会埋入沙海中被人们所遗忘。这是悌诶说的。』 『沙海……』 拉克西惊讶的喃喃自语。 『是呀,也许这样比较好。本来它就是个被诅咒的城市……』 『沙之海……』 拉克西放眼望向城外的沙丘,接受阳光的照射,沙子照耀着流动的光辉,形成新的风纹。 拉克西的眼前瞬间浮现出被沙土掩埋的废墟的幻影,随即便消失了。 第二章 黄金死者之都 岩石众多的沙漠地带,到处布满枯槁的灌木,就像一张粗糙的茶色大网覆盖在上面。 在沙漠旅行,这种叫“哈萨”的外套是必不可少的。它由一整块极轻的毛织物制成可以防暑抗寒,甚至遮挡烈日。三个旅行者正坐在这块“哈萨”制造的阴影下。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精悍,肌肤像钢铁一般的男人,另一个是有着光滑的古铜色肌肤,洋着无限活力的美少年,最后一个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虽然受到沙漠中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却依然拥有如雪版白皙的肌肤。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这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特别是像现在的旱季,别说是一滴雨,就连带来雨水的云的出现也是一种奢望,这种时段恐怕即使在阴影处也有近五十度的高温吧。 在这种时候赶路无疑是自杀的行为。 大部分旅人就像这三人那样,白天带在阴凉的地方防止消耗体力,等到凉爽的早上和傍晚赶路。 不过,当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就不能用凉爽来形容了。沙漠中的夜晚,气温会将至冰点以下,与白天的温差超过四十度,沙漠就是这么残酷的世界。 『啊~~还是好热啊~』年纪最小的少年抱怨,『喉咙干巴巴的。』 『拉克西,你不是刚喝过水吗?忍着点吧!』大个子男人说。他比其他两人年长很多,在这里就像领导一样。 『我知道啦,伯斯……』拉克西嘟起她可爱的嘴巴。有时候她看起来像个大人似的,不过做出这种动作看来还是小孩子。 『我的水分给你点吧。』年纪略长的少年拿出装水的皮革袋递过来。拉克西虽然喉咙里发出极度渴望的声音,但是还是没有伸手去拿。 『你喝吧,我知道如何不消耗体内水分的方法,所以可以比普通人喝更少的水。』的确,那个比皮革袋里还有不少的水,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拉克西把手伸出来,但立刻缩了回去,突然转身,『不要!我怎么能占比我还弱的人的便宜?!』 『比你弱……吗?』 伯斯心里觉得好笑,但嘴上没有说。拉克西最讨厌别人瞧不起她。 『那样的话你就不要乱动,也不会那么快就渴了,像悌诶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不好吗?』 『不要勉强她,伯斯!』悌诶微笑着说,『拉克西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动。』 『这倒是。』伯斯压抑不住笑出来。 『啊~你们俩竟然偷看我睡觉的样子,卑鄙!』拉克西的嘴越噘越高,但是没再做过多地反驳。 就像伯斯说的那样,拉克希的好动的确是消耗了不必要的体力。但是要是生气的话,无疑又消耗了不必要的体力。拉克西背对着两个人,抱膝而坐。 太阳西斜的时候三人出发了。不管怎么说,身边的水不多了是事实。一定要在喝光之前找到下一口井。他们拿着的地图上面标有各处的水井。上面也画着各路的标记,但是那不是人为铺设的道路,一旦遇上沙尘暴,目标很可能会消失。在沙漠中迷路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 不过现在的行程中至少有一个不动的巨大目标可以凭借,多少让人安心——就是那座海艾连山。可以根据这座山不断的修正自己的路线。 『这样下去,还要多久可以到下一口井啊?』拉克西问后面的两个人。 到头来她还是顽固的拒绝悌诶给予的水。出发以后,她就一直默默地走在前面。 当然,拉克西还有少量的水。不过,要是都喝光了就不得不分悌诶的水了,让别人“同情”这种事拉克西死都做不出来。 『应该还有两天。』悌诶回答,『到海艾连凯。』 『还有两天~~』拉可西终于忍不住发出悲鸣,现在带在身边的水再怎么样顶多只够喝一天的。 『嗯,如果没有枯竭的话……』悌诶用他那缺乏感情变化的声音又附加了一句。 沙漠的黄昏很短,太阳一旦没入岩石的彼方就立即暗了下来。不过即使太阳落山了,白天的热气依然残存在这片大地上久久不肯离去。但是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开始带有阵阵的凉意,预示着夜晚的寒冷。随着温度的下降,沙漠中的音乐也开始了。 由风和岩石伴奏……岩石和砂,也许是因为经不起这极度的温差而发出悲鸣。因此,人们称之为『精灵的哭泣』或者『精灵之歌』。 『今晚肯定也很冷。』 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拉可西将外套的前襟收紧。一旦到了晚上,就可以靠星星辨别方位,迷路的可能性比白天会小很多。 『奇怪!』在前面走的伯斯停下了脚步。三人当中最习惯这种旅行生活的就是伯斯。可以说在这十年他就是这么度过的。 『怎么了,伯斯?』 『是雾……有雾出来了!』 『雾?』 拉可西当然会觉得惊讶,这里可是沙漠啊。『别说傻话了伯斯,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 说到这里,拉可西顿时哑然。黑色的东西在眼前满满的流泻扩散。靠着微弱的星光,勉强可以看到彼此衣服的轮廓,流泻出来的是雾气,开始越来越浓。 『真的是雾!』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带着微弱的湿气,逐渐将三个人的身影重重包围住。 『悌诶!这雾到底是……?』 拉克西“悌诶悌诶”地呼唤着安静地站在旁边的同伴,不过悌诶一直没有回答。 『悌诶!』 拉克西用手肘戳了一下。悌诶与拉克西身高相差十公分左右。 『喂!我说悌诶~』 始终沉默不语的悌诶突然开始迈步前走。就像被什么操纵了一样。 『最好不要动,现在动的话会迷失方向』伯斯出声阻止。 『那儿有个城市。』别说是停下脚步,悌诶连头都不回地说,『而且是个相当大的城市。』 『城市……这附近?』 『在地图上没有啊?』 『有!我听到了。人们的喧闹声,车水马龙……』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虽然也试着侧耳倾听,拉克西立刻摇头。 『羊群的声音……还有水声。』 『水声!』拉克西顿时眼睛闪闪发光。 『是水滴声。』 悌诶闭着眼睛独自陶醉的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动听的旋律。 『城市里真的有水吗?』 『嗯。』 悌诶点头的样子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一清二楚。 拉克西吞下口水。有水!而且是新鲜充足的水。 『走吧!』拉克西大声说。 『等等……』出言阻止的是伯斯。 他倒不是对悌诶的话产生怀疑。但是以伯斯如此敏感的听觉,听到的也只有『精灵之歌』。而且三个人目前还被奇怪的雾气包围着…… “我觉得有点奇怪……长期戎马生活的直觉告诉他。” 不过如果真的是个城市的话,不仅可以补充水源,又可以找个地方躲避夜晚的寒冷。 『干吗阻止我啊,伯斯!』拉克西立刻提出异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旅馆投宿,有床耶!可以睡在有暖和毛毯的床上!』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也一样啊,不过悌诶的耳朵比较特别嘛!』 『这倒是……』 伯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悌诶的感官特别敏锐,即使不是这个世界的声音他也能听到…… 『走吧伯斯,那个城市的确有水,这雾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拉克西,补充水份是必要的。』 既然悌诶这么说,伯斯也就下定了决心。 伯斯明确的点头同意『走吧!』 悌诶一行人再次出发。不久脱离了雾海,又向前走了不到一小时就看见了城墙。他正对着海艾连山。 开始时是因为天色暗什么也看不清,到后来连星星都消失了,只知道前方有个巨大的建筑物。 『真的哎!是城市,而且好大呦,你看这城墙!』拉克西雀跃不已。 『还是很奇怪!』说这话的依然是伯斯。 『有什么奇怪的?伯斯!』拉克西露出不满的表情,她那么期待的水,眼看就要弄到手了。 『你仔细看看,拉克西!这个城市很奇怪哎!一点灯光都没有。』 『已经是半夜了,大家都睡了嘛。』拉克西说。 现在虽然还不到深夜,不过太阳落山已经三个小时了,人们都就寝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气温越来越低,三个人都穿上了外套,悌诶更是从头到脚。 『不过,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普通的大城市一般望风塔和广场都会点着灯啊。但是这个城市别说亮光,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的确如此,耸立在三个人眼前的,只不过是个黑漆漆毫无声息的城市而已。 『悌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不是听到了水声,还有车子的声音吗?!』拉克西拉住带路的悌诶问,『我还是什么也没听见嘛~~』 『是吗?』仰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城市,悌诶叹了口气,『那声音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悌诶!』 『我现在还听的真真切切。』悌诶悲哀地说。 『音乐声、人们的交谈声、哭泣声……狗叫声、羊群的声音,甚至浴场里泉水流淌的声音现在还能听得到。』 『那是幻听吧?』 拉克西这回可真的生气了。没有旅馆住也就算了,至少可以喝水喝个够吧,她至今为止是多么的期待啊。 『我可是一点都没听到!那,伯斯,你也是吧?』 『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对不起,』悌诶直率的道歉,『我从山上下来还不到四个月,有时候是活人还是死人发出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 『喂,你——』 拉克西无奈地垂下肩膀。 『还有这种事……真是!』 『真是对不起,我今后会注意。』 『笨蛋!』 『算了算了,拉克西不管怎么说这是座城市没错,至少里面可以避避风寒什么的,水多少也应该有点吧。』 『是啊,至少悌诶说对了一半。』拉克西听后立即恢复了精神,『先进去再说,今晚多少能好过点。如果没有水的话悌诶!你要负起责来!!』 『是啊!你要把水分给我一半!!』 到了城下向上看,城墙有四、五米都埋在沙子里。三个人试着去找门,就算找到了,埋在沙子下面的可能性也比较高,这样的话就只有爬墙了。 『好,让我来!』 伯斯单手攀住岩壁,另一只手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拉克西。这里不足四米,几乎接近垂直,不过看上去勉强能爬。伯斯卷起手腕上的皮带拔出两支手投剑。他把剑插进岩石的缝隙中,不这样的话就爬不上去。城墙几乎都是用非常完整的石头砌成的。石头表面光滑的几乎没有凹凸。缝隙也非常的紧凑。好精湛的技术!而且,不得不说财力雄厚。 但是这个城市还是被人舍弃了。随着城市水源的枯竭,人们会陆续离开,无法摆脱跟其他城市一样被人遗忘的命运。 用外套绑在一起代替绳子,三个人都进入了城市。 果然,里面也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不过跟想象中的荒废的状态不同,里面整理的井井有条。 一般,没有人住的城市应该会急速荒废啊…… 中心处是用石头铺成的大马路,而且,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就是广场,这里神殿和浴场一应俱全。 总之,先找水。三个人立刻来到广场。广场一定有泉水。 『水,水……』越接近广场,拉克西的脚步就越快。 『是水!』拉克西跑了过来。 『悌诶,我刚才就感觉到了……』追逐着拉克西的脚步,伯斯说。 『怎么了?』 『是寒气!跟外界因素完全不同的寒气。』 『因为灵的关系吧。』悌诶回答的那么简单,『这里到处充满着灵。』 『是精灵吗。』 『不,是死者的灵魂。数之不尽的灵魂拥挤在这里,这样的城市还是第一次遇到,简直就像——』 悌诶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拉克西听见,不过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担心的必要了,拉克西离开他们好远。 『像什么?』伯斯也压低了声音,不是因为担心拉克西,而是因为紧紧缠绕在身体周围的寒气所至。 『就像一座墓场。』 『喂——』 伯斯还想说什么,不过被拉克西的呼声打断了,拉克西似乎发现了泉水。 月亮出来后四周似乎变得明亮。 『怎么样?有水吗?』两个人向泉水跑去。 『真是有……』拉克西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气。 没有水声,但是拉克西指着喷水口,喷出地的确是水的反光。水是在向外流,不过少的可怜。一秒钟只能滴几滴,这样的话想要喝个够看来只能是梦想了。拉克西愤愤地踢着石台上的水迹。 『不要放弃,一个晚上的话应该蓄够一天份的水,找个容器装就行了。』伯斯安慰她说。 『容器……哪里有容器啊?』 『去附近的人家找找看,一两个杯子总归有吧,要是有壶的话就更好了……』 『是吗?是啊……不管怎么说,至少有水出来是真的。』又恢复了生气,已经开始向最近的一家人家跑去。 『真是的,不是吵着喉咙干得要命吗?还那么有精神啊,那位小姐!』 『伯斯,拉克西要是听到这话会生气呦。』两个人相视而笑。 『啊啊啊~~!』 从拉克西刚进去的那家里发出了悲鸣。是拉克西! 『怎么了?拉克西!』伯斯立刻抓紧背上的大剑破门而入。 拉克西浑身发抖的站在入口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拉克西?』 伯斯看到拉克西没事一颗心放下来了,但是仍不敢大意的警戒着四周。别说人的气息,就连动物的气息都没有。 『人……在哪儿?』伯斯惊讶的问。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吗? 『那里!』伯斯顺着拉克西指的方向望去。 『无论我怎么叫都没反应,不过那个椅子上的确坐着人。』 就像拉克西说的那样,伯斯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就看见里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看来是非常普通的市民家庭,应该是一对夫妇。不过,为什么在黑暗中不点灯还隐藏自己的气息呢? 『请问……』伯斯对着里面说『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想向您借个盛水的容器……』 没有人回答。伯斯从行李中取出打火的道具。 打火石和火口,就是用油浸过的芯子,芯大多是木质的纤维。打火的道具是旅行者必备的工具。 『可以吗?我要点火了。』 伯斯拿出点火的道具将自己携带的蜡烛点燃。随即蜂蜜特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光亮中两个人的身影清楚地浮现出来,果然是对夫妇。 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夫妇俩穿金带银,而且身着正装,说 不定是要参加祭奠。 『请问……』不管伯斯怎么呼唤两个人都没有回头看。所以伯斯想是不是那种不允许说话的特殊祭奠。经常有些奇怪的祭奠,在祭奠前要遵从严格的仪式。 墙壁有若干个烛台,伯斯点亮了两三个烛台,房间里变得明亮起来。 『请问……』伯斯又叫了一声,夫妇俩和睦地并排而坐,连动都没动。 『请问……』伯斯和拉克西向夫妇俩走近,伯斯伸手去碰他们的背后。 咣当…… 男人的身体突然大幅度倾斜向后仰,就像木头做的人偶般僵硬。 『请问……』伯斯向亮的地方靠近。虽说是在房间里,男人还是用头巾裹的严严实实,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双目大睁着凝视着天空。在烛光的映照下,发觉那眼睛和鼻子不是人类的东西。 是面具,质地轻薄的彩陶面具,画的跟真人一模一样。 倒下来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失礼了……』伯斯说着揭下假面。 『啊~~~』后面一直窥视的拉克西吓得大叫出来。 假面下呈现出一张干枯的面孔,双眼紧闭,陷落的部分洞开着。嘴巴半开。可以看到发黄的牙齿。 『是木乃伊吗?』伯斯喃喃自语,『那么女的也……』 伯斯转向妻子的方向,留心不让她倒下来揭开了假面。这边果然也是木乃伊…… 戴着跟生前面孔极为相似的假面,永远和睦地坐在一起的夫妇木乃伊,是这家的主人。 『怎么回事?两个人是死后就这么变成木乃伊了吗?』 拉克西总算放开了紧紧抓住伯斯的腰的手说『活着的人没什么好怕的,但死人就不行了。』 『那时被做出来的木乃伊。』后面赶来的悌诶开口说。 『做出来的。』 『是啊,拉克西我想他们是被制成木乃伊,穿上华丽的服饰后安置在这个房间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这些灵没有怨念,他们不是死于非命被人供奉起来的灵。』 『又是灵啊……』伯斯询问。 『嗯。』 悌诶点头。 『他们现在还寄宿在那个身体里。』 『啊!』 拉克西像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跳开。 『还在这里?』 『是啊,不仅是他们,大家都留在这里。』 『大家?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城市所有被安葬的人的灵魂不是该离开肉体吗?』伯斯不解。 『普通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不过,那些人还有肉体。』 『不过那不是木乃伊吗?是尸体啊。』拉克西说。 『是啊,拉克西,不过他们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自己还活着。』悌诶恭敬地把倒下的木乃伊扶起来,放回他妻子的身边。 『在这个城市住的人都是一样。』悌诶指着这两个木乃伊说,『因为这个城市是死者建造的都市。』 『ii』 所有的人家都是一样。 隔壁是家洗衣房,一进门,店前有两个中年女奴坐在那里。女奴身着干净朴素的衣服,虽然是便宜的东西,她们周身上下也带着不少首饰。不过,这两位是死者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她们也带着轻薄的彩陶面具。 下一家再下一家也都是一样的情况。 参观了数栋房子后,他们来到一个富商家。客厅中间就像在开派对一样。家中的装饰十分华丽;人造花,被制造成木乃伊的宠物鸟,金银的餐具、各式各样的绒毯壁挂……所有的一切都极尽奢华。 『好厉害~』拉克西眼睛睁得大大的,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这里……真的是墓地?』客厅是占地三十坪矩形大方间。每根柱子上都有精美的雕刻,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美仑美奂的壁画,窗帘是用金丝银丝制成的,主人夫妇俩坐在客厅的最高处,两个铺着柔软的绒布的躺椅上,衣着华丽、首饰昂贵,每一件都是极品。 『嗯……这是个美人。』 站在女人木乃伊的前面,拉克西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仿佛描绘着女主人生前美丽的脸庞的面具。难以想象,这个面具下面是一张风干的木乃伊的脸。 站在两个人面前,悌诶浮现出腼腆的微笑。 『欢迎……谁说的?』 『当然是这位夫人。』 『明明是死人嘛……』 『拉克西……』悌诶显得有些尴尬,『在这个城市最好不要说这种话,这里的人都认为自己还活着。』 『是吗。还活着啊……』拉克西耸耸肩。 沙漠中的深夜了,寒风阵阵的袭来。但是这个房间却飘荡着另一种异样的阴寒。 『我原来也听说过。』 『悌诶,这就是传说中的梦幻都市,那个未来都市阿瑟西斯忒拉吗?』 『你知道啊?伯斯。』 『之前听到过一些传闻,战场的夜营地里和同伴闲聊的时候。』 『什么啊。你们俩都知道……』拉克西不满的插嘴。 『阿瑟西斯忒拉……其实这是第二都市。』悌诶点头开始讲述,『阿瑟西斯忒拉在三百年前,是个非常繁荣的城市。丰富的农业资源,加上交易频繁,海艾连山的山脚下有巨大的宝石矿供开采,在那么富裕的背景下,城市一直非常的繁荣。不过……』 『不过……?一定是发生什么战争了吧?』拉克西插嘴。只要是富足的城市,都会吸引野心家的目光。 『不,这个城市的人从来不担心会发生战事。周围由于没什么大国,不会遭到强敌的偷袭,而且他们的财富足可以雇用最强大的佣兵团。』 『原来如此。』拉克西不停地点头。 这只不过是个古来的传说。再富饶的农业地带也会被沙漠化,现在这个城市的存在只能称之为传说。 『只有这种有钱的城市,才能造出这么庞大的墓地,不过……』拉克西陷入了思考。『尽管如此,他们是不是太热衷于此道了?』 『也可以这么说。』 『这个城市的居民关心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死后的世界。』 阿瑟西斯忒拉…… 拥有五百年历史的城市,据说它最繁荣的时候是四百年到五百年期间。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丰富的自然资源与矿山资源,又拜交易必经之路的恩赐,由天时地利带来的财富滋润着整个城市。在其他城市的眼中,阿瑟西斯忒拉就是人间乐土。不过,住在乐土的人们,不知何时起开始考虑如何能让这种生活永远持续下去,在死后的世界里,他们依然能独占这些财富。人们在寻找永远幸福的生活的方法。 这时候游说死后世界的人出现了。这个城市的热闹本来就深信在死去的一定时间后灵魂会回到原来的身体。于是裁制死亡的神——阿瑟的神官就提出建造未来都市的设想。死后的人们依然可以享受富足生活的理想都市,只要保留完整的遗体。也就是说,当死者的灵魂再次回到他的身体时,他们就可以过着永远安定幸福的生活了。 人们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就开始建造第二都市。有城门有广场,有神殿有试场,守备完整的都市。需要食物和水、羊和猪也都做成木乃伊放在家畜圈里。 但是,死后的世界马上就被人侵扰了。大批的盗匪闯入第二都市,把死者们的财富掠夺精光。 『就这样,阿瑟西斯忒拉的人们又建造了新的第二都市。地点除了城市掌权者和阿瑟神官外,对外完全保密。还建造了密道,而且…… 』 『而且?』拉克西紧张地吞口水。 『他们给第二都市施加了咒语。』 『咒语?为什么?』 『是为了防止盗墓者。像我们这样只是来借宿一晚的没关系,如果对他们的财富出手,甚至扰乱他们平静的死后生活的话……』 『哎呀,不好!刚才伯斯不是把一家的人碰倒了吗?』 『不要紧,我已经道歉了,而且他们也原谅我们。』 『还好……』拉克西松了口气。 『如果有人到这里盗取城里东西的话,那过去施加的咒语就会启动。』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咒语啊?』伯斯问。 『不知道……』悌诶摇头,长长的如丝绢般的头发晃动着发出摩擦声。 伯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的烛火点亮,这样就可以更清楚地看见悌诶的眼睛了。右眼是深郁的翡翠绿,左眼如紫水晶般的紫色……是的,悌诶的左右眼颜色不同,是个长相十分罕见的人。但是,在人们惊讶于他两眼的颜色不同之前,就先被他的美貌折服了。 『没有问清楚诅咒的内容,要说的明白点的话……』 『明白的说是什么?』 『没有一个盗贼活着走出这个城市!』 『好可怕~~』拉克西一般出于真心地大叫。如果是遇到盗贼当对手,她一点都不怕,但是对诅咒挥剑却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啊拉克西,只要不随便去碰这个城里东西就不要紧。当然,借一个杯子盛水这种程度的话倒没什么问题……他们都是些亲切慷慨的人,会很高兴把水分给你。不过,宝石和金银的餐具的话……』 『我怎么会碰那种东西?!那岂不成了小偷了!』拉克西涨红着脸大叫。悌诶这样认真的叮嘱她,对自尊心极高的她来说是一种侮辱。 『对不起……』悌诶立刻低头道歉,这种时候他率直的让他人觉得可怕。 伯斯精悍的脸上浮出一缕微笑,微笑地看着两个少年。无论哪一个都是美少年。不过确是两个极端的类型。要把悌诶比作水晶和月长石的话,那么拉克西就是火焰!柔和温暖的火焰。 『啊,算了,反正什么诅咒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在这里过一晚,再带点水离开就行了。』 『就是!』拉克西紧皱的眉头松弛了下来,『反正只是带些水的话谁都不会有意见吧!』 微笑地看着心情立刻变好了的拉克西,悌诶的脸上突然布满了紧张感。伯斯马上就察觉了。 『啊……』悌诶的视线开始移向空中,他开始集中意识。 『怎么了?悌诶!』 『怎么可能?没错,咒语是……』 『伯斯,把蜡烛全都吹掉!快!』苍白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蜡烛?为什么?』 『有人来了。』 『谁?』伯斯也立刻提高警觉。 『会不会……又是幻听?像刚才你提到的说话声,水流声一样?』 『那些……是因为那些人认为自己还活着而送出的幻听,不过,这次的不一样!你仔细听,有骆驼声和人说话声,还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伯斯和拉克西依言仔细去听。 沙漠地带的空气非常干燥,特别是夜里,连掉跟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真的……』拉克西小声说。 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虽然不能像悌诶听的那么的清楚,不过的确有声音靠近。 『到底是谁会来这种地方啊,这里不是梦幻都市吗?』拉克西就像在责难悌诶似的两手插着腰问。 『寻找宝物吧。』伯斯代悌诶回答。 『找宝……果然是小偷?』 『也许吧,不过从带着伙伴来看,感觉更像来挖掘宝藏。』 『说的真好听,就算是死人的东西小偷还是小偷!那些该死的盗墓者!!』 『盗墓者吗……碰到了不得了的家伙了啊。』 伯斯苦笑着,把客厅的蜡烛一一吹熄。 『打算怎么做?悌诶。』 跟着伯斯把蜡烛一个个吹熄的拉克西问,客厅里再次被黑暗包围。 『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是啊!我可不想跟盗墓者碰面。』 『不是这样的』仅有一点亮光,映照着悌诶原本白皙的脸更加苍白。 『如果接近的人真的是盗贼的话……咒语就会启动,咒语要是能区分对象的话当然好……』 『怎么回事,区分对象?』 『也就是说……它会不分敌我全部攻击。』悌诶严肃的说。 『什么!』 『这个都市的诅咒……』 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这个城市。三个人向神殿走去。如果是盗取死者财物的盗墓者,要偷神殿的东西还需要一定的胆量。三个人进入了广场的一角,在星神瑟塔的神殿里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第一个人越过城墙进入了都市。几乎同时三人进入瑟塔神殿。 『好大的城市啊,竟然作墓地?!简直是浪费!』 『真是有钱没地方用,死了的话既不能喝酒也不能抱女人。』 后面来的男人随声附和。 『不过呐,托这些奇怪家伙的福,我们马上就要成为有钱人啦,今后有足够的乐子等着我们呐。』第三个人用舌头舔着嘴唇贪婪地说。 进城市的加起来一共有八人,除去带头的首领是四十岁左右的人外,其他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小子。 『真是了不得啊,如果没有地图,谁会想到梦幻都市竟然在这种地方……』 『一半是靠运气吧。』 『哪里有财宝?』带头的人问,『神殿应该有吧。』 『神殿在哪里啊?』 『不知道……不过总有两三个吧?急什么,时间多的是,慢慢找吧。』 首领不怀好意的笑着,手里提着龛灯开始向前走。 所谓的『龛灯』只是蜡烛放在可以挡风的金属筒里面。无论向着哪个方向,蜡烛都与地面保持垂直,这样就不会熄灭。 『好大~』 进入神殿后拉克西小声地说。 微弱的烛光只能照亮三个人的周围,不过在无限延伸的黑暗中就可以察觉这个神殿有多大了。 『瑟塔大神,对死者来说是仅次于阿瑟的最重要的神。』悌诶面向祭坛,恭恭敬敬地行礼后说。 星神瑟塔是掌管时历的神,同时还司掌时间与命运。 『不过,说起这个城市的规模。是不是大的过分?!』 瑟塔神殿都这么宏大,那主神阿瑟的神殿到底要大到什么程度?拉克西无法想象。光一根柱子就要两个人合力去抱,而且还是那种昂贵的纯白大理石。 『因为这个城市有它的特性。』悌诶的话让拉克西想起了这个城市的本质,就算整理的再怎么井然有序,毕竟也只是墓场。 『是啊,从这个都是叫阿瑟西斯忒拉这个名字就很怪。』拉克西说,『西斯忒拉是被拥抱的意思吧?!』 『它原来的名字叫艾连西斯忒拉,意思是被海艾山环抱的都市。』 『还特意改了名字……真受不了这些人,脑子里只想着死后的事。』 『对他们来说不是死而是永生。』 『这里怎么样?』在前面的伯斯向他们招手。祭坛的背面有三个坪左右的小房间,说不定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这里吗……』悌诶蹩了下优美的双眉,露出少有的迷惑表情。 『你不喜欢吗?』拉克西不可思议的问。 『不喜欢的话,再找 找其他的地方。』伯斯说。 『不……』悌诶制止了伯斯,『到哪里都一样。』说完之后,他考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近点的地方说不定更好。』 悌诶在房间的角落坐了下来,伯斯坐在他的身旁。拉克西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伯斯要了他手中的蜡烛开始在房间里探险。 『听好了拉克西,一有人来就把蜡烛熄掉!』 『知道啦!』拉克西偷笑着开始把烛光转向墙壁。越看越觉得是宏伟的巨作。就连祭坛后面这么小的房间的柱子都刻着浮雕,墙上都是壁画,色彩鲜明,就像是几年前刚画上去的那样。 『喂~真看不出来这是几百年前做的东西啊~~』拉克西开始饶舌,『我们的国家很穷……为了不出现有人饿死我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饿死的人……』伯斯喃喃自语。伯斯成为佣兵后到处征战,经常能看见饿死的人。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恐怕终其一生都与饥饿无缘吧。即使死了也要守护着这些财富,伯斯突然开始讨厌这都市的一切。死者就应该回归大地。 『啊,这就是时历啊!』拉克西仔细打量着这些刻在小屋深处的密密麻麻的圆形壁画。在那中央有一个圆形突起的部分,径长五厘米左右,像一个馒头一样。 『这个怎么那么像肚脐啊。』拉克西摸着突起的部分说。 『拉克西……』悌诶终于注意到拉克西在做什么了。 『真奇怪,这个!』说着拉克西用力按下这个突起,几乎是悌诶出手阻止的同时。 『不行!拉克西。』 在按下那个突起后,拉克西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 『哇!』还没等拉克西跳开,脚下的洞穴就像张开的大口把她吸了进去。 『拉克西!』 『拉克西!』 拉克斯的身影连同唯一的一点光亮都消失了。 『这是的,这个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每家都很诡异。』 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几个感觉敏锐的人已经发觉这个城市的异常了。 『这种地方不能久留。』一个人紧绷着脸喃喃地说。 『当然,如果财宝到手的话我们就立刻离开。』带头的人承诺。 『神殿在哪里?』 『在广场吧,每个城市都差不多。』 『广场吗……照这样的构造应该是市中心。』盗贼向广场方向走去。 当然,附近的人家是有不少昂贵的珠宝饰品及首饰,不过盗贼们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他们有更大的目标! 传说中的梦幻都市,很久以前就有不少人对它虎视眈眈。当中有人中途放弃了,也有人再也没有回来。 这批盗贼经常出没于这一带,跟其他的盗贼团体一样,他们以贫苦的山村为根据地袭击商队。几天前他们袭击了一队在路边休息的富商,商队的主人有一张不可思议的地图。地图上标的是阿瑟西斯忒拉第二都市,老人一生的梦想就是要去未来都市。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宝藏,而是想在那里得到永生。 老人被杀死了,他的护卫很强,十一个同伴只剩下了八个。不过他们终于把未来都市的地图弄到手了。 传说中,神殿的深处还隐藏着一批献给神的巨大宝藏。 『神殿已经到了!』 先到那里的是首领的儿子,他是同伴当中最年轻的。 市场和泉水沐浴场的对面有像神殿一样的宏伟建筑物耸立在夜空下。只有在微弱的月光照明,看不清是什么神殿。 『是哪个?』 『不知道啊。』 『我们分头行动……』 ※※※※※※※※※※※※※※※※※※※※※※※※※※※※※※※※※※ 『拉克西……拉克西……』 『拉克西……』 悌诶和伯斯探身在拉克西刚才掉下去的洞穴口不停地叫她。遥远的深处发出一点点亮光,蜡烛还亮着,那么拿着它的人也应该没事吧……洞穴不是垂直的,它像一个长长的滑梯,亮光也不在正下方,它在地板的另一端神殿的深处。 『拉克西!』 『在这里——』 拉克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活着,不管怎么说她还活着。悌诶和伯斯在黑暗中相视而笑。 『拉克西没事吧?』 『应该吧,顶多有些擦伤。』 『这里有个药师,擦伤什么的倒不用担心……』伯斯松了口气。 怎么做才能把拉克西拉上来呢?暂时想不出办法。 『你还拿着蜡烛吧?』 『拿着呢。』 『照照周围,看看有没有可以上来的通道?!』 『没有,刚才掉下来的地方太滑了,根本爬不上来……』 『是吗……如果能从哪里找条绳子就好了。』 『你下去吧,伯斯。』 沉默了半晌的悌诶说。 『我去?把你留在这里?!』伯斯说。 『我不要紧,拉克西那边更让人担心,你去吧。』 『那我们俩一起下去吧,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这城里还有盗贼,他们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伯斯抓住悌诶的手腕。 『我必须留在这里……』悌诶静静的摇着头。 『为什么?』 『在这个神殿中,有「它们」在,我必须说服它们不要轻举妄动……』 『它们?』如果是盗贼他们还没有进来,伯斯纳闷。 『是精灵们。』 『精灵?』 『是的,这个城市诅咒的本体。』悌诶反抓住伯斯粗壮的手臂,『你快去吧,在我与精灵们面对的时候带着拉克西赶快离开这个城市,精灵们已经开始发怒了。』 『但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也会马上离开。』说着悌诶用尽全力将伯斯推到洞穴里。 『悌诶!』伯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消失在洞穴中。 悌诶出了小屋,在祭坛后面藏了起来,已经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不久,神殿旁边的小门打开,出现了几点亮光,盗贼们终于闯了进来。 『iii』 伯斯掉下来,从黑暗中向下滑。下面是磨光得像大理石一样的石头,他知道没什么危险。他觉得好像滑进了黑暗的底端,前方可以看见一点模糊的光亮。拿着蜡烛的人一定是拉克西。 咻……伯斯感觉相当的漫长,不过身体已经停止滑动了。如果是直线的距离的话,大概有四、五十米左右吧,目前的位置来考虑的话,应该是瑟塔神殿旁边的一个神殿的正下方。 『伯斯……』光亮接近了,拉克西探过头来。 『拉克西!』伯斯立刻站起来。 『悌诶呢?』 『在上面。』 『发生什么事?』 『被他推了下来。』伯斯苦笑着说。身经百战的伯斯一面对悌诶就一点戒心都没了。 『推下来的?』拉克西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悌诶别说会推人,就连用手直接碰触别人的身体都少之又少。 『是啊,他说让我和你马上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 『咒语已经开始启动了。』 『咒语?』拉克西微微皱起双眉。 『咒师施加的咒语的本体,也就是精灵们已经开始暴动了。』 『精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啊?』 『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在瑟塔神殿吧。』 『那里?』拉克西抬 头看暗道的上方的出口。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一想到自己刚才呆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精灵们聚集的地方就…… 『那么,悌诶打算怎么做?』 『留下来抑制精灵的骚动,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先走。』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能留下他走?!』 『但是,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哼,还把我当小孩对待……』 『对方可是精灵哦。』伯斯也知道拉克西能力不俗,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精灵啊,不是挥剑就能解决的对象。 『而且,只要不能从这里爬上去,我们就必须去找其它的出口。』 『是啊。』拉克西也不得不承认,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进入瑟塔神殿的,包括他们的首领在内一共有四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龛灯。寻找宝藏的盗贼们立刻就发现了悌诶,悌诶就好像根本没有逃的意思。在死者之都遇到了活人……感到惊讶的说不定是盗贼这边。 『喂……他会不会是幽灵啊?』男人把悌诶推向同伴。 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这句话的含义,在三个人借助烛光看清楚眼前的身影后就明白了。 绝美的……身材纤细匀称,而且,那张脸…… 男人们吞了吞口水。 在柔软的金发下的那张白皙的脸,是连女神都会觉得相形见拙的美貌。 『这个人是谁……』 『是旅行的人吧。』 『是男人还是女人?』 『应该是男人吧。』 四个人半茫然的看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眼前这张脸的主人,如果是女人的话个子有点过高,而且穿地的确是男装没错。 『不过,为了旅途安全,女扮男装出来旅行的年轻女性也是有的啊。』首领的儿子紧紧盯着悌诶的脸求放。 『女人也不能出来旅行啊,一个人出来旅行的话,一般都是女剑士之流吧。』一个三十岁过半,胡须浓密的矮个子男人说,而且悌诶身上连武器都没有。 『说不定他有同伴。』大个子的男人说,『不要大意。』 『以找到宝藏为有限,你们快去找!』首领说,『要是有同伴的话,说明他们也在找宝藏,要是被他们先找到了怎么办?!』 盗贼的首领毕竟有一定的统帅力,两个盗贼立刻开始在神殿里查找。悌诶的身边只剩下首领的儿子。 『你也快点给我去找!』 『等一下!爸爸。』儿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他才二十刚出头,还年轻。『让我先查查他的情况。』 儿子把手探进悌诶的外套里去摸他的身体。『如果是女的话,就归我了。』 即使身体被碰触,悌诶依然没有任何抵抗。只是手指紧紧的交叉在一起,眼神飘向空中。为了压制开始骚动的精灵们,他已经完全进入深度精神集中的状态了。 『哼!』儿子不禁咋舌,『果然是个男人……』 『那当然了!』首领苦笑着说,『如果这家伙是女人的话绝对是倾国倾城,轻易就可以让一两个国家灭亡。还是身为男人比较好。』 『倾城的美女吗……』儿子还是觉得有点遗憾,他再一次仔细打量着悌诶。 悌诶还是两手紧紧合在一起,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爸爸着家伙在冒冷汗。』 『奇怪的家伙,说不定在怕我们。』 首领总算开始注意到悌诶的样子。至今为止除了觉得他美丽之外没注意他其他的动作。 『喂,你!』首领对着悌诶大喝,悌诶虽然眨了眨眼睛,但是立刻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这家伙的眼睛不好吗?』 『不,他能看见,也听的见。』 首领抓住悌诶的双手,粗暴地将它分开。 『啊……不行!』无视悌诶出言制止,首领还是将他紧合的双手分开。 『请放手……念被扰乱了。』悌诶第一次转动着身体抵抗,首领当然没有放手。 『你,把他绑起来!』 『绑?』儿子皱起眉头。 『是的。总觉得这家伙哪里怪的很。』 『说不定是咒师。』 『咒师……不过他这身打扮不像啊。』 咒师大多脸上涂着颜料,头发上插着各色的羽毛。悌诶显然是普通行人的装束。 『咒师也有自己出去旅行的时候穿普通的衣服吧,而且不自报姓名的咒师也大有人在。』 首领和他的儿子把悌诶的手给绑在后面,将他放在祭坛前。这期间,两个同伙已经在神殿里搜了一圈。 『到底在哪里啊?』 『一定隐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吧。』 还好他们没发现神殿深处的那个小房间。 『你们看这是什么?』大个子的男人用手平敲着祭坛两侧大理石台子。石台高1.2米左右,长1米,宽1.5左右,上面雕刻着精美的浮雕。 『这个啊。』首领的儿子用拳头在上面敲了敲。 空空…… 『这里面是空的。』 『也就是说……』 『说不定是个箱子。』三个人立刻兴奋起来。 『不行……不能碰那东西,请不要这么做。』 悌诶对站在旁边的首领说。跟平常那样冷静,缺乏感情的声音不同。但遗憾的是。首领并不知道平常的悌诶。首领完全无视悌诶,『那个盖子,说不定三个人能够一起打开。』 台子的上面好像能活动,三个人使尽浑身的力气把一边抬了起来。 『不行!里面没有宝藏,里面放的是,里面放的是……』 哐……上面的盖子滑了下来。 『是精灵,里面充满了诅咒的精灵!』 哐,哐……飒飒……掉在地上的盖子就像钟声般响彻整个神殿久久不散。 飒啦……飒啦…… 就连盗贼们也听到了那若有似无的骚动声,有什么东西在相互拥挤,从大理石台子里想外涌…… 飒啦……飒啦…… 男人们将龛灯凑近箱子看,光亮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黑黑的…… 『这儿……到底是哪里啊?』抬头望着天花板,拉克西问。 『大概是阿瑟神殿后者广场的下边吧。』 伯斯和拉克西还在地道里面走,应该已经走了很久了。 『还没到啊……』拉克西忍不住发出悲鸣。 旁边虽然跟着最值得信赖的友方,但在狭窄的地道里连东南西北都辨别不清,但容易让热闹产生不安,再加上,刚才听说诅咒的精灵和死者的灵魂充斥着整个城市,就更让人觉的不舒服。 『不过那……到底有没有出口啊,智力……该不会是为了小偷迷路的迷宫吧?!』 『如果是迷宫的话应该有更多的出口吧,而且构造应该更复杂。况且这个城市是由咒语守护的,他们不会那么费劲杀死盗贼,而是直接用咒杀。』 『这到是。』 突然,伯斯抓住拉克西的手。 『怎么了?』拉克西立刻心领神会,他用几乎不出声的声音问 『小心。』 『是精灵吗?』 『不……』 『是人……有脚步声。』 拉克西也集中精神用耳朵听。『真的,越来越近了,好像有三、四个人左右吧。』 『是四个人!』 脚步声从他们刚才路过的地方传来,如果是四个的话,要考虑的对象只能是盗贼! 『怎么办?』 伯斯没有用嘴回答,用下颚代替手的指示。 路只有一条,只有前进。在这里迎战四个盗贼不是良策。这里太狭窄,身材娇小,用中剑的拉克西还勉强可以,人高马大又挥舞大剑的伯斯的行动力几乎被完全封死。 『好……』拉克西点头,他们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开始小跑。 哒……哒哒…… 盗贼们也加速了脚步,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盗贼因职业所致,比普通的士兵无论是能力还是直觉都高出一头。 脚步声在接近。 一回头,就看见四个灯光——是龛灯。 『切,还是被他们发现。』 『快跑,拉克西。』 已经没有压抑脚步声的必要了,两个人全力冲剌,尽管如此,伯斯还让拉克西跑在前面。 前面有分岔口,但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应该向哪里跑?又不能停下来,盗贼们已追过来了。 哒、哒、哒哒…… 哈、哈、哈…… 整齐的脚步,但追过来的气息声已经乱了,拉克西的喘息也有些急促。只有伯斯的气息没有任何改变,锻炼的方式不同吧。 转了几个弯,又拐了几次前面已经没有光亮了。 『可恶!』拉克西气的大叫,『想拉开距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好像是。』伯斯冷静地说 『啊!』 突然。拉克西的脚踩空了,伯斯立刻帮拉克西稳住身形,发现脚边有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落差。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伯斯带来的蜡烛太小照不到天花板,估计顶棚可能高五米左右,宽度则在这之上。是个很大的空间啊……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这宽度是战斗的最佳场所。 伯斯和拉克西“铮”地拔出剑准备应战。光线已经从入口处照进来。 『为什么要追我们?』伯斯对着四个男人说。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四个男人也立刻拔剑。 『我们是旅行者,只是在这迷了路而已。』 『这里?在这神殿的地下?』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嘲讽,明显地把他们当成同类。 分成两队的盗贼们,一队进入了城市的守护神阿瑟的神殿,他们在神殿里找宝藏的时候,发现祭坛后面的地板上有一个圆形的盖子。打开一看,下面就是伯斯他们刚才进入的通道,还看见光亮一闪而过。 『我们只是不小心从地板的暗道掉下来了而已。』 『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拉克西插嘴问。 『地板的暗道……』 『哪里有地板?』盗贼们问 当然,拉克西和伯斯都不会回答。 『还有一个神殿啊……』盗贼们是从阿瑟神殿下来的,这是当然的结论。 『这么说的话,我们的同伴差不多也该找到那里了。』 『同伴……』伯斯粗粗的眉毛微动了一下。悌诶还在瑟塔神殿里而且他连武器都没有!不,在此之前他连怎么保护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去救悌诶的话…… 这四人跟伯斯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从暗道里掉下来的,而是准备了绳子什么的爬下来的。就是说,从阿瑟神殿上去的话,就能回到地面。不过在此之前,就一定要除掉眼前的四个人。 『怎么,想打吗?』伯斯向前跨一步。 『如果你们老实点的话,说不定能保住性命……』盗贼们虽然有胆怯,却依然口出狂言。 『这是我们的台词吧!』拉克西拔剑说,她已经察觉到伯斯的意图。 四个盗贼也发觉地形对他们不利。虽然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四个人在狭窄的通道里,对手却在宽敞的地方,而且那大个子男人看起来也很难对付。不能在磨磨蹭蹭的了,先下手为强,一个人冲着看上去比较弱的拉克西攻过去。 『白痴!』拉克西侧身一躲,反手就刺。 咻……突然,大量的血从男人的脖子内涌出来。男人向前面走了几步“咚”地倒在了地上。男人的器官被切开,当场死亡。 『混蛋!』剩下的三个男人头脑马上发热,没想到这么个体态纤细的美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三个人从通道里涌出来攻向拉克西和伯斯。伯斯对着俩个人。伯斯手上的大剑只是一闪,他连移动都没有移动,前后的两人的身体发生剧烈的摇晃。只有一瞬间,一个家伙的脸碎了。还有一人整个的胸部到胸椎被完全切开,像跳舞一样向后倒去。 『不要杀我!』最后的人丢下剑大叫,『我投降,……只要不杀我。』 即使是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人,也被大剑的威力给吓住了。 『开始的时候老实点不就行了。』拉克西把剑上的血擦在死人衣服上,唰地入鞘,转头就走。看都不看男人一眼。伯斯也收起剑,捡起了一个龛灯,向通道走去。 哇~~ 从前方传来细微的惨叫声。 『伯斯!』 『拉克西……』 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后,立刻向那个方向赶去。 飒飒…… 飒飒…… 黑色的东西从箱子里现身,在箱子里蠢蠢欲动。 『头发……』首领的儿子失神地说。 这的确很像头发,又黑又长,不过却像人的手指般粗细,并且蜿蜒蠕动着。 蠕动着的头发一样的东西,像溢出的水一样从箱子的边缘伸展出来。 飒飒……飒飒…… 他们开始慢慢地向四周扩散,看起来像从箱子里溢出来的黑水一样。不过这水是一根根的独立的生物…… 不仅如此……活着的黑发上,还有像水滴一样的东西,但是却不是水滴,因为它在动。 飒飒……像虫子一样蠕动。 是蜘蛛!像水滴一样一粒粒的,直径两厘米左右的黑色蜘蛛。 飒飒飒……飒飒…… 像水般流动的毛发,上面载着成千上万只蜘蛛。 悌诶已经什么都不说了。他只是站在上面盯着那些黑东西。 黑东西已经爬到脚边,茫然站在那里的四个盗贼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啊……这个?』 『是蛇吗?』 『别管它是什么了。』首领大叫『快逃吧!快逃!』 首领到现在才发现这些黑色的东西有多么不吉利。 但是,已经太迟了。黑色的东西将四个人团团围住。 飒飒…… 刚开始还是蜘蛛,它们离开了毛发,鱼贯地向男人前进。从四人的脚边开始向上爬。 『哇!』 “可恶!” 男人们尽力将那些蜘蛛打落,但是还没掉到地上这些蜘蛛就翻一个筋斗再次扑过来。 蜘蛛竟然会飞?!仔细看的话,它们的背后长着四枚像苍蝇翅膀一样的翅膀。 它们决不是普通的蜘蛛,怎么说呢,蜘蛛的头部长的像骷髅一样。 不久,蜘蛛就爬满了四人的全身。 『哇!啊~~』四人不停的挥动着手臂到处逃窜。两只眼睛已经被蜘蛛堵住了,这时候,粗粗的头发涌了过来。 飒飒飒……它们扭曲着爬上男人们的身体。 『哇~~』 『啊~~』 留下最后的绝叫,四个盗贼的身体淹没在起伏的黑色漩涡中。 又回到了不可思议的寂静之中,耳边听到的只有黑色物体蠢蠢欲动的声音。 黑色的东西来到悌诶的脚边。 『瑟塔、瑟塔、哈奥特、索贝库姆……』悌诶开始吟唱咒文。 飒飒 ……黑色的物体踌躇着停止了活动。 悌诶走到了大理石箱子对面的另一个石台上。它就像浮在黑色海洋中的孤岛一样。一时间,停止行动的黑色物体又开始向悌诶挺进,眼看就要爬上石台了…… 伯斯和拉克西怎么也跑不出通道,他们此时已经听不见悲鸣声了。相对的,前方出现了某种细微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水声也说不定。』 『水声……怎么可能?』拉克西摇头。这城市连个正规可以出水的地方都没有。汲水的场所最多也不过能滴几滴下来。 『但是……你不觉得像溪流的声音?』 『你这么说的话……』 飒飒…… 声音越来越近了,伯斯拿着龛灯向前面照。 飒飒……飒飒…… 不久,黑色流动的东西就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不是水!无数的像长蛇一样的东西向这边过来。 『不好,快逃!』伯斯立刻发现它的本质。这些就是这个城市的诅咒精灵的实体化。 不过他们发觉得还是太迟了,两个人瞬间就被黑色的潮流淹没了。 『伯斯……伯斯……』沉稳的呼唤声让伯斯睁开了眼晴。自己好像失去了意识。 『悌诶!』即使不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伯斯,我在这里。』 由声音的方向看去,悌诶一个人站在一个石阶上面。他们好像又回到刚才和盗贼战斗的地方。 『你没事吧,悌诶……拉克西呢?』 『在你旁边。』悌诶微笑着说。 这么一说,伯斯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中柔软的触感。在被黑色吞没时,伯斯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拉克西用整个身体庇护她,直到现在都没有放手。他只能看到拉克西的脸,自己和拉克西的身体还都埋没在黑色的物体中。 『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说服精灵了,他们不会对你们出手。』 『你呢?』 『我只要站在这石台上就不会有事。这石台是封印精灵们的容器……因为它描绘着封印的圣灵文字。』 『是吗……』 悌诶似乎把盖子当作小船在精灵中漂流直到这里。 『只是麻烦的是……』悌诶蹙起了他弯月般的双眉,『这样下去不能让精灵们回到原处了。』 『以你的力量也也不行吗?』 『我这个样子?』 悌诶向伯斯昭示着被绑在后面的双手,进行魔法和诅咒仪式的时候,手是重要的工具。 『悌诶,别动!』 伯斯说着拔出手腕上的手投剑,投了过去。 咻……剑准确无误地将绑住悌诶双手的绳子切断。 悌诶对着伯斯点点头,开始在空中描绘圣精灵文字。 『这样精灵们就会回到神殿里,借助他们的力量让你们看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吧。』悌诶说着闭上眼睛开始吟唱咒文。 『阿瑟、阿瑟、海姆拉、亚伊塔、索贝库姆……』 『怎么了……』 伯斯捂住想问为什么的拉克西的嘴,使了个眼色让她安静。悌诶为了让精灵们回去,进入了深层精神集中的状态。 变化立刻显现出来。从狭窄的通道流出来充满了整个大厅的黑色细长的东西开始褪色从黑色变成灰色……然后向白色转化,之后变成纯白色,还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辉。 『瑟塔、瑟塔……休斯拉姆……』 啪!银色的丝带突然断开,变成粉状四散消失了。周围到处都是银色的粉末,它们发出闪亮的光辉静静地在地板上褪去。 银色的粉末无声地消失后,房间依然充满着光亮。伯斯和拉克西惊讶地看到无数的蜡烛都被点亮了,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装饰精美的小船上了。 船下是清澈的水在缓缓的流动。 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经过的那个通道正是原阿瑟西斯忒拉……通向死亡都市的秘密通道。上流方向,装着行灯灯火通明的小船飘过来。映照在水面上反射出数倍的光芒。 一条船上用薄布做成的屋子,透过薄布可以看到人的身影——带着金印和镶嵌着宝石的首饰,衣着华丽的美女……只不过那美丽的面孔是个面具,是当权者送给她最后的礼物。 下一条船上装满了堆积如山的玩具,当中躺着一个小小的木乃伊。接下来的船上面放着老人生前喜欢用的东西…… 船的周围灯火通明。生者也加入了葬列的队伍。活着的人们口中吟诵着死神阿瑟的真言,向下游飘去。 对于死者来说,入住这永远的都市是最大的幸福。 明明都已经死了…… 从幻觉回到现实后,三人从地下运河出发。 盗贼的八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在伯斯他们的刀下捡了条命的人,也被黑湖的精灵掠杀了。 在地下运河旅行,除了黑一点外感觉还是相当舒畅的,既不冷也不热,还带有些微的湿气。脚下十分平坦,偶尔还有积水的地方。两天后,他们来到了阿瑟西斯忒拉原来的城市。 数百年前就灭亡的城市,基本上已经腐朽了,只剩下片缕的残骸不久也将被沙之海吞没。 这就是人们生活的城市最后的末路。 第三章 黑暗神的地下都市 『1』 这一带的一切几乎全是白色,形成岩山的岩石也是白色,它们的质地不是岩盐,而是比砂更脆弱的东西。 也许在遥远的太古时代就受到了侵蚀吧,崖面像刀削般的平滑。 昔日,这里是富饶的谷壳作物地带。但是今天已经很难找到一点绿色了。 岩山脚下,河床附近有三个人影在晃动,是三位旅行者。 三人都用沙漠的专用外套将自己紧紧地裹住,哈萨虽然是粗糙的毛织品,但是在沙漠旅行时,它不仅可以代替毛毯,还有防寒隔热的作用,是沙漠旅行的必备品,特别是徒步旅行。 三人当然是徒步旅行,乘坐沙漠之舟骆驼旅行的人也有,但大多数人是像他们三个那样完全步行。 变些道路都是繁荣时期留下来的,沿用至今,但这是在附近的水源没有枯竭的前提下……。 『呼……好热啊!』三人当中最小的一个嘟囔着,虽然用外套包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盖着头巾,一半的脸都在阴影之下,不过可以确定是个黑发的美少年。 『是啊……周围的岩石都是白色的,光热的反射太厉害了。』大个子的男人和两个少年,三个人结伴……伯斯、悌诶和拉克西。 在沙漠中,无论遇到怎样恶劣的环境都不曾开口抱怨的伯斯,也终于败给了这种酷暑。 额上流下的汗立刻就被蒸发了,虽然不是最炎热的时候,但是这山谷的气温恐怕已经超过五十度,地面和岩石的温度还要在这之上。 『不要盯着岩石看,要看着自己的影子走路,不然眼睛会被灼伤的。』中等身材的少年——悌诶说。 周围几乎全部是白色,如果眼睛看的太多的话,就会出现『雪盲』的状况。 『真的……我的眼睛已经花了。』 『闭着眼睛走也没关系,你可以牵着我的手……』 『算了。』 拉克西侧身躲过悌诶伸出的手,被温柔的呵护以及被别人小瞧都是拉克西最讨厌的事,不过她拒绝悌诶伸出的手有其它的原因——她觉得不意思,那是双美得过火的手,跟他的脸一样的白皙纤细。 『比起我来,你的眼睛不是更危险……色素那么淡。』拉克西边说边偷看着悌诶的眼睛。 拉克西的担心不无道理,跟拥有黑色或者接近黑色瞳孔的和伯斯不同,悌诶的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不仅极为稀有而且色素很淡,因此更容易受到紫外线的影响。 『我不要紧,我在卡隆那里接受过特殊训练,即使短时间的直视太阳也没关系。』 『直视太阳!』拉克西惊讶地连连摇头。『因为是献给月亮女神的孩子吗?』 悌诶的全名叫阿维鲁?忒巴悌诶,阿维鲁是姓氏,忒巴悌诶这个名字有“献给月亮女神之物”的意思。 对于拉克西的嘲讽,悌诶只是略微地笑了笑,在悌诶看来,这个生气勃勃的男装少女是种清凉剂,同时也是个谜,在山中生活的十七年里,他几乎没有跟人类接触过,对像修行者一般被养大的悌诶来说,女性是非常遥远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拉克西无论是性格还是动作都是非常男性化,那和干脆爽快的性格反而救了悌诶。 『恩?』 悌诶突然将视线转向空中。 『怎么了?』 伯斯对悌诶的这种变化非常敏感。 『风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风的气息?』 『是的,风将水精灵送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克西对悌这种拐弯抹角的表达方式感到焦急。 『湿气……?』伯斯感到诧异,在这种干燥的沙漠里怎么会有湿气?当然,他倒不是怀疑悌诶所说的话。 『会下雨。』 『下雨?』 『雨』拉克西与伯斯异口同声地大叫。 的确,沙漠地带的旱季已经过去了,但是要说下雨也实在是太离谱了…… 沙漠中下雨本身就是相当少有的事……而且,一旦下起来就是暴雨!伯斯和拉克西都没有在沙漠里遇到过雨。 『真的吗……?』想让拉克西相信的确很难。『不会是谁下的诅咒吧!』 『不,这是自然现象。』悌诶不带任何表情冷静地说。 『雨吗?』伯斯抬起头望着天空。 就像与这白色的世界有所区分一样,天空还是那么的蓝,这样的天气会下雨,真让人无法相信。 伯斯想,要下的话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吧『趁这个时候,我们先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吧。』说这话的伯斯自己也觉得“避雨”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别扭。在这种连最下等的植物都看不到的岩石沙漠。 『找什么地方避雨啊……』拉克西大笑,『被浇湿了的话不是更好。就当是洗澡了。而且还可以蓄点水。』拉克西说着马上开始找汲水的容器。『下一口井还不知道有没有枯竭呢……真是天助我也。』 『拉克西可是个乐天派啊。』伯斯苦笑,精悍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松动。总是露出这种温和的表情,反而令人对他的信任感倍增。 『据说沙漠中一旦下雨,就是暴雨喔!』这么说的伯斯也没有察觉事态的严重性。 『云来了……』悌诶仰望着天空说,『马上就会下了。』 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才看到一片乌云,顷刻间便覆盖了满山满谷,不久吧嗒吧嗒大颗大颗的雨点就掉了下来『真的……是雨!』开始还相当高兴的拉克西马上就说不出这种话了,雨下得越来越大,不久就转化为大暴雨,落下来的雨猛烈到就像砸到地上一样。 『好厉害!』拉克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雨瞬间就浇透了外套,让它变得格外沉重,而且还灌进头巾里,即使哈萨可以防暑抗寒挡风沙,但是做的时候可没考虑到防水。 『这回……可真要找个地方避雨了。』 伯斯对着如此紧密的雨势,不得不开始拼命地搜寻着避雨的地方。 『……恩?』不久,伯斯发现脚底很凉。 水在流动。 是水在流动。 『悌诶……』 伯斯一边用整个身体替拉克西遮挡猛烈的雨势,一边看向旁边的美丽同伴。 『是水……』 『是啊,因为这里是河床啊。』 水源枯竭的河床是那么的平坦,还有明显的标记,是沙漠中最适合行走的地方。 『河床……对了!』悌诶难得的大声说,『还会有更多的水流过来。』 『这个……大概吧。』伯斯说,既然是河床,那下雨的话肯定会有水流吧。 『伯斯,这时可是沙漠啊。』 伯斯看着悌诶的脸,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而且是只有岩石的岩石沙漠!』悌诶虽然声音急促,但感觉还是那么的冷静。 『岩石不吸水!』 『岩石……这么说的话!』伯斯总算发现了问题所在。 『什么哪,伯斯到底怎么回事?』 『水!』伯斯大喊。 『水会过来!』 『那又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吗?拉克西!』 伯斯离开拉克西,开始搜寻可以攀爬的地方。 『岩石不吸水,也就是说,这些雨水,全部会流向低处,而且,这里是……』 『河床的最低处!』血色立刻从拉克西的脸上消失了。 在一滴水都无法渗透的岩石地带,如果下暴雨就意味……水会流向低处,低处的水逐渐聚集,然后一口气流向最低处,这里是河床的下游,也就 是地势最低的地方。 『洪水!』拉克西大叫! 脚边流动着的河水瞬间猛涨。拉克西向着上游望去。 哗哗……令人生畏的声音与猛烈的雨声微妙地混杂在一起。 『不好!』伯斯立刻找到落脚点,开始爬上岩石,悌诶紧跟其后,在山中长大的悌诶,攀爬这种岩石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拉克西……』两个人轮流伸手将拉克西拉上来,拉克西身体也很轻,绝对不会成为两个人的累赘。但是,怎么说毕竟是少女,腕力多少处于劣势。 水的声音在逐渐接近,就像地壳震动般恐怖的声音。 『快点!拉克西!』伯斯伸出手,用力将拉克西向上一拉,声音听起来洪水马上就要到了。 『来了!快!』悌诶叫道,已经能看到洪水了。 洪水像堵水墙般直冲下来,三人向上攀登了数米,即使如此,水位一下子没到拉克西腰身处。 『拉克西!』伯斯竭尽全力将拉克西拉上来,刚拉上来,拉克西的脚边瞬间就被浊流吞没。洪流席卷着被它撞碎的岩石碎片,将它们全部卷走。 三人一边警惕着水位的上涨,一边向更高的地方攀爬。总算到了一个可怜容三人围坐的岩石。 『呼呼……』拉克西大口喘着粗气,『真是危险啊!』 伯斯也伸手擦去额头的水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 雨势总算小了点。 『差一点就要被淹死!』拉克西乍舌,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在沙漠中淹死这种事儿……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对不起。』悌诶道歉,『是我发现得太晚了。』 『你……你知道会成为洪水这件事?』拉克斯丝毫没有责怪的语气,只是出声询问。 『之前曾听说过。』悌诶的老师是被称为半人马族莰多里族的卡隆。 『不过……一旦真的遇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也是没办法的。』拉克西一点也不介意。『这种事实在是太少见了。』 脚下的洪流还在翻卷。 在沙漠中遇到洪水,九死一生的三人总算走出了白色的石谷,但白色的岩石地带还在不断向前延伸。 第二天,在接近正午的阳光下,三人在岩山的阴影处支了块帐篷躲在里面避暑,虽已不是白色的峡谷了,但是这里的温度还是相当高,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动,一动的话,不仅会消耗水分,还会消耗不必要的体力。 『尽管如此……那个啊。』拉克西发呆。明明水多到差点淹死,竟然连一杯水也没有收集到。』 『那也没有办法啊,拉克西……』伯斯说,『像那样的洪流,把手伸进去的话立刻会被卷走的。』 『啊……』 悌诶突然发出轻微地呼声,他总是那么安静,所以当发出这种声音时,拉克西和伯斯都非常地惊讶。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悌诶?』 『绿色!』 『绿……?』 拉克西和伯斯顺着悌诶所指的方向望去,虽然很少,不过岩石上的确出现了点点绿色。 是青苔,昨天的大雨让他们复苏了。 『真的。』卡克西高声地大叫。 虽然是这么小的东西,但是在沙漠中能见到绿色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至少,三人这两天一直走在几乎全白的地带,连枯萎的灌木都没有看到。 『哇!还是活的!这个!』拉克西把脸凑近青苔。 『哎!这里还有。』拉克西马上发现了其它的青苔。 『啊!这里也有。』 小到不仔细根本看不到,却到处都是。在大雨到来之前拼命地忍耐,只为生命辉煌的一瞬。 沙漠被成为死亡的世界,实际上也是生命的宝库,是要有水的话…… 『到明天,还会出现更多的绿色喔!草会开始发芽……几天之内就会开花!』 『旱季也差不多应该结束了。』伯斯说。 旱季的终结,并不代表这里会变成绿色地带,只是,即使过了旱季也很少见得到雨,偶尔会像昨天那样下来。 到这些水完全干枯之前,植物们会急速地成长、开花、结果……之后再进入休眠状态。地上会出现非常短暂、宛如梦幻般的乐园,然后消失。 『开花吗?』拉克西眯起眼睛想像着这一带成为一片花丛的景象。 『应该很漂亮吧!!』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正在发芽,到处都有这种感觉。有水的时期非常的短暂,植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生长『那里也有……』拉克西趴在地上追逐着绿色的方向。 『啊……这里有……那里也有……』 『拉克西,不要动得太厉害,会消耗体力的……』 伯斯不禁苦笑。『真拿她没办法。』 拉克西忘我地追逐着青苔的踪迹,不一会儿就跑到休息的岩石后面去,这一带,前面有座巨大的岩山,周围是丘陵一样的小岩山,三人目前就在其中一个岩山下休息。 『拉克西……』伯斯站了起来,他要把拉克西带回来。 『啊!』 当他听到拉克西的声音向后跑去时,岩山后面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应该没跑远。伯斯拔出腰间的短剑在四周搜寻。 『怎么了?』 『悌诶!』 『感觉到什么吗?伯斯?』 『好像……有点冷。』 虽然想过可能是昨天下的雨水灌进去的,不过从中又气流吹出来,应该是更深的地方。 『这是个很深的洞穴……而且,当中有活动的东西。』 『是拉克西吗?』 『不。』悌诶摇摇头,『还要更多……』 『更多?』 『是的,在这块岩石下面,有大量的人就居住。』 『不是因为被洪水淹过了才这么冷的吗?』 伯斯不太明白悌诶所说的话。 『不是。』悌诶用手掌抚摸着缝隙『这下面,生活着很多人……』 『这个下面?』伯斯听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管这个岩石有多巨大的洞穴,人们在下面要怎么生活呢? 『这个缝隙是通气孔。』 『通气孔?』 『就是让新鲜的空气进入,排除混浊的空气,像烟囱一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 『不只这一个吧,按人数考虑的话……』 『你认为有多少个?』 『从我感觉到的‘气’来推测,数百……不,还要更多。』 『数百个啊……』伯斯抚摸着下巴。 『拉克西很可能是被他们带走了。』 『这样想的话是比较妥当,虽然我不想随便怀疑别人。』 『只有十秒,还不足十秒,拉克西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伯斯抚摸着周围的岩石。这一带因为是岩石地带,几乎无法留下任何足迹。 『这附近一定有他们隐藏的入口。』 『或许吧。』 『我们分开来找。』 伯斯立刻开始搜寻着其它的岩石有没有裂隙,他背后的悌诶开口叫住他。 『没有必要,我马上就能找到入口。』 『你能……找到?』 『恩,……让我问一下岩石精灵』 『岩石的……精灵?』 伯斯怀着复杂的心情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伯斯也听过,有岩石的本质形成的岩石精灵的存在,不仅是岩石,风、水、火、植物……所有的一 切都是由精灵的存在,称为灵魂。被称为继承正统魔法的瑟塔神殿,司掌魔法的神官团,把精灵称作斯忒拉,把灵称做哈朗。高山的神格化,古老的大树,部落附近祭祀的岩石,这些人们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已经超越了精灵的领域。虽然听过这些传说,但是要让伯斯去相信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却很难。是悌诶让伯斯和拉克西知道了魔法,让他意识到精灵的确存在的啊…… 『是的……』 悌诶点头,在旁边的岩石表面开始描绘圣灵文字。 圣灵文字也好,诅咒也好,根据魔法系统的不同而有所区别,悌诶使用的是瑟塔神殿正统的文字加上卡隆独创的精灵文字,精灵文字是向神明祈求驾驭精灵的一种媒介。 悌诶站在那里等待着。 咔嗒……咔嗒…… 轻微的声音从旁边的岩石下面传来,伯斯『啪』地转向那里,手中握着剑柄。 岩石在动,像是向旁边滑动了一点,岩石的移动马上就停止了,旁边突然『啪』地裂开了个黑色的洞穴。 『岩石……这里是入口吗?』 『果然是非常巧妙的机关,还做了齿轮……』悌诶站在入口处说。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完全不知道这么契合的石头是入口,而且还利用机械齿轮控制它,应该是拥有很高技术的人群。 不容轻视,伯斯想。 『我下去吧。』伯斯对纤细的同伴说,『你在这里等着。』 『伯斯……』悌诶用一贯冷淡的口吻说,『在我的身边守护我不是你的义务吗?』 『所以才要把你留在这里啊,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呢!』 『但是,伯斯,你敢说这里安全吗?』悌诶抬头看着伯斯。 就像悌诶所说的,这里绝对称不上是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会像拉克西那样突然失踪,而且盗贼出现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是……拉克西那边……』 伯斯很难揣测悌诶的真意,又不能对拉克西见死不救…… 『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抬头看着伯斯的悌诶,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的眼眸,浮现出些许微笑。 『请在我的身边守护我。』 伯斯的脸颊松动了。 『真拿你没办法。』说到这,伯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2 洞穴好像是垂直的,因为太黑,看不清有多深,延续到地底深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出口附近时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 『有绳梯啊。』探头向里面的张望的梯诶说。 『绳梯……』 半天眼睛才习惯黑暗的伯斯这才发现,就在脚边,有个做得非常结实的绳梯。 『走吧。』悌诶说着,脚已经搭上了绳梯。 伯斯只好跟着他,悌诶在黑暗中好像也能看得见,两个人开始顺着绳梯向下爬。一到下面就被凉爽的空气包围住。爬了一会,抬头向上看,入口处的洞口看起来已经很小了,下到十米以下周围就完全黑了。 伯斯把随身携带的装有蜜烛的小壶拿出来,这么微笑的动作,马上就被悌诶发现了。 『不能点。』悌诶小声地说。『会被发现的』 『但是……这么黑……』 『没关系……』悌诶回答,『我看得见。』 『看见……光几乎透不进来啊。』 『能看见,』伯斯看见悌诶在点头,目前还没到完全看不见的地步。 『我可以看见岩石精灵的灵光,和眼睛看到的光完全不同。』 『是吗……那就交给你了。』 这位身材纤细的美少年,即使是在会使用咒术的咒师当中也是能力最高的魔法师。 『那么……我把入口关上了。』悌诶说。 『入口……』 『是的……这里只有入口处岩石移动的机关。』 『住手……』就连伯斯也不禁想脱口而出,他紧张地咽了严口水。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未曾害怕过,但是,黑暗……在这样的黑暗当中,他还能行动敏捷马? 『不,没那回事。』 伯斯在心中激励自己,即使眼睛看不见,也可以用剑的,可以用耳朵听,自己还有敏捷的直觉。在用眼睛确认对方之前身体不适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当声音从头顶传来时,他们已经完全置身于黑暗当中。 又向下爬了一会,脚尖触到了岩石。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地,稍微向前走了点,这次是岩石凿成的台阶,悌诶拉着伯斯的手,两人下了阶梯。 尽量避免与别人接触的悌诶,对象如果是伯斯的话,感觉就没有那么痛苦了。伯斯不仅是肉体,连精神上也受过严格的锻炼,所以只要没有遇到非常事件,他的心不会混乱。 接下来又是垂直的洞穴,之后又是台阶……起码下了一百米左右吧。 『恩……?』伯斯眨了眨眼,他看见了亮光。 『难道是错觉?』伯斯擦了擦眼睛,但是,他的确看到前方有亮光。 『悌诶,那边是……』 『是灯光没错。』悌诶回答,『这里的居民看来也不可能完全生活在黑暗中。』 伯斯眯起眼睛眺望着那一缕光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很平静。虽然知道那亮点也变得清晰,两人进来的地方是个天井高且宽敞。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这的确是人挖空岩石建造出来的东西,这一带的岩石是接近岩沙的石头,所以挖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但是以规模来说还是相当庞大。 好精湛的技术……还有着劳动力…… 这里的居民一定拥有相当程度的能力。财力、技术、人力资源……也就是人数。 悌诶已经放开伯斯的手,停留片刻开始向前走。 『真是了不起的工程。』看到这个,伯斯忍不住赞叹。 走在前面的悌诶几乎没发出一定脚步声,甚至连他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即使是作为战士锻炼出来的伯斯,也无法达到像他这样完全切断气息的程度。如果看不到他的身影的话,伯斯大概对悌诶是否存在都产生怀疑。 他们越接近光源,就发现灯光越来越多。 街灯……还有人家。 两人在高处俯视着城市。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们不过是从岩石的半山腰进入这个洞穴的,从那里下到一百米以下的地方竟然有座城市。 本应是一片漆黑的城市,却闪耀着白色的光辉,白色的岩石,地下果然也是相同质地的岩石。无论是道路还是人家,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就像黑暗染上了其它的色彩。 黑暗中的色彩……而且,也许是灯光的缘故,让城市看起来闪耀着白光。 下面的人家不是直接挖掘岩石,就是由挖出来的岩石堆积而成的房子,也许就是因为天井低的关系吧,这里没有一层以上的建筑物。 天井到地面约十米左右,宽度根据场所而异,普遍都在二十米左右,最宽的部分由三十米…… 但往里面就完全不一样了,长长的灯火蜿蜒延续着,看不到尽头,看起来就像一条光带。 不仅有光,还能听到声音,低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杂乱无章的人声与物体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可以肯定,这里有很多人,不过声音却异常低轻。 『就好像刻意掩饰自己的气息一般。』伯斯想。 在挖空的岩石洞窟中,如果发出大声的话,必定会出现回声,为了不被周围发现,他们大概已经习惯这么做了吧。 『怎么办』伯斯心里不断重复着加 强直接这句话的力度传达给悌诶,悌诶虽然没有很强的精神感应能力,不过身边的人如果有某种强烈的想法时他会感觉到,不仅如此,在轻触对方的时候,对方混乱的思维与感情会逆流过来,敏感的悌诶马上就会有反应。悌诶自己的脑海中也会产生混乱。特别是当对方烦恼或者抱有激烈的情感时,他还会因此精神混乱……因此悌诶极力避免与别人接触。 『走吧。』悌诶趴在伯斯耳边小声说。『如果拉克西是被人带走的话,只能带到这里。』 伯斯用眼神回答了他,用手去触摸大剑的手柄。『即使要用上这个东西。』 悌诶无声地点点头。 连一向不喜欢刀剑相向的悌诶,为了夺回拉克西也下了某种程度的决心,不管怎么说,对方是突然就把拉克西绑走的人,普通的做法肯定行不通。 悌诶如果不在的话,伯斯对于拉克西的失踪,除了放弃外恐怕也没有别的方法了。这不是他能力范围的事。 从高处下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鸿沟。 伯斯小心翼翼地向下窥视。 『啊……』他发出小小地惊呼。 伯斯认为向下看,恐怕也看不到什么吧,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亮光。 竟然有光,可能是油灯的亮光吧,在脚下三四十米左右的地方,有相当数量的照明泄露出来,照亮了缝隙的更深处。然后七八十米以下的地方就是完全的黑暗。 很深很深的,深深的黑暗,这个鸿沟恐怕深及数百米。 『真令人吃惊。』伯斯用心语与悌诶交谈。悌诶点头。 这个城市,单从外表的构造看来就有三层。 这下面的第二层第三层,如果跟第一层同样的规模的话,那这个城市的居民就有数千……不,不只数千人了。 『这个构造……就好像蚂蚁的巢穴一样。』悌诶喃喃自语。 是啊,正如悌诶所说的,这个地下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蚁窝。而且,现在横在城市与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一条鸿沟,宽七八米左右。想要跳过去是不可能的。而且鸿沟的岩壁几乎是垂直的,平滑的甚至连可以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很可能是故意削去的。两人只有穿过这道鸿沟才能进入都市。上面只有一座吊桥可以通过。 伯斯对是否要接近吊桥感到踌躇,长期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不能过去。』但不过去的话,有无法进入城市。 『我们过去吧,伯斯。』轻轻地碰了碰伯斯的手,悌诶说。『想潜入这座城市是不可能的,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吧。我回和城里人商量的。』 『让他们交出拉克西吗?』 如果跟他们交涉,对方说:『啊,是由这么回事。』然后就发她交出来的话,那刚才开始就不会绑走她了。 不过在这里是以寡敌众,即使伯斯再怎么厉害恐怕也没胜算吧…… 『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伯斯看了悌诶一眼,深深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穿过了吊桥。 噼—— 突然,尖锐的声音响起。以这个城市的声音程度来说,算是相当大的声音了。 应该是警告的笛声吧。果然有看守的人在吊桥附近监视。 都市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但看守还是早早就发现了他们。果然,对方的眼睛对这种变化非常敏感!一定是常年看守吊桥的人。 吧嗒吧嗒…… 吧嗒吧嗒…… 大量的脚步声响起,冲着他们俩的方向奔来,大都是从附近的人家里飞奔出来的人。从人数来说,他们发出的声音相当小,宽七八米的街道两旁都是一些狭小的建筑物,这两旁的房子是直接挖岩石的石窟房。 人们立刻围了过来,在吊桥的广场聚集起来,他们手上都拿着武器,约两百多人,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悌诶站在那里,双手轻轻地张开,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两个人站在那里等待。城里的人也灭有立刻对他们出手,距离他们数米的地方将两人包围,唰地亮出武器。中剑、短剑、短的矛以及像凿子一样的东西。 不久,成立的领导或是官员的三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向他们。 官员看到来的两人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只有两人竟然可以走到这里,是胆子太大,又或仅仅是迷了路。 『从哪里来的?』三人当中个子最小的人开口问。他故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声音却有些微恐惧的颤抖。不过能察觉到他声音里的恐惧,恐怕只有悌诶吧。 『从入口近来的。』悌诶回答,『或者应该说是其中的一个入口。』 『入口……?』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你们把我们的同伴带走的那个入口。』 另外的两人身材中等,比小个子的男人看上去要稍微年轻些。 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岁左右。 『看守到底在干什么?』小个子男人大声斥责下面两个人,看来他是城里重要的任务,态度相当蛮横。 『他们应该有好好的看守。』 『决不会出差错的。』 两个人慌忙说。 『这两个人不是普通人。』旁边的男人插嘴道.『我一直在这里守望台看着,这两人就这么下来的,根本没有点灯.』 『没点灯?』小个子男人看着两个人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另外的两个人大声斥责.『有人能抹黑走到这儿吗?』 『一定是你看漏了.』 『没有这么回事。』看守失望地回答,『我在这儿做了守卫做了十年了,没有出过一次差错,而且这儿又是离城市街道最近的入口。』 就像悌诶所说的,这里好像有好几个入口。以他们特意在地下都是入口设置守卫来看,的确是非常神经质地警惕这入侵者。 『我们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悌诶想了想后,又说:『也就是说,我们不是对这个城市怀有任何的恶意的人。我们只是普通的旅行者。』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旅行者到这里。』代表说。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吧。』 悌诶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沉稳,他用旅行用的外套包裹着全身,脸的上半部分还隐藏在头巾的阴影处。 『刚才,我们看到篝火的痕迹,应该是一个星期前的东西吧。』 『的确,有些人极偶然地穿过这上面的街道。』代表的男人抬头向上看了看,在这之上有一百米以上的岩层。 『但是……至今还没人到达过这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度利艾的间谍吗?』 『阿度利艾?』 三人当中一人的话让伯斯产生奇怪的感觉,阿度利艾不仅是大陆东北部拥有最大版图的国家,无疑也是离这里最近最强的国家。但是就算再怎么近,这里也是大陆以北,中央沙漠地带的最深处。再往前走则是完全拒绝人类入侵的砂与岩石的地狱。 就算是这数十年来的领土倍增,传说接下来还要继续扩充领土的阿度利艾,也决不会考虑对这么偏僻的地方出手。 还是说,这个城市有什么阿度利艾感兴趣的地方?因此才会有这样的警备…… 『你们说的是阿度利艾王国吧?』悌诶无邪地问。『我还没有去过阿度利艾……我的养育人告诉我,在阿度利艾有我的命运等着我。』 『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悌诶说,代表者突然问。『为什么到这里来还盖着头巾?』 这是当然的疑问,这里是地下,温度最高与不过二十几度,非常凉爽,与外面的酷暑相比,沙漠中没有比这儿更舒适的 地方了。而且,头巾式为了遮挡阳光的,这里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头巾……』悌诶重复着他的话,好像终于发现世界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对不起。』悌诶率直地道歉。『一直戴着它旅行,忘记把它摘下来了。』 悌诶说的话是真的,这一带是白光反射非常厉害的岩石地带,为了遮住光热,伯斯和拉科西在烈日当头的时候也带着头巾,但现在,伯斯的头巾已经拿下来了,将那充满男子汉气概的面孔露了出来。 『把遮盖物拿下来!』代表用命令的口吻说。 『好吧。』悌诶点头,两手拉开头巾。 哗啦……头巾顺势向后滑,稀世的眉毛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如月亮女神般耀眼的美貌……还有那双眸,右眼是翡翠绿,左眼是紫色,稀世少有的瞳孔颜色。 『噢噢……』周围传来了人们的惊叹声。 眼前这位美少年的肌肤就像山上的岩石般的白皙,又如长石般的透明。 『我们只是……』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悌诶说,『为了找回我们的同伴而来。』 『同伴?』代表故作不知道。 『是的,黑发黑瞳,比我年纪小。』 悌诶一直看着代表的眼睛,那双眼睛产生混乱……他的脑海中也开始混乱,周围的居民也一样。眼前的少年很美,比刚才带回来哪个蕴藏着耀眼生命力的黑发少年还要美……但是,这个少年和站在他身后,即使不说话也充满压迫感的男人两个只身就来到了这个城市,而且找到了隐藏得非常完美的秘密入口。 『请把那个人还给我们。』悌诶安静地、单刀直入地说了出来,谁都看得出那是下了某种决心。 『如果还给我们的话,我们会把在这里发生的事全部忘记。』 『这种事……』代表摇摇头,『谁能相信你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相信?』这是悌诶自山上下来不到半年间的最大疑问。 在山上,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遵从自然的法则,无论什么都是神的旨意。四季、雨、风……植物,还有动物朋友们……养育他的亲人——卡隆。 『因为最早的背叛者……就是人类。』代表露出苦笑,悌诶意外的质问,让他不知所措。 『不过,那个人是好人。』悌诶喃喃自语。 真正能理解悌诶所说的话的大概也只有伯斯吧,悌诶所说的『好人』是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在里面…… 『请把拉克西还给我们。』 『如果我们不还的话,又怎么样?』代表笑着盯着悌诶那张美丽白皙的面孔。 那是想让这张美丽面孔因痛苦而扭曲……因悲伤而崩溃……怀有这种想法的令人厌恶的笑容。 代表和其它两人肤色也很白。是与悌诶截然不同的白。他们原本应该是与伯斯和拉科西属于同一种族的赤铜色人种,现在只是带着些微黄色的苍白,与悌诶那种透明的白皙不同,是毫透明感病态的白,大概有好多年没晒过太阳了吧。周围人们的肤色各式各样,同样苍白的人较多,不过当中还混杂着原本就很健康的赤铜色种族居民。『难道你们要用武力夺取吗?』代表口气充满了威胁,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人认为他们能成功吧,周围都是敌人,一点胜算都没有。伯斯带悌诶下来,是在可以潜入城市的前提下,但是,想潜入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这种警戒……而且,居民的异样感…… 乍看上去很普通,但这里的人还是跟其它城市的居民有所不同。他们穿的服饰都是黑色,无一例外。也许是因为周围都是白色吧,而且大多数人肤色都是病态的苍白,好像连气息都想隐藏起来,几乎不发出声音的行动方式。 一般,隐藏在人群当中是上策,但在这些人当中根本无法隐藏,不仅如此,这里的居民以矮小的居多,伯斯何止要比他们高出一个头啊,高两个头也绰绰有余。 是不是要以武力夺取拉克西,对于代表的质问,悌诶没有回答,只是笔直地看着那双眼睛,沉稳地说。 『请带我去见那个人。』 悌诶没有问,『拉克西没事吧。』这样的话,他知道她没事,如果打算杀她的话,也不用特意把她带到这里来。但是,她目前是否安全就很难说了,他们到底是出什么目的抓她的呢…… 『好啊!』看着悌诶的脸,代表点头转身迈步向前走。说了声『跟我来。』 居民们也开始动了,挥着他们的武器催促两人前进。 悌诶也开始向前走,伯斯无声地跟在后面。现在只好把所有的都交给悌诶了,与其在这里等待,还不如看看他们有何企图……也许,这个不懂得怀疑别人的少年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对策,不过,这样说不定更好。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完美的少年都有完美的应对能力,伯斯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行了。 幸好,这里的居民并没想要夺下伯斯的剑,他们知道,要有什么样的腕力才能挥动这把剑…… 不过,他们还是太小瞧伯斯了…… 3 他们要带两人去都市的神殿,街灯和每家的灯火发出白色的光辉。他们在地下都市的大马路上前进,途中又经过了一个鸿沟,过了一座吊桥。 跟刚才看见的一样,上下游无数个不知延伸到何处的洞穴,应该是通到岩山的通气孔吧。 这里有很多人生活,一定有很多通气孔,不仅要让空气进来,还要排出废气,日常的生活总要点火吧。水的话,这里大概有地下的水脉,那食物怎么办?……伯斯边走边想,做衣服的布料及燃料的灯油是从哪里运来的呢?至少,地下这种东西无法自给自足。而且,这里的警戒这么严格,完全拒绝外人的侵入,更不可能和外界交易。伯斯边想着这些事,还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城市,将它牢牢地印在脑海中,说不定今后某一天能派上用场。 神殿与其它的城市完全不同,相当的诡异,首先,它的形状像火箭,但材质却是黑色的石头,这一带只有白色的岩石,大概是特意从遥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吧。 如黑色火焰般的神殿……规模庞大,它的顶端几乎贴近洞窟的顶端。既然有神殿,那这里大概是都市的中心吧。代表让两个人进入神殿。 『这是什么神殿啊?』伯斯对安静站在旁边的悌诶小声说。 『我想是古斯神殿。』 『古斯……黑暗神?』 古斯是黑暗神。 自古以来人们惧怕黑暗……所有不详的事物都出自于黑暗。人们用祭祀来压制这种威胁。无论哪个城市和村庄都有古斯神殿。但伯斯从来没听说哪里把他当作主神来祭拜。而且这个神殿与其他城市的古斯神殿大有不同。古斯是黑暗神,无法追溯他的外形特征,通常古斯神殿都用他的神使哈吾鸟来代替。但这个神殿的哈吾鸟仅仅以壁画的方式出现在墙上,相对的,却安置了非常奇怪的画像,而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有男神和女神。 一个是男女二人合成一体的样子,还有一个右边是男神的脸,左边是女神的脸,这个神像同时具有两性的特征,伯斯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像。在这大陆,神像刻成这样的还真少见。 『这是……什么?』伯斯轻声问。 『古斯的神像啊。』 『那是……』 『形象很诡异吧,传说古斯是两性同体的神……那男神使拉达恩,女神是拉达科。』 拉达恩,拉达科,大致是黑暗神古斯的手下,等级很低,特别重视使用『黑魔法』对人以及事物进行诅咒。 『我听说过。』 悌诶又继续说。』有些地方深信 当拉卡恩和拉达科合为一体的时候就会成为黑暗神古斯。』 『原来如此……』伯斯看着神像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这个地下都市因为太适合崇拜黑暗神了,反而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对于住在黑暗底部的人来说,他们真正需要的也许不是光之神阿忒吧。 神殿中焚烧这香火,不知道是用什么药制作成的,散发出非常好闻的幽香,总觉得有些奢华的味道混杂在里面。 『不可思议的味道。』悌诶自言自语,『应该是某种苔藓吧……这个。』 『悌诶。』从神殿的深处传来了高亢的声音,是拉克西。 『拉克西!』悌诶和伯斯立刻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安置在神殿的深处,被迫跪于古斯神像前的拉克西不顾别人的制止,噌的跳了起来,被绑架到这里,不过好像没受到什么过分的对待,被象征性地绑在后面的双手,绳索也不是很紧。 『拉克西……』两人向拉克西方向走去。『什么啊……你们俩也被抓住了啊,亏伯斯还在旁边呢。』 拉克西露出失望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你。』 『以寡敌众,谁也没办法吧。』伯斯苦笑。 『也许吧,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没拿走我们的剑吧!』 就像拉克西说的那样,拉克西的剑也没被没收,还好好地挂在身上,使轻视她的年少,还是觉得做这种事毫无意义? 是的,是毫无意义。就算能杀开一条血路,想从这座城市出去,就必须爬到上面去寻找出口,在那漆黑的洞穴中……而且当中有不少鸿沟和吊桥。 『那些吊桥……他们是故意使用吊桥的。』 吊桥的话,在紧要关头可以切断,暂时阻止外来的入侵者,还可以封闭其中的一个区域。 『完美的防备。』 不过这个都市假象的入侵者或者敌人到底是谁呢?刚才有人说是阿度利艾。 『他们那帮人特意把我们绑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啊?』 『至少不是让我们来做客的。』伯斯回答。 『你们好像没有让我们回去的意思呢。』悌诶解开拉克西的绳索向后转向代表。 即使进入神殿当中,被大量的人围在当中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代表已经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盯着眼前的两位美少年不停地打量。特别是看着悌诶的方向,最后将目光转向伯斯,那强大的手臂与大剑…… 神殿的外面有更多的居民聚集在那里,人们熙熙攘攘地陆续进入神殿. 『看来,如果不出现奇迹的话,想要逃脱很难……』伯斯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始终冷静如一的悌诶,和正好相反如果不动就会全身难受的拉克西。 就算伯斯也想不出逃脱的办法。 代表还在让站在那里的三人进入神殿的深处,最大的神像背后有一扇门。 伯斯首先潜入其中,里面是一个狭长的房间,也是由黑色的岩石砌成的,没有任何的装饰。 『伯斯,你不能再进去了。』突然悌诶从后面拉住伯斯的手臂。 『为什么?悌诶?』伯斯回头又问。 悌诶还是那么安静,只是秀丽的额头附近泛起些微的紧张感。 『你再向前走两步的地方有一个陷阱。』悌诶的口气轻松得就像是提醒别人钱包掉了一样。 『陷阱……』伯斯慢慢地将脚伸到两步左右的地方,用脚尖试探了一下。 哐……短促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伯斯反射性地向后跳。 『啊!』叫的人是拉克西。就像悌诶所说的那样,地板动了,脚边洞开着一个陷阱,相当的深。 代表企图将碍事的伯斯和两位少年分开,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识破了,他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对手不可小瞧,毕竟他们两个单枪匹马就下到这了。这个美少年和大个子男人…… 『喂!为什么带我们到这种地方来……』拉克西愤怒地斥责代表。 『拉克西……』悌诶出手拉住拉克西的手腕,拉克西的愤怒顷刻间逆流了过来……突如其来的情感冲击让悌诶瞬间闭上了眼睛。 『不……不。』代表吞吞吐吐。『稍微,只是试一下……果然……』代表离开房间的大门。 悌诶理所当然地走出房间,拉克西和伯斯接着也走了出去,代表不知道在想什么,自己点了点头后,从刚才的神殿又走了出来。 三人以及后面的一群人也跟着出来。 『为什么呀,装模作样的家伙……』 来到了一道裂缝的旁边,下了绳梯,到了第二层之后,又下了一层,看来这个都市至少有三层,或者在这之上。第二层和第三层跟第一层没多大区别,只是天井稍微低了些。 到了第三层,一行人又过了座吊桥。 『怎么都是些吊桥啊?』拉克西惊讶。 『这个洞口是通气口孔。』 『通气孔……』 『是啊,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岩山,从裂缝中汲取空气。』 『是直的?』 『不是。』悌诶摇头,『是弯曲的,为了不让城市暴露在阳光下……』 『真是的,这么谨慎。』拉克西也察觉到这座城市对外界抱有异常的警戒心。 『那是什么……』 不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建筑物,伯斯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这个建筑物也很奇怪,圆圆地,黑色……像核桃一样,跟之前的神出鬼没殿一样,也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的。 『拉达科神殿。』悌诶说。 『拉达科……黑暗女神……』拉克西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女神拉达科代表黑暗中的邪恶势力。但是,传说中这个女神是个能力接近精灵的低级神,应该没有哪个民族会为拉达科建造神殿。 『对于这个城市来说,拉达科女神是特别的存在。』悌诶继续说,『拉达恩与拉达科合为一体就会延伸成为黑暗神古斯……因此,他们认为拉达科应该是孕育黑暗的女神。』 『孕育黑暗……吗?』 拉克西重复着悌诶说的话。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不过还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恐怕没有被送到黑暗中生活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那神殿的形状就是果实,包含种子的果实,也象征着女性。』 『孕育黑暗的女神吗?』悌诶自言自语。 『真让人不舒服……』拉克西耸了耸肩。 黑暗会滋生不安,长时间将一个人封闭在黑暗中,大部分人都会发狂。 一行人的先导——代表在拉达科神殿前面停了下来,有更多的人聚集到这里。 第三层虽然没有第一层的天井那么高那么宽敞,但神殿的周围还是有相当广阔的空间的。 中心的部分有一个广场,里面有一个黑色岩石嵌入的圆形祭坛。 『喂……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拉克西拉着悌诶问。『一个女人也没有。』 所有人都是身着黑色服饰,而且没有看到一个女性的身影。 『难道……不会是那个只有男人的城市吧。』 『女性好像都隐藏起来了,这段时间大概规定女性不准出门吧。』 『规定?』伯斯问。 『是啊……这里要举办什么仪式。』 三人留在圆形祭坛当中,其他人退到了边缘,当然,周围的人依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武器的矛头直指他们。不过外侧的人们没有携带武器,而是拿着油灯,说是油灯,应该说是更简陋的土器。用挖出来的石头做的像壶一样的东西,里面放入 油和灯心,非常简单,尽管如此,周围还是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景象。 白色岩石的地下都市深处……清一色黑色的人群……黑色神殿……然后是闪耀的灯火…… 吱嘎……神殿的门打开了。 飒飒…… 站在神殿与三人之间的人们如潮水般地退开,让出一条通往神殿的道路。 踩着黑色的石阶,里面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是年轻的女子……三人都是一身素白。 不仅衣服是白色,那肤色……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白。 本来,白色人种出身的悌诶应该比较白,但是这些女子的肌肤泛着青色,显得更加苍白。 与肤色相对的,她们的头发和瞳孔都是漆黑的。 她们的目光扫向人群,之后转向三个外来者……看到悌诶时,久久地无法移开目光。 拥有翡翠绿和紫水晶瞳孔的美貌少年…… 身着素白服饰的三位女子,来到悌诶他们的面前,各自执起他们的手。 『啊……』 悌诶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方的思维逆流过来,悌诶闭上眼睛,然后再慢慢地张开环视了周围的人们,最后将目光移向神殿。 三位女子引导着他们进入神殿,悌诶安静地跟从,伯斯和拉克西也跟在后面。 他们还带着武器,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人们已经不再继续跟随被女子引导进入神殿的三人。 吱嘎……背后的门又关上了。 神殿的天井不是很高,却十分宽敞,里面也都是黑色。 『欢迎来到这里。』 握住悌诶手的女子初次开口,虽然很冷静,但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果然还是有点胆怯。 自己眼前的这位少年实在太美了,而她们则要把他推进恐怖的洪流当中,令人于心不忍。 『你们是拉达科女神的巫女吧?』悌诶问。 『是的……』三人点头。跟悌诶说话的好像是巫女当中地位最高的,她们都很年轻,后面两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正值被称为『少女』的年龄。引导悌诶的巫女也不过二十岁左右。 『我的名字叫拉达卡路亚。』最年长的巫女说。 『是“属于拉达科女神”的意思吧。』 『是的。』 悌诶的话让巫女拉达卡路亚点头,丝绢行般的黑发左右摆动。长发被高高地束在头顶。 端正的脸庞眼睛很大,但是,看起来有些虚无。果然还是因为那太过苍白的肤色所致吧。皮肤不仅苍白,而且毫无光泽,看起来就像自出生以来没晒过太阳一样,骨骼也很纤细,弱不禁风到站在那里都显得十分勉强。 『我们在出生时就被选作女神的巫女。』 『直到死为止。』另一个巫女说。 『虽说到死为止,不过也没有那么长了……』第三个巫女悲哀的说。 『什么意思?』拉克西问。 『不长……?』 『我们巫女寿命都很短,二十岁就死了。』拉达卡路亚淡淡地说。 『二十岁左右……』拉克西看着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两位少女,这么说,这两人也会在数年后死去喽? 『被选定成为女神的巫女的人,是不允许见太阳的,月亮也不可以。』 『那……你们……』伯斯感到痛心,三人一身通体的白色,看起来是那么的病弱。 『是的。』 『我们一次也没离开过这个城市,也没有去过农场。』 『农场?』伯斯很感兴趣。 『对……在这岩山的顶端附近,过去有人火山口,那里是这座城市的农场,种植各种各样的粮食。』 『原来如此。』 这样伯斯就可以理解了,城市工业是如何保持粮食的供给,被晒得呈现健康的赤铜色皮肤的居民也可以理解了。晒得黑是因为他们在农场劳动。 死火山的火山口如果是农场的话,从表面当然看不出来,而这个城市的居民应该有内侧的入口吧。水的话,应该是利用地下水。 『身体健康的人,大家都是交替着去农场工作……而我们……』拉达卡路亚说的含糊不清。 『很快就会死去。』少女中一人明确的回答。明明是年龄相仿。却与拉克西完全不同,一直充满活力与生命力,总是那么健康,闪闪生辉的拉克西…… 『你们啊。』拉克西上下打量着少女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一起?』拉达卡路亚不明白拉克西说的话。 『逃出这个城市不就得了,怎么样,去外面看看,而且,那家伙……』拉克西指着悌诶,『是药师,如果生病的话,让他治好了。』 『药师……』 『是啊。』拉克西得意得鼻子翘到在上去了。『很厉害啊,你们一定会长寿的。』 拉达卡路亚和两位少女看着耀眼的拉克西,笑了,她们笑得很悲伤……笑得很绝望,笑容不久就被泪水取代『啊……必须把他们带到那里去了……』拉达卡路亚回头对着两个同伴说。 『那里……是指?』 对于伯斯的问题,拉达卡路亚坦率地回答。『女神的胎内。』 『女神的……胎内?』拉克西露出了完全不明白的表情。 『所有人都不得不去女神的胎内……』拉达卡路亚难以启齿,『你们是这座城市的人献给女神大人的祭品。』 『所谓祭品是……』伯斯不解。 『就是生祭啊!』拉克西大叫。 『本来应该是一个人的。』其中一位少女回答。 两人都比拉克西娇小,一个看起来略微胖一点,一个很瘦。 『抓住一个年轻健康的男性旅行者将他献给女神。』 略胖的女孩子说。『每年一次,在“卡路巴”月进行。』 『“卡路巴”月?』拉克西问。 卡路巴这个名称倒是第一次听说。 『对,是从十天前开始的,在这期间,路过这个城市的年轻的男性……会被抓来做生祭。』 『用什么方法的生祭?』伯斯问。『是被砍头吗?』 他才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当成生祭。 说着握紧背后的大剑。 『不……只是。』拉达卡路亚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把你们带到女神的胎内而已。』 拉达卡路亚指着神殿的深处。这个神殿也很奇怪。里面不像上面的神殿有神像和壁画,象征物一个都没有,只知道深处有一个入口。其它的地方不知道。因为前方一片漆黑。 『那么……请你们过去吧。』拉达卡路亚说着,从墙上摘下一个油灯,另外两个少妇也跟着做。 她们想救这三个人,但是她们什么也做不了,拉达卡路亚和两位少妇都深知这一点。 拉达卡路亚开始向里面走去,悌诶沉默地跟在后面,拉克西和伯斯面面相觑。他们无法理解悌诶在想什么,虽然知道没有任何胜算,但以他那种完全不知道怀疑别人正直得过分的性格,也许只是不想违抗她们而已。怎么说呢。悌诶是那种从不考虑自身安全的人。 『怎么办?』拉克西用眼神询问。 『只有跟着过去了。』伯斯也用眼神回答。 想从正面逃出这个城市是不可能的,但是女神的胎内有什么就不知道了,如果把在那里可以偷偷地溜走的话,就像伯斯和悌诶进入这个城市时那也是样,只要找到出口,秘密地逃脱是可能的,就种微小的可能性,不是完全的没有。女神的胎内……』 巫女们只是说为他们带路到那里,不过,三人都是作为生祭。 生 祭的意思就是死。侍用什么方法杀死我们呢? 『啊……算了,我们还有剑。』伯斯再次确认了一下背后大剑的重量,微微地翘起唇角,无敌的笑容一瞬间浮现在他精悍的脸上。 潜入深处的入口,在通道里走一段时间,突然,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鸿沟,还是吊桥。不过这里与其他吊桥不同的是,对面既没有人家也没有大街,鸿沟的两侧都是岩壁,对面有一个像是只能通过一个人的洞穴。下面被除数无底的深渊拥抱着…… 『请过桥吧!』拉达卡路亚指着桥说,悌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迈步走了过去,伯斯和拉克西也跟了过去。 拉克西回头看,三人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悌诶他们。 『没什么……我们……』拉克西说,『不会恨你们的。』 拉克西耸了耸肩,『你们要长命百岁哦。』 『各位……』 突然,拉达卡路亚开始走向吊桥,不过在当中就停下来了。 『我虽然不知道详情……不过……』拉达卡路亚有些犹豫,最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女神胎内的深处,应该有一个出口。』 『出口?』悌诶询问。 『是……只是至今没人找到过……』 『拉达卡路亚,你……告诉我们这些可以吗?』悌诶说话的方式难得包含了少许的不安,是担心别人的不安。 『我,将不久于人世了。』拉达卡路亚对着三个嫣然地一笑。『祝你们幸运。』 拉达卡路亚突然纵身从吊桥上跳了下去,飞向无底的深渊。 『啊啊——』从黑暗中传来了短促的叫声,变小,听到了水声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拉达卡路亚!』拉克西将身子探出去大叫,山谷里传来的只有她的声音。 『各位……』 『祝你们幸运……』 剩下的两个少女这么说,即使正面面对拉达卡路亚的死,她们没有显出一点悲伤的样子,相反,还有些羡慕。 两个人用油灯点着了吊桥,整个吊桥烧了起来,看着吊桥坠落后,两人转身向神殿的方向走去。 与油灯的光亮一起……三人被留在完全的黑暗面中。 iv 咔嚓、咔嚓……伯斯擦起了一点火花,不久火口的火就点着了。他把火移到携带用的烛台上。 总算勉强可以看见周围的景象了。 拉克西这时正在擦眼睛,她本想在火点着之前把眼睛擦干的,不过好像没来得及。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拉克西很难为情,故意装作冷淡的说。 『这是那个人的愿望。』悌诶平静地说。 拉克西非常生气地反驳『没有哪上人希望自己死的!』 『那个人非常的温柔善良,她已经厌倦了一直面对死亡的生活。』 『一直面对死亡?』伯斯惊讶地问,看来悌诶知道的不少啊。 的确,他以前曾说过,一旦和别人接触,对方的思维就会逆流到他的脑海里。 那个巫女……拉达卡路亚,是牵着悌诶的手为他引路的。 『拉达科神殿的巫女不仅仅是引导献给神的祭品。』悌诶淡淡地说。『所有的居民临死前她们也必须到场。』 『死时必须到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拉克西已经不生气了,她认真地听悌诶讲。 『拉达科女神在这座城市也是死神,巫女们也必必须在市民临终时到场。然后……埋葬时也要去。』 『埋葬吗?』 伯斯摇了摇头,想起那些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巫女,既不能看到太阳,也不能看到月亮,活着就只是为了面对死亡,这的确是地狱。而且,不照太阳身体不仅会变弱,而且很容易生病吧。 『这个城市……想必墓地也很特殊吧。』 『这里就是墓地啊。』悌诶接口。 『这里……这里!!』拉克西吓得跳了起来。 『这里!』悌诶所说的,就是刚才三个人由入口进入拉达科的胎内。恐怕是个像迷宫一样的地下道吧。要从这个城市逃脱,只有找到那个秘密的通道。 『城里一有人死了,会先把他安置在上面通风比较好的风穴附近,然后等他完全成为木乃伊后再葬在这里。』 『好……这个里面是……』就连伯斯也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蠕动的木乃伊吗!』拉克西捂上眼睛。她最拍应付死人。以活着的盗贼为对手说不定更容易。 『不过……那人说的好像是真的,传说过去女神的胎内好像是有条通向外界的道路。』 『传说……如果没有的话呢?』悌诶只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后面是接近垂直的岩壁,也不可能攀看爬。 只有前进。 『说起来……我刚才听到下面传来微弱的水声。』伯斯试着询问。 『那是地下湖,很大……』 『那是地下湖吗……』果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三人在悌诶的带领下,开始向前走,照明的话,只有伯斯手上的蜡烛,多少让人安心的是,悌诶好像认识路一样笔直前进,没有丝毫的犹豫。 不过,说不定刚开始就已经迷路了。 『你知道路吗?悌诶。』拉克西对着稳步前进的悌诶的背影说。 前面是悌诶中间是伯斯,最后是拉克西。 『有亲切的灵告诉我。』悌诶若无其事地说。 『灵……也就是说。』拉克西不由得躲到伯斯的身后缩起身体。『在这附近……也有吗?』 『是啊,很多。』悌诶理所当然地说。 『大家都是好人啊。』 『好人……啊……』 拉克西仰天长叹。说是天,也不过是漆黑洞窟的天井而已。 『啊!』悌诶突然停下脚步,小声呢喃。 『怎么了?』伯斯把烛台举高将悌诶的周围仔细地照了一下。 『警告……』悌诶说。『刚才为止围绕在四周带路的人,大家都走了,还说要小心。』 『小心……』拉克西皱起了她可爱的小鼻子。 『是的……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什么?』伯斯的声音变得尖锐。『是人吗?』 『不是人。』这么说了后,悌诶又纠正。『至少,现在不是……』 感到空气在骚动,虽然是极其轻微,但是伯斯千锤百炼的感官马上就感觉到了。 这里是地下的洞穴,就算是沙漠地带,含有水分,温度也保持在十七、八度左右,空气要流动的话,就一定有什么在动,或者哪里的温度发生了变化。 『啊……』悌诶发出了短促的声音。 『怎么了?』 悌诶后退一步。『请不要过来……』 悌诶的话不是冲着伯斯和拉克西,是冲着什么都没有的黑暗……对着黑暗的洞窟深处。 『请不要过来……不要靠近……』 『悌诶……怎么了?』伯斯抱住了后既退的悌诶的肩膀,他大吃一惊,悌诶的身体在颤抖,这真是很少见。到底是因为什么会抖成这样? 『恐惧……』伯斯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有夜视能力的悌诶,不仅能看到灵、还能与它们沟通……这里应该没有值得悌诶恐惧的东西。 『还是,有那个……』 刚才,悌诶面对黑暗中,说让它不要过来的,是指那个吗…… 空气还在骚动。 以前曾听悌诶说过,灵魂和精灵可能通过空气的流动而移动。 空气的流动,从深处吹向三个人。 『不要过来!』悌诶还在对着洞穴深处说。 『不行……』 呼啦…… 带有微热感的风从黑暗中吹来,悌诶紧接着被包围住。 『悌诶……』 伯斯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常。 『悌诶!』 『怎么了?』 伯斯抓住了悌诶要抓自己喉咙的手腕。突然,悌诶失去了力量,伯斯立刻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悌诶。』 『伯斯……伯斯……剑。』 悌诶喘着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剑……』 伯斯让悌诶背靠着墙壁坐下,『铮』地将剑拔出来。亮在悌诶面前。 悌诶用指尖在大剑的表面描绘着精灵文字。 『请求古斯与哈鲁的加护。』 悌诶总算说完了。 『怎么了?悌诶?』伯斯问。 『强烈的……』悌诶断断续续地说。『憎恨……』 『憎恨?』伯斯问。悌诶已经无法回答了。 好像是昏了过去,或者说是为了切断外界的影响故意封闭意识也说不定。 『悌诶……』拉克西不安地看着他。 总是那么沉着冷静的悌诶,到底是怎么了…… 『不要紧,他只是昏过去而已。』 『昏过去了?』拉克西还是不明白。 『是啊……这里大概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对悌诶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吧。』 『可怕的事?』拉克西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令悌诶恐惧到失去意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 『只是?』 『如果没有人带路的话,我们就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动,只有这点可以确定。』 伯斯把烛台交给拉克西,把外套铺在地上扶悌诶躺在上面。 拉克西用蜡烛一照,悌诶的脸色非常苍白,像刚才那些巫女一样。 『不要紧吗?悌诶……』 『不要紧!』伯斯断言,『他没有那么微弱……恩?』 突然,伯斯抬起脸,竖起耳朵听。 『怎么了?伯斯?』 『有声音……是我多心吗?』 那是非常微小,非常微小的声音。 『果然不是多心……』拉克西说。 『是不是多心,让我来听听……』 『好像是朝这边过来呢……』 『好像是。』就像拉克西所说的那样,声音在接近。 声音从洞穴的深处向他们三人的方向靠近。 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拉克西……好好拿着蜡烛。』伯斯笔直地举起大剑,回头对拉克西说。『还有,照顾好悌诶。』 『知道了。』拉克西把烛台移到左手,右手抓住腰间的剑柄。背对着悌诶摆好了姿势。 悉蔌…… 悉蔌…… 声音在接近。 『恩?』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动,拉克西把烛火高高举起。 悉蔌……悉蔌……里面有东西向这里走来。 不只一个,数十……也许更多,从黑暗中不断地走出来。 『什么啊,这是……』拉克西拼命地睁大眼睛,『人偶吗?』 这些人偶有三十公分左右,有头,有手脚,头上也有画脸部,眼睛的部分是空的。 『大概吧。』伯斯看着脚下的东西说。 它们在动,这些人偶是会动的,他们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这些大概是陪葬品吧。』 『陪葬品?』 『是啊,悌诶不是说过,里面是这些人的墓场吗?』 『哦……』 『这些应该是跟死者一起陪葬的东西。』 『为什么?』 『大概,他们相信这些东西可以代替死者行动吧。』 『这些人偶?但是,这些都是土做的啊。』 就像拉克西说的那样,这些是土,还有岩石的渣子磨成粉末炼成的。 『可能施了什么诅咒吧。』 伯斯回头看了一眼依然躺在那里的悌诶,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怎么办?』拉克西看着伯斯。『逃跑吗?』 『如果把有可以逃的地方的话……』伯斯苦笑。 进入这里后一直是悌诶在前面带路的,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可恶!』拉克西想都不想将靠到脚边的人偶踢飞了。 咔!人偶连带着后面翻倒下两三个。接着又占了起来。 拉克西使尽全力踢过去,还是一样,人偶摔倒后又爬了起来,还在一点点前进。 『怪物!』拉克西屈身拔剑向最近的一个人偶砍去! 咔! 咔! 变成两半的人偶飞了出去。但是他们没有就这样掉下来,浮在空中俯视拉克西。用它那双洞开的双眼。 咔! 咔! 咔! 拉克西继续挥剑,把好几个人偶砍成两半,但是结果还是一样,被砍飞的人偶们的头,还有上半身依然浮在空中。从上面慢慢地接近拉克西和伯斯。 悉蔌……悉蔌……下面的一群也没有停止的样子。 『伯斯……』拉克西回头看着高大的同伴。 『拉克西,退后!』 如果是盗贼的话,拉克西恐怕不会是那么轻易地退让的吧…… 伯斯将大剑对着继续前进的人偶们的方向刺去,突然,人偶群停止了行动。 咔嗒,咔嗒……只是原地踏步一样的前后摇动。 『果然啊……』 『果然什么?』 『是因为这把剑!』 伯斯展示这把剑。 『有悌诶写的精娄文字的力量。』伯斯拿着剑再次刺向人偶的方向。 咔嗒,咔嗒……人偶在后退。 咔,突然,空中浮着的人偶的眼里放出清白的磷光。 『伯斯!』 嗖!人偶的头向伯斯飞来。 拉克西就地跳起来。 咔! 用剑敲落人偶的头,拉克西落地了,伯斯挥剑。 没必要去砍人偶,大剑只要迫近它数公分母的地方,它就会自己崩坏了,啪啦啪啦地崩溃,变回原来的沙土。 砂……或者更细的微粒子。流到地面。 『呵!』拉克西把眼睛睁得更大,佩服地歪着头。『好厉害啊……』 人偶在伯斯大林的挥剑下不断崩坏,不久就完全失去了踪影。 『成了!』 『高兴的太早了,拉克西。』伯斯制止了兴奋不已的拉克西。 『还有。』 『什么……?』 『不知道……只是,比这些要大。』 『是人……?』拉克西的问题让伯斯摇头。 『啊!』 有微弱的光亮进入拉克西的视野中。就像幻觉的光亮一很淡,很淡,像萤火虫发出的光亮向这边靠近。 一个……两个……三个…… 『那是……』 伯斯喃喃自语。 『是人……吗?』 『怎么可能……』拉克西拼命地摇头。 怎么可能是人,没听过有会发光的人。 『果然……还是恶灵。』 但是,那是人类的形体。而且他们在向这里靠近。 『拉克西,退后……退到剑碰不到的距离!』伯 第一章 邂逅的都市 『来,下一个……』 拉克西对着在接待室等候的人喊。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一位中年妇女站了起来,向里面走去。与她擦肩而过的是被伯斯送出来的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人看起来非常的伤感。 『怎么了,那位大伯?』 把老人送出门后伯斯小声对拉克西说,『说是希望帮忙找到去打仗没回来的儿子的行踪。』 『然后呢?悌诶的神谕是什么?』 『他说已经死了,在他的身后就跟着他儿子的灵魂,已经成了他的守护灵。』 『哦……所以才会有那种表情……』拉克西稍微皱了眉头。 悌诶、伯斯、拉克西三人来到特?阿迪鲁这个城市,算起来已经有两周了。 特?阿迪鲁是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大都市。 因为没有熟人,所以向旅馆投宿。但是,三人由于长途旅行,所剩的路费已经不多了。 看到街道入口处的告示栏,伯斯说马上去应征佣兵,但被拉克西阻止了。 『为什么不让我去?』 『因为……你要是在这里应征的话,不就成了阿度利艾的士兵了吗。因为伯斯是自由战士,应该马上会被提升为将校吧。』 『啊……差不多吧。』伯斯默认了这一点。 自由战士是个特别优秀的战士组织,与其说它是组织,不如说更像结社。它是个不属于任何国家任何共同体的佣兵团体。拥有一流的能力与意志力。绝不允许不遵守法则的人加入。因此,自由战士无论在哪个军队里都大受欢迎,往往会直接配属给他们一个中队。 『不过,为什么不能参加啊,拉克西……』 虽然不及伯斯,但以拉克西的能力完全可以加入自由战士。伯斯想,像拉克西这样的作保镖应该可以。不过,作保镖的话,又会因为长的太可爱而缺乏魄力。因为拉克西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左右生气勃勃的美少年。 『因为……』拉克西踌躇了一下说:『阿度利艾是仇敌。』 『仇敌?』 『我的国家,就是被阿度利艾所灭的伊塔鲁公国。』拉克西就像吐露出非常痛苦的事情一样。 『伊塔鲁……』伯斯惊讶地打量着拉克西。 『据说这个特?阿迪鲁就是远伊塔鲁的中心城市……』 『对,这就是我出生的故乡,在这个城市并入阿度利艾的版图时,我还是个婴儿。』 『说起来应该从十五年前,伊塔鲁公国无血献城开始……』悌诶的口气就像在背诵教科书一般。 他对各地的历史及风俗习惯的知识相当丰富,但几乎都没去过。 十五年前伊塔鲁公国在与阿度利艾的战斗中遭到重创,整个城市都被包围。当时,伊塔鲁大公阿伦?艾德十三世,对继续流血牺牲感到厌倦,他以确保居民性命为条件开城,带着族人黯然离去。 『就是!连打都没打就这么走了!』拉克西愤怒地说。照拉克西的性格,不拼个鱼死网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非常漂亮的做法啊,那位大公。』无视拉克西的愤怒,悌诶平静地感叹道。 『哼!』拉克西不满地转过头去。『我就是跟这家伙合不来。』 『然后呢,离开祖国后的大公他们到哪里去了?』伯斯问。 『大公一族和仰慕大公的伊塔鲁公国的人,向着遥远的西方移动,然后在那里建立了新的国家,我的双亲就是其中之一。』 『真少见,阿度利艾竟然默认这种做法……』 伯斯知道阿度利艾王国是强制贯彻彻底的扫除障碍的做法。 『他们当然送来了刺客,大公一族不只一次受到袭击。阿度利艾为了斩断他们的后路,不许任何国家分给他们水和食物……大公他们在沙漠地带迷失了几个月之后,终于在一个山岳地带发现了个隐蔽的山村,然后就在那里落脚了。』 明明自己也是这些移居者其中的一员,拉克西就像在说其它国家的历史一样淡然。 『这样看来……的确,我要是成为阿度利艾的将校的话,就太对不起拉克西了。但是,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钱了。』 『那样的话,让悌诶开业不就行了?!』 『悌诶?』 『他不是药师吗!』拉克西直截了当地说。 『这么说的话……』伯斯摸了摸下颚看向悌诶。他也承认悌诶作为药师的能力。 『不行。』悌诶向往常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自从来到了这个城市之后,他就一直用头巾盖住头脸,无法确认他现在的表情。 『为什么啊~』 拉克西对他这么干脆的拒绝感到不满。 『你看看四周,这个城市有很多医师和药师哦。』悌诶指着附近的招牌说。 在这街口就有一家悬挂着刻着药壶浮雕的招牌。药壶象征着神医——女神凯德。本来,在这个世界,咒术就是属于医术的范畴内的。 『不能给别人带来困扰,而且,我使用的药,特殊的材料比较多,如果开业的话,马上就会用光。』 『哼!』拉克西夸张地摆出很失望的样子。 『药师是不行,不过占卜的话应该可以。』悌诶这么一说,拉克西立刻恢复过来。 『占卜……』伯斯惊讶地问『你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吗?』 『当然……看不到。』悌诶回答。 『那怎么占卜啊?难道靠行骗?』拉克西已经听不下去了。 『未来的事是不知道,不过通过与灵对话,可以了解一些其它的事:比如说失物的地点,或者寻找熟人的消息……』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一手啊。』拉克西立即心情大好。 这样,悌诶在旅馆借了一间房间开始了占卜的工作,立刻受到好评,每天都有大量的客人慕名而来。 『哎呀哎呀……总算完了。』 送走今天最后一位客人,伯斯一回到房间里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觉得比起每天照顾客人,还是挥剑来得轻松。 拉克西因为深得要领而且待人亲切,受到客人们的喜爱。 『拉克西怎么了?』悌诶把覆在脸上的面纱取下。向离入口较近的房间望去。 他们借了两间房间。接近入口的是接待室,悌诶在里面的房间占卜。占卜的时候悌诶会用头巾和面纱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尽管如此,还是可以推测出在面纱下面的是一张美丽的脸。而且,露在外面的眼睛左右的颜色不同。更平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来占卜的人当中,也混杂着不少想目睹他美貌的人。遗憾的是,还没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悌诶自从来到了这个城市之后,在人前一定会遮住面孔。 『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于拉克西的疑问,悌诶这样回答。 『卡隆曾说过,到阿度利艾以及它周边城市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卡隆是养育悌诶的人。而且是幻兽半神族的一员,对于悌诶来说,卡隆的指示是绝对的。 『拉克西呢?』悌诶问。 伯斯回头看了下出口处。『刚才,好象出去了……』 『又出去了吗……』悌诶微微皱了皱他如新月般优雅的眉毛。『他最近总是这个时候出去,晚饭也不吃……』 『不用担心,她不是每次都回来吃的吗,而且,以她的能力来说,一个人出去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不是担心这个。』 悌诶站起来离开占卜用的圆桌,弯腰坐在角落里的木质床上。 这个房间是拉克西的,接近出口的房间是悌 诶和伯斯睡的地方。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是拉克西出生的地方,虽然没跟我们说,但是她一定有想要拜访的人吧。』 『伯斯……你没有发觉吗?这几天,拉克西好象有什么烦恼。』 『这个我也知道……』 伯斯坐到刚才悌诶坐过的椅子上。椅子本身很单薄,在接受像伯斯这么大个子男人的体重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我想就是因为这里是她出生的地方才会这样吧。毕竟是还没有懂事时就离开的故乡。』 