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REBORN》 一卷全 烈马暴走 人迹罕至的险峻深山。 太阳已经落下,在这片连月光与星光都无法照射到的漆黑森林中,此刻正有两只人形的“野兽”在互相较量。 啪! 鞭子撕裂了黑暗,猛地缠在了黑发少年的武器——警棍上。 “…………” 少年不禁打了个寒战。 对方没有半点犹豫。 “…………”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少年还是感觉到了持鞭人的些微动摇。 少年趁机跑了起来。 在这条普通人连步行都很困难的夜晚的危险山路上,少年灵活而准确地向猎物迫近过去。 喀! “……呜!” 少年瞄准对方头部挥下的警棍,被褐色眼眸的青年抬臂勉强防御住了。虽然青年因为骨头受到碾压而皱了皱眉,但唇边还是浮起了愉快的笑容。 “你下手真狠。” “你想让我手下留情吗?” “哈。” 青年的长腿也不输给鞭子,向黑发少年的肋部踢去。少年冷静地用另一根警棍抵御了攻击。但这也在青年的计算之内,他利用攻击的反作用力与少年拉开了距离,鞭子从警棍上松了下来。 但还没等青年喘上口气,少年便又发动了袭击。青年挥动黑色的皮鞭迎战。 尽管彼此的武器都在伤害着对方的肉体,但因为全都避开了要害所以不会造成致命伤。他们一边挥洒鲜血与汗水,一边继续着如同舞蹈般华丽的战斗。 实力相抗衡。 在寂静的黑暗中,两名战士甚至屏住了呼吸,向彼此发动攻势—— 上绿意盎然的并盛。 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哈?” 耳边忽然响起歌声,青年顿时显得有些泄气。 而少年则有些不安地取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喂。” “啊,是你的手机铃啊……” 战斗被迫中断,青年只得无奈地放下了鞭子。 “不过也好,我本来就在想差不多该结束修行了。罗马里奥。” 青年向身后喊了一声,接着从树荫下走出了一名身穿黑西装的男子。这名看上去比那青年更为年长、留着胡子的男子,态度恭敬地递上了毛巾。 “辛苦了,老大。” “嗯。” 青年理所当然似地接了过来。 这个被称作罗马里奧的男子,是遥远的意大利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的成员。而他敬重和效忠的那位青年,正是加百罗涅第十代的年轻首领。 他的名字是“烈马”迪诺。 迪诺以强韧的黑色皮鞭为武器,凭借与年龄不相符的威严和手腕成为了黑社会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能与迪诺战斗至不分高下的黑发少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喂,恭弥,修行结束了。我有事先走一步,不过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哔。 关上手机的少年一言不发地背对迪诺迈出脚步。 “呃……喂,你去哪儿?” 完全无视。 没一会儿工夫,少年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真是的……” 迪诺有些无奈地挠头。 这时的迪诺尚且不知道,少年接到的电话是他们读书的学校——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打来的。而电话的内容,则是告知少年他所爱的学校已经产生了异变。少年名叫云雀恭弥。 虽然身为最热爱学校的风纪委员长,但同时,他也是比任何人都冷酷好斗的最强不良少年。. 并盛中学的校舍,已经成为了黑社会抗争的舞台。 彭哥列戒指争夺战—— 以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黑手党“彭哥列家族”下代首领的宝座为目标,为争夺作为继承证明的七枚戒指,两名首领候补以及他们的部下每晚都会展开战斗。 与候补者之一的纲(也就是泽田纲吉)关系良好的迪诺,是跟随纲的云雀的“家庭教师”,并一直在通过实战进行修行。虽然就个人感情而言他非常希望成为纲的同伴为纲而战,但因为彭哥列与加百罗涅属于同盟关系,所以迪诺不能正大光明地以纲同伴的身份出现。帮助纲训练他的同伴云雀,已经是迪诺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顺带一提,云雀原本并不知道抗争的舞台是自己心爱的学校。虽说这一点迪诺是知道的,但因为担心云雀一旦知道真相后会放弃修行,所以一直瞒着云雀。 只是这一担心毕竟还是成了事实。通过部下的电话得知这一消息的云雀径直赶往并盛中学……而迪诺,却是在云雀到达并盛中学后,才知道了那通电话的内容。 “话说回来,从头到尾他就是一匹一点儿也不可爱的烈马。” 揉着遭受警棍攻击的手臂,迪诺叹息道。 事实上,如果老师不是迪诺,云雀也不会是那样一个难教的“学生”。 迪诺说的话他不听,他想些什么迪诺也不知道。只有那股战斗欲望高涨到让人一目了然,云雀在修行时总带着满身的杀气冲向自己的家庭教师迪诺—— “里包恩先生的想法老大应该知道吧?” “啊?” 里包恩……曾经让迪诺得到黑手党精英教育的家庭教师。在意大利黑社会他是个名气很大的杀手,但外表看来却是个“婴儿”,总之是个令人大跌眼镜的人物。 里包恩现在是纲的家庭教师。这也是现在迪诺会帮助纲的原因之一。 “里包恩的想法……” 迪诺微微耸肩。 “别开玩笑了。恭弥那种……” ——不对。 迪诺在内心否定了自己的话。 确实,曾经的自己虽说和云雀不同,但也是个问题少年。 但现在自己变了。 通过……那个令人无法忘怀的命运的事件。 (罗马里奧……) 迪诺看着这个总守在身边辅佐自己的第一部下。 (不,不光是罗马里奥,家族全员都相信我。只要他们还相信我,我就得继续作出回应。我已经……这样决定了。) 隔着衣服,迪诺伸手按住了左臂上的刺青。 那是誓言的证明。 自己和云雀差不多大的时候——发誓背负起加百罗涅家族的命运,决心成为“烈马”时的证明。 1 被称作意大利脊梁的亚平宁山脉一角,树木繁茂的山中。 这里远离用来放牧的绿草成茵的丘陵地带,很少有人前来拜访。就在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 “呀啊——!” 一只白羊正遭到狼群的追击。 近代以来,西欧狼的数量就在逐渐减少,曾一度像日本狼那样面临灭绝的危机。不过好在之后的保护活动成效显著,所以现在狼们能在野外自由自在地驰骋。 不过在羊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哇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啊!我一点都不好吃!我保证——!” 可这一场景,与自然界中每天重复上演的生存竞争又有些许不同。 被追赶的羊会说人话,而且还会像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 “哦噗!” 它像人一样被树根绊倒,接着像人一样干脆地亲吻了地面。 趁着这一亲吻的间隙,饥饿的狼群立刻将羊包围了起来。 “别逃啦,迪诺。” 听了这句话,羊的脸有些抽搐。 “……喂 ,里包恩!你在哪儿呢?这小鬼——!” “在这里哦。” “!” 就在羊的眼前。 站着一只小小的幼狼……不,是一个穿着狼型布偶服的婴儿。他的头上不知为什么还顶着一只变色龙。 他就是里包恩。 虽然此刻的装扮很没有说服力,但他现在的工作是担任拥有悠久传统的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第十代首领候补者的家庭教师。 说到这个候补者。 “喂,里包恩,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非得穿成这样!”医身着白羊布偶服的少年迪诺满脸愤怒地大喊。日j内 不过,里包恩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很适合你啊。” “我没问你这个!快说,为什么我非得……” 砰——!!! “哇!” 见子弹射进自己脚边的地面,迪诺顿时脸色惨白。 “家庭教师的话是绝对的。我的工作是将你培养成出色的黑手党老大。” “啊……啊啊……”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迪诺根本无以辩驳。虽然看上去是个婴儿,但里包恩的实力在黑社会却是首屈一指的。迪诺非常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不、不可能啊……我根本……没法干掉这些狼……” “我没让你杀狼。” “啊?” “这算什么……你干嘛吓唬我啊!莫名其妙让我穿成这样引诱狼攻击我,我还以为你是……” “不是让你杀了它们,而是让你把它们都收作你组织的成员。那样的话牧场的羊也不会受到袭击,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是这样啊,把它们收入组织……里。” 迪诺的笑脸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 悲痛的惨叫过后,只剩下狼群即将猛扑过来前的嘶吼回荡在宁静的深山中。 “呼、呼……里包恩这个混蛋……” 迪诺回到镇上的宿舍时,天早就黑了。 迪诺的学校为家远的学生设有宿舍,迪诺也住在宿舍里。 ——尽管他很不情愿。 “喂,迪诺。” 正要通过大厅时,一个声音叫住了迪诺。 “…………” 真糟糕……将这句话硬憋回肚子里,迪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你好啊,柴格。” 从大厅走出来的,是个挺着将军肚的大个子少年。长满青春痘的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倒吊三角眼中闪烁着好斗的光芒。完全是一副万国通用的不良少年形象。 大厅中,诡笑着看向这里的人都和他差不多。不,应该说这个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是同一种人。 他们和迪诺一样,全都是与黑手党有关系的孩子。虽然学校把自身掩饰成了一所普通的中学,但这里的学生全都是普通学校中所谓的问题学生这一点,就相当与众不同。 所有的学生都是脾气火爆的不良少年,一言不和就会发生冲突,迪诺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像个异类。 作为加百罗涅现任首领的独生子,迪诺虽然从小便被当作继承人来教育,但毕竟所有教育都是在家里进行的,难免有些保护过度,以致养成了他厌恶争斗的个性。 于是第九代首领终于发现了这一点。再这样下去,儿子肯定无法胜任首领一职。 所以,尽管迪诺很不情愿,第九代还是将他送到了那所远离家族地盘的危险学校。他希望儿子回来时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男人”。 不过—— “今天你这身装扮很野性嘛,迪诺。” 柴格目光轻蔑地绕着迪诺的周围踱起步来。虽然好不容易从狼群的围攻中逃脱了,但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狼牙和狼爪撕得破烂不堪。 “太适合你了。很时髦。” 大厅里的看客们顿时哄堂大笑。当然,柴格也是笑得肚皮一颤一颤。 “……’, 迪诺的脸颊有些抽搐。不过他根本不想反驳。如果惹恼了同年级的不良少年老大柴格,以后自己可得吃不了兜著辛—— “闭嘴,肥猪。” 笑声戛然而止。 柴格眨了眨眼,注视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迪诺。 “你刚才说什么,迪诺?” “啊?我、我……” “我最讨厌你这种又肥又恶心的胖子了。快去死吧,白痴野猪。” “哦,喂,里包恩!”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婴儿就站到了自己脚边并且口出恶言,迪诺顿时脸色煞白。 “刚才的话全都是迪诺说的。” “开什么玩笑!这不全都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吗!” “但你也是这样想的啊。” “这、这……” “你不是在想‘这个脑满肠肥浑身赘肉油光满面的大叉烧’吗?”.“我哪有这么过分,我不过在想‘浑身赘肉油光满面’而已……” “原来如此啊。” “!” 柴格气得浑身发抖,迪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闭了嘴。 “不,不是的,等等柴格。刚才,那不过是,呃,意外……” “他说你的脸就像遇到意外事故被踩扁的青蛙一样。” “里包恩!你这混蛋!” 柴格不由分说,一把揪住迪诺的衣襟,把他拎了起来。 “住手!这全都是误会!” “真难看,迪诺。加百罗涅家族的第十代首领怎么能让这种家伙骑在头上,快点收拾了他。” “这怎么办得到!” 柴格扬起拳头,手臂夸张地向后方收缩。 “!” 迪诺想,为什么自己非得碰上这种事!全都怪爸爸,是他莫 名其妙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还让这个不知所谓的婴儿杀手当自 己的家庭教师—— “去死吧!” “哇!” 一声闷响!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但是—— “……” 等了好久拳头都没揍到自己身上,迪诺小心翼翼地抬起双眼。 同时,柴格松开了抓着迪诺衣襟的手,高大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哼!” 柴格的背后站着一位少年。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被柴格鲜血染红的剑。 “喂……别挡路……” “!” 少年充满威慑力的声音中,迪诺依旧坐在地上,移动身体让开了路。 “……” 少年走向楼梯。迪诺甚至都不敢呼吸,直到少年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为止。 “……这……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背部被砍伤只剩半条命的柴格,立刻被他的小喽罗们送回了房间,还有人跑去找医生,总之大厅顿时热闹了起来。 “一击就打倒了柴格,真行啊,斯夸罗那家伙。” “那家伙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不过还真是不得了啊。看来他一个一个杀死了剑术高手的传闻也应该不会有假吧。” 就连习惯了这种流血事件的少年们都被他的魔鬼气魄吓得浑身发抖,迪诺就更别提了,他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恐惧中。 “有什么可怕的,真丢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老大吗?” “闭、闭……闭……嘴……” 这样的反驳根本就是底气不足。里包恩用与他婴儿外表不相符的 神态叹了口气,但对于现在的迪诺而言,他根本没有闲心去注意这点。 (杀人和被杀,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呢……什么参加黑手党,什么成为第十代首领……这种地方我一天都呆不下去……) 寂寞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中的都是故乡,男c个海港城市的风景。 在阳光下如蓝宝石般闪耀的亚得里亚海,从绿树成荫的山上吹来的和煦微风,以及那些总是用温暖的笑脸迎接他们的住民—— (我应该留在……我应该留在……) 于是那天,迪诺做出了决定。 他决心要与地狱般的日子——告别。 2 逃脱计划很快就被制定完成,并得到了实施。 对于迪诺来说,这等于以命相搏……绝对不允许失败。毕竟这里聚集了黑手党候补生,不是个好混的学校,最重要的是,那个恐怖的家庭教师里包恩是不会允许他逃亡的。 可是,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他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柴格被砍伤的样子深深映人脑海,这更驱使了迪诺走向逃亡的道路。 在少年迪诺的眼中,这可算是一生一次的豪赌。 而迪诺赌赢了。 “啊……” 下坡途中,当看到繁茂绿色那边的故乡小镇时,迪诺不觉泪眼朦胧。 为了不被追兵发现,他尽量避开了公共交通设施,比如电车。他穿过鲜为人知的险峻小路,还尝试了极少成功的搭车,克服了野外露宿的磨练……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呜……呜……呜哦——!” 迪诺从心底发出欢喜的怒吼。 他无法克制怒吼的冲动。自己终于成功了,从那个地狱般的学校里以及那个恶魔般的婴儿身边逃脱了—— “迪诺!” 迪诺的姿势保持在怒吼时的样子,就那样僵住了。 “……不……可能……” 太大意了。 都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自己的噩梦还得重复一遍吗…… “真的是迪诺少爷啊。为什么你在这里?” “……啊?” 少爷——?迪诺猛地转过头去。 “罗马里奥!” 站在身后的,正是自己从幼年起便熟识的加百罗涅家族成员罗马里奥。看着他那熟悉的胡子、眼镜和黑色西装,迪诺顿觉松了口气。 “什么嘛,是你啊!别吓唬人啊!” “我想我也没故意吓唬你。” “嗯。” 迪诺不觉紧张了起来。总之,从学校逃跑这件事必须得先保密,一旦被第九代首领,也就是父亲,知道了,自己绝对会被强制遣返。 “,应该说我才吓了一跳呢,为什么少爷会在这里?” “这、这个……你想啊,今天是纪念日嘛。学校创立者的生日什么来着,所以……” “哈……” “对了,你又为什么会在镇外?” “我是因为……” 罗马里奥忽然顿了顿。 这也是事后那场悲剧的预兆之一。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私事而已。不过,我还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第十代首领啊……” “喂,别这么叫我。” “怎么?” “别叫我什么‘第十代’,我还没决定要继承呢。” “又说这种话,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十代……” “喂!” “嗯……欢迎回来,迪诺少爷。” 罗马里奥有些为难地微笑道. 迪诺也不觉微笑了起来。 不知已经有多久没能这样打心底笑出来了。伴随着这样的想法,迪诺再次感到,自己是真的回到了故乡。 在打开饭馆大门的瞬间,一阵混合了鱼腥和油脂的独特香味掠过鼻尖。 “迪诺?啊。这不是迪诺吗?” 正在擦桌子的中年妇女看见迪诺,顿时两眼放光。 迪诺也亲热的开口道—— “你好,好久不见了,大婶。” “真的是好久没见了。看你那么久不来,还以为你被其他店拉走了呢。” “喂喂,我怎么可能花心,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做出和这里一样好吃的披萨呢。” “啊哈哈哈!你还是那么会说话。” 饭馆老板娘意犹未尽地眯起眼睛,向厨房里喊了一声。 “老公!是迪诺!迪诺少爷回来了!快给这孩子做他最爱吃的那个来!” 厨房中传出的料理声音代替了回答。仅是这样,就已经惹得迪诺口水直冒了。 “啊,是迪诺哥!” “迪诺!迪诺回来了!” 经过饭馆门口的孩子们发现了迪诺。不一会,他便被孩子们围了起来。 “哦,马尔科,莱奥,拉拉,还有路易吉……大家都还好吗?” “当然!” “迪诺哥,欢迎回来!” “喂喂,怎么样?芝加哥的黑手党很强吗?” “啊?芝加哥……” “笨蛋,不是啦。迪诺一直在加勒比海当海盗。” “那么表演分身术给我们看!你是在日本修行的吧!” “喂喂……” 虽然对七嘴八舌的孩子们只能报以苦笑,但迪诺还是非常喜欢这群一心仰慕自己的小孩子。 “我去告诉妈妈迪诺回来了!” “我也去,我也去!” 兴奋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跑出大门来到镇上,迪诺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这个小小的海港城市传开了。 然后—— 日暮时分,小小的饭馆就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中多是想要看看迪诺的住民。虽说黑手党一般都给人以敬而远之的印象,但因为从第一代首领起加百罗涅家族便一直在维护秩序杜\绝恶行少以居民们对他们相当信任。而下一代首领的候补者迪诺,也是从小被居民们当成自家孩子对待的。 (哈……这才对,这才对。) 桌子上摆着吃不完的料理,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们笑脸盈盈……人们打心底欢迎自己回来,这份温暖的感情让迪诺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只有这里才对!自己怎么能生活在其他地方呢! 感动之下,迪诺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 “好极了!今天我请客!” “孩子,说什么那。” “现在是我们在请你吃东西啊。” “这无所谓啦,总之,大家放开肚子吃吧!” 接着,众人举杯为迪诺的回归干杯庆祝,热闹而愉快的宴会开始了。 “喂,你别傻站在那里啊,一起来吃嘛,罗马里奧。” 一边扫荡盘中的美食,迪诺一边向身后的罗马里奥递上料一理。 但罗马里奥却一脸为难地回答。 “这样好吗,少爷?你还没去见过老大呢。” “呃。”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似的,迪诺板起了脸。毕竟自己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从学校逃了出来,现在他根本不愿意去见父亲。 “没、没关系啦,爸爸那边还是等我消完食再说。” “那就意味着你已经吃饱了对吧。” “你……你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对了,除你之外的成员都到哪儿去了?我难得回来一趟。” “这个,其实是这样的……” “啊,算了,不用说了。总之你现在给我吃!再不吃就凉了!” 迪诺以旺盛重现的食欲结束了这段对话。罗马里奧 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饭馆里的人越来越多,看来宴会得开上一整晚。. “不过,迪诺也越来越出色了呢。” “是啊,在外面修行可没偷懒,对吧!” “嗯、嗯……” 这一话题正中软肋,所以迪诺回答得相当含糊。 “这下加百罗涅和这小镇就一切太平了,没错吧。” “当然啦!既然迪诺回来了,那些家伙也就不敢那么嚣张啦!” “这里世世代代都是加百罗涅的地盘。我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足嶼迪诺和加百罗涅家族……” 就在此时。 一声尖叫撕裂了宴会热闹的气氛。 店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几个站在店门口,身着夸张虎纹西装的男人身上。 他们的目光犀利,似笑非笑的脸上飘散出黑社会成员特有的危险气息。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视这群人的同时,却有一个人没能搞清状况。 迪诺。 “嗯?怎么了。喂,那几个人是我们的新成员吗,罗马里奥?” “不,那几个家伙是……” “初次见面,加百罗涅的第十代首领。” 虎纹西装的男人们中,一个看上去像首领似的男人脱下帽子行了个礼。那人脸上带着一种令迪诺厌恶的戏谑笑容。 “你是什么东西……” “我们是伊雷格拉雷家族的,请别忘了。” “伊雷格拉雷……?” 这个陌生的名词令迪诺疑惑不解。 “那么,这些人到我们地盘上来有什么事吗?” “呵呵……要说有事的话,当然是有的。,, “迪诺,就是他们!” 这时,混在大人们中叽叽喳喳的孩子堆里站出了一个小孩,愤怒地指着虎纹男人喊道。 “就是他们,把我爸爸打成重伤!” 少年不甘且愤恨的话语引得其他人也开始向虎纹男人们吼了起来。 “别那么得意洋洋的!这里还有加百罗涅家族呢!” “对!你们别以为可以永远嚣张下去!” 骚乱之中,迪诺终于开始明白整件事的经过了。 这群突然冒出的虎纹男子,似乎是与加百罗涅敌对的黑手党。 这样的话,对他们而言,自己就是—— “喂,迪诺!” 一个孩子拉了拉迪诺的衣服,迪诺这才回过神来。孩子正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并说道。 “快收拾他们啊!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吗?” “呃……” 听见这句出入意料的话,迪诺顿时脸色煞白。 “迪诺!” “快上啊,迪诺!” 众人期待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迪诺身上。 而伊雷格拉雷的成员则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幕。对于身强体壮的男人们而言,稚气未脱的迪诺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啊……这……” 怎么会这样……亲爱的故乡居然陷入了这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危机,迪诺愣了。 自己打不赢这群男人,但面对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众人,他又无论如何说不出“我办不到”这四个字。: 迪诺被逼人绝境。 “加油,迪诺!” “你还有我们呢!” “帮爸爸他们报仇啊!” “迪诺!你已经变强了,那就……” “唧唧喳喳的吵什么!” 迪诺出人意料的吼声,使得骚动的人群静了下来。 迪诺缓缓举起手—— 指向那群身穿虎纹西装的男人。 “我不管你们伊雷格拉雷是什么东西,这地盘是加百罗涅的,不是能让你们这群下贱东西随意进出的地方。” 男人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顿时,响起了人们热烈的喝彩声。 “说得好,迪诺!” “这里没人欢迎你们!” 人们兴奋异常。 但与此相对的。 (……糟……糟了……) 迪诺在心里大呼不妙。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万一那些话把这些家伙激怒的话……) “很精彩,十代首领。” 虎纹西装的首领走近迪诺。他虽然面带笑容,但眼中明显蕴藏着杀机。 察觉自己有性命之忧,迪诺不禁冷汗直冒,忙不迭地开始辩解起来。 “啊,不是的,等等。我的意思是,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川” “哦……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我……这个……以后我会去找你们老大的,总之现在先..川.”.“你少给我废话!!” 抛开绅士面具的男人粗暴地挥拳打向迪诺。 但这记力道十足的重拳,却被及时上前护住迪诺的罗马里奥接了下来。 “喂。” 罗马里奥用与面对迪诺时完全不同的冰冷目光死死盯着那男人。 “混蛋,你对谁出手!” “呜……嗯……” 男人额上浮起一层薄汗。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拳头从对方手中挣脱开,但罗马里奥的手臂却依然纹丝不动。 在加百罗涅,罗马里奥相当于首领的左膀右臂。他各方面才能都很优秀,即使只是单纯的力量比拼,他也有不输给任何人的力气。 罗马里奥从容地叼起烟,用单手轻松地划亮火柴。 “少爷说了,想找你们老大谈话。” “啊!” 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的,反倒是迪诺。 “等等……刚才我只是不知不觉就那样说出来了……” “少爷的话你没听见吗,啊?” “哼、哼……那种小鬼……” “你没听见.吗,” 啪嚓! “哇啊——!” 拳头被捏碎,男人惨叫着蜷成一团。 “快滚。还有,把十代的话转达给那家伙。” 虎纹西装的男人们拖着受伤的同伴,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酒馆。 “哼,别得意的太早!你们也威风不了多少时间了!” 男人们扔下这句话离开了。但是此刻的迪诺心中充满了悔恨,根本没这个心思去欣赏他们狼狈的样子。 (糟了……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就是因为讨厌纷争才回来的,可为什么现在……) “吓我一跳啊,少爷。” 也不知罗马里奧是不是真的没猜透迪诺的心思。他居然欣慰地拍了拍迪诺的肩。 “没想到你会说出那种话来。看来还是多亏了老爷送你出去啊,还是说,是那个家庭教师的功劳……” “喂,罗马里奧!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还说什么我们快完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玩笑。” 罗马里奧沉重的语气令迪诺不觉屏住了呼吸:“二个月前,这些家伙出现在了这里。已经有好几个同伴被他们害死了。” “啊……真、真的……?” “暗地里他们似乎和军火商有勾结。虽说是个新兴组织,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他们不讲道义,尽耍阴招,已经害我们损失惨重了。” “喂、喂,那爸爸呢?身为老大他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老大自然已经派了几个年轻人到对方地盘讨说法,不过…………” “‘不过’……‘不过 ’什么?不会是被反咬一口……” “……” “罗马里奥!” 罗马里奥沉默不语,迪诺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 “十代首领!” 严肃的呼喊声中,迪诺回过头去。只见人们正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们不是善类,开枪的时候根本不管你是黑手党还是老百姓。” “还不光是这样,店里已经被弄得一团糟,当然,我们不会付钱给他们的。” “我们再也受不了他们的为所欲为了。迪诺,只有靠你了。” 人们渐渐围拢过来,目光恳切。 故乡人们的期盼化作无形的巨浪,吞噬了这个唯唯诺诺的少年。 “迪诺!” “迪诺!” “迪诺!!!” 而后—— “……明白了,交给我吧。” 迪诺回答。 只有这样回答了。 “啊,办不到——!” 饭馆骚动当夜。 好久没有回家的迪诺无力地瘫坐在自己的床上。 这座大宅子里曾经人丁兴旺,总能看到不少家族成员,但现在却显得有些没落,更是映衬出了事态的严峻。 根据罗马里奧的话看来,镇子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危险许多。面对吸收了习惯战斗的前军人作为成员的伊雷格拉雷,长期与争斗无缘的加百罗涅完全处于下风,再这样下去,这边的地[盘很有可能会被抢走。 “为什么我要挑这种时候回来啊…………” “你醒着吗,少爷?” 罗马里奥敲了敲门走近屋里,迪诺不悦地扭头看向他。 “这还用问嘛。有什么事?” “老大叫你。” “!” 迪诺立刻用被子把身体裹了个严实,故意呻吟起来。 “鸣呜……抱、抱歉,罗马里奥。我好像,吃多了肚子疼。” “……是么。” 罗马里奧并没有揭穿他这破绽百出的谎言,只是平静地转过了身。 “老大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 听了罗马里奥离开前留下的这句话,迪诺不禁瞪大了双眼。 (爸爸他……?) 迪诺的父亲——现任加百罗涅首领——在数年前生了场大病,到现在病情还一直反复无常。之所以他会如此急迫地让儿子参加各种训练,不能说与其病情无关。而会放任伊雷格拉雷的为所欲为,也是这个缘故。 “爸爸……” 迪诺的目光迷茫了。 虽然他憎恨父亲将自己送进那所学校的行为,但他却并不恨父亲本人。他非常清楚父亲对自己究竟寄予了多大的期待。但是—— (我还是不想当什么黑手党啊。到了学校我反而更坚定了这一点。这个世界根本不适合我,受伤和伤害别人……我都不愿意……) 将脸埋进床里,迪诺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3 而后—— 加百罗涅与伊雷格拉雷约定了商谈的地点。这是由一周前的饭馆骚动而定下来的。 伊雷格拉雷正式提出申请,指定在他们所有的豪华客轮上进行会谈。指定时间和场所的都是对方,这样一来,双方实力的差距很明显了。 “我说……我真的不去不行吗?” 会谈当天。在身穿黑色西装的家族成员包围下,迪诺边走边拼命抑制住了想要将这话说出el的冲动。 第九代首领在迪诺回家当天身体状况就出现了异常,直到现在依旧处于意识模糊的最糟糕状态。由于那晚迪诺拒绝了父.亲的传坚,所以直到今天,父子二人都没能好好说上话。 于是,身为第十代首领候补者,也是促成这次会谈的当事人,迪诺才会与家族成员一同参加了这次会谈。 以罗马里奧为首的一千成员全都显得非常紧张。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会谈可以顺利展开,反倒是中敌人圈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如果继续抗争下去,处于劣势的加百罗涅肯定支撑不了多久。虽然成功的希望渺茫,但现在除了要求对方停战之外别无他法。 “加油,迪诺!” “让他们见识一下加百罗涅的威风!” 路边的民居中不停传来应援声,孩子们也拼命地向他挥手。 那种老百姓唯恐避之不及的黑手党一般是绝对看不到这幅光景的。而这,却恰恰是他们加百罗涅受到人们爱戴的最好证明。 为了安抚人们的不安,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们也威风凛凛地举起手回应人们的呼喊。但是,只有迪诺一个人深深低着头,怎样都打不起精神。 “你也挥挥手啊,迪诺。” “啊,啊啊。是……啊。” 勉强地回答完罗马里奧之后,他微微抬起了手。这已经是极限了。被夹在期待与不安的夹缝间,他的心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然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港口。 “等候多时了,各位。” 加百罗涅一行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身穿伊雷格拉雷的标志——虎纹西装的男人们早早地等在了港口上。 “喂,你们是怎么回事!” “会谈不是在船上举行吗?” 与加百罗涅的充满火药味相反,伊雷格拉雷的代表却带着强者的从容笑脸安抚对方道。 “别急别急,老大只是叫我们出来迎接而已。加百罗涅的下代首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所以老大让我们要好好保护他。” 虎纹男子们一起取出了枪械。但他们的枪口却没有对准迪诺等人。他们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 “好了,请允许我们带路。” 看似彬彬有礼的虎纹男子用不容拒绝的高傲目光扫了一遍加百罗涅一行人。 “这混蛋……!” “等等!” 罗马里奥制止了无法忍受侮辱就要拔枪的同伴。如果在这里开枪,整个会谈就都毁了。但是在对方的示威面前,男人们的自尊已受到重创,他们的愤怒就连罗马里奧都未必能抑制—— “!” 就在此时。 有个人向前一步。站到了手握枪械的伊雷格拉雷的男人们面前。 “我去。” 居然是迪诺。 “我一个人去,其他人都留在这里。” 迪诺出人意料的发言令包括罗马里奥在内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你在说什么,少爷!”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们怎么可以把加百罗涅的十代首领交给这群家伙…………,’ “闭嘴!” 男人们安静了下来。 迪诺的脸色明显白得不像话。 身为加百罗涅代表的责任感,以及不想让重要的家族成员身陷险境的担忧奇迹般地给了他勇气。 “…………,, 迪诺没有再说什么,就那样被伊雷格拉雷的男人们带上了一艘小型运输船。 “……少爷!” 罗马里奥再也忍不住了正要冲上前去,却被留在港口的虎纹男人们拦住了。 接着—— 敌船载着迪诺,向亚得里亚海驶去。 “真不愧是加百罗涅的第十代首领,你这小鬼挺有胆量啊。” “…………” 不管坐在身边的男人怎样挑起话题,迪诺都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但那男人却毫不在意,只顾自己说着。 “现在加百 罗涅这种古老的黑手党已经过时了,乖乖把地盘让出来的话老大也不会为难你们。如果老大看你不顺眼的话,至少还能用这来保命啊。” “……” “喂喂,你是不是真的吓坏了?我都说了那么多,你好歹也说几句话嘛……” “……还是……不行。” “啊?” “大家……对不起了!” 男人们完全没料到迪诺会突然站起身,他就那样径直走了\出去,旦/\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扑通——! 迪诺独自一人跳进了海里。 睁开双眼的时候—— 传人耳中的,是庭中不知何处的小鸟的欢唱。 阳光透过窗户,柔柔地洒在他的床上。 自然而然地,他的唇边浮起微笑。 “这就是……我守护着的东西啊。” “啊啊,没错。” 应该空无一人的宽敞房间里,一个声音回答了他。 静静推开窗走进屋内的,是身穿黑色西装的婴儿。 里包恩。 “你瘦了,九代。” “是啊,时光不饶人。” 从他虚弱的样子可以看出,他时间不多了。 “彭哥列的老大也很担心你。他说伊雷格拉雷的事情他那边随时可以出手相帮,可为什么……” “哈,不用他操心这些。这里是加百罗涅的地盘,我们不流血的话以后还怎么有脸混下去。” “你环县夫样子。” 里包恩勾了勾唇角。虽然年龄和外表差距很大,但二人之间的信赖关系却显得很牢靠。 “你呢,有什么事?应该不会是特意来探病的吧。,’ “探病有什么不对吗?” “是迪诺吧。” 自己大意了。 就算是身为杀手,需要时时保持冷静的里包恩,也没能掩饰脸上那些许的阴霾。 “果然是他的事啊。” 加百罗涅家族第九代首领,以一种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神情重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去和伊雷格拉雷谈判了。之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部下在说这事。” “……” 里包恩继续沉默。 九代首领非常清楚儿子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但善良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面前未免太脆弱。因为,这是他们所处的世界。 “——!” 耳边响起的几声枪响让里包恩皱起了眉。 “走吧,老大,我来开路。” 里包恩跳到床上拉起九代首领的手。但他却松开了。 “谢谢你,里包恩。不过我不能听你的。” 他敏捷地坐起身,动作利落到让人不敢相信他是个病人。他从衣柜里取出西装,开始更衣。 “我不能逃跑。作为加百罗涅的老大……同时也作为一个父亲。” 在他裸露出消瘦的上半身时,从左肩绵延到手腕的纹身也暴露在了空气中。那是加百罗涅首领的证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维护着仁义的男人的骄傲。 但是,现在他被与责任感一样深刻的父爱动摇了。 “迪诺是失败了,还是……逃走了呢?” “……” “原本就是我的错。妻子死后他孤身一人,我没法不去宠他。不过你别会错意,他能成长为一个被大家喜欢的温柔善良的孩子……其实我很开心。” 腰上的枪套里,插着雕有加百罗涅家纹章的手枪。 “儿子做出的事就得由我这个父亲来善后。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能继承下去……不过,他要是能走自己喜欢的路,也是件好事。” 九代首领将手按在门把上。 里包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即将奔赴战场的男人的背影。 “老大……” “那孩子……拜托你了。” 这是这两个男人之间交换的最后一句话。 确认了几遍确实没有追兵之后,迪诺在隐蔽的岩岸边奔跑起来。 镇旁的海边是迪诺自幼的游乐园,他非常清楚在这儿哪里是别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从船上跳下后,迪诺拼命游到了这里。伊雷格拉雷的人没有追来,追上他的——只有对自己临阵脱逃的难堪模样的讥笑声。 “呜……” 因为羞耻,迪诺的眼眶顿时红了。 但是,自己无可奈何。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跳进了海里。就在他想到“要逃跑只能趁现在”这几个字的时候……身体就率先做出了行动。 “我就知道我办不到……办不到的……” 明明没有其他人能听见,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这话说出了口。 “我根本干不好这种事……如果因为我的错误使事态变得更加严峻,那可怎么办是好……” 其实自己非常想为镇上的人们和家族出一份力。但迪诺本身再清楚不过的是,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力量。他很害怕,害怕[得不知冬么办是好。自己无法回应他们的期待,只能如此丢脸地逃跑。 “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逃跑吗?” “厂 这声音透过海风,如尖刀一般刺进迪诺心中。 “里包恩……” 眼前,站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但他的身影却仿佛比任何墙壁都高大,迪诺不得不停下脚步。 “呜……” 迪诺的双腿开始颤抖。他预感到这个家庭教师接下来会给予自己非常可怕的惩罚,因为自己犯下了最不该犯的罪过,背叛。 “不,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里包恩。我……” “不用说,我都看见了。” “啊……” “你怎么可能从我手里逃脱呢。但是,如果只是那样带你回去就太没劲了,所以我一直在看,看你打算干些什么。” “你、你说什么……” 里包恩的话完全做得到。那只趴在他帽子上的变色龙能变成各种模样。就算要在迪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隐藏在他身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为什么……” 像只被逼人绝境的老鼠一般,迪诺逼问里包恩。 “为什么你不帮我!你不就在我身边吗!你是个本领高强的杀手吧!而且还是我的家庭教师!为什么你连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不教我该做些什么,里包恩!” “你想要撒娇到什么时候,半吊子。” “!” 平静的一言给了迪诺巨大的冲击。 “不光是我,家族成员、镇上的居民,还有你父亲……大家都只是宠着你让着你而已。” “可是……我这样的人……” 砰——! “哇!” “我是叫你别再撒娇了。” 握着还在冒着硝烟的手枪,里包恩直视迪诺。 “问题不在于你能做成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还有,你该去做些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你父亲非常清楚。” “爸、爸爸?爸爸怎么了?” “…………” “喂,里包恩!” “加百罗涅的第九代首领……死了。” 这是至今为止最沉重的打击。 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痛苦或难受这种浅薄的词来形容了。身体仿佛被从正中开了个大洞,迪诺只觉得一下子泄气,软软地跪倒在地。 “……你……骗人。” “……” 沉默却在无声诉说着事实。 立刻,迪诺便想明白了父亲的死因。 是报复。 以迪诺逃避谈判为借口,伊雷格拉雷向加百罗涅发动了总攻。 年轻的成员基本上都跟着迪诺去了港口,而对方直接袭击了宅子,只怕当时首领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别无他法。 自己早该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可自己却逃了出来。胆小8自己……选择了逃避—— “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 “真好,迪诺。” “!!!” 迪诺反射似地跳起来,一把抓住里包恩的衣襟。 “好什么!有什么好的!你给我说说看!”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当黑手党了。” “!” “九代首领亲自掩护部下让他们逃走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被雷格拉雷抓住,正等着被处决的时刻。加百罗涅就要完了。” “怎么会……” “你一直都有这个愿望吧,不想继任首领,不想当黑手党。这下你的愿望能实现了。” “……” 抓住里包恩衣服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是啊。一点没错。我根本不想当黑手党。我不想伤人和杀人。你说的很对……这下……梦想实现了。” 迪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但立刻。 “呜哦——!” 他飞奔了起来。 他握紧双拳,愤怒而悲哀地高吼着。 4 伊雷格拉雷的老大提格雷的心情相当不错。 精悍的身躯包裹在他所中意的虎纹西装中,背头梳得一丝不苟。就连这男人愉快的神情也精致到几乎令人发寒。 “呵呵呵呵呵……” 此刻他正在全长170米的豪华客轮上眺望着加百罗涅家族掌管的海港城市。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小镇,但这却是提格雷与他的伊雷格拉雷家族步人黑社会的第一步——~jl,他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这里是个好地方。你也这么认为吧,罗马里奥。” “…………” 被提格雷的部下围在当中的罗马里奥一言不发,只是愤怒地瞪着他。 迪诺逃亡后,罗马里奧与他的同伴们便立刻被伊雷格拉雷的人抓住了。不过在那之后,只有罗马里奥一人被带到了这艘豪华客轮上。 “眼神别那么凶嘛,罗马里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弱肉强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历史的真理啊,没错吧。” 提格雷边说边亲热的将手放在罗马里奥的肩上。 “回想一无所有却还是拼命想要往上爬的小时候,我感谢你,如果不是本事高超的你,我肯定早就死了。” “……” “是吧,罗马里奧!” 提格雷凑近罗马里奥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两人的距离近 到彼此的鼻子眼看就要碰到的程度。 “00百罗涅就要完蛋了。加入我这边吧。,, “我不想再说什么。我的回答和一周前完全一样。,, 一周前—— 罗马里奥与迪诺偶然再会的那天。当日,罗马里奥被同是孤儿的就有提格雷叫了出来,并被邀请加人伊雷格拉雷。 “我这条命是百罗涅第九代首领救的。就在我被扔进大海的那天……就在你撇下我的那天!” 罗马里奥愤怒得几乎冒火,但提格雷却只是轻笑道—— “喂,那时的事就别提了吧。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没办法的。在那之后我也受了不少罪。受到那位海军大人物的赏识。拥有今天的成就,我整整花了十年。但是……” 呵呵……提格雷从喉咙口挤出笑声。 “没想到我最初的目标,这个半死不活的加百罗涅家族中,居然还包括你。” “你说什么……” “别为这白白送命,我很赏识你。而且……” 提格雷微微勾起唇角。 “那个小鬼已经抛弃你们了。” “!” 罗马里奥的脸苦闷的扭曲了。 “……少爷没做错什么。他本来就不适合这个世界。我们明明知道这一点……是我们这些成年人把他逼得太紧了。” “哈哈哈哈……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说说以后吧。” 猛禽般犀利的目光射向罗马里奥,仿佛在告诫他不要再说那些废话。 “到我身边来,罗马里奥。这样的话,我可以放过加百罗涅。当然了,地盘我还是要的。” “……” “不回答的话我就杀了你那些留在陆地上的同伴,还有那个病怏怏的首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这一切都取决于你。” “……” “罗马里奥!” “……明白了。” 罗马里奥无力地回答。 成功了……就在提格雷这样确信的瞬间。 “!”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还没等周围的男人们反应过来,罗马里奧已经拔出枪抵住 了提格雷的额头。虽然慢了一步,但男人们还是将枪口对准了 罗马里奥。不过很明显的是,一旦他们打算开枪,先死的绝对是他们的老大。 “……真行啊,罗马里奥。” 汗珠从提格雷抽搐的脸上滑落。 “你把枪藏在哪儿了?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与你为敌啊。” “让我的部下回镇上去,立刻。” “明、明白了。反正现在也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 “什么……!?” 罗马里奥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动摇。提格雷的部下们没有放过这一时机,他们立刻一拥而上,将罗马里奥按倒在地。 “加百罗涅的老大被杀,其他的喽罗应该也不剩几个了。,, “你,混蛋!” “哈……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提格雷用枪口指着罗马里奥的额头,接着,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永别了,朋友。” 砰! 枪声过后—— “呜!” 提格雷捂着肩膀蹲了下去。 “没事吧,罗马里奧?” “!” 难以置信……但自己又绝对不可能认错这声音。罗马里奥惊愕地抬起了头。 “少爷!” 站在船头的,是原本早就逃跑了的迪诺。他握着手枪,细瘦的手臂因为自己第一次开枪伤人而不住颤抖着。 “你就是加百罗涅的第十代首领吗?很了不起啊。” 提格雷怒极反笑,伸手指向迪诺。 “杀了他!” 甲板上的部下们立刻扣动扳机,枪口喷出了火舌。 迪诺眼看就要被打成马蜂窝,但是—— “哇啊——!” 他沿船的边缘飞奔起来,以逃避枪林弹雨。海面虽然很平静,但也不是一点波浪也没有。在摇晃着的客轮那窄窄的边缘上全速奔跑,迪诺的平衡能力简直能媲美杂技演员。 “‘别让他逃了!不过一个小鬼,快点把他干掉!” 众人追着逃向后甲板的迪诺跑了过去。 随后。 “呜哦!” “吗!” 押着罗马里奥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昏倒在了地上。 “里包恩先生!” 不动声色地将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击昏在地的里包恩,向罗马里奥招了招手。 “你好啊 ,罗马里奧。” “您、您好……不,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啊!不快点去帮忙的话少爷就……” “等等。” 里包恩制止了打算赶去帮助迪诺的罗马里奥。 “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醒悟过来,我们就看到最后吧。” “啊?” 罗马里奧一脸莫名其妙。 而同时,迪诺那边。 “哈……可、可恶……” “还挺难对付的嘛,小鬼。游戏该结束了。” 迪诺被逼到船尾,男人们用无数支手枪对准了他。但是,提格雷并不打算让部下杀死迪诺。毕竟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小鬼打伤的,自尊心迫使他必须亲自做个了断。 “怎么,这次不跳海了’” ¨……” “一个自以为是的小鬼,看来得好好教教你,插足大人的世界是要吃苦头的。” 肩头还在流血的提格雷凶相毕露,一步步走近迪诺。注视着迪诺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他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混蛋!” 皮鞋的前端毫不留情地踹向迪诺腹部。迪诺当场蹲了下来,提格雷却依然不依不饶,继续用力猛踹。 “臭小子!臭小子!难得心情那么好居然给我泼冷水!” “呜!咳!啊啊啊!!!” 迪诺蜷成一团拼命忍耐着。 但是,这还不能平息提格雷的愤怒。 “喂,站起来,站起来,小子!” 提格雷抓住迪诺的头发强迫他站起身。迪诺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鲜血。 “呜……呜……” “问你一个问题,不回答就杀了你。回答的话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 “为什么到这里来?知道自己会被杀吧。” “……” “是吗,不回答啊,那么我就……” 呸。 “!” 提格雷的脸被迪诺的一口红色的唾沫命中。 “嘿嘿……” “混、混蛋……!” “我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但是!” 迪诺死死盯着提格雷。 原先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少年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强硬的气势逼迫提格雷不知不觉松开了他的头发。 本以为迪诺会因失去支撑而摔倒,但他却站定了,大声吼道—— “不管是多么无能的半吊子,也有不想再当半吊子的时候!你们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还能继续逃避啊!” 咻啪——! “呜……” 忽然,一阵炫目的光芒亮起,同时迪诺的左臂燃烧了起来。感觉到危险的部下们急忙围在提格雷身边护住了他。 没有一丝浑浊的白色火焰——它与意大利黑社会中流传的神秘的“死气之炎”非常相似。 火焰熄灭后,只见迪诺的左臂出现了一幅刺青。这刺青,与他父亲九代首领手臂上的完全相同。 “这、这是什么……” “是证明。” “!” “你继承了加百罗涅的精神与骄傲。” 迪诺抬起头,迎风站在桅杆顶端的是里包恩。 而他的身边—— “什么……” 那东西就像个长着眼睛和鼻子的白色圆球。指着这个趴在桅杆上的神秘物体,迪诺大声问道—— “喂,里包恩!那家伙到底是……” “是列恩。” “列恩!?” “形状记忆变色龙列恩,当我的学生面临考验的时候它就会变成茧,然后……” 列恩动了动嘴,朝迪诺吐出了不知什么东西。 “!” 那是一根柔软而强韧的黑色皮鞭。 “这是……” “这是你的武器,不光是为了打倒敌人。它的首要作用……就是鞭策你懦弱的内心。” “!¨” 迪诺顿时心潮澎湃。 懦弱的内心—— 想要守护最重要的东西……而这正是他必须跨越的一道坎。 “……谢谢你,里包恩。” 迪诺甩了甩手中的长鞭。 “我上了!” 嗒! 迪诺一踹甲板高高跃起。 “开、开枪!” 最先回过神来的提格雷一声令下,无数子弹顿时飞向了迪诺。但是,迪诺没有逃避。 “哈啊——!” 啪! “什么!?” 鞭子刮起一阵黑色旋风。 旋风挡开了所有子弹,迪诺毫发无损。 嗒! 降落到男人们之间的迪诺再次卷起了黑色旋风。 呼! 啪——! 咻啪——! 包括前军人在内,这群全副武装的勇士一个接一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迟了一步赶来的罗马里奥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惊呆了。 “难道这都是迪诺少爷他……” “你不用那么吃惊。” 里包恩稳稳落在罗马里奥身边。 “那家伙是我训练出来的。虽然本人没能察觉,但他的战斗能力可是相当高的。毕竟为了让这个半吊子脱胎换骨,已经付出了很大代价了。” “老大……” 回忆起提格雷之前的话,罗马里奧痛苦的咬紧了嘴唇。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迪诺气势汹涌的挥舞着鞭子,如同一只野兽般疯狂地向男人们袭去。对方也不示弱打算报以反击,但总是无法瞄准迪诺的身影。他像只野生动物一般在甲板上敏捷地穿梭,挥舞着必杀的皮鞭,没多少工夫,这些强大的敌人们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烈……烈马……” 目睹迪诺敏捷身手的提格雷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而在这时 “!” 身穿虎纹西装的男人们中,只剩下老大提格雷一人还站在甲板上。 “喂、喂……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个小孩而已啊。居然把我投人大量时间和金钱组建的部队给……” “这说明你也不过如此。” “!” 罗马里奥边说边走近提格雷,提格雷的脸色顿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你这个没有心的人能召集到的,也只有和你一样的渣滓而已。” “闭、闭嘴!” 提格雷扔下枪,伸手向怀中掏去。 “!” 迪诺警惕起来,但提格雷掏出的却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咯咯咯咯…… “啊……!” 忽然船身震动起来,原本停在水中的船开动了。 行进方向是前方不远处的海港。 “喂,提格雷!你要干什么!” 罗马里奥一把揪住了提格雷的衣襟,但提格雷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哈哈哈……这艘船上载有大量偷运来的军用炸药。我要把这个镇上的一切都炸个粉碎。” “什……!?” “你想阻止也太晚了,现在没人能制止这一切。” “混蛋!” 罗马里奥怒到极点,一拳打飞了提格雷。 “为什么,你从前就是这样!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样一来你自己也会死啊!” “这艘船是我的……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城堡…… 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不会交给任何人……你有这样的觉悟吗。臭小于!” 两眼通红的提格雷大吼道,但迪诺却仅仅是对他报以一声嗤笑。 “……无聊。” “什么!” “果然我还是讨厌黑手党,这里面没一个人是正常的。做出这种事情又能怎么样?毁了所有人又有谁能得到好处啊!” 迪诺怒火中烧。现在的他,与几分钟前那个胆小鬼完全判若两人。 “罗马里奥!你现在开小船去镇上!叫大家里港口远点,越远越好!” “可是,少爷……” “我来想办法让船停下。” 迪诺回答。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一丝迷惘。 “虽然这样做还不足以让我能挺起腰杆面对天国的父亲和弟兄……但我,我们必须守住小镇!我想要守护它!” “少爷……” “快去,罗马里奥!” 扔下这句话后,迪诺正要飞奔向船内—— “喂。” “!” 里包恩挡在了迪诺眼前。 “快让开,里包恩!不快点的话小镇就……” “冷静点,笨蛋。你一个门外汉就算去了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再也不想袖手旁观了……” ——咻。 里包恩指向迪诺身后。 “?” 迪诺回头。 映人眼帘的是—— “呀哦——!!” “哇啊啊!” 随着一个巨浪冲出水面的是一只连太阳都几乎能遮住的巨大海龟。 “什……什什……” “它叫海绵龟,只要吸水就能变大。” “大也得有个限度啊!” “它和你的鞭子一样,都是你通过列恩发挥出的力量。” “啊?我、我的……!?” “是啊。想要拼上性命守护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去破坏什么……这种想法,就是你的力量。” 哐! 这只事后被取名为恩佐的海龟轻而易举地制止了大客船的行进。而且它还张开了大嘴,开始啃起船来。 “…………” 迪诺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光景。 “……结束了。” “啊……不对,等等啊!这船里还有炸弹啊!要是被它吃了的话……” “那家伙从你的心中诞生,你的觉悟应该不会那么软弱吧。” 迪诺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最后,所有想说的话也只是化为了一声小小的叹息。 “真是的……你真乱来。” “还好啦。” “你居然还承认!” “啊,抱歉打断一下二位的交谈,可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海龟吃掉。” “啊。” 听了罗马里奥的话,迪诺与里包恩对视了一眼。 “我们走了。” 里包恩一抬手,只见变成茧的列恩落在了海面。它扭了扭身体,顿时变作一艘小艇。 迪诺等人急忙乘上小解,全速离开了已被吞噬了三分之一的豪华客轮。 “哈哈……哈……” 看着半死不活的部下们接二连三地跳进海里,提格雷除了干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法承认,自己赌上一切心血开拓的道路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被截断。 ——咕! 提格雷与这艘梦想的城堡一起消失在了龟腹中。 5 在能俯瞰海面的山丘上—— 身穿黑色丧服的迪诺,心情复杂地给父亲墓前摆上鲜花。 背后传来男人们的啜泣声。不光是家族成员,还有很多仰慕九代首领的居民也来参加了他的葬礼。 伊雷格拉雷家族由于首领提格雷的败北而灭亡。但小镇受到的伤害却不是那么容易能痊愈的。在九代首领的努力下多数家族成员活了下来,但即便如此,加百罗涅的衰弱依旧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实。 并且—— “……诸位,抱歉。” 迪诺回过头,平静而坚定地开口道。 “老大是因我而死的。我没有资格继承加百罗涅。” “…………"" 没有人回答。 他们并不认同迪诺的话,但却无法将这种想法化作语言。 因为他们知道,迪诺已经背上了一副过于沉重的十字架。 “以后就拜托你了,罗马里奥。你一定能保护家族成员,还有这个小镇。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比我更合格的老大。” 拍了拍面无表情的罗马里奧的肩,迪诺走过他的身边。 “再见了。” 这时—— “!” 擦肩而过的瞬间,罗马里奧抓住了迪诺的手臂。 “罗马里……” 接着,罗马里奥的拳头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迪诺的脸。毫不留情的一拳,轻轻松松地打飞了迪诺的身体。 “咳咳……!” 迪诺因为剧痛而皱起了眉,死死瞪着罗马里奥。 “你、你干什么啊!” “…………’, “喂!你给我说句话啊……” 这时,迪诺发现罗马里奥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左臂上。 “!” 因为罗马里奧拉拽的力气太大,迪诺在挨打时袖子被撕裂了。裸露的左臂上,还留着几天前战斗时浮现的刺青。 “太阳、水和生命……这个刺青是守护一切的男人的纹章.加百罗涅首领的纹章。” “…………"" “迪诺!” 罗马里奧逼近迪诺。迪诺第一次看见,他镜片背后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 “除了你谁都不行啊,迪诺!”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一齐围到迪诺身边。他们中有黑手党,有老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别走,迪诺!” “你继承了上代首领的灵魂啊!” “这里是你的故乡!我们是你的家人啊!” “哥哥,别走!迪诺哥!” 他们同样带着满眼的泪水。 “大家……” 胸中涌起一阵暖流,迪诺不禁仰起了头。 “行了,不许哭啊。” “罗、罗嗦……” 里包恩还是老样子。听了他的话,迪诺急忙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 “放心吧,迪诺。我是你的家庭教师。我会更加严格地训练你,直到你成为出色的第十代首领。” “……啊?” 迪诺呆呆地张大了嘴。 但这时,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太棒了!这才对啊,迪诺!” “这样一来,加百罗涅和这个小镇都能继续平静的生活了!!!” “代替上代首领努力吧,十代首领!” “十代首领!” “十代首领!” “十代首领!!!”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迪诺有些心虚似地后退了几步。 “等、等等,诸位。那个……当不当首领那是另一回事,里包恩的工作要继续下去这件事……” “别客气了,看好。” 咚! “呜哦!” 从那个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力一踢,不偏不倚命中了迪诺。被罗马里奥打飞之后又承受了沉重一击的迪诺,就这样径直向海面坠落了下去。 “哇啊— 一卷全 mono?e 她——流泪了。 似乎并不觉得悲伤。 只是,泪水机械性地从眼球底部被分泌了出来。 泪水滑落脸颊的触感,不可思议地让她感到了愉快。 所以,她流泪了。 她已经回忆不起来悲伤这种感情,究竟是种什么东西了。 与现实有关的一切,全部溶化了在泪水中。 梦与现实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一切混杂在一起盘旋着。 无休无止地,旋转着。 就像旋转木马—— 维也纳圆舞曲—— 齿轮之街—— 以及——轮回。 「……凪——」 未来……和过去—— 「……凪——」 轻柔地触碰到的……颤抖的……灵魂—— 在朦胧雾气的那边—— 似远又近地等待她的……约定—— 「……嗯——」 ……摇晃着……摇晃着—— ……那是……刻在她身上的另一个名字—— 「……我……可爱的——」 「……可爱的……库洛姆——」 1 少年呆呆地默不作声。 「……」 这里是被称作黑曜中心的废墟群一角,招牌上写着「黑曜健康天地「的建筑物中。 少年坐在满是铁锈的长凳上,执拗地别着头。 高高竖起的头发,凶暴的目光,一身肮脏破旧的学生服。 从他的嘴里,垂下了一条长长的舌头。 「……」 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同样沉默不语的少年。 与他充满野性的外貌相反,那是个如影子般安静的少年。 头戴绒线帽、戴着眼睛的少年,有些疲惫地开了口。 「理由。」 告诉我理由。他用简短的话语传达了自己的意志。 但是,对方却依然固执地沉默着。 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任由时间流逝。 五分钟……十分钟…… 「……嗯嗯嗯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先耐不住沉默的,是野性少年。 「你干什么,阿柿!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看!」 「……」 「你这算什么!哪座山上寺里受人膜拜的佛像吗!?还是国宝级眼镜男!!!」 「……」 「我有什么办法。都怪这群家伙在店门口说着『嘿嘿嘿嘿』,我就情不自禁了。」 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眼镜少年忽然有了反应。 「……它们都说了什么?」 「这?群?家?伙!哼!!!」 少年从长凳上猛地站起身,指向脚边。 他脚边小山似的物体,是一堆绿叶黄果的热带水果—— 「……不会说的。」 「嗯啊?」 「菠萝是不会说那种话的。」 「说了!就是这堆菠萝在一起嗯嘿嘿嘿的……」 啪! 「呜……好痛——!!!」 突然的疼痛让少年边叫边跳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眼镜少年的手中有出现了一个看似悠悠球,名叫『刺猬』的暗杀武器。 从那上面发射的针刺进了野性少年的屁股。 「干、干吗用毒针刺我!!!」 「这上面……没毒……」 「呜哈!总之不管有没有毒,你既然刺了我,就别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地饶了你……」 「你想让我用毒?」 冰冷而充满杀气的声音,把少年的怒骂逼了回去。 「……呜……啊……呃……等、等一下。」 少年慌慌张张地抱起这一大堆菠萝,全速逃离了现场。 「……真麻烦。」 在安静下来的废墟中,少年自言自语。 要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话—— 那家伙一个人上了街,买回了一大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完的菠萝,于是他就让他退回去,接着二人发生了争执—— 「……」 ——不对。 其实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原因是因为心里很烦。 眼镜少年?柿本千种,和搭挡城岛犬都是。 「……骸大人……」 六道骸。 右眼刻有「六」字,能使用包括让敌人产生幻觉在内的六种力量——「六道轮回」这一技能的少年。 犬和千种跟他一样,都是黑手党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人。 但是现在,这个家族已经不存在了。 骸在尚且年幼时杀死了家族里的所有成年人,毁灭了家族。 黑社会中违反仁义信条,进行着残酷兵器开发的艾斯托拉涅欧,在当时甚至选择了家族中的孩子们当实验品。 这些孩子们中有犬和千种,也有骸。 犬和千种发誓效忠将自己从可能丧命的危机中拯救出来的骸,并成了为他实现野心的棋子。 改变世界——首先得歼灭所有的黑手党。 因为从属于艾斯托拉涅欧而被其它黑手党追杀的犬和千种,高兴地听从了骸的调遣。 但是,由于眼中钉——强大的黑手党「彭哥列家族」第十代首领的强夺计划,骸等人品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于是,他们被这群维护黑社会秩序的复仇者拘禁,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受到了难以想象的虐待。 但是。 ——跟我走吗? 和毁灭艾斯托拉涅欧时一样——骸再次对犬和千种说出了这句话,将他们从地狱中拯救了出来。 这样做的代价就是……骸他—— 「……」 千种发现,自己的脚边还滚落着一个菠萝。 应该是犬掉的吧。 千种将它取在手中,再次呢喃着那个名字。 「……骸大人。」 没有人回答他。 2 「真是的,阿柿那家伙,干吗发那么大的火。真应该多啃些眼镜补充一下钙质。」 傍晚的公园。 城岛犬躺倒在草地上,注视着组建北染红的天空。接着,从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声与他外貌不相称的无力叹息。 「骸老大……」 十天前—— 为让犬和千种从复仇者的牢狱中逃脱,骸以自由为代价,再次身陷囹圄。 为了救骸,这二人正打算实行一个可谓有勇无谋的救出计划。 就在计划实行前。 小睡中的犬的梦中——骸出现了。 ——去找另一个我。 千种也收到了相同的讯息。 这是骸利用他的特殊能力,通过精神世界发出的命令。 二人虽然有些诧异,但骸的命令是绝对的。 中断了救出计划的二人,就这样来到了骸指示的场所—— 他们回到了日本。 「什么叫另一个骸……我完全搞不懂。」 犬和千种就连睡觉和吃饭的时候,都在想方设法搜集「另一个骸」的相关情报。 但是,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骸……」 双眼缓缓闭上。 犬躺倒疲惫的身躯,陷入了梦乡。 对于犬而言,骸曾与他有过一段令人无法忘怀的回忆。 那是三人在逃离艾斯托 拉涅欧家族那恶魔般的人体实验后,迎来的第一个夜晚。 犬和千种藏身在了少有人涉足的小路深处的垃圾场,除了浑身颤抖之外什么都办不到。 支配着二人的,是恐惧。 自从懂事起,他们便被当作了实验品。反抗即死,不反抗总有一天也会死。这种恐惧牢牢地刻在了他们的心中,二人从没有一刻得到过安宁。 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在恐惧着黑暗的道路深处,会不会出现黑手党的追兵—— 然后,他们会不会再次将自己带回那个地狱—— 在这种恐惧到达顶点的时候,他现身了。 ——!!! 犬痛苦地惨叫了起来。他身边的千种也悄无声息地昏死了过去。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追兵。 是骸。 一言不发地消失了的骸回来了。 他的怀中,抱着许多熟透了的苹果。 骸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递了一个苹果给犬。 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犬没有去接苹果。 当时,犬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杀死了所有艾斯托拉涅欧的成年人,并且将自己和千种解救出来的骸。 说不定,这是个陷阱呢? 长年积累、渗透进骨髓的恐惧,给了他这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戒备心。 ——不吃吗? 骸的语气并不显得很遗憾,接着,他将苹果送到自己嘴边。 啃咬苹果的清脆声音,使得犬动了动耳朵。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苹果在那张小小的嘴下越变越小。 犬无法将目光从那里移开。 嘴里的口水越来越多,顺着垂下的长舌头低落到了地面。 ——吃吧。 回过神来,犬只见骸又递了一个完整的苹果到自己面前。 犬接过苹果。 一口咬下去,没有半点犹豫。 然后,犬向那堆苹果发起了挑战,把瘪瘪的肚子填得满满的。当吃饱之后,犬才发现千种也和自己一样,正在拚命啃着苹果。 那时候的苹果的滋味,犬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可能忘记。 那是——与骸的契约。 「……嗯。」 刚醒来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夕阳的光芒射进了犬的双眸。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看来自己没睡多久。 接着—— 「嗯啊?」 犬察觉到了。 夕阳映照下,有个人正注视着自己。 「嗯?嗯嗯嗯嗯!?」 而且,自己的脑袋底下本来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一种柔软温暖而且感觉很舒服的东西——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犬惊叫着跳了起来。 「膝、膝膝、膝盖……啊啊啊……」 这是第一次。自己居然会枕着别人的膝盖睡觉。 就算累到极点,自己也不应该会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近阿,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 那个与犬年龄相仿的少女,正一脸诧异地注视着犬。 她是个显得有些惊慌的柔弱少女。 简单到显得有些朴素的外衣,许久未修剪的长黑发,从浏海的间隙能窥视到她又圆又大的左眼,以及,覆盖在右眼上的治疗用眼罩。 「你、你你,你是谁!!!」 犬猛地伸出手,想将少女一把推开。 「啊……」 咚。 犬在慌乱之下,居然命中了少女的额头。 少女就这样未作抵抗,向后倒了下去。 「别、别倒啊!只是推了一下而已,你就……」 「……」 少女没有说话。 她倒在地上后,便一动不动了。 「!?」 ——死了!?不会的,不会有人因为被推了一下就…… 「哇!」 忽然,少女没有任何前兆地坐起了身。 「……好痛……」 少女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 一脸惊愕的犬终于回过了神来。 「你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让我……我……」 思维混乱的犬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只得烦燥地挠着头。 「啊,受不了,总之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做出那种事!!!为什么!!!为什么啊!!!!!」 …… 少女木然地开口道。 「……因为刚才你快要死了。」 「嗯啊?」 「死了……就太可怜了。」 听了这话,犬更是一头雾水。 「你、你说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柔弱的野猫!」 「……」 「不要用这种『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看着我——!!!」 犬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无处倾泻的怒火,憋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对劲!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虽然犬对女性并不太了解,但他依然能一口咬定。 眼前的这个!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不管这家伙是什么人,我绝对要…… 咕……—— 「……呜。」 犬的急燥顿时平息了下来。 「……」 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女。 「……『咕』?」 「!」 少女略带疑惑的话语,使得犬的睑更红了。 被她听见了…… 由于太过羞耻,犬当即蹲在了地上。 「……肚子……饿了?」 「和、和和、和你又没关系……」 「……会死的。」 「说了死不了!!!别老是自顾自地担心别人会死好不好——!!!听好了!我和你这种柔弱的女人不一样……」 犬忽然顿住了。 「……」 少女一言不发地向犬递出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个红得如同夕阳般、熟透的苹果。 「啊……」 苹果—— 和那时骸给他的一样……如同宝石般熠熠如生的果实—— 还没来得及思考,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咬上少女递来的苹果,犬几乎忘我地吃了起来。 「!」 犬流泪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已经挂满了脸颊。 「啊……这算怎么回事,这是……为、为什么……为什么……」 犬用脏兮兮的衣服胡乱抹了把脸,转身背向少女奔跑了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奔跑。 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不知道。 3 时钟显示,现在是十二点半。 那是废墟中唯一还在工作的挂钟。 借着月光凝视着时钟,犬呆滞地坐在裸露着钢筋的地面上。 「哈……」 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正在想那个眼罩少女。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不可思议。 吃了一个陌生女人递来的苹果,而且还哭了—— (忘了吧……不可能发生那种事……绝对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自打从黑手党手中逃脱,与骸他们一起在黑社会中生存之后,犬就再也没有吃过除自己亲手得到的以外的 东西。 也会有唯一的例外——除非是骸给的。 这并非意志而是本能。绝对不能改变的铁则,是对骸忠诚的证明。 可是,自己今天却轻易地打破了这一铁则。犬感到无比的悔恨和愤怒。 这种事,怎么能对千种说呢。 犬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独自烦恼。 (为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可恶……可恶……) 「犬。」 「!!!」 耳边突然响起千种的声音,把犬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就在他差点情不自禁地惊呼出来的瞬间,千种却用手轻轻摀住了犬的嘴。 「……有入侵者。」 犬和千种悄无声息地在废墟的黑暗中行进。 千种沉默地握紧了刺猬。 犬也将手伸进了口袋中的「武器」。之所以他没有立刻取出,是因为道具种类复杂,需要视情况不同来使用。 首先,必须确认入侵者的身份。 二人谨慎地向那间有人类活动气息的房间窥视过去。 接着。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响彻废墟。 千种轻轻咂舌,从门的阴影中一跃而起。 然后,他扑向房间里的人影,将入侵者一把按倒在地。 「等、等等!阿柿!!!」 「……」 千种冷漠地回过头。 他的手正毫不留情地掐着入侵者的脖子。 「你……为什么……」 犬走近那个人,声音颤抖着说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眼前的—— 是那个递给犬苹果的眼罩少女。 「……你认识?」 「!?」 犬拚命地摇着头。 「我怎么会认识这家、家、家家家家……」 「……」 千种松开手,缓缓站起身。 「再问一遍,这女人是谁?」 「……这……这家伙……是……」 「!」 千种忽然一阵紧张。 被压倒在地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坐起了身。 接着,她向一个掉在地上的小包伸出了手。 「别、别动!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没有理会犬的吼叫,少女抓过小包,将手伸了进去。 千种的反应很迅速。 如果她取出的是武器,自己和犬就会有危险。 所以千种抬起手腕,利落地将刺猬—— 「……」 千种的动作忽然停了。 犬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 犬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 「阿、阿柿……我……我……」 这时,少女从包中取出了什么东西。 「!?」 四角形的盒子中装着的——是橙色的鲑鱼片,金色的炸虾,明黄色的煎鸡蛋,以及雪白诱人的米饭。 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便当」而已。 「……」 犬愣愣地注视着便当。 喷香的气咪唤醒了他肚子里馋虫。 同时,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 「阿柿?」 「……」 千种一言不发地别过了头。 他的肚子也在咕咕叫。 「这……」 「!」 犬和千种终于恍然大悟。 少女面无表情地将便当递向二人。 「喂……喂……」 犬从干渴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是你……做的?」 少女点头。 「难道……你是为、为我做的?」 少女再次点头。 「……!」 犬的心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怒气。 「你、你你、你这个白痴!!!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这、这便当,又没有人拜托你做!!!突然做了这种东西带来,我才不会吃——呢——!!!」 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犬依然拚命地抬高音调。 怒骂之下,少女微微垂下双眼。 「……明白了。」 便当盒从她手中滑落。 「!」 由于太过突然,犬和千种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啪地——声,便当盒与地面发生了碰撞。 盒中丰盛的饭菜令人婉惜地洒落——地。 「……」 犬和千种——言不发地愣在当场。 而少女。 「……」 鞠躬。 微微行了个礼后,她转过身。 小跑着离开了一一 犬除了目送她的背影外,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4 眼罩少女离开后的黑曜健康天地废墟。 犬和千种二人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犬。」 终于,千种开了口。 「……犬认识那女人吧。」 犬无言颌首。 「那么……那女人又有多了解犬呢?」 「我?」 这个问题真是出人意料。 「关于我……那家伙不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啊。因为,我是今天才认识她的,连名字都还没告诉过她呢……」 「那么……这事就有跷蹊。」 千种的目光恢复了往常的犀利。 「那女人……为什么会知道犬在这里?」 犬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很麻烦……但我再问一遍。犬有没有把这里的事……」 「我、我怎么可能说出来呢!不可能说的啊!真的只是偶然遇见的,我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千种静静地注视着犬的双眼。 「她说了,便当是给你做的。因为怕麻烦所以我就不问你理由了。不过……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 「犬还不至于迟钝到被外行人跟踪都发现不了吧。」 「……!」 犬突然跑开了。 「犬!」 没等听见千种的制止声,犬便飞奔出了房间。 「难道说……那女人……」 双眸颤动着,犬穿梭在黑暗的废墟中。 (她骗了我?难道她是黑手党复仇者的追兵吗?!