『拉克西好象为了什么事左右为难……在两种决定之间徘徊不定。』 『你……』伯斯把手臂支在桌子上,认真地眺望着悌诶。 『你可以读取别人的心思吗?』 在此之前,悌诶他们也遇到了整个城市被诅咒的事,在解开那个诅咒的时候,悌诶说他听到城里医师的心声。伯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读心……我还没有那种能力。』悌诶腼腆地说。『只不过……偶尔能听到一点罢了。』 『什么时候能听到?』 『当一个人在心中不停呼唤的时候……只有在非常烦恼、或者发出强烈的思念时候我才能听到。』 『原来如此……』伯斯安心地点点头。就算对方是交付性命的人,能读取自己的全部思维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那么……拉克西到底在烦恼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如果用手碰触她的话,可以多少了解一点,不过拉克西……』 拉克西极端讨厌别人碰到她的身体。 『哦……是这样啊。』伯斯的心情也很复杂。 拉克西在集市里闲逛着。沙漠地带,只有短暂的黄昏时分空气中会带有些微的凉意。这是一天当中最舒适的温度。 城外有广阔的农田,在这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不过这里的城墙不仅高而且雄伟,完全看不到沙漠。在市场附近饿集市上行走时,甚至会忘记外面沙漠的存在。 这里是阿度利艾西部的边境,是个非常有生命力的城市。交易繁盛,货物堆积如山,即使是非常遥远的地方的东西在这里也可以买到。关税比其它的地方低一成,开店的话只要到阿度利艾的总督府开出一纸公文就可以了。 太阳西沉,大多数的店开始收拾关门,不过道路上依然充满了活力。 只是警备的士兵多到碍眼…… 拉克西今天也要去拜访某人。自从四、五天前与这人相遇后,每天都去。 确认了身后没有警备士兵的身影后,她钻入小胡同。拉克西对着一户人家的后门轻轻地敲了敲。 『拉克西大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打开了一半。 拉克西迅速地滑入其中。 『奥鲁本……』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矮小但体格结实的男人。 男人恭恭敬敬地向拉克西低下头。 拉克西出去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悌诶和伯斯吃完了旅馆送来的晚餐。悌诶是完全素食主义者,他的菜单是杂谷做的面包和麦片粥、各种豆类或者果仁、以及水煮的蔬菜等。伯斯和拉克西除了要肉类和乳制品外还追加了啤酒和水果酒。 『每天要是这样生活的话,身体会变迟钝的。』 吃完饭后,伯斯感叹道。悌诶没有回答,他向入口处张望,好象在担心什么。 大门口有人敲门,由馆主带来的,应该是要来这个房间。悌诶立刻用头巾和面纱把脸遮住。 有很多脚步声在接近,不久房门被扣响了。这个时间,馆主带来的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悌诶示意伯斯开门。 伯斯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五个人,四人应该是先前的男人的随从。 『占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伯斯恭敬地说。 『您还是先听听他们问什么比较好,伯斯先生。』 馆主慌忙对伯斯耳语,『这位大人好象是总督府的客人。』 他的声音中混杂着恐惧与期待,如果对方对占卜满意的话,一定会给出高额的报酬吧。那一部分一定会回到旅馆的收入中。 『伯斯……请他进来。』房间里传来了令人感觉非常清爽的声音。 伯斯点头,让五人进来。把随从们拦在了待客室,他态度恭敬延伸却犀利无比,充满了压迫感。 伯斯特意装出被雇佣的保镖的面孔,在自己的大剑旁边坐了下来。这里离里面房间的入口较近,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可以随时冲进去。 悌诶在占卜用的圆桌前坐了下来。 『您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占卜?』 客人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从远处眺望着悌诶。当然,除了眼睛和手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占卜吗……』 客人第一次开口。他给人感觉气氛庄重,声音却意外地年轻。应该略比伯斯年长吧。男人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外套。跟预想的一样,男人身着镶银边的华服,是白色人种和古铜色人种的混血儿,白色的皮肤泛着些许橄榄色。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下颚蓄着精干的胡须。年龄在三十岁左右,非常有威严,身材属于偏瘦型,挺拔高挑。单以身高来说的话,应该跟伯斯差不多。 『我不是为占卜而来,占卜的话,我自己也能算。』 即使说了这种话,悌诶也丝毫不感到惊讶。 『我是为了见你而来,为了来看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悌诶凝视着男人,男人眼睛虽然眯了起来,却泄漏出锐利的光芒。 『跟传说中的一样……』 男人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盯着眼前这位稳重的年轻人的眼睛。 『好美……』男人瞬间陶醉在这双眼睛当中。 『我的眼睛吗……』悌诶呢喃着。 的确,拥有不同色泽的双眼非常稀有,但是,这男人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看他的双眼而来。 『是啊,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你知道吗。这双眼睛非常的稀有……不,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 『您好象知道的很清楚。』 悌诶冷静地回答。他的目的终于暴露出来了。看来是知道悌诶的眼睛是世界之相这个秘密的人。 『哦……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呈现出世界之相。』 悌诶只是点点头。面纱微微地晃动。 『这样的话就好说了。』 『是你吗……』 『没什么大事,只要你同意就行。』 『你想掌握「世界」?』 『不……是某位大人。我是什么人你应该已经知道吧。』 『阿度利艾的大臣。』悌诶随即回答。他的口气就好象平定对方的职业是肉店还是蔬菜店的老板一样。 男人满足地笑了。 『不愧是……』 『这不是占卜,您的存在完全在夸示着这些。』 『然后呢……』男人好象对悌诶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将身子探过来。 『你的答案。』 『我已经有效忠的对象了。』 『你效忠于哪国的国王?』 『不……是月亮女神。我从出生起就献给了月亮女神。』 男人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哎呀哎呀……是女神啊……』 男人站起来。 『神跟王是不一样的……』 男人就这样大步向门口走去,然后回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只是来确认你的眼睛是不是世界之相,这些就足够了。 』 男人稍微动了动指尖,侍者们就领会了,立刻在屋外待命。 伯斯也站了起来。 『不过,我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我的名字叫古拉乌鲁。』 叫古拉乌鲁的男人走出房间后,再次将目光转向悌诶,『如果改变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总督的官邸。』 说完就跨步离开。后面的四人紧跟其后。 『阿度利艾的大臣……我听说过,是那个星历博士古拉乌鲁吗。』伯斯关上门,确认脚步声远离后才说。 『你知道吗?伯斯。』里面的房间传来悌诶冷静的声音。 『只听说过名字……半年前,先王死后就获取了大臣的地位。听说是在先王死时建立了功勋……』 『功勋……?』 『你不知道吗?』伯斯惊讶地问。 即使知识这么丰富的悌诶,也会有盲点和缺陷的地方啊。 『对不起,半年前正好是我下山的时候……那之后的事我都不是很清楚。』 『现在的阿度利艾王,听说半年前联合尼莫斯阿迪鲁七世的王妃暗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王妃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么现在阿度利艾的国王不是尼莫斯阿迪鲁喽?』 悌诶的信息至少晚了半年。 『不是,是尼莫斯阿迪鲁的儿子——伊路阿迪鲁。今年好象十七、八岁吧,跟你差不多。』 『伊路阿迪鲁……』悌诶喃喃自语。 『是啊,绰号好象叫做「父母杀手」……』 第二天,悌诶休业。说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其实是打算和伯斯两人跟踪拉克西。 拉克西也没有起疑,跟平常一样一到傍晚就出门了。傍晚的天色不是很黑,街上的行人很多反而不容易跟踪。拉克西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不久,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突然转进胡同里。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伯斯乍舌。不过,说到底他们也不是刻意地跟踪她。以拉克西的性格来说,如果不想说的事就是撕裂她的嘴也不会说的。 他们很担心拉克西,至少,想确认一下她去的地方。其实在心里的某处已经放弃了。 『怎么办?要进去吗?』伯斯问。 悌诶点头。他们进入了刚才拉克西转弯的胡同。胡同里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干得漂亮。』伯斯佩服道,『拉克西也很厉害啊。』 但是说老实话,伯斯就不应该尾随而来。他不仅比一般人高出一头多的,而且还背着那么大的剑在街上走。 两人向胡同的当中走去。 啪嗒啪嗒…… 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三人堵住了他们前方的道路,并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三人手中都拿着剑。对伯斯来说,三个人还是四个人都不是问题,但是悌诶讨厌流血,为了悌诶他开始退后。而且在这么狭窄的胡同里挥舞大剑对他也很不利。 但是,在两人退向的出口处时,突然有人持剑从天而降。他是从附近房屋二楼的屋顶上跳下来的,应该说身体相当轻巧吧,虽然是个中年男子…… 『你想怎么样……』伯斯平静地问。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很厉害,不过目前为止,伯斯还没遇到过敌手,『如果要抢东西的话,你们找错人了。』 四个男人一言不发,对着他们『铮』地拔出剑。 中年男子的剑不是普通的剑,是细长的单刃剑。普通的剑都是双刃,主要是为了方便突刺。而这个男人的剑是为了砍杀。当然,也可以突刺。制作精巧,对身体轻盈的人比较有利。 伯斯瞬间睁大眼睛。并不是因为四人拔剑,而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剑与拉克西同出一辙。 伯斯也进入战备状态,他没有拔背后的大剑,而是将腰间的短剑拿在手里。 如果在这里拙劣的挥舞大剑,让悌诶受伤的话就遭了。 『想打吗?』伯斯笑着对中年男子说。其它三个人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住手住手,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奥鲁本也是,都这么大岁数了。』 头顶上传来了充满朝气且非常可爱的声音。 抬头一看,拉克西坐在附近一家的房檐上,饶有兴趣地向下看。 伯斯就像说哎呀哎呀似地摇着头。 『奥鲁本,那两个人没问题,他们是我的同伴。』 『但是,他们是跟踪你来的啊。』 『真是拙劣的跟踪技术啊,一半是在开玩笑吧。』 拉克西笑着从屋檐上跳下来。 『反正不是敌人,我可以保证。这个男人……』拉克西指着伯斯说,『是自由战士,他无意加入阿度利艾的军队,还有他……』 拉克西指着悌诶,『是占卜师……本行是药师。』 叫做奥鲁本的中年男子,交换地看着伯斯和悌诶。不管怎么说,报出自由战士这个名号,让他们减少了对伯斯他们的怀疑。自由战士就是这样的一群男人! 看上去,他身体的某处应该有自由战士的标记。但是怀疑本身对自由战士来说就非常失礼。 『我知道了,既然拉克西大人这么说,应该就是吧。』奥鲁本干脆地回答。 『拉克西大人?』伯斯呢喃着。 要说『大人』,拉克西的确应该有一定的身份。可以感觉到她极高的自尊心以及气质高贵一面。但是,且不说她行动草率、粗鲁的说话方式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那种火爆的急性子恐怕是天生的吧。 『但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回去。即使不愿意,也只好请他们加入我们了。』 奥鲁本说着打开附近一家的房门,这就是昨天拉克西拜访的那家。 『这一带都是我们的同伙哦。』拉克西耸了耸肩,率先跨步走进去。悌诶也跟了进去。 当中聚集了数十人,加上悌诶、伯斯、拉克西和奥鲁本的话,将近二十人。剩下的三人在外面望风。 『怎么回事,拉克西……他们是你的熟人?』 『嗯,都是前伊塔鲁公国的人,他是我的剑术老师。』 伯斯想起他们是用同样的剑,这个身形轻巧的男人,果然交给轻盈的拉克西对她来说最有利的武器。 『拉克西大人。』 奥鲁本将拉克西请到了里面。聚集到这里的大多是二十到四十岁左右的人。当中除了有两、三人见过以外,其它的都是第一次见到。 『诸位,公主殿下到了。』奥鲁本说。 『公主殿下?!』伯斯不由得叫出来。 他知道拉克西是少女,但是公主殿下也太…… 奥鲁本狠狠地瞪了一眼伯斯,继续说,『她是伊塔鲁大公的女儿,阿伦?艾达大人。』 除了悌诶和伯斯以外,所有的人都向拉克西致以最恭敬的礼节。看来她真的是公主。虽然性格依然激进,但现在站在伯斯和悌诶面前的无疑是个气质高贵的少女。 这里聚集着伊塔鲁公国的残党,以及秘密掀起反阿度利艾王国大旗的人们,这些人推立正好到这个城市的拉克西为名义上的盟主。 『就是这样。』拉克西讽刺地耸了耸肩。她对伯斯说和悌诶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如果你是伊塔鲁公国的王女的话,那么聚集在这里的人就是以复兴伊塔鲁公国为目标的人了?』悌诶还是以一成不变的口气对她说。 『是的。如果有公主殿下在的话,就可以聚集的更多的同伴。』奥鲁本说。 『拉克西……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悌诶凝视着拉克西。他终于知道这些天来拉克西到底在烦恼什么。 『当然!再 兴伊塔鲁公国,把特?阿迪鲁变回原来的伊塔鲁公国,是大家的愿望。』 『但是,你的父亲是怎么做的呢,痛惜人民的生命,他选择了无血献城这种方法。』 就好象戳到了拉克西的痛处了一样,拉克西优美的嘴唇扭曲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啊,我们长期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机会?』伯斯问。 『是啊。阿度利艾的国王,伊路阿迪鲁很快就会到这个城市来视察。』 『原来如此……』伯斯点头。因此这里才增召佣兵,加强城市的警备力量。而且,不仅如此… 『目的是暗杀伊路阿迪鲁吗……』 嘘!奥鲁本制止了伯斯再说下去。这可不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话。 『不过,那边恐怕已经现了吧,因为大臣古拉乌鲁已经到这里了……』 『什么?!』所有人都瞬间为之变色。单纯的认为是公主的保镖的男人,竟然带来了这样的人的消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由战士……仅此而已。这个人可以信任。』拉克西也很难说清楚这个相处近一年的男人的底细。 『自由战士……』 『自由战士……』 这似乎比咒语更灵验,那些充满杀气的男人们立刻丧失了兴奋感。但是,其中有几人却将目光转向了安静地站在伯斯旁边悌诶。 大哥子的男人是自由战士,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即使进入房间,依然没有取下头巾与面纱。 『如果你们想看的话,给你们看自由战士的标志也没关系……』 为了将怀疑悌诶的目光转向自己,伯斯这么说。自由战士的纹身就隐藏在左手手腕的皮带下。看到这个印章的话,无礼的家伙基本上都会退却。传说中的大剑牙虎,是太古时代的一种生物,不过据说现在大陆还有人看见过它。 『不……不用这样,只要那位朋友让我们看看他的脸就可以了。』奥鲁本做出了仲裁。 因为他想起自由战士的法则中有这么一条:『受到的耻辱,将要对方以死偿还。』 『脸吗……』悌诶困惑地说。 『在阿度利艾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卡隆是这么指示他的。当中蕴藏了深刻的含义。 『对,让我们看看你的脸!』几个人叫嚣着。 『看到悌埃的脸,你们的眼睛会烂掉的!』拉克西不由得大声叫出来,之后立刻捂住嘴大叫不好。 『没办法了……不要引起没必要的误会。』悌埃说着用手去拉头巾和面纱。『毕竟我是个外人……』 哗啦,面纱掉了下来。那张绝美的面孔露了出来。那美貌犹如月亮滴下来的露水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但是,奥鲁本和其他的两人惊讶却不是因为他的美貌。 『他是……』奥鲁本茫然地说,『他是……伊路阿迪鲁!』 『什么?』 『是伊路阿迪鲁!这张脸我是不会忘记的。三个月前,我们去了首都,见到了他!就是这张脸!』 『嗯?』 『什么……?』 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突然外面的门『哐』地一声被撞开了,刚才负责望风的其中一个男人像游泳一样飞了进来。 『塔修特……怎么了?』 来人就着冲劲儿向前垮了几步然后『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塔修特……』 奥鲁本将男人抱起。他浑身是血。头顶开了个大口子,伤至额头。在屋顶上望风的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人从后面重击头部。能做到这一点的,到底是什么样修为的人啊。 叫塔修特的男人,眼睛突然『啪』的张开,拉住奥鲁本的衣服,男人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就无力的垂下了头。 『是敌人!』总算回过神来,奥鲁本大叫。与此同时,从门外跳进来数人。 偷袭的人全部穿着一身黑色的装束,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步调保持一致。速度惊人的快。 啪…… 房间里的照明一个接着一个被熄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呜哇!』 『哇!』 是拉克西……还不如说是奥鲁本的同伴不断的发出惨叫,是兴奋还是受伤不得而知。 袭击者无声无息的渗透到他们当中,他们好像在黑暗中也能看得见。室内充满了刀剑相击、东西摔倒、以及一些难以分辨的声音。 伯斯早已采取了行动。他在看到那个叫塔修特的男人头部的伤时,他就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伯斯拉住旁边悌埃的手臂向后门奔去。当然,在一进入这个房间时,所有的入口他都确认过了。 『拉克西呢……』悌埃小声地问。 『在后面。』 『可是……』 悌埃回头,一瞬间看到挥剑的拉克西的身影,之后灯光就消失了。 『拉克西的同伴会守护她的。』 伯斯不再说什么了,抬腿一脚踢破了后门。跟预想的一样,外面也有数人守候在那里。不仅是所有的入口,这附近的所有人家及路口到处都是他们的同伙。对伯斯来说,要突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身边还有悌埃。这样他就不能用大剑。而且悌埃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从这一点来看,他倒是比拉克西更像『公主殿下』。 『希望你平安无事,拉克西……』 伯斯向最近的一个男人怀里撞去,刻意用卷着皮带的左手挡住男人的剑,同时他右手拔出腰间的短剑,深深地刺入对方的左胸。一气呵成,手法相当的麻利。 下一瞬间,伯斯夺走对方手中的剑,拉起悌埃向前奔走。 【2】 到底是怎么突破重围的,连伯斯自己也记不清了,他们遇到了劲敌。 另一方面,因为悌埃无法正视战斗与流血的场面,几乎都是闭着眼睛任伯斯牵着他到处跑。 这时伯斯终于停了下来,在那里大口喘着气。悌埃睁开眼睛。 『都到这里了,应该不要紧了吧。』 想这样的奔走悌埃连气息都没乱,更别说出汗了。 『悌埃,你一个人可以回旅馆吧。』 『伯斯,你……』 『我担心拉克西,要回去看看。』他果然还是很介意拉克西、 『那里还很危险,伯斯。』 『但是……』 『只要生命没有危险,我想应该可以救出拉克西。』 『怎么做……』 悌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伯斯:『被抓住的人,会被带到哪里。』 『这个城市的话……应该是带到总督府吧。』 『那我们就去总督府吧。』悌埃说得简单的就像要去市场或者神殿一样。 深夜,总督府里寂静无声。刚才当中还充满了紧张的气氛,毕竟已经是半夜了,人们大部分都休息了。而面对广场的是总督府同时还兼行政政府,不可以随便关闭大门,所以会派士兵看守。 『咦……』 拿着长矛面对广场的士兵不停地眨眼睛。 『怎么了?』 对面的同伴对他发出这种声音感到不可思议。 『有点奇怪……』 士兵心里很没底地说。 『刚才是不是有一片黑云通过这里?』 『黑云……没有。』 『是吗……大概是我多心了。』 士兵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拼命地擦眼睛。 『肯定是你多 心了,也许是影子或者错觉吧。』 『影子……也许吧。』 士兵一边擦着眼睛一边点头。 不过,门口的士兵看到的东西既不是影子,也不是错觉。是货真价实的黑云。而且悌埃&伯斯正潜入其中。云是由悌埃呼唤过来的黑云的精灵们。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手啊……』 伯斯对他们这么轻易地就从戒备森严的总督府、而且是从正门口通过,感到惊讶。 本想拼命也要突破重围的……但这么容易就进来了反而有种泄气的感觉。不过,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大剑还是会派上用场的!他深信。 『呼唤黑云的精灵需要一点时间,不能马上使用……』走在前面的悌埃说。 两人都完全被黑云包围着。只要挑阴暗的地方走的话,很容易与周围的黑暗混淆。 『按照灵说的,被抓的人不在大牢,而是在地下的拷问室。』 『拷问……』 伯斯感到不妙。 拉克西要是遭到拷问的话,她不想说的东西打死她都不会说。但是,其他的人呢?如果他们供出拉克西是伊塔鲁大公的女儿的话,即使不丢掉性命,拉克西也会被卷入难以想象的命运洪流中无法自拔。 『没关系,按照灵的说法,目前拉克西的身份还没有揭穿,所以他们也不怎么重视她。』 悌埃的情报来源是这附近迷失的灵魂。 托黑云的福,两人没有任何阻碍地到达了地下拷问室。 拉克西在铁窗对面的角落,&另外的两个男人关在一起,拷问用的台子上绑着的是奥鲁本。他被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得浑身上下都是伤,现在好像是休息片刻,看守的两人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是奥鲁本的话,应该什么都不会说。 坐在长椅上的两个士兵,突然发现自己被黑云包围。然后,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口吐白沫混了过去。这当然是伯斯所为。 『怎么了?』拉克西他们惊讶地睁大眼睛。 突然出现的黑云轻飘飘地开始向奥鲁本的方向移动。 『奥鲁本……奥鲁本……』奥鲁本也一下子被黑云包围了。 『奥鲁本!』 拉克西大叫,她以为奥鲁本会像那两个士兵一样。她这个位置看无法确认对发到底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安静点……拉克西!』 不带任何感情的沉稳声音响起。拉克西向四周张望,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悌埃……你在哪儿?』 『在这。我们来救你出去。』 声音好像是从黑云里面发出来的。 拉克西终于想起来了,他的朋友会使用魔法。而且是非常强大的魔法…… 在云里,他们帮奥鲁本把手脚上的束缚解开,把他救了下来。 『伯斯也在里面。』 当云一靠近铁门,门就自动弹开了。 『悌埃……』 『嘘……现在我要呼唤更多的精灵,大家一起出去的话容易被发现,所以要一个一个的送出去。慢慢来……』 『云……』 剩下的两人惊讶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没什么,那家伙本来就是魔法师。』 拉克西若无其事地回答。 伯斯先架着满身创伤的奥鲁本逃了出去,接下来另外两人也逃了出去。总督府到现在还鸦雀无声,全员应该顺利逃脱了吧。 (以下由tdzym补完录入) “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拉克西。”悌诶向拉克西伸出手说。 “怎么走?” 拉克西歪着头问。因为悌诶呼唤聚集而来的黑云精灵都给伯斯和其他两个同伴用了,现在一片都不剩。虽然全身用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悌诶纤细的身影还是露了出来。 “方法总会有的。” “就是说……” “因为我是魔法师啊……刚才你不是说过了吗。” “魔法师……原来如此!” 突然,入口处传来声响。抬头看,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站在通往地上的台阶处,在他身后站着好几个黑衣的部下…… 是古拉乌鲁。 让人毫无察知地,悄然神秘地靠近。 “是你啊……”悌诶冷静地说,“我想恐怕瞒不过你的眼睛,所以祈祷尽量不要太接近你……” “看来你不是因改变主意来的啊……真遗憾。”古拉乌鲁苦笑。 他察觉到精灵们的骚动,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发现是昨天特意去拜访的年轻人。而且他来这里是为了协助阴谋暗杀国王的嫌疑犯逃跑…… “这个人是我个人的朋友,能不能就这样放过我们?” 古拉乌鲁笑着摇了摇头。他非常中意这年轻人的胆量。 “放弃吧,你们的两个同伴已经被我的部下杀了。” “还有一个好象跑掉了……” 古拉乌鲁认为他们有三个同伴,那么伯斯和奥鲁本逃走的可能性比较大。 “杀死了……”悌读皱起了他忧雅的眉毛,“真残酷。” 听到这儿,古拉乌鲁不觉笑出声来。 “我不想杀你,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放过这小子,就算他是策划阴谋的同伙!不过,你要为我们所用。” “我拒绝。” “那么……就没办法了。” 古拉乌鲁对后面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铮! 过来的五人一起拔剑,将悌诶和拉克西包围了起来。 拉克西已经摆好了姿势,她从看守那里夺下一把剑。 “大臣大人,这个人很厉害,不过,我不想看到流血。” 悌诶说着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圣灵文字,双手合十。这是召唤地之精灵的命令文字。 轰隆……轰隆!! 突然,天井裂了一个大口子,向在地下室里人们的头上砸下来。 伴随着隆隆声响起,周围的照明全部消失。周围陷入了黑暗的闭塞中。 “哇!”拉克西大叫不是因为天井掉下来了,而是因为黑暗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说话的人是悌诶。 “这边走……” 悌诶就这样拉着拉克西的手腕,好象有夜视能力一样大步向前走。拉克西是看不见,风精灵指出了一条道路。悌诶命令地之精灵在崩塌的地下室的墙壁上挖出一条隧道,隧道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臂,一米一米地向前挖掘前进。 风精灵有各种各样的形体,出现在悌诶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童的身影。它漂浮在空中,全身发出半透明的乳白色的光泽。它引导着悌诶向前走。突然、精灵瞠大眼晴凝视着前方…… 前方,有薄薄的、淡蓝色的雾气逆流进来。不久就形成一张脸,雾里出现的是一张巨大的脸。风精灵发出人类无法听到的悲鸣,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拉克西,好好地抓住我!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松手。” 悌诶说着,引导着拉克西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附近。拉克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急速变冷。 “您果然也很擅长魔法啊,古拉乌鲁大人。”悌诶以非常沉稳的声音说。 眼前巨大的脸露出了笑容。没错,这张巨大的脸就是古拉乌鲁。雾气变得越来越浓。而且,地下开始振动。 隆隆、隆隆…… 好象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向上顶,隧道地板的部分被不知名的力量向上托出, 没有时间在地面上画魔法阵了,悌诶将外套脱了下来,由这个代替魔法阵铺在两人的脚下。 攻击已经开始了。 嗖! 地面拱起的部分,突然变得又细又长向上延伸,就像土里长出的长矛。这是魔法制作的长矛,就算它是泥土,也有与青铜同等的锐利。上面有人的话,恐怕立刻就会被刺穿。 “拉克西,绝对不要动……知道吗。” “没必要为我担心。” 虽然这么说,拉克西心里总有些揣揣不安,不管怎么说,拉克西看到的只有黑暗,但是,脚下就好象踏着老鼠群一般,熙熙簌簌地到处都在动。 嗖—— 嗖——! 土矛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地下窜出来。悌诶在空中画出了砂的圣灵文字。 轰隆隆…… 远处发出了地鸣。 轰隆隆…… 地鸣在接近。 眼前的土矛瞬间上崩瓦解,沙啦啦地落了下来。 沙啦沙啦…… 沙子落下来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拉克西的耳朵里。这些声音在土矛全部消失后仍在继续。 沙啦沙啦…… 沙砾啪嗒啪嗒地从两人的上面不断地掉下来。 不仅是土矛,整个隧道都在沙化并开始崩溃。 “不好!”悌诶出声叫道。 “怎么了?”拉克西不由得退后了两三步。脚突然陷进了柔软的沙地里。 “哇!” 拉克西为了能把脚拔出来,不由得放开了手臂。 “拉克西!”悌诶立刻抓住了拉克西的手。 不久,能站的地方就剩下悌诶的外套上了。 周围完全的沙化,而且化作了流沙。 [3] 轰隆隆…… 背着奥鲁本逃出总督府的伯斯,发觉脚下左右晃动。 “地震吗……”奥鲁本自言自语。 “真少有,最好不是不吉利的前兆……” “前兆……”伯斯回头向总督府的方向望去。 “不,这也许不是普通的地震……” “不是普通的地震?” 伯斯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种名为不安的东西在心中不断发芽。只是直觉,振动的源头来自后面的总督府…… “你想说什么,伯斯先生?” “那是……”伯斯说到这里就变得支吾其词。 这地震说不定跟魔法有关。而且,魔法的操纵者之一说不定就是悌诶,事情还不是很明了,伯斯很难下定论。 “不知道。但是我很担心那两个人,我要回总督府。” “回去……那么我也……” “不,你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的消息吧。” 伯斯的话中有难言之隐。身负重伤奥鲁本,明确地说会成为他的负担。但是,要是说出口的话就会伤害到他本人。伯斯非常清楚:作为战士,没有比成为别人的负担更屈辱的事。奥鲁本也察觉到伯斯的意图,便不再多言。 隆隆隆…… 脚下又开始摇动。 虽然已经是半夜了,但是街上渐渐变得骚乱起来。正在温暖的床上睡觉的人们被这突发事件惊醒,奔出屋外。 异样的地震。它的振动方式还不足以让房屋倒塌,但是时间很长。这个地方本来地震就非常少,南部的火山地带地震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哇!” “是地震!” “好危险!” 在城里的市民惊惶逃窜中,伯斯拨开人群向着总督府艰难地行进。他把奥鲁本安置在城墙附近的同伴家。 “悌诶,拉克西……” 异常的地震,昭示着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你看那里,天空……” 突然,有人拉住伯斯的手臂。 是他刚才拨开的老人,干枯如树枝的手,蓬乱的头发,感觉异样。他的双眼中没有疯狂的影子,有的只是恐惧。老人一个劲儿地拉着伯斯的手臂指着上面。 “你看那个啊……天空!” “天空?”伯斯向空中望去。 是月夜。接近满月的黄金天体,照耀着大地。星星也为之隐去了身影。 街道两旁的十字路口虽然灯火通明,但街上会那么的明亮是因为月亮。 “云……”伯斯喃喃自语。 虽然非常的稀薄,但是云开始向月亮流动。这样的云在沙漠中是很少见。 “那……不是云啊。”老人睁大眼睛说。 “不是云……” “是啊,那不是云啊……年轻人。”老人嘴边浮现出浅笑。“那些是精灵,是数不尽的精灵群。” 精灵以极快地速度向这个城市移动…… “拉克西!拉克西!”悌诶伸出手抓住拉克西的手腕。 拉克西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了流沙中,她现在勉强地抓住悌诶脚下铺的外套边缘。 悌诶的外套此时就像一叶小舟。 悌诶命令大地精灵挖掘出的隧道,此时已经化为无底的砂流。而且,这河流趋势越来越猛烈,渐渐形成了激流。 “悌诶,想想办法吧。” 虽然握住了悌诶的一只手,但拉克西还是非常的不安。对拉克西来说,自己现在陷入了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的黑暗中。 “古拉乌鲁……是阿度利艾的大臣。” 同伴优雅的声音,对陷入黑暗恐惧当中的拉克西是一种救赎。 “古拉乌鲁……” 拉克西不知道前—天晚上古拉乌鲁秘密拜访悌诶的事。 “刚才的那个蓄着胡须的男人,是他做出的流沙。” “那个混蛋~~~” 拉克西紧蹙双眉,这样子,跟刚才集会上见到的气质高贵的公主殿下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仔细看来,明明是同一张脸。 当然,即使在黑暗中,悌诶还是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土之精灵,风精灵,土中含着水精灵……无论哪种精灵,都有它独特的光芒。它们跟地上的那种光芒不一样,大多数是带些银色的淡淡的光芒。 拉克西也被光芒笼罩着。人们称之为“灵光”。 灵光分三种,生体的灵光、幽灵的灵光,以及灵体的灵光。现在拉克西身上所散发的是最外侧的生体的光芒。也就是肉体散发出的生命力。拉克西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烈的令人眩目的光辉。 “那个混蛋是什么啊?咒师?” “比咒师更高一级。” “是魔法师吗……”拉克西觉得背后开始冒冷汗。 魔法师…… 魔法、咒术、邪术在所有的这些使用者当中,魔法师是最厉害的。 他们掌握了更多的法术,可以使用更强有力的咒文,驾驭更强大的精灵。只有立于这一行的顶端的人,这个世界才称其为魔法师。 “悌诶……你能赢吗?” “不知道……”这声音如果不是一如往常的沉着冷静,还真让拉克西感到不安。 “如果不试试看的话我也不知道。” “别说这种没底的话。” 拉克西一边发出不满的声音,一边为了能爬上外套拼命地使力。但是沙流很深,不断地将拉克西的身体卷入其中。 “不过,魔法的系统不同。” 悌诶虽然也尽力想把拉克西拉上来,不过,看来没有伯斯是不行的。 “魔法系统,那是什么东西?” “魔法分为若干个系统, 我使用的是太阳神和月亮女神的神官团的魔法系统、以及混杂着莰多里族的魔法,那个人不同。” 这个大陆,大致划分了数种魔法系统。这些大多是由神官经神殿举行仪式发展而来的。当中也存在着与各系完全相反的黑暗魔法。 使用这种术最多的是魔法师,以及低一等的咒师。 “魔法吗……你现在已经不能用了吗?再不用就没力气用了哦!” 拉克西虽然还在开玩笑,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她颤抖的声音说明了一切。 “魔法……也不是不能用,不过两手不能动的话就无法进行啊。” 使用魔法要描绘圣灵文字、结下契约,手是非常重要的工具。 “手吗……啊,对啊。” 拉克西突然放开了紧紧抓住悌诶的手。 “拉克西!” “笨蛋!”拉克西勉强地抓住外套的边缘说,“快使用魔法……唔——” 拉克西就像掉进水中一样,细细的沙从她的口鼻中灌了进来。 “拉克西!” 悌诶决定遵从拉克西的做法。 悌诶在空中画出如波浪型的圣灵文字,双手紧闭。他在集中精神,取得驾驭精灵的力量。 “阿卢姆、哈鲁坶拉、阿伊鲁、阿拉姆……” 解开封印,呼唤出水精灵。 “咦?” 拉克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上浮起,周围的沙子开始变得冰冷清凉。 “是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沙变成清澈的水了。 拉克西利用浮力靠近了代替小舟的外套,总算爬了上去。身上基本上全湿了。 水,是真正的水。 “拉克西,好好抓住我。” “嗯!” 拉克西从后面抱住了悌诶的腰。悌诶身材纤细,看上去好象不怎么可靠,但在拉克西腕中却意外地有种存在感。拉克西犹豫了一下,之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开始了。”悌诶口中吟唱着咒文,开始进入探层的精神统一状态。 刚开始,什么变化都没有。脚下发出潺潺的流水声。拉克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在慢慢上升,不禁歪头。 “在上升?” 水位在上升? “开什么玩笑” 两人现在是在地下精灵挖掘的隧道里。水位照这样上升的话,两人不是要碰到天井了吗,如果水位再继续增加的话…… “溺死!” “悌诶……”拉克西不禁惊呼,又立刻闭嘴了。 不能扰乱悌诶的精神,不然的话精灵们很有可能会失控。拉克西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 水位还在不断地上升。拉克西反射性地缩起头。 隆隆…… 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鸣声从头顶上传来。 拉克西不由得抬头向上看。当然,什幺也没看见。 隆隆…… 地鸣声持续着。 轰隆! 两人的正上方响起了震破人耳膜般的轰响。 “啊!” 在拉克西眼前,有淡淡的光射进来。 是真正的月光。 地面裂成两半。两人乘着外套的小舟,被涌出的水推上了地面,就像喷泉一样。 “阿卢姆、哈鲁姆拉、凯伊、奥勒鲁……” 悌诶再次吟唱咒文。巨大的喷泉慢慢地收回,将两人放回地面。 平坦的地面,刚才还有巨大的裂缝,现在完全闭合了,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里是总督府的庭院。 “干得漂亮。” 对于突然起来的声响,拉克西立即进入警戒状态。但是刚才从卫兵那里抢来的剑已经掉进流沙里。她现在是手无寸铁。 “您也是……” 悌诶平静地回复声音的主人。 拉克西也在搜寻声音的主人。 总督府的地下室应该完全崩溃了,其它的地方,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时,屋檐的阴影处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的身影。 古拉乌鲁手里拿着锡杖。 “你真是让我觉得非常高兴。”古拉乌鲁的笑脸露了出来,“我越来越想把你召到旗下了。” 古拉乌鲁盯着悌诶。当然,悌诶现在依然遮住脸。不过那双美丽的眼睛也有足够的鉴赏价值。 “这是不可能的,我的身体已经献给了月亮女神。” “那真是可惜。” 占拉乌鲁说着在空中划出了巨大的圣灵文字,然后用锡杖在地面上咚咚敲了几下。 “啊!” 悌诶突然将后面的拉克西推了出去。 因为太突然,拉克西身体大大地向后仰,踉跄地退后了数步,转了一圈才稳住脚步。 拉克西被完全推出了外套外面。 “悌诶!”回头一看的拉克西眼里写满了红色。 “火……”那是火焰,是从地下喷出的火焰。一瞬间就吞噬了悌诶的外套。 “悌诶!” 烧掉了作为魔法阵的外套,火苗继续向上窜升,悌诶的身体被包围在火焰中。 “呜哇!悌诶!” 悌诶就这样被包围在火焰中,白皙的脸颊微微地松动,将两手紧合在一起。火焰从下摆开始向上攀升,已经快达到悌诶的脸颊及头发的边缘。 突然,照在总督府的月光出现了阴影。抬头向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低的灰色云层遮住了月光。 啪嗒…… 啪嗒…… 大颗大颗的雨滴敲击着拉克西的脸颊,转瞬间,雨点就变成倾盆大雨,还伴随着强风。 “哦!”被这样的强风吹着,即使是古拉乌鲁的脚下也有些踉跄。 这不是普通的风雨。是精灵!雨滴是一粒一粒的雨精灵,风是大片的风精灵。 暴风雨,不可思议的暴风雨。天上的月亮还闪闪生辉,总督府以外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 悌诶一脸清爽地站在正中央,身上虽然还有火焰缠绕着,不过已经可以看到他的衣服了。 在屋檐下被暴风雨遮住了视线的拉克西,又将目光转回到悌诶的身上。 精灵掀起的雨滴,接受了月光发射出耀眼的光辉,但是瞬间出现了一道阴影。 “悌诶小心!” 大声呼喊的拉克西眼前已经出现了数个黑衣人的身影,是古拉乌鲁的部下。 男人们一起举剑向悌诶砍来。 嗖! 嗖! 有什么东西切开了雨水向这边飞来。 嗖! 嗖! 一闪而过的光芒,没入黑衣人的身体里。 “啊~~” “啊!” 男人们发出短促地叫声,一个接着一个向后倒去。 这时候,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跳了过来。 “悌诶!” 是伯斯。刚才飞过来的是伯斯手腕上绑的投剑。 伯斯一剑将被投箭刺中的男人身体砍成两段。剩下的两人夹在悌诶的中间。 伯斯轮剑瞬间又砍倒了两人。其中一人被伯斯的大剑击碎了头盖骨,还有一人从肩口到胸部被血染红,倒在了地上。 悌诶如新月般细致的眉毛微微地紧蹙。 “伯斯,后面!”拉克西大叫。 刚开始倒下来的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剑向伯斯刺过来。 伯斯侧身躲过,与他身形不符的轻巧迅敏。在跳起的瞬间举剑向男人的身体刺去。剑将男人的身 体刺穿,直插入地面。血水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不要再打了。”悌读的声音带着悲腔,“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啊……怎么这么说,那个混蛋怎么办?”跑过来的拉克西说。 “我的目的是来救你,现在目标已经达成了。” “不过……” 拉克西搜寻着古拉乌鲁的身影,但是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是隐蔽在某个地方,还是发觉到形势对自己不利提前离开了? 就算是古拉乌鲁,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也尽量避免这种愚蠢的法术持续战吧。 悌诶将紧合的双手分开,随即风雨都散去了。总督府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月光投过来的阴影。 三人决定明天一早就跟奥鲁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 城市的人们相当的坚强,昨天明明经历了那样的地震,今天商店照常忙着开业,人们开始走上街头。 不过归根结底,几乎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第二天,在等待开城的时候,一群士兵突然过来挡住了去路。拉克西不由得将手放在剑上。不过士兵们并没有朝他们走来,而是开始驱赶马路上的人群,为进入城门的队列扫清障碍。 一行人混杂在人群当中向路中央张望。 最先进入的是两个骑士。 不是骆驼,而是马!这在沙漠地带非常的少有,不仅是少有,而且非常不方便。一天前进不了多少路程。而且还带着士兵,队列的主人大概是以非常缓慢的步调行进吧。 当然,有钱人或者商队旅行时,带着私人雇佣的士兵同行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些士兵怎么看也不像是私人的佣兵。训练有素的前进,而且身着气派的制服。 骑士过后,是驮着向小山一样多的行李的骆驼,以及守卫的一个骑兵团通过。接着是持长矛的步兵。 “到底是谁啊,这种排场?”拉克西小声地问伯斯。 “是伊路阿迪鲁。”回答她的是拄着拐杖、用头巾深深盖住脸的奥鲁本,怎么说呢,他全身都是伤,不遮也不行。 三人同样都用布遮住脸。 “伊路阿迪鲁……是阿度利艾的王?” 奥鲁本和他的同伴们曾经拟订过暗杀伊路阿迪鲁的计划。结果轻易就被古拉乌鲁破坏了。 昨天参加集会的人,得救的只有奥鲁本,当然,还有其他的同伴.但是,如果现在轻举妄动的话,相反会遭到更大的破坏,果然为时还尚早。 “是的,拉克西大人,我们本以为他数日后才会到达,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伊路阿迪鲁……是哪个啊?”拉克西一直盯着前进的队伍。 也谈不上是敌人,拉克西的父亲伊塔鲁大公,被阿度利艾的先王包围,因为不想再看到民众的流血牺牲,就把这个城市让给了他。 而奥鲁本他们想让伊塔鲁公国再次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所以推举伊塔鲁公国的公主成为盟主。但是拉克西目前还没下定决心。 如果再次挑起战争,势必会将城市的人们卷入战乱中,这就等于践踏了死去的父亲的意志。 当然,拉克西也梦想着伊塔鲁公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重建…… 伊路阿迪鲁,是前阿度利艾王唯一的儿子。 “就是那个……在队列当中骑马的年轻人。” 奥鲁本一边指着队列当中,一边偷看站在旁边的悌诶。当然,他的脸还是用薄布包裹着看不出表情。 悌诶从刚开始就注视着那个骑马的人,只看着他一个人…… 奥鲁本带着复杂的表情将头巾向下拉了拉,转向同一个方向。 队列一个接着一个进入大门。全部加起来竟然超过五十人。 不久,队列的主人进入了高高的城门。那是刻有狮子和独角兽的浮雕、用石头和砖砌成的大门。 “来了……”拉克西小声地说。 一看就知道是血统优良的白马,跨坐在细金加工的马鞍上的是一位身体柔韧的年轻人。与其说是年轻的男子,不如说更接近少年。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金色的头发,接近金色的茶色瞳孔。美丽的面孔,即使从额头到左边的脸颊有—道伤痕,也丝毫无损于他的美貌。 “悌诶!” 拉克西及伯斯就眼前的这个人不停地与悌诶做比较。两个人惊讶是理所当然的。眼前的这名男子,阿度利艾的少年王——伊路阿迪鲁,与悌诶的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悌诶倒是没有感到惊讶。他只是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队列缓慢地从四人眼前通过。阿度利艾王也随着队伍笔直前进。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悌诶?” 队伍消失在总督府方向,士兵也解除了戒严。人们恢复了行走的自由后,拉克西总算有机会开口问了。到现在为止她不是有意识的沉默,而是刚刚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你跟那个阿度利艾王那么像,是双胞胎吗?!” 在这个大陆,双胞胎是吉兆,被非常的重视。不过王家为了避免继承权的纷争,分开来扶养也不奇怪。 “不是兄弟。”悌诶明确的回答,“不过,我与那人的命运紧紧连接在一起。” “命运吗?”伯斯问。 “是的,也可以说是灵魂交会吧。” 悌诶还出神地望着阿度利艾王离去的方向。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少许的感情波动,伤感的…… 拉克西想,“他在伤感什么?” “魂……那是什么?”伯斯问,他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我与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是魂之双生子。卡隆以前是这样告诉我的。” 悌诶的眼睛已经不再看向街道。甚至不再看向地面上的任何东西。 他看到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第二章 风云都市 哈、哈、哈…… 发觉自己的呼吸正越发变得痛苦,却无法停下。后面凌乱的脚步声还在不断靠近。 追过来了! 是刺客!还有七八个人。三个随从看来都被打倒了,拉着成倍于他们的刺客一同陪葬。 在市场外缘,他们遭到近三十个人的急袭。有些人直接装成商人在市场里卖水果。有些人在附近的首饰店根老板讨价还价。还有些人,在喷泉处装作喝水。夏季即将结束,首都的市场呈现出一片慵懒和平的景象。 十七岁的少年,身着一身极为普通的步衣便装在市场上漫步。他除了眼睛以外,全身上下用麻布裹的严严实实的。露在外面的双眸闪着接近金色的光辉,显现出坚强的意志。不过,看到这双眼睛的人,首先会被它的美丽所魅惑吧,那种深邃的神秘感…… 少年在一处卖皮毛的露天店前停了下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皮毛:长长的,青色中带着银色的亮光。 『这是什么皮毛?』他对着卖皮毛的商人问。 男人为了避开这酷热的阳光,用厚重的麻布遮住了脸。 『东大陆的狼皮。』 『东大陆的……那里的狼有这么大吗?而且是青色的皮毛?!』少年兴奋地探过身子。 『是的……』男人的左手向后面伸…… 『正是如此!』 少年的眼前突然“唰”的出现一个细长弯曲的东西! 是剑! 男人说着,右手拔出剑柄就向上挥。 少年毫不犹豫的向后跳,非常敏捷的反射神经。他惊讶得睁大眼睛,一瞬间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得看着男人和剑。 嘶…… 少年平滑的额头开始流出鲜血,看来没有完全避开。翻卷的麻布边缘,平滑的额头中央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伤痕。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伤口很深。 男人站起来拿剑就砍。 咔嚓! 少年后退,机会与此同时,旁边横出来的护卫接住了男人的一剑。三个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另一个人从旁边利落地砍倒皮毛商人。 『注意四周!』护卫长大喝。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露天店的周围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剑,四人被包围了。 有二十五、六人。 『啊~~』 附近的女客人发出惨叫,终于发现这里正刀剑相向。 『危险!』 『会被卷进去的。』 附近的人们,如退潮般的逃走了。 战斗已经开始了! 三个护卫为少年杀出一条血路,少年确认了一下身后的情况,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少年! 寡不敌众,三人撑不了多久。 果然,不一会儿,后面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 哈、哈…… 少年握着沾满鲜血的剑向前跑,转过好几个弯。 『啊!』 在转过拐角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叫。前面没路了。 『完了。』 少年转过头,握紧手中的剑。 想从这条路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拐角处出现了几个男人的身影,手中的八人闪闪发光…… 七个人。 少年挺起胸膛准备应战。 嗖! 最前面的男人举刀跃进,少年轻巧地飞身后退,将剑深深的刺入男人的侧腹。 但是……刺得太深了。 拔剑使用了过多的力气。 一瞬间的破绽,刺客决不会放过。 『呜!』 少年觉得背后向火烧一样的热。 一个刺客抓住了背后的空挡。 少年反身就刺。 『哇!』 男人被砍倒。 『唔……』 少年用手去摸背部,他知道伤口很深。 唰! 又有刺客挥剑砍过来。少年虽避过佯攻,但是他感到剑端从脸颊向下颚掠过。果然因为受伤让动作变得迟缓。尽管如此,少年还是稳住身形用剑向男人的胸口刺去。 噗哧! 旁边一剑刺进了少年的侧腹。 『啊啊……』 少年呻吟着。 『到此为止了吗?』 他的脚步踉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倒向铺着大理石的人行道。 『好!解决他!』 刺客发出尖锐的叫声。 站在他旁边的人竖起他手中的剑,对准少年的心脏猛然刺下…… 但是,见没有如期落下。 啪! 那间的男人的喉咙突然像喷水一样的血沫横飞。他乡少年的方向倒去。 少年看见几个黑衣人跳出来,瞬间就将刺客们血祭了。 『王太子殿下……』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伊路阿迪鲁达人。』 男人将少年脸上沾满血污的面纱拿下来。拨开金色的发丝,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但是,从额头到下颚有一道血染的伤口。 『你……是谁?』少年……王太子伊路阿迪鲁问。 『我是在历司处的人。』精瘦的高个子男子说。 『历……哦,是历博士的属下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暗中保护殿下,今天运气不好,去了与市场相反的方向,来迟了……』 『那些人是……』伊路阿迪鲁指着黑衣人问。 『是我的属下,他们都拥有特殊的技能,总有一天会为殿下所用。』 的确如此,从刚刺得伸手,就知道他们绝不寻常。 『你、也不是普通人啊……名字?』 『属下古拉乌鲁。』 『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嘴角浮现出浅笑,『我会记住的。』 『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古拉乌鲁局的手腕突然一沉。是因为伤口痛,又或是失血过多,伊路阿迪鲁失去了意识。 『王太子殿下……伊路阿迪鲁大人……』 古拉乌鲁恭敬的将唇印在少年额头的伤口上。 这就是两人第一次邂逅!当时两人还没有发觉,他们的相遇,关系到整个大陆的命运。 1 特?阿迪鲁,即使在阿度利艾王国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大都市。 人口三万三千多人。在册登记的居民有三万多人,还有从各国的流动人口,商人和各地的路人络绎不绝,因此,真实的人口连政府也难以掌握。 城市是由阿度利艾德首都派遣的总督治理。由总督政治的城市,在这大陆拥有第三大版图的阿度利艾,共有六个。 全部是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之一代并入到阿度利艾版图——也就是被征服的各国。这些国家都是都市国家。传说先王相当善战,在位期间,扩充了领土的三分之一。 特?阿迪鲁在新领土中,属于规模最大的都市国家。 特?阿迪鲁原意是“属于阿迪鲁的”。过去的名字叫伊塔鲁公国。 曾经一度作为阿度利艾德附属国存在,不过那只是为了在大国之间寻找生存的便利,实质上是一个独立的、繁荣昌盛的国家。但是这一切,在阿度利艾王的野心面前回天乏术。 想要制造战争的口实,实际上是多不胜举。 阿度利艾王首先提出要两岁的王太子伊路阿迪鲁和未满一岁的伊塔鲁公国的王女缔结婚约。作为伊塔鲁公国,他们无法拒绝。拒绝与阿度利艾结盟,就等于承认对阿度利艾有二 心。他们只能忍气接受。 之后就涉及到王女的陪嫁金的问题:阿度利艾要伊塔鲁公国城外绿洲以及泉眼特斯?凯作为王女的陪嫁金。 特斯?凯是伊塔鲁最大的泉眼,农业省长几乎全部仰赖它。它支撑着伊塔鲁人生活用水以及食物的供给。正是因为有这片绿洲,他们才得以生存。阿度利艾的这种要求事实上就等于说要大公交出伊塔鲁公国。但是伊塔鲁又不能明确的拒绝王女的婚事和陪嫁金。 伊塔鲁大公一边暧昧的拖延时间,一边为伊塔鲁公国寻找继续延存的道路。 但是,阿度利艾王却趁这段时间大举进军,包围了城市。 都市国家伊塔鲁的王国军和佣兵团,哪里敌的过阿度利艾的正规军。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后,佣兵们基本上舍弃了伊塔鲁,趁着夜黑纷纷离开。 是开城向阿度利艾投降呢,还是全员与都市共存亡…… 迫于痛苦抉择的伊塔鲁打工,最终舍弃了尊严,选择了人民的生命。以保证都市的居民生命安全为前提,大公把都市交给了阿度利艾,带着一组黯然离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伊鲁阿迪鲁和伊塔鲁王女的婚约开始的。当然,那不过是为战争制造口实的道具。成为战争起源的婚约人之一:伊塔鲁的王女——正是拉克西。 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拉克西,正名叫伊塔鲁?克拉维斯?阿伦?艾达是原伊塔鲁王女,曾经一度逃离故乡后,又重返特?阿迪鲁。 平常叫的拉克西?艾达的“拉克西”,是从母方姓氏上得来的。 在这个大陆,一般,大公之类的大贵族拥有四个名字。像拉克西这样:伊塔鲁是领地、又是出生地的名字;克拉维斯是姓氏;阿伦代表国家;艾达是个人的本名。 附带一体,王族拥有五个名字,普通的贵族阶级是三个,平民是两个,只有一个名字的是奴隶或者游民。僧侣们舍弃自己全部的名字,再重新起的一个名字前面,会加上圣职者的尊称。 回到特?阿迪鲁这个城市的不止拉克西一人。悌诶和伯斯目前也在这个双重城池之中。 不过,谈们现在尽量避免一起行动。就算混杂在这超过三万的居民当中,伯斯和悌诶还是相当显眼。而且,古拉乌鲁的手下在通缉反阿度利艾一方的实力上丝毫没有减弱。不仅如此,现在有多了个微服私访的阿度利艾王滞留在这个城市,警备变得更加森严。 『呦!过得怎么样?』 推开粗糙的大门,还是一副少年的装束的拉克西走了进来。他两手尽力地抱着一个这个地方的特产:像甜瓜一样的水果。 『我带礼物来了。』 拉克西把甜瓜放在粗糙的桌面上。 拉克西比伯斯和悌诶更方便上街,他身材矮小,用沙漠专用的纱巾把脸遮住,任谁都不会觉得可疑。当然,奥鲁本来要拉克西一定带着随从,不过说白了,拉克西比那些蹩脚的随从更厉害。 伯斯一骨碌从里面的木床上爬起来。 悌诶一直非常优雅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因为是在房间里,他没有戴面纱。 『还很凉的哦,一直是放在泉水里冰的。』拉克西站在悌诶的旁边说。 『那真是太好了。』 伯斯从床上下来做到桌前,拿出刀刷刷地将甜瓜切开,里面的瓤是红的。 就像拉克西所说的,非常的冰凉可口。这是最难得的。 伯斯和悌诶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城市普通的居民家,不过里面的通风条件很差,特别是正午过后的数小时里,有着难以忍受的酷热。目前正值最热的期间。 『说起来,还真热阿~』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房间的四周,拉克希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悌诶的脸上。悌诶几乎没有出汗。 『悌诶!你真的是人类吗?』拉克西惊讶地问,『明明那么热……』 悌诶白皙的脸颊略微有些松动,接过了伯斯递来的甜瓜。 『外面风声如何?』伯斯一边大口吃着甜瓜边问。 『还要在这里多呆两三天吧,老实话说,糟透了!』 伯斯虽然从以前就知道拉克西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公主。有段时间他一直迷惑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拉克西。但是悌诶对她的态度始终没有改变。因此伯斯决定以同样的态度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悌诶本来就是个无论对方是王侯还是奴隶态度丝毫不会改变的人…… 像这样伯斯和拉克西完全对等的,像男人们一样的谈话,奥鲁本和其他的同伴看到了一定会蹙起眉头,不过伯斯毫不在意,这也是拉克西希望的。 『外面……』 伯斯在悌诶的对面坐了下来,拉克西还歪着她可爱的嘴唇,形状堪称完美,就是歪着也非常可爱。 『还是老样子,戒备森严……』 『这么说的话,伊鲁阿迪鲁还在这个城市喽?』 『是啊,奥鲁本他们每天都祈祷着这一天能过的长一点。』 『每天都过的长一点……』悌诶重复着她的话,『他们还没有放弃暗杀王子的计划吗?』 『那当然,反阿度利艾的同伴人很多。前一段时间奥鲁本聚集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那次被伊鲁阿迪鲁的亲信古拉乌鲁的部下奇袭,除了拉克西和奥鲁本之外全军覆没。 古拉乌鲁手下的一个团,被人们称为黑影团。 以前兼拉克西的保镖与剑术老师的奥鲁本曾说过,古拉乌鲁在成为阿度利艾的大臣之前,就受王太子伊鲁阿迪鲁之命,密密的聚集训练这个团,据说暗杀先王尼莫阿迪鲁也是他们所为。 『不过……已经被古拉乌鲁知道了啊。』 『他不知道暗杀的计划。』拉克西立刻回答。『同伴没又没提到计划,其他的人就算撕裂他们的嘴也不会说。』 多亏悌诶和伯斯把他们就出来,拷问才没有继续。听说黑影团有众多残酷的拷问手法,几个小时也许他们可以忍受,如果考问持续数日的话,嫌疑犯为了不被杀害,恐怕什么都会说的。 『拉克西……古拉乌鲁远比你想象的高明的多,我想下次再贸然行动的话就很难收场了。』 伯斯也这么说。当然,与悌诶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对方即使不知道暗杀计划,也知道反阿度利艾秘密组织的存在。而且,组织现在还很脆弱,现在是考虑强化组织的时候,应该抛开感情因素。』 『感情……』拉克西不满的文。『对,只因为复仇心是无法成就大事的。现在,即使暗杀伊鲁阿迪鲁成功了,别说让阿度利艾倒台,就连让特?阿迪鲁独立都不可能。』 拉克西知道伯斯说的话是正确的。阿度利艾是大国。他的行政组织遍布国家的各个角落,正规军夸示着他的无敌。 而且,刚刚登基不久的少年王,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一切。行政由宰相巴鲁顿掌管,军劝握在元帅扎鲁伏特手里。 扎鲁伏特的母亲是先王莫斯阿迪鲁父亲的妹妹,对伊鲁阿迪鲁来说,相当于父亲的表兄弟。他拥有皇家的血统,不喜欢不必要的民族纷争,正因为有这样坚强的后盾,伊鲁阿迪鲁才可以空着首都,到各地领土视察。 但是,巴鲁顿和扎鲁伏特素有不和。 决定实行暗杀伊鲁阿迪鲁的人可能认为现在还没有正统的继承人,伊鲁阿迪鲁斯后可以利用巴鲁顿和扎鲁伏特的不和在阿度利艾造成内乱,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否能顺利进行令人怀疑。伊鲁阿迪鲁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那位公主的母亲,正是伊鲁阿迪鲁登基后第一个处刑的人。她是先王尼莫斯阿迪鲁的王妃。 『拉克西……』悌诶担心地说,『我一直很担心。』 拉克西将视线对上一直盯着自己看得悌诶,但立刻就移开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 『是啊,如果你决心跟那些反阿度利艾的人一起行动的话,就算不愿意,你也必须登上盟主之位。即使是名义上的。』 『我知道,这种事情……』 『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是为了这种事情才离开故乡出来旅行的吗?』 拉克西一时间无法回答。 反阿度利艾的确不是这次旅行的目的。遇到奥鲁本之前,拉克西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打倒阿度利艾王,让特?阿迪鲁独立,回复到原来的伊塔鲁,只是一个梦想!而且是个不经历长期的战争无法实现的梦想。不过拉克西的确有赌一下这个梦想的心情。因为它有赌上一生的价值。 但是,另一方面,拉克西又想到死去的父亲阿伦?艾德十三世。为了人民,自行离开祖国与地位的勇气…… 『那才是真正的勇气!』母亲和兄长经常这样对她说。 现在,阿度利艾一派和平的景象,这里的人民也享受着和平与繁荣,充满朝气的生活着。如果现在引起纷争的话,人们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呢……拉克西感到迷惑。 『这个甜瓜很好吃。』拉克西捧着一块切好的甜瓜说,『好想让故乡的伙伴也尝尝啊~』 『你的故乡……』 『嗯,新伊塔鲁公国,在一个偏远的山村。』 伊塔鲁大公一族、和选择与大公一起行动的伊塔鲁的人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一个新天地,那就是新伊塔鲁公国。 『那里没有甜瓜吗?』伯斯问。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至少,对特?阿迪鲁来说,甜瓜谈不上什么奢侈的东西。 『我的故乡非常的贫穷,大家为了不饿死已经竭尽全力了。』 拉克西的目光飘向远方,又咬了一口甜瓜。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房间里的波斯和悌诶,飞向了她舍弃的故乡,新伊塔鲁公国…… 『是这里吗……?』 进入房间后,年轻的男子环视了四周,对旁边身材高大的男子说。 这是特?阿迪鲁下街旅馆的两间房间。 『你见到『世界』了吗?』『是的,陛下。』 纤瘦的高个子男人,恭恭敬敬地说,他的下颚蓄着黑色的胡须。数日前,他曾拜访过这里。男人是阿度利艾的大臣古拉乌鲁。 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正是阿度利艾王本人伊鲁阿迪鲁。 房间外面,王子的是从整齐的排列在那里,黑影团也控制着入口附近。 就算是微服私访,现在的伊鲁阿迪鲁还不能减少虎威,因为王位还没有巩固。 从幼年时代起,他的生命受到无数次阻击。不,应该说在母亲的胎内时就开始了…… 『但是,竟然让他逃走了……不像你的作风哦。』 伊鲁阿迪鲁巴盖着的头巾取下来,这样在街上走的话可不是普通的抢眼。虽然身着和侍从们一样朴素的枯草色外套,里面的衣服却非常华里。没有镶金边和宝石,但布料的质地以及缝制的精巧细致,绝非非王公贵族可以穿得起的。那从贝壳中提炼出的紫色,更好的映衬出伊鲁阿迪鲁那头奢华耀眼的金发。 波浪丰满、丰富的金发……光这一点在别人的眼里就够铺张的了。更何况金发下的那张脸,不输发色的耀眼美丽。被阳光直射显得精悍的,像大理石般的白皙透明的皮肤。 伊鲁阿迪鲁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脸与悌诶一模一样,与其说像兄弟,不如说更类似于同卵双胞胎。 体形虽然也很相似,不过伊鲁阿迪鲁相对比较健壮,长期进行武术及马术、狩猎等训练,锻炼出像鞭子一般柔韧精悍的身体。 『是啊……』古拉乌鲁向伊鲁阿迪鲁行礼,『的确是让他逃走了,不过应该还在这附近。』 『附近……』 『队,说不定还会返回特?阿迪鲁……』 『回来?』 伊鲁阿迪鲁眼睛闪着光芒。 『我想是的,陛下。』古拉乌鲁说,『应该与上述那帮人有关系。』 『谋反人吗?』 『是的。』 『棘手的家伙们。』 伊鲁阿迪鲁讽刺的歪了歪嘴唇。 『然后呢……『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个年轻的男子,年龄嘛,大概跟陛下差不多……』 『可能……大概?』 伊鲁阿迪鲁看着古拉乌鲁,嘴角微微翘起。 『你没看到?』 『我只确认的他的『相』。』 『『相』……他的眼睛的颜色?』 『是的,右眼是深绿色,左眼……如陛下现在所穿的紫色。』 古拉乌鲁看着一路阿迪鲁的眼睛回答,态度虽然恭敬,却看不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古拉乌鲁有时让人觉得很可靠,有时又给人非常不逊的感觉。 『从身材及衣着上来看,身高跟陛下不相上下,体格可能稍微瘦一点。』 『脸呢?』 『脸被遮住了,露出来的只有眼睛和手……』 『脸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找?』 古拉乌鲁自信的微笑着,『那双眼睛,是无法隐藏的。』 『原来如此。』伊鲁阿迪鲁点头。『那人是在这个房间作占卜的啊。』 『是。』 『这个人不仅会占卦,难道还会魔法。』 『是的。』 『从你的手上逃走的?』 『是的。』 古拉乌鲁不做任何辩解。因为伊鲁阿迪鲁非常清楚古拉乌鲁的能力,所以才委任他为历博士。 历博士事实上支配掌管着阿度利艾王国的宗教与咒术。成为大臣的古拉乌鲁第一件工作就是压制宗教的势力。与信仰有关的宗教势力拥有让人难以忽视的力量。 『有趣。』伊鲁阿迪鲁这次出声笑了出来,『好想早点见到他啊,那个人,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呢?』 『可能……』古拉乌鲁再次凝视伊鲁阿迪鲁的双眼说:『有一张美丽的脸吧。』 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话中的偶然性,古拉乌鲁又加了一句, 『就像陛下一样……』 夜晚,一反酷热的状态,气温急转直下变得非常寒冷。尽管如此,比起沙漠中央地带,城市里的寒暖变化要缓和的多。 特?阿迪鲁这个都市位于沙漠的边际,一旦发生战争,特?阿迪鲁无疑将会成为最前线。因此,特?阿迪鲁才会建两重的城壁。内侧是伊塔鲁公国时期的,外侧是与阿度利艾合并后新建的。 悌诶、伯斯、拉克西三人很难得的一起出现在内墙附近。 『这是原来的城墙,现在还叫做伊塔鲁的城墙。』 『这堵墙,即使在战时也没有被破坏吧?听说阿度利艾对破坏城墙有一定的技术。』 伯斯说的是那场战争当然是指以塔鲁合并的战争,结果,伊塔鲁大公的决断,使得他们没有进行总攻。 『唔,这个城市也几乎没遭到破坏。』 『那么,阿度利艾遵守了约定,没有对伊塔鲁的国民出手。』悌诶问。 晚上虽然不太引人注目,但悌诶还是谨慎的把脸遮住。因为卡隆曾说过:『在阿度利艾公国和它的附近时,绝对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卡隆知道的,知道悌诶和伊鲁阿迪鲁拥有相似的脸这件事…… 不仅如此,卡隆还说过:在阿度利艾,他会与他的命运相遇。 『阿度利艾遵守了约定了……吗』拉克西耸了耸肩,『的确,他们没有碰伊塔鲁人的身体一根手指,不过……』 『不过?』伯斯问。 『财产就是另一回事了……阿度利艾几乎没收了城市居民的所有财产。』 『果然像阿度利艾德作风。』 『不仅如此……年轻漂亮的女性,单方面地被灌上宫廷女官的称号,带回首都……』 拉克西特意用挑衅的态度对悌诶说:『即使这样……你也觉得必被杀好吗?悌诶!』 『也许吧。』悌诶点头。 这种时候,拉克西依然没有看到悌诶呦任何感情变化。 『那些女孩都有各自的想法;当然,像自尊心高的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裁吧。』 悌诶用那双美的难以置信的双眸凝视着拉克西。不仅是颜色及形状的优美,悌诶的瞳孔带着淡淡的阴影,是与月光极为相似的光辉。看到这样的一双眼睛,恐怕没有谁会不被吸引吧。 一直被提诶美丽的眼睛注视着,令拉克西不觉焦躁起来。那么美丽的眼睛,不应该去凝视年轻的女孩,不过悌诶始终没有把拉克西当作年轻的女孩来看待,拉克西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啊……月亮升起来了。』拉克西指着城壁上说。 刚才还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爬升的月亮,总算出现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怎么,是红色的月亮啊。』 拉克西说着,为了更清楚地看到月亮,离开了城墙。 向后退了数米,月亮完全进入视野中。 真的是血红的月亮。 应该是从沙漠谁来的风沙带来的幻觉的……说起来,这个地方差不多也该进入沙尘暴的季节了…… 『啊!』一直盯着月亮的拉克西突然大声叫出来。 『看啊,那个!』 悌诶和伯斯也向拉克西站的地方走来,抬头向空中望去。 『哦!』伯斯也不觉叫出来。 今天的月亮与平日不同,也许是沙尘的恶作剧吧,带着红色的相当于十日左右的月亮出现了若干个黑色的阴影。看到那个,任谁都会联想起某样东西——血染的骷髅! 『那是……』悌诶倒吸了一口气,『那是……那是……』 『怎么了?』 伯斯将他巨大的手掌放在悌诶的肩上,那只手感到悌诶身体细微的颤抖。 『悌诶……』 『那是不吉的前兆。』 『不吉的前兆……指的是什么?』 拉克西也变得很紧张。 『是指我们,还是指阿度利艾?』 『具体指哪边不知道……』 悌诶的颤抖已经停止了。 『那是,这个城市将不再是城市的前兆。』 『这个城市,将不再是城市?』伯斯不解地问。 将不再是城市,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这个特?阿迪鲁的两重城墙,不久将完全失去!』 在这个时代,对这个大陆来说,城市失去了墙壁,就意味着灭亡。 2 风开始吹,从沙漠地带吹来的风。这是马上就要进入沙尘暴季节的前兆吧。 特?阿迪鲁是位于沙漠的边缘城市,它的气候受沙漠的支配。不过,东北方向拥有广阔的绿色平原,继续向下延伸就是大海,多少受到暖流的恩惠。与沙漠中央地带相比,雨量充足,泉水的水源丰富。这种恩惠,使特?阿迪鲁繁荣至今。它拥有若干个广场,神殿也非常的宏伟。都市的守护神是特斯?凯。这是以都市最重要的泉眼命名的。凯是泉之神的意思,每一口泉眼都有各自的神灵守护着。主神是太阳神阿忒和月亮女神忒巴。 不过,这个城市自从受到阿度利艾支配后,主神就变成大地女神巴忒拉和农神阿迪夫夫妇神。都市的中央建立起巨大的巴忒拉阿迪夫的神殿、祭坛和浴场。 一名男子,在神殿深处的祭坛前跪了下来。这里既不是巴忒拉和阿迪夫神殿,也不是阿忒和忒巴神殿,是非常狭小的古斯神殿。只有十平方米大小的神殿,坐落于都市广场的角落。 古斯是司掌黑暗的神。男人跪在古斯的象征——哈吾鸟的塑像前,点上了灯火和薰香。 在这个大陆,很少有神殿里祭祀神像。众神们不住在神殿里,传说一般住在高山、泉水的底部、以及沙漠的深处。只有在祭礼或者仪式召唤的时候,他们才会降临神殿。 现在这名男子正在召唤古斯神。他身材纤高,下颚蓄有美须。他是阿度利艾的历博士,同时身兼内务大臣的古拉乌鲁。 『古斯……古斯……凯伊鲁……阿巴特……』古拉乌鲁念着咒文,开始划出圣灵文字。 这种圣灵文字与悌诶使用的略有不同,是阴属性的圣灵文字。 即使是阴属性的,并不意味着是邪恶。所有的一切事物,皆有光和影。 光是阳,影是阴。 没有光就没有影,同样没有影,光也无法存在。 阴相当与影子。 『古斯……』 古拉乌鲁在香炉里又加了一把香木的粉末。袅袅升起的紫烟,立刻变得粗大。 神殿里只有古拉乌鲁一个人。他在向古斯神祈祷,呼唤黑精灵。 不久,神殿内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昏暗。油灯就像烧尽了油一般越变越小,当然,放入芳香剂的灯油非常的充足。 咔哒哒……没有风的房间里,吊在上面的透明的灯笼开始微微地摇动起来。 『伟大的古斯神……请让黑精灵暂时为我所用……』 古拉乌鲁深深地向哈吾鸟神像低下了头。 哈吾鸟是一种脸长得像山犬、喙像鹫、尾巴像蛇一样的怪鸟。据说它在夜晚出来飞行,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它的样子。不过,有很多人听到过它的声音,在数公里之外就能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古斯、古斯……阿巴特……阿巴特……』 古拉乌鲁抬起头,嘴角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悌诶、伯斯和拉克西三人从城墙向月亮神殿的方向走去。看到月亮浮现出令人寒战的骷髅阴影之后,悌诶突然说想去那里。 确切的说,他是这样说的:『我必须去月亮神殿。』 『月亮神殿……为什么现在?』 『拉克西……月亮出来的时候,忒巴神殿会为信徒们开放。』伯斯对她说。 忒巴是月亮女神。 为了向月神祈祷的人们,在月夜,神殿的大门是不关闭的。 悌诶出人意料的预言,让拉克西感到惊讶。在拉克西的心中,开始就把悌诶的预言否决掉了。 『这个城市会毁灭?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城市……』 就算是悌诶说的,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还不如说是不想去相信。特?阿迪鲁……原来的伊塔鲁,是拉克西真正的故乡。 『这个城市会失去城墙……』 这同样也是令伯斯感到意外的语言。伯斯没有向拉克西那样完全否定这个预言。他知道悌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要完全相信也很难。 两重城墙会完全失去……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在战争中开发的破坏城墙的技术,最多只能破坏一部分。退一步说,就算城市被强敌占领,也没有必要完全破坏掉吧…… 还是……这个地方会发生罕见的大地震?这样的话,那城市会跟城墙同等的命运。 『要是发生那种事,别说是城墙,就连整 个城市也会完全破坏殆尽吧……』 伯斯是战士,有关过去战争的话题,晚上和战友们聊天时听到过很多。 『破坏国时阿度利艾,被毁灭的国家名是……』伯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国家的名字。 月亮神殿和太阳神殿一样,是金字塔的造型。阶段式,顶端设有祭坛。被允许登上顶峰的只有祭祀长和巫女长,以及特别的圣职者。 神殿坐落再山脚下。虽然只有太阳神殿的一半,不过纤细优美这一点上没有哪个神殿可以凌驾月亮神殿。 这里昔日式伊塔鲁公国市中心,自从建立了新都市特.阿迪鲁之后,为了城市的进一步发展,现在市中心向西移动了数百米。 太阳神殿高约三十米左右,月亮神殿略低一点,二十五米左右。 以悌诶为首,三人陆续进入了月亮神殿。 为了方便晚上的参拜者,神殿旁边的小门是敞开的。 在伊塔鲁时代,这扇门也有金银装饰,闪着耀眼的光芒,现在只剩下浮雕的木头的门板而已。 金银都被阿度利艾的士兵们夺走了。 『悌诶……』 进入神殿前,伯斯询问了刚才的事,一时想不出来,就像卡在喉咙里的小刺一样令人无法释怀。 『什么事?』悌诶将隐藏在面纱下的脸转向伯斯。 『十七、八年前吧,有个被阿度利艾毁灭的国家,整个城市都遭到破坏,农田为了不让作物再生长撒上了盐……当然,居民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当作奴隶。』 『是有这么一个国家。』悌诶平静地回答。 『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迪姆!迪姆共和国,这个大陆最后的共和国。』 悌诶说着,一个人向祭坛的正面走去。伯斯和拉克西站在入口处柱子阴影下。 确认到没有任何人后,悌诶取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美丽的脸。他从皮带下取出绑在上面的小袋子,拿出其中一个植物的粉末,放入祭坛上镶嵌着紫水晶的银质香炉里。芬香立刻四溢。悌诶开始祈祷。 『喂,伯斯。』拉克西小声地说。就算再怎么小声,拉克西地声音恐怕也能传到悌诶地耳朵里。但是,悌诶没有回头。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啊,被阿度利艾毁灭的国家……』 就算是无血献城,拉克西的故国伊塔鲁公国也相当于被灭掉,她不能不关心。 『是迪姆啊!我终于想起来了。』 『迪姆……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那个国家怎么了?』 『它抵抗阿度利艾到最后。』 『到最后……』拉克西用非常羡慕的口气重复着。 『因此,也被破坏的非常彻底。』 『是为了威慑其他国家吗?』 『也有这个原因吧,不过最根本的原因听说是为了一位美女。』 『美女?!什么,是为了女人啊~』自己明明也是女人,拉克西听到后非常失望地说。 『据说是位绝世美女,先王阿度利艾王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她却嫁给了迪姆共和国元首的儿子。』 『哎呀,还是爱情宿怨啊,真无聊!』 『对阿度利艾王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凭自己的力量也有无法达到的事情。作为大国的王太子,他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而且……』 『而且,就算是元首的儿子,公主竟然嫁给了平民,这让他更无法承受。』 『平民……元首的儿子为什么是平民?』拉克西无法理解。 现在,就算是一国的元首,基本上都拥有贵族以上的身份。 『所以说……迪姆是共和国啊。』 『共和国……那是什么?』 拉克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共和国。 『所谓共和国啊,就是没有王公贵族,没有奴隶的国家……据说很久以前,大陆上的各国都是共和国,不过那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没有王和贵族?那谁来治理国家呢?』 『大家啊!』伯斯回答。 不知为何他觉得胸闷。 ‘太奇怪了’伯斯想,只不过是说过去的国家的事而已,拉克西的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就是由大家几年进行一次选举,选出一个代表来治理国家,由大家的意愿来罢免代表。』 伯斯开始觉得鼻酸,抬头一看,不知为什么拉克西正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悲叹的不只是伯斯和拉克西。神殿外的居民……周围的人家……还有狗呀羊呀,各种牲畜对着月亮开始哭泣。到处都是悲鸣与啜泣声。 『到底是怎么了?』拉克西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问,『我怎么会哭呢?』 『不知道……很奇怪啊,不知不觉眼泪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伯斯也在不停地擦眼角。 街上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悌诶……』 拉克西一边擦眼泪一边向祭坛走去。 悌诶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祭坛前的台阶上,肩膀和后背都微微地颤抖着。拉克西知道,悌诶在哭。一起旅行了数月……她第一次看见悌诶如此清楚地表现自己的感情。 『悌诶……』 拉克西将手放在悌诶的肩上,悌诶转过头来。拉克西及伯斯都不由得睁大眼睛。从左右色泽不同的双眼溢出的泪水,接连不断的滑落下来。悌诶没有用手去擦,也许根本不知道去擦拭。 『对不起……』只有声音显得平静,『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 『你的感情……?』伯斯无法理解。 悌诶白皙的脸上流淌的泪水,就像水晶一般的晶莹透明。 『卡隆总是这个说:‘你如果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就会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卷入其中’……』 『是因为你啊!』伯斯不由得叫出来。 为什么,这种毫无理由的悲伤……为什么,周围的人们……不,连家畜都开始哭泣,他终于明白了。 『悌诶……』 那是因为悌诶的感情。 周围的一切都与悌诶的悲伤产生共鸣。 无法与之的力量 对着错愕的伯斯,悌诶说『迪姆是我的祖国,我是共和国迪姆灭亡前夜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来了……』 古拉乌鲁点头说。 『黑精灵们啊。』 古斯神殿中的灯火已经完全熄灭了。 『给我去找左右眼睛颜色不同的年轻人……以及,与他同行的人……』 古拉乌鲁在黑暗中发号司令。 『去找,找到后立刻回报,我以古斯之名命令你们……』 古拉乌鲁再次单膝跪在祭坛前。 『你的祖国……』 『迪姆吗……』 两人盯着悌诶直看。除了养育者卡隆之外,悌诶第一次明确地公开自己地身世。 『是啊,我是迪姆的……』 这么说着,悌诶突然住口了。他开始向四处张望,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 『怎么了?』伯斯也感到气氛有些不寻常,他半无意识地将手放在背后的大剑上。 『是黑暗中……』 悌诶的视线在空中移动。 是多心吗,灯光变得有些昏暗。 『是黑精灵来了。』 『黑精灵……?』伯斯问。 『是暗属性的精灵。』悌诶点头,『为了搜寻我们而来。』 空中出现了黑云。不,说是黑云有点奇怪。它低空流动,而且逆风而行,从 东北向西……风是从沙漠吹来的西风。 月亮已经没有刚才的阴影了,相对的,这片云遮住了红色的月亮。不过,他们只出现在月亮神殿附近。低低的黑云,在浮现处白色的月光的月亮神殿金字塔的周围爬行般的移动。 『看啊,那里——』 还停留在广场的中年商人指着金字塔说『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云……』 『云?』 为了打水,一位年轻的巫女从神殿附近的巫女住所出来。她转过头,圆圆的脸,生气勃勃的眼睛,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 黑云在金字塔下半部分流动。它是在流动。却又不似云的流动。 哐当! 巫女手中拿的素陶茶壶掉在了地上。 『那是……那是……』巫女不停地颤抖。 『你怎么了?』 商人对巫女过分的反应感到惊讶。 『那……不是云!!』 之后巫女总算回过神来了。 『对了,一定要通知巫女长。』 说着,巫女啪嗒啪嗒地跑了回去。 黑色地东西,从小门地方向向神殿当中流进来,这是连伯斯和拉克西都能用肉眼看清楚地东西。 『这就是黑精灵……』伯斯自言自语。 就算是手里拿着剑,对手如果是精灵地话,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啊。 『悌诶,他们想干什么?』拉克西拔出腰中地短剑问。 『只是将我们地行踪报告给古拉乌鲁而已。』 『不能阻止吗?』伯斯问。 『也不是不能阻止……不过,即使将这些精灵驱散,场所也会暴露地。』 悌诶再次转过头开始思考。 『不过,至少不能让知道你和拉克西的事。』 悌诶重新用面纱遮住脸,在祭坛前坐下。 祭坛前有个直径一点五米的黄金圆盘挂在正中央,而且以满月为中信雕刻着圣灵文字。 在仪式时,女神会寄宿在这个圆盘里。 月亮是金,太阳是白金的圆盘。 悌诶席地盘腿而坐。 『悌诶……』 拉克西不解地看着他。 『能挡回去?』伯斯问。 逆反之术,是指将咒术或者将为诅咒而送来地精灵们再完全送回到对手那里。 如果对方地目的是咒杀的话,那么施咒的本人就会被杀死。 『是。』伯斯点头。 『这些精灵的目的是为了搜索我们,那样的话,我也可以沿路找到那里。』 神殿是神圣的。就算是精灵们也无法轻易地进来,他们在入口处蛇行般地蠢蠢欲动。 『伯斯……拉克西……你们守护好我地身体。』 悌诶说完轻轻地闭上眼睛。 拉克西和伯斯背对着悌诶和祭坛,毫不大意地摆好了姿势。 突然,灯火变得明亮。站在黑暗中地古拉乌鲁,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 『被破除了吗……』古拉乌鲁自言自语。 『古拉乌鲁大人……』古拉乌鲁向四周张望。 已经清场地狭小地神殿里没有人影。 『是幻听吗……』 『不,不是幻听……』 咔哒咔哒…… 祭坛上的烛台像地震一样的晃动。 没有点火的蜡烛突然“啪”地一声自行点亮。不久,蜜烛地芳香就飘散到整个神殿。 『你来了啊……是本人吗?』古拉乌鲁对着烛台说。 『是。』 这次他清楚地听见声音。 古拉乌鲁地眼睛在神殿内搜索。 『在这里,古拉乌鲁大人』 古拉乌鲁在祭坛面前停住了目光,就连他也不由得感到惊讶。 声音是从哈吾鸟地身上传来地。 『请不必担心,我已经认真地跟古斯大神打过招呼了。』 高七十厘米左右地青铜地哈吾鸟像,咔哒咔哒地摇动着,就好像在步行一般。 悌诶暂时寄宿在哈吾鸟地身上。 『是灵魂出鞘吗……』古拉乌鲁赞叹不已。 悌诶的肉体还在月亮神殿,现在在古斯神殿的只有灵体。 『你是在哪里修行的?』 悌诶没有回答。 『请您忘记我吧,我决不会为您,不,为阿度利艾王效力的。』 『那样的话,我们只有抓住你。只要你是‘世界’……』 『没用的,我想您是对【世界】有所误解,【世界】是指守护的力量。』 『守护……什么意思?』 『那是……』 哈吾鸟突然停止了振动。 『不好!』 这是哈吾鸟说的最后一句话。 『伯斯……』 拉克西小声说。 『我知道。』 两个人都感到了气息。 不是黑精灵的气息。黑精灵在悌诶精力集中之后,就像被风吹散一般完全消失了。 月亮升到了金字塔的正上方。 红色的月亮,多少回复了点黄金的本色。在金字塔之下,有几个人包围了神殿。 他们在窥视着神殿内。 『对方也不简单啊。』伯斯说。 『已经嗅到了这里。』拉克西赞同。 悌诶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办?』拉克西问伯斯。 『出口有两个,我们俩一人一个。』 『嗯!』 拉克西不觉欣喜地笑了。她是对伯斯承认自己的能力感到高兴。 伯斯向着神殿入口的方向,拉克西很有默契地向祭坛旁边地小门走去。 那里边地门,应该是通向巫女们的家吧。纤巧的、优美的小门。 拉克西站在它旁边。 吱嘎……微弱的声音传来,从里面的小门里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 当然,拉克西站在门的阴影处,对方看不到。 『找我们有什么目的?』 在正门大门的内侧,伯斯询问般地说。 气息消失了…… 如果不是向伯斯这样的战士,这些人靠近一米之内,恐怕都不会发现。 黑影团……那个,古拉乌鲁的手下。 除了是王影子般的亲卫队之外,还从事秘密的侦察工作,甚至暗杀!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黑衣集团。 伯斯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对方也对这么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伯斯感到吃惊吧。 这样的人,无论是剑术、还是力量方面都相当的了得。他们立刻查知这一点。 黑影团在门外待机。拉克西那边的门也是一样。只是开了条缝隙窥视当中的样子,没有要闯入的意思。只有一条门缝,就可以将祭坛前看得清清楚楚。祭坛前,悌诶坐在那里。用面纱蒙住脸,唯一能辨认得眼睛轻轻闭着。 还在精神集中……不,不对……悌诶得灵魂现在已经离开了肉体。 吱嘎!突然,从伯斯和拉克西都没有想到的地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祭坛前大理石的地板下开了个大洞! 那里离悌诶不到一米。秘密的通道竟然在这种地方!! 『啊!』拉克西大叫。 暗道里出来了黑色的身影。 手里拿着剑的黑衣人,还有个包裹着白色圣服的中年女子……是巫女长。 年轻的巫女报告给巫女长,她就来看看神殿发生了什么,正好遇见黑影团,强迫要她带路。 接着出现在巫女长身后的第二个黑衣人,用剑 顶着她的背部。 『糟了!』 伯斯和拉克西立刻奔向悌诶。 从两个门里,陆续有黑影团闯进来。 iii 『悌诶!』 在伯斯面前,从暗道里出来的黑衣人纵身一跃。 喀喇! 男人挡在急奔过来的伯斯面前,把剑横在悌诶的脖子上。 『别动!』 黑衣人说。 悌诶还深陷精神统一的状态,双眼没有睁开。 『想要留他的命的话,就把剑扔掉!』 『悌诶!』 拉克西大叫。 伯斯和拉克西并不知道,古拉乌鲁命令这些人把“世界”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可恶!』 拉克西愤愤地看着悌诶和自己腰间地短剑。现在如果伯斯和拉克西都弃剑地话,三人都会被抓。 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又会加害悌诶…… 不过伯斯比拉克西要深谋远虑。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置身于斗争的世界已经有十年了,成为自由战士也有七年,他经历了无数次地修罗场。 黑影团的那些人……应该不知道悌诶长什么样。 伯斯想到。 这值得赌一赌。 这个月亮神殿,想必已经被黑影团完全包围了吧。 对伯斯来说,有各样东西的神殿,抡起大剑来非常不便。 『你们……』伯斯浮现处无敌的笑容,『你们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 伯斯说的正是悌诶! 拉克西一瞬间用惊讶地目光看着伯斯,马上又装出平静的表情,她知道伯斯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用剑对着的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伯斯指着悌诶大喝! 些微混乱的气息在黑衣人之间滋生。 这时的情况是:一人用剑顶着悌诶,一个人架着巫女长,剩下的包围了伯斯和拉克西。 黑影团…… 阿度利艾王的正规近卫队,称为白卫队。从服饰到铠甲、装备都是统一的白色。耀眼地夸示着他们是精英集团。 那个“影”,就是黑影团。 据说伊路阿迪鲁在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授命于当时还是一届咒术研究员的古拉乌鲁秘密地召集、训练这些人。但事实上,在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相遇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目前为止,还是谜团众多地集团。 不过有点可以确定:他们决不是普通的角色。 当着有些人即使能力不及古拉乌鲁,也一定会用咒术。古拉乌鲁放出的黑暗灵只是发现了悌诶在这里,他们就能这么迅速地赶到神殿,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家伙……这家伙怎么了?』将剑指着悌诶地人问。 这个男人估计是这里地指挥,大概是小队长或者分队长什么的。 『你现在可是将剑对着你的主子哦!』 『主人……?』 『在弄伤他之前,你可以看看这位大人的脸。』 伯斯说着转头看了下拉克西。总之,就算只有伯斯一人,也要从这困境中摆脱出来。那样的话,就算谁落入黑影团的手中,也有救出对方的可能。 『轻举妄动的话,小心你人头不保!』 『这位大人……』 队长用没有拿剑的手战战兢兢地伸向悌诶。 悌诶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现在是万事具备! 队长将悌诶脸上地面纱猛地扯下来。 『哦!』 『啊!!』 惊讶声顿时在神殿中响起。 面纱下出现的,正是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的脸——至少黑影团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谁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张这么美丽的脸。 『王!』 『国王陛下!』 伯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他那巨大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伯斯一跃,跳到悌诶和小队长的地方,夺下还茫然地看着悌诶的脸不知所措的队长的剑,斜着就是一劈! 『拉克西,快点!』 伯斯比倒下的队长还要快地一把单手抱住坐在地上地悌诶,用刚才夺下地剑突刺在巫女长身后地男人腹部,直插入背后。 『唔哇啊!』 『哇啊啊~』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悲鸣。 伯斯没有拔剑,直接压着巫女地肩膀跳进脚下大张的暗道入口。 『拉克西,快点!』 伯斯大叫。 毕竟是巫女的总管,始终保持着冷静。 她盯着伯斯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慢慢地将手碰触墙壁的角落。 那是暗道的开关。 『伯斯!』 拉克西向暗道飞奔过来。 但是,黑影团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立刻察觉到事态的转变。 『快点!』 在暗道下的伯斯怒吼着。 但是,在拉克西的面前同时横了数把剑。剩下的人在向暗道靠近。 眼前的敌人即使能打赢也需要时间。那些男人会趁这个时间进入暗道。 只要还剩一个人,就会给外面的黑影团机会,他们必定会包围暗道的出口。 不能给对手太多的时间。 『快走!』 拉克西叫着。然后当场就坐了下来。这是表示无心再战。 『你们抓我好了!』 『拉克西!』 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头顶。伯斯没有时间忧郁。 『关门!』他对巫女长喊道。 哐…… 暗道的入口立刻就闭和了。 『对不起,拉克西……』 伯斯心中对她感到惭愧。 但是,没有办法。 现在悌诶还像失去意识般的一动不动。 无法用咒术什么的逃跑。 黑影团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拉克西她…… 『他们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的王女吧……』 负面的想法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不行……』 伯斯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 『悌诶……』 碗中的少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地下的暗道也不是那么黑,脚边,有一个点着的油灯放在那里。应该是这个巫女长带路时使用的吧。 在暗道里,说不定还有黑影团的人。伯斯一边警戒周围,一边拔出短剑。 这是只能通过一人的狭窄通道。地上铺的都是白色的大理石。 『请告诉我出口。』伯斯两手抱起悌诶,恭敬地对巫女长说。 『让我来带路吧。』 巫女长虽然时个娇小地女性,但是充满威严的脸让人感觉非常的高大。 『不,没有必要,我们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就算是阿度利艾王,也不能对我们这些圣职的巫女出手。我们不是为王,而是为神效力的人。』 巫女长的口气有微怒。黑影团竟然将剑指向连国王都不敢出手的圣职者。 『听说黑影团当中有很多是信奉邪教的……』 『邪教……』 伯斯对此产生了兴趣,不过,没有时间问了。 年长的巫女捡起了脚下的油灯开始向前走。 『不过……那个少年是谁?』 『应该不是阿度利艾王吧。』 『您知道的啊。』 『虽然没有仔细看清楚,我也是昨天才刚看到过微服私访的阿度利艾王。那么美丽的脸,怎么可能会忘记?』 年长的巫女回头继续说『而且,阿度利艾王应该不会灵魂出鞘吧。』 『灵魂出鞘……』 『是的,这个少年的灵魂,现在不在肉体里。』 不愧是长年侍奉月亮女神的巫女长。 『啊!』 巫女小声地叹道,『现在,好像已经回来了。』 伯斯停下脚步去看悌诶接近苍白的脸。这样看上去,仿佛是雪花石膏雕刻出来的一般。 那张美丽的脸,渐渐地恢复了点生气,悌诶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悠然地睁开眼睛。 左眼祖母绿、右眼是明亮的紫色。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啊!』 巫女长突然后退了一步,然后再次凝视悌诶。 悌诶从伯斯的手臂上下来,踏上了大理石的地板。 『你是……』 巫女长喃喃自语…… 『您是……』 巫女长突然在悌诶的脚边跪下。 『您是女神圣典的那位大人……』 『是古拉乌鲁吗……』 伊路阿迪鲁对着庭院说。 他目前住的地方是特.阿迪鲁总督府里最豪华的一个房间。 阿度利艾的少年王此时正慵懒地坐在长椅上,倾听着乐师为他奏乐。 古拉乌鲁从庭院的对面过来。 伊路阿迪鲁对乐师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乐师们立刻收起乐器散去。 『陛下……』 古拉乌鲁与乐师们擦肩而过进入了房间。他轻轻地行了个礼,从庭院直接过来,没有经过通报是非常失礼的,伊路阿迪鲁特许古拉乌鲁这么做。 『您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待消息?』 『怎么了?』 伊路阿迪鲁用手臂支着脸颊,抬头用他那接近金色的瞳孔看着古拉乌鲁。 『有趣的猎物到手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将他搞到手。』 『是【世界】吗……』 伊路阿迪鲁的唇角微微上扬,金色的眼睛为之一亮。 『现在在哪里?』 伊路阿迪鲁已经站了起来。 『在月亮神殿。』 说完后,古拉乌鲁微微侧了侧头,他有一点不太理解,部下说,他们在月亮神殿见到了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您站起来。』悌诶用手扶起巫女长。 『我不过是身心全部献给月亮女神的人而已,不是什么圣典……』 『不……』巫女长摇头,『我不会看错的,那双眼睛,还有那灵魂出鞘的能力……』 『那,只不过是经过修炼而来的……』 『是吗……』 巫女微笑着,她对悌诶谦逊的态度感到欣慰。 『归根结底,没有这种能力的人,就算再怎么修炼也于事无补吧。』 『悌诶……』 巫女长对着悌诶的态度多少让伯斯有些吃惊,不过现在时间紧急。 『拉克西被他们抓住了。』 『我知道。』悌诶冷静地回答,『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上面时看到了。』 灵体的悌诶,看到了神殿的情形后回到了肉体里。 『她没事吧?』 『虽然剑被夺走了,但是那些人不知道拉克西的能力,也没有绑住她。拉克西现在非常安静。』 『那家伙变聪明了。』伯斯笑着说。『因为相信我们吧。』 『总之,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巫女说。 暗道的出口有四个:一个是神殿,一个是巫女和刚才的黑影团进入的神殿的暗门,还有一个通往金字塔台座下,最后一个就是通往月亮神殿巫女们的住所。 巫女长提出把他们藏在巫女的住所处,被悌诶拒绝了。这样会把巫女们也卷入其中。 『那么,去金字塔……』巫女长在先头走。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吧嗒吧嗒慌张的脚步声。不知道这个脚步声是不是黑影团,伯斯立刻让悌诶和巫女长后退,把短剑握紧在手中。 『巫女长,巫女长大人!』 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的女孩的声音。他们用油灯照亮前方。 不久,出现一个十四、五岁的巫女的身影,跟这位巫女长一样身着素白的圣服。 『怎么了?』巫女长问少女。 『在我们的住所,那些人……』 『什么?』 照少女的话说,黑影团闯入了不允许世俗之人进入的巫女的住所,软禁了巫女们,并逼她们说出地下通道的出口。巫女们几乎都是年轻的小女孩,被他们一恐吓,大概马上就有人说了吧。 『岂有此理……』 巫女长气的发抖。 『就连那个尼莫斯阿迪鲁王,也没有做到这种程度……当年伊塔鲁公国向阿度利艾屈膝时,进城的阿度利艾士兵,虽然把整个神殿的所有东西都掠夺一空。但至少女神的黄金圆盘和巫女——他们耻于下手!』 『那些人说,让大家都马上出来,不然的话,就用烟薰……』 这个年轻的巫女看来不过是个传话的人。 伯斯哎呀哎呀地摇着头。 『怎么办?悌诶』 『悌诶……』巫女长惊讶地重复着伯斯的话。 『「悌诶」是“奉献者”的意思……是古语』 『对。』 悌诶点头,『我的名字叫做「忒巴悌诶」。』 『献给月亮女神的……果然……你是……』 『巫女长大人,巫女长大人!』 少女一边用颤抖的声音呼喊着,一边指着地道的深处。 『烟……已经!』 黑影团已经开始用烟熏了。 『我们出去吧。』 悌诶用一成不变地声音说。 4 悌诶四人从月亮神殿的金字塔地下走了出来。这个通道的尽头是四金字塔台座的一角。 地下通道里已经充满了浓烟。但是,只有四人的周围,浓烟仿佛像特意避开他们一样。 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的巧妙机关打开了。伯斯先走了出去。 熊熊地篝火燃烧着,旁边整齐地站着一排人。几乎清一色的黑色。 在这当中有个身材挺拔,留着精悍胡须的人,是古拉乌鲁。 然后,在他旁边,被美丽的服饰包裹着的,修长的年轻男子…… 『伊路阿迪鲁……』 伯斯也立刻分辨出来了。 与悌诶一样无人能及的美貌,被丰润的金发包围着…… 『来了。』 古拉乌鲁高兴地笑了。 紧接着走出来的是两位巫女,最后一个出来的是悌诶。 『噢噢!!』 四周不由得喧哗起来。 最后出现的少年,竟然与自己的王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的眼睛…… 悌诶向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的方向前进。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古拉乌鲁终于明白部下们所说的话了。 『在神殿,遇见了国王陛下!』 『你……』 伊路阿迪鲁茫然地看着悌诶的脸。就像在磨得透亮的白金镜子里窥视自己的感觉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位少年,却拥有这个世界上仅有面相的人,是掌握这个大陆命运的「世界」之 相…… 悌诶还在向伊路阿迪鲁的方向前进,就像被吸铁石吸引了一般。 『笨蛋!快停下!』 尖锐的声音让悌诶如梦方醒般停下了脚步。 是拉克西。 再差一点,就到黑影团的剑可以触及的距离了。 拉克西正好在古拉乌鲁和伊路阿迪鲁的阴影处。她两手被绑住。 『请放开那个人。』 悌诶对着古拉乌鲁说。 『如果你到这里来的话……』 『我知道了。』 悌诶点头。 『为王效力。』 『不……』悌诶率直地摇头,『我所侍奉得只有一个人……』 悌诶是个即使为了方便行事也绝不说谎的人。 『笨蛋……』拉克西小声嘀咕。 『先答应他,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再说嘛……』 悌诶又向伊路阿迪鲁前进了两三步。 伊路阿迪鲁还在茫然之中,凝视着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美貌。 他的心被卷入各种各样未来的漩涡中。 惊讶、愤怒、憎恨、悲哀…… 就好像从别的世界回来的母亲的亡灵来迎接自己一般。 『悌诶,别过来!』 拉克西大叫。 『伊路阿迪鲁陛下……』 悌诶已经前进到可以触及的地方。 『你与……我……』 那张压抑着感情的,美得过火的脸。 伊路阿迪鲁几乎无意识地将手搭在腰中剑柄上。 『悌诶,危险!』 『拉克西!』伯斯大叫。 悌诶叫他不要出手,所以他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情形,拉克西突然跳出来“铮”地拔出黑影团其中一人身上的剑。 当然,是在两手被绑的情况下。 『危险!』 『陛下!』 黑影团认为拉克西想要行刺王。 数人同时向王与拉克西之间飞奔而来。 白刃的光芒,血沫横飞。 『啊……』 拉克西向后仰倒。 『拉克西!』 出声的是悌诶。 『拉克西……拉克西……』 悌诶奔向拉克西。 想要碰悌诶身体的人全都被吹飞到数米外。 拉克西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 悌诶在拉克西旁边屈膝跪下。 『拉克西……』 悌诶用手捂住脸。 『为什么要这么做?』 悌诶站起来,将脸转向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 『为什么要这么做?』 口气还算平静,但是多少有些异样。 『啊……』 古拉乌鲁发觉。 悌诶的全身,被真红的火焰包围着。 从悌诶的体内喷出的火焰。多少有点灵视的人都能看到。 怒火…… 这是悌诶初次体会到的全新的感情。 悌诶全身喷出的火焰四散。 即使是伯斯这种没有灵视能力的人也能清楚看到。 『危险,伊路阿迪鲁大人!』 古拉乌鲁立刻用身体护住伊路阿迪鲁,并且命令黑影团后退。 黑影团立刻撤退,不过,当中有几个人被火焰包围。那时真正的火焰。周围的人慌忙将它扑灭。 们远离了包围圈,只有悌诶和古拉乌鲁站在当中。在悌诶脚下,拉克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悌诶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掺杂着更多的悲伤。 『因为你是「世界」……我们需要你。』 古拉乌鲁说着在空中划出了巨大的圣灵文字。 是风神哈鲁的圣灵文字。 风,可以传送所有的精灵。 『不会让你再逃走了!』 古拉乌鲁晃动着手中的锡杖。 飕飕…… 突然,大风开始吹过。 是强风。 『哈鲁、哈鲁……摩肯、克拉姆……奥姆……』 悌诶也划出哈鲁的圣灵文字开始吟唱咒文。 飕…… 风吹向别的地方。 不是特别大的风,却让悌诶的身体浮了起来。并不是悌诶被风吹起,而是悌诶乘着风,退到后面耸立的月亮女神金字塔的中段降了下来。 『哈奥拉、哈鲁……休斯拉姆……』 悌诶在缔结印记,用低低的声音吟唱着咒文。 吧嗒、吧嗒…… 开始下雨…… 而且是暴雨。 人们开始四下逃窜。 『这就是魔法战啊……』 伊路阿迪鲁的眼里闪动着光芒,头上豆大的雨点打下来也毫不介意。周围的人总算把他请到神殿下去避雨。 『呵呵呵……』 古拉乌鲁笑着挥动着锡杖开始改变咒语。 咕咕…… 咕…… 突然,广场下面的地砖碎了,下面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向上膨胀。想要顶出来一样。 叭! 土中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翘头,滋溜滋溜地向上猛长。 是植物!巨形的蔓藤植物。而且不是一两根,每根都有十公分左右粗细。 蔓藤拼命地向上长,开始爬上月神金字塔。 其中的一根蔓藤卷起倒在地上的拉克西的身体,将她向上拖升。 拉克西一动不动。他们卷着她的身体,将她拖到高处任雨水鞭挞。 『拉克西……』 悌诶重新将双掌紧闭。 『忒巴、忒巴、哈奥特、玛奥特……马摩鲁』 悌诶低低地吟唱。 突然,暴雨停止了。云瞬间散去,月亮展现出它的身影。已经不时带着血红颜色,而是白色的月亮。 咔! 月亮瞬间发出强烈的光芒。 『啊!』 看着月亮的人,不由得转过脸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神金字塔的正上方,出现了银色的光团。悌诶撇了一眼古拉乌鲁的脸后,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深层精神统一的状态。 啪! 金字塔上的光团突然四散开来,像金色的豪雨一般洒向粗大的蔓藤。 咝咝…… 蔓藤就像被热水浇了一样急速的枯萎,垂到了地面。 拉克西的身体也随之掉到了离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 伯斯飞奔过去接住了拉克西。立刻回到金字塔下的暗道避难。 悌诶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沉默,无声地到访。 不过,只是短暂的沉默。 轰隆隆…… 隆隆…… 令人悚然的地鸣从耳边传来。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在城市中央的伊路阿迪鲁和黑影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声音是发自这个城市——特?阿迪鲁的城壁。 包围着城市的双重城壁,正在发出啪拉啪啦的震动。 不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而是来自内部。 建成城墙的石头和砖头……当中含有石与土的精灵,与悌诶的祈祷产生了共鸣。 隆隆…… 隆隆…… 所有的城壁都摇摆不定。 滋! 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令人难以忍受的高亢声音。 人们捂 第三章 天国之村 『哇——哇——』 周围传来了小孩子的吵闹声。声音虽然尖锐,不过孩子那种特有的透明音质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回来了!回来了……』 『会不会带礼物呢?』 『我们去接他吧?』 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叫声、以及啪哒啪哒追逐的脚步声。 真红的夕阳,没入地平线的彼方。 『悌诶,太阳已经落山了。可以回来了。』 背后一身少年装束的拉克西向他靠近。 悌诶没有回头。 『太阳一下山,风就开始变凉了哦。』 拉克西把手搭在悌诶的肩膀上。 悌诶还是一动不动。 『在看夕阳吗?今天的夕阳很漂亮啊,一旦进入沙尘暴的季节,看得就没那么清楚了。』 嘴上虽然那么说,不过拉克西也知道悌诶不是在看什么夕阳。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 『悌诶……』 拉克西有些焦躁,她在悌诶的面前蹲下来,仰望着悌诶的脸。夕阳将悌诶的脸染成薄红色。那双这世上稀有的瞳孔:右眼是祖母绿色,左眼是紫水晶般紫色的悌诶的双眼,被人称为世界之相。“世界”……是掌握着这个大陆命运的钥匙,这个意思的真相,恐怕连悌诶本人都不得而知吧。 就算这么近的距离,悌诶的眼睛也没有看着拉克西。 悌诶拒绝接受现实。 在悌诶第一次认识到愤怒这种感情爆发后,使得特?阿迪鲁的城墙完全沙化。在对自己的所为感到茫然之际,城墙瞬间就坍塌了。陷入混乱状态的群众一下子涌向广场。被卷入人群当中,为了保护王黑影团已经竭尽全力了。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伯斯和奥鲁本将悌诶和拉克西带走。就这样逃离了特?阿迪鲁。 逃走的时候,悌诶还保持着清醒,知道拉克西没事了,他要为她包扎伤口。 任谁看来,拉克西都是被黑影团刺伤。但是拉克西是人质,是不可以杀死的。黑影团的男人只是用剑柄击晕拉克西而已。拉克西身上的沾到的血,是她夺剑时刺伤的其他黑影团人的血。 悌诶对连这些都没看出来的自己感到羞耻。如果保持冷静的话,从灵光的颜色就能查知这一点。在黎明到来之前,悌诶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封闭在自己的牢笼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这让拉克西感到焦急。 『哇!是伯斯叔叔、伯斯叔叔回来了!』 抱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悌诶的拉克西,在孩子们喜悦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在这里作为自由战士的伯斯,在孩子们中间……特别是男孩子中非常受欢迎。因为自由战士是战士中的战士,男人中的男人。况且对象是维尤拉自由战士也不会拒之门外。 维尤拉……是啊,这里是维尤拉的村庄。 一千年以前……在这个大陆还是共和国联邦的时候,没有贵族和奴隶之分。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使之迎来了群雄割据的时代。不久,便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阶级制度。 王、大贵族、小贵族、平民、奴隶、以及不属于任何一个阶级的、被人们到处驱逐的维尤拉。 维尤拉人一般不与外界交往,就这样组成独自的共同体,默默地生活着:沙漠的外侧,贫瘠的大地尽头、低浅的山谷间是他们的栖息地。在到处都是裸石的山坡上种植的旱田,栽培几种作物,只够勉强维持温饱。村人大多在特?阿迪鲁或者稍远的村庄乞讨、跳舞卖艺,拣一些别人施舍的钱回来。女人生活困难的话,就向过往的行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小孩子可以若无其事的做小偷。但是,这样的村人还是温和地接受了悌诶他们。也许因为:他们同样是这个世界所排斥的人吧。 『悌诶……』拉克西在呼唤悌诶,『伯斯回来了哦!』 伯斯想去看看特?阿迪鲁的情况,早上混在艺人们当中出去了。 『伯斯叔叔!』 『伯斯叔叔!』 伯斯被小孩子包围着微笑着走过来。大家都染上了夕阳的色彩。 『伯斯叔叔!』 『伯斯叔叔!』 『叫我剑术……』 『以后吧。』伯斯回答,『明天一定好好教你们。』 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们表情却非常的阳光。 『拉克西……』 从村子的广场处爬上石子很多的坡道,伯斯开口呼唤拉克西。 为了和村人一起行动,他故意穿着脏污的衣服,但是那高人一头的身材与健壮的体魄是无法隐藏的。 『怎么样?他的情况……』伯斯看着悌诶问。 当然,悌诶完全没有发觉伯斯的存在。 『还是老样子。』拉克西摇头。 『伯斯叔叔,那个人生病了吗?』 最后还粘在伯斯身边的,是村里的一位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长得非常可爱,名叫基塔。奴隶和维尤拉都只有一个名字。 『要说生病……也算是病吧。』 『那去请巫师帮忙啊!』基塔说,『如果我去拜托的话,可以不要钱的哦。』 说是巫师,其实就是咒医。在这个大陆上,医生不仅使用药,还使用相同的咒术驱赶引起病因的恶灵。 『他就是药师哦。』 药师是指不使用咒术但用药治病的人。 『药师……』基塔重复着拉克西的话,盯着悌诶的脸看。 『自己也生病了啊……明明那么漂亮。』 少年慢慢地伸出手,去触摸悌诶白净光滑的脸。虽然有点脏,但是基塔跟悌诶一样是白色人种,拥有透明的白色肌肤。即使被少年的手接触,悌诶依然一动不动。 悌诶极端避免与别人身体上的接触,因为一旦接触,对方的感情就会逆流过来。有时候不止是感情,还有心中强烈的欲望。 不过,现在的基塔只是很温柔,这让拉克西不由得感到嫉妒。 『悌诶,我们进去吧。』拉克西拉着悌诶的手腕。 『啊!』悌诶在退缩。 『啊……啊……』悌诶挥开拉克西的手,用双手捂住脸。 『悌诶……』 伯斯温柔地讲手搭在悌诶的肩上,悌诶只是突然将脸覆上,他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没关系……不要紧的。』伯斯说着将悌诶腾空抱起来。 『哼……为什么只有我……』拉克西不满地撅起嘴,『为什么只拒绝我?!』 『现在的悌诶就像一面镜子。』伯斯一边说一边向家里走。 『镜子……』 『是啊,悌诶可以完全照出我们的精神状态,现在的你,精神很混乱。』 拉克西乍舌,伯斯说的没错。她无法提出反驳。 『那……城里怎么样了?』 没办法,拉克西只好转移话题。 『阿度利艾已经加强了兵力,听说工兵团马上就要过来了。』 『工兵团吗……』 阿度利艾的工兵团闻名遐迩。除了太阳帝国的首都埃斯迪?凯德的工兵团之外,它可以称得上是大陆第一。 特?阿迪鲁的城墙被毁坏还不到四、五天,再建工程已经开始了。 『非常完备的组织啊。』伯斯说。 『想要颠覆阿度利诶王国的支架几乎是不可能的。』 拉克西还无法下定决心:拉克西的剑术老师、伊塔鲁公国的大臣奥鲁本一味地要她加入颠覆阿度利诶王国,再兴伊塔鲁公国的行动之中。 北方的霸主阿度利艾……拉克西也知道颠覆它没那 么容易。 『奥鲁本呢?』 奥鲁本应该也混在乞讨的人当中进入特?阿迪鲁了。 『我不能进城。』 不管怎么说,伯斯还是太显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古拉乌鲁和他的属下黑影团发现。 『奥鲁本进城了,他应该可以打回来更详细可靠的情报。』 城里还有他的同伴,要决定这之后将如何行动的话……现在情报不足。 伯斯进入村民提供的房间,将悌诶放在角落的床上。说是房间,不过是个用泥土堆积起来的小屋,床也是,就是在几块木板搭起来的上面堆满了稻草。虽然非常的简陋,但是对一直在沙漠中露宿的伯斯跟拉克西来说,有个屋顶就很难的了。 『伯斯今后打算怎么办?』 在另一张床上坐下,拉克西问。因为是房间非常狭小,放两张床和一个桌子就很挤了。伯斯睡在地板上。那么脆弱的床铺,向伯斯这样的大个子,恐怕一坐下去就会塌吧。 『怎么办……我?那要看悌诶了……』伯斯转身看着悌诶说。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的悌诶,一如往常地望着虚空。 『等他从壳里出来吧。』 『壳……』 『你打算怎么办?』 拉克西跟伯斯不同。悌诶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必要跟伯斯一起守护悌诶。 再兴伊他鲁这个梦想无法完全舍弃,但也很难下决心加入奥鲁本他们的组织:加入的话,必定会被推为盟主。 『我……』拉克西托着腮迷惑地说,『也不知道。』 拉克西看着悌诶,她想听听悌诶的意见……也许她只是想听他说放弃再兴伊塔鲁,大家再一起出去旅行这种话。 数日后,村子的附近装有各种各样的材料的运输队以及工兵团开始通过。 特?阿迪鲁的工事大概马上就会展开吧。这样就会聚集更多的人。想必古拉乌鲁在阿度利艾已经开始着手召集人手。特?阿迪鲁即使在军事上也是重要的据点。 大量的人聚集再次,对村民来说就意味着旺季。村子的饮水场,部队一定会在那里休息。这时大人门会在那里卖艺,小孩子门会在那里乞讨、或者扒窃。 『那,伯斯叔叔!』一天,基塔对伯斯说:『也带悌诶先生到饮水场去看看吧,很热闹的哦。』这数日来在饮水场的周围设置了许多临时小店,像市场一样热闹。 『去那里看看的话,悌诶先生说不定会从壳里出来了。』 基塔还不太明白“壳”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在模仿伯斯的口气说话。 『饮水场吗……』拉克西倒是跃跃欲试,『说不定是个很好的刺激!』 『喂喂,悌诶是绝对拒绝这种外界刺激的。』伯斯惊讶地说。 『所以说是刺激疗法嘛。』 『对对……嗯?』 基塔其实什么也不懂,就跟着帮腔。在这些奇怪的地方他们倒是相当的合得来。拉克西和基塔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最后还是决定把悌诶带到饮水场去。 当然,不能办作卖艺的人混进去,虽然可以混在乞讨的同伴中,但是问题是悌诶的眼睛。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马上就会被识破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 『要放弃还太早了吧,拉克西!』基塔说。 基塔对伯斯和悌诶都加敬称,只有在叫拉可西时只叫名字。拉克西对此非常不满。 『看不到眼睛的话……用面纱蒙上头不就行了。』 『面纱吗……』 『嗯,穿女装的话,蒙着面纱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是啊……』 拉克西上下打量着悌诶,说是女装,不过是混在乞丐中也好不起眼的破衣烂衫,但一想到可以让悌诶穿女装,拉克西就说不出的痛快。 他们把非常显眼的伯斯留在村里,带着悌诶和其他的村人一起去了饮水场。 就像基塔说的那样,饮水场非常的热闹。 这里有为小憩的兵队及工程人员准备的临时休息场所以及商店。特?阿迪鲁的特产水果价格飞涨,这附近的瓜虽然是剥了皮吃的,但是水份很多,可以适度缓和体温,让身体凉快下来。不过,不管耕作是多是少,维尤拉不能把农作物卖给维尤拉以外的人。这是被禁止的。就连跟平民一起在神殿祈祷都不被允许。同样也不能在沐浴场洗澡。这对在偏远山村的新伊塔鲁公国长大的拉克西来说,简直难以置信。那些不通人情的平民和贵族,根本不把维尤拉当人看。 『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眺望着拉着悌诶的手的基塔,拉克西陷入了沉思。虽然被太阳晒成小麦色,但白色的肌肤、金色混杂着灰色的头发,绿色带着茶色的瞳孔,让基塔有着透明的美感。对于一个十三岁少年来说,身体显得过于单薄瘦弱,手脚纤长。这少年如果生在贵族、或者有钱的平民家庭又将是怎么样的命运呢? 拉克西非常羡慕他那种清澈见底的纯洁。至少,心中充满着邪恶以及像拉克西现在这样迷茫的人,是无法若无其事地牵着悌诶的手的。 伯斯是经过精神上的锻炼可以斩断迷茫,本来剑术与心技就必须共通。但是基塔的话,恐怕是本性所致吧。 『啊,卖东西的,卖东西的!』 基塔将拉克西和悌诶留在原地,一下子钻进热闹的地方。 『悌诶……』拉克西不介意对方是否听到,『知道吗?有好多人啊,这些是为了修建特?阿迪鲁的城墙赶来的同伴。』 拉克西小声对他说:『我没有为城墙被毁坏的事生气哦。』 悌诶还是什么都不看。 『城市不是靠城墙维持的,是靠人……这是以前父亲的口头禅。妈妈和哥哥也一直这么说。』 悌诶用薄薄的麻布将脸全部遮了起来。 『特?阿迪鲁……不对,伊塔鲁至少这点生命力还是有的。』 拉克西拉着悌诶的袖口,悌诶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悌诶……』拉克西轻声呼唤着悌诶,『今后……你要去哪里啊?』 前方突然出现了骚动。 『喂——谁来抓住他!』 一个士兵大叫。 『就是他!那个小鬼!』 拉克西立刻转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两个士兵追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小偷!』 『小偷!』 士兵唾沫横飞。 孩子跑得很快,但他还太小。眼看着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你这小兔崽子~~』 一个士兵将手伸向他。 『算了,算了……』 这时,突然有人插了进来。 『哥哥,等等,他做了什么?』 是基塔。 『这小家伙只有五岁!怎么可能是小偷。』 少年躲到基塔的后面,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我不管他是五岁还是婴儿,』士兵叫嚣着,『维尤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小偷!』 『小偷?』基塔摇着头,『为什么这小家伙是小偷,如果你怀疑他的话,可以搜他的身啊。』 基塔把少年推倒他们面前说。 两个士兵立刻开始搜少年的身体,此时黑压压地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没有!』一个士兵说。 『没有……』另一个人也摇头。 『是吧……士兵哥哥。』基塔天真的回答,『这样随便怀疑别人很过分哦。』 『等等!』一个士兵说,『一定是刚才他藏到你身后的时候把钱包交给你了 。』 『对!肯定是这样!!』还有一个人立刻随声附和。 『我?』基塔特意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双臂。 『你要怀疑我的话,我也让你搜好了。』 两个人又将手伸向基塔。 『干得漂亮啊……』拉克西摇头。 她知道基塔从少年那里接过钱包,趁着两个士兵搜少年的时候,已经传给人群众的同伴。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没有……』 『没有……』 两个士兵一连莫名其妙地互相对望着。气氛变得很压抑。 基塔若无其事地说:『所以我就说士兵哥哥你搞错了嘛,一定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丢了……』 士兵无法肯定,一脸不爽地看着基塔。到底是丢了还是被偷了完全摸不着头绪。 『总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走吧。』 基塔牵着少年的手正准备离开,这时,一个士兵堵住了他们的道路。是这个班的小队长。是个块头很大,一脸粗糙的男人。 『等等!』队长怒吼着!就连基塔也感到战粟,立刻想从他身边溜走。不过被他阻止了。 『你这个小偷!』队长大吼,『我看到了!』 突然,队长“铮”地拔出腰间的剑就砍。 『你们这些肮脏的维尤拉人!』 『危险!』基塔向少年跳去。 噗哧! 队长的剑从基塔的肩口深深刺到后背 『基塔!』 要跳出来的拉克西被村民阻止了。想要跳出来的不止是拉克西,伯斯也是。因为担心拉克西和悌诶,他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伯斯也被人阻止了。 『长老!』 阻止他的人是村里兼村长的长老。维尤拉村里最具有权威的人。 『住手,伯斯先生。』长老小声地说,『现在在这里引起骚动的话,今后会祸及到村里。』 『但是……』 『求求你了。』 长老拉住伯斯的手,伯斯放弃了。他不想给对他们有恩的村人添麻烦。 『你们……难道只是忍耐吗?』伯斯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感情。 『是啊……只有忍耐……』长老苦涩的回答。 基塔被村民们搬到长老家里 他身负重伤。医生立刻赶来。但是任谁都看得出,这时咒医也无法治疗的伤口。 『啊~~为什么这种时候悌诶还不恢复啊?!』拉克西仰天长叹。 拉克西看到过悌诶为重伤的伯斯治疗时高超的医术,如果是悌诶的话,说不定能救基塔。但那时,悌诶即使看见到在血泊中的基塔,也没有皱一下眉。不,也许悌诶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只是将自己封闭内心的葛藤中。 『好可怜,连基塔也碰到那种事……』 拉克西带着悌诶去了长老家。紧张地张望着房间里情况的伯斯听到了长老的话。 『连基塔也……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本来就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在一年前也是被阿度利艾的士兵杀害的。』 『阿度利艾的士兵……连女人都杀啊!那帮混蛋!!』 拉克西声音变得尖锐: 『因为维尤拉的女人不是女人。』长老露出了寂寥的笑容。 这也许是他半生都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他是个相当有学识、受到村民们敬重的人。 『基塔母亲也是个美人,为了养活基塔,卖身给阿度利艾的士兵,某一天,兵队的一个人不肯付钱。』 『虚伪的家伙……』 『然后就根他们发生口角……之后,那个人就像刚才对基塔那样……』 『真过分……』拉克西发出悲鸣,『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基塔是个好孩子,即使一个人生活一点都不阴郁,还会照顾比他小的孩子……』 是啊……基塔就是为了保护比他小的孩子才遇到那种事。 『悌诶、悌诶!』 拉克西呼唤着依然呆然的悌诶。 『救救基塔吧,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救他。』 『怎么说呢……』长老摇头,『基塔的伤口那么深,如果无法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拉克西问。 『就像缝布一样……』 『我也听说过。』伯斯说,『以前的共和国联邦首都阿斯特?凯德,听说还留有那种医术。』 伤病的治疗情报是战士之间重要的话题。 『长老您也知道?』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战士,遇到了有这种医术的医生为我缝合了伤口,捡回了条命。』 『伤口……缝合?』拉克西重复着他们的话,『悌诶,你能做到吧?』 悌诶没有看拉克西。拉克西伸手抓住悌诶的手,他依然没有反应。拉克西在悌诶面前紧紧握住悌诶的双手凝视着他。 『悌诶……悌诶……救救基塔!』 悌诶痉挛似的动了一下。 『悌诶……是基塔啊!你应该知道基塔吧。他不是一直对你很亲切吗?你应该认识他……是啊,一定……』 拉克西拼命地抓住悌诶的手不停地摇晃。 『拉克西……』上前要阻止拉克西的伯斯突然闭上了嘴。 像雕像一样完全没有表情的悌诶,白皙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阴影。 『来吧……悌诶!』拉克西牵着悌诶的手把他拉到房间里,将他压到床前坐下。 『啊……』从悌诶的嘴里泄露出了轻微的声音,基塔离他只有数步远。悌诶双手的手指动了一下。少年就躺在眼前粗糙的大床上。全身痉挛、痛苦地喘息着,光滑的额头被汗水湿润了,村里的女人正在用布帮他擦汗。枕边,咒医正在唱着咒文,为他制作替身的木偶。床上的布被鲜血染红了。 悌诶就像全身失去了力量一样,在旁边跪了下来,用双手捂着脸。 『悌诶!悌诶!』拉克西大叫。 悌诶短时间内完全拒绝外界的声音,不久,幽幽地转过头来,平静得说:『请去准备一些开水。』 2 满天的星星装点着漆黑的夜空。悌诶从小屋走出来在外面的岩石上坐下,眺望着星星消失的地平线。这里接近山谷的出口处。再往里面走是隐藏在山谷之中的梯田。看起来跟地平线联成一体。 『悌诶……这么晚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我不是说过会感冒的吗?』 拉克西从小屋出来为悌诶披上了一件外套。悌诶回头看着拉克西。 『为什么一直看着地平线?』悌诶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除了为重伤的基塔疗伤之外,其它的时间他都是呆呆地眺望着地平线的同一个方向…… 西面的方向是背后被广大的沙漠控制的特?阿迪鲁,而悌诶一直看的是北方。那个方向到底有什么呢?拉克西不得而知。 悌诶那封闭的内心当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至少比前一段时间的状态好。现在拉克西叫他他还会回头,拉克西说的话他也会侧着头去听……只是,他几乎不开口说话。不仅如此,就像刚才那样,一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开始呆呆地眺望着远方。不过拉克西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焦急了。悌诶在看到受伤的基塔时恢复了意识,看到那种缝合伤口的精湛手法,让拉克西确信:悌诶一定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基塔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而且恢复的很快。 『悌诶先生、拉克西!』开口叫他们的正是基塔。 『基塔……你已经 可以下地走了吗……别活动的太厉害,小心伤口会恶化!』 基塔是两三天前刚被允许可以稍微下地走走的。 『我的身体才没那么弱呢,更何况这里还有名医嘛!』基塔用他那绿茶色的瞳孔出神地看着悌诶。 『名医……的确是名医啊。』 『对了对了……我是来叫悌诶先生和拉克西回去的。』 『叫我们?』 『嗯……长老有话要说,快点!』 长老家,实际上也是个小房间而已,伯斯和奥鲁本已经在里面了。 『这个村庄已经不安全了。』 等到悌诶和拉克西都到齐了,长老说。 『说不安全……果然是……』伯斯问。 『是啊,黑影团已经开始向这附近靠近。』 应该是已经嗅出他们三人,不,加上奥鲁本他们四人的存在了吧。 『黑影团啊……这样的话,我们再留在这里也会给这个村子带来麻烦。』伯斯的额头浮现出阴云。不能在村子里久留。不过,悌诶还没完全恢复,不适合长途旅行。 『村子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长老大人……』奥鲁本开口问。 虽然是下级贵族,但奥鲁本毕竟也是贵族,面对连奴隶阶级都不如的维尤拉族的长老……有着很大的身份代沟,但同时却有着昔日作为战士的同志般的亲近感,奥鲁本的语气显得十分的亲切。 『我想问您一件事,据说黑影团大多数都是维尤拉人,这是真的吗?』 『是事实。』长老非常干脆地承认,『虽然感到很悲哀……但那是事实。』 长老点头,他掩埋在皱纹里的双眸,总是温和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但时不时的会闪耀出锐利的光芒。 『维尤拉有很多人拥有特殊技能,所以从先王那代就开始利用维尤拉族人。』长老紧皱眉头,『维尤拉就是维尤拉……不要的时候就如同舍弃一张废纸!』 『我们还是离开村庄比较好……』伯斯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悌诶。 『我有想去的地方。』突然开口的悌诶让周围的人十分的震惊。 『不……是必需要去的地方。』悌诶已经很久没有向刚才那样非常明确地表态了。 『你打算去哪里?』长老对悌诶的态度非常慎重。 『一四八共和国……迪姆的废墟。』 『迪姆……最后的共和国吗……』 『我是在迪姆出生的,最后一个孩子!』 悌诶继续说,『我的祖父是迪姆共和国最后的评议会议长。』 『阿维鲁?巴莰殿下!』 长老和奥鲁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出了维尤拉的村子,走的不是正规的大道,而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隐蔽路线。他们向北行进。 北方……是悌诶一直眺望的方位,那里正是被毁灭的迪姆共和国。带路的是村里的一位年轻人和基塔。拉克西很担心他的伤口,本人却说『跟着主治医生一起旅行有什么好怕的?』 悌诶也没有阻止他。 在街道引起骚动的基塔,说不定暂时离开村里一段时间比较好。 『真是个好地方啊。』 进山之后,拉克西最后望了一眼身后的村庄感叹道。至少,在村里居住的这段时间,他们守护了拉克西他们的安全。村民们有特别的情报网,监视事态的发展,在村子的附近,连一只蚂蚁也被想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过。村里的人相互守护着村里的同伴。 『你真的这么觉得?』基塔抬头用清澈的大眼睛盯着拉克西问,他个子稍微比拉克西矮一点。 『什么吃的都没有,在那种又小又脏的房间里睡觉……』 『贫穷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国家也很穷。』拉克西眺望着远方说,『一到冬天,孩子们都饿的直哭。』 『哦……看不出来拉克西也吃了不少苦呢。』基塔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说。 悌诶他们居住的维尤拉人的村子坐落于特?阿迪鲁东边的阑帕提斯山地的山脚下。阑帕提斯不算是什么高山,比灌木林地带稍微高点,相对的水资源却非常丰富。 从这里流出的水与阿德?阿特纳大河汇合后向东北方向流去,滋润着阿度利艾王国的平原地带,直达到首都。 从阑帕提斯山地的西面山脚下向北走半个月左右,一行人进入卡塞斯的领土。这里是以前的卡塞斯王国。悌诶他们绕过卡塞斯首都直接进入玛利奥湖。 船是玛利奥湖盛行的交通工具。基塔和另一个带路的人拉尤听从了卡塞斯的维尤拉村人的忠告,准备坐船过去。 卡塞斯的维尤拉人轻快地为他们驾着小舟出行。小舟继续向北方行进。步行至少要三天的路程,水程用不了一天。 玛利奥湖曾经也算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大湖……受大陆北部和西部沙漠化的影响,湖水的水位开始逐渐下降。现在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景象了。尽管如此,如果不是眼睛特别好的人,也无法看到对岸。 『好大~~』 拉克西第一次看到湖,非常的兴奋。不过,一提起要乘船她就开始忧郁不决。那可是要在水上行驶啊…… 晴朗的天空,湖面上吹起了微风。带着湿气的微风吹在人身上凉凉的。一行人着陆时已经接近傍晚。现在几乎没有人敢接近迪姆的废墟。撑船的人在他们上陆之后立刻返航了。 上陆后向前走了不久,唐突地出现了石阶。 『这好象是过去码头的遗迹。』年轻的领路人尤拉说。他是个二十岁左右健壮的男子,肤色是跟基塔不同的古铜色。维尤拉既没有民族也没有姓氏,经过千年的历史勉勉强强地形成的一个阶级,人种杂多。 『过去的码头……码头就是停船的地方吧?!』拉克西歪着头想。 『是啊,迪姆在灭亡之前这里是城门哦。水都是从这里流进来的。』基塔进行说明。 『不过本来,迪姆就是在湖当中的一个岛上建筑起来的城市。』奥鲁本说。奥鲁本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伊塔鲁公国的使节到访过灭亡前的迪姆共和国。 巨大的大理石砌成的石阶……隐藏于杂草丛中的残石和瓦砾向前蜿蜒延续着。 『这就是……迪姆……?!』伯斯睁大了眼睛。 作为佣兵他周游过各国,也看过不少灭亡或被破坏的国家,但像这样被彻底破坏的国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仅仅十七年时间,就崩坏到这种地步吗……』 都市的周围更加惨烈,几乎寸草不生!那曾经是迪姆的农田,十七年前,为了不让这里的农田再次耕作而撒上了盐。 『迪姆……一八四共和国……』悌诶呢喃着一个人向前走。 『悌诶……』 想出声叫他的拉克西被伯斯无言的阻止了,因为这片废墟正是悌诶出生的故乡。 拉克西立刻就领会了。一行人离开悌诶一段距离慢慢跟在他后面。 回头一看,现在太阳已经没入了水平线。 太阳沉入水中。 拉克西想:『会不会再也无法升起来呢……』拉克西慌忙地打消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太阳就像溺水一般消失在水平线上。傍晚的黑暗立刻到访。 『起风了。』尤拉说着缩起健壮的身体。 就像尤拉说的那样,湖面开始骚动,冷风吹来。 『是沙尘暴来了吗?』基塔盯着湖面。 湖心掀起了波浪,湖里像这样大的风浪还真稀奇。差不多该进入沙尘暴的季节了吧。来这儿的途中,也曾有一天因为沙尘暴无法赶路。 那时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进岩石的阴影处,用外套将自己完全裹住。刚才还海天成一片的星之海洋,现在湖面却突然骚动起来。如果是沙尘暴的话,应该是乌云密布,空气非常的干燥,从西部的沙漠吹来的微粒子状的沙尘跨越湖面来到这里。带来沙尘暴的季节风,是夏天特有的标志。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夏天即将到来。不过,夏季并不是充满恩惠的季节,当旱季到来,也是植物完全枯死的季节。 悌诶与其他人相隔两三米远的距离,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后就一动不动了。这里的石头那么的脆,是因为经过烈火的焚烧,又经历了十七年的风吹雨打。 吧嗒……吧嗒…… 突然,开始下雨了。 『雨!』基塔跳了起来。 『真奇怪!刚才还满天的星星呢!』 抬头向上看,已经没有了星星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起了一层雾。 『那是……』伯斯和拉克西相互对望了一下。 『悌诶又开始哭泣了吧……』 拉克西回头看了看因为雾气身影开始模糊的悌诶。 薄雾和湖面上起的风,都是因悌诶的悲伤无意识呼唤而来的。 『真是的,总是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拉克西边用手不停地擦眼睛边说。 总是下意识地抑止自己感情的悌诶,一旦感情喷发,不仅会把周围的人,甚至连精灵们也会被卷入其中。刚才的风暴就是因悌诶的悲伤引起的。伯斯和拉克西虽然知道风暴的起因,却无法阻止。 悌诶的悲伤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里是悌诶灭亡的故国。 呼呼—— 风开始变强。 呜呜呜……呜呜呜…… 混杂在风中,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伯斯也注意到了。但是就连伯斯刚开始也以为是幻听。那听起来好像是人的呻吟。 『那……伯斯叔叔……』 基塔也听到了,『你听到人的声音了吗?』 『那个……你不觉得风的声音分奇怪吗?!』拉克西立刻歪着头去听,『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基塔立刻躲到伯斯的身后。 雨终于停了,但同时却刮起了大风,毫不留情地吹向伯斯他们。 无法生火,唯一的照明就是伯斯携带的蜡烛。一行人以伯斯为中心聚拢起来。 真是不可思议啊。刮这么大的风却不见雾散去。雾将五人以及离他们不远、陷入沉思当中的悌诶包围了起来。雾虽然没有流动,但的确在动,像漩涡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带着微小的光芒,像燃烧着磷光的云母一般。它们在动,然后一个个的分离,变成不同的形状。 嗖…… 眼前有个乳白色闪着光亮的东西飞过来。基塔吓的睁大了眼睛。 嗖…… 不只一个。 嗖…… 嗖…… 白色的东西开始交错飞行,这是由雾气变化而成的。 『那、那是什么……?』 拉克西蹙起眉头。 『不知道……是悌诶召唤过来的吗……还是』伯斯慌忙收声。 还是……他们自己跑出来的…… 没必要用这种话特意吓唬他们……而且其中一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伯斯常常会忘记这一点。 嗖…… 嗖…… 飞行的东西突然停止了。 不是停止了,而是轻飘飘地降落到地面上。没有声音。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 降落到地面上的东西有一个人大小,不,不止是大小,连形状都很相似。 头、肩膀、躯干、手臂、脚……但是很模糊,即使有头,脸也看不清楚,有像手一样的东西,却没有手指,只是放出微弱的磷光。 滋溜…… 像滑行一般在移动,看不出他们到底如何行动,只知道他们开始向伯斯他们靠近。 『不要!』基塔大叫,『他们在靠近!』 『伯斯……』 拉克西也抬头看着伯斯,脸上出现浓重的不安…… 『他们……是亡灵吗?!』尤拉说。 『亡灵也好,精灵也好,没什么可怕。』伯斯冷静地说着,向悌诶笔直地望去:『那边有个可以跟灵说话,操纵精灵的人。』 一个人坐在稍远一点的悌诶,周围也聚集着这些白花花的东西,不,数量远远要超过伯斯他们周围的。 噢噢噢…… 啊啊啊…… 悌诶的周围,聚满了微弱的声音。 是的,是声音。 悲伤的叹息声。 白花花的身影,对于可以看到灵、与灵对话的悌诶来说,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是人类。悌诶周围聚集着发着微弱的灵光的人类。 多数人样子都非常的凄惨:有些人没有头,还有些人头像石榴的果实一样裂开,血和脑浆都流了出来;有些人眼球掉了出来,眼窝里什么都没有,还有些人手腕被砍掉了。有些人腹部被切开,内脏从伤口处向外流。 大家都盯着悌诶,不仅是身体泛白,眼睛也是白的。悌诶也是刚才才知道,他们是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被残酷地杀害,没有得以埋葬,就这样与都市一起被烧毁的市民…… 悌诶环视着这些幽灵,他在等待,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跟灵对话。 啊啊啊…… 噢噢噢…… 呻吟类似于悲鸣声。几百、几千……数之不尽的亡灵在悲鸣。这就是悌诶的同胞们的样子。 不久,悌诶看见在白色的幽灵当中,有人走了出来。 他当然也是亡灵。但比其他的亡灵显得更加的明亮,所以可以与其他的幽灵区分。 他的光芒太强烈了。是个身材高大、体格结实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他保持着生前的容貌,相貌堂堂充满了威严。 悌诶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他在找寻自己的记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看到悌诶,露出了微笑。悌诶觉得很温暖。 不久,男人开始背对着悌诶开始向前走,但是他并没有就此离去。有时,他会回过头来停下脚步。意思是让悌诶跟上。悌诶顺从了这个亡灵,跟了上去。 他拨开幽灵们……向着被毁灭的都市的深处走去。 『伯斯,悌诶走了,悌诶走了!』 拉克西担心地说。她正要追去。不过在他们周围的白色的群体让他们根本无法动弹。 『不用担心。』伯斯很有信心的说:『悌诶应该已经习惯与灵相处了,要相信悌诶的能力。』 『就算你这么说……』 悌诶已经离开了拉克西的视野,与黑暗同化消失了。 男人的亡灵停在了都市中央的附近。据其它都市国家的构造推测,这附近应该是政府、广场和神殿。与广场比邻的应该是市场和剧院吧。不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在瓦砾与杂草之间,只有迷失在其中的苍白的灵魂。 男人停下了脚步,凝视着悌诶,然后指着自己的脚下。仔细一看,那里有块石头一半埋在土里。 『那石头下面有什么?』 男人和蔼地凝视着悌诶,他在微笑。 『您,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男人就这样凝视着他,眯起了眼睛。 『忒巴悌诶……』 悌诶的确听到他这么说了……自己的名字! 『您是……您是……』 男人的身影突然如风中的残烛一般摇动着,身影开始变得稀薄。 『等等……请等一下!』 悌诶虽然这么说,但是亡灵似乎没有听到悌诶的恳求。 男人的身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黑暗中的废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多的亡灵一个都不剩了。 黑夜变得更加的深邃。 『等等,请不要走!』 悌诶想男人刚才站的地方跑去。亡灵没有再回来。 『爷爷……』 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悌诶总算想起来了,这位老人正是为自己起名的祖父,迪姆共和国的最后一位元首阿维鲁?巴莰。 『爷爷……』 悌诶跪倒在地面上。 有什么被埋在石头下面,即使在黑暗中,悌诶的眼睛也非常的好。悌诶不仅能看到所有生物的光芒、灵光,还可以看到存在于空气、石头与水当中的精灵。 这块石头是个四方的黑色大理石。巴莰指的是这里没错。 长宽都一米左右的立方体。黑色的大理石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周围的大理石的碎片大多是白色或者绿色的。 悌诶发现表面刻有文字。 『……共和国……宪章……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意思?悌诶想了一下,挺直了背在石头的表面划出圣灵文字。 咔哒……大理石的表面开始震动。 喀哒哒…… 震动越来越大。 啪! 突然大理石的上半部分变得粉碎,向四处散去。 悌诶查看石头,当中是空的。当中收着一个小东西,小到可以完全没入掌中。是一个纸的卷轴。 悌诶将它取出来。没有风化,也几乎没有伤痕。 悌诶恭敬地将它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是古代语! 悌诶的师父卡隆曾教过他古代语。 『……我们共和国联邦,承认迪姆为第一四八个共和国,欢迎它的加入,并在此宣誓,大陆历三八二五年。』 悌诶再次读了一次,叹了口气,将他抱在胸口处。这比任何的宝石都要贵重,因为它是迪姆共和国加盟为大陆的共和国联邦时留下来的。 现在的大陆历是四九九八年。三八二五年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这张纸片经过千年的岁月都没有腐朽,被隐藏在大理石中。 千年……一千年前的大陆,所有的国家都是共和国,以首都阿斯特?凯德为中心形成的共和国联邦。 没有王有没有奴隶,人无一例外的都属于这个大陆共和国的市民。 只有迪姆最后守护着这个政治体制,直到灭亡。 悌诶再次把纸片打开,向后读。 『共和国宪章,加盟联合国的国家的市民,全体在太阳与月亮的立法下拥有平等的权利。』 悌诶再次将纸片抱在胸口。 『平等……』 『爷爷……阿维鲁?巴莰。』 悌诶没有见到过祖父,至少,出生和第二天除外…… 只知道忒巴悌诶这个名字是巴莰起的,而且还是养育人卡隆告诉他的。 『爷爷』 在都市陷落的时候死的巴莰的灵魂,特意出现在悌诶的面前,为了把共和国的联合宪章托付给孙子。与古老的梦想一起…… 一千年前,在大陆和平与繁荣的联合国……共和国联合的时代,持续了七百年,就此崩溃了。 『谢谢……』 悌诶的目光转向虚空。 『爷爷……』 当他们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星空万里了。那不可思议的雾,来得突然消失的也很突然。没有风,湖面像镜子一样的平静。头顶上与脚下是一片星之海洋。 『那,伯斯……』拉克西担心地问。 『我们去找找悌诶吧。』 拉克西他们因为被那些白色的灵包围着,始终无法移动。 『不,我们就呆在这儿比较好,悌诶说不定也在找我们。』 伯斯说着轻轻地敲了敲还粘在自己身上的基塔。 『基塔……还活着吗?』 『还算活着吧……』 基塔的声音意外地显得很平静,抱着伯斯让他觉得很安心吧。 『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总算离开了伯斯,基塔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幽灵。』 不仅是基塔,奥鲁本和尤拉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到现在还露出一副无法相信的面孔。 踏着夏天的枯草,悌诶回来了。 『悌诶……你去哪里啦,我们好担心啊!』基塔立刻跑过去。 『悌诶……』 『悌诶……』 伯斯和拉克西感到纳闷。 悌诶的样子跟刚才完全不同,直至刚才,他还带着一脸的阴霾,现在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晴朗。 『悌诶……发生了什么事吗?』 『伯斯……拉克西……』 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拉克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对悌诶的恢复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永远……』 悌诶回答后,露出了像盛开的花朵般明朗的笑容。 第一章 宿命之都 卡塞斯这个美丽的城市,坐落于北方霸主阿度利艾的西北部、大湖玛利奥湖附近。十七年前,卡塞斯也是个独立的国家,不过现在跟特?阿迪鲁的命运一样,沦为阿度利艾的一个城市。 受水源丰富的恩赐,城市美丽且井然有续。以湖上交易为中心发展起的都市,到处充满着活力。水源充沛令它显得比特?阿迪鲁更稳定。 也许是湖上经常吹来湿气的缘故,这里经常下雨,而且是极短的骤雨,晨雾也因季节的变化经常出现。 太阳一落山,街上就变得很暗,十字路口处的灯火将四周照的通明,燃料是用动物的脂肪凝固而成的,接近灯火,就能闻到一股制服燃烧的焦臭。神殿、广场和曾是王宫的总督府都是由气派的大理石砌的,不过跟沙漠地带的都市特?阿迪鲁不同,这里可以看到不少用木头建造的雅致住房。湖的四面是沙漠,背靠拉多里山脉,这里有可以提供东岸地带所需木材的森林。木造的建筑大多是二到三层,有钱人家的柱子和外壁都刻有精美的雕纹。 在林立的建筑前,有数人进入了其中一栋。走在最前头的是侍从,他带领着四个奴隶抬着轿子向里走。 太阳才刚刚落山,还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这个时候正是下层街道的饭店和酒馆人潮聚集的时候。 不过,这里非常的安静。 啪嗒,啪嗒……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黑暗的角落里飞出来。 无声无息地,全身漆黑。看起来像是影子一样。进来的人一时间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 有七、八个人,全部穿着一身黑衣。 『啊?』 黑衣人中的一人,向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侍从跑去,不由分说地向他胸口就刺。 『啊!』 男人发出细微的悲鸣声,这是他短暂的一生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不好了!』 一个奴隶大声叫起来。他们终于发现侍从被杀这个事实。刀精准无误地刺中心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你们是谁!』另一个奴隶对着黑影们大叫! 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现在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坐轿子的人干脆地从轿子上跳下来。他动作意外地敏捷。年龄在三十五、六岁左右,中等身材,体形偏瘦。男人从腰间拔出剑。 『你们是谁?!』男人对着黑衣人低吼。 『危险,主人!』奴隶大叫。四个奴隶放下轿子,聚集到主人身边。 唰! 『哇!』突然一人向后仰,他背后被刺中一剑,正中后心!发出短促的叫声后这个奴隶也丧命了。这时一行人开始觉得恐惧。还没有看到对方拔剑,两个人就被贯穿心脏毙命…… 『你们是王身边的人!』男人猛然想起。 男人总算想起来了,他们是阿度利艾王的影亲卫队——黑影团。 『那个小畜生……』 黑影团在无声无息地前进…… 『哇!』 又有一个挡在他面前的奴隶倒下了。 『笨蛋!快逃!』 『快逃,再去叫同伴过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就算叫来同伴也来不及了。 『快走!』 但是,两个奴隶没有动。 在黑影团的面前只剩下了主人一个人。如果奴隶们刚开始就选择舍弃主人逃走的话说不定还能救。不过现在已经太迟了。 咻! 咻! 被刺穿了喉咙和心脏的两人同时倒在路旁。 很快,连逃跑的路线都被阻断了。 『连自己的亲人都杀的小畜生,回去跟他说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的!』 男人一边砍向最接近他的黑影团一边大叫。 咔嚓!对方接住了这一剑,旁边的黑衣人举剑刺过来。 噗哧!微弱的声音。 『啊!』 发出悲鸣的竟然是那个黑衣人,喉咙上刺着一个细细的东西:是可以没入掌中的小型剑。 『唔~』黑衣人的身体就像游泳一样向后倒去。 喀嚓! 被袭击的男人背后被人砍中,鲜血迸处。 噗! 他的胸口被旁边的黑衣人刺中。 咻! 就在这时候那个黑衣人也倒了下去。 咻! 咻! 数枚手投剑准确无误地刺中了黑衣人。 不给对手站起的机会,一个大个子男人跳了出来,接近两米的高大挺拔身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背后的大剑。 咻! 男人轮起手上长一点二米的大剑呼呼生风。 『哇!』 『啊!』 并排站着的两个黑衣人,胸肺都被切断倒下。以大剑的威力,敲断肋骨简直是轻而易举。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喉咙被手投剑刺中,用最后的力气拿剑向大个子男人刺去。但是男人却以与他的身形极不相称的速度轻松避开了。 咔!钝重的声音响起。头骨被击碎的声音。从黑衣人的肩膀处一个软呼呼的东西掉了下去,那是黑衣人的头。残留着皮肤的被切断的男人的头部。头上的皮还与身体连接。失去了头的男人,重心向后倒了下去。 『伯斯,不要再杀人了!』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整个脸被面纱遮住。 『知道了。』大个子男人——伯斯点头,将大剑插入石缝中。刚刚斩杀过人的剑,暂时不能收入鞘中,因为它上面附有人类的脂肪。会损坏剑的锋利程度。而且现在已经没必要用大剑了。 八个男人中,至少有一半都当场毙命,还有两个快死了,另外两个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年轻的男子……呈一直线地走向被袭击的男人。伯斯将那个男人抱起。 『唔~』男人发出呻吟。 『振作点,伤口不深。』伯斯对男人说。 其实一看就知道那伤口没救了,这么说只是想让男人打起精神来。 『你放心,他是个医生。』伯斯指着在对面跪下来的悌诶说。 『我已经不行了。』男人抓住揭开衣服检查他伤口的悌诶,『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向你们表示感谢了,谢谢你们干掉他们。』 男人抬头看向揭开面纱的悌诶的脸。 『啊!』他发出惊讶的声音。不单单是对悌诶的美貌感到吃惊,接着从那男人口中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茜蕾娜!』男人睁大了眼睛,『你是来接我的吗?』 『茜蕾娜是我母亲,她在十七年前就去世了。』悌诶平静地说。他尽力压制住感情,但是声音仍有些微微的颤抖。 悌诶的母亲茜蕾娜正是卡塞斯王国的王女。二十前嫁到迪姆共和国,对于那令人叹奇的美貌至今还有不少人记忆犹新。 『茜蕾娜的……儿子?』男人伸手去摸悌诶的脸,再次深深地凝视那张脸。 『茜蕾娜的儿子吗……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的。』悌诶点头,『养育我的人也这么说。』 『你是迪姆共和国,瑞切尔的儿子啊。』 『是……』 『我是伊路杰斯特,茜蕾娜的表哥。』 『你就是……伊路杰斯特殿下?』 男人痛苦地点头,虽然免于立即死亡,但是他伤到了内脏。 『我这次就是为了拜访您而来。』 『拜访……我?真是讽刺啊。』 『如果能早点发现的话……』伯斯不禁咋舌。 悌诶和伯斯此次进入卡塞斯只 是为了拜访伊路杰斯特,他们发现有谁被黑影团袭击,立刻赶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没办法,只要我流着卡塞斯王族的血,就无法避免被杀害的命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悌诶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的父亲和兄长都是被暗杀的。表面上好象是死于事故或疾病……』 『暗杀……果然是那个阿度利艾王吗……』黑影团的出现,是谁指使的就在清楚不过了。 『是啊,父亲和兄长是被先王所杀……』伊路杰斯特苦笑着,但是因为太痛苦了笑不出来。 『到了伊路阿迪鲁这一代,本来高枕无忧的认为不会遭到暗杀了。』伊路杰斯特紧紧地握住悌诶的手。 『你的名字是?』 『我叫忒巴悌诶,阿维鲁?忒巴悌诶。』 『忒巴悌诶……将命运交给女神了啊,茜蕾娜呢?』 忒巴悌诶有“奉献给月亮女神之物”的意思。 『名字是祖父起的,母亲恐怕也有这个饿意思吧,养育我的人是这么说的。』 『茜蕾娜是在哪里死的?那个尼莫斯阿迪鲁拼命四处寻找,不过探听说连遗骸都没找到。』 『在拉多里山,把刚出生的我带到那里之后就去世了。』 『是吗……果然,茜蕾娜也死了啊……』伊路杰斯特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茜蕾娜还在卡塞斯的时候,我就非常憧憬她……茜蕾娜也很疼爱小我一岁的妹妹伊丽丽亚。』 伊路杰斯特看着悌诶的眼睛点头说:『右边那绿色的瞳孔……跟茜蕾娜一样,左边是紫色的……跟瑞切尔殿下……』 说着,伊路杰斯特的脸突然扭曲,他痛苦地发出细细的痉挛。 『忒巴悌诶……你也要小心,如果他们发现你也有卡塞斯王家的血统,也会来暗杀你的!』 『我?为什么阿度利艾王那么惧怕卡塞斯王家的血统呢?』 『阿度利艾王也应该拥有卡塞斯王家的血统啊。』伯斯不解。 『是预言……唔!』伊路杰斯特全身出现抽搐般的痉挛,这是接近末期的症状。 『请振作点!』悌诶紧紧握住伊路杰斯特的手。 『预言……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 『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 『这个大陆……唔呜呜!』 伊路杰斯特发出更大的痉挛,向后仰倒,发出阵阵的抽搐,突然全身失去了力量。 『啊……』伯斯的手腕突然加重了。 『伊路杰斯特殿下……』悌诶悲哀地呼唤着他。伊路杰斯特的生命之火在急速消逝,这一点悌诶看的清清楚楚。悌诶将伊路杰斯特握着自己的手放到额前,伊路杰斯特已经死了。 刚去过迪姆共和国的悌诶一行人昨天进入了卡塞斯王国。和奥鲁本一样,他们寄身于反阿度利艾的家中,悌诶无论如何都想见见伊路杰斯特,因此他们等到太阳落山后才出来。觉得人多显眼了,就把拉克西和基塔留下来,两个人来到这里…… 『竟然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哥哥……』伯斯压抑着愤怒喃喃自语。 『伊路阿迪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悌诶悲伤地摇摇头。 『那个预言似乎隐藏着什么特别的秘密……』 悌诶站起来,俯视着倒下去的几个黑衣人。一个人好像还有气。悌诶在那个男人身边屈膝跪下,检查伤口。 伤口伤及一半的肺部……他周围的肋骨全部粉碎,看来已经无法治疗了。 男人睁开眼睛,出神地望着悌诶的脸。 『世……世界……』这是这个黑影团的人人生之中的最后一句话。 右眼是祖母绿,左眼是紫水晶般紫色,正是拥有“世界之相”的人。『世界』之相还有很多迷团没有解开,据说它是掌握整个大陆的钥匙。掌握大陆命运的钥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色的雨水注入海中。这是沙尘暴季节特有的雨。从西面吹来的季风,将沙漠中细微的黄色沙砾运到这里。 『下的真是时候……』 从起居室的窗口眺望着外面萧萧的细雨,阿度利艾的国王……伊路阿迪鲁一个人自言自语。金色的头发、接近金色的茶色瞳孔,弱冠十七岁的少年王,额头到下颚的地方有一道伤痕也无损他的美貌。周围的人都说他与亡母伊丽丽亚长得很像,不过伊路阿迪鲁的记忆当中没有对生母的的印象,有的只是毫无生气的肖像画而已。不可否认,被迫嫁到阿度利艾的伊丽丽亚公主得到尼莫斯阿迪鲁王的溺爱,但她最终在敞开心扉之前就离开了人世。也许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替身吧。 替身……是表姐卡塞斯大王女茜蕾娜的替身。 尼莫斯阿迪鲁钟情于有绝世美女之称的茜蕾娜,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她。茜蕾娜与迪姆共和国元首的儿子瑞切尔相恋,并且嫁给了他。因此,王希望能得到与茜蕾娜长得十分相似的她的表面伊丽丽亚公主。身为国王弟弟的父亲不顾卡塞斯王的反对,将女儿嫁给了他。当然。他当时只是想:如果伊丽丽亚成为正妃的话,阿度利艾王就不至于灭卡塞斯吧,不过这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作为独立王国的卡塞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陛下……』前来通报的奴隶站在房间的入口处,『大臣古拉乌鲁求见……』 『传他进来。』伊路阿迪鲁头也不回地说。 窗外还飘着细雨,王宫的屋檐下、大理石的阳台,以及整齐美丽的庭院都被雨水润湿了。 『不错的雨啊……』 在马上就要进入旱季的时候,这个地方经常会下雨。这让大地的深层筹备了足够的水以培育作物。就算到了旱季,也可以靠井水来浇灌作物,种植树木。这种情况只限于包括首都阿度利艾在内的沿海城市…… 『陛下……』 脚步声接近了,低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伊路阿迪鲁第一次将视线从窗口移向室内。在专用的巨大的木制书桌前,男人恭敬地弯下了腰。大臣古拉乌鲁——不仅掌握着历司处大臣的职务,还经伊路阿迪鲁授意,进行各种各样的工作。是他的心腹部下。直接调令黑影团的也是这个男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个子高挑身材偏瘦,脸上蓄有美须,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显得十分有威严。 『已经处理好了。』 『是吗……』 伊路阿迪鲁凝视着古拉乌鲁的眼睛点头。『这样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就只剩下朕了吧。』 『陛下……』古拉乌鲁面有难色地说。一向自信满满的古拉乌鲁很少会有这样的说话方式。『怎么了?』这反而引起伊路阿迪鲁的兴趣。 『陛下真的想断绝卡塞斯王家的血统、只剩下一个人了吗?』 『什么意思……伊路杰斯特不是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吗?』 『这……的确如此……』 『你想说什么?』伊路阿迪鲁坐在书桌前拖着腮看着他。 『那个……世界!』 『……跟朕有着相同的面孔的人?!』伊路阿迪鲁一下子想起来了。 有人说伊路阿迪鲁比起亡母,更像她的表姐茜蕾娜公主。当然,这本身就是根据母亲跟茜蕾娜公主很像这一点来判断的…… 不过,跟伊路阿迪鲁很像的那个人,那个叫悌诶的男子的存在……很难说是“巧合”。 『照你的想法……』 古拉乌鲁点头,『据我所知,迪姆共和国在灭亡前夕,茜蕾娜公主曾生下一个男婴……』 『茜蕾娜……就是茜蕾娜和瑞切尔的孩子?』 『是!』 『所以你说就是那个人喽?』 『应该没有错,年龄也一致。不管怎么说,与陛下您那么相似的脸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的确是该考虑到这一点。』 『一直没找到茜蕾娜公主和婴儿的尸体,本以为跟城市一起被焚毁了那……』 『至少,孩子逃过了那场劫难,被人养大。』 『世界……也是拥有卡塞斯王家的血统的男子吗……』 伊路阿迪鲁用手摸着下颚,陷入思考中。 『他也许就是预言中所说的人。』 『这样的话……』 古拉乌鲁难得慌张地说。『预言是这么说的:在某一代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会统一这个大陆……』 古拉乌鲁恭敬地弯下腰,『现在,拥有统一这个大陆的力量的,除了阿度利艾之外,就只有拥有太阳帝国之称的阿斯特?凯德,和西面的霸主罗达比亚公国。』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是世界……而且,是个没有什么势力的人。只有陛下才有支配那种力量的能力。』 古拉乌鲁尽力的游说。 这时候,悌诶他们出了卡塞斯,沿着街道向东行进。只有悌诶、伯斯、拉克西、奥鲁本和基塔五个人。尤拉出了卡塞斯之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回到了自己的村庄。东面……就是阿度利艾王国的首都阿度利艾。 『说起来……现在的阿度利艾王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基塔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因为他觉得直视悌诶的话有些失礼。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悌诶的确受到相当大的打击。虽然是远亲,但是无数不多的亲人在自己的眼前被暗杀。 『竟然暗杀自己的亲伯父。』 『那是因为卡塞斯王国的预言……』拉克西叹了口气说。 那个预言,拉克西从她的剑术老师奥鲁本那里得知。奥鲁本在卡塞斯王国和迪姆共和国都健在的时候,作为伊塔鲁公国亲善大使的一员出访过两国。 那是很久以前的预言了。根据预言所说的,卡塞斯王国第一代王,莱茵吉姆特神圣王,在王都建立月亮神殿的时候,从巫女口中得到了女神的口谕。 但是,现在卡塞斯王国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还相信那个预言。不过阿度利艾的先王,还是将死去的爱妃的亲属,秘密的抹煞掉。他可能这么认为:即使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折断这个祸根。这就是阿度利艾家族的家训。 而现在,杀死父王与王妃的伊路阿迪鲁,将自己的伯父伊路杰斯特也送到另一个世界。在战国时代,重复血亲之间相互残杀并不稀奇。 『你也拥有卡塞斯王家的血统啊。』奥鲁本对悌诶说。虽然个子矮小,过了中年却依然没有显现出体力衰退的样子。 『只要你是茜蕾娜公主的儿子……』 『奥鲁本好像没有遇到过悌诶的双亲就回来了,是吧?』拉克西问。 最近她终于能配合悌诶和伯斯的步调了。在此之前,拉克西一直无法配合像悌诶那样正规的步行方式。最近让她停下来适应他们的是基塔。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呢。 『是的,拉克西大人。』奥鲁本回答。 『在访问迪姆的时候,瑞切尔殿下正好去拜访卡塞斯;去卡塞斯访问的时候,茜蕾娜公主已经嫁到迪姆共和国去了。』 『是表兄弟啊……现在总算知道悌诶和那个阿度利艾王长得那么像的原因了。』拉克西眺望着没有任何表情的悌诶那张美丽的脸。 『就算是表兄弟,对于悌诶殿下来说,阿度利艾王依然是敌人。』奥鲁本本说,『是这样吧,悌诶殿下。』 在知道悌诶是比伊鲁公国和卡塞斯王国破坏的更彻底的迪姆共和国元首、评议会会长阿维鲁?巴莰的孙子之后,奥鲁本对悌诶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的慎重。 『敌人……?』悌诶不解,『为什么?』 『你应该跟我们一样,对阿度利艾坏有深深的仇恨吧,不是吗?他们不仅杀害了你的全家,甚至完全毁灭了你的祖国。』 『养育我的人说,那是战乱年代的法则。』 『但是,伊路阿迪鲁是那个尼莫斯阿迪鲁的儿子啊,不仅如此,这次他连伊路杰斯特也杀害了……』 『我对伊路阿迪鲁没有憎恨之心。』悌诶平静地回答,『卡隆曾说过,我不能憎恨人类,我如果从心里对别人产生憎恨的情绪,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2 温柔的细雨绵绵不断地下着。混杂着沙漠沙砾的黄色的雨水,跟海的颜色一样浑浊。首都阿度利艾所临近的瑞提那湾的水原来是蓝色的,像天空一样的蓝。 面对着这个海湾的是作为都市玄关的港口。港口分成两个。小的是王室专用的港口。港口全部都是白色的大理石上,黑、绿、红色等大理石嵌入其中,王宫石阶上装饰的是粉红色的雪花石膏。 下了港口登上小山丘,就到达王宫了。王宫在最高处,不仅是港口,可以俯瞰首都阿度利艾大部分的地方。主要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大理石。 普通的人家也用白色的大理石建造房屋。因为附近就是白色大理石的原产地。黄色的雨将白色的大理石和街道打湿了。 街道很宽,人行道和车道有一定的落差,说是车道,就是些货车以及载着人的轿子通过的部分。当然,在各处的值班处附近也没有街灯。 这里治安在整个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应该说在此之前吧……在国王换代后,都市引起了相当大的骚乱。 即使如此,它依然是整个大陆屈指可数的井然有序的美丽的都市。 阿度利艾…… 阿度是黄金的意思,利艾有海的意思。海上的黄金,这就是这个都市名字的由来。 阿度利艾王国就是由这个城市发展起来的,原本叫阿度利艾共和国,在共和国联邦分担一个角色的都市国家。到现在,作为大城市的阿度利艾王国的首都,可以海涵十万人口。 季节风带来的雨水,打在各家的屋檐上,打在街道上,润湿着整个皇宫。 王宫里,甘美的管弦乐的音乐流泻出来。是阑瑟卢的乐声。 曼陀铃首长的那种四弦乐器,比它小一圈的是阑琵,到底哪一种便宜演奏因人而异。现在用阑瑟卢演奏的人,是名家中的高手,任谁听了都会入迷。 演奏的人是坐在王宫窗边的一位年轻的女子。没有扎起自然流泻的长长艳丽的头发、接近银色的金色……可以说是太阳金属的白金色。 身材纤细曼妙,柔软的就好像没有人支撑无法站立起来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风姿,肌肤比阿度利艾特产的白色大理石还要白皙。不是病态的白,缺乏血色倒是事实。包裹着纤细身体的,是那种透明的,像蚕丝一样精薄的麻布,一层层叠在一起,上面镶着金线银线非常奢华,发饰也好服饰也好,都是用黄色或白金的镶嵌宝石的饰物。首饰和手镯都是用黄金色还白金雕琢的,而且上面还镶着非常珍贵的大颗真珠。真珠在这个大陆的宝石中,属于特别贵重的。不过,这也要有可以配的上这种宝石的气质高贵的女性才行。这位不输于大粒珍珠光彩的美貌的人正是被称为是阿度利艾的真珠的公主殿下。修长的眼睑,瞳孔如同阿度利艾的海般深邃,长长的睫毛下,细致小巧的嘴唇,原本是粉红色,现在带着点薄红。那抹真红,更映衬出肌肤的雪白。 倾听着自己弹奏的阑瑟卢,公主无趣的脸上,带着少许的忧愁,感觉有些阴郁。 『啊……请您等一下,我现在就去通报……』 『不需要 通报。』 突然响起的对话和脚步声让公主不快地皱起眉头,乐声没有停止。 脚步声在房间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玛蕾茜昂娜。』 即使听到年轻的男子呼唤自己的名字,公主依然没有抬头继续演奏。 男子笑着叹了口气,进入房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已经习惯了公主的这种态度。 进来的人也是个金发的美青年,还只有十七岁,说不定叫少年更合适。 『陛下……』 伊路阿迪鲁听到呼唤他,马上回过神来。他被乐声迷住了,还有演奏者的美貌…… 『玛蕾茜昂娜……』伊路阿迪鲁微笑着向公主走近。『总是会被你的演奏迷住。』 『今天跟平常的声音不太一样。』公主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在耀眼的金发包围下的美丽的脸……不过,公主冰冷的瞳眸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一样……?』伊路阿迪鲁不解。 公主同样十七岁,比伊路阿迪鲁晚几个月出生。 『是啊……因为下雨了,连音色都变得湿润。』 『原来如此……』 伊路阿迪鲁被公主苍蓝色的瞳孔吸引住了一样,忘情地说。 『也许吧,最近会一直下。』 伊路阿迪鲁用手去触摸公主的脸颊。公主将脸侧过去。 『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屈身将公主紧紧的抱住。 『啊……那种事……』公主将话音含在嘴边。 伊路阿迪鲁毫无顾忌地抬起公主纤细的下颚,将嘴唇叠了上去。靠在公主膝盖上的阑瑟卢滑落了下去,与地面发出撞击声。 伊路阿迪鲁充分品尝够了公主的嘴唇后才离开她。 『陛下……』公主闭着眼睛小声地说,『王兄……』 『这雨……还会再下两三天啊。』拉克西眺望着窗外呆呆地说,『哎呀……真腻人~』 『没办法,已经到了这种季节了嘛。』基塔安慰她说。 『这种季节是阿度利艾的特征啊。』 基塔虽然被太阳晒的很黑,但是跟悌诶一样是白种人,头发是灰色合金色混杂的颜色,瞳孔是带点绿色的茶色。个子很小,但是脸却长得很端正。如果穿上比较好的衣服,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是维尤拉人。 维尤拉……是不被允许进入等级制度的种族。 悌诶他们现在在这个维尤拉人的村子,这里是靠近首都阿度利艾的村庄。 维尤拉人的纵向关系非常的稳固,这里的村长跟基塔他们村的村长也是莫逆之交。 『在这种雨天,悌诶那家伙去了哪里了啊?』 这是拉克西比起下雨天让她更不爽的理由。最近这段时间,悌诶总是不带她出去。 『不是说去摘草药了吗?!』 基塔完全没有发觉拉克西的焦躁。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想要发觉还太早了吧。 『他不是说这个山谷的周围有很多不错的药草吗?』 『而且伯斯跟他一起去的,不用担心吧。』 奥鲁本也去了,这才是最忤逆拉克西神经的一件事。 『哼!』 『这种下雨天出去很辛苦的。』 『我明明说过想去的……』明显地表现出不满的是基塔。 『我……不是都说了想学习药师的修业的嘛……』 『啊?你不是想当自由战士吗?』拉克西揶揄他。 『那个啊……我只是憧憬自由战士而已。』基塔平静的回答,『不过……我还是喜欢像悌诶先生那样治病救人啊……』 这种天去采集药草是有理由的。昨天,在知道悌诶是药师之后,村长就拜托悌诶给他最大的外甥出诊。 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回到了村里,但是一直都没治好。 『外甥总是说为了要让这个村子的人过上好日子才出去的。』长老苦笑着说,『可能在哪里被卷入战乱……九死一生的逃回来了吧。』 『总之,先让我看看吧。』 悌诶在村长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他外甥住的地方。说是最大的外甥,也不过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虽然没有卧床,但是行动非常困难。 『这是……刀伤啊。』诊断了他侧腹的伤口后悌诶说,『表面上已经治好了……里面还没好……当中有积水。』 『能治吗?』 『必须要进行长期的治疗……我给他开个方子。』 悌诶为了更好的检查伤口,将覆盖着的薄面纱撩了起来。那美丽的脸,以及令人难以置信的稀有的瞳孔露了出来。如果伯斯在身边的话,一定会阻止他这么做……只有那瞳孔的颜色无法隐藏。 很长一段时间,村长最大的外甥一直陶醉地盯着悌诶美丽的眼眸看。 『伤口很深啊。』没有注意别人的视线,悌诶一心一意看着他的伤口,『为了避免化脓……受伤之后,好像用火烧过伤口吧?』 外甥终于回过神儿来,不停地点头。 『用药调和应该可以治疗……』悌诶对村长说,『不过有件事很麻烦。』 『麻烦?』村长问。 『是的……我的药已经所剩无几……』 『药吗……』 『这附近有生长药草的地方吗?』 『药草……你需要什么?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去偷……不管怎么说,』村长自信地说,『维尤拉的同伴们有很多人是靠采药草和捕蛇为生的。』 『需要希卢卡的根,这个季节的话,应该有巴露塔的花,要是有迪芭露的叶子就更好了……』 『那样的话……说不定可以治好,如果有熟悉地方的人领路,明天就一起去吧。』 『还是我亲自带你们去吧,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话……』 和村长说话的悌诶一点都没发觉,他外甥那紧紧纠缠的视线。 悌诶和伯斯带着三笼草药回来时,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这附近可真是草药的宝库呢。』很难得的,悌诶仰起他那白皙的脸高兴地说。药师……是啊,悌诶本来就是药师。 和草药说话……当然是和寄宿在草药上的精灵们对话。这对于悌诶来说,无疑是最充实的时光。为此,一点小雨算得了什么。而且这个季节的雨一点都不冷。 『药师吗……』拉克西盯着基塔,她已经恢复了精神。 『如果到了阿度利艾,准备以药师开业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然最好……』悌诶苦笑到。能不能做药师还不知道。如果要去首都的话,悌诶必须将眼睛和面孔隐藏起来。怎么说呢……他跟那个国王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拥有希罕的瞳孔。 『阿度利艾……吗』拉克西呢喃着。对拉克西来说,那是近乎敌人的阿度利艾王家所在,对悌诶来说,也应该是敌人。不管怎么说,悌诶的故国迪姆共和国也是被他们毁灭的…… 敌人……这个词无法让悌诶产生任何愤以及憎恨的情绪。不,是不能产生。悌诶必须拼命地抑止自己的心。为此,他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表露出来。但并不是说没有感情。当然,直到十七岁为止,他在完全不与人类相处的地方养大,下山后才刚刚开始体会感情这种东西。 彷徨……愤怒……是无法完全抑止的感情。不过……悌诶必须学会驾驭自己的感情。 当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时候……那时,就会把周围的所有人,甚至动物都卷入其中,被他的情绪感染。各种各样的精灵会对悌诶的情绪产生反应而行动。在特?阿迪鲁的时候,悌诶认为黑影团杀伤了拉克西,愤怒的感情 爆发!结果让特?阿迪鲁的城壁尽毁。如果现在悌诶面对阿度利艾王家,如果对他们抱有深不见底的憎恨的话……连悌诶自己都感到恐惧。悌诶他们从维尤拉人的村子出发,这里到首都阿度利艾只要三天的路程。 这个季节难得的晴天,天空又高又蓝,没有风,一到下午气温开始上升。阿度利艾王国位于大陆的东北部,属于大陆当中气候比较稳定的地方,尽管如此,纬度也在三十度……接近亚热带地区。夏季马上就要到了,气温已经超过了三十度,不过,与沙漠的炎热相比,这里就像天堂一样……因为前一段时间一直下着黄色的雨,这里还没有恢复它本来的颜色,不过海水已经变蓝、变得平静。特别是瑞提那湾,海面上就像镜子一样的平静。 王宫,大致为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行政的大宫殿,是王族人生活的深宫。现在住在深宫的主人就只有伊路阿迪鲁和玛蕾茜昂娜了……先王尼莫斯阿迪鲁这代在深宫一角,住着数之不尽的后宫缤妃,不过现在这些女人已经不在了,当然,以前的那种奢华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也变得可望而不可及。不过伊路阿迪鲁只是将她们全部遣散,他对这些细节方面的事,与其说是不关心,不如说是宽大吧。 行政的宫殿耸立在街的对面。不愧是大都市阿度利艾的中枢,那种巨大、豪华的建筑,恐怕其它地方无法看到。覆盖着整个山丘的这个建筑宫殿的下方,是实行各个行政事务的场所,上方是大臣们职务的地方。会议室,王的接见厅,大客厅等。各部门独立的建筑物比较多。无数条回廊交缠在一起,有好几个中庭。 庭院里种植着各种植物,还有喷水池,白色大理石基调,配合着各种大理石模样的建筑群。与树木的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庭的花也络绎不绝。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这种散发着香甜的味道的白色小花盛开的时候。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芳香飘散在整个宫廷中。 经过中庭的一条回廊,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快步通过。脸被黑布完全遮起来的这名男子,正是王的影亲卫队黑影团、大臣古拉乌鲁的手下。 『哎呀哎呀……怎么大白天的就看到一只乌鸦。』在同一个中庭的正对面,乘凉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说。 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身材中等的男人。白色的布镶着金边和银边的上等衣着……正是阿度利艾大臣所穿的服装。 『真是不可小瞧……竟然能取得那个完全不信任任何人的王的信任。』 『是古拉乌鲁大人吗……』 悠闲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另一个男人年龄在六十岁前后,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小个子,身上的肉紧乎乎的,圆圆的脸,总是眯着眼睛,给人很狡猾的感觉。从这个男人身上的确能感到某种威严。 『王那边倒是不要紧……不过,一定要当心那个男人。』 『魔法师吗……真是麻烦的人物啊。』身材中等的男人摇着头说。 『小小一个历司处恐怕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吧。』 『总有一天他会想要宰相的地位。』 『不过您还真够冷静的啊,宰相大人。』 眺望着黑衣男人离去的背影,身材中等的男人砖头对身边的男人说。 黑影团去的地方,正是历司处上部的值勤室,大臣古拉乌鲁的所在地。他本来就是个神出鬼没的男子。 『沉着冷静……你是这么看的吗?纳邦?』 『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在税收大臣纳邦的对面坐着的是阿度利艾的宰相巴鲁顿。纳邦献媚似的讨好着巴鲁顿。 『主意……』巴鲁顿呵呵地笑了。 『主意倒是没有,不过王不是有扎鲁伏特做后盾吗?』 『原来如此……』纳邦夸张地点点头。 『扎鲁伏特,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魔法师的眼中钉……』 『呵呵……』巴鲁顿还在笑。 『扎鲁伏特也是个没耐性的男人啊。』 『不久,我们就有好瞧的了。』 纳邦怀着不轨的笑容,再次将目光投向黑衣男子离去的地方。 代替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伊路阿迪鲁就位还不到七个月。所以现在执掌行政的基本还是先王任命的那些大臣。伊路阿迪鲁上任后任命的只有历司处大臣古拉乌鲁和审判所长官两人而已。伊路阿迪鲁的王权犹如古木接新枝一样很不稳定。不过他得到了强有力的军方支持。 表面上,先王是被王妃杀害的,实际上是被伊路阿迪鲁派人暗杀。即便如此,军部还是选择支持拥有正统王家血脉的王太子伊路阿迪鲁。先王晚年的政治统治十分腐败,让很多人产生不满,这说不定是必然的结果。 被称为征服之王的尼莫斯阿迪鲁在治世的前期,过着整日征战的生活。因为征兵,从城市到乡村,有劳动力的年轻男子都消失了,生产力处于低下状态,由于战争经费,税收逐年上升。征服一些国家的财富,让一部分人得到了丰厚的利益。和现在的特?阿迪鲁……那个伊鲁塔公国合并战争结束后,阿度利艾总算为它的侵略战争画上了休止符。谁都以为和平与繁荣的时代来临了。的确,男人们返回故乡,在战乱虚无的大地上耕作,生产力上升了,人们的生活也富裕起来。但是,战败的流民们在各个乡村和城市流窜。此时的尼莫斯阿迪鲁对内政已经丧失了兴趣,他开始重用王妃一族,起用巴鲁顿为宰相,但是长时间的苛捐杂税无法消除民众对他的不满。 军队和人民就这样平静地迎来了杀亲之王伊路阿迪鲁。不管怎么说,他后面还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扎鲁伏特元帅为后盾。扎鲁伏特完全掌握着阿度利艾的正规军队。从征服战争开始,他就建立了无数的功勋,得到绝大多数老资格士兵的信赖。而且扎鲁伏特也拥有王家的血脉。他最讨厌宫廷之中的政治纷争,是那种宁愿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有洁癖的人,他没什么野心,不过有性格急躁的一面。尽管如此,在战略方面,他比任何人的忍耐力都强。不管怎么说,伊路阿迪鲁能够完全将王权掌握在手中,没有掀起接二连三的动乱都是因为有他的支持。 为此,古拉乌鲁要更加强化黑影团。 刚才通过回廊的黑影团的一员,就像巴鲁顿他们所猜测的一样,到访古拉乌鲁的值勤室。 『从库郎那里得来的紧急消息。』 黑衣男子跪在古拉乌鲁的近前报告。 『库郎……啊~,那个在特?阿迪鲁受伤的人啊,他不是为了治伤回自己村里了吗?』 『就是那个村庄。』男人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库郎的村子离首都很近吧。』 『是……』 『那么,他的紧急消息是什么?』古拉乌鲁背着手站在中庭里。这里也有白色的小花,还有其他红色,粉红色,各种颜色的花盛开着。 『是世界!』黑衣男子低声说。 『世界……』咀嚼着这个词的古拉乌鲁黑色的衣装外面套着大臣穿的白色的羽织外衣。 『在库郎的村庄出现了。』 『呵呵……』笑声从古拉乌鲁的口中泄露出来。 『差不多快来了吧……』 『是……诚如您所预测的。』 『我知道……陛下与那名男子受到灵魂的吸引。』 『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监视……不过不要出手!』 『遵命!』 黑衣男子低头行礼后出了房间。 『来吧……美丽的人啊……』古拉乌鲁一个人对着虚空自言自语。 『你是……世界……掌握世界钥匙的人。』 白色的花间,蜜蜂 忙碌地飞来飞去忙着采蜜,那震翅的声音大到可以清晰地听见。炎热的午后,人们在凉爽的地方寻求片刻的休息。 『而且,你会成为伊路阿迪鲁大人的道具。』 古拉乌鲁的意识追寻着蜜蜂的动作而去…… 『我的伊路阿迪鲁……』 3 在阿度利艾的城墙外围一带,是无法入住城里的……贫民街。 城里虽然也有贫民街,但是这两点性质完全不同,住在城里的人虽然跟他们一样贫穷,但是还拥有阿度利艾的市民权……至少是平民。但是住在外面贫民街的人们是没有市民权的人,也就是说,是战乱的流民。因此绝对没有什么市民权。在最下层被当作跟维尤拉同一个阶级的人。 在那条维尤拉的街道上,一名男子笔直朝前面走着。身材高挑,与这个街道完全不符,衣着虽然朴素,但价格昂贵。如果在平时,这个街道来了稍微有钱的外乡人,马上就会有从各处钻出来的小孩子向他讨钱,为什么这个男人周围却没有人影。 人民都躲在家中,从当中窥视着这名男子。可能对他的身份感到惧怕吧。也谈不上让人觉得恐惧,只是这名男人身边围绕着沉重的空气让人难以靠近。 脚下的路很难走,男人慎重的前进。街上到处林立着快要倒塌的房子,道路非常的狭窄而且泥泞,这个地方的排水极端的差。 不仅泥泞还有很多的足迹。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大多数都是光着脚。街上曾经也有像水沟一样的排水道,不过日积月累的就这么放着不管,下雨的时候水满了出来,污水在整个街道横流。不只是道路,整个街道都散发着恶臭。不过,行走的男人丝毫不以这些为苦。露出来的一点面孔上留着精干的胡须,显得非常的威严。男人拐了个弯,不久在路的尽头的一家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跟其他的人家相比,稍微大了点,不过还是乱七八糟,门板上都是洞。在木头这么多的地带,木材不算是内陆的贵重品,但是他们依然拿不到新品,大多都是别人仍掉的废料。 『哎呀哎呀……大臣殿下亲到访真是难得……』 男人进入房间后,从里面的房间传来这样的声音。 男人身高一米九十的个子,一边警戒着头上一边向里面走。 『长老……』男人对着台子上坐着的人物恭恭敬敬地弯腰低下头。 『身为阿度利艾大臣的高贵身份,下到我们这个贫民街有何贵干?』 『我可是数度邀请长老到我的下榻,但是长老一直都不肯。』男人抬起脸苦笑着。 『我是维尤拉人……如果我在阿度利艾大臣的府邸,会有闲言碎语吧。』 男人严肃的面孔终于松动了。 『已经到处都是流言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条。反正别人说阿度利艾的大臣古拉乌鲁,是利用魔法将贵族的身份弄到手的……』 『但是您本身……血统就非常高贵啊。』 男人制止了长老继续说下去,在附近坐了下来。 『长老……我特意拜托您到阿度利艾来是有理由的,我现在就是来向您说明……』 『我知道了。』 长老点点头,头发和胡须全都白了。老人岁数看来相当大了。个子又瘦又小,也许是因为年纪的关系缩水了,手和头的周围不满了干枯的皱纹。 『终于来了吗……那个男人。』 『是……今天应该就能进城。』 『呵呵呵……』长老的笑声泄露了出来。 『让古拉乌鲁棘手的……应该是个非常有趣的对手吧。』 『是拥有世界之相的人,为什么说他掌握世界的钥匙,我总算知道了。』 『掌握世界的力量……吗……哼哼哼……』长老笑的非常开心。 『而且还是个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 『您都知道了啊……长老!』 『是啊,因为都写在古拉乌鲁殿下的脸上了。』长老戏弄般地指着古拉乌鲁的脸说。 『不愧是我的老师。』古拉乌鲁将脸凑近长老压低声音说,『大魔法师——拉古鲁德大人。』 『哪里哪里……』长老摇头,『我只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腿脚不方便的老头儿而已,不过,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更想了解别人的心。』 『人的心……』 『是啊,那个‘世界’还很年轻吧。』 『应该和王一样十七岁。』 『十七岁啊……那么,他的魔法应该远远不成熟。』 『不,已经拥有相当可怕的力量了。』 『古拉乌鲁殿下,我应该教过你:魔法是运用‘气’的力量。』长老柔和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所谓的气就是精神,人的心是非常软弱的东西,容易产生动摇……特别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更……』 『因此……我才需要长老助我一臂之力。』 『哈哈哈……是吗』笑罢之后,长老突然起身, 『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这个‘世界’到底长什么样吧,古拉乌鲁,把那边那个水晶球拿过来。』 『是……』古拉乌鲁迅速地拿起小桌子上直径十厘米的水晶球交给长老。两个人的关系不再是维尤拉的长老和大臣古拉乌鲁,又回到以前学魔法时的师徒关系。 『来……你也集中精神看。』 『是。』 长老把水晶球放在他满是皱纹的手掌里。突然当中充满乌云。而且乌云越来越浓,不久云开始浓缩,形成某种东西。 是人。五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水晶球当中。他们正在向前走:背负着大剑的男人,黑发生气勃勃的美少年。大眼睛小个子的少年,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以及,用面纱紧紧裹住脸的,男女莫辨的身材纤细的人…… 『哼哼哼……』长老还在笑。他开始对着水晶球当中的五个人说,『你们,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悌诶、伯斯、拉克西、奥鲁本、还有基塔五人在晴空下,向着阿度利艾的首都行进。经过短暂的休息从维尤拉人村子出发已经是第四天中午了。出发时虽然也是这种天气,不过第二天就下起了像蒙上一层纱一样的小雨。接下来的天气更糟,刮起了暴风雨,一行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洞穴,没办法只好在那里渡过一天。 拉克西看着悌诶开玩笑似的说。『这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结果第二天天空完全放晴,就像从没刮过风雨一样。大家都非常高兴,和基塔一起,走在最前面的是拉克西。随着太阳的高升,她又在抱怨了:因为湿气。温度三十度甚至三十一、二度,已经习惯沙漠酷暑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潮湿的空气,却让人感到窒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湿气……』拉克西吊起了眼梢,皱起了她那张端正的脸。 说话和发音方式完全像个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在街道擦肩而过的路人们,恐怕难以相信她是以前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吧。随着接近阿度利艾,街道上行走的人和货车也变多了。悌埃在与人打交道时都是用面纱将整张脸遮住。跟沙漠地带不同,这一带几乎没有人连眼睛都遮住,最多只是一部分贵妇人罢了。所以,奥鲁本和基塔提议,干脆穿看不出男女的衣服,这样用面纱遮住,咋一看像是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如果扮女的话个子虽然有点高,但是因为身材比较纤细吧,没有什么虚假感。 『说起来这个城市还真大啊。』拉克西已经发出无数次的感叹。明明已经感到城市了,而且也走了相当一段时间,但是还没有到。单这一点就说明它非常巨大。都市的周围都是农田和森林,道路整齐,装满蔬菜的货车向 城门驶去,放有交易品的货车从城门里出来,向街道驶来。阿度利艾的交易利用海上的水路比较多,不过象这样整装利用陆路的也不少。 『好厉害……』总算到了城门附近,仰头看着城墙的基塔,吹着口哨说。特-阿迪鲁的城墙也很雄伟,但是眼前的城墙显然要比它的规模大上数倍,而且花白的耀眼。也许当中的部分是用别的石头或者砖瓦砌成的,但表面上全是由白色的大理石铺成。接近纯白的上等大理石。就算是原产地就在附近,但也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的财力啊。城壁不仅是用白色的大理石装饰,而且各处都施有浮雕,特别是城门的周围,非常的宏伟。 在城门中间是狮子和独角兽。 狮子和独角兽。还有帆船——这就是阿度利艾王国的徽章。狮子和独角兽都是接近十米的浮雕。城门近二十米。 『喝……』基塔仰头张着大嘴看着大门。拉克西往他的嘴里放了一个腌制的杏脯。 『哇!你干什么?!』基塔跳了起来一口吞下果实,向拉克西大叫。 『你再张着大嘴小心鸟屎会掉进去的哦。』拉克西揪着基塔的发梢说。 灰色和金色混杂在一起的基塔的头发,虽然短但是非常的轻薄柔软,发梢向上飞扬,让人总想伸手去抓。 基塔对着拉克西噘起嘴。眼睛总是瞪的圆圆的,还大张的嘴,让这个少年的脸看起来生气勃勃。 『我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大的城市!』 『你也是第一次来阿度利艾吗?』拉克西上下打量着基塔。 至今为止同行来的基塔一直是以领路人自居,实际上他对那些生僻的小路也非常熟悉。 『是啊……第一次来』基塔单纯的说,『我经常作为联络人在阿度利艾国内到处跑。』 『原来如此。』 『不过来首都倒是第一次……哎呀……虽然曾经听说过,不过真的好大啊。』 『是啊是啊。』基塔和拉克西又重新回头去看城门。 『喂,你们快点!』伯斯大声叫两个人。在这种地方,他们象乡下人一样张着大嘴向上看已经够显眼的了。更何况还有将近两米高的伯斯,想不引人注意都很难。 而且还有悌埃。悌埃只是站在那里,就发散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好像他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一样。 灵光……如果旁边有人能感到人体周围散发出的生命之光的话,那悌埃的周围一定被非常炫目的光芒包围着。 奥理哈?里科……白金般的光芒。 奥理哈是宇宙之神的名字,万神之母……也就是制造这个宇宙的人。里科是金属的意思。 神话传说,奥理哈给予长子太阳神阿忒就是这种金属。所以奥理哈?里科就成为太阳金属。 拉克西和基塔相互对望了一下,吐了吐舌头,马上跟上伯斯他们。 『真是……公主殿下怎么像个顽皮的孩子。』伯斯无奈的摇着头。 悌埃小声说,『他们俩还真合得来。』 悌埃的话让奥鲁本皱起眉头。就算被追杀离开了都市,被迫隐居在穷乡僻壤,高贵的伊塔鲁公主,怎么能跟不被当作人类对待的维尤拉族少年基塔相提并论…… 拉克西把基塔当作对等的同伴对待,基塔高兴的不得了,所以跟她话特别多。当然,悌埃和伯斯都是平等对待基塔,但是悌埃总是无法让人亲近,伯斯又是大人,对基塔来说最有亲近感的还是拉克西。 到了正午,城门敞开了,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士兵们也不会一个个的检查盘问。正是因为这点比较自由,所以出入的人潮很多。也许应该说是没有一个个调查的闲工夫。五个人虽然有点紧张,但是跟其他人一起装成普通人的样子进入了有『海上的黄金』的阿度利艾。 『伯斯……』 悌埃用只有伯斯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怎么了?』伯斯也小声的询问。 『你没发现吗?』 『什么……?』 『是视线……有人在监视我们。』 『视线……』伯斯几乎不转动头部的四下搜寻。 的确有视线的存在。但是,这里人太多了,没法找到视线的源头。 『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悌埃微微地摇摇头。 『因为是在城墙上……』 『城墙上……』 伯斯转过头向城门方向望去,无论怎么看,都没发现人影。 『是敌人吗?』问了滞后,伯斯马上更正,『是黑影团吗……还是阿度利艾周围的人。』 悌埃完全没有敌人的意识,就算对方要取他的性命,他也不会把对方当敌人看。他根本不知道去憎恨别人。 『这个,不知道。』悌埃回答,『因为太远了。』 在身边的人的话,可以听到他心中的想法,如果用手去碰触,可以更直接地读取对方的思考。不过因为太远了,就算是悌埃,也不可能知道对手是谁。 『是吗……』伯斯说,『那样的话,我们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吧。』 『好。』悌埃点头。 伯斯跟上在前面一边喧闹一边向前走的拉克西和基塔,然后向苦着脸守护他们的奥鲁本点头。 『玛蕾茜昂娜』 作为阿度利艾王女的美丽公主,能这样称呼她的人,这个国家现在只剩下一个人。 拥有丰润金发的年轻人,即使脸上有伤痕,也无损于他耀眼的美貌。 『有什么事吗?王兄。』回过头来的公主,也拥有令人窒息的美貌。因为是异母的兄妹。所以两人即使是兄妹,长得也一点都不像。 伊路阿迪鲁的母亲是卡塞斯的王族伊丽丽亚公主。而玛蕾茜昂娜的母亲则是阿度利艾贵族的女儿,名叫做巴露莉特。巴露莉特王妃被扣以暗杀先王尼莫斯阿迪鲁的罪名处决。当然这全都是伊路阿迪鲁暗中指使的。 『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向在窗边的公主靠近。 『你为什么总是眺望窗外?』 『我想像小鸟一样到处飞翔。』公主指着港口的那群白色的鸟说。 『像那些海鸥一样?』伊路阿迪鲁无言的看着港口的那群海鸥。 在海面上群起群落,然后像融入天空一般的高飞……伊路阿迪鲁以前也希望能像那些海鸥一样自由的飞翔。不……现在说不定在心灵深处还是渴望着。天空,那么的令人神往…… 『如果变成鸟的话,你想飞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 玛蕾茜昂娜摇摇头,只有前面的头发扎了起来,长长的白金色的头发,刷拉拉地摆动着,扎起来的部分被用小粒真珠穿成的发网覆盖住。 『也许是海对面的大陆吧。』 『海的对面……』伊路阿迪鲁露骨的皱起眉头,『那里是野蛮人的地方,据说现在才刚开始学会耕种。』 『不过……说不定要比这里好。』玛蕾茜昂娜的目光随着飞翔的海鸥说。 然后将背靠在伊路阿迪鲁的身上。玛蕾茜昂娜公主,是那种如果不靠谁来支撑就好像无法站立起来的那种楚楚动人的公主% 『玛蕾茜昂娜……』伊路阿迪鲁想从后面抱住公主,但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陛下……』房间的入口处,玛蕾茜昂娜的贴身女奴跪了下来,年纪比玛蕾茜昂娜还要小。 『什么事?』伊路阿迪鲁回应她。没有觉得不愉快,只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高兴的人是今天的玛蕾茜昂娜。 『有使者紧急求见 ,是大臣古拉乌鲁的手下。』 『古拉乌鲁……』 『说请您立刻回去……』 女奴就这样跪着抬起头。白净的小脸,非常的美丽,不,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可爱。头发和瞳孔都是明亮的茶色。 不过伊路阿迪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离开了房间。对于伊路阿迪鲁这等身份的人来说,女奴可能就跟家具差不多。 但是女奴却不这么想。玛蕾茜昂娜(以下由tdzym补完录入)回过头,看到她 满是崇敬地神色目送着伊路阿迪鲁离开。 『阿纳伊娜!』虽然只有数秒钟,背后却传来高声的斥责声。 少女被吓了一跳一样地站起来,向声音主人的方向望去,两手放在胸前低下头。 『彼瑟露大人。』 站在少女面前的是个四十过半的肥胖女人。女人大步走向少女,不由分说地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少女向后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了身体,眼睛里浮满了泪水。不是因为伤心,是太痛了。 『你刚才那种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人尖锐的声音震得人鼓膜发痛。 『我……』 『你不觉得你很无礼吗,身为卑贱的奴隶!』 『我……我……什么也没……』 『住嘴!』女人再次举起手。少女反射性地缩起身体。 『彼瑟露……』 房间深处传来优雅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动作,温柔而纤细,很符合主人的形象。 『你安静点,我现在头很痛。』 『是……是的,公主殿下。』 女人瞥了少女一眼,回到了公主的身边。 『很抱歉,那个小丫头,真是没教养……』乳母边说边观察公主的脸色。她知道公主不是真的头痛,在不高兴的时候,公主总是说头痛。 『真是的……说是迪姆的奴隶时就应该……』 『迪姆人?』冯蕾茜昂娜这时候总算将脸转向乳母彼瑟露。 迪坶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下子想不起来。 『是一四八共和国迪姆啊,到最后还顽强抵抗阿度利 艾的国家。攻陷的时候,正好是公主您出生的时候。』 『阿纳伊娜是迪姆人?』 『是的,殿下。』乳母大大地点点头。 『哎呀,真是好壮观啊!』 进入都市后,基塔还在那不停地惊叹。看到宽广的街道要惊叹。看到住宅和神殿也要惊叹。 阿度利艾有壮观的彩门和列柱构成的拱廊的商店街。 『总之、先去我熟人家吧。』—行人当中只有奥鲁本来过这个城市,他说。 『在这之前……』悌诶难得提出提案,『先去港口吧。』 『港口?』 『我想去看海,因为从来没有看过。』 『啊……我也是。』 『我也要去!』 拉克西和基塔也没有看过海。他们向着大马路笔直走,就来到了港口。缓缓地登上台阶,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无边无际的蓝色跃入眼帘——是海。 一直向下走的台阶是港口的延续。 『是海!是海!!』 大声叫着要飞奔过去的基塔被伯斯制止了。悌诶什么也没说,慢慢地走下台阶。 海水跟今天的天空一样湛蓝的耀眼。 [4] 白色大理石的港口,像巨大的珍珠贝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直盯着看就像要被吸引进去一样蓝色的大海,风平浪静,前方港口的水清澈透明。要容下巨型船只的出入,港口要相当的深度。瑞提那湾由若干条江水汇集而成,这当中最深的一条江水就这样流入大海,称为阿度利艾的港口。 『差不多该走了吧,太阳快落山了。』 无论多久都看不腻的眺望着港口的拉克西,听到了奥鲁本的声音。很难从港口离开的这种依恋,悌诶和基塔是一样的。 海是美丽的,慵懒地横卧在那里。但是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变化。 悌诶在稍微离开港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一直凝视着大海。为了掩人耳目,他不能揭开薄纱看外面,不过穿过薄纱,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色。海上吹来的微风轻轻地地掀起薄薄的面纱。在这闷热的天气里,这种风吹在身上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拉克西和基塔在石阶下面与波浪嬉戏。把脚放在水中,又立刻收了回来。怎么说呢,他们是第一次看到海。 伯斯和奥鲁本在较高的地方守护着他们,并且警戒着周围……进入首都阿度利艾到现在绝对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阿度利艾的大臣魔法师古拉乌鲁以及他手下的黑影团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监视着他们。进入城门的时候,悌诶不是说感觉到被人监视吗。现在也是,被别人监视的可能性很高。伯斯就这件事跟奥鲁本谈过,也讨论过今后的事。 就这样接触奥鲁本的同伴,无疑是将他的同伴置身于危险当中……奥鲁本的同伴,也就是反阿度利艾的同盟。那样的组织,不仅会把奥鲁本和拉克西、甚至会把悌诶也牵扯进去。伯斯非常介意这件事,只是没有说出口。 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决定。 『拉克西……』 在要说『大人』时,奥鲁本立刻收声。 港口虽然离开市中心有点距离,但是接近王室用的港口,周围还是有很多的人。有若干船只横靠在那里,忙碌的码头工人进进出出。有大量的市民,也有很多明显是外国来的异邦人。 『差不多该走了吧。』奥鲁本靠近拉克西说。 『再等等嘛……』这么说的拉克西跟基塔相互交换了下眼色,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海,一直兴奋的不得了。 『海是不会逃走的。』奥鲁本苦笑着说。 突然,港口进进出出的人群变得喧闹起来。大家都向王室的港口望去。一看,从王宫的台阶上,华丽的一行人正向下走来。 奴隶抬着两顶轿子,成群的下人围着,他们周围由身着白色制服的近卫队护卫着。到底是哪位身份高贵的人来这里乘船啊? 一台轿子上坐着贵族的男子,虽然附带着天盖,但是周围都没有遮盖,椅子上直接附有担架。眼前的轿子看起来相当的豪华,木制的椅子上部分还有黄金镂空的薄板覆盖。轿子里面乘坐的男子很年轻,黄金的波浪卷发,以及让轿子华丽的装饰都为之褪色的美貌……像鞭子一样柔韧纤细的身体,锄炼过的美丽的肉体曲线清晰地浮现在表面。 『阿度利艾王。』奥鲁本小声嘟囔着。那是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的行列。 『伊路阿迪兽……』伯斯立刻拉着悌诶钻入看热闹的人群,悌诶和伯斯光这样站着就很明显了。 伊路阿迪鲁的轿子还在向前走,妇人用的轿子紧跟其后。妇人用的轿子,与其说是椅子,更像寝台,有盖子的寝台,又有靠背,像长椅一样的东西。当然,当中乘坐的女性躺在软垫上,看起来非常的慵懒。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跟伊路阿迪鲁的轿子不一样,它用几重薄布覆盖着,不过布的质地极为轻薄,就像用羽毛织成的一样轻,只能勉强地看到当中有人。从海上吹来的风,时而将卷帘掀起来,让它在空中飞舞。偶尔能看到真珠色泽般修长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回味才清楚那是女性的手。 『是公主殿下……』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人当中不知有谁说了一句,『是公主玛蕾茜昂娜。』 不久,队列在岸边停靠的那艘小小的、装饰华美的游艇前停了下来。那应该是王家专用的游艇,因为上面有狮子和独角兽以及帆船的徽章。 伊路阿迪鲁从里面下 来,亲自来到公主的轿子前,恭敬地将手臂伸向薄纱里面。侍从和女奴将两侧轿子的卷帘打开。 抓住伊路闷迪鲁手臂的,果然是如想象中的一般美丽的手。 纤细奢华,就像强风吹来就会被吹跑一样的贵妇人。而且身体的感觉是那么的柔软。白金色的头发松散地扎在后面,头上装饰着细碎的真珠和蓝宝石。像梦中人般虚幻的美貌。 『哎呀——真是美人……』 基塔用周围人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因为是在维尤拉长大的,即使像基塔这样开朗外向的少年也非常在意周围的一切。 不久,船载着王与美貌的公主出了港口,也许是因为公主心情不错,所以想坐船出游吧。 『公主殿下……』 『好可怜……』 『跟杀害自己双亲的王兄—起……』 叽叽咕咕看热闹的人群不久就散去,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乘船的侍从和士兵也陆续返回。 『刚才的那个公主是谁?』拉克西小声地问奥鲁本。 『王女玛蕾茜昂娜,伊路阿迪鲁的异母妹妹吧。』奥鲁本回答。 『父王遭伊路阿迪鲁暗杀,母后也背负着罪名被处决。』 『真可怜……』拉克西对着离去的小舟喃喃自语。 『尽管如此,依然是位非常美丽的公主啊。』伯斯很难得的说。 基塔却在唱反调。『我还是觉得拉克西漂亮!』 『你在说什么啊,这家伙……』拉克西用拳去敲基塔的头,因为她的脸已经红到耳后根了。 『真的哦!虽然那位公主也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就像幻影一样。』 基塔对着悌诶说,『是吧,悌诶先生?』 悌诶没有回答,他一直伫立在那里,茫然地凝视着船远去的方向。 『悌诶……』 悌诶没有动。 『真奇怪!』伯斯想,然后大步向他靠近。将悌诶的面纱撩开来看,面纱下隐藏着的白皙面孔苍白得毫无血色。 对于是否要寄身于奥鲁本的熟人家,还要好好考虑,一行人决定先住旅馆。必要的时候,在不留任何痕迹的基础上叫行动敏捷的基塔出面联络就行了。从井然有序的市中心进入下层街道,街上虽然有些脏污,却非常的有活力。像往常一样拉克西和基塔到处东走西瞧非常开心。但是悌诶比之前更加安静,别说开口说话了,似乎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完全不关心周围的一切,伯斯没办法只好像守护贵妇人一样恭恭敬敬地牵着悌诶的手向前走。就算拉克西,也只是担心地偷偷的瞅悌诶的样子,不敢随便接近他。骚动的话会更引人注目, 住宿的地方虽然在到处都是垃圾的下层街道,但是一进入当中就好像与外界完全隔绝了般的安宁。建筑物虽然不大,却还有个中庭,一个贝壳型的喷水池。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伯斯突然惊醒,他伸手抓住枕边的短剑。那个人完全切断了自己的气息。如果不是伯斯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拉克西和基塔,还有奥鲁本都沉入睡眠的沼泽。这时旁边的床上有人突然起身的声音。 是悌诶。 悌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出了房间。伯斯也立刻追了出去。如果悌诶关注周围的一切,很快就会注意追过来的人。但是,他在集中思考其他的事的时候,就算是眼前有人刀剑相向?他也完全看不见。这种落差在于他高度的集中力。 现在潜出房间的悌诶,正处在那种即使发出脚步声追在他后面,也不会发现的状态。伯斯马上就察觉了。悌诶一个人陷入思考中倒不奇怪,但是从没有这样深夜从房间里跑出来。伯斯有点担心。 悌诶很快就到了喷水池附近。看来他不打算出旅馆,这就让伯斯安心了。 现在的悌诶连自己的脸都没遮,就算是深夜也不能这么出去。但是,这种时候伯斯绝不会过度干涉悌诶的行动。 悌诶来到了狭小的中庭回廊的一角,在大理石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旅馆又恢复了平静。这是人们睡眠最深的时候。只有喷水池的声音随着微风轻轻地流淌。中庭里有几棵被白色的小花像云雾一样缠绕的大树,在夜里浮现出白色。回廊的角落没有夜灯,不过弯弯的月亮,足够将周围一切看清楚了。 悌诶坐着的长椅前,有两枚贝壳型的喷水池,哗啦啦地向上喷水。伯斯藏身于树荫下,在悌诶看不见的回廊一角弯腰坐下,说不定这时候有人会来,所以他更要好好守护他。 坐在长椅上悌诶拄着双肘,一直凝视着喷水池。他倾斜的白皙的侧脸浮现在月光中。悌诶没有注意周围的任何事,花香,流动的风还有喷水池的水盘…… 也许是白天看到伊路阿迪鲁的身影受到打击了? 应该不是吧……伯斯想,这是第二次近距离地看伊路阿迪鲁的脸了。 『还是……那位公主殿下……?』 伯斯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委婉温柔无依无靠的美丽公主。 『所以才会觉得无所适从吧。』伯斯苦笑着。 无法压抑悲伤的感情,会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的悌诶,只因一时愤怒,就将整个都市的城墙完全沙化……悌诶可怕的力量。如果恋爱了……会怎么样呢………… 悌诶白皙的脸没有动。 啪嗒……啪嗒……喷水池的水向上涌起。 起风了,风卷起悌诶的金发,同时也将满腹的花香送入鼻腔。 噗……突然,水盘里的水变得激烈。 悌诶没有察觉。 『我的……命运……』悌诶呢喃着。 噗……水面激烈地晃动着,形成了水泡。很明显不是因为风的缘故。向下流的水一下子静止住了。是的,水盘里的水开始向上膨胀。 水还是水。但是却超越了表面的张力,变成水玉。 突然那水开始向上涌.就像生物一样。 『世界……你就是世界吗?』 『世界……?』 悌诶总算抬起头发现了喷水池的异变。 『魔法……』 这很明显是魔法引起的现象,悌诶向周围张望。确认魔法师不在附近。 不知道在多远处,这水……就是有人操纵着水精灵。 这是悌诶还没有尝试过的可怕魔法。 『请问您是?』悌诶不慌不忙地向水的方向询问。 伯斯拿起立在旁边的大剑,对手是魔法师,说不定会从幕后出现…… 水没有回应。只是一下子变成蛇行的镰刀向悌诶的方向伸过来,悌诶的指尖立刻在空中划出泉神凯伊的圣灵文字。水的行动被封死了。 『凯伊……凯伊……休特贝鲁……瑟莫特……』 悌诶在吟唱咒文,他要得到泉神的许可,以便任意地操纵水精灵。所谓魔法就是将精灵以自己的意愿操纵的方法。当然这也取决于操纵者水平的优劣。越是能力强的人,越可以使用简洁洗练的方法。这要受魔法能力的左右。 水开始遵从悌诶的命令。膨胀的水盘开始恢复平静,不久开始向下滴水。 悌诶已经不再看水了,他迅速地站起来。因为发生了其他的变化。悌诶刚刚站起离开,应该横着的白色大理石长椅突然竖了起来。长椅变得像糖一样的柔软,手掌一样的摊开,开始向悌诶的方向伸过来。柔软的东西滋溜溜地盘绕过来。 悌诶侧身轻轻躲开,划出岩山之神嘎纳迪的妻子大理石女神郝休妮圣灵文字。『呼』地吹了口气。 伯斯眼前看到到处都是银色的粉末在飞舞,那是大理石的长椅。 咻!很快,在一秒又几分之一的时间内, 第二章 深蓝之都 短暂的雨季结束了。雨过天晴,太阳照在瑞提那湾的水面上像天青石般的湛蓝耀眼。 琉璃……天青石是这大陆贵重的宝石之一。古代因为雕刻技术的不发达,向钻石之类的宝石不像现在这么贵重。远古时代则和现在的大陆情况相似。 珍珠、红宝石、蓝宝石、天青石、绿宝石、紫水晶都是同等贵重的宝石。 同时拥有两种宝石:绿宝石与紫水晶色泽瞳孔的人……据说是掌握整个大陆命运的钥匙。在听到古拉乌鲁提起之前,伊路阿迪鲁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他想,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说不定知道这件事。 尼莫斯阿迪鲁就像以往乱世层出不穷的大国国王一样,拥有膨胀的野心,即使知道不可能统一大陆,梦想着在自己治世时,至少能和能和南部的太阳帝国合并。 昔日太阳帝国首都阿斯特?凯德曾是大陆共和国联盟的盟主。十年一度,二百余个共和国代表在这里召开全大陆会议。 『据说阿斯特?凯德那里还留有莰多里族流下来的技术。』 坐在凉风习习的窗边,眺望着如宝石般湛蓝的大海,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 莰多里族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因此才会完全地销声匿迹。现在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传说。在国王的勤务室里俯瞰那一望无际的瑞提那湾。除了出入港口的大小商船,还有许多渔船,它们仰起了白帆,成群的海鸥在渔船的四周盘旋。王室港口附近,停靠着数艘军船。 『阿斯特?凯德吗……』 通过海路的话到达阿斯特?凯德不是梦想,现在两国也有交易的船只来往。 如果没有阿度利艾王这重身份的话…… 与太阳帝国正式建交,缔结和平条约;如果伊路阿迪鲁到访阿斯特?凯德,将会成为两国建交的正式访问。关键是这种机会何时会到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的金茶色眼睛一瞬间迷茫了。 太阳照在他那张被柔软松散的黄金卷发包围下的端正的脸上。 『海……』 沿着这条海岸线向南行进就可以到达阿斯特?凯德。向东横渡大样的话,可以到达传说中未被开发的地方。 东北方向原本是被称为冰岛的地方。千年之前,这座岛被冰河覆盖。由于气温温室效应,现在这个大陆有很多人开始向东部的大陆移居。 入口处有脚步声传来,通报的奴隶报告大臣古拉乌鲁到访。伊路阿迪鲁说让他进来。 伊路阿迪鲁一直眺望着大海与天空,直到有人呼唤他。 『陛下……』 他悠然地回过头。大臣古拉乌鲁恭敬地将手放在胸前,弯腰向他行臣下应尽的简略礼仪。 『说吧,你的报告!』 伊路阿迪鲁简短地问。 『世界他……』 古拉乌鲁抬起头,向前走了几步进入室内。 房间不是很宽敞,仅作为阿度利艾王处理政务的勤务室,不过也相当气派。豪华却不华美,感觉十分庄重。地板和墙壁都是用大理石铺成,当中嵌入了雪花石膏,外面的光照在上面显得非常柔和。家具以原色木纹为主。绢和锦都是这个大陆最昂贵的布料,用像蜉蝣翅膀般轻薄的麻织成的窗帘,羊毛的软垫上面都有精美的刺绣。 『好象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又被他逃走了吗?』用冷淡的口气询问的伊路阿迪鲁,看起来也不是很生气。 『是我大意了。』古拉乌鲁的态度也不见丝毫的诚惶诚恐。 『真是少见。』伊路阿迪鲁觉得非常有趣,『你打算怎么办?』 他觉得古拉乌鲁这点手腕还是有的。 『应该没有走多远,而且……』 『而且?』 『想必会再回来吧!』古拉乌鲁微笑地回望着伊路阿迪鲁。 感觉像是在轻视他是个少年,伊路阿迪鲁不满地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古拉乌鲁这种微笑总是掺杂着某种类似慈爱的感情,让人生不起气来。 『回来……为什么?』伊路阿迪鲁背过身去走到窗前故意回问他。 『理由,陛下应该非常清楚……』 『朕……』伊路阿迪鲁微微地吊起嘴唇。 『可以说是血缘的关系!』 『血……?』 『世界与陛下是表兄弟,因为母亲就是表姐妹。』 『你想说血缘吗?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那时一种很深的缘……』古拉乌鲁一个人点头。『至少,世界那方是这么认为的。』 伊路阿迪鲁背对着古拉乌鲁,即使认为他的话是雄辩,也无法否认。 『您知道吗?』古拉乌鲁试图改变话题,『巴鲁顿在召集保镖这件事。』 『你……对巴鲁顿做了什么?』 古拉乌鲁对着伊路阿迪鲁的背影摊开手耸了耸肩。 『还什么都没做……』 『还没有做……吗』伊路阿迪鲁苦笑。 『您认为巴鲁顿召集保镖是在警戒我吗?』古拉乌鲁认真地问。『那样的话,还远远不够吧。』 『不够?』 『是啊,只有保镖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是因为你会魔法?』 『诚如您所见……』古拉乌鲁露出自负的笑容。 『那个人,早晚有一天要召集魔法师。』 『有新的情报来了,两位!』 阿度利艾的宰相巴鲁顿在接待室迎接的两人时这么说。这不是接待一般的请愿者或者普通客人,是为了迎接特别重要的、亲密的来客特地准备的房间。 这是间以红色和金色为基调的房间,摆设大多偏红,窗帘也好软垫也好都是用镶着金边的红布制成。两人分别坐在堆满羊毛内胆的软垫上,开始向主人询问。 『新的报告?是有关王与古拉乌鲁的事吗?』 其中一个是个四十过半胖墩墩男人;还有一个中等身材,已经五十岁了。两个人都是黑色、赤铜色的肌肤,这是民族血统非常浓郁的体现。他们都是阿度利艾的大臣。 『古拉乌鲁好象有什么企图,他再三唆使王……您知道什么事,宰相大人?』胖的大臣说。他是耕作处的大臣,也就是农林大臣。 『听说在找什么人。』巴鲁顿微笑地说。他的头发原来应该是黑色或者褐茶色的,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雪白。 『特比卢卡!』巴鲁顿的语调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有一个魔法师出现了哦。』 『魔法师……』 三个人都知道古拉乌鲁是魔法师。 『你们还记得吗?』巴鲁顿开始叙述,『先王曾雇佣过的魔法师……』 『拉古鲁德!是大魔法师拉古鲁德吗?!』税收大臣惊讶地说。与这个国家政治相关的人,大多都知道拉古鲁德。两个人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是啊……』巴鲁顿点头。 从敞开的窗口处吹来充满花香的风。太阳一落山风就有点冷了。离真正的夏天到来还有一段时间。 『刚才就有人看见那个拉古鲁德被请进古拉乌鲁的宅邸。』 『古拉乌鲁的宅邸吗?!』 『拉古鲁德应该是维尤拉人没错!』 即使可以进入都市乞讨或卖艺,但是连住宿和在神殿祈祷都不被允许的维尤拉人……竟然被邀请进阿度利艾大臣的宅邸,就算是大魔法师,这也是特例中的特例。 『有很多传言说,那群乌鸦大都也是维尤拉人……』农耕大臣说,乌鸦指的是古拉乌鲁的属下黑影团。 『真意外,古拉乌鲁竟然亲自出迎……』税收大臣撇着嘴 呢喃着。他的表情看上去既不象嘲笑也不象讽刺,倒像在夸示自己的胜利。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纳邦。』巴鲁顿挥了挥手,『马上就会全部明了。』 『但是……那个大魔法师……』特比卢卡摇头,『出现了不得了的人物啊。』 『这里还有一个情报哦。』巴鲁顿又加了一句。 『昨天……不,应该是今天早上,在太阳神殿前似乎有进行魔法战的痕迹。』 『魔法……』 『战斗!!』 两位大臣惊的大叫。 『是啊……魔法战……』看到他们俩的表情,巴鲁顿满足地点点头。 『咒师还有好几个医生都说看到光云。』 这个时代,医生大都身兼咒医,有很多人都有灵感。 『光云……』 『是用咒术召唤的精灵云。』巴鲁顿的笑声泄露出来。 『魔法战是……』 『难道是古拉乌鲁与拉古鲁德……』 『不,怎么可能……』 特比卢卡与纳邦不解地相互对望,然后两张脸清楚地浮现出另一个答案。 『对,没错……』巴鲁顿点头,圆圆的脸虽然看起来稳重大方,但是眼睛眯起来时,给人一种很阴险的感觉。『仔细考虑的话,应该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魔法师?』 特卢比卡眼睛噔的几乎掉出来。 『魔法师……三人』纳邦也自言自语,粗粗的眉毛动了动。 这个时代,咒力强大的魔法师是令人生畏的人物。当然魔法师也不能无止尽地使用这种力量。但是因为无法预测他们会做什么,才更让人感到恐惧。更何况普通市民几乎没看过魔法使用的过程,甚至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只能靠想象。想象会使人产生无限的恐惧! 这种不知底细的魔法师,王都竟然同时出现三个……两位大臣想到这儿就一身冷汗。 『第三位魔法师……说不定是古拉乌鲁召集来的同伴……』 『这个国家说不定会被魔法师颠覆哦,纳邦大人……』特比卢卡感到一阵恶寒。 『三位魔法师……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巴鲁顿背着手说。 『战斗是在他们三人……或者是两人之间展开的。』 『这……这么说的话。』 『是的,纳邦!』巴鲁顿言毕横眼扫了一眼中庭。附近没有人影,只有远处站着的警卫兵。 『第三位魔法师看来……目前还没有归属古拉乌鲁的阵营。说不定还是敌对的。』 『这么说……只要进展顺利,』特比卢卡吞了吞口水。 『那位魔法师说不定能为我们所用,宰相大人!』 纳邦说着望向特比卢卡,谋求赞同。 『应该有……这个可能性。』 『那么,知道第三位魔法师是怎么样的人吗?』 『纳邦……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调查……』 『难道……是战败死了吗……』 特比卢卡那张又大又圆的脸立刻阴云密布。 『应该没有,现在那帮乌鸦还在拼命的搜查。』 『原来如此……难怪现在满街都是乌鸦。』纳邦点头。 『以宰相的情报网……这段时间应该已经查清详情了吧,那个人是谁……』 『还有在哪里?』 纳邦和特比卢卡两人争先恐后地问。 一阵风吹进,又带来一股浓重的花香。 『共和国联合宪章』少年用活力十足的声音朗读着。 『共和国联合……加盟国家的市民……所有人,在太阳和月亮的法则下拥有……平……平……』 『是平等的权利……基塔。』 温柔透明的声音为他更正。波浪声忽强忽弱,悌诶和基塔站在海浪的附近。火红的夕阳,逐渐消失在半岛的低山下。渔民们收起了小船,把网晒干。第二天早上还要准备捕鱼,所以太阳一落山,他们就早早地准备睡觉了。 『平等……平等是什么意思?』基塔向跟他并排坐在沙滩上的老师问。 柔软的金发被夕风掀动着,西沉的那抹真红染红了他的双颊,如果是诗人,一定会称其为天下至高之美。在夕阳的映照下,那颜色不同的瞳孔,放射出异样的色彩。 『平等……就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异!』 『但是……这样的话,那些贵族会怎么样啊?悌诶先生?』 『贵族与王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共和国联邦时代没有王族之分。』 『那维尤拉也是……』 少年战战兢兢地问。答案他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不、安。 如果得到了不同的答案该怎么办…… 『维尤拉是这几百年间才出现的阶级。』 悌诶再次说出了相同的答案。就像第一次被问道那样温和。 『那么……那么……维尤拉也是……』 『当然,在共和国也是普通的市民。』 悌诶绝对不会说『曾是普通的市民』,他不想抹杀过去。 基塔为了听这句话,问了不知道多少次。 『普通的……市民』基塔反复回味着这句话。 『如果还在哪里有共和国的话……』基塔眺望着太阳消失的地平线,『我们就能成为普通的市民吗?』 『当然,基塔。』 悌诶的眼睛虽然也望着地平线,不过跟基塔一样,望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就在十七年前,共和国还存在。这个大陆最后的共和国……不过』 『不过……?』抬头向上看的基塔,接受到悌诶的视线。 『应该还有重新建立的可能性。』 『重新,建立……?』 基塔完全无法想象;没有王没有贵族,也没有奴隶、甚至连维尤拉也不存在的世界。 『那是……的梦想。』 『祖父……迪姆的元首吗?』 『祖父是由投票选举出来的。』悌诶用略微骄傲的口气说。 『这个共和国联合宪章,是祖父的理念。』 『看来阿度利艾的爪牙早晚会触及到这里。』 再离开悌诶和基塔一段距离的地方,奥鲁本对伯斯说。两人站在收容他们的小屋旁边。 『我觉得那里的混乱差不多也该平息了吧。奥鲁本大人。』伯斯也预感大批总有一天会回到阿度利艾。 『时间还太短了。』 奥鲁本的声音虽然很低,但非常清晰,这是锻炼出来的心得。伯斯也一样。 『这个村马上就会被黑影团发现吧,到那时侯……』 『到那时侯?』 『还是回去比较好。再怎么说,阿度利艾是个十万人口的大都市。』 『原来如此……人海战术……』 伯斯意思是最好完全离开阿度利艾,但悌诶一定会回去。 『在阿度利艾,有我的命运等着我。』 对任何人都非常温柔的悌诶,意外地是那种非常固执的人。而且根本不考虑后果。即使一个人他也会回到阿度利艾。 他就像是个完全不知人间险恶的年轻人…… 悌诶精湛的魔法的确让伯斯叹奇,但是这世间并不是单靠魔法就能生存下去的。 更何况,悌诶的心是那么的纯净,纯净到别人看来就像愚痴一般。 现在也是,悌诶努力地让基塔记住共和国宪章,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要回去的话就越早越 好。』奥鲁本强调。 『也许……有什么策略吗?』 『去维尤拉那里怎么样?』 奥鲁本瞟了一眼专心在记宪章的基塔。通过基塔的话,马上就能潜入城市外面的维尤拉街。 『奥鲁本大人……你的心情我理解……』伯斯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我不想把基塔卷进来。』 今后,如果古拉乌鲁和拉古鲁德知道他们藏在维尤拉街的话,那里很有可能会成为魔法战场。 将大都市特?阿迪鲁的城镇完全沙化的悌诶。如果在那里进行魔法战,说不定会让整个维尤拉街都消失。当然,悌诶本人是不想这样的…… 『是啊』奥鲁本也立刻承认。 奥鲁本也并不想把基塔、以及生活淳朴的维尤拉人卷进危险中。不过为了能达到目的,在某种程度上必须斩断多余的感情。这就是他与伯斯不同的地方。 祖国……伊塔鲁公国的再兴。奥鲁本对此燃烧着浓浓的热情。 伯斯非常羡慕那种执着。那是以前自己本以舍弃的感情…… 总有一天要为父亲洗脱污名,复兴家名的……那个誓言,现在不知何去何从…… 每当看到奥鲁本那双眼睛,伯斯就觉得胸口痛,本应忘记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又开始复苏。 『不……现在』伯斯想,『我不是将命运交给悌诶了吗?』 救命恩人。伯斯感到与悌诶还有更深的牵绊。 因缘!两人的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那也是一种宿命…… 『他一定会做出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伯斯这样确信。 因此才会跟他一起旅行,守护着他。 『夕阳好红啊……』拉克西一个人沿着海边走着。 海浪,夕阳,沙滩、空气……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 就像在暗示明天一样……如果拉克西选择了加入奥鲁本这个组织,那么这条路就会染满鲜血。这决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 这对一个十五岁……不到十六岁的少女来说,负担太沉重了。 『不过……』 拉克西感到脚尖被海水舔噬的冰冷。 那是个梦! 『哥哥……』 拉克西眼前的夕阳与海消失了,思绪又飞回到了新伊塔鲁公国……她幻想着进入现在的特?阿迪鲁的哥哥——伊塔鲁大公阿伦?哈而德与母亲的身影。 2 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植物……而且是各种各样的树叶和药草合成的草香。 紫色的烟雾迷漫在房间中。 古拉乌鲁可以看见被这些草香吸引来的大量精灵。 反正也不是召唤来的东西,古拉乌鲁大步踏入房间。 『我进来了……长老。』 『哎呀,是大臣大人啊,请!』 坐在里面长椅上的拉古鲁德长老,他面前摆放着银制的香炉。他将香粉一点点地投入火中。 『找到精灵的动向了吗?』 古拉乌鲁对坐在香炉对面的人说。 精灵们喜欢草香,而且不同种类的精灵喜欢的香味不同,召唤与操纵精灵的时候,香是重要的工具。 『什么……』 拉古鲁德微微地苦笑道。 『因为这个房间的周围有点吵,所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是巴鲁顿雇来得人吧。』古拉乌鲁也浮现出明显的苦笑。『他们一直在监视我。』 『是政敌吧。』拉古鲁德无心地询问,他对政治上的纷争没兴趣。 『基本上就是这样吧……到现在对方还把我当作眼中钉。不过,他知道我会魔法才不敢轻举妄动。』 『哦……那他们肯定也知道我拉古鲁德在你这儿做客喽……』 『当然!』『呵呵呵……这样没关系吗?』拉古鲁德觉得很有趣。 『没关系,巴鲁顿如果老老实实地辞去宰相的职位,我也不打算取他的性命。』 古拉乌鲁就像预先已经决定好了一样。 『伊路阿迪鲁王不需要巴鲁顿这样的人。』 『看来只要是王不喜欢的人,你都打算替他解决掉啊。』拉古鲁德笑着说。 『何止如此,为了王,我不惜任何代价……』 『如果不这么做,即使伊路阿迪鲁殿下继位,也不可能在位执政很久。』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太年轻是吧。』拉古鲁德点头。 『是不是做的太早了,刺杀先王……』 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是被暗杀的。而指使他们实行这一切的正是他的儿子伊路阿迪鲁。 『我也想等到适当的时机再下手,但是没有时间犹豫了。对方已经开始策划废除伊路阿迪鲁殿下的继承权!』 『废嫡……但是,王家的男子,表面上应该只有伊路阿迪鲁一个人啊。』 拉古鲁德坐在雕刻精美的结实的凳子上,抬头看向古拉乌鲁。 房间主要使用的是茶色以及深绿色系列色调,墙壁上全部都铺着木质的雕刻,让整体的气氛显得凝重。 『策划阴谋的就是巴露莉特,她是个权势欲异常强烈的女人。』 『就是说,他想把王女……』 拉古鲁德所说的王女,当然就是伊路阿迪鲁的妹妹玛蕾茜昂娜。玛蕾茜昂娜是尼莫斯阿迪鲁与巴露莉特的女儿。 『想让王女登上王座,然后自己摄政……的确,在阿度利艾曾有女王继位的先例,所以她的愿望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悠闲地坐在堆积如山的软垫上的老人点了点头,花白的胡须,头发和两鬓斑白,身材又瘦又小。看到此时的拉古鲁德,很难想象他是个出众的大魔法师。 『现在最大的问题,恐怕还是玛蕾茜昂娜公主。』 古拉乌鲁站在老人家旁边继续说。 『公主吗,是啊。』 『现在离王位最近的人就是巴露莉特的女儿。』 『还有其他人有王位继承权吗?』 『扎鲁伏特元帅。』 『不过那是位非常高洁的人啊。』拉古鲁德断言。 『我曾经为阿度利艾军效力过一段时间,非常了解扎鲁伏特元帅的为人。』 扎鲁伏特元帅相当于尼莫斯阿迪鲁七世的表弟,是尼莫斯阿迪鲁的父亲亚特斯阿迪鲁十一世,他的妹妹嫁给了某将军生下的孩子。 扎鲁伏特家族是军人世家,现在的当家主人扎鲁伏特元帅,全名叫扎鲁伏特?卡利艾,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他年轻的时候就对政治非常反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因此在嫡男伊路阿迪鲁继承王位时,他才会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场。 当然,这是在他知道伊路阿迪鲁指使人暗杀先王然后嫁祸给王妃的情况下决定的。 尼莫斯阿迪鲁晚年治世时,国内已经呈现出混乱的状态,王那时已经对政治失去了兴趣,不过是王妃的传话筒而已。而且过分重用王妃一族,当中也不乏有才能的人物,但大多数都是些以权谋私的人。 宰相是王妃的哥哥,在贵族里也只能算中流,更非宰相世家出身。巴露莉特不过是个中庸的贵族庶民出身,因为貌美,十五岁入了尼莫斯阿迪鲁的后宫。她从普通的宫女到妃子,再到正妃。最后这个宫女最终登上了王妃的宝座。 就算是灭亡了,卡塞斯王家出生的嫡男伊路阿迪鲁依然是她的眼中钉,不难想象,她爬到这个位置除去了多少阻碍她得人。 临死之前,连尼莫斯阿迪鲁也意识到自己的过失,开始罢免宰相,任用了虽然是下等贵族出身、却非常有能力的巴鲁顿。这么做让 王妃感到焦虑,所以才开始着手策划废嫡的吧。 不仅是这次,伊路阿迪鲁在幼年时期就数度遭受袭击,很多次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在传说是巴露莉特指使人做的。 扎鲁伏特非常讨厌扰乱国家的王妃一族。对于伊路阿迪鲁的反击,他认为是理所当然,不过,暗杀自己的父亲的事……就连他也不禁皱起眉头…… 就算到了伊路阿迪鲁这一代,扎鲁伏特依然不打算插手政治。扎鲁伏特周围也有人劝他摄政,但是他就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固执的男人。 拉古鲁德熟知扎鲁伏特的这种性格。 『您知道扎鲁伏特还有个孙子吗?』古拉乌鲁平静地问。 『孙子……听说元帅的女儿的确生了个儿子。』 『他的女儿还是嫁给了将军世家的贵族,生下了个男孩,是王家血统的人……』 从古拉乌鲁的嘴角露出了少许苦涩。『也就是说有王位继承权的男子。』 『还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听说扎鲁伏特疼爱的不得了。』 『是啊……五岁正值最可爱的时候。而且,人这种生物,比起自己的孩子更疼爱自己的孙子。』 拉古鲁德摇了摇头,对于古拉乌鲁过分操劳,也无心嘲讽。人的心就是这么一种东西,拉古鲁德正是因为上了年纪,看过各种各样的人才有此感悟。 『伊路阿迪鲁也是位非常聪明的年青人……他会处理好跟拉古鲁德的关系的……』 『现在不是可以安心的时候,他还是有可能跟巴鲁顿结党。』 『虽然目前扎鲁伏特与巴鲁顿关系恶劣,但是不能大意,特别是巴鲁顿,最近他一直在召集私兵。』 古拉乌鲁背着手来回地走。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台子上香火冒出来的烟开始动摇,而且是极不自然的蛇行。拉古鲁德也许更早发现了,但是两人都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 『呵呵呵……好象来了啊。』 『巴鲁顿雇的咒师吗……』 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相视而笑。 『用的是哈朗啊。』温厚的老人表情一变;目光变得冷酷。语调也为之一转『在对面坐下,古拉乌鲁!』 『是!』 一旦使用魔法,两个人就变成了师徒关系。 古拉乌鲁拉过椅子,在台子对面与老师相对而坐。 随着香线的摇动,在周围聚集的精灵悠然四散。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学习正统的魔法系统的人,将精灵叫斯忒拉,灵叫哈朗。 精灵,指的是除了人和动物以外,不仅是生物,甚至岩石与风都所有物质内部存在的本质;灵指的是人与动物的精灵。 人与动物的灵的力量比较强大。所持有的能源力量不同。 靠近这里的就是这些灵。数量意外的多。 古拉乌鲁就席后不久,香线冒出的烟就成直线上升。拉古鲁德和拉古鲁德发出的气,让风精灵的流动停止了。灵分成两种形态:一种是光,球形的光。现在聚集在房间的灵不是很亮,大多是红色和绿色的。灵的能力越高,颜色由蓝色向紫色转变。光也越变越强。能力最高的灵会发出眩目的白光。不过现在聚集再这个房间的大多是些浮游灵。是由咒术操纵的。 操纵浮游灵的术在魔法及咒术当中也算是比较特殊的。 拉古鲁德已经完全看破了这个会使用特殊术的咒师,看破了他操纵的灵。 灵还有一种是有形态:的:人……或者野兽……生前的肉体的形态会呈现粗来,有些是死时的样子。被烧死的人呈现出焦黑的形态,被斩杀的人浑身都是血。他们向可以看见灵的人倾诉各种各样的事实:悲哀、痛苦、遗憾与艰辛…… 现在这些灵呈现最原始的光球形态。 带着红绿色的光球群,在两个魔法师周围蠢蠢欲动。 咒师在离大臣古拉乌鲁的宅邸不远的地方施法。屋中设有祭坛,素陶的容器中点着火,咒师向当中投入各种种类不同的植物香粉。 盘腿坐在对面的男人留着茶色的长发,上面插着数根鸟羽,脸上用黑、红、黄的植物颜料描绘着,这不仅是咒师的标志也是为召唤使用精灵的圣灵文字的一种。 不过,他与悌诶使用的生灵文字略有不同。 『哈朗、哈朗、撒古鲁、哈萨姆、阿枚利斯……』 他满脸汗水地在不断地念着咒文。 『愚蠢的人!』古拉乌鲁带着怜悯的口气说。 『他知不知道自己所挑战的对手……』 『刚开始不知道的话,现在至少也该知道了吧。』 拉古鲁德将双掌伸到烟里说。古拉乌鲁也同样这么做。 『现在就让他知道厉害!』 『杀了他吗?』古拉乌鲁问 『不用留情!』拉古鲁德低声说。 『是……』 两人同时在桌上划出风神哈鲁与黑暗神古斯的圣灵文字。 『哈鲁……哈鲁……凯一鲁、阿卢姆、卡路德』 『古斯、古斯……阿斯卡特斯、卢姆鲁、卡莱古』 并且同时念出不同的咒文。 拉古鲁德召唤风精灵,古拉乌鲁召唤黑暗精灵。精灵们在逐渐聚集。 外面是漆黑的夜晚,空气中存在着大量的黑暗精灵。 聚集而来精灵,将两人身边的精灵由外侧包围。不久,红绿色的光带中,黑暗精灵开始浸入。带着黑暗色彩的东西,在侵蚀驱逐发光的精灵。 沙……沙……像捅破沙袋的声音,受到黑暗精灵的威胁,灵发出悲鸣。伴随着那种令人牙根发痒的声音,房间里厚重的红色与绿色光带拥挤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骚动,开始失控。 紧接着:红和绿色的光球开始飞散,像三菱镜的乱反射一样。到处乱发射。 但光无论怎么射决不会射到中央部分。那正是古拉乌鲁和拉古鲁德坐着的地方。两人以桌子为中心形成一个半径为一米的圆形。 这并不是两人张开的结界,而是两位魔法师放出的激烈的气……灵们对这种力量感到恐惧。 飞散的光球继续被黑暗吞噬。 不久,这些光球开始发生变化。逐步地膨胀。膨胀的同时,光也变弱变暗。 微弱的,类似于哭泣的声音。成形的灵在哭泣声。 古拉乌鲁与拉古鲁德周围聚集了数十人的人墙。灵恢复到人形的状态。宽敞的房间立即变的狭窄。 有各种各样得人,白色人种,赤铜色人种……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当中还混杂着牛和狗。有些人想显现出自己最美的一刻,也有些人保持着死时的惨况。所有人都有仇恨的目光盯着两位魔法师。啜泣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拉古鲁德看了一眼周围的灵,丰润的白发微微动了动。 『古斯啊……伟大的黑暗神,包容一切的力量……』 拉古鲁德开始吟唱赞颂黑暗神的咒文,古拉乌鲁便开始划出圣灵文字。 『噢噢!』 啊啊啊…… 人墙开始发出悲鸣。化成人性的灵也开始将黑暗精灵啃噬。 人的身体,从手、脚、到胴体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被虫啃的一样消失。 啊啊—— 灵还在挣扎。还想传达什么。但是,古拉乌鲁和拉古鲁德听不到。他们可以驾驭灵和精灵,也可以用它们收集情报。但是没有和灵对话的能力。那已经属于一种超能力的范畴。 魔法师与灵对话:仅限于用特殊方法把死者召唤回来时。 不能倾诉任何东西……灵怀着恨意看着两个人,不久,他们的眼里开始溢出了 鲜血。这是灵竭力表现自己的意志的体现。 啊啊啊! 噢噢噢…… 随着黑暗的不断蔓延,灵的身影慢慢消失了。 拉古鲁德闭着眼睛对弟子下命令。 『把黑暗精灵送过去。』 『是!』 看到灵全部消失后,古拉乌鲁点头。 拉古鲁德可以远距离操纵魔法:不用特意聚集灵们,只要施咒调动对手周围的精灵,这是一种可怕的魔法。 但是现在的拉古鲁德已经无法使用了。因为相当于眼睛的水晶球已经粉碎。 悌诶非常漂亮的反击打碎了水晶球。 水晶球就像魔法师的眼睛,它可以靠精灵送来各种各样的情报。而且魔法师所使用的水晶球与普通的水晶球不同,经过长年灌输咒术的气,使它本身具有灵力变的很特别。不是随便什么水晶球都可以马上代用的。拉古鲁德要再做出一个自己的水晶球,还需要一段时。因此,现在只要用咒语返还术。 拉古鲁德在香炉里洒上香粉,开始划出精灵文字。古拉乌鲁也跟着继续。两人对着合掌,还念着咒文。啃尽了灵的黑暗精灵开始向外移动。 『呜……呜……』 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咒师,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术被破解了! 咒师慌忙在自己的周围设下了精灵结界。黑暗精灵开始浸入咒师所在的房间。 他的背后和胸部冷汗津津而下。咒师拼命地凝神念咒语。就算不知道对手是谁,这无疑如同鼬獾向狮子挑战。 面对这样的对手……现在再想逃走也不可能了。 黑暗开始膨胀。 结界在鸣动。 黑暗精灵开始慢慢蚕食咒师所做的结界。咒师『啪』地闭上眼睛。他的脸上爬满了汗水。 咻! 结界终于破了个洞,精灵们开始侵入。 咻! 黑暗精灵从结界的破洞里涌进来,开始想、向咒师延伸。 像条粗大大藤蔓…… 噗! 粗大的藤蔓刺进咒师的胸口。 『哇!』 血喷了出来。 哧——! 从他的背后穿出来。 黑色的,黑暗制造的巨大藤蔓……在外面再度回转,又从背后刺进咒师的身体…… 咻! 咻! 黑暗精灵变成一把黑色的匕首,不停地贯穿着咒术师的身体,并且吃掉其中的一部分。 他的雇主纳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话,会发现一具满身是洞的尸体。 黎明前,悌诶、伯斯、拉克西、基塔和奥鲁本五人从阿度利艾郊外的渔村出发 他们打算进入城外,维尤拉街附近的难民街。当然,为了不把周围人卷进去,他们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悌诶,你啊』一边向前走,拉克西一边问悌诶 『好不容易才逃脱!为什么又要回到阿度利艾?』 这也是拉克西想问自己的问题。她是真心想听从悌诶那张美丽的嘴唇中吐露出明确的答案。 『因为……』 还没有人来往的街道,悌诶没有遮住脸。 在柔和的晨光照耀下模糊地浮现,另人陶醉美貌。 『我还没找到自己的命运』 『你的命运……』拉克西低声呢喃。 拉克西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阿度利艾也找到了自己的命运。为此,拉克西就必须要明确自己的未来了。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迷惑了。 『不过……』拉克西还很难下决心。各种各样的的事在她脑海里盘旋。 故国的事,已经过失的父亲,阿伦?艾德大公;还有哥哥,现在的大公阿伦?哈而德;之后是母亲,故乡的人们…… 其他的,这数约的旅行……和悌诶与伯斯的旅行,横穿整个沙漠,都是些让人难以忘怀的事。 『因为卡隆是这么说的吗?』拉克西问。 悌诶一直说,卡隆告诉他『在阿度利艾,他会与自己的命运邂逅。』 『是的。』悌诶率直地点头。『卡隆的预言,总是非常正确。』 『你的命运……那个,可以看到吗?』 『不知道。』悌诶摇摇头,长长的金发随着他刷刷地摆动。 『不过,我也有这种预感。』悌诶难得非常慎重地说。 『我无法逃离那种宿命……』 『你呀……』拉克西本想说什么,又一时语塞。 不想逃避自己的命运……这不跟自己一样吗……她这么想。 『不要……不要……』拉克西在心中不停地反驳。 宿命、她不就是为了拒绝这些东西才离开了新伊塔鲁公国的吗…… 悌诶突然停下脚步,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 『怎么了?』伯斯担心地看着他。 也许是晨光的关系,让他的脸看起来异常的苍白。 『身体不舒服吗?』 悌诶慢慢地摇头否定。 『好可怕……』 拉克西皱起鼻子抬头看悌诶,可以跟灵做朋友的悌诶,到底在恐惧什么……至少,拉克西不想从他口中知道。 『如果我邂逅我的命运的话……』 悌诶完全没有注意到拉克西内心的变化。 『我只有通过命运的道路前进,不管发生什么事……到死为止……』 拉克西还不知道,悌诶所承受的命运,将是何等的宏大…… 3 没有一片可以遮挡烈日的云彩。真正的夏天虽然还没有到来,都市如果不是被初夏特有的湿气包围,说现在是盛夏也不足为奇。 阿度利艾的盛夏由于湿气的关系比其他地方要好过点,但也有像今天这样非常难熬的日子。别说拉克西和基塔,就连经过锻炼的伯斯也汗流浃背。 当中,只有一个人还是一副凉爽的样子,但比起他往常面无表情的面孔,今天他额前乌云密布。没有一滴汗水的纤细脸颊上,苍白得毫无血色。只是现在的悌诶用薄纱蒙着头,同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只有伯斯感觉到悌诶周围微妙的空气变化。 是一种紧张感……越接近阿度利艾的城墙,悌诶的紧张度就越高涨。 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伯斯以便擦了擦额前的汗水,一边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前方耸立的城墙。 高耸的城墙不知延续到何方。 前方的角落,看见一些不属于城墙的建筑群。无法比拟的、贫弱的建筑……那些是不被允许住进城里的维尤拉人和难民街。 乍一看好象没什么区别,其实在这些穷人之间也是有差别存在。 维尤拉人……是处于最底层的人,有时候甚至不把他们当人对待…… 但是,维尤拉人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基塔虽然也是维尤拉出身,但是现在跟悌埃他们一起旅行的时候,看起来只觉得是个营养不良的少年。 当然,现在穿得也不是那么破烂,旅途中奥鲁本就给他买了套合身的衣服。 一行人的目的地不是维尤拉街,而是难民街。 与外来者几乎不涉足的维尤拉街不同,难民街聚集了很多人,出出进进地络绎不绝。虽然治安很差,但资源以外的丰富。基本上都是露天的小店,形成了热闹的集市。也有人从城里出来到这儿来买东西。 阿度利艾城门敞开的这段时间,除了武装集团以及明显的可疑者之外,所有人出入自由。 自由贸易……不仅是阿度利艾市,而且是整个阿度利艾王国 的基础。因此,为了守卫它,就需要强大的兵力。 阿度利艾的繁荣,也就是国库与王家的繁荣。王室还直接跟其他国家进行贸易,因此阿度利艾王拥有莫大的财产,可以穷奢极欲。 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伊路阿迪鲁杀害了自己的父亲,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笔巨大的财产,但他绝不是为此才这么做的。伊路阿迪鲁即使自身并不愿意,也不得不投入这权利的拉锯战中。对伊路阿迪鲁来说,也许人生是在不经意间被卷入了这场游戏当中。 当然,伊路阿迪鲁的内心世界谁都不知道,即使是他的左右手古拉乌鲁…… 没有看着这世界任何东西的伊路阿迪鲁茫然的目光,被某个严肃的声音唤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古拉乌鲁。 在王的勤务室。 『请旁人回避……』 古拉乌鲁让秘书官和奴隶都离开,等待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确认他们都远去后为止。 如果有奴隶们偷听的话,他会马上发觉。 在执勤用的巨大书桌前,伊路阿迪鲁眺望似的观察着宠臣。 『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的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问。 『听说纳邦的宅邸里死了一个咒师,满身是洞,内脏都都飞出来了……』 『是你做的吗?』 伊路阿迪鲁的眼睛闪着金光,看来他已经下了定论。他对魔法这种东西相当有兴趣。 『这个……正如您所想的那样,不过,我现在不是向您报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出了什么大事吗?』伊路阿迪鲁苦笑。 作为大臣来说,古拉乌鲁还很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但他已经相当有威严了,这种威严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即使他不是大臣世家出身。 『是不是大事……我是不知道……』古拉乌鲁恭敬地弯下腰。 他非常清楚自己所要说的话会造成伊路阿迪鲁的不快。 『公主殿下……也就是玛蕾茜昂娜公主,派人送书信给扎鲁伏特元帅这件事,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古拉乌鲁谨慎地用词。 『玛蕾茜昂娜、给扎鲁伏特……』 伊路阿迪鲁丰润的头发左右晃了晃。 『扎鲁伏特,对玛蕾茜昂娜来说也有血亲关系。』伊路阿迪鲁就像对自己说的那样自言自语。 『那个书简,被我弄到手了。』 『你杀了使者吗?』 伊路阿迪鲁优雅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只是把它复制了一份,使者就这样送过去了,公主殿下不会发现的。』 『古拉乌鲁……』 伊路阿迪鲁的脸上清楚地浮现出『愤怒』的神情,这可相当少见。 『不准对玛蕾茜昂娜出手……我应该说过这句话。』 他的声音也显得极为不快。 『我绝对不会伤害到公主殿下。不过……』 『不过……?』 伊路阿迪鲁那如冰霜般冷酷的视线射向古拉乌鲁。 『守护公主殿下不被卷入周围的阴谋当中是我的责任。』 『阴谋……』 『那么……扎鲁伏特……』 『诚如您所见,不,明确的说是巴鲁顿差人这么做的。』 『巴鲁顿……』 伊路阿迪鲁的紧张感在一点点的解开,扎鲁伏特和玛蕾茜昂娜……都是自己的血亲,他希望他们能相安无事地待在自己的身边。 『巴鲁顿想让公主殿下和扎鲁伏特结盟,策划着与陛下对抗,迫使陛下您自己退位,让公主殿下成为女王,作为条件,将立扎鲁伏特将军的孙子为皇太子……』 这是可以猜想到的事。现在扎鲁伏特极端厌恶巴鲁顿,不过如果当中多了一个玛蕾茜昂娜的话……很难说不会心动。 如果伊路阿迪鲁得不到军方的支持,那么他将会作为杀害父亲的人被弹劫,只要掌握军权的扎鲁伏特想这么做,是完全可能的。扎鲁伏特的影响力,在阿度利艾的正规军当中是绝对的。 『扎鲁伏特目前还没有出手,现在尽早的除掉巴鲁顿才是上策。』 伊路阿迪鲁深深地点头。宰相的那一派……就算是王,伊路阿迪鲁现在还没有能力对他们出手。 『遵照圣意……』古拉乌鲁将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躬。 『我将尽力而为。』 说着,古拉乌鲁将纸片放在了伊路阿迪鲁的桌子上。 『请您过目。』古拉乌鲁再次鞠躬离开了勤务室。