她那样……那样对我,耍我,也是为了……) 脸被愤怒扭曲,犬咬紧牙关。 「不可原谅……绝对不会饶了你!!!」 犬怒吼着跳出了建筑物。 接着,犬的身体起了变化。 竖起的头发变得更加蓬松,双眼闪着野性的光芒,肌肉也变得更为强壮。 更替的牙齿。通过它,能在装配部件后使身体拥有与野兽同等的能力——这是犬所拥有的特殊能力。 更替的牙齿有各种不同的类别,现在犬转配的「wolfel」,是一种能唤出狼的能力的装备。 犬将鼻子贴近地面。 比人类嗅觉敏锐一亿倍的犬科嗅觉,很快便发现了眼罩少女留下的气味。 「那里!」 双手撑在地上的犬如同一只真正的狼一般高高跃起,在黑暗的夜中奔跑了起来。 哗哗……—— 房间里,响起的是清 洗物品发出的水声。 「……」 她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这所漂亮却没有人气的大房子里。 洗完锅子后,她依然站在厨房一动不动。 「……」 得知他正饿着肚子之后,她回家做了便当。 但他却没吃。 自己——又失败了。 与那二人初次见面,是在两天前。 那时,由于片刻的惊慌失措,她跟丢了他们。 从那以后,她就——直在找他们的踪迹,今天好不容易能再次见到他们了,却—— 「……」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水从被拧开的龙头汩汩流出。 现在,在这个家里,只有她——个人。 母亲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很少回家。 父母现在在哪儿,她不知道。 他们——定都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吧。 而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一一 「……」 眼前,水依旧在流淌。 她缓缓闭上双眼。 水声和夜的黑暗一点——点也向她压迫过来。 慢慢溢出……溢出…… ——切都溶化了。 「kangarooel!」 牙齿上的部件迅速换下。 犬以一个职业跳高运动员都不能望其项背的高跳越过了围墙。 着陆在宽广庭院中的犬,用愤怒的目光睥睨着眼前的房子。 眼罩少女的气味延伸到了这间屋子里。 (她在……在这个……那个女人……!) 犬靠近玄关,重重推开了门。 「!」 接着——犬被黑暗吞没了。 「……不可能。」 千种在看到「那东西」的瞬间,顿时大惊失色。 当千种正打算去追独自跑开的犬时,他却在黑曜健康天地中停下了脚步。 最初,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废墟中的空气——不,不是物理上的「空气」,而是一种「空间」的扭曲。 这种扭曲的气息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引着千种—— 他看到了知道昨天为止都不曾存在的「那东西」。 曾经,在这片废墟,骸与那个身为彭哥列第十代头目候补的少年战斗—— 早在那时,就应该已经破碎的——「那东西」。 千种用颤抖的手握住了它。 那一瞬间,「那东西」忽然放出了光芒。 简直如同—— 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一般。 5 哗。 耳边是水声。 「……!」 不知什么时候,犬的四周出现了一片没及脚裸的水。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刚才明明走进了大门,但现在玄关和门都不知在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异常事态,若放在平时他一定会有危机感。 但不知为什么,犬却没有感到恐惧和不安。 「!」 黑暗中,忽然点起了光亮。 在四周闪烁着淡淡光芒的,是美到彷佛不应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蓝色莲花。 「骸……老大……」 犬下意识地呢喃起了这个名字。 「……骸老大?是骸老大吗?你在吗?骸老大!」 他的呼唤变成了喊叫。 终于找到了——自己苦苦寻找的有关骸的线索。 「骸老大!回答我!骸老大!骸老大!」 犬边喊边跑了起来。 犬踩着水花,忘我地奔跑在这个被莲花光芒点亮的黑暗世界中。 能感觉到……他,就在这片无尽黑暗的彼端。 「!」 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骸老大!」 犬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脚下水花四溅,二人的距离在瞬间被缩短了。 「骸老大!!!」 犬飞奔着扑了过去,把那人影一下压倒在地。 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发出一阵混杂着悲鸣的惨叫。 从对方背后环抱过去的手,握住的是微微隆起的胸。 犬从背后抱住的人是—— 「……犬……?」 眼罩少女并不介意自己被突然压倒,只是淡淡地呢喃着。 犬的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绿,像交通信号灯似的。 「胸……胸胸部部部部部……胸胸呜呜呜胸部……」 「……很重。」 「!」 犬急忙从少女身上站了起来。 「……」 少女缓缓起身,就这样坐在水里,呆呆地注视着犬。 「犬……为什么……」 「什、什什什、什么叫为什么,我、我还想问你呢……」 犬忙不迭地反驳,但大脑却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接着,只见少女静静低下头。 「……对不起。」 不知所措的犬忽然愣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这女人要向自己道歉? 「!」 眼罩少女的身影忽然变得扭曲了。 「啊……」 犬急忙伸出手。 但想到自己刚才把她推倒的情景,便急忙停止了动作。 同时,少女的身影却变得却来却缥缈—— 最后,如同雾气般消失了。 清醒过来之后,犬发现自己正独自站在玄关。 「嗯啊!?」 他急忙环顾四周。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家。 没有水,没有莲花。 也没有——少女的身影。 「你、你跑到哪儿去了!刚才那算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在重归寂静的空气中,犬吸了口气。 「……别、别躲起来啊,喂!」 犬穿着鞋,直接走进了宅子。 厨房,餐厅,卧室,客房——他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少女。 「呜……」 一阵不安侵袭了犬的内心。 刚才自己所在的那个黑暗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觉得骸就在附近呢—— 还有,那女人又去了哪里—— 「啊——!我什么都搞不懂——啊!」 「我就知道。」 「!!!!!!」 耳边响起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犬吃了一惊,急忙转身。 站在阴暗的走廊下的,是千种。 「阿、阿柿!!!你是是什么时候……」 「犬。」 千种面对一脸疑惑的犬开口道。 「……是她。」 「啊啊?」 「……我们要找的就是她……——另一位骸大人。」 能感觉到—— 寂静的黑暗中,自己正在慢慢溶化。 「……」 犬—— 为什么他会出现呢?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那个人说了,希望她能和那两个人在一起。 可是,那两个人却不需要自己。 原来自己真的不行啊。 自己帮不了 那个人。 今后的战斗,自己也帮不上任何忙。 这太令人悲哀了……悲哀到想干脆消失算了。 「……骸……大人……」 睡意将一切笼罩。 「你在说什么蠢话!!!!!!」 寂静的夜中,犬大声吼道。 「那、那那、那个女人怎么会是骸老大……」 「……」 没有理会惊愕的犬,千种扭头打量着四周。 「……她呢?」 「我、我怎么知道!她就那么自顾自地消失了……」 「消失?」 千种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原来如此……她会知道犬所在的位置,也是因为力量已经觉醒的缘故啊……」 「你一个人在那里嘟囔什么呢!什么力量不力量的!给我解释清楚啊……」 「……啰嗦。很麻烦。」 「麻烦什么啊——!!」 「……没时间了。在这样下去……我们会失去她。」 「……!?失、失去?」 「她……不是骸大人。」 「哈?阿柿,你刚才不还……」 「除了骸大人,没人能完全使用六道轮回的力量。」 通过在黑曜健康天地得到的「那东西」,千种看到了骸的意志——留在精神世界中的,骸的记忆碎片。 骸只给了两人「寻找另一个骸」这样简短的信息,为的就是防止自己的思维被人跟踪,所以只能引导千种和犬直接获得这一情报吧。 如果早点发觉的话,他们就能成功地找到她了。 但是,只能说这样很困难。 少女来到黑曜健康天地,那神秘的力量与残留在战场上的记忆产生共鸣—— 骸留下的「那东西」,才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 答案已经得到了。 不能失去她。 那么……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犬……」 千种握紧了放在衣服里的「那东西」。 「哦!你终于愿意说了吗!那就快点把你知道得事情全部……」 噗! 「!」 犬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阿……柿……?」 腹部一阵炙热的感觉。 炙热很快就扩散成了愈来愈明显的疼痛。 「……」 缓缓向下看去。 深深刺入犬的腹部的「东西」——是一柄三叉戬。 ……痛—— ……好痛……好痛……好痛啊……—— 犬不停地哭喊。 大人们冷漠地俯视着这样的犬。 俯视着被绑在手术台上,连接着各种各样器械的犬。 接下来,更加剧烈的疼痛,使得犬泣血般惨叫了起来。 救救我——! 谁都行——怎么样都行——! 救我离开这里——救我离开这个地狱——! 这是——铭刻在名为城岛犬的人类心中的记忆。 而现在——另一种疼痛的记忆被重迭在上面。 ……不行—— ……不能……去那里……不行——! 追着黑猫,少女跑到了马路上。 明亮到眩目的两盏车灯,刺耳的急剎车声。 瞬间,少女的身体体会到了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冲击。 没有疼痛……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 体会到疼痛,是在手术台上。 同时,她全部看见,听见了。 「已经晚了。」冷漠地俯视着自己的医生们说。 「不必勉强让她活下去。」父母说。 他们……是一样的—— 都是被成年人们—— 被世界放逐的孩子—— 「——」 就在那一刻。充满疼痛的……记忆世界,扭曲了。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远远超过人类所能发出的音量范围的惨叫。 所有的扭曲都被吹散,被白光包围着的地方——站着犬,以及少女。 她注视着犬。 犬也凝视着她。 「……啊。」 犬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犬就那样将少女渐渐倾倒的身体抱在自己怀中。 「……你……开什么玩笑……」 犬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从见到她第一面起就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 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她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眼神。 「……绝对不允许……」 「……」 「……绝对……绝对……」 「我绝对不允许你消失在这里。」 倒在犬怀里的少女有些吃惊地抬起头。 犬的脸色,挂着红色的——火热液体。 「……啊……」 不对。 犬流下的,和她所熟悉的眼泪不同。 「……好……温暖……」 轻轻用手指沾了一点。 她忘我地体会着这热度——静静闭上了双眼。 「……」 到在地上的犬缓缓坐起身。 原本刺在犬腹部的三叉戬早就没了踪影,腹部也根本没有伤口。 「……犬……」 身边的千种松了口气。 对于从来不曾表露表情的千种而言,这极为少见。 「……」 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千种。 接着。 「!?」 嘭! 毫不留情的拳头击中了千种的脸。 眼镜被打飞,细瘦的身听摔倒在地。 「我说过了……阿柿……」 犬站起身,俯视着千种低语道。 「你再敢突然刺我的话绝不饶你。」 「……啊?」 「我说过的!!!」 「……」 千种有些迷茫地思考了片刻。 「……抱歉。」 从他的口中,吐出了坦诚的道歉语。 「哼……」 犬扭过头。 随后,他抬起手,粗鲁地抹干了脸上的泪。 「啊——!这家伙!居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真让人不爽!!!」 犬的目光——对准了如同婴儿般沉睡着的少女。 她的怀中,紧紧抱着那柄三叉戟。 「睡什么睡啊!这枪是骸老大的!你这家伙别自以为是了,喂!!!」 犬握住戟,想从少女手中夺回来。 但少女抱得实在太紧,他根本抢不回来。 「……不要……」 「什么『不要』啊!这个丑八怪居然想违抗我……」 「……嗯……」 「还说梦话!你快点给我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千种也只得一如既往地,叹了口气。 6 黎明时分,犬和千种回到了黑曜健康天地。 带着沉睡的眼罩少女一起 。 「——库洛姆髑髅。」 千种对犬说道。 「这是骸大人给她的名字。」 「……」 犬严肃地倾听千种的诉说。 「她是富裕家庭的独生女。母亲是演员,父亲是大公司的部长。不过,她与这个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 「十天前,她遇到车祸,那次事故使她失去了一部分内脏和右眼。当她的灵魂徘徊在生死边界的时候,在精神世界……遇到了骸大人。」 忽然。 沉默不语的犬有了些许反应。 「她有特别的能力。她的能力是,不需要强制依凭和洗脑,就能承载骸大人的精神和能力。」 「……也就是说,她是被骸大人选中的?」 「当然。」 千种冰冷地回答。 「其它还有什么吗?」 「……没了。」 犬的目光从千种身上移了开去。 千种平静地继续说道。 「刚才那些,是我碰到骸大人的戟时就明白了。那柄戟……是骸大人的精神凝结成的。」 「为什么要用那东西刺我……」 「要去到幻觉世界,我认为那是最快的方法。」 千种没有半点愧意。 「我想力量应该不会爆走了……骸大人的戟有控制力量的能力。」 「……」 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我搞不懂。」 「……?」 「那家伙能使用骸老大的力量。但又为什么不是骸老大呢?」 「犬……」 千种叹气,彷佛在说「这你应该明白吧」。 不管精神世界再怎么相通,骸的肉体现在还被囚禁在复仇者的牢狱。 「总之,我不会认同她是老大的。」 「是吗……」 千种摊开手耸耸肩。 「钓到的鱼……不必再给饵吃。」 「对。钓到的鱼……喂,不是这么回事好不好!!!」 难得摆出了一幅冷酷姿态的犬大吼了起来—— 就在这时。 「……」 感觉到旁人气息的二人同时向某处望去。 站在一边的,是应该在隔壁房间沉睡的少女——库洛姆髑髅。 「……」 库洛姆一言不发地躲在阴影处注视着这里。 见了她,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我……有些话……想说……」 「你有话想说?!如果是很无聊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就……算了。」 「这反而让人更不放心,好不好!快说,喂!!!」 被犬的怒吼吓得浑身颤抖的库洛姆轻轻开口。 「……骸大人叫我……和你们两个一起……战斗……」 「代替骸大人战斗。」 这一瞬间,犬的怒火爆发了。 「你居然说代替骸老大!!!!!」 他冲到少女面前。 「呀……」 犬将她的头一把拽到肋边。 库洛姆挣扎着想要逃脱,但这种抵抗实在没有什么用。 「喂,犬……」 「别阻止我,阿柿!既然这家伙说要代替骸老大……」 犬吼道。 「那我就让她代替!!!」 十分钟后—— 「……」 库洛姆张大了嘴,惊讶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而犬则握着剪刀,一脸得意。 「怎么样,阿柿?」 「……」 千种无奈地摇头。 眼前的少女——被剪成了和骸相同的发型。 「我每天看着那堆菠萝可不是白看的,这么点事儿,小意思。」 之前总算被库洛姆憋得说不出话来的犬终于找到了报酬的机会,这下他心里舒服了。 但是—— 「……」 库洛姆静静地把镜子放在地上。 她抽了抽鼻子,被犬听见了。 「啊……」 犬在心里大叫不好,但还是装摸作样地抱起了胳膊。 「我、我可是因为你说要代替骸老大才给你剪的头!现在你要说什么都晚了!」 「……」 少女一言不发地用手摀住脸,走进了隔壁房间。 「……犬。」 「你、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阿柿?!我没错啊!鬼知道她和骸是什么关系!都是她的错……哇啊啊啊啊!」 利刃寒光一闪。 不知什么时候,库洛姆带着一把菜刀回到了屋里。 「你、你你你、你要干吗?你从哪儿找到这东西的!要和我打吗?!正好!你就放马过来吧……」 「有没有……不能直接吃的东西?」 「不能直接吃的东西?!干吗问我这个……」 「我想……做饭。」 少女说完,再次消失在了隔壁房间。 「……」 犬保持着战斗姿势愣住了。 接着——二人的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 她——流泪了。 其实并不觉得悲伤。 与为了宣泄悲伤而留下的泪不同,这是—— 什么样的眼泪呢。 「……骸大人……」 她嗫嚅着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给了自己生命……新的生命……以及—— 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的人—— 「……」 好开心。 他们眼中有自己,并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自己有地方可以去了。对于这,她毫不怀疑,她很开心。 「……谢谢你……骸大人……」 她——笑了。 炸弹少年 这是发生在他还是独自一人的时候的事。 1 「……」 我受够了。隼人想。 他早就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世界也不可能按自己的想法转动。 可惜就算理智上明白,情感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隼人终于大吼道: 「拜托你这个混蛋别再用你那恶心的脸对着我恶心地笑了!!!」 他完全暴走,拳头向面前的陌生人挥去。 男人瞬间被隼人气势汹汹的拳头击倒。 「嘁……」 砸了咂舌,隼人站起身来。 这里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狭窄房间。而他正躺在一张又脏又破,还有点黏黏的木床上。 「……」 真是倒霉透了。一觉醒来已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有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的脸。 「这鬼地方究竟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好痛!!!」 「哇?!」 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隼人连忙转过身来。 更让人不爽的是——虽然那人嘴里叫着『好痛』,但声音听起来却似乎很愉快的样子。 「好痛!很痛的耶~~少年仔!」 这样说着笑起来的人,正是刚才被隼人一拳打飞的男人。 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看着这个聒噪地放声大笑的男人,隼人更觉得恶心了。 「别笑了!!!」 男人的笑声嘎 然而止。 随后,他翻身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隼人。 「为什么我不能笑?」 「拜托,该问的是我吧,你究竟在笑什么!!」 「这当然是——」 脸上红红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 「因为很痛啊!」 「……?」 「啊,你别会错意了!」 「什么会错意?」 「我的意思是,因为看到你能挥出这么有力的一拳,我很高兴啊,这说明你精神不错嘛。」 「…………啊?」 虽然听清了对方的话,不过隼人反倒更胡涂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为别人精神不错而高兴啊? 「……」 他无言地凝视着对面的男人。 总而言之,看起来相当傻。 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以上,搞不好已经30了。 对于十二岁的隼人来说,已经算是大叔级的人物了。 而现在这个大叔正顶着一张被自己打得通红的脸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不管怎么看,他也不像要反击的样子。 「……真是搞不明白。」 好吧,选择无视他。 隼人准备抓住床沿站起来。 就在这剎那,一阵激痛忽然窜过全身。 「……呜!」 想起来了。 这已经是自己在这个热闹的山间小镇游荡的第2天。 在看起来就治安不良的小路上散步的时候,隼人与一群擦身而过的男人打了起来。 没什么理由。这种事实在很平常。在他以前所生活的地方,打架也已是家常便饭。 从他八岁离家那年起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经常就算明知道危险也不愿意认输。 炸弹几乎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被人称之为「smokingbomb」。这样的隼人几乎是所向无敌的。 但是—— 现在他却似乎没有信心了。 「呜……」 他抚擦着剧痛的后脑勺,那里早已经包上了厚厚的绷带。自己该不会在那次打斗中失去了意识了吧。 然后他才会莫名其妙地被这个大叔带回家,还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吗? 突然—— 「少年仔!」 大叔忽然一把抓住了隼人的肩膀。 「你……你这家伙……」 虽然因为对方无厘头的行为而反应有些迟钝,但隼人可不打算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咚! 漂亮的一拳集中大叔的腹部。 男人一脸痛苦地松开了手。 「滚开!」 隼人一把推开大叔向门口走去。 「等……等一下……」 大叔向隼人伸出颤抖的双手。 不过隼人已经不想再这里在浪费时间了,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太阳沉没在小镇的高楼间,夜晚已降临。 走在充满了烟息味的小巷里,隼人一脸的不耐烦。 不仅是因为伤口在隐隐作痛,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大叔也让隼人有些急躁。 (可恶,别开玩笑了……) 重重地吐了口唾沫,一脚踢向路边的招牌,借以发泄心中的怒气。不过这样似乎也难以让他心情好转。 就在隼人生着一肚子闷气的时侯,四周开始逐渐喧闹起来,随即灯火通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酒吧私赌场的招牌,还有前来玩乐的人们。而这一切都让隼人更加郁闷。 「吵死人了!」 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而路人对隼人短暂地注目之后,立刻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就好像隼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差劲透了……」 没错。其它人都是垃圾。 这些他早就很清楚了。 所有人——就连生活在社会阴暗面的黑手党都无法接受他。 然而—— (为什么啊……我根本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不可能有人毫无目的地帮助其它人。没错……不可能毫无目的—— 「!」 隼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慌忙摸索着衣服口袋。 没了。那个虽然钱不多,但却装着隼人全部财产的钱包没了。 「那个死老头!」 隼人两眼喷火地沿着来时的路全速冲回去。 「呜啊啊啊啊啊!」 咣! 巨大的冲击使可怜的破旧房门宣告报废。 「给我滚出来!你这家伙以为我会善罢罢休吗?」 隼人以充血的眼睛扫视这个狭窄的房间,但却没有发现那个让人恶心的大叔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 「小孩?!」 年仅五六岁,一脸温和的小男孩正呆呆地张着嘴看着他。 「喂,小子,那个老头去哪儿了?」 「……爸爸?」 「没错,你老子去哪了?快告诉我!」 「……」 小男孩点了点头。 他带隼人去的地方,是巷子深处的一家小酒吧。 「是这里吗!」 隼人一把推开小男孩走进了店里。 「………」 倒抽一口冷气。 从它肮脏的外观简直难以想象里面是这样的情形。 悠闲安稳的气氛,完全没有一般小酒吧的暴力感,店里所有客人都在静静地凝听着同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是来自于店中央的一架黑色钢琴。 「啊……」 找到了。 那个讨厌的大叔就坐在钢琴前面。 他那认真凝视着键盘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使隼人几乎忘记了愤怒,看呆了。 温柔,而且有力。 从琴键飘出的声音缓缓传进了隼人的心中。 「啊……」 忽然,满场的掌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意识到自己竟然听完了一首曲子,隼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站在他身边的小男孩仰望着这样的他,微笑着。 「怎么了?」 「……」 隼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样的自己让他产生了——种挫败感。就在隼人拚命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少年!!」 「!?」 熟悉的讨厌的声音让隼人一下子抬起头来。 慌忙抬头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侯那男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刚才弹钢琴时的凛然表情就好像是幻觉一样,男人露出了孩子——样的笑容。 「太好了,你没事。」 「跟你无关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隼人已经失去了——开始的愤怒。但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后,他还是提高了声音道。 「你这家伙,钱……」 「钱不重要!!」 大叔忽然吼道。 被对方——脸认真地凝视着,隼人——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的伤,没事吧?」 「唉……」 「我很担心呢。我爬起来的时侯你已经不在了。你头受了伤需要静养啊。」 「啊……」 隼人有些发愣。 难道说之前他之所以袭击床上的自己只是为了让隼人重新躺下休息吗? 「你 还真是好孩子呢,竟然打算给我钱当替你包扎伤口的谢礼吗?」 「啥?!」 「虽然我们是很穷,非常穷,甚至是语言难以形容的穷,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要收你这样的孩子的钱……」 「喂,我说……」 「我是大人,嘛,这种事……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啦……而且如果你这么坚持我再拒绝的话好像也有点失礼……啊,你别会错意了,我可不是爱财的人哦,不过说不喜欢可能也有点喜欢啦……」 「够了啦——」 咚! 完全暴走的隼人终于漂亮地一脚踢向大叔的脸。 「谁会给你这死老头钱啊!相反!完全相反!是你这家伙偷了我的钱吧!啊?!」 「……你的钱?」 脸上印着清晰鞋印的大叔呆呆地说道。 「我可没有拿你的钱。」 「别开玩笑了!除了你还有谁……」 「难道不是把你打成这样的人拿的吗?」 「啊?」 隼人张大了嘴。 的确——仔细想来,如果这大叔只是为了钱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帮他处理伤口。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隼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轻易认输。 「这,这个不用你说!不管怎么说的我的钱……」 「给。」 一迭皱巴巴的纸币忽然递到自己面前。 「很抱歉,虽然这不是你的钱,不过应该也可以用吧。」 「…………」 这一次,隼人真的是哑口无言了。 这就是—— 隼人和卡尔洛父子邂逅的经过。 2 卡尔洛是一家很小的酒吧的钢琴师。 每晚演出所获得的微薄收入,维持着他和儿子尼可洛的生活。 这次事件之后,隼人开始了与卡尔洛父子的孽缘。 后来,每当隼人在镇里惹了麻烦,不用开口,卡尔洛总会插手帮他一把。 某一天。 「……少年仔。」 「……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问你……」 「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那个?就是……那个。喜欢别人弄痛你,那所谓的『m』……」 「怎么可能,你这白痴。」 「那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弄成这样……」 哎呀哎呀……卡尔洛苦笑起来。 从高楼的间隙穿过的夕阳余晖,映在两人的眼瞳中。 此时的隼人和卡尔洛两人,正呈大字型倒在小巷里,衣衫褴褛外加遍体鳞伤。这是无论谁都一目了然的斗殴后的情形。 当然,打架的原因还是由于隼人。他经常因为被碰到肩膀或者讨厌对方的眼神之类的原因和镇里的小混混起冲突。 一开始隼人还能够游刃有余,但由于对方不断叫来援手情势开始逆转,最后变成对他一个的围殴。 这是卡尔洛赶到了。 他张开身体拚命掩护隼人,当然最终两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真是的……该这么问的人是我吧。」 「我?哈哈……被人这么说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你害羞个鬼啊!你这家伙,老是做一些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是什么?」 「就是跑来帮我啊。结果连自己也一起被揍了……真是个傻瓜。」 「但是,因为少年仔你不是一直想要人帮助你吗……」 「哈,别说傻话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没说过吗?……」 「帮帮我——你的眼神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隼人无法反驳。 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笨蛋……」 低声说了一句,隼人将脸转向了一边。 他背对着卡尔洛,忍痛爬了起来。虽然被痛殴了一顿,不过似乎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呢。 但是。 「呜……」 听到背后传来痛苦的呻吟,隼人连忙回过头去。 卡尔洛正压着右腕,满头大汗。 「喂……」 「啊……没关系的。我的老毛病小疱疹而已……」 「小疱疹会是这种反应吗?笨蛋!」 隼人走到卡尔洛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 「!……」 卡尔洛顿时因疼痛而皱起了眉头。而隼人在看到他通红的手腕的瞬间就清楚这不是什么小伤。 「真是的,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焦躁,隼人就搀扶着卡尔洛离开了这里。 痊愈需要两星期。 这是医生对卡尔洛下的诊断书。 不出所料,右手腕伤势很重,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卡尔洛是致命的。 如果手不能动的话,就不能弹钢琴了。 对于靠给酒吧演奏钢琴维生的卡尔洛而言,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真实的,白痴加三级……」 漫步在街上的隼人忍不住低声骂道。 每次只要想到卡尔洛的事,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火大。 完全搞不清楚那个大叔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也太烂好人了吧。 听说——关于这个大叔,坊间流传着这样的传言,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受人瞩目的职业钢琴师。 但他终究不过是辉煌一时,在妻子去世之后就一直独自抚养儿子,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 (明明自己都这么倒霉了还想着帮别人……真是的……) 不过隼人还是难以平复心情。 不管是烂好人也罢其它什么也罢,自己的确是欠了他的人情。 「…………」 隼人在卡尔洛每晚都会去演奏的酒吧门口停下了脚步。现在正是黄昏时分,还没有开始营业。 他站在店门口,有些茫然。 再派回了许久之后—— 「可恶!」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推开了门。 昏暗的店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隼人的目光停留在店中央的钢琴上。 卡尔洛已经受伤一星期了。这期间无人弹奏的钢琴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 隼人默默的凝视着钢琴。 他脑中浮现的是卡尔洛坐在他面前带着与平常迥然不同的严肃神情演奏的样子。 然后……是遥远的记忆中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你会弹钢琴吗?」 「……!」 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隼人回头一看,背后站着卡尔洛的儿子尼可洛。 回过神的时候隼人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钢琴边,正无意识的抚摸着雪白的琴键。 「我……我怎么可能会弹!」 这是说谎。事实上隼人年幼时曾经无数次在人前弹琴。 但这对于隼人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只是……」 「只是?」 「只是……那个……没什么啦!」 隼人粗暴地大吼着转过脸去。 请让我代替受伤的卡尔洛在店里弹琴——这样的话,他是真的羞于说出口。 直到此时隼人才算是清醒过来。 不管是由于一时迷惑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其它人工作啊? 是那个 大叔擅自闯进他的生活中来的,也是他擅自帮自己打架才受的伤。所以自己并没有必须为他做点什么的理由。 隼人轻轻摇了摇头,准备离开酒吧。 「我会弹哦。」 代替隼人在钢琴前坐下的人是尼可洛。 「哈?你会?」 看着一脸不信的隼人,尼可洛不满地嘟起了嘴。 「我会弹哦。是爸爸教我的。」 ——爸爸教的。 这句话不知为何刺痛了隼人的心。 「你听。」 尼可洛双手轻轻地在琴键上落下。 随即,狭窄的店里响起了琴声—— 小小的双手奋力与键盘格斗着。但,与隼人想象中一样的,这琴声仅仅只是「游戏」般的水平。 隼人忍不住开口道: 「喂,小子!」 「……?」 「你不用这么用力弹啦。」 尼可洛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样?」 「不对啦!这样根本没变啦!」 「那是这样?」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样一直一个调在搞什么啊!要突出音符的强弱啊……」 「……?!」 「啊,拜托,给我闪开!」 隼人一把将尼可洛拎开,代替他坐在钢琴前。 「给我仔细听着,然后告诉我感受。」 尼可洛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样,我就弹你刚才弹的部分。」 说着,隼人的手向键盘上伸去—— 「……」 但他的手指在触摸到键盘之前的瞬间一下子僵住了。 手指开始颤抖。 而颤抖随即扩散到全身。 「……可恶!」 隼人哑口无言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又来了…… 自己又被这对父子牵着鼻子走了。 「……?」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的尼可洛奇怪地看着隼人。 「怎么了?」 「……没什么啦。」 疲惫地叹了口气,隼人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 「这不是卡尔洛吗?」 忽然有人向这边喊道。 「好久不见了呢,你的伤好了?」 站在酒吧入口处微笑的,是个留着漂亮胡须的优雅老人。 「哎呀,脸色看起来很不错嘛。而且好像还变年轻了……简直像别人呢……」 「本来就是别人好吗!」 隼人冲着老人怒吼道。 「喂,老头!不管怎么看我也不像那个大叔吧?!」 「哎呀……」 直到此时老人彷佛才注意到似地,瞇缝着眼睛重新打量起隼人来。 「啊啊,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平常都是卡尔洛坐在钢琴前面,所以一不留神……」 「什么叫『一不留神』啊!真是的……」 「呵呵……卡尔洛还不能来啊。听他的演奏可是我们这些快入土的老人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呢。」 「没关系的啦~~爷爷~~因为今天起这个哥哥会替我爸爸弹琴的哟。」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呢,尼可洛。」 「嗯。」 「喂,我说……」 隼人慌忙打断两人和乐融融的对话。 「为什么我要替你爸爸弹琴啊!」 「因为……你说弹给我听啊……」 「笨蛋……!那是因为你弹得太烂了,所以一不小心……」 「太好了,尼可洛。」 「嗯!」 「我都说你们弄错了啦!!」 再这么磨蹭下去,事情无疑会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于是隼人当机立断,准备插进尼可洛和老人之间打断他们的谈话。 「我……」 但就在他想过去的时候,刚好被这时候进店的一批客人挡住了去路。 「这个小子是谁啊?」 「这里可没有奶吃哦。」 「别开玩笑了!小心被赶出去……」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这个少年仔是代替卡尔洛弹琴的钢琴师啦。」 「欸?真的?」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自从那家伙请假后,店里也寂寞了不少呢。」 「你们别擅自决定啦!我根本没打算……」 「哎呀,你们在说什么啊?」 「是这样啦,这个少年仔……」 已经到了开店的时间,酒吧门口开始不断有新的客人进来。而隼人再次被人潮挤回了钢琴旁边。 「呜……」 店里所有人都注视着隼人和钢琴。 而且安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的隼人只能茫然地四处张望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意识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时,心就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脸红得就像虾子一样。 但——很奇妙的是,他并没有讨厌的感觉。 因为所有的目光里只有期待。一点也感觉不到平常走在街上被人注视时会有的厌恶之感。 这……总觉得—— 「……可恶!」 隼人挠了挠后脑勺。 心底深处忽然浮现出一丝朦胧的后悔。 为什么自己老想着要逃呢?对于这些小鬼、大叔和老头,自己有什么必要逃呢? 「……试试看吧。」 下定了决心的隼人在琴凳上坐下了。四周立刻响起了口哨和欢呼声。 「上吧……」 但指尖就在接触到琴键的瞬间,又开始颤抖。 「嘁……这家伙……」 隼人咬紧牙关拚命抑制住手指的颤抖。 店里所有人都安静地凝视着他。就好像在守护一个正在学习站立的婴儿一般,有种非常不可思议的融洽感。 「……」 停止了。 如同潮落般,颤抖平息了。 然后,隼人的指尖轻轻落向琴键。 缓缓地……纤细而优雅的旋律流泻而出。 3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那样的感觉。 所以隼人无法再留在那里了。 「别走!隼人!」 冲出家门时姐姐的呼唤至今还在耳边回旋。虽然当时她要留下他其实很容易。 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你怎么还能留在这里!这样的地方……」 看着她,隼人吼道: 「那可是杀了妈妈的家啊!!!」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坏掉了。 但隼人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坏掉了。 只是一种感觉。他能够肯定已经有什么坏掉了。 「隼人——————————」 她的痛哭声一直一直围绕在隼人身边。 无论到哪里……无论到哪里…… 「啊,你醒了。」 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尼可洛那酷似大叔的烂好人式笑脸。 隼人回想起自己今天白天在卡尔洛家睡了个午觉。 「已经是傍晚了哦。酒吧要开门啦。」 「哈啊?那种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吧……」 隼人不爽地嘀咕着。好好的午睡却被人吵醒本来就很不高兴 王子殿下的大逃脱 那是一个—— 发生在震惊整个黑手党世界的“彭哥列指环争夺战”之前的著名事件。 破碎了六道骸阴谋的年轻黑手党们,在并盛町享受着短暂安逸——与此同时。 在遥远的异国,意大利—— 王子们的“游戏”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天 港口城市的后巷。 