只剩下一枚带有印章的纸片。 是玛蕾茜昂娜写的信。是伊路阿迪鲁最爱的妹妹,写给扎鲁伏特将军的信…… 古拉乌鲁离去后,伊路阿迪鲁曾一度将手伸向纸片,但就像摸到到滚烫的东西一样被弹开。 只有玛蕾茜昂娜,他希望能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伊路阿迪鲁熟知这个异母妹妹的性格。 他颤抖地伸出右手……用左手抑止住那颤抖。 『母亲……妈妈……』 伊路问迪鲁闭上眼睛,将右手伸了过去。手里摸到纸张干燥的触感。 伊路阿迪鲁猛地睁开眼睛。用两手慎重地将书简摊开,扫视上面的写的东西。 使用特殊的药品将信件完全复写下来,这是黑影团不可思议的技术之一。 『扎鲁伏特叔父……』女性的字体映人眼帘。 这不是玛蕾茜昂娜亲笔写的,可能是乳母代笔吧。但是,信末的那个签名……那是伊路阿迪鲁所熟知的,玛蕾茜昂娜……妹妹的笔迹。 『叔父,我的母亲还有……父亲、尼莫斯阿迪鲁七世都是被伊路阿迪鲁王杀害的,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的,王也无法逃脱自己的罪责……』 伊路阿迪鲁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纸片,用双拳覆住眼睛…… 街上依然很热闹。虽然有些杂乱,但是这才是活力的所在。 在卖食物的地摊周围,很多人聚在—起。肉和蔬菜串刺的烧烤,像泡泡纱一样薄的面包片,腌制的熏蒸鱼,烧鱼的方式各种各样。肉食,是以羊肉和鸡肉为主,牛肉是只有王公贵族以及有钱人才吃的起的东西。就算说是鸡肉,也不是家里养的那种,大多是野鸡或者珍珠鸟之类的东西。被家禽化的其它还有猪肉可以吃。 『唔……好香的味道。』 在街上走着,突然基塔停下来皱起鼻子闻。 烤鱼和肉的香味飘来。 他们逃到的渔村,在黎明前只吃了点有咸味的水煮鱼和面包,在这之后没吃过任何东西。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五个人都觉得饿了。 当然,悌诶是绝对的素食主义者。他只吃蔬菜和面包。 『我想吃曼哈薯……』基塔半闭着眼睛,神经全部集中到鼻子上了。 曼哈薯是种羊肉的串烧,用一种叫休巴的腌鱼汤汁作调味料,街头经常有卖这种东西。 『我也想吃曼哈薯!』 拉克西也马上赞同。奥鲁本立刻回头。现在拉克西的费用都是由奥鲁本出。 奥鲁本金钱使用方面比较宽裕,为反阿度利艾组织出资的人很多。大家都是以前被阿度利艾所灭的国家出身。 奥鲁本无言地耸了耸肩。公主殿下竟然吃这种庶民吃的曼哈薯,而且还是在地摊上……不过这只是瞬间的想法。他马上就意识到,拉克西是在新伊塔鲁公国长大的,那里是连羊都吃不到的贫苦地方。 大公的一家,如果要奢侈的话,也可以有比较特殊的待遇。但是,继承亡故的拉克西的父亲阿伦?艾德十三世的遗志,作为母后的皇太后 和哥哥新伊塔鲁公国的大公阿伦?哈而德,选择与公国的人们过着同等的生活。食物平均分配,不让贫富的差异产生,如果产生了贫富差异,就一定会有人饿死。收成少的荒年,大公就偷偷的把家传的宝石卖了,为人民筹集粮食的钱款…… 奥鲁本和伯斯买了四人份的曼哈薯和五人份的面包,准备找个可以小憩的地方解决午饭。 基塔一边走一边舔着滴下来的热乎乎的肉汁,在店里外带的肉串附送一片薄面包。 『……好香~~』基塔幸福地说。 基塔是生长在维尤拉村的,像曼哈薯这种食物真是奢侈品。 虽然拥有土地,但是发展自给自作的粮食以外的农业,以及发展商业都是不被允许的。何止如此,就连住在都市中心,到神殿祈祷都…… 维尤拉人在城市的外围结成部落居住,只能出入城市以及街道进行乞讨或卖艺,采集草药供药店和药师用。其他,还从事处理神殿一些处理不净的工作。 维尤拉的工作当中,令人感到最奇妙的,是调制神殿使用的薰香。 维尤拉调制的草香绝对不会被神殿用于在神殿内祈祷时用。不过……香,在使用魔法和咒术时有着重要的作用。维尤拉人当中,有若干个魔法系统被流传了下来,也可能跟这个有关。他们调制的薰香都有特殊的效果。 拉克西他们在靠近露天店的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只有悌诶,没有接伯斯递过去的面包。有面纱遮住,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悌诶……吃饭了。』他对伯斯的声音也毫无反应。 啪! 突然悌诶的肩膀动了一下。 『怎么了?』 按住他的肩膀,伯斯小声地问。 『开始动了!』 悌诶用即使离他最近的伯斯都听不清楚的声音说。 『什么……?』 伯斯下意识地伸手去拔腰间的短剑。除了身后的大剑,他还有好几种武器。 『被黑影团发现了吗?』 『大地……大地在骚动!』 伯斯发现悌诶的意识已经飘向了遥远的地方,全身好像在感受着什么。 从早上开始,悌诶就有种奇怪的紧张感……难道是因为这个。 『大地……』听到两个人的谈话,拉克西小声嘀咕。 『是大地精灵的波动。』 『真是,你说的话怎么都那么难懂啊。』 拉克西焦急地直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地震。』 『……地震?』 拉克西和伯斯半天合不上嘴地看着悌诶。 『来了!』悌诶站了起来。 『快跑,到空旷的地方去!』 『知道了。』伯斯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基塔也抓住了拉克西的手臂。按照悌诶的指使,他们向宽敞的地方跑去。 跟市中心不同,这里到处都是用破木板搭建的临时房,如果受到强烈的地震,不知道要倒塌多少。而且还会发生火灾。奥鲁本也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男人,在悌诶的催促下,五人一起向街口处跑去。 『来了。』刚跑出街外,悌读就说。 『小心!』 伯斯怒吼着,用巨大的身体庇护着拉克西与基塔。 隆隆隆…… 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鸣提前数秒到来。 接着,大地开始震动。 轰! 从地下发出纵向的波动。 『震的好厉害!』拉克西大叫。 『哇!』 基塔紧紧地抱住伯斯。 『拉克西大人!』 奥鲁本从伯斯的对面护住拉克西。 轰隆! 地面就像巨大的手臂一样左右摇晃。 喀喇! 喀喇喀喇…… 旁边马上就有房子开始坍塌,无论是逃还是站在那里,大地都在晃动。 『悌诶!』 伯斯对着稍微离开他们站在那里的悌诶伸出手,只差一步就是够不着。 喀喇喀喇…… 两侧的两层建筑都纷纷倒塌。 『停下来!』 『我以木之女神阿塔路悌莎以及家神哈瑟露娜的名义命令你们。』 悌诶用指尖在空中划出圣灵文字。 『阿塔路悌莎、哈库斯、哈瑟露娜,阿库斯、玛特乌巴、阿鲁、罕萨姆……』 咒文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紧接着,所有的房子都停止了震动——虽然刚才就要从头上掉下来。头上的东西经过短暂的静止,然后又哗啦哗啦地掉到地上。附近几幢房子中几乎没人受伤。 『好厉害!』基塔高兴地大叫。 隆隆…… 隆隆…… 不久,地震停止了。 停止后,街上的人总算回过神来,发出悲鸣与怒吼。 『怎么办啊,悌诶!』拉克西在背后呼唤着他。 悌诶慢慢地回过头对她回答。 『没关系,我是个药师。』 不仅是人口处的人家,这个街道应该有相当多的房屋倒塌,受伤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现在正是需要作为药师的悌诶的时候。 『我也去!』 这么说着要跳出来的基塔,被伯斯阻止了。 『我去就行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伯斯对着奥鲁本使了个眼色,让他照顾好他们。就动身去追悌诶。 接近街道三人之一的地方,就算没有倒塌,也有不少地方起火了。从地震的余韵中回过神来的人们,立刻开始灭火。 灭火的水是从水井那边传递过来的,周围也有些建筑物损坏。但是,这些难民街的人们,显示出优秀的合作体制。如果火势蔓延的话,整条街都会被毁吧。总之,灭火优先。 回到街道的悌诶,立刻开始为受伤的人治疗。 伯斯也一言不发地帮忙,帮助把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的人救出来,送到悌诶这儿来。 拜火势尽早的抑止所赐,受伤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少,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用轻薄的废木料搭起来的,这也许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克西他们也来了,默默地成为帮手。 但是,墟壁的内侧,没有人出来帮忙。他们对比市中心的损害要大许多的难民街和维尤拉街,采取完全的无视态度也是现行行政机构的态度。 这个街道是完全自治,不仅是阿度利艾国内,而且是大陆东北部各处远道而来的难民建造的。 战乱不绝的这个大陆,制造了为数众多的难民,这些难民中的一些人不久之后还是回到自己的祖国,也有些人逃到了其他的国家。但是,当中大部分都无法在任何城市作为居民定居下来,就成为难民街或者村落的人。实在没办法的人,只好加入维尤拉。比起在野外饿死,还是成为维尤拉比较好。即便如此,大多数人还是讨厌维尤拉。 街上的医师们已经开始行动。这个时代,医师大多都是咒医。当然,对外伤处理方面的知识和经验还是有的。即使不会伤口缝合技术,医术的水准也不低。 不久,身边的药草都用尽的悌诶,无奈地站起身来。只要没有了药物,就只能给其他医师做帮手了。幸运的是,运到悌诶这里的伤员已经没有了。 悌诶稍微向市中心移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跟在他后面的伯斯问。 伯斯几乎寸步不离悌诶,他做保镖很有心得的。 『有谁……在求助。』 『求助……我怎么没听到?』 『对方没有发出声音,我听到的是她内心的呼唤。』 悌诶虽然没有精神感应能力,但是如果人内心强烈的呼唤,他还是可以听到的。这就是他感知能力。 悌诶慢慢地环视四周,然后指向一点。 半壁损坏的房屋,废物堆积的方向。 『在那下面。』 伯斯向那里靠近。 『呜……』 传来了微弱的呻吟声。伯斯和悌诶立刻开始搬开木头。 不久,两人在瓦砾中挖出来一个人。 是位中年妇女。悌诶立刻帮她处理伤口。 几乎没什么外伤,只是被木头压住身体动不了,嘴被砂土灌进去了没法发出声音。 女人不久就恢复了意识。 『是你救了我吧。』 女人问。不知道她是对谁说的,就这样闭着眼睛。 『我还以为会被活埋。』 『深呼吸……这样胸口就不会痛了。』 『好。』照着悌诶的指使,女人点头。 端正的面孔,想必以前一定是位美女,头发已经半白,生活的艰辛都刻画在脸上。 『这位阿姨……怎么了?』靠过来的基塔歪着头问。 『眼睛受伤了吗?』 女人还是闭着眼睛。 『不是啊,孩子。』女人微笑着转向基塔的方向。 『我的眼睛看不见。』 『眼睛……』 基塔呢喃着,求救似地望向伯斯和悌诶。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用介意。』女人反而安慰他。 『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很久以前……?』 『是啊……从迪姆共和国,作为奴隶送到这个国家来时不久就瞎了。』 『迪姆共和国……』悌诶的语调中有了微微的惊叹。 迪姆共和国正是悌诶失去的故国。 『那么……你是迪姆共和国的市民吗?』 『是的。』女人明确地回答。 『我是一四八共和国迪姆的市民!』 iv 在地震袭击王都阿度利艾市的时候,年轻的国王伊路阿迪鲁在王宫的马场骑马之后,通过居室的中庭去射箭场练习。 他很擅长这种集中力比较强的运动。虽然纤细但是经过锻炼的柔韧的上身,直接穿上防身的护具。 一箭……两箭…… 每箭都准确地命中。这时,伊路阿迪鲁随身的奴隶来帮他擦汗。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呼,好热!』 下一箭已经放在了弦上,意识固定在正前方。 跟着流下的汗水,—起射出! 隆隆…… 轰隆隆! 突然发出地鸣声,中庭发出巨大的晃动。 『地震吗……』 大陆的东北部地震频繁发生。阿度利艾王国的人们大多习以为常。 『震的好厉害。』 伊路阿迪鲁放下弓,站稳脚步。 非常厉害的地震,连站着都觉得困难。地震数分钟后停止了。 伊路阿迪鲁在地震结束后,立刻叫离自己最近的奴隶,让勤务室的两个秘书官来。 奴隶跑去把两个秘书官叫来。伊路阿迪鲁借奴隶的手把上衣穿上。 『让古拉乌鲁立刻去调查这次地震的受损情况,马上报告给我。巴鲁顿也是,必要的时候让他帮忙。』 古拉乌鲁代理目前空缺的首都阿度利艾市的行政长官。 『是!』 其中一人立刻向宫廷的官所跑去。 『你去调查宫廷内的受损情况。』 『是!……』 说话的伊路阿迪鲁已经快步向廊下走去。 『陛下……陛下您去哪儿……?』 年轻的秘书开口问。 『回后宫!』 伊路摇晃着金发开始向前跑。 『玛蕾茜昂娜、玛蕾茜昂娜……』 地震的时候,玛蕾茜昂娜在自己的房间看书简。 隆隆…… 地震带着令人悚然的地鸣声传来。 轰! 激烈的摇晃。 『啊……』 公主抓住桌子。桌子上的东西,架子上摆的香炉和装饰品全都摔在了地上。 这时,离她最近的鸟笼的绳子也断了…… 『危险,公主殿下!』 原本吓得蹲在公主脚边的少女,立刻站起来覆在公主的身上。 轰! 鸟笼和吊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一切向公主和奴隶女孩身上砸下来。 『啊!』 掉下来的吊灯刮到了少女的肩膀。即便如此,少女依然没有离开王女。 『公主殿下!』 在激烈的震动中,房间角落的乳母彼瑟露像游泳一般地爬过来。 『公主殿下!』 不久,地震终于停止了。少女这才从公主的身上下来。相对的,乳母跳了过来。 『公主殿下,您有没有受伤?』 玛蕾茜昂娜摇了摇头。 『来人,来人,快去叫御医……』 这时,她开始斥责在房间角落吓得发抖的女奴。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公主殿下扶到寝室去!』 乳母回头看了一眼还茫然站在那里的少女。 『阿纳伊娜,你做的好!之后会给你奖赏的。』 『真是少见,彼瑟露也会称赞别人。』 将公主移到寝室去后,待彼瑟露一离开,阿纳伊娜的同伴跑过来讽刺地说。她比十五岁的阿纳伊娜大两岁。 『因为彼瑟露大人担心公主殿下。』 阿纳伊娜将摔倒的鸟笼里,那吓得怯怯发抖的小鸟温柔的取出来,抱在胸前,开朗地微笑着。头发和瞳孔都是明亮的茶色,虽不及王女那般的华美,但也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你是不是受伤了啊,阿纳伊娜!』同伴不安地问。 『啊,血……』 『血……?』 阿纳伊娜歪着头,她自己没感到疼。 『在肩膀这里!一定是被掉下来的吊灯刮到了。』 同伴立刻取来了药箱,帮阿纳伊娜包扎伤口。 『刚才摇的好厉害呢,蕾拉!』阿纳伊娜终于回过神来。 『妈妈……不要紧吧?』 『阿纳伊娜的母亲和哥哥是住在城外的吧?』 『恩……』阿纳伊娜点头。 『好担心啊,妈妈的眼睛不好。』 『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回去看看,今天彼瑟露大人的心情特别好。』 在王宫侍奉的奴隶们,家族住在阿度利艾市区的近郊的,偶尔会让他们回去看看。 『是啊。』阿纳伊娜望着窗外说。 『明天回去看看吧。』 『玛蕾茜昂娜!』 飞奔进房间的是伊路阿迪鲁。 『陛下没事吧!』 阿纳伊娜的脸色瞬间为之一亮。 『玛蕾茜昂娜呢?』 伊路阿迪鲁问两个奴隶少女。 『公主殿下没事。』蕾拉流利地回答。 『阿纳伊娜掩护了她,现在殿下在寝室。』 『是吗……做的好。』 伊路阿迪鲁在房间的中央跑向公主的寝室。 不经意间注意到桌子上的纸片。 那是男人字体的书简…… 地震 之后,确认到玛蕾茜昂娜平安无事,伊路阿迪鲁一回到勤务室,古拉乌鲁的部下就携带地震的第一报道过来。城内大多的灾害都是火灾引起的,消防队在市民的协助下,将大火大致都扑灭了。 现在,在调查都内和郊外的情况,并且要继续警戒地震引起的海啸,这是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的直属秘书的报告。 『海啸啊……对了,还有这个。』 数年前,这里也经历过一次规模中等的地震,那时瑞提那湾内就受到海啸的袭击。周围的渔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海湾的最深处以及阿度利艾市,都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海啸不仅侵袭了市内地势低的地域,而且还逆流到下水道里,直达市中心。 『是不是地震就会引起海啸?』 『是的。』 古拉乌鲁的秘书官恭敬地弯下腰。这个男人是个被解放的奴隶,虽然作为奴隶被解放了,不过还是比一般的市民身份要低。但是,他们已经确保拥有与市民同等的权利。 『我们历司处发现,海底也发生了地震。』 『海底!?』 『是,海啸只有在海底也发生地震时才产生。』 『海底……原来如此。』 『那么,不仅是女神巴忒拉,连茜托莉女神也必须献上供品喽。』 伊路阿迪鲁吊起唇角。 『两位都是女神,女人真是个麻烦的生物啊……』 『哈……陛下?!』微笑的秘书官立刻慌了神儿。 『您怎么能这么说众神……』 巴忒拉是大地女神,是这个阿度利艾的主神,茜托莉是海之女神。 海水也多少有点波动,不过这次地震引起的海啸相对较小。悌诶他们在地震结束后,将救出来的盲女送回了家,女人住在难民街的外围。她运气不错,家里没有受到地震波及,小小的房子还站在那里。只是,房间里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不过,很快大家就收拾干净了。 『如果再大点,就可以让大家都住进来了……』 原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这位叫库拉德?阿纳丽斯的女人非常抱歉地说。 『您不用介意这种事。』伯斯温和地回答。这个难民街有旅馆,只要没倒塌,就应该可以住吧。 『现在,我儿子也不在……他不在这个街上真是太好了……』 『您的儿子……』 『是啊,今年二十岁了,现在因为有事去了塔非……希望这次的地震不要波及到塔非。』 塔非在阿度利艾以北的地方,是阿度利艾的第二都市,离这里有几百公里。 『二十岁的话,应该是陷落之前出生的吧。』 『是啊。』阿纳丽斯点头。 『陷落之后,被一起带到阿度利艾市来了,曾经也被当成奴隶,不过现在他是自由身。』 『那个……』悌诶局促不安地问。 『您知道原迪姆的评议会议长,阿维鲁?巴莰一家吗?』 『阿维鲁家族,当然知道!』女人的脸立刻闪闪生辉。 『我就住在他们附近。』 『住在附近……』隔着桌子,他在阿纳丽斯的对面坐下。 『是啊……经常能见到,他们总是温和的跟我们说话……』 『经常……能看见……』悌诶的声音在颤抖。 『现在……您还能记得阿维鲁家族的身影吗?』 『是,大家的身影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阿纳丽斯指着自己看不见的眼睛说。 『不过……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阿纳丽斯有些不解。 『我的名字叫阿维鲁?忒巴?悌诶,父亲是阿维鲁?瑞切尔。』 『啊!』 阿纳丽斯将头转向坐在面前的、声音年轻优美的男子。没有蒙着面纱的那张脸,只要能看到,就会明白他的血亲是谁吧……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你是,瑞切尔和茜蕾娜殿下的孩子……?!』 『是的。』悌诶丝毫不介意对方是否能看见,深深地点头。 『您如果知道父亲的事……请告诉我,父亲的事。』悌诶说。 『我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是啊。』女人理解地点点头。 『你应该是在迪姆市陷落前夜出生的吧?』 悌诶细白的指尖的颤抖,在座的各位都看得清清楚楚。 『切……今晚会下雨。』 拉克西有点讽刺地耸了耸肩膀,对伯斯小声嘀咕。 阿纳丽斯连悌诶是迪姆共和国陷落前夜出生的事都知道,看来她说住在他们附近是真的。 『瑞切尔先生,是位非常优秀的人。』阿纳丽斯开始叙述。 『优雅,坚强……是市民军次席指挥官。』 『次席指挥官……是什么?』拉克西插嘴问,这种地方她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其它国家军队的话,就相当于将军吧。』女人对着拉克西回答。 『迪姆共和国的市民军,上级军官都是投票选举出来的。』 『呵——相当有人望嘛。』 『是啊——而且是年轻的姑娘们憧憬的对象。』 『……果然。』伯斯回头眺望着悌诶那张白暂的脸。这样的美青年的亲人,肯定也拥有相当的美貌吧。 『因此,当瑞切尔先生决定与茜蕾娜公主结婚时,迪姆所有年轻女孩都为之哭泣。』 阿纳丽思笑着说。 『我那时已经结婚了,腹中怀了我儿子,我跟瑞切尔先生是同年哦。』 『和……父亲……』 『对……你的父亲是位有着深紫色瞳孔的人。发色跟他的母亲,议长夫人拉维莉亚—样是薄茶色。』 『那么,跟悌诶一样喽。』拉克西说。 悌诶的发色也是薄茶色。 『这样的话……应该跟你父亲是相同的发色……』阿纳丽思怀念地说。 『很美的头发吧。』 『我有—件事想拜托您。』悌诶有些不安但坚定地说。 『什么?』 『我可以握住您的手吗?』 『我的手……?』 『而且,我希望您能回想我的父母……我的家人的身影。』 悌诶在桌子上与女人的手重叠。 『这样我就可以看到,我的家族的身影……』 『看到……知道了。』阿纳丽思点点头。 虽然失去了视力.但其它的感觉都变得异常敏感,悌诶所说的话,她的直觉上认为可行。 『就照你说的做吧。』 那是悌诶的特殊能力。悌诶如果碰触对方,对方心中强烈的思念就会传达过来,可以看到浮现的映象、听到声音。因此,他竭力避免与他人接触。 握住阿纳丽思的手的悌诶的脑海里,不久就开始浮现出图象。 那是位年轻优雅的男子身影。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身材纤长,相貌堂堂。看上去感觉很机敏。头发是柔软的接近金色的薄茶色,而且他的瞳孔与悌诶左眼那紫水晶般的紫色相同。浓浓的紫水晶,稍微带有些灰色,是非常少有的颜色。 优雅英俊之极的美男子,英挺的双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瞳。 不久,男子身边多了位女性。是位非常耀眼的美女,与悌诶极为相似的美貌,黑色的头发,瞳孔的颜色是与悌诶右眼一样的绿宝石般的绿色。 『父亲……母亲……』悌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不久,在他们身边出现了另外两人的身影。 四、五十岁的男女……男人的 第一章 再会的城市 地震的第二天早上,瑞提那湾的水像沙尘暴季节一样,呈浊黄色。 这次的地震规模不大,震级也只不过稍甚于以往,阿度利艾市中心的街道以及比较坚固的建筑物几乎没什么损伤。受灾情况最严重的市阿度利艾市外的难民街和维尤拉街。因为那里大多是用废弃的材料搭成的简易木板房。这两个街道,将近三分之二的建筑被毁,不过死伤不是很严重。 阿度利艾的行政机关,终于在第二天给予两个街道相应的求援对策:派遣了几位医师,赠送了一些食品及少量的再建资金。 阿度利艾市完全没有把这两个街道划入行政的范围之内,不过也不能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而且,阿度利艾是个财政实力雄厚的大城市。 随便找了个地方过了一夜,悌诶他们除奥鲁本以外的四人,第二天下午又再度拜访原迪姆共和国市民——库拉德.阿纳丽思德家。 奥鲁本趁地震后德混乱,进城与反阿度利艾组织德伙伴汇合。 悌诶、拉克西、伯斯、基塔四人去阿纳丽思家,是因为昨天答应了要帮她修理屋顶。不过谁都看得出来,悌诶还想从阿纳丽思那里打听有关迪姆共和国的事。 故国迪姆……阿纳丽思不仅是迪姆共和国的市民,而且还非常熟悉悌诶的家人。 悌诶出生后不久就失去了所有家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与悌诶相比,得到过亲人关爱的伯斯和基塔也许比较幸福吧。 『妈妈……』 担心母亲的安危而赶回来的阿纳伊娜,突然停下了脚步。应该只有妈妈和哥哥两个人住的房子里,为什么传来了很多人的说笑声?她感到不解。抬头一看,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爬上屋顶。 『妈妈……』 阿纳伊娜靠近门口,又叫了一声。 『阿纳伊娜……阿纳伊娜?!』 母亲敏感地听到女儿的声音,立刻飞奔出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阿纳伊娜!』 双目失明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借此来感受她的存在。 『虽然知道你在王官比较安全……』 『我非常担心妈妈,所以今天趁有空回来看看。』 『是很危险啊,不过多亏他们救了我,而且还说今天要来帮我修屋顶……』 阿纳丽思指着悌诶他们说。 『哥哥呢?』 『去塔非了,那里有大赛。』 『塔非……那应该很安全吧。』阿纳伊娜松了口气。 『阿姨,她是你的女儿?』从屋顶上爬下来的基塔问。 『是啊……是我女儿阿纳伊娜,她现在侍奉公主玛蕾茜昂娜。』 屋顶修好后,母女俩拿出了草药冲制成的茶和蜂蜜糕点招待他们。像这种高档的茶点,只有有钱人才吃的起。 『阿纳伊娜昨天在地震中保护了公主,』阿纳伊娜解释到,『这是公主的乳母赏给她的。』 『侍奉公主的话……』拉克西歪着头想。 侍奉公主的不是侍女就是奴隶。侍女一般只有贵族的家属才能胜任。 『是……我是奴隶。』阿纳伊娜坦率地承认。 『这孩子地父亲是阿度利艾的下等贵族,虽然承认阿纳伊娜是自己的女儿,但就是不肯让她恢复自由身。』 大家都听出阿纳丽思的话中隐含着某种怨恨,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谈不上什么憎恨了。 『别说了,妈妈!』阿纳伊娜激动地说,『我绝对不承认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为什么?』悌诶不解,为什么明明是血肉至亲,却不肯承认自己的父亲…… 『那个人,是那个人弄瞎了妈妈的眼睛!』 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女,怀着满腔的憎恨怒吼着。但是,传达到悌诶心中的,是一种更甚于恨意的悲伤。 『眼睛……是被弄瞎的?!』拉克西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阿纳伊娜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迪姆灭亡后,妈妈跟哥哥被当作奴隶运到这里。』 『奴隶……』悌诶呢喃着。 『买下我和我儿子的,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阿纳伊娜极力否认! 『那个男人、因为妈妈不听他的话,那个人就在哥哥的背上烙下烙印,而且……而且还弄瞎了妈妈的眼睛!』 『好过分~竟然这么残忍!』 拉克西用手捂住脸。她现在无法直视阿纳丽思的眼睛。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阿纳丽思平静地说,『被卖到阿度利艾时,支撑我活下去的是我年幼的孩子,以及作为迪姆共和国市民的尊严。』 『迪姆市民的尊严……』 『是啊』阿纳丽思微笑地对着悌诶。 『买下妈妈的男人,想凭着自己的意志任意指使妈妈,但是,妈妈尽全力反抗。』 阿纳伊娜挺起胸膛骄傲地说。 『所以……那个人就弄瞎了妈妈的眼睛。』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不仅被弄瞎了眼睛,还要挟说要杀死我的孩子,无奈之下,只好听从主人的话……之后就生下了阿纳伊娜。』 拉克西痛心地看着她。 『可是,她父亲虽然承认阿纳伊娜是自己的孩子,却不肯让她成为自由人;还把她卖到王宫去做奴隶!不过她运气好,被巴露莉特王妃看中,让她侍奉公主……』 『何止如此!』阿纳伊娜说,『那个人还把哥哥卖到外地去了!』 『不过,阿纳伊娜,托这件事的福,你哥哥不仅恢复了自由之身,还赎回了我的自由。』阿纳丽思安抚她说。 『那只是哥哥比较幸运而已。』 『幸运……是啊』阿纳丽思落寞地说。 『没办法,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阿纳丽思抚摸着女儿的脸,『如果幸运的话,不久之后你也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阿纳丽思对着四个客人道:『这孩子的哥哥,为了筹集这笔钱去了塔非。』 『是吗?』伯斯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高兴地松了口气。 『请问……』阿纳伊娜战战兢兢地说。 『您为什么在房间里还要遮住脸?』 这当然是对着悌诶问的。悌诶一直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稀有的瞳眸。 『对不起……』悌诶道歉,『在这个城市,我不想让太多人看见我的脸。』 『啊!』 不等拉克西阻止,悌诶就把面纱取了下来。 『你是……』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您跟国王陛下长得这么的相似?』 『昨天的地震真吓人啊……』 『这地方地震本来就多,这种小地震,还轮不到我们出场。』 聚在一起的男人们,话题都围绕着昨天的地震。 这是阿度利艾下层街道的小酒吧,是那些当保镖的拥兵、以及赌徒和妓女们的聚集地。 『今后,才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是啊。』 『谁叫阿度利艾王还是个小鬼呢。』 『今后一定会掀起一场风暴啊。』 喧闹的男人们突然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死盯着酒吧的人口处。 两个佣兵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中等身材,体态修长。黑发黑眼,肌肤偏橄榄色,显然是白色和赤铜色人种的混血儿。他的同伴是位女性,一副佣兵的打扮的女人……而且是那种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美女 。身高一米七十二、三公分左右,和她的同伴相差无几;一头栗色的长发,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蓝灰色的眼睛;一副穿得再厚也无法掩饰的丰满身材;手足纤长,年龄在二十三、四岁左右。被晒得再黑,也一眼能认出是白色人种。 『好棒的妞。』客人中有人说。 『别打她的主意!』旁边的人警告他,『最好不要对那个女人出手。』 『你认识她吗?』刚才的客人问。 『当然认识!不认识她说明你是个新手。』 『她叫曼莉德。』 『曼莉德……』 『是啊,是我们雇佣兵的胜利女神!』 『普通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有人插嘴。 『据我所知,她好像只败给过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是啊……而且听说对方还是自由战士!』马上有人回应。 『好像叫什么……大个子的男人。』 『应该是叫伯斯吧。』 『对了!‘巨人’——伯斯。』 『曼莉德』 『呦,曼莉德』 到处都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曼莉德,巴利凯,到这边来坐。』 『什么时候来阿度利艾的?曼莉德。』 『三天前。』曼莉德回答。 『现在做巴鲁顿宰相的保镖。』 『呵!我是杰米斯大臣的保镖。』 『哦……那位大臣不是宰相巴鲁顿的政敌吗?』 『也许吧,我可不想跟你打哦,』被杰米斯雇佣的男人苦笑着说,『让你美丽的肌肤受伤就不好了。』 『说什么蠢话!』曼莉德的同伴巴利凯嘲笑他,『受伤的是你吧。』 『哼!』曼莉德微微翘起丰满的下唇,样子显得十分性感。 她将旁边坐着的男人倒给她的酒一口吞下。『不用担心,曼莉德。』 另一位中年男子。又将她杯中续满酒。 『在这里聚集的同伴,大家都是自己人。巴鲁顿一派也好,其他的贵族也好,都是因为怕古拉乌鲁才征集保镖的。』 『因为古拉乌鲁有黑影团。』 『我们都是为了要对抗黑影团啊——』 佣兵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这里大多是些二十岁左右的人,当然,其中也不乏三十、四十左右的,以及不满二十的年轻人。 『黑影团?就是那些穿黑衣服的人?』 虽然三天前才到,不过曼莉德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那帮黑衣男子。在这个城市,黑影团的黑色,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白天,统一装备的白卫兵夸示着他们的存在感。而全身黑色包裹着的男人们,不单单是引人注目那么简单,还给市民一种恐惧的威压感。 在夜里,就算像阿度利艾这样主要道路都设有街灯的打都市,一到夜晚,也在黑暗的支配下。黑色的装束可以完全的融入夜色中。 『真是群让人不舒服的党羽啊。』曼莉德说。 这种感觉——是种令人不快的,无法预知的恐惧感。 曼莉德为了要抹去这种不快,将金属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四周立刻响起了喝采声。这可不是普通的酒,是用一种芋头发酵蒸馏而成的烈酒。 『黑影团什么的,根本不足以为惧。』一位四十多岁的佣兵说。有十年以上佣兵经验的人,在同伴当中相当受尊敬。能在战场上活到今天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真正让人恐惧的,是魔法师!』 『魔法师……』 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好像瞬间被施了魔法一样。就算那些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战士们,也对魔法师退避三舍。即使没见过魔法师,也知道他们不是用剑能打倒的对象。 魔法师在可以使用咒术的人当中也是特殊的存在。 无论多小的村庄,都会有一两个咒师。大多咒师还身兼医师。这个时代,医术和咒术的划分还不是很明确。咒术也是医术的一部分。 这是个相信某种病因是由恶灵或者咒术引起的时代。 但是,在大城市,医术和咒术的境界划分就比较明显。有完全不用咒术,只进行医疗的专门医师。药师也被划分在这种医师范畴内。 『你有没有听到过这种传言……』 巴利凯说着,舔了舔下唇。 『说历司处的大臣本身就是魔法师。是真的吗?』 『是有这种传闻。』回答的声音也很低。 『不过谁都没看过古拉乌鲁用魔法……』 『真奇怪……』曼莉德将注满酒的杯子拿在手中,『既然没人看到他用过魔法,为什么说他是魔法师?』 『因为谁都不知道古拉乌鲁的底细啊。』一位年长的人说。 『这个人,三年前突然出现在阿度利艾。』 『呃?他不是阿度利艾的贵族吗?』巴利凯问。 『听说是塔非的贵族不过也有说他是用钱买的身份……还有种说法,是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利用魔法。』另一个人回答。 曼莉德和巴利凯坐的这桌,还有其他三个人:一位已经年过四十,年轻人们都叫他大叔。另外两人是三十岁左右的战士。 『买的身份?!』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曼莉德问,『就是说他原来的身份很低喽?』 『这个……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巴利凯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就是说那个古拉乌鲁啊,』年长的大叔回答,『没人知道他出现在阿度利艾之前的事。』 『据说他是作为历司处的观察员被采用的。当时他不仅拿着塔非高层人士的推荐书。还略微展露了点魔法。』 大叔旁边的男人继续往曼莉德的杯子里倒酒。 『不过是一届的研究员,在先王死后,就跃身成为伊路阿迪鲁王的心腹大臣。』 『除了会魔法,也想不出其它的原因了。』另一人耸了耸肩。 『魔法啊……』曼莉德露出苦笑,『我还是喜欢跟用肉体作战、特别是用剑的人打。』 『如果要找肉搏战的对手,我随时奉陪。』坐在曼莉德对面的战士开玩笑似的说,不过当中也有不少当真的成分。 『那你今晚就陪陪我吧。』曼莉德向男人拋了个媚眼,『今天一晚,我都不会让你睡的。』 周围的男人紧张得不由得吞口水。 『我会让你听我弹的阑琵。』 『喂喂,曼莉德!』巴利凯惊讶地说,『我可不记得你会弹阑琵。』 『哎呀,我现在会弹了啊。』 曼莉德说完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最近开始练习的。』 『什么时候?』 巴利凯的指尖在木桌上咚咚地敲着。 『十天前。』 曼莉德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阿度利艾王国的大臣、历博士,代理首都阿度利艾市空缺的行政政府长官——卡斯塔鲁特.维布.古拉乌鲁,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拜访老师拉古鲁德长老,已经市在地震过后的第二天晚上。在此之前,古拉乌鲁也好,宰相巴鲁顿也好,都为地震的善后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敲了敲雕刻精美的木门,听到主人出声后,他走进了客厅。 一个头发和胡须花白的老人坐在推满软垫的椅子上。老人眼前的圆桌上,放着一个直径十五厘米左右水晶球。 『长老』古拉乌鲁恭敬地弯腰行礼。『这个水晶球,您觉得怎么样?』 拉古鲁德温柔地微笑着,很难想象他 是个大魔法师。 『形状还是质地都属上乘,真是难为你了。』 『在历司处收集的水晶球当中,这是最好的。』 『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成为我的眼睛吧。』 使用水晶球的大多是魔法师和咒师,不过,这绝不是单纯的水晶球体那么简单。一定要配得上主人能力才行。魔法师长年累月的对水晶球施法,将气注入其中,直到水晶球本身也具有灵力。拉古鲁德数日前也有一个相当于眼睛一样的水晶球。不过被悌诶破坏了。 『这水晶球的前任主人也施了相当的咒术,再过两三天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愧是我的老师。』古拉乌鲁感慨道。 『以前的那个如果没碎掉就好了。』拉古鲁德遗憾地说,『如果那个水晶球在的话,至少能提前半天预知地震的发生。』 『但是,魔法还是无法阻止地震发生吧?』古拉乌鲁说,『我觉得还是平常做好防御措施较为妥当。』 『不愧是大臣啊。』拉古鲁德深表赞同。 『想要阻止地震,以人类肉体之躯是不可能的,地震也可以说是神的意志。』 『神的意志……』 『没错。』拉古鲁德点头。『这世上所有的现象都是神的意志体现。』 『神的意志……就是说无法制止这种现象吗?』 『如果……这个世界有可以制止这种现象的人存在的话……』 『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古拉乌鲁重复着。 『那他就是被神选中的人。』 『被神选中的人吗……』古拉乌鲁的嘴角浮现出苦笑。 『被神选中的人能做什么?难道说,他能挽救我们所有人吗?』 『世间的纷争是神意志之外的事,但是,发展之道必须要靠神的引导。』 『但是……师父,神从来都不曾回应人类的祈祷。』 古拉乌鲁的脸上充满了苦涩。以前,他无论如何祈祷,如何试问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神就是这么一种存在。』拉古鲁德意味深长地说。 『神不会回应人类的祈祷,但是,当人类的祈祷达到某种程度时,这世间就会发生动荡。』 『从不回应人类祈祷的神……』 『神不是没有回应,它感应到了。』 拉古鲁德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微笑地眯起眼睛。 『神所感应到的,不是眼前这些渺小的事物,而是人类狭隘的智慧难以想象的遥不可及东西。』 『这么说……人类向神祈祷,本身并不是毫无意义了喽……』古拉乌鲁问。 2 阿度利艾的行政长官巴鲁顿宰相,和税收大臣纳邦,在大宫殿执勤室附近的中庭纳凉。两位大臣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喝着由泉水浸透过的冰凉饮料。由菊花和薄荷制成、当中加了蜂蜜和水果酒的解暑饮料,普通市民虽然也喝这种东西,不过大臣们喝的就更高级了。 『看来真的是魔法师。您不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吗?』 两人将大臣穿的镶有金银线的白色长袍脱了下来,显得十分惬意。与巴鲁顿的白色长袍相比,纳邦的偏淡绿色。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刺绣,但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服饰。 『单单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说,大魔法师拉古鲁德可是个相当可怕的男人啊,虽说他年纪大了,不过那些普通的咒师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你说是不是啊,纳邦?』 巴鲁顿说的初出茅庐的小子指的是历司处的年轻大臣古拉乌鲁。说是年轻,作为大臣他也有三十岁左右。不过,在这两人看来,三十岁就成为大臣是太年轻了。巴鲁顿超过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纳邦比他小十岁。 『就算聚集十几二十个乌合之众,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巴鲁顿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睛给人留下狡猾的印象。 『我从来没想过要用魔法与他们对抗哦,纳邦。』 『但是,他们的魔法不容小瞧啊。』 纳邦身材中等,黑发,赤铜色民族出身,不过现在黑发中搀杂了不少白发看起来很显眼。 『听说你雇的咒师被打倒了,』巴鲁顿讽刺地撇了撇嘴,『在你府里,全身被戳的到处都是洞。』 『这个请您不要再提了。』 纳邦感到自己后脑勺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还让人浑身冒冷汗。』 数日前,纳邦雇的一位咒师,用咒术向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挑战,虽然他在咒师中也算是有能力的人,结果还是被干掉了。 『纳邦……』巴鲁顿嘴边浮出一抹笑容。『这世上,有魔法也难以匹敌的东西哦。』 『魔法、难以匹敌……您说的是?』纳邦紧张地直吞口水。 他可是亲眼看到死在自己府上咒师的尸体。全身就像被枪贯穿了一样到处都是洞,连内脏都翻了出来。 『是人的心!』 『人的……心?』 纳邦重复着自己听到的话,他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再有,就是有关第三个魔法师的事了。』巴鲁顿小声说。 在中庭密谈,相对视野也非常开阔。灌木丛或者石凳后面有没有藏人一目了然。即便如此还压低声音说话,就表示更不想让人听到。 『第三个魔法师……就是地震前与古拉乌鲁他们进行魔法战的人吧?』 『是啊,黑影团在拼命找的人。』 『那查到他们的行踪了吗?』 『至少,知道那个魔法师跟王和古拉乌鲁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巴鲁顿苦笑着摇了摇头。 『目前还是行踪不明,连黑影团都还没找到他们那。』 『那……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喽。』 『目前是吧。』 巴鲁顿干脆地承认。 『不过,一旦跟他们接触上,被雇佣的可能性应该会很高吧。』 『这个嘛……也许吧。』 纳邦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王在找这个人,也因为他是魔法师?』 『不,好像不是。』 『好像不是?』 还有其他的什么理由吗?纳邦一时无法得出。 『现在还不知道……』 巴鲁顿慎重地选择用词,然后继续说。 『好像有更深刻的含义,也可以说是另有企图……』 『反正总归是跟古拉乌鲁的野心有关吧。』 『这——也许吧。王并不是无能,不过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不知道古拉乌鲁还会煽动他做什么。那个,先王……』 说到这里,巴鲁顿没有再说下去。用眼睛传达自己的意思就足够了。 ‘就像当年杀死先王那样。’ 两个人眼神交汇。 『总之,我会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首都消失!』 巴鲁顿低低地笑着。 『没了古拉乌鲁,那个任性的小鬼不就在宰相的掌控之下了……』 说到这,纳邦突然不解地开口问。 『说起来,宰相大人,您有没有听说过玛蕾茜昂娜公主和扎鲁伏特元帅的事。』 『当然。』 『真让人意外啊,扎鲁伏特竟然和玛蕾茜昂娜公主接触。』 『你错了,纳邦。是公主想拉拢扎鲁伏特吧。』 『公主殿下吗……』 就连纳邦也不觉大吃一惊。 玛蕾茜昂娜公主就像梦中的仙女般遥不可及,给人的印象永远是那么温文尔雅。 『仔细想想吧,纳邦,王可是公主殿下 父母的仇人。』 『可是,扎鲁伏特不是王的后盾吗……』 『扎鲁伏特他应该对古拉乌鲁很反感。』 其实说这话的巴鲁顿,也是扎鲁伏特元帅非常讨厌的人。掌握阿度利艾正规军军权的扎鲁伏特元帅,是先王的表弟,高贵的阿度利艾王族一员。 『但是,扎鲁伏特可是重视正道的男人,虽然不知道公主殿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拥护王的态度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扎鲁伏特也是人,他也有欲望,更何况这个人性格很急躁。』 『性格急躁吗,的确……』 纳邦这么说着,盯着巴鲁顿的眼睛看了数秒。 『那个烦人的小子,如果继续像老鼠一样蠢蠢欲动的话,扎鲁伏特也会……那』 『宰相大人、宰相大人,有什么……』 纳邦本想问他有什么计划,不过还是没问出口。 感觉就像魔法的咒文一样,让人永远猜不透它的结果。 『呵呵呵呵……』 巴鲁顿高笑着一口喝光杯中的饮料。 历司处大臣的勤务室里,古拉乌鲁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问进来的黑衣男子。 看这身打扮,显然是黑影团的一员。 『是!』 黑衣男子深深地敬礼后走到房间的中央。 房间不是很大,历司处大臣的执勤室,与其他行政大臣的房间有所不同:地板上铺的大理石是一幅整个大陆的地图。墙壁的一面挂的是张巨大的天体图。 男人在地图上阿斯特?凯德上方停了下来。 『大部分都读懂了。』 『那么……』古拉乌鲁探出身子问,『他们在密谈什么?』 『是有关首领您的事。』 男人将遮住脸的黑布取下来,嘲笑似的笑了笑。意外地是个相当年轻的男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没有什么特征的笑脸,看起来却非常的爽朗。他不仅擅长读唇语,而且视力极佳,即使不是正面也可以读出对方在说什么。因此经常盗读宫廷内的密谈。 『反正就是肆无忌惮地说我的坏话是吧,库特达。』 古拉乌鲁看上去笑的很无奈。 『正是如此。』 叫做库特达的人,恢复认真的表情回答。 『还有其它的吗?』 古拉乌鲁毫无顾忌地问。他跟巴鲁顿不同,从不担心会被盗听。因为周围设置了防止盗听的结界。 『还有就是公主殿下和元帅的事……』 『他们也发现了啊。』 古拉乌鲁的脸变得严肃起来。这说明宰相巴鲁顿的情报收集比以前更迅速了。 报告结束后,离开房间的库特达与来人擦肩而过。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袍,显然不是黑影团的人年纪跟库特达差不多。 这位男子中等身材,体形偏瘦,看起来非常机敏,动作却十分优雅。纤细小巧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眼睛里闪耀着某种光芒,那是一种好奇心,以及野心的光辉……肤色跟古拉乌鲁一样偏橄榄色,看来是白色和赤铜色人种的混血儿。 原本,这片大陆白色和赤铜色的混血儿就相当的多,现在,几乎没有完全拒绝他族血统的种族。 『大人。』 进入房间的灰色年轻男子,在阿度利艾的地图附近停了下来。恭敬地行礼。 像这么热的天,古拉乌鲁依然身着大臣的白色长袍,一副很凉爽的样子,丝毫没有要脱下来的意思。而从覆盖着整个山坡的巨大宫殿下层的勤务所,登上无数阶梯穿过回廊来到这里来的年轻男子,灰色外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马卢巴.希莱路』 古拉乌鲁称呼部下全名。拥有两个名字,说明他出身平民阶级。 顺便一提,身份越高,名字也就越多。 马卢巴.希莱路虽然也是古拉乌鲁的手下,不过他不是黑影团,而是历司处的人。 历司处跟其它机关相比,算是个非常诡异的行政机关。原本是为了压制宗教势力而设置的机关,到后来就发展成上到观测天体、自然现象;下到进行咒术研究。而原本咒术研究所是设在星神瑟塔神殿。咒术暂且不说,天体的观测与自然现象的研究不仅对宗教,对阿度利艾的行政机关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季节的变化,潮水的涨落……这些对农业以及海运为主体的阿度利艾的商业交易事关重大。 播种的时节,雨季与旱季交替,海流的变化……这些经过长年累月的耐心观察、正确地记录下可靠的数据,就可以预测他们未来的变化。当然,这些东西原本隶属星神瑟塔神殿的附属机关。为了将农业和商业与宗教分离,所以才设置了历司处。 希莱路手里抱着好多卷宗以及装订的书简。 『我整理出您所需要的相关资料。』 希莱路说着走上前将文书哗啦啦地放在古拉乌鲁的桌子上。因为年轻,这种轻率的态度不会让古拉乌鲁产生不快。 『这里记载了阿度利艾国内的所有有关地震的资料,分析,以及对今后的预测。』 『辛苦了。』 希莱路是古拉乌鲁最近物色的部下,不仅聪明,而且肯吃苦,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 『大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将周边各国以及太阳帝国的记录全部整理出来。』 希莱路谨慎地选择用词。 『不。这些就足够了。』 古拉乌鲁轻轻摆了摆手,伸手拿起一个卷宗。 『大人……』希莱路一副很抱歉打扰他的样子,一边局促不安地问,『大人要求翻阅这些记录,果然是因为……』 『因为为什么?』 古拉乌鲁抬起头看着希莱路。 会发现它的脸长的非常端正。 『是啊。』 古拉乌鲁承认。他本来就打算让希莱路再多调查一些相关事项。 『希莱路,你不觉得这几年地震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吗?』 虽然像前几天那样的地震不多,但是每个月都会出现两到三次的有感地震。 『是。』希莱路赞同,『我从小在阿度利长大。那时的地震不像现在这么多。』 古拉乌鲁自称是塔非贵族,希莱是充分了解这一点才这么说的。 『记录上也写的非常清楚。』 『这样啊。』 古拉乌鲁一半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陷入短暂的思考中。 『我想这是不是什么前兆。』 『什么前兆……您这么说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吧,希莱路,有关一千年前的事。』 『您说的是大灾难时代?』 希莱路不禁握紧拳头。 『难道……大人认为……』 希莱路直视着历司处大臣古拉乌鲁。 『说不担心大灾难的发生,那是骗人的。不过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危机感。』 『只是,一千年的大灾难后,这里经常发生大地震。仔细调查一下古代的记录,我想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规律。』 古拉乌鲁继续说。 『希莱路你去组成一个特别小组,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是!』希莱路将手放在胸前接受古拉乌鲁的命令。 『也许可以找到跟大灾难有关的东西。』 『是』 希莱路笔直地注视着古拉乌鲁。谨慎地控制好声音问。 『请问……用魔法是不是可以提前预知这些事?』 『你是说……预知地震?』 『是的。』 『不可能!!即使是我师父,也顶多提前半天预 感到,半天之内根本来不及让市民避难。』 『那用魔法阻止它呢?』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请不必担心,我绝对不会把见到您的事告诉任何人。』 阿纳伊娜在看过悌诶那张跟阿度利艾王极为相似的脸后,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对悌诶保证。 因为服侍公主玛蕾茜昂娜,所以她经常能见到阿度利艾王。 阿度利艾王已经美的让人难以致信了……没想到还有人不仅跟他长的一摸一样,而且还有一双,只有在天界才会有的左右色泽不同的美丽眼睛 让她看自己的脸之后,悌诶拜托阿纳伊娜对这件事保密。 拉克西和伯斯都觉得悌诶的想法太天真了。不过对着阿纳伊娜这样的少女,实在是无法说出口。她不仅长的非常可爱,而且性格阳光又明朗。但拉克西觉得,她身上有股哀愁的气息。 拉克西快十六岁了,阿纳伊娜大概比她小一岁左右,基本上属于同龄人。但与闪耀着旺盛生命力的拉克西相比,阿纳伊娜就显得十分脆弱。伯斯也发觉到这一点,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即使是奴隶,她也是在豪华的王宫里侍奉公主。与其他的奴隶相比,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而且不久她就会从这种身份当中解放出来。 『阿纳伊娜说还要回去侍奉公主。』 傍晚前,目送着阿纳伊娜离开后,拉克西问她的母亲阿纳丽思。 『阿度利艾的王宫是什么样的啊?一定是非常的华丽,住的都是些漂亮的人吧。』 拉克西回想起贫穷的新伊塔鲁公国的宫殿,虚有王宫的名号,不过是用石头和木头塔成的,比其他人家稍大一点的建筑物罢了。阿克西即使在这里跟身为皇太后的母亲河哥哥阿伦.哈而德大公三人住在一起。家里的杂事都是由公国的女人轮流过来做的。 夏秋两季,山里河里的食物丰富,公国显得和平又幸福,但一到冬天,在第二年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必须要忍耐饥饿,因此在谷物和果实丰收的季节里,就不得不大量采集,将他们风干保存。这样才能勉强渡过一个冬天。除了食物以外什么都没有。正义为这样,在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才会有种难以形容的兴奋与欣喜。 阿度利艾是拉克西难以想象的富裕大国。 阿度利艾市中心的山丘上高耸的华丽壮观的巨大宫殿,以及极尽奢华的内宫。那里的女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之前曾经在远处窥望过一次,是位拥有令人窒息美貌的人。 『肯定是位温文尔雅的公主吧。』 拉克西虽然一直都是用男人的口气说话,但阿纳丽思很快就发现她是个少女。眼睛虽然瞎了,对声音反而更加敏感。而且她也看不到身着男装的拉克西。 『女儿很少提起皇宫里的事,总是说公主和她的乳母都很善良,周围的人待她也非常的亲切,叫我不用担心。虽然这么说……』 阿纳丽思的声音有些消沉。 『但是,我不认为那孩子过的幸福。』 『为什么?』 『因为……』说到这儿阿纳丽思话锋一转,『因为那孩子还是奴隶。』 阿纳丽思是凭借着作为迪姆共和国市民尊严,才支撑她渡过了屈辱艰辛的人生。所以拉克西可以理解她的话的意思。 『那孩子一旦恢复自由身,我们想离开阿度利艾。』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个充满了沦为奴隶屈辱会议的城市。 『儿子说想去塔非,不过我想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啊?』基塔问 阿纳丽思可以回去的地方知有迪姆,但是,那个迪姆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当然是要回迪姆。』 『但是……迪姆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我来的时候去过那里。』 『我知道,基塔。』 阿纳丽思用看不见的眼睛对基塔微笑。 『我是亲眼看到他们破坏,烧尽迪姆的。而且听说为了不让地里再长出庄稼,他们在田里撒了盐。就是不想让迪姆共和国再度复兴。』 『那为什么还……』拉克西和基塔面面相觑。 『不过……盐份经过雨水的冲刷早晚会与土地同化,我想更接近迪姆,直到它的土地不再受影响,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悌谂也沉醉在她的幻想中。 『总有一天回去迪姆,然后,成为新迪姆共和国第一批市民。』 『迪姆共和国……最初的市民……』 悌谂遥望着远方,出神地微笑着。 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日落黄昏的小路,破旧的家园,这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美好。 地震已经过去五天了。悌诶他们一直待在阿度利艾城外的难民街。 这个地方的雨季刚刚结束,酷夏已经来临。 因为地震时帮受伤的人治疗的缘故,几乎所有的外伤药都用完了。悌诶准备去维尤拉街,收集必要的草药。维尤拉又专门从事采集药草,制作植物香料,捕捉毒蛇或蜥蜴入药的人。 一旦采集药草就不禁沉醉其中的悌诶,现在终于有了点自觉,知道不能将自己的脸和眼睛随便暴露在人前。 这一天,又发生了地震。虽然是小规模的地震,不过也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在摇晃。 『这里经常发生地震那。』拉克西停下手中的活叹息到。 他们借了阿纳丽思家门口的一小块空地,将准备晒干的草药拿出来凉,这些草药当中也有悌诶在附近的草地里找到的。 『我们那儿几乎没发生过地震。』 『我的故乡也是。』 难得听到伯斯这么说。伯斯几乎不谈自己的事。这也许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故乡的事。至少,拉克西不及的他曾提起过。 『故乡……伯斯的家乡在哪里啊?』基塔无邪地问。 『西面,有一条很大的河。』 『大河……像阿德?阿特纳河那样?』 阿德?阿特纳是阿度利艾王国第一大河,阿度利艾市是靠近河口的城市。缓缓流淌的河水向东流去。一眼看不到尽头。大河形成的三角洲地带,支撑着阿度利艾市的农业生产,若干条运河将肥沃的农田与它连接起来。 『是比阿德。阿特纳更大的河,它的源头在中央的山岳地带。』 伯斯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基塔问,他也许永远不会提起故乡的事。 『是个不错的国家啊,和平……水源丰富。』 『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舍弃故乡?基塔刚想问,突然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个背着巨大行李的年轻男子。 男人在这家门口停下,惊讶地看着悌诶,伯斯,拉克西和基塔四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文和愤怒,『这里可是我的家!』 这天晚上,悌诶他们,除了奥鲁本以外四人,在原迪姆共和国市民——阿纳丽思母子家共进晚餐。 阿纳丽思的儿子——撒达纳非,为了感谢他们救了母亲特地邀请他们留下来。他们在阿纳丽思家门口前遇到的正是撒达纳非。 地震时,他在海岸线以北的都市塔非。听说首都受灾,东西都没拿全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赶。但因为一直搭不到船,所以拖到今天才回来。 首都阿杜里埃岛塔非,按普通船程来算是三天的行程。 撒达纳非在迪姆共和国灭亡时才两岁,现在已经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了。他身材中等,五官清晰,特别是那双闪闪生辉的黑色瞳孔,令人印象尤为深刻。 晚饭是与破旧的房子极不相称的豪华 料理。基塔惊讶地睁大眼睛。一说可以吃了,他立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就了家母。』 撒达纳非对着悌诶和伯斯深深地低下头。事情的经过他已经从母亲阿纳丽思那里听说了。包括悌诶也是迪姆出身的这件事。 撒达纳非的目光一直盯着悌诶露出来的脸。同是迪姆人,而且对方是评议会议长的孙子……感慨颇多,首先对他的眉毛大家赞赏。特别是那双稀世少有的瞳孔。 『这是理应做的事,谈不上什么感谢。』 伯斯面对这位年轻男子礼节性地笑了笑。他面容精悍,脸上还有道伤疤,但笑起来却非常的温和。 『不过,家母眼睛又看不见……我一直担心的不得了……』 阿纳丽思和撒达纳非虽然是自由之身,不过妹妹阿纳伊娜还是奴隶,而且是侍奉王女的奴隶,如果要赎回她,一定需要不少钱。 『那个啊……』撒达纳非脸上露出阴霾。 『都是因为这次的地震……』 悉簌……悉簌…… 而且不只一个。 拉克西感觉背脊发冷。 是什么东西…… 她慢慢地回头,与一双异样的目光相对。 啪!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怎么了,拉克西?』 不愧是伯斯,立刻发觉到她的紧张感。 拉克西全身就像被绑住了异样,无法移开视线。 那是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摞笼子,上面盖了层破布,可以隐约地看见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伯斯站起来,将拉克西眼前的布拉开:里面放着十五,六个摞起来的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放着一格身长二十厘米左右的巨大螳螂。 『啊,对了!』撒达纳非一下子想起来还没跟他们介绍,『那是我的生财工具。』 『生财工具……』 拉克西还在盯着螳螂看。 那些笼子就是撒达纳非回来时背在身上的。 『我是个螳螂师啊。』 『螳螂师?』 不知道这个职业的只有悌诶和拉克西。 跟斗鸡斗牛一样,斗螳螂也是一种赌博游戏。在这片大陆上,这种游戏非常普遍。 把这些螳螂养大,让他们互相争斗的人就是螳螂师。螳螂师由时候也压赌金在自己的螳螂身上,有时候会出售自己饲养的强壮的螳螂。懂得窍门的话,收入相当可观。 『本来这次去塔非是因为那里召开斗虫大会。』撒达纳非指着笼子说,『都是因为这次的地震,不然可以赚不少钱!』 现在说起来还让他觉得耿耿于怀。 『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地震!甚至有流言说阿度利艾全毁,不仅螳螂卖不除去,连大赛也被迫中止。』 这样一来,撒达纳非就没法赚钱给阿纳伊娜赎身了。 『看啊看啊!都是些超级强的家伙!』站在旁边窥视笼子的基塔惊叹。 『这个,应该是冠军级的吧。』伯斯指着当中一只特别大的家伙说。他们以前佣兵之间也举行过斗虫大会。 『你们可真有眼光。』 撒达纳非很高兴,他引以为傲的螳螂被人夸奖了。 『这个和这个』 他指着伯斯说的和基塔看的那匹,骄傲地说:『这个在阿度利艾有冠军纪律,去塔非的话,可以卖更高价。』 『呃?!这个冠军要卖掉啊?』基塔觉得有点可惜,『太浪费了。』 『我已经养了十匹以上冠军级的了,卖了它拿到钱,可以再养其他的。』 撒达纳非将手放在基塔的头上说。天性开朗的基塔,很快就被撒达纳非接受了。它应该也从阿纳丽思那里知道他是维尤拉人……撒达纳非本身对维尤拉不抱有什么偏见。他原来就奴隶的时候,跟维尤拉的接触频繁。 螳螂的饵食,大多用蜂卵。这种东西只有在维尤拉那里才弄得到。撒达纳非经常向维尤拉购买饵食。 『没办凡,只好在阿度利艾找买家了。』 撒达纳非耸了耸结实的肩膀无奈地说:『虽然在塔非可以卖更高价。』 因为那边优秀的螳螂少,跟阿度利艾市相比,那里冠军级的螳螂显得尤为珍贵。 『哎,斗虫啊。』 拉克西再次眺望笼子里的虫子一眼,特意摆出不感兴趣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我的故乡可没人斗虫……』 只能说……没那个闲功夫玩这种东西吧。 『这些螳螂啊——』基塔特意嘲笑似地说,『他们都是母的哦!』 3 唰! 唰! 剑锋划开空气,悦耳的声音在晨雾弥漫的前庭响起。可以听见有节奏的呼吸声。 阴影处,有不少人在窥探前庭。 前庭的人,像流水般舞动着的是位女性,体态丰满,令人耳目一新的美女——是曼莉德。她手上潇洒地挥舞着中剑,动作优雅地像在跳舞。不过这决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剑舞。宰相巴鲁顿宅邸的前庭有个直径十五米的圆形广场,曼莉德充分利用这里进行早上例行的练习。二楼有人眺望着她的身影,是这家的主人。 『哦,没想到女人也有这么厉害的啊。』 『正是,这是几天前被我们雇用的人。』 执事恭敬地弯腰行礼,他是个解放奴隶。 『是雇佣她作保镖吗?』 『是,因为的确很厉害……』 『长的也不错啊。』巴鲁顿背着手眯起眼睛。 『貌美而且剑术高强,我想可以派上用场。』 执事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原来如此……能派上用场吗』 巴鲁顿微微地笑了笑。 『曼莉德!』 练习结束后,从前庭回宿舍时,曼莉德听到有人叫她,是巴利凯。 『你每天都全力以赴啊!』 『那是当然。』 曼莉德摩擦着自己的手臂。 『不好好练习的话剑术会退步的。』 『想要练习,可以下午跟大家一起切磋啊。』 下午,巴鲁顿雇佣的战士们会利用前庭,互相切磋武艺。 『不要』曼莉德出言拒绝。 『大家都手下留情,看了真让人不舒服。我可是非常认真的在比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巴利凯想。谁让你是个像花一样的美人。 『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是个战士,我希望他们能全力以赴地跟我比试。是女人才更讨厌被人轻视。好歹我也是瑞基珊德拉娘子军的队长。』 『像那个人一样……吗?』巴利凯不觉又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个人……那个男人……』 『为什么又提起他?!』曼莉德立刻怒目而视。『你说啊,巴利凯!』 『啊……没什么。』 巴利凯畏惧地避开曼莉德的目光。 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该提起那个人。 『至少我很清楚你的实力啊,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同伴。』 『什么意思?』曼莉德非常不爽地问。 巴利凯坏坏地笑了笑,『是战友吧』 巴利凯是个身体修长,目光锐利的男人,只有在看曼莉德时候,他的目光才会变得与以往不同。现在的曼莉德,连这一点也让她看不顺眼,赌气地把脸转开。 『算了,我们来说工作的事吧。』巴利凯恢复到认真的表情,『今天好像会有什么工作。』 『今天……宰相邀远行吗?』 虽然最近又雇佣了 十几个保镖,不过巴鲁顿去市中心的时候从来不带这些人,所以曼莉德猜想他是不是要出去远行。 『不,好像不是给大臣作保镖。』 巴利凯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这天,悌诶,伯斯,拉克西三人一大早去郊外采集药草。 基塔说是要给撒达纳非帮忙留在那里,其实是想看他怎样饲养螳螂。因为地震后的混乱,斗虫们也都很累了。撒达纳非打算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把状态调整过来。 夏天的阳光虽然很强,不过因为湿度较高温度大幅度下降,感觉非常凉爽。 湛蓝色的天空好高好高。树木郁郁葱葱,白色的小花成片的开放。 伯斯坐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守护着悌诶和拉克西。 悌诶揭开面纱,在野地里边走边跟药草聊天。说是对话,其实不是用语言。他根据灵光的颜色和微妙的动态与药草们交流。当悌诶没有发现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药草们会温柔地挂住他的衣摆,引起他的注意。 碱性根系植物一般都有剧毒,少量食用的话,可以起到镇痛强心的作用。 悌诶带了好几个小筐,将草药分类放入筐中。跟在她后面的拉克西也拿着好几个筐。 『哎,那紫色的小花好漂亮!这也是药草?』 拉克西看到悌诶慎重地将一株深紫色的,像帽子一样的花拔出来,非常好奇。 『不能碰它的根哦,有剧毒!』 刚要去碰花的拉克西,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悌诶指着根部对她说:『这个晒干了毒性会更强。』 『什么啊,明明是药师,怎么还要采毒草?』拉克西不解地撅起嘴巴。 『药草基本上都有毒性。』 悌诶微笑着说:『使用得当的话,就会变成良药。』 『哦——原来毒液可以做药啊。』 『它的花没有毒,你可以摘下来。』 都知道它的根有毒了,哪里还有心情想碰它啊。 『那边开的花要不要紧,有没有毒?』 原来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的原野,现在好像突然变成潜藏着妖魔鬼怪的魔界一样。 『毒性很强的草药不是很多。』 悌诶微笑着,他觉得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拉克西非常可爱。 拉克西目睹他的微笑,甚至忘记了生气,出神地看着他。 『我……现在很困惑。』 拉克西对自己毫无预兆地谈起这件事感到吃惊。她根本没想把它说出来。虽然在心中问了悌诶千百遍。 这件事一直困惑着拉克西,使成为反阿度利艾组织的盟主好呢,还是跟悌诶和伯斯他们一起旅行呢…… 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起初,舍弃故乡的时候,是希望自己忘记公主的身份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悌诶点头,『你在心中不停地问我。』 拉克西知道悌诶虽然没有读心能力,但是可以听到人心中强烈的愿望。 『你不停地问我:悌谂,你到底要去哪里……』 没错,拉克西一直无意识地在心中反复地问。 『是啊。』拉克西承认。 她对现在毫无顾忌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也许在内心的某处,希望这种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吧。 『我……必须要做出决断了。为了梦想,我会舍弃一切。』 『梦想……?』悌诶凝视着拉克西茶色的瞳孔。 每次看到对方的双瞳,拉克西都会不由自主陷入其中,这次她却坚定地回望着它。 『让特?阿迪鲁从阿度利艾王国中独立出来……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这不仅是我的愿望,也是大家的梦想!』拉克西迟疑了一下说。 『不过,伊塔鲁公国不是还健在吗?』 悌诶说的是拉克西生长的新伊塔鲁,离开都市后的大公一族,历经千辛万苦在遥远的穷乡僻壤创建的国家。 『那根本不是国家!为了不出现饿死的情况已经倾注全力了……大家,都想恢复到往日富足的生活。』 『不过……那里很和平吧?』 悌诶那种冷静的语调让拉克西觉得可恨。 『那也叫和平?只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已,为了填饱肚子,大家拼命的劳动。』 一到冬天,田里不能种地了就会有人挨饿,这时候那些老臣们就开始争吵。令人窒息的世界。 母亲和哥哥现在还在这个世界的中心。拉克西每次想到这里,就对只有自己一个人获得自由感到后悔。 拉克西猛然发现自己对着眼前悌诶那张白皙的脸已经发呆很久了,立刻热潮上涌,刚才开始眼眶就溢满了泪水,她立刻用袖子擦干。 『如果我是你的话……』悌诶谨慎地选择语言。 『如果我是你的话』悌诶从不用这种假设。他决不会开口谈论别人的生存方式。不是因为性格冷漠,而是尊重他人的自主性。拉克西有时候虽然明白这一点还是觉得非常可恨。 『如果……你是我的话?』 她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回到故乡,教故乡的人去爱那片土地。』 『爱那片土地……』 拉克西重复着,提审的表达方式总是让人难以理解。 『什么意思?』 『你故乡的人不爱那片土地吧?』 的确如此。静寂的山谷,贫瘠的土地,满山都是石头,开垦十分艰难。不过在沙漠日益侵袭的现在,像那样绿意丰富的土地已经很少了。 不过公国的人大多是已经习惯了沙漠绿洲的富足生活,几乎都是商人。别说开垦土地,连如何使用农具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总是想着要回伊塔鲁公国也是没办法的事。 『山上,田里,河里都有大量的精灵。跟这些树木精灵一样。』 悌诶指着周围的草木说:『只要亲切地对待它们,它们就会回报你。』 『如果亲切地对待他们……』 拉克西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家乡。她没有原伊塔鲁公国的记忆。还在哺乳的幼儿时期,就被追杀逃到这里,在她看来,生养她的是新伊塔鲁公国的山村。 小孩子们都编竹篓到河里去捕鱼,秋天背着篓子上山区采蘑菇和树木的果实。收集粮食的重要工作,对孩子们来说像游戏一样有趣。拉克西无法忍受的不是贫穷,而是大人们的不满与绝望。至少,孩子们是爱这片土地的。 『如果用心去爱那片土地,精灵们一定会给予丰厚的回报。』 『你爱生你养你的土地吗?』拉克西问 『是的。』悌诶点头,『拉迪鲁山的一切都是朋友。』 『那为什么要舍弃他们?』 『卡隆说,让我去寻找自己的命运。』 『然后呢,说在阿度利艾可以找到……是吗』 这已经成了悌诶的口头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拉克西问,『你将要去哪里?』 『我还没有跟我的命运邂逅,不过……』悌谂对是否说出口有些犹豫。 『很可能,是药我倾注一生作为赌注的命运的洪流。』 『再兴伊塔鲁公国,说不定也是要我付出一生为赌注的东西。』 拉克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还有十天,到时候必须要做出决定。』 『十天……?』 『还有十天就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了,奥鲁本说那时候一定要作出决定。』 『拉克西,可以的话…… 』 『可以的话什么?』 拉克西知道自己期待的话是什么『可以的话,跟我们一起去旅行吧』但是悌诶说出口的却不是这句话。 『不要为此让更多的人流血牺牲了,不要夺取别人的生命及和平幸福的生活。』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拉克西用愤怒掩饰自己的失望。 咻!山坡上,伯斯的指尖动了动。健壮的手臂伸向靠在树干上的大剑。 有人! 他看见路端出现好几个人影。 悌诶和拉克西离大马路又一段距离,倒不用担心。伯斯乘凉的地方是既可以看到大马路,有可以守护他们俩的地方。 人数不少,而且都是一身黑。 伯斯沿着山坡跑下来。 『怎么了?』 与伯斯回合的拉克西小声问。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 『好像是黑影团。』 『是来找我们的吗?』 『我想不是。』 伯思让悌诶把脸遮起来。 『你们先在这里先观察一下。』 三人躲进了另一格山坡的草丛中,这里的视角很好,可以不让对方发现地监视整条马路。 全身漆黑打扮的一群人,从阿度利艾的方向过来。不像是在找人,好像另有目的。 太阳开始偏西。 『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这是伯斯武人的直觉。 黑色装束的一群人,不久也潜身在路旁的草丛里。悌诶和拉克西遵从伯斯的指示,藏在山坡上一动不动。旁晚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气,吹起来有点冷。 『有人来了。』悌诶说,『从阿度利艾的方向过来……』 在这里,悌诶会最先看到远处的东西,听到声音,感觉到气息。这不仅是因为在拉迪鲁山修行时锻炼过五感,还靠精灵们的协助,致使悌诶很容易过分集中精力做一件事,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是谁……?』伯斯也凝神去看。 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他们在向前蠕动。 『十二.三个人吧』 『旅行的人?』拉克西也终于看到了。 『有一顶轿子,还有一个侍从。』 看来不时去旅行的。如果是,目的地肯定也很近。这条路上的行人不多,向前走一.两个小时,就是阿度利艾市上流甲级的别墅区。他们可能要去那里。 『那是女人的轿子。』伯斯惊讶。 他没想到黑影团会去袭击女人。 『难道还有其它的目的?』伯斯用手抵着下巴考虑。 一行人在慢慢地接近。抬轿子的是四个身强体壮的奴隶。还有两个替换的人。三个保镖一样的侍从,两个是侍女模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重要的人物。 吧嗒吧嗒……突然,那些黑衣人从旁边跳出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果然是以他们为目标……』 伯斯弯下腰,选择对方看不到的位置开始从山坡上下来,速度极快。 『拉克西,我去那边看看,悌谂就拜托你了!』 搁下这句话,伯斯隐身在草木中迅速地接近大马路。 『伯斯……伯斯……』 小声嘟嚷着,拉克西不禁乍舌。 『什么人!』 最前面侍从的首领对着他们大喝。 黑衣人无言摆剑就刺。 此刻一共有八人。人数虽然比这边少,但这边可以战斗的只有三人,加上替换的奴隶也不过五个人。抬轿子的奴隶没有武器。 阿度利艾国内虽然山贼和海岛经常出没,不过这里可以首都的近郊,治安应该很好。而且负责这项任务的正式黑影团。 奴隶们将轿子放在地上,守护在旁边。逃跑的话说不定会被杀,而且轿子里还坐着个重要的人物。 『不许放肆!』 无视侍从长的话,八个人一起杀上。 咔嚓! 咔嚓! 侍从用小太刀接住了一剑。就算再怎么厉害,他们还是缺乏实战经验。而对方显然是相当习惯了。 『哇!』 勇敢年轻的奴隶用短剑战斗,结果剑被对方震飞了。 噗疵! 趁着他摔倒之际,黑衣人一口气将剑深深刺入对方的腹部。 咻!拔出来要比刺进去花更大的力气。深及内脏的伤口。拔出来瞬间,血和其他的体液混杂在一起飞溅出来。 『呜……』 奴隶口吐鲜血蹲了下来。 消化器官受到损伤,不会马上就死。 『夫人……守护好夫人!』 前面与敌人短兵相接的侍从,气息明显已经混乱。 没有武器的奴隶和侍女们守在轿子的周围,敌人的人数众多,即使逃走也会被立刻追上杀死。不过,这样呆着获救的可能也不大,只能等死。侍从们的脸上除了恐惧之外,还带着明显的迷惑。 咔!咔! 其中一个护卫被砍了一剑,大量的血喷了出来。他的颈动脉被割断了。 不过,比之前的奴隶幸运的多,这个人马上就受到死神的召唤,而之前说的奴隶还在地面上辗转匍匐。现在只剩下两个护卫和一个拿武器的奴隶,形势非常不利。 『喂,差不多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附近灌木丛中,观看战斗的男子对身边的同伴说。他们不是一身黑的打扮。 『你在生什么气啊,曼莉德?』 男人的同伴,眼睛以下虽然用东西蒙住,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是个美女。 『我……只是讨厌这种做法。』 曼莉德没有的嘴唇扭曲着,即使隔着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巴利凯,这场闹剧到底算什么……』 『没办法,这是工作。而且预付金和赏金非常丰厚……反正又不是要你去加害重要的贵妇人。』 巴利凯讽刺地笑了笑。 『走吧!』 『等等!』 曼莉德阻止了巴利凯。她看见了人影。是个巨大的人影…… 咻! 咻! 手投箭飞了出去。 『啊!』 『哇!』 正要对两个护卫下杀手的黑衣人突然身体踉跄了一下。 咻!咔嚓! 护卫没有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整顿好身姿向对手刺去。 事情向以外的方向展开,黑衣人立刻乱了方寸。 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跳了出来。 是伯斯! 他出鞘的大剑水平横扫。 咔!咔嚓! 钝重的声音传来。一人的头被砍掉了,还有一人的半边脸被击碎,眼球骨碌碌地从眼窝里垂了下来。 『哇!』 黑衣人一方非常惊讶,因为有预定之外的人物登场。 『伯斯!』 接着出现的是位身材娇小的少年,陷入茫然状态的黑衣人发现又出现了援兵,冲上去就砍。 少年……拉克西轻轻侧身躲开,低身从腰身拔出剑反手就刺,锐利的单仞剑准确无疑地割破了对方的气管。 男人血如泉涌,向后倒去。 『拉克西……』伯斯苦笑。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拉克西既然到了这里,说明悌诶也在附近。 『撤!』 『快跑!』 出现了意外的强敌,黑衣人乱了阵脚。他们已经失去了斗志。留下被打倒的两个人,一行人抱着负伤的人,以来 时同等的速度迅速撤离。 伯斯没有去追。 『多亏了你们的帮助啊。』 侍卫长松了口气。 『我做梦都没想到在这儿也会被袭击……真实太大意了。』 男人骚了搔头,三十二,三岁的年龄,圆圆的脸,不出众的相貌看起来却非常坚定。 『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拉克西看见被砍倒的侍卫,皱起了眉头。 『悌诶……有救吗?』拉克西对着草丛中叫。 一个整张脸用薄布遮起来的年轻男子出现,他不仅看了侍卫,还为两个黑衣人诊断,之后摇了摇头。有气息的只有那个腹部被贯穿的奴隶,不过这个男人也回天乏术了。 『那个人……那个人是……』 曼莉德茫然地站在灌木丛中。 用大剑的男人…… 『来!』 巴利凯拉住曼莉德的手。 『但是……』 『快走!』巴利凯说,『你想让这场闹剧戳穿吗!』之后又放软语气说『我也讨厌这种事啊。』 『……嗯?』 伯斯的脸动了一下。 『怎么了?』 『还有老鼠。』伯斯回答,『不过逃走了。』 悌诶还在为那个奴隶治疗,不过显然已经没什么用了。 『请问……』 说话的是位侍女,身材高挑,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能不能请过来一下,我们的主人想向你们表示感谢……』 『不,这倒不必。』 伯斯对着轿子的方向说。他可不想跟阿度利艾的贵族扯上什么关系。 『我们只不过是路见不平,请不用介意。』 伯斯催促拉克西和悌诶离开。 『请等一下!』轿子里响起了清澈透明的声音。两位侍女将遮挡轿子的薄纱拉开。 里面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女人紧紧地抱住孩子。 腕中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害怕,扇动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请听我说一句。』女人带着孩子从轿子里下来。 『我叫卡莉斯塔,我的丈夫是阿度利艾正规军阿帕提鲁?库鲁特?撒加?雷将军。你们救了我和我的孩子,如果不好好感谢你们的话,我回被丈夫责难的。』 拉克西和伯斯恭敬地弯下腰。不是因为女人说的话,而是因为她品格高尚。那种高贵的气质与威严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虽然是个美女,不过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清丽美人,年龄在二十五、六岁左右。虽然身材娇小,看上去弱不禁风,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凛冽的气质。 母子俩都是蜜蜂色的卷发,接近金色的茶色瞳孔。 『您真是太客气了……』 伯斯优雅地行礼。虽然是从事佣兵的工作,这位坚强不屈的战士有时动作看起来非常优雅。拉克西在很久以前就注意到这点。 『请跟我们一起去前面的别墅吧,在那里逗留片刻,我的丈夫和家人马上就会赶来。』 『不,请不必多礼。』 伯斯抬头直视夫人的脸片刻后,又低下头转过身去。 『等等,请等一下!』 叫做卡莉斯塔的夫人出声挽留。 伯斯和拉克西停下了脚步。 『父亲会责备我的。我父亲是……阿度利艾的元帅,库鲁梅克斯?巴伐悌?扎鲁伏特?卡利艾。』 『扎鲁伏特元帅!!』 伯斯和拉克西都惊讶转过头来。 掌握着阿度利艾正规军的扎鲁伏特元帅……对拉克西来说,这就是攻陷伊塔鲁公国的指挥官。 而这位妇人就是扎鲁伏特的女儿,孩子应该是他的外孙。扎鲁伏特是先王的父亲亚特斯阿迪鲁11世妹妹的儿子,相当于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表弟。这母子俩也有王家的血统。 『因此才会被黑影团袭击的吗……』 但是有一点伯斯想不通,为什么现在要杀害他们,现任的国王伊路阿迪鲁不是还需要扎鲁伏特元帅的庇护吗? 而且……还有一件事无法解开。 『实在是非常抱歉。』伯斯慎重地说,『我们还有急事……您的心意我们领了。』 伯斯再次催促还屈身跪在快要死去的男人身边的悌诶。 『请等一下……』 妇人迅速地挡在他面前,不愧是武人的妻子。伯斯不禁咋舌。 『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住的地方。』 『我的名字不足为道……』伯斯回答,『只是……有件事我想说。』 『你想说的是……』 女人笔直地看着伯斯的眼睛。那清澈的专一的眼神,让伯斯的内心有所动摇。 『那个,是有关这些人的事。』 『你是说袭击我们的这些人……?』 卡莉斯塔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黑影团的尸体。 『因为某种原因,我跟黑影团交过几次手……』伯斯说,『这些人和他们刀法不一样。』 『刀法……』 『但是,黑影团他们不是从各地召集过来的吗?』拉克西问。 『是召集过来的。不过,应该经过集训。你也知道吧,同一个师傅的话剑法也基本上相同。』 『这么说的话……』 拉克西望着远方点了点头。 『是刀法吗?』卡莉斯塔也点头。 不愧是武人的女儿,多少有点用剑的心得。伯斯说的话她马上就领会了。 『我会如实转告父亲他们的……』 『曼莉德……』 曼莉德半天都没有发现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是巴利凯。不是因为醉了,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这里是佣兵们经常滞留的酒吧,还不到晚上,曼莉德已经在这里喝了好几杯烈酒了。 『巴利凯……』 曼莉德转头看了看巴利凯。 『外面还是白天哦。』 巴利凯将曼莉德手中斟满酒的杯子夺了回来,『继续喝没什么关系吧,今天不是已经没工作了吗?』 说完又加了一句。『那种工作……』 『伯斯……那家伙在这里。』巴利凯的口气像是在安慰曼莉德,让她觉得非常不爽。 『这又……怎么样?』曼莉德将手中的酒倒入口中。 『反正总有一天会碰到他的。』她用手支着下巴,『我有这种预感,不过……』 『跟同伴们打声招呼,要他们注意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 『多管闲事……』曼莉德喃喃自语。 『别逞强了,你想见他吧?』 巴利凯的口气听起来像在哄她,实际上却非常认真。 『我不会见他的!』 曼莉德将陶制的杯子摔在桌子上,立刻摔得粉碎。破片掠过巴利凯的脸颊。上面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印子。 『我不会见他的……多丢人。』曼莉德用双拳敲着桌子。 『那个时候,如果伯斯发现我们的话……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胆寒。』 当然,曼莉德说的是昨天的那场闹剧。 那场充满血腥的闹剧…… 曼莉德和巴利凯从那个地方逃走后不久,伯斯三人告别了扎鲁伏特的女儿卡莉斯塔。回到了难民街。不过曼莉德并不知道这些。 『别这样,这不怪你,我们都是受宰相的指示啊。』 抬头看着巴利凯的脸,曼莉德突然睁大眼睛,她发现对方脸上的伤口。 『啊,对不起,刚才的杯子……』 第二章 葛藤之都 太阳和月亮金字塔大致位于阿度利艾市中心,神殿在金字塔的塔底。 扎鲁伏特元帅的女儿卡莉斯塔,目前等候在月亮神殿的其中一个附属建筑内。 墙壁的下半部分镶着微蓝色的瓷砖,几十块描绘一幅图案。 主题一般是花和动物。他们都有象征意义。动物——是鹿、夜鸣性鸟类,猫;花——是只有在晚上静静开放的植物,如罂粟,百合等……所有的一切都跟月亮女神忒巴和星神瑟塔有关。 特别是猫,它是月亮女神的使者,民间很少有人养,只有在月亮神殿才大量饲养。 太阳神阿忒和月亮神忒巴不仅是兄妹,而且是夫妇。而同样是姐弟的忒巴和瑟塔,因为拥有相同夜行性的性格特征,羁绊更深。 这片大陆,一般将太阳神、月亮神以及星神作为三柱神同时祭祀,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深可见一斑。 太阳、月亮、星星三神都是光之神。这是他们性格上的共同点。 房间墙壁的上半部分,也就是瓷砖的上面是直接手绘的图画:各式各样的庭院风景,因为是月亮神殿的一部分,大多是夜晚及黄昏时分的景色。用色柔和、整个房间被稳重的色调包围着。房间不大,却十分奢华。到处镶嵌着镂空的黄金板,家具也几乎都是金具。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房间是侍奉月亮女神的巫女王私人的接见室;而黄金是月亮金属。 『巫女王大人驾到!』 入口初传来侍女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卡莉斯塔立刻站起来,跪拜等候。 门开了,伴随着无声无息的脚步,镶着金边、的黑色长袍衣交出现在卡莉斯塔的视野中。 『好久不见了,卡莉斯塔!』 巫女王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伸手将她扶起。 『看你依然还是那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 巫女王怀念地看着卡莉斯塔。 『真是好久不见了。』卡莉斯塔恭敬地回礼。 巫女王摆手让穿着素白巫女服的年轻侍从离开,引导着卡莉斯塔与她并肩坐在长椅上。 用金线将光鲜奢华的黑色麻布缝制起来的服饰,只有月亮女神的巫女王才有资格穿。缝制的花纹,都是象征女神的图文。只有在进行什么仪式时才会穿这种服饰。巫女王正是在结束了殿内的一个小小仪式之后,就这样来见卡莉斯塔了。 应该已经超过四十岁的巫女王,看起来像三十五、六岁左右。美丽依旧。与卡莉斯塔一样是白色人种,接近黑色的头发高高束起,瞳孔是绿宝石般的翠绿色。与生俱来的美貌,加上人到中年还保持处女之身,气质高贵持重。 『发生了什么事吗?卡莉斯塔。』 巫女王眯起眼睛看着卡莉斯塔。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跟我说很多事。』 『巫女王大人您明察秋毫。』 卡莉斯塔的口气虽然恭敬,却十分亲昵。她少女时代,曾在这个神殿住过。当然不是作为巫女。 在没有女子学校的阿度利艾王国,女孩子想要接受教育一般是请家庭教师。贵族和有钱人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月亮神殿接受教育,他们认为那里是最佳场所。 卡莉斯塔十二到十四岁期间是在这里渡过的。巫女王就象姐姐一样疼爱她。 巫女王不似月亮神殿的巫女,谁都可以做的。一定要拥有王家血统的高贵女性,并且具有灵视能力的人才能继承这个职位。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女性,这个位置长期空缺也不足为奇。卡莉斯塔也是拥有成为巫女王资格的人。 知道卡莉斯塔拥有灵视能力,是她刚进神殿的时候。父亲扎鲁伏特决心跟巫女王好好谈谈。 作为上流贵族,卡莉斯塔不进入月亮神殿实在是说不过去。但如果让别人知道她有灵视能力的话,就会被当作巫女王的继承人,一生在神殿中渡过。作为父亲,扎鲁伏特对此感到恐惧。 『扎鲁伏特殿下……』这时候,巫女王果断地说,『请尽快为女儿找个优秀的婚约者吧。』 『巫女王大人……』 『巫女的生活,对女人来说决不是幸福的选择。』 巫女王若有所思地遥望远方,『我不希望卡莉斯塔过那样的生活。』 『现在只有我知道卡莉斯塔有这种能力……扎鲁伏特殿下,』 巫女王在同一间接见室,这样说:『早点为卡莉斯塔找到婚约者,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怎样?』 『这样的话,卡莉斯塔即使有能力继承巫女王的地位,有了丈夫和孩子,就失去了作为巫女的资格。』 巫女王就像她承诺的那样,没有泄露丝毫有关卡莉斯塔能力的事,研修结束后,就把她送出了神殿。虽然当中也有人察觉到此事…… 扎鲁伏特到现在还对巫女王心存感激。 『卡莉斯塔,你……现在幸福吗?』 『是的。』卡莉斯塔用力点点头,『我现在非常幸福。』 『你怀孕了吧?』 『您看出来了……』 卡莉斯塔凝视着巫女王的眼睛。 『我自己还无法确定……』 『你跟别人提到过吗?』 卡莉斯塔摇头。 『我知道……』巫女王微笑着拉住卡莉斯塔的手。 『在你的腹中,有个婴儿。』 『我……很不安,巫女王大人。』卡莉斯塔说:『现在的阿度利艾非常混乱。』 『没办法,新王才刚刚登基』 『治安也越来越差……』 『只要有你父亲在,就不会发生内乱!』 巫女王充满信心地说:『军队不介入就无法发生内乱。』 『也就是说……』 卡莉斯塔突然被一阵恐惧笼罩,她考虑到最坏的情况。 『也就是说,父亲如果不在的话……』 『军队会分裂,到时候可能会引起内乱。』 巫女王直截了当地回答。卡莉斯塔非常聪明,不是搪塞几句就能糊弄过去的。 『这样看来,袭击我和斯雷,恐怕也是他们的预谋之一喽……』卡莉斯塔喃喃自语。 『被袭击?!』巫女王轻声询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袭击?』 『三天前去库里西塔途中,有人要袭击我们。』卡莉斯塔低声回答。 『库里西塔,是城市以北的街道啊……』 『我和斯雷,还有几个侍从。』 卡莉斯塔在生下长男斯雷后不久,就带着他来见敬爱的巫女王。之后也带他来过神殿几次。 『被黑衣人……』 卡莉斯塔正要说下去,被巫女王制止了。她向卡莉斯塔使了个眼色,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人口处,突然将门打开!一位年轻的巫女惊讶地站在那里。 巫女王苦笑着,那是种充满慈爱与无奈的笑容。 『巫、巫女王大人』 十七、八岁的年轻的巫女慌忙跪下,是个有张圆圆的脸的小姑娘。 『不要站在那里,去拿点饮料过来。』巫女王温和地说。 『是……是!』 小姑娘慌忙站起来,飞奔似的离开了。 『那个女孩?』卡莉斯塔皱起眉头。 『王……也就是古拉乌鲁身边的人吧。』巫女王苦涩地说。 『最近,这种人越来越多,王身边的人、宰相的人,还有其他的……』 『到处都是奸细啊。』 『以前就有很多,已经习惯了,一个个去介意的话就太累了。』 巫女王无奈地耸了耸肩。 『有灵光和精 灵的骚动我立刻就能发觉……那些人恐怕难以想象吧。』 巫女王说的那些人,指的是将卧底放在她身边的人。 『当然,不仅是我,他们想探知整个神殿的动向……』 确认间谍离去后,巫女王听卡莉斯塔讲出事情的始末。 『是吗……两个侍从都……』巫女王叹了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听到这种话题,都让巫女王觉得伤感。 『不过,你和斯雷没事就好。』 两人回到原来的椅子坐下。 『我只是有一件事非常介意。』卡莉斯塔说,『那些黑衣人是不是总有一天会袭击父亲……』 『呵呵……』 『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 『可是,父亲经常连护卫都不带就跑出来……』 『是啊』,巫女王点头,『扎鲁伏特殿下,就是这样的人……』巫女王的目光遥望着远方。 卡莉斯塔知道,这位美丽的巫女王与自己的父亲之间,很久以前就有着超越单纯友谊以上的心灵交流。当然,那只是内心的交流。 『巫女王大人,我想跟您说的,正是那时救了我们的三个人。』 『你说是旅途中三位战士吗。』 『他们并非都是战士。』 卡莉斯塔继续说,她就是为了向巫女王报告此事才来拜访她的。 『年轻的……我想应该是相当年轻的男子。』 『想?』 『他连眼睛都遮起来了……不过,灵光的颜色是男性。』 『灵光……』 巫女王正视卡莉斯塔的眼睛。卡莉斯塔很少谈起灵光的事。 『是,我第一次看到那种颜色的灵光。』 卡莉斯塔凝视着巫女王的眼睛点头。 『是奥理哈?里科的颜色……』 『是吗……』巫女王听到这话丝毫都不觉得惊讶。奥理哈?里科是代表太阳神阿忒的金属,也就是白金色。这是灵光中最高级的颜色。据说,整个大陆几百年都出不了一贯拥有这种灵光的人。 『终于……还是来了啊!』 『巫女王大人您知道这件事?』 『是女神赐予的预言』 忒巴和瑟塔原本就是与预言、魔法以及咒术有着深厚关系的神。 巫女王谨慎严肃地宣读了预言:『总有一天,拥有世界之相的人会出现在这阿度利艾……』 『世界之相……吗?』 『拥有世界之相的人,脸上有非常明显的特征: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把眼睛都遮住,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世界之相吧。』 『眼睛……是吗』 卡莉斯塔回想起……前几天遇见的那位年轻人的身影:穿着白色的长袍,安静稳重的年轻人…… 『伯斯……』悌诶在呼唤他。 『怎么了?』悌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助。 『不知道是不是地震的原因,阿度利艾的人们内心非常的不安。』 悌诶和伯斯目前在难民街的某家客栈投宿,这几天一直住在那里。太阳已经落山了,奥鲁本和拉克西还没回来,他们去了城墙的另一边。基塔在阿纳丽思家里。因为撒达纳非跟奥鲁本他们一起出去了,所以拜托阿纳丽思照顾他。 『无论哪个城市,都会有不安的情绪……』悌诶继续说,『在这个城市,这种情绪特别强烈!』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伯斯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悌诶。悌诶很少向自己询问这种话题。仔细想想,伯斯和悌诶两个人几乎没有机会促膝长谈。也许,是因为现在只有伯斯一个人,悌诶才会稍微敞开心扉。 『非正常的王位交替,政治斗争,大地震……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任何人都会感到不安的』 『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不过……』悌诶秀丽的额头浮现出阴霾。『也许……应该说是我自己受到了影响吧。』悌诶苦笑。他不仅可以看到精灵,还可以听见人内心深处强烈的愿望。这是无法逃避的。就算塞住耳朵,这些思念也会直接传达到他的脑海中。 『受到了影响?』 『我的心,还十分脆弱。』悌诶的笑容明显带着苦涩。很少能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他总是极端地压抑自己的感情。 『因为人太多了的缘故吧。』伯斯也知道悌诶可以听到他人的心声,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他实在是难以想象。 伯斯也不是不能理解在破坏特?阿迪鲁的城墙后,悌诶封闭内心的心情。因为那里是悌诶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人类的大都市。之前他几乎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而这阿度利艾的规模,比特?阿迪鲁还要大数倍。 『据说阿度利艾的人口在十万以上。这是除去奴隶、从各地聚集过来的流动人口,还有难民街和维尤拉街的人之后得出来的数字。』 『恩……这些我知道,伯斯。』 『悌诶……』伯斯打量着他那张绝美的脸。总是冷静到让人觉得可恨,不露出任何表情的悌诶,现在却像个因不安而胆怯的孩子。 『怎么办啊……』悌诶不安地摇着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胸口很闷。』 『悌诶……』 伯斯知道,从刚才开始,天空就乌云密布,街上的人也有些晃晃不安的样子。这正是悌诶不安的反应。 『伯斯……』悌诶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将双手摊开,『请握住我的手。』 伯斯巨大的手掌交叠在悌诶白皙纤细的手上。 『伯斯……』 悌诶的手微微地颤抖。 『为什么你的心没有动摇?』 悌诶羡慕地抬起头看着他。伯斯瞬间觉得很不好意思。绿宝石般的绿色,与紫水晶般的紫色……即使是同性,被这么美丽的瞳孔凝视的话,也会…… 『年纪大了的关系吧。』伯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你这种年纪的时候,也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心绪经常混乱。』 伯斯开始回忆。 『离开故乡时候,我才十七岁,跟你差不多。』 『故乡……你说过你的故乡在西方。』 『是啊,西面的大河,昂塞鲁河畔附近的国家。我的父亲是那个国家的宰相。』 『宰相……』 第一次听伯斯谈起自己的身世。 『父亲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被杀,母亲和哥哥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伯斯苦涩地说。 『我被悬赏捉拿。』 『悬赏?』 『悬赏的人是我的……叔叔,父亲的亲弟弟。』 即使在说这种事的时候,伯斯的心绪也丝毫不紊乱。悌诶非常羡慕。 『就是说你的血亲希望你死,是吗?』 『他们害怕我为父亲报仇,因为陷害父亲的幕后指使正是叔叔!』 『陷害……自己的亲兄弟?』悌诶悲哀地说,『我完全……无法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伯斯继续说,『那个时候,愤怒更甚于悲伤……』 『愤怒……』悌诶对这种感情略有所知。 『我恨自己的叔叔,从心底憎恨他!』伯斯说这些话的时候,注意尽量不要渗入过多的感情。因为他现在还握着悌诶的手。如果他的内心出现混乱,就会如实地传达到悌诶的心中。 『那时候,我的愤怒如果化作火焰的话,将会烧尽周围的一切!包括我自己……』说到这里,伯斯『啪』地放开悌诶的手。虽然一直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是这种憎恨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目前已经是极限了。伯斯 不想伤害拼命压抑自己感情的悌诶。也不想让他了解何谓『憎恨』! 『你会在阿度利艾与你的命运相遇是吗……』伯斯下意识地改变话题,『这是养育你的人的预言吗?』 『是的。』悌诶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使在室内,他还是蒙着面纱。茶色接近金色的头发刷拉拉地摆动着。 『卡隆总是说:在阿度利艾,你将会与你的命运邂逅。』悌诶模仿卡隆的声音严肃地说。 『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在这之前从悌诶露出的话中,伯斯能够推测,应该是难以抵御的命运洪流吧,很可能,是跟拉克西现在选择的命运相同……不,也许更甚于此。 『不知道。』悌诶摇头。『我知道的只有……』 『只有什么?』 『只知道那是个非常艰巨的使命。』 『艰巨的使命……』 拥有这种能力与魔法能力降生,并且被传说中的半神族莰多里族抚养长大,到底肩负着怎么样使命与命运不难想象。更何况,悌诶的父母经历了那样的恋情,即使不是直接的原因,也是间接导致两国的灭亡…… 『哎呀哎呀……』伯斯半开玩笑似的摇了摇头。『到最后,那位大小姐还是打算选择最艰难的道路啊。』 『你是说拉克西吧。』悌诶问。 拉克西今天跟奥鲁本进城不是为了观光,而是为了出席反阿度利艾组织的集会。 反阿度利艾组织——是被阿度利艾所灭以及被合并的国家的人们,为了重新让祖国独立出来而创建的组织。 拉克西虽然是一副少年的打扮,但她毕竟是被阿度利艾合并的原依塔鲁公国的公女。 『拉克西还有一个星期就十六岁了。到那时候她就必须决定自己的命运……』 悌诶当然非常羡慕。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人类还不是要顺从自己的命运吗…… 『我能从命运的洪流中逃脱吗……』最近伯斯一直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一起旅行到现在的两人——拉克西是向命运挑战,悌诶是接受自己的命运。都是那种一个人难以背负的苛酷命运。 『我,应该回故乡吗……』 回去的话就要为父母及兄长报仇。这种思绪一直反复困扰着他。 『不,不对……』伯斯想。他遇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救了自己的命。 悌诶的使命……恐怕是伯斯作为男人赌上自己的全部才能触及的东西。 伯斯守护在悌诶身边,不仅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也是因为自己找到了值得赌命的东西。守护着内心象幼儿般纯洁,完全不懂世事的年轻人,是他现在的使命。 『拉克西现在已经得出结论了吗?』 伯斯也知道拉克西很迷惑。自从见到原依鲁塔公国的老臣奥鲁本之后就这样。 在离开偏远的故乡之后,拉克西虽然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无法摆脱焦虑的每一天。 之后,遇见了悌诶和伯斯……虽然拉克西觉得好象找到了什么,但是当她再次遇到奥鲁本时,发觉还是无法从命运中逃脱。 既然如此,那就战斗吧!顺从命运的安排。拉克西就是这种思考模式的人。 只有在跟悌诶和伯斯度过的日子里,没有迷惑。 然而,结论已经得出。今天跟奥鲁本和撒达纳非一起出席集会,就说明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为了不给自己逃走的地方。为了让共同战斗的战友找到事实真像。拉克西一周之后恐怕也会选择作为依塔鲁公国公女的命运吧。 『真是遗憾啊……』悌诶回答伯斯的问题,『我们也许要在这里与拉克西分别了。』 『是吗,果然……』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伯斯还是觉得有些寂寥。 拉克西的存在,让伯斯和悌诶的内心感到多么的温暖…… 『我觉得不安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悌诶总是直言不讳。 『她今后会怎么样呢……真让人担心。』 『是啊。』 伯斯也有同感。是拉克西将自己的人生投入波澜当中。 『我可以理解。』悌诶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虽然不像卡隆那样有预言能力……但是可以预见这样的未来』 『预见什么?』伯斯问。 『精灵们在骚动。』 『为什么骚动?』 『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什么事……?』 『精灵们说,』悌诶的目光遥望远方,『今后,会发生剧变!从现在开始,你、我、还有拉克西,周围的所有人,都会被卷入其中……』 2 集会结束是在傍晚的时候。这是标榜着反阿度利艾的集会。今天大概有十几个人参加。拉克西,奥鲁本,撒达纳非都参加了这次集会。保险起见,奥鲁本并没有让拉克西表明身份。不能肯定今天参加达到人都是同伴。不过拉克西应该已经下定决心了吧。不,就是为了让她下定决心。所以今天才把她带过来。 这里有象奥鲁本那样的原依塔路公国人,撒达纳非那样的迪姆共和国人,卡塞斯人,同样二十年前被阿度利艾合并达到刚拉德人和路丁乌人……不同国家出身的人,国籍不同,基本上也都是象迪姆和依塔鲁那样的都市国家。 素有征服之王之称的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在统治的前期,将王国的版图扩充了百分之十五。 阿度利艾王国在五百年前也是共和国。共和国联邦时代,阿度利艾市只不过是边境的一个以海上贸易为主的国家。随着它的日益繁荣,势力也在逐步壮大。 五百年前,一部分富裕的市民从平民层脱离出来贵族化,进而独揽国政,这当中出现了集所有权力于一身的男人!不久,他就成为了国王。 现在的阿度利艾王家——布朗特斯加家族是三百年前从前王族那里夺取王权的家系。 集会快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客人开始陆续聚集的时候。这里是宰相巴鲁顿和那些同盟的保镖经常聚集的酒店。为了不让人起疑,集会的人三三两两地从店里出去。 拉克西和奥鲁本还有撒拉纳非三人,为了与他们错开时间,又在里面呆了一会儿。 『拉克西原来是依塔鲁人啊。』撒拉纳非说。 撒拉纳非到现在还不知道拉克西是依塔鲁公国的公女。 『然后,悌诶跟我一样是迪姆人……』 『悌诶非常高兴哦,他是第一次碰到同一个国家的人。』 『按照悌诶的岁数……应该是在迪姆陷落的那年出生的吧。』 『呃?你没听说?』 拉克西认为,撒拉纳非早晚会从母亲那里了解到此事,所以就自己说了。 『悌诶是在迪姆陷落的前一天晚上出生的哦,他的祖父是评议会议长。』 『阿维鲁?巴莰!』撒拉纳非几乎忍不住大叫。 『那么……他应该是阿维鲁?瑞切尔和茜蕾娜公主的……』 撒拉纳非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小声问。 『恩……所以悌诶连双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父亲依塔鲁大公虽然早逝,但是拉克西的母亲还健在,她还有哥哥。 别说双亲的脸了,就连家族的人都不知道,在与世隔绝的山中长大,完全不与人类接触的环境下被养育了十七年……悌诶到底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啊,拉克西经常会考虑这个问题。 也许就是因为他是被莰多里族的人养大的……所以,才那么的纯洁无垢,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世事吧 『为了为那场战争负责,听说阿维鲁家族在陷落的当天全部自尽了!』撒拉纳非喃喃自语地说。 『活着的只有悌诶,她母亲也在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后就过世了。』 『就连阿维鲁?巴莰也怜惜孙子的性命啊……』撒拉纳非嘲讽地说。 『我可不这么认为,撒拉纳非。也许……这里面有更深刻的意义。』奥鲁本有些窘迫,『我见过阿维鲁?巴莰议长几次,他是位高洁的人,因此才那么有人望。』 奥鲁本继续说:『对共和国的理念,和作为人,平等生存的权利……是议长不可动摇的信念,我也深深地被他打动。』 『平等生存的权利……?』撒拉纳非反问。 撒拉纳非是奴隶,在迪姆灭亡时,跟母亲阿纳丽斯一起被当成奴隶卖掉,两年前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身。但是妹妹阿纳依娜目前依然是奴隶。去塔非的斗虫大会,本来是为了赚这笔钱,因为地震,大会被迫中止。 『因此,她才会承认儿子瑞切尔和茜蕾娜公主的婚事,婚姻自由是最基本的权利。』 『不过……也不是因此才招致阿度利艾王的嫉恨吗?奥鲁本先生。』 『阿度利艾本来就打算将卡塞斯和迪姆弄到手。只不过这样比依塔鲁和刚德拉更容易制造口实而已。』 阿度利艾特意为己方制造口实,就是为了跟依塔鲁和刚德拉发生战争。 『是啊。』撒拉纳非点头,『也许是吧。』 撒拉纳非就象在对自己说一样,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哇,好可爱!』 看到从店里面走出来的三人,让曼莉德惊讶地睁大眼睛。 之前认识的那位中年大叔,还有一个看似俊敏,瞳孔很黑的年轻人,最后面跟着的美少年让人驻足目光。 『新面孔啊。』巴利凯说。 『他竟然也带剑!』同桌的保镖们嘲笑他。 『说不定是个很厉害的孩子呢?』 『怎么可能,还是个小鬼头。』 『不要以貌取人!』巴利凯讽刺他们,『这里就有个实例。』 他指的当然就是曼莉德。 三人从曼莉德他们的桌前通过,向出口走去。 拉克西依然沐浴在店内顾客的注目下。想必出了门之后立刻会成为话题的中心吧。也不能怪他们,只是对于这样的美少年,大家都不吝啬赞美之词。 『那个,入口处有个女战士啊。』 出了门口向前走了一会儿,拉克西感叹到:『是个美女啊!』 『你说她是不是经常来店里啊……那,撒拉纳非?』 被问的撒拉纳非并没有回答。他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 『那家店是宰相巴鲁保镖的聚集地。』 奥鲁本耸了耸肩,对拉克西小声说。 『宰相派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把古拉乌鲁赶下台,对立一旦表面化,这个国家的政治稳定就会崩溃。』 『那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更乱喽。』拉克西呢喃着,口气似乎有些不满。 奥鲁本可以理解,比任何人都正直的拉克西,最讨厌这些阴谋和策划什么的。而他们现在要做的正是这些事。没办法。面对如此强大的阿度利艾,简直就象老鼠向狮子挑战一样。他们没有选择手段的余地。 『是的如果引起内乱的话,拉刚德人和卡塞斯人势必会蜂拥而起。』 『然后,就要政府承认他们独立吗……』拉克西点头。 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思考方式不是很周全。 这样的独立,到底能持续多久呢……以阿度利艾王国的实力,就算允许合并的国家独立,一旦内政稳定下来,要再次合并是轻而易举的事。另一方面,独立的国家,国力就会被削弱。阿度利艾采用合并方式——也就是将事实上被征服的国家的本土市民强制移居到阿度利艾的各地,然后再让阿度利艾的市民移居到此地。采取这种融合政策,推行的虽然不是殖民政策,但是这样做各国想独立也变得艰难。 『要内乱的话,军队的参与是不可缺少的。』奥鲁本继续说明,『但是,军队现在不会动。』 『为什么?』 『因为有扎鲁伏特元帅啊。』 『扎鲁伏特元帅……』 『扎鲁伏特元帅握有军队的大权,声明支持依路阿迪鲁王,只要扎鲁伏特元帅还在,宰相派就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 『一旦掀起事端,宰相派没有胜算啊。』 『怎么会这样?』 『古拉乌鲁至少现在宣誓效忠依路阿迪鲁王,虽说是巧妙地操纵了王,他的行动也的确都是为了王。』 『至少,依路阿迪鲁王对他给予厚望。』 拉克西点头。 『因此,宰相派才会暗中派人……』 『派人干什么……?』 『想在王与古拉乌鲁之间打个楔子,并且离间王与元帅之间的关系。再或者,就是让军队分裂。』 『让军队分裂……要怎么做?』 『除去元帅!』 这就意味着要让扎鲁伏特死。 奥鲁本浮现出微笑,那笑容总觉得有些阴险。 『需要的话,到时候我们也会出手帮忙……』 这个时候,阿度利艾的少年王,拜访了异母妹妹玛蕾茜昂娜的房间。拒绝相信并且去爱别人的伊路阿迪鲁,只深爱王女一人。古代社会,兄妹结婚,只要母亲不同也不足为奇。因此,依路阿迪鲁想要和玛蕾茜昂娜结婚是可能的。 依路阿迪鲁让侍从的宦官将银色的鸟笼搬进来。 宦官虽然是男人,为了让他们在后宫工作,动用外科手术除去了他们的男性功能。 鸟笼当中,有一只羽毛融合了红色与绿色光泽的美丽小鸟。 『很珍奇的鸟,你说是吧,玛蕾茜昂娜?』 待宦官离去后,年轻貌美的王对他妹妹说。这样温柔的声音,决不会对第二个人说出口。 『听说它是栖息在阿斯特?凯德西方沼泽中的。』 『阿斯特?凯德的……』公主呆呆地望着小鸟,世上最美的鸟。 『是从遥远的阿斯特?凯德千里迢迢运到这里来的哦。』 王凝视着自己的妹妹,微笑地眯起眼睛。 楚楚动人的风情,象光芒一样耀眼;与生俱来的美貌加上王女的气质。不逊于这位公主的美丽的,在阿度利艾恐怕也只有依路阿迪鲁了。 黄金色耀眼的贵公子,天生就具备了王者的威严。即使是雕刻之神克莉特娜亲自动手,也不见得能雕刻出如此美丽的脸。 『哎呀,多么美丽的一对兄妹啊。』 『就象神所描绘的画卷一样。』 之前,只要兄妹俩出现在公式化的宴会上,势必会引来贵妇人们陶醉地窃窃私语。但是,直到先王和王妃过世之前,兄妹俩没有一起出席过非公式化的场合。 之前伊路阿迪鲁被父王尼莫斯阿迪鲁疏远,玛蕾茜昂娜的母亲巴露莉特则多次策划暗杀伊路阿迪鲁。即使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名门、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王太子,也不过受到如此冷遇,一直孤独地生活着。 他不会去爱。不仅如此,因经常遭到暗杀,神经变得异常尖锐。伊路阿迪鲁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卡塞斯带来的乳母,也代替伊路阿迪鲁被暗杀。他们都是巴露莉特派人毒杀的。 无论哪个王家,为了争夺王位,都会发生血洗血的悲剧。阿度利艾的王家,从很久以前开始,也不断重复上演这样的戏码。因此。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人极端的少。尼 莫斯阿迪鲁自己也是,一旦登上王位就接二连三地将自己异母的兄弟杀死。尼莫斯阿迪鲁的同母兄弟,在年幼的时候就被毒杀。这是王家的悲剧。而且是拥有大陆第三大版图的王国继承权所引起的悲剧。 然后,伊路阿迪鲁又将自己的亲身父亲——尼莫斯阿迪鲁、王妃巴露莉特除去。 那是玛蕾茜昂娜的亲生父母…… 『这只小鸟,眼睛是金色的』 玛蕾茜昂娜稳重地说。她的说话方式与动作都无上的优雅。 『像陛下一样……』 依路阿迪鲁用那双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妹妹。现在,他们是唯一的血肉至亲。 『不过,好像没什么精神。』 『经过长途旅行,想必非常疲惫吧。』 伊路阿迪鲁温柔地说:『昨天,它才到阿度利艾港口。』 伊路阿迪鲁为了让玛蕾茜昂娜高兴,从商人的手上买下来后立刻就带到这里。他觉得这美丽的小鸟,跟玛蕾茜昂娜感觉实在是太像了。 『你喜欢吗?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走上前去,将妹妹紧紧抱住。虽然在乳母彼瑟露和其他奴隶面前,不过他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从出生开始,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养大的。 『喜欢。』 公主安静地依偎在他的腕臂中。 『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我没看到你的笑脸。』 『笑脸……』 玛蕾茜昂娜优雅地歪了歪头。 『我已经忘记怎么笑了。』 『你也许不知道吧,我以前经常看到你的笑脸。』 『我的……』 『小时候,我总是躲在阴影处看着在深庭玩耍的你。』 『小时候……』 『那时候的我,唯一的幸福就是看到你的微笑。』 伊路阿迪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 『因为我,一直是孤单一个人……虽然现在还是这样。』 太阳开始隐没在地平线下,夕风终于带来点凉意。 阿度利艾国土的大部分地方,一到夏天,就变得一无所有。夏天——是万物枯死的季节。旱季和酷热同时到来。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干涸进入休眠期,农田变成了荒地。即使如此,适应干燥性强的几种植物还是残存了下来,才没有让大地完全失去绿意。阿度利艾虽然也开始进入沙漠化。但跟西部大陆相比,被沙漠蚕食的速度要缓和的多。 阿度利艾的附近,有大湖玛利奥湖。水源丰富,即使是夏天,也可以进行耕作。因此,在阿度利艾的市场上,新鲜蔬菜和水果的踪影从来没有消失过。市区的东侧,阿德?阿特纳河口的迪鲁塔地带非常广阔,那里有丰富的农田。 凉风吹进执勤室,伊路阿迪鲁,古拉乌鲁和他的秘书都在其中。趁着凉爽的时候他们在进行御前会议。会议主要是围绕着税收问题。 阿度利艾位于大陆的东北部位置。属于亚热带,水源丰富,可以进行二期耕作。在炎热的夏天到来之前,第一期的收成结束了。 经过数度调查,大概算出收成的多少,基于这个来决定税收金额。然后根据各地不同情况加以修正。原案是由税收处提出的。决定权掌握在王的手中。王召开会议,就是承认了此项决意。除了税收问题,预计还要讨论地震后的对策。 『还有一件事。』站在伊路阿迪鲁的办公桌前的秘书官说。 经由古拉乌鲁的允许,他在附近的椅子坐下。 『现在已经接近海神大祭祀时节了……』 『海神的祭祀……』 伊路阿迪鲁向窗外望去。这个房间一面是中庭,对面是海。 『朕都忘了。』 海神的祭祀,是阿度利艾市最大的祭典活动。对阿度利艾王家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海之女神茜托莉的祭祀,每年有国王担任主祭。 『还有就是……』秘书官意识不知如何开口。 说了这件事,一定会引起伊路阿迪鲁的不快。 『什么?』 伊路阿迪鲁一谈到自己的事,性格就变得很激进。 古拉乌鲁巧妙地把话题引了过来。 『是有关陛下的婚事。』 『朕的……婚事?』 伊路阿迪鲁微微地皱起眉头。 『陛下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应该到了要谈论此事的年龄了。』古拉乌鲁微笑着说。 『又是那些长老们的提议吗……真是多管闲事!』 古拉乌鲁向秘书官使了个眼色。 『那么,我告退了。』 秘书官深深地低下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宰相也非常关心这件事。现在,拥有阿度利艾王位继承权的男子,只有扎鲁伏特殿下。』 『他有孙子吧,据说那孩子要继承扎鲁伏特家族。』 伊路阿迪鲁脸上的不快消失了。 王位继承的话题,对伊路阿迪鲁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出嫁的女儿生下的孩子,比起那孩子,玛蕾茜昂娜公主似乎更有继承的资格。』 『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对这个时候提到玛蕾茜昂娜感到生气。古拉乌鲁则根本没有把玛蕾茜昂娜现在的行动放在眼里。 『你说玛蕾茜昂娜怎么样?』伊路阿迪鲁的声音有些微怒。 『宰相大人也希望陛下早日确定继承人,就是这么回事。』 古拉乌鲁从来不怕引起伊路阿迪鲁的不快,他很清楚王对于自己的信赖。所以,他才敢说这种令王十分反感的话。 『阿度利艾,在过去也有立女王的先例。』伊路阿迪鲁冷静地说,『玛蕾茜昂娜成为女王,也未尝不可。』 之后又自嘲地笑着加了一句:『在朕没有留下子嗣就过世的情况下。』 『的确……』古拉乌鲁承认。 伊路阿迪鲁对他这种时候还顺着自己的说法感到厌恶。 『而且,朕应该还有个婚约者。』 『婚约者?』 就连古拉乌鲁也感到不解。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是朕在婴儿的时候缔结的婚约。』 『陛下你说的是伊塔鲁的公女吗?』 古拉乌鲁总算想起来了:那是十五年前,为了制造侵占伊鲁塔公国的口实,阿度利艾提出的婚约,当时,伊路阿迪鲁两岁,伊塔鲁公国的公女应该才出生。 有婚约的陪嫁金为导火索,阿度利艾制造了若干口实,挑起战役,最后兼并了伊塔鲁公国。 就是现在的特.阿迪鲁。 大公一家为了伊塔鲁人民的无血开城,现在去向不明。 『现在已经没有伊塔鲁公国了。』 古拉乌鲁再次露出微笑。 他察觉到王因为自己劝说他结婚产生反感,才会拿这件事来搪塞。『但是,当时因为战乱,并没有解除婚约。』伊路阿迪鲁说:『所以,伊塔鲁的公女依然还是朕的婚约者。』 这天晚上,伊路阿迪鲁在玛蕾茜昂娜的房间过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打算让你成为我的正妃。』伊路阿迪鲁这句话充分了无数次,『无论发生什么事……』 只要不是同一个母亲,兄妹通婚是允许的……虽然这么说,的阿杜艾利的王家问题比较复杂。 第一.是因为血缘还是太近了。近亲结婚,生下才残障的孩子的机率很高。 第二.就是公主母方的问题。 先王妃巴露莉特,虽然最后爬上正妃的宝座,不过她出身不高,是阿度艾利中流 贵族,而且是庶民。据说她的母亲是阿度艾利非常受欢迎的歌姬,巴露莉特在进入尼莫斯阿迪鲁王后宫的时候,只不过是个仅次于普通妃子的嫔妃而已,但是,她在伊路阿迪鲁的母亲,也就是正妃伊丽丽亚亡故之后。凭借着美貌和才智上了正妃的宝座。 尼莫斯阿迪鲁王在最后的征服战争——伊塔鲁公国的战役之后,就对政治失去了兴趣,做事开始表面化。而此时王妃让自己的哥哥,她异母的嫡子长兄当上了宰相。不久,巴露莉特一族就掌握了国政的中枢,他们的专横跋扈,让国民十分厌恶。 就算对国政失去兴趣,沉溺女色,向尼莫斯阿迪鲁这样的男子,也总算发现自己的失策。他遣退王妃一族,启用巴露顿为宰相。 有着这样的前车之鉴,重臣们对此事的意见不一,比起迎娶玛蕾茜昂娜为妃,他们主张还是让她成为一国的王女比较好。 『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将妹妹紧紧抱住,独自喃喃地说。 『我不会输给他们的,一定会让你成为正妃……』 天刚亮,伊路阿迪鲁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为朝会做准备。 为了不打扰公主休息,伊路阿迪鲁悄悄地离开了,但玛蕾茜昂娜还是醒了,她装作还在睡的样子。待王兄离开后,玛蕾茜昂娜睁开眼睛,穿上包裹着肌肤的上等麻布,从床上下来。 谁都不在。侍从们也就退到客厅外的房间去了。 玛蕾茜昂娜王女——正确的说应该是王妹玛蕾茜昂娜,走进窗边银色的鸟笼,将盖在上面的布揭开。 红色和绿色羽毛的小鸟已经醒了。 啾啾啾……它用可爱的声音叫着。 玛蕾茜昂娜打开鸟笼,将小鸟一把抓出来。 小鸟依然用毫无防备的眼光看着她。 金黄色的眼睛…… 『伊路阿迪鲁……』 玛蕾茜昂娜呢喃着,绽放出花蕾般的微笑。 『比任何人都美丽的伊路阿迪鲁……』 王女从宝石箱里取出一枚镶着红宝石的别针,再次将手中的小鸟抓牢,用别针向它的眼睛刺去…… 3 嘎,噶,噶! 主卧室传来尖锐的叫声,将微睡的阿纳伊娜吵醒,是公主的寝室没错。 仔细听,是鸟叫声……公主的起居室养了几只小鸟。 放在寝室里的,只有那只从阿斯特?凯德运来的红绿色的珍贵的鸟,因为一直是阿纳伊娜照顾的,所以她担心地探头向公主的房间张望。 玛蕾茜昂娜横卧在床上。刚才的声音那么大,就算是睡着了,恐怕也被吵醒了吧。 『公主殿下……』阿纳伊娜滑入房间内跪下来。 『阿纳伊娜……?』公主殿下果然醒着的。 『鸟的叫声很吵,是不是要把它拿到房间外面去?』 阿纳伊娜用几乎含在嘴边的声音问。 『鸟……』公主木然地说,『鸟……哦』 她总算察觉到了,『那你就拿去吧。』 然后又倒下去继续睡了。 阿纳伊娜压低脚步声,靠近盖着帘子的鸟笼。小鸟掉在豪华的银质鸟笼底下,微微地扇动着翅膀,一直照顾着小鸟的阿纳伊娜,第一次看到它这样,鸟笼又大又重,凭一个少女的手是搬不出去的,叫很多人来帮忙的话,又怕会吵醒公主 阿纳伊娜从鸟笼中将小鸟取出来,抱在胸前。 小鸟就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一样,应该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吧。鸟类的神经大多非常纤细,稍微发生一点事,立刻就会萎靡不振,不过……这好像不单单是受到了打击。 阿纳伊娜将小鸟谨慎地抱在胸口,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离开了公主的寝室,回到客厅。 这才发觉,一直紧闭的小鸟的左边眼睑,有什么液体渗了出来。 那天傍晚,阿纳伊娜回到阿度艾利城外的难民营。 前几天因为是地震的第二天,她曾为确认母亲的平安回去过一次,本以为这次不会那么轻易地获得允许。没想到彼瑟露竟然答应了阿纳伊娜的请求, 因为那次地震,不顾自身安危保护公主的阿纳伊娜让她另眼看待。不过,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不得而知。乳母爱着舍身保护公主的人,自己是这样,要求别人也要这样做。 看到母亲安好,虽然没有见到撒达纳非,也知道了哥哥平安地从塔非回来, 阿纳伊娜怀里还抱着那只红绿色的小鸟。她想,要是那个年轻的药师还在就好了……那个跟国王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青年…… 少女跟撒达纳非见面后,立刻去拜访悌诶的住所。今晚,可以住在自己家里,待会再跟哥哥好好叙旧 『啊……欢迎!』 出来开门的拉克西非常高兴,也许是跟自己的年龄比较相近,她跟少女有种特殊的亲近感。 一副少年打扮的拉克西与阿纳伊娜——公主与奴隶……身份不同,阿纳伊娜那种朴素的气质令人怜爱。 『那个……悌诶先生在吗?』阿纳伊娜询问。 『在,进来吧。』 阿纳伊娜虽然知道拉克西是个少女,不过还是把她当少年对待。 『怎么了?』 『小鸟……』阿纳伊娜拿出怀中的小鸟给他们看。 『悌诶先生……会帮小鸟治疗吧。』 拉克西看着小鸟说:『那家伙,被说是鸟,就连蝎子也敢治。』 阿纳伊娜胸口的小鸟一动不动。 『这是……』 看到阿纳伊娜带来的鸟,悌诶皱起他形状优美的眉毛。 『左眼被弄瞎了呢。』 『被弄瞎的?』拉克西不解。 『好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的。』悌诶说 『鸟笼里有尖锐的东西吗……』拉克西自言自语。 『能治好吗?』阿纳伊娜不安的问。 『这真是非常罕见的鸟呢。』 悌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菲洛特利库姆……栖息在阿斯特?凯德西方湿气带的鸟,太阳帝国的人称它为森林王子,如果救它的话,还能懂得一点人类的语言。』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他就是这种事情知道的特别清楚。』拉克西插嘴,『不过,越是常识性的东西越糊涂。』 『它的左眼,已经不可能治好了……』 悌诶凝视着阿纳伊娜的脸说。阿纳伊娜不由得挪开目光。是被那么美丽的眼睛凝视羞愧呢,还是对被看头内心感到恐惧呢。 突然,悌诶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将手与阿纳伊娜放在桌上的手重叠在一起。 