一个身影正在石阶上穿梭着。 同时,还有其他几个追在他后方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包裹在浓重夜色中的脚步却并未显出一丝慌乱。 简直就像—— 黑暗才是他们生活的世界一般。 “……!” 前方的黑影突兀地弯下了双膝。 他发出细微的呻吟,当场跪了下来。 “……” 追踪者立刻将他包围起来。 被追踪的人抬起双眼,透过刘海瞪向他们。 月光从云层缝隙间透了出来。 逃亡者的脸被月光照亮,那是张只有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的脸。 追踪者们远比少年更年长且体型也更健壮,然而,此刻感到紧张的却明显是他们。 “请您放弃吧。” 首领样的男人用尊敬的欲气对少年说道。 “如果是平时的您,或许我们一起上也无法取胜。可现在的您不如往常。” “……” 少年的额头淌下一滴汗珠。 “好了……和我们一起……” 嗒! “!?” 少年猛地一跃,在瞬间便脱离了追踪者的包围。 面对其瞬发力,他们完全无暇做出反应。 “别、别让他逃了!” 在首领的命令声中终于回过神来的追踪者们再次对少年展开追踪。 “……” 就如那男人所说,此时的少年无法使出本来的力量,无穷无尽的痛苦随时都在折磨着他。 少年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他不禁咬住了嘴唇,就在这时。 “……!” 一阵忽然从头顶降临的剧痛让他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 “……” 极限了。 视线开始模糊…… 天生优异的身体能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被疼痛夺取了所有力量的少年,就这样无力地倒向了前方—— “喂!” 在倒地之前,有一双手臂支撑住了少年的身体。 “你怎么了!振作点!” 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少年的,是个约二十岁的青年。 这时,站在青年背后,身穿黑西装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喊道。 “喂!看那里!” 青年闻声抬起头,与此同时,追踪者们也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影。 “切……” 见青年正抱着自己的目标人物,首领咋舌道。 “喂……把那个人交给我们。” 男人边说边拔出了腰间的日本刀,他身后的部下们也逐一亮出了各自的武器。 这代表如果青年不听话,他们不惜杀了他以达成目的。 然而,青年却回答道。 “我不。” “!” 见自己的要求被一口回绝,男人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青年更是嬉皮笑脸地开口道。 “我才不把他交给你们这种动不动就要杀人的家伙。要是我做出这种事,可就一辈子都没脸见我的部下了。” “混蛋!你以为这位大人是谁……” “闭嘴!” 首领样的男人立刻出言制止了激动的部下们。 “别多说废话,我们不需要语言,需要的只有……” 男人的眼中充满杀气。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几乎震破鼓膜的怒吼,男人挥刀向青年砍去。 咻! 空气撕裂的声音。 刀消失了,就在空气被某个不知名的东西划破的瞬间。 “!” 男人瞪大了双眼。 青年手握一根鞭子,令人吃惊的是,男人的刀正是被那鞭子缠住后夺走的。 “难……难道……” 男人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 难道说这青年在自己展开攻击的瞬间便用鞭子夺走了自己的刀吗?而且同时另一只手还抱着“那个人”! “还想打吗?” 青年对男人展露出从容的笑容。他的眼中,燃烧着比男人更加强烈的意志之火。 “老大,你别也兴奋起来,情况还没弄清呢。” “不过,罗马里奥……” 就在此时,那个首领样的男人瞪圆了眼睛。 “跳马之鞭……难道……” 他的部下们也不禁慌乱起来。 “怎么办!?现在和我们组成同盟家族的是……” 这话让男人面露苦涩,不过,他很快便作出了决定。迟疑不决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死。 “咦?” 青年张大了双眼。 追踪少年而来的男人们集体转过了身,以镇定的步伐消失在了夜的黑暗中。 “什么嘛……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别乱来,你可是加百罗涅的首领。” “我明白,不过我仍后悔那次因为骸而没能救出阿纲……” 青年——强力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的年轻首领——迪诺这样说着,将目光落在了失去了意识的少年身上。 “所以遇上这样的事,更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另一方面—— 所有放弃了追捕目标的追踪者们都表现出了疑惑。 “这样一来,只能先回总部请命了……看他的情况,应该暂时跑不了太远……”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大人居然会逃亡……” 首领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 冗长的沉默后,他小声吐出了几个字。 “……蛀牙。” “哈? 男人苦着脸补充道。 “那位大人是因为害怕治疗蛀牙才逃跑的。” 第二天 “你的名字是?” “……” “年龄?” “……” “住哪儿?” “……” “工作是?” “……” “那是学生了?” “……” “……我说你啊。” 面对一言不发的少年,迪诺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昨晚,迪诺将昏倒的少年送到了加百罗涅的宅邸。 见睡在客房的少年已醒,他主动前去询问事情经过,但…… “怎么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呢?” 迪诺对少年的重度蛀牙并不知情,因此,双方根本没能进行什么像样的对话。 “真是,心里真不爽,你干嘛老鼓着脸。” 迪诺半开玩笑地伸出手,想要捏捏少年那张圆鼓鼓的脸。与此同时—— 啪! “……!” 随着清脆的响声,手被打了回来。 少年对迪诺释放出了受伤的野兽似的敌意。 “喂、喂……冷静点。” 为了证明自己并无恶意,迪诺对他摊开了双手。 “我说,你没事吧?你好像一 直很难受。” “……” “我现在去叫医生。如果哪儿受伤了就得立刻包扎……” 不不不! 少年激烈地摇着头。 “啊?你是让我别叫?” 嗯嗯嗯!这次是点头。 “别胡扯,有什么可逞强的,而且这里的医生都很高明……” 不不不! “你在客气?不必啦,对有困难的人坐视不理不符合我的作风……” 不不不! “你还真强硬。我说,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难看。别管了,交给我们吧。” 转过身背对拼命摇着头的少年,迪诺高声喊道。 “喂!罗马里奥!” 没过多久,昨晚和迪诺在一起的胡子男走进屋子,他是迪诺的心腹罗马里奥。 “什么事,老大?” 在向迪诺询问的同时,罗马里奥的目光却警惕地移到床上少年的身上。 他本就反对将少年带到这里来。 这人的真实身份还不清楚,万一迪诺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但最终,他还是被迪诺用“不能坐视不理有困难的人”这套理论驳倒了。 “罗马里奥,我有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如果是赶这家伙出去的话,我现在就……” “不是!我希望你能检查一下他的身体。” 尽管罗马里奥看上去只是个粗犷暴力的大个子,但其实他还深谙医道。 “在找来医生之前,我希望能知道他到底伤得有多重。” 迪诺话音未落,只见少年像只猫一般敏捷地冲向了窗户。 “哦!” 迪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停、停下,别乱动!罗马里奥,趁我制住他的时候赶快……” “真是的,什么时候加百罗涅家成了托儿所了。” 罗马里奥叹息着走近了少年。 “喂,再用点力按住他。” “我知道,可是这家伙……” “展现出你加百罗涅首领的气势来,你想让部下看着你被一个小鬼耍得团团转的样子吗?” “什么!啊,我懂了,就让你看看加百罗涅10代目的……哇,别拧我,喂!很疼的!” 这场骚动完全没有黑手党的风格,简直就像小孩子打架。 而选举白旗的是迪诺。 “哈……哈……这家伙……” 迪诺松开少年,抹了抹汗。 罗马里奥无奈地注视着浑身散发出警惕感的少年。 “这家伙,被必要找医生吧?在我看来他健康得很。” “话是这么说……” 迪诺还不肯放弃,但察觉到少年怒气冲冲的目光后,他才叹了口气挠挠头道。 “……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了。” “……” “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绝对和我没关系,绝对喔。” “老大……你觉得那家伙怎么样?” “这个嘛。” 一边走在宅子的走廊里,迪诺一边回答罗马里奥的提问。 “嗯,怎么说呢,是个奇怪的家伙,刘海那么长,脸也像气球一样圆鼓鼓的……” “喂,老大。” 罗马里奥的声音低了八度。 “你还记得开膛手王子吗?” 嗒。 迪诺停下了脚步。 “这……难道是……” “那个被称作杀人天才的小鬼,是巴利安的头号人物。” 巴利安,这个恶名在黑手党的世界中广为人知。 巨大黑手党——彭哥列家族的黑暗象征。 它是一个在暗杀和破坏这类危险工作上以惊人的成功率著称的精英部队。 然而在八年前,他们却突然对彭哥列倒戈相向。 那场判断最后以失败告终。从那以后,这个名字至今都没有再次出现过。 “他的发型……简直一模一样啊。还有,他被一群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家伙追踪,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那你的意思是……” “嗯,恐怕那家伙……” “是开膛手王子的粉丝吗?” 罗马里奥立刻泄了气。 “……哈?”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到了,在看到他头上那个王冠一样的东西的时候。记得王子本人也戴着那种东西吧……” “等等,我想说的是……” “不让我们碰也是在模仿王子的行为举止,因为身份高贵所以不能让人乱碰嘛。听说真王子的确有皇室血统……” “喂,迪诺!我的意思是,那家伙就是真王子!” 罗马里奥大声喊道。 “喂喂,你在说什么呢。” 迪诺愉快地笑了。 “这怎么可能,首先长相就完全不一样。” “这个……嗯……” “别瞎担心了,那家伙就交给我了,哈。” 迪诺拍了拍罗马里奥的肩,再次迈开了步子。 尽管心里无法释然,但罗马里奥还是跟了上去。 重合的偶然—— 那张因为蛀牙而变得面目全非的脸,却将整个事件引导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第三天 “喂!你开什么玩笑!” 咚! 橡木质的沉重桌子被青年一脚踢飞到了天花板。 有着一头及腰长发的青年爆出了野性的怒火,对跪在面前的男人大声吼道。 “混帐,敢小桥我!你让他逃了,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回来!” 被骂得战战兢兢的,就是曾追踪少年的首领样男子。 当时他还有点首领的样子,可现在连那时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他所在组织——巴利安的干部。 青年名叫——斯贝尔比·斯库阿罗。 “啊!” 斯库阿罗揪住男人的头发,将他一把拽到自己身边。 “你怎么回事?看你的脸好像很不服啊。” “当……当时也没办法……”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遇上彭哥列的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跳马’……这实在超出了我们的判……” 就在此时,斯库阿罗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咦、啊!” 他轻巧地抓着男人的头发提起了他的身体,接着亮出了配置在左臂的剑—— “停下吧,斯库阿罗。” 温和地规劝着斯库阿罗的,是个婴儿样的小个子人物。 这个名叫玛蒙的婴儿与斯库阿罗一样,也是巴利安的干部。 “巴利安才刚复活,最好不要随便减少干部。另外,尸体处理费也不低啊。” “……切,这守财奴。” 斯库阿罗像是失去了杀气,他放开了男人。 “总之,你就先回去等下一个指令吧。” 玛蒙话音刚落,男人便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间。 留在屋里的,还剩包括斯库阿罗和玛蒙在内的四名巴利安的干部。 “不过那孩子还真让人操心啊。” 带着墨镜的肌肉男——鲁斯利阿一边将被斯库阿罗踢飞的桌子摆回原位一边说道。 接着,另一名在场的干部——莱维也冷漠地开了口。 “怎么办……要告诉老大吗?” “说什么蠢话,莱维!” 斯库 阿罗立刻喊了起来。 “因为害怕治疗蛀牙所以逃了?你去把这话说给anus听听!看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anus——站在巴利安顶点的男人,在场的所有人不禁脸色煞白。 “但、但是……受罚的只会是他一个人,我们……” “我们放跑了他,当然是同罪了,这还用问吗!真是,那个小鬼……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刻了……” 斯库阿罗焦急地咬紧了牙。他脚边的玛蒙也叹了口气。 “如果早知如此,就不该逼他治蛀牙。” “错了,蛀牙可不容小觑啊。” 鲁斯利阿用母亲叮嘱孩子的语气反驳道。 “因为没法咬紧牙关,攻击时的力量也会大幅度下降。如果他不能百分百发挥力量,你认为这样能参加任务吗?” 没有人回答。但在场的所有人明白,他的话是对的。 “头疼啊,那孩子的胆子真是小,到底怎样才能治疗好他的蛀牙呢?” “趁他睡着的时候?” 玛蒙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在他睡醒之前速战速决,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我来准备优质安眠药。” “但是……很贵吧?” “这次就给你个大优惠,委托费只有杀一个人的半价。” “啊,难以置信!那么现在立刻打电话……” “我说你们别玩啦!” 咚! 好不容易被放回原位的桌子再次飞了起来。 “趁他睡着的时候?肯定立刻会被吵醒啊!而且那家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吃下安眠药!” “是吗?” “就是!” “可能吧……切。” “难道你只是打算骗我们,一个人捞钱……” “现在我们应该回到最初话题继续讨论吧?” 在一边旁听的莱维举起手发言道。 “最初话题?什么话题来着?” “治疗蛀牙,也有从前流传下来的方法吧。” 莱维细长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比如用线绑住蛀牙,然后一把拽掉……” 咚! 斯库阿罗的膝盖重重地打在莱维腹部,只见他痛苦地扭曲了表情。 “你白痴啊!你说线该怎么绑上去!” “混、混蛋,你说谁白痴!” 咣! 莱维毫不犹豫地对斯库阿罗做出了反击。 “混帐你干吗!” 二人仿佛在发泄积攒已久的焦躁一般开始了互殴—— “有了!” 鲁斯利阿拍了拍手。 “用爱的拳头全力向那孩子的脸上招呼,这样一来蛀牙也就飞了……不过其他好牙也有被打掉的可能,但这不用在意……” “谁去执行?” 玛蒙吐出这几个字。 “有人打他的话他肯定会当真,然后反击。那样一来,打他的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啊。” 鲁斯利阿的额上渗出了汗珠。 “是、是啊……那这个办法还得大家联手……” “你去。” “你去。” “鲁斯利阿会去的吧。” 三人意见一致。鲁斯利阿脸上的汗水已经变得和瀑布似的了。 “虽然那家伙挺不像话的,但也是巴利安不可缺少的战斗力。” “是啊,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巴利安的干部。” 玛蒙的话语重重地打在了几人的心上。 第四天 “喂……你没事吧,老大?” “可能……有点事。” 迪诺对罗马里奥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的脸上挂着数道五颜六色的伤痕和淤青,鼻子里还塞着用来止血的纸巾。 “我说……算了吧。” “笨蛋,怎么能算。” 自从救回身份不明的少年,已过了数日。 只是,少年依然不愿对迪诺等人敞开心扉,他的身份也仍在迷雾中。 罗马里奥苦着脸道。 “我觉得那家伙根本没意识到我们是在照顾他,态度总那么傲慢。” “没办法啊,他觉得他是王子嘛。” “我说……” 罗马里奥叹息着挠了挠头。 为了让他放心,迪诺开口道。 “总之,交给我吧。我绝——对会让他开口。” “我倒是愿意押上全部财产赌你先倒下。” “哈哈哈……总之,走着瞧。” 迪诺作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脸,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少年居住的客房。 “真是的,这家伙……” 罗马里奥发出了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的叹息。 与此同时。 “糟啦——” 迪诺大惊失色地回到了罗马里奥面前。 罗马里奥也急忙问道。 “怎么了,老大!” “……不见了。” 迪诺脸色铁青地开了口。 “那家伙,不见了!” 第五天 一个大风的深夜。 从逃离迪诺处算起已过了一整天。 贝尔非戈尔……通称贝尔,一直藏身在人迹罕至的港口仓库街。 如果可能,他非常想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但牙齿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阶段,除了待在这里别无他法。 贝尔默默将沾湿了的手帕贴在脸颊上,但水很快就会干,对止痛根本起不了什么实质性作用。 他甚至无法完整地张开嘴。并且因为牙疼,他连觉都睡不了。 贝尔的疲劳到达了极限。 但即便如此他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全因他是被称为“开膛手王子”的顶级杀手。 “……” 还是去找牙医吧—— 每当脑海里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贝尔都会拼命地摇头。 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并非出于害怕,而是贝尔难以忍受自己在人前傻乎乎地张大嘴。 这么逊的事情,身为王子的自己怎么做得出来! “……” 贝尔开始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自己居然被加百罗涅的“跳马”救了…… 虽然感到事态因此变得有些复杂,但他也庆幸因此躲过了巴利安的追踪。 不过—— 他无法忍受迪诺进一步的纠缠。 所以贝尔才从加百罗涅宅邸逃了出来。 “……” 疼…… 牙疼在加剧。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强调自己的存在,这让贝尔根本无法安心做任何事情。 这样下去自己该怎么办……贝尔心中的不安开始膨胀—— “找到了。” 贝尔惊愕地抬起了头。 如果是平时的他绝不会犯这种错误,他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让一个人站在了自己背后。 “真是……让我好找。” 迪诺一脸释然地向贝尔走去。 “幸好你没事。发现你逃走的时候真把我急坏了。” “……” “现在还有人在追你吧,可你还敢往外跑,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事可以告诉我们啊……” 每次听到迪诺的发言,都会让贝尔心中燃烧起不输给牙疼的愤怒。 贝尔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老好人模样的家伙。 “总之先回去吧,有话等回去再说。” 迪诺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贝尔的情绪,伸出手去想要拉起他的手—— 咻—— “!?” 混凝土被打碎,扬起了一阵细微的粉末。 “趴下!” 迪诺边喊边抱着贝尔的头扑到了一边的阴影中。 随后,有数枚子弹击中了他们之前站立的地方。 是远距离狙击枪的狙击—— 瞬间理解了状况的迪诺躲在阴影中慎重地打量起了四周的状况。 “切……这可是最坏的时机。” 迪诺派出了所有加百罗涅成员寻找贝尔。为了扩大搜索范围他甚至不惜命令每个人分头行动,所以现在没有一个部下跟在他身边。 “得早点联系上罗马里奥……” 就在他取出手机的瞬间。 啪! “什……!” 手机被打落,从迪诺手中掉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干什么……” 迪诺惊愕地看着做出了令人费解的举动的贝尔。 而对贝尔而言,这是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现在叫来同伴,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带回到加百罗涅的宅邸。 那是他绝不愿意的。 “喂、喂!” 贝尔冲出了阴影。 立刻,子弹便落在了他的身边。 “笨蛋!你在想什么!” 迪诺也急忙追了上去。 虽然事态紧急,就连子弹是从哪儿飞来的都不知道,可迪诺却死死地跟在了贝尔的身后。 接着—— “!!!” 与此同时。 被牙痛分散了注意力的贝尔脚下一滑,绊倒了他身后急匆匆赶上来的迪诺。 迪诺出于惯性没能收住脚,撞上了前方的贝尔,就这样二人同时向前倒去—— 哔啦啦啦啦! 他们消失在了夜晚的大海中。 第六天 “喂!还没找到贝尔那混蛋吗!” “行了,冷静点。” 斯库阿罗对部下大嚷道,而在一边劝解他的是鲁斯利阿。 “这也没办法,街上到处是加百罗涅的黑手党,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很可能被他们发现啊。” “切!” 斯库阿罗仿佛无法遏止心头的焦躁,一脚踢飞了身边的木箱。 此时,他们和数名部下共同潜入了这个加百罗涅掌控的港口城市。 “不过……真可惜啊。” “哈!?” 斯库阿罗怒气冲冲地逼近了在一边自言自语的莱维。 “可惜什么!?” “还用问吗,我的战略……” “你白痴啊!从一开始那战略就不可能成功!” “什么‘用狙击枪打掉贝尔的蛀牙’!” 莱维皱起眉头。 “但是,靠近了他就会被发现,发现了就会大闹一场,那么我只有从远处,他察觉不到的地方……” “你想把和蛀牙在一起的贝尔也干掉吗!白痴!” “你……说了好几次白痴……”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这时斯库阿罗阻止了一触即发的二人。 斯库阿罗咋舌,转身背对莱维,接着他对昨晚实施了狙击的部下——现在仍在进行情报收集工作的男人喊了起来。 “喂!加百罗涅那边有没有消息?” 男人面对斯库阿罗的怒火,报告说并没有新消息。 消失在海中的贝尔和迪诺—— 从昨夜起便下落不明。 “这样一来,也只能拜托玛蒙了。” “切……还是没躲过这一关。” “……没错。” 斯库阿罗和莱维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鲁斯利阿的建议。 此刻正坐在秘密基地听取几人对话的玛蒙站起了身。 “这不算是巴利安的任务,那么……” “该让他们付多少钱呢。” 第七天 晴朗。 过于耀眼的阳光和规律的波涛,包围了正躺在岩礁上的迪诺。 “……哈。” 自从躲过狙击落入海中,已过了一天多。 倒霉的是那晚海面起了大浪,迪诺和贝尔被冲到了一个超出他们想象的遥远地点。 要不是抓住了正巧浮在身边的木片,只怕二人早就成了海里的水草了。 但是—— 就算现在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二人仍无法完全放心。 “喂……有没有看见船之类的?” “……” 迪诺身边是和他一样躺倒在地的贝尔,他同样也是憔悴不堪,而且蛀牙的疼痛更是一座压在他身上的大山。 落入海中几小时后——天亮时,二人已被冲到了这座小岛上。 那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只有岩石和沙子的小岛,当然,没有其他人。 二人明白,他们面临的危险比之前更严重。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漂流到了无人岛——这远远超出了二人的预料。 “为什么连一艘船都没经过!这样一来就算想求救也没办法啊!” 怀着无处发泄的焦躁,迪诺向天空发出了吼声。 他身边的贝尔也露出了一副无法忍受的表情。 并不光是对于眼下情况的焦虑——迪诺的吼声让他觉得蛀牙更疼了。 “真是,没办法……这座岛上别说吃的了,就连水都没有……” “……” “我也明白一直这么躺着根本于事无补……但就算想游回去也不知道哪儿才是陆地啊……” “……” “哈……如果还有手机的话……如果那时候没弄掉的话……” 唰! 贝尔突然坐了起来。 他长刘海背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向迪诺扑了过来。 “喂,你干什么……” 骑在迪诺身上的贝尔企图用手掐住迪诺的脖子。 迪诺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的手臂,并凭借动作的反作用力勉强推开了他。 “喂!你在想什……!” 迪诺还没说完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贝尔的双眼正野兽一般死死瞪着他。 他——完全暴走了。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终于让他超越了忍耐极限。 “我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迪诺无奈地摇摇头,平静地看向贝尔。 这和他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对于正处于暴走状态的他,光靠普通的讲道理应该是没用的。 那么,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来吧。” 迪诺对贝尔挑衅似地勾了勾手。 光靠善良是无法当上黑手党老大的。 “好好打一场吧,直到把你打醒。” 听到这话的瞬间,贝尔仿佛散发出了所有积压已久的怒火一般,浑身燃起了激烈的杀气。 他的手中紧握着锐利的匕首,在阳光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迪诺也取出了自己的武器——跳马的皮鞭,露出了桀骜不驯的笑容。 开膛手王子和跳马—— 两个黑手党界屈指可数的实力派——在此对决……! 砰! 武器重重地冲撞在一起。 接着。 “……啊。” 有人傻乎乎地惊呼起来。 二人手中的武器都消失了。 居然在激斗的同时,双方都弄掉了武器。 “……!” “不行不行!疏忽是大敌!” 贝尔和迪诺急忙捡回了武器。 于是,二人再一次带着燃烧般的气势开始对抗。 “上了!” “……!” 二人同时高高跃起。 高速运动的匕首和鞭子在空中产生了碰撞—— “咦!?” “……!??” 鞭子从迪诺手中滑落。而贝尔也是一样,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跤的他弄掉了匕首。 “呃……这……” “…………!!” 贝尔和迪诺毫不掩饰心中的急迫,再次捡回了武器。 加百罗涅的老大——迪诺……人称拥有究极老大体质的他,其实在没有部下的地方根本连一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而贝尔则因为蛀牙带来的疲劳和睡眠不足,使得能力降到了普通人的程度。 就这样,发挥不出力量的二人持续着毫无结果的战斗。 “……” 放弃使用武器的贝尔空着手向迪诺冲了过去,而迪诺也选择了正面迎击。 二人就这样在岩礁上翻滚,斗殴不过是互拧身体和撕扯头发的程度。 一场与小孩打架根本没区别的战斗无休止的持续了下去—— 铛! 迪诺的后脑不巧撞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或许撞得正巧不是地方,他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 早已筋疲力尽的贝尔喘着粗气,低头看向迪诺。 他拾起落在一边的匕首,打算刺向迪诺的脖子—— “……” 算了。 怎么都觉得自己很愚蠢。 在这种地方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很愚蠢。 这时。 “啊……” 贝尔忽然发现。 那种恼人的疼痛……折磨了自己好几天的牙疼消失了。 察觉到了口中的异物,贝尔将它吐在了手心里。 那是颗被蛀了一个洞的牙。 “……掉了。” 居然这样轻松—— 摇摇欲坠的蛀牙在与迪诺的战斗中脱落了。 这应该是他们在岩石上翻滚导致的吧。尽管嘴里还留着些许疼痛,但与之前持续的剧痛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啊——心情真好——!” 贝尔由于太过兴奋,居然在岩石上跳了起来。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有这样痛快地说话了。 与此同时。 “终于找到你了,贝尔!”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贝尔转过头,只见那人是乘坐小船到达了无人岛的斯库阿罗。 是玛蒙的“念写”之术锁定了搜查目标,才得以使他们比加百罗涅早一步找到了这个地方。 “贝尔!你这混蛋,打算和那个跳马玩到什么时候!” “已经结束了,看。” 顺着贝尔所指的方向,斯库阿罗看见了倒在岩礁上的迪诺。 “跳马!?你不会是……” “我没杀他,现在不能和同盟家族产生矛盾吧。” “嗯、嗯……” “行了,回老大那里吧,斯库阿罗。” 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贝尔走向了斯库阿罗的小船。正当他要跳上去的时候。 “啊。” 贝尔忽然停下了脚步。 正当斯库阿罗对贝尔的举动感到疑惑时,贝尔转过了身。 “把跳马也带上。快把他拖过来。” “啊!?为什么……” “我向来不欠人情。” “谁管你!要拖你自己拖!” “真讨厌,这种麻烦事我怎么可能干……” “因为我是王子嘛。” ※※※ 几天后—— 迪诺被平安地送回他同伴身边。 在那之后一段时期内,迪诺仍在寻找那个失踪了的少年。然而,随后发生的“彭哥列指环争夺战”令他不得不中断了搜索。 他不知道。 指环争夺战的敌人——巴利安中,有着那名少年的身影。 并且,即使再会他也不曾认出他来。 因为得了蛀牙脸肿得圆鼓鼓的贝尔,和治好了蛀牙恢复了原貌的贝尔,看上去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仿佛发生了什么—— 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迪诺和贝尔的一周。 这里是黑曜野生动物园 围绕巨大的彭哥列黑手党家族第10代boss宝座的“彭哥列拳击场争夺战”开始了。 期间,在名为“黑曜中心”的废墟中,潜伏了数名身份不明的人。 里面有曾与10代候补之一的泽田纲吉发生过激战的越狱犯——六道骸所统领的——通称“黑曜中学”的成员。 然后—— 事件发生了。 一《柿本千种的证言》 “……事情变麻烦了。就算要说明……也很麻烦。那是在遇到身为骸大人的‘器’的那女人数日后发生的事。最初感觉到异变的契机是——” 柿本千种对于危险非常敏感。 由于黑手党的人体实验,在那个黑手党崩溃之后的逃亡生活,反反复复地被捕和越狱—— 对于14岁的少年来说,他已经有过各种太过残酷的体验,因此,他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远远高于一般人。 而这种能力现在告诉了千种。 自己周围的空气……与平静时期有着微妙的不同。 黑曜中心。 曾经是复合式娱乐设施的广大废墟现在是千种他们藏身的家园。 在被台风肆虐过后几乎满是沙土的废墟内部,没有丝毫奢华的模样。 千种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条满目疮痍,布满尘土的路。 走在这条路上的他感觉到了。 有人在远处凝视着这边……有好几个不稳气息。 “……麻烦。” 千种不喜欢等待。 于是他对着潜藏于另一端深处的影子挑衅般地放出了明显的杀气。 随后,下一瞬间。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随着猛烈的咆哮,从杂草丛中跃出了复树的身影—— 那是栖息于黑曜中心的野狗们。 “…………” 千种非常冷静。 对于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他而言,这种程度根本谈不上是危险。 咻咻咻咻咻咻。 一个小小的物体如风一般冲进野狗群中。 随即传来了痛苦的吠叫声。 被千种操纵的类似溜溜球的武器击中的野狗们争先恐后地四散而逃。 千种的表情带着一丝阴影。 他早就知道这个黑曜中心里住着各种动物。 也许能称之为动物园吧,这里的动物种类远不止野狗之类的。而是多种多样的。 但是至今为止这些野兽都没有对千种他们露出利齿。 野生动物会凭借本能得知对方的实力。因此,它们是绝对不会主动袭击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因为攸关它们的生死安危。 “…………” 好像有根小刺扎在心底般的不安。 如果真要行动的话,又没有实际证据。但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又让人心神难安。 “……麻烦。” 最后,千种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迈开了脚步。 他的这种异样感——一直持续到之后的大事发生为止。 ※※※ “……我回来了。” 装满食物的纸袋放在了倾斜的桌子上。 这里是黑曜中心最大的建筑物,也是千种他们睡觉的地方。 虽然窗户破了,地板和天花板也是坑坑洼洼,不过对于一直生活在黑社会的千种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或者说—— 现在他更在意的是—— “犬?” “嗯……” 从破破烂烂的沙发那边传来了漫不经心的回答。 城岛犬。 像千种一样,从小就跟随骸的少年。 “犬……你在啊。” “那个一看就知道了吧……” “不,我就是有点不确定。” 千种嘀咕道。 这里似乎变成了某个异样的空间。 猫、狗、鸟…… 各种各样的动物都随意地在房间内进出。 简直就像是个小型动物园一样。 当然,这个房间的沙发也一样。之所以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回答,大概是城岛犬他又被那上面的猫给埋住了吧。 “这些动物是犬你带来的吗?” “哈?怎么可能。” 在千种出去买东西之前,这里明明和以前一样啊。 不,不止是这个房间。在回来的路上都四处可见动物的身影。 不过是外出了一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 挥开扑过来的小动物,千种无言地看着犬。 虽然到处都是动物让他有点在意,但更在意的是面前的犬。 “……我买了很多吃的。” “嗯……” “有水果味口香糖哦。” “嗯……” 千种确定了。 犬今天有点不同寻常。 平常的他不可能对食物没有反应。 “犬……” 说起来,在千种一个人出门买东西前就有点奇怪了。 因为要向来坐不住的犬一个人乖乖留在这里无异于是酷刑。一般买东西的话,除了他正沉迷于游戏的时候,都会吵着跟去的。然后会缠着要买一些根本没必要的点心,最后被他们可怜的藏身资金给打击到。 这样的犬——现在就像是在隐藏什么似的。 原本建筑物中出现大量动物就已经很奇怪了。就算是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也不可能当作没看到吧—— “呼……” 躺在满是动物的房间里打了个呵欠,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和平常的他相比也没什么精神,果然有什么不对。 犬的异常原因,就连和他长久以来朝夕长处的千种都弄不清楚。 “……麻烦。” 摇了摇头,停止了思考。千种决定单刀直入地直接问他。 “犬……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痛……没有啦,不过……” “不过?” “怎么说呢……怎么说,有点奇怪。嗯……我自己也不清楚。” 犬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不过这个动作也是有气无力的。 千种不禁叹了口气。 而脚边那些攀着他的裤脚准备向上爬的小动物更是让千种的心情郁闷不已。 他压根搞不清楚状况了。 看来,只能问这个建筑物里的另一个人的意见了。 “……啊。” 在离开房间之前,千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 “放在那里的食物不准你随便吃哦。那可是一星期的食材呢……” 忠告结束。 犬还是一动不动。 相对的,纸袋附近聚集了大量动物。 “……真麻烦。” 千种将目光从被弄乱的食材上移开。 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目前的事态,然后转身离开充满动物叫声的房间。 二《库洛姆·骷髅的证言》 “想要……成为助力。骸大人的……犬和千种的……大家的助力。所以我……哪怕一点也好……想靠近骸大人。所以……” 千种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 最初传入耳中的,是听起来有些痛苦的叹息。 “哈……哈啊……” 少女一手拿着三叉戟,另一只手则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覆在她右眼上的眼罩和独特的发 型让她给人的印象离平凡这个单词差得很远。 库洛姆·骷髅—— 对于千种他们的主人——六道骸而言,现在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与泽田纲吉交手后败北的骸现在仍然被囚禁在被称之为“复仇者的牢狱”的地方。 不过骸可以用他那特异的能力将自己的精神和力量凭依到其他人身上。 而拥有身为“器”的才能的,就是库洛姆。 在成为骸的“器”之前,库洛姆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一部分内脏,如果没有骸的力量充满她的身体的话,这个少女任何时候停止呼吸都不奇怪。 不过,对于千种而言,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她被骸所救之后,对于骸的忠诚心是否合格……他只在意这一点而已。 “……再一次。” 呼吸平复下来的库洛姆用双手握紧了作为她与骸之间联系的钥匙的三叉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千种有点在意她究竟在做什么,不过还是决定优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库洛姆。” “!”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库洛姆一下张开了眼睛。 瞬间,她雪白的脸颊涨得通红。 “千……千种……” 库洛姆慌张道。 千种微微叹了口气。 “我有事想问你。” “诶……?” 库洛姆的眼神有些涣散。 “我……我吗……?什么……?” “……很多事。” 随后,千种决定问库洛姆犬和动物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 “……” 千种忽然间紧张起来。 他发现自己脚边居然盘着一条全长约两米的毒蛇。 “……不,不要!” 就在他准备对蛇发动攻击时,库洛姆慌忙阻止了他。 “那,那个……这孩子……” “!” 千种瞪大了眼睛。 只见从墙壁缝隙间和天花板的洞里陆续爬出了更多的蛇。 转顺之间,千种和库洛姆就被毒蛇包围了。 简直像是恐怖电影一样的情景。 不过,千种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畜生道。” 库洛姆顿时打了个冷战。 “果然如此呢。” “…………” 闻言,库洛姆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畜生道—— 那是六道骸所拥有的被称之为“六道轮回”的战斗能力的其中之一。是能够召唤致人死地的动物的力量。 “该不会,骸大人在这里……” 千种不禁嘀咕道,随即又觉得不可能地摇了摇头。 库洛姆是有着成为骸之“器”的能力。但是却不可能如此简单地就让骸出现。而且他此时也没有出现的理由。 “那该不会……” 千种有些惊讶地将目光投向了库洛姆。 “这畜生道……是你的意思?” 库洛姆又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而已啦……” 千种不由得叹了口气。 因为才遇到库洛姆不久,还不太清楚她的能力。 “你居然能按照自己的意思使用能力……” “还……还不行啦……所以想先自己练习一点点……” “那个先别管了,总之先让这些蛇退回去啊。” “啊……嗯。” 库洛姆慌忙握紧三叉戟,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 但是…… “…………” “啊……” “……库洛姆。” “那,那个……” “这是什么意思?” 千种冷淡的声音里多少掺杂了一丝焦虑。 毒蛇没有消失。不仅如此,数量还在增加,几乎爬满了整个地板。 “……” 过多的数量不仅占据了所有空间,甚至缠到了千种的脚边。 畜生道所召唤出的是能够杀人的动物。如果被它们咬一口的话,千种也就完蛋了。 “库洛姆,赶紧把这些蛇……” “嗯,嗯……” 库洛姆再次握紧枪集中精神。 然后—— ※※※ 口齿伶俐的乌鸦,鲜艳带毒的蜥蜴,肥肥胖胖的青蛙,长长的蜈蚣,拳头那么大的巨型蜘蛛—— “那、那、那个……” 库洛姆慌张道。 房间里,除了蛇之外,又出现了各种凶恶的生物。 “库洛姆……你该不会……” 千种终于发现了。 库洛姆根本还不能熟练运用畜生道之力。 恐怕这个建筑物里的其他动物也是受她不完全的畜生道影响而出现的。因为如果是完整的畜生道的话,是不会招来不能战斗的生物的。 “……真麻烦。” 将永远裹在头顶的帽子推了推,千种挠了挠头。 看着战战兢兢的库洛姆也知道,她应该也是对现状束手无策了。 而且如果勉强行动,搞不好会像外面的野狗一样陷入错乱中反而袭击人类。 被畜生道操纵的动物们的精神可以说是处于某种不安定的状态中。 “……麻烦。” 千种忍不住再次嘀咕道。 被大量动物包围,普通人应该早就陷入恐慌了吧,不过—— 千种仍然面无表情地冷静思索着解决之法。 “……呼。” 结论很快就有了。 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压制住无法驾驭畜生道的力量。 也就是暂时将这力量的发源地切断。 