『啊……』 阿纳伊娜抬起头看着悌诶,她在退缩。 悌诶秀丽的额头,瞬间布满了阴霾,他立刻放开了阿纳伊娜的手,温和地说:『它很快就会恢复活力的,放心吧。』 阿纳伊娜还没收拾好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有些茫然。她感觉到……跟伊路阿迪鲁十分相似的美青年,温暖的手瞬间将自己全身包围。 『那就好!』阿纳伊娜发自内心地说,她不想让它死。这只有着金色眼睛的鸟…… 『悌诶啊……』 留下小鸟,将阿纳伊娜送走后,拉克西对伯斯小声说。 悌诶在利落地为小鸟治疗伤口。 『是不是喜欢那孩子?』 『什么意思?』伯斯不太明白拉克西说的话。 『因为,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嘛。』 『那是……』 伯斯那张充满男子汉的脸不由得垮下来。 『你应该知 道的吧,悌诶有读心能力。』 『哦……说的也是。』 拉克西也知道悌诶可以听到对方心力强烈的愿望。 『碰触对方的话,可以知道更多的事。』伯斯继续说,『因此,悌诶尽量避免与其他人接触。』 昨天,提诶自己将手放在伯斯的手上,那是因为伯斯的精神非常坚定。不过这也是极少的特例。 『那……你是说提诶想要读取阿纳伊娜的内心?』 『也许吧』伯斯回答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伯斯有点纳闷,悌诶碰了阿纳伊娜的手,有那么值得介意吗?还是拉克西…… 这天夜里,悌诶,伯斯,拉克西,奥鲁本,基塔五人齐聚,库拉德,阿纳丽思招待他们吃晚饭。很难得库拉德。阿纳丽思一家全员也都到齐了。只有伯斯一人都觉得拥挤的小房子里,一下子聚集了八个人,大家只能肩并肩地坐在那里。 小羊腿,烧鱼,为悌诶准备的数种蔬菜……比前几天更豪华的料理摆在桌上。之后,拉克西心有余悸的悄声问。 『花那么多钱行吗?撒达纳非?』 『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是在为阿纳伊娜存钱吗?』 『那件事啊……』 撒达纳非叹了口气低下头。 『这种程度,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杯水车薪……』 『阿纳伊娜是王宫的奴隶,跟普通的奴隶价格不一样,如果不赚一大笔钱的话……』 『怎么赚?』 『斗虫啊,那是赌博!而且可以将得到冠军的螳螂卖掉,我有自信能赚到这些钱。』 撒达纳非紧紧握住拳头。 『如果没有那场地震的话……』 螳螂是撒达纳非,去参加塔非举行的斗虫大会,不仅为自己的螳螂下注,还打算将得冠军的螳螂卖掉赚一笔大钱。在阿度利艾得冠军的螳螂,在地方上可以卖得高价。但是,因为那次地震大会被迫中止。而且现在阿度利艾市面临海神的祭典,恐怕不会召开大型的斗虫大会。即使想早一天让妹妹恢复自由之身也办不到。 『我要是有那么一笔钱就好了。』拉克西叹口气,『如果在以前,无论多少钱我都能借给你。』 两人站在阿纳丽思家门口说话。撒达纳非喝醉了相出来透透气,拉克西继续跟他聊天。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凉爽的风吹过来让人心情舒畅。 随风飘来的,是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与笑声。 『以前吗……』 撒达纳非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纤细的月芽。月亮女神,对撒达拉非来说也是守护神。他跟悌诶一样都是迪姆人。 『说起来……奥鲁本先生,好像经常对你用敬语啊。』 撒达纳非一直对此抱有疑问。奥鲁本对拉克西,简直就像臣下对主君的态度一样。 『啊啊……是那件事啊。』 拉克西说着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附近没有人通过。 『反正,两天之后也会向大家公布,就现在说吧。』 拉克西压低声音,『而且你跟悌诶一样都是迪姆人……不过,在集会之前要保密哦。』 『保密……好啊』 撒达纳非浮现出不必担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事情挑明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拉克西的父母一定是有钱人,既然是伊塔鲁人,那么在伊塔鲁开城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吧。奥鲁本应该是之前受到她父母的关照。 撒达纳非的想象力,也仅止于此。 『我……我其实是女的,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嗯。』撒达纳非点头。 『我的父亲,是前伊塔鲁大公。』 『伊塔鲁大公?』 撒达纳非有些木然的重复,对方倒地说了什么,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的父亲是前伊塔鲁大公……阿伦?艾德十三世:哥哥是现任大公阿伦?哈而得四世。而我……』拉克西直接了当地说,『我是伊塔鲁?克拉维斯?阿伦?艾达……伊塔鲁公国的公主。』 相当于耳语般的声音,从拉克西嘴里发出却显得非常的庄重,威严。 那是只有上位者才能培养出来的威严。 为了掩饰这一点,拉克西才特意用少年的方式说话吧。 『公……公主!』 『嘘!』 撒达纳非几乎要叫出来,拉克西慌忙捂住他的嘴。 『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拉克西说完立刻更正。『请别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 『不,不过……』 撒达纳非有些语无伦次。 『我已经决心加入奥鲁本和你们的组织,这样的话,就会被推上盟主吧,反正是名誉上的。』 『你……不,您……伊塔鲁公主……』撒达纳非不停地眨眼 『嘘……』拉克西把手指放在嘴边,『这事不能让阿纳丽思和阿纳伊娜,甚至不能让基塔知道。』你轻一点 『但……但是,我们如果不知道的话,会对您无礼的……』 『那样就最好不过的了,我已经舍弃过公主的身份。可以的话……』 『可以的话?』 『希望能像以前那样待我。』 『那种事……做不到』 『为什么……你不是迪姆人吗?』 『说是这么说……』 『共和国不是没有王没有贵族没有奴隶的地方吗?』 这么说着,拉克西转头走回房间。 『悌诶总是这么说。』 拉克西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继续说:『如果这个大陆都是这样该多好啊。』 回来一看,晚餐已经结束了,只有基塔一个人还在拼命地将料理往嘴里塞。 对基塔来说,将食物剩下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而且是这样丰盛的晚餐, 『啊啊……我好幸福……』 基塔陶醉的表情映入拉克西的眼帘。 『这么丰盛的料理竟然可以吃到第二次……而且是吃饱喝足。』 『你的肚子会胀破的。』伯斯惊讶地说。 『没关系,那是我的愿望。』 基塔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嘴里塞满了香草,又将手伸向小羊腿。 只剩下骨头的小羊腿上还粘着一点肉,基塔决不允许这种东西剩下。 『真拿你没办法。』 拉克西苦笑着,将目光移向坐在里面的悌诶。 悌诶在跟阿纳伊娜说话。 『是那间酒吧吗……』 『对!有人密报,那里经常有可疑的人出入。』 『那家店原本是宰相巴鲁顿保镖的聚集地吧。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是那些人,密报的人说,是一些不像是保镖的人,每个几天聚集一次。 『是那种组织吗……』 『很有可能。』 三个男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交谈,黑色的装束完全融入黑暗中——是黑影团! 『总之,暂时先盯着那家店。』 领头的男人说。 4 聚会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像往常一样,他们装成酒店的客人,开始一点点聚集。 拉克西和奥鲁本还有撒达纳非进入酒店是日落后。今天是拉克西表明身份,加入反阿度艾利旗下的日子。 奥鲁本和撒达纳非都有点紧张,奥鲁本还不知道拉克西已经对撒达纳非阐明了身份。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撒达纳菲是个性格爽朗的青年 ,他赎回了母亲的自由,现在正为赎回妹妹的自由而努力奋斗。 三人进入酒吧的里面,剩下的两个人也终于到了,聚会开始了。 『巴利凯……』 像往常一样进入酒吧的时候,曼莉德突然停下脚步。 他们晚饭前想过来喝两杯。 『发觉了吗?』 『那种气息……在逐渐靠近。』 巴利凯没有回头,曼莉德也一样,但两人的神经都直指后方。 有人在靠近……慢慢将这里包围起来。包围的不是曼莉德他们,而是这家店。 两人装作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进入店内,如果对方察觉他们发现了,反而会起疑。 店主不见踪影,估计也到里面去了。店里只留下了两个女招待。 『他们是想袭击里面的人吧。』曼德莉小声说,『我们通知他们吧。』 『现在要告诉他们也晚了。』巴利凯也小声回答。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位置上落座,点了酒 『我觉得会出现奇袭。』 曼莉德将手放在剑柄上。就算被卷入其中,她也有能从这种地方脱身的自信。需要的时候,就让剑说话好了。 曼莉德将陶器中注满酒,一口呷下。然后站起来。 黑影团无声无息地进入店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不过,想要瞒过向巴利凯和曼德莉这样久经沙场的战士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平常,奥鲁本应该马上就察觉到了。但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你们要干什么?!』 曼德莉大声叫。当然是为了给里面的人报信。 女战士的声音,终于让奥鲁本察觉到自己的失策。 这无疑是为了提醒他们才特意同意高嗓门的,正当奥鲁本要向大家介绍拉克西的时候。 她是伊塔鲁公国的王女……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时,就听到刚才的女战士在叫。是那个酒吧的常客…… 『黑影团的人好像包围了这里。』奥鲁本的手放在剑柄上说。 杀出条血路,让拉克西逃走!只能这样了。 『要边打边逃了』 对手是黑影团的话,恐怕已经将整个酒吧都包围了吧。没时间帮助其他伙伴了。多一个人是一个,只能拼死战斗了, 『安静!』 黑衣人进来将剑抵在曼莉德和巴利凯的脖子上。 『你们……要干什么?』 曼莉德无所畏惧地说:『我们是巴鲁顿宰相的保镖。』 『巴鲁顿宰相……』 黑衣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即使是黑影团,如果没有古拉乌鲁的命令,也不敢轻易对巴鲁顿一派出手。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什么……』 将抵这两人的剑拿开,黑影团的人说:『跟你们没关系!』 『我们要对付的,是里面的那些人……』 『你们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是叛党吗?』 『啊,差不多吧。』 曼德莉依然大声说话。 面对如此火辣的美女,黑影团也没有了想要为难她们的心情,他们让曼德莉和巴利凯尽快离开。 曼德莉安静地跟着巴利凯走了出来。他们没有义务帮助里面的人。 但是,还是有点介意,那个美少年……希望他能顺利逃脱。 『巴利凯……你打算怎么做?』 出了店,曼德莉边向前走边问。 『总之,暂时先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被他们当作同党就伤脑筋了。』 『不过……』 曼德莉微微偏了偏头指向后面的那家店, 从当中传来了剑的撞击声,人们杂乱的脚步声及叫喊声!战斗已经开始了。是黑影团向里面的房间突袭,还是里面的人向外面杀了出来?不得而知, 『这么大的骚动,马上会有看热闹的人聚集吧。』 巴利凯眨了眨眼睛说:『没人规定我们不能看热闹吧?』 里面的房间,包括店主在内共有十五个同伴。 『只有两个出口吗?』 不愧是军人出身,奥鲁本显得非常冷静。 『其他的出口呢?』 店主摇了摇头。 『那么……就分成两队冲出去。』 奥鲁本将十五个人按半数分成两批,他准备朝店的正门突袭。拉克西与撒达纳菲也跟着他。 『祈祷幸运吧。』 奥鲁本回头露出无畏的笑容,猛然将房门打开, 正要突袭的五个黑影团的人在门外伺机。虽然知道被当中的人发现了,但已经确定将他们完全包围。 店内有将近二十人左右的黑影团,只能进来这么多人,小店本身并不宽敞。 门预料之外地突然从里面打开,黑影团一瞬间露出破绽 奥鲁本向门外跨出一步,果断地向离他最近的人砍去 『咔!』 男人向后方倒去。 咻! 鲜血飞溅。 『呜……呜!』 当男人察觉到,为时已晚。 奥鲁本踢倒第一个人,挥剑向第二个人头上砍去,动作干净利落, 拉克西紧跟着奥鲁本走出了房间, 黑影团虽然一瞬间被他们的气势给镇住了,毕竟不是普通人, 『上吧,奥鲁本!』 拉克西大吼一声,冲向黑影团。 冲入黑影团当中的拉克西,就势拔出剑,割破最近的一个人的喉管。 噗嗤! 当鲜血喷出来时,拉克西已经向第二个人砍去, 鲜红的血高高溅起,撒落在地板上, 拉克西跳起。利用向下的加速度向对方的眉宇间看去。 是奥鲁本的扣击战法。 她腕力不及男人,只能利用全身已重量攻击。 噗嗤! 剑的先端,从男人后方刺出,拉克西拔剑的同时,对方的头被劈成两半。 本想躲避喷涌出来的鲜血,但还是溅了一声,白色的短装被染成红色。男人顺势倒下,拉克西看也不看地开始面对第三个敌人。 第三个人已经有了准备,他接住了拉克西的一剑。 同样是中剑,类型完全不同,拉克西是轻薄的单刃剑,男人拿的,则是比较重的双刃剑。 咔嚓! 拉克西的剑术输给了对方的重量,被反弹回来。 『啊!』 拉克西的身形有些不稳。 『拉克西!』 在拉克西的正后方的萨达纳非,横冲过来将剑刺进第三个人的胸口。 『谢谢!』 拉克西叫着向斜侧面第四个男人冲去。 撒达纳非将深深刺进对方胸口的剑拔出来来。虽然没有正式学过剑术,不过被曾是战士的奴隶伙伴传授过一些。撒达纳非的剑术还算不错。 『危险!』 从后面支援的奥鲁本大声叫着,斜劈一剑!是从侧面准备偷袭撒达纳非的人。 『哇!』 男人脚步踉跄地向后倒去。从右肩到心脏被砍裂, 撒达纳非敬佩地向奥鲁本地下头,又重新挥剑。 拉克西的剑深深地刺入第四个男人的腹腔,腹腔非常柔软,没有任何抵抗的就贯穿了内脏。 但是,腹部同时也是非常棘手的地方。一旦一剑刺下去,剑就会被向里拉,这里的脂肪层很厚。拔剑需要花更多的力气。 拉克西拔剑不慎 ,失去了平衡, 这时候,其他的黑影团跟上前来挥剑开砍下 『梯诶!』 拉克西此时在心中呼唤的不是死去的父亲,不是现任大公的哥哥,而是梯诶的名字。 『啊……』 突然间,梯诶发出低沉的呻吟。 『怎么了?』伯斯问。 两个人还待在之前的旅馆里。为了不让黑影团转到,梯诶几乎足不出户。 基塔去了阿纳丽思家。对基塔来说,从阿纳丽思身上可以依稀感觉到母亲的影像,虽然她比基塔死去的母亲年长很多。 『胸口……刚才突然抽痛。』 梯诶不安地睁大眼睛。 『就好像被针刺中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吗……』 伯斯知道梯诶的感觉与常人不同。 『难道是拉克西……』 伯斯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去拿大剑。 『拉克西……是的!』 梯诶立刻领悟。 『刚才,我好像听到拉克西的声音。』 『拉克西……』 伯斯再次坐在椅上,拉克西他们现在在阿度利艾德城堡中,而这里,是城外的难民街。就算拉克西现在出了什么事,想要救她也已经来不及了。 『真是失策,要是我也去就好了。』 拉克西今晚是要向同伴们表明自己的身份,加入反阿度利艾的组织! 也不是没想过会出什么事。毕竟不能小看黑影团的情报收集能力。 但是,有梯诶在。 梯诶是伯斯宣誓要保护的人。 是该跟拉克西分手的时候了。 虽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不得不分别。 但是几个月共同旅行生活下来,伯斯感觉就像多了个妹妹一样。 『你知道拉克西发生了什么事吗?』伯斯问, 梯诶只是悲哀地摇摇头。 悲哀地……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梯诶苍白的脸上,现在深深地烙上这种表情。 『我,总感觉……』 梯诶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好像要失去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他左右色泽不同的眼睛湿润了。 『没关系!』 伯斯安慰他说:『拉克西的运势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发生不测!』 与其是为了说服梯诶,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 『拉克西大人!』 跳到失去平衡的拉克西面前的,是奥鲁本! 他将拉克西扑到后,反手刺中对方的心脏。男人虽然被砍中,顺势还是划伤了奥鲁本的肩部。 『唔……』 当男人的剑抽出时,奥鲁本才感觉到疼。 鲜血迸了出来。伤口不是很深,为了让拉克西逃走,奥鲁本只能背水一战了。 『奥鲁本!』 拉克西看到奥鲁本流血不禁皱起眉头。但是现在是激战中,下一个敌人已经扑上来。 拉克西屈身从男人的手臂下钻过,向门口的方向跑去。就算身体再怎么轻巧,狭窄的室内还是伸展不开,总之,要先从这里出去。 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即使奥鲁本在这里被打倒,她不能回头。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如果说反阿度利艾的人们是旗杆的话。那拉克西就是旗帜。只有旗帜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拉克西边挥剑边向前跑。 黑影团岂能允许,外面还有数十个黑影团成员镇守在那里。 拉克西,撒达纳非,奥鲁本,还有其他三个同伴,总算到达了出口处。 剩下的两人还在酒吧当中。 后门的出口处还有七人。应该是店主指挥的。到底能逃出去几个人呢? 黑影团一共也不过就一百人左右。虽然从先王时代就开始召集,但到现任伊路阿迪鲁五世继位,还不到半年时间。就算召集有能力的人,作为黑影团必要的特殊训练,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为了确保伊路阿迪鲁王周边的安全,古拉乌鲁让他们作为阿度利艾市的警备势力活动着。 市警备队本身不属于阿度利艾的正规军,是直属阿度利艾市行政长官管辖。而古拉乌鲁是现任阿度利艾市行政长官的代理,总有一天他会被任命为正式长官。 市警备队,主要是维护市中心的治安,相当于警察的特殊部队。 当然,守护王与王宫的警备力量是近卫队。这也是正规军外的另一个系统。 包围这家店,黑影团出动了七八十人左右。 到了酒吧的出口,又有三十人左右的黑影团堵住拉克西他们的出路。 背后……酒店内,还有十二,三个黑影团在战斗。 剩下的人在后面。 想要突破重围看来是不可能的。 『别死啊,奥鲁本!』 拉克西根据一瞬间的判断,向面前的黑影团跑去。 两手紧紧地握住剑,用尽全力跳过去。 咻! 钝重的声音。 前面黑影团的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破重围,完全没有避开。 但是,拉克西的剑刺偏了一点,刺中了对方的腹部,如果没有刺中要害,刺中这里是不会当场毙命的。而且拉克西刺的太深了,剑柄深陷其中。 没有拔剑的时间了。 拉克西只好夺下男人手中的剑 很重 跟拉克西的剑不同,是很重的双刃剑。 拉克西就这样双手握住,继续挥剑向前砍去。 被砍中的黑影团,腹部到胸部留下一道伤痕。 但是,伤口很浅。 拉克西的腕力和体重都不占优势。 她只好再反手刺进对方的颈部。重剑可以将骨头和动脉完全切断。 咻,咻…… 男人喷血倒下了。 拉克西继续在黑影团当中横扫。 啪嗒帕嗒…… 前方有出现不少人,让拉克西不得不停下脚步。 很多人!是阿度力艾市的警备队。 现在才到达。 『啊……』 拉克西低叫不好。 警备队虽然没有黑影团那么厉害,但是人数上他们占绝对优势。 逃跑的路线已经被完全阻断了。 『奥鲁本』 没有出声,拉克西回头了看了奥鲁本一眼。 『拉克西大人……』 不能死!奥鲁本的脸上清楚地写着这句话。 『我投降!』 拉克西丢下剑,两手举起,站在原地。 黑影团将他们团团包围。 『拉克西大人!』 奥鲁本将身边的敌人砍倒 自己绝对不能死,如果自己死了的话,还有谁能把拉克西救出来? 无论如何…… 『撒达纳非,自己保重!』 奥鲁本大叫着,猛回头向后方跑去。 『那孩子被抓住了。』 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回来的曼莉德对巴利凯说。 她担心拉克西,不仅因为对方是个可爱的少年,而是发觉到他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光芒。 『看来是的。』巴利凯嘟囔着。 『那个大叔受了那么重的伤,在少年被抓住后突然变得更加拼命』 『打算死吗?』 『不,正好相反。』巴利凯抚着下巴说,『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逃脱!』 『为了那个孩子啊。』曼莉德点头。 『走吧。』 第一章 在首都的两天 在首都的两天 七日第六时 烈日当空,阿度利艾王国的首都阿度利艾市,被酷热包围。他们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太阳的放射能即使被市中心的白色大理石反射了回来,大多还是被地表吸收了。早晚吹来的海风,也无法驱散缠绕在四肢周围的暑气。 能不出门的人,都躲在树荫下或家中尽量减少活动量。直接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或者在竹编的藤蔓上午睡。 在这烈日炎炎的阿度利艾中央大道上,有两人向王宫方向走来。 一个是将整张脸都遮住的纤细青年;另一个是背着大剑、身高将近两米的壮硕男人。 正是悌诶和伯斯两人! 从布告中得知拉克西被囚,已经两天了。现在到了最后的期限! 覆盖着整个山丘的阿度利艾王宫的下端,有不少行政机关。悌诶毫不犹豫地在历司处的门前停下脚步。历司处的长官,正是被称为幕后黑手的魔法师古拉乌鲁。 原则上,所有机关的大门在日出时打开,日落时关闭。现在已经接近午时。 进入历司处,悌诶对着里面说:『请告知维布?古拉乌鲁,说阿维鲁?忒巴悌诶已经如约出现了。』 在前来出迎的下人面前,悌诶揭开覆盖在脸上的薄纱,露出没有一滴汗水的冰冷的美貌。 与阿度利艾王极为相似的脸,以及昭示着世界之相的瞳孔…… 噢噢……一时之间在下人中形成了轩然大波。 五日 在拉克西被黑影团抓住,让世界之相者现身的告示贴出之前,悌诶和伯斯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首先,必须将受重伤的奥鲁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幸好,奥鲁本的意识非常清晰,把他先转移到同在市外难民街的反阿度利艾的同伴家中。当然,是没有出席集会的同伴。 让基塔去阿纳丽思家,让阿纳丽思带到安全的地方。撒达纳非行踪不明,无论是被抓还是运气不好被杀,都可能危及到身边人的安全。基塔行动迅速,脑子反应很快。遇到紧急情况,也能顺利的逃脱吧。 在这些都处理好之后,王的公告才出来。 大陆历四九九八年,阿度利艾历五八三年,哈摩鲁月的正午十分正式贴出。 顺便一提,在大陆历的太阳历当中,白昼最短的一天,也就是冬至的第二天——1月1日。 哈摩鲁月相当于七月下旬八月上旬,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段——称为盛夏。而『哈摩鲁』则是火神的名字。 一个月基本上是三十天左右,由历司处做细微的调整。一天是十二个时辰,大陆的一个时辰,相当于两小时。 五日上午 拉克西被从黑影团本部移到了王宫。本以为会被投入大牢,没想到却被带到美丽的深宫一室。这时候,她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了。奥鲁本是不可能说出去的,这样的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她心里也有数了。 不过拉克西并没有产生憎恨或轻蔑的感情。她听说黑影团的拷问非常严酷,被拷问的人,与其说想保住性命,不如说想死的痛快点。希望那个年轻人还活着,拉克西真心这么想。 不久,她被侍女和女奴们带到了浴室,沐浴后换上了整洁高档的服饰。 即使周围都是女人,拉克西也深知想要一个人从王宫逃走是不可能的。她决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命运。 侍女们让她穿上极高级的麻布,在短发上续上长假发,扎起来做成垂到背后的发型。着上淡妆,戴上宝石饰品。 出身果然是无争的事实!从浴室的更衣室出来,不再是进去时的那个美少年,而是一位散发着高贵气质,耀眼美丽的公主——拉克西。 五日第八时 差不多到了日落十分,酷暑变得缓和。 拉克西目前在深宫的一室。周围几乎都是女人,还有几个男人也都是宦官。 这里是后宫。拥有完整的男人肉体,可以进入后宫的只有王。 在这附近住有女官和女奴,还有负责内侧警卫的宦官和女战士。 负责宫殿外面的是近卫队的工作。 拉克西在美丽的房间一角坐了下来。窗户上是木藤蔓编织遮阳的帘子,奴隶们不停地往上面倒水。 通过这个帘子,让外面的热气变冷,化成凉风流入室内。 拉克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地大量这个房间。 第一印象是豪华。 就酸是一国的公主也没见过如此豪华的宫殿。离开现在的特?阿迪鲁来到新天地、建立的新伊塔鲁公国贫穷且狭小。前大公妃——拉克西兄妹的母亲,哥哥哈而德和拉克西三人居住的行宫,虚有宫殿的空名,只不过比普通石造的房子稍微大一点的规模而已。 而相对的,作为独立的国家,拥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成为一个王国也有五百多年历史的这个阿度利艾王国的王宫,壮观而华丽的让人叹奇也是理所当然的。 目前拉克西所在房间,在后宫当中不算很大。但是却比新伊塔鲁公国的大厅还要大,天井是那么的高,地板和墙壁都是大理石砌成的。 白色大大理石,嵌着绿色和黑色的马赛克。圆圆的柱子上镶着黄金与白金的薄片。 墙壁的一部分还有天井上描绘着色彩鲜艳的画卷,四季的花鸟,花之女神凯莎莉的使者尤尼鸟。还有一些田园风情的风景画。 拉克西坐的长椅也是精雕细刻的精美木椅,上面铺的布是这个大陆最上等的麻布,软垫中塞满了羊毛。坐在上面非常的柔软,舒适。 椅子的旁边,是种类不同的,与原色有着微妙差别的木制花纹小茶几。上面摆放的金色杯子中盛满了饮料。应该是为客人准备的吧。 观察房间告一段落后,拉克西回忆起之前的沙漠旅行:像哥哥一样值得信赖的伯斯,比任何人都知识丰富且慎重,却散发着某种危险气息的悌诶。虽然遭遇到不少危机,但是没有比那时更有趣的事了。 沙漠的月亮,照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严酷的大自然变成了梦境般的国度……拉克西回想起来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她饿幻想,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扰乱了。 『国王陛下驾到!』走廊上传来了先行者的声音。 门附近的女官及两个宦官立刻恭敬地跪下。 门从外面被左右打开,两个宦官首先进入室内,然后像入口处的同伴一样,打开门后跪了下来。 披着黄金长卷发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看第一眼时就知道,像双胞胎一样,和悌诶长得非常相似。 不过,跟身材纤细的悌诶相比,他更有筋肉的质感与骨干。而且发色和瞳孔的颜色也不一样。美丽的脸上竟然有一道伤痕。 还有一点与悌诶不同的是,围绕在身体周围的气息。与悌诶那种柔和、安静又虚幻的感觉正好相反,出生在王家的人,有着只有王者才具备的威严与自信。 侍者们都退出了门外。伊路阿迪鲁在房间的中间停下脚步,向拉克西非常优雅地行绅士礼。 『这位就是……阿伦?艾达公主吧。』他微笑着有加了一句:『朕的准未婚妻。』 『陛下!』轻轻弯腰回礼后,拉克西反问,『您说的准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不知道吗?』伊路阿迪鲁用揶揄的口气回答。 『朕与你是国家间的政治婚姻。』 『我的国家伊塔鲁,不是已经被陛下的国家所灭吗。』 虽然口气与态度都没什么变化,但是拉克西的脸上血气开始上升。 伊路阿迪鲁微笑着看着她。 多么富有生气的公主啊!竟然对伊路阿迪鲁这种态度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被太阳晒得赤铜色肌肤,黑发黑眼……那瞳孔因愤怒而闪耀着强烈的光芒。毫不避讳地瞪着伊路阿迪鲁。娇小的身躯涨满了生命力,与之前见到的时候不同,穿着白色麻布的女装,带着加工精细的宝石首饰,站在他眼前的,无疑是位气质高贵的公主。 『的确,伊塔鲁公国——现今的特?阿迪鲁在父王那代被阿度利艾合并了……』 拉克西生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不过听说建立了新伊塔鲁公国。当然……』 伊路阿迪鲁嘴边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对阿度利艾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国,即使攻下它也没什么好处。』 『真的吗?』拉克西立刻转向伊路阿迪鲁,认真地问。 『阿度利艾真的不会触及那里?』 『啊……』 拉克西高兴的不由得祈祷似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但是,那种安心感被伊路阿迪鲁接下来的话破坏了。 『不过,据说最近阿度利艾国内的不稳定份子当中,有很多是旧伊塔鲁公国人。』 『哥哥……王兄阿伦?哈尔德大公,没有丝毫想要反抗阿度利艾王国之心。』 『但是,你跟他们这些人在一起。』 『我……』 『我已经跟王兄决裂了!』拉克西大叫着。 加入反阿度利艾的组织、成为他们的旗帜,拉克西现在才发觉,这会将新伊塔鲁公国、以及哥哥哈而德和母亲置身于危险当中。 『王兄什么都不知道!』 伊路阿迪鲁微笑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不用担心。』 他一反揶揄的口气,认真地说, 『朕现在不打算对伊塔鲁出兵,无谓的战争,只会让国民受苦。』 拉克西两眼溢满了泪水,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 『地下活动的人,都交给古拉乌鲁了。朕关心的是你的同伴。』 『同伴……』 拉克西呢喃着,现在想否认也无济于事。他们已经非常清楚拉克西是跟悌诶和伯斯在一起的。 『正是……那个与朕有着相同的面孔,拥有世界之相的人。』 『你打算将那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伊路阿迪鲁耸了耸肩,『你应该非常清楚。』 『那么……到底要怎么样?』 『朕只想把他召到旗下,只要在朕的身边就好了。仅此而已。』 『那个人一定会拒绝的。』 『朕不允许他拒绝!』伊路阿迪鲁强硬地说,『因为他是朕的表兄弟!』 五日第九时 太阳虽然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彼方,天空却依然那么亮。阿度利艾的元帅家来了位客人,元帅在私人宅邸接待了她。 说起这位客人,是王妹玛蕾茜昂娜公主的乳母彼瑟露。 对于下级贵族的寡妇,公主玛蕾茜昂娜和她的母亲前王妃巴露莉特,就等于她的全部。 与丈夫经历了生离死别,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被召来做王女乳母的她,因为忠诚深得巴露莉特的宠信,为了公主,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阁下……你说什么也不肯见公主吗?』 『现在不是见她的时候,非常抱歉。』 不是在一般陈情的待客厅接待她,而是在里面的更重要的书房。房间表现出主人个性的厚重,而非华美。 『在新王登基不久,世间还不是很太平的时候,请公主自重。』 『您这是什么意思。』乳母大吃一惊。 『黑影团……』扎鲁伏特低声说,『不,不仅是黑影团,这个阿度利艾,到处都有打听别人动向的人。』 扎鲁伏特好象在嘲笑什么似的说,『现在决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但是……公主殿下只是、只是想跟有血缘关系的阁下您见面说话而已……』 『血缘也是个问题。你不知道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乳母从椅子上站起来,探出身子。如果被拒绝了,那么这次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玛蕾茜昂娜公主希望能亲自跟扎鲁伏特见面,当然是秘密的会面。她希望扎鲁伏特能成为自己的后盾。当然,被别人知道也没关系。 作为背负着杀死先王尼莫斯阿迪鲁的巴露莉特王妃一族,只要不公开作她的后盾就行。这方面,一心想让玛蕾茜昂娜登上王妃宝座的伊路阿迪鲁,应该不会反对。 在现在王权还没稳定的伊路阿迪鲁的治理下,据说即使是近卫队,也要遵从这个人的意志。 扎鲁伏特绝对不会开口干涉政治。正因为如此,一旦他开口,就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扎鲁伏特本人就必须表现的更加慎重。 玛蕾茜昂娜不知道给扎鲁伏特送过多少次书简。她的内容无非是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后盾,言外之意的味道也很强。特别是揭示一些伊路阿迪鲁暗杀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黑幕,以及嫁祸给玛蕾茜昂娜的母亲巴露莉特的事情。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要为父母复仇吗?扎鲁伏特难以猜测。 不管怎么说,扎鲁伏特无心接近王女玛蕾茜昂娜,以及想方设法策划接近王女的宰相一派。 自己如果轻举妄动,必将颠覆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国家稳定。 『王妹殿下,是陛下的亲身妹妹。』扎鲁伏特开始说服乳母,『有着辅佐王兄的重要立场。』 『而且你应该知道,公主殿下现在拥有第一王位继承权。』 最有资格得到王位继承权的是玛蕾茜昂娜,其次是扎鲁伏特,然后才是他最爱的孙子斯雷和他的母亲卡莉斯塔。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立场,彼瑟露大人应该非常清楚。』 扎鲁伏特继续说。 『如果现在的国王——伊路阿迪鲁王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么公主殿下就会成为女王吧。』 乳母没有回答。 『但是,一旦陛下真的不在了,那么这个国家又将被投入混乱当中。』 扎鲁伏特极力说服。 『这样的混乱,只会招致国力匮乏,徒增不必要的牺牲。』 『这本来也不是公主殿下所希望的。』 『那样的话……』扎鲁伏特强有力地说:『公主殿下在现在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自重吗?!』 五日第十时 悌诶来到了奥鲁本寄身的地方为他疗伤。 『今后……悌诶殿下有什么打算?』 一边接受包扎,奥鲁本一边问。他已经听说有关布告的事,所以才想知道。 『我会出面的。』悌诶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悌诶,你……』惊讶的是伯斯。 伯斯最清楚悌诶无心帮阿度利艾王做事。 『因为布告说了只能出面。』悌诶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继续说,『如果出面的话,拉克西就能恢复自由。』 『你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 『一半吧。』悌诶回答。 『在那之后才是问题所在。』 『那之后?』奥鲁本不解。 『如果我出面的话,他们就要根据布告说的放了拉克西。不过,就算在那之后立即逮捕她,也不算违背布告上所言。』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伯斯点头。 权利根本没什么信用。这是他十年佣兵生活得到的教训。 『我会出面,当然不会为王所用,不过……』 『不过?』 伯斯很难揣测 悌诶的心思。 『我想跟伊路阿迪鲁殿下好好谈谈。那个人跟我是魂之双生子……一定可以沟通的。而且……』 『而且?』 『我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命运。』 『但是,只要进了王宫,就再也别想从那里出来……』伯斯担心的是这个。 『你知道我会魔法吧,我什么时候想出来,就能出来。』 『不过,对方不是还有古拉乌鲁和另一个魔法师吗?』 『是啊,如果两人合力,是不会让我随心所欲的。』悌诶不否认这点。 『不过,他们如果想要利用我的魔法,就不能操纵我的意识!』 『什么意思?悌诶!』 『要用魔法让我顺从他们,就只有夺走我的意识。但是如果我没有意识的话,也不能使用魔法。』 『原来如此。』伯斯总算明白了。 魔法……也就是咒术,除了要有与生俱来的才能,还要有可以操纵精灵和灵的强韧的精神力。 『所以,我自己会有办法的,问题在于拉克西。』 『是啊。』 『为此,我明天要去一次月亮神殿。』 『去月亮神殿……』奥鲁本插嘴问,『你是要去找自己的姨母吗?』 『姨母?』 『姨母……』 伯斯和悌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悌诶殿下也不知道吗?』奥鲁本有点惊讶地说。 『什么?』悌诶无邪地问。 『阿度利艾市月亮神殿的巫女王大人啊。』 『巫女王大人……』悌诶不解,『那位大人怎么了?』 『巫女王大人卡塞斯王国的第一王女!也就是悌诶殿下,你母亲茜蕾娜公主的亲姐姐——茜斯悌莉娜王女啊。』 『我母亲的……姐姐?!』 就连悌诶也不觉大吃一惊。 『哎呀哎呀……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奥鲁本本以为悌诶应该知道的。要知道他现在还猛在鼓里的话,就该早点告诉他。 『茜斯悌莉娜公主,在少女时代就被当作卡塞斯的巫女王送入月亮神殿。因为她是具有灵视能力的王族女性。』 只有拥有灵视能力的王族女性,才有资格成为巫女王。 『在卡塞斯王国灭亡的时候,巫女王被转移到阿度利艾的月亮神殿。因为在阿度利艾,巫女王的职位还暂时没人继承。』 当然,她是被强制移送到阿度利艾的。就算是神职人员,作为卡塞斯的王女,当然不能把她留在卡塞斯。如果以王女为中心,将卡塞斯的国民凝聚起来的话,就伤脑筋了。 神殿虽然不是王权可以干涉的地方。但是想要完全摆脱世俗的权利纷争是不可能的。 因此,茜斯悌莉娜就成为了阿度利艾王国的巫女王。 『是吗。』悌诶平静地回答,『母亲的姐姐吗……』 他雪白的脸颊上流下了眼泪。 『她还活着啊……』 六日第三时 第二天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悌诶就出了难民街,进入阿度利艾市到访月亮神殿。 一起行动的只有伯斯。 求见巫女王。当提出这个要求时,被神官淡然拒绝。而当看到悌诶的双瞳时,态度为之一变。 右眼是绿宝石的绿色,左眼是紫水晶般的紫色……那代表着世界之相的不可思议的瞳孔。因为太美了,以至于让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神官看得入迷,半天才回过神来,向里面跑去。 两人被带到巫女王的接见室。就像事先预定好的一样,伯斯觉得进展速度太快了。 伯斯发觉自己就像热恋中的少年一样,内心悸动不已,心脏就像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一样。实际上这不是伯斯的感受,而是受到悌诶感情的影响。 悌诶会无意识地让自己的感情与周围的人同化。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尽管如此,伯斯已经多少有点习惯了被卷入悌诶的感情当中。 不久,门开了,一位威严美丽女性走了进来。 是巫女王。 既然是悌诶的母亲、茜蕾娜公主的姐姐,那么应该已经超过四十岁了吧。但她看上去非常的年轻。 当门打开时,悌诶单膝跪下,将头深深地低下。伯斯也模仿他这么做。 『你就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吧。』 巫女王将侍从们留在了门外关上门,走到了悌诶面前。 『拥有白金色灵光的人……』 巫女王跟悌诶一样,弯下单膝。 『我等你很久了,请抬起头。』 悌诶依言抬起头,不过还用布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果然没错。』 凝视着这双眼睛。巫女王点点头。 『的确,是世界之相……』 说到这儿,巫女王不解,那双无人出其右的美丽眼睛开始湿润。同时,胸口开始抽痛。巫女王知道那是这青年对自己抱有的感情。 『怎么了?』 应着巫女王的询问,悌诶慢慢地将遮住脸的纱布取下。 一张不输于那双稀有的瞳孔的美貌展现在眼前。 『这、这张脸……你是!』 『好象!』伯斯这么想。 巫女王跟悌诶的脸这样对比着看来,眼睛和鼻子都非常的相似。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们有着血缘关系。 『茜蕾娜的……』几乎脱口而出,巫女王用手遮住嘴。 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你是茜蕾娜的儿子,没错吧。』 巫女王双手紧紧地握住悌诶的手。 同是拥有灵视能力的人,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这样十指紧紧地交会在一起,就能进行灵魂上的交流。 除了阿度利艾王以外,两人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千言万语无法表达这种心情,众多感情交错在一起。迸发出新的喜悦。 伯斯已经感到了这种情绪,恐怕神殿里的所有人都体会到了。 『你……还活着就好!』 她站起来,让悌诶坐到椅子上。伯斯离开他们一段距离,在靠近门的地方坐下。在这里的话,如果外面有窥探者可以马上发觉。 『你生下来的时候,你的祖父阿维鲁?巴莰殿下秘密地通知了我们。不过,一直以为跟茜蕾娜一起死了,所以都放弃了。』 巫女王擦着眼泪说。 『是叫阿维鲁?忒巴悌诶吧……巴莰殿下说打算起这个名字。他只写了这一封信。』 『是的,这个名字是祖父为我起的。』悌诶像个率真的孩子般点头。 这位女性跟卡隆和阿纳丽思所描绘的母亲的面影极为相似。只因为这样,胸口就溢满了温暖。 『养育我的亲人,叫我悌诶。』 『阿维鲁?忒巴悌诶、悌诶……』 这是古语献给月亮女神的人的意思。 『这个名字真正的意义,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在邻座的巫女王,紧紧地抱住悌诶好久。 就像在母亲的怀里一样……悌诶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你正是那个预言中的人啊。』 『预言中的人……什么意思?』 『在卡塞斯王家一直流传的预言,那是卡塞斯的祖先,莱茵吉姆特神圣王七百年前受月亮女神赐予的预言。』 『在某一世,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将统一整个大陆。』 悌诶以前从奥鲁本那里听说过这个预言。听到时,只是把它当作知识的一部分存在于脑 海中。 『这个……你知道吧。』 『是的。』悌诶回答。 『那说的就是你啊。』 就连一向安静的悌诶也吓了一跳。伯斯的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说的是……我?』 『是啊。』 『我会……统一整个大陆……』 『不仅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而且你还拥有卡塞斯王家血统不是吗?』 巫女王更加确定。 『不过……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世界的权利。如果要统一大陆的话,伊路阿迪鲁殿下不是更合适吗?』 『如果是靠武力与财富统一的话,应该是那样吧。』 巫女王的话充满了自信。 『但是,要统一这个大陆,光靠这些力量是不够的……』 『嘘……』 突然,伯斯对着两人竖起了手指,要他们安静。 门外好像有什么人潜过来。巫女王立刻意会了。 她用手制止了伯斯,让悌诶把脸遮起来,然后无声无息地靠近门边,突然将门打开。 『啊!』 站在那里的年轻巫女露出狼狈的样子。盘子里的饮料都洒了出来。 『菲娜,你又把饮料洒出来了。』巫女王温和地说。 那是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再去换一次吧。』 『是、是……巫女王殿下。』 穿着白色巫女服,有着圆圆脸的女孩,端着盘子迅速离开了。 巫女王目送着她离开后,将门关上叹了口气。然后对伯斯说。 『那个女孩是作为间谍被送进来的。』 『果然是哪个权贵身边的人吧。』 『是古拉乌鲁身边的人吧。』 巫女王回答。 『我已经暗示知道她是间谍的这件事,但是她还是不放弃。』 巫女王掺杂着某些爱怜地说。 『真是伤脑筋。』 『幸运的女孩啊……』伯斯说。『被放在巫女王的身边……』 就像伯斯所说的那样吧,那个叫菲娜的女孩子,即使身份被拆穿了,巫女王还是一样疼爱她。她虽然也察觉到这件事,一边对巫女王感到歉意,一方面又惧怕古拉乌鲁的势力。还是要探听巫女王的动向。这真是痛苦的抉择。 『但是,这样的话,就必须早点离开神殿了。』 『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吧。』 『真是不巧啊,虽然只要在这个神殿,王也不能对你们出手……』 巫女王对两人目前所处的情况有某种程度上的认知。 不仅拥有卡塞斯王族的血统,又是世界之相的拥有者,伊路阿迪鲁、乃至古拉乌鲁都不会放着不管吧。虽然悌诶在人前都是遮住脸的,但是巫女王不会天真的认为古拉乌鲁察觉不到他是谁。 古拉乌鲁的情报收集能力,比巴鲁顿一派还要优秀。而且他本身还是魔法师。最近感觉到好象又多了一个人。 拥有非常强大的咒力,并且凌驾古拉乌鲁之上。 本认为是邪恶的征兆。不过,那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世俗的世界。所以巫女王对此也没有深究。但是,现在她却感到受这股力量的威胁。唯一的外甥,无疑要被置身于这片混沌之中。 『如果有我能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悌诶,我一定会鼎立相助的!』 『谢谢您,巫女王……姨母大人……』 悌诶表达了心中的谢意。唯一的一个请求,是将一只鸟笼托付给了他们。是那只红绿色的小鸟。 六日第九时 酷暑总算伴随着太阳西沉而减退。傍晚时分,开始吹起了习习的凉风。街上反而充满了活力。 曼莉德和巴利凯也打算去港口的料理店用餐顺便乘凉。 出了巴鲁顿的宅邸后不久,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巴利凯小声说。 『发现了吗,曼莉德?』 『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了。』 美丽的女战士也小声回答。 『有人跟踪,而且还是外行。』 『好像是个孩子。』 巴利凯微微点头。 『看起来至少不是黑影团。』 『下一个拐角……』 『好吧。』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在下一个拐角处转弯。 追过来的人也转弯了,然后突然地停下脚步。因为他跟踪的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等他。 『有什么事吗?』 巴利凯对着追过来的人,用恐吓地声音问。 十二、三岁,是个动作机敏的少年。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谁、谁跟踪你们了。』 少年毫无惧色地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我找你们有事。』 少年向他们慢慢靠近。 『我叫基塔,被某人拜托来找你们。』 『某人?』曼莉德用略微温和的声音询问。 虽然怀疑他是黑影团的手下,不过少年不像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是个叫奥鲁本的人,他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过……』基塔大大的眼睛灵活地转动着。 『说在前天晚上救了他一命的人就知道了。』 『那个战士吗……』 曼莉德和巴利凯面面相觑。 『说是让我找美丽的女战士,和跟她在一起的男人。』 自己不能动的奥鲁本,拜托基塔到巴鲁顿宰相的保镖当中去找女战士和她的同伴。 基塔带着撒达纳非的母亲阿纳丽思到奥鲁本的同伴家避难。 拜悌诶的医术,奥鲁本恢复显著。但是身体还不能随便动。而且已经被黑影团看到脸了,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那个战士,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曼莉德想起当时分手的时候,说过今后说不定还能见面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来跟他们接触的? 『说是要秘密见面,不让任何人知道……』 『那个人伤的很重吧。』 『目前还不能动吧,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不是性命不保?』 『没关系,因为我们有名医嘛。』基塔说。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巴利凯问。 『我来带路,要来吗?』 『当然去。』 曼莉德对着基塔微笑,基塔也报以相同的微笑。因为那是张非常美丽的笑颜。 六日第十时 基塔带两人来到悌诶他们住的难民街。 虽然一到晚上城门就关了。不过两三个人想出去的话,总有地方出的去。可以利用下水道。 奥鲁本也是利用下水道,拖着重伤的身体回来的。 『非常感谢你们能来。』奥鲁本从床上坐起身来。 『因为我们说了,如果要救那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出手帮忙。』曼莉德说。 『为了你们这句话,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奥鲁本在床上对他们深深地行礼。 『对手是黑影团啊,决不是巴鲁顿宰相所能抗衡的。』 『不用介意。』巴利凯说。 『我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帮宰相。只要把佣金退回去,那么契约就解除了。』 『巴利凯……』曼莉德有些非难似地看着巴利凯。 他不是说差不多该退出佣兵的生活、做宰相的保镖,开始存钱了吗。 对于这点,巴利凯微微一笑。 『不说内容,让我们去做不合乎本意的工作,光凭这一点,我觉得就没有义 务帮宰相做事了。』 即使对巴利凯来说,袭击无辜的扎鲁伏特元帅的女儿卡莉斯塔和她的孩子斯雷,这种任务,也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他觉得这个在战场上显然有着丰富经历的老战士,和他拼死赌命也要救出的美少年比较有看头。出手帮这些人,比帮宰相工作更有趣。 『没必要为宰相卖命……』 巴利凯在心中喃喃自语。 『这样的话,说不定要再晚几年才能隐退。』 『请帮助我们。』奥鲁本再次低下头。 『奥鲁本大人,有客人来吗?』 这时,外面传来伯斯的声音。 悌诶和伯斯在巫女王授意的下人指引下,出了月亮神殿后,一边警戒后面是否有人跟踪,一边进入市内的下水道,回到了难民街。 『我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 『请进。』奥鲁本对外面的两人说。 想要求助的两位客人,是昨天奥鲁本对伯斯他们说的。 两人决不是敌人! 这么断言的奥鲁本是凭着武人的直觉。伯斯也相信了。 听到奥鲁本的话,伯斯打开门。 看到进来的两人,两位客人立刻全身僵直。 『伯、伯斯……』 曼莉德呢喃着开始后退,她因前几天非出于本意的接下了袭击卡莉斯塔母子俩的任务感到心虚,开始打退堂鼓。 『曼莉德!』 巴利凯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去啊,不要犹豫,投入他的怀抱吧!』 巴利凯在她耳边小声地勉励她。曼莉德反射性的向前冲去,投入了男人的怀抱。 『伯斯……伯斯!』 『曼莉德……?』 接住飞奔过来的女战士柔软的身体,伯斯还处在茫然中。 他不敢相信。竟然在这种地方偶然相遇…… 无悔地爱着的唯一的女性——曼莉德出现在他面前…… 伯斯用力紧紧抱住了女战士。 『好想见你,我好想见你!』 『我也是。』 两人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人。 『好想见你。』 伯斯将趴在自己胸口的曼莉德的脸抬起来。注视着她。 『我无法忘记你,无时无刻……』 『我也是,我也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瑞基珊德拉吗?』 『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请问……』 突然插嘴、打破他们二人世界的发问者是悌诶。 『是你认识的人吗?伯斯?』 伯斯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周围的人介绍。悌诶问出了一个不怎么聪明的问题。 『是熟人。』没办法,伯斯只好回答。 『伯斯,好久不见了。』 巴利凯混杂着半分苦笑。他对自己又作老好人感到后悔。 『我也是偶然间遇到了一直在找你的曼莉德。』 『特意从瑞基珊德拉出来?』 『啊……算是吧。』 巴利凯制止了还想继续问下去的伯斯。 『现在先听听奥鲁本大人想说什么,我们私人的问题待会再说吧。』 『是啊。』 伯斯表示赞同。 『为什么特意从瑞基珊德拉出来?曼莉德。』 伯斯再次询问刚才问过的问题。 现在在房间里的只有伯斯,巴利凯和曼莉德三人。 悌诶将基塔和奥鲁本送到更隐秘的地方。 积了很多的问题要问,即使说到天亮也说不完的话。 『三年前……跟附近的国家出现了小小的纷争,我的属下没能完成任务。』 曼莉德就任大陆西方瑞基珊德拉——这个整个大陆最强的娘子军队长。 『然后被问罪了,那么好的孩子,如果判有罪的话,估计会判死刑。所以……』 『所以?』 『我去抗议了啊,结果,就由我负起这个责任,被赶出了国家。』 『真是个傻瓜。』 与说的完全相反的是,伯斯的声音中掺杂着喜悦。这样的曼莉德,正是伯斯所爱的。 『那之后,曼莉德就跟我你一样,成为了流浪的佣兵。』 巴利凯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既然成了自由之身,就开始到处找你。』 『真的在找你哦。』 『曼莉德……』 伯斯心痛地看着曼莉德。 『我是那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不会幸福的。』曼莉德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 六日第十时半 拉克西由前面的女官引导,来到了深宫的一个庭院。 很小的庭院。 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 『艾达公主』伊路阿迪鲁迎上来。 『我是被囚之身,您要召见我的话,在哪里都行!』 伊路阿迪鲁敏感地嗅到拉克西的话中隐藏着愤怒与不信任。不禁苦笑。 『稍微放松点,朕不会加害你的。』 『有什么事吗?』 拉克西依然用谨慎的口气问。 深更半夜的,被叫到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所警戒。 『找你来,是想让你看这个庭院。』 伊路阿迪鲁指着这个庭院说。 是个美丽的花园。 在月光下,纯白的花儿盛开着。在南方太阳帝国和罗达比亚公国不足为奇,但是在东北部的阿度利艾就相当的珍贵了。这个花园开放着都是些昂贵奢侈的静夜花。 『我想让你来看看这些花。』 被他这么说,拉克西才注意到这些争奇斗艳的美丽花儿。 『这里的花,只有在夏季的夜晚才会开放两三天,在阿度利艾,像这么多一起开放的,恐怕就只有这个庭院了。』 『好漂亮……真的好美。』 拉克西被美丽的花所吸引,发自内心地说。她忘记了警戒,陶醉地看着这些花。 『你果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伊路阿迪鲁带着愉快的语气说。 『什么……?』 拉克西不太明白伊路阿迪鲁的意思。 『昨晚,王妹也来到这个庭院。』 伊路阿迪鲁说。 『但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 拉克西哑然地面对露出寂寞表情的伊路阿迪鲁。 『为什么?』 『因为她恨朕。』 伊路阿迪鲁干脆的表示。 『恨……妹妹恨自己的哥哥……』 拉克西对哥哥伊塔鲁大公哈而德,抱有像崇拜父亲一样淡淡的恋情。 『你爱着自己的哥哥吧?』看到拉克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伊路阿迪鲁问。 『是这样吧。』没等到拉克西回答,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地说,『你那么激动的庇护大公。』 伊路阿迪鲁说的是昨天的事。 抓住进行反阿度利艾行动的人当中,旧伊塔鲁公国的人占多数。都到这种程度了,拉克西还义无返顾地庇护自己的哥哥。这个妹妹,是可以为了各个赌命的人。 那时候,伊路阿迪鲁确信。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兄妹…… (以下由会员deutz在辛苦录入) 『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吗?』 拉克西战战兢兢的问。她不相信有憎恨哥哥的妹妹的存在。『那位,美丽的人?』 以前,拉克西曾经窥视过玛蕾茜昂娜公主的身姿。 楚楚动人的,令人难以致信的美貌,让宝石都会为之褪色的美丽公主。 看到这样的公主,悌诶陷入短暂的思考中。一想起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拉克西的胸口就像被虫子啃蚀般的痛。 『那个人不这么想。』伊路阿迪鲁微笑着。 拉克西抬头看着伊路阿迪鲁的脸好久。像周围白花缭乱的静夜花一样白皙奢华的面孔…… 睡着风向的变化,阑琵鲁的美乐声传来。 『啊……竟然有人可以弹的这么好听……』 拉克西眯起眼睛,沉醉在其中。 玛蕾茜昂娜在自己的房间弹阑琵鲁。 这是她从亡母巴露莉特手里得到的东西,不仅是为了排解寂寞,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能想起亡母。 母亲巴露莉特虽然是个令人眼亮的美女,不过出身阿度利艾中流贵族的庶民。她的生母,是个名声显赫的歌姬。 玛蕾茜昂娜音乐上的才能,说不定是继承了外祖母的血统。 『彼瑟露……』 不想打扰玛蕾茜昂娜公主弹奏的乳母轻声进入了房间,公主停下手中的弹奏。 『我回来了。』 乳母走到公主的脚边跪下。 『巴鲁顿怎么说?』 玛蕾茜昂娜又轻轻地弹起了阑琵鲁,不想让别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虽然谁也不见得会闯进来,不过这深宫有不少古拉乌鲁和巴鲁顿的卧底。 『他说:扎鲁伏特殿下的意志那么坚定,我们不得不改变方法方针啊。』 『不……没有那个必要。』 『巴鲁顿一派和扎鲁伏特……两边的势力必须要均衡。只有拥有相同的力量,被吞掉的一方才会……』 『那公主殿下,为什么要做他们和解的桥梁呢……』 这段时间,彼瑟露频繁往来于两者之间,就是为了做这样的使者。 目的当然是为了对抗古拉乌鲁。 『只要他们和解一段时间就够了,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啊……』 彼瑟露还不能完全了解公主的想法。这应该是件令人焦急的事。 『就像巴鲁顿所说的那样,没有必要着急,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公主殿下您知道吗?』 这时候彼瑟露稍微大声了点说。这是被听到也无所谓的话题。 『什么?』 『是有关伊塔鲁公女的事。』 『听说被古拉乌鲁的手下抓住……带到这个深宫来了。』 『是的,那是……』彼瑟鲁一瞬间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准未婚妻……』 『这件事我知道。』 玛蕾茜昂娜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那不过事尼莫斯阿迪鲁陛下制造合并伊塔鲁公国的口实而已。』 『但是……伊路阿迪鲁大人他……』 彼瑟露鼓足勇气说:『陛下现在正召见那个小姑娘在静夜花花园里。』 『那个花园。』 玛蕾茜昂娜皱起了她形状优美的眉毛。她昨晚也被伊路阿迪鲁召见去静夜花花园。 花很美,玛蕾茜昂娜虽然很喜欢,但是她不想让伊路阿迪鲁知道,故意摆出不快的表情。 所以才召见其她的女孩去看吗……这个庭院不是伊路阿迪鲁专门为自己造的吗? 『啊!』 玛蕾茜昂娜发出小小地尖叫,手指离开了阑琵鲁。 一根弦断了。可能是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 『公主殿下,您受伤了吗……』 彼瑟露慌忙去看玛蕾茜昂娜的手指,中指的指尖稍微割破了一点,渗出血来。 『这是……』 彼瑟露立刻将公主的手指含在口中。 『来人,有人在吗,快去叫医生!』 『哎呀……』 听阑琵鲁听的入神的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怎么了?』拉克西不由得问。 伊路阿迪鲁一副担心的表情。怎么看,都与那个傲慢的王者迥异。 『阑瑟鲁的声音乱了。』 『这么说的话……』 传过来的阑琵鲁的声音是有点变化。但是不是内行的人是听不出那种程度的。要不就是这个乐手非常亲近的人。 乒! 突然发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乐声停止了。 『弦断了。』 对阑琵鲁略有研究的拉克西说。 『弦……那么,手……』 伊路阿迪鲁自言自语。他急忙转身对着拉克西,恭敬地执起她的手。 『艾达公主,请恕朕失礼,朕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 伊路阿迪鲁向对待贵妇人那样执起拉克西的手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又加了一句:『请公主尽兴。』 说完,他背对着拉克西迅速地离开了。 第十时 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以税收大臣纳邦为首的,一群巴鲁顿同盟的人正在内部举行宴会。这时,因为玛鲁茜昂娜的乳母彼瑟露到访。宰相暂时离席,现在才回来。 『那位乳母大人回去了?』纳邦问。 『在这个宅邸迎接她,宰相大人也太大胆了……』 『相反,偶尔堂堂正正地迎接她比较好。』回到席位的巴鲁顿说。 『宰相说的是,现在王妹殿下派人过来,表面上也没什么不适合啊!已经接近祭奠了嘛。』 他们口中的祭奠,是指阿度利艾市的主祭海神祭。 『比起这个,我得到一个更有趣的消息。』 巴鲁顿环视了周围的人说。 税收大臣,农耕大臣,渔业大臣,主要的大臣都到齐了。组成巴鲁顿一派的,是裁判所长官,通商处,还有海运处长官,人数不多,却都握有实权。 『呵呵……宰相大人这么有自信的说,想必是件不得了的事吧。』 『想当了得的事啊。』巴鲁顿笑了。 『如果我说我找到了古拉乌鲁用钱买贵族称号的证据,各位会做何感想?』 在座的人立刻发出喧哗声 以前就有过这种传闻,虽然不知道古拉乌鲁这个人的底细,但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只是抓不到什么证据而已。 『古拉乌鲁这家伙,买的一个贵族家的名号,是个叫卡斯塔鲁特?维布?拉南撒的男人。』 『宰相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渔业处长官卡斯克鲁说。 卡斯克鲁还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大臣。因为出身名门,总有点小瞧下级贵族出身的巴鲁顿。 『千真万确。他拿着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其他还有几个人可以作证。』 『那个古拉乌鲁,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出身那么高贵。』 卡斯克鲁得意的说,『即使没有人出面作证也能想到。』 『据说这个叫卡斯塔鲁特?维布?拉南撒的人,是塔非的贵族,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古拉乌鲁就用了他的名号。』 农耕处大臣特比卢卡脸上浮现出赞同的表情。 『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再怎么说,那家伙还很年轻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笑着说。 当然,太年轻这种说法,也是在委婉地指责卡斯克鲁。 卡斯克鲁露出不快地表情,不过立 刻收敛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握着证据。』巴鲁顿说。 『只要掌握了这件事地证据,要什么时候拆穿都可以……』 巴鲁顿露出浅笑。 『就是让古拉乌鲁知道也没关系。』 七日第二时 『离开国家已经有两年了。』 曼莉德说。 『我想你是不是去了巴塞卢姆或者罗达比亚,所以一直在北方的国家转悠。』 『你的只觉时正确的。』伯斯笑着说。 美丽的女战士,现在在伯斯的腕臂中。 四年前,短短的时间里,一对灵魂契合的男女邂逅了。 伯斯裸露的胸膛触及到女性的肌肤。感觉是那么的柔软。 两人目前在难民街的房间里。 悌诶和基塔,还要奥鲁本转移到更加隐蔽的地方去了。而巴利凯拿了奥鲁本的委托金,为了召集同伴回到了阿度利艾市。奥鲁本知道奥莉德和巴利凯都是伯斯的熟人之后,就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伯斯离开了发誓要守护的悌诶身边,是确定今晚是绝对安全的。 古拉乌鲁以拉克西为人质要挟悌诶出面。是因为相信悌诶十有八九会出面。现在就算知道了他所在的场所,也不会袭击。不管怎么说,悌诶毕竟是个魔法师。 当然,要曼莉德留下来是巴利凯的意思,曼莉德本想跟他一起回去的…… 曼莉德还是有点怕,前几天在不是出于本意的情况下,接受了袭击卡莉斯塔和斯雷母子的任务,她深怕伯斯会不会有所察觉。会不会因此讨厌她,对此感动恐惧。 『总是有你的消息。』 在伯斯的腕中多少有些安心了,曼莉德继续说。 『毕竟拿着大剑的自由战士还是相当显眼的。』 『也许吧。』 伯斯说着,手指安抚着曼莉德的后背,那是像要把手指吸进去般柔滑的触感。 『听说在北方靠近沙漠的地方……海德?阿德里那里,你跟人家决斗的传闻。』 海德?阿德里……那是伯斯跟悌诶初次见面的地方。 『那次的决斗啊……结果碰上了悬赏要我人头的家伙。』 『赏金……他们还不死心啊。』 『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会继续追杀过来吧。』 伯斯的笑容变得苦涩。 『所以,不想把你卷进来。』 『我会协助你的。』曼莉德非常干脆地说。 的确,没有比这个女战士更值得信赖的伙伴了,但是,伯斯尽可能不想战斗。 一旦战斗,就是在赌命。 如果,曼莉德现在还在瑞基珊德拉公国做娘子军的话,再过两三年就该隐退了吧。 就算世间再怎么混乱,也不是一定会出现战争。是正规军的话,不像为了谋求战斗而奔走各国的佣兵,置身于危险中的机率那么高。 就算曼莉德这样留在军中,作为指挥官的话,上前线的机会还是很少。 隐退的话,像曼莉德那样有名的女战士,而且生的如此的美丽,贵族和富豪求婚的人一定络绎不绝。 应该会得到幸福。 平安幸福地渡过一生。 这是伯斯的愿望…… 听她的说法,为部下抗下罪名而被赶出祖国,说不定是曼莉德自己的愿望。 对于瑞基珊德拉娘子军的义务……让曼莉德不得不留在那里。 『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必要守护的人。』 『是刚才那个遮住脸的男孩子吧……』 这么说的曼莉德,脸上出现了少许的嫉妒。 『该不会是……女人吧?』 『是男人哦。』 『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知道他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你……在赌那个吗?』 『不……不知道。』 伯斯摇头,『现在只是在尽我的义务而已。』 『那孩子,救了你的命……?』 曼莉德也知道自由战士的法则。 救命之恩,必将以命相还。 『他是个药师,对了……就是在海德?阿德里决斗时遇见他的。』 伯斯怀念地眯起眼睛。 『连那么边境的城市,都有叔叔派来的爪牙,今后也一样。』 伯斯在黑暗中一直凝视着那白皙美丽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死。』 『有什么关系,到那时候……』 曼莉德说,『就算赏金再高,拜托他们将两个人埋在一起总行吧。』 『曼莉德!』 突然涌现出无限的爱意,伯斯紧紧地抱住曼莉德。 他发觉,女性真是比想象中更坚强的生物。 七日,第四时 『悌诶,吃饭了。』 基塔叫在庭院中的悌诶。 难民街的庭院,也种植着灌木和花草,还有让人歇息的长椅。 天亮的时候,曼莉德回去了,基塔和悌诶也返回了宿舍。 他们整理好行李,结了帐。 『我说啊……悌诶先生。』 基塔有些不安地碰触悌诶的手臂。 『怎么了,基塔?』悌诶温和地问。 『你今天真的要去王宫吗?』 『是啊。』 『投降吗,为了拉克西?』 说着又加了一句。 『虽然我也很担心她』 基塔还不知道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的公主,拉克西被捕他也感到非常心痛。 『不是去投降。』悌诶说。 『当然是为了拉克西,不过还有另一个目的。』 『目的……?』 『卡隆告诉我,伊路阿迪鲁殿下,那个人是我的魂之双生子。』 以前卡隆对悌诶说的,就是这个。 你今后会与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相遇,那个人就是你的魂之双生子。 『魂……双生子?』 基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啊,就像双胞胎一样,拥有相似的灵魂。』 『不过……那个国王,跟悌诶一点都不像。』 基塔崛起嘴说。 『杀死了自己的双亲……听说心眼很坏。』 『那个人跟我的生长环境不一样。』 悌诶说。 『卡隆说,教育方式不同,人会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就算是双胞胎,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吧。』 『这……也许吧。』 的确,这世间几乎没有完全一样的双胞胎。但是,基塔还是无法理解这一点。 『总之,我会出面的,我要去见那个人,要试着跟他谈谈,一定可以沟通的。』 七日第五时 古拉乌鲁在历司处的执勤室,以迎来了部下马卢巴?希莱路。他不是黑影团,而是役所的部下 穿着灰色的服装的希莱路,将抱进来的厚厚的书籍放在桌子上,然后敬畏地后退数步。 这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跟大臣一样是混血儿。 『这是有关地震的报告,当然,还需要继续研究。』 『怎么样?』 古拉乌鲁将报告拿在手上问。 马卢巴?希莱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阿度利艾过去的地震做了一个详细的记录调查。 拥有千年以上历史的阿度利艾,工作量相当的庞大。不是花几天就能整理出来的。希莱路拿来的是第一期报告。 『果然有一定的周期性……』希莱路说明。 这个男人不仅有能力,而且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着野心,古拉乌鲁反而非常看中他。 『诚如阁下所言。』 希莱路再次弯腰敬礼后,继续说。 『这个周期,好像都集中在近几年。』 『是吗?』 『以今年为中心,前后数年……根据图标的指示,周期高潮集中在这几年,特别是今年后的两年里……』 『今后的两年吗……』 古拉乌鲁喃喃自语。 『只有阿度利艾吗?』 『您……您的意思是?』 希莱路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魔法师古拉乌鲁,此时的额头布满了阴云。 『异变会不会影响整个大陆……』 『您说的是,那个大灾难时代会再度降临?』 无心的脱口而出后,希莱路开始观察古拉乌鲁的脸色。 连古拉乌鲁脸上都布满了阴云,理由是什么……这难道不是天灾吗?在命令他调查地震时古拉乌鲁也提及此事,希莱路想起来了。 『那么,阁下果然……』 『也许是前兆,以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当然之前受过高人的指点。』 古拉乌鲁对着窗外说。 中庭的花开的争奇斗艳。差不多要进入最酷热的季节了。 『其他的国家,据说异变也很多。沙漠化推进的很快。』 古拉乌鲁转过拉面向希莱路。 『希莱路,必须要调整整个大陆的异变。』 『是!属下必定倾力而为……』 『为什么?』古拉乌鲁悠然的问,『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出来。』 『就像阁下您所知道的那样,属下在瑟塔神殿学习过。』 星神瑟塔神殿,原本不止设置咒术的研究所,还是一般上流子弟接受教育的地方。 但是,希莱路在那里是作为神官开始学习的。因为多少有些灵视能力,所以学过咒术的基础。 那为什么放弃了做神官,而进入历司处呢? 『知道,所以你才会被派到咒术研究所那边。』 『如果能为阁下效力的话,做什么都可以,我……』 希莱路沉思了片刻,下定决心后说。 『我想请阁下您教导我,不是作为历司处的长官……』 『是作为魔法师吗?』 古拉乌鲁微微扬起嘴角。 希莱路希望成为古拉乌鲁的弟子。 『学会咒术……你打算干什么?』 当然,古拉乌鲁很清楚希莱路具有灵视能力。 『做什么,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想为自己创造无限的可能性。』 希莱路解释到。 『我拥有的灵视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到底能做什么……我想看看自己的极限。』 抬头看着古拉乌鲁的那双眼睛,因纯粹的野心而闪闪生辉。 古拉乌鲁笑了。这也许就是二十岁的年轻人特有的目光吧。 『好吧。』 『我会教你。不过,』 古拉乌鲁提醒他,『我的魔法,可不是三神的正统魔法。』 『啊……是!』 头几乎碰到地板的希莱路低声的呢喃。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哈摩鲁月七日 是悌诶亲自去见古拉乌鲁的日子。这天,阿度利艾市发生了三次有感地震。 第二章 重影的宫殿 哈摩鲁月七日正午,进入大宫殿下部历司处的悌诶宣称:『请去转告历司处长维布?古拉乌鲁,说阿维鲁?忒巴悌诶已经如约现身了。』 之后,悌诶在官役面前露出他那双不可思议的双眼。 右眼是绿色,左眼是紫色,昭示着『世界之相』。 历司处作为与宗教相关的机关,官役当中有不少人懂得占卜及咒术方面的知识,有关世间之相的事也听他们的长官古拉乌鲁提到过。 『的确是世间之相……』 那双瞳孔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大家一时都忘记了语言,这时请愿系的组长总算回过神来。 『您是遵照布告所说现身的吧。』 官役们看见悌诶身后的伯斯,立刻露出戒心,有几个人向里面跑去。 『对,我是来见长官阁下的。』 『勇气可嘉!那么,请跟我来。』 『怒难从命。』 对着转身要为他们带路的组长,悌诶回答。 『请转告他,一个时辰后,我会出现在阿忒与忒巴神殿之间的科摩烈阿忒广场。』 『什……』 组长一时语塞。 难以置信,他竟然向大臣指定见面的时间地点…… 『请转告他:到时将我们的同伴带来还给我们!』 优雅的声音,稳重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悌诶说完转身向大出口走去。 『等……等等!』 『等等!』 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组长慌忙去追他们。 这时,里面传来了数人的脚步声,是黑影团!他们接到命令要等到悌诶到来,一直在里面伺机。十七、八个黑衣男子瞬间堵在悌诶与伯斯的面前。 『愚蠢!』伯斯喃喃的说。『这次悌诶可是玩真的!』 悌诶那双总是遥望着未来的双眸,梦境般带着这个世界没有的色彩,此时却寄宿着某种决心。 他像没有看到挡在前面的黑影团一般,继续向前走。前面的人开始向后面移动,将两人团团围住。 伯斯双手抓住大剑的剑柄与剑鞘。一米二的大剑,想要从剑鞘中拔出来,就一定要固定住鞘身。至于它的威力,这些阿度利艾的黑影团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铮…… 黑影团备好站姿,严阵以待。 『这么热的天,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伯斯怜悯似的说出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阿度利艾相当于大陆的东北部。虽然气候宜人,不过盛夏还是相当的炎热,更何况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节——正午。附带说明,这一带是坐落于市中心宫殿的主要部分,道路、广场都是由白色的大理石铺成的。要比在泥土的地面上高出两、三度。气温,基本上已经接近四十度了。而这些黑影团穿的都是黑色,就算材料是仅是于麻的植物纤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男人们周围都被汗水浸透了。 虽然伯斯穿的也有些出格,不过比起黑影团是差远了。 不过有人就浑身一点汗就没有。这个人就是悌诶。他周身总是像被凉风缠绕一般,白皙的脸颊没有一滴的汗水。 『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汗腺啊?』 伯斯虽然曾经这么想过,不止只有一次,他看到悌诶流汗了。不,与其说是看见,不如说是感觉到了,那是拉克西被黑影团抓住的时候。 就像预感到那一瞬间似的,总是避免与人接触的悌诶,当时放在伯斯手上的掌心里,充斥着冰冷的汗水。虽然预感能力不是很强,但是也拥有相当出色的灵视能力,当时的他一定感觉到什么了吧。 今后会发生什么事……虽然无法预知具体的情况,但不安却盘旋在悌诶心头,无法散去。这时候的他就像个孩子般的无助。 但是,现在的悌诶已经斩断了对预感的恐惧。这是为了能救出拉克西。 悌诶对拉克西抱有怎样的感情,伯斯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那是超越男女的,对最亲密的朋友的友爱,还是对拉克西这个美丽异性的恋慕之情? 不管怎么说,悌诶有了为了他人而变强的觉悟。这对于下山还不到九个月的他来说,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十七岁之前,一直在拉多里山中被神族养大的悌诶,是在完全没有人类的地方生长的。 正因为如此,在下界看来就如同半神一般存在的他,作为人类,在某些方面却如同婴儿一般。对人类的一部分感情以及生活方式几乎一无所知。 在阿度利艾以西的玄关口——特?阿迪鲁,悌诶经历了如同暴风雨般感情的洗礼。 他曾经是个别说是憎恨,就连对愤怒这种感情都一无所知的,无垢的孩子。 但是,要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就必须要了解人类。而且悌诶不仅要了解,还要克服对他的恐惧。 可以看到哈朗和斯特拉的灵视能力,以及拥有与生俱来就可以操纵他们的强大力量,悌诶在出现情绪失控时,精灵们也会跟他的感情产生共鸣。他的感情越激烈,精灵们的能量就越强大,它的动向难以预测。别说是暴风雨,就连特?阿迪鲁这个都市的巨大城墙都可以完全崩溃,沙化…… 关于这种力量,悌诶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卡隆警告说一定要注意,因此他经常压抑自己的感情。不过,正是因此比任何人都纯粹纤细,感情一旦爆发才更加激烈。 抑止这种感情,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伯斯有时会痛心地想。想起前几天那样,悌诶在依靠自己时,让伯斯有时会痛心地想。 想起前几天那样,悌诶在依靠自己时,让伯斯产生像哥哥对弟弟一样怜爱地感情。 不过,悌诶在感情方面必须要独立,他如果不学会如何控制自己,一旦失控,后果难以想象……不管怎么说,今天,悌诶跨出了第一步。现在他的情绪,控制的像止水般平稳。 『请让开!』 悌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类似这样的话。他在空中划出数个圣灵文字,吟唱着简单的咒文,向堵在前方的黑影团大步走去。 『等等!』 『不会让你过去的!』 握住剑柄准备战斗的黑影团,突然被弹出去数米,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近悌诶一米左右的人都被弹飞了。 是悌诶施展魔法,命令风精灵设下结界。 『那么,到时在科摩列阿忒广场恭候。』伯斯对着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黑影团说。 当古拉乌鲁与马卢巴?希莱路赶到役所下部时,已经不见了悌诶与伯斯的踪影。 一个时辰之后,悌诶和伯斯如约来到科摩列阿忒广场。 祭奉太阳神阿忒的巨大金字塔,与祭奉月亮女神忒巴的精美的金字塔中间,就是这个被雄伟的建筑群包围着的科摩列阿忒广场。 椭圆形的广场,主要部分依然是白色大理石铺成,其他部分用各种颜色的大理石装饰,描绘着优美几何图形的花坛里种植了不少植物。这些植被当中,大多是高大的树木。将清凉的风导入广场。 刚开始,广场还有市民在树荫下小憩,但是现在除了伯斯和悌诶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影了。可以感到很多人在靠近:队列的脚步声,肃穆的气息。广场上的人迅速散去,有些人躲到了树木的后面。 阿忒在这个大陆有黄金的意思,科摩烈的意思是:作礼拜的人们。 作礼拜人们的黄金之地,其本意就是让参拜的人们身心得到休息得场所。 但是现在,这个休息的场所却要掀起一场风暴。 悌诶没有将脸遮起来。他在等待古拉乌鲁和黑影团到来。 『你认为他们真的能把拉克西带来吗?』伯斯问悌诶。 『大概。』悌诶点头。『如果不这么做,他们表面上是无法搪塞我的。』 『问题在于,他们知不知道拉克西的身份。』 『是啊。』 『以奥鲁本和拉克西的脾气,是决不会说出去的。应该没有关系吧,这也是我乐观的想法。』 阿度利艾方面,如果知道拉克西是伊塔鲁公国得宫女,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还给他们。 『如果以我和她交换的话,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会答应交换的。』悌诶非常清楚自己对对方的价值。 『只有一次机会啊。』悌诶加了一句。『交给我们一次,然后立刻逮捕,这种事古拉乌鲁和黑影团是做的出来的。』 对于这种推测,奥鲁本、伯斯和悌诶三人已经商量好了解决的对策。 『拉克西就拜托你了。』悌诶抬头对伯斯说。 『我要竭尽全力与古拉乌鲁和另一个人的魔法师抗衡,恐怕没有余力……』 『交给我吧,一切照计划进行……』伯斯再次摸了摸大剑的手柄说。 『看,他们好像到了。』 伯斯指着广场的一端。那里出现了三十人左右的黑影团。 在最前头的是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正是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后面被黑影团包围着的,是一项女性用的轿子。 『是拉克西!』悌诶安心地松了口气,『看起来很精神。』 他已经感觉到轿中拉克西的存在。这种距离,可以看清灵光的颜色。 一行人笔直地向悌诶和伯斯的方向走来。他们在古拉乌鲁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悌诶虽然是和古拉乌鲁正面接触,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没有一点紧张感。 『我遵照你的指示来了。』古拉乌鲁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您辛苦了。』悌诶不卑不亢地说,『请把我的朋友还给我。』 他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要求。 『可以。』古拉乌鲁点头,『但是,有条件。』 『你们想要的……是我吧。』悌诶已经有了这个认知。 『你既然知道就好办了。』 古拉乌鲁抚着下巴,眯起眼睛看着悌诶,顺便又瞄了一眼伯斯。伯斯与他对视的目光像鹰一样的锐利。他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单纯的保镖,他一直像影子般守在悌诶的左右,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他。对于在使用魔法时,无法顾及自身安全的魔法师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不行,悌诶!』轿中的少女大叫。 『快逃吧,这里已经被黑影团包围了。』 『拉克西……』 听到她的声音,悌诶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被古拉乌鲁制止。他示意属下将轿子放下来。轿旁的黑衣男子将层叠的轿帘拉开,恭敬地引导轿中的人走出来. 里面出现了一位身着白色长裙,气质高贵地长发美女。伯斯一瞬间惊讶忘我地看着她。 是拉克西! 但是,现在地拉克西,怎么看都像位高贵的公主殿下,不是因为穿着上等的服饰,而是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出的某种气质。 『悌诶、伯斯,你们怎么就这么满不在乎地来了?』说话的口气还是拉克西。 『为了换回你的自由啊。』悌诶微笑着说。 对悌诶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装扮,拉克西就是拉克西。 『换回我,你被抓住还不是一样的吗?』 用这种口气说话的拉克西,与她的装扮实在是有种不符的感觉。 『不一样哦,拉克西。』 悌诶用一成不变地口气说。不,应该比平常多了点温柔,不过能听出来的恐怕也只有伯斯。 『因为,没有人可以束缚的了我。』 可以束缚悌诶的,现在恐怕就只有拉克西了吧。这点无论是伯斯,还是古拉乌鲁都非常清楚。 因此,古拉乌鲁才无论如何都要将拉克西弄到手。不仅是因为她是伊塔鲁公国的公女,反阿度利艾组织的旗帜。至少,在阿度利艾国内,他们无处可逃。 广场周围不只有黑影团,还配属了市警备队。 『那么,就由我来交换拉克西吧。』悌诶对古拉乌鲁说。 『不过我们要有个协定。』 (以下由会员sak18在辛苦录入) 『什么?』 知道悌诶想说什么,古拉乌鲁还是出口问了。 『请保证我两个朋友的人身自由。』 『保证吗?可以。』古拉乌鲁点头。 『但是,这位公主殿下今后的行动可要自重了。』 即使古拉乌鲁不说,以现在拉克西的这身打扮,也猜得出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如果再发现她跟企图谋反的人在一起,将无法保证她的自由。』 古拉乌鲁重重地加了一句。 『阿度利艾有阿度利艾的法律!』 『我知道了。』 悌诶向古拉乌鲁的方向走去。 这边,黑影团的人督促着拉克西离开。 拉克西向伯斯的方向前进了几步,停下脚步,盯着悌诶看。 『傻瓜!』她在嘴里嘟囔着。 『小心点。』悌诶微笑着。 『过来,拉克西!』伯斯在招手。 拉克西还是在盯着悌诶。 『你真是个大笨蛋!』 拉克西说着猛然转身,快步向伯斯的方向跑去。 『谢谢你,拉克西。』看着她的背影,悌诶说。 悌诶非常清楚拉克西想说什么。因为他能听到人内心深处的呼唤。 『那么,请让他们两人离开。』 『好啊。』古拉乌鲁答应了,他下指令要黑影团不要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那么,伯斯。』 悌诶对着伯斯轻轻点头。示意他们离开。 『走吧,拉克西!』 伯斯拉住还不想离开的拉克西的手臂,大步向前走。 还是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那个人会来吧。』 目送着被伯斯拉着向前走,不停的回头的拉克西,待他们出了广场后悌诶才静静地对古拉乌鲁说。 『那个人……是?』古拉乌鲁望着天空装傻。 『可以使用远程控制魔法的老人。』悌诶补充了一句,『跟你是相同魔法系统的人。』 『呵呵呵呵……』古拉乌鲁打从心里高兴地笑出来,『连这点你都知道?!』 『看他使用的魔法就注意到了。』 『他是我的师父。』 『是吗,果然。』 悌诶还凝视着伯斯和拉克西离去的方向。 『他亲自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谁知道……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吧。』 『目的,是我的朋友吧。』 『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我答应你的是我不会出手。』 『但是,那位老人不在的话……』 古拉乌鲁没有回答,只是眺望着这年轻人令人窒息的美貌。 虽然跟自己侍奉的王非常相似,不过王如果是太阳的话,那悌诶就是月亮。 而且是自身会发光的月亮。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对他们出手的。』 『是吗,那我翘首以待了。』 古拉乌鲁像被吸引住似的看着悌诶那双紫色和绿色的瞳孔回答。 悌诶慢慢地闭上眼睛。当即坐了下来。 在魔法师古拉乌鲁面前集中精神用魔法,是 该说大胆呢,还是该说自暴自弃呢……古拉乌鲁不由的乍舌。 这无疑是相信古拉乌鲁决不会对他下手的缘故。相对的,这种情况反而不能对他出手了。 『被摆了一道啊。』古拉乌鲁苦笑。 总之,先把世界之相的人弄到手再说吧。 『伯斯』 除了广场之后,拉克西出声叫道。 『我知道。』伯斯停下脚步,『是黑影团和市警备队。』 『果然,好肮脏!』拉克西用一贯的口气愤怒的说。 伯斯觉得好笑,与这身公主打扮完全不符,果然这才是拉克西啊。 『拿着这个。』 伯斯把短剑交给拉克西说。 『不过估计大概派不上什么用场。』 『为什么?』拉克西惊讶地问,『我们要突破重围吧?』 『我们有后援。』 『后援,是奥鲁本吗?』 拉克西非常介意奥鲁本的情况。 『奥鲁本受伤不能来了,不过悌诶替他治疗过,不用担心。』 拉克西听过之后就放心了。她非常清楚悌诶作为药师的能力。 『虽然不是奥鲁本,但也是可靠的后援哦。』 伯斯浮现出精悍的笑容。那笑容中隐含着某种宠爱,不过还是少女的拉克西恐怕无法察觉吧。 出了广场后,到了悌诶无法看见的地方,黑衣男子们便现身了。警备队的身影也若隐若现,在稍远的地方又展开了一重新的包围圈。 黑影团有三十人左右,他们逐个靠近,堵在伯斯他们面前。 『拉克西,跟紧我!小心别被我的剑扫到。』伯斯拔出大剑说。 『不用为我担心!』 拉克西说着,将拖地的长裙拉起。 『真是的,这种衣服真碍事!』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裙子下摆撕开,固定在膝盖附近。 『走了!』 伯斯说着弯腰迅速地向前方冲去。拉克西跟在伯斯的剑无法触及的地方。 『让开!如果不想受伤的话。』 伯斯说着,拿着大剑突入黑影团的重围当中。 附近又有二十人左右的黑影团赶来增援。 『倾巢而出啊。』伯斯嘲笑着。 咔! 大剑一挥。 虽然前方有几个人退后了,但还是无可避免的被砍中。 三个黑影团,胸部,或手腕被砍断。 『对了,向后退吧。』 伯斯更向前垮了一步。 噗嗤! 飒! 一人的头盖骨被砍中,头被切了下来,剑将颈骨的一半切断。 咻! 血高高地飚起。 『伯斯!』 伴随一声高亢的女声,有七,八个人赶来助阵。 他们就是那些乔装隐藏在广场树阴下的市民。分布在广场四周随时增援。 是曼莉德和巴利凯,还有其他几个来帮忙的佣兵。 『拜托你了!』 伯斯接到援军的支持,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 这七人的增援部队,将拉克西围在当中,一边斩杀黑影团一边前进。 虽然没有经过统一训练,但是大家都是个中高手,特别是曼莉德和巴利凯的剑法,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好帅!』 拉克西不由得发出叹息声。 『快点,警备队来了!』巴利凯吼着。 『就在前面了!』曼莉德大叫,『快点!』 他们一起向附近最近的建筑物——月亮神殿跑去。 『完了……』 黑影团的队长不禁咋舌。 神殿属于法外之地。 『没办法。』 大家纷纷收起手中的剑进入神殿。 神殿中,逃窜者的踪影皆无,祭坛附近有几位神官和巫女。 『是黑影团的各位阿。』 祭坛正中,身着镶着金边银线黑色服饰的一位中年女性开口。 不仅是声音,连样子都散发着威严与优雅。 『月亮神殿禁止一切人等携带武器进入!』 『巫,巫女王大人!』 队长慌忙下跪。 说话的人,正是月亮神殿的巫女王本人。 2 另一方面,悌诶的意识还在空中游弋。 眺望这一边斩杀黑影团,一边逃进月亮神殿的伯斯他们。不久,他就感到旁边还有其他人的意识。 『您是……』悌诶说,『请您不要妨碍我』 『呵呵……你发现了啊。』 『您是为了抓我的朋友而来的吧。』 『不是,我的目的是不让你妨碍黑影团。』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竟然想到逃进月亮神殿啊。』他的口气听起来似乎非常高兴。 『这次作战是你胜利了,世界殿下。』 悌诶可以灵魂出窍,读心能力虽然不是很强,但也可以和对方在心中对话。 这一点老魔法师拉古鲁德也能做到。 不,可以说他们意识的力量在空气中震动,声音通过鼓膜传给对方。 原本,两人的肉体就在不同的场所,不可能用声音交谈。 『我的世界之相,跟您和古拉乌鲁阁下有什么关系吗?』悌诶问。 『当然,跟我和古拉乌鲁没有关系。』老人回答,『所有的一切都跟王有关,阿度利艾的国王——伊路阿迪鲁陛下。』 『伊路阿迪鲁陛下……』 这个回答在悌诶的预想之中。 『有机会的话,我想和您好好谈谈。』 『这个也是我的愿望,世界殿下。』老人继续说,『如果,你是预言中的那个人的话……』 『如果是预言的那个人会怎样?』 『……不,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悌诶感到老人的意识迅速远去。 已经没有留在肉体之外的必要了。悌诶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欢迎回来……我是不是应该这么说。』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古拉乌鲁单膝跪在眼前看着他。 『见到我的老师了吗?』 『那位老人为什么要使用阴系的魔法?』悌诶不解的问。 『他应该更擅长阳系的魔法……』 『你不知道理由吗?』 『嗯。』悌诶干脆的承认。 『有机会再告诉你,阿维鲁?忒巴悌诶。』 古拉乌鲁说。 『你的魔法老师是谁?』 古拉乌鲁制止了想要回答的悌诶。 『不,不用回答,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古拉乌鲁确信地重复着,『总有一天。』 面对巫女王大人,即使是黑影团也不得不黯然撤退。 神殿,特别是阿忒,忒巴,瑟塔三柱神,巴忒拉和阿迪夫,再加上水神迪特鲁和海神茜托莉,阿度利艾地主神神殿,都是法外之地。 伯斯和拉克西留了下来,曼莉德和巴利凯前脚进入神殿后脚就从后门出去了。 说起来,就算是黑影团,也没有那么快就包围这里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被追击。这是开始就商量好的行动。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伯斯还有……那孩子。』 早一步离开神殿曼莉德回头望着高高耸立的月亮神殿金字塔。在那里,有伯斯和那位少女。 『就算是王,也不能对神殿出手。』巴利凯回答。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同伴 们一起行动太显眼了,所以就三三五五地散开了。 两人绕了回来,打算回到宰相巴鲁顿的宅邸。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个人。』 『那个……跟王非常相似的男子。伯斯赌命守护的孩子。』 曼莉德的声音,有着那么点无法掩饰的嫉妒色彩。她本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巴利凯却敏感地察觉到了。 『我从来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孩子。』 这也是曼莉德的真心话。 『那双眼睛……』 『不可思议的眼睛。』 巴利凯也不由得回忆起那双左右颜色不同的,像宝石一般的瞳孔。 『就像被吸入另一个世界般美丽的眼睛。』 『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两个佣兵在聊天。两人跟曼莉德和巴利凯一起,参加了拉克西的夺还行动,当然是为了钱。 『那个大个子的男人啊。』另一个男人说。『就是那个赏金之首!』 『十万瑟丁!』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佣兵相视而笑。 『对手可不是一般人啊,很难对付。』同伴有些窘迫地支吾其词。 『是啊。』 赏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是,男人的强大也不容忽视,因为一起战斗过,所以非常清楚他的实力。 『达特利的金币说不定还不够收拾他的呢。』 『啊……算了。』 『聚集同伴不就好了,虽然得到的部分会变少,不过重金之下总能网络到更厉害的人。』 『是啊。』 同伴赞同似的拿起自己的剑。 『大家一起上的话,总能干掉他吧!』 留在月亮神殿的拉克西和伯斯不久被巫女女王召见。身着白色麻布便装的巫女女王在几位巫女与神官的陪同下出现。 『辛苦了,自由战士。』 巫女王对已经见过一面的伯斯说。伯斯恭敬地屈单膝行礼。昨天和悌诶一起来神殿时,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根据你们的要求准备好了。』巫女王说,『船现在停在港口待航。』 『真是多谢您的帮助。』伯斯慢慢地抬起头来,『都是拜巫女王大人所赐,感激不尽。』 『想要表示谢意的是我啊。』巫女王微笑着说,『因为你是赌上性命保护那孩子的人。』 『那孩子……』 拉克西惊讶地看着伯斯和巫女王。伯斯守护的人是悌诶,这一点她知道。 『你好像还不知道。』 巫女王眯起眼睛靠近拉克西,用手指将她地下颚抬起来面对自己。 『好可爱的孩子……』 拉克西安静地回望着巫女王。没有任何不快,她甚至感到自己被一颗温暖的心包围着。 『那孩子……阿鲁维?忒巴悌诶是我妹妹,茜蕾娜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 『悌诶的!』拉克西慌忙改口,『这么说,您就是悌诶的伯母了?』 『是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孩子竟然还活着。』 比起作为巫女王,拉克西更中意作为悌诶伯母的茜斯悌莉娜。这算不算是恋爱的雏形呢…… 『因此,我们才得到您的帮助。』拉克西终于切中了要点。 月亮神殿的巫女王为了庇护他们,亲自出现在黑影团的面前。当然,拉克西知道这是悌诶为了救自己,拜托巫女王的。 『拉克西,我和奥鲁本要暂时离开阿度利艾。』伯斯说,『虽然不会走的太远,但确实是要离开都市。』 这么说的伯斯将手轻轻地放在拉克西的肩上。 『放心,没什么……马上就能回来了。』 『那我也……』 这么说着拉克西偷看了一眼巫女王。在这么高贵的女性面前,她不敢粗言粗语。 『那……我呢?』 『你暂时就呆在神殿好了。』 伯斯也比平时用词更谨慎,果然也非常在意巫女王。 『巫女王大人会保护你的。』 『那样……那样的话,我们三个人就都分开了喽……』 拉克西不知不觉的回到了原来的说话方式。 『形势所迫,没办法。』 伯斯温柔地看着拉克西。 『绝对不会分开太久的。』 悌诶理所当然地被带到了阿度利艾的王宫。 不是大宫殿,而是王的私室。这附近有王的书房、起居室以及一些相关的设施。 悌诶目前在一间面向庭院的房间等候。没有被一帮带剑,警备森严的士兵的监视,也是因为古拉乌鲁知道这么做一点用处都没有。悌诶也顺从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 觉得困惑的,反而是那些黑影团的和宫里的士兵,还有负责侍奉他的人。因为他跟陛下的容貌实在是太相似了,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那双奇特的眼睛。虽然指示要像对待贵客一样的对待他。但是也被命令绝对不能放松监视。 王的警卫兵们也是一样。不,正因为平时能近距离看到王的身影,才更无法平静下来。 士兵们偷看坐在椅子上的悌诶。跟王不同,他有一张无论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白皙的脸颊,额头没有伤痕,头发也不是金色,而是金茶色。 头发的话,可以染色,但是,那双眼睛的颜色却无法改变。 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看的人就会忘我的看着它,被它的美丽所吸引。 另一方面,悌诶也在悠然的观赏着这个建筑物以及装饰。 阿度利艾作为市中心,有大陆东北部特有的建筑形式,百年前兴起的维兰迪斯式,装饰柱较多的是雷纳多式的特色,附近放置的银质镂空香油壶,是两百年前的拉卡斯特式的…… 悌诶一边看,一边回忆着卡隆教给他的知识,看到美丽的东西令他漾满喜悦的情绪。 按照大陆的建筑发展,目前不知道利用拱形来分散重量,因此,支撑的柱子就不得不造的非常的粗,墙壁虽然很厚,但是因为施有纤细优美的装饰,使得建筑物虽然厚重,却没有沉重的危压感。 悌诶内心的沉重感,是来自其他的地方。 压力,还有期待…… 终于到了,要与自己的魂之双生子伊路阿迪鲁见面的时候了,他要坦然地面对那一瞬间。 悌诶回忆起老师卡隆说过的话。 『这世上,有着跟你灵魂非常相似的人,那就是你的魂之双生子。』 某日卡隆告诉悌诶。 『魂之双生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仅限于拥有相似灵魂的人。』 『能不能告诉我,什么叫灵魂非常相似的人?』 『就是灵魂的本质相同。』卡隆加以说明,『魂之双生子不见得是同一天出生,年龄也有所差别,但是,外界看来,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的非常相似。』 『那么……我的魂之双生子,一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是吗?』 『是的。』卡隆点头。 不仅是在修行的时候,在平常无心的聊天当中,卡隆也会不断地教导悌诶。悌诶总是率直的吸收。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跟你非常的相似。』 『跟我……非常的相似?』 对于连家族都不知道的悌诶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欣喜的事情了。 『总有一天,会遇见那个人吧。』 『魂之双生子会互相吸引,可以说他们是灵魂非常契合的人。但是他们不见得会有相同的命运。』 『这是为什 么啊?明明本质上一样。』悌诶无法理解。 『魂之双生子,因为本质上相似,也可能会走向完全相反的道路,这种事也时有发生。』 卡隆这么说着,将慈爱的目光投向了他的养子。悌诶当时似乎看到了非常悲伤的表情。 非常的悲伤…… 现在回想起来,悌诶的胸口也不觉被这种情绪填满。 『卡隆。』 悌诶在心中询问应该已经长眠的师父。 『您一定知道这些事吧。』 卡隆那时候就知道伊路阿迪鲁的存在,所以才让他在靠近阿度利艾时将脸隐藏起来。 有预言能力卡隆应该会知道更多的事吧。没有告诉他,就是让他自己去体验,自己去烦恼。这是卡隆的教育方针。 比起用语言教育,他更倾向让悌诶自己思考,自己行动。当然真正的危险是不会靠近悌诶的。 然而,这样慎重守护悌诶的人,虽然没有死,却将希望的锚抛向未来,就此长眠了。 恐怕今生都不会再见面了。悌诶闭上眼睛,回忆起卡隆的一切。 『悌诶……』卡隆在叫他,『你需要的是经验。』 他温柔地笑着。 『也许是一个非常艰辛的过程。』他继续说,『但是,你很坚强,因为你的灵魂很坚强!』 很多人的脚步声,打破了悌诶的回忆。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正是伊路阿迪鲁王。 悌诶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他。 『世界……』 悌诶移步向入口处的伊路阿迪鲁走去。在距离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悌诶的双瞳。 『迪姆共和国的,阿鲁维?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陛下。』 悌诶用谨慎,却不恭卑的口气说。 他们都有种『终于见面了』的感觉。 彼此的气息在最初的一瞬间迸发出火花,之后便开始温和的交流,最后就像相同的气体一般融合在一起。 悌诶感到,被对方的气息包围着。 好温暖。 但也发觉,伊路阿迪鲁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为什么……』悌诶不解,『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呢?』 『感觉……什么?』 凝视着悌诶的视线,发生微妙的变化。悌诶没有回答,他向前走了几步,犹豫地向他伸出手。他想要碰触伊路阿迪鲁。 指尖仅仅擦过他的手背。 『快住手,无礼的人!』悌诶被人向后拉去。 白卫兵……这位近卫队的士官,应该也是贵族出身,个子很高,体格健壮。年龄大概在二十二,三岁左右,与悌诶和伊路阿迪鲁不同,是赤铜色人种。 他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作为近卫队士兵,决不会允许别人触及王的身体。 但是,当这个士官抓着悌诶的手腕向后拉时,却被瞬间弹开数米,摔倒在地板上。 不愧是近卫队的士官,倒下后立刻跳了起来,他单膝跪在地板上,手抓住剑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悌诶的背影。 好像感觉有什么光。像火花一样迸落。 不过似乎只有他能看到,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哑然地看着他们。 这时,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一半的人将伊路阿迪鲁与悌诶分割开来守护王,剩下的人将悌诶团团围住,手里都拿着剑对着他。 『等等!』 制止他们的是古拉乌鲁,只有古拉乌鲁看到了。悌诶在触及伊路阿迪鲁的瞬间,两人被眩目的光包围着,而士官正是被这种光弹飞的。 『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守护陛下是我们的义务。』士官总算站起来说。 被弹飞本应对悌诶感到生气,但是对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悌诶依然站在那里。他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伊路阿迪鲁,但是凝望的,却是他的灵魂。 『那个人没有要加害陛下的意思。』 古拉乌鲁看到包围住悌诶身体的光,迅速地收回到体内。这话让悌诶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和士官。 而士官看到的,是悌诶宛如从梦境中醒来的目光。 他的额角开始流血。刚才摔倒时,撞到家具的一角。 『啊……』悌诶发出小小的惊呼,『受伤了……是因为我么?』 『嗯。』士官茫然的回答。 『很抱歉。』 悌诶从皮带上取出药囊向士官走来。 士官反射性地后退。 『药……』 悌诶将药递了过来。被这么纯洁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士官连后退都忘记了,仿佛被金绳绑住了一样。 『给你……这是药。』 『药……药?』 士官无意识地伸出手,自己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他冷汗直流。为什么,胸口会有一种悲伤的情绪? 『佛里德斯!』 斥责的声音响起,伊路阿迪鲁叫着那个士官的名字。 从悌诶站在他面前,到被护卫兵包围,伊路阿迪鲁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种姿态。紧紧握住的拳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佛里德斯翻身起来,回到王的身边。伊路阿迪鲁的声音,将他从不可思议的绑缚状态中解救出来。 『那个人……』古拉乌鲁看着佛里德斯喃喃自语,『应该有潜在的灵视能力……』 『阿维鲁?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的声音隐含着尖刻以及与之相反的温柔。 『在没有得到朕允许的情况下,不准接近朕!这种行为会令朕的属下骚动不安。』 『是』 悌诶就像接受哥哥教诲的弟弟一样低下头。这里是王宫,他要有新的认知:现在,悌诶身处阿度利艾的王宫,而伊路阿迪鲁是阿度利艾的王。 魂之双生子……这种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除了……古拉乌鲁。 悌诶回头看向古拉乌鲁。他在稍远的地方插着手看着悌诶和伊路阿迪鲁。 当然,在王面前插着手是无礼的做法,不过古拉乌鲁得到王的默许。 『你是代替伊塔鲁公女到朕的身边来的吧。』 伊路阿迪鲁使了个手势,周围的士兵退下。他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来。悌诶虽然之前被示意要下跪,但是他没有屈膝,只是在稍远的距离站着。上前责备他的人,被伊路阿迪鲁喝止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伊路阿迪鲁询问,『朕不认为你会为朕所用。』 『为了那个人是原因之一……』悌诶率直地回答,『不过这次来,我只是为了见你。』 『你对陛下用什么口气说话……』责难的宦官被伊路阿迪鲁制止。 『没关系,朕允许他这么说。』 伊路阿迪鲁用宽大的口气问:『见了朕……然后,又打算干什么?』 『为了……』 他一时语塞。想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 悌诶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开始滴落。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就像思念远方的血亲一般,他渴望见到自己的魂之双生子——伊路阿迪鲁。仅仅是碰触他,就有那么强烈的感应,但伊路阿迪鲁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且,因为这种感应能力,还让别人能受了伤……想着想着,悌诶的心开始混乱,陷入消沉状态。 『阿鲁维?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的声音,愤怒中隐藏着迷惑。 『为什么要哭? 』 『哭……?』 悌诶抬起脸。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与悌诶悲伤同调的,恐怕只有伊路阿迪鲁。 守护着两人的古拉乌鲁,这才察觉到自己胸口郁塞的理由。 『原来如此』古拉乌鲁自言自语,『这就是……世界的力量啊。』 3 这天夜里,阿度利艾的上空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雾雨。在这个季节算是很少见的。 阿度利艾的大臣,身兼历博士的古拉乌鲁和他的师父拉古鲁德察觉到这雨的原因。 『原来如此……精灵们降的雨吗。』 拉古鲁德平常对待这个弟子,也不失敬意。这好像不仅仅是大贵族与维尤拉长老之间身份的隔阂,似乎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精灵们在骚动。』 而另一方面,古拉乌鲁一直给与老人恩师般的礼遇。 『这也是世界力量的一部分吧。大臣大人。』 『一部分……』古拉乌鲁象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 『他的力量究竟能到什么程度……我也很难预测。』 『尊师也猜不透吗?』 『是啊。』 拉古鲁德点头。这位如枯木般的老人,正是传说中名声显赫的大魔法师拉古鲁德。现在他正置身于古拉乌鲁的宅邸里。 『我想,世界的力量可能是一种更深奥的东西,这一点恐怕世界本人都不知道。古拉乌鲁殿下。』 椅子上的老人,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古拉乌鲁,总是有着暧昧微笑,让人难以琢磨的眼睛,此时却闪耀着强烈的光芒。 『我想见世界,想跟他谈谈,想看清那种力量的极致。』 但是,即便他是古拉乌鲁的老师也好,是大魔法师也好,一个维尤拉人想进入王宫谈何容易。 当然,拉古鲁德或者古拉乌鲁也可以使用魔法,但是古拉乌鲁是大臣,他置身于必须要遵守法律的立场。 『我也希望师父能跟世界见面,方法还是有的。』 『怎么做?』 『离宫。』 古拉乌鲁说。 『让王去离宫修养几天就行了,差不多也该到这个季节了。』 盛夏时节,贵族和上流的市民大多到库里西塔或者周边的地区的避暑胜地避暑。大臣们或者忙碌的商人们,会让家属先去。 一个人留在月亮神殿的拉克西,与巫女王在私人房间共进晚餐。 巫女王想听有关悌诶的话题。这是当然的了,她昨天才见到自己唯一的外甥。 在祖国迪姆共和国灭亡时,带着婴儿的茜蕾娜来到拉多里山,将悌诶托付给卡隆后。就像追随着丈夫与家人一般去世,巫女王昨天也听悌诶说了他被族莰多里族人养大的事。 茜斯悌莉娜知道拥有世界之相的年轻人会来到这阿度利艾。之前也领受到神预,说他会出现在特?阿迪鲁的月亮神殿,也听说过这个年轻人跟阿度利艾王很相似。 但是,她从没有将这个人与自己的外甥联系在一起。在迪姆灭亡时,她就已经放弃了。 茜斯悌莉娜知道世界之相的年轻人总有一天会来阿度利艾,这是预言。她的灵视能力虽然不是很强,却拥有预言能力。果然还是和血脉有关。卡塞斯王家经常会诞生拥有灵视能力的人。除了继承人之外,公主的话,大多会被送进月亮神殿做巫女王。 茜斯悌莉娜王女的灵视能力在孩提时代就非常明显,所以王女在十岁时就被送进了神殿。 『我知道自己要被送进神殿的时候,妹妹茜蕾娜一直在安慰哭泣的我。』 巫女王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跟妹妹茜蕾娜非常相似。 『我不会让王姐去做那种牺牲品!如果一定需要巫女王的话,那就让我去吧……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巫女王连用餐都忘了,沉醉于与拉克西的谈话中。 至今为止,她都无法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但是,茜蕾娜没有灵视能力,而且……我也不讨厌成为巫女王。』巫女王微笑着说。 『我希望那孩子比任何人都幸福……虽然如此。』她的微笑带着点悲伤,『只有我一个人活的最久。』 『巫女王大人……但是,这样您才能见到悌诶啊。』 『是啊。』 巫女王用宠爱的目光看着拉克西。 『再说点有关悌诶的事吧。』 拉克西将第一次与悌诶邂逅到半年多的共同旅行都说了出来。他们经过了严酷却非常愉快的沙漠旅行,来到了特?阿迪鲁。 『是吗……』 在听说城壁崩塌的时候,巫女王点了点头。 『果然,城壁的崩毁是因为那孩子的力量啊,而且还是在半无意识的状态下。』 巫女王继续说。 『如果是以前,我会劝那孩子去瑟塔神殿修行……不过,现在的瑟塔神殿,已经没有人能指导他了。无论大陆哪个神殿都一样。』 据拉克西所知,瑟塔神殿是被称为正统的魔法与咒术的研究所。 『悌诶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学习。』巫女王叹了口气,『这正是那孩子的不幸吧。』 悌诶目前在王宫的一个房间。特地为他准备的寝室,虽然小却非常豪华。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却无法安然入睡。 『对不起,卡隆。』悌诶一个人自言自语,『我还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 他面对黑暗微微苦笑。外面的雨基本上已经停了,天空还是乌云密布。 『您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吧?就这样一直长眠下去。』 他的表情崩溃了。只是这样,外面又下起了雨雾。 『已经不会再见面了吧,卡隆。』 他要认清这个事实。在一起旅行的半年中,自己的精神靠着拉克西与伯斯支撑。总是像影子一般跟随在他左右的伯斯,和天性开朗,可以让悌诶的心缓和下来的拉克西…… 但是,他们俩现在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悌诶变成孤单一个人。 晚餐后。拉克西向巫女王告退。一位年轻的巫女带她进入为她准备的房间。 素雅的房间,和巫女王的房间一样,没有多余的装饰,所有的房间都布置的温暖明亮。 而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房间,又感到昏暗冰冷。 『悌诶……伯斯……』拉克西对着空中呼唤。 『今后,要怎么办呢。』 叽叽…… 微弱的声音,让拉克西吓得几乎跳起来。 叽叽…… 那是鸟的声音。它是因为感到人的气息醒过来的吧。 拉克西发现窗边有个盖着布的鸟笼,就拿着油灯走过去。 将布拉开。粗糙的藤蔓编织的鸟笼里面,是那只有着像燃烧的火焰般红色与绿色羽毛的小鸟停在横木上。这是阿纳伊娜从王宫带出来的,托悌诶照顾的小鸟。 它是生长在太阳帝国附近湿气地带的鸟类。悌诶是这么说的。如果教它,多少能说点人类的语言。 显然这也是悌诶拜托巫女王照顾的。 『哟……小王子。』拉克西对着小鸟说话。 这种鸟被称为森林王子,她想起悌诶的话。 『又见面了。』 叽……小鸟象是回应她似的鸣叫。 被玛蕾茜昂娜用针刺瞎的眼睛,眼球已经摘除,其他部分也都迅速复原了。 『拉……叽叽……拉』 小鸟在尖声鸣叫。 『拉克西……拉克 西……』 小鸟准确地叫出拉克西的名字。 不,不是叫。而是将记住的语言复述出来。 是因为总是在悌诶身边记住的,还是……悌诶用心教它的? 『拉克西……拉克西……』 在拉克西的眼前,小鸟的身影变得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克西的脸颊被泪水打湿。 『悌诶……』 (以下由会员霏雪依柳在辛苦录入) 她不再感到孤独。 因为悌诶的心就在这里。 伊路阿迪鲁也是今晚无法入眠的其中的一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跟自己十分相似的悌诶,而且还跟他有语言上的交流。他越想越睡不着。帝王的寝室,虽然谈不上华美,但是也相当的华丽。这是历代的阿度利艾王就寝的房间。带着天盖的寝台,黄金与白金雕刻,还有宝石的点缀,难以想象的奢华。 尽管如此,伊路阿迪鲁依然在辈子中抱着自己的肩膀。 他觉得冷。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至今为止,他一只觉得自己是太阳,悌诶是月亮、 然而,自己真的是太阳吗……拥有世界之相的悌诶不是更适合闪耀着耀眼光辉的太阳吗…… 而这样的悌诶,也是他母亲伊丽丽亚公主不幸的起源。 悌诶的母亲是卡塞斯的第二王女茜蕾娜,她断然拒绝阿度利艾王阿迪鲁七世的求婚,而嫁给了深爱着的,迪姆共和国元首之子阿维鲁.瑞切尔。为此,尼莫斯阿迪鲁几乎世半强迫的,将茜蕾娜的表妹——卡塞斯王弟的女儿伊丽丽亚迎娶为王妃。之后生下了伊路阿迪鲁。 伊丽丽亚是不幸的。 年幼的时候,伊路阿迪鲁就经常听到从卡塞斯带来的乳母这么说。 十七岁的美少女,嫁给了超过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少女成为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而这样的伊丽丽亚,在宫廷的毒杀阴谋中,赌上性命生下了伊路阿迪鲁,之后便离开了人世, 据说下毒的人世玛蕾茜昂娜的母亲——之后的王妃巴露莉特。 巴露莉特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之后也不断地谋害伊路阿迪鲁的性命。当然,她不会愚蠢地留下任何确凿的证据…… 『阿维鲁?瑞切尔,茜蕾娜……』 伊路阿迪鲁在床上呢喃着。 吱嘎…… 门被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陛下……您还没睡玛?』 『佛里德斯』伊路阿迪鲁应答。 世那个近卫队的将校。 『没什么事,你去睡吧。』 说是这么说,不过伊路阿迪鲁知道这个男人在执勤的时候连假寐都不曾有过。 近卫队将校,没必要连巡逻都要做,除非特别警戒状态,一般只要呆在自己的地方就行了。但是,这个男人在执勤时,一定会亲自出来巡查。 他是在伊路阿迪鲁皇太子时期就加入了警卫队。当时的伊路阿迪鲁数次受到生命的袭击,每次都化险为夷。佛里德斯将忠诚献给了成为王的伊路阿迪鲁,是他最贴身的侍从。 伊路阿迪鲁几乎不相信任何人。只有佛里德斯他信得过。也不能说是交付完全的信赖,因为他有过被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经历——那是从卡塞斯王国带来的伊丽丽亚的乳母。 乳母的女儿跟阿度利艾的下级贵族结婚生下了个孩子,以那个孩子为人质,巴露莉特王妃等人要挟她,强迫她毒杀王太子。乳母的女儿最终顺从了。 但是,喝下毒药的却是乳母! 察觉到自己女儿举动的乳母,为了守护伊路阿迪鲁,也是为了能救自己的女儿,她选择了死。 为了达成赌上性命的乳母的最终愿望,伊路阿迪鲁没有追究她女儿的责任,仅仅是把她赶出了王宫。 那时伊路阿迪鲁只有十四岁。就这样,在伊路阿迪鲁身边,已经没有可以用心相信的人了。 被父亲都疏远的伊路阿迪鲁,孤立无援。不,伊路阿迪鲁自己本身,也因为讨厌父王而躲避着他。每天被灌输父王如何让母亲不幸的言论使他厌恶自己的父亲。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父亲的爱,比任何人都想去爱自己的父亲…… 佛里德斯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派去做伊路阿迪鲁的近卫士官的。 『伤口怎么样了?』 对遵从命令、准备关上厚重的大门离去的佛里德斯,伊路阿迪鲁出声询问。 他是指刚才与悌诶见面时,那个撞在家具上的伤口。 『是』 突然被问及此事,让佛里德斯身体变得僵硬。 『伤口什么的……』佛里德斯改口,『伤口非常浅,已经愈合了。』 『是吗。』 伊路阿迪鲁点头。示意佛里德斯离去。 房间里不是很黑。即使警备上的需要,也不能让王的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阿维鲁?忒巴悌诶』 佛里德斯关上门后,伊路阿迪鲁还在喃喃自语。 悌诶跟自己很像,跟他的母亲茜蕾娜,而且跟伊丽丽亚也很像。 这个时代,镜子一般使用金属制成的。玻璃的制作手法,在拥有高度技术的太阳帝国,也不过都是用吹制法。因此,要做像镜子一样板状更是难上加难。 伊路阿迪鲁平常用的镜子是用白金磨成的东西。白金本来就是非常柔软的金属,在里面混入百分之十一、二的银,得到相应的硬度,这个大陆这方面的技术还是有的,知道在金中加入银或者铜。 『您跟您的母亲长得非常的像呢。』乳母生前每天都这么说。 他的母亲伊丽丽亚就是因为长得像茜蕾娜,所以才被尼莫斯阿迪鲁强行纳为自己的妻子。随着伊路阿迪鲁逐渐长大,他从外人的言论中知道,他知道自己比母亲更像茜蕾娜公主。 宫殿里留有母亲的画像,但是,与在白金镜子里映照出来的脸相比,实在是缺乏真实感。是不是真的很像,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悌诶出现了。 向伊路阿迪鲁双胞胎一样的悌诶,也就像寄宿着亡母面影的悌诶。 那种令人怀念的感觉,果然是因为这个吧。 『阿维鲁.忒巴悌诶——世界之相的拥有者,而且,继承了卡塞斯王家的血统。』 伊路阿迪鲁回想起悌诶那双不可思议的瞳孔。 『你会将这个大陆统一吗?还是……』 伊路阿迪鲁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将朕与阿度利艾毁灭?』 伯斯目前在瑞提那湾的一个小岛上,跟身负重伤的奥鲁本在一起。 拥抱着阿度利艾的瑞提那湾,有大大小小许多个岛屿,有些岛上有人居住。 伯斯他们目前寄身的地方是个小渔村,受到奥鲁本同伴的关照,住在一个废弃的船屋里。 目前是为了藏身,当然也是为了让奥鲁本养伤。悌诶把药交给了伯斯,也教给他了包扎的方法。 奥鲁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活到今天,一旦摆脱了危机,恢复的就相当显著。 不管怎么说,悌诶为了救他输给了他不少真气。 『你的两位朋友,已经回到宰相府上了吗?』 吃着烤鱼和薄面包晚餐的奥鲁本询问。 当然,他说的伯斯的朋友是指曼莉德和巴利凯。 『是啊,让他们先回到宰相那里落落脚。』 阿度利艾市现在还雾雨朦朦,而这里非常的晴朗,窗外的星星还闪闪发光。 『巴鲁顿宰相吗……』 奥鲁本一时间犹豫要不要开口,最后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出来。 『宰相和扎鲁伏特元帅,从以前救誓不两立。』 『誓不两立吗……』 伯斯一时间无法理解奥鲁本说的话。 『宰相派想除去对阿度利艾王国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元帅,想要让国政派掌握实权。』 『实权……怎么回事?』 伯斯再怎么说也是局外人。从事佣兵产业,因为雇主,对国家的内情有某种程度上的了解。在契约解除之前,也会收集一些情报,但不会涉足更深的领域。 但现在不同了,为了悌诶,他也要多了解一点。 『利用扎鲁伏特的影响力,将实权慢慢掌握在手中,市古拉乌鲁的做法。』 『那不是为了巩固王的手足吗?』 『基本上是这样,不过……我不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忠义之人。』 的确,古拉乌鲁比任何人都有野心,这是无可厚非的。 『这是在王权还未稳定的基础上。』 『再怎么说,现在的王继位还不到九个月,但是,因为暗杀先王的是伊路阿迪鲁本人,所以无法治理国家是理所当然的。』伯斯说。 『是的!』奥鲁本点头。 现在虽然连站起来走路都觉得困难,不过向这样坐在炉火前说话还不算艰难。 『先代的毒瘤还没有完全清除,作为宰相一派,想要将伊路阿迪鲁王作为傀儡皇帝,通过这个来实行政权。』 『政权这种东西,持续的时间一长就会腐败,他们本人好像还没有察觉。』 奥鲁本不仅靠着武人的只觉,他还是旧伊塔鲁公国的重臣,了解政治的中枢。伊塔鲁公国陷落后不久,再新伊塔鲁公国稳定了之后,他救扮作商人游走各国。这样的奥鲁本说得话才更有分量。 『也就是说,古拉乌鲁这个人想要切除这些毒瘤喽。』 『总有一天,脓会流出来,但是,那是一定会发生混乱。混乱越大,对我们的行动救越有利。』 『奥鲁本大人,你打算制造这个混乱吗?』 想要制造混乱。必须要将军队卷进来才能实现。 『照前几天的事件看来,宰相还想顺便离间王与古拉乌鲁之间的关系。』 前几天的事,指的是扮作黑影团急袭扎鲁伏特的女儿卡莉斯塔母子的事。 这样的事情发生,会给予扎鲁伏特元帅思想上的动摇。这个男人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卷入政治的纷争当中,对于这一点,巴鲁顿宰相看的非常清楚。 他在迫使扎鲁伏特元帅做这个决定:为了女儿和孙子的安全,隐退到旁观者的位置…… 能压制军队的只有扎鲁伏特。一旦除去扎鲁伏特,军队内部也会有人倾向宰相派。阿度利艾就会被投入内乱当中。 利用这个机会,救可以夺回伊塔鲁的自制权。奥鲁本的胜算就在这里。 只是,扎鲁伏特如果死了宰相摆脱不了关系,至少,是极不光彩的。如果这么做的话那么古拉乌鲁讨伐宰相的行为就变成大义了。 但是,如果是阿度利艾王国的征服国,那些叛乱分子的作为呢…… 下手的人可以是迪姆人,或者是卡塞斯人……谁都可以。 只要与巴鲁顿他们组织无关就行。奥鲁本可以给宰相提供这样的机会,只要,巴鲁顿能遵守承诺。 『也就是说,这是倾向旧势力洪流的计划了。』 伯斯喃喃自语。口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而这个闸门,就是扎鲁伏特元帅。』 iv 虽然被监视,但是悌诶在宫中还是允许自由行动的。 当然仅限于深宫的一部分。但对悌诶来说,最难得的是可以进出王家的图书馆。 悌诶终日沉溺于图书馆内。 这个图书馆,在大宫殿的最深处。不仅有阿度利艾国内的藏书。还收集了很多撰写整个大陆的书籍, 当然,这个时代都是手抄本。纸是用塔非特产的一种芦苇制作的,一般用植物纤维为主流,当然也有用羊皮纸的。虽然识字率不是很高,除了王侯贵族之外,上层的市民一般都认字。特别是社会上层的女性,读书的人非常多。 都市的比率相对要比较高,整个大陆整体的识字率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这在古代,也是相当高的比率。 都市里也有专门制书的地方。都是手写工的手抄本。 书是分为四方的合盖式和转轴式两种。 『呵……果然是在这里。』 即使听到声音,悌诶也没有从看的书上移开视线。因为集中力太强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 王家图书馆中庭的树荫下,悌诶每天白天都会到这里看书。 即使是午后最炎热的时间也不例外,而且,悌诶丝毫不为这种酷暑所苦。 『找到什么有趣的书了吗?』 书上有人影遮住,悌诶这才发现来人。就好像发现这个事情原来还有其他人似的,抬起头看影子的主人。 是古拉乌鲁。 看到悌诶的脸,古拉乌鲁一瞬间露出轻微惊讶。悌诶的脸不仅非常的明亮,而且散发着求知欲得到满足的光辉。这样的悌诶,就如同晴朗的海面般美丽。 『就这么喜欢读书吗?』古拉乌鲁自言自语,『陛下也喜欢看书,不过不想你这般渴求。』 古拉乌鲁窥视着放在悌诶膝盖上的书。 『这是三百年前阿斯特?凯德旅行家的著作啊。』 『是的。』 悌诶的回答也充满了喜悦。读书的喜悦加上这个故事让他觉得很开心。 『各国的风俗、习惯……还有现在已经失传了的珍奇的东西都写在上面。』 『我也读过,它里面好像记录着有关地震的部分。』 『是的,是现今阿度利艾南部,那次地震规模相当大。』 『是啊,整整一个城市,包括它周围的村庄全部毁灭了啊……』 『真是件可怕的事。』悌诶点头。 『你对前几天的地震做何感想?』 对于古拉乌鲁这个问题,悌诶还以为他在继续谈论这本书的内容。 『论规模而言,是这本数描述的比较大……』 『其他的……还有什么?』 『大地已经开始混乱了。』 他认真地回答。 『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场地震,所以才觉得恐惧。』 『大地开始混乱……是?』 古拉乌鲁找到了与自己的直觉有相同认知的人。 果然是因为被称为魔法师,而且有灵视能力的缘故吧。 『是』 悌诶笔直地看着古拉乌鲁。 那是除了古拉乌鲁以外,其他人都不敢直视的魔法师的眼睛。 『大地的精灵在骚动,大地的气息混乱了,所以大家都无法平静下来。』 『为什么……知道吗?』 『不……』悌诶摇头,『这种事卡隆没有教过我。』 『卡隆……奇怪的名字。』 古拉乌鲁不由得脱口而出。他绝对没有诱导他的意思。但是,古拉乌鲁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年轻人,就像他的容貌一样的纯洁无垢。 『是的……卡隆是莰多里族。』 『莰多里族!』 古拉乌鲁这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 『你的师父就是那个莰多里族吗?』 『是的。』悌诶欣然承认。 『原来如此……』古拉乌鲁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你的魔法系统吗。』 三神殿的咒术,以及比咒术更高级 的魔法,原本大陆的咒术,都是整理莰多里族流传下来的东西集合而成的。 原来……拥有莰多里族的尊师,才掌握了如此高级的魔法。这个问题终于解开了、 当然,这也需要拥有与魔法能力相匹配的强大灵视能力辅助。 『你从莰多里族那里学到了什么?』 『卡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教导我。』悌诶的回答没有丝毫的隐瞒。 飞翔在高空中的鸟儿的内心,只有在同一高度的同类才能理解。 同样是拥有强大灵视能力的人,悌诶对大臣抱有某种亲切感。 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敌人……不,在悌诶的脑海中还没有敌人这种概念。 『母亲在生下我一周后,将我托付给卡隆就去世了。』 古拉乌鲁很清楚悌诶在出生前父亲阿维鲁?瑞切尔就战死。出生后不久,跟迪姆共和国一起,祖父阿维鲁?巴莰就和他的妻子拉维莉亚相继过世。 『就这样,一直到十七岁生日,我一直是卡隆养大。』 『你是比陛下晚百日出生的啊。』 古拉乌鲁按照迪姆共和国陷落的时间逆向计算。 阿维鲁?忒巴悌诶与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这么相似的一对表兄弟,按生辰年月的确是相差百日没错。 『是吗?』悌诶并不知道这样。『我只知道我的母亲和伊路阿迪鲁陛下的母亲是表姐妹而已……』 『是吗……』 古拉乌鲁直视着这双眼睛,他被这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所吸引。比起世界之相的背后的真实,那颗魅力的心更让人感动。 这双瞳孔的美丽,不单单是因为他的颜色不同。 『卡隆非常疼爱我,不过,已经不能再见面了……』 说到这儿,这双眼睛出现了阴霾。 『不能见面……为什么?』 古拉乌鲁的口气比刚才更加柔和。 『卡隆已经进入长眠,很可能……』悌诶的眼睛微微地润湿,『恐怕几百年后才能醒过来吧。』 『几百年吗……』 就联古拉乌鲁也不了解这句话的寒意。数百年后,跟死有什么不同吗…… 『那真是的长眠。』 察觉到古拉乌鲁的疑问,悌诶加以说明。 『半神族和我们人类不同,可以持续睡上几百年。』 『原来如此……』 到底是怎样的长眠,无法想象。如果是半神族的莰多里族的话,也许有这种可能。古拉乌鲁也可以理解。 『卡隆说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这个大陆……』 悌诶继续说。 『因此,才寄希望于未来。』 『也就是说,我们被抛弃了吗?』 古拉乌鲁苦笑。 『这也许……是没办法的事吧……』 另一方面,悌诶的魂之双生子——阿度利艾王伊路阿迪鲁,到访了月亮神殿。 『国王陛下……』 巫女王在只接见国王及使者的赦使间接见了伊路阿迪鲁。 『茜斯悌莉娜大人……』 伊路阿迪鲁相反有些举措不安。 『这是……』 在赦使间内,巫女王虽然没有行大礼,却也屈身行礼迎接伊路阿迪鲁。 『这是您登基以来第一次到这里。』 巫女王抬起脸微笑着说。她总是用那么温柔,那么有包容力的笑容面对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房间……迎接朕?』 至今为止,伊路阿迪鲁一直都是在巫女王的私人接见室所谓亲族被接见的。 『因为您现在已经是这个阿度利艾的国王陛下了。』 『半年多没有到访了,您生气了吧。』 皇太子的时代,伊路阿迪鲁经常拜访这个唯一与母亲有血缘关系的巫女王。 巫女王也非常亲切地接见了他,亲密地与他聊天。 伊路阿迪鲁最后一次拜访巫女王实在去年的十一月左右,那时他还是王太子。 三头后,先王——伊路阿迪鲁的亲生父亲被暗杀。在伊路阿迪鲁默认的情况下,由古拉乌鲁手下的黑影团动手。 在尼莫斯阿迪鲁七世微服到访离宫的新欢时下手的。先王有心将新欢纳入后宫,却又惧怕巴露莉特的威吓力,很难下决定。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暗杀了先王和他的欢好。将罪名扣在正妃巴露莉特头上,将其治罪。 伊路阿迪鲁那时去拜访巫女王,是考虑到如果计划失败的话,这也许就是最后的诀别了。 母亲的表姐……跟母亲非常相似的人。伊路阿迪鲁对巫女王怀有像母亲一样的恋慕感。 『我没有生气。』巫女王温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觉得有点寂寞罢了。』 『寂寞……』伊路阿迪鲁重复着。 室内现在只有伊路阿迪鲁和巫女王两个人。 『你变了啊。』 『我吗……』 伊路阿迪鲁苦笑。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变化。 『不过……我还是我。』 『苦恼,爱,愤怒,嫉妒……现在的你被这些感情占据着。』 巫女王毫不隐晦地说。 『为了战胜这些苦恼,你在故意扭曲自己。』 巫女王说的没错。但是,这也正是伊路阿迪鲁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你在非难朕吗,茜斯悌莉娜大人』伊路阿迪鲁不满。 『非难……』巫女王叹了口气,『不是非难,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担心……』伊路阿迪鲁讽刺的耸了耸肩。 『你会怎样对待这些痛苦的事呢?』 『你果然在非难朕!』 伊路阿迪鲁恢复到王者的威压态度。这是王太子时代不曾有过的。 对方已经变了,这一点伊路阿迪鲁也有同样的想法。 巫女王只是感慨而言,伊路阿迪鲁却不这么想。巫女王已经与悌诶见过面了。 悌诶是巫女王亲妹妹的儿子。而伊路阿迪鲁则是她表妹的儿子……这是生下来就存在的、血缘之间的劣等感。 『今天,朕到这里有一件事希望巫女王大人能够达成。』 伊路阿迪鲁的口气,以及他的内心,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您希望我能为您做什么?』巫女王预测到了。 『前两天逃到这里来的女孩……』 『那个愿伊塔鲁公女吗?』 当然,伊路阿迪鲁也非常清楚伊塔鲁公女拉客西被藏匿在这个神殿。 『我希望您能将那位公主交给我。』 『这就是您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吧。』 巫女王伤感地说。 『您这是第一次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 王太子时代的伊路阿迪鲁从不带着任何目的拜访神殿。仅仅事为了想见巫女王而已。 『如果是我的东西,我都会高兴的把它献给您。』 形式上,神殿是属于在国家支配权之外的法外之地,而且,神殿的最上位者与王是对等的关系。当然,这只是形式上的。 『但是,只有那位公主!我无法交给您。』 『为……为什么?』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伊路阿迪鲁,一脸不快的又坐了下去。 『为什么……?』巫女王轻轻地起身反问。 『将原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弄到手,您打算如何处置?当作人质吗?』 巫女王直截了当地说。 『是把她当作对原伊塔鲁公国的人,还是对忒巴悌诶的要挟手 第二章 大典之都 阿度利艾王的离宫,在距离阿度利艾上流社会的避暑胜——库里西塔数公里的地方,更接近山脚下。库里西塔位于阿度利艾西北部,离城市只有十五公里左右,徒步行走的话,五、六个小时就到了。 这时大陆已经有了车辆,但是人乘坐的马车和牛车还不是很发达。马是数百年前从东大陆带到阿度利艾的,现在还没有普及。牛虽然有不少种类,但不像普通的家畜——羊那样被大量饲养。 都内和阿度利艾市近郊虽然有道路铺设,不过再向前走的周边地区就没有路了,不仅如此,而且开始有盗贼横行肆虐。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太阳帝国。帝国内的所有主干道路,都铺装完成。并且设有警备力量。 这里近千年没有受到他国的侵略,远离战争。太阳帝国可以说是领土最大的确国家。 作为帝国正规军的工兵部队也被称为大陆最强的。所到之处均能迅速有效地整备道路。这对行军速度有着重要的影响。 在各国被外患与内战的战火席卷整个国土的时候,太阳帝国依然安然处之。 国土一旦成为战场,公路、桥梁和农田都会遭到破坏,与外界的交流被搁置;生产的减少,会让人民挨饿;疾病的蔓延也让人口骤减。战争给各国带来重创。 但是太阳帝国不同。 他们不是靠血脉来继承国家王权,而是留有一部分民主主义,实行政教分离,由军事来支配政治。据说三百年前这个基盘已经基本形成。阿度利艾的目标,就是要达到像太阳帝国那样的体制。 当然,他们也不是说将权利都下放给民众,实际上支配太阳帝国的是十侯爵。皇帝也是由十个家族中轮回选出。同一个家族,不能有两代皇帝连续继位,继承权,也不会旁落十侯爵之外。即使皇帝拥有强大的权利,也不能放逐十侯爵。这就是他们王权强大的原因。 伊路阿迪鲁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访问这个大陆最大最古老的国家——太阳帝国。目前,阿度利艾跟帝国也有一定的交流,双方都派遣大使,贸易繁盛。国内希望他迎娶太阳帝国十侯爵家的公主为王妃的呼声很高,如果没有玛蕾茜昂娜,伊路阿迪鲁说不定会动心。 这次他没有带玛蕾茜昂娜一起去离宫。即使知道了阿纳伊娜的死因,伊路阿迪鲁对她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只是,暂时不想见她。一旦见到她,怕会忍不住要质问她有关阿纳伊娜的事。 为什么命令阿纳伊娜来刺杀自己? 即使是拿对方的母亲和哥哥的性命要挟,那么温顺的女孩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就算阿纳伊娜真的有心动手,她连握剑的方式都不知道。单手举剑就挥了上来。这么做怎么能给对手重创? 没有腕力的人,一定要双手握剑,以整个身体的体重为冲击力量才能给予对方致命伤。 仔细想想,玛蕾茜昂娜说不定就是想让自己杀了阿纳伊娜。 自己杀了阿纳伊娜……这到底隐含了什么预意? 是嫉妒阿纳伊娜暗恋着自己?可阿纳伊娜只是个奴隶,玛蕾茜昂娜根本不需要借伊路阿迪鲁之手惩治她。即使王女以莫须有的罪名随便处置她,也没有人敢过问。 『阿纳伊娜……』 现在想起那位少女,伊路阿迪鲁还是会感到胸口疼痛。那样全心全意注视着自己的少女,即使接近死亡,她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自己的脸庞。就这样带着幸福的微笑死去,完全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说起来……』伊路阿迪鲁喃喃自语。 悌诶认识阿纳伊娜,他看到悌诶为她的死流下眼泪,他们之间关系很亲密。玛蕾茜昂娜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离宫后面的山上开满了火红的花。傍晚,伊路阿迪鲁出了庭院,眺望着这久违了的景色。 离宫与阿度利艾市的宫殿不同,充满了山间野趣。虽然是被大理石包围着的绿地,却像天然打磨出来的一样。 这附近没有超过一千米以上的高山,山上吹来的风比海风更凉爽,令人心旷神怡。 小时候,他曾在这里渡过夏天,不过,近年来几乎没来过这里。 因为尼莫斯阿迪鲁不想让宠爱的女人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先王尼莫斯阿迪鲁对伊路阿迪鲁的爱其实是相当复杂的。 在王妃为他生下继承人时,他真的高兴的想举国欢庆。但当听到伊丽丽亚难产去世时,那种对王妃的怜悯与造成她死因的恨意交错在一起。 随着伊路阿迪鲁的慢慢长大,他长得越来越像伊丽丽亚的表姐卡塞斯的第二王女茜蕾娜。 尼莫斯阿迪鲁感到迷惑,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讽刺:因为无法得到茜蕾娜,才强行迎娶与她十分相似的伊丽丽亚公主为妃。上天嘲笑他的这种执念,身为一国之君,却被平民的毛头小子夺走了爱人的这种屈辱与伤痛。 在面对继承人伊路阿迪鲁时,尼莫斯阿迪鲁总会不由自主地避免去看他的脸,但有时侯,却有种无论如何都想看一眼的那种焦躁心情。那时一张继承伊丽丽亚与茜蕾娜相貌的脸。是他这世上最爱的人!有时侯却又想抹煞拥有这种相貌的人。 尼莫斯阿迪鲁是死在这个离宫的。 伊路阿迪鲁在偷偷溜进市内游玩时,被王妃巴露莉特派来的刺客偷袭,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被率领一群黑衣男子的古拉乌鲁所救。 这是命运的邂逅。 原本古拉乌鲁就是在等待时机。所以才会扮作一介差役带着十几个属下暗中保护当时偷偷溜到街上的王太子。生命经常受到袭击的伊路阿迪鲁,不会愚蠢到独自上街。但是,护卫太多的话,就不叫私访了。如果当时的护卫是佛里德斯,说不定会更早发现可疑之处。但当天的当值将校虽然认真,却不像佛里德斯那么细心。 因此,才能让伊路阿迪鲁与古拉乌鲁邂逅。 古拉乌鲁得到伊路阿迪鲁的许可,以增加他身边警卫为又聚集了数十人,组成了黑影团。接着,他又劝说伊路阿迪鲁刺杀自己的父王——尼莫斯阿迪鲁。 晚年的尼莫斯阿迪鲁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放任王妃巴露莉特多次策划暗杀王太子。 虽然尼莫斯阿迪鲁也有责任。但伊路阿迪鲁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对父亲露骨的厌恶,为巴露莉特另立女王找到了借口。 对尼莫斯阿迪鲁来说,玛蕾茜昂娜是打心底里最疼爱的女儿,不过也没想过要立她为王。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女王,巴露莉特不停的纠缠,这让尼莫斯阿迪鲁感到厌烦,他决定让步。对伊路阿迪鲁的爱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却就这样舍弃了他,令他自生字灭。 是杀死还是被杀? 伊路阿迪鲁被逼到绝路时深有体会。 刺客、毒杀……巴露莉特一向不择手段。 不杀死对方的话,自己就会被杀死。 但是,杀死父王……将罪名扣到巴露莉特的头上。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做。 然而,这却是最有效的手段。 为什么呢,因为巴露莉特多次指示暗杀别人,所以自己格外的小心,几乎没有缝隙可钻。想要暗杀巴露莉特是不可能的。 那么,暗杀尼莫斯阿迪鲁呢? 杀死父王…… 疏远自己的父亲;知自己多次被人暗杀,却见死不救的父亲;将毒杀自己母亲的巴露莉特立为王妃的父亲;令母亲不幸的父亲…… 赌上姓名生下自己、给予自己全部的爱的母亲伊丽丽亚,对伊路阿迪鲁来说,她的爱是绝对的,所以他不能原谅让母亲不幸的 古拉乌鲁就是非常了解他的这种心态,才巧妙地说服了他。 『杀!』 伊路阿迪鲁下定决心。 『这个罪名就让我带到地狱底端去偿还吧……』他自嘲地说,『即使灵魂破灭……』 地狱的概念,在这个世界非同一般。掌管人生死的是在三神殿。但是,罪孽太重的灵魂,或者被消灭,或者经历万劫不复的痛苦。 『不,殿下!』古拉乌鲁坚定地说,『所有的罪名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因为下手的是我古拉乌鲁!』 2 久违了的离宫,现在却不得不回来。一直回避这个离宫,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暗杀父王的幕后黑手。即使早就被外界传为『亲人杀手』,在正式场合也决不能承认这一点。 这次不仅是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把佛里德斯也带来了。将这个忠实的男人放在身边,会让他的心情稳定下来。像佛里德斯这么年轻就成为将校的,一般都出身于贵族家庭。他当然也是贵族出身。不过他能担任近卫队长,与他的勤恳和实力有着重要的关系。 有了尼莫斯阿迪鲁的前车之鉴,古拉乌鲁和近卫队更加提高警惕。称为白卫兵的近卫部队,经常守在王的身边,黑影团则在暗中保护。 近卫部队被称为白卫兵,是因为他们从制服、佩剑到靴子都是统一的白色。不过白卫兵的制服只有在正式场合穿着,像这种非公式性的场合只穿普通的制服。 先王尼莫斯阿迪鲁大意了。 他知道巴露莉特想要暗杀伊路阿迪鲁,也知道她已经将魔爪伸向自己宠爱的女人。但是,他觉得巴露莉特还是会惧怕自己的愤怒,应该不会做出杀害王目前非常迷恋的女人——这种愚蠢的行为,更没想到暗杀的矛头会指向自己。他将宠姬一个人放在离宫,警备也不是很严密。 尼莫斯阿迪鲁此时也属于半退隐的状态,随意拜访宠嫉的住处,出去狩猎的侍从也大大减少。去年的某个傍晚,他像往常一样秘密地来到离宫,在那里逗留数日。 住在离宫的女性,身份虽然不是很高贵,却天性温柔,不喜欢与他人争宠,也许就是因为那份贤良温顺,才深得尼莫斯阿迪鲁的宠爱。 天资聪颖的巴露莉特虽然不会在王面前露骨地表现出不满,但是很明显不想让其他的女人再进入后宫。所以尼莫斯阿迪鲁打算暂时把宠姬安置在离宫。 已经四十多岁的巴露莉特,还保持着二十岁般年轻的美貌,但是她有她的痛处。就算是出身贵族,却也是在普通的中等贵族家庭长大,而且她的母亲是个名声远播的歌姬,是个平民,因为不是正妻所出,所以她在户籍上只是个庶民。 不过,因为继承母亲的美貌,优秀的头脑,再加上天生的千娇百媚,进后宫时虽然只是个嫔妃,却很快就抓住了王的心。渐渐的,她的野心就暴露出来:她要当正妃,她要登上王妃的宝座。 但是,王却迎娶了卡塞斯王家王弟的女儿为正妃。 卡塞斯王家是比阿度利艾历史更悠久,距今七、八百年之前就形成的王朝。而且没有经过王朝交替一直延续至今。即使在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的名门世家。 与生俱来的劣等感,让巴露莉特非常沮丧,但她不是那种黯然退出的女人。她有颗不服输的心与灵魂,无论如何都要成为王妃。这就是巴露莉特的奋斗史。 最后赢的人……是伊丽丽亚的儿子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 不过,为此,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前往离宫的途中,悌诶还是没有醒来继续昏睡。现在他被放在寝室里。 父王死去的离宫,被自己杀死在离宫…… 在庭院漫步,伊路阿迪鲁的心情变得沉重。 他对自己所作的事不后悔,当时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死的人就会是自己。 『早点醒过来吧……』 伊路阿迪鲁的心中,期盼着能与悌诶交谈。 『大臣古拉乌鲁到!』 佛里德斯的声音让他回过头来。 古拉乌鲁不是跟伊路阿迪鲁一起来的。 『古拉乌鲁!』 伊路阿迪鲁向宫殿的方向走去。古拉乌鲁恭敬地站在原地弯腰行礼。 『带来了吗?』 古拉乌鲁点头,『在客厅候命。』 『那么,立刻带他到寝室来。』 伊路阿迪鲁快步向悌诶的寝室走去。 悌诶还在睡。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更像是冬眠。他在伊路阿迪鲁的眼前倒下之后一直没有醒来,呼吸的次数也只有平常的一半。食水不进,只能用湿布擦拭他的嘴唇。 古拉乌鲁说悌诶是将自己的精神封闭了起来,与外界隔绝。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是很确信。为什么会将自己与外界隔绝……有这个必要吗? 而悌诶这么做是对自己感到恐惧,他把这看作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自己强烈的愤怒与憎恨……那是一种轻易地就能将整个宫殿破坏的力量。 第一次体会到憎恨这种感情的悌诶,觉得自己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有一只令人恐惧的怪物。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伊路阿迪鲁的声音唤醒他,那阿度利艾将要被破坏到什么地步?这次可不会像在特?阿迪鲁的时候那样没有死伤就能了事。 这样的自己不是跟破坏神伽玛迪科一样了吗。 真是悲哀。 他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悲哀,逃进了内心深处。 『阿维鲁?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在豪华寝台上呼唤着悌诶。 『睁开眼睛。』 伊路阿迪鲁出神地望着悌诶,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美丽脸庞,寄宿着母亲影子的面容。 『阿维鲁?忒巴悌诶』 他将手放在悌诶的额头上。 『睁开眼睛,看看朕。』 手掌无意识地被弹开,他感觉到了什么,那大概就是悌诶的情感吧。 『朕想和你聊聊天。』 『陛下!』门外的佛里德斯请示,『大臣古拉乌鲁求见。』 『让他进来。』伊路阿迪鲁命令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遵命。』 佛里德斯说完,让古拉乌鲁和一位抓着他肩膀的人进来后关上了门。 来人好像步行都非常困难。是位已经开始骨骼内缩的老人。 『大魔法师拉古鲁德。』伊路阿迪鲁确认后对古拉乌鲁下指示,『让他坐在椅子上吧,跟朕不用客气。』 『那怎么行,像我这种身份那么卑下的人。』老人固执地推辞。 伊路阿迪鲁毫不介意,他嘱咐古拉乌鲁在指定的椅子上让老人坐下。 『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再次确认,『这就是你的师父拉古鲁德长老吗?』 『他不止是我的恩师。』 古拉乌鲁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老人与伊路阿迪鲁。当然,对伊路阿迪鲁还是以臣下的态度。 『长老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在我年幼的时候,他救过母亲和我的性命,如果没有他的保护,我恐怕活不到今天。』 这是古拉乌鲁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去。 虽然伊路阿迪鲁还想知道更多的事,不过古拉乌鲁没有再说下去,他转开了话题。 『长老以前就说想跟世界聊聊。』古拉乌鲁说,『他想进一步了解世界的力量。』 世界——指的是悌诶。 『能将他从这种状态中解救出来吗?』伊路阿迪鲁问老人。 『也不是不可能。』 老人垂着头说,他非常谨慎地抬头看了伊路阿迪鲁一眼。 『只要我进入世界的内心,直接跟他对话。』 『进入 他内心……直接对话?!』 这令伊路阿迪鲁非常的羡慕。同时,也将全部的信任托付给他。 『现在马上就能开始吗?』 『只要您允许。』 『朕允许。』 伊路阿迪鲁说着,给古拉乌鲁使了个眼色。 古拉乌鲁将老人的椅子移到寝台的旁边。伸手就可以触及到悌诶。 他安顿好老人后,就催促伊路阿迪鲁向后一步。不仅是为了老人,也是不想让他卷入突如其来的事件中。 伊路阿迪鲁站在床的尾部看着两人。 老人要古拉乌鲁点上香炉。他拿出准备好的植物粉末放在香炉里点上。房间里立刻充满了芳香。 『这是让精灵们安静下来的香。』古拉乌鲁小声对伊路阿迪鲁说,『只有让周围的灵安稳下来才能行动。』 『行动?』伊路阿迪鲁也小声地问。 『现在师父的灵魂要离开肉体进入世界的体内。』 『灵魂出窍……』 这是像伊路阿迪鲁这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是啊,他们要进行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对话。』 古拉乌鲁说。 『灵魂是不会说谎的。』 『阿维鲁?忒巴悌诶,世界殿下』 悌诶听见有人在呼唤他。 『不要……』 他卷曲起身子,想要逃进自己的内心深处。 『请不要管我了。』 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抱住头。 『世界殿下……』 声音非常的有耐性,而且异常执着。 『请出来吧。』声音在说,『我可以借你力量。』 『我想一个人在这里。』悌诶总算有了点回应,『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 『您打算就这样直到身体腐烂吗?』声音里带了少许的责备。 『作为世界出生的你,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想这样的死去吗?』 『作为世界出生的……使命?!』 悌诶想起卡隆的预言:在阿度利艾,你会与你的命运邂逅。 强行进入自己意识中的声音,刚开始令人感到不快,但本身并没有恶意。他已经察觉到是谁的声音了。 『在太阳神殿的那位老人……』悌诶出声说,当然是在意识当中。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封闭起来?』 『因为我感到恐惧。』悌诶回答。 『恐惧什么?』 『自己……』 『自己?』 悌诶一半像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是啊,我对自己感到恐惧。』 『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到恐惧?』老人追根究底地问,『你就是你,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吗?』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也许我是个怪物也说不定……』 『呵呵呵……』老人笑了,『所有的人都是这样。』 『所有人……』 『是啊』老人坚定地说,『人的一生,不就是在进行一次发现自我的旅行吗?』 老人的笑非常的温柔。只有经历过相同苦恼的人,才会拥有这种温柔,它浸透到悌诶的意识中。 『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心中饲养了一头怪物。』 『所有的人都……』 『所有的人!』老人强有力地说,『因为人不是神。』 『但是……我将自己的怪物解放出来。』 愤怒与憎恨——当体内的这两头怪物被解放时,引发了地震。如果是悌诶的话,他体内藏着的一定是个破坏神。 『那是因为,你否定了自己的怪物的存在。』老人温和地诱导着他。 『不能否定吗?』 『当然不能。』 『要承认它的存在,然后去寻找共存的方式。』 『但是……我……我体内的怪物非常危险。』 自己内心的怪物会让多少人受到伤害……这是悌诶无法忍受的事。 『那就要看你的了。』老人没有停止说教,『你既然是带着世界之相的力量出生的,就应该不是为了破坏。』 『不过……我到底应该怎样才好?』 悌诶的声音就像孩子般的无助。 『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老人的口气变得认真,『凭我这七十多年魔法师的心得,说不定能告诉你些什么。』 『您能告诉我吗?』 那语气充满安心感。 『您能告诉我什么吗……』 3 这个时候,在阿度利艾城外的难民街上,库拉德?阿纳丽思的家里,来了位秘密的访客。 『拉克……』 迎出来的、惊讶的眼睛瞪得溜圆的少年,嘴立刻被人捂住。 『怎么了?基塔?』 一副少年的打扮,拉克西环视了狭窄的房间后问。 『发生了什么事?』 跟以前的样子有点不一样。 房间的一个角落,放着收拾一半的祭坛,上面都是些葬礼用的花束。 『阿纳伊娜死了啊!』 基塔半哭泣似的在她耳边悄声说。 『阿纳伊……!』 拉克西用手掩饰住自己的惊呼声。 今天是葬礼。 就连一向坚强的阿纳丽思,也像失了魂儿似的呆在隔壁的房间里,紧闭着房门。 『为什么……那孩子?』 基塔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了拉克西。 昨天上午,装满冰和花朵的棺木从王宫运过来。棺木的主人是阿纳伊娜。 凑到她近前看时,发现她喉咙上有个致命伤。晚上,王女的乳母来到这里,她说阿纳伊娜是被伊路阿迪鲁亲手杀死的。 在阿度利艾一般都是土葬,阿纳伊娜也不例外,他们用王女玛蕾茜昂娜给的钱,在城外买了一块小小的墓地埋葬了她。王虽然也赐予了葬礼的费用。但就算是阿纳丽思也不想用那些钱。她同时也拒绝了撒达纳非自己出钱的要求。估计阿纳丽思已经察觉到那些钱的来历了吧。当然,她什么都没有告诉基塔。 『那位陛下……把阿纳伊娜……』 拉克西无法相信伊路阿迪鲁会杀死阿纳伊娜。浮现在她眼前的,是那张在静夜花园里看到的,伊路阿迪鲁寂寞的侧脸。 『我觉得,他……不会做出那种事……』 拉克西呢喃着,她也不能完全确信。 『哪位?』 里面的阿纳丽思发现外面多了个人的气息,走了出来。 『是我。』 拉克西用少年的口气回答。 阿纳丽思知道拉克西是出身于伊塔鲁的女孩。但是,拉克西从没在拿面前谈及过自己是伊塔鲁的公主。也许她是从撒达纳非那里听说的。 『拉克西,拉克西小姐?』 阿纳丽思走上前去,用手去摸拉克西的头发和脸颊。 『是我,阿姨。』 阿纳丽思两手紧紧地握住拉克西的手。 『太好了。』 这是因拉克西没事放心喜悦的眼泪,也是为撒达纳非没有酿成大错而安心的眼泪。而且大部分,则是因失去女儿阿纳伊娜悲伤的泪水。 『阿纳伊娜的事……我听了也很伤心,阿姨。』 拉克西也握住阿纳丽思的手。 『虽然没跟她说过几次话,但我非常喜欢她。』 『谢谢……』 阿纳丽思被自己的泪水哽住了。 『谢谢你,拉克西小姐。』 昨天撒达纳非在黎明前就离开了,没有出席阿纳伊娜的葬礼。 拉克西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监视撒达纳非的黑影团,说不定有折回来的可能。 伯斯和奥鲁本的住处已经从基塔那里打听清楚了。 说想跟拉克西一起走的基塔,被拉克西劝了半天,希望他再留一段时间。一方面希望他能宽慰阿纳丽思的心情,另一方面拜托他再做一段时间的联络人。 『切,又让我看家?』 虽然可以理解,基塔还是露出不满的表情。 『大家需要一个联络人啊。』 拉克西非常能理解他这种心情,她说。 『如果没有联络的人,大家就都真的散伙了。』 『说是……这么说。』 基塔混着绿色和茶色的瞳孔,恨恨地瞪了拉克西一眼。 『你们肯定早就忘记我了……』 『怎么会忘记你呢,基塔。』 拉克西伸手轻轻摸了摸基塔的卷毛头,微笑着说。 『很快,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当然基塔也要一起。』 『真的吗?』 『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基塔留在这里啊,不然我们就伤脑筋了。不过……』 拉克西压低声音说。 『遇到危险的话,就带着阿纳丽思逃吧。』 『嗯,交给我吧。』基塔拍着胸脯说。 为了不将阿纳丽思和基塔置身于危险当中,拉克西马上离开了这个地方。当然,她打听到了伯斯和奥鲁本的栖身之地。 到底该去哪儿呢……出了阿纳丽思家之后,拉克西迷惑了。 先去奥鲁本的同伴家联络一下,联络的方法已经知道了。基塔不知道奥鲁本他们跟宰相巴鲁顿有所接触。 两日前出了岛,进入阿度利艾市内的奥鲁本,曾一度与巴鲁顿的手下接触。当然,不是在经常受到黑影团监视的巴鲁顿的宅邸,而是在市内的一个神社里。阿度利艾的泉之神凯伊?萨拉伊卡的神殿。 『奥鲁本大人,我认识你。』 根据指示进入神殿等待,不久,一个参拜的人在他身边坐下,一边向祭坛布施一边小声地对他说。 『我是二十年前就为巴鲁顿阁下做事地侍从。』 『是吗。』 奥鲁本看了旁边的男人的脸一眼,像做法一样蘸了一下水盘里的水,将手指竖起来放在嘴边。 『这边来。』 男人说着开始带头向前走。 『我没被跟踪,你也是,但还是不能大意。』 奥鲁本想起来了,他的确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因为阿度利艾王的嫡男与伊塔鲁公女之间的婚约问题,十五年前,他曾经到访过阿度利艾,那时见过这个人。 当时巴鲁顿还不是宰相,他是宰相直属内务司处的官员。当然,次官克拉斯也不过是个高级官僚。 负责周旋交涉的,阿度利艾一方是巴鲁顿,伊塔鲁出的是奥鲁本。 是个相当顽强的交涉对手。 当时奥鲁本和巴鲁顿都对对方抱有这种感觉。 现在却要和巴鲁顿联手。不,是相互利用。 是吞噬和被吞噬的立场。 『宰相大人打算将你藏匿在黑影团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你不用担心。』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如果藏身地的话,我自己也能找到。』 奥鲁本小声地继续说。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这次来的真正意图。』 奥鲁本端详了一会儿男人的侧脸。 『你的确是那时巴鲁顿的秘书官。』 『现在也是。』男人一瞬间露出了微笑。 他应该已经超过五十岁的年龄了吧。白色的人种,四方的下颚。看上去脸还算端正,也许是眼角有些下垂的缘故,眼睛给人比较柔和的感觉。但是,从正面看,那双眼睛却闪着锐利的银光。 这个男人已经为巴鲁顿做了二十年的秘书了,身份是解放奴隶,还是平民…… 『为什么要藏匿在下,阁下应该非常清楚在下是什么人。』 奥鲁本在给曼莉德的代言书上写清楚了自己是谁,当然,没有提及置身于反阿度利艾的组织,不过对方应该非常清楚。 反阿度利艾的组织被古拉乌鲁麾下的黑影团和市警备队发现,受到沉重的打击,如果没有新人加入的话,就会慢慢弱化,到时候只能落得从阿度利艾市撤退的下场。 而古拉乌鲁对执政阿度利艾国政的巴鲁顿一派,采取削弱他们势力的策略。 理由有两个。一个是为了加强王权。 另一个是为了取缔腐败的现象。 倒不是巴鲁顿本人参与贪污,只是,执政时间越长,总有些不良的事端、不正当的行为滋生,不流动的水,总有一天会腐臭。 现在伊路阿迪鲁虽然坐在王座上,但是还没有将王权完全收入手中。 王虽然有决定权,但是如果巴鲁顿觉得不合适,他可以不将事情呈现到王的面前,即使王有决定权,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延迟实行。 而现在的伊路阿迪鲁,没有罢免巴鲁顿的力量。 巴鲁顿一派就如大树的树根,伸向王国的各个角落,如果处理不好随意下手的话,名为阿度利艾王国的土壤就会发生骚动。就算伊路阿迪鲁得到了军队的支持,将巴鲁顿一派放逐,也很难说不会引起内乱。 作为王,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引起内乱。现在的阿度利艾有着众多的附属国,各国的独立运动还没有浮出水面。古拉乌鲁想做的,是将这大树枝叶一根根的剪断,一根根地摘除。 这样的话,不管它多么大的树,总有一天会倒的。 不过也不需要漫长的等待。作为伊路阿迪鲁的后盾、发誓效忠于伊路阿迪鲁的扎鲁伏特元帅虽然已经超过五十岁了,却是个生性顽强的人物,某种程度来说,他应该会比较长寿。就算夸示拥有高度文化的阿度利艾王国,从古世界继承了某些医疗技术,除去死亡率高的婴儿,大陆的平均寿命在五十到六十岁左右。 还有事故的危险性。 那就是……暗杀。 阿度利艾王家,暗杀绝不是什么稀罕事。 巴鲁顿是个有能力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隐含着清浊并用的意思。所谓浊,就是指在必要的情况下,即使利用肮脏的手段也要达成目的。 巴鲁顿当宰相有七年了,在此之前,积累了三十年的时间,才扩张到今天这种势力范围。 心腹纳邦和特比卢卡也是这段时间招揽的人脉中的一个。 但是,就算巴鲁顿,也不能随便对王出手。不,是没必要对王出手。 现在的伊路阿迪鲁,如果没有了古拉乌鲁,就如同被折断翅膀的小鸟。 令巴鲁顿不敢大意的,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古拉乌鲁和阿度利艾的王家军队。 实际上,这里面还有另一层陷阱…… 巴鲁顿即使知道要接触的人谁还敢跟他接触,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秘书回答了他的疑问。 『宰相殿下对过去统领附属国的方式感到质疑。』 附属国指的是现在的特?阿迪鲁,也就是旧伊塔鲁公国,在这百年内被阿度利艾合并,现在是它的附属国。当然,统治的方式根据各地国情的不同而各有不同,但是民族融合的观点是一样的,原来的住民被强制迁移,让其它民族的人迁入,住在同一个属国。 在这个首都阿度利艾也是一样的。不过原本阿度利艾的市民就有来自各民族的,这不是政策,而是因为城市的 繁盛……人总是向物资丰富的地方流动。 『过去的方式?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其他的方法来刺激附属国的发展。』 『其他的方法?』 『对于统领附属国,太阳帝国的制度最为完善。』 两人的对话非常的微妙,但是双方都可以从对方的话中找到答案。 大陆最古老的城市阿斯特?凯德——太阳帝国的首都,是在比阿度利艾更遥远的过去,被边境的诸国合并的。但是,太阳帝国从改名前的阿斯特?凯德共和国时代起,各附属国和同盟国就这么称呼,自发结盟的各国组织在一起,称为联合共和国。 当然,那跟一千年前,大陆整体,包括黄金时代的联合共和国完全不同。 但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承认属国的自治权是事实。 这个男人现在,将太阳帝国同盟国统治的事摆出来,表示就算是统领的属国,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给予一定的自治权利。 至少,这是可取的言论。不过对巴鲁顿来说,怎样都无所谓。这不见得是出于巴鲁顿的本意。巴鲁顿只要还是阿度利艾人,就不会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事。 『我们有我们的要求,请传话给宰相。』 奥鲁本故意单刀直入地说。刚开始,也不指望他们能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证据是必要的。 『我们希望伊塔鲁公国恢复到原来的伊塔鲁,卡塞斯,拉刚德啊都恢复到原来的国家,不是有名无实的恢复。』 『我希望宰相能给我们实质上的承诺。』 『我们是为了故国的再兴,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奥鲁本接着说。 『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连朋友的性命都压上了。』 『朋友的性命?』这次轮到男人发问了。 为了大义,舍弃性命的人大有人在,但是,将朋友的性命都献上了,不免让人感到人格的卑劣。为了故国的再兴,就是再怎么不堪肮脏的事情,他也甘之如饴。奥鲁本想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男人点头,『您的这些话我会如实地转达给宰相大人。』 听说来了位自由战士的客人,很多人纷纷到扎鲁伏特的府邸拜访,这些现役军人都想看看那精湛的剑术。伯斯在广阔的庭院里开始与士兵们切磋剑术。 『原来如此,大个子男人和女战士,在扎鲁伏特的府上……』 巴鲁顿在接到古拉乌鲁带着拉古鲁德到离宫访问的报告同时,也收到了伯斯和曼莉德到了扎鲁伏特元帅府邸逗留的消息。然后就是伊塔鲁公女已经离开了月亮神殿的密报。 『是有这回事。』 『这么说的话,之前元帅殿下就知道了啊。』 巴鲁顿的秘书,就是跟奥鲁本见面的那个男人。 『什么事?』 『就是佣兵他们偷袭他女儿和孙子的事啊。』 『那岂不是不能照计划进行了……』 『没那回事。』 巴鲁顿纠正了秘书的说法,他已经进入老年,但那身体的生命力丝毫不受年龄的影响。 『我们就将计就计吧。』 巴鲁顿雇佣的佣兵们扮作黑影团袭击了扎鲁伏特和他的女儿卡莉斯塔一行,然后再让同是巴鲁顿属下的巴利凯和曼莉德装作是正好经过,救下他们母子。 这个计划,在伯斯、拉克西和悌诶出现后就出现了明显的偏差。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秘书惊讶地询问。 『扎鲁伏特装作将自己置身于世俗之外,那个品格高洁的元帅啊……呵呵呵……』 巴鲁顿的笑声有些诡异。 『原来,那个人还是有野心的。他让孙儿继承扎鲁伏特家族就是证据。』 扎鲁伏特的孙子斯雷,是女儿卡莉斯塔和同是军人家族出身的阿度利艾贵族撒加家的长男生下的孩子,本来是应该继承撒加家的。但是扎鲁伏特家族是高于撒加家的名门,让扎鲁伏特家绝后实在是太可惜了。另一方面撒加家还有弟弟,而且卡莉斯塔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其他的孩子。 巴鲁顿没有子嗣,对于扎鲁伏特让斯雷继承家族的祖父真情,他是无法理解的。 『继承扎鲁伏特家族就等于主张要王位继承权。』 巴鲁顿继续说。 『他现在不过是为了将来的事添加伏笔罢了。』 『那么阁下就是认为扎鲁伏特殿下还是很有野心的喽……』 『有没有不知道……』 巴鲁顿在柔软的椅子上坐下。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有个方法能让扎鲁伏特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 『有一瞬间……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在阿度利艾,而是在瓦砾的山上,那是迪姆的废墟。』 这样的情感洪流,让地之精灵随之呼应,引发了地震。 悌诶在意识中与拉古鲁德交谈。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迪姆的废墟和亡灵们的影像。』 悌诶的内心掀起了动摇的波浪,拉古鲁德的灵魂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在迪姆的废墟时,明明没有憎恨的意识……』 『人的心就是这种东西。』 拉古鲁德话语直击悌诶的内心。 『真实的情感是隐藏在强烈冲击的背后。』 『那,那时候我也抱有憎恨吗?』 『也许吧,或者之后才有这种想法的……无论怎样』 拉古鲁德继续说。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无法做出超越人类行为的事情。』 『人只要活在世上?』 老人惊讶地感到那颗清澈的心,这是比自己拥有更优秀的魔法能力的人的心吗…… 惊讶与喜悦,各种各样的情感交错在一起。 那颗心,对所有的一切都太过没有防备,喜悦也好,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憎恨也好…… 『是的。』 老人回答。 『你也是个‘人’,你只要承认这一点。』 『我是……人。』 『是啊。』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怜悯,『人类有人类的感情。』 『憎恨也是?』 『当然。』 老人感到悌诶的心境在转变。 『憎恨之心,是人类理应具有的感情吗?』 『是的。』老人说,『人只有充分了解自己,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为什么会生在这个世上?为了寻找它而旅行,然后再踏上新的征程。』 在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的面前,悌诶深深吐了口气,慢慢地张开眼睛。 深邃的绿色,和明亮的紫色。 神秘的双瞳悠然地张开。 『长老……』 悌诶的瞳孔在捕捉声音的主人。 他的灵光恢复了原来的色泽。骨骼已经开始缩小的老人,看到这眩目的光芒不由得眯起眼睛。这表示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不过人们总是在发现这个之前,被他的美貌吸引。 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都看到了,那是奥理哈?里科,也就是白金色的灵光。悌诶在恢复意识之后,发出更加眩目的光芒。 灵光不代表本人肉体的状态,而是代表精神状态。 悌诶的灵光这样的闪闪生辉,是因为他感到喜悦,当然当中还掺杂了少许的不安。 『阿维鲁?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的声音,让悌诶感受到他的存在。 『伊路阿迪鲁大人』 悌诶起身,凝视着王 的脸。 温柔的瞳孔。 那是双不对自己抱有任何憎恨与愤怒的瞳孔。这让伊路阿迪鲁觉得羞愧,移开了与他交会的目光。 他感到一股暖流。温柔又爽朗的风,从悌诶的体内吹来。那不是真正的风,而是生命能源的流动。伊路阿迪鲁闭上眼睛,无心地接受这一切。全身被包围,被溢满……令人心情舒畅。 同时,他的身体内,也涌现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流。 伊路阿迪鲁端详着悌诶的脸。 悌诶微笑着。 『啊……』 声音也充满了喜悦的色彩。 『您终于明白了。』 悌诶用一种非常怀念的语气对伊路阿迪鲁说。 『您总算明白了啊。』 『明白什么?』 伊路阿迪鲁的话不含任何的恶意,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这股暖流从何而来 『你和我是魂之双生子。』 『魂之双生子到底是什么?』 『魂之双生子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拥有像双胞胎一样的灵魂。』 面对伊路阿迪鲁接二连三的提问,悌诶总是用温柔的口气回答。 『魂之双生子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你……与朕的命运?』 伊路阿迪鲁已经不觉得震惊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他的确感觉到了悌诶的内心。 『卡隆是这么说的。』 『卡隆?』 『养育我的莰多里族。』 『莰多里族!』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不觉大吃一惊。 莰多里族是虚幻的存在,至少,大多数人是这么认为的。 『你的母亲怎么样了?』伊路阿迪鲁问,『茜蕾娜王女不是和你一起逃出迪姆共和国的吗?』 『母亲将我交给卡隆之后就去世了。』 『你的……母亲吗……』 伊路阿迪鲁知道了。悌诶的母亲也为了孩子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在我出生后不久。』悌诶淡淡地说。 但是,伊路阿迪鲁感到,他对母亲的憧憬,以及深深的哀伤……那种跟自己十分相似的情感。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 『是吗……』 伊路阿迪鲁叹了口气。 将无数人,甚至多个国家卷入战争的这场轰轰烈烈的恋情,他们之间幸福的结晶,也不见得很幸福。 伊路阿迪鲁走近坐在寝台上的悌诶。 忧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手与手交握在一起。 『啊……』 伊路阿迪鲁发出轻轻的声音。他感到眩晕,但是,那是一种令人产生某种快感的晕眩。 古拉乌鲁和拉古鲁德看见两人的身体被光芒包围。白金色的光芒和金色的光完全同化。开始膨胀。眩目的光芒,将寝台的周围包裹起来,慢慢地涨满整个房间。 古拉乌鲁带着拉古鲁德不断地向后退。 『好厉害。』 两人感到了生命力的飓风。 『伊路阿迪鲁陛下竟然也有这种神秘的力量。』古拉乌鲁自言自语。 『陛下潜在的灵视能力你不是早有察觉吗?』 『察觉是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跟魂之双生子的邂逅,会让他引发他自身的力量。』 『长老您知道吗,魂之双生子真正的含义……』 『魂之双生子就像镜子一样哦,古拉乌鲁。』 抓住古拉乌鲁的肩膀,拉古鲁德说。 『人从镜子上映出的,首先是自己的影子。』 古拉乌鲁继续后退。光芒还在膨胀。 悌诶身边的寝台也不断地向后移动,直到被墙壁阻隔。椅子也一样,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弹飞了。 『魂之双生子的命运是连接在一起。』 『到底是怎样的形式?』 古拉乌鲁问,他觉得当中必有玄机。 伊路阿迪鲁和悌诶的命运紧紧连接在一起,那么伊路阿迪鲁的将来到底是凶是吉…… 是吉的话,就像预言中的那样,两人携手制霸大陆全土——世界之相的拥有者、卡塞斯王族血统继承人悌诶和同是卡塞斯王家血脉的伊路阿迪鲁。 世界之相,是掌握整个大陆命运的钥匙。 而传说中的预言,总有一天卡塞斯王家血统的男子会统一整个大陆。 这样的结局固然好,不过后世的人们往往会扭曲了它的意思…… 握有这个大陆命运的钥匙的预言背后,有另外一种意思隐藏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呢? 古拉乌鲁想的正是这件事。 『这大概只有星神知道吧。』 拉古鲁德回答。 星神瑟塔是历神,同时也是司掌命运的神。跟随瑟塔的有幸运女神希莉和厄运女神卡萨斯。 『神恩浩大,不是我们人类的智慧所能揣测的。我们现在只能正襟危坐,等待时机降临而已。』 悌诶和伊路阿迪鲁身上发出的光芒还在不断地扩大,光辉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夹在光与墙壁之间的寝台,椅子和茶几都被压碎、分解。 被迫退到墙边的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用魔法在墙壁上挖了个大洞,到临室去避难去了。 哗啦! 哗啦哗啦! 光壁已经达到房顶。墙壁颤动着。 大理石的地板被挤压。 不久天井上开了个大洞,同时屋顶的一部分开始往下掉。 吧嗒吧嗒……崩溃的石头一起砸下来,触及到光芒立刻被分解。 『墙壁……』 悌诶回过神来。 再这样下去,整栋房子都会被破坏。 悌诶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所在地,不过看这建筑物的规模,想必里面住了不少人吧。 墙壁开始崩溃,房梁已经塌陷,这样下去早晚会把人卷进来。 这种恐惧,同时也传达到与他双手紧紧相连的伊路阿迪鲁那里。 『要怎么做才好?』 在出口问之前,问题已经传达到悌诶的心里。 『我想……放开手就行了。』 回答也直接传达到伊路阿迪鲁的脑海中。 两人同时放手。 光急速地收缩,回到了悌诶和伊路阿迪鲁体内。 就像被龙卷风席卷过一般,悌诶和伊路阿迪鲁站在仿佛被洗劫过、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正中央。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他们已经放开彼此的手,如果不开口说话,声音无法传达到对方的脑海中。当然,悌诶可以感觉到对方强烈的思念,但是伊路阿迪鲁却无法感受到。胸口的暖流还在流动。 环视房间的伊路阿迪鲁,哑然地站在那里。 地上的大理石被压缩,一部分承受不住这种力量变成粉末。绘画和文字已经被剥落,墙壁上的石头和瓦砾被压的不成形,嵌进金具和木质的家具里面。 『是你的力量吗……』 『不……』 对于伊路阿迪鲁的问题,悌诶摇头。 『不只是我的力量。』悌诶说,『是你和我的力量。』 『朕和……』伊路阿迪鲁一时绝句。 『朕的力量?』他阴着一张脸问。 『是的。』 悌诶凝视着他那双眼睛。 『是我与你的力量。』悌诶不会说谎。 『是灵视能力吗?』有半是在问自己,伊路阿迪鲁自 言自语,『朕有灵视能力吗?』 『是的!』那双眼睛依然望着伊路阿迪鲁,悌诶深深地点头。 『朕的……』 伊路阿迪鲁和悌诶都拥有卡塞斯王家的血统。 巫女王茜斯悌莉娜也是,卡塞斯王家经常会出现有灵视能力的人。初代的莱茵吉姆特神圣王,传说也拥有灵视能力。 『我都不知道……』 伊路阿迪鲁听到附近的脚步声,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吗?』 他抬头看着高个子的宠臣,没有讽刺的神色,但是当中多少隐藏着些愤怒。 因为这个男人是魔法师。 『我知道。』古拉乌鲁承认,『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而已。』 『为什么不说。』 『我想您自身在意识到之前都没必要说。』 『为什么?』 『因为陛下很难相信吧。』 就像古拉乌鲁说的那样,伊路阿迪鲁的确这么想过:谁会相信这种东西啊。他现在还对自己的力量半信半疑。对这种力量他还不是和清楚,就算有,比伊路阿迪鲁能力强的也大有人在。 这里就有拉古鲁德、古拉乌鲁,还有悌诶。他们有呼唤魔法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 想来就觉得是个奇迹,像他们三个这么强大的魔法师,竟然在这里会聚一堂。在整个大陆,能称为魔法师的,也不过二十人左右。 伊路阿迪鲁知道了这件事,露出了稍微有些讽刺的微笑,美丽的嘴唇吊了起来。 『也许吧。』 他很率直地承认了这一点。 『朕是王,就是拥有灵视能力,也对统治没什么用处,而且……』 伊路阿迪鲁的苦笑逐渐扩大。 『魔法师的话,这里就已经有三个了。』 『我……』 看着伊路阿迪鲁,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后,悌诶说。 『我不是魔法师。』 『但是,你不是能使用魔法吗?伊路阿迪鲁惊讶地问。 『是,我是能使用魔法,但是我是个药师。』 悌诶的回答让伊路阿迪鲁半天合不上嘴。他望着跟自己十分相似的,过于美丽的脸庞。 这个男人是太过无邪,还是本身就有点奇怪,现在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陛下、陛下!』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佛里德斯大声呼唤着,他们好像在用什么东西砸门。因为即使门砸坏了,还是打不开。 听到生命能源将家具压碎的声音,让佛里德斯有所察觉。却想进房间也进不去,只好叫来人用木锤砸门。 『佛里德斯!』 伊路阿迪鲁为了让他安心,大声的回应。 『陛下,陛下您没事吗?』 那是安心与喜悦的声音。 伊路阿迪鲁笑了。现在他能感觉到佛里德斯的心痛。这是和悌诶的心融合后的余波。 啪! 门被撞破了,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佛里德斯,他在伊路阿迪鲁的面前跪下。 确认陛下没事后,才发觉到四周的变化,他呆呆地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剩下的人根据他的指示,在外面待命,从门口向里面一看,反应跟佛里德斯一样。 伊路阿迪鲁的性格不拘小节,对身边照顾他的人都很宽容,奴隶们深有感触。原本伊路阿迪鲁的性格比较激进,有时候爆发出来也让大家觉得恐惧……但是还没有人因为王的迁怒,被处以死罪或者重罪。 『这是……』 佛里德斯无意识地将手放在剑柄上,盯着王以外的三个人。 他虽然不知道拉古鲁德是谁,但是听传闻说古拉乌鲁可以使用魔法。原本历司处长官也只有历博士才能担当。作为历博士,不擅长点咒术什么的是不会被承认的。 而且,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的,跟王非常相似的那个不可思议的美青年也有一种力量,前几天他就亲身体会到了。 毕竟佛里德斯没有去特?阿迪鲁,他根本无法想象气质这么温和、线条像女性一样纤细的青年,拥有可以一瞬间就将整个城壁完全破坏的力量。 当然,王微服私访的时候,佛里德斯也热切地要求同行,但最终还是没有被允许。 佛里德斯是伊里阿迪鲁最信任的近卫长官,他不在的话,就等于对外宣布王不在首都,因此不能带他同行。当然,大多数内臣都知道王出去旅行了…… 『不用担心。』伊路阿迪鲁回答,『古拉乌鲁只是唤来了些精灵。』 『是……精灵吗……』 佛里德斯浮现出不安的表情,当然,是因为担心王的安危。 如果一不小心,让精灵失控了攻击王怎么办。 佛里德斯站起身来用责难的眼神瞪着古拉乌鲁。 古拉乌鲁动了动胡须,也许心里是在笑。 『不管怎么说,不能在这个房间久留了。』 伊路阿迪鲁转身对佛里德斯说。 『让人再去准备一间房间。』 伊路阿迪鲁在离宫派遣了专人管理,相当于贵族家里的管家和执事。 『也为这位老人准备一间房间。』 管理人一瞬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拉古鲁德。这老人不像是普通的市民,但是王的命令是绝对的。 『遵命。』管理人将手放在胸前,低下头。 将拉古鲁德托付给伊路阿迪鲁和悌诶,古拉乌鲁先回到都内。作为市行政长官,必须要为大祭做准备。 再次有机会请教拉古鲁德让悌诶非常开心。这天晚上,库里西塔的上空,星光异常璀璨,也许就是受到了这种心情的影响。他们晚餐过后,在露台眺望着星空。 竟然有这么轻柔,这么温暖的东西,而且可以直接感受到。第一次感到迷茫的伊路阿迪鲁,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温暖。 这就是心与心的融合…… 伊路阿迪鲁想听有关悌诶的事情,山上的生活,下山来的日子,以及与伯斯、拉克西的邂逅。虽然有点嫉妒悌诶那些信任的伙伴,但是不知道为何,连嫉妒都变得那么的温暖。 iv 『听说那个女战士还有同伴。』巴鲁顿问秘书,『现在还在我们这里吗?』 『是的』秘书点头。 『现在是佣兵队长,好像是叫巴利凯。』 『老朋友吗?』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旧识……』 秘书继续说。 『那个男人好像对女战士非常着迷。』 『这也可以理解。』巴鲁顿呵呵地笑着说『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 他回想起那女战士美丽的脸庞和曼妙的身姿。 『你已经派人去监视那个队长了吧。』 『这是当然的。』秘书面无表情地回答,『本来佣兵就不值得信任。』 『真像你的作风。』巴鲁顿还在笑。 『佣兵是为钱而工作的人……只要有机会他们随时都会背叛。』 『只要不是自由战士。』 在扎鲁伏特的府上,也听闻跟女战士在一起的大个子男人是自由战士。谁都想雇一次自由战士。只要雇主没有换人,自由战士会誓死守住契约。 『扎鲁伏特雇佣了那个男人吗?』 『好像没有正式雇佣。』 秘书回答。 『听说那个自由战士已经有了要宣誓绝对忠诚的对象……』 『就是那个拥有世界之相、跟王十分相似的人吧。』 『好像是的。』 『哼哼…… 』 巴鲁顿陷入短暂的思考。 『那就更不能放手了,那个队长……』 拉克西没有去找伯斯,而是向奥鲁本的隐蔽点走去。奥鲁本不仅是拉克西的老师,同时也是有守护她义务的人。从她懂事时起就一直在她身边。 在拉克西十三岁生日时,他离开了新伊塔鲁公国。但是他那是为了再兴伊塔鲁,燃烧起高亢的热情。 奥鲁本目前又联络了几个新的伙伴,虽然对拉克西的平安无事感到欣喜,但似乎不怎么赞成她离开月亮神殿。 没错,现在的奥鲁本,正策划着跟宰相巴鲁顿接触。他们很快就要背负上暗杀扎鲁伏特的罪名,他不想把拉克西卷进来。也不能把她卷进来。 『奥鲁本……』 拉克西发觉奥鲁本有种微妙的变化。 『你打算做什么?』 恢复到原来公主的态度,拉克西问。 『为了再兴伊塔鲁,我知道你拼上了一切。』 拉克西说。 『但是……我已经跟月亮神殿的巫女王约好了。』 『约好什么?』 『不要把这个国家卷入战乱当中……』 在这个国家引起战乱,这正是奥鲁本他们现在要做的事。 『的确,引起这个国家的战乱,可以趁机夺回过去的伊塔鲁。但是,如果发生内乱,将有多少人会被卷入其中失去生命啊……』 拉克西直直地看着奥鲁本继续说。 『我不觉得踏着别人的不幸可以夺回以前的国家,我们不是还有新伊塔鲁公国吗?』 『但是,那里贫穷又寒冷,对大殿下的身体……』 奥鲁本的话让拉克西的胸口刺痛。兄长大公哈而德的心脏和呼吸器官都很弱,冬天天一冷病情就会加重。现在的新伊塔鲁公国处于山岳地带的尽头,冬天非常的寒冷。 『但是请考虑一下!』 拉克西拼命地劝阻。 『像我们这样在阿度利艾活动,阿度利艾方面很可能会将新伊塔鲁公国当作反阿度利艾组织的据点送去军队,说不定会被全灭啊。』 这也是奥鲁本最顾忌的地方。 为了让那些在贫瘠的土地上苟延残喘的人回到祖国,这对奥鲁本来说就是大义。 新伊塔鲁公国离阿度利艾很远,但是,一旦被阿度利艾知道它的存在,即使阿度利艾方不派兵,只要送几个咒师过去,就可以将前大公妃和哈而德大公咒杀。如果阿度利艾真的有心的话,要击溃新伊塔鲁公国就像掐死个婴儿那么简单。 『但是不能就这么放手,拉克西大人。』 奥鲁本的额头冒出冷汗。 『如果没试一下就放弃,终将一事无成。』 『我不是放弃。』 拉克西温柔地说。 『之前悌诶说过,土地之所以贫瘠,是因为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它。』 『爱土地……那是什么?』奥鲁本惊讶地问。 『不清楚……』拉克西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是,悌诶知道!』 『那位……大人吗?』 奥鲁本是把悌诶当作迪姆共和国元首的孙子、卡塞斯王女的儿子来对待,同时,他又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当然,在巴鲁顿负重伤的时候,悌诶对他尽心的治疗让他非常感激……但是拉克西好像很迷恋悌诶,而且他跟敌国阿度利艾王长得又太过相似。 不知道奥鲁本的这种复杂的心态,拉克西继续说。 『我打算向悌诶请教如何去爱那片土地的方法,还有……可以治愈王兄的病的方法。』 拉克西对自己突然浮现的这种想法感到惊喜。是啊,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想到。悌诶是个出色的药师。 『拉克西大人,有句话难以启齿……』奥鲁本用充满悔恨的眼睛看着她。 『您什么时候内心变得这么软弱?』 『内心……软弱?』 奥鲁本这种爆炸性的言论,拉克西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不是软弱,』拉克西说,『想把特?阿迪鲁……不,把旧伊塔鲁夺回来的心情没有改变。』 特?阿迪鲁这个名称让奥鲁本感到不快,拉克西立刻改口称旧伊鲁塔。 现在被阿度利艾统治的特?阿迪鲁,正是十五年前的伊塔鲁公国。而特?阿迪鲁有“阿迪鲁之物”的意思。 『但是,现在的伊塔鲁和平繁荣,大家的生活都非常的幸福美满。』 『那只是表面上的繁荣和平。』奥鲁本苦苦地劝说,『它毕竟不是独立的国家,还要屈膝对阿度利艾俯首称臣。』 『是吗?』拉克西难得非常有耐性地与他争辩,『对普通人来说,只要生活富足,统治者是谁都无所谓吧。』 『拉克西大人!』奥鲁本睁大眼睛,『您在说什么啊?!』 『普通人不是没有选择支配自己的人的权利,不是吗?』 『那是因为身份不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我们伊塔鲁的臣民们都满怀欣喜盼着大公殿下回来。』 『真的是这样吗……』 拉克西踌躇了片刻后说。 『王兄说过,新伊塔鲁的大公,说穿了也不过是个装饰品。』 她看了奥鲁本一眼继续说『来到阿度利艾之后,我渐渐明白了王兄所说的话。』 『装饰品……这到底是?!』奥鲁本一时绝句。 『奥鲁本大概不知道吧。』 拉克西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她想起最爱的哥哥所受到的侮辱。 『有些人要罢黜身体病弱的王兄,为了让我继承大公的位置,他们不惜逼大公退位。』 『这是……真的吗?!』 奥鲁本睁大眼睛。 『竟然有这种人……』 奥鲁本仿佛看到当时有人拔剑相向。 『这就是……我离开新伊塔鲁的原因。』拉克西说,『王兄说了,谁想要大公的地位都可以给他。』 『是大公殿下说的吗?』 『是啊,不过王兄也说了,在现在这么贫苦的伊塔鲁,人们需要一个心灵的支撑,这就是大公。』 『是大公殿下吗……』奥鲁本背过脸去,『大公殿下吗……』 奥鲁本仰起头,为了掩饰流下的泪水。 『是啊……』拉克西安慰奥鲁本似的说,『其实我也非常迷惑。』 『您迷惑什么……』 『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阿度利艾也会发生变革。』 拉克西想起巫女王说的话:阿度利艾将会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中。 她说:『阿度利艾的政治,在先王时代就有若干个权利派系,这些不久将会浮出水面。』 巫女王这样说:『大臣们利用接踵而来的天灾和政治上的混乱,进行权利上的争斗。』 而漩涡的中心,就是悌诶 拉可西对奥鲁本说:『到底应该怎么做,我现在也不知道。』 v 咔!咔! 刀刃碰撞时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气氛紧张,却感觉不到杀气。周围的人也一样,围观的大多是军人,而且是阿度利艾的正规军,这个宅邸的主人—扎鲁伏特.卡利艾元帅,坐在离这些士兵们稍远的地方。 这里是这栋宅邸内的练习场。不仅是扎鲁伏特白天锻炼的场所,也是他为招募过来的年轻士兵提供练习的场所。 在阿度利艾的元帅面前比试的,其中一位不是男性。是个非常醒目的高个子美女。她的对手就是大个子男人。 大个子男人使得是大剑。女战士使用 的是略微轻巧的中剑。 咔! 比试是在大个子男人接受女战士攻击的形式下展开的。 论实力,是男方占优势,但女战士也不是等闲之辈,即使能力超群,跟这位女战士对决也要有一定的觉悟。 当然,使大剑的是伯斯,这位女战士无疑就是曼莉德。 就算没有杀气,真刀真枪的对决,稍不留神也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就算不会被杀死,伯斯那把特别的大剑,威力也让人觉得恐惧。被它一击,铁定会骨断筋折。 两人都非常慎重,气势也咄咄逼人。 曼莉德跨前一步急袭伯斯的上段。伯斯的大剑在下段接住了她的一剑,将剑拨开。 伯斯一度将剑拉至与胸口水平方向,手持这么重的大剑,却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挥动。 为了不真的伤及对方,伯斯用刀背反击,曼莉德向旁边躲开,就地跳起,避开剑端,想伯斯怀里跳去,途中挥剑准备袭击对方的下颚。 伯斯撤回大剑,用剑柄和护腕挡住了曼莉德的利刃,护腕上绑着手投剑的皮带。 伯斯借力将曼莉德的剑力反弹了回去。曼莉德重心不稳,脚步变得踉跄。 『到此为止!』 扎鲁伏特元帅凛冽的声音响起。 『太精彩了。』 两人将剑收在腋下,单膝跪地行礼,之后起身向召唤他们的扎鲁伏特走去。 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打斗的人,爆发出欢呼。 广场上,有了刚才的比试,让年轻的士兵和将校们都兴奋了起来。他们跃跃欲试、争相效仿,开始切磋剑术。 『不过的比试,给了士兵们一个很好的刺激。』 扎鲁伏特慰劳两人。 『这里有你们同伴的情报。』 扎鲁伏特直接阐明叫他们来的理由。 『同伴』 伯斯和曼莉德面面相觑。 『一个是伊塔鲁的公主。』 『拉克西!』 伯斯惊叫。拉克西不是在月亮神殿吗。 『伊鲁塔的公主好像离开了月亮神殿,巫女王希望我们有机会的话,能好好守护着她。』 『那家伙』伯斯嘟囔着。 他虽然知道拉克西不是那种可以老老实实地在神殿呆的住的人,但是现在随便行动的话,会成为悌诶的负担。 『另一个是与王十分相似的迪姆人。』 这无疑说的是悌诶。 『阿维鲁.巴莰的孙子,现在跟王在库里西塔的离宫。』 扎鲁伏特曾经见过悌诶的祖父评议会议长阿维鲁.巴莰——灭亡前的迪姆共和国元首。 『库里西塔的离宫』 伯斯知道库里西塔是阿度利艾上流阶级的避暑胜地。 『还有两人,其中有一人已经离开了离宫。』 『还有一个人吗?』 『没错。』 扎鲁伏特点头。 『是古拉乌鲁带来的,一位叫做拉古鲁德的老人。』 『老人』 『我非常了解这个男人。在数十年前,我们曾共同战斗过。』 『共同那对方是军人喽?』 『不是,是维尤拉的长老。』 『维尤拉的长老』 伯斯与曼莉德再次面面相觑,他们脸上写满了不解。继承王家血统的元首和维尤拉的长老竟然并肩作战 『拉古鲁德是魔法师,并且拥有称为大魔法师的强大魔法。』 『大魔法师!』 曼莉德发出赞叹,伯斯却比较留心。 他记得不久前,悌诶在太阳神殿前曾与人进行过魔法较量,那个使用远程操控魔法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大魔法师呢? 『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曾经提拔拉古鲁德到麾下。』 扎鲁伏特说明。 『原来维尤拉人当中就有许多优秀的人才,有像蜥蜴一样擅长攀爬墙壁的,有擅长用毒的。』 『而且听说都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维尤拉是那种即使从事正常工作也不被允许在都市居住的人群。 『王跟拉古鲁德曾立下约定,如果他建立功勋,就提升维尤拉的社会地位。』 扎鲁伏特淡淡地说。 『但是,战争告一段落之后,王就开始镇压维尤拉,在此之前拉古鲁德已经引退了。』 扎鲁伏特的语调有少许的苦涩,即使是王家出身的他,也难以认同王对维尤拉的这种做法。 但值得讽刺的是,民众对镇压维尤拉感到格外的高兴,王的声望反而有所提升 漫长的战争结束后,战乱让大量的农田荒废,形成通货膨胀,这么做是为了释放国民对国家的不满。 『哪个魔法师和古拉乌鲁大人在一起真是难以置信。』 就连伯斯也露出复杂的表情。 如果因为那件事,那么拉古鲁德不是应该对阿度利艾的王家和政府充满了仇恨吗?为什么拉古鲁德会跟王的左右手古拉乌鲁在一起?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说起古拉乌鲁,扎鲁伏特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到底是为什么,才让他接近的伊路阿迪鲁陛下呢』 扎鲁伏特的目光飘向远方,瞬间握紧了拳头,他这句话是在担心伊路阿迪鲁。 『那么,大臣古拉乌鲁不是也在库里西塔吗?』 伯斯问,他有点担心悌诶。 『不,古拉乌鲁已经回到都内,过几天就是海神的大祭了。』 『阁下』 伯斯突然跪下。 『能不能允许我告假?』 他这么做让扎鲁伏特略有吃惊。 『你打算去库里西塔吗?』 『是的。』 『没必要!』扎鲁伏特说,『伊路阿迪鲁陛下,也要参与大祭,这两天就会回到都内,当然,巴莰的孙子也会一起回来。』 『海神的祭典』伯斯呢喃着,『这似乎是阿度利艾最重要的祭典』 『是啊,那是感谢海之女神的恩惠,祈求新的加护的祭祀活动,阿度利艾本来就是靠海发展起来的都市,到祭祀之前,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扎鲁伏特对跪着抬起头的伯斯说。 『今后就随便你们怎么行动吧』 『感谢您的体谅。』 伯斯深深地低下头。 『准备好了吗?』 宰相巴鲁顿和他的心腹纳邦现在在巴鲁顿的宅邸。 『准备好了将扎鲁伏特殿下』 就连纳邦也无法直接说出口,暗杀扎鲁伏特的这种话。 『也不是说一定要他死。』 『但是,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纳邦。』 站在窗口背着手眺望着庭院的巴鲁顿,转过头对着做在椅子上的纳邦说。 『扎鲁伏特如果死了的话,就是我们扫清扎鲁伏特残党的大好机会,凭我们的力量完全可以遏止内乱。』巴鲁顿矮小的身躯涨满了自信。 『如果失败的话』 纳邦紧张地吞口水,他在等待巴鲁顿的答案。 『那时候就轮到古拉乌鲁出场了。』 『古拉乌鲁』 『说古拉乌鲁指示人做的不就行了。』 『但是』纳邦不安的问,『要怎么做』 古拉乌鲁是一国的大臣,而且裁判所长官是伊路阿迪鲁王的心腹。 『挑明他的身份嘛,到时候周围的人都会猜想,他是不是利用咒术接近陛下的。』 第一章 海神祭典 大陆东北部最大的都市阿度利艾,现在正在举行一年一度最大的庆典——守护神茜托莉女神的祭礼。 大陆是以太阳、月亮、星星三神殿为中心的宗教体系,海之女茜托莉,是水神迪特鲁的妹妹及妻子。大陆主要的大神分为:太阳、月亮、星辰、大地、谷物、水、大海、死,他们是兄弟姐妹,也有些结为夫妇神,所有人都是宇宙之神奥理哈﹒里科的孩子。奥理哈是父亲,也是母亲。所有的神都是从他这里降生。 在这些大神的下面,又有各种各样的小神。比如说海神茜托莉下面,就有各种小海神:浪神卡卡罗布,还有海流的众神,阿度利艾临近瑞提那湾,也是因为传说中瑞提那湾有女神的缘故。 祭礼是为了感谢女神茜托莉的恩典,祈求对都市新的加护。仪式在海神神殿举行。 阿度利艾王国,在千年之前的共和国联邦时代还是个都市国家。他们是靠着渔业和海运发展起来的都市,因此,海神是他们的守护神。这一点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现在的阿度利艾王国是继太阳帝国、罗达比亚公国之后大陆的第三大国。因为不断的扩大,国家的基盘变成以农业为主,所以整个王国的主神就变成跟农业有关的夫妇神——大地女神巴忒阿度利拉和谷物之神阿迪夫。但是,茜托莉还是这个首都阿度利艾的守护神。阿度利艾市是整个艾王国最重要的城市,因此,茜托莉的仪式国王必须参加,之后演变成这个祭典由王主宰。 现任的王伊路阿迪鲁五世,再过几天将要迎来了十八岁的生日。他不仅年轻,而且拥有稀世的美貌:如波浪般的黄金卷发,接近金色的茶色瞳孔,像鞭子一样柔韧的身体,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无与伦比的美丽。而且,那与生俱来的王者的威严与气质……引来无数人的侧目,沿途的群众都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而来。 下轿后,由神殿出迎的四位神官和三位女神官,带领王来到茜托莉神殿。 七人都穿着染成蓝色的麻布衣服,接近海一般的蓝色。 在他们前面,是为这一天精心挑选出来的美童们,他们一边踩着舞蹈的步伐,一边将鲜花和香油洒在街道上。 王今天穿着白色的上等麻布,脚下穿着一双类似拖鞋一般的革履靴子,跟在王的后面,是仅次于王高贵身份的王妹玛蕾茜昂娜。 这位被称为阿度利艾第一美女的王女,拥有一头接近银色的金发,高高盘起的头发上,带着用黄金、红宝石和珍珠制成的小小王冠。 虽说是王妹,不过与王兄的年纪相差三个月而已。在普遍早婚的古代,正处于待字闺中的年龄。有不少国家纷纷请求缔结姻缘,都被伊路阿迪鲁以父亲还在丧期为由回绝了。 王女玛蕾茜昂娜一身鲜艳的玫瑰色服饰,层层叠叠地罗列起来,上面刺着金银线的刺绣,胸口和袖口都缝着红宝石。华丽的玫瑰色更能映衬出她如海水泡沫般白皙的肌肤。 在她之后,是先王的表第——元帅扎鲁伏特,扎鲁伏特穿着灰底上刺有豪华刺绣的服饰,与身材高大的他并行的,是他穿着淡紫色服饰的夫人,也许是因为扎鲁伏特太过高大,显得他的夫人特别娇小。扎鲁伏特之后的,是他们的独生女卡莉斯塔和她的丈夫撒加﹒雷将军。在后面是他们俩的继承人,扎鲁伏特的孙子——五岁的斯雷。到此为止就是所有的阿度利艾王族。 跟王家有着稀薄血缘的远亲,还有几个。但是有资格继承王位血脉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也是强大的权利所招致的悲剧。 跟在王族后面的,是穿着正装的,被称为白卫兵的近卫部队和穿着红色制服的乐队。 之后是以宰相巴鲁顿为首的重臣们。 王的表兄弟阿维鲁﹒忒巴悌诶也在这重臣的行列中。他由王的左右手历处长官古拉乌鲁陪同。 与伊路阿迪鲁像双胞胎一样相似的悌诶,也拥有稀世的美貌。虽然用薄布遮住了脸,但那纤细的身体,和他周围散发着特殊的氛围,还是让很多人注目。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古拉乌鲁的陪伴。 古拉乌鲁这个人对阿度利艾市民来说,就是令人恐惧的存在!是个谜。 有不少关于他的流言,被津津乐道地传播:是魔法师、是杀害先王的真凶,用魔法操纵着少年王……等等。 这些也并非都是没有根据的谣传。因为历司处的长官,历代都是由咒术能力优异的历博士担当。古代,科学、咒术与宗教是不可分割的。阿度利艾的历司处,就是为了压制宗教势力而设立的。在大陆,宗教不一定会与政治势力结盟,有时甚至会处在与权利对立的立场。 如果不能利用的东西,就要排除。这是阿度利艾对宗教的基本政策。 尽管如此,在做重要的决策时,是否正确还是要仰赖神的判断。这是因为古代的宗教势力太过强大的缘故。 阿度利艾王像这样主持海神大祭,只几百年延续下来的传统,意图是为了与宗教势力融合。 有人的地方,就有神。 刚开始,大陆各地人们祭祀神明,出发点在于自然中存在的种宗超自然现象,不久,这些神明就以宗教的形体被吸收,形成体系化。 尽管如此,在许多地方,人们仍以比较古老的方式祭祀神明。 这个阿度利艾市对海神茜托莉的信仰也一样。在遥远的过去,在阿度利艾市还没有将海神格化,海神也不叫茜托莉。茜托莉原本是阿斯特﹒凯德海神之女神的名字。在正统的三神殿宗教体系传入这里之后,海神才被茜托莉这个名字所取代。 在阿度利艾,茜托莉的别名又叫哈娜比萨,也叫哈鲁娜比卡,很可能是阿度利艾本来神的名字吧。不管名字叫什么,神的本体是相同的。就是阿度利艾市眼前的,以及向遥远的彼方伸展的大海。 现在占据着悌诶的整个脑海。既不是祭祀,也不是伊路阿迪鲁的事情。 他昨天在历司处的勤务室里被古拉乌鲁秘密召见,古拉乌鲁将一份厚厚的资料放在悌诶的面前。即使不作说明,悌诶也马上发觉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份将整个大陆气候、海流的异变,以及各种自然灾难的资料收集起来做成的图表。 『这是……』 只是过目,就让悌诶脸上的血色尽失。 『只有现在大陆的现状,缺乏沙漠地带和山地的情报。』 『大沙漠地带的情况我比较清楚。』悌诶将目光从书籍转向古拉乌鲁。他们几乎面对面地坐着,『因为我是横穿整个沙漠过来的。』 古拉乌鲁听到了这话,只是眉毛略微动了动。 『井水干涸的状况很严重,周边的沙漠化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算跟预想的一样,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啊。』古拉乌鲁单手撑着脸回答。 『我之前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悌诶再次凝视着古拉乌鲁,右眼绿色,左眼紫色,这世上稀有的瞳孔,不知道为何蒙上了一层阴影。 『难道……你认为是两年后……』 『两年后……』 悌诶正确地读取了图上所显示的东西。 『终结吗……』 古拉乌鲁笑了。不,因为太过苦涩,很难说那是在笑。 『除非这张图表计算有误。』 悌诶将手上的资料放在桌子上。 『预测错误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悌诶调整了呼吸之后继续说,『不过预测毕竟是预测。』 『是啊,是预测。』古拉乌鲁也断言,『单凭这些资料还不能说明什么。』 古拉乌鲁撇了一眼悌诶放在旁边的资料。 『阿斯特﹒凯德……』 『至少, 阿斯特﹒凯德市的三神殿,已经超过了这种程度的情报收集和分析工作。』 『三神殿吗……也许吧。』古拉乌鲁点头。 端正的胡须隐藏了大半张脸,给人的印象应该比想象中的更英俊吧,不过因为这个男人的目光太过锐利了,而且表情总是充满了威慑力,没有人敢长时间正视他的脸。 两人说的三神殿,当然指的是太阳、月亮、星星三柱神祭祀的神殿。他们是整个大陆信仰主流的宗教的中心。 宗教最初在大陆最古老的都市阿斯特﹒凯德诞生的,共和国联邦时代,随着大陆各国都市国家聚集到一起,各地文化相互渗透,整个大陆形成了统一的共和国联邦,也就是所谓的黄金时代,那是盛世的顶点。今天,就算过去的势力已经消亡,宗教在整个大陆仍保有正统和权威。而这阿斯特﹒凯德正是这三神殿宗教发源地。 在这个宗教与科学没有完全分离的时代,科学大部分是在神殿中研究出来的。当然,那时的科学大都四通过对天体轨道的观测为主。因为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是天体的神,这三神殿的出发点,当然就是观测天体。发现了天体的规律,就能计算出地球的规律,地球的规律——也就是季节的变迁,洋流的动向,这左右着渔业的发展。而且,人们认为它们还支配着对人类的命运。 咒术也是跟科学一样经过对规律的分析、体系化了。这样才出现大陆正统的咒术。 在古代,科学与咒术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咒术要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进行。 所谓咒术,就是统域精灵或者灵这种力量的方法。 所有的物质,都有它相当于它核心的精灵存在。生物,特别是动物和人类的核心称为灵。精灵也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也被成为灵。不过灵和精灵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不过能看到的人也不足为奇。但是,要施行咒术,不仅要能看见灵和精灵,还必须有控制他们的力量才行。这就是所谓的咒术。三神殿的系统称其为灵视能力。 在灵视能力当中,只有拥有最优秀的能力、掌握最高等的咒术的人,在大量的咒师当中脱颖而出,才能被称为魔法师。 在咒术与科学不分家的这种时代,多数情况下,咒师同时也是科学家,事实上,悌诶是专修药学的药师,而古拉乌鲁是专门研究天文学的历司处长官。 『但是,我不认为阿斯特﹒凯德的三神殿,会外泄这个情报。』古拉乌鲁悠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悌诶。 『您……想说什么?』 『至少,阿度利艾的三神殿,还没有什么明显的举动。』 大陆大多树的城市都像阿度利艾一样,有太阳、月亮、星星三神殿,以宗教势力为中心。即使国家不同,神殿还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形成比国家更紧密的关系。古拉乌鲁说的是这件事,悌诶明白。 『看来是这样。』悌诶点头。 『至少月亮神殿,对这件事还没有什么研究。恐怕星星神殿也……』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古拉乌鲁已经无暇对这个青年说的话一一去惊讶了。不仅拥有无法估量的魔法力量,还是被传说中的半神族莰多里养大的人。而且他既不会说谎,也不会怀疑别人。 『是我感觉到的。』悌诶直率地回答,『我可以感到大多数人的悲喜,强烈的感情倾向,还有一些是精灵们告诉我的……』 悌诶毫不隐瞒地说。『前几天去月亮神殿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当然,古拉乌鲁非常清楚悌诶去月亮神殿这件事。 『巫女王大人,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 古拉乌鲁出口问纯粹是出于兴趣,,没有任何企图。 『因为我碰了巫女王的手。』 『碰了她的手……』 『一旦跟我接触,对方的思考就会流入我的脑海中,内心强烈的愿望,就是不碰也能听到。』悌诶毫无保留地回答。 『你……』古拉乌鲁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种目光,就像是守护恶作剧的孩子的父母般的温柔。对古拉乌鲁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 『你不要这么简单就把自己的底细说出来。』 古拉乌鲁故意用严厉口气对他说『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成为你的敌人。』 『敌人……』好像发现什么似的不断重复这个词的悌诶,很明显地对这个词还不习惯。事实上,即使知道这个词,在悌诶的意识中,也没有敌人这个概念。 『你,会成为敌人吗?』 对于这个太过无邪的提问,古拉乌鲁忍不住喷笑出来。他将脸埋进支撑的手臂中。 『你记住就好了。』 忍住涌现出的笑意,古拉乌鲁恢复到认真的表情。 『我为了伊路阿迪鲁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成为你的敌人哦!』 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就算这样,还是不想与你为敌啊,阿维鲁﹒忒巴悌诶。』 在王行列的队伍中向神殿的走去的悌诶,占据着他的心的不是古拉乌鲁的话。而是被统计出来的图表。那无疑是整个大陆衰退的象征。地震,火山爆发,洪水,旱捞……这些大规模的天灾几乎都集中在这几年…… 古拉乌鲁命令历司处统计出来的图表,不止是阿度利艾王国,大陆各地的地震,火山以及各种数据都被整理记录下来。这几年发生的频率的确是有所增加,特别是火山活动,沙漠的水脉干枯也是受其影响吧。 悌诶知道,整个大陆,不仅是文明,大地和海洋都在走向衰亡。从人们可以居住的场所明显减少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这一切又来得太过突然……难道真的如古拉乌鲁所说的,是所有的终结吗? 想着想着,神经变得麻痹,他发觉感官变得迟钝。渐渐地感觉不到皮革靴底踏在石阶上的存在感。 古拉乌鲁的部下,以马卢巴﹒希莱路为中心的历司处的研究班,将资料收集起来,分类,制作成图表。将这百年的地震﹑火山喷发的情况做成线路图,将上上下下的都用线路标出来。随着不断的推移,间隔变得越来越短。规模也越来越大。而令人奇怪的是,被计算出来的未来颠峰,全部都集中在今后这两年。 当然,这图表只是为了给悌诶看而做的试验品。数据还不是很充分,不过,大体的状况已经一目了然了……阿斯特﹒凯德市的三神殿,特别是星神瑟塔神殿,又有多少把握分析这些呢。星神神殿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阿斯特﹒凯德的瑟塔神殿,是科学与咒术的殿堂。设置了三神殿正统的咒术研究所,天文学与科学研究机关。也是瑟塔神殿出身。古拉乌鲁说已经向阿斯特﹒凯德政府起申请大灾时期的资料。 这个大陆的的灾难时期,指的是距今一千年左右,长达百年的天灾人祸,整个大陆全土几乎受到灭顶之灾。旱捞﹑暴雨﹑火山爆发﹑地震﹑洪水﹑洋流和气候的异神变,海啸﹑灾荒……各种各样的灾难让国家的基盘崩溃,颠覆了政治体系,引发了战乱。 黄金时代和为后人憧憬传颂的共和国联邦的和平时代,就这样消失了。 在那个时代,大多数都市国家,或者相当于国家规模的地方,联合在一起采用了共和国的体制,结成共和国联邦。虽然不能说是理想的时代,但是应该说是个拥有理念的时代。 黄金时代的核心,就是现在太阳帝国的首都阿斯特﹒凯德——昔日的阿斯特﹒凯德共和国。 阿斯特﹒凯德可以说是大陆最古老的国家。共和国的体制也是从这里发源的。传说,是从异世界飞来的半神族莰多里族,将共和国联邦的理念传授给当时阿斯特﹒凯德共和国的市民。 共和国联邦经过漫长的岁月,逐渐接受其他都市国家的加盟,不断地扩大。不久,在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加入了共和国联邦,大陆迎来了繁荣和平的时代。 但是,这也许就是上天的讽刺。灾害兴起的时候,正是在最后一个加盟国加入的那一年。 共和国联邦就这样崩溃了,整个大陆被投入混沌当中。 或许是太混乱了,以及厌倦了人类之间的争斗,不久莰多里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为名副其实的传说。 千年后的现在,将悌诶养育成人的就是莰多里族的一人。 『终结……』悌诶喃喃自语。 『希望是错了……』 不久王的列队就到了神殿,继续向里面挺进。 属于海之女神的壮丽神殿,几乎都是用大理石建造的。雪花石膏的祭坛的旁边,有代表海洋的蓝宝石和翡翠镶嵌在四周,还有珊瑚和珍珠,烛台就是用珊瑚枝做成的,祭礼用的道具,是精心雕刻的螺蛳的贝母。 祭坛前,茜托莉的神官们,都华服盛装地迎接王的到来。 虽然补给太阳、月亮、星星三神殿的规模,但也是继王宫和大地女神巴忒拉神殿之后最大的神殿。不仅如此,它还算是这个阿度利艾市最古老的建筑之一。 大量使用阿度利艾的特产白色大理石,最早接受阳光的洗礼,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简直令人眩目。两侧的壁面描绘着受到海之女神的加护,阿度利艾市诞生之类的以神话为主题的画卷。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活灵活现。 古建筑物墙壁和柱子都很粗,这个茜托莉神殿也是,并排罗列的柱子不是一两个人能够环抱起来的。 这期间,伊路阿迪鲁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中央的祭坛前,等待他的神官长。是这个茜托莉神殿最高位的圣职者。 『国王,伊路阿迪鲁五世陛下驾到。』 官长开始吟唱颂词『我们,为尊敬的陛下,祈求女神新的加护。』 『为了陛下的臣民,为了让阿度利艾市更加繁荣。我们祈求女神新的加护!』神殿中所有神官都齐声吟唱颂词,场面甚是壮观。 在向波浪一样扩散的欢声中,仪式继续进行。王公大臣,纷纷站在祭坛前,祈求女神的加护。 跟三神殿属于统一体系,茜托莉神殿也没有神像,大海即是海神,海神即是大海。这个大神殿的祭坛,也跟其他的神殿一样,摆放着神的象征物。 在侍奉神,以及祈愿的时候,需要进行一定的仪式,当神灵降临的时候,会暂时寄宿在象征物当中。茜托莉的象征就是珍珠。 黄金托台上放着像手掌般张开的贝壳,上面呈载着直径二十厘米的巨大珍珠。因为很大,所以无法呈完全的球体,而是近似球体。在切割宝石以及研磨技术还不发达的、水晶和钻石几乎没有什么价值的古代,珍珠——一颗巨大的接近球体的珍珠的价值,相当于当时一个小国一年的预算。就算作为神的象征,拥有这么大珍珠的神殿,除了阿度利艾的茜托利神殿外,恐怕也就只有阿斯特﹒凯德的海神神殿了。 在神官和女神官吟唱真言时,神官长拿出黄金的汲水器具,用一根白金调羹取出海水,一点点地浇在珍珠上,这是今天早上,在日出时从港口通过仪式采集上来的海水。茜托莉神殿,每天早上都要汲取海水献给女神,今天更是要进行特别的仪式。 神官长用手指蘸着流入承载着珍珠的贝壳里的水,将树滴洒在跪在祭坛前的伊路阿迪鲁的金发上。这是接触过女神象征的水,被看成是女神的一部分。 神官们吟唱的不是普通的语言,是相当与咒文的,用圣灵文字写下的特别语言。这种声音与宇宙的动向相联。 宇宙,若有似无,所有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从那里诞生的。 接受秘密洗礼的伊路阿迪鲁,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出了茜托莉神殿。神官长双手捧起了装满海水的容器走在王的前面。 王的行列,现在向港口方向前进。 现在的这个港口,有阿度利艾千百年来的历史,经过多次场所的转换重建而成。 海面每上升一次,就要重建港口。虽然百年建造一次,但是海平面的确是在不断上升。世界开始变暖。大陆的人们对这一层面的认知也就到此为止了。这其实是全球性质的变动。标明冰河时期的终结。 跟着王的队列,人群也在慢慢移动。他们将在港口举行下一个仪式。 『为了伟大的阿度利艾国王五世陛下,为了陛下的臣民,为了荣耀的阿度利艾市。』 人们一边歌颂着,一边前进。 『忒巴悌诶』 一边向港口方向缓慢地移动,伊路阿迪鲁在心中呼唤着。『怎么了?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作为王第一次主宰这么重要的祭典活动,也许是有点紧张,直到神殿的仪式结束,他才发觉他无法感到他的魂之双生子——悌诶的心。 自从在离宫进行精神和生命力的交流之后,伊路阿迪鲁经常能感受到悌诶的心。即使不能读取对方的思维和感情变化,也能感觉到彼此心与心的连接。 但是,现在却感觉不到。他觉得对方的心门封闭了。 在伊路阿迪鲁体内感受到的悌诶的心,总是那么的温暖。如果感觉不到,他就会觉得胸口莫名的发冷。 『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不安地在心中呼唤着他。 『到底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伊路阿迪鲁王……』 随着人群一起前进,撒达纳非呢喃着。王的队列受到近卫部队的保护。连靠近的余地都没有。要暗杀王,用剑是不可能的。即使跟着人群前进,近卫队也会介入王与人群之间。最强大的侍卫一定在王的周围。 想暗杀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用箭。箭可以不受近卫队的阻隔。但是根本不行。拿着弓箭走路的话,一定会遭到士兵的盘问。 『可恶……』撒达纳非紧紧地握住拳头,『伊纳伊娜……你等着!』 撒达纳非在口中呢喃着,『我一定会为你献上那个人的性命。』 撒达纳非其实根本不知道妹妹心里所想的。 『那是……悌诶!』 拉克西在队列中看到了悌诶的身影。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与王太过相似的容貌和稀有的双瞳,他整个脸都被薄布遮住了,但是拉克西一眼就认出那是悌诶。他非常机械地向前走着。如果不是古拉乌卤牵着他的手,他恐怕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怎么了!悌诶。』拉克西纤细的眉动了动。 『难道被人用魔法控制了……?』 现在的悌诶,就像是一个被抽出灵魂的人偶。 『悌诶,这次我一定要救你!』拉克西小声下定决心。 『拉克西!』 受到人潮的推动,拉克西向声音的方向寻找。的确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久,她就找到声音的主人了。 『拉克西、拉克西……』 对方只有第一声叫得特别响,之后好像想起拉克西目前处境,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基塔!』 拉克西在等他。一会儿,一个眼睛大大的、明亮的少年分开人群出现在她面前。 『你也来了?』基塔跟拉克西并行,试探性地问,『不要紧吧?』 基塔担心的是,拉克西是黑影团以及市警备队搜寻的对象。拉克西没有回答他,她指着王的队列方向给基塔看。 『是悌诶哦。』 『悌诶先生……?就是那个跟维布﹒古拉乌鲁在一起的人吗?』 一指给他,基塔马上就知道哪个是悌诶了。在一起共同生活了 两个月,那种身材,走路的方式都再熟悉不过了。 『总觉得有点奇怪。』基塔也发现了,『好像生病的时候一样。』 在将特﹒阿迪鲁的城墙尽毁的时候,悌诶对自己愤怒的力量感到恐惧,将自己封闭起来。基塔知道那时候的悌诶。 『是啊,所以我也很担心。』 『生病……或者……』 少年的额前也出现了阴霾。因为他跟拉克西抱有相同的感觉。 『不知道。』 拉克西不敢乱猜,悌诶自己不也是魔法师吗。 『总之,我们要盯好悌诶。』 两人一边盯着悌诶,一起跟着人流向前移动。 白色大理石铺装的道路,宽度将近偶二十五米,当中还分了步行与车行道。车道通过的一般是牛车,以及拉着行李的马车和奴隶们扛的轿子。步行道也很宽,两侧宽度将近四米左右。 当然,现在队列是在中央的车道上前进,两侧有近卫部队和市警备队,在加上正规军队组成的人墙,将队列与人群之间完全隔开。 『忒巴悌诶!』拉着悌诶手臂的大臣维布﹒古拉乌鲁出声呼唤他。 『醒醒!』 当然,古拉乌鲁是魔法师,他很快察觉到悌诶的异常,悌诶不是封闭了自己,而是陷入太深层的思考当中。 『忒巴悌诶』 古拉乌鲁拉着他的手臂。 『来了!』 因为不是封闭精神,所以悌诶立刻回过神来。 『是地震吗……?』 悌诶踉跄着,古拉乌鲁拉着他的手臂,他抬起头来。 『是的,这次的震级可不小哦。』说着,古拉乌鲁就念起了咒文,在空中划出了圣灵文字。 同样会魔法的悌诶,立刻就知道了,那是在伊路阿迪鲁的周围制作精灵结界的咒语。 古拉乌鲁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第一个想到伊路阿迪鲁,知道这一点的悌诶非常高兴,他凝视着古拉乌鲁。 『大臣殿下……您将伊路阿迪鲁陛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啊。』 率直的悌诶脱口而出『那个理由是……』 『你……』古拉乌鲁呻吟着,用利刃般目光低头看着悌诶。放开了拉着他手臂的手。 『你在读取我的心!』 古拉乌鲁总算想起来悌诶之前所说的话了,『只要一碰触我,对方的思考就会流入我的脑海中。』 这位美青年是这么说的。是他疏忽了。古拉乌鲁咬住嘴唇。是自己抓住悌诶的手臂,在担心伊路阿迪鲁的时候…… 『对不起。』悌诶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歉。他不是对古拉乌鲁的权势感到恐惧,而是对在不知不觉之中窥视了别人的内心的秘密而感到羞耻。 古拉乌鲁可以理解。他瞳孔中的怒气消失了。 『没必要道歉。』古拉乌鲁回答到,『但是不准对任何人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是』悌诶深深的点头。 悌诶是决不会破坏约定的。这一点古拉乌鲁非常清楚。 此时,地鸣声已经传入两个魔法师的耳朵里。 『家神哈瑟露娜、大理石女神郝休妮啊!』 悌诶也开始念起咒文,划出圣灵文字。他知道地震的震级不低。 『请不要伤害人们。』悌诶集中精神施咒。 『哈瑟露娜、阿库姆特、玛科、拉曼、郝休妮、库姆、格拉迪姆、瑟库玛奥姆……』在咒文念到一半的时候,发生巨大的摇晃。 啊啊……噢噢! 人们惊讶与恐惧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与地鸣非常相似的响声,充斥着整个都市。是比前几天大地震更大的规模,有些人站着不敢动,有些人开始四处逃散。 伊路阿迪鲁紧紧地抱着玛蕾茜昂娜,安静地站在原地。如果身处上位者都有所动摇,那人们就会陷入恐慌。伊路阿迪鲁是天生的王者。当然,也是为了能保护玛蕾茜昂娜。 『不要紧的。』他紧紧地抱着弯臂中的妹妹,低声安慰她。『朕来做你的盾牌。』 『伊路阿迪鲁大人……』玛蕾茜昂娜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陛下!』 以佛里德斯为首的近卫兵,开始向王跑来。扎鲁伏特也是其中的一人。 『陛下』 相当长的地震,不过人们还是站稳了脚步,没有引起慌乱。这条大马路,是整个都市最坚固的部分之一,王与贵族们都没有逃走,周围的墙壁和柱子,也没有坍塌。 这其实上悌诶的咒术给予的力量,人们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地震不久就逐渐减小,跟前几天一样,虽然下层街道和市外多少有点损害,但市中心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市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地震。 『祭典继续进行。』等地面完全不在晃动了,伊路阿迪鲁对守在他身边的扎鲁伏特说。 『海神的祭典是神圣的。』 『是……』扎鲁伏特恭敬地单膝跪下,将手放在胸前低下头。 『听到这句话,想必市民们也会非常高兴吧。』 [2] 不久,队列又恢复到本来整齐的状态向港口挺进。扎鲁伏特转告宰相巴鲁顿后,让他对大家下达命令。扎鲁伏特是个礼仪端正的人,必要的手续他一定会一丝不苟的进行,不会无端忽视巴鲁顿。但是,巴鲁顿那边却总觉得扎鲁伏特比他们抢先了一步。这次又是扎鲁伏特第一个跑上去保护王,他们又慢了一步。这一步的败笔,让他们失去了反对扎鲁伏特提案的力量,只能屈从命令。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总之,在队列中,这种纠葛的关系还在水下不断地展开。 通常最多也不过超过十万人口的大都市,今天从各地聚集而来观看祭典的人也加入了其中。哪条街都人满为患。地震让几个露天摊位倒塌了,不久又重新建起来了,街上恢复了之前的熙熙攘攘,充满了活力。 再过几天就是王的生日了,对外开放的市场和游戏 场,还有拍卖场可以随意游玩,吃东西和买东西的人络 绎不绝,相当一部分人为了看祭典而聚集到港口。 比起眼前的仪式,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神官们和近卫队,贵族们的华服,特别是王和王妹。人们从没见过如此英俊的王,就算知道他背地里的传闻,还是被他的美貌所折服。 大街上和港口到处都用鲜花装饰,散落的花瓣,铺成了一条绒毯。 在港口,已经为王和贵族准备了仪式用的席位。 王一行人到达港口后,首先就席。 在神官和巫女当中,挑选出容貌特别出众的数十人为仪式跳神舞,像海一样蓝色的服装包裹着身体,一转圈就可以窥视到里面的裸体。当中有白色人种,也有赤铜色人种,都非常的年轻美貌。 太阳越升越高,人们和跳舞的人都挥汗如雨,巫女们的汗水发出水晶般耀眼的光泽。正对面就是大理石造的港口,停泊着从各地聚集而来的船只,因为祭典,今天他们都退到港口外的区域。只能从远处看到点点船只的身影。 今天本应该是有大潮的。这个时候应该是涨潮的时候,当然,为了今天海之女神的祭典,他们特意计算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港口的深水看起来变得很浅。潮水急退,不过,几乎没人发现这点。大家都在关注祭典。都被眼前的光景迷住了。 神舞跳完后,在神官们的颂歌中,王开始前进,从神官长手中接过了盛满海水的黄金容器,一个人在木制的筏桥上向大海走去。港口要高出海面五米以上,而现在王脚下筏桥高出海面不到一米。伊路阿迪鲁遵从神官长的意愿,将容器里的水 注入海里。从海里汲取的水,又再次回归大海。这代表着万物的生生不息,也象征着轮回。三神殿派系的教义,主张人的灵魂会经过数次的转生。从海里诞生,再回归大海。 人们的兴奋达到了顶点。 将水注入海中的伊路阿迪鲁,猛然抬起头。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像地鸣一样的声音。不……声音是从海里传来的! 『海……』伊路阿迪鲁向水平线的方向望去。水平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海水的颜色也变了。原本耀眼的蓝色,现在却变成灰色,有部分更接近于浑浊的漆黑。轰轰……声音的确是来自海面的方向。与其说做地鸣,不如说更像雷鸣。是大海的轰鸣。越来越近。 『海面在上升!』伊路阿迪鲁发现。『是海啸!』 『大臣殿下,海……海精灵们在发出悲鸣。』 比伊路阿迪鲁更早发现海啸的还有几个人,悌诶是第一个发现的。 『海……海啸!』古拉乌鲁从大臣的席位上猛地站起身。 『真是失策!』 前几天的地震没有引起海啸。而今天的地震虽大,却只有横向的晃动,震源也比较遥远。因此让他麻痹大意,完全忘记了还有海啸这回事。震源遥远——说不定在遥远的海底——为什么他没有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性?!遥远的海上发生地震,就一定会伴随着海啸。既然是历博士,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就连古拉乌鲁,也因为自己的心被悌诶窥视而乱了方寸,没有余裕对地震的事做深入的思考。 『是我的失策。』古拉乌鲁站起来。 『维布大人,现在是在仪式中!』巴鲁顿斥责的声音响起。 『现在不是举行仪式的时候。』 古拉乌鲁指着水平线方向说:『是海啸!』 『海啸……?』『海啸……』 贵宾席上的人们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站起来,喧声四起。海啸这个词像波纹般地被传开,大家都半信半疑。 『再这样下去,聚集来的人们会被巨浪吞没。』悌诶也难得沉不住气地说。『一定要让大家尽早逃走。』 『已经太晚了。』古拉乌鲁盯着海面回答,『现在这样如果引起骚乱,反而会酿成大祸。』 的确如古拉乌鲁听说的那样。拥挤到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数万的群众,一旦知道发生海啸,逃走的人会相互推挤,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摞倒,倒下老弱病残会被后来前赴后继涌上来的人踩死。聚集到港口的虽然有好几条道路,但除去大马路,哪一条路都不宽敞,人们一旦失控,逃得慢的人,最终还是会被巨浪吞没。现在只好祈祷海啸的规模越小越好了…… 古拉乌鲁紧紧盯着海上,为了看清楚它的本质,『很大。』他自言自语地说。 『是规模相当大的海啸。』悌诶也断言。 『大家请尽快离开!』古拉乌鲁对着贵宾席上的人说。之后又呼唤扎鲁伏特元帅。 『元帅阁下,请保护好公主。』 『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救陛下!』说完,古拉乌鲁立刻进入到使用咒术的状态。 『古拉乌鲁大人……』悌诶摇着古拉乌鲁的胳膊。 『大家怎么办?这么多的人……』 『只好听天由命了。』古拉乌鲁有些抱歉地对悌诶说,『魔法是无法阻止自然动向的,而且是这么大的灾难。』 海啸,伴随着令人悚然的轰鸣声在不断接近。现在,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点。 轰轰……轰……就像与海啸声共鸣一般,大地也发出轰鸣。 『是海啸!』不知道是谁指着海面大叫了一声。 『是海啸!!』『好大!!!!』 在港口聚集的人们,也终于发现了海啸。海面上掀起高高的浪头足足有数十米。湾内点点的岛屿早已被吞没。 轰轰……隆隆…… 像地鸣一样的海的轰鸣声,海水被染成浊黑色,天空也被这种颜色给覆盖。 高高掀起的浪头,以令人恐惧的速度向岸边扑来。岸边,停船场,还有都市的深处。 阿度利艾有下水道,排水口在海边和城壁东侧的阿德?阿特纳河口。从海边到河口,整个城市内部恐怕都要被水淹没。入口会被毁坏,地势较低的地方将溢满海水。数年前,阿度利艾市也发生过这样的灾难。 『这是……以前的海啸所无法比拟的。』 抱着因恐惧而颤抖的玛蕾茜昂娜王女,登上贵宾席后方通往王宫的阶梯,扎鲁伏特回过头来呢喃着。 『伊路阿迪鲁陛下。』 为伊路阿迪鲁仪式做的木筏桥,前面恐怕已经被吹上岸了吧。那是整个阿度利艾最接近海啸的地方。作为阿度利艾的行政长官,跟从王进行主祭的古拉乌鲁,也在贵宾席最接近王的地方。 发现海啸后,要求贵宾席的人们退去,古拉乌鲁立刻施咒。已经达到被称为魔法师境界的古拉乌鲁,很快让精灵们服从了他的意志。他开始操作风精灵——也就是空气中的精灵,不久,古拉乌鲁的身体就漂浮在空中,精灵们拖起了他的身体,擅长咒术的人,可以利用这种方式在空中飞行。古拉乌鲁大致飞到伊路阿迪鲁所在的地方,将他抱起,上升到海浪无法触及的高度。巨浪已经近在眼前。 『快逃吧。』 没有看古拉乌鲁施咒,悌诶对着在贵宾席的下方,对于突如其来的海啸惊呆了的人群大叫:『大家快逃吧。』 叫着,悌诶转身奔向港口,向伊路阿迪鲁所在的木筏桥跑去,知道伊路阿迪鲁已经被古拉乌鲁所救,悌诶还是跑到筏桥的最前端。 『快停下!』悌诶对着海大叫,『我以茜托莉的名义命令你们停下!』 悌诶在空中划出圣灵文字,双手合十,高声吟唱咒文。古拉乌鲁刚才说过。魔法是无法遏制自然的动向的。悌诶眼前的海面,已经形成了一道又高又厚的黑色墙壁。 『快逃!!』 人们一起开始的猖狂向后逃窜,不,应该说是想逃。但是在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广场上,转身都非常困难,更何况是逃走。人们相互拥挤,形成了—道波动的人潮,即使向大马路上涌去,也被卡在狭窄的小路上了,女人、孩子、老人……弱者纷纷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前面倒下的人前进,倒下的人伸出手希望得到援助,现场一片混乱。广场上的悲鸣此起彼伏。 『忒巴悌诶!』 古拉乌鲁利用魔法浮在上空,被风之精灵—起被托起来的还有伊路阿迪鲁,他用肉眼看到奔向筏桥的悌诶。 『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说,『快去救他。』 『我现在要以陛下的安全为主。』 古拉乌鲁要先将伊路阿迪鲁带到安全的地方。悌诶的事之后再说,而且他还是个与自己并驾齐驱的魔法师。只是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忒巴悌诶!』 古拉乌鲁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前飞,伊路阿迪鲁发现他们离悌诶的身影越来越远。 『来不及了……』 只有伊路阿迪鲁知道悌诶现在想做什么。不是为别的,正是要救阿度利艾的市民,那高高的巨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悌诶包围迫近。 『忒巴悌诶!』 伊路阿迪鲁闭上眼睛。 古拉乌鲁发觉手腕中的伊路阿迪鲁突然变重。就像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伊路阿迪鲁……』 古拉乌鲁惊讶地瞠大眼睛,作为魔法师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伊路阿迪鲁的灵魂离开自己的肉体,瞬间飞到悌诶所在的桥边,之后立刻被悌诶吸入体内…… 伊路阿迪鲁竟然可以做到灵魂出窍?!当然,没有经过咒术修行的伊路阿迪鲁根本不会用什么法术,那是本能。 『停下!』悌诶感到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充满了力量,对着眼前高高掀起的浪头下命令。 『茜托莉女神啊,请您息怒!』悌诶重新划出圣灵文字,两手紧紧地合在一起,进入深度的精神统一状态。 混乱到极点的人群当中,还是有人回头去看海啸的情况。惊愕与呻吟声响遍了整个广场。 『看那……海啸……』悲鸣稍作平静,听见了这样的惊呼声。 『海啸……?』人们向大海的方向望去。 『海啸停止了……』聚集在海边的阿度利艾人,呆然地望着大海。一时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海啸静止不动了!筏桥的前端也是这样静止不动,静止的海水就像一道墙壁,仿佛一张无形的大手,阻止了海水的前进,不,不只是海浪的部分,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海啸停止了。』 『是奇迹!』 『茜托莉的力量吗……』回过神来的人们小声议论着。他们觉得如果声音太大,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大浪会再度袭来。 『筏桥上有人。』 『是国王吗……』 『不,陛下已经被魔法师从空中救走了。』 即使是混乱中,也有人看到古拉乌鲁飞向高空的样子。 『那么,那个人是谁?』 『是谁?!』 『看啊,浪头变小了。』不知道哪里有个女人在尖叫。 『海水退了。』登上高处观看的男人吼叫着。 『海啸退了哦!』接近港口附近的人也指着巨浪欢呼。 的确。一波波厚厚的水壁逐渐减退。海水在一点点地减少冲力。慢慢的,从海上袭来的巨浪渐渐崩溃,海水退回到海中。只留下浑浊的海面…… 筏桥上的悌诶看到这一切后,仿佛安心了一般,身体向后颓倒下去…… 抱着灵魂出窍的伊路阿迪鲁的身体,古拉乌鲁回到了王宫的大阶梯上,来到扎鲁伏特元帅的身边。扎鲁伏特正在指挥保护王宫的近卫队和正规军,还有市警备队和黑影团的士兵,由他们组成一道人墙,为了避免逃避海啸的人群爬上王宫的阶梯,引发大规模雪崩的状况。当然,逃过来的人都打算尽量的收容,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海啸已经停止了,混乱也逐渐平定下来。 『陛下……陛下……』 扎鲁伏特从古拉乌鲁的手中接过伊路阿迪鲁,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昏过去了吗?』扎鲁伏特问。 『不,只是灵魂飞出了体外。』 古拉乌鲁的话让他非常不解。 『应该称之为灵魂出窍吧。』 『是你干的吗?』扎鲁伏特用质问的口气责问古拉乌鲁,毕竟灵魂出窍只有魔法师干得出来。 『不,是陛下自己出去的。』古拉乌鲁回答,『陛下与生俱来就拥有这种能力。』他继续说:『这也许就是传说中总有一天会统一整个大陆的、卡塞斯家的血统吧……』 『什么意思?』扎鲁伏特皱起了眉头。 『陛下就交给你了。』古拉乌鲁没有回答,转身准备离开。 『你还要去哪里?』 『将那个人带回来。』 古拉乌鲁指着倒在筏桥上的悌诶,然后开始念咒语。 『阻止海啸的,是那个人和陛下的力量。』 古拉乌鲁已经进入精神统一的状态,不久,他的身体开始上浮。 知道这些的恐怕只有古拉乌鲁吧。阻止海啸的是悌诶的咒语没错,但如果没有伊路阿迪鲁借给他力量,阻止它几乎是不可能的。像海啸这样巨大的自然力、特别是像刚才那样具有强大破坏力的自然洪流,想要抑止它,要有令人难以想象的灵视能力。需要这么多灵和精灵们服从的力量远远高于魔法能力所能及的范畴,可以说是接近神的力量。接近神的力量。这不正是统一大陆、掌握整个大陆命运的力量吗?阿维鲁?忒巴悌诶和伊路阿迪鲁,这两个人作为同是继承卡塞斯王家血统的魂之双生子,决不是偶然的。当这对魂之双生子的力量合而为一时,竟然可以阻止大海啸。得到接近神的力量。他们是注定要为世界而生,为邂逅而相遇。现在,这个时候!在大陆将要迎来未知的灾难的时候。 古拉乌鲁非常感动,他从没有如此真切地看到命运的洪流,神之手! 伯斯、曼莉德和巴利凯三人当时也在面对港口的广场一角。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为了监视企图暗杀扎鲁伏特元帅的人的动静。当然,作为巴鲁顿宰相保镖首领的巴利凯,自称单纯是来看热闹。为了这两个人……不,为了曼莉德,他会毫不犹豫地背叛雇主。即便是为了曼莉德深爱的伯斯也好。在伯斯的身边,曼莉德变得更加的美丽耀眼。……当然,他非常清楚其中的理由。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为那种美丽所迷惑。 被卷入海啸的混乱当中的三人目前也平安无事。 『怎么回事?』曼莉德问他们两人,『海啸就这样停止了,简直像变魔术一样。』 『说起魔术……是古拉乌鲁吗?』巴利凯低声问。果然,作为普通人来说,魔法师是个令人恐惧的存在。 『不,不对!』伯斯大大地摇了摇头,他指着筏桥说。『是他!』 『那不是陛下吗?』 巴利凯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筏桥上的人,不过,这种距离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有点困难。 『陛下被魔法师救走了。』 『嗯,我也看到了,他们飞向空中……』对曼莉德来说,可以在空中飞行的人果然很怪异。 『那是悌诶!』伯斯断言。 『悌诶……就是你们的那个同伴?』 『那个跟陛下非常相似的男子啊。』曼莉德又加了一句。她想起悌诶那与国王伊路阿迪鲁完全不同的气质:仿佛是虚幻国度的住人般,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氛围。 『是他……将海啸……?』 巴和凯还是不敢相信。的确,他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像女人一般的美丽,不过乍一看很羸弱的美青年,竟然拥有可以阻止大海啸的魔法,怎么也无法让人信服。 『是的。』伯斯几乎可以断言。 『我们曾经在一起旅行过,我看过好几次他使用魔法。』就连伯斯也不得不压低声音,他不想让周围的人听到。 『他的魔法能力……难以预测……』 三个人失神地看着筏桥上的人。 『不好!』伯斯低声叫道。 悌诶的身体向后倒下去。 『巴利凯,曼莉德就拜托你了。』 话还没说完,伯斯就拨开人群向筏桥的方向冲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伯斯?』 『趁现在将他带回来!』 『巴利凯……』 曼莉德回头望着巴利凯,表情有些复杂。她脸上写满了想要协助伯斯,但考虑巴利凯的立场,又说不出口。 『我知道啦。』巴利凯苦笑着,跟曼莉德一起跟在了伯斯后面。 『那是,悌诶!』 『悌诶先生!』拉克西和基塔,也在港口的广场。 身体很轻的两人,为了躲避海啸和人群,爬上了一家人家的墙头,这样既不会被人群推倒,又可以观察周围的情况。 『悌诶阻止了海啸!』 拉克西和伯斯都看过好几次悌诶用魔法。 『是悌诶先生将海啸……好厉害!』 基塔也知道悌诶是魔法师,原本他就是从想当魔法 师 改行想成为药师的。 『海啸变小了啊。』 『这样,海啸产生的悲剧也就被遏制了啊,原本……』 拉克西回头环视了一下广场。已经有不少人逃离了现场,但大部分人都留在原地,如果海啸真的来了,那么这场悲剧将不会以这么少量的死伤收场吧。 『啊,拉克西!』基塔指着筏桥大叫,『悌诶先生他……』听到基塔话的同时,拉克西看到悌诶倒了下去。 『基塔,你先回阿纳丽思家。』拉克西说着已经从墙壁上下来。 『拉克西打算干什么?』基塔问。 『还用说吗,当然是去救悌诶!』拉克西已经开始向路面奔去。 『太危险了,你不要跟来。』拉克西在人缝之间游走。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基塔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跟着她。 『陛下……』 在扎鲁伏特的腕中,伊路阿迪鲁慢慢地张开眼睛。 『怎么样了?』他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 『死伤……』 『海啸没有到广场。』 『这朕知道。』 伊路阿迪鲁将手搭在扎鲁伏特的肩膀上,准备起身,却迟迟无法起来。身体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朕看见了。海啸被阻止了,还有市民逃亡的样子。』 扎鲁伏特也许不知道,即使灵魂离开了肉体,本人还是有意识的,灵魂在空中飞行,下界的一切尽收眼底。 『扎鲁伏特殿下,之后就交给你了。』 伊路阿迪鲁自嘲地撇了撇嘴,他对无法收拾事态、无法亲自指挥现场感到遗憾。 『之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古拉乌鲁商量。』 『属下明白。』 『如果祭典还能继续的话,就继续开吧。』 神的祭典中途被迫停止,这实在是不吉利。像这么盛大的祭礼,如果没出什么大事,即便是形式也好,也希望可以继续进行。伊路阿迪鲁把是否继续进行的裁决权交给了扎鲁伏特。仅次于王的地位、并且拥有王家血统的扎鲁伏特,有资格代替王主持典礼。 『朕累了。』 就像他说的一样,伊路阿迪鲁华美的脸上,露出浓重的疲态。看上去就像好几天没有睡的样子。脸颊消瘦,眼睛周围出现了阴影。 『为什么会那么累呢?』 第一次灵魂出窍,为了协助悌诶,伊路阿迪鲁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跟在筏桥上倒下的悌诶一样,都是体力透支。 『陛下……陛下……』 伊路阿迪鲁再次失去意识,陷入了昏睡当中。 扎鲁伏特将伊路阿迪鲁托付给佛里德斯,为了指挥现场又回到士兵当中。 佛里德斯在发现海啸时,也向筏桥的方向跑去,但看到古拉乌鲁从空中救起伊路阿迪鲁后,就回到了王宫。 他现在像抱着什么易碎品一样,小心谨慎地将王抱回寝室。现在,虽然他的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但是看起来好像非常的安心,非常的满足。 『阿维鲁?忒巴悌诶……』 佛里德斯听见陷入昏睡中的王呢喃着。 伯斯飞快的奔向筏桥,这是为了仪式专门用新木做成的筏桥。对像伯斯这么大的男人来说,有点狭小,不过勉强还能过去。 倒下去的人的确是悌诶,好像失去了意识,全身一动不动。大概是因为施咒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伯斯这样推测。他倒不担心这个,问题是时间。如果不早点将他带走的话,等古拉乌鲁和他的手下收拾完残局回来,要再将他带走就不容易了。 『悌诶、悌诶!』还有几米就到眼前了,呼唤悌诶名字的伯斯发现头上有阴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抬头一看,穿着黑色的华服,身材高大纤瘦的男子已经先他一步落到了悌诶的身边。 古拉乌鲁将倒下的悌诶夹在腋下.重新面对伯斯。 『放下那个人!』伯斯已经将大剑拿在手里。 『阿维鲁?忒巴悌诶选择了留在国王陛下的身边。』 古拉乌鲁平静地说:『如果他想回到你们当中,随时都可以。』 『不对!』伯斯断言,『悌诶决不会轻易破坏约定。』 悌诶是为了换回拉克西的自由才去的。 『的确。』 古拉乌鲁眯起眼睛望着伯斯,说不定对他多少抱有些好感。 伯斯拿着剑,就这样又向前跨进了几步。 古拉乌鲁举起手臂,将掌心对着伯斯,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伯斯就再也无法前进了,这显然是古拉乌鲁的魔法。眼前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阻隔。 伯斯举起大剑用尽力气挥去。 大剑像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以伯斯大剑的重量与力气,被这样弹回来,就连他本人也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没用的。』古拉乌鲁说,『阿维鲁?忒巴悌诶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古拉乌鲁就这样抱着悌诶浮到空中。 『如果想见他的话,去塞卡?阿库姆洞穴吧。』 古拉乌鲁在说:『三日后,阿维鲁?忒巴悌诶会去那里。』 说着,古拉乌鲁带着悌诶飞走了。 『还有,不准告诉任何人!』 『悌诶……』 不会咒术的伯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古拉乌鲁和悌诶的身影消失在王宫中。 『快点!伯斯。』 在筏桥入口处,对他招手的是曼莉德。巴和凯也在。伯斯没办法,只好向两人跑去。 『别磨磨蹭蹭的,待会士兵就过来了。』 『会被当成是可疑的人盘问的。』 三人会合之后,快步离开筏桥。幸好,大部分士兵都遵从扎鲁伏特命令在救助伤者。 『伯斯。伯斯。』 看见站在筏桥上准备离去的伯斯,拉克西出声叫他。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听到。广场附近再次恢复了喧闹,虽然不能说完全平安无事,但今天发生的奇迹,足够让人们兴奋的了。没有受伤的人,开始寻找自己失散的同伴,负伤的人受到应急处理,人们开始慢慢恢复了活力。一旦动了起来,小个子的拉克西和基塔就不太容易前进了。 伯斯的身影渐渐远去。 『算了,下次再说吧。』停下脚步,拉克西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她知道伯斯最终还是没有夺回悌诶,一旦再落入古拉乌鲁的手中,要救悌诶就变得困难了。 『如果想见到伯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只要阿纳丽思家还能作为联络的场所,拉克西和伯斯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现在怎么办?拉克西。』 『现在……让我最介意的是奥鲁本他们。』 拉克西茫然地望着广场。 『奥鲁本先生……』基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今天他们就这样放弃就好了……』拉克西自言自语。 『不,说不定奥鲁本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拉克西虽然望着人群,却看不到眼前的—切,不安的影子在不断地扩大。 [3] 祭典还在继续。主要的仪式基本上都结束了,因为都市没有真正受到海啸的袭击,伤亡意外的少。当然,受伤人数还是很多,少归少,还是出现了死者。不过,即使原因不同,像这么大的祭典出现死者,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过去的祭典也出现过因拥挤而造成死伤的情况。 收容死者,为伤者包扎,善后工作基本完成,街道已经恢复了祭典的活力。街道开始分发免费酒水,当然这些还远远不够,有些人喝不过瘾,又来到酒吧 继续畅饮。露天店里有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小广场上,各地艺人们在那里献艺,到处都是人。游园地也聚满了人,有动物杂技表演,孩子们排队乘坐大角鹿和小马…… 元帅扎鲁伏特一家,下午横穿了整个市区来到了大剧场观看歌舞节目。 国王伊路阿迪鲁却不见了踪影。为了阻止大海啸,他与悌诶合力,全身的力量都消耗尽了。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只有当事人和古拉乌鲁吧。 伊路阿迪鲁位于仪式的筏桥最前端,差点被巨大的海啸吞没,即使不出现,也无可厚非。只是看不到王与王妹那美丽的身影让人觉得有点遗憾…… 扎鲁伏特夫妇和女儿卡莉斯塔一家都在。扎鲁伏特是最受百姓爱戴的人,卡莉斯塔一家则是市民幸福家庭的样本。 即使在阿度利艾也属于名门贵族的撒加?雷,将来无疑会继承元帅扎鲁伏特的衣钵,不仅是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妻子卡莉斯塔虽然没有玛蕾茜昂娜那般美丽,却也是个温柔贤淑的美女。而且,他们有一个孩子——斯雷,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这一家人全部都到齐了。大多数歌曲还是以赞美今天祭祀的主神——梅之女神茜托莉为主。不过与之前举行的仪式相比,增添了不少娱乐性。 神殿所属的若干乐手们组成的小组,和从各街道选拔上来的乐队,争相表现自己演唱与音乐上的天赋,上位者可以得到奖品——受到海神神殿的加护与祝福,还有王和大臣们给予的各种各样的赏金赏品。 剧场为了让所有的观众都看的清楚,舞台建得很低,地板和通道都是由阿度利艾的特产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芒。 剧场包括站席差不多可以容纳三干人。今天来到现场的,以扎鲁伏特元帅为首,大多都是贵族和上流社会的市民。当然,也有一般的市民,大量的人流涌入使这里呈现满员的状态。 阿度利艾市除了这个剧场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剧场和拍卖场,现在也都在举行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有歌剧表演,还有马戏和格斗等…… 街道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因为祭典,人们的情绪变得高涨,歌声蹿动,接近港口的地方,已经开始了游泳比赛。因为今天海神的祭典,传说今天下水游泳的人可以得到海神的祝福。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大剧场的歌唱比赛也差不多结束了。所有的奖项都各得其主。在人们欢送下,扎鲁伏特一家退席。 之后,扎鲁伏特的妻子和卡莉斯塔乘坐轿子回去,扎鲁伏特和撒加?雷一起,要再去视察一下市中心的情况。 『接下来小姐和小少爷就会回去了吧。』 看到歌唱比赛结束了,曼莉德、伯斯和巴利凯三人来到了接近大剧场的地方。 『在这么喧闹的大街上……』 『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放言说要袭击元帅吗,那样的话,巴鲁顿一派说不定反而不敢对卡莉斯塔出手。』伯斯说。 『但是,这场骚动,对那些人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巴利凯监视着四周说。 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现在不仅是阿度利艾的市民,各地的人都混杂在一起,有从近郊农村过来的;有附近城市的;有从很远的地方为了阿度利艾的祭典慕名而来的;还有,就是平常都不能自由出入市内的维尤拉人。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从各地聚集而来的商人和艺人们。平常人口就超过十万以上的阿度利艾市,现在人数更是成倍的猛增。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伯斯在对人和道路进行清点。如果有刺客的话,到处都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且护卫很难。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还会把市民也卷入其中。不过,对反阿度利艾的组织来说,也正因为如此才会策划袭击吧。周围一旦混乱了,就可以实行自己的计划。而且借着混乱也方便逃走。 如果王亲自到席的话,还会动用近卫部队。说不定警备覆盖会更严密。但现在……虽然也有王周围的近卫部队在警备、还有扎鲁伏特麾下的正规士兵,但是,扎鲁伏特主张没必要像王的护卫那样,彻底的在通道上将群众完全阻膈。以至于人们只要多向前走一步,就能看清楚元帅一家。 『今天真是最差的条件都凑齐了。』伯斯说。 『又不能阻止元帅的出游……』 『所以才这么有人气啊。』巴利凯略带有些讽刺的口气说。 『我想去保护小姐和小少爷。』 曼莉德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卡莉斯塔和斯雷母子的方向。 『但是,如果被袭击的话,阁下这边不是更危险。』 『不过,夫人们大概要回去了吧。』 扎鲁伏特夫人和卡莉斯塔,还有斯雷分别坐上两台妇人用的轿子。 扎鲁伏特和撒加?雷似乎打算徒步到周围看看。当然,他们俩身边有两位正规军的年轻将军和八位高级将校陪同,周围还有正规军的志愿者。