捂住她的口鼻,扭住她的脖子,或是给她的身体猛力一击……总之只要让库洛姆昏过去,畜生道就能解开了——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 “呀啊……” 忽然间。 空气宛如波浪一般发出了咆哮,咆哮,咆哮! 即使是千种,也忍不住用两手按住耳朵绷紧身体忍耐着这巨大的轰鸣。 怒吼。 在场的生物……不,搞不好整个黑曜中心的动物都在吼叫。 “!”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面对以远远超过人类的速度扑上来的野兽,千种放出了毒针。 但是,转瞬之间,又有更多的动物毫不畏惧地扑了过来。 “这是……” 千种不禁吃惊地道。 野兽已经陷入了恐慌状态。 大量凶恶的野兽已经分不清周围的情况了。 也感觉不到对千种的敌意。 但是它们那毫无轨道的凶暴攻击却灾难般地向千种袭击过去了。 咻咻咻咻咻! 挥舞着刺猬左右招架着。 然而扑来的野兽势头却没有丝毫减弱。 眼角的余光扫到库洛姆正呆呆地站在兽群中,果然,要期待她收拾局面是不可能的了。 这样的话。 “……我上了哦。” 千种慎重地挥出了一击。 这是想要切断发起人意识的攻击—— 砰! “!?” 千种的后脑勺忽然传来冲击。 完全出乎意料的打 击。 并不是来自蛇或野狗的攻击。 那是—— “犬……犬……” 在模糊的视野中,千种看到了。 那是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的犬—— 带着和野兽一样的眼神。 ※※※ “……呜……” 千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无论是犬还是库洛姆都不在。 甚至连屋子里大量的野兽也不见了。 “…………” 他确认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情况——结论是不会对普通行动造成障碍。 然后确认了周围的状况——结论是没有可以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存在。 (犬……) 之前忽然对他发动袭击的犬,很明显并非处于普通状态。 因为黑手党的人体改造,使犬的身体能够发动野兽的能力。 因此,他应该是受到了暴走的畜生道的影响,丧失理性了吧。 犬奇怪的样子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犬和库洛姆究竟去了哪里? 还有,动物忽然暴走的理由是什么? 凶暴化的动物们眼底有很明显的恐惧。 应该是它们凭本能感觉到的吧……感觉到了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存在。 而那究竟是谁呢—— “……麻烦啊。” 千种嘀咕了一句,然后走了出去。 既然无论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的话,那就只能采取实际行动了。 这时。 “……” 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野兽的叫声。 千种离开了建筑物,向叫声的来源处走去。 然后—— “!” 千种目瞪口呆。 三《云雀恭弥的证言》 “撕碎那群家伙——” 云雀恭弥站在这里。 优雅地——将握着浮萍拐的双手,向天使一样伸展开去。 而远远围着他的,是数量多到让人吃惊的动物。 这些……种类各异的动物,只有一个共同点。 恐怖—— 虽然露出了敌意,但还是无法掩盖本能感情。 云雀每往前踏出一步,兽群就更加分散一些。因为无法抵抗本能的恐怖,它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 在远处高台上看着这番光景的千种无法抑制手脚的颤抖。 云雀恭弥—— 曾经被千种和犬挑起的战斗打伤,但随即就对他们还以颜色的恐怖男人。 不会错的。 因为动物失去了正气,所以这个男人才会出现。 但是,为什么云雀会在黑曜中心—— “委员长!” 云雀后方,有个高大的人影在兽群中若隐若现。 “那家伙是……” 那张脸勾起了千种的记忆。 并盛中学的风纪副委员长,发誓效忠于云雀的男人——草壁。 虽然离得很远,但千种还是能看到他已经是遍体鳞伤。 这是当然的。 遭到丧失理性的动物突然袭击,不可能安然无恙。 虽然已经是摇摇欲坠,但草壁还是拼命对云雀叫道: “请回去!委员长!被这么多动物攻击的话,即使是你也……“ “草壁。” 然而,听到他的话后,云雀仅仅回以冷冷的一瞥。 “我有告诉过你不要跟来吧。” “但是我……”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动物们发出了咆哮。 因为草壁的登场让云雀的气势有瞬间动摇,它们没有放过这一点。 “委员长!” 动物已经蓄势待发。 但是。 “…………“ 云雀的表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微微舔了舔嘴唇。 就像是在猎物面前舔舌头的——肉食动物一样。 ——!!!!! 动物们停了下来。 眼中闪着恐惧的光。 它们再次与云雀拉开了距离,采取了远距离包围的状态。 “……哼。” 云雀有些无聊地哼了一声。 他身后的草壁则是安心地摸了摸胸口。 这时—— 云雀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线飞进了他的胸口。 “什么……!?” 原本哑口无言的千种也不禁失声道。 看起来似乎要被撞倒的云雀总算是接下了这一冲击。 而且,就像是为了不伤到手中的小东西似的,还特意采用了温和的力道。 那景象,对于认识云雀的人来说,恐怕是难以想象的光景吧。 ——然后。 浓绿~~~~密布于并盛的~~~~~ 大大小小的~~~美丽的~~~~~~~ 电子歌声随风传入千种的耳中。 那是并盛的校歌——爱学校胜过一切的云雀的手机来电声。 之后。 “啊……” 千种不由得探身看去。 云雀张开了手。 吧嗒吧嗒地扇动着翅膀飞起来的——是一只小鸟。 那是以前和千种他们一起行动的男人——巴兹饲养的鸟。 之前的狂暴之气已经完全消失的小鸟,随着手机声楚楚可怜地鸣叫起来。 就好像那叫声能让它从诅咒中解放出来似的。 “……” 千种倒吸了一口气。 将小鸟放在肩头的云雀转过身走去。 向着黑曜中心的出口。 “委,委员长……呜啊!” 草壁刚想追过去,却被浮萍拐敲了一下倒地不起。瞥了他一眼,云雀若无其事地迈着悠闲的脚步离开了。 “该不会……” 千种难以置信地嘀咕道。 “他是来带那只小鸟回去的吧……?” 千种如此推理。 在与泽田纲吉的战斗之后消失不见的那只鸟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也是和其他动物一样受了畜生道的影响吧。 巴兹倒下之后,那鸟似乎被云雀收养了呢。 虽然难以想象云雀那样的男人居然会特意跑到这里来,就只为救一只鸟儿—— “……不。” 千种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 重要的是—— 因为云雀的离开,暴走的兽群开始松懈下来。 要打昏库洛姆解开畜生道,现在是绝佳的机会。 而对于她现在的所在地,千种多少猜得到。 那是。 “…………” 带着一丝紧张之情,千种将目光转向了那边。 那是黑曜中心原本的高台位置,目前远远看去也聚集了最多野兽的地方—— 黑曜树塔。 四《城岛犬的证言》 “……呜……呜啊……我……我……守护……守……护……” 塔内部也如从外面的情况所推测的一样挤满了动物。尽可能地不去刺激自从云雀离开后稍微放松了一些的野兽,千种小心翼翼地向上走去。 但是,这里的最上层的情况与底层截然不同。 “犬……!” 千种一惊 。 犬正在战斗。 满身筋肉的大狗,见所未见的大蛇,拥有锋利爪牙与宽大羽翼的荒鹫——犬正在与黑曜中心顶点位置的猛兽战斗着。 动物们几乎是拼死相搏。 云雀明明已经离开了啊,这是为什么?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动物同伴之间也发生了内战呢? “住……住手……住手……” 库洛姆在房间一角颤抖着。 虽然无法与动物沟通,不过她似乎还是努力想要阻止这一切的样子。 “……” 千种恢复了冷静。 下一瞬间,他挥出刺猬向动物们击去。 吧咻咻咻咻咻! 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的动物一个接一个失去战斗力,倒在了地板上。 如果是平常对战的话必定是一场苦战,不过由于是在激斗中从外部突袭,所以它们根本毫无防备。 动物们全都倒下后,唯一残存的犬就成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在有些痛苦地看了一眼这样的犬后,千种将目光转向了库洛姆。 “库洛姆。” “……” 库洛姆倒吸了一口气。 千种眼镜后的眼底,燃烧着明显的怒火。 “你究竟……对犬做了什么?” “啊……” 库洛姆立刻唰唰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 “那,那是……” 库洛姆有些语塞。 然后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啦。” 千种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 他难掩焦躁地向库洛姆走去。 “你应该知道吧……库洛姆。” 被千种冷冷地目光一扫,库洛姆顿时剧烈颤抖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夺路而逃。 只要她失去意识,畜生道就自然停止了……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上了哦。” 千种拿起了刺猬。 而就在这一瞬间——! “!” 爆发般的杀气忽然袭来。千种立刻做出了反应,然而—— 咚!!! “!?” 猛烈的一拳将千种的身体击飞向墙壁。 “千种!” 库洛姆发出了悲鸣。 “呜……啊……” 巨大的冲击让视线都模糊了。 吐出嘴里温热的液体后,千种抬起了头。 面前是怒目而视的犬。 他的身体肌肉正一点点地膨胀着。 “转换……频道……” 卡夹。使用被称之为卡夹的齿模零件,犬就能发动各种动物的力量。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犬的咆哮几乎让整栋建筑物都为之动摇。 已经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丝毫理性了。 只剩下,野兽的激情。 “……真麻烦啊……犬。” 即使如此,千种还是以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这样说道。 不过犬没有回答。 他只是喘息着,无言地站在库洛姆和千种之间。 “…………” 千种明白了。 虽然因为库洛姆的畜生道,让这些野兽都丧失了理性,但它们仍然有一个坚定的目的。 那就是保护发动术式的人——库洛姆。 对于野兽们来说,库洛姆是绝对的支配者。 会带她到这里,恐怕也是想从云雀这一威胁手中保护她吧。 而犬和其他野兽的战斗则是为了决定保护库洛姆的最强战士—— “……麻烦。” 千种缓缓地站了起来。同时,他双手放出了刺猬。 砰! “……” 刺猬绕过了犬直接向库洛姆袭去。然而,这一击被远远超过人类反射神经的犬轻松挡住了。 “果然……是这样呢……” 千种跑了起来。 随即,就像是为了阻止他一样,犬也跑了起来。 千种理解。 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库洛姆吧。恐怕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有丝毫踌躇。 只有让库洛姆昏过去,才能将犬从这个诅咒中解放出来—— 在打倒犬的前提下! “犬!千种!” 库洛姆发出了悲痛的呼喊。 城岛犬和柿本千种。 这两个从小在黑社会一起长大的男人之间的战斗是如此壮烈。 犬以远超人类的连续动作发动袭击。 相对的,千种则是宛如使用的是自己的手脚一般自如地操纵着刺猬,从多方向对犬发起了攻击。 两人都没有手下留情。是一场彻底的死斗。 一不留神就可能受致命伤,这一点两人都清楚。 犬完全凭着野兽的本能而动。 而千种——则是回想着与犬度过的点滴回忆。 “住手,犬!住手啊!” 库洛姆拼命叫喊着,但根本没有传进犬耳里。 “住手……住手……” 余光扫到只会苦苦哀求的库洛姆,千种难以压抑心中的愤怒。 果然还是不行。 他不想去质疑骸的判断。 不过,对于和他们在完全不同世界长大的人居然能使用骸的力量……甚至代替骸成为他们的同伴这一件事—— “…………” 心乱了—— 而这是以命相搏的时候的绝对禁忌。 砰! “!!!!!” 一拳深深击中了千种的腹部。 他纤细的身体弯成了く形,眼镜也在冲击中飞了出去。 咔哒…… 千种无力地跌倒在地。 这冲击让他的意识也模糊起来,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犬……) 犬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准备挥下第二拳。 当那拳头落到千种身上时,一切就结束了—— “不要————————!” 库洛姆一下子扑到了倒下的千种身上。 看到主人居然保护倒下的敌人……这种状况让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够了……犬……” 库洛姆慢慢地站了起来。 然后,就像是为了守护千种一样,她张开了双臂。 “都是因为我……犬和大家才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低若蚊呐的声音。 却含着无比的悲痛—— “…………” 千种明白了。 被缺乏爱情的双亲养大,没有朋友,不被任何人需要,甚至打算结束自己生命的库洛姆。 这样的她,心底藏着深深的孤独。 被孤独折磨的人,无意识寻求的只有一样东西—— “……同伴。” 微弱的声音让库洛姆回过头来。 “千,千种……” 并没有直视她的目光,千种淡淡地道: “你那渴望同伴的心……即使在得到了骸大人的力量后……也无法压抑……” “!” “然而……你却无视了对方的心……只求自己能摆脱孤独……” 千种的声音里注入了力量。 “这就是你所希望的世界吗?” “……………………”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 库洛姆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么……” 虽然千种还想说些什么,但虚弱不已的千种已经到达极限了。 “千种……” 虽然表情几乎崩溃了,但库洛姆还是做出了决定。 然后。 “……………………” 她握紧了三叉戟,战战兢兢地面对着犬。 “犬!” 尖锐的呼喊。 让犬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库洛姆的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惶恐。 然而,此时却的确能够感觉到她某种超越自我的意志。 “想要……变强……” 她闭上了眼睛。 将三叉戟笔直地向天竖握在自己胸前。 “犬……千种……想和你们一起前进……” 虽然没有风,但库洛姆的头发却微微扬起。 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却能够感觉到空间都为之战栗的力量在集结。 “所以……” 突如其来的光将房间照得一片雪白。 是现实还是梦幻……让人难以分清的世界出现在千种眼前。 “…………” 听到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的确听到了—— “骸……大人……” 静静微笑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温暖。 然后—— “……” 空气中的颤动,让千种终于回过神来。 房间里满溢的光已经消失了。现在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现实世界。 “这是……” 倒下的动物纷纷爬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去。 能听到门外也有沙沙的声音。 ……不会错的。 聚集的大量动物正在回到自己的地方。 结束了—— 因为不完全的畜生道而暴走的动物们。 “嗯?我……为什么……” 恢复了正常的犬抬起头看着四周。 “犬……” 库洛姆安心地吐出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犬。” “啊啊,丑女!?你说什么对不起啊?你这家伙对我做了什么!?喂,你给我说清楚啊!” 犬一把揪住库洛姆粗暴地摇晃着。 但是库洛姆却—— “……太好了。” “啊啊!?什么太好了啊!?我一点也不好……!” “……真麻烦。” 千种躺在地上嘀咕道。 这句话毫无疑问可以做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的总结。 五《城岛犬的再证言》 “……不……不会吧……我,我根本一点都不记得了啊!真是的,我绝对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我……我怎么会对那个丑女……绝对不可能的啦!不——可——能!” 就这样,事件结束了。 虽然恢复了正常的犬在听完事情经过后陷入了暴走,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后—— “准备好了吗……库洛姆?” 听到千种的问话后,库洛姆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星光闪烁的夜晚。 随后她便要动身前往彭哥列家族争夺战的并盛中学了。 她将要代替泽田纲吉身边的“雾之守护者”骸参加战斗。 这时,犬一脸敌意地道。 “话说你这家伙真的能战斗吗?与其让你输得溃不成军,不如让我代替……” “……谢谢。” “什么……!你,你这家伙不要每次都会错意好不好!我是非常非常讨厌成为彭哥列那小鬼的同伴的!不过是因为骸的命令才不得不……” “吵死了,犬。” “啊啊!?” 看着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千种,犬露出了“想要打架吗”的挑衅目光。 千种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能够使用骸大人力量的……只有骸大人的‘器’一个人而已。” 千种静静地下了断言。 原本,他绝对不承认库洛姆成为了他们的同伴。 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也许真的拥有能够帮骸达成目的的力量。 “烦死人了……” “库洛姆。” 千种将目光从犬身上移开。 “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你能够压制住力量不让其暴走吗?——明白千种的言下之意,库洛姆微微点了点头。 “没问题……” “是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我觉得’啊!你这个丑女!” 犬立刻激动起来。 “你这家伙,之前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而已。犬的大脑果然还是跟野兽一样呢。” “哦哦,你是想打架吗?来啊!话说你什么意思,我究竟哪里像野兽了……” “出发了。” “嗯。” “你们两个不要无视我啊——啊——!” 犬的惨叫响彻夜空。 然后—— 他们新的未来。开始了。 哥哥是谁? 1 并盛街。 这是在一条极为平凡的住宅街上的、极为平凡的一栋房子—— 在泽田家位于一楼的饭厅里…… “我要让它结束。” 碧洋琪如此清晰地说道。 她手托着腮,懒懒地坐在餐桌前。 “……哈?” 狱寺隼人看向突然说出这种胡话的她。 就在这一瞬间。 “呜!” 隼人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慌忙移开看向碧洋琪的视线,捂着肚子蹲在了原地。 这是让他束手无策的心病。 年幼起就一直被姐姐碧洋琪的有毒料理所“款待”的狱寺,只要看到她的脸,就会被剧烈的腹痛侵袭。 “你怎么了,隼人?” “呜!” 感觉到碧洋琪的靠近,狱寺跌跌撞撞地逃进了隔壁的起居室里。 “别、别过来啊!” “但是……” “我说了别过来!这点小事没什么!” “隼人……” 碧洋琪紧紧握着拳。 她担心弟弟的表情并不是装的。 即使在过去给他吃有毒料理时她也并没有恶意。但没想到那会使他痛苦至今。 有毒料理—— 无关意志,她所做的一切料理都会变成剧毒。这就是她的“才能”。 凭此能力而驰名黑社会的她——“毒蝎子”,就是杀手碧洋琪。 “……明白了。” 在起居室前停下脚步的碧洋琪,就那样朝着狱寺继续说道。 “你会不解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突然说这件事。” 尽管因为腹痛而痛苦着,但狱寺却突然睁开了眼。 对了……那件事。 碧洋琪对狱寺所说的意想不到的话—— “你说的‘让它结束’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了嘛。是里包恩的事啊。” 里包恩。 作为最强黑手党与传说中的被诅咒的婴儿“彩虹之子”中的一员,是位用枪如神的杀手。 “要结束……里包恩的事?” “是啊……” 碧洋琪冷静而忧郁地说道。 “我决定结束和里包恩的关系。” 狱寺震惊极了。 “啊……?等……这……” 碧洋琪是里包恩的众多情人之一。 这么一来,也就是说—— (慢着、慢着、骗人的吧!?) 暂且不说里包恩,碧洋琪对他的爱可是非比寻常的。 她竟然会自己说出要分手。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说是突然,不如说这种情况是狱寺原本就没有想过的。 休息日—— 狱寺将敬意与忠诚献给了阿纲——泽田纲吉……为了见身为大黑手党——彭哥列家族未来第十代老大的他,狱寺来到了泽田家。 然而,阿纲与家人外出买东西,取而代之的,是独自一人在家的碧洋琪。 碧洋琪似乎也对狱寺的到访很是吃惊,但她马上微笑着说。 “是啊……可能你来会更好”。 于是,就有了那一冲击性的对话。 “喂、姐姐……” 一定要弄清楚—— 狱寺一边小心不看到碧洋琪的脸,一边拼命说道。 “真的吗……里包恩的事?” “……嗯。” “你已经对里包恩说过了吗?” “还没。我正打算要和他说呢。” 现在,里包恩是住在阿纲家的家庭教师。 “到此为止的所有里包恩的事都结束。然后……” “今天,就是我们的开始之日。” 狱寺突地僵硬了。 “我……们?” “对。” 碧洋琪的脸上犹如大朵鲜花绽放般,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似乎说明了一切。 “哎?喂、喂,等等啊。难道……你已经有新的……” 叮——咚。 门铃声吓了狱寺一跳。 “哎呀,好像来了呢。” 碧洋琪去应门。 “啊……喂……” 脑中塞满疑惑,狱寺慌忙看过去。 难道……难道—— 马上,就会出现个新的男朋友—— “咦?狱寺。” “山……山本????” 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起居室中。 他是狱寺的同班同学山本武。 “为什么你会……” “你问‘为什么’……被叫来的呀,被你姐姐。” “!!!” 狱寺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被碧洋琪叫来的—— 也就是说…… “不是吧……那、就是说……” 碧洋琪的新男友—— “别、别开玩笑了……!我不承认!” “嗯?‘不承认’什么?” “什么什么啊,你这个天然棒球呆子!听着!我不承认你……” “你吵什么啊,隼人?” “呜!” 看到窥视房间的碧洋琪的脸的瞬间,狱寺即刻痛苦得蹲在了地上。 “呜……呜噢……” “你怎么了,狱寺?肚子饿了吗?” (这、这个纯傻蛋……) “不是的。这个孩子是害羞。每次看见我都会这样。” “嗯——” 就将他们全炸了吧……狱寺不由得有了这样的危险想法。 “快来这里,山本武。” “好——再见啦,狱寺。” 碧洋琪与山本武两人进入厨房的样子,狱寺突然吓得喘不过气来。 (是真的吗……山本是姐姐的新恋人……) 不敢置信。 不,是不想相信。 碧洋琪与山本交往,假如他们结婚了的话—— (喂、我要冷静。) “那家伙与我同年啊。和弟弟同年的人交往,哪能……” 叮——咚。 在动摇的狱寺耳边,再次响起了门铃声。 “我进来啦哦!” 是个耳熟的大嗓门。 看到脸后,果然是狱寺想到的那个人。 “嗯,这不是章鱼头吗?大白天就开始睡觉,气力可是会极限地不足哟!” 狱寺因为新的头痛种子登场而不快地皱起了眉。 “来。站起来,章鱼头!” 并盛中拳击部主将——笹川了平在狱寺身边大声嚷道。 “男人像这样散漫像什么话!要精精神神的,精精神神的!” 狱寺体内发出“噗嗤”地一声,好像有什么断掉了。 “什么……” 狱寺痛苦着,但仍然带着愤怒的表情站了起来。 “吵死了——草坪头!你,别再絮絮叨叨地说无聊的事啦。知道吗!” “什么叫无聊的事!我可是在极限地为你着想啊……” “啊哈?我在哪儿、怎么做,都和你没关系吧!” “有关系!” “……?” 因这意外的答案,狱寺张大了眼。 “有……关系……?” “当然。” 了平使劲点了点头。 “因为我和你不是外人啊。” “…… 不……不是外人?” “嗯。” “等、等等……我和你……那、就是说……” “自家人,就是这样啊。” “!” 狱寺被击垮了。脑中得出了不敢置信的结论。 (这家伙是……姐姐的……) 如果借用了平的口头禅,那就是“极限”的不可能的。 从没看到了平与碧洋琪有交好的地方。说起来,他们应该都不算是认识。 (等等、等等!果然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家伙几乎与我同年!而且也是个与黑手党没什么关系的普通人。一般姐姐会交往的对象,不是同样是黑手党,就是可靠的年长者……) 叮——咚! 第三次的门铃。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过脊背。 “哟,smokingbomb。你还是那么臭屁的样子啊。” 伴随着没有恶意的调侃,一位带着爽朗笑容的青年出现了。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迪……迪诺……” 狱寺声音颤抖着。 出现了。 比碧洋琪年纪大、而且又是加百罗涅家族老大的纯正黑手党男。 (这家伙……是姐姐的……) 刚想到这里,狱寺就自然地摇起了头。 (不对、不对,所以我要冷静!这家伙和姐姐……) 迪诺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姐姐。因为里包恩早在阿纲之前,曾是迪诺的家庭教师。 但是,在说到碧洋琪时,迪诺一次笑容也没露出过。那似乎是由于他以前曾经多次遭受过有毒料理的迫害的关系。 那样的对象,迪诺应该不会喜欢—— “……” 不。等等。狱寺再次重新考虑。 不是迪诺喜欢,而是碧洋琪单恋的可能性也是…… 她所喜欢的,是那种有危险气息的男性。 老好人似的迪诺乍看下与那种印象相去甚远,但是从他黑手党老大的立场上来看的话,应该很危险。 而且,迪诺是以重视自己家族的老大而闻名的。 对于为了爱而能让他人去死的碧洋琪来说,说不定是他重视自家人的性格—— “啊、怎么办啊!” 狱寺揪着头发,脑中的思绪就像煮开了的水一样翻腾着。 “可恶,怎么想也没办法啊!一点儿都搞不懂!” “不明白什么啊?” “都说了,不明白的就是不明白啊!” “不明白的就是不明白?” “啊啊!只有这个,一点都不明白啊!” “啊?” “应该知道~应该知道了~~~~不知道的是笨蛋~~” “笨……!?” “笨——蛋、笨——蛋。不明白的家伙就是笨蛋。” “谁是笨蛋啊……啊!” 狱寺忽然大喝了起来。 兀自专心思考着的他,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你……蠢牛!” 不知何时,插进狱寺的自言自语中来的5岁黑手党——蓝波。 而且,他还一直拿着笔在狱寺的衣服上乱写—— “快点儿消失!你这个笨蛋!” “啊哈哈哈哈!” 马上举起了拳头的狱寺,可能是因为在想事的关系而少了气势,被蓝波笑着避开了。 “蠢牛……” 之前的烦躁都重叠在了一起,他摆出一副吓人的样子瞪视着冲着自己做“鬼脸”的蓝波。 然后。 “……” 狱寺的脸色变得苍白。 对了……蓝波也不是没有关系的。 因为使用特殊的武器——“十年火箭筒”变身成十年后的蓝波,竟与碧洋琪过去的男友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万一,蓝波成了自己的姐夫—— (不会、不会,他可是蠢牛啊。比其他任何一个都没可能。即使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大吵之后就分手了的……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不会是的,不会是的。) 虽然在心中对自己这样劝解着,但狱寺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可恶!到底是哪个家伙啊!竟会让姐姐与里包恩分手和他交往的家伙……) 叮——咚—— “谁——!” 狱寺不由得大声叫喊了起来。 “门铃响了啊,章鱼头。不出去看看吗?” “烦死了,草坪头!我为什么要听你指挥啊……” “喂,你是阿纲的左右手吧。来到阿纲家的客人,对你来说都是客人吧。” “呜……” 狱寺无法反驳迪诺的话。 既然被说成是“左右手”,他也无法发作了。 狱寺神色冷峻地去应门了。 (无论是哪里的谁都别吃惊。还有什么好吃惊的呢?没有了,一般情况下……) 尽管狱寺劝说了自己很多次,但还是无法抑制他的动摇。 在这种状态下,他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碧洋琪亲亲~~~~~~~~~~~~!” “哇————!” 狱寺慌忙闪身,躲过了突然跳出的中年男子。 “嗯?什么嘛,是隼人啊。她在里面吧,我那可爱的碧洋琪亲亲。” “你……你来凑什么热闹,你这个花花公子————!” 另一意义上,他是让狱寺再次感到吃惊的超级邋遢大叔。 医生——夏马尔。 他曾经住在碧洋琪与狱寺以及家人一起生活的城堡中任职专属医生。 他与碧洋琪的关系—— 比起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都要深。 “竟然连夏马尔都……” 狱寺发呆地看向房子里。 他的脑中早已混乱如汪洋大海了。 “真是……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就这样—— 所有嫌疑犯,汇聚一堂了。 2 狱寺开始进行推理。 突然聚集到泽田家的男人们, 在他们之中,真的会有碧洋琪的新恋爱对象吗? 说要与里包恩“结束”的理由,真的是为了其他的男人吗? 狱寺——陷入谜之旋涡中…… “我有话想要问你们。” 看着一脸认真地说起话来的狱寺,屋子里的男人们都有点儿呆住了。 但是,只有一人例外。 “你不知道啊,我来教你好了。要想女人就范,与其语言攻势,不如直接来个身体接触……” “我没问女人的事!” 狱寺满脸通红地大声斥责着夏马尔。 顺带一提,嘿嘿傻笑着的夏马尔的脸上,也有一处红肿着。 那是在几分钟以前,他想去抱在厨房的碧洋琪,却被对方的回旋踢赶出来时造成的。 (果然,只有这家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绝不会和姐姐……) “好了、好了,冷静点儿。” 山本苦笑着制止了生气的狱寺。 刚才还在厨房与碧洋琪在一起的山本,现在已经回到了起居室。 “冷静~要冷静,呆子~” “吵死了,蠢牛!” (……切!没时间和小屁孩吵架了!现在是个机会啊。) 机会—— 是指,来到泽田家的男人们,现在都在起居室里了。 而碧洋琪正在厨 房做着料理。 现在正是清楚地进行“假设”的绝好机会。 “听好了……要老实回答。” 故意咳嗽了几声之后,狱寺用紧张的表情对视着男人们。 “你们……那个……” 一定要让他们坦白!狱寺怀着这种劲头开了口,但是—— “那个……所以……我的……姐……姐……姐……姐……姐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瞬间就听不见了。 “…………” ……问不出口。 一旦真要问时才发现,没有比这更难问出口的了。 是不是在和我姐姐交往……之类的,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问这个好呢? “怎么了,章鱼头?你不是有事情要问吗?” “不……那个……所以啊……” “一点儿都不像你啊!怎么这种极限婆婆妈妈的样子!好,为了给你打气,和我一起在这条街上飞奔一小时……” “我不要,呆子!” 慌忙拒绝掉了平的提案,狱寺拼命地开始想着解决办法。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新方法。 “好了……老实回答啊。” “啊,这个刚才也说过了……” “都给我听好了啊!” 强行使插嘴的迪诺闭上了嘴后,狱寺表情认真地说。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所有人再次一同呆住了。 ——好!狱寺在心中暗自挥臂表示着胜利。 这个问题虽然间接,但却应该可以知道谁是碧洋琪的新恋人。 “你问为什么来……” 最先开口的,是仍然有些疑惑的山本。 “我来阿纲家里玩儿也是常事了。你不也是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 狱寺的眼中微微透出青光。 “喂,山本。你清楚地说过吧。你说是我姐姐叫你来的。” “啊,那件事啊。” 山本显出毫无隐晦的笑容。 “菜刀啊。” “菜刀?” “啊。她说想要借能切得好的菜刀。” “菜刀……” 狱寺的脸色有些发白。 山本家在经营叫做“竹寿司”的寿司店。 所有,有能切得好的菜刀也不奇怪—— “…………” 一般想想,就是为了做菜吧。事实就是,碧洋琪正在厨房里。 但是,在听了碧洋琪说要和里包恩分手的话之后,狱寺的想法总是会向着否定的方向。 使用能切得好的刀……她到底想要切什么呢—— “嗯?你脸色不好啊,狱……” “吵、吵死了!别看我!” 狱寺慌忙别过脸去。 如果这样问下去的话,似乎没法停止那不好的预感。 总之,稍后再继续追问山本吧。狱寺决定变换目标。 “喂,草坪头。” “嗯。” 突然被叫到,了平反射性地摆好了挥拳的姿势。 “怎么了,章鱼头!” “你为什么来这里啊?” “身为拳击部的主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要交替进行跑步与挥拳,时而还要追加假想攻击防御练习……” “我没问你‘怎么’来到这里的!而是普通的问你来干什么,普通的!” 狱寺立刻中断了傻瓜似的回答,拼命使自己冷静。 “你,说过吧。和我……” ——不是外人…… “外……” ——不……不是外人…… “这能说吗!那么恶心的话!” “等等,章鱼头!你想说的我知道了!” “什……!?” “你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是吧?不是怎么来的,而是问因为什么理由来。” “没……没错!就是那个,我想问的!” “知道了!告诉你吧!我来这里的理由……是!” “是……但是,已经忘到极限了——!!!” 砰咚! 胀满的期待产生了反作用,狱寺不由得向前跌倒。 “草……草坪头……” 因疼痛而表情扭曲着的狱寺总算站了起来。 还是不行……如果对方是了平的话,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对话。 既然如此,就先将了平放一边—— “smokingbomb。” 忽然,迪诺开口了。 “不要做不好的事了,你。” “哈?” 迪诺静静地盯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狱寺。 “你……是在怀疑自己的家人吗?” “……!” 平静地一句话,却给狱寺的心上猛扎了一刀。 “别……别胡说!你说谁是家人……” “山本与笹川是阿纲的家人吧。也就是说,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不是吗?” “那、那个……不,我并没有将他们看作是第十代的家人……” “不对!章鱼头和我不是家人!” 出人意料的,继续狱寺的话的竟是了平。 连有些动摇的狱寺也—— “对、对啊。你有时也会说点好的啊,草坪头。” “那当然。你和我不是什么‘家人’……” “没错,没错。” “你是我拳击部值得期待的新进部员啊!” “没错……才不是呢,喂!” 狱寺慌忙大声道。 狱寺曾多次收到了平的入部邀请。但是,因为狱寺完全没那个意思,所以直到今天仍在拒绝中。 “呵……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拳击的魅力,然后成为部员的。因此,你……” “对我来说,不是外人。” “啊……” 不是外人—— 就是这么回事啊。狱寺在了平的话中得出了答案。 那就是说—— (这家伙与姐姐无关咯。呼……果然啊。) “哦?脸色变得好多了呢,smokingbomb。” “!你少管别人的事!” 狱寺咬着牙,瞪视着迪诺。 “对了,你!就是你!我想听听你为什么来这里!” “啊!” 大惊之后,迪诺似乎开始慌张了起来。 “糟糕了,全给忘记了。喂,笹川。” “嗯?” “你刚才在对面的街上掉了纸袋吧?里面装了很多可爱的蝴蝶结丝带之类的。” “哦哦!” 了平砰地拍了拍手。 “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得了感冒的京子拜托我的。说是要把这些拿到泽田家来。” “哎……?” 狱寺稍有些透不过气。 京子——了平的妹妹笹川京子,是阿纲与狱寺的同班同学。 如果了平是因为有事而来的话,那么他在这里就很自然了。 “因为我的部下捡到了……” 迪诺一边笑着。 “问了一下附近的人,所以马上就知道是谁掉的了。边做假想拳击练习边跑步的家伙可是不多呢。” “喂,迪诺。那你是为了把那个交给草坪头才……” “啊,是啊。因为听说他来了阿纲家。” 迪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于是,迪诺来到这里 的理由也清楚了……狱寺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么,在哪儿呢?我掉的京子的纸袋?” “那个,我放在这里……这里……” “怎么了?” “……哎?” 迪诺的脸“唰”地变白了。 “我……应该是……拿来了的……是吧。” “你是说没了吗?” “不、你冷静点儿,笹川!可能是我给忘在玄关了……哦呜!” 慌慌张张想要离开起居室的迪诺,因为用力过猛而撞到了柱子。 他的姿势决不会让人想到他会是黑手党的老大。迪诺在没有手下的时候,所做的事情都会变得很“菜”,他就是这种究极老大体质。 恐怕那个纸袋也被迪诺掉在某处了吧。 “糟了!没了那个的话,就没脸见京子了!” “真是抱歉,笹川!我一定将它找到拿回来……” “不,是我不好!一定要我去找!” “好!一起找吧!” “噢!” 两个人正要慌慌张张地飞奔出泽田家—— “等……等等啊!” 狱寺慌忙制止了他们。 还没完全解除所有嫌疑犯的嫌疑,所以现在不能去。 “好像是件大事啊。我也来帮忙……” “你也呆在这儿,山本!” 总之要快点找出真相! 结果,碧洋琪的新男友到底是谁? 难道这其中没有吗? 但是,碧洋琪清楚地说了“分手”的,所以那当然是有理由—— “哦——是吗?你也和碧洋琪一起洗过澡啊。好羡慕小朋友啊。” “那,在浴室里出现的圆圆的、暖暖的那个,是什么?” “那个呀,那两个隆起可是载满了男人们的梦啊——” “梦?” “梦也好,浪漫也好,总之那是所有男人渴求的……” “喂,夏马尔。” 愤怒的狱寺轻轻站在了将蓝波作为对象,说着蠢话的夏马尔的身后。 “哦,隼人。难不成你也和碧洋琪一起洗过澡……” “怎么可能啊,笨蛋!!!!!你,我还没问你呢!” “没办法——听好了!进入女浴室,堂堂正正的‘勇气’是决不能……” “不——是——这个!你、夏马尔,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是来见碧洋琪的。” “……” 过于直接的回答,使狱寺没了接续的言语。 夏马尔微微一笑—— “怎么?我来见我可爱的碧洋琪,有什么错吗?” “什……什么‘可爱’啊。明明对其他女人也都说的。” 狱寺一边设法挤出几句话,一边慌忙想着下一个问题。 “那、那个……来见见姐姐是……” “那还用问吗?为了送上我那深深的思念……” “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啊。不然,也让你来将我心中的思念听个够吧!” “别、别说恶心人的话——!” 狱寺再次脸红了起来。 虽然他开始就知道,在调侃这方面,自己是敌不过夏马尔的。 (可恶!结果问了半天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你一脸郁闷啊,狱寺。” “啊,里包恩。那个,你听我说啊,这些白痴们……” “没办法。你也快点成为大人吧。” “哈哈,虽然你这么说,但是里包恩你个婴儿……哇——!” 狱寺吓得倒退,还差点摔倒。 “啊……啊……” 过于害怕,结果声音都发不出了。 最强的杀手——里包恩。 他不知何时已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轻轻坐在了沙发上。 “里、里包恩……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是、是吗……哈哈哈……” 狱寺一边滴滴答答地流着冷汗,一边朝着里包恩干笑着。 没想到里包恩会回来—— 竟是在可能有碧洋琪的新男友在的这个地方—— “……不好。” “哎?” 狱寺因里包恩突然冒出的话语而心惊胆战。 不好?是什么? “发现了哦……” “!” 发现了!? 难道……里包恩—— “快点收拾吧。” “收拾!?” 收拾什么!?刚想要这样反问的瞬间。 ——卡。 “!” 狱寺停住了呼吸。 里包恩所拿出的——是他惯用的发出黑光的手枪。 “啊……” 被身经百战的杀手的平静气势所迫,狱寺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果然……在那之中……” 狱寺声音颤抖着低语道。 里包恩手中的枪,慢慢地扣动了。 它的目标是——碧洋琪的新男友!? “里包恩!” 狱寺惊愕的叫声响彻屋内。 事情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里包恩要射击的是碧洋琪的新男友吗?如果是的话,又是为什么呢!? 集合在泽田家的男人们—— 现在,真相就在他们眼前。 3 果然—— 枪口对准的……那个人是—— “!” 手枪被一只小手握着。 瞄准结束。 “哦……” 狱寺口中发出干涸的呻吟。 “哦……哦……” 里包恩枪口对准的—— 那个对象—— “是……我!?” 嘭! 扳机毫不迟疑地被扣响了。 然后—— “!” 狱寺从惊吓中回魂。 被打得粉碎的窗子对面——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伴随着呻吟声倒在了泽田家的院子里。 “里……里包恩?” “什么事,狱寺?” “不是什么‘什么事’吧!那家伙是……” “是个叫做什么荻伯雷册家族的黑手党的手下。他们似乎是盯上我了呢。” “盯上里包恩你!?” “好像最近恋慕我的一个女人是那个家族首领的情人。” 然后里包恩所说的话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这样: 被夺(是误解)了情人的家族老大派出所有部下要杀了里包恩。 在购物途中得知这一情报的里包恩,为了杀掉接近泽田家的敌人,而比阿纲他们早一步回来了。 不过,狱寺等人却在这里——大体就是这样。 “那么,里包恩并不是要把姐姐的新男友如何如何了……” 狱寺忽然卸掉了肩上的气力,而此时的山本悠闲地说: “又是黑手党游戏吗?好像很有趣啊。” “喂,棒球呆子。你给我安静点儿……” “好见外啊,里包恩。” 此时,迪诺与了平站了起来。 “打架的话,我随时都会帮忙啊。” “我有男人的斗志极限燃烧的预感。” “少说蠢话了,你们。像荻伯雷册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家族,我一个人就够了。” “蓝波也要去啊!一起去,然后一起对付里包恩……呜呀!” 里包恩利用一击,轻松使蓝波闭了嘴。 “再见。” 之后,里包恩一个人威风地跑向外面。 “啊、里包恩!” 不由得想要追过去的狱寺停下了脚步。 里包恩是最强的杀手。就像是迪诺他们所说的那样,那种弱小的黑手党,一个人对付就足够了。 比起那个,现在有必要弄清楚的是—— “里包恩!” 就在那时。 犹如是梦中少女般,眼神湿润的碧洋琪从厨房飞奔了出来。 那一瞬间—— “呜——!” 狱寺第三次因为地狱般的腹痛而快要晕厥了。 “喂,隼人!刚才里包恩来了是吧!我知道的,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了!喂!” “嗯……呜……” 狱寺痛苦得实在没法回答。 然后—— “哎呀。” 碧洋琪判若两人般,冷眼看着起居室里的男人们。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 迪诺为难地张望。 而了平提着到手的纸袋。放在玄关忘记了的东西,似乎已在什么时候拿回来了。 “京子拜托我要把这个送过来。” “啊,是京子啊。” 碧洋琪露出温柔的笑容。 “选的都好可爱啊。她帮我做装饰的准备,说请碧洋琪专心做料理……那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如此说着,接过纸袋之后,马上又变成冰冷的眼神—— “好了,事情办完了吧。请快点离开这里。” “嗯、嗯……” “好冷淡啊,碧洋琪亲亲。偶尔也照顾一下大叔……” 啪! 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响了起来。 “……!” 夏马尔被碧洋琪所使用的暗杀技击中了胸部。看到这个的男人们全都失去了血色。 “再、再见啊狱寺。我们好像是碍事了……” “嗯……是、是啊……” “你还是那么可怕啊,毒蝎子。” “啊、你们……” 没等狱寺阻止,山本等三人就逃离了泽田家。 蓝波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被打散架了的夏马尔也被流放了出去。 然后—— 泽田家只剩下了狱寺与碧洋琪。 “好了,碍事者都消失了,料理做完……” “等等啊,姐姐!” 狱寺仍然保持不看碧洋琪的脸,慌慌张张地出声道。 所有男人都走了。 然而,碧洋琪却还是高兴地准备着料理。 而且,竟还做了装饰的准备,也就是说要开派对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要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 “你不是说了要和里包恩结束了吗!你和里包恩分手,打算和谁交往啊!” 碧洋琪呆住了。 “……“ 然后—— “……呵呵。” “你……你笑什么!” “抱歉,因为你错得太好笑了。” “错……搞错了?” “我确实要结束与里包恩的关系。不过呢……” “是要开始新的关系。” “…………哈?” 狱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而另一方的碧洋琪却出神地说。 “想想我与里包恩保持这样的关系很久了。但是这样下去不行。爱情是不培育就会枯萎的。所以我想通过今天这个只有我们两人的派对来培养新的爱情。” “新的……爱、情?” “是的。新的爱情。” “那,就是和里包恩……” 碧洋琪双颊绯红,微笑着。 这也就是……答案。 “我和之前的里包恩的一切都结束了。然后……今天就是我们的开始之日。” 狱寺想起了姐姐的话。 我们,是指碧洋琪与里包恩。 仔细想想,其实一切从最初开始就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是什么事啊,究竟……” 强烈的虚脱感使狱寺蹲在了当场。 碧洋琪对着这样的弟弟说。 “谢谢,隼人。” “什……!?” “让你担心了吧,因为我的事。” “才、才没有那种事呢!” 一边喊着,狱寺一边逃跑般飞奔出了起居室。 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迄今为止搞错的状况,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他想把一切当做没发生过。 他无论如何也想将这种无处发泄的心情处理掉。 ——因此。 “里包恩!还是我去帮你吧!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狱寺握着大量的小型炸弹,飞奔出了泽田家。 然后—— “呜哇啊——!!!” 和平的并盛街上,今天又回响起了爆炸声。 鸟!!-the bird- 那天的云雀—— 不是平时的云雀。 ※※※ “失礼了,委员……” 草壁话停在了那里。 并盛中学屋顶——草壁敬爱的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像平时一样躺在那里休息。 像平时一样…… 对……应该是像平时一样…… 然而。 “……” 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使草壁的言语被堵塞了。 躺着的云雀看着这样的草壁。 “什么事?” “啊……没什么……那个……” “…………” “那个……就是……” “……哼。” 云雀闭上了眼睛。就像把草壁的存在排除在外一般。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做点儿会吵醒睡着了的云雀的事会怎么样……身为风纪副委员长的草壁可是一清二楚。 “……呼。” 草壁放弃了传达事情。 但是—— “…………” 不管怎样还是很介意…… 这种违和感的实质到底是什么呢? “…………” 草壁紧盯着睡着的云雀看。 如果盯着看得太露骨了,如野兽般敏感的云雀就会马上发现到,他就会被咬死。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草壁在最大限度内继续观察着云雀。 “…………” 果然,单看一眼是找不出哪里奇怪的。 舒服地交叉着搭在一起的细长双腿。 当做枕头交叠在脑后的双手。 毫无瑕疵,清秀的脸。 还有、一直伴在他身边的云豆,今天也像这样—— “……嗯?” 云豆…… 像这样…… 草壁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在眨了很多次眼睛之后,他才再次对自己看着的东西进行确认。 “怎……怎么……” 它在…… 既不是看错,也不是其他什么。 它……在那里。 “为……为什么……” 鸟、是鸟。 那没有错。 那是和云豆一样的鸟。 但是,它又和云豆完全不同。 (企鹅!?) 咕—— 也许是感觉到了草壁的不稳情绪吧,云雀的身体微微动了动。 “……!” 不能吵醒云雀! 草壁慌张地想恢复冷静。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它从头上到背上都是黑色的,而由肚子到脚下都是白色,有蹼的脚趾、单薄的翅膀、鸟喙与滴溜溜的眼睛…… 是企鹅。 不论怎么看,它都是企鹅。 这里是并盛中学。不是动物园,更不是南极。 在这里是不可能会有企鹅的……而且,这只企鹅所在的地方偏偏—— “啊……” 它动了。 靠着云雀头的企鹅慢慢抬起了头。 咚咚—— “!” 企鹅极其随便地敲着云雀的头。 “你、你做什么!” 不能吵醒他。一旦变成那样,就连在他身边的自己都会被不高兴的云雀咬杀。 草壁慌忙想要制止它—— 但是…… “你、还在?” 云雀微睁开了眼。 草壁当即冻成了冰。 “啊……啊……” 要被咬杀了——草壁因那种恐惧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他还是拼命竭力地喊道: “失……失礼了!” 向着云雀深深地鞠了一躬。 草壁维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着云雀平息怒气。 然后—— “……呼。” 再次听到鼾声的瞬间,草壁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 他抬起头,确认云雀是睡着了。但是,看到仍在云雀身边的企鹅,他的表情变得无法言喻。 不明白为什么在云雀身边的不是云豆而是企鹅。而且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云雀的意思。 但是,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它可能又会像刚才那样对云雀淘气了。对于草壁来说,那是绝不可以置之不理的。 但是,如果笨拙地将它拉开的话,要是企鹅发起怒来的话就可能妨碍到云雀的睡眠。在此之前,草壁的接近,就有可能会被看作是妨碍他午睡。 (怎么办……到底……) 草壁拼命想着。 有什么……不用我接近那里,又可以使企鹅离开云雀的方法—— (……对了!) 草壁脑中闪现了个好主意。 引诱动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食物。 (企鹅的食物的话……是鱼?) 但是,自己又不会带着生鱼走路,即使现在去准备,如果在这段期间,企鹅对云雀做了什么的话就白忙了。 如此一来,方法是—— “…………” 草壁感到迷惑。 但是,他马上做了决断。 (只有……做了。) 咕噜—— 草壁当场俯卧着躺下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他的手脚伸成一条直线,身体开始左右摇摆。 那个姿势,就像—— (拜托……) 校园栏杆的黑色与……他那巨大的身躯相呼应—— (我……) 可能是……见也没见过的—— (把我……把我啊啊……!) 当做是——金枪鱼、鲣鱼。 (怎么了……我……我是鱼啊……) 草壁心中一边这样诉说着,一边继续模仿着鱼儿。但是,企鹅似乎完全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还要更加……更加……吗……) 草壁更大地摇晃起来。 他更剧烈地晃动着。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游动着的金枪鱼。 (快……快来……) 草壁的脸开始变得通红了起来。 即使是在干劲十足的风纪委员当中,草壁也是以其硬派而闻名。 如果这个姿态被什么人看到的话—— (还不行吗……还不够吗……) 草壁拼命想要扮演能得到企鹅欢心的鱼,从而使它自己靠过来。 鱼…… 企鹅会咬住不放的……超级新鲜的海…… (!) 草壁想起来了。 棒球部的主力队员山本武。 他的家里经营着叫做“竹寿司”的寿司店。 (寿司店……处理新鲜鱼肉的工作……如果想像他家的儿子所喜欢的……是想在家里做寿司和钓鱼的话。) 想要自己钓到在店里出售的鱼……这么想着的山本武上了船—— 他挥动鱼竿,鱼钩就趁势向着大海飞去—— 进入大海的鱼钩—— 缓缓地——随着海浪沉浮的鱼沟—— 在眼前摇摇晃晃的……那个鱼钩…… (就是现在!) 大张着口的草壁,趁势紧紧咬住—— “你干什么?” 嘴张大到下巴脱臼的草壁僵硬了—— 云雀在看着。 用再冷冽不过的眼神看 着他。 “委……委员长……” 草壁的脸变得像火烧似的。 “啊……啊、呼是……哦、委委委员长……” 咚啪! 不是假想的鱼竿,而是真正的浮萍拐直击了草壁的脸。 “呜啊啊啊啊啊!” “下次就真会咬杀你了。” 如此说完后,云雀闭上了眼。 草壁痛得满地打滚,一边还要止住鼻血。那姿势看上去是目前为止最像鱼的。 (为……为什么会……) 草壁怨恨般地瞪着企鹅。 企鹅还是待在云雀身边。而且完全没看到云雀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草壁一边在想这样不也挺好的,而另一边在心中又在想这样是不可以的。 如果企鹅是个危险的存在该怎么办!万一云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还是……要排除……) 草壁的士气高昂起来。 (即使赌上……我的命!!) 企鹅vs草壁——!!! 赌上鸟与人的尊严的战役,即将在这里开始—— 此时—— 浓绿~~~~密布于并盛的~~~~ 大大小小的~~~~~~~并排~~~好~~~~~ 并盛中学的校歌突然响了起来。 是云雀的手机铃声。 “嗯……” 鼾声停了。 “嗯——”地舒展了蜷缩的手脚后,云雀缓缓地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是我。嗯——哼……是。知道了,现在去。” 云雀挂断电话站了起来。 云雀轻轻整理了下睡乱了的校服,就像这里什么都没有一样,从草壁的面前走过。 他就那样——将企鹅顶在头上。 “啊……委……委员长!?” 就那样带着所有的疑问,云雀与企鹅一起泰然地—— “请您等一下,委员长——!!!” 几天后。 出现了一则报道,送往动物园途中的企鹅失踪的新闻—— 在那之前,草壁持续着苦战。 10年后的王子游戏 在一片阴暗的森林之中—— 伫立着两个包裹在黑色衣服之中的人影…… “贝尔前辈为什么会是王子!?” “不要问我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啊。看在我这可爱后辈的面子上。” “你这个小鬼,少来跟我抬杠。” “我反倒觉得自己很成熟了呢,至少比某个自称王子的人好多了。” “啊,话说回来……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想要杀我吗!” 唰! “……快给我停手啊。这样下去早晚那匕首会刺中我的!”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嘻嘻嘻。” “你给我正经点!这么犀利的攻击,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我非要跟一个青蛙待在这种地方呢!” “你这个家伙应该心里很清楚吧,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嗯,我确实知道。所以在巴利安本队到达之前你就先忍一忍吧。” “可是为什么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提前到达集合地点呢?” “这种事情你问我,让我去问谁?” “那至少你先停手啊!” “喂喂,你要去哪里?” “别紧张,我只是因为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坐着,身体有些僵硬了。站起身活动活动而已。” “诶……随你的便吧。” “啊~~~~~~~~~~真是好舒服啊!” “难道你是大叔吗?” “哇哈哈哈哈!” “啊?你怎么了,莫名其妙地笑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贝尔前辈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啊。青蛙你太随便了。” “从规则上面来说,没问题。” “这个规则有的时候可是会让你欲哭无泪的。” “真——的——吗?” 唰!唰! “我已经对你的吐槽感到厌烦了。” “哇!你怎么又突然扔刀子过来!而且还是两吧!” “你想让我再多扔几把么?” “你不但擅自拿刀子扔别人,竟然还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啊啊……那些家伙也真够慢的。” “算了,放轻松点慢慢等吧。”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的指示我。” “怎么是多管闲事呢。” “你说话的方式太无趣了。” “可恶……”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么?” “为什么……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嗯,我想你在这种时候还是哭出来比较好。” “你要是没有堕落王子这一面就好了……” “你终于肯承认我的王子身份了吗,认真的?” “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或者说,从一个生物的角度来说,你真是最差劲的。” “看样子是没有办法让你闭嘴了呢。” 一阵风吹过…… “一到晚上,这里就开始起风了呢。” “真是一个适合狩猎的地方。” “什么意思?” “这种事还用说的那么明显吗?因为风能够隐藏你的杀气。” “你知道的还真多呢。果然不愧是彭哥列家族的岚之守护者。” 唰——!!!! “去永远的长眠吧,青蛙。” “look。你看,匕首刺进去这么深了。” “你这个家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十年前的那场决斗,我可是轻轻松松就大获全胜。” “根本是在骗人吧。我听师傅说你当时虽然赢了,但是也被打得很惨,勉勉强强才过关的。” “少废话,反正是我赢了。” “不过你说的那个轻轻松松的人,我倒是也听师傅说了。貌似是我的前任,那个叫玛蒙的人。” “你再不闭嘴的话我可真的刺你了。” “你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刺我了好吗?而且还都是毫无预示的。” “我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刺别人。” “这真是让人一目了然的谎话呢。” “你这个家伙……看来真的有必要让你永远地闭嘴呢。” “不过,队长他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过来啊?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嗯,那些家伙确实有些太迟了。打算让我照顾这个青蛙到什么时候啊。” “莫非他们是为了安全第一所以才没有着急么。” “不可能。” “哎?那么说是被我猜中了吗?” “猜中了,当然,王子殿下所说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 “逐个根本不能被称为理由。” “噢!刚才你说什么,难道……” “我只是换了一种更稳重的说法而已。” “你骗人,怎么可能。”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都是我赢了。” “少在那里得意了,青蛙。” “lu——lu——lu——” “吵死了。你在干什么?” “啊哈哈哈哈!” “真受够你了。” “啦啦啦啦啦!” “哎?你在唱歌么?” “哇哇哇哇哇!” “啊……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去么?” “很好。”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弗兰!!” ※※※ “嗯?” 啪的一下,弗兰用手指向贝尔。 当贝尔反应过来急忙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嗯……可恶!……你这个家伙……” 与一脸心有不甘表情的贝尔正好相反,弗兰此刻却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呃,不,实际上只是和平时一样的普通表情。 “嗯……这样一来就是贝尔前辈你输了哟。” “什么!?等一下。喂!我根本没听见。” “嗯,我承认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过前辈你还是太弱了。” “不对,不管是哪个词,最后说回来还是会回到最初的那个字母……究竟你打算说多少次a才算啊?” “这一点不应该问我啊,前辈你好好想一想,首先提出要这样说话的人不是你吗?” “真是太气人了,但是你的那种说话方式……” 实际上……是这么回事。 彭哥列家族9代目直属独立暗杀部队巴利安。 身为组织干部的贝尔非戈尔和新人干部弗兰两个人,在等待其他部队抵达之前为了打发时间而选择玩“文字接龙”。 不过并不是单纯的文字接龙,而是通过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来进行接龙。 “不要生气嘛,前辈。” “我不是生气,只是觉得郁闷。因为你这个名字本身就很容易让人一不小心念出来便导致失败。” “可是当初也是前辈你说没有关系呀。再说要是连这点陷阱都没有的话那这个游戏也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才有完了。” “哼……我怎么不记得有说过。” 贝尔被弗兰抓住了把柄,只能虚张声势地威胁道。 弗兰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 “好吧,我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前辈我们这次可说好,接龙的时候不能说那些有明显语病的话,你刚才有几句很明显是说不通的。” “ 嗯……要说有语病我看你最后那几句才是真正的说不通吧?” “少废话。” “你说啥!?” “啊,总之还是前辈你输了。所以……” “哎……难道你……” “获胜方有权利对失败方进行惩罚游戏。” 到目前为止一直都面不改色的贝尔忽然脸色红了起来。 贝尔抽动了一下嘴角道。 “嗯……不行不行……怎么可以对王子……” “嘿嘿。” “而且刚刚不是说好了重来吗?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究竟应该从哪里开始好呢?” “啊,不要紧张……放松一点……” “那么首先……把挡住眼睛的刘海拿开看看。” “居然一开始就这么狠!” “别躲啊,这可是惩罚游戏。” “太危险了吧。你这家伙难道是认真的?” “一直说些大话,原来真正做起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吗?” “总,总之。让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 “啊……我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啊?” “难道说……贝尔前辈你没有眼睛……” “胡说!我只是用头发把眼睛挡住了而已!” 就在贝尔终于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 几乎是与此同时。 “我不是叫你们两个在这里玩的——————————!!!!” “!?” 身旁传来一阵好似大型导弹爆炸一样的声音,将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震得不断地颤抖。 “……这、这是……” “终于不用再陪着你玩了,那帮家伙可算是来了。” 弗兰与贝尔顺着声音回过头去。 映入他们视线之中的正如意料之中的一样—— “哟,看起来你们两个玩的不错嘛。” 一名长发男子有些不快地说道。 来人正是身为巴利安作战队长的斯贝尔比·斯夸罗。 “啊,你终于来了。呆毛队长。” “是啊,你来的也太慢了。真是……” “可恶,你们两个家伙。” 接下来就要进行作战,可是这两个人却是如此散漫的态度,再加上对他的大不敬使得斯夸罗不由得一下子激怒起来。 “哎?呆毛队长竟然生气了。” “哇,那可麻烦了。每次都是我给他擦屁股。” “哼……你们两个还真是敢说呢。特别是那边的那个小鬼……”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喂喂……那可不是在夸你……” “可恶,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现在就收拾了你啊?弗兰!” “嗯?” 忽然弗兰伸出手指向斯夸罗。 贝尔也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 “……看来队长也上了弗兰的当呢。” “这么一来,队长也要接受惩罚游戏了呢……”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 十年后的王子游戏—— 败者斯贝尔比·斯夸罗 飞散的祭奠之花 被……吸收了—— 不稍微有些不同。 当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粉碎了。 真·六吊花的最后一人——ghost。 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因为白兰根本就没有提过关于它的任何事情。 只差一点便可以将彭哥列全灭……可是那家伙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一切的计划,而且还将我…… 我已经…… ……哎? 这种感觉…… 第一次感觉到…… 身体不断的颤抖……心更加剧烈的颤抖…… 渴望生命……的……感觉…… ………………………………………… ……………………哥哥………………………… 1 “呼……呼……” 深夜的学园。 在空无一人的学园之中,一名少女正在泳池中奋力地游着。 纤细的手腕,努力地拍打着水面。 虽然纤细,但却很明显地能够看出是经过锻炼的手臂。当然这种锻炼与健美的那种充满肌肉感觉的手臂不同,而是在常年的游泳之中所练就出来的优美形态—— 那是专为游泳而生的手腕。 “……呼……” 可是,她的手臂却渐渐地失去了力量。 而且她的脸露出水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接着—— “……………………” 少女娇小的身体完全沉浸在水面之下。 就在这个时候。 扑通!!!! 一个身影从水池边跳了下去,甚至顾不上脱掉身上的衣物,便冲着那名女子径直游了过去。 “……………………” 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无法看清楚来者的面容。 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少女却在内心中低声道。 “…………哥哥…………” ※※※ 铃兰—— 从她住进这间医院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了。 医院是治疗严重的疾病和伤势的地方,这是一般性的常识。 但是,对于铃兰来说却完全不同。 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窗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 白色、白色、白色、只有白色。 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感到难过了。 于是铃兰想道。 在地球上还有别的地方和这里一样一片白色吗? 热带雨林是一片绿色的,南国的天空与大海都是蓝色的,沙漠的沙是黄色的,那么北极的冰雪之国呢…… ………………………… ……可是、哪里也有夕阳,夕阳是红色的!对,所以那里是红色的! 所以,只有这里!绝——对,只有这里! 要让自己一直呆在这样的一个令人发狂的地方怎么可能治好自己的身体呢——简直就像是在改造自己的身体一样。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对,一切都是这个好像监狱一样的医院不好! “所以我才要这样说!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呢?为什么呢!?” 铃兰非常激动地大声叫嚷道。而站在她病床旁边的两个人却一声不响地望着她精神十足的样子。 “在我溺水的时候救了我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很畅快地游泳,然后准备休息一下罢了。所以根本就不用什么人来救我。因为我是最厉害的!之前的游泳比赛上我不是获得了冠军吗?而且之前的,还有之前的之前,还有之前的之前的之前的之前的所有比赛我都是冠军!我参加的所有游泳比赛都是冠军!因为我在水中根本就不会输给任何人!没有人比我游的更快!所以我怎么可能溺水呢?我不会停止游泳!我不可能停止游泳!我不可能不游泳!因为我……我……我是铃兰啊!!” 结果,铃兰一直在那两个人——也就是她的父母双亲——离开之前一直都歇斯底里般地大喊大叫着。 ※※※ “大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铃兰开口说道。 但是病房里却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在和谁说话呢—— “为什么大家都想要阻止我呢?我是很厉害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对吧,蓝熊?” 铃兰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玻璃杯说道。在这个绘制着可爱小熊造型的玻璃杯里装的不是果汁也不是咖啡,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但是铃兰却并没有喝杯中的水,只是对它继续说道。 “真的,现在只有你才能够理解我。为什么,那些人就不明白呢?每次说的话都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和你根本完全都不一样。” 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玻璃杯上面的小熊图案。 而她的视线不止落在小熊上面,而且还穿过透明的玻璃望着杯中的水。 不……或者说她的视线就集中在杯中的水上面。 对铃兰来说,水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水没有固定的形状。不管是杯子里的水也好,游泳池里的水也好,还是江河湖海之中的水也好,甚至天空中飘落的雨水都是如此。 而且还不止如此。 当水变冷的时候还会凝结成冰,而温度加热之后又会变成水蒸气。 所以说水是可以变化成任何形状,可以成为任何状态。 铃兰就是喜欢水的这一点,无拘无束的自由。 “蓝熊你一定知道的吧?因为你是和别人不同的。我也是……和别人不同的。” 铃兰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每当像现在这样注视着水的时候,她的心情便会放松下来。 就好像被包裹在水中的感觉一样。 只有在拥有水的世界里,才是自己所应该去的地方——铃兰如此坚信着。 所以—— 铃兰根本就不会溺水。 “哼——只是傍晚的时候有些感到不舒服罢了!”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铃兰的心情变得不爽起来。 “因为一直待在这样一个满是白色的房间里面,所以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了!而且力量也变小了很多!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 精神十足地自言自语之后,铃兰从床上起身下地—— “!?” 可是她的双腿却一点也使不上力量,完全无法支撑她的身体。 铃兰无力地向地上跌倒下去,拿在手中的玻璃杯也不慎从手中脱出,眼看就要砸在坚硬的地板上了—— “蓝熊!!!!” ——砰。 铃兰的身体忽然被托住了。 还有即将掉在地上的杯子也跟着一起被稳稳地接住。 “啊……” 一名男子将铃兰的身体抱住。 而铃兰还记得这种感觉。 虽然她尽力想让自己忘掉—— 这就是昨天夜里……在游泳池之中救了她的那个人—— “你没事吧?” “……” 铃兰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方温柔的声音使铃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人”。 “哥……哥哥……哥哥……” ——咚! “!” 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使铃兰一下子回过神来。 “干……干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铃兰使劲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怀抱。 “哎哟哟……” 青年却并没有反抗,相反却饶有兴致地退回到桌子旁边。 在自己挣扎的反作用力下倒回床上的铃兰此时才第一次有机会正面观察起对方。 而当她看到青年的相貌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青年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高佻纤细,头发散乱地蓬在头上,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 那种神情和相貌简直……简直—— “啊……你……” 铃兰的声音颤抖起来,开口之后却又无法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 “嗯?!” 铃兰的嘴里不知被塞进了什么。 “呵呵呵……” 青年手中忽然多出一只棉花糖。 ……好甜。 柔软的棉花糖在铃兰的口中慢慢融化。 而她的心里——也随着棉花糖的融化变得甜蜜起来。 2 “喂。” 自从铃兰与青年相遇之后的第三天夜里。 “我找到你了,铃兰。” “白、白兰?” 就在铃兰即将跳进游泳池前的一刹那被对方抓了个现行,铃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白兰——铃兰的双亲为她特意雇来的心理医生。铃兰对于这个代替双亲来看管她的青年一直抱有些许的敌意。 “不……不要捣乱,白兰!” “不要这么说嘛。大半夜的跳进水里可是很冷的哟。” “根本就一点也不冷!” “而且……” 白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还有这么严重的伤……” 在铃兰纤细的双腿上,遍布着鲜红的伤痕。 这些伤痕都是她从医院走到泳池这里所造成的。 正确的讲……那并不能算是走。 “可……可是……” 铃兰的目光稍显犹豫起来。 “轮椅被……被没收了……为了不让我从那个地方离开……” “嗯,是我要求的。” 忽然,铃兰的眼睛里面闪出愤怒的目光。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白兰你这个大混蛋!” “哈哈哈……” 任由铃兰的小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上,白兰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好了,回去吧。你的爸爸妈妈都还在担心呢。” “我才不信呢!哼!” “真的在担心你啊。要不然也不会叫我过来这边找你了……” “爸爸也好妈妈也好,我都最讨厌他们了!!!!!!” 铃兰大声的叫嚷,就连水面都跟着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让我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讨厌你们所有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人看着!绝对……唔嗯!?” 就在她话还没有喊完的时候,嘴里却已经被塞进了一块棉花糖。柔软的口感与甜美的滋味,使爆发着的铃兰的情绪变得舒缓下来。 “呵呵呵……” 看着铃兰终于安稳下来,白兰也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棉花糖。 然后将铃兰的身体抱了起来。 “……!” 铃兰发出一声惊叫。 但是她的反应仅此而已,这次铃兰并没有拼命地想要挣脱开。 “…………” 对于铃兰来说,享受公主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至少白兰就已经是第二次。 而且从在病房里面所听到的对话来判断,当初溺水的时候就是白兰救了自己。而且他似乎也经常会来到自己的身边。 大概那个时候,白兰也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从游泳池之中抱起的吧。 可是,在那之前……在与白兰相遇之前呢—— 是谁……也曾经这样做过—— “哥哥?” “!” 忽然白兰口中发出的疑问使铃兰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 “因……因为……!” 为什么……只不过相遇才短短三天的白兰…… “你怎么会知道我哥哥的事!?” “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 “哎……!?” 铃兰马上闭紧了嘴巴,难道是刚才自己在无意识之中说出了口吗? “而且……” 白兰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在你父母那里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你之所以会住院的原因。” “!” 铃兰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啊……不……”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那是深深地刻在她娇小身体之内的记忆。 而且,这段记忆绝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 而是每次想起都会伴随着身体剧烈疼痛的不可修复的心灵创伤—— 而现在……这个伤口再次被揭开了。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铃兰!?” 白兰惊讶地望着铃兰。 “哥哥……你在哪里……哥哥……哥哥——————!!!!” 铃兰情绪失控地拼命挥舞着拳头向白兰的胸前和脑袋上打去。 “……!” “哥哥!!!哥哥————!!” 铃兰毫不保留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但是白兰却依旧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忍受着铃兰狂风暴雨般的拳头。 “哥哥……哥……哥哥……” 铃兰激动的情绪大约持续了十分钟。 接着铃兰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 ※※※ 铃兰最喜欢自己的哥哥。 只有哥哥,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 在铃兰想要得到表扬的时候会抚摸她的脑袋,在铃兰感到委屈想要哭的时候会温柔地抱住自己。 铃兰之所以会开始游泳,也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在他们两个人一起去游泳池的时候,哥哥称赞她游地快。 于是,铃兰便一门心思地沉浸在游泳之中。 即便她一开始游的并不好,哥哥还是会称赞她。但是铃兰渴望得到哥哥真正的赞扬,所以她努力使自己游的比谁都快。因为她想让哥哥以有自己这样一个妹妹为荣。 哥哥一直都在关注着铃兰的一举一动。 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有哥哥…… ※※※ “嗯……” 当铃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再次处于那个令人讨厌的白色世界。 淡淡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屋子里面。 在这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坐在椅子上面睡着的人是…… “哥……白兰……?” 意识到自己竟然认错人的铃兰不由得感到脸颊热了起来。 又把白兰错当成自己的哥哥了——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将哥哥和白兰搞混呢? 哥哥与白兰本来就完全不一样的说…… 哐铛! “!” 忽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房间中的宁静,铃兰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好疼……哎哟哟哟……” 伴随 着一阵呻吟声,从椅子上面摔下去的白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铃兰看到白兰的脸时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白兰……!你……你的脸……” “嗯?” “那时……因为我吗……” “啊啊。” 白兰摸了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微微一笑道。 “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 铃兰低下头去不敢正视白兰的眼睛。 接着她那小小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为什么……” “哎?”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滑落的泪水在阳光中闪出耀眼的光芒。 “为什么?我已经完全搞不懂了……究竟是为什么……” 铃兰控制不住的泪水已经将她变成一个泪人,整个脸蛋也都扭在一起。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停下……不要再对我这么温柔……你明明只是一个外人……对我的事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明明不应该知道的……可是你却……你却……”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 他不是哥哥,哥哥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因为我的哥哥他……哥哥他……” “铃兰。” 白兰打断她的话,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铃兰却任性地摇了摇头。 “我是铃兰……我可是铃兰啊。铃兰对哥哥……哥哥……哥哥……” 铃兰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接下去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两个月前—— 永远也无法忘记。 铃兰参加全国游泳比赛的当天。 在比赛即将开始之前,其他选手都在温水池中进行热身的时候,铃兰却还在体育馆外焦急地等待着哥哥的到来。 哥哥真是太迟了。 每次铃兰的比赛哥哥都会亲自到会场观看的。 当然铃兰每次都会毫无悬念地获得冠军。可是如果没有哥哥在旁边观看的话,那这个冠军便毫无意义。 就在比赛即将开始的时候,哥哥终于出现了。 铃兰兴奋地向哥哥跑去。 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 而哥哥在这个时候也看到了铃兰。 哥哥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然后快步地向铃兰跑来。 拼命地伸过手来。 刹车的声音。 冲击。 