因为扎鲁伏特讨厌四周围满了警卫兵,所以他们被配属在稍微远的地方。扎鲁伏特—行和士兵之间还隔着大量的市民。人来人住,有很多人为了能看清扎鲁伏特元帅而停下脚步。 而且,扎鲁伏特将更多的士兵都派去守护卡莉斯塔他们母子了。因为不久之前,他们有被扮成黑影团的一帮人袭击的经验教训,偶然救下他们的就是伯斯和拉克西。而原剧本中从伪黑影团手中救出两人的,本应该是巴利凯和曼莉德。 现在,曼莉德说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卡莉斯塔和斯雷,是因为她竟然在无意之中成为被人利用的棋子。这让她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伤害。 『他们分开了啊。』伯斯说。 比任何人都了解曼莉德心中在想什么,也想助她一臂之力。只是,他现在更担心扎鲁伏特元帅这边。现在如果扎鲁伏特元首出了什么事的话,阿度利艾王国就一定会引发内乱。 他无论如何都想阻止这种事发生。而且,伯斯在心中也非常尊敬扎鲁伏特元帅。 伯斯是跟悌诶和拉克西有关联的人,扎鲁伏特如果想利用他轻而易举。以前,宰相巴鲁顿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拉拢伯斯。但是扎鲁伏特元帅只是单纯地藏匿伯斯和曼莉德而已。没有强制他们做任何事。当然,这是出于对于救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子的人的感谢。但是,元首又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人。伯斯在那个宅邸逗留的这段期间,跟他有了相当的接触。深深地为他高尚的人格所打动。 『那么,曼莉德要去夫人那边……』 『你也去吧,巴利凯!』 伯斯用诚恳的目光看着巴利凯。他希望巴利凯能守护曼莉德。巴利凯的嘴唇微微地扬了扬,露出无敌的笑容。 『保护女性这方面,似乎很和我的个性。』之后他又加了一句。 『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女性会为我哭泣啊。』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即使牺牲性命也会保护好曼莉德。 伯斯点头。 『那么之后在港口的店里会合。』伯斯说。 『如果去不成的话,就去难民街找基塔吧。』 『知道了。』 『曼莉德』伯斯瞬间抱紧了曼莉德肩膀说。『小心点。』 『你也是。』 曼莉德也是个很有能力的战士。应该信任她的战斗力,而在战斗之前内心的骚动又是什么呢……在伯斯眼里,曼莉德看起来比平常更增添了几分的美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丽的笑脸吗? 伊路阿迪鲁现在还在王的寝室中昏睡。那张睡脸写满了安心与满足。实际上,伊路阿迪鲁这么平稳的睡脸,古拉乌鲁也是第一次看到。 之前 ,他也曾经用魔法潜入王的寝室,看过伊路阿迪鲁的睡脸。而现在即使不用魔法,也可以呆在沉睡的王的身边。不是作为大臣,而是作为一个魔法师。 由于对今天的事感到震惊,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巴鲁顿也是一样。如果巴鲁顿在现场的话,比起灾准和事故,他说不定会更恐惧古拉乌鲁的力量。 古拉乌鲁想起刚才看到的悌诶的睡脸。跟伊路阿迪鲁一样,悌诶也沉浸在幸福的沉睡中。 这是两人合力抵制了海啸之后得以平静地安睡。 古拉乌鲁在看着伊路阿迪鲁平静的睡脸感到满足的同时,心中也不免胆寒起来。 难以估量的强大力量。 悌诶和伊路阿迪鲁合力,竟然可以阻止海啸这种大自然爆发出的力量。 就算拥有最高能力的魔法师可以移动整座山,但是,比起让山的精灵、或者岩石和土地的精灵遵从自己的意志;将完全动态的、拥有巨大能量的灵和精灵遏制住;并且让他们遵从自己的命令。这种力量更令人恐惧。 而两人却实现了。特别是伊路阿迪鲁,他几乎是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到的。 这样,如果两人携手的话,就可以将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到底是察觉到了自己有这种力量,还是没有察觉……现在伊路阿迪鲁的睡脸,就像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婴儿般的满足,没有一点的戒心。 古拉乌鲁心里虽然感到不安,但是还是不厌其烦地望着伊路阿迪鲁的睡脸。 『现在不能再磨磨蹭蹭的了,纳邦!』 在税收处大臣纳邦陪伴下回到自己宅邸的宰相巴鲁顿,难得地沉不住气说。 『知道那个魔法师力量了吧。』 『但是,宰相大人,以拥有可以阻止大海啸的这种力量的魔法师为对手,这……』 『所以,我们更要尽快下手。』巴鲁顿的口气,蕴藏着紧迫感,『如果不尽早将那个魔法师赶出阿度利艾,今后的麻烦就更大了。』 『但是,要怎么做呢?对手可是魔法师啊……』 『身份!』巴鲁领断言,『将那个男人的身份公布于众。』 『身份……』 『是的。』 巴鲁顿重重地点头。 『无论他拥有多么强大的能力,只要是维尤拉,就不许在阿度利艾市内逗留。』 『但是……对方会保持沉默让我们这么做吗?』纳邦还是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安。 『到时候再说吧。』 巴鲁顿转身背过脸去。 『到时候……』 『鹿法师也好,大臣也好,那小子拥有的权利归根结底都是王给予的……』 说着回过头来的巴鲁顿,面孔变得异常扭曲。 伯斯,还有曼莉德和巴利凯分成两组,向着各自要保护的对象奔去。 扎鲁伏特和夫人们,在剧场前就分手了。扎鲁伏特抱了抱坐在轿子里的斯雷,就向剧场前走去。撒加?雷和其它的军人跟在后面。 然后,卡莉斯塔他们乘着两台轿子,与他们就这样分开了。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开始骚动。当中有几个人,不,数十人。他们分散在人群中,慢慢地靠近,突然冲到扎鲁伏特他们面前。 有很多的市民挤在周围,警备士兵根本无法靠近。 『危险!』 扎鲁伏特周围的将校们,挡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盾牌。首先接受了袭击者的剑。 铿!卡! 剑与剑迸发出剧烈的碰撞,火花四溅。 围在扎鲁伏特周围的将校几乎都是崇拜他的年轻军人。伊塔鲁战役结束后已经有十五年了,之后几乎没有经过实战的阿度利艾军,现在还有实战经验的人很少。阿度利艾的陆海军,目前最多不过是讨伐盗贼和海盗而已。 但是,袭击他们的人,战斗经验却相当的丰富。他们是经过了无数的修罗场,出生入死走过来的人。已经习惯了战乱。他们巧妙地一一躲过将校们的剑,向扎鲁伏特和撒加?雷迫近。 『父亲!』 撒加?雷将岳父挡在自己的身后,站在刺客的面前。剩下的将校也围过来,以自己的身体护住扎鲁伏特。 撒加?雷目前三十一、二岁,他是妻子卡莉斯塔哥哥的朋友,一起初阵上战场是在十五年前。 但是,扎鲁伏特的长子,却在初阵就命丧黄泉。当时在别的部队指挥战斗的撒加?雷,之后才得知自己的好友死去的消息。那时他就发誓:要代替好友那份短暂的生命好好守护他的家人!对撒加?雷来说扎鲁伏特不仅仅是单纯的岳父和长官。他非常清楚一但扎鲁伏特死了,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扎鲁伏特是不能失去的人! 『大家过来组成人墙!』撒加?雷大叫。 刚开始人们还楞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明晃晃的刀刃之后,终于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杀人啦~』 『快跑,不然会被卷进去的!』 人们争先恐后的逃走。在混乱中求生存。 『别逃!』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被袭击的只有扎鲁伏特阁下!』 『拿着剑的人,就要守护扎鲁伏特大人!』 但是,四处逃窜的人还是占压倒性的。混乱的人群更是阻碍了护卫,数十人,被三十多个刺客包围了。 『阁下!』 伯斯那巨大的身躯拨开了人群,向扎鲁伏特靠近。 『自由战士!』 撒加?雷发出喜悦的声音。他之前在扎鲁伏特的府上见到过他。 『我是来助阵的。』 伯斯没有拿出大剑,而是拔出腰间的短剑,向刺客投出去。在这样混乱的人群中,乱挥大剑,容易把市民卷进来。 伯斯慎重地选择了跟扎鲁伏特的将校交手的人作战。 『没有关系的人快退下!』 为了让周围留有一定的空间,伯斯大喝。 『受伤了可不管!』 他拔出大剑,一点两米的双刃剑。只要挥起来,就充满了威慑力。 呼呼…… 伯斯的大剑轻轻一挥。不过是实验性地小小挥动,刺客有人向后退慢了一步,一个人的胸口被切开,伤及肺部。立刻鲜血狂喷。 『不要怕!』袭击者其中一人大叫,『我们这里人数占优势。』 『再磨磨蹭蹭的,就会被包围了。』 警备士兵在一点点地靠近。 『啊——!』在另一边,也响起了尖叫声。 『夫人,小少爷!』 那是扎鲁伏特夫人和卡莉斯塔的侍女发出的叫声。有另一队人袭击了他们。警备士兵们只好再分一队向他们移动。这些士兵被分成两批,力量变薄弱了。 数十人袭击了毫无防备的两顶轿子,当然是为了扰乱警备士兵的作战。 『完了!』 『卡莉斯塔!斯雷!』 就连扎鲁伏特和撒加?雷也不由得脸色大变。 『请不用担心。』伯斯说,『夫人那边有曼莉德守护,还有另一位资深的的勇士。』 『哦,曼莉德吗。』 『真是帮了大忙了!』 为什么一定要守护卡莉斯塔他们,这也许就是曼莉德直觉。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称为胜利女神。伯斯胸中溢满了骄傲。开始投入下一轮的战斗中。 铮! 一人低头速度慢了点,人头飞了出去。还有一个人左臂被斩断,喷出来的血溅了旁人一脸。 『你们可以撤退了。』伯斯对刺客他们说,计划已经失 第二章 天命的大地 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与他的魂之双生子阿维鲁?忒巴悌诶,迎来了一个爽朗的早晨。 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真红的海面逐渐转变成金色,层层迭迭的黄金海浪前仆后继,不断地涌向岸边。 阿忒,意为黄金。 国王的名为伊路阿迪鲁,意思是”坐拥金山的人”,与生俱来的金色头发、接近金色的金茶色的瞳孔,”伊路阿迪鲁”是阿度利艾现任王家维兰迪斯家的男子经常使用这个名字。很偶然的,母方家族用伊路(女性用伊丽)这个名字的也不少。 而忒巴悌诶是”献给月亮女神”的意思。 他们不仅是表兄弟,而且是被几重命运之线紧紧连接在一起的人。两人协力从天灾中拯救了都市的人们,虽然知道这一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不过伊路阿迪鲁对自己也能为挽救他人尽一份力量感到满足。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种力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与悌诶的力量凝结在一起。但是,这绝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原因。 忒巴悌诶和伊路阿迪鲁,两人的合力甚至可以遏止大地的愤怒…… 『这件事卡隆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他只是预言说,在阿度利艾我将会与自己的命运邂逅。』一醒来就立刻到访悌诶房间的伊路阿迪鲁,听到差不多同时间醒来的悌诶这么说。 『自己的命运……这是什么意思?』伊路阿迪鲁从没有对人抱有如此亲切的好感,他询问这个像自己的双胞胎一样的美青年。 『现在,虽然还不能确信……』悌诶谨慎地说,『我与你昨天发生的那件事,就是一个很大的启示。』 『你是说阻止海啸?』 悌诶点头,继续说:『古拉乌鲁大人曾给我看了不少资料。』 『资料……?』伊路阿迪鲁对此不得而知。 就连一向率直的悌诶,在对伊路阿迪鲁谈起这个话题时,也不免难以启齿。 『历司处对阿度利艾和整个大陆的灾害做了统计。得出了个令人震惊的结果。』 『震惊的结果……是什么意思?』 『……它预示着大灾难时代会再度降临。』悌诶说的有些支支吾吾,因为还不能确定。 『大灾难时代会再度降临?!』伊路阿迪鲁大叫。 『这样的话,国家……阿度利艾不就会灭亡了吗?』 『不单单是阿度利艾国王。』悌诶说,『整个大陆都将面临这场灾难。』 『大灾难时代……』 『说起来,我的确听说过,大陆各地近年来灾难不断。』 『当然,这也可能是地壳的活动周期,不过,灾难如果照现在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的话……』 『有增加的倾向吗?』 『各地的灾难虽然比较分散,但一经统计,就潜藏着可怕的规律性。』 『规律性……』伊路阿迪鲁皱紧眉头。 『大陆在不断地发生变化。』悌诶补充,『就像大灾难时代那样。』 『变化……』 『卡隆虽然告诉过我……』 『卡隆就是那个养育你的茨多里族吧?』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记住了这个名字。悌诶是被半神族养育成人的,知道了这些后,就可以理解他的行为模式:不懂世事,向幼儿一般的天真无邪,不仅是伊路阿迪鲁,任谁第一次都会感到困惑吧,是天性如此,还是装出来的……纯洁的心,无私的爱,无垢的存在。 像这样的人,在伊路阿迪鲁印象中还有一个:那个在自己的手臂中带着幸福微笑死去的奴隶少女……少女用自己的生命传达了这样一个存在。因此,伊路阿迪鲁接受了悌诶。 『卡隆说变化的不只是这个大陆,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 在这个时代,大部份大陆的居民都认为,世界就是这方大陆。对周边的大海、称为东大陆、西大陆——陆地的存在虽然有所认知,但只是把那些当作偏僻的地方和无人岛。 大陆其实是地球的一部份,知道这个球体形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他们往往是对天体观测和魔法、咒术进行研究和修行的人。比如说星神神殿对咒术进行研究的研究员、太阳和月亮神殿的神官们。伊路阿迪鲁本身受历博士古拉乌鲁的影响,接受过这方面的知识,不过那也只停留在作为知识的累积而已。 『卡隆说,地球将要迎来巨大的变化。而变化最为显著的,就是这个大陆。』 『为什么是这个大陆?』 『我也问过相同的问题。』悌诶回答,『卡隆说,因为大陆是力量聚集的地方。』 『力量……』 『很遗憾,卡隆没有再进一步说明。』悌诶的微笑带着些哀伤与阴霾。 『卡隆总是教导我,说答案必须自己去寻找。』悌诶说,『茨多里族虽然知道很多事,但是他们认为,人类自己的事情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 『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力量吗?』伊路阿迪鲁点头,『那,统计显示出的规律性呢?』 『照现在这种灾难发展的速度……』 悌诶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这让伊路阿迪鲁产生不祥的预感。 『两年后,整个大陆将出现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伊路阿迪鲁用手托住下颚考虑着,『像海啸这种程度,朕与你还可以合力抑止,但是如果是那种灭顶之灾的话,你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伊路阿迪鲁那优美的嘴唇讽刺似的撇了撇。 『朕与你的力量……』伊路阿迪鲁说,『真不知道这种力量究竟是为什么而生的。』 伊路阿迪鲁在早上的内阁会议之前,拜访了王女玛蕾茜昂娜。他事先询问过玛蕾茜昂娜的状况后,派人通告了来意。这是在海啸过后他第一次拜访王妹。 他不仅是自己的妹妹,还是自己最爱的人。虽然已经知道她平安无事了,现在的伊路阿迪鲁,非常后悔没有一醒过来就去探望玛蕾茜昂娜。 抑止海啸用尽力气之后,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贪婪地渴求着睡眠,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见的竟然是悌诶,而不是玛蕾茜昂娜。 伊路阿迪鲁隐隐约约地感觉得到,妹妹别说爱自己,恨他都来不及……但是,他还是深爱着她。就像沙漠的人对水的渴求一般,深爱着她,想要得到她。 『昨天想必累了吧,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一见到妹妹,伊路阿迪鲁就立刻关切地问,『如果因为朕不在你身边而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朕会抱憾终生的。』 当时的伊路阿迪鲁身处最接近海啸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 『好可怕啊……』玛蕾茜昂娜将脸埋进王兄的胸口,花的香味传入伊路阿迪鲁的肺腔里。这是从太阳帝国进口的、极其昂贵的静夜花香油的味道。 『到现在,还有种错觉……陛下好像被海啸吞噬了一般。』她说,『我……再也不想去看什么海了。』 从玛蕾茜昂娜房间的窗口,一眼就能望到港口和瑞提那湾,但是自昨天回来之后,玛蕾茜昂娜一次都没有靠近过那里。说不想再看到海是最接近真心的话,直到现在,那浊黑、令人恐惧的涨满水平线的景象还残留在她的脑海中。 『请原谅。』 伊路阿迪鲁说着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玛蕾茜昂娜。纤细的,无依无靠的,一旦用力抱紧,就觉得会泡沫般消失的弱不禁风的身体,只有这样抱紧,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柔软的,温柔的……只是,被那温暖肉体所包围着的,是一颗憎恨伊路阿迪鲁的心。 现在,伊路阿迪鲁从心里感到寂寞。 『朕明明许诺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守护着你的……』伊路阿迪鲁 的嘴唇贴近公主的额头。 『总是有王的义务横加干扰。』 『王的义务……』 玛蕾茜昂娜第一次从伊路阿迪鲁口中听到这种话。 『朕是阿度利艾的王,只要朕还是王,就有义务让国家繁荣,让人民幸福。』 这句话,是那个黄金时代共和国宪章遗留下来的名言。现在,在各地的法律和王侯继位的宣誓词中,名义上还保留着。 一旦成为王,要首先考虑施行怎样的政策才能让国家繁荣、让国民获得幸福。这是伊路阿迪鲁王太子时代学习帝王学中第一个被教导的事,玛蕾茜昂娜的老师也经常提起。 以往的话,即使听到这话,玛蕾茜昂娜也会像耳边风一般听过就算了。但是,今天的伊路阿迪鲁与往日不同。他是真心的。拥抱的方式也跟平常不一样,有种不同的感觉。以往他每次都是倾注了全部的感情紧紧抱住她,而现在却让人觉得……他心的一部分已经飘向远方。 玛蕾茜昂娜对此感到不满,感到愤怒!她已经知道今天早上伊路阿迪鲁来见自己之前去过哪里了。 往常的伊路阿迪鲁,无论在做什么,总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飞奔而来。但是,现在……他好像总是可以躲着自己,去库利西塔的离宫也是,即使回来了,也总是以祭典准备为借口避而不见。总觉得哪里在改变。自己应该完全抓住了他的心才对。 『玛蕾茜昂娜。』 没有发觉玛蕾茜昂娜内心的动向,伊路阿迪鲁继续说,『朕希望你能履行作为王妃的义务,辅佐朕。』 『作为王妃……』 伊路阿迪鲁总是断言玛蕾茜昂娜会成为自己的王妃。在古代社会,只要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兄弟姐妹也允许通婚。就算作为王侯贵族结婚比较勉强,但是对伊路阿迪鲁来说,这决不是不可能的事。 『总有一天,一定……』伊路阿迪鲁说,『再等一段时间……』 要想达成自己的愿望,首先,必须要将这个阿度利艾王国的实权纳入手中。伊路阿迪鲁说要等是这个意思。他继位还不满九个月,国政实权,握在先王认命的宰相巴鲁顿一派的手中。 王位交替,是在暗杀这种异常的事态下产生的。就算他是名门正妃所生的嫡男,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 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这句话,也是让玛蕾茜昂娜感到不快的部分。 就算有一天当上了正妃又能怎样。身为正妃的母亲,不是照样被伊路阿迪鲁处刑了吗?没有强有力后盾的正妃,没有任何政治权利的玛蕾茜昂娜,地位又如何能安泰?最让她心里没底的,是所有的一切都要仰赖伊路阿迪鲁的爱情。 伊路阿迪鲁是不是对前几天抓回宫的伊塔鲁公主感兴趣?还特意邀请她到专门为自己建的花园来了?玛蕾茜昂娜一直在不安中渡过,她想扭转这一立场。即使不是亲自下手,杀死自己亲人的伊路阿迪鲁,又如何能让人信服……王的义务,对国民的义务……多么漂亮的话,哪个国家都一样,以这种名义轻易地将王族和贵族送上断头台。 『毁灭卡塞斯王国的是阿度利艾。』母亲巴露莉特总是这么说,『就算拥有王家的血统、名门的血脉,那个卡塞斯王家已经不存在了。』 阿度利艾中流贵族庶民出身的巴露莉特。极端讨厌别人将她的家世与前任王妃相比。 『战败国的女人……即使沦为奴隶也没什么奇怪的。』 伊路阿迪鲁的母亲,原本是整个大陆屈指可数的名门卡塞斯王家出身,她的父亲是卡塞斯王的弟弟。因为女儿是阿度利艾国王妃,所以他们一家免遭处刑。 『真正有资格继承这个阿度利艾的,只有你,玛蕾茜昂娜!』 母亲的话,至今还围绕在她的耳边。 『你才是阿度利艾下任的女王!』 2 因为早上有内阁会议,所以不能在此久留,伊路阿迪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玛蕾茜昂娜的居室。内阁会议,可以数日召开一次,不过,需要的话也可以每天召开。今天的内阁会议因为祭礼的关系,延迟数日之后才得以重开。 除了各处的大臣之外,还有裁判所的长官,军队主管扎鲁伏特元帅也出席了会议。 昨天,虽然受到刺客袭击,不过扎鲁伏特原本就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大惊小怪的男人,他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的沉着冷静。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比较挂心:一个是为了救他的家人而深受重伤的女战士的病情:还有一个,就是昨天深夜到访的男人。 虽然是深夜,但是扎鲁伏特有些事不能释怀,所以还是会见了这个人。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现在还处在轻微的兴奋状态。 昨天是异样的闷热的一天,今天早上却从海上吹来了凉爽的风,一扫了内阁室的暑气。即使是特别怕热的农耕处大臣特比卢卡,今天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汗流浃背。 特比卢卡也是宰相派的人。 内阁会议的进行虽然是以宰相为中心,不过发言是自由的。以在王面前进行各种各样议题的讨论为目的,需要裁决时由王来定夺。形式上,王不会参与大臣的讨论,只是旁听。各役所会提出议题,然后对它进行说明和讨论,王会仔细听取这些意见,然后下决断。 内阁会议刚开始时,大臣们就昨天的海啸的话题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当然,主要还是以复兴以及对灾难的对策为主。实际上,大家是对海啸是如何停止的这种奇迹最为关心。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如果是魔法的话,又是谁干的? 目前古拉乌鲁还没有到席,所以大家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讨论这种话题。在古拉乌鲁面前,恐怕没人敢说出这种话吧,如果有谁敢说出口,那个人就是扎鲁伏特。但是扎鲁伏特又不是谈论这种话题的人。 古拉乌鲁到底是不是魔法师?这对把巴鲁顿一派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他是魔法师的话,那么他们今天所作的决定,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何止是知道,他们还背负着被报复或被诅咒的危险。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要除去他。如果今天不将他赶出阿度利艾,那么巴鲁顿派明天的权利,就如同沙上的楼阁。 这值得豪赌。运气好将古拉乌鲁从这个阿度利艾放逐的话,也有可能会遭到咒杀性的报复,当然,巴鲁顿打算立刻反击,为古拉乌鲁扣上咒杀的罪名,以邪魔法师的名义将他处刑。如果雇了更强大力量的魔法师,说不定还可以反咒杀他。他也知道,在古拉乌鲁的背后,还有一个大魔法师拉古鲁德。但是,拉古鲁德毕竟年纪已经大了,就算令人胆寒,但巴鲁顿不认为他会构成什么威胁。 拥有广阔紧密情报网的巴鲁顿,在三周前已经嗅出第三个魔法师的存在。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接触上。实际上,第三个魔法师一直作为不知是王的客人还是囚犯的身份逗留在王宫。除了知道他与王十分相似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第三个魔法师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似乎曾经和古拉乌鲁或者拉古鲁德进行过魔法战,是失败了,还是与他们不相上下?如果能把这样的魔法师招到旗下的话……巴鲁顿当然也雇了不少咒师,下手咒杀什么的还绰绰有余。但是他知道即使把他们都绑在一起,也不是古拉乌鲁的对手。 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个轻易就能腾空飞起的人。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放任古拉乌鲁这样下去。魔法师,并且拥有这么大的权利,早晚有一天会成为阿度利艾的祸根。 巴鲁顿抱着比失去权力更大的危机感,他的确是有为这个阿度利艾王国的存续担忧。现在的王就算是正统继承人,却是个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继位的人。而且还处在弱冠之年,为此在阿度利艾国 内造成混乱的话,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收拾的。而且,阿度利艾一旦发生内乱,那些合并国就会兴起叛乱,也不能保证其他的国家不来侵略。 现在对阿度利艾最大威胁的就是南部的太阳帝国。拥有这个大陆最大最古老的都市阿斯特?凯德的庞大国家。虎视眈眈的窥视着北上的道路。 巴鲁顿自负自己有能力遏制他们北上。他在先王时代就开始稳步攀升,为这个阿度利艾的繁荣和稳定做出了贡献。从上级的大臣到末端的官员,巴鲁顿一派遍布全国的行政,就算扎鲁伏特聚集了绝大多数信誉与威望的军人们,如果除去了扎鲁伏特,响应巴鲁顿的高级军人也绝不占少数。 现在唯一的眼中钉就是古拉乌鲁。 扎鲁伏特本身不喜欢插手政治,抛开巴鲁顿的喜好不讲,他是个说话很有分寸的人。比方说昨晚他受到了袭击,即使知道是巴鲁顿所为,为了大局他依然保持沉默。拥有王家血统、出生名门的扎鲁伏特,至少不会对古拉乌鲁德存在感到愉快,如果知道他的出身,更不会与他结盟吧。巴鲁顿这么确信。 可是有些人出身越是好,就越是不拘泥别人的身份。这一点恐怕连老练的政治家巴鲁顿都没有料到的吧。 不久,古拉乌鲁到席。当王的身影出现后,内阁会议开始。 『那么,让我们来讨论今天的第一个话题。』 『请等一下,宰相大人』特比卢卡打断了他的话。 巴鲁顿作为大臣们的代表,向王进行象征性的礼仪表述,对于打断他说话的特比卢卡,他故意皱起眉头,装作对他感到不满。 特比卢卡举手寻求发言的许可,『在此之前,有一件事一定要让大家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啊?特比卢卡?玛德大人?』也是巴鲁顿的心腹大臣,税收处长官纳邦问。 『我们在座的各位当中,有一位没有资格出席内阁会议的人。』特比卢卡恭敬地回答。 『在陛下的御前,竟然有身份如此卑贱的人同席,这件事一定要禀明陛下。』 『这是什么意思?特比卢卡大人?』纳邦装出面有难色的样子问。 不仅是巴鲁顿一派,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国王伊路阿迪鲁都看出这拙劣的演技。但是没有人出面制止。大家都打算静观其变。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就算知道这是为了抓古拉乌鲁短处上演的戏码,也对古拉乌鲁德反击感兴趣,不是巴鲁顿一派的人,抱着这样的想法看热闹。 古拉乌鲁是最近稳步攀升的人,而且他得到王绝对的信任。 『有一位大臣伪造了自己的出身地位……我们有确凿的证据。』 『出身……』对特比卢卡发出疑问的是巴鲁顿。 『那个人伪造自己的出身,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这……』就连特比卢卡一瞬间也不由得难以启齿,『是不允许随意进入市内的人。』 别说进入这王宫,就连市内都不能随意进入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失去了祖国成为难民的人们。还有一种是被称为维尤拉阶层的人。维尤拉有时候甚至都不被当作人来看待,他们即使为了卖艺或者乞讨进入城里,也不允许留宿。即使为神殿清理不净之物,也不允许在正殿祈祷。没有稳定的称为银之时代的时期,确实还没有这种阶层。但在开始恢复重建的青铜时代,社会……需要为政者建立这样的一个阶层。在生产力还不是很发达的国家,要收容那些因战乱而流亡的人们很困难。也没有能力吸收人们那些因战争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所引发的不满。 既然无法消除,索性就挑拨民众。人心就是那么随便的东西。 如果让他们确信自己是在某些人之上的话,不满就会变得薄弱。为此,有必要制造出比普通人地位更低下的阶层。当然,这并不是为政者刻意制造出来的阶级。他们只是利用既定的事实,打压阶级当中最下层的人——那些被称为游民的人就成了牺牲品。 这些失去了家园的人们,以卖艺和占卜为生,为了维持生计周游于各国之间。大家互相协助,为了生存下去,创造出非常独立的社会风俗,为此,他们从其他阶级当中独立出来。就形成了现今的维尤拉。 这个内阁当中有人是出身维尤拉人,特比卢卡想告发的是这件事。对贵族来说,这是侵犯人权的发言。除了王之外,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特比卢卡到底想陷害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个人正在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目光。相反,大多数人都不由得移开目光。虽然他是在微笑,但是那目光太过锐利太过冷酷了。 『请不要再拐弯抹角的了,特比卢卡大人。』 明显表现出不快的是裁判所长官非德摩鲁。非德摩鲁虽然不是古拉乌鲁一派,但也跟巴鲁顿一派划清界限。他原本是伊路阿迪鲁皇太子时代的法学老师。在王继位时,就任命他为裁判所长官,王对他给予厚望。 『到底是谁,请明确地说出来如何。』 『是啊……』 特比卢卡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对他来说,这也是关系到她命运出现转机的时候,毕竟他要告发的,是一个魔法师。凉风吹进房间,现在的特比卢卡,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那就允许我说出来了。』特比卢卡用布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绷紧了肥胖的面孔,『坐在那里的维布?古拉乌鲁大人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哦……原来你说的是我啊。』好像刚刚才知道的一样,古拉乌鲁故作惊讶。 『没错,维布?古拉乌鲁大人。』特比卢卡吞了口口水继续说,『正是你!』 特比卢卡有点没有自信,向巴鲁顿飘向求助的目光。古拉乌鲁德冷静让他感到不安。察觉到这一点,巴鲁顿坚定地对他点了点头。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就是你伪造了身份,维布?古拉乌鲁大人……不』特比卢卡更正,『你根本就不是卡斯塔鲁特?维布?古拉乌鲁!』 拥有三个名字以上,说明身份是贵族。 『卡斯塔鲁特氏维布家出身,这个身份,是你花钱向那个男人买来的,我说得没错吧。』 『特比卢卡大人』古拉乌鲁的双眸绽放出光芒,『在国王陛下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您已经收集到确凿的证据了吧。』 『当……当然!』 特比卢卡心虚地反驳,偷看了一眼国王陛下美丽的脸庞。 『证人已经在这里了。』 『我们可以传证人……』 古拉乌鲁低头向伊路阿迪鲁请示:『陛下,你允许传唤证人进来吗?』 『如果大家都希望的话……』 伊路阿迪鲁点头,这是一个如果古拉乌鲁不同意的话,也可以拒绝的暧昧的回答。 『好吧。』古拉乌鲁明确地对着特比卢卡说,『至少,我没有什么异议。』 如果拒绝证人出席的话,就等于承认告发的事实。但是,看巴鲁顿一派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想必为了早上的会议,特意将证人带到这里来了吧。古拉乌鲁将如何面对这个证人。又将如何屏退他们的告发? 当然,正式的揭发,会交给法庭裁判所处理。有政治问题的大臣级人物,或者上层贵族被告发时,会举行宫廷裁判会,那时候,需要的话,只要是维尤拉或是奴隶身份之上的人,作为证人都被允许进入大宫殿。 虽然现在还是早上的内阁会议,但如果特别需要有识者的意见或者需要听取说明的场合,一般的市民也有特例允许进入议事大厅,当然,这种例子 十分少见。 特比卢卡从位置上站起来,对门口的侍从示意,然后回到原位。只是他的脚稍微有些颤抖。 不久,侍者领着一个男人进来。他让男人站在门口附近。后面有一起进来的禁卫士兵监视。这是为了谨防万一,这个男人别说是王,就是想要加害在座重臣当中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的。 他开起来是个超过六十岁的消瘦老人。脸色极差,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当然,可以与想到为了要让他出现在王面前,特意为他剪了头发修了胡子,让他穿了上等的服饰。但是,估计他很久都没有穿过新衣服的样子,因为姿势很差,衣服很快就不自然地皱了起来。脸色看起来也极端的不健康,青蓝色的瞳孔就像布满阴云的海面一样没有生气。 『陛下』特比卢卡对王低下头说,『这位就是证人。』 伊路阿迪鲁对比了一下进来的男人和古拉乌鲁。虽然其他的大臣也这么做。但只有伊路阿迪鲁抱有微微的恐惧感。如同左膀右臂般值得信赖的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将会完全被巴鲁顿一派压制住……当然,这正是巴鲁顿一派所希望的。 『这位是塔非的贵族卡斯塔鲁特?维布?拉那尔萨。』 『塔非的……』有人在低语。 大家都注视着这个叫做维布?拉那尔萨的男人。古拉乌鲁自称是塔非的贵族,而且还拿出出生证明书。但是,他从以前就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对他的出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闻也是事实。 叫拉那尔萨的这个男人非常拘谨,他不停的措着自己的双手,恭着腰站在那里。只是出现在王面前,就让他够紧张的了,更何况还被国家重臣包围着,这对于就算是贵族,也已经没落很久的拉那尔萨来说感到畏缩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个男人表示,他将行踪不明的长男出生证明高价卖掉。』证人的到场让特比卢卡感觉吃了颗定心丸,他开始滔滔不绝,『据说长男是叫卡斯塔鲁特?维布?古拉乌鲁。』 『哦……这么看来,这个男人的确不怎么像古拉乌鲁大人的父亲啊。』纳邦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拉那尔萨说。 即使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男人的手脚也不停地颤抖,身体像失去了力量般的摇晃,怎么看都是一个满身是病的,喝酒喝坏身体的酒鬼,跟后者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是我的父亲。』说话的人是古拉乌鲁,『是我买下了他长男的名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古拉乌鲁,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承认了。 『我的母亲是奴隶出身。』古拉乌鲁挺直背脊说,『我为此也准备了证人,证明我到底是什么人。』古拉乌鲁的目光望向伊路阿迪鲁。那是对王的担心温柔的安抚。难得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可以……传唤证人。』 虽然感到不安,伊路阿迪鲁还是同意了,现在除了将一切都交给古拉乌鲁别无他法。 『没必要传唤。』古拉乌鲁说,『他就坐在这里。』 『已经……在这里了?』 大臣们相互对视着,在这里的,到底是谁啊? 『是我,陛下。』这话意外地由扎鲁伏特的嘴里发出。 昨天晚上,到访扎鲁伏特家的正是古拉乌鲁。 海啸过后扎鲁伏特将王托付给古拉乌鲁。考虑到有可能是关于王的事,扎鲁伏特亲自在书房迎接了他。这是前国王被暗杀的那天夜里,他会见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的地方。在国王的死讯公布之前,伊路阿迪鲁来扎鲁伏特这里寻求援助。当然,这是古拉乌鲁出的主意。 『陛下怎么样了……』讨厌拐弯抹角的,扎鲁伏特也不打招呼就单刀直入地问。果然他还是非常介意王的安危。 『陛下还在沉睡。』古拉乌鲁回答,『医生说,只是为了恢复体力而陷入昏睡状态。』 『没什么事就最好不过了……』 扎鲁伏特用带着部分责备的目光看着古拉乌鲁:『陛下突然昏倒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啸过后,伊路阿迪鲁因为力量用尽,陷入深层的昏睡状态,扎鲁伏特担心的是这个。在之后的祭典又遭遇了袭击事件,今天都没有机会回宫殿,只能派女婿撒加?雷作为使者去探望。 『陛下,果然是这个国家最需要的人啊』古拉乌鲁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如果没有陛下的话,想必这个阿度利艾王国不会安定吧。』 古拉乌鲁笔直地注视着扎鲁伏特说。两人虽然都身材高大,但是古拉乌鲁要比对方高出将近十公分。 『今天,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维布大人,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深夜来拜访?』扎鲁伏特感到惊讶,『您似乎不是为了说这个而来的吧。』 『是的。』古拉乌鲁承认,『实际上,我个人有个不情之请,为了这个才这么晚来拜见您,真是非常抱歉。』 『私人的请求……是什么?说说看。』 扎鲁伏特凭直觉感到,这决不是单纯的私人请求。 『明天的内阁会议……』古拉乌鲁也直截了当地说,『明天的内阁会议,我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巴鲁顿他们又有什么企图吗?』扎鲁伏特立刻有所察觉。 说起巴鲁顿想把古拉乌鲁赶下台,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是为了将我赶下台……』古拉乌鲁浮现出微笑。 『有人告诉我对方掌握了强有力的证据。』 他说的当然是渔业长官卡斯克鲁。 『强有力的证据……是?』 『就是卖给我出生证明,也就是户籍上是我父亲的人。』 古拉乌鲁毫不在乎地说。扎鲁伏特惊讶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仔细想来,他们像这样一对一的交谈还真是第一次。 『那个男人只是个酒鬼,为了钱和酒什么都肯做。』 『酒、酒鬼……』 『巴鲁顿一派,想让那个男人证明我伪造身份这件事。而且打算挑明我是被维尤拉养大的……』 『维尤拉……』扎鲁伏特失神地重复着。 他对这个男人想说的话一下子无法完全理解。 扎鲁伏特盯着古拉乌鲁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是在暗杀国王那晚第一次见面更早以前的…… 『这张脸……』扎鲁伏特上下打量着古拉乌鲁的脸,『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来人啊,谁去拿把剃刀来。』 古拉乌鲁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更让扎鲁伏特吃惊。 『如果看到我的本来面目,想必大人就都能理解了吧。』 扎鲁伏特遵照他的意思叫人拿了把剃刀过来。他看着古拉乌鲁将下颚的胡须全部剃落,露出一张犀利、端正的面孔。那是古拉乌鲁的本来面目。 扎鲁伏特看着他的脸,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张脸……』 他出神地望着这张脸。喃喃自语。 『这张脸是……』 『我就是维布?古拉乌鲁大人出生的证人。』 说这话的扎鲁伏特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的瞠目结舌。 『我非常清楚维布?古拉乌鲁是什么人。陛下。』 扎鲁伏特望向王的目光,只有温柔的关怀。 『我是个军人,即使在战场上丢掉性命也是无可厚非的,我随时都有死的觉悟。但是……』 扎鲁伏特发自内心地感叹,『能活到这个年纪,还真应该感谢神。』 『扎鲁伏特大人,您说你可以为维布?古拉乌鲁做出生证明?』 就连伊路阿迪鲁,也掩 饰不住惊讶的神色。他作为现任国王,对是父王的表兄弟、阿度利艾王国重臣扎鲁伏特也怀有深深的敬意。而这样的扎鲁伏特竟然说自己可以为古拉乌鲁出生作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扎鲁伏特向伊路阿迪鲁行了一礼,『我,昨晚和古拉乌鲁殿下……不,假定是古拉乌鲁殿下进行了交谈。』 扎鲁伏特虽然是在对伊路阿迪鲁说话,但是那目光却望着巴鲁顿和古拉乌鲁。 『也拜见了古拉乌鲁殿下的真面目。』 他继续说,『现在,如果让大家都看一下的话,想必都一目了然了吧。不过,对在座年轻的各位来说,可能有点勉强。』 扎鲁伏特对古拉乌鲁点了点头:『那么……请您把胡子……』 扎鲁伏特恭敬地催促他。 所有人都感到有种不祥的感觉。就算古拉乌鲁是不知底细的魔法师,但扎鲁伏特可是拥有王位继承权,而且继承大贵族血统的人!有必要对他态度这么谦恭吗? 古拉乌鲁慢慢地站起来,当场摘下自己的胡子。当然,这时候来粘上去的胡子。他的胡子昨晚已经在拜访扎鲁伏特的时候剃掉了。 留胡子果然让人显得比较老成,剃掉胡子之后古拉乌鲁的脸,看起来像是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的脸。原本跟年轻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将那种粗暴与犀利隐藏起来。 长脸,下颚呈尖细的三角形,脸颊有些消瘦,非常端正的脸,称之为美貌也不为之过。唇型意外的很漂亮。 『胡子……』 以巴鲁顿为首,在座的所有大臣都紧盯着古拉乌鲁的脸。 『还不明白吗,各位?』 古拉乌鲁催促地说,他在等待一句话。 『跟谁……很像……』含有恐惧意味低语的人是巴鲁顿。 『这张脸……』纳邦将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 『陛下……』 裁判所长官非德摩鲁失神说出口的,正是扎鲁伏特等待的这句话。 『像尼莫斯阿迪鲁陛下年轻的时候……』 『尼莫斯阿迪鲁陛下……』 『是的!跟先王陛下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什么……』 『他到底是谁?!』 内阁室骤然骚动起来。 『这位大人,是先王尼莫斯阿迪鲁七世陛下的长子——阿迪鲁卡菲尼殿下!』 为了让周围安静下来,扎鲁伏特略微提高声音。 『阿迪鲁卡菲尼殿下……』 『元帅知道阿迪鲁卡菲尼殿下吗?』 最后低吟出声的是伊路阿迪鲁。 『王兄,阿迪鲁卡菲尼殿下……』 伊路阿迪鲁不是很清楚父亲年轻时的脸,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父亲晚年……其实是从壮年开始衰老的尼莫斯阿迪鲁王。 『行踪不明的王兄……』 先王尼莫斯阿迪鲁有四个孩子,最早的一个孩子已经死了。那是第一任王妃生下的女儿,幼年就夭折了。接下来是宠爱的奴隶女子生下的长男。次男是第二任王妃的孩子伊路阿迪鲁。伊路阿迪鲁是嫡男。最后一个,就是巴鲁莉特王妃生下的公主……玛蕾茜昂娜。 玛蕾茜昂娜的母亲巴鲁丽特在怀孕的时候,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得到荣达,暗中指使人毒杀伊丽丽亚王妃和她还在胎内的孩子。就算母亲身份低微,还是计划要将长男除去。 在嫡男伊路阿迪鲁出生之后,已经是解放奴隶的女子就带着王子悄悄的离开王宫。她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能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是为了能从巴露莉特一派的迫害中逃脱。当时因为继承名门王家血统的嫡男诞生而欣喜万分的尼莫斯阿迪鲁,当然无暇顾及这对不幸母子的失踪,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这是尼莫斯阿迪鲁王的罪! 巴露莉特派出了追兵兼杀手,名义上是寻找,实际上是暗杀,之后,他们就杳无音信了。这件是伊路阿迪鲁也略有耳闻,但他连第一王子阿迪鲁卡菲尼的脸都没见过。不过,经他们这么一说,他觉得的确与父亲略有相似。 『王兄……扎鲁伏特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不会有错。』 『虽然拿着王家的印章戒指,但是比任何证据都有说服力的,是这张脸……』 扎鲁伏特确信地说。 长男阿迪鲁卡菲尼的出现,意味着巴鲁顿一派完全的败北。 当然,虽说是先王的第一王子,但是由于母亲身份的缘故,对伊路阿迪鲁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王子毕竟是王子。 当然还要召开审查会议,直到完全确认为止,需要解开若干疑问。但是像扎鲁伏特这样坚持,提出其他疑问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 『王兄吗……』 伊路阿迪鲁凝视着古拉乌鲁没有胡须的脸庞。突然转过脸去,不肯再看他一眼。 王兄……只是听说过,虽然不是不希望他出现,但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一直是自己的左右手,值得信赖的,至少比其他人更可靠的人——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没有意识到,他在精神上其实相当依赖古拉乌鲁。他是自己的亲哥哥,扎鲁伏特是这么说的。 扎鲁伏特是个慎重的男人,在这种场合绝不会说那种不确定的事。王竟然有兄长,就算有什么政治意图,扎鲁伏特也不是那种会制造伪证的男人。这一点伊路阿迪鲁非常清楚。 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自己另一个血亲。 伊路阿迪鲁偷看着古拉乌鲁。 古拉乌鲁也在望着他,可以看到他良心受到苛责的后悔的表情。伊路阿迪鲁立刻背过脸去。 『那、那么……』 巴鲁顿总算表面敷衍过去。 『扎鲁伏特殿下,您说这位维布?古拉乌鲁正是阿迪鲁卡菲尼殿下本人是吗?』 『是的。』扎鲁伏特深深地点头。 『我现在寻找以前侍奉过大殿下的侍者们,实际上我本人也数度与少年时期的殿下同席过,我可以确信。』 在场恐怕没有人对这句话提出异议。 在伊路阿迪鲁出生之前,尼莫斯阿迪鲁只有这一个王子,就算生母的身份低下,先王还是打算好好地栽培他……直到名门的卡塞斯王家出身、最爱的王妃身怀伊路阿迪鲁为止。 另一方面,扎鲁伏特作为先王的表兄弟,仪式上也好公式化也好,总是占据着最接近王家的人的位置。 不久会议解散。王、扎鲁伏特和古拉乌鲁留了下来。 『陛下。』 扎鲁伏特和古拉乌鲁向伊路阿迪鲁走近。 『阿迪鲁卡菲尼殿下吗……』伊路阿迪鲁呢喃着,『你一直在欺骗朕啊。』 伊路阿迪鲁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 『我本不打算公开身份。』古拉乌鲁用一成不变的语气温柔地对他说,『如果不是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但是你在欺骗朕!』 伊路阿迪鲁失态地用几乎吼叫的声音愤怒地说,接着他站起来头也不会地离开了内阁会议室。 『陛下恐怕会觉得十分困惑吧,殿下。』扎鲁伏特对古拉乌鲁说。 『他的心情,我之前就多少能推测出来。』 『这是我的罪,扎鲁伏特殿下。』古拉乌鲁说,『以伊路阿迪鲁陛下之名,实行对尼莫斯阿迪鲁陛下暗杀的其实是我。』 『这种事……』不应该说出口。扎鲁伏特不由得压低声音皱了皱眉头。 『这不仅是为了保护伊路阿迪鲁陛下,也是为了自己和母亲报仇。』 古拉乌鲁淡淡地继续道:『尼莫斯阿迪鲁王,连受到 迫害的亲身儿子都不给予保护,我和母亲出了王宫之后,去了卡姆菲亚熟人那里栖身,结果受到杀手的追杀,母亲为了庇护我身受重伤。』 『追杀……是巴露莉特一族的手下吧。』 『救了我们的是正好经过那里的维尤拉人。维尤拉人精心地照顾母亲,保护我。』 『维尤拉吗……』 『之后,我就在维尤拉村落里久居,成为拉古鲁德的弟子学习魔法,为了向冷酷的父亲和巴露莉特报仇。』 『是这样啊……』 扎鲁伏特深深地叹了口气。 『因此,我以维布?古拉乌鲁臣下的身份呆在这里。为伊路阿迪鲁陛下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赎罪。』 『赎罪……从何说起?』 扎鲁伏特意外地看着古拉乌鲁。虽然承认他是王的兄长,但是还是很难揣测他的真意。 『是的。』古拉乌鲁点头,『我和母亲被赶出王宫,是因为尼莫斯阿迪鲁王最爱的王妃生下了嫡子,因此,我一直非常憎恨伊路阿迪鲁陛下。』 『恨陛下……』 『我一直认定,要报复尼莫斯阿迪鲁王,从他最爱的人下手是最好的方法。』 『最爱的人……』扎鲁伏特再度叹了口气,『的确,先王陛下在伊路阿迪鲁陛下出生的时候比任何人都高兴……』 但是,尼莫斯阿迪鲁不久就开始疏远伊路阿迪鲁,因为他越长越像那个拒绝自己求爱的,王妃的表姐、美丽公主茜蕾娜…… 『到了阿度利艾市之后,在历司处任职就察觉到了一件事,比任何人都不幸的,其实是伊路阿迪鲁陛下,所以……』 古拉乌鲁自嘲地苦笑着说:『所以,我决定了一件事。』 伊路阿迪鲁曾经数度遭受后母巴露莉特王妃的暗杀。而尼莫斯阿迪鲁即使察觉到,也当作没看到一样。伊路阿迪鲁给予古拉乌鲁暗杀先王的许可,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即使我一个人,也会做到这种地步。』古拉乌鲁痛苦地叹了口气说,『陛下没有必要负担起这种责任。』 王的兄长出现的消息,震撼了整个阿度利艾王宫。那位王兄,正是实行暗杀先王的真凶——维布?古拉乌鲁本人。而且,还是个魔法师。人们骚动着悄声议论。 当然,受到打击最重的无疑是巴鲁顿一派。本想除去古拉乌鲁,却未料到引出了最差的结果。 『现在该怎么办啊,巴鲁顿大人。』 『不要惊慌,纳邦。』 会议之后,巴鲁顿一派回到了他的宅邸。 『没想到……他竟然是行踪不明的阿迪鲁卡菲尼殿下……』 就连巴鲁顿也不免有些艰涩地说。 『阿迪鲁卡菲尼殿下作为国王的左右手,就与我们实力不相上下了,而且,这次还有扎鲁伏特做后盾。』纳邦脸色苍白地说。 『敌对立场已经表面化了,说不定到明天早上就开始肃清我们了。』 特比卢卡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我们的力量还没有那么弱!』巴鲁顿安抚他们说。 『不过,这样下去,倒戈的人会陆续出现吧。』 纳邦的话让巴鲁顿点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特比卢卡舔着嘴唇问。 『差不多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巴鲁顿低声断言。 『什么决定?』纳邦和特比卢卡面面相觑。 『除掉关键人物!』 巴鲁顿的声音轻轻掠过。 『关键人物……?』 『是啊,关键人物!』 他撇了撇嘴唇,那是一个散发着自嘲与罪恶感的表情。 过了两天。虽然数日后准备召开审查会,但是日期未定,巴鲁顿一派和古拉乌鲁都像往常一样处理着各自的政务。 伊路阿迪鲁也是一样。除了在公式性的场合外,他都是与悌诶一起渡过的。现在,只有悌诶在他身边,才能让他感到宽慰。 他顽固地拒绝着古拉乌鲁。 王兄……留着相同的血。跟父亲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的兄长。 但是,古拉乌鲁却隐藏了这一切接近伊路阿迪鲁。就算是为了自己尽力,伊路阿迪鲁还是不能原谅他。他再也无法相信古拉乌鲁了。 虽然约好了祭典三天后送悌诶去拉古鲁德那里,但是为了伊路阿迪鲁,悌诶将这个期限延长了。不能放着这样的伊路阿迪鲁不管,他能直接感受到伊路阿迪鲁的心——在摇摆不定。 本已忘却的亲人再度出现,伊路阿迪鲁本不应该感到不快。但是,想到至今为止,自己都完全被古拉乌鲁操纵。喜悦、疑惑与憎恨的情绪交错在一起,伊路阿迪鲁难以面对这样的自己。 3 两个男人护送着一顶轿子向洞窟的方向走来。即使不配剑也一眼就能认出他们都是战士,周围散发的空气就与众不同,一个是接近两米的巨汉,另一人中等身材,看起来身手非常敏捷——是自由战士伯斯和他的朋友巴利凯。而躺在轿子里面的,是为了保护扎鲁伏特夫人和她女儿卡莉斯塔母子身受重伤的曼莉德。 前两天他们听古拉乌鲁说悌诶来这里。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要陪情绪低落的伊路阿迪鲁,悌诶本该在这里跟拉古鲁德修行。但这件事伯斯和巴利凯并不知道。他们只是相信了古拉乌鲁的话,这是他们最后的赌注。 曼莉德已经越来越接近死亡了。本来就是极重的伤,而且还伤及内脏。连医生都放弃了。 所以,伯斯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悌诶身上。说不定悌诶能救她。虽然那一缕希望的光芒是那么的渺茫。 『那些家伙打算去哪儿?』 在远处跟踪他们的是巴鲁顿的佣兵。他们经常监视巴利凯的行动。 从祭典那天开始,因为曼莉德身负重伤,巴利凯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听从了伯斯的劝告加入扎鲁伏特的阵营,与巴鲁顿派斩断了一切关系。相对伯斯而言,巴利凯不在巴鲁顿那边,也省了他不必要的担心。 伯斯是悌诶的同伴,而悌诶与伊路阿迪鲁又是表兄弟,不仅长相十分相似,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稍不留神,就会被巴鲁顿利用。 『好像是岩山的方向。』 『去那儿干什么?』 『谁知道。』男人们合计着,『总之,先向上面报告吧。』 不久,伯斯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在洞穴中的拉古鲁德先知先觉,派最近负责照顾他的历司处年轻官员马卢巴?希莱路出来迎接他们。 经过拉古鲁德的指示,伯斯他们先把曼莉德抬进了。拉古鲁德也是魔法师,对医术方面多少有些心得。听说悌诶不在,几乎陷入绝望的伯斯和巴利凯,期望他能帮得上忙。 但是,拉古鲁德却摇了摇头,『这……我也无能为力。』 『连魔法师的拉古鲁德长老都无能为力的话……』巴利凯呻吟着说。 『不能用魔法将我的生命换给她吗?』 『就算是魔法,也没有这样的方式。』 拉古鲁德伤感地看着紧握着平躺着的美女的双手的两个战士。 曼莉德脸色苍白。虽然仅过了三天,但她的脸颊已经完全塌陷了。感染引发了高烧,几乎没什么意识。 『长老大人……』伯斯问,『阿维鲁?忒巴悌诶在哪里?』 『在王宫。』 『王宫……』 这位坚强的男子,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如果在王宫的话,去了也不见得能见到悌诶。但是,现在放弃希望还为时过早!伯斯用意志压制住了自己。 曼莉德还活着,她还在与死亡搏斗。 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伯斯想,眼前这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不正是传说中的大魔法师吗? 『您能用魔法叫悌诶出来吗?』伯斯问。 『把世界大人……叫到这里?』 『如果把事情告诉他,悌诶一定会来的。』 『即使是世界大人,也不见得能救得了这位女性。』 『没有用过所有的方法,我是不会放弃的。』伯斯坚定地说。『即使需要我这个血肉之躯,我也在所不惜!』 他这么说,是意识到咒术说不定会利用人的血肉甚至生命做道具。 伯斯将手腕上的皮带取下,露出了大剑牙虎纹的纹身。那是举世闻名的自由战士的印记。站在后方的马卢巴?希莱路,不由得惊讶地睁大眼睛。 『将我身为自由战士的全部都交付出来!』 『明白了,那我就试试吧。』拉古鲁德看着伯斯的眼睛,点了点头,『最低限度,我会把这件事转达给世界大人。』 拉古鲁德回头叫希莱路。 『马卢巴。』 『是、是……』 失神地望着这大剑牙虎纹地希莱路,马上恢复清醒。 『我之后要进行灵魂脱出之术。请把我的水晶球拿来。』 『是!法师。』 拉古鲁德把希莱路当作历司处官员加以对待,但是对希莱路来说,拉古鲁德是自己师父古拉乌鲁的老师,就算身份再低,还是把他当作师长一般。 『你要好好看着。』在水晶球前面坐下,拉古鲁德对希莱路说,『灵魂出壳虽然不是谁都能做到,但你要了解这种魔法的使用方式。』 『是!』希莱路压制住自己的兴奋回答。 拉古鲁德将目光投向水晶球。紧盯着它的深处。应该是在进入精神统一。当然,这水晶球也不是普通的水晶球,它汇集了大量的灵与精灵。也就是说,水晶球这种东西是拉古鲁德使用魔法的司令塔。 『啊……』 不久,希莱路发出小小的惊叹声。拥有灵视能力的希莱路,看到拉古鲁德的灵魂从肉体里脱出,一根银色的细线牵引着,寻找到要去的方向后,以极高的速度飞走了…… 为了不打扰他用魔法,伯斯和巴利凯都屏住呼吸。 曼莉德无力地喘息声,在洞穴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陛下……』门外的侍从出声请示。 伊路阿迪鲁和悌诶都在王的居室。悌诶弹着荼鲁度来安抚王的心情。伊路阿迪鲁的精神基本上已经平静下来,这与悌诶的存在有着很大的关系。说话毫不隐讳的朋友,不……即使不说话也可以充分了解彼此,因为他们是魂之双生子。 悌诶注意到门外的气息,停止了演奏。 『什么事?进来!』伊路阿迪鲁回答。 门开了,侍从在门口处行礼,『王妹殿下派使者过来,希望能通禀一声。』 伊路阿迪鲁最近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谁都不想见。当然,古拉乌鲁那件事发生之后,也没有去拜访过玛蕾茜昂娜。 『玛蕾茜昂娜……』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冷落玛蕾茜昂娜很久了。 『让她进来。』 进来的人是玛蕾茜昂娜的贴身侍从乳母彼瑟露。 『陛下……』彼瑟露在入口处跪下。 『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是……』彼瑟露已经习惯了伊路阿迪鲁的性急。『公主殿下有事想要与陛下商议,希望您今晚能……』 『今晚……』 伊路阿迪鲁有些负罪意识。如果古拉乌鲁真的是王子阿迪鲁卡菲尼的话,那么他也是玛蕾茜昂娜的兄长。关于这件事,玛蕾茜昂娜当然想跟伊路阿迪鲁商量一下,可自己却放着无依无靠的妹妹不管。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玛蕾茜昂娜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至少,伊路阿迪鲁是这么认为的。 『知道了,我今晚会去。』伊路阿迪鲁点头。 『啊……』乳母站起身时,悌诶发出轻轻的呼声。伊路阿迪鲁的视线慌忙追逐悌诶而去。看起来庭院里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彼瑟露什么都看不到。 发出朦胧微光的光球。拖着一根细细的银色丝线从空中飞来。 『那是什么?』 『是拉古鲁德法师。』对这惊讶的伊路阿迪鲁,悌诶回答道。 『那是灵魂脱出之术。』 『拉古鲁德吗……』 对于『灵魂脱出』这种说法,伊路阿迪鲁也不过听过两三次。但在海啸的时候,当自己在无意识当中使用了这种力量时,他就可以理解了。只是,看到别人使用这种力量倒是第一次。 『世界大人……世界大人……』拉古鲁德的灵魂在呼唤。 虽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伊路阿迪鲁来说,还无法听清他说话的内容。 『怎么了?他说了什么?』伊路阿迪鲁焦急地小声问。 『嘘……』悌诶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对着光球——拉古鲁德地灵魂努力倾听着,然后数度点头。 伊路阿迪鲁默默地看着他。 真是不可思议。数日前,悌诶说的灵光这种生物只有他还完全看不见,现在却能非常清楚地看到灵魂发出的光芒。果然是因为自己灵魂离开肉体的时候,沉睡的潜力觉醒了。最近虽然为古拉乌鲁的事烦恼不已,但是,他却可以看到包围在人体周围的淡淡的光。 不仅是人身体的周围,动物和植物也有灵光,那种淡淡的微光。因为个体不同,眼色与强弱也有差异。悌诶告诉他看灵光的方法。跟他讲了许多养育他的亲人、同时也是自己的老师莰多里族的故事。 可以看到灵光,有跟灵与精灵们对话的能力,所有的生物,风与河流、还有大地都是悌诶的朋友。就算是在拉迪鲁山中没有遇到任何人,但是,他从不感到孤独。相比悌诶,在大都中心的王国成长起来的、肩负统一大国命运的伊路阿迪鲁,虽然被人群包围着,却永远孤单一人……悌诶可以理解,并且把他当作自己的事一般悲伤。 现在,他们作为魂之双生子,没有什么事不能相互理解。如果勉强要说什么事无法理解,就只有伊路阿迪鲁对玛蕾茜昂娜的感情吧。 『是……』现在,悌诶倾听着,对光球点头。 『明白了,我这就去。』悌诶回答。 『我马上就过去,请转告伯斯,让他再等一会。』 得到了悌诶的答案,那光球就像被细线牵引着一般,立刻消失不见了。 『伊路阿迪鲁大人。』悌诶笔直地面对伊路阿迪鲁。『我有个地方必需要去。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 『去……什么地方?』 『我的同伴伯斯目前所在的地方,他们现在在塞卡?阿库姆的洞穴,拉古鲁德法师那里。』 一向感情不外露的悌诶,很难得地流露出某种决意。 『伯斯……就是那个大个子的……你说的自由战士?!』 伊路阿迪鲁也见过伯斯。不久之前在特?阿迪鲁的时候,那个跟悌诶在一起的男子。而且,在海啸过后,为了救悌诶奔向筏桥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不单单是体格上的关系,他是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是的。』悌诶点头。『对我来说……那个人就像哥哥一样,虽然我不是很清楚真正的兄弟感情是什么样子……他一直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温柔地包容我,应该……就像哥哥那样。』 『总是在身边……包容……』伊路阿迪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古拉乌鲁的身影。 『现在,伯斯面 临最大的危机。』 伊路阿迪鲁回过头来,悌诶已经向门口走去。 『我如果不去的话……』 『等等……』伊路阿迪鲁追上悌诶的脚步。『朕也去!』 『但是……』悌诶用那双不可思议的瞳孔看着伊路阿迪鲁。 无垢的,如幼儿一般的心……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为伊路阿迪鲁着想,理解伊路阿迪鲁的痛苦。 『没关系,最近这段时间比较清闲。』 祭典过后,役所和大臣们都休息了。典礼上兴奋的人们,在典礼狂欢过后,伴随着倦怠感与暑热,想必会消停一段时间吧……而且,两天后就是伊路阿迪鲁的生日庆祝大典,全国上下都在着手准备,王宫现在又在对阿迪鲁卡菲尼王子的身份进行核查。伊路阿迪鲁目前没有什么公式性的工作。 『朕想帮你。』 『好!』悌诶从心里感到高兴。像孩子一样的他,不是很了解伊路阿迪鲁所处的立场,生命不断地受到威胁——这对于别说是憎恨、就连怀疑都不曾有过得悌诶来说,是无法想象的事。 『陛、陛下!』正要离开房间的彼瑟露,听见细微的说话声,她当然无法看见灵,露出一张莫名其妙的表情。 『朕晚上会回来的。』伊路阿迪鲁对她说,『今晚一定会去拜访玛蕾茜昂娜,请转告她。』 说着,就与悌诶一起离开了房间。 『是吗……伊路阿迪鲁陛下,匆匆地出门了。』回到房间,听到乳母报告的玛蕾茜昂娜喃喃自语。 『是的,跟那位阿维鲁?忒巴悌诶一起,没带几个侍从……』 『连侍从……也没带几个?』玛蕾茜昂娜如烟般的美貌瞬间放出光彩。 『是,好像要去那个塞卡?阿库姆洞窟。』 『彼瑟露,』玛蕾茜昂娜站起身,『快点,你快去通知巴鲁顿!』 『是、是……』彼瑟露完全摸不到头脑。 『去告诉巴鲁顿,说伊路阿迪鲁陛下微服出行,连地点也要告诉他!』玛蕾茜昂娜催促着乳母。『快点!』 『明白了。』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彼瑟露还是命令奴隶女孩为她出行作准备。 当玛蕾茜昂娜知道古拉乌鲁就是那个行踪不明的长兄阿迪鲁卡菲尼时,开始抱有至今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伊路阿迪鲁和古拉乌鲁,现在还没有完全结盟,如果玛蕾茜昂娜想在他们当中打一个楔子,就要趁现在……巴鲁顿可定也抱有相同的危机感。她非常清楚,巴鲁顿在大量聚集私兵。 『巫女王大人,我想去塞卡?阿库姆那里。』在月亮神殿停留数日的拉克西,知道悌诶今天会去那里。在与伯斯分开的时候,他偷偷地告诉了她。 『我想去见悌诶,想跟他说话。』拉克西说,『最近一直都在为再兴伊塔鲁的事烦恼……其实我真正的愿望,只是希望哥哥哈而德和母亲、以及新伊塔鲁公国的人能够幸福。』 『拉克西……』巫女王觉得非常高兴。极为普通的幸福……人们所需要的,不正是这个吗? 『我想跟悌诶谈谈,找出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去吧,拉克西……』巫女王说,『我想,忒巴悌诶也需要你。』 她握住拉克西的手说:『虽然我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我觉得,能救那孩子的,只有你了。』 当伊路阿迪鲁说要和悌诶一起潜出城的时候,佛里德斯当然要求带上自己的小队人马。但是,伊路阿迪鲁却拒绝了。 『朕要微服出访,不能带那么多侍从。』伊路阿迪鲁对佛里德斯说,『带那么多人,不是太显眼了吗?』 这的确也有道理。佛里德斯在情急之下,选出了最出色的三个部下跟着伊路阿迪鲁和悌诶,伊路阿迪鲁无法拒绝这个请求。实际上,佛里德斯还暗中命令一个小队在从后面跟着他们。 一行人,向拉古鲁德和伯斯所在的岩山进发。拉克西也向着相同的方向前进。还有,受彼瑟露通知的巴鲁顿的手下…… 『啊啊……哈哈……』曼莉德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紧紧系着伯斯的心。灵魂归来的拉古鲁德,告诉他悌诶不久就会赶来。 到底,悌诶能不能及时赶到…… 4 伊路阿迪鲁一行穿着非常不起眼的服装,骑马直奔岩山方向。骑马去的话,可以争分夺秒。出了市中心的大门后就可以加速了。 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阿度利艾市西面的塞卡?阿库姆岩山。佛里德斯和侍从们在外面守候,悌诶和伊路阿迪鲁在伯斯和希莱路的迎接下进了洞穴。 『情况如何?』遇到拉古鲁德之后,悌诶立刻追问。与平常的悌诶不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马上就来到伤者的身边。只是想尽早检查曼莉德的灵光和伤势。 『世界大人马上就能察知具体情况吧?』拉古鲁德饶有兴趣地看着悌诶。 悌诶为背部受到重创、横躺在那里的曼莉德验伤。 『应该是祭典当天受的伤吧,还伤及内脏。』 悌诶看了一眼就知道伤口的性质与受伤的时间。 『这伤口能缝合吗?』伯斯问。 『外伤可以缝合,但是她伤及内脏。』悌诶蹙起了他如新月般的眉毛,『即使缝合伤口也于事无补。』 『有……什么药吗?』 『已经错过了药物治疗的阶段。』 『还有其他的对策吗……』伯斯紧盯着悌诶的脸。悌诶发现那双眼睛闪着光芒,这么坚强的自由战士,恐怕是第一次留下眼流吧。 『有一种……虽然,还没有试过……』悌诶考虑了一下说,『我曾经得到过卡隆的启发。』 『还有方法吗?』伯斯的声音在颤抖。 『是气的力量。』 可以理解悌诶的话的,在场的恐怕只有拉古鲁德吧。 『气的力量……』巴利凯问。 『对。』悌诶对着巴利凯点头。这个男人的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 『将强有力的气注入患者的身体里,提高她自身恢复能力的极限。』 『自己……恢复?』 『人的身体,拥有可以自行恢复疾病和伤口的能力。』悌诶向两人说明。『细小的伤口,放着不管过几天也能愈合,这种力量充斥着全身。』 『原来如此。』伯斯和巴利凯的眼里出现了一点点希望的曙光。 『不过,这么深的伤后,需要更强大的精神力量,幸好……』悌诶回头看了一眼在入口处插着手站在那里的伊路阿迪鲁。『伊路阿迪鲁大人在这里。』 『伊路阿迪鲁大人!』 『难…难道是、国王陛下!』 伯斯和巴利凯两人几乎跳起来。希莱路慌忙下跪。 『国王陛下……』 伊路阿迪鲁将覆盖着脸和头发的头巾扯下。金色的头发和年轻耀眼的美貌露了出来。 『如果伊路阿迪鲁大人能把力量借给我的话,说不定可以救这个人。』悌诶用淡淡的语气说。 『借……陛下的力量……』 希莱路……伯斯和巴利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伊路阿迪鲁回答,『如果朕的力量能派上用场的话。』 自己的力量竟然可以解救他人。这对于一直孤独生活着的伊路阿迪鲁来说,是一件欣喜的事。『朕,要怎么做才好呢?』 『阿纳伊娜的仇……』 还有一个人也在向塞卡?阿库姆岩山靠近。从玛蕾茜昂娜那里得到消息的,是阿纳伊娜的哥哥撒达纳非。撒达纳非在远处的岩石阴影处,跟着巴鲁顿的手下一起窥视着洞口。 夹着哼躺着的曼莉德,悌诶 和伊路阿迪鲁面对面坐下,现在,悌诶将要和他的魂之双生子伊路阿迪鲁合力,来挽救这位伯斯深爱的女子。同时,也是为了挽救两个战士的灵魂。 这与在海啸当中解救大量的阿度利艾市民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悌诶和伊路阿迪鲁是这么认为的。 挽救他人的那种欣喜。这是伊路阿迪鲁第一次接触这种感情。 『朕要怎么做才好呢?忒巴悌诶。』伊路阿迪鲁睁着清澈的金色瞳孔问,『要怎么救她?』 『请与我的心同调。』悌诶说,『跟那时候一样。』 『知道了。』伊路阿迪鲁点头,与覆盖在曼莉德额头上悌诶的手重叠。 『呜呜……啊……』 曼莉德气息越来越弱,体温在急速下降。开始出现痉挛。这是末期症状。 『我……不会死的……不会……』昏迷中的曼莉德,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伯斯……伯斯……』 伯斯和巴利凯退后一步,守护着她。剑术几乎无敌的两人,现在却对这种无力感心有不甘。对伯斯和巴利凯来说,曼莉德是他们最爱的女人。这关系到她的生死。想到同一个问题的两人瞬间无言地对视了一下。 『曼莉德……曼莉德小姐……』 悌诶呼唤的,是曼莉德的灵魂。 『活下去,请一定要活下去。』 这对拉古鲁德、希莱路,甚至伯斯与巴利凯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光景:悌诶和伊路阿迪鲁的身体被强烈的光芒包围。那光从悌诶和伊路阿迪鲁的身上发出,再从交叠的手中注入曼莉德体内。 金色与白金色的光,强烈的光芒融合在一起。 『太厉害了……』拉古鲁德喃喃自语,『这正是世界之相……拯救世界的光芒。』 『世界……』 希莱路当然也知道世界之相,据说他掌握着整个世界的钥匙。但是,没想到这竟然与阿度利艾国王有关……耀眼美丽的少年王,此时正用非常认真的表情,与他的魂之双生子的心同调,将制止了海啸的生命力注入到眼前濒死的美女体内。 『啊……』伯斯发出惊叹声。曼莉德原本接近土色、毫无生气的脸上,开始慢慢有了变化。 『曼莉德,曼莉德……』 伯斯与巴利凯再次对视,他们同时确认到对方脸上希望的色彩。 爱情的胜者与败者。 在拉古鲁德和希莱路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昏暗的洞窟内充满了光芒。 金色与白金色的光芒。强烈而温暖。不断地输进曼莉德体内。 『呼……』曼莉德吐了口气。那是生命回到肉体里绽放的喜悦气息。 『伯斯……巴利凯先生……』不久悌诶转头对着两个战士说,『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两人脸上混杂着喜悦与害羞的色彩。 『曼莉德小姐活过来了,并且,会一直活下去。』 『悌诶!』 『真是太好了!』 两个战士高兴地大叫。 『对不起。』伯斯单膝跪下低下头,『让你做到这种程度。』 然后对伊路阿迪鲁更加深深地敬礼,『竟然让国王陛下这样鼎立相助……』 『没关系。』伊路阿迪鲁爽朗地说。『朕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帮助别人也觉得非常高兴。』 『真是诚惶诚恐。』这话让两位战士拜服。 悌诶引导着他们来到曼莉德的身旁。曼莉德微微地张开眼睛。但随即又闭上。 『曼莉德……』 『曼莉德!』 两位战士呼喊着她。 『现在还未恢复意识,不过……』悌诶说,『伤口和内脏已经愈合了,不用担心。』 『也就是说……』伯斯拼命地盯着悌诶的眼睛。 『是的,』悌诶点头,『曼莉德小姐很快就会恢复了。』 『很快……』 『现在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需要补眠,相信不久后她就会醒过来吧。到时候,就会完全恢复了。』 『完全……治好了?』 『是的。』悌诶对着巴利凯点头。『你看,伤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陛下和世界大人……』这时,来到伊路阿迪鲁和悌诶面前的拉古鲁德长老说,『两位为什么拥有这样的能力,老朽现在终于明白了。』 长老在伊路阿迪鲁面前拜服,『陛下与世界大人的力量,正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拯救世界的力量……』伊路阿迪鲁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没有这么伟大吧?』 『没有错。』拉古鲁德说,『拥有世界之相的忒巴悌诶大人,还有,是他魂之双生子的陛下……会拯救这个即将步入尽头的世界……』 拉古鲁德继续说:『陛下与世界大人,就是为了挽救这个世界而出生的,两个人合力的话。』 『朕与忒巴悌诶合力的话?』 『就像您知道的那样,这个大陆目前天灾不断,而且有越衍越厉的趋势,』拉古鲁德的话有所保留,『大地已经开始混乱了……如果再这样恶化下去,说不定会面临灭顶之灾。』 『这个……古拉乌鲁……』伊路阿迪鲁更正,『王兄似乎也对此事非常担忧……』 『能挽救这一切的,只有陛下和世界大人。』 『伊路阿迪鲁大人和……我……』悌诶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自己是拥有这种力量,背负着拯救整个大陆的使命的人。而且,这个负担太过沉重了。 『世界大人……』就像看透了悌诶一般,拉古鲁德说。『您难道没有从养育您的莰多里族那里听说过这件事吗?』 『卡隆……』悌诶有些失神地呢喃着,『他说,在阿度利艾,我将与我的命运邂逅。』 『这就是那个命运啊!』拉古鲁德坚信,『与陛下合力,挽救这个即将破灭的世界……』 世界——就是这个大陆。 『这……就是我的命运……』悌诶凝视着伊路阿迪鲁,『这么、沉重的……』 伊路阿迪鲁握住他魂之双生子的手。『你与朕合力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伊路阿迪鲁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充分了解这件事的重大。也不能勉强,拯救大陆这种事……就算从卡隆那里学到有关整个大陆知识的悌诶,也没有什么实在感,更何况要思考如何挽救它更是无法想象。感到非常遥远。 『伊路阿迪鲁大人……』悌诶用哀伤的表情看着伊路阿迪鲁。他的瞳孔有些湿润了。 之后,悌诶不停地眨眼睛,他看到伊路阿迪鲁的身影有些模糊。灵光发出淡淡的、灰色的光芒。 悌诶内心不停地摇头。 是错觉! 这是由于过于沉重的使命让自己的意识产生动摇,完全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脆弱。 『是,伊路阿迪鲁大人。』悌诶勉强自己微笑着点头,『如果我们俩合力的话……』 伊路阿迪鲁紧紧握住悌诶的手,眩目的光芒再次加剧。但是没有将周围的一切压碎。伊路阿迪鲁多少能控制了一点自己的力量。 『与你合力拯救世界上的人,如果是朕的命运的话。』伊路阿迪鲁坚定地说,『那朕会欣然接受这种命运!』 伊路阿迪鲁的王兄——阿迪鲁卡菲尼,也就是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现在正在向塞卡?阿库姆洞窟的方向赶来。他在宫中执行勤务的时候,得知伊路阿迪鲁微服出行的消息。 『是陛下一个人吗?』 『跟那位世界大人一起。』黑影团的队长报告。 『侍从呢?』 『近卫队长佛里德斯,还有其他三名部下。』 阿度利艾篇 阿度利艾市郊外的塞卡?阿库姆岩山,与一个月前相比,山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某一天开始,岩山突然移动了,之后一个月内发生数度变化。那是一个伴随着地震的风雨交加的日子。暴风雨与地震几乎都发生在岩山的周边地域,不过有时也会波及到阿度利艾市。这段时期.阿度利艾市的气候非常不顺,天气会骤然发生激烈的变化,大晴天会突然刮起大风下起暴雨。 人们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由一个人类引起的。仅仅是个人类,而且他两个月之后才迎来他十八岁的生日。 现在不仅是阿度利艾市,整个阿度利艾王国都在服丧。是为了吊唁死去的国王。 表面上对外宣称是事故死亡,其实市民们心里都很清楚,总有一天王也会被暗杀身亡。 加冕典礼在葬礼后举行,由王妹玛蕾茜昂娜继位这一点已毋庸置疑。宰相还是由巴鲁顿担任。国王陛下虽然有个母亲身份低下的兄长——大殿下阿迪鲁卡菲尼。但是他在将王的遗体送回王宫后就下落不明。 玛蕾茜昂娜已经没有了王位的竞争对手。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她虽尊为女王,却有名无实。现今权利掌握在巴鲁顿一手中。玛蕾茜昂娜女王比他的王兄更加远离实权。 大殿下阿迪鲁卡菲尼目前行踪不明。与阿迪鲁卡菲尼同时失踪的还有历司处一人。 暴风雨的元凶——阿维鲁?忒巴悌诶,现在还在塞卡?阿库姆洞穴中。突然失去了心灵相通的魂之双生子,让他绝望地沉人心底深处。 即使身体的伤口愈合了,心灵的伤口还在流血。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将自己封闭在内心深处,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灵魂离开肉体,迷失于寻找失去的另一半灵魂的路途中。这种痛苦到达到了极限,为了让自己消失,他开始诅咒全世界,因此刮起了暴风雨。这就是阿度利艾气候不顺的主要原因。 遵从悌诶那令人恐惧的魔法力量,灵和精灵们都开始骚动起来。这虽然是他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的感情波动和愿望,但是精灵们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岩山的变化也是精灵们所为。 王已经逝去一个多月了,在即将迎来秋天的现在,悌诶的状态依然毫无改观。来自他自身的诅咒实在是太强了,现在他的师父拉古鲁德长老,只能用安定剂以及各种各样的方法让他陷入昏睡状态。 这天,塞卡?阿库姆来了两位客人。 最初到访的,是来找拉克西的奥鲁本。对昔日的旧伊塔鲁公国公主拉克西来说,他是亡父和兄长大公哈而德的重臣之一。 拉克西告诉基塔他们在这里,基塔说也想来岩洞,拉克西和伯斯都坚决反对。他们不想让基塔看到悌诶现在这个样子。这一个多月来悌诶几乎食水不进,已经非常衰弱了。看到这样的悌诶会让基塔感到不安与痛苦。 『说起来,有拉古鲁德长老在这里,阿维鲁?忒巴悌诶殿下还算运气不错吧。』 奥鲁本对拉克西和伯斯说。 他们三人在洞口附近,看着洞穴深处守在悌诶身边的拉古鲁德。 古拉乌鲁——也就是现任女王的兄长阿迪鲁卡菲尼,为自己的老师运来许多生活必需品:羊毛被褥,以及炊事用品等。食物由巴利凯和曼莉德从扎鲁伏特元帅那儿运来,在这里生活上没什么困难。伯斯是佣兵,拉克西即使是公国的公主,也是在贫困山村长大的,跟沙漠旅行比起来,这里的条件要好的太多了。 『的确……』伯斯苦笑着点头。 悌诶如果诅咒自己死的话,精灵们也会遵从他的意愿吧。在这里能阻止他的也只有拉古鲁德了。 『这是世界殿下的命运。』拉古鲁德曾对伯斯和拉克西说,『我出现在这里也是命运的安排。』 奥鲁本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只知道悌诶看起来像是病了,而拉古鲁德作为魔法师,多少对医术有些心得。 『不过,奥鲁本大人,这个岩屋很可能已经被巴鲁顿他们监视了,您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合适吗?』 伯斯心里很清楚前些日子袭击扎鲁伏特未遂的主谋就是奥鲁本,也知道自己在看到恋人曼莉德被刺伤后情绪动摇时,他曾痛下杀手。如果不是拉克西跳出来,伯斯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伯斯一点都不恨他。这是因为他长年从事佣兵这种职业,工作的实质取决于雇主,昨日的战友成为今天的敌人这种事也司空见惯了。 他可以理解奥鲁本的立场,而且,他也察觉到,奥鲁本在砍下来时有几分之一秒的犹豫。他们作为战士相互尊敬。 要说对之前的事无法释怀的应该是奥鲁本吧。他们这帮袭击者就算混进人群里面,在路上伏击周围没带几个护卫和警备兵的扎鲁伏特元帅,连袭击扎鲁伏特夫人和令嫒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当然,目的为了分散他们的兵力。但奥鲁本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而且,无论是伯斯还是曼莉德,都曾为救出拉克西奋力搏斗过。不仅如此,曼莉德和巴利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曼莉德受了几乎致死的重伤。虽说她现在恢复的很快,让他多少减轻了心里的负担…… 『巴鲁顿宰相估计不会对我们出手吧,结果到最后,他再次将实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且……黑影团……』 『黑影团怎么了?』 伯斯想起了古拉乌鲁,他一个月前曾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如果担心拉古鲁德的话,说不定还会再联络。 『据说黑影团已经解散了,其中一部分成为巴鲁顿的私兵,而大部分不知去向。传说……』 奥鲁本说着压低了声音:『他们大多都是维尤拉出身,基本上都回到自己的村里去了。』 『虽然听说过……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伊路阿迪鲁王死后,古拉乌鲁曾来过这里几次,从当时的对话中伯斯有所察觉。 为了躲避暗杀,母亲带着十一岁的阿迪鲁卡菲尼王子离开了王宫。途中,被父亲尼莫斯阿迪鲁七世的妃子巴露莉特派来的杀手袭击,当时出手救了他们的,是附近村里的维尤拉人。母亲为了庇护阿迪鲁卡菲尼身负重伤,几个月后就亡故了。之后,王子就被藏匿在维尤拉村里养大。不久,王子发现自己拥有咒术的潜力,据他的愿望,他成为村里的长老同时也是魔法师——拉古鲁德的弟子。之后,他在阿杜利艾的第二都市塔非买下了贵族的身份,来到了阿杜利艾。到历司处后不久,就开始秘密召集维尤拉村里的身手了得的人,组成了黑影团前身的组织。 这笔资金当然是由维尤拉村里出。维尤拉们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阿迪鲁卡菲尼王子的身上。如果这个愿望得以实现,深受迫害的维尤拉,至少可以不再受到迫害,最低限度地过上平静的生活。 阿迪鲁卡菲尼非常清楚这一点,因此,在他离开前,秘密拜访了宰相的官邸。他本人表示,可以宣布解散黑影团,但交换条件是希望维尤拉能得到相应的保护。 这番话让巴鲁顿非常吃惊,阿迪鲁卡菲尼殿下即使与成为女王的玛蕾茜昂娜结盟,或者获得扎卢伏特的支持,甚至成为王也极有可能,但他却甘愿放弃这一切,这让巴鲁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但不久之后,他的确是默默地离开了。 巴鲁顿表示一定会遵守对阿迪鲁卡菲尼的承诺……但他真的能履行诺言吗?当然,如果他破坏了约定,作为魔法师的古拉乌鲁——阿迪鲁卡菲尼绝对不会保持沉默。 『我们会与宰相联手,就像伯斯大人您所察觉到的那样。』奥鲁本说,『当然,总有一天对方会觉得我们碍事想要除掉我们……』 『奥鲁本,你还打算任宰相摆布吗?』提出非难的是拉克西,『明知道他们是在利 用我们。』 『我……公主殿下……』奥鲁本不敢正视拉克西。 『什么为了再兴伊塔鲁,连出卖同伴也在所不惜,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真地认为这么做是为了伊塔鲁吗?!』拉克西以公主的威严的口气继续说:『伊路阿迪鲁陛下……已故的阿度利艾王曾说过,他早就知道新伊塔鲁公国的所在地了……如果有心的话,随时都可以将反阿度利艾的据点击溃……』 奥鲁本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 『他不想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增加国民的负担。所以我们决定,如果我们不任意滋事的话……』 『但是,再兴伊塔鲁公国,不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愿望吗?』奥鲁本的眼里燃烧着热情。 『是吗?虽然贫穷,但新伊塔鲁公国至少和平!』 『但是……但是,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奥鲁本尽力游说,『伊路阿迪鲁王死后,玛蕾茜昂娜王女继位,腐败的巴鲁顿一派依然掌握国政,根扎鲁伏特元帅更是水火不容……』 『可怜的公主……』 拉克希还不知道玛蕾茜昂娜就是策划暗杀伊路阿迪鲁的幕后黑手。 『国民的不满持续高涨,一旦镇压就会引起内乱。』 『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拉克西断言,『如果引起内乱,就会有大量无辜的人被卷入,在人们的鲜血上重建伊塔鲁公国……这难道就是件非常名誉是吗?』 『将无辜的人杀死、流放,夺取伊塔鲁的不正是阿度利艾吗?!』奥鲁本抗议。 『可是,过去的事我们无法在挽回了啊!』 『拉克西大人……』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拉克西恢复平静地语气,『奥鲁本还记得吧,我们去悌诶的故国迪姆共和国时,悌诶说找到了黄金时代流传下来的共和国联合宪章。』 『是……共和国联合宪章吗?』 奥鲁本当然记得,但是他不明白拉克西为什么这时候提起这件事。 悌诶、拉克西、伯斯、奥鲁本和基塔一行人在到达阿度利艾市之前曾去过悌诶出生的故乡。那是个在悌诶诞生后的第二天就被阿度利艾毁灭的都市国家。他们在一四八共和国迪姆的废墟上渡过了难眠的一夜。是悌诶的祖父——共和国议会议长阿维鲁?巴荻的灵魂引导着悌诶找到宪章。 《共和国联合宪章》是大灾难前被称为黄金时代时,大陆各种各样形式的共和国形成一个共和国联邦的时候,流传下来的理念。 而大灾难接连不断地降临到整个大陆,混乱的局面让共和国联合体制随之崩溃。宪章对几乎所有的国家来说,都是一个已经忘却的过去。拉克西最初连共和国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怪她,毕竟迪姆才是这个大陆残留下来的最后的共和国。 对拉克西来说,元首也好,议员也好,甚至连军队的指挥官都要经过投票选举的国家,是难以理解的。 『在悌诶教基塔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共和国是什么;还有,一千年前,这个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是共和国……而且……』 『而且?』 『支撑整个共和国联邦的精神精髓,就是共和国联合宪章。』 奥鲁本到现在还是弄不明白拉克西到底想说什么。 『在月亮神殿的时候,我考虑了很多事情,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拉克西说。 『学习到了什么?』 伯斯默默地听着两个人的谈话。他也对拉克西学到了什么感兴趣。 『有关共和国的事。』 『共和国……』 『从出来旅行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各种各样的事情。』拉克西继续说,『为什么每个国家都有王?有贵族,也有饿死的人?我虽然出生在大公家庭,但是受到的教育是:收获的东西大家平分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看到各个国家的情况后,发觉这反而变成了不可思议的事……』 『那是……』奥鲁本也一时绝句。 那是因为新伊塔鲁公国很穷。从奥鲁本的角度来理解是这样的,但即便如此也很难说出口。 『人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斗争……如果平等分配的话,还有什么理由相互斗争?我在心中总是这么想。』 『但是,人一旦富有欲望就会膨胀,即使没有的东西,也要想方设法弄到手不是吗?』 『可是在黄金时代,人人都是平等的。当然也有贫富之分,但是即使是穷人,也有权利选择国家政治的领导人。』 『那已经是个传说……一个千年之梦。』 『我考虑过阿度利艾的政策:将伊塔鲁、拉刚德等各国原有大部分居民迁移,再让阿度利艾任何其他国家的人移居过来。』 『那是为了阻止人民团结所使用的肮脏的手段!』 『我知道。』拉克西点头,『但是,这个政策不是很成功吗?比如说在伊塔鲁,半数以上的居民都不是原来的伊塔鲁人了。』 『这……』这点奥鲁本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我们回到伊塔鲁,跟已经开始内乱的阿度利艾进行独立斗争……人们真地会回来吗?』 『当然!伊塔鲁人都希望独立。』 『居民中一半是伊塔鲁人,那么,剩下的另一半呢?』 『当中有拉刚德人,也会有其他国家的人,我们反阿度利艾的各国,到时候会一起掀起独立的大旗。』 『如果能够达成独立的话,那拉刚德人是不是都会回到拉刚德?而阿度利艾人呢?他们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十五年了……』 『但是,谁不爱自己的国家,希望故国再兴……』 『所以我想……』拉克西说,『如果所有的地方都是故土,会怎样?』 『所有的……故土?』 『无论是伊塔鲁、拉刚德、卡塞斯、还是卡拉斯悌姆、甚至阿度利艾,如果无论去哪里都是自由的,大家都是拥有相同的权利,可以决定治理国家的领导人和方法……』 伯斯望着两眼闪闪生辉的拉克西,总是生气勃勃的眼睛比往常更加明亮。 『拉克西大人……』 『可以一点点地改变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总有一天所有的国家都会一起……』 『那个……』奥鲁本苦笑着大大地摇了摇头,『那是梦话。』 『我知道那是梦。』拉克西用闪动着光辉的眼睛望着奥鲁本,『但是,连梦都没有的话,我们又从何做起?』 望着少女的伯斯,嘴边浮起了微笑。『不管有多么的漫长。』拉克西遥望着远方,『我都要带着梦想前进,悌诶找到了宪章的时候说:他找到了永远……』 奥鲁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拉克西的人身安全劝她下山。但拉克西是不会点头的。不久,他只好放弃回去了。不过他最近大概还回来的吧。 在奥鲁本之后来拜访的,是阿度利艾月亮神殿的巫女王。 不仅是月亮神殿的最高位者,而且是拥有神圣的预言能力的巫女王,几乎很少离开神殿。但是,只有这次特别。仅仅是为了她唯一的外甥陷入了危机。 侍从在门外待命,巫女王一个人进入洞穴中。 悌诶在洞穴的深处。 『在这里,巫女王大人。』 由拉克西带路,当看到躺在床上的悌诶,巫女王不由得发出无声的叹息。 致爱的外甥几乎完全改变了容貌。他躺在洞窟深处的寝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双颊深深地陷了下去。让人不安地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不能怪她这么想:悌诶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不仅自己没有力气吃东西,勉强喂他食物也到不了胃 里,顶多能让他喝点水。伯斯和拉克西虽然知道悌诶只吃蔬菜,却想把鱼肉熬成汤喂他喝下去,结果都吐了出来。最终喝下去的也只有水。经过拉古鲁德的指示,他们偶尔在水里加入少许的盐。如果不太动的话,有些人可以一个多月什么都不吃,但是,如果不摄取盐分的话,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尽管如此,现在也已经接近极限了。 悌诶眼睛的四周深陷下去。即使脸颊陷下却依然美丽,只是让守护他的人更加心痛。 『悌诶……忒巴悌诶』 巫女王急忙走到他的身边,屈膝跪下,亲吻着他的脸颊。 『啊……如果能早点来就好了……』 巫女王这时才发现低着头缩在旁边的拉古鲁德。 『您是,拉古鲁德长老。』 拉古鲁德作为维尤拉的长老、大魔法师,曾为尼莫斯阿迪鲁七世效力,是为攻陷巫女王的故国卡塞斯王国出过力的人。但是巫女王对他没有丝毫的恨意。 『这孩子,多亏您照顾了……』 『请原谅,巫女王大人。』 长老的头几乎碰到了石壁,对她如此恭敬不仅是因为她身份高贵,也是对拥有如此高尚灵光的人的敬意。 『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巫女王的声音温和,『毕竟是出于这孩子自己的意志。』 国王伊路阿迪鲁突然死去。无论是对于一直关爱着他的巫女王,还是作为月亮神殿的最高位者,国王的葬礼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太阳神师生的象征;而掌管死亡及葬礼的是死神阿瑟、月亮女神忒巴和星神瑟塔。月亮神也是太阳神的一部分。司掌着死后的再生。 阿度利艾王国伊路阿迪鲁的葬礼非常盛大,而且耗时久。几天前最后的仪式才刚刚结束。 『那个孩子,希望死去。』 拥有与悌诶的灵视能力并驾齐驱的巫女王说。只是巫女王的灵视能力不能像悌诶是可以驱使灵或精灵的力量,而是透视人心和未来的能力。 『死……』拉克西的声音在颤抖。 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这就是现实吧。 为了能激励拉克西,伯斯站在了她的身边。 『能不能请长老呼唤那孩子?』 巫女王和拉古鲁的长老——名门原卡塞斯王家的第一女王与最下层的维尤拉。这两位身份如天地之隔的人所说的『呼唤』,与常人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非常抱歉,世界殿下、但是悌诶大人,完全将心门封闭住了。』 『连您也无能为力吗……』巫女王的声音带着忧伤。 『请借给我力量!』即便如此,巫女王还是抬起头坚定地说:『如果我们合力的话,说不定能救这孩子。』 巫女王来到长老的身边,抓住因太过畏惧、准备逃开的长老的双手。 『您会借给我力量吧?』 『是……是的……』 长老的眼睛浮出泪光。虽然前些日子也跟伊路阿迪鲁王亲密地谈话,但长老觉得自己毕竟是维尤拉,而现在这位高贵的女性却将自己与他这个过去的敌人一视同仁…… 那是拥有同等强大灵视能力的人产生的共鸣,拉古鲁德的内心不慎感激。 『接下来我会呼唤这孩子,如果将您的力量借给我,说不定能得到他的回应。』 巫女王所说的呼唤,是指进入悌诶的精神深处,冲破一层层封闭心门的墙壁。只是,一心求死的悌诶,将比石头更坚硬的墙壁建筑在自己的内心周围…… 巫女王和长老分别坐在悌诶的两边。 『那么,我们开始吧。』 巫女王对拉古鲁德说着,将白皙优美的手覆盖在悌诶的额头上。 2 『悌诶……忒巴悌诶……』 将手放在悌诶的额头上,巫女王开始低声呼唤。那是在旁边守着的伯斯和拉克西听不到的声音。这种声音不是常人的耳朵所能听到的,是巫女王从内心的最深处发出的呼唤。 对面坐着的拉古鲁德长老,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将他所有的力量都顺应巫女王的引导注入悌诶的体内。 『回答我……悌诶!』 『…………』 『是我啊……悌诶』 『啊……』 巫女王感到些微的反应。 『阿维鲁?忒巴悌诶,是我!』 『啊啊……』 她感到微弱的意识。 『你知道我是谁吧……』 『啊啊……』 意识像抽泣般地回应着。『消失……消……失……』 『快出来吧,悌诶!』 巫女王集中精神,拨开暗黑之水前进。像水一样沉重冰冷的东西包裹住她的全身。那是悌诶裹住自己的东西。 悲伤与绝望的浪潮从里面向外用来,巫女王被那如怒涛般的意识击退了回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又继续逆流而上。探索着向深处走去。不久,她的意识来到了一个浊黑巨大的东西面前,那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巫女王感到是有个坚固厚实墙壁的球体。像胡桃外壳一样,悌诶逃入了自己精神的城堡。 『悌诶、悌诶……』扣响着他的心门,巫女王强烈地呼唤着,『是我啊,悌诶,我是为了帮助你而来。』 『想……死……』 她听见细微的声音。 『已经没有了……生存的价值,想消失……消……失……』 『为什么想要消失?』 『失去了……所有……』 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失去了……一切……』 『啊……』 巫女王瞬间发出真实的声音,她咬紧嘴唇。 『进展的如何?』 面对睁开眼睛的巫女王,拉古鲁德恭敬地问。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塞卡?阿库姆的洞窟原本是由于火山活动形成的。有炽热的气体留下的痕迹和断裂的产物。入口处高不到两米,宽度四米左右,两端很低,伯斯进出总要低下头。但是,里面却意外的宽敞。进去之后,立刻出现了高四米,宽十五米左右的空间。里面分成两个洞穴。一个深三米左右的,越走会越窄小,到后面只能匍匐前进。拉克西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寝室。另一个洞穴走五米左右就没路了,高和宽度约三米左右,悌诶现在就躺在这里。 『被反弹回来了!』巫女王皱起眉对拉古鲁德说,『他用全身的气力,拒绝所有的一切。』 『我也曾被这样弹回来过。』拉古鲁德不敢直视巫女王的眼睛,他还是有点心虚。 『围绕在忒巴悌诶大人身边的墙壁实在是太高太厚了,是我无法逾越的。』 『再试一次!』巫女王仰起头,『即使用尽我所有的力量!』 『巫女王大人……』 发出担心的呼声的是拉克西。她感觉到了巫女王的决心:即使搭上性命也要救出悌诶。巫女王回头看了拉克西一眼,对她露出了勉励的微笑,再次将视线转回拉古鲁德那里。 『为了那孩子也是为了我的妹妹、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巫女王说:『就算为了那孩子的父亲、为了巴荻议长也好……父王与母后,叔父还有兄弟姐妹们……』 她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大家……都不在了……』 拉克西和伯斯理解巫女王此时的孤独。不,理解的是她过于沉重的孤独感。关在神殿的深处,对所有人都倾注无限爱的巫女王,被人们当作接近神灵的人去崇拜、敬爱…… 即便如此,也无法治愈她内心深深的孤独感。 作为一国的王女出生,少女时代就进入神殿,以充当人类与神明之间的联系为己任的巫女王,在祖国灭亡是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被当作要挟卡塞斯国民的人质一般被转移到这个阿度利艾。她已经失去了致爱的伊路阿迪鲁,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悌诶了。 拉古鲁德有些愧疚地将目光飘向巫女王,又马上收回视线。 就算是为了维尤拉的同伴们,拉古鲁德助阿度利艾王灭卡塞斯王国和迪姆共和国也是事实。可是阿度利艾政府别说是论功行赏,反而开始镇压维尤拉人。由于长期的战争,流失的财富,只让一部分人富了起来,过重的苛捐杂税与临时税,让一人力资源支撑战争的民众的生活,在战争结束后短时期内陷入了困苦当中,阿度利艾王国国内一时陷入荒芜,原有的秩序也被打乱了,政府将这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维尤拉,煽动民众对他们的仇恨,巧妙地转移了民众的不满。维尤拉连抵抗都不被允许。拉古鲁德作为维尤拉的领导者,连这点都没有看清,他对此感到羞耻,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拉古鲁德大人』巫女王问:『能不能请您再借给我一次力量?』 『当然,愿意效劳。』 长老第一次正式巫女王的眼睛,那是双跟悌诶那只绿色的眼睛相同的颜色。 『我不惜拼上这身老骨头。』 巫女王轻轻地摇了摇头,『您年纪大了,别太勉强。』 巫女王再次将手放在悌诶的额头上。拉古鲁德也摆出刚才一样的姿势。 『悌诶……悌诶』巫女王再次呼唤。『出来吧,悌诶』 她非常有耐心地对着坚硬地外壳说话:『有件事要让你知道。』 『请让我……死吧……』 『不!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不要!不要!我想要忘记一切。』 『你想逃避吗?』 『逃避……』 『你想带着整个大陆死去吗?带走大陆上所有的人,连关爱你的人一起……?』 『人的……』 巫女王感到微微震动似的波动。 『在你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关心你,你没有看到吗?』 『爱……』 悌诶所知道的爱,像伯斯与曼莉德那样情人之间的爱,阿纳丽思对阿纳伊娜与撒达纳非那样母子之间的爱。但是,那不过是他从客观形式上去认识男女之间以及亲子之间的爱。本人并没有什么实感。当然,他被养育他的亲人——卡隆伟大的爱包围着,也能感到拉多里山上动物、植物对他的爱。但是,对人的爱…… 巫女王得到巨大的力量,她将这些能源注入悌诶的体内,她知道源头大多来自拉古鲁德。虽然很少,不过还有其他的力量加入进来——是拉克西和伯斯!他们俩并没有灵视能力,仅仅是凭着不属于任何人的对悌诶的关爱之心,这种心情转化为能源,为巫女王增添了一份力量。 『去感觉!』 如果在场有灵视能力的人,就可以看到从巫女王的掌心不断流出的光源。光源的中心不断扩大,那看起来柔和温暖的光缓缓地注入悌诶的体内。不久就包围了他的全身。 光将悌诶精神形成的外壳包住,温暖地摇晃着,慢慢向里面渗透。 『别管我了,放开我吧!』 巫女王感到了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抗拒。凡是,她总算站稳了脚跟,当然也释放出了最大限度的能量。 『呜……』 仿佛石化了般动也不动的拉古鲁德发出微弱的呻吟,伯斯瞬间将目光转向拉古鲁德,他汗如雨下,应该是失去了相当的血气。不过依然保持着冥想的姿态。 伯斯立刻又将目光转向悌诶,在心中呼唤着:『悌诶、悌诶、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没有经过任何人指示,那是从身体深处涌现出的自然的呼唤,发自内心的呼唤。 拉克西也一样。现在的拉克西无法忍受失去悌诶。不,不只是现在,从一起旅行的时候开始。 『悌诶、悌诶、不要抛下我……』 拉克西和伯斯退了一步守在巫女王身边,他们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悌诶。 『悌诶!』 拉克西合起双手祈祷。 『悌诶,快出来!』 巫女王的意识在悌诶封闭的外壳前,她在动摇悌诶的精神外壳。现在这外壳已经没有之那么坚硬了,它发出巨大的波震。 『悌诶,能治愈你伤口的人在这里!』 『治……愈……』 『是啊,治愈!』巫女王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出来吧,快出来!』 『请原谅……我……』 『你看,』巫女王将拉克西的影像送了进来,是她在旁边祈祷的样子。『看看这女孩,她是多么的伤心啊……』 『拉克西……』 『如果大陆再次迎来大灾难时代的话……她还能活下去吗?』 『拉克西……会死……?』 『她不像你那么脆弱。不过……灾难是不选择牺牲者的。』 『拉克西……会死?』 『不仅是拉克西,还有那个自由战士。』 『伯斯也……会……』 巫女王感到悌诶意识的声音慢慢清晰。 『不只是自由战士,无数的人会死去,这是多么不幸的事啊……』 『死……』 『人死后也许可以得到转生。』巫女王对着总算现身的悌诶的意识问:『但是,你能放着这些死于非难的人们不管吗?』 巫女王再次问:『你能无视人们的痛苦吗?』 『我……我……』意识开始悲伤、混乱。 『悌诶,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周围。』 即使不看,悌诶也知道,在伯母巫女王茜斯悌莉娜身边的,是拉古鲁德长老,拉克西和伯斯守在他身边为他祈祷。 『呼……』巫女王大大地松了口气,睁开眼睛,『进行的还算顺利。』 『您怎么了,拉古鲁德大人?』她不解地问。 拉古鲁德浑身是汗水。 『拉古鲁德大人……?』 不知道又没有听到巫女王的声音,拉古鲁德的身体突然倾斜,倒了下去。伯斯立刻跑过去支撑他。 『长老……』 拉古鲁德闭着眼睛,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拉古鲁德闭大人』巫女王走向长老,『这是……』 她立刻让伯斯夫长老平躺下。拉克西站在那里担心地看着悌诶和拉古鲁德。 『拉克西,去跟外面的侍从说,叫人快去神殿请医师来。快去!』 『是、是!』 拉克西立刻飞奔出去。 『是心脏吗……』伯斯多少能察觉到拉古鲁德的情况。『他的心脏受伤了吧。』 『是啊。』巫女王将手放在长老的额前,『为了悌诶,他真是耗尽了心血……』 拉古鲁德因为倾注了全身的灵力,以至于引发了心脏病。很可能心血管的一部分爆裂了。 『到了这种岁数了,各方面都开始衰弱了。』 『不过,这是最直接的原因。』 巫女王将剩下的力量注入拉古鲁德的体内。虽然她也耗费了相当多的能量。 『真令人悲哀……』巫女王对伯斯说,『我已经使不出什么力量了。』 为了悌诶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能量,巫女王额头和脸颊都浮现出浓重的疲惫之色。 『我对医术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该让拉古鲁德长老喝什么药才好。』巫女王露出有些伤感的微笑。 『这里明明有这么多药。』 无论是咒术还是医用都需要大量的草药,这里配备了各种草药,而且悌诶还是个药师。 『伯斯……伯斯……』 这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悌诶!』伯斯飞奔过去。 头几乎不能转动。悌诶慢慢地睁开眼睛。自伊路阿迪鲁死后,那张嘴唇第一次发出哽咽和动哭以外的声音。 『我的……药……』 『药……对了!』 伯斯明白了。悌诶恢复意识后,听见刚才巫女王的叹息,所以指使伯斯拿药给拉古鲁德。伯斯将药袋一个个地摆放到悌诶的面前。 『这个……和、这个……』 悌诶只要看袋子的外观就到里面是什么药,需要的药就对伯斯点头。伯斯通过他的指示调和。 这期间,巫女王继续将能源注入拉古鲁德的体内。 熬出来的药,巫女王亲己喝下。长老是维尤拉。察觉到巫女王的意图,递药过来的伯斯有些犹豫。 巫女王说,『自由战士,拉古鲁德长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为了能达成我的委托,即便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她接过伯斯的药,与水一起,通过那美丽的嘴唇注入拉古鲁德的口中。 伯斯从心里祈祷拉古鲁德早日康复。悌诶要向他学的东西还太多太多了。 发作似乎不是最差的情况,拉古鲁德保住了性命。 『忒巴悌诶』 确定拉古鲁德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巫女王回到悌诶的身边,回来的拉克西和伯斯也围在悌诶的周围。身体还不能动,现在的悌诶只能睁开眼睛。 巫女王和拉古鲁德虽然没有悌诶和伊路阿迪鲁那样可以将接近死亡的曼莉德完全治好的力量,但也不弱。 悌诶慢慢地接受周围、接受命运的力量。巫女王、拉古鲁德、波斯、还有拉克西……确实感受到了关爱自己的人在为自己祈祷。 『巫……女……王……大人』 虽然很微弱,悌诶清楚地呼唤出眼前的人。 『悌诶』 巫女王双手握住悌诶得手。通过手心,两人的能源相互交流着。巫女王将内心的喜悦传达给了悌诶。 『伯母……大人……』 悌诶抬头看着巫女王。紫色与绿色的瞳孔是那么的清澈。就连他亲生的伯母也被他的美丽所打动,舒展了心情。 『拉古鲁德……长老怎么样了……』 『过一会……』巫女王回答,『神殿会有医师赶来。』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现在安心还太早了。 『虽然……我、在这里……却帮不上……什么忙……』 悌诶眼中悲伤的神色在扩大。 『那你就努力早点恢复,』巫女王坚定地说,『就算为了拉古鲁德长老!』 『是……』 悌诶的下颚微微地动了动。 不能在这里久留,不久巫女王就离开了洞窟。很少走出神殿的巫女王,要再来塞卡?阿库姆岩屋,除非是悌诶再次陷入危机。不过,悌诶一旦恢复了气力,可以来月亮神殿拜访她。 悌诶身体顺利地恢复。即使为了拉古鲁德,也要快点恢复健康。刚开始只吃麦粥和蔬菜煮的食物,两天后就可以起身了,五日后可以慢慢做行走练习。 巫女王请来的医生,每天都来为悌诶和拉古鲁德进行诊断。悌诶一可以行动,就开始维拉古鲁德治疗。不过体力可没那么容易恢复的。他有好几次试着为拉古鲁德输入真气,均告失败。反而伤害到自己的身体,陷入半昏睡的状态。这样的悌诶,让拉克西看着伤心, 伯斯尽力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背后支持着悌诶。他感到悌诶只要恢复生命力,所有的一切都会开始一点点地运转起来。 是的!世界在运转,以悌诶为中心运转着。 曼莉德和巴利凯会经常带新鲜的食物来。曼莉德很擅长做菜。悌诶也会非常高兴地吃下。对曼莉德来说,悌诶是救命恩人,因此做菜时会更加用心。 拉古鲁德三天后恢复了意识,虽然只能躺着,但还是跟已经起来的悌诶谈了很多很多。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想把所有的一切都传授给悌诶。 因为这种心情太过明显,让伯斯觉得不安。即使摆脱了死亡的威胁,拉古鲁德的病情还不是很乐观。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下次还不知道悌诶能不能帮上忙。毕竟,伊路阿迪鲁已经不在了。 『不用太勉强。』 悌诶有时候也会注意太过热心教导他的拉古鲁德。 『您的病害还没有完全好。』 『我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拉古鲁德笑着说,『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邂逅了世界殿下,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这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我心里只有对神明的感激。』 『但是,如果您还想继续引导不成熟的我,就一定要好好恢复体力。』 『你也差不多该自立了。』拉古鲁德认真地说,『必须要好好考虑,为什么左右世界命运的钥匙会掌握在世界之相的手中。』 『但是……我……』一谈到这个话题,悌诶就陷入深深的迷惑当中。即使跟伊路阿迪鲁两人一起承担,也觉得是个过重的负担。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好。我觉得这个负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去自己思考,而不是靠别人引导你。这是跨出成人的第一步。』 『是!』 悌诶率直的点头。 阿度利艾市,玛蕾茜昂娜继位典礼已经迫在眉睫。各种准备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当然,为她积极着手准备的是巴鲁顿。扎鲁伏特因为讨厌繁琐的事,除了军务之外,都把自己关在官邸里。 曾一度失去实权的巴鲁顿,权利上也出现了很大的漏洞。从这几年地方合并国的独立运动频繁就能看出预兆,不仅如此,从伊路阿迪鲁治世以来……不,从他父王尼莫斯阿迪鲁晚年开始,阿度利艾的治安就开始慢慢恶化:海岛、山贼横行,袭击旅人、物资的概率在逐年上升。两次大地震,也给农业和渔业造成了影响。 渔业处长官卡斯克鲁虽然跟古拉乌鲁秘密内通的事情没有被揭穿,但是他还是开始跟扎鲁伏特派的大臣接触,其他的大臣当中,像卡斯克鲁这样的人也相继出现。 新的王位继承人是女王,而且还不满十八岁,是正值花季的少女。比其她来,对军人出身、拥有极高威望的扎鲁伏特呼声更高。在年轻的军人当中,已经出现拥立扎鲁伏特的动向。 当然,巴鲁顿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打压这种动向。巴鲁顿现在才察觉到:伊路阿迪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需要的人。只有他才能让这个由于巨大化、已经失去了活动自由的阿度利艾王国统一。但是现在后悔已为时过晚。虽然实际夺走伊路阿迪鲁性命的,是撒达纳非放的毒箭。但是,巴鲁顿派去的刺客也参见了袭击行动。巴鲁顿等于合谋暗杀了伊路阿迪鲁。 不过,就连巴鲁顿也不知道,这个叫撒达纳非的男人是玛蕾茜昂纳派去的人。 撒达纳非的母亲,就迪姆共和国的市民阿纳丽思现在在自己的家中,虽称作是“家”也实在是太简陋了。到处都在漏雨。经历了两次地震虽然没有倒塌,但实在是有必要重新整修一下。 今天,基塔高高兴兴去了塞卡?阿库姆的岩屋。他终于可以去看恢复健康的悌诶了。 黑影团解散后,反阿度利艾组织开始活跃。现在的市警备队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们。巴鲁顿的私兵也是,虽然没有停止监视悌诶和拉古鲁德他们的动向,但也分身乏术。 『妈妈……』 偷偷来拜访阿纳丽思的,是最近一直销声匿迹的儿子撒达纳非。 『妈妈……您一个人?』 『基塔出去了。』 双目失明的阿纳丽思发觉在外面窥视的好像是撒达纳非的气息,微微皱了皱眉。迅速地让他进来把门关上。 『妈妈,您身体好吗?』 确定到安全了,撒达纳非走进母亲想抱住她。阿纳丽思却侧身躲开了。 『怎么了?』 撒达纳非惊讶地问。面对长期不在家的儿子回来了,母亲不应该高兴地飞奔过来抱住自己吗。他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暗杀国王的实际上是撒达纳非。而且,他还被一个近卫军官看到了脸。这段时间他不停地在东躲西藏。 『撒达纳非,你去哪儿了?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阿纳丽思问,『为什么一直不联络。』 『对不起,妈妈……』 他对到底要不要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感到犹豫。 『我去为阿娜伊娜报仇了……妈妈』 撒达纳非再次确认一下外面没有人后,才低声说:『我杀了伊路阿迪鲁王。』 『你在说什么……撒达纳非?』阿纳丽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杀了那家伙!』撒达纳非声音压得很低,却骄傲地挺起胸膛。 伊路阿迪鲁王虽然对外宣称是坠马而死,其实谁都知道是被暗杀的。 『玛蕾茜昂娜王女大人……不,是女王陛下秘密受命的。女王的使者告诉了我王的所在地。』撒达纳非说,『巴鲁顿也派刺客去袭击,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就射了他一箭。』 撒达纳非在阿纳丽思耳边轻声说:『王是被我射死的!』 像箭头涂了剧毒这种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没有毒的话,伊路阿迪鲁不过是轻伤而已。 『所以,我至今为止一直到处躲藏。有个人看到了我的脸……不过,今后就是女王的天下了。』 『撒达纳非……』阿纳丽思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你……知道阿纳伊娜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被伊路阿迪鲁杀害的吗?』 为什么现在还提这件事,他就是想被母亲夸奖才挑明这件事的。 『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 『阿纳伊娜是自杀的。』 『自……自杀!胡说,她怎么会自杀?!』 『三头前,有个叫曼莉德的女战士带着悌诶的口信来拜访这里。』 『女战士……』 『就是伯斯先生的同伴。』阿纳丽思继续说,『来转告我们阿纳伊娜死时的情形……她是在王的面前自杀的。』 『王的面前……』 撒达纳非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 『那孩子啊……她喜欢王。』 『虽然她从来没提起过,但是我能感觉到那孩子好像爱慕着谁。伊路阿迪鲁陛下是个非常俊美的人吧。』 『您在说什么啊?妈妈!』 『阿纳伊娜被王女派到陛下的房间准备行刺陛下,但那孩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那当然,像她这么温顺的孩子、』 『大概……被命令要刺杀陛下吧。』 『谁……命令她的?』 『王女陛下啊!就像命令你一样。』 阿纳丽思将那看不见的眼睛对着撒达纳非。 『但是,阿纳伊娜因为无法做到,所以选择了自杀。』 阿纳丽思用极度压抑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因为她偷偷地爱上了陛下……』 『阿纳伊娜对……王……』 这对撒达纳非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冲击了。 3 跟悌诶在赛卡.阿库姆见面后的基塔,早早的就回到了难民街。今天一天被悌诶所托调和草药。明天一大早还要过去。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拉古鲁德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悌诶手边的药不够用了,如果去维尤拉街的话应该能找到。基塔本身就是维尤拉。维尤拉之间大多互相帮助,基塔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弄到药。 基塔对被悌诶委托感到骄傲。好久没有见到悌诶了,他看起来好像瘦了不少,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不过他见到基塔还是很高兴。这让少年的情绪高涨。 『阿纳伊娜……对王……』 返回阿纳丽思家中的基塔,听到房间里传来了惊愕的声音。这无疑是撒达纳非的声音。 『怎么会……怎么会……』 撒达纳非的声音接近悲鸣。 『撒达纳非,』阿纳丽思的口气异常的冷静,『我有事要问你。』 阿纳丽思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如感情外泄。 『你之前说,为了赎回阿纳伊娜的自由赚了不少钱。』 那是在阿纳伊娜的遗体被运回来的时候,撒达纳非哭着说要把这些钱用作阿纳伊娜的葬礼,阿纳丽思没有接受。 『那些钱是哪里来的?』 阿纳丽思的口气过于平静。 『赌,赌博赚来的。』撒达纳非痛苦地辩解。 『一百枚金币也是赌来的?』 撒达纳非交给母亲的金袋里,应该有达特利的金币一百枚。 『那是……赌螳螂赢的钱……』 撒达纳非本身有一起斗虫的螳螂师朋友。他在加入反阿度利艾组织、被黑影团抓住后就行踪不明。因为没法照顾斗虫用的螳螂,基塔就将它们寄放在撒达纳非同伴那里保管。放着自己的螳螂不管的撒达纳非,怎么可能用螳螂赌博? 『我听组织的人说,在酒场受袭击时,你好像也被黑影团抓住了啊。』 说着阿纳丽思又补充了一句,『在拉克西被捕的时候。』 撒达纳非不由得将脸转向别的方向。 『昨天我听曼莉德说,拉克西其实是旧伊塔鲁公国的公主。』 撒达纳非默默地听着母亲的话。这时他已经感到脸上的血色尽失。阿纳丽思察觉到拉克西是个女孩,但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对拉克西,不,是阿伦.艾达公主的态度发生转变。虽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妈妈清楚得很。』 那应该是撒达纳非听到拉克西告白的时候吧。拉克西阐明自己是旧伊塔鲁公国的公女。当然,希望他能对此保密。 『你知道吧。』阿纳丽思的眼角浮现泪光,『那天,你跟伊塔鲁公女和酒店的老板一起被捕;拉克西殿下被带到了王宫,酒店老板的尸体被示众。』 她继续说:『然后,忒巴悌诶为了换回公女殿下的自由,自己去了王的身边被囚禁。不过……』 阿纳丽思的嘴唇在颤抖,『你在哪里?你是怎么恢复自由的?又是怎么弄到那么多钱的?』 『撒达纳非……用别人的不幸换来的幸福,阿纳伊娜是不会高兴的。』 『妈妈……』撒达纳非垂下头,母亲看来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撒达纳非……』阿纳丽思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妈妈……』 阿纳丽思指着门口对他说:『快点走!』 『妈妈……我……』 『即使其他人原谅你了,妈妈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撒达纳非。』 阿纳丽思亲自打开门。 『我总是对你说,因为国家灭亡,我们才会沦为奴隶之身,但是,谁都不能侵犯我们心中自由的圣地。』 『但是,你却侵蚀了自己的自由之心。』 迪姆共和国的市民… …那是阿纳丽思矜持的根本。就算它最后毁在武力之下,作为民主主义体制持续到最后的国家;没有王也没有贵族,不承认任何人是奴隶的国家;一直保持着投票制度的国家,作为这个国家一员的骄傲,支持着成为奴隶、无奈顺从暴力、眼睛被刺瞎的阿纳丽思活到今天。 『妈妈,这是没办法的事啊,他们威胁说要拷问和杀害母亲和阿纳丽思。』 『那……你为什么要收他们的钱?』 阿纳丽思的声音虽然小,却像在嘶吼。 『为什么……』她捂住脸,『出去!你的声音、背叛者的声音,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阿纳丽思叫撒达纳非不要再来了,当然还是为撒达纳非自身的安全。如果他再来见母亲的话很快就会被同伴发现,落到他们手里说不定会被当作背叛者治罪。阿纳丽思已经失去了阿纳伊娜,她不想再失去心爱的儿子。 因此,才更不能原谅他!阿纳丽思绝对不能原谅最爱的人这种卑劣的行为。 『妈妈……』 撒达纳非也明白母亲的用心。那种悲伤,现在还淤积在胸口。虽然知道,但是他为自己暗杀伊路阿迪鲁成功这件事感到得意洋洋,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原谅。虽然这两件事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秘告拉克西是伊塔鲁公主这件事,对视拉克西为最重要的人的悌诶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悌诶双亲的恋情成为迪姆共和国灭亡的导火索,他们的儿子现在却还活着!撒达纳非对此怀恨在心。他虽然知道悌诶是无罪的,而且,他还是母亲的救命恩人。他也知道,拉克西是无罪的。 『妈妈……原谅我……』 挥开了撒达纳非伸出的手。 『出去!』阿纳丽思已经泪流满面,『永远不要再回来!』 『妈妈……』 撒达纳非出了家门,阿纳丽思立刻将门关上。 『妈妈……』 边走边不停回头的撒达纳非,脸上被滂沱的泪水润湿。 而他的母亲在儿子的气息消失后,伏在桌子上久久不能自已。 『撒达纳非哥哥……将王……』 没想到暗杀伊路阿迪鲁王的竟然是撒达纳非,这让基塔难以置信。但是,这对母子的对话又不像是在说谎。 『哥哥是……背叛者……』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他喜欢撒达纳非,对基塔来说,螳螂师是令他憧憬的职业,而且撒达纳非即使知道了他是维尤拉,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差别待遇,让人觉得很可靠。 他不想去相信。但是两人的对话,让人没有置疑的余地。 至少,这些话应该对悌诶说吧,悌诶会原谅撒达纳非的所作所为吧……基塔的胸口在痛。 他先去买好所需的药材,再回到阿纳丽思家。 『那……悌诶,』拉克西问正在煎药的悌诶,『以前的共和国联合宪章,对悌诶来说算什么?』 『在不久之前,它是我的希望。』悌诶回答。 『希望……』对拉克西来说,它也具有相同的意义。 『不过……现在不同了吗?』 『是的。』悌诶点头, 『世界如果没有达到某种程度的和平,谈人类的基本权利也是枉然。因为人们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过……阿度利艾不是很和平吗?太阳帝国和罗达比亚公国也是吧。』 『现在看起来像是这样。』悌诶也承认,『不过,今后……就很难说了。』 这对悌诶来说,也是不想多去考虑的事情。 『为什么?』拉克西也有某种这样的感觉。 『大地开始混乱了,整个大陆。』他踌躇地进行说明,『运气不好的话,大灾难时代会再度降临,这是我最担心的事。』 『大灾难时代……』 拉克西一时无法消化这个词的含义。 『大灾难……如果发生了会怎么样?』 『大灾难之后,大陆将面临接近崩溃灭亡的打击。』 『那……整个大陆不就又变得乱七八糟的了?』 『是啊。』悌诶深深地点头,『所以,如果加以防范的话……』 『防范……那不是天灾吗?』 『拉古鲁德大师在考虑有什么办法。』 『防范的方法啊……』 『应该会有办法的。』悌诶说,『如果能预测到什么时候发生,应该会有解决的办法……』 悌诶从入口处望向天空,晴空万里的蔚蓝色天空。 『这是我所担负的使命。』 『使命……』 拉克西考虑了片刻后再次望向悌诶的脸。他的脸颊依然很消瘦,不过比刚醒来时脸色好多了。 『难道说……』拉克西一字一句地问:『这就是悌诶所说的……命运?』 『是啊,本来……』 悌诶的瞳孔出现短暂的阴影。拉克西以为他会哭,如果只是眼睛微微地湿润了。 『伊路阿迪鲁陛下会与我分担这种命运……』 『陛下和你……』 这次轮到拉克西的眼睛润湿恶劣。曾经把他当作敌人,但是,当见到沉浸在孤独的泥沼中无法自拔的伊路阿迪鲁,拉克西对他只有温柔的同情。现在也是,一想到他寂寞的侧脸,胸口就有种窒息般的疼痛。 『我们是魂之双生子,本来就拥有相同的力量,只是表现的方式有所不同。』 『两个人,将命运……』拉克西想起来了,『我记得,传说继承卡赛斯王家血统的男子,会统一整个大陆。』 『的确有这种传说。』悌诶回答, 『还有……传说世界之相是掌握着整个世界命运的钥匙。』 拉克西说着眺望悌诶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这是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眼睛。有关世界之相的传说,她曾详细请教过月亮神殿的巫女王。巫女王也是继承卡赛斯王家血脉的、拥有预言能力的人。 『也就是说……在大灾难时代来临时能拯救整个大陆的人吗?』 『拉古鲁德大师是这么说的,这是我的命运。』 『这种事……』拉克西绝句。 『是不可能的事』她本想这么说,但如果是那个将特.阿迪鲁市的城墙一瞬间沙化,又阻止了大海啸的悌诶的话,说不定能做到。 说是这么说,关系到整个大陆的事,对拉克西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宏大话题。 拉克西是在这个大陆的中央山岳地带,只有五百人的穷苦山村长大的。直到最近,她脑子里还总想着家乡的事。但是,灾难如果覆盖整个大陆的话,那新伊塔鲁公国的和平,不也将受到威胁吗? 『拉克西……』 悌诶侧着头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人来了。』 『谁?是曼莉德他们吗?』 『不是。』悌诶摇头,『是更多的人。』 不久,一群人靠近岩屋的附件。以一台豪华妇人的轿子为中心,周围都有好几台轿子。都是由奴隶们抬着,旁边还有徒步的女奴们跟从,走在最前面的近卫士兵。现在,可以让近卫队跟从的,整个阿度利艾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女王玛蕾茜昂娜。 『这是……』看到中央的轿子,悌诶的脸上出现阴霾。 『那是……玛蕾茜昂娜……女王大人?』 拉克西不敢相信,阿度利艾女王竟然亲自到这里来……不过,先王伊路阿迪鲁不是也来过了吗,为此还失去了性命。 『我……』悌诶拿着煎好的药站起来,『我不想见那个人。』 『为什么?』 拉克西不知道在王宫悌诶和玛蕾茜昂娜之间发生的事。 『那不是伊路阿迪鲁的妹妹吗?』 