然后…… 然后铃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在了……哥哥……哥哥已经不在了……” “…………” “因为我没有看到交通信号……都是因为我哥哥才……” 铃兰的眼睛逐渐地失去了生气,变得茫然起来。 “……如果不过去的话。” 看到铃兰又要从床上下来,白兰急忙走过去将她按住。 “如果我不去的话……如果我不去游泳的话……如果我不去游泳的话……哥哥是不会来的……” 铃兰无力地将手向前伸去。 “如果不游泳的话……只要游泳哥哥就会来称赞我……只要游泳的话……哥哥就会来看我……哥哥……会来……” “如果是我的话,不行吗?” 铃兰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我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你。代替你的哥哥。” “……!” 接着—— “…………开什么玩笑————!!你!你想要代替哥哥……??” “可是,我能够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 铃兰的胳膊条件反射一般地高高抬起。 而且手还紧紧地握成拳头。 可是她的拳头却停在空中。 “……………………”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打下来的拳头,最后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无法出手。 面对眼前这个径直地注视着自己的白兰。铃兰完全无法用拳头去打他。 “混蛋……你去死吧……白兰什么的快去死吧……” “抱歉。这一点,很难。” 白兰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不能够陪在你的身边了。” “又来了……” “因为,我是真心的。” “太狡猾了……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明明知道的……哥哥是无法被替代的……” 就在这时—— 白兰将手放在铃兰的头上。 “啊……” 纤细的手指和宽厚的手掌,温柔地盖在她的头发上。 一阵温暖的感觉……传进铃兰的心里…… 好怀念的感觉。 简直就好像哥哥的手一样。 “……哥哥……” 这次不是铃兰无意识的,而是彻底消除了心中的迷茫。 “哥哥……哥哥……” 白兰紧紧地抱住几乎快要跌倒的铃兰的身体。 “哥哥……我的……哥哥……” “加油,铃兰。” “嗯?” “你还会继续游泳的吧?为了哥哥。” “可是……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不行。” 白兰说着用手指刮了一下铃兰的鼻子。 虽然这是和哥哥完全不同的交流方式,不过铃兰对此并不感到排斥。 “嗯……我知道了……” “谢谢你……白兰……” 3 从那之后又过了三天。 “喔呵呵呵~~~~~白兰怎么还没过来呢~~~~~~~” 铃兰的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因为今天是她和白兰约定好下午进行训练的日子。 为了使铃兰能够继续游泳,白兰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因为在车祸中导致铃兰的双腿无法自由行动,所以她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游泳。但是如果在身体完全康复之前不进行任何锻炼的话,那么肌肉的力量便会衰退。 所以现在的训练内容就是以锻炼上半身力量为中心,保持肌肉的活力。 “看,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的肌肉了。” 说着,铃兰对装满水的小熊玻璃杯弯起胳膊说道。 “苏醒吧,我的力量~~~~” 虽然她开始恢复性训练才只有短短的三天,从外表上看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在她的内心之中却已经产生了非常积极的改变。 “虽然很想再次开始游泳。不过现在还需要先忍耐一下,先忍耐一下~~~~因为,白兰是这样说的~~~只要现在好好养伤同时不断地锻炼,那么等出院以后就会游得比以前还要快~~~~” 铃兰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一边抱住水杯在脸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水是铃兰最好的朋友。 而白兰告诉她,只要努力训练,安心养伤,很快就能够再次回带朋友的怀抱之中。 “喔呵呵呵呵~~~~~~~~~~~~~” 眼看着越来越临近与白兰所约定的时间,铃兰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现在的铃兰和之前相比简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破碎的内心似乎也已经都被一片一片地修补起来。 “不过,白兰还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呢。给人一种好像他知道有关于我的一切的感觉。” 铃兰将下巴托在水杯上面,带着稍微认真的神情想道。 “白兰……难道是天使吗?” 杯中的水当然无法给她回答。 “……呼。” 铃兰对于自己的想入非非不由得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白兰怎么会是天使。怎么会有那种傻乎乎还一副色迷迷样子的天使啊~~~~!” 铃兰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对了对了。之前还有说过什么在与这个世界不同的另一个平行世界之中我成为游泳奥运冠军之类的傻话。什么嘛,还平行世界~~跟那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永远的no.1……” 啪嗒! “啊……” 因为过于兴奋,铃兰不小心将杯里面的水洒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蓝熊的大危机!” 铃兰急忙从床上爬到轮椅上面,然后手里拿着水杯向病房外飞速地冲了出去。 “…………” 在水房之中重新给杯子里面注满水之后,铃兰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控制轮椅慢慢地向病房返回去。 对于自从恢复精神之后,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开心地自言自语个不停的铃兰来说,由于担心杯子里面的水再洒出来难得地安静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那个孩子竟然会安稳下来。” 铃兰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 说话的声音是从护士们的值班室里面传出来的。 “是啊。那个人真是太了不起了,真不愧是专业人士。” “因为很出名吧,那个孩子。不过真不知道那么强的反抗劲头都是从哪里来的。” 两名女性之间的对话。 其中一名年纪比较大的声音,铃兰似乎对她有些印象。 是那个每当铃兰任性地拒绝接受治疗的时候便明显表露出厌恶神情的中年护士。 “嗯?难道说……难道说……她们在谈论我的事情吗?” 铃兰一下子不快地噘起嘴巴来。 没有察觉到铃兰就在外面偷听的护士继续说道。 “不过,实际上还真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因为要照顾那个孩子真是费了不少劲。” “是呀。明明都无法走路,竟然还能够爬到附近的学校游泳池里面游泳。” “那根本就不是游泳吧。完全就是溺水。” 说着,那名年长一些的护士嘲笑一般地笑了起来。 “可恶~~~~~~~~~~~真气人、真气人、真气人!!!那个欧巴桑竟然把我当傻瓜!哼,以后早晚会叫你好看。” “不过……也很可怜呢。” “没办法啊。为了让那孩子冷静下来,撒点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嗯?” 铃兰听到护士口中所说的“撒谎”二字不由得紧张起来。 “撒谎?撒什么谎?” “而且,不管怎么训练也好,都是白费的。” “哎……!?” “是啊,都是白费力气。因为她已经完全无法继续游泳了。” “可是她还是以为自己能够完全康复呢,实际上那个孩子已经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游泳了。” 一瞬间—— 铃兰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从最开始就听错了。 是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那个年轻的护士搞错了。 接下来,另一个人一定会否定掉对方的话说出“不是那样”的吧。 “嗯。最终的结局就是那样。因为,那个孩子……” “她已经再也无法走路了呀。” 啪—— 好像电线一下子断掉了一样,铃兰头脑的转动也随之停止下来。 “…………” 完全无法理解。 或者说根本就不想理解。 再也无法走路?也就是说我的双腿再也无法活动起来了吗? “这些家伙究竟在说什么?我的脚无法活动了?骗人……我只要认真接受治疗一定能够康复的!这些家伙,究竟再说什么谎话……” 就在铃兰陷入恐慌的时候,屋内的对话仍然在继续着。 因为那次交通事故的原因,铃兰的中枢神经遭受到非常严重的损坏—— 所以就算她的腿伤痊愈,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走路了—— 当然,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游泳—— “啊……啊啊……” 铃兰的瞳孔深处忽然晃动着不安的火焰,脑海也开始混乱起来。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我还要……还要游泳……就好像哥哥在看着我的时候一样……” “哎?” 值班室里面的对话忽然停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走廊之中有人听到她们的谈话,于是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 铃兰来不及思考便已经摇着轮椅飞快地从门前逃了出去。 啪嗒! “呼……呼……” 当关上自己房门之后,铃兰感觉到全身都是汗。 “骗人……一定是骗人的……说什么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游泳……我……我……” 啪嗒……啪嗒…… “…………” 水洒落在地上的声音让铃兰回过神来。 她焦急地双手捧起水杯,无助地对着里面的清水问道。 “对吧……一定是骗人的对吧?一定是骗人的……快告诉我,她们说的都是骗人的……快告诉我啊……” 但是水杯和里面的水并没有任何回答。 “快告诉我……她们都是骗人的……” 铃兰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喂……说话啊……快说点什么也好……喂……喂……我叫你说话啊啊啊啊啊……” 啪啦!! 水杯被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而铃兰现在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愁。 在她那空洞的双眼之中,只有深深的……深深的—— ——绝望。 铃兰的内心,开始拒绝一切。 4 口好渴…… 在一片昏暗之中,铃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独自一人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现在的她身处一间废气的工厂里面。 但究竟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过程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十天前,当得知自己再也无法行走的时候,铃兰坐着轮椅从医院里面跑了出来。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徘徊,当她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身处这间空无一人的工厂之中了。 铃兰在这十天里粒米未进。 而且—— 甚至连滴水都未沾。 “讨厌……所有人都讨厌……讨厌……讨厌……” 淡粉色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失去了光泽干裂开来。喉咙里面干的似乎要冒出火来,而且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没有喝水。 “所有的一切……都不肯接受我……所有……” 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游泳。 这对于铃兰来说,就好像被水拒绝了一样。 可是自己明明还将水当成最好的朋友呢。 “我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任何东西……水也好… …白兰也好……” 白兰—— 每次想起他的时候,铃兰的胸口都会感到一阵刺痛。 这是和喉咙所感觉到的干渴所不同的苦涩,是只有将心灵全部敞开之后才会感觉到的痛苦。 “白兰……白兰……” ——你没事吧? ——你看你把自己搞得这么严重的伤…… ——我会一直守护着你,代替你的哥哥。 这些还残留在铃兰记忆之中的只言片语,更加深了她内心之中的苦痛。 可是即便如此,铃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 “白兰……” 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铃兰成为了奥运会的游泳冠军……在与这个世界所不同的平行世界里—— 这句话一直在发生那次事故之前,都不是痴人说梦。 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地成长为国内的顶级选手,参加奥运会一定能够夺得游泳金牌。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的哥哥一定会比任何人都高兴的。 最喜欢的哥哥—— 不止在比赛的时候才来看,就连平时的训练也时常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哥哥—— 搞不好—— 当自己以成为奥运冠军为目标参加奥运会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教练就是哥哥呢。 可是……这一切在现在对于铃兰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现在的铃兰已经一无所有。 不但失去了最爱的哥哥,甚至连唯一能够成为和哥哥只回忆的游泳也失去了。 “哥哥……” 就在铃兰因为饥渴交加而逐渐远去的意识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嘈杂声,随之冰冷的水泥地面也感觉不到了。 接着…… ——欢呼声。 运动馆内座无虚席的观众们呐喊助威的声音好似波浪一般席卷而来。 而就在这一片欢呼声中,铃兰正站在跳台的边缘。 参赛选手们一字排开,紧张感即将到达顶点的那一瞬间—— ——飞翔。 经过一瞬间好似飞舞在空中一样的感觉之后,铃兰的身体被整个包裹在水中。 世界好像都发生了改变。 充满光芒的蓝色世界。 在这个对于有天赋的人来说比任何地方都自由的世界之中,铃兰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 与水尽情嬉戏。 弯曲起身体,旋转着,向着前方的目标飞速地前进。 以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 就好像,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世界一样—— ——飞翔。 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欢呼声。 抵达终点的人只有铃兰一个。 胜利。 被包裹在整个会场的欢呼声中,铃兰从水中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所有人都在为她的胜利欢呼。 还有—— 在前方张开双手等待着她的—— 在前方面带微笑等待着她的—— 铃兰径直向前走去—— “骗人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叫—— 就在这惊叫声响起的瞬间,梦境的世界变的粉碎。 “骗人的!骗人的!这些都是骗人的!我不会再被欺骗了!我不需要这些!!” 虽然这是一个从残酷的现实之中解脱的美梦—— 可是沉溺于这样的梦境之中就等于向现实低头—— “我……我绝不……” “我绝对不会屈服的,我绝对不允许自己是那样软弱的人!!!” 铃兰再次大叫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 “……!” 啪啪啪…… 在废弃的工厂之中响起一阵拍手的声音。 从昏暗的角落里面缓缓走出的身影——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白……兰……?” ※※※ 白兰静静地微笑着。 但是,这种表情却和她曾经见过的稍微有些不同。 虽然乍看上去,依旧是沉稳而且温柔的笑容。但是在他的眼睛里面却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欢喜。 “铃兰……” 在他的身后,忽然产生出一片黑色的烟雾。 黑色的烟雾很快便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黑色的巨人。 巨人带着鬼一样的假面,整个身体都被覆盖在黑色的披风之中——带着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白兰缓步走到铃兰的面前。 “你看到了奇迹。依靠你自己的……觉悟之力。” 白兰蹲在铃兰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就是成为雨之守护者——拥有真玛雷指环的最佳人选。” 雨之守护者——?真玛雷指环——? 铃兰完全搞不懂白兰在说什么。 “当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最初遇见我的时候?是在游泳池救起溺水的我那时候吗? “当我看到你对游泳的执着,以及甚至可以不惜生命也要得到想要的东西的那种觉悟。我就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人,非你莫属。” 想要找的人——? “当我在医院听说你的事情之时,便越来越确信了。所以我首先以心理医生的身份来设法接近你。” 以心理医生的……身份? 白兰究竟是——!? “不过你肯对我敞开心扉实在是太好了。但是,我认为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的。你必须要变成另一个崭新的你才行。” 崭新的……我? 搞不懂,白兰所说的话完全都听不懂。 “不过,还是很令我惊讶。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白兰没有理会铃兰的一头雾水,继续说道。 “你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断绝与水的接触。水是人类的生命之源。没有人能够离开水而继续生存下去。更何况是连续缺水十天……如果换做普通人的话早就死掉了!” 大概是说到激动处,白兰竟然挥舞着手臂站了起来。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加适合成为雨之真玛雷指环的拥有者!当我看到你能够凭借意志力控制住自己对于水的渴望之时,便已经确定了这一点!而且,我还对你的意志究竟有多么坚定进行了最后的测试。” 说着,白兰身后的假面巨人好像雾气一样慢慢地开始飘散了。 铃兰一下子反应过来。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 刚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些幻觉……都是这个怪物造成的…… “你已经通过了。” 白兰将铃兰消瘦的身体扶起来对她说道。 “来吧,铃兰。和我一起去将这个世界……” “……不要。” 从铃兰的口中传出嘶哑的声音。 而且完全使不出力量来的胳膊还在拒绝地向后推着白兰。 “我讨厌你们……白兰也好……水也好……” “可是你真的甘心就这样么?” 白兰依旧带着笑容对铃兰问道。 “拒绝一切,就这样一个人凄惨的死去?这就是你真正的愿望吗?” 铃兰沉默起来。 因为她没办法回答。 她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还能继续游泳……” “为了你的哥哥。” 这就好像在暗境之中的一盏明灯。 为了哥哥—— 是的……铃兰唯一肯接受的—— “……难道……” “嗯?” “……难道……铃兰……还可以……” “…………” 白兰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当然,铃兰。” “真的……还能够像以前那样……游泳吗?” “不。” “哎?” “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游泳了。” 听到白兰的回答,铃兰的心情一下子再度的低落下去。 但是白兰却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将会比以前更快,成为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 白兰一只手抱着铃兰的身体,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 “啊……” 铃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那是一枚装饰有天使翅膀的美丽戒指。 “契约成立。” 白兰在她的耳边低语道。 “这样我成为你的哥哥。而你……” “则是属于我的。” 当契约成立的那一瞬间,铃兰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白兰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使。 要想实现铃兰的愿望……需要拥有比天使更强的力量—— 那就是恶魔。 “可以……白兰……” 自从拒绝一切之后,铃兰的嘴角第一次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自此……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真·六吊花—— 铃兰——诞生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即便将一切都献给白兰也无所谓了…… 因为,白兰听到了我的请求。 通过匣和真玛雷指环的力量让我比以前游的更快。 但是…… 但是……这真的—— 对我来说,是幸福吗? 啊……我知道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白兰,和哥哥很像—— 一定是因为他在平行世界看到了很多关于哥哥的事。 啊啊……果然十分了不起呢,白兰。 大概,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了吧……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讨厌他。 因为,白兰他确确实实地实现了我的愿望。 搞错了的人……是我自己而已。 哥哥…… 我好想见你……哥哥…… 好想见到哥哥……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哥哥在与这里不同的平行世界中还活着。 关于这一点,白兰已经证明了—— 总有一天……我会抵达哥哥的世界—— 总有一天……我也—— 而且…… 而且…… ………… 最喜欢你了……哥哥。 后记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小说版第四弹终于顺利出版了!reborn的世界逐渐变得越来越宽广了呢。因为只要有这些角色们存在。他们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此一来那些在漫画之中没有展现出的故事也会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希望大家能够在reborn的世界中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再次拜服在子安先生的精湛技艺之下。原创短篇也处处都有惊喜。大家千万不要错过! 极限回忆 台版 转自 alpheilia(blog.sina../makeinunovels) 被绿意环绕的并盛~~ 不大不小刚刚好~~ 就如同校歌里的歌词一样,位于并盛町的并盛中学,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超平凡中学。 这就是——一个围绕在这么一个平凡世界里的平凡黑手党成员们,他们超平凡日常中一部分的故事。 ……应该算吧。 1 开始 ~inizio~ 在震撼了并盛中学的『黑曜中学袭击事件』结束半个月后—— 喀! 一名超过两公尺高的高大男人,翻白眼倒在地上。 聚集在校园中庭里喧闹的这群强壮男人们,出现了一阵骚动。 他们都在害怕。明明总数超过一百人以上,包围的还只是一个比他们自己都还要身形娇小的纤细少年。 「喝……喝啊啊啊啊!」 像是忍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情绪似的,其中一个男人朝着少年飞扑而去。 他手上的木刀,对着少年的头砍下去。 要是真接下了这必杀的一击,肯定连骨头都会碎掉。 但是—— 「!?」 少年没有躲。他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 「怎……怎么可能……」 纤细的长腿举得比自己的头还要高。少年就用鞋子的鞋底,挡住了木刀的攻击。 尽管对眼前这难以置信的画面感到动摇,男人还是拚死命地加重了握住木刀的手腕力道。 他的手臂肌肉突起,男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身形明显比他弱小许多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动也不动。 尽管他目前处于一个单脚举起的不稳定姿势。 「……哼。」 少年一副觉得很无聊的样子,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紧接着下一瞬间。 喀! 身体微弯的同时,少年不停挥出手上的拐子。金属棒精准无误地打碎了对手的下巴,眼前的男人跟刚刚的高大男人一样,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股比刚刚更紧张的战栗感,在包围着少年的这群男人之间扩散开来。 没过多久时间,少年就跃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群男人刻意放大音量,一起朝少年进攻。 看到这一幕。 「哇喔。」 少年微微笑了。 「来啊。」 双手备着拐子,他——云雀恭弥对着这群来袭的强壮男人们说道: 「群聚的家伙都会被我咬杀。」 x x x 「……开始了耶。」 「嗯,是啊。」 在校园中庭里出现了以一挡百的壮烈对决。 在稍微有点距离的树荫后,两名少年正在看着这场战斗。 「这样看起来,他应该不需要人帮忙吧?」 山本武搔搔头,表情看起来有点被云雀的气势震慑住。 他的视线前方……这场在校园中庭的战斗,孤身奋战的云雀技压现场一百个男人。 有如暴风雨般不停挥舞的拳打脚踢,还有使用武器的攻击,都无法掠过云雀的身体。 相反地,云雀的攻击大多是一击便打垮对方。 本来觉得天差地远的人数差异,很快就失去了意义。 那仿佛就像是人象踩蚂蚁一样,单方面的「歼灭」。 身为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长,最强的不良少年。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知道,云雀恭弥力量的极限在哪里。 「真是的,面对云雀这个对手,那些家伙看起来有够丢脸!」 狱寺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隐藏不了他发白的脸色。 「你、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啊,山本?」 「嗯?没有啦,我听说之前被云雀打败的家伙们,雇了人要来报仇。他们好像觉得云雀跟黑曜对战后实力会减弱,现在正是好机会。」 「我是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啦?」 「所以啊,我想说如果云雀有危险的话,可以帮他一把啊。」 「呿!根本没那个必要好不好。」 「说得也是,云雀果然很强呢。」 「重点不是那个吧!那家伙,跟我们斗过好几次耶!而且,还对10代首领出手过好几次!」 10代首领……身为并盛中学的平凡学生,也是巨大黑手党·彭哥列家族的下一代首领候选人,被称为阿纲的泽田纲吉,狱寺以他的左右手身分随侍在侧。对狱寺来说,别说是要听云雀的话了,这个好几次对他们采取敌对行动的云雀,狱寺根本不可能喜欢他。 「嗯,不过,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伙伴啊。」 「那种家伙才不是我的伙伴呢!」 狱寺别过头去,一副觉得再继续讲下去很愚蠢的样子。 「对了,狱寺。」 「干么?」 「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啊……」 听到山本的问题,狱寺才惊觉回神。 「糟了糟了,我忘了。」 「?」 「我才不像你是个滥好人呢!我要利用云雀那家伙,来完成我的『作战』计划。」 「作战……?」 就在这时候。 「你在哪里啊?章鱼如!」 远处传来一个超级有精神的宏亮声音。 . 「咦?那里的那个人是……」 山本指着校舍屋顶。 那里站着一个放声大喊的少年。 那剃得短短、就像是草坪一样的头发;加上那看起来意志坚强、往上挑起的眉毛;还有,总是贴在鼻子上的ok绷……就是那名少年,不会错的。 「今天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走的,章鱼头!我一定会让你点头答应的!」 笹川了平在屋顶上大叫。山本睁大眼睛,抬起头看他。 「那是……」 「啊啊——没——错——」 狱寺一副觉得很烦的表情。 「真是的,最近他愈来愈缠人了。老是叫我『加入拳击社』。」 了平身为拳击社的社长,只要一看到有资质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想要叫对方加入拳击社,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了。这样个性的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在黑曜袭击事件中大大活跃的狱寺。 「他说什么比赛快到了,那种事干我屁事啊!」 「有什么关系,你就加入看看啊!你不是也没加入什么社团吗?」 「你是蠢蛋吗?黑手党加入什么社团啊……」 「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有邀阿纲加入吧?既然这样,你就跟阿纲一起加入啊!」 「跟10代首领一起……开什么玩笑啊!加入草皮头的社团,就表示要在那家伙之下耶!我怎么可以让10首领做这种事呢!」 「是喔。」 「话说回来,那不是重点啦!」 强硬地结束这个话题后,狱寺露出了笑容。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有作战计划的。我有办法可以阻止那拳击蠢蛋的烦人跟踪。」 话说着,狱寺突然从躲藏着的草丛里站起身。 「看我这里,草皮头————!」 听到狱寺的声音,了平马上有了反应。 但在了平发现他之前,狱寺又再度躲进 草丛里。 「你在吗?草鱼如!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不要动喔!」 了平很有礼貌地先把话说在前头,又回到了校舍之中。 「咦?狱寺,你果然还是想加入拳击社吧?」 「怎么可能!我把他叫来这里,是为了让他看到云雀啦!」 接下来狱寺所说明的「作战计划」,就是这么一回事。 1.让了平看到战斗的云雀。 2.一看到厉害家伙就会想要劝他加入社团的了平,反射性地就会想要挖角云雀。 3.这样就会先忘掉狱寺的事。 「……就是这样。」 「嗯,与其说是作战,比较像是碰巧想到的耶。」 「唔……」 被山本一针见血地料中,狱寺不禁语塞。 「随、随便啦!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让那个拳击蠢蛋消失在我面前就好了!」 「嗯嗯……可是,这应该行不通吧?」 「啊?」 这是什么意思啊……?正当狱寺想问的时候—— 「章鱼头!」 「啊?」 身边突然有人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让狱寺吓得从草丛里跳起来。 「草、草皮头?」 全速冲刺跑来的了平,身上满是汗水,站在狱寺面前。 「你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躲在……」 「哼。不要瞧不起拳击手的动态视力唷,章鱼头。」 话说完,了平一步步逼近狱寺。 狱寺一边往后退,一边慌忙地指着校园中庭。 「喔,喂!你看那里,就是那里!」 「嗯?」 了平率直地看向狱寺所指的方向。 在那里,云雀跟男人们的战斗正要进入尾声。 半数以上的猛者都已经趴倒在地。云雀身上溅满对方鲜血,露出豪迈的笑容。还残留在他面前的人,也几乎都想逃了。 看到这画面的了平—— 「喔喔,是云雀啊!他正在进行燃烧极限的男子汉战斗呢!」 「对吧!所以啦,跟我比起来,那家伙……」 「好,先不管这个。」 「啊?」 「加入我们拳击社吧,章鱼头——————!」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看到逼近的了平,狱寺再度开始逃跑。他所想到的作战计划看起来是完全失败了。 「我不是说了吗?」 看着远去的狱寺背影,山本如此喃喃说道。 他转移视线,发现校园中庭的战斗己经结束了。 云雀一个人站在那些用尽力气的男人们之中。再度看到云雀的实力,山本的身体不禁轻微地颤抖。 这样的一个强者,为什么了平不去劝说他加入拳击社呢—— 山本之前就已经从棒球社的学长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原因。 那—— 得要回溯到山本他们入学之前了。 2 过去 ~passato~ 『并盛中学新闻 五月号 拳击社,交流赛的日子逼近! 可能有令人期待的新人参战? 并盛中学拳击社,以前因为有许多不良学生,导致一直以来评价很差。虽然之前几乎面临废社,但正如我们所报导的,在社长世川了平的努力之下,现在已经逐渐变身为一个认真活动的社团。 下个月他们即将跟翡翠中学拳工社进行交流赛,虽然之前其他学校都不太愿意理会他们,不过因为最近的转变,他们今年即将要进行暌违两年的比赛。 这场交流赛,肯定会让拳击社的复活众所皆知,世川同学也比平常还要更努力地推广社团活动——』 x x x 「云雀恭弥——————!」 一个超级大声的声音回荡在放学后的走廊上。 「…………」 穿着立领黑色长外套的高大男子,突然停下脚步。 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又来了……」 他的两边,站着穿着同样制服的男生。他扬起手,制止了带着杀气转过头的两个人。 然后,他露出有点疲累的表情,走近叫住自己的人……笹川了平。 「你也真是缠人呢!」 男子高了平一个头,他露出不像是中学生的沉静威严,低头看着了平。 但了平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眼神中还露出了欣喜的样子。 「这样不是很棒吗?你那极限的男子汉表情,实在是太适合成为我们拳击社的一员了!」 「我说啊……有件事你得先听我讲一下……」 「如果你有话要说,我随时都可以听你说啊,云雀!只要你成为我们拳击社的伙伴!」 「……………………」 他再度叹了口气。 看到这一幕,了平恍然人悟。 「莫非……你……」 「你终于了解了吗?」 「是不是有什么困扰的事?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说吧!一旦你成为拳击社的社员,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够了吧你!」 忍不住大叫之后,男子露出「糟了」的表情,用手遮着脸。 不可以破坏校内的平和气氛,这是身为保护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绝对要遵守的法律。 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下,他稍微深呼吸了之后,静静地瞪着了平。 「在这里会被别人看到,你可以来一下吗?」 「哼哼……是这么一回事啊?」 了平很开心地以拳击掌。 「男人跟男人要彼此了解,正面冲突是最好的办法呢。」 x x x 并盛中学的屋顶上,那天也吹着和缓的风。 风中,夹杂着微微的呼吸声。 呼、呼,有规律的声音,就像是悠闲浮在空中的云一样,交织成一个平稳的世界。 这时—— 「…………」 倏地,沉睡的呼吸声停了下来。 在那之后,屋顶上的门随即被打开了。 「呵呵……挺厉害的嘛。」 一手拿着急救箱,脚步踉跄地走进来的人是了平。他遍体鳞伤,嘴角却露出开心的微笑。 「不愧是传闻中的云雀,有跟我不相上下的战斗实力,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拳击社社员……」 了平一个人大声地喃喃自语。 「喔。」 他发现到屋顶上已经现有人在,顿时绷紧了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个把双手垫在头的下方,翘着二郎腿仰躺在地上,身形纤细的黑发少年。 他与刚刚跟了平在校舍后方交手的『云雀』不同,丝毫没有那种男人刚毅的样子,反而外表看起来很优雅,身高跟了平差不多,但却一副聪明的模样。 拥有高贵血统的上流人士……不,这个人的氛围还要远超过那样的世界。 不过公认是『拳击蠢蛋』的了平,根本不可能了解这种微妙的感觉。 他用像是跟一般学生在讲话的语气说道: 「抱歉,我打扰你睡午觉了吗?」 「…………」 少年坐起身。 他沉默地以冷淡的眼神看着了平,但了平却没有发现他的眼神里带着抗议。 「稍微打扰一下喔。因为我想在这里处理我的伤口,这种伤口要去保健室说明的话会有点麻烦呢。」 「…………」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 少年继续保持沉默。 这时,了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了: 「该不会,你是在为跟朋友之间的人际关系而苦恼吧?所以你才会一个人在这里?」 「……………………」 「如果有烦恼的话,就跟我说吧!跟拳击社的笹川了平我说!我都会等你的!」 「……………………」 「不,光等待是不行的!得要自己开始行动才行!现在我就去找个可能可以跟你作朋友的人来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了平发出充满精神的大吼之后,马上跑出刚刚进来的门,再度进到校舍里去。 「……………………」 少年沉默地伫立在原地。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握着一对拐子。 如果了平刚刚继续讲下去的话,恐怕就会被他手上的凶器给—— 「…………哼。」 冷哼了一声,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的样子,他玩弄着手中的拐子。 「草壁,人呢?」 x x x 并盛中学,会客室。 「呃啊!」 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巨大身体,随着痛苦的声音倒在地上。 那是被了平叫做『云雀』的强壮男学生。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看来经历过激烈战斗后的伤痕。这些,全部都是跟了平在校舍后对决时留下的。 而黑发少年——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拐子。 「委……委员长……」 『云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比起挨了了平好几拳,少年的一记拐子看来更有威力。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 「给我好好说明。」 「是……」 尽管因为受伤而脚步微晃,他还是在比自己娇小了很多的少年面前挺起背脊站直。 「最近,有个叫笹川了平的男生很缠人……」 他将自己跟了平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做了说明。 「看来,那个男生……好像把我跟委员长搞混了。」 「…………」 黑发少年——云雀恭弥本尊背向大个子的男生,在会客室的豪华沙发上坐下。 「……原来如此。」 他喃喃说道。声音里带着理解跟一点不愉快的感觉。 大个子男生——风纪副委员长草壁,害怕地开口问道: 「该怎么办呢?有关笹川了平的事。」 「我不管。」 云雀爽快地说了之后,瞄了草壁一眼。 「啊……!」 强壮的草壁身体微微颤抖。那是因为云雀的眼神比冰还冷。 「因为,我对弱者没有兴趣。」 「…………」 草壁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太过害怕,一瞬间让他口干舌燥。 对弱者没有兴趣……这句话不只是针对了平,也是针对草壁—— 「……我知道了。」 草壁勉强地挤出声音,朝云雀深深地一鞠躬。 云雀恭弥—— 平常不太出现在公开场合的他,几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个并盛 中学的风纪委员长。但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名字已经跟恐惧一起烙印在学生们心中。 x x x 「就是这样啊,京子!」 「是喔,真厉害耶。」 了平一边讲话,一边搭配夸大的肢体语言。笹川京子很开心地听着他说话。 时间接近夜晚,商店街上热闹非凡,都是赶着要回家或是买东西的客人。 放学时刚好碰到的中学生哥哥跟小学生妹妹,正好一起回家。 「我的右钩拳像这样挥出去的瞬间,云雀也挥出左拳,然后就像这样重叠在一起,也就是说变成十字架的形状……」 看到双手有如章鱼一样交缠扭动的哥哥,京子不禁笑出了声。 「唔……京子,有什么好笑的啊?」 「不,没什么好笑的。啊,可是,还是有一点好笑吧。」 