『我……』 悌诶在找合适的回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觉得那个人很可怕。』 这么说着,悌诶快步走进岩洞的深处。 『可怕……?』 拉克西呢喃着,不知道悌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怕』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看到玛蕾茜昂娜时的情景。那是拉克西、伯斯、悌诶和基塔、还有奥鲁本一行人到达阿度利艾市的那天。在王宫的港口看到伊路阿迪鲁他们准备乘船出行。当看到那无与伦比的如梦境般美丽的公主时,悌诶陷入短暂出神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也不说;前些日子海神大典的时候,穿着华服的王女更是光彩照人。 拉克西觉得胸口绞痛,不知为何会想到悌诶和玛蕾茜昂娜并排站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太相配了。玛蕾茜昂娜即使在拉克西看来,也是位令人憧憬的女性。 那位美丽的女王,在女官的搀扶下,登上了前往岩洞的台阶。 拉克西在途中单膝跪下迎接。 『什么人?』 女官傲慢地问。负责照顾玛蕾茜昂娜生活起居的是奴隶,女官主要是在公开场合代替主人出面发言,她们大多是贵族或者上流市民。 『我是伊塔鲁.克拉维斯.阿伦.艾达,旧伊塔鲁大公是我的父亲。』 『啊……』优雅美丽的声音响起。 『你好像在王宫住过一段时间吧。』 『是的……女王陛下。』拉克西恭敬地低下头,『承蒙您还记得。』 即使是被阿度利艾合并的旧伊塔鲁公国的公主。公主毕竟是公主,至少,她有资格直接与女王陛下对话。 『我是来见大魔法师拉古鲁德的,能不能请你带路。』玛蕾茜昂娜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的柔和。 拉克西也受过公主的教育,这种时候也不会显得畏缩。 『是,』拉克西慢慢地站起来,『请这边走。』 拉克西将她带入洞穴,里面的伯斯扶着拉古鲁德起身。 『非常抱歉。』拉克西说, 『拉古鲁德大师重病无法起身迎接……请恕臣下无礼。』 『没关系。』 环视着整个洞穴,玛蕾茜昂娜皱起优美的眉毛回答。 洞穴扫除的很干净,只是……可能由于空气不流通,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主要是草药味,这还不至于使人不快,但它却与其他的味道混在一起,那是重病人的味道、以及……与死亡纠缠的味道。 拉古鲁德从床上起来,平伏叩见。 『你就是拉古鲁德吧,我找你有事。』玛蕾茜昂娜开口说。 『拉古鲁德,女王陛下有事情要问你,你要毫不隐瞒地回答。』接下来女官说。 虽然伊路阿迪鲁不介意,但是王族和维尤拉之间进行直接对话是难以想象的,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原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也就是我大王兄阿迪鲁卡菲尼的行踪?』 『女王陛下在问你,有关大殿下阿迪鲁卡菲尼殿下,也就是历司处长官古拉乌鲁的行踪。』 玛蕾茜昂娜的声音拉古鲁德听的很清楚,但是女官还是要再复述一次。 『知道的话,就通报上来。』 『非常抱歉,我也不清楚阿迪鲁卡菲尼殿下现在在哪里。』 拉古鲁德平伏着回答。 『旁边的战士……』女官问伯斯,『这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就算是平伏着说话的声音比较轻,但也不至于听不见,很明显这女官十分厌恶与维尤拉直接对话。 发觉到这一点,拉克西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伯斯心中也十分不快。但他毕竟不是个只会皱眉的小孩子。 『拉古鲁德大师说他不知道。』伯斯回答。 这句话再由女官转告给玛蕾茜昂娜。明明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拉克西撇着嘴退到了一边。 『殿下一个月前来告别,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拉古鲁德的话再由伯斯和女官转告给玛蕾茜昂娜。 玛蕾茜昂娜用失望的口气说:『请转告我唯一的兄长……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如果他有联络的话,我会转达的……』拉古鲁德说。 『不过……』通过伯斯和女官的传话,玛蕾茜昂娜发问,『你不是魔法师吗?』 『魔法师是世人给予的称号,我现在已经到了接近死亡的年纪了。』 『但是……还是可以使用魔法吧。』 经过媒介的传话,两人的对话在继续。 『魔法只有在体力充沛的时候才能使用。』拉古鲁德回答,『我现在已经没那个体力了。』 『已经不能再用魔法了吗?』玛蕾茜昂娜温柔地询问。 『是啊。』 听到女官的传话,拉古鲁德点头。 『我的命已经不长了……』 『啊……』 传来了一声类似悲伤的叹息声,没有逃过近卫兵的耳朵。 『什么人!』 数人朝里面的方向跑去。 『等等!』 拉克西也急着向里面跑,她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同伴,我们的同伴。』拉克西迅速地绕到士兵们的前面,『那个人只是觉得害怕,他还是半个病人。』 拉克西用背挡住悌诶让他回去。悌诶不是害怕近卫兵,只是本能地讨厌这种杀气。 『站住!』 近卫兵对拉克西的这种态度感到迷惑。看起来不过是个少年,却自称是旧伊塔鲁公国的公主,而且玛蕾茜昂娜女王也承认了。 『停下来!』 『那个人……这位大人,是已故的伊路阿迪鲁陛下的亲属,你们不能无礼!』 拉克西尽力摆出威严来。只要看过悌诶的脸的话,想必大家都会明白的。她想近卫兵在心里至少还残留着对伊路阿迪鲁的敬爱。 『悌诶,没关系,我和伯斯不是在你身边吗?』 『在我身边……』悌诶总算转过头来。 『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真的……?』 『我有违背约定过吗?』 近卫士兵觉得越来越迷惑了。眼前这个看似少年的人真的是公女?刚才的确有点公主的威严了,但现在怎么又突然用市井男人的说话方式。 悌诶终于肯现身了。 近卫士兵们一瞬间惊呆了。 『陛、陛下……』 『陛下!』 他们慌忙下跪。伊路阿迪鲁已经死了。悌诶虽然在王宫逗留过短暂一段时间,但是总是默默地躲在深宫中,见过他的近卫兵很少。 『这位大人是伊路阿迪鲁的表兄弟。』拉克西说,『你们不得无礼!』 拉克西摆出很有威严的样子。 『是是……』 近卫士兵平伏着后退。 『阿维鲁.忒巴悌诶』 玛蕾茜昂娜立刻就认出由拉克西陪伴着,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的是悌诶。 『玛蕾茜昂娜大人……』 拉克西感到他身体的战栗。她不知道悌诶有什么好怕的。 那是因为悌诶直接接触过玛蕾茜昂娜的阴暗面。伊路阿迪鲁在世时,玛蕾茜昂娜抱有的执念也许是复仇之心。现在则是成为阿度利艾女王的野心。 悌诶对她的心感到恐惧。 现在因为不是直接接触到玛蕾茜昂娜,虽然不清楚她的想法。但是,伊路阿迪鲁死了,成为女王的执念已经得以实现,而这种执念又转化成其他的阴暗部分。悌诶对这样的玛蕾茜昂娜抱有深深的不安,无法冷静下来。能够理解他的,恐怕也只有拉古鲁德了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官对是否要做中介感到迷惑。悌诶长得实在太像伊路阿迪鲁了。这个女官也知道伊路阿迪鲁将跟自己非常相似的青年留在王宫。 『跟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一起……』 玛蕾茜昂娜开始生疑,她怀疑拉古鲁德和古拉乌鲁会不会想另立悌诶为王? 古拉乌鲁就是阿迪鲁卡菲尼,是前前任王尼莫斯阿迪鲁的长子,由于生母出身低贱无法继承王位。一方面悌诶怎么看就像伊路阿迪鲁的双胞胎兄弟,说他是在别处养大的双生弟弟也不为之过。作为王家,为了避免世袭的争夺,把孩子放在别处养大也不是没有先例。 而且,玛蕾茜昂娜还得到扎鲁伏特元帅身边的人经常出入这里的消息。当然情报的源头是巴鲁顿宰相。拉古鲁德在这里的消息也是通过他们知道的。对巴鲁顿来说,因为不担心玛蕾茜昂娜和古拉乌鲁联手,才把这个场所告诉她。 扎鲁伏特虽然没有对继位问题提出异议,但也没有答应成为新女王的后盾。没有强权的贵族做后盾,玛蕾茜昂娜现在可谓是孤立无援。这样下去早晚会成为巴鲁顿的傀儡。这样的话,费劲心机得到的王位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成为伊路阿迪鲁的王妃更可靠。 玛蕾茜昂娜的战斗还在继续。直到将整个阿度利艾王国的实权全部掌握在手中…… 在伊路阿迪鲁王死之前,古拉乌鲁就已经与扎鲁伏特结盟,这种关系今后无疑还会持续下去。而且抑止巴鲁顿一派的力量也指日可待。他们总有一天会废除自己的帝位,看来扎鲁伏特打算让悌诶或者古拉乌鲁登上王位。玛蕾茜昂娜这么认为的。证据就是:从伊路阿迪鲁在世的时候开始,对扎鲁伏特用尽各种政策的玛蕾茜昂娜,依然没有得到他的支持。 扎鲁伏特无视于玛蕾茜昂娜提出的请求,是出于作为一个军人,要对政治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对玛蕾茜昂娜来说,就无法理解他的思考方式。她不相信没有野心的人存在。这恐怕是被野心特别强的母亲教育成人的原因吧。 『我……』 不知道说什么好,悌诶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低着头,感到不知为何玛蕾茜昂娜愤怒变强。而且完全是针对自己的。 以前,她曾诱使悌诶暗杀伊路阿迪鲁,然后与她携手登上王位。这当然不是真心话。她原本计划让伊路阿迪鲁这个如双生子般的表弟,因仇恨暗杀伊路阿迪鲁,然后再将他扣上暗杀者的罪名与伊路阿迪鲁一起葬送。即使悌诶不同意,总还有其他的利用方法。 但悌诶却知道玛蕾茜昂娜思考的一部分,而且对她复仇的执念太过强烈而感到恐惧,他顽固地抗拒着玛蕾茜昂娜。 对此玛蕾茜昂娜的报复就是:让阿纳伊娜去袭击伊路阿迪鲁。当然她不认为阿纳伊娜能够杀得了伊路阿迪鲁。根据玛蕾茜昂娜的计划,阿纳伊娜袭击王失败后反而被杀。因为阿纳伊娜跟悌诶很亲密,悌诶至少会受到打击。进一步,当知道下手的人是伊路阿迪鲁,对他抱有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维鲁.忒巴悌诶』 即使叫他,悌诶也始终不肯正视玛蕾茜昂娜。就像惧怕被火焰灼伤般。 『我要回去了。』 玛蕾茜昂娜突然对女官说。 『如果见不到王兄的话……』 玛蕾茜昂娜就像拒绝所有的一切一样,背对着悌诶向出口走去。 『如果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 出了洞口,一边向轿子走去,玛蕾茜昂娜在脑海中不断地思考着。 『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目送着玛蕾茜昂娜一行人离开的只有拉克西。 『玛蕾茜昂娜女王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去?』感到伯斯的气息,拉克西回头问。 『谁知道。』伯斯回答,『还不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是不是想见古拉乌鲁……不,是不是想见她王兄呢。』 『为什么那么想?』拉克西抬头看着伯斯。 『这不是明摆着吗?』伯斯耸了耸肩,『如果真的想见王兄,不是应该对拉古鲁德穷追不舍吗?』 不管怎么说,拉古鲁德是古拉乌鲁魔法的老师,不可能无法联络到他。玛蕾茜昂娜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来这里的不是吗。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不会是……』 说到这里拉克西不禁哑然。不会是来见悌诶的吧。她本想这么说。但是,悌诶对玛蕾茜昂娜的态度也很奇怪,至少,不是相互爱慕的男女之间的态度。这种程度的疏远,拉克西也清楚。何止如此,悌诶对玛蕾茜昂娜感到恐惧。这也无法抚平拉克西内心的不安。 这天一整天,悌诶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虽然有些介意,拉克西还是守在身边。偶尔会产生『现在,悌诶的心里是不是在想着玛蕾茜昂娜』这种悲哀的想法。 当然不是这么回事。悌诶因为感到玛蕾茜昂娜的愤怒与憎恨而痛苦。至今为止,悌诶几乎没被人憎恨过。虽然一时间受到过来自伊路阿迪鲁的憎恨,但是伊路阿迪鲁的憎恨不过是一瞬转逝的东西。而且他发现这也是对魂之双生子爱的一部分。 但是,他感到玛蕾茜昂娜的憎恨则完全不同。 那是冷酷的、内心像被针扎般的感觉。 『忒巴悌诶殿下,不要感到恐惧。』在床上平躺下来的拉古鲁德说,『今后还有巨大的使命等着您呐,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一一去烦恼。』 虽然在训诫,口气中却充满了无限的关爱。 『忘记吧,刚才的事情。』 『刚才的……事情吗?』 『是啊,你要想想今后怎么去完成使命。』 『我打算去阿斯特.凯德。』悌诶说。 『阿斯特.凯德……』 『古拉乌鲁给我看了整个大陆的受灾记录,我们谈了很多……』悌诶说,『阿斯特.凯德应该有更详细的有关大灾难时期的资料。』 『说的也是。』 『总之,先要调查详细的情况,而且,如果到了阿斯特.凯德的话,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 『什么线索?』 『达成使命方法的线索。』 悌诶凝视着拉古鲁德的眼睛,明确地回答。 这天夜里,一伙人向赛卡.阿库姆靠近。 『伯斯……』 悌诶对着在旁边睡着的大个子男人说。不管睡得再怎么熟,伯斯都会有反应。他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随时随地都能起身。 『悌诶!』习惯性的伸手去拿大剑,伯斯回应他,『怎么了?』 『有人登上了山道。』 『向这边来的吗?』 『是的。』悌诶点头。 『跟那时候一样的气息。』 『那时候……?』 悌诶艰难地回答道:『跟袭击伊路阿迪鲁时的人一样的气息。』 『是刺客吗……』伯斯起身。 『有多少人?』 『很多。』 『很多吗……真不好办啊。』 伯斯站起来,一边出声叫着拉克西,一边向长老走去。 『拉克西,拉克西,快起来。』 『起来啦!』 里面传来了少女的回应。实际上,拉克西在想事情根本没睡。 『长老大人。』 第一章 网译版 翻译 小云片@风之大陆吧 i 太阳之都的一天,从日出前便开始了。就算被世间称颂为“不知黑暗为何物的都市”,庶民的生活却也是很节俭的。即使点灯用的灯油是便宜的油渣,也不能整晚都点着灯。人们都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起床,尽可能的在白昼里工作。从一生下来,大家就知道太阳才是一切的源泉。 尽管如此,都市里确是有没有夜晚的街道。还有阿斯特?凯迪市民为之自豪的大陆最棒的繁华街。还有整夜接受参拜者进行参拜的神殿。虽说避免独行是最安全的,可是因为十字路口都点着街灯,即使在夜间走过街道也不会感到不安。 因为城市如此发达,犯罪率虽高,但由于监管机构完善,城市的治安很好。几乎每条街道都设有兼职点街灯的岗哨。普通的斗殴或是偷窃的话,值班的人就会赶过去,或是遇到力所不能及的大事件的话,也可以点燃狼烟,呼叫警备队。 当然,维护阿斯特?凯迪市治安的市警备队所属的是不同于正规军等的其他组织,市内也设有守备队。但是,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里都未曾遭受过敌人进犯的阿斯特?凯迪这里,守备队只不过是挂个名字而已,现在守备队仿佛成为了警备队的别动队。 当然,十个正规军军团里,有三个军团保持着数日之内能够奔赴首都的距离,其中第一军团“晓”驻扎在阿斯特?凯迪市郊。然而,最精锐的第三军团“魁”、第五军团“岚”等则被配置在国境北部地带,更甚至第七军团“雷”从原本驻守的国境西部移动到了北部附近。 帝国确实在北部的守备上下足了功夫。还是说这并不是为了守备而是为了侵略呢…… 在有许多国家作为缓冲的北方,是大国阿度利艾。这之间的各国基本上都直接或间接的受到太阳帝国或是阿度利艾王国的支配,因此,在这两大国家交接处的各国,至今纷争不断。当然,太阳帝国和阿度利艾王国都介入了这些纷争,但是两国并没有正式交火过。 然而,未来的走向便不清楚了。 自阿度利艾先王伊路阿迪鲁意外殒命以来已经过了一百五十余日,阿度利艾王国内出现了混乱的征兆。被吞并的各国随即燃起了独特的烽火。 市民人口超过二十万人的阿斯特?凯迪市横跨在两座港湾之上。一座是阿斯特?凯迪湾,另一座是阿特?卡库那湾。举起不远处的沃尔夫?基利乌湾内,设有引以为荣的大陆最大规模的太阳帝国海军中心基地。 临着阿特?卡库那湾的不仅是陆地,还有被在东、西方的大陆分开的阿斯特?凯迪湾。每天从各地前来的贸易船在这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阿斯特?凯迪湾是一个渔港。虽说是渔港,不光是市民,奴隶、旅居者、主要以经商为目的的来访者,算上这些人有时会接近三十万人。这里支持着阿斯特?凯迪的厨房,因此颇具规模。 延伸到热带的阿斯特?凯迪市的周边地区,虽然种植麦子很困难,但沼泽地带黑米的收获情况很好。并且,帝国的北部是即使是拥有大陆第一多人口的这个国家也消费不完的生产小麦的谷仓地带。这个大陆独特的小麦从阿斯特?凯迪港被发往各地。工业产品方面,这个国家的技术水平也是出类拔萃的。当然,虽说是工业产品,还是以铁工业,玻璃工艺品为主。铁制品不仅是农具,也大量制造武器进行出口。 运送这些物品和谷物的都是远航大型船,这样规模的船基本不会进入阿斯特?凯迪湾。因为渔船并不像远洋船那么大。湾内总是十分宁静。但是一到早晨渔港便充满了活力。到了黎明,出去捕鱼的船只陆陆续续回来,将鱼从船上卸下来。 虽然清晨比较凉爽,但在地处热带气候区的阿斯特?凯迪,鱼的新鲜度会迅速下降。鱼一卸下船就被争先恐后的拿去出售,或者煮、蒸、油渍,对鱼进行加工以延长保存时间,然后拿到市民前往购物的市场上出售。 好像在贵族和有钱人家里,会把清晨买到的鱼类放到清凉的井水中用以保持新鲜度。 在港口,把卸上岸的鱼运往市场,是打短工的男人们的主要工作。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不断有从邻国的人前来,这是由生活水平差异所引起的,在阿斯特?凯迪市这样的工作每天所支付的薪水,比周边国家多出了一倍甚至还要更多。所以在这样的工作中经常可以看到外国人的身影。 在这些人里,有一个极为热衷于工作,格外引人注目的男人。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他工作的勤奋劲,还有这个男子有着身高将近两米的健壮的体格,以及萦绕着他的和周围人全然不同的气氛。 骄傲、严肃。 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男人是名战士。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想法。这种身段,柔和,却又隐藏着锐利的双眼。 男人自称名叫伯斯。 “伯斯……” 递上迟来的早餐便当的美丽女性,带着些许埋怨说道。是位颇具女人味,却又隐藏有和常人不同之处的美女。 “明明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打工的。拉克西也是,我们都很介意呢。” “为了不让身体变得迟钝,做这个最好。” 伯斯——自由战士伯斯耸了下宽大的肩膀。 “要是在那个狭小的房子里闲久了,肌肉会缩小的。” “可是,光靠占卜,明明就能赚到维持大家生活的收入……” 虽然嘴上这么说,曼莉德实际上十分了解伯斯的心情。 自己生活所需要的那部分钱,靠自己来赚取。 这点美女——曼莉德虽然也是一样的,但在伯斯外出的期间,曼莉德觉得自己必须待在悌诶和拉克西身旁保护他们二人。 自然,现在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伯斯也好,曼莉德也好仍旧是雇佣兵。前往将要爆发战争和动乱的地方,被军队雇佣,或是给个人当保镖。一直是以此为生的。 但是,在这阿斯特?凯迪市里,不用说战争,连动乱的味道都嗅不到。 即使有一点点燃着的气味,就好像蚂蚁会在有甜东西的地方集结成群一样,不知从设么地方冒出来的,和伯斯、曼莉德从事相同职业的人就会聚集过来。可是在这个世界的首都,丝毫没有这种影子,两人的剑也只能当做摆设了。 伯斯和曼莉德所守护的,一起来到阿斯特?凯迪的那个当事人,阿乌鲁?特巴悌诶,在从阿度利艾王国的首都出发的时候,从伯母忒巴(月)神殿巫女王那里得到了不少盘缠作为饯别之物,可是一行五人不久就用见了底。于是,悌诶一到阿斯特?凯迪市,就在平民区租下了一所小房子,开始为客人占卜。 在曼莉德的建议下,有时会在无伤大雅的地方故意弄出些偏差,可因为悌诶的占卜经常应验,不消几天便风评四起,现在客人已是接连不断。 悌诶、拉克西、伯斯、曼莉德、还有少年基达,如今已经不用为生计苦恼了。 “真是个固执的人呢。” 曼莉德用甜蜜的目光抬头看着自己的恋人。 “招呼客人的话,拉克西和基达做得无懈可击,如果你也在的话,遇到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了。” 伯斯的脸颊,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对我来说,那房子太拘束了哦。” “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曼莉德询问似地对伯斯说道。 蛋、蔬菜、鱼的料理。曼莉德也伸手拿了一块。 “从巫女王大人那里拿到给这里的忒巴(月)神殿的介绍函了吧?” 曼莉德问道。 “不仅如此,泽鲁夫特元帅也给在阿斯特?凯迪的某个熟人写了介绍函,不过悌诶暂时好像没有使用那个的打算。” “怎么了?不是说肩负着把大陆从毁灭中解救出来的使命吗?” “似乎是想先看清楚这个国家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伯斯说。 “世界正走向毁灭的话,不可能只有这个国家平安无事。” 伯斯继续说。 “在暗处,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世界毁灭……” 即使听过许多次,曼莉德始终也无法相信。 “阿斯特?凯迪是这么繁荣的呀。” 当然伯斯对那样的事情也没有实感。但是,伯斯比曼莉德更加了解悌诶。那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有性格也是…… 悌诶既然说了,应该就会成那样子吧。 对曼莉德来说,悌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尽可能的想去相信悌诶的话。 “据说阿斯特?凯迪共和国,即使在大灾害的时代,也几乎毫发无损的延续了下来……” 伯斯眺望着眼前宽广的阿斯特?凯迪湾说道。 “这次也会平安无事吗?” 曼莉德知道,眺望着水面的伯斯所说的话里含有怎样的意思。 因为在这阿斯特?凯迪湾的水下,沉眠着古代都市。 在大灾害开始之前,大陆周围的海平面就开始不断上升,在大灾后结束后也持续上升了一段时间。因此都市渐渐地被海水浸没,迫不得已挪到了更高的地方。 然而,大部分石造建筑,特别是大型建筑,因为不能移筑而被留在了水中。 这些,现在还沉没在水里。当然,伯斯他们还未曾看到过。不过听说在条件良好的日子里,去海湾的某些地方就能看到水底的庞大遗迹。 水位上升在四五百年以前应该就停止了。可是港口的人们的说,眼看着港口的石头围墙渐渐地沉到水里了。也就是说,海水浸没再次开始了。并且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阿斯特?凯迪,在阿度利艾也有发生。而且,伯斯在所到过的城市和村庄里大抵都听到了相同的情况。特别是大陆的东面最为明显。 “您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吧。” 下一个占卜的客人,一坐在被少年领至的席位上,便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是男子的声音。说话方式沉着稳静,声音本身却很年轻。 帐子虽然设置在客人所坐的椅子前,凭借着屋内微弱的光线仔细看的话,是用极薄的半透明的布做成的。是大陆价格最高的麻布。 在布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可以看到端坐在桌前的人的身影。虽看不得很清楚,不过似乎是身材纤细,容姿秀丽的样子。如果眼睛能更加适应黑暗环境的话,肯定能看见他的面容。 自然,比起那人的容姿,客人还是更加关注他所说的话。确实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是占卜师大抵都会用这种方式说话,因而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至此,已经敲过许多占卜师的门扉了。 “您,向很多人寻求过占卜了吧。” 布对面的人,宛如看透客人的心思一般继续着。 “不过,并没有找到。” “如你所言。” 终于,客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惊叹的颜色。年近五十,中等身材,圆脸,看起来是个富有的商人。属于占大陆人口的大半,特别是在南部和西部地区非常多的赤铜肤色人种。额头和眼角有很深的皱纹,有时不时地皱眉头的习惯。一皱眉头,便增添了几分狡猾的感觉。 “那是个小东西吧。” 帐子对面的人说。 “钥匙……是把小钥匙。涂上了金色。是把黄铜的钥匙。” “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些许惊讶的脸色,完全转变成了惊愕,客人将身子探了出去。 “不好意思……” 占卜师的口吻依然很平静。 “您曾经,从某个地方,从某人那里把它偷了过来吧。连同一个小箱子。” “是这样的。” 客人诚实地点了点头,然而额头和鼻头上开始渗出汗水,微微的泛着光。 “为了不让箱子里的东西被人使用。” 客人一边解释,一边努力想要看清楚对面的占卜师的面容。 房间是长方形的,约有四、五平方米,绝谈不上宽敞。窗户紧闭着,不过因为窗户的木板之间存有空隙,使得外面的光像从树叶间透过的阳光一样射了进来。窗户设在坐在占卜师对面的客人的左侧,占卜师面庞的右半边淡淡的浮现了出来,是一幅纤细的轮廓。 “放在那箱子里的是……” “请等下,请不要说出来。” 客人刚起身想要站起来,旋即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 占卜师说。 “您,不是因为想要占卜才光临的吗?” “这个……的确是这样。” 客人紧闭上了双唇。因为苦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确,如占卜师所说的想要知道钥匙的去向,可是没想到会被说中到如此地步。至此遇到的占卜师,充其量只告诉了方位或是含混的场所,客人觉得这些根本不能作为线索,因此才前来拜访最近渐渐名声鹊起的占卜师。 “我知道了。不会说出箱子里有什么。” “让我来告诉您钥匙的所在之处。不过……” “不过……” 客人吞了口口水。完全猜不出这个仿佛能够读取人心的占卜师将要说出些什么。要向自己索取高额的费用吗,还是……。 “即使有钥匙,也打不开箱子。” 占卜师,说了出人意料的话。 “钥匙,已经不起作用了。” “钥匙……” 客人呆住了。占卜师的话在脑海中回转了许久。 “因为那把钥匙,被设定为只能使用一次。” 占卜师,用纹丝不乱的语气继续说着。 “钥匙被施予了这种咒语。咒语到现在仍有持有效力。而且……” “咒语……” 客人不禁压低了声音。 “只要那个咒语不被解除,箱子就无法打开吧。罗奥斯的秘药便不能使用。” “你是……” 客人站了起来,一跃至帐前,两手用力拉开了帐子。 “你……是……” 客人本想询问如何了解到如此程度的,现在好像被冻住了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因为惊叹。 在这里的是一张美得令人难以相信的脸。是绝世美女的容貌。从外面射来的微弱光线,以及昏暗的灯光中浮现出来的脸庞,充满着恍如从某个异世界降临般的神秘色彩。比海水气泡还要白皙的皮肤,光润的近乎金色的茶色发丝。勾勒出甜美而又柔软的曲线,彷如淡红色花瓣一样颜色的双唇。以及,被金茶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的,左右色泽相异的双瞳。 右眼是如绿宝石一般的翠绿色,左眼是像紫水晶般明亮的紫色。 客人许久都不能相信这会是世间之物。不会是在做梦吧……莫不是何处的女神,乔装成占卜师的样子…… “请坐会席位。” 女神,用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丝毫没有变化,沉着冷静的说话方式。 “钥匙,在您的妻子手里。因为怕您受到诅咒而藏了起来。” 这么说完,占卜师放在桌子上的手第一次动了,指向了客人身后的门。 “那么,请回去吧。” 占卜师语毕,拍了下手。 “那么占卜结束了。” 拍手是给外面的人的信号。 不一会儿,两名少年打开门走了进来。一个是先前把客人领到座位上,十二、三岁的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少年。还有一个,是访问初始时招待客人的,稍年长些的黑发美少年。 “客人。” 美少年,用尚未变声的可爱的声音责难道。 “我们很困扰啊,您擅自把帘子打开。” 客人没有回应。仍旧紧盯着占卜师那稀世的面容。 “我们家先生,不是用来赏玩的东西啊。” 年龄小些的少年,抓住客人的衣服拉着。 “占卜结束的话,就回去吧。” 少年有一头茶褐色的卷发。带有绿色的灰色的眼睛机灵的转着。嘴稍微有点大,容貌还是很端正的。虽然和占卜师同是白色人种,却完全被晒黑了。十二三岁的话,身高有些矮了。 另一边,黑发的美少年,完全展现出赤铜色人种的特征。乌黑笔直的秀发,眼尾上挑的杏核状眼睛。瞳仁也是黑色的。鼻梁通透,却高的并不过分,看起来很可爱。还有一副展现出强烈意志的利落容貌。嘴唇又小又圆,有着扫过胭脂般淡红的颜色。 “请吧,客人。” 美少年抓住了客人的手腕。后背被稍小的少年推着,几乎是从占卜的房间里被强拉硬拽了出来。 客人大半还在呆然的状态,恍惚地回头望着占卜师。 美少年态度冷淡,在关门的时候弄故意出了很大的声响。 “悌……” 送走客人后,美少年回到了占卜师身旁。当然,年纪小些的少年在认真地收取占卜费。 美少年看到占卜师的样子,错愕了。 这世上绝美的占卜师,让人怀疑连呼吸都没在进行般,维持着和先前相同的姿势。自然薄布帐子也没拉下来。 “怎么了?” “刚才的人……” 占卜师用刚从梦中醒来般的眼神看着美少年。 “刚才,情况变得麻烦了啊。” “悌正直得过分了。” 美少年双手叉腰,显出了生气的样子。 “曼莉德和我都说过了吧。要适当地说些让对方高兴的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少年并没有觉得这位占卜师是一个能随机应变的人。 “我有种预感。拉克西……” “占卜师称美少年为拉克西。拉克西,实际上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可平时则是彻底扮成少年的样子。” 当然,占卜师正是伯斯和曼莉德所守护的阿乌鲁?特巴悌诶。不久前终于迎来了终于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自然,另一个少年是吉达。 “预感……怎样的。” 拉克西感到了一丝不快的气息。悌诶的预感总是应验,而且他的脸色也显得很阴沉。 “那个人怀有的问题,不久会和我产生联系,我有这种感觉。” “那个大叔的问题?” “是的。” “那个人秘藏有名为罗奥斯秘药的东西。” “罗奥斯的秘药……” “总而言之,是像毒药一样的东西,不过也不单单是毒药。” “毒药……” 声音不经意间变得高亢。因而,拉克西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附有强力咒术的药。” “做什么用的?那种东西……” 如果是为了杀人,单是毒药的话多的像山一样。这个憎恶邪恶的少女想着。 “咒力……或是为了秘密杀死拥有灵视之力的人,我被这样教导过。” “拥有灵视之力的人……也就是咒术师、巫女、神官……” 拉克西低声问道。 “是这样的。” 被称为咒力和灵视之力的东西,基本上是相同的。民间所说的咒力,在神殿则被称为灵视之力。说到神殿,是以名为阿忒(太阳)、忒巴(月)、星(塞塔)的神祗为中心进行祭祀一系列活动的宗教,也就是以三神殿系的宗教为主的。三神殿自称为主流。另外,这三神殿系的宗教的中心地,正是悌诶他们现在所在的阿斯特?凯迪。 “如果持有咒力的话,被下毒的时候大抵会知道。因为斯特拉(精灵)和哈朗(灵)会提醒本人。” “呼……咒力,还真是便利呢。” 拉克西觉得种奇异的东西很不错。 “因此,要事先施展封住斯特拉和哈朗进行忠告的咒语。” 悌诶进行了说明。 “那么,今天那家伙,不就是想要毒杀这样的人吗?” 至此,拉克西震惊得简直要跳起来了。 “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同。” 悌诶的否定让拉克西稍稍心安了下来。 “大概像过去发生的那样,那个人是想阻止这件事情。” “那,不就是功德一件了?” “那个,的确是那样。可是问题是……” “还有问题?” 拉克西开始有些焦急了。 悌诶的听起来慢吞吞的说话方式,对从某些方面来说性子急躁的拉克西来说,实在是太慢条斯理了。和悌诶认识一年多了,拉克西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也想着要理解悌诶绝不是在装模作样,可还是急于想知道下文。 “那个人到了现在,打算使用秘药,问题是……” “现在……用……?” 拉克西并没有说完,把话放在了心里。 “因此,他在寻找钥匙。” 悌诶的口吻毫无变化地说着。 “想要对谁使用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 “明明都了解到这种地步了。” 似乎因为扑了个空,拉克西生气起来。 “还未曾从谈话里得知。” 悌诶露出一副抱歉的神情。 “谈话……和谁谈话了啊?” “是那个人身旁附着的哈朗。” 悌诶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现在就算悌诶说出哈朗这种词,拉克西也不怎么感到惊讶了。悌诶经常会看到斯特拉和哈朗。这对悌诶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那个人……” 悌诶所说的那个人,是附在先前客人身上的哈朗。在悌诶看来,人也好,哈朗也好,就连斯特拉,基本都是同样的。 “那个人,他说自己是受到刚刚那人的委托把秘药偷了出来。为了看起来像是盗窃,把钱和其他的东西也偷了出来。并且……” “好像为了封口而被杀害了。被那个人的手下……” “封口!” 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拉克西不禁叫了出来。 “这可真糟糕啊。” 傍晚回来的伯斯,从拉克西那里听说了刚才的事情,皱起了富有男子气概又不失温柔的眉头。 “因为悌诶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男人,说不定会对我们下手。” “对我们下手……” “封口。” 伯斯说了相同的词。 “也就是说,把悌诶……” 拉克西探出了头,眉头紧锁。 “那男人是什么人?” “这个……悌诶说他不清楚。” 拉克西歪了歪头。 “看起来像是个商人……” “你看他会使剑吗?” 拉克西虽是名少女,剑术却相当了得,因此伯斯觉得即使对方没带着剑,拉克西凭直觉也能感觉出来。 没有那种感觉。只带着一把短剑哦。 “让他放在会客室里了吧?” “我好好地保管了呢。” 拉克西对此还是稍感自豪的。 “怎样的剑?” “设计相当华丽啊。剑鞘被镶着金银的薄铜板覆盖着,剑柄也是用同样工艺处理的。是这样子的啊……” 拉克西突然望向了远方。 “哥哥大人,那东西和哥哥哈拉德所持有的很像,确实……” 拉克西的哥哥亚伦?哈拉德四世,是被阿度利艾王国的吞并的都市国家伊塔鲁公国的继承人,如今在中央山岳地带经营着像偏僻荒村一样的小国。 也就是说,亚伦?哈拉德是伊塔鲁的大公,妹妹拉克西则是大公的妹妹。据拉克西以前所说,新伊塔鲁公国非常的贫穷,虽说是大公,一家人的生活也决不富裕。因为这个原因,拉克西一直像男孩子一样生活着,并没有像公主一样被养大。 拉克西舍弃了故乡和母亲,还有体弱多病的哥哥。这之中有着很深刻的理由。因此,拉克西对母亲和哥哥的爱,还有对家乡的思念丝毫未曾改变过。 “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贵族。” 伯斯用手摸着下巴说道。 二人对坐在方形桌前,似乎是因为伯斯的身体过于庞大了。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料理。 “即使是贵族,也应该是下级贵族。” “贵族……” 拉克西思忖着。 “稍等下。” 拉克西把肘部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脸颊。 “贵族,想要毒杀某个拥有咒力的人……也就是说!” 拉克西突然直起身子。 “所以说糟糕啊,我说过了吧。” “我做的料理,什么地方糟糕了?” 在后面用严肃的声音说话的,是和悌诶一起回来的曼莉德。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吧。” 即使是在进餐,拉克西也还一直挂念着刚才的话题。 当然,拉克西所担心的是悌诶的处境。 “但是,很快就会被察觉到。” 伯斯说道。 曼莉德点了点头。 “悌诶也好,伯斯也好,都太过显眼了。” 你不也一样……拉克西虽想这么说,还是把话收了起来。其实,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拉克西的存在也是很惹人注目的。曼莉德引人注目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与她的肤色有关。曼莉德的祖先岁可能多少有过混血,不过和悌诶、基达一样都属于白色皮肤的人种,在大部分被赤铜色皮肤的住民占据的阿斯特?凯迪很是显眼 。自然,因为阿斯特?凯迪是对世界开放的贸易都市,来自大陆各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聚集。虽然白色皮肤的人种也不是特别的稀奇…… “我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出所料,这么说的正是本人悌诶。 “我对罗奥斯的秘药感兴趣。” “可是……对方可能会来杀你,为了封口……” 拉克西再次被悌诶悠哉的口气惊呆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会被卷入多么麻烦的事件中。 “至少,现在的情形,他们不会杀我。“ 拉克西越是不喜欢,悌诶就越是表现得镇定。不过,悌诶慌乱的时候,便是大事件发生的时候。 “您是怎么知道的,悌诶先生。” 其实光顾着吃的基达也在认真的听着对话。基达因为是维尤拉出身,本来是不具有公民权的的,身份一旦暴露,便被不允许留在都市里。所以在离开阿度利艾的时候,基达从塞尔福特元帅那里得到了市民徽章。基达把它挂在脖子上,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下来。因为维尤拉的辛酸刻骨铭心。 然而,开始的时候基达是想拒绝接受的。拉克西和伯斯都认为与其说基达觉得这样做是对伙伴们的背叛,不如说是对身份制度的抵抗。 因为维尤拉是大灾害之后产生的身份制度的最严重、最大的受害者。基达虽是个天真的少年,可心中充满着由于世间各种各样的矛盾而产生的苦恼,然而,基达几乎没有把这些显露在人前,寻求慰藉。 “因为打不开放着迷药的箱子啊,基达。” 悌诶认真的回答道。 对悌诶来说,身份制度什么的,并不存在于意识里。悌诶无论对方是贵族也好,维尤拉少年也好,都用没有差别的真诚的态度接待。 “因为那个箱子被施下了咒语。” “诶~~~那样的话,刚才那个大叔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会来向我寻求打开的方法。” “悌真是个老好人……” 拉克西嘟起了嘴。 “告诉了他之后就会把你杀掉哦,那种家伙。” “因为我想知道他打算对谁使用秘药。” 悌诶所吃的,是碾碎的树木果实和蔬菜拌成的料理,还有大陆南部特有的芋加上香草蒸制的料理等等,或许是感受到了曼莉德的用心良苦,悌诶看起来比平时更有食欲。往常的悌诶不仅坚持素食主义,吃的量也很少。拉克西一直暗自担心着。不过,悌诶从师父凯龙那里接受过素食的摄取方法的教诲,因而最小限度地进食营养成分均衡的食物。蛋白质丰富的树木果实一类的,总是和药草一起随身携带。药草对悌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悌诶本就是药师,在施展咒术的时候也经常要用到药草。 “对谁……” 伯斯也重复了同一个词。 “是的。” 悌诶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帮助那个人的话,我想要帮助他。” “就是在想这种事?” 拉克西抱怨道。果然是老好人悌诶会想的事情。 “我感觉到了什么。” 不知是否有察觉到拉克西的想法,悌诶用格外认真的态度继续着。 “这是不是和正在这个国家发生的什么事情有关联……这样。” “正在这个国家发生的事情?” 伯斯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 “是的。” 悌诶看着伯斯的眼睛说着。 “自登上阿斯特?凯迪港,我就有感觉到。” “感觉到了什么?” “不可思议的空气。” 悌诶看起来难以表述自己的感觉。 悌诶不仅能够看到斯特拉和哈朗,还能够感受到人们内心的呼喊和情绪的 变化。人们的内心越是混乱,就越是能直接读取到这种感情。这对于至今还保有一颗孩童般心灵的悌诶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人所抱有的憎恨、歪曲的欲望等等,让这颗比水晶还要澄澈的心痛苦不堪。 理。看起来推测刚才那个客人是个贵族,应该是没错的。 “这种势力的国家,无论谁都会谋划着掌权吧。” 然而,太阳帝国的皇帝在位十余年,现年约五十岁,身体十分硬朗。 因此,应该是选出皇帝的十侯家的问题。 被称作太阳帝国,以强大的权势为傲,然而在这个国家到现在为止仍残留有浓厚的共和制色彩。阿斯特?凯迪被誉为大陆文明的发祥地,在那名为黄金时代的年代里,是共和国联合的中心。或许这也是应当的。 然而,这个国家也还是形成了身份制度,有贵族、市民和奴隶。只是,长久以来,不仅仅是市民,贵族阶级也不同意立国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支配这个国家的……不,即使是现在也实质上支配着的,被称为十侯家的十门贵族。 原本,皇帝的出现,是为了抑制这十侯家的势力。然而,结果却固定成了皇帝只能从十侯家里选出的形式。 着眼于十侯家的解体的,是太阳帝国初代皇帝。 “总之,现在只能等着。” 伯斯直直地看着悌诶的脸。 “在那个男人再来之前。” “我觉得过不会很久。” 理所当然,悌诶用这种调子说完后,撕下一块面包,从容地放到口里。只有面包和大家吃的是一样的。还有用黑米做成的饼。因为膨不起来,形状扁扁的。可是营养十分丰富。基达对这个非常钟情。 “多吃点。” 曼莉德总是这么对基达说。 “这个非常有营养的。能长壮哦。” 以十三岁来说,基达的身材稍稍矮小了。或许是因为维尤拉的生活太过贫寒了,明明是发育迅速的时期,却经常会饿肚子。曼莉德和伯斯在各地目睹过维尤拉悲惨的生活,深知这点。 总之,大家决定不搬离这个地方,悌诶继续占卜的工作。 不仅是遮住脸,房间也用薄布帐子分隔的意见,是拉克西和曼莉德提出来的。这样做的话可以进一步增加悌诶的神秘性,作为占卜师的评价会更高。 悌诶偶尔也会外出,为了不太过显眼,经常遮住眼睛和面容。然而,值得庆幸的是,随着神秘的占卜师这个评价越来越高,附近已经没有人对悌诶一直蒙着脸感到可疑了。 特别是,悌诶经常免费为和拉克西他们熟络起来的附近的居民解决问题,因此镇子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五个人。 然而,有一件事情改变了,那就是伯斯停止了港口的工作,以相当受欢迎的占卜师的保镖的样子待在悌诶身边。当然,这肯定是为袭击所做的准备。 数日过去了。 那个男人暂时还没有来。 ii 那一日,拉克西和基达帮着曼莉德一起洗衣服。最近一直阴天,今天是个数日不遇的洗衣服的好日子。待堆积成山的衣物晾干后,悌诶和伯斯便出去了。难得悌诶出外,擅长看时机的基达,迅速地跟着二人出去了。 自然,拉克西也想跟着一起去,不过被曼莉德拦住了。 “不用担心,有伯斯跟着呢。” 曼莉德停不下手里的活。 悌诶的目的地,是贩卖药草的集市。现在虽然没有作为药师替人治疗,不过占卜的客人中有不少人被病痛所困扰,随着给予这些人药物,悌诶手中的药物也渐渐见了底。 “不过……” 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三人的背影,曼莉德又投入了工作。 “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呀。” 曼莉德长长地叹了口气。 “肯定当成体格不错的家庭主妇了。明明是因为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蛆都要涌出来了,才帮他们收拾的。” 这样说完,曼莉德夸耀似的挺起了胸膛,对着拉克西笑了。 “我们,可是最强的战士。” 当然,曼莉德和拉克西轻易地就让三人出去了,是因为深知悌诶绝对不会说谎。悌诶他们去的地方,正如所说的那样是贩卖药草一类的集市。集市也在阿斯特?凯迪市的平民区。离大家定居的地方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要说在哪里的话,离伯斯工作的渔港不远。不过,这里看不到海。因为市集位于地基相对低矮的地方。 西侧有两座山丘,集市面对着流过山间的迪库里埃河。迪库里埃河是流经阿斯特?凯迪市的两条河流之一。 已经历过数千年历史的阿斯特?凯迪市,有着完备的上下水道,方便市民生活的集市也设置于各个地方。除此之外,还有贩卖像这种专业商品的集市。甚至还有贩卖偷盗品的黑市。 果然,药草集市在集市之中也算是特殊的集市。为买药草而来的,都是药师、占卜师、咒师、以及咒医这类人。不管怎么说,在古代医师通常兼职咒师。 并且,贩售者中混杂着许多维尤拉的人。进入山中采集药草,维尤拉人在这方面更强,而且有使用了蛇和毒虫的毒的药物。取得这些东西的大抵都是维尤拉。 当然,也有栽培药草的持有市民权的人的村子,而且拥有店面的都是市民阶级的人,大部分维尤拉都会把商品批售给这些店铺,不过也有直接露天摆摊的维尤拉。 维尤拉在白天的时候可以**的进入市里做生意,并且,即便夜里不被允许进入都市,大抵也会聚集在城墙外搭简易木房和帐篷,确保有个安身的地方。 虽然知道目的地是药草市场,伯斯还是犹豫是否要带基达一起去。基达是维尤拉。带他去有很多维尤拉的人聚集的地方好不好。至少,基达现在已经获得市民这个称号了。然而,基达是在充分清楚这点之上才跟着来的。或许即使没有熟人,基达也想见一见维尤拉的人。 一到集市,悌诶便立刻开始采购必需品。自然,悌诶负责挑选商品,砍价则由基达来做。这个差事对基达来说在适合不过了。并且,悌诶甄别药草类的能力确实非凡,一眼就能挑出杂质。不仅是身姿,单是凭这行为,人们的目光开始渐渐聚集到悌诶身上。当然脸是用薄布遮着的。因为占卜师和咒师之中也有变装的人,在这里并让人觉得多么奇异。可是,仅凭着站立的身姿,以及透过薄布隐隐显露的面容,便让人觉得很美,况且,身旁还跟着一个很像保镖的体格健硕的男人。 然而,不仅如此。这里聚集着许多持有咒力,能看到灵光的人。 “喂,看见了没?那个灵光。” 到处交杂着窃窃私语声。 “看见了呀,是奥理哈?理根的颜色。” “那家伙……是什么人……” “斯忒拉……都格外亲切地凑过去啦。” “哈朗也聚集过去了!” 专心于购买药草的悌诶,也开始注意到人们的视线。 “怎么了?悌诶。” 伯斯很快便注意到悌诶样子的变化。因为悌诶会在意周围,这情形并不多见。 “大家……都在看着我。” “这种事情,也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的吧。” 即使遮住脸,人们的目光也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悌诶身上。这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发送来了念……还有人发送来了哈朗……” “哈朗……念……?” 显然,伯斯并不知道。 “问我是什么人……好像想试探我的能力。” 悌诶的脸上明显的浮现出困惑的颜色。当然,隔着布是看不清楚的,可是看看气氛便一清二楚。 “客人,斯忒拉和哈朗你都能看到啊。” 下,为了不让周围听见,轻声说道。 “维尤拉呀。” 基达没有否定。 “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摊主,是个四十岁中旬的男人,晒得很黑,脸上的皱纹不多,可却相当深。有着一副经常被紫外线照射的面孔。 “我也,是维尤拉呀。” 男人,用微弱,但是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您是咒师吗?” 悌诶和往常一样用认真的语气问道。 “这个……算是吧。” 男人浮现出笑容。 “有时也下咒语。本职是到山里搜寻药物,然后到各处贩卖。” 维尤拉中有不少人以此谋生。 “为了有口饭吃,我们什么都会做……” 摊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监视着你的哈朗了吗?” “注意到了。” 样子天真地 ,悌诶承认了。 “从家里出来以后,一直。” “从家里出来!” 基达刚一叫出来,便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基达抬头望着悌诶,张大眼睛盯住不放。自然,薄布连双瞳都遮住了,虽然看不到表情,可似乎非常的镇定。 或许是注意到,从离开家便一直跟着,对悌诶进行监视的哈朗的目的吧。 “你是,需要某人对你进行监视的‘人物’吗?” “用哈朗进行监视。” “我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物’。” 并不是开玩笑,悌诶态度认真地回答。 “可能因为我也从事占卜,大概有警戒这个的人吧。” “你不想知道是谁啊。” 男人,似乎对于悌诶过于平静的态度抱有兴趣。 “至少有得知的办法吧。” “一旦需要用到我,对方就会来联络的。” 悌诶淡淡的说。 “我觉得这边没有去的必要。” “了不起的小哥啊。” 男人露出敬佩的样子,目光交互致向了伯斯和基达。 “还不能相信我吗?” 伯斯,尽量压低声音问维尤拉这个词。被周围听到的可能会不妙,因此十分小心。 “大个子小哥,不用在意也可以哦,我是维尤拉这事,大抵都是知道的。” 男人,对伯斯的关心,似乎怀有谢意。普通市民阶级和更高的,对维尤拉如此留心的人几乎不存在。 “哈朗的事情,为什么告诉我?” “虽然想说是好意……” 男人不认生地笑了起来。 “也不光是这样。” “也不光是这样……” 伯斯虽然有所警戒,却也没十分认真。从男子的样子来看,完全感觉不到杀意和恶意之类的。 “一个是,想调查一下这位小哥的咒力,还有一个,就是做买卖的念头起来了。” “做买卖。” “也就是祓除哈朗啊,进行召唤什么的。” “也就是说,您有这种力量对吧。” 悌诶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 “是呀。不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卖这种秘药了呀。”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素陶壶。 “秘药……” 仅仅是这个词,就让基达的眼睛闪闪发亮。虽然了解的不是很充分,可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于像基达这样的少年来说,没有比这个更有魅力的了。 “这东西,是施咒术用的秘药。” “也就是,祓除哈朗的咒术。” “是哇。” 男人苦笑了下。 “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男人把壶递给了悌诶。悌诶接了下来。 “可以打开盖子吗?” 悌诶征求男人的同意。 “当然。” 男人对悌诶深深地点了点头。 悌诶掀开盖子,把壶端到面前。 “萨哈的叶子、帕塔的根、基伍的羽根、烧焦的巴基斯塔、还有……” 悌诶嗅了嗅味道。 “基纳乌的新芽……” “可不光如此。” 男子挑衅般的说道。当然这里带着一种苦涩的喜悦。因为他承认了悌诶的能力。 “这里面用了血,感觉到了血的力量。鲜血……” “封印了生物的生命之力。” “草和虫子还有蛇,大家可都是生物呢。” 男人用调笑的口气说着,倒是没有恶意。 “这个,确实是这样……” 悌诶面露悲伤地承认了。 “植物以外的生物,全部都是以其他生物的生命为食粮活着的。” 坐着的男人,笔直地看着悌诶。 “有错吗?” “如您所言。” 悌诶承认了。 “人,如果不取其他动物的生命的话,就没办法生存下去。” 男子稍有些吃惊。 “真是个古怪的人呀。” “虽然有点奇怪,可是人非常好哦。” 似乎是有些生气,基达撅起了嘴。 “这个,看灵光的颜色就明白地清清楚楚了哦。” 男人向着基达温暖地笑了。或许因为同是维尤拉,很快便抱有亲近感。 “还是个办大事的人呀。” 这次男人冲着悌诶说道。 “有想拜托你的事。” “拜托吗。” 悌诶自言自语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想让你见见我们的长老。” “见长老……” “有什么事情么?” 伯斯稍有警戒地问道。 “这个,去和长老直接对话。” 男人让伯斯直视他的眼睛。表示看他的眼睛就能明白。 伯斯注视了男人的眼睛一会儿,点头了。 “应该可以。” 伯斯说着,回头看了看悌诶。 “依你的心行事。” “走吧。” 悌诶决然地达道。 “请问长老现在何处。” 同一时刻,留守在家中的拉克西和曼莉德正在应对来访的客人。 “实在是抱歉,占卜师今天休息。” 曼莉德对来访的客人诚恳地回答道。对方的态度稍有些傲慢。 “休息的话,那来得正好。就请去我们宅邸吧。还有……” 来访的客人回头看向后方。在他身后摆着一台空的男用轿子,当然轿夫也在一旁待命。 “已经备好乘具了。” 客人好像是谁的仆人,暂时还不清楚主人的名字。似乎是显赫之家的管家之类的。大概五十岁左右,稍有些胖,从头顶中央开始秃头。 “即使您这么说……” 曼莉德露出困扰的神情。 “占卜师现在外出中。” “去哪里了啊?” 仆人没有要放弃的样子。 “这个,十分抱歉。” 曼莉德抱有警戒也是理所当然的。随意的就把悌诶的行踪说出去的话,万一被人袭击便是大事情。当然有伯斯跟着,不必过于担心。而且,自到达阿斯特?凯迪以来并没有过去多少时日。会有谁要袭击悌诶他们呢。 曼莉德觉得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这里还有着战士的本能。当然,现在曼莉德虽没有身着战士的装束,短刀还是有藏在怀里的 。 “那么……” 男仆似乎没有追问悌诶他们去处的想法。 “直到他回来,就让我这么等着吧。” “即使您说要等着……” 曼莉德露出非常困扰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明天才回来的吧。” 男仆似乎并不性急。 “那么,就让我等着吧。” “您在这等着……” 曼莉德稍微考虑了下。 “会给附近的人们带来困扰的……” 男仆的手下人,除了四名轿夫外,还有一个人,总共六人。 “占卜师一回来,我便?去通知您。可否请您先回去。” “可惜。” 男仆从容地摇了摇头。 “我接受了必须把占卜师带回去的命令。不能空手而回。” 男仆虽不如此,可这个主人似乎相当性急。 “那么您看这样可以吗。” 再这么交涉下去也是徒劳的,这样考虑的曼莉德做出了一个提案。 “请您让轿子在附近的广场待机,各位仆从到里面休息。在这个地方争辩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再好不过。” 男仆爽快地接受了提案,果然还是多少有些在意周围的目光。 “打算怎么办?” 拉克西拉着曼莉德的袖子轻声说道。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像是贵族的秘书或者管家。那个贵族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你说大人物,是谁呀。” “谁知道呢。” 曼莉德摇摇头后又加了一句。 “不过,应该和之前那个客人有关系。” 之前那个客人,所说的正是前几天让悌诶占卜放有毒药的箱子的钥匙现在何处的男人。 “好么?让他们进来。” “那两个人不是战士。” 曼莉德断言道。 曼莉德是个经验老到的战士,拉克西丝毫不怀疑作为战士的她所做出的判断。 “悌诶他们早点回来就好了。” 拉克西抱怨道。 “在做什么呢。真慢啊。” 拉克西即使居住在这个阿斯特?凯迪,也总是一副少年的打扮。曼莉德实在是不能穿着战士的服装,因此从头到脚都是普通女性的着装。不过,一拉起一条线就能让长度缩到膝盖。这样便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迅速投入战斗。 “不用担心。” 曼莉德说道。 “有伯斯跟着呢。” 悌诶、伯斯、基达三人在自称贾坎的集市上的男人的带领下进入了集市角落里的一个店铺。果然同样也是间药草店。像这样的店铺是归市民所有的,可因为能够进行租赁,有维尤拉在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然而,即使进驻了店铺,到了晚上,维尤拉也必须要离开城市。 店铺很破旧,地基和墙壁的一部分是石造的,其余大部分是木头。木头已经发黑了。台阶已开始腐朽,吱吱地作响。体格健硕的伯斯,踏上去的时候格外谨慎。集市是中心的长方形广场被数栋建筑物所包围的形式。每栋建筑里都有几间店铺,大部分是双层建筑。 店铺大小不一。三人所进入的是一间极小的店铺。店面和存放商品的里间小屋是一楼的全部,像小梯子的木制台阶上,有和一楼同样大小的二楼。二楼,根据店铺的不同,有的店主会住宿在里面。大抵还是邀请谈得来的客人饮上几杯,或是作为仓库使用的比较多。集市关闭后,大多数商人都会回家。一楼有清洗和煎药草的水槽和灶台,集市还设有公共厕所,因此想住下也不是不可能。阿斯特?凯迪市从遥远的过去开始上下水道就非常发达,自然,排水也设计成流入下水道内。 二楼被隔成两间。迎面的房间堆满了包好的药草。贾坎把三人领到了里面的房间。 这是一件小屋。里面有一扇窗子,上面挂着粗糙编织的布作为垂帘。原本是未经染色的,可经紫外线的照射已经变成了茶色。然而,这样却反而显得格调高雅。大概是因为使用取自树皮的丝制作而成的吧。上下两端作为坠物缝上了竹子。 里面有一个人。从悌诶他们进入前,就站在那里迎接一行人。 是个五十多,将近六十岁的高个子男人,体态消瘦。即使这个年纪,在古代也已是老人了。可能是因为瘦的缘故,看起来愈显老态。额头和脸颊上有许多皱纹,皮肤没有光泽,头发也几乎全白了。 “奥利哈?理根之色灵光的这位……” 稍有些呆然的盯着悌诶看的男人,激动地小声嘟囔着。 “这是我们的长老,达法鲁哦。” 贾坎说道。 “长老也吃了一惊吧。” “确实……” 长老达法鲁的目光没有从悌诶身上离开。不,是离不开。 “不,失礼了。” 长老用恭敬的语气说着,向三个人行了个礼。 “到了这把年纪,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长老用身子示意让三人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像是常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悌诶和基达坐了下来,可是伯斯只是站在了入口附近。一是为了警戒,还有就是椅子看起来太不结实了。贾坎也站在了屋子的一角。从样子上看来,能察觉到贾坎肯定是和长老关系非常近的人。 “贾坎是我的外甥,若有冒犯的地方就由我来赔罪。” 长老和贾坎不同,用和维尤拉以上身份的人谈话时所用的词语说话。 “冒犯什么的,并没有……” 悌诶摇了摇头。 “您太热情了” 长老,又盯着悌诶看了镇子。就所认识的维尤拉里,用这种说话方式的人极少。 “贾坎为什么让你来见这个男人,我想知道。” 伯斯用眼神询问悌诶。 “有什么理由吗?” 伯斯的语气,没有看低别人的感觉。除了对身份相当高的人以外都是一样的,并不会让人感到冷漠。 “是的。” 长老点了点头。 “我吩咐贾坎,把觉得这个是,的人领到这里。” “把觉得这个是,的人……”。 “有用。” 长老达法鲁继续着。 “灵光的颜色,还有咒力强大的人。” “为了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见面吗?” 对于伯斯的话,长老并没有否定。 “因为想借用下力量” “力量是……” 伯斯用目光对比了一下长老和悌诶。想要借助悌诶的力量的话,应该是咒力或者作为药师的能力。不然的话,还有什么其他的呢……。 “不过并不是我。” 长老的回答虽然出乎伯斯的意料,但也不能不询问了。 “是某位大人。” 某位大人这个词,长老是恭恭敬敬地说出来的。应该是颇具身份的人,而且,伯斯感到,特意使用‘某位大人’这个词,暗示着到目前为止要对这个名字保密。“某位大人吗……” “是的,是某位大人。” 长老,注意到伯斯察觉到了此事,仅仅裂开了嘴角。 的主人,必是要完成某项事业的人。” “完成什么?” “这个也抱歉了。” 长老的微笑变得更明显了。 “不过,现在只是想让您知道我等的事情。等到需要借助您的力量的时候,自会告诉您那位大人的地位和身份,以及目的。” “那是……” 伯斯抓住想要说些什么的悌诶的肩膀,按住了。 既知道悌诶拥有读取人心中强烈思考这的事情力量,感觉悌诶大概是要把事情挑明。这是伯斯的判断,现在,不能让这些目的也好什么都没有坦白的男人们他们知道悌诶的力量。 “现在,非常的抱歉……” “若有什么事情,只要我等力所能及,无论何事还情您务必告知。还有,药草方面的话,哪怕多珍贵,必定为您备好。” “知道了。” 伯斯点了点头。 “现在只是打个照面,仅仅是先做个准备。” 男仆及手下二人,待在悌诶他们租来的房的其中一间里。 曼莉德很快地端出了饮品。 “真慢啊……悌诶他们。” 拉克西心里很乱。 虽然想让他们快点回来,可如果这个客人打算加害悌诶的话,又不希望他们这么快就回来。 拉克西在门口和待在离厨房不远的房间里的曼莉德之间走来走去。 “担心也没有用哦,拉克西。” 曼莉德很是镇定。 “悌诶有伯斯跟着了,而且悌诶自己不是也拥有很厉害的力量吗。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会派基达来送信吧。” “可是……有可能一回来就遭到袭击呀。” “伯斯和拉克西还有我……三人聚齐的话,收拾十几二十个刺客不成问题的对吧。” 曼莉德付之一笑。 自然,曼莉德把剑放在了随时能拿到的地方。 “而且,就算‘那些人’和之前那个客人有联系,只要还没有告诉他们打开那个箱子的方法,应该就不会对悌诶出手。” “这个……虽然是这样。” 拉克西微微撅起了嘴。 “着急也没有用哦。” 曼莉德说。 “一着急,判断力就会变得迟钝。” “唔……我知道的……” 拉克西坦诚的倾听曼莉德所说的话。曼莉德的存在,对拉克西来说是件值得惊叹的事情。强大和女人味完全共存…… 拉克西曾下定决心要变强。曾经认为变强的话女孩子气是个障碍。因此,甚至曾想到了舍弃女人身份。 这是无用的东西吗……。 最近拉克西,经常思考至今为止自己所走过的道路。不是实际的旅程,而是作为人的旅程。 为了不使哥哥哈拉德被卷入更汹涌的政治斗争中,因而离开了国家。可拉克西为了帮助哥哥,打算总有一天要回故国新伊塔鲁公国。再次之前想要变得强大。 强大到能够守护哥哥和国家的程度。因此应该舍弃女人身份。女人和强大这两样,丝毫不矛盾的榜样一样的形象,拉克西在曼莉德身上发现了。而且,曼莉德的强大,不仅仅是高超的剑技,还是没有至今为止的拉克西那样的盛气凌人。 “总之,那些人直到悌诶他们回来为止都打算呆在这里不走吧。” 曼莉德看着拉克西的脸提说。 “拉克西,拜托你偶尔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悌诶他们,从外面回来的话,可能会有点不妙吧。” 不擅长一直待着不动的拉克西对这个提案高兴不已。当然,曼莉德是知道这点才提议的。 “那么,我去稍微看看了哦。” 拉克西迫不及待的向着门口飞奔而去。 悌诶一行人,离开了市场踏上归途。 “怎么说呢,俺不太理解。” 基达抬头望着伯斯。 “说是交个朋友,为了什么呢?” “我能想到的理由,现在有两个。” 伯斯说。 “两个?” “一种情形是那个所谓的主人的性命被盯上了,感到了很大的危机。” “性命被盯上了……” 基达想到了前些天的那个客人的事情。与毒药有关的那个客人。难道,会是想要施那个毒药的对象吗……。 “因此可以想到,紧要关头,为保护那个主人,咒师的力量是必要的。” “原来如此……” 基达信服得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么……还有一个呢?” “那个所谓的主人,正在谋划着什么大事吧。” “大事是……?” “这就不清楚了,无论如何,那个所谓的主人,必定是个相当大的人物吧。” “大人物……贵族?” “也许吧……” 伯斯暧昧地摇了摇头。 “大概不仅限于贵族……” 悌诶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三人正途径的,是铺设在迪库里艾河河岸的道路。这周围既没有进行过护岸工事,又有大量的水流过道旁。看起来相当深。这是因为这些天来经常下雨,还有是因为要增加水库储水量。水流速度也在相当快的时期。 “喂——有人被冲走了!” 突然,三人刚渡过的桥的附近叫嚷着。 “被冲走了!” 还能听到别的声音。 往河的方向一看,从上游有什么东西飘过来了。 是人,多少能看到在摆动着手脚。可是,从这个水势来看,游到岸上很困难。 “拿着。” 伯斯把因在繁华街代替大剑所带来的中剑解下,交给基达的下一个瞬间,已是向着河面纵身跃起。 伯斯捞上来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似乎比悌诶稍大一些,不过也还没超过二十岁。 虽然大半昏了过去,可刚把他躺着放到岸上,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什么情况?” 咳嗽了一阵后,男子竭尽全力尚且微弱的声音,以尽最大努力的势头清楚地说着,稍直起身来。这是靠伯斯支撑着才做到的。 同样是赤铜色皮肤的人种,可是大概多少有过混血吧,头发是带点茶色味道的卷发。 “唉……好棒,真漂亮。” 是达到令基达忍不住自言自语程度的美貌。 脸色比苍白还要白。可是,唯有说话的口气依然强硬。而且,怒气冲冲似的抬头盯着基达。 “你呀,差点就淹死了哦。好歹也要感谢一下这个人吧。” 基达不满地说道。 “所以么,都说你们是多管闲事了。” 说话虽然不客气,可是良好的风度却隐藏不住。成长环境大概相当不错吧。穿着的衣服也是上等的麻布料织成的,刺绣的花纹也相当精美。 “我一个人也……” 刚和基达吵架的男子,对用薄布遮着脸部的悌诶,似乎是想把身子拉过来一般,投以强烈的视线。 悌诶极快地把手伸进男子的怀里,把什么东西抱了出来。 那是,尚未睁开眼睛的幼犬。出生大概不超过一周。 “你是,想要救助这只小狗呀。” 悌诶边诊断着幼犬的情况边说着。 悌诶轻柔地按摩后,处于假死状态的幼犬,立刻恢复了呼吸。 “哇!” 基达高兴地两眼发光。 为了救狗才跳下去的?” 伯斯半分赞叹,半分惊呆了地说道。 “不行么?” 青年用挑衅的目光,回头看着后方的伯斯。 “我可没想要搭上性命的啊,为了这种狗崽子。” 虽然嘴里粗鲁地喊着狗崽子,可男子看幼犬的目光却温柔极了。 “要是没撞在什么东西上,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又在说逞强的话了……” 基达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不过似乎对这个男子抱有好感。 “撞在什么东西上,似乎是真的哦。” 悌诶说道。 “你受伤了吧。” 伯斯和基达听到后,一看青年的小腿肚子附近正渗着血。之前因经过河水的冲洗而没有发现。伤口不是特别大,似乎是撞伤的,可不知道内部有没有受到损伤。 悌诶检查了有无骨折。 “放心,这个男人是个药师。” 伯斯讨厌被别人碰触,想要缩回腿的青年说。 “医术高超哦。” 基达补充。 “没有骨折,不过脚踝扭伤了。” 悌诶下了诊断。 “暂时不能走动了哦。” “多管闲事。” 青年推开了伯斯的手腕想要站起来,可身体还使不出力气,又坐到地上。 “切……看热闹的家伙凑过来了。” 即使用这种词语,从这个男子口中出来,也是微妙的品质优雅。 一看,周围的人开始向这边聚集。 “喂,想就这么放着让我成为笑柄吗。” 青年对伯斯说。 “真是任性……” 基达耸了耸肩。 “伯斯,运送回家吧。” 悌诶说道。 “冷敷一下脚也好,不换衣服的话,会感冒的。” 即使是在南国,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也是不行的。当然伯斯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因此这种事情不在话下。不过这位生活条件优越的青年,恐怕不行的吧。 伯斯背着青年,向大家住的地方进发。 在抵达住处之前和拉克西相遇了。 拉克西因为在家门口观望,飞速地跑了过来。 “绕道到里面去。” “发生什么了,拉克西?” 伯斯迅速察觉到了。 “之前那个客人来了?” “虽然不是那个人,不过应该有关系。” 拉克西回答。 “很夸张地来迎接的。” “迎接……” “还抬来了轿子。说让悌诶过去。还有,也没有说主人的名字。” “相当有身份的人吗……” “好像是吧。” 拉克西,注意到了伯斯背着的美青年。 “差点成淹死鬼了哦,这个人。” 怀里抱着幼犬的基达嘀咕着。 听到这个,青年抬起了头。 “我靠自己也总会有办法的,所以没欠你们恩情。” “嘘……” 拉克西把手指贴到了唇上。 “那些家伙说不定还有同伙,安静点……” 拉克西先迈出了脚步。 “总之,快点进来。” 一行人,如拉克西所说的,从后面回到了家中。 悌诶进入里间的占卜师房间后便迎接仆人。伯斯也换了衣服,同席而立。 “占卜师,没有外出。” 伯斯应对道。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只能请到敝舍来。当然,如果有原因的话,也是可以特别照顾的。” “那位大人,是不能够屈尊,到这种地方来的身份高贵的大人。” “到底,是哪位大人?” “这个不能明说。” 男仆拉长了下巴说道。 “不能明说的话,关于那位大人的身份这点,要保证这位占卜师大人的安全。” “伯斯……我去。” 在帐子的对面,悌诶说道。 “我感到了什么。” “那真是感激不尽。” 男仆,像是为了不让伯斯插话一样立刻说道。 “悌诶……” 伯斯皱起了眉头。 去对方的宅邸的话,即使是伯斯也不能保证悌诶的安全。 “没关系的。” 悌诶对伯斯说道。 “不过……” 悌诶朝着男仆继续说。 “条件是这个人也要一起去。允许他一直待在我身旁。” “我知道了。” 男仆点了点头 “那家伙……在哪见过啊。” 从旁边的房间偷看着待客室里的人的,之前提到过的美青年嘟囔着。 悌诶他们在为外出做准备的这段时间,偷偷看着待在待客室里的男仆。 “你说见过……知道是谁吗?” 听闻这句话,拉克西问道。 “想不起来了啊。” 这么说完,青年又捎上了一句。因为注意到了拉克西担心的表情。 “让我好好想想,等会。” 悌诶和伯斯离开了待客室。似乎马上就要外出了。 “给我快点想出来。” “你着急不是也没有用……” 青年也有些焦急了。 “是哪家的管家。哪家宅邸的来着……” “宅邸……” “是呀……啊……” 青年捶了下膝盖,嘴唇歪向了一边。因为是撞伤的那条腿。 “那家伙,是第三侯、拉德尼奥家的管家。” “第三侯……” 拉克西自言自语着。 “第三侯的话,也就是十侯家的……” 实质上支配着这个太阳帝国的十侯家,分别以第一侯、第二侯的顺序称呼。从前虽有,先进基本上已经没有按势力排序了。随着时代不同,有权势的家族也变化。 “是呀,其中之一。” 青年耸了耸肩。 “拉德尼奥是个讨厌的家伙呢。” “你知道第三侯?” “理所当然的吧。” 青年注视了拉克西片刻后说道。 “这样啊,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呀。” 青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拉德尼奥家,是下一任皇帝候补之一。要从第三侯、第七侯其中的一个里推选出来什么的,都是瞎说。” “你说下一任皇帝候补……” 拉克西一脸惊诧。 “现任皇帝身体还好吧?” “啊啊……健壮的很呢,那个老头儿。” “你说老头……的确才刚五十岁左右……” “那家伙,受够那臭老头了!” 不等拉克西说完,青年就像要啐出去一样说道。 “好吗?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连我们是谁还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 i 拉克西和曼丽德,抵达大陆首屈一指的大都市阿斯特?凯迪市的大家的房子时,在那窗户不远处有好几个人的身影。 近乎满月的月亮早就高挂天际,散发着清冷透彻的光辉。 即便是大都市,到了住宅地,除了路口的灯火外,仅有从每家每户里漏出的光线,可是借着月光,街道上站着的一个一个人的身影都看得很清楚。 “拉克西……” “曼丽德……” 果然,悌诶和伯斯最先认出了两人的身影。站在窗前,被几个男人围着。围着的,是战士。不是正规军的士兵。是佣兵无疑。 因为得到了房子被什么人包围的情报,拉克西和曼丽德并没有感到震惊。即使这样,今夜和太多的佣兵们遭遇了。至少,这些佣兵们,似乎分成两派以上。 “怎么了,这是。” 拉克西恼火地耸了耸肩一点也不过分。 “好了,你们的伙伴,已经安然无事地回来了。” 佣兵们的指挥官对悌诶说。 “那么,可以通行了吗。” “同行……发生什么了呀。” 拉克西,向悌诶和伯斯问道。 “你们平安回来的话,便去这些人的雇主的地方。” 悌诶说道。 “好了,你们的伙伴,已经安然无事地回来了。” 佣兵们的指挥官对悌诶说。 “那么,可以同行了吗。” “同行……发生什么了呀。” 拉克西,向悌诶和伯斯问道。 “你们平安回来的话,便去这些人的雇主那里的约定。” 悌诶说道。 “为了让你们,平安地回到这里,这些人的伙伴去了吧。没有遇到吗?” “不知道哟。” 拉克西鼓起了脸颊。 “不知道哪些家伙是哪个阵营的,遇上的佣兵,跟山一样多。” “我们等得够久了。” 指挥官非常焦急。 “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 “我知道了。” 悌诶点了点头。 “大家,去屋里睡觉吧。” 伯斯对曼丽德说。 “这些人,至少,似乎对悌诶没有加害之意。” 这个,是多少能够确信的吧。为了迎接悌诶,还前去保护蔓丽德和拉克西。” “这……还是做好警戒比较好吧。” “不可以,悌。” 拉克西阻止悌诶。 “你,从一早就到处奔波,累了吧。” “没有关系的哦。” 悌诶,冲着拉克西微微一笑。 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会露出笑容的悌诶。特别是,魂之双生子前阿度利艾国王伊路阿迪鲁去世后,甚至有段时间忘记了笑容是什么。最近,悌诶,渐渐地能够非常自然地展露笑容。无论何时,悌诶的笑容总是让见者情不自禁地被深深吸引住,就连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澄清起来。 “我,还不那么疲倦。” “悌……” 正在悌诶和雇佣兵们,想要出发的时候,望风的战士跑了过来。 “有人来了!” “谁?” 指挥官问。 “一队私人士兵。” “佩戴者星和巴蒂亚姆的徽章。” “星和,巴蒂亚姆……” 跳起来的,是呆在门边上的齐力。 “来了哇,扎马米罗!” “要是星和巴蒂亚姆的纹章的话……” 指挥官说。 “第六侯的……” 随即复数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几乎与数盏便携式油灯的光亮一同出现的,是约有三十人的一支队伍。全部,是统一装束的战士。装饰着镶有金色徽章的淡青灰色轻装铠甲。剑也是标准配备。这不是拼凑出来的佣兵。而是长期雇佣的私人士兵。 金色的徽章上描绘着星和巴蒂亚姆。巴蒂亚姆是栖息在大陆东南部的一种夜行禽类。身姿修长迅捷的漂亮的黑色的鸟。 战士们的身后,还跟着另外的一支队伍。一抬轿子,和扛着它的六个奴隶,以及五名警卫和三名随从。 轿子,是在椅子上覆盖有顶棚,装设有轿杆的男性用的类型。轿子上也描画着相同的纹章。 轿子,停在了离门口极近的地方,洛在了地上。两名随从,从两侧掀起了缝入金银丝的炫目的轿帘,为了照亮足下而举起了油灯。油灯,是银制的镶有金子,罩着玻璃。 里面乘坐的人,用游刃有馀的动作,穿过掀起的布帘,站起了身。 出现的,是一名年轻的,纤细的男子。月光照耀下的那副容貌,美得让人怀疑是否是在做梦。 是这个大陆上多见的赤铜色肌肤的人种,头发漆黑笔直整齐地修剪到耳朵下方附近。笔直通透而又纤细的鼻子,描绘出柔和曲线的嘴唇,眼白仿佛绽放着光辉。双瞳的颜色是黑色的。 年龄约摸二十三,四岁吧。穿着华贵的白色麻布衣裳。腰里别着的小剑,也是嵌入美丽宝石的黄金工艺品。 青年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面色苍白。像女子一般优雅,然而不会让人去怀疑是否会是女子的,是因为那身高和那毅然的举止吧。既毅然,而又优雅的动作。姿态也很好。瞬间周围静得如同湖面一般,正是因为大家都为这美貌和优雅压到了。 青年走下轿子,径直地走向齐力。缓缓地抬起了手。 啪! 齐力打了个踉跄,还是站住了。 “在做什么呀!” 阻止抗议的拉克西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力。 “你……” 青年藏起愤怒平静的说。 “这么让人担心……” 掌掴齐力的那只手,微微的颤抖着。 “两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对不起。” 齐力说道。 “兄长。” “兄长?” 拉克西脑袋歪向一侧。 “是兄长呀……” 小声嘟囊的,是在队列最后半边的小个子少年。吉达。 “明明说是朋友。” 因为一把齐力托付的信送到,那幢宅邸的当家便立刻派出了私人士兵。不仅如此,还亲力亲为,带着吉达过来了。 那个是,齐力的哥哥吗。 “你们,是哪里的士兵。” 其中一名随从向周围站着的人问道。颇有风采的气派的四十岁前后的男人,恐怕是秘书什么的吧。 “在这种深夜里,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是,来拜访在这家中从事占卜师的人的。” 指挥官毕恭毕敬的回答,大概是知道出现的美青年是什么人吧。 “并没有想引起骚动。” “以这个人数……么?” 随从含着嘲弄地说道。 “因为有想引起骚动之流,是为了去守备的人数。” “为什么有包围这座屋子的必要。你知道这座房子里,有六侯阁下的弟弟在吗……” “当然,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指挥官深深地弯下了腰。 “事情发展成这样的话,我们便放弃主人今宵邀请占卜师的事情了。” 指挥官,向佣兵们示意。 “告辞了。” 环视了一遍大家的脸。继而,那目光,停留在了齐力的脸上。 “六侯阁下的……弟弟……?” “没说出来对不起啦,拉克西。” 齐力说。 “六侯阁下……那么,您是……” 伯斯,看着出现的美青年,恭敬地弯下了腰。曼丽德和拉克西也效仿着。只有悌诶在相去一步的地方注视着这些。 “第六侯,阿里斯托马鲁?拉芬?哈曼?卡利斯文。” 青年开口道。 遣词也是那么的熠熠生辉格调高雅。 “您,就是救下我弟弟的那位呀。” “令弟,因为做了多余的事情,而生气了。” 伯斯也是,原本也是名门望族家出身。对于地位显赫的人的礼法了然于心,并且,在运用这种态度的时候也显示出教养的良好 “多余的事情……没那回事的。” 卡利斯文露出微笑。 连周围都被卷入的如同光芒一般的微笑。 “齐力卢拉纳的送来的信上,写着性命危急求救。” “呒……性命危急呢。” 拉克西,抬头看着齐力,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腋下。 “怎么着不都行么,那种事情……” 齐力把脸扭向一旁。 “总而言之,非常感谢。” 卡利斯文也一同说道。吉达也合流道。 “方便的话,现在想请您前往寒舍。” “阁下的……” “离这里,不算很远。可以吗?” 卡利斯文,把目光停留在仍隐藏着面容的悌诶身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还想备上粗茶淡饭。” “那样的话,非常乐意呀。” 拉克西,对曼丽德小声说道。 “我……肚子饿得扁扁的了。” “现在开始做饭也很麻烦。” 曼丽德也小声说道,可是这个好像是被伯斯听到了。伯斯回头看了看悌诶。 “好的。” 悌诶点了点头。 “乐意拜访。” “即使在选出太阳帝国的皇帝,掌握相当一部分实权的十侯家中也算得上是颇具实力的侯爵家之一的第六侯的宅邸,位于距悌诶他们租借的房子,步行大约二十分钟的山丘上。果然,是像第三侯一样豪华壮丽的宅邸。 一行人暂且,被请到了一件附有露台的客房。从露台,似乎是能够看到阿斯特?凯迪港。当然,现在是夜间,什么也看不到。位于远处的光亮,是港口吧。 “那位……是皇帝的儿子么……” 等到只有同伴在,伯斯才长舒了口气说道。然而,却又赞叹的色彩。以及惊讶。 拉克西也好,曼丽德也好,同时歪起脑袋。 “那位是第六侯呀。不是皇子大人吧。” 曼丽德说道。 “在港口工作的时候听到了许多……” 伯斯说。 “现任皇帝,好像是第六侯家的当主。” 皇帝,是从十侯家,经由十侯家自身的投票选举的。现任皇帝,约在十年前,由这十侯们选出的,上一代第六侯其人。 “在太阳帝国,皇帝不是世袭的。为了避免世袭,出任皇帝一家的下一代当主,绝对不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失去被选出的资格。” “不是世袭……” 拉克西将脑袋歪向一侧。皇帝不是世袭这种事,是什么样的呢。 “也就是说,是在十侯之间轮流的。这下一任皇帝,从六侯以外的九人之中,十侯们投票选出。当然,下一任皇帝也仅限一代,下下任的皇帝,应该是出任皇帝一家以外的其他十侯之中被选出的。下下任的话,第六侯还有被选为皇帝的可能性。” “呼……不可思议的制度呢。” 曼丽德也是一副没有透彻地理解这复杂事情的样子。 “所以,太阳帝国皇帝的儿子既不是皇子也不是皇太子。只成为了这个侯爵家的当主。” “那,齐力也是皇帝的儿子大人了吧。” 吉达说道。好不容易变得亲近了,却因为过于悬殊身份的隔阂而悲伤。感觉齐力,仿佛远去到了的地方。 “从说是弟弟这点,应该是这样的吧……” 伯斯吞吞吐吐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是怎么回事呀。” 吉达询问道。 “据我所听到的话,皇帝的儿子,似乎只有六侯一个人。” “六侯一个人……” 曼丽德自言自语着。 “那……齐力是什么?” 有人的气息,佣人们端来了饮品。 在宽阔的露台上摆着睡椅上,一行人坐下身来。睡椅只有单侧有安有柔软的垫子的扶手,似乎可以靠着它侧卧。大家都坐在了椅子上,可并没有随便卧下。 露台到处都有设置篝火和油灯。油灯是银和黄铜的,当然火炎的部分盖有玻璃罩子。油灯里面有靠空气压自动调节油量的装置。灯芯,普遍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巴姆的苇子。巴姆还能够造纸。许多盏灯,将露台照得灿烂夺目。 端来的饮品,是加入香料的啤酒和水果汁,无论哪个都是经过井水冰镇过的。 稍微休息了片刻,齐力便现身了。洗过澡,人变得利落,衣服也更换了。是到长短到膝下的衣服,袖子很宽松。大体上,阿斯特?凯迪的人们都穿着袖子宽松的衣服。因为这样通风良好。布料是麻质的,全部是精细的刺绣。淡青色的底子上加入了青色和绿色,以及金丝的刺绣。 悌诶以外的人站了起来迎接齐力。 悌诶似乎不怎么在意齐力是谁的样子。 “齐力卢拉那大人。” 伯斯颔首行礼。 “虽说是不知情,至今的种种无理真是十分抱歉。” “你没有需要道歉的事呀。” 齐力,用到目前为止毫无改变的语气说着。 “我,是我。” “即使您这么吩咐……” 曼丽德也恭敬地弯下了腰。曼丽德,在故乡雷奇桑托拉公国,公爵妃子和王室的妇人 “对皇帝陛下之子……” “我,不是皇帝的儿子哟。” 齐力,用稍有些苦涩的语气说着。 “那个,只有哥哥是。” “不是……?” 拉克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齐力。 “可是,是兄弟的话……” “母亲是同一人。我是,母亲再婚后生的。我的父亲,是和十侯家没有关系的普通贵族。” 齐力说。 “我的本名是,拉托里诶?玛斯内鲁?齐力卢拉那。不过。” 齐力摇了两三下头。 “我,仅仅是齐力就好了。和哥哥不一样。” 齐力继续着。 “我会在这个家里,是因为七年前父母双亡了。哥哥把我接了过来。父亲和母亲,财产全被骗走了,自杀了。” 齐力淡淡地说。 “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可怜……” “皇帝,即使母亲向他求救,也没有来救助。所以母亲,两次被皇帝抛弃了。” “齐力……” 拉克西,终于清楚了之前齐力把皇帝,像要吐掉一般,叫做臭老头子的原因了。 “好了……这种话题就此结束了。” 因为大家全都说不出话来了,所以齐力用痛快切爽朗的声音说道。 “比起这个,你。” 齐力站到悌诶前面 。 “还藏着脸?” “对不起。” 提诶将面纱拿到手里,以示歉意。 “忘记了。” 看了露出的容貌,齐力一时惊呆了,瞪着眼睛隆起了嘴。 咻…… 漏出了细微的吹口哨声。 合情合理。绝世的容貌展示了出来。以及,那不可思议的双瞳的颜色。 “好厉害。” 齐力扬起率直的赞叹声。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最美的脸,是哥哥和忒巴神殿的巫女王大人的呐。” 自然,齐力所说的巫女王,是这阿斯特?凯迪的忒巴神殿的巫女王。 “就连兄长,也敌不过这双眼睛。” “巫女王大人,是十侯家出身的吧。” 悌诶说道。 将月亮神格化的产物,便是忒巴女神。只有王家等的高贵出身,并且拥有灵视之力的女性才能成为作为祭祀月亮忒巴神殿象征的巫女王。这是,大陆中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没有区别的。当然根据国家和地方不同,也有祭祀太阳阿忒、月忒巴、星塞塔之三神的宗教并不怎么兴盛的地方…… 太阳帝国的月神殿的中心,自然是在阿斯特?凯迪的大神殿,有着自豪的仅次于太阳阿忒神殿大陆第二的规模。优美程度还要凌驾于太阳神殿之上吧。 说到在太阳帝国王家级的高贵出身,除了十侯家别无其他。 “巫女王大人,是第七侯的公主哟。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进入神殿,现在的确应该是有十七岁了。” “十七岁……” 拉克西自言自语道。 “真年轻。” 说起忒巴神殿的巫女王,首先浮现于拉克西脑海中的,是阿度利艾的巫女王悌诶的伯母。现在,约有四十岁五六岁了。却是让人感觉不出年龄,年轻又美丽的人……。 “巫女王大人,可以说是兄长的表妹。因为现任皇帝的妹妹,是第七侯的妇人。” 齐力脸颊上微微晕染上红晕,是因为有着对巫女王的憧憬吧。自然,巫女王已经舍弃了俗世。怀有对年轻貌美的巫女王憧憬的人肯定不少。 “在六侯家,时常会有拥有灵视之力的人出生的说法。所以,这几百年,巫女王从六侯家出任的是最多的。” 当然,若是既有高贵的血统,又拥有灵视之力的公主就任巫女王之位的话,巫女王出现空位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这个时候,门开了,管家走了进来,告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被领至的房间,六侯哈曼?卡利斯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是面对着中庭的房间。中庭里有水池和喷泉,大理石造的水池里盛开着紫色、白色,以及淡红色的水莲。 喷泉做成了鱼的形状,从嘴的部分喷出水来。利用了水的落差 。阿斯特?凯迪市的生活用水,仅靠很多挖掘的井并不能彻底满足,因此从山那边引了过来。利用这个落差产生的水压,如此能够制作喷泉的话,将水引到山丘上也能够做到的。当然,下水道也是完备的。 房间很宽敞,却也说不上是大房间。靠近庭的周围,并排摆放着院椅子和单人用茶桌。卡利斯文,俯卧在其中的一个上。并不是礼数不周。是以太阳帝国为中心的大陆南部的贵族的进餐方式。当然,是否要俯卧是随意的。齐力也在卡利斯文旁边的椅子上躺了下来。 悌诶笔直地坐了下来。伯斯、拉克西、曼丽德则是模仿主人二人。吉达则是进退两难,站在了入口附近处。因为胆怯。不是不无道理的。吉达之所以隐藏身份,是因为比努力还要低下的维尤拉出身。 “到这边来,吉达。” 齐力招呼完吉达,便强拉着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吉达一副很抱歉的样子,浅浅的坐了下来。 端着着乘有漂浮着花朵的清水的玻璃钵的侍者轮换着,大部分是奴隶吧。全都穿着漂亮的衣服。络绎不绝的轮换的侍者大部分是女奴,全都是颇为漂亮的年轻姑娘。女奴之中,还有面颊稍微泛着红晕的人。 是悌诶存在的缘故吧。即便再怎么看惯了美貌的六侯和齐力的面庞,悌诶的美丽及神秘性是特别的。 不过,六侯的美丽也是光辉夺目的。 二人并排一看,果然是兄弟,让人觉得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玻璃钵是为了洗手用的。因为很重端着钵的是男性侍者。先是凯利斯文清晰了双手,接着是齐力。吉达紧张得面色发白,还是照着做了。 洗完手,接下来的侍者开始轮流配发麻布。这是用来擦手的。这块布,是进餐中的手巾。当然,手若是脏的话斟酌着时机,轮换洗手钵的服务者,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更换手巾。 当然,进餐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的,只有贵族和相当有钱的人。 双手清洁干净后,饮品和料理送来了。在每位面前的准备好的小桌子上摆放着数个小碟,侍者只是望着这些盘子分放食物。小号的碟子和杯子都是银制的,打磨得如同镜子一般。 最初送上来的,是阿斯特?凯迪周边的特产名为库纳的水果。含有丰富的果汁以及口感优异的白色果肉,和一同盛放着的是熏制的一种名为拉艾的水鸟的肉共同食用。盛放的大盘子,果然也是银制的。器皿的边缘压制有蔓藤性植物的纹样。 皮烤制得酥脆的拉艾拥有丰富的脂肪,和清爽的水果一同进入口中的时候,与那甘美完美的交融在一起一点点扩散开来。 “啊啊……” 使得吉达不禁称叹出来。 “你们,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吧。” 前菜依次分送给全员的时候,卡利斯文开口了。 “从哪里来的呢?” “是阿度利艾。” 坐在卡利斯文旁边的悌诶说道。卡利斯文,推测一行人的中心是悌诶,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再旁边坐着拉克西,其次是曼丽德,然后是伯斯,成了这样的顺序,自然再旁边坐着吉达。宴席是成椭圆形排列的。当然,椅子和椅子之间,留有奴隶同行的余地。席位的外侧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树种饮品,也摆放着在大家之间传递的料理的盘子。 “阿度利艾……” “出身……大家不一样……” 悌诶附加道。 “伯斯和曼丽德是西部出身的,拉克西是阿度利艾西部的特?阿迪鲁,吉达也是那边附近,我是玛蕾欧湖的附近。” “原来如此……所以,你和那两名少年,说东部话。” 有五种方言。以阿度利艾为中心的东部话,以安瑟达比河等为中心周边的西部话,北侧的北部话,在罗达比亚公国周边使用的罗达比亚语,以及,被当做标准语的阿斯特?凯迪语。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但作为共和国联合,大陆基本上所有国家都成为一体的时候,阿斯特?凯迪语作为通用语而被统一,因此尽管在分裂成数百个以上国家的现在,也作为基础留了下来。所以,无论哪种语言体系都不会完全不同。现在,阿斯特?凯迪语作为共同语发挥着作用,商人等中,有很多即使是说其他语言的国家出身的,也会说阿斯特凯迪语的人。 悌诶他们,也用阿斯特?凯迪语聊天,但在伙伴之间的时候,东部语便不经意流露出来。卡利斯文注意到了这件事。特别是,原本在东部语圈长大的悌诶和拉克西,吉达是这样的。 然而,悌诶的阿斯特?凯迪语毫无瑕疵,拉克西作为大公女儿,也是认真学过阿斯特?凯迪语的。 “少年……” 悌诶微笑了。 ,女的。” 拉克西说道。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的事情,隐藏的话便是失礼了。 “因为这种打扮方法,有些方便的地方。” “你……” 吃惊的是齐力。 “骗人。” 虽然这么说,并不是生气了。不过,只是用闪着光似的眼睛看着拉克西。因为优秀的美少年,其实是位美少女。 “……齐力卢拉纳大人,没有问过吧。” 拉克西浮现出笑容。 “叫齐力就好了。” 齐力嘱咐道。 “谁也,不会认为你这家伙……不,你会是个女孩子哟。还带着剑了。” “我,因为也有过独自旅行的经历,所以打扮成这样。” “该不会,这边的美丽的女性,实际上是男人之类的,没有这种事情了吧。” 卡利斯文露出了笑颜,周围随之也熠熠生辉,卡利斯文的语气特别平静,声音 “要是真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能相信这个世界咯。” “诶呀……” 曼丽德脸红了。因为卡利斯文,用那双细长而又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曼丽德。 卡利斯文盯着看了曼丽德一会儿后,突然视线移到了虚空中,停留了瞬间。 侍者端来了下一道菜。鱼和紫苏科植物的叶子用充分糅合的小麦粉抻成的皮包裹着过油炸酥,浇上由鱼露等调制而成的酱汁,酱汁微妙的甜味,是从一种叫做莫莉艾的蔓藤属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庶民只有在祭奠以及特别的时刻才能够尝到。 鱼露也是,根据地方不同各自之间味道会有些微妙的差异。阿斯特?凯迪的东西,正因为阿斯特?凯迪人自负是世界之都,似乎相当的考究。 又开了,这次不光是侍者,还进来了三名乐师。向卡利斯文和众人深深地点了个头,便坐到席位上开始演奏。 乐师们演奏着优美的曲调,同席的每个人,全都愉快地欣赏着音乐和盛大的款待。 悌诶他们五人辞别六侯宅邸,已是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还要再来玩呀。我和兄长都很欢迎哦。” 齐力说着送了众人出来。 “我也还会再来玩的。” “实在是太棒了。” 曼丽德也好,拉克也好,都还沉浸于其中。尽管宴会已结束,仍然陶醉在卡利斯文的款待和酝酿出的气氛。尽管那美貌也远去了,与悌诶意味不同,感觉果然是异世界的存在。那份宁静,风度的优雅,谈吐,良好的趣味…… “真的哟。” 拉克西的眼里,流露出到现在为止不一样的地方。 “吉达……” 伯斯,特意无视了二人。 “你,看到乐师们的时候,吃了一惊呐。” 即使是伯斯,心里也不是完全平静。 “那些乐师怎么了?” “因为那些乐师是维尤拉人。” 悌诶说道。 “那些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吉达。” 悌诶的语气中,好像有安慰吉达的意思。不要在意自己是维尤拉的事情,含有这样的意味。 “不仅仅是这样的。” 吉达,不知有没有感觉到这份温柔,沉重地张开了嘴。, “我……刚才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吉达……” 伯斯感觉很诧异。因为吉达的样子,稍有些改变。 “在早市场遇上的人。” 吉达说。 “早市……” “那个……卖药草的大叔。” “啊啊……确实说叫贾侃来着。” “那个人,在六侯宅邸的门口。” 对维尤拉来说,告知同样是维尤拉的动静,需要有近乎背叛的决心。 “不是偶然路过。” 吉达说道。 “绝对不是这样。” “那……” 伯斯对悌诶说道。 “那些家伙,在窥视第六侯的动静吗……” “明明是那样一位……” 拉克西一脸愤慨难当的样子说道。 “六侯,不是没有成为皇帝的资格吗。” 曼丽德,也担心卡利斯文的处境。 六侯卡利斯文,看起来仿佛比谁都要美丽,优雅且脆弱。与之前见到的第三侯等人的印象正相反。经常听闻阿斯特?凯迪的政治家,蒸不熟也煮不烂。 “传言说,厌倦了都城的政治斗争,而被迫离开阿斯特?凯迪的事情很多。” “那个人,好像看见灵的能力呀。” “灵视之力!” “看见灵……” 拉克西和曼丽德相互看了看对方的脸。 “刚才晚餐的时候,那个人看到了过来的灵。” “灵……过来了吗?” 吉达询问道。并不害怕。维尤拉之中,有很多咒术师和占卜师,有看得到灵的能力的人也相当多。 “灵到处都有,可是能够看到的人似乎很少。” “谁的灵……?” 拉克西,与吉达相比,不习惯灵和精灵的存在。尽管如此,多亏了与悌诶在一起,恐惧感几乎已经没有了。 “并不很清楚,似乎是路过的灵,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年轻的女性……” 这样一说,卡利斯文,如同多是在月神殿和贵族家中被饲养的猫一般,时不时会看向某处虚空,仿佛追寻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似地动着眼睛,拉克西回忆了起来。 “这么说回来,齐力……” 吉达更正了所说的话。 “齐力卢拉那大人说过。兄长总是看着灵和精灵……” “刚才,说过第六侯家,选出的巫女王是最多的。” 曼丽德一向明朗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悌诶、伯斯……请守护那位大人吧。” 这也是,曼丽德的意愿的表明。拉克西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六侯身上,似乎在某处有着刺激母性本能的地方。宛如狂风中的柳树般……是因为能够感受到那,什么都不说,也不放抗,好像一直一味的地忍受着什么似地,脆弱的样子吧。 “呐……该不会……” 拉克西皱起了眉头。 “说是好像是要用某个毒药暗杀的人,该不会是卡利斯文大人吧?” “某个毒药……那个,罗奥斯的秘药……” 伯斯点了点头。 悌诶说过,罗奥斯的秘药,是为了毒杀灵视之力——也就是拥有咒力之人的东西。卡利斯文有灵视之力,是十侯家之一的当主,而且是皇帝的独子。即便是说没有皇位继承权,经常与暗杀的危险背靠着背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吗。 伯斯,要是曼丽德和拉克西没有如此程度热心的话,是会赞成的吧。 “但是,那个人是第六侯。” 伯斯说道。 “私人佣兵雇佣数十人了,当然,也拥有咒术师吧。感到处境危险的话,还会增加许多人,我们没有做任何多余事情的必要。” 这虽然是正确的论断,伯斯却不得不附加了后面一句话。因为曼丽德和拉克西,投以了怨恨的目光。 “当然,受到六侯或者齐力邀请的话另当别论的。” 齐力,翌日的傍晚,很快又再过来玩了。 占卜的工作结束了,大家似乎正要围坐到晚餐桌前。 了哟,” 随意地决定了。 “这种……家常菜……” 曼丽德,似乎很不好意思想要撤回料理。鱼用油炸一遍后切成一口大小,同炒过的蔬菜,烤羊肉等等。鱼用鱼露提味,羊肉是盐味的,但无论哪个都使用了数种香草。当然,也有为悌诶准备的蔬菜料理。 “家常菜……这个也不错哇。” 齐力用力嗅了嗅。 “齐力卢拉那大人。” “叫我齐力就好了,” 齐力稍有些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可是,您是,六侯阁下的弟弟。”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 齐力,稍有些愤然地说道。 “我,想和大家成为朋友!” 曼丽德默默地把料理放在了桌子上,摆上了齐力的那份盘子。 “去洗手。” 曼丽德说道。 “不洗手的孩子,不给饭吃。” “马上去洗哟。” 齐力似乎很高兴的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真好啊,这么一来,大家都吵吵嚷嚷地说着话吃饭了呀。” 齐力非常美味似地把料理放入口中。不用说,基本上都是用手来吃的东西。烤制的扁平薄面包。因为添加了黑米,同充分吸收了肉汁和鱼的滋味的酱汁一起食用。 “齐力,平常都和谁一起吃饭?兄长。” 拉克西,也回到了对待朋友的语气。没有了对卡利斯文的恭恭敬敬。 “唔……和哥哥两人的时候,还可以的。” “不是总是一起。” “不管怎么说,哥哥是六侯家的当主呀。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受到邀请。不过,在家的时候,一定和我一起吃饭的。” “在宫殿里进餐的情况也很多吧。” 曼丽德问道。大陆最古老并且最大的帝国的,被称作世界之都的首都阿斯特?凯迪的大宫殿,豪华壮丽的程度,简直不能想象。 “宴会的时候。” 齐力说。 “不过,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内部的餐会,并不多。” “为什么呀。” 拉克西侧过了脑袋。不是亲生父亲吗。拉克西因为早年丧父,对父亲——前伊塔鲁大公的思慕之情非常深厚。 “哥哥也,恨着皇帝的。” “恨……” 这,对拉克西来说是一个悲伤的词语。 “为什么呀。” “因为抛弃了母亲呀。” “将母亲……” “皇帝……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六侯,那家伙,一得到成为皇帝的机会,明明还有年岁尚小的哥哥,便把母亲驱逐了,和第三侯的妹妹结了婚。 如此一来,第三侯便成了皇后的哥哥。当上皇后的话,即使选出下一任皇帝,也仍颇有影响力吧。 “而且,成了皇帝后,留下哥哥,迅速地搬到皇宫里去了。” “那样……很寂寞吧。” 曼丽德也从心底里表示同情。卡利斯文,某处流露出寂寞的神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所以,请多加疼爱哟。” 齐力说。 “所以……啊,因为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非常无聊,兄长不在的时候,我也经常会出门的。” 也就是说,今天,卡利斯文也外出了吧。 “去哪里呢?” 拉克西询问道。 “平民区……” 齐力不以为然地笑着耸了耸肩。 “我,喜欢热闹的地方。而且,前天的晚上走到一个又一个酒馆喝酒,错过了回宅邸的机会,还差点溺水了,接近两天都不在,兄长才生气了。” 因此,卡利斯文昨晚打齐力的原因大家都了解了。即便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那独子的第六侯的异父的弟弟的话,齐力肯定有着相当的利用价值。 “哥哥很可怜。” 齐力自言自语着。 抬起脸,微笑着说道。 “来说些更愉快的话题吧,不是好不容易才不记得料理的味道了吗。” 吃完后,吉达到这附近的共同汲水场去打清洗餐用的水。齐力跟着追了过来。 “喂,吉达。” 齐力从身后捉住了吉达。 “怎么了,都不怎么说话。你呀。” 齐力,放开了挣扎的吉达。 “为什么要躲着我呀。” “可是……” 吉达的声音变成了抽泣声。 “身份的差异太大了。” “我说过和身份什么的没关系了吧。” 齐力紧紧抱住了吉达。 “因为我,喜欢你呢。” ii 齐力和吉达一回来,门口那边正格外地吵闹着。 因为曼丽德和拉克西在厨房,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看起来是客人哟。因为有谁在敲门,所以拉克西和拉克西和伯斯出去应付了。” “看上去非常多啊。” “似乎将近二十人哟。” 尽管看不到外面,这种程度曼丽德是知道的。 “而且,基本上都是战士。” “先来看看情况。” 齐力,把门推开一道缝子窥探着。 “那是……” 齐力扬起震惊的声音。 “第七侯。” “在一起的人,是昨天过来的那伙人的佣兵队队长。” 在后面窥探的曼丽德说道。 “很眼熟。” “这么说起来……” 齐力回想了起来。那是,昨天包围房子的战士们的那个担任指挥的男人。 男人,好像想要请悌诶进行占卜。 “今日,请务务必代为占卜。 指挥官的身后,站着一名地位似乎相当高的男人。给人四十岁中段的感觉。 齐力打开厨房门,向拉克西他们所在的玄关方向走去。 “这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大人。” 齐力,非常贵族式地打了招呼。 “齐力卢拉那。” 第七侯毫不吃惊地说道。当然,昨天事情已经听闻过了吧。 “今天也来了吗。” “因为是我朋友家。” “要是朋友的话,那就好了。不是能拜托你请占卜师为我占卜吗。” “占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齐力,凝视着七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的眼睛。 “因为占卜师,正在休息。” “开始占卜吧。” 离开厨房走了过来,悌诶说道。已经用薄布把眼睛和脸遮住了。 “指挥官,第七侯,并且还有一个男人穿过了玄关的门。将长长的头发分成几绺打成结的男人。 “七侯大人……” 悌诶,看到那个男人后,歪起了头。 “为什么,当咒术师的人会一起呢?” 询问第七侯的悌诶的话,虽然没有顾虑的地方,还是足够充分地,让大家感到吃惊了。另外,不会因为咒术师在一旁,就无法进行占卜了。 只是,明明是让占卜师代为占卜,还让咒术师同席的人非常少见。 很多场合下,即使不像这样个别依赖也是很普通的。这种时候让咒术师同行,对占卜师来说是件失礼的事情,占卜师这方面,拒绝占卜也是理所当然的。 扰你的占卜而来。” 占卜师态度很郑重。 “只是,为了确认你的面相而来。” “我的……面相吗?” 悌诶,让伯斯和拉克西去阻止的时间都出来,取下了隐藏面容的布,露出了那双眼睛。 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吧,不可思议的双瞳…… “噢噢……” “啊啊……” 大家首先,对这容貌过分的美丽感到惊愕。然后,视线像是被吸进去一样集中在了双瞳上。 “这双眼睛……” 咒术师的语气,宛如做梦一般激动着。 “这双眼睛的颜色是……” 咒术师,回头去看七侯。 “没有错,确实是<世界之相>……而且,这灵光的优美,清澈……” 咒术师,像沐浴着恩惠之光一般,炫目似的眯起了眼睛。 “太阳神之光,奥利哈?理空之色的灵光。” 咒术师恭敬地弯下腰膝盖着地,躬身双手捧起悌诶衣服的裙摆,将嘴唇贴了上去。即使在阿斯特?凯迪,也是表示至高无上的敬意。 如此一来,似乎让七侯稍有些感到不高兴,一瞬不快的颜色,七侯迅速地隐藏了起来。咒术师的态度,应该是示现给最高身份的显贵人士和贵妇人的。比如说,在阿斯特?凯迪像是十侯家的人…… “阁下……” 咒术师引身起立。 “我在外面等候。有咒术师同席,是对占卜师的失礼。” 七侯扎德威鲁只是微微动了动指尖以示了解。 咒术师出去了,取而代之五个男人走了进来站到了会客室。 悌诶将七侯和护卫队长招呼进占卜的房间后,伯斯关上了大门,背对着大门站着。当然,两只手将大剑像手掌一样立着。 私人士兵们,似乎感受到了相当的威压感。当然并不是杀气,仅仅是站着而已…… “请坐。” 悌诶让七侯坐在了客人用的椅子上。 指挥官在入口边上待命。 悌诶,将平日自己占卜时所使用的小圆桌子和椅子搬到七侯旁坐了下来。因为占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极上等的薄麻布帐子被束到了两侧。弥漫着香的气味,是因为每日都在使用,沾染在了房间里。 灯光只有小桌子上点燃的某样东西,覆盖有玻璃的,兰特油的油灯。 在太阳帝国,玻璃并不是非常贵的东西,因此这样的油灯也不是什么高价的东西。当然,并没有便宜到庶民作为日常使用的程度,不过只要是稍像样一点的家庭,都是拥有几盏这样的灯的。 油灯是黄铜制的,玻璃筒有些发青色。因为这青色的缘故,光线显得很柔和。 “希望问些什么?” 稍事沉默后,悌诶向扎德威鲁询问道。 “偶尔,也会有出现偏差的时候,让我们用心占卜吧。” 偶尔出现偏差,是因为故意把无关紧要的东西算错。百分百中的的话,太过于准确了,反而会受到人们非议。而且,悌诶并不是占卜,实际上是从待在依赖人周围的精灵那里得到消息,也有某些时候得不到必要的情报。 “你能,保守秘密吗?” 七侯问。 “发誓不向任何人泄露吗。” “占卜师,不泄露依赖人的情况和相关的事情是铁则。因为这样是会自断后路的。” 是这样的吧,那个占卜师口风不严,之类的传言一旦流传开,客人几乎就没有了。 “你的伙伴也是。” “我的朋友,都是与我志同道合的人。会跟朋友谈的。” 悌诶说。 “大家,都是守口如瓶的人。” “可是……马斯奈路?齐力卢拉那怎么样。第六侯的弟弟齐力卢拉那,会说出来的吧。” 悌诶,想起来第七侯对第六侯哈曼?卡利斯文来说相当于是叔父。现任皇帝的妹妹,是第七侯的妻子。以及,那位公主,成为了现在忒巴神殿的巫女王。终有一日将会相遇的巫女王。 “我,不是为了进行占卜,才来这个阿斯特?凯迪的。” 悌诶直率地说起来。 “真正的目的另有其他。” “其他的……呀。” 七侯侧倾了脑袋。因为会变成这样的谈话,连想都没有想到。 “这是,我的这个面相……” 悌诶,示意自己的眼睛。 “还有与这个‘世界之相’相关的事情。” “‘世界之相,说是掌握世界命运的关键……是真的吗。” “真的……不这么想不行。” 悌诶,用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七侯。七侯,体味着灵魂仿佛被吸进去似的感觉。绝不是不快。恍惚的,有着奇妙的愉悦,好像身体漂浮起来般的感觉。 “我从阿度利艾来,抵达阿斯特?凯迪的时候,首先应该去忒巴神殿的,因为不能贸然前行,所以在这里开始了占卜。” 悌诶的话继续着。 “要说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怀有疑问仅靠神殿的力量是否能达到目的。” “达到目的……” “神殿,也不是完全和政治无关,师父告诉过我。” “师父……” 七侯,这个绝世美丽的青年正在说什么,似乎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的师父,是肯托乌里族的其中一人。” 悌诶毫不隐瞒地说道。 因为受到了伯斯和拉克西极大的注意,到现在没有对其他人表明这件事的悌诶,现在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这是,为了世界——也就是这座大陆。至少,悌诶是这么考虑的。 “肯托乌里族……” 第七侯恍惚地重复道。因为这个词的意思,没没有能立刻浮现出来。 “肯托乌里族呀。” 第七侯,只有声音装作平静,脸上震惊的表情却难以隐藏。 幻之半神族肯托乌里……。 肯托乌里和人类之间的交流,据说也是从这个阿斯特?凯迪开始的。认为这仅仅是个传说的人也为数不少。虽然,大家都知道肯托乌里族和人类们的交流并传授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的传说…… 肯托乌里族,它的存在自身便是教师。而且,不仅是谆谆教诲,还是极富有耐心的引出学生才能的理想的老师。 向人类,启示法律的整备,对咒术的体系做提案。共和国联合的理念,原本也是,以肯托乌里族所展示的理想为基础建立的。 共和国联合崩坏了,肯托乌里族对人类的关爱也用尽了, 这位美青年的师父,真的是肯托乌里族吗。 难以置信的话,还是有让人不得不点头的部分。这双眼睛,以及飘逸全身的神秘性,经常让人不得不怀疑青年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一直流传着,共和国联合崩坏了,肯托乌里族对人类的关爱也用尽了,完全地断绝了同人类的接触的传说。 这位美青年的师父,真的是肯托乌里族吗。 难以置信的话,还是有让人不得不点头的部分。这双眼睛,以及飘逸全身的神秘性,经常让人不得不怀疑青年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你,接受过肯托乌里族的教导吗……” “是的,我,在出生一周后被托付给了肯托乌里族的其中一人,被他养大。” ,这件事,是接到那个肯托乌里族命令的吗?” “不是,并不是接到命令。” 对于七侯的问题,悌诶像孩子般毫无邪气地摇了摇头。 “只是,师父告诉了我关于我的相貌的事情,说了下山去和命运相会。” “和命运相遇……” “也就是,了解自我,并且,去做应该做的事情的意味。” “应该做的事情……” 七侯问。 “这是,与‘世界之相’有关的事吗?” “是的。” 悌诶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至少,想要理解悌诶说的话。 。 “我带着世界之相和灵视之力出生,绝不是个偶然。为了达成使命而事先赋予的能力,预言是为此所作的准备,我终于明白了。” 悌诶继续着。 “也有想逃离这个沉重的负担的时候……” “沉重的负担……是指?” 至少,七侯对悌诶的话抱有兴趣。 “将大陆从灭亡中拯救出来……不,是阻止灭亡。” “阻止……灭亡……!” 刚要叫出声来,七侯慌忙地咬紧了牙关。发出大声音的话,待命的士兵们便会骚动起来。 “阻止灭亡,是怎么一回事?” “数月前,在阿度利艾发生了大地震。” “这个听说了。确实,大约一个月前,发生了相当大的地震,收到了受灾的报告。” “是这样吗……” 这,对悌诶来说是新情报。 阿斯特?凯迪是世界——当然,对大陆的人们来说,世界所指的就是大陆,自负于是世界之都。全世界的情报集中在这个都市。充分掌握这个的,就应该是处于这个太阳帝国的中枢十侯家的人们。 正因此,悌诶才没有拒绝第三侯和第七侯的邀请。 “在阿度利艾,随即在各地发生了叛乱。阿度利艾军,为了镇压这些叛乱已经没有余力了。托这个福……” 七侯扎德威鲁混含着戏谑的微笑浮现了出来。还能感到喜悦的神色。 “我国,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北方的威胁了。” 七侯附加道。 “现在是这样的。” 就像对于阿度利艾来说南边的太阳帝国是个威胁,对太阳帝国来说北方之雄、阿度利艾王国是让人不快的存在。十侯家其中一家的公主成为王妃,或是让阿度利艾的王女玛丽西亚娜成为十侯其中一位的妻子,也有这类的提议。让现今成为了女王了玛丽西亚娜,嫁到阿斯特?凯迪的说法,阿度利艾方面也非常乐意,但是因为先王伊露阿迪鲁的一句话,使得联姻崩溃了。而对方,正是第六侯哈曼?卡利斯文…… 太阳帝国皇帝的独生子第六侯家的当主,和阿度利艾的王女,身份、年龄、美貌,再也没有这么般配的一对了,谁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是怎样的命运的玩笑呀,先王伊露阿迪鲁意外身亡,使得玛丽西亚娜成为了今阿度利艾的女王。 “叛乱……吗。” 悌诶的声音充满哀伤。 现在不是发动内乱的时候,不,明明不是全体人类同胞互相争斗的时候…… 然而,人们,为了各自的理想和利益战斗着。为了国民、民族、家族,以及更好的生活相互残杀着。 “到了女王这代,失去了轴心。附属国化的各国蜂拥而起。” “或许,叛乱根本无法发生的时代就要到来了呀……” 七侯,确认了美青年的脸颊上有晶亮的水滴,让人觉得如同无上的美丽宝玉一般,出神地注视着。同时,察觉到了胸口像是被勒紧似的悲伤感。这点,在角落里待命的佣兵队长也是一样,不断地用袖子擦着眼睛。 “悲伤的事情……” “叛乱根本无法生的时代是……” 七侯,强压着悲伤的思绪问道。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程度的悲伤,完全没有注意到 。 虽然元凶就在眼前…… 悌诶的灵视之力,即使无意识的状态下也必然会将周围卷进来。拼命压制的,就是这种程度的力量。 “叛乱乱根本无法发生的时代是怎么回事。” “是天灾。” 悌诶说道。 “接连不断发生的天灾…… 因为天灾而死亡,加上因为天灾所引起的饥馑而死亡。残存下来的人们,每天仅仅是寻找食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若是相互残杀的话,也是为了仅存的食物而相互残杀。这是,灭亡之日的命运尚好的情况下的绘图。” “命运尚好的情况。” 七侯瞪大了眼睛。这是,命运尚好的情况的话…… “那么,不好的话,会是怎么样。” “最坏的情况……” 悌诶,压抑着感情,淡淡地说道。 “大陆,是否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说大陆……会不存在了!” 终于最后,七侯大声喊了出来。 “七侯,似乎拜访了那个占卜师的家。" 从管家那里收到报告的,是第三侯拉德尼奥。拉德尼奥并不在自己的宅邸,而是在皇宫的一间房间里。是第三侯的休息室。在阿斯特?凯迪皇宫里,高位的人,全都会被给予等候室。十侯家的每一个人的,是在其中最为豪华的房间。虽说是房间,却有五间那么大。另设了随从的等候室。 因为还配备有寝室,所以住宿也是可能的。就连随从的房间,也装设有厚重的装饰,十侯的房间和大厅、廊下,那份光辉夺目、豪华、以及格调的高雅,让人晕眩。 宫殿,是在约200年前翻修的,因此基本是仿照其样式建造的。但是,装饰,在其后逐渐改变,或是增添。掺杂了各种样式却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是因为进行指挥的建筑家感觉的优秀吧。不管怎么说,是启用了那个时代一流的建筑家。 三侯所在的,是五间房间里其中的一间起居室。其他的,还有用于接待客人的接待室,还可以入浴。 在三侯的起居室里的,不只是三侯一个人。很容易便能认出是星神殿塞塔神官的男人也在一起。 星神殿塞塔的神官,留着长发,梳成了一百根以上的细细的三股辫子。从远处看只觉得是稍长一点的波波头。这是,星神殿独特的的发型。这名中年神官,感觉比三侯稍年长一些。 “七侯,去拜访了那个占卜师。你是,怎么考虑的?” 三侯拉德尼奥?巴塔纳鲁,向神官询问道。 “是‘世界之相’……呀。” 神官,用戏谑的口吻说道。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有稍稍歪上嘴唇的癖好。 “那个男人,果然也想要‘世界之相’吗。” 拉德尼奥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腮。 “狙击下一任皇帝,这个我也清楚……” “世界之相……” 神官喃喃自语道。 “本来以为只是个传说哟……直到见到那个占卜师为止。” 这名神官,昨夜,因悌诶去了拉德尼奥的宅邸,窥视到了那副容貌。 “那双眼睛……还有,那个灵光……” 神官表情恍惚地闭目冥思。 “那正是,掌握世界命运之关键的面相呀。” “你,要是确信了的话,那就确实无误了。” 主办的晚餐会结束了,正在稍事休息。其后,还有小人数的宴会。作为皇后哥哥的第三侯,自然受到了邀请。 “握有世界命运的钥匙……吗。” 拉德尼奥自言自语着。 “这个太阳帝国,是世界的中心……并且,阿度利艾王国正在动乱。听说罗达比亚公国,国土正愈发沙漠化。” 拉德尼奥像是唱独角戏似地说道。 “这是,大陆将再度成为‘一体’的预兆吗……” “这样的话,倒是不错。” 神官说。 “怎么回事?” “在这个太阳帝国,西方的大湿地也在不停地在扩大,这些地方的异常天气导致谷物生产减少。海面上涨了,东方山脉火山喷发,还有在那周边的阿度利艾同样也是地震频发。在中央山脉,似乎也有种种变化,阿托玛?拉塔河的水量异常增长,碧蕾斯玛市的一半被水所浸泡等等……” 碧蕾斯玛,是大约两百五十年前被太阳帝国合并,名为库利尼鲁国首都的所在地,现在,是太阳帝国库利尼鲁州的中心都市。 “也就是,因为山上的雪很多,融雪也增加了这么一回事。” 当然,这两个人并没有看到过雪什么的,只是知道在中央山脉地带的山顶上降下叫做雪的东西,它融化后会成为水。 “不仅如此。” 神官说。 “高山的雪应该是从初夏开始到盛夏融解……然而,水量的增加,是因为延长到了秋天。” “唔……” 拉德尼奥,暂时噤口不言。终于,对气候的异常性上心了。 阿斯特?凯迪地处热带,气温的变化,一年之中,并不那么显著。即便是在寒冬,也是温带初夏的程度。 “现在,把大陆合并成一体,怎么样。” 神官说。 “大陆会顺利地稳定下来吗。” “大灾害的时代在不久之后也会迎来终焉。更甚者,现在的变异不久也将平复。” 拉德尼奥,现在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所隐藏着的重要性。 不久,负责人来迎接第三侯了。拉德尼奥留下神官,前去赴宴。因为神官——星神殿的次席祭司赫乌?德特雷库鲁,只接到了晚餐的邀请。 “卡利斯文……” 拉德尼奥,从远处确认了朝着廊下走来的一行数人。走在前头的纤细的年轻男子,毫无疑问是第六侯卡利斯文。 在这个宫殿里,基本上不存在有会认错卡利斯文身姿的人。如此这般的惹眼。 当然,卡利斯文也是应该出席宴会的。 “拉杜尼奥?巴塔纳鲁殿下。” 卡利斯文轻轻地低下了头。 只要有卡利斯文在,就连廊下辉煌的装饰, 拉德尼奥,也像其他人一样,没有隐藏赞美之色。 “哈曼?卡利斯文殿下。” 停下脚步,拉德尼奥发问道。十侯家的当主之间,场面上的礼节是完全对等的。 “怎么了。” 拉德尼奥如此询问也是当然的。卡利斯文从廊下逆行通过,也就是意味着不去参加宴会。 “状态不大好,所以决定先回去了。” “状态……” 卡利斯文,以这个理由,辞退皇帝的邀请,并不那么稀奇。但是今天卡利斯文脸色确实稍有些不好,仅是则样就让周围的人感到心疼。 “这样的话,在会客室里休息下比较好吧。” 当然,卡利斯文也拥有会客室。就位于刚才走来的方向。 “无论怎么样,我跟皇宫的空气都不合。 ” 卡利斯文,表情毫无变化地说道。 “只要一在这里,就总是会头疼。” “你……” 语气虽然有些厌烦,但说到底还是非常优雅的。 “实在是讨厌政治啊。” “也不是说讨厌……” 卡利斯文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只是口吻里带着些遗憾地说道。 “是讨厌争斗。” “争斗……吗。” “如您所知,我能够看到人的灵光……所以曝露在因争斗而心灵变得污浊的灵光下实在是痛苦难堪。” 一旦出席宴会,和蔼可亲,像是没有任何事情一般待人接物的卡利斯文,在忍受着这样的辛酸,就连拉德尼奥都感到惋惜。、 “在机关的时候,就不大有这种事情……” 卡利斯文,作为十侯家的当主之一,现正担任海运省大臣。 太阳帝国的制度,尽管承认赋予十侯家的权力的集中,但决不允许其中的某一位侯爵家,或是一人拥有过大的权力。形式如同不能连续两代从同一家选出皇帝一样,十侯家的当主就任各个省的部长,其任期为五年,不可再继续。需转移到其它的省,归根到底,是互相牵制权力集中的方法。 现在,第三侯拉德尼奥是农业大臣,第七侯是大藏大臣。 身为大臣的卡利斯文,似乎非常认真地在工作,不过在官僚机构高度发达的太阳帝国,即使大臣不在对行政也没有太大阻碍。卡利斯文,即使是因为厌恶政治暂时离开阿斯特?凯迪,基本上也不会引起难以处理的事态。 “不过,看不到你的身影的话,皇帝陛下会是一副非常孤独想念的样子的。” “虽然觉得很抱歉……” 卡利斯文的目光边看着某处虚空边说着。拉德尼奥,因为习惯了卡利斯文这样的态度,并不感到惊讶。恐怕,在看着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吧。这反倒是增加了卡利斯文的神秘性。 “请皇帝问好。” 卡利斯文 ,向拉德尼奥点了一下头后离开了。 目送远去的背影,站立了片刻的拉德尼奥叹了口气。 “那个皇帝,生下来那么好的儿子呀。这也是神的计算吗……” 当然拉德尼奥的,没有传达任何人的耳朵里。 “你说过,大陆有消失的可能性。” 平息了因为大声叫嚷而骚动起来的士兵后,回到原来的席位,七侯扎德威鲁向悌诶问道。 “说的是,最坏的情形。” 悌诶的语气完全相同。 “祈祷不是这种情况。但是,光靠祈祷是不够的。” “要怎么做?” 七侯的女儿是先在的忒巴神殿的巫女王。关于灵视之力,多少了解一些 。 尽管如此,这名占卜师想要做什么,仍然完全摸不清方向。 首先,灵视之力各种各样的形态。 “做什么好,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悌诶悲伤地摇了摇头。 “总之,为了寻求这个方法而来到了阿斯特?凯迪。” “方法……啊。” 也就是,阻止灭亡的方法吗……。 “阿斯特?凯迪是大陆第一的都市,应该聚集着全大陆的情报,而且就连天文和气象的研究,也和阿斯特?凯迪的塞塔星神殿不相上下。” 七侯信服地点了点头。占卜师说的话完全正确。 “可是……能够将大陆从灭亡中拯救出来吗。即便能,那不也是神的力量才能办到的事情吗。” “只有尽力,只能这么回答。” 能够从悌诶悲伤的脸上,读到一个决意。 “可是……我带着‘世界之相’出生,我觉得并不是个偶然。” “为了阻止大陆灭亡……” 七侯松了口气。 感觉如同梦中的谈话。首先,眼前的这位占卜师本身,不是太过于远离现实了吗。 “大陆的……” 七侯,也没将原本想要询问占卜师的事情说出口,便在那一天辞别了占卜师的家。 悌诶说的话尽管没有从脑海里否定,但也不是相信了。总之,还想要再和这名占卜师见面。 只是,为什么会在意身为巫女王的女儿的事情。 阻止大陆的灭亡…… 果然,这件事会与神殿没有关系吗。身为巫女王的女儿也脱不了关系。这就是心里挂记着的。 占卜师所说的话,最终只是杞人忧天的话就好了…… 可是…… 虽然不觉得会灭亡,大陆的大地再次骚动起来的情况确实是实事。大灾害的时代,是过去一千多年前,人们都知道那段历史,可单纯只是个知识,应该没有一个人伴随有真实感。 将现在的异变,当做是大灾害的征兆的人,没有一个。 确实,就连是第七侯,也这样说了,可是,那个,不是有着让人觉得不是这世上的人的所能拥有的美丽以及神秘性的占卜师的话,是根本不会作为谈话对象的吧。正因为是拥有世界之相的人所说的话,才侧耳倾听的。 在离开占卜师家之前,第七侯,说了还想要再次前来委托占卜。占卜师承诺了。 “说了那些话吗?” 送走了七侯后,伯斯进入了占卜的房间。悌诶自然礼仪标准地目送七侯离开,不过迅速地回到了房间里。悌诶很少见的好像有些兴奋。伯斯感觉到了这点。 悌诶,似乎放心地坐在了占卜用的小桌子前。 “虽然只有一点点……也觉得像是理解了……” 终于抬起了脸,悌诶的眼神仿佛从梦里醒来一般地说道。 “一下子的话无论是谁都很勉强吧。” 伯斯露出笑容。 “就连我,要是没有一直和你一起行动的话,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是啊。” 虽然仍感到哀伤,但是悌诶重拾了微笑。 “总之,能让十侯的其中一位认真地听取。仅是这样,也是向前迈进了一步了。” “你是,想要一个一个地轮番和十侯说吗?” “不是。” 悌诶摇了摇头。 “是想要仰仗某位实际上让这个国家运转的人来协助。” 悌诶,对三侯和七侯说了灾害的征兆,却没有对六侯说。是听闻到六侯厌恶政治的传闻吧。但是,六侯是皇帝的儿子。昨夜,是齐力和大家都很放松的聚餐。恐怕,悌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吧。 “神殿怎么样?” “当然,过几天也打算访问神殿。只是,我,想要知道让这个国家运转的是谁,在这过国家正在发生着什么。” 悌诶毫不隐藏地加以说明。 “再不采取行动的话,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就会有什么干扰出现,不管怎么样,认定行动的据点是这个阿斯特?凯迪以后,就不想让政府转变成敌人。” “这是正确的主张。” 让伯斯瞠目的观点。 那个, 疎于世事,甚至经常让人误解是不是迟钝,对争斗比任何人都要厌恶的悌诶…… 但是,这却没有一丁点不可思议。因为悌诶的师父是那个肯托乌里族。 天文、气象、地理、历史、文化、政治……样样都学习过了。就连药学和咒术也……悌诶所不知道的是世俗,普通人内心的微妙之处。那样的话,伯斯倒是教给了一些。 悌诶开始行动了。 至今学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应该发挥效用了。正是因为事先知晓了这些,是作为师父的肯托乌里族的凯龙,给予了悌诶庞大的知识吧。 悌诶迅速地将目光移到了虚空中。 正在看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凭直觉感到的伯斯收住了口。 “是的……” 悌诶朝着虚空点了点头。 悌诶的眼睛,和伯斯不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东西。 悌诶的点头,是对着漂浮在虚空中的灵。 大约十七、八岁吧。美丽耀眼的苗条的少女。灵不但美丽还绽放着炫目的音色光芒。 灵像这样以人和野兽的姿态出现的时候,大多是保留着的生前的姿态。 这位美少女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吗…… 频繁地,向悌诶诉说着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 悌诶说。 “很紧急。” 悌诶站了起来,朝着虚空伸出了手。 “啊……请稍等下。” 悌诶仿佛是想要挽留下灵。 “您,是哪位……?” 但是,灵没有告知姓名便离去了。 “怎么了?” 对着转过身来的悌诶,伯斯问道。 “刚才在和灵说话呀。” “很少见的情况……是生灵。” 悌诶似乎仍旧看着远处的某个地方说道。 “生灵……” “也就是,活着的人,将自己的灵魂投出到肉体之外。” 悌诶迅速说明道。 “魔术师吗……?” 可以灵魂投出大多人,是拥有魔术师级别咒力的人,伯斯听说过。以前,也遇到过悌诶进行施展。当然,悌诶的咒力,也就是灵视之力是在魔术师级别之上的。 “虽然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持有相当的灵视之力的人吧。” 悌诶面向大门。 “伯斯,请跟我一起来。” 当然,伯斯决定只要是悌诶所去的地方无论何处都会跟随的。 “怎么了?” 悌诶这样的态度,是在告知紧急事态的发生。 “好像有想要袭击第七侯一行的人。刚才的生灵告之了这件事,向我请求帮助。” “是这样吗。” 悌诶,伯斯和曼丽德三人急匆匆地出发了。 拉克西虽然抗议独自被留下,但是被委托守护吉达和齐力的话也是没有办法的。并且让两个人看家的话,齐力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根本无法向六侯卡利斯文辩解。因为不管怎么说齐力是,皇帝的儿子,第六侯唯一的弟弟。 七侯一行,当然不是隐蔽出行的,由以四名奴隶抬着的轿子为中心,咒术师、两名随从,队长和十人的私人士兵构成。和昨夜不同,士兵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虽然没有像卡利斯文一行一样高举纹章,不过见者大抵都心里有数。 今夜,七侯在皇帝的晚宴结束后,缺席了下一场宴会,急忙奔赴悌诶处。 七侯扎德威鲁?莫里斯泽库鲁斯的宅邸,和三侯的宅邸所在的山丘不同,在另一座山丘上。步行将近四、五十分钟的距离。 行程大约到了一半。 “你怎么看那个占卜师。”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的七侯,向走在轿旁的咒术师询问道。 轿子是男性用的,在椅子上安有罩子的造型。 “那位大人……” 是回想起悌诶的双瞳和灵光了吗,咒术师的眼中浮现出恍惚之色。当然,已是深夜,清楚地看到这些是不可能的,但声音,充分地显示了这件事情。 “不是位普通人。” 不知何时,称呼方式变成了‘那位大人’,七侯也注意到了。 “是一位如果,是太阳帝国贵族出身的话,哪怕是成为太阳神殿的大神官,也并不不可思议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