京子说着,露出了可爱的微笑。 「我好开心喔,哥哥在学校好像很快乐的样子,让我松了一口气。」 「喂,京子。」 了平拨了拨京子的头发。 「哪有妹妹在担心哥哥的啊?」 「嗯……」 京子点点头。她那圆圆的人眼睛,带着些许悲伤的神韵。 那是在他们两个人都还是小学生的时候—— 因为碰上了中学生的不良集团,所以了平受了重伤。 了平的额头上,还留有那时候的伤痕。 「哥哥!」 京子突然人声地叫住了平,并抬起头来看他。 「绝对……不能打架喔。」 「唔。」 了平不禁语塞一发现到京子的表情是认真的,他显得有点慌张。 「那、那是当然啦!我才不会打架!我已经决定在拳击中达到自我极限。所以……」 在校舍后方跟『云雀』的决斗。 了平在心里一直说服自己,那不是打架。 他跟京子说明一切都是拳击社的练习,因为是要让对方入社所做的事,所以也算是社团活动吧?应该是。 「不过,真是太好了呢!」 「嗯?」 京子突然换了话题,让了平回到现实。 京子再度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哥跟那个叫做云雀的人,成为朋友了吧?」 「朋友……?」 被京子这么一说,了平停下脚步。 「是吧?」 「……………………」 了平想了一会儿。 「是啊!」 ﹒ 他确信地点了点头。 一对一以拳头相会的两个男人,这不叫朋友的话要叫做什么呢? 「你说得没错,京子!我跟云雀的关系是写成『极限』,但却念做『朋友』的拳友伙伴啊————————!」 了平在商店街正中央将拳头高举向天,发出充满男子气概的吼声。 而实际上—— 他却还没有发现,他所寄予热情厚望的『云雀』,其实根本是别人。 x x x 『并盛中学新闻 六月号 风纪委员,强化校规取缔! 并盛中学里扩散着一种看不见的反威? 最近风纪委员取缔违反校规者日渐醒目。在夏天也依然穿着黑色长外套的模样,让一般学生看到就害怕不已。 但是对于这高压的风纪活动也有很多人反弹。有传言,近来敌视风纪委员的不良学生们开始抓取了行动——』 (※这一期之后经过风纪委员的审阅而做了修正。) x x x 「喔喔,是你啊!」 并盛中学,屋顶。 结束了这一个月以来第六次跟『云雀』的『男人的决斗』,了平一如往常地来到这里,悄悄地处理他的伤势。 眼前出现的,是以前只讲过一次话的那个黑发少年。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了平向他搭话,随即又睁大双眼。 「抱、抱歉!你怎么可能好呢?」 「……………………」 少年——云雀恭弥坐起原本横躺着的身体,沉默地看着了平。 了平今天也没有注意到他视线里的冷淡,一个人碎碎念着。 「你还是一个人待在屋顶上,就表示之前的问题还没解决吧?」 「………………」 「那之后我都没有碰到你,一直很担心呢。你也没来拳击社。」 「……………………」 云雀叹了一口气。 「你不用那么沮丧嘛!好,为了让你打起精神,我就来告诉你有关燃烧极限的男人故事吧。就是我跟云雀的热烈激斗故事。」 吓! 本来要从怀里拿出拐子的云雀,突然停止动作。 「我可以感觉得到,每次以拳相会的时候,我们的友情就愈来愈深刻。」 「是吗……」 云雀微微露出笑容。看到他的笑容,了平也觉得很开心。 「这样下去,没多久我跟云雀一定会变成伙伴吧!应该可以正好赶上这次的比赛,所以……」 了平本来要更起劲地讲下去,云雀却突然站起身。 「喂,你要去哪里?我跟云雀的战斗还没说完……」 云雀什么也没说地就这样离开了屋顶。 「唔……我话才讲到一半而已耶。」 了平不满地嘟起嘴巴。 但是他马上又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你听到我所说的话,这么快就恢复元气啦?太好了,太好了!」 像是要体会这份快乐的心情一样,了平当场开始比划起拳击姿势,但是—— 「……唔!」 了平的脸微微地扭曲。 仔细想想,他是为了治疗伤口才来到屋顶的。 于是他拿出急救箱,一个人熟练地开始消毒。此时,了平再度想到一件事。 在校舍后方跟『云雀』决斗所受的伤,都不是什么重伤。因为希望对方加入拳击社,所以了平没办法跟『云雀』认真对打。但对云雀来说,他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事。 尽管如此,云雀还是愿意跟他进行这种『男人的决斗』——不是单纯的『暴力』,而是像这样互相较劲确认彼此的实力。 「果然,那家伙是个『男子汉』。我愈来愈想让他加入我的拳击社了……」 就在这时候。 突然有大量的脚步声接近。 屋顶的门被粗鲁地打开,一脸凶狠的男人们一起冲了过来。 「你们要干么啊?」 了平一脸吃惊,他跟这群男人对话了一会儿。 然后—— x x x 第二天。 靠在会客室沙发上睡觉的云雀,因为敲门的声音而醒来。 「打扰了。」 进来的人是脸上肿了一大块的草壁。 昨天跟了平分开之后,云雀直接跑去找草壁,然后『制裁』了他。那痕迹到现在还留在草壁的脸上。 「……解决那个男的了吗?」 「……………………」 「我不喜欢弱者。这种话不要让我讲很多遍。」 「……………………」 「你到底要跟那个男的玩到什么时候?云雀会成为拳击社的伙伴,他是这么说的喔!」 「关、关于这件事……」 草壁连忙开口。他拚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在云雀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 「关于这件事,笹川了平这个男人根本都没在听我讲话……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委员长』了。」 「是吗?」 「而且,笹川肯定是拳击社的优秀选手。要是真的打倒了他,对拳击社甚或是并盛中学来说,都不是……」 「你要反抗我吗?」 只有一句话。光是这一句话,就让草壁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你不听我的话吗?」 「……………………」 沉默之后,草壁像是要吐出沉重东西似地开了口。 「没有必要。」 云雀凶恶地挑起眉。 「没有必要?」 「是的……」 「笹川了平受了重伤,现在住进了并盛中央医院。」 x x x 在并盛中央医院的一间病房里。 躺在床上的了平跟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京子,两人之间持续着漫长的沉默。 京子可爱的脸露出严肃的表情看着了平,而了平则像是躲避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终于—— 「哥……哥。」 京子严肃的表情垮了下来,就像是溃堤似地,悲伤在她脸上扩散,她的眼角浮现出豆大的泪珠。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那是因为……」 了平慌张地开口说: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我睡了个午觉,然后就落枕了。」 「明明……马上就要比赛了啊……」 这一句话,让了平屏住了呼吸。 「哥哥明明那么努力了……然而却……」 了平已经无话可说了。 「……」 京子忍不住捂着脸迅速地跑出病房。 「抱歉……京子。」 了平挤出痛苦的声音。 自己居然伤了妹妹的心……这件事让了平觉得很懊恼又丢脸,实在是难以忍受。 昨天—— 出现在屋顶上的男人们说「我们是来给云雀一点颜色瞧瞧的」。 了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敌视云雀。但他们居然想以超过五十个以上的人数来对付一个人,他没办法无视这种卑劣的行为。 最重要的是,云雀是了平的—— 「……朋友啊……」 了平看着自己的拳头,忍住几乎要宣泄而出的呜咽声。 了平加入拳击社后的第一场比赛,就是明天了。 x x x 「所有人都到了吗?」 「是的,副委员长!」 听到部下哀川的回答,草壁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并盛町郊外的一处废工厂,跟风纪委员敌对的那些不良少年,都聚集在这个鲜少有人来的地方。 倒在水泥地上呻吟的,是那些被草壁所率领的风纪委员所打倒的不良少年。不过,这些数量比之前调查所掌握的人数还要少了很多。 一间之下,才知道前天有大半的主力早就被打倒了。 「笹川了平吗……」 草壁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表情显得有些阴暗。 「今天是……比赛吧?」 对拳击社来说,今天是久违的——重要交流赛。 草壁很清楚,了平把一切都赌在这场比赛上的心意。能够跟草壁打得不相上下,想必了平透过这次的比赛,一定能够让并盛中学的拳击社大大出名吧? 但是…… 「…………」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些不良少年的基地——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倾风纪委员的全力,打倒这些敌对势力的话—— 草壁挥去脑海里这些无济于事的可能性。 然后,为了回去跟在并盛中学等待的云雀报告铲除结束,他留下部下们,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大马路上。 「什么……!」 草壁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那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男子。几天前,他才一个人对抗五十个不良少年,受了重伤—— 「笹川了平! 」 x x x 他想要变强。 一开始,只是因为不希望自己输而令妹妹哭泣而已。 但在不知不觉中,了平真的打从心底爱上了拳击。 将自己培养成坚强男人的拳击;教会他努力的喜悦、并带给他无可取代的伙伴的拳击。 了平不想背叛这样的拳击。 所以—— 「笹川了平!」 听见有人喊着自己,了平惊讶地回过头。 那一瞬间,支撑着他身体的拐杖滑落到路上。 草壁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强壮的手臂撑住了差点就要倒下的了平。 「云雀……」 了平到现在还是把草壁跟云雀搞混,他对草壁露出了微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 身为风纪副委员长的草壁,总是随时提醒自己得要保持冷静,但还是不禁拉高了音量。 了平的身体遍体鳞伤,身上满是绷带,消毒药水的难闻味道飘散在空中,平常满溢的力量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 看到这个跟自己搏斗过几次的男人,在自己的怀里看起来如此地虚弱,草壁的胸口涌上一股不知该说是痛苦还是悲伤的情绪。 「回去医院吧。你连走路都走不好了,还想做什么……」 「喂,不是那边唷,云雀。」 「什么?」 「举行比赛的翡翠中学,不是在那边。」 草壁这回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几个不可能的可能性。尽管他一直告诉自己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平。 「……你打算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身为主将的我,怎么可以不出赛……」 「别说傻话了!」 草壁再度拉高音量。 「你现在的身体不可能战斗的!这你应该也很清……」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了平静静地看着草壁。 他的眼神,宛如太阳一样燃烧着火焰——不管碰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消失。 「我要战斗。就是这样而已。」 了平又再度一个人往前走。 但回过神来的草壁,连忙抱住他的身体。 「为什么!拳击社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社员吧!」 「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不过我们的社员都还不够成熟,碰到实力坚强的翡翠中学,恐怕连一胜也拿不下来。」 「但这只不过是练习赛……」 「什么叫做『只不过』!」 了平突然变得很激动,想要一把抓住草壁,但随即又一脸痛苦地皱着脸跪下。 「……我把一切都赌在这上面了。」 了平看着草壁的眼神,像是在哀求着什么一样。 「虽然是练习赛,但要是被大家看到我们落败的样子,并盛中学拳击社的评价一定又会一败涂地。这样说不定又会好一阵子都不能出赛了。」 草壁重新了解到了平对拳击社的心意有多么地强烈。还有,他为什么那么缠人地一直要『云雀』入社。 「要是有你在的话……」 「……………………」 草壁痛苦地别过头去。 他不是不了解了平的心意,但自己是风纪副委员长,他不能背叛云雀。 但是—— 「……!」 漫长的沉默之后,草壁下定决心似地抱起了平的身体。 「住手!我要去参加比……」 「我知道。」 草壁以坚定的声音说道: 「走吧……去比赛会场。」 x x x 草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身为风纪委员的第二把交椅,他总是在一旁支撑着云雀。他早己决定,这就是自己该做的事。 然而,现在他却—— 「到了。」 草壁站在翡翠中学体育馆前。 因为抱着遍体鳞伤的了平,因此尽管是个子高大的他,呼吸也显得十分凌乱。 「抱歉,云雀。你不是社员,却为我做这么多。」 「……………………」 草壁很犹豫,到底什么时候该讲出来。 他想告诉了平,请把他当成是拳击社社员,然后他希望了平让自己参加今天的比赛。 云雀应该不会允许风纪兼任别的社团吧?尽管如此,草壁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为了拳击社尽心尽力的了平。 (对不起……委员长。) 草壁在心里向云雀鞠躬道歉之后,终于转身面向了平—— 「哥哥!」 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一脸惊讶跑过来的,是了平的妹妹京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这个嘛……」 「医院呢?喂,哥哥!」 「听我说,京子。今天的比赛,我一定要……」 「比赛的话,云雀学长已经出赛了啊。」 了平跟草壁都呆住了。 「我想,云雀学长一定会帮我们的,因为,他是哥哥的朋友啊。」 「……………………」 「虽然我真的不敢一个人去并盛中学……不过,我很碰巧地马上就遇到了云雀学长……」 「等、等一下,京子。」 了平终于挤出了话。 「你在说什么啊?云雀人不是在这里吗?」 「啊?」 京子睁大眼睛看着草壁。 然后—— 「喂,云雀!」 草壁将了平留在原地,往体育馆全速冲刺。 x x x 「委员长!」 草壁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跟眼前的画面比起来,之前看到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了平,那惊讶根本不算什么。 ——是他。 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穿着黑色长外套的少年,就站在拳击场上。 那感觉太与众不同了,少年仿佛像是从异世界来的黑色妖精一样。 其他人应该也跟草壁有同样想法吧,没有人开口,都专注地看着拳击场上的云雀。 「怎么了?」 云雀开口,没特别对谁说。 「没有人要上吗?这是比赛吧。」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他。甚至没有人能够好好地开口讲话。 这时候—— 「这不是没朋友的黑发男吗!」 草壁僵住的身体动了。 一转身,眼前出现的是拚命想要接近拳击场的了平。 云雀看着了平。 他那一派轻松的视线,跟了平困惑的视线相互交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雀暂时没说话。 像是在期待了平的反应一样,他露出稳重的微笑看着了平。 然后—— 「你,说过吧?」 「说过什么?」 「一旦我成为了拳击社的社员,只要是你做得到的事,你什么都愿意做……你跟那边的草壁说过这种话吧?」 「草壁……?」 了平愈来愈混乱了。 云雀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啊,要我加入拳击社也行。」 「这是真的吗!」 了平的脸,充满了欣喜的表情。 加入拳击社。光是这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疑问跟困惑给吹走了。 「但是……」 「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我就会退出拳击社。」 了平脸上还维持着笑容,人却僵住了。 「然后,你再也不能劝说云雀恭弥加入拳击社。」 云雀悠然地看着了平。 「是你说过的吧?只要是你做得到的事,你什么都愿意做。」 「……………………」 了平什么话也回不了。 忍不住开口的,是草壁。 「委员长!这也太……」 咻—— 像是要制止草壁似地,了平举起手。 他再度看向拳击场上的云雀。 「我知道了。」 就这么一句话。 在这句话成为寂静的冲击,扩散开来之前,云雀转过身背向了平。 话说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来……开始吧。」 握紧拳头,摆出架势的瞬间,云雀纤细的身体,宛如刀刃一样充满了杀气。然后—— 翡翠中学拳击社,面临了创社以来最大的恐惧。 3 结束 ~fine~ 「……就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啊。」 拚命甩掉追着他跑的了平,狱寺从山本那里听了云雀跟了平的过往,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草皮头果然是个蠢蛋,就这样被云雀给骗了啊。」 「应该不算是吧。」 「嗯?等一下,这个方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呢。」 狱寺像是突然发现到什么事情似地,开始喃喃自语。 「你在这啊,章鱼头!」 「呜哇!」 突然有人抓住狱寺的脖子,把他从躲藏的草丛里抓了出来。 「混、混帐,草皮头!今天也太缠人了吧!」 「哼。像你这种每天游手好闲的家伙,只有加入我们拳击社一条路啦!」 「谁要加入你的社团啊……」 狱寺正想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地又把话吞下去。 然后,他抽动着嘴角,露出顺从的表情。 「……好、好啊,要我加入也可以。」 狱寺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了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终于了解我的心意了吗!果然,拳击有着可以吸引男人的极限浪漫啊……」 超级肉麻的话开始强力放送,狱寺拚命地忍住想吐的感觉。 要忍耐,这是作战。 跟云雀那时候一样,只要能够让了平答应会『听他所说的』—— 「喂,草皮头……要我加入拳击社,相对地……」 「走吧,章鱼头。」 了平完全没在听狱寺说什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马上开始进行练习吧。首先,从简单的暖身运动开始。」 「喂喂喂……听我说……」 「简单地跑校园一百圈后,再简单地进行一小时的拉筋,接下来是简单的伏地挺身、起立蹲下和左右横跳……」 「这样一点都不简单好不好!重点是,听我说啦!喂————喂!」 大吼大叫的狱寺,被了平硬拖着离开。 作战计划,好像又失败了。 x x x 并盛中学屋顶。 打倒了一百个男人的云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地享受着午睡时光。咻、咻……伴随着云雀轻微的呼吸声,风儿微微地吹着。 并盛中学,今天也很和平。 狱寺,最糟的一天 那是在『黑曜中学』、『瓦利亚』、『米尔菲欧雷』等强大敌人出现之前—— 在和平的并盛町所发生的事件。 《倒数计时————开始》 5 → 4 「小春有话要说。」 「我没有。」 并盛公园。 阳光穿过树缝洒落在长椅上。两个表情严肃的少年少女,面对面地站在长椅前。 「为、为什么老是要说那种讨人厌的话啊?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无法理解!」 「啰唆。你不要再讲话了。蠢女人的愚蠢会传染给我。」 「什么……」 少女无语了。 但她马上愤怒地抖着拳头。 「请不要把人说成是危险的病毒一样!而且,小春哪里蠢了啊?」 「首先,你那个打扮就有够蠢的啊!」 正如少年所批评的—— 少女不知道为什么穿着有如神社里神主的样子,手上拿着驱魔时使用,有着飘飘白纸的棒子。 顺带一提的是,她家不是什么神社之类的地方,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这、这一点都不蠢好不好!」 少女——三浦春的脸有点红,她向少年抗议。 「听好啰!要成为神主的话,必须要学习很多,还得修行呢!如果要到达阴阳师的等级,就得接受更严厉更辛苦的……」 「不不不,我不是说神主很蠢,而足现在在这里穿成这样子的你很蠢,蠢女人。」 「啊,你又说小春蠢了!你又叫小春蠢女人了!」 「啊,烦死人了烦死人了!」 面对愈来愈激动的小春,少年——狱寺隼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背过身去。 狱寺心想,还好小春不是跟自己一样念并盛中学。基本上,他超讨厌这种烦死人的家伙。 而且,在他身边的烦死人家伙排名,小春位居前二。 「啊,不要走啊,狱寺同学!」 小春连忙抓住准备离开的狱寺的衣服。 狱寺表现出很焦躁的态度。 「喂,你够了没啊?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 「这跟阿纲同学……说不定也有关系喔!」 「!」 狱寺的态度马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跟10代首领也有关?」 狱寺眼神闪烁地喃喃说道,随即一脸严肃地逼近小春。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10代首领还会发生什么事吗!?」 10代首领——身为巨大黑手党彭哥列家族下任首领候选人旳阿纲——泽田纲吉,现在正住在并盛中央医院里。他被迫接受加百罗涅家族首领·迪诺的训练,然后因为安翠欧这只乌龟发狂而受伤。 狱寺刚刚才去探望过他,小春就是在狱寺要回家的时候叫住了他。 「请、请冷静点。」 「你教我要怎么冷静啊!要是10代首领又出什么事的话,我……」 身为彭哥列家族的一员,狱寺对同年纪的阿纲宣誓会绝对忠诚。 「快说!找我什么事?」 「啊,啊噫……」 小春别过头去,稍微低着头说道: 「狱寺同学,你,好像被诅咒了。」 「…………」 狱寺没有马上听懂,他沉默地僵住了一会儿。 「……诅咒?」 「没错,就是诅咒。」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诅咒﹒但小春没有看着狱寺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小春是为了要帮住院的阿纲同学打气,才会打扮成神主的样子。」 小春闭起眼睛,紧握着拳头。 「为了更像真正的神主,小春也学了不少有关驱魔跟占卜的事。所以才会知道……」 小春就这样,更严肃地低声说道: 「由诅咒引起的不幸,已经开始倒数计时。这一定得想想办法才行……狱寺同学!」 啪喳! 小春睁开眼睛,伸出食指所指的前方—— 狱寺己经不见了。 4 → 3 离开小春大约十分钟后。 狱寺一个人走在并盛商店街。 「真是的,什么诅咒啊,那个蠢女人……」 止不住焦躁心情的狱寺,一直在抱怨着小春。 「我被诅咒了?白痴,怎么可能…………!」 突然,狱寺的脸扭曲了。 一用力,全身就痛得不得了。 那是听到阿纲住院,慌慌张张跑去医院时,在途中被车子撞到好几次所受的伤。 「好痛好痛……这得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呢!」 喃喃说着的狱寺,突然睁大了眼睛。 ——狱寺同学,你,好像被诅咒了。 「不……喂,等等。」 狱寺连忙打消脑海里浮现的那句小春所说的话。 「这是……那个吧?因为听到10代首领受伤,所以我才等不及红绿灯所造成的……」 砰! 「哇!」 狱寺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在差点要跌倒的情况下,他勉强维持住平衡,脚踩在地上。 「好、好危险……」 他看向脚边,有个被踩扁的空罐子。他是因为不小心踩到那罐子,所以差点跌倒。 「什么嘛,这种事常有啊……」 砰! 「呜哇!」 狱寺的身体又再度大力地摇晃。 他不经意往后退的地方,有个因为不知道什么工程而挖的小洞。 狱寺的右脚,就这样踩了下去。 「可恶……」 连续意想不到的失态,让狱寺的脸都热了起来。 「不不不……这种事常有常有……」 砰————————! 「!」 距离他的鼻子只有几公分。 狱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就像是断头台一样迅速落下的金属看板。 「……………………」 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狱寺,现在也忍不住脸色发白。 只要再往前踏出一步,看板绝对就会砸中他的头—— 「这种事……常有……常有……」 「什么啊!常有还得了——开什么玩笑啊!」 狱寺的怒吼声传遍了商店街。 「别、别闹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是诅咒……那蠢女人讲的话……」 ——说不定……跟阿纲同学可能也有关系喔! 「!」 狱寺脑海里回想起小春的话。 「10代首领……也会……」 狱寺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只是跟自己有关,他还可以笑着说「是骗人的」敷衍带过去。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事,他也有自信可以自己解决。 但是—— 万一,不,就算只有一亿分之一的可能,要是跟阿纲有关要怎么办!? 「10代首领!」 狱寺大叫之后,马上往前跑。 说不定在他想这些的时候,阿纲已经碰到了危险。一想到这里,他就坐立难安。 尽管又被车撞了两二次,狱寺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回到了并盛中央医院前。 然后,他为了去找阿纲而进到建筑物里—— 轰隆! 「呃啊!」 突如其来的暴风将狱寺吹飞。 在他头上爆炸的,是一颗飞进建筑物里的 手榴弹。 虽然不是直击,但这个出乎意料的攻击,就连狱寺也来不及反应。 「该不会……狙击手已经在医院里了吗?」 赶快!得赶快到阿纲身边! 狱寺用尽力气地站起身—— 轰隆! 「————————!!」 闪光跟冲击伴随着蒜头的臭味,以惊人的气势狂涌而来—— 狱寺,失去了意识。 3 → 2 「简直是奇遇耶,10代首领!那之后我就昏了过去,结果我也住院了!你问我好不好吗?嗯嗯,就如你所看到的啊!重点是,10代首领!我们来聊聊家族今后的未来吧!我不会让你睡的!」 x x x 等到清醒时,狱寺也跟阿纲睡在同一间病房里了。 狱寺一心想着不能让阿纲担心,所以表现出天真开朗的样子。但当阿纲说想要安静休息而移到别间病房后,他的表情顿时一变,显得十分郁闷。 「可恶……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呢……」 话说回来,让狱寺昏倒的手榴弹跟蒜头臭味暴风,并不是狙击手干的,而是在阿纲周遭玩闹的小鬼头们——蓝波跟一平所弄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 「狱寺同学!」 一个很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抬头,是气喘吁吁的小春跑来了病房。 「不知不觉中你就不见踪影,我找了你很久呢!结果,听说你在医院里……」 看到狱寺的小春倒吸了一口气。 「你那个伤是怎么一口事啊!?」 「啊?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 小春突然变得有点怕怕的,狱寺别过头去,像是觉得没啥好说似地。 「赶快出去,我懒得理你。」 「我、我……有事要找你!」 小春再度显得有点激动。 「是诅咒!」 「!」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狱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果然是被诅咒了。所以,才会像这样受伤的!」 「……………………」 狱寺没办法反驳。 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真的除了诅咒之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本来,狱寺就是很相信怪异现象或灵异现象的人。顺带一提,他喜欢看的书是去图书馆借过好几次的『海之神·山之神大全集』。 「……喂。」 狱寺沉重地开口说: 「那个……所谓的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终于愿意听我讲了吗?」 小春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狱寺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发。 「好啦好啦,赶快说。」 「这诅咒的名字是:超级『诅咒』破坏品……」 「名字无所谓啦!」 「总而言之,今天对狱寺同学来说是最糟糕最危险的一天!根据星座、血型、姓名判断等等,全部都显示你被诅咒了!」 「什么!?」 狱寺的脸抽搐得更厉害了。再重申一次,狱寺是『很相信』这种事的。 「狱寺同学所碰到的诅咒,总而言之就是很严重的诅咒!不赶快处理的话,不只是狱寺同学本身,在你身边的其他人也会遭遇危险的……」 身边的人——被小春这么一说,狱寺心里立刻想到的,当然是阿纲。 一问之下才发现,阿纲入院之后也发生了很多意外。 ——跟自己一样。 「喂,蠢女人!」 狱寺逼近小春。 「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诅咒!」 「这、这个嘛……」 小春紧张地眼神游移。 「需要一个必需品,就是解除诅咒的娃娃。」 「娃娃?」 狱寺讶异地歪着头问: 「那是什么样的娃娃啊?是像日本娃娃还是法国娃娃那种的吗?」 「不不不,是用稻草做的……」 「稻草娃娃啊!」 这名字听起来还比较像是跟诅咒有关的呢,狱寺不禁大声叫道。 「这是很特别的娃娃喔。能够代替你承受那些不幸!」 「什么……?」 身体不好的时候,以娃娃或地藏这种有人类外型的东西来当替代品,在日本各地都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风俗。狱寺本来想要否定小春的话,结果一听到这个,再度相信她的心情就变得更强烈了。 「那、那个娃娃现在在哪里呢?」 「在某个人手上。」 「某个人?」 「是的。你必须好好地去拜托那个人,然后跟他打好关系,请他把娃娃借给你,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不重要啦!重点是,赶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那、那个人……那个人是……」 「蓝波。」 2 → 1 走廊的窗边,洒入淡淡的夕阳余晖。 如果照小春所说,目前狱寺身上有很严重的诅咒,那么他现在就处于很危险的状态。 而掌握解决关键的人是蓝波——刚刚那个用手榴弹让狱寺受伤的五岁小孩,小春是这么说的。 然后,狱寺马上就找到了蓝波。 来医院探望阿纲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玩。 「哈哈哈哈哈哈!蓝波大人也要打针喔!如果是果汁口味的话,一定超好吃的!」 「……………………」 把医生跟护士都搞到鸡飞狗跳的这个小孩,顶着乱糟糟的爆炸头,身上还穿着乳牛紧身装。在一旁角落看着他的狱寺,表情显得更痛苦了。 老实说,狱寺很讨厌蓝波。在那些烦死人的家伙里,蓝波跟小春堂堂并列前两名。 「喂喂喂,那个小孩子是谁家的啊?」 「就是那个泽田家的啊。被转到地下特别室的那个。」 「啊啊,那个人家的啊。好像引起很多骚动,让主任很生气呢。泽田家一定也很困扰吧。」 (那只笨牛……) 听到身旁护士们的对话,狱寺愤怒地发抖。 (你不只是白己耍笨,还给10代首领添麻烦……) 对狱寺来说,蓝波简直就是不幸,或该说是灾难的综合体。 「呿!」 一直有着耍笨的蓝波也不是办法,总而言之,得拿到蓝波手上的娃娃,交给在病房里等候的小春,解除诅咒。 「喂,蠢牛。」 「嗯?」 蓝波转身。结果失去平衡,差点快要摔倒。 「啊。」 狱寺迅速地伸出手,支撑住他小小的身体。在这种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地方也会跌倒,果然是个蠢蛋啊!狱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喂,我有点事要跟你讲。你拿着的那个……」 「嘿。」 蓝波拿了一个东西给狱寺。 那是…… 「……哇啊啊啊——————!」 狱寺惊讶地大叫,将手上已经拉掉引信的手榴弹往窗外丢。 轰隆隆隆隆隆隆! 「开、开什么玩笑啊,蠢牛!对了,你中午也在玩这个吧!」 「哈哈哈哈哈!笨蛋、笨蛋!」 蓝波扮着鬼脸逃走。他也超讨厌狱寺的。 「等一下……啊!」 全身刺痛的狱寺,膝盖跪地往前一倒。 他想起自己的身体目前是遍体鳞伤的状态。 蓝波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动作却快得很。而且,身为黑手党的一员,他身上还带着大量的武器。 要从正面进攻拿到那个娃娃,对现在的狱寺来说相当困难。 「别瞧不起我,蠢牛……我才不会输给你这种死小鬼!」 x x x 「你是谁呢~~我是蓝波~~我是谁呢~~你是蓝波~~」 蓝波很开心地走在走廊上,一边唱着歌。医院对他来说,有太多新奇的东西,在这里一点也不会腻。所以,一起来探望阿纲的伙伴们回去之后,他还是这样一个人继续在这里探险—— 咕噜~~~~~~ 「啊。」 蓝波的肚子突然冒出饿扁的声音,他很难过地按着自己的肚子。 「……蓝波大人,要回去了。」 刚才满满的元气完全消失,蓝波想要回去有温柔妈妈做好晚餐在等候的泽田家—— 「你等一下。」 「?」 蓝波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穿着前开的白衣跟领带,看起来像是在医院里工作的医生,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戴着口罩跟墨镜遮住脸。 「你是谁?」 「我、我是医生,看就知道了吧?」 「是喔。」 蓝波一副没啥兴趣的样子。这个超级可疑的男人,以勉强装出来的细声细语向他搭话: 「那个,你这家伙……呃,不对,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 「世界。」 「…………啊,呃呃,不是那种将来的梦想﹒是现在想要的……」 「世界。」 「……………………」 「哈哈哈!蓝波要大人征服世界!这样的话,葡萄跟细面还有霜淇淋就可以吃到饱了!蓝波大人的头脑真好呢!」 看着蓝波很兴奋地大笑,男子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拳头在发抖。 「喂、喂……征服世界的事先摆到一旁,总而言之你现在应该有想要的东西吧?你看,我是医生啊,有针筒还有听诊器呢。」 「听诊器?」 「!」 上钩了!男子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闪闪发亮,迅速地乘胜追击。 「听诊器,这个!这个就是听诊器喔!」 话说完,男子把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拿下来给蓝波看。 「喔——」 正如他所期待的,蓝波兴致勃勃地看着听诊器。 男子继续介绍。 「这个听诊器很厉害喔。像这样戴在耳朵上的话,身体里的所有声音都听得到喔。」 「什么声音都可以吗?」 「嗯嗯!胸部的声音还有肚子的声音都可以喔。」 「肚子……」 咕噜~~~~~~~~ 「……蓝波大人,要回去了。」 「等、等一下!你看,还有其他稀奇的东西喔……」 「蓝波大人,要去阿纲家吃妈妈煮的饭。」 「你、你肚子饿了吗?既然这样的话……」 男子慌张地翻找着白衣。 「呿,居然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就在男子翻找东西的时候,蓝波走掉了—— 「就叫你等一下啦!喂,你看,这个怎么样?」 话说完,男子从白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药锭的瓶子。 「那是什么?」 「呃呃,你问我我也……嗯嗯,应该是可以吃的东西吧!上面写『请于饭后食用』。」 「……要回去了。」 「啊啊,真是的,等一下!啊,你看!这个怎么样?是零食喔!」 「零食!?」 「啊,对了。你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应该会想吃零食吧?」 「什么样的?是什么零食?」 「呃呃,就是那个……柿种。」 「柿种?」 「就是那种小小的仙贝然后有点辣辣的……」 「蓝波大人,不喜欢辣的。」 「啊!?」 「……蓝波大人,要回去了。」 「啊——————!我就叫你等一下啦!」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白衣男子开始紧张了。 现在才说好像也有点多余—— 迷样的医生,真面目就是狱寺。 考虑到从正面下手可能会很麻烦,因此狱寺抓了一个路过的陌生医生,抢了他的衣服变装。 对蓝波做到这种地步,老实说很伤狱寺的自尊。不过比起这点事,狱寺觉得更重要的是要先解决有关自己的不幸。 说不定自己的不幸也会影响到阿纲……一想到这,狱寺什么都愿意牺牲。 「喂,你够了没啊?」 狱寺粗鲁地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蓝波的肩膀。 尽管不太自然,但态度还是很亲切的对象,突然产生这么大的变化。蓝波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态度好一点,你就给我耍大牌了啊。你这家伙,现在就想要被解决掉了吗?啊?」 「蓝、蓝波大人……才不会被解决掉呢!」 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也是黑手党的一员。蓝波马上从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拿出手榴弹—— 「嘿。」 「啊!」 在蓝波拔掉引信之前,狱寺就先抓住了他的手。 「要是这种距离的话,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呢。你休想瞧不起我!」 「唔唔……」 「你只要乖乖地把你手上的娃娃交给我就好了。」 「才、才不要呢!蓝波大人的东西,就是蓝波大人的东西!」 「你这只蠢牛……」 狱寺的忍耐早就已经超过了极限。 「赶快把它交给我!」 狱寺怒吼之后,马上朝蓝波伸手—— 啪沙! 「——!」 一个锐利声音响起的同时,狱寺的手被弹了开来。 「你对这孩子在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年轻男人声音,让狱寺连忙转头。 「果然在医院里监视是对的。嗯,因为训练而让阿纲受伤的人也是我,所以做这点小事也是应该的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近的,是一名五官端正的瘦高青年。他手上握着一条强而柔软的长鞭,就是刚刚吧狱寺的手给弹开的东西。 再加上—— 「喂喂喂,不要讲得好像只有首领您自己一个人很努力的样子好不好。」 「是啊,首领也应该偶尔站在每次都在后面帮首领处理善后的我们的立场上想想吧。」 讲话口吻一派轻松跟着出现的,是一群看起来很凶恶的黑西装男人。他们都是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的成员。 这些粗野男人所服从的人,就是用鞭子打了狱寺的青年——迪诺。 「什、什么嘛,你们这些人。我不是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保护阿纲了吗?」 「这种事哪能交给首领一个人啊?」 「嗯嗯,实在是超危险的耶。」 男人之间传出了笑声,看到他被部下这样瞧不起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迪诺是黑手党的首领—— 「啊!」 狱寺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转到迪诺等人身上时,蓝波已经跑掉了。 「等一下,你……」 啪! 「唔!」 狱寺本来想追上去,但迪诺的鞭子却缠上了他的手腕。然后,迪诺以充满怒气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狱寺。 「你不是直接针对阿纲,而是对他的伙伴下手吗?这是我最讨厌的做法。」 「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正当狱寺想这么说的时候,迪诺的鞭子便用力地拉了狱寺的手,让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对我可爱师弟动手的家伙,你最好觉悟吧!」 1 → 0 晚上的并盛中央医院,被一股骚动的气氛所包围。 在医院里跑来跑去的黑西装男子们,他们在追的是一位穿着医生白衣的少年。 「可恶!也听一下我说的话嘛……呜哇!」 砰!狱寺的脚边出现了弹痕。 「混蛋!在这种地方用什么枪啊!」 「抱、抱歉,首领!因为那家伙跑得太快,所以我就……」 身后传来迪诺他们的声音,让狱寺的表情愈来愈严肃。 如果是一般的黑手党,不管怎样狱寺都有自信可以甩掉他们。但现在连迪诺都在追他,事情就不一样了。 迪诺可是受过被称为黑手党界最强的婴儿·杀手里包恩的菁英教育。算是现在同样受里包恩教育的阿纲的师兄,其实力可是挂保证的。 「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们在这里瞎搅和啊——————!」 狱寺拚命地往前跑,一边大叫。 因为被迫诺他们打扰,所以蓝波已经完全逃走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误以为狱寺是攻击阿纲的狙击手,所以加百罗涅家族才会总动员出来追他。 「我怎么可能会对10代首领下手呢?为什么不懂啊!你们又不是不认识我……」 讲到一半,狱寺这才恍然大悟地倒吸了一口气。 ……对了。 自己现在为了接近蓝波,是蒙着脸的啊! 「等一下!现在我就把……」 狱寺连忙停下脚步,一边拿下墨镜跟口罩,正要转身的瞬间。 咻! 「!?」 一个飞来的物体,正好盖住狱寺的脸,紧紧地贴住。 狱寺吃了一惊,连忙想要把那个东西拔下来,但那东西却紧紧地贴在他脸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做得好,安翠欧!就像这样,遮住那家伙的视线!」 紧贴在狱寺脸上的是一只乌龟。迪诺刚刚把随身携带的乌龟安翠欧,朝着狱寺丢去。 「唔唔——!唔————————!」 狱寺连呼吸都没办法好好呼吸,他当场痛苦地挣扎。 这时,迪诺跟他的部下们已经包围住狱寺。 「到此为止了,喂!」 迪诺喃喃说话的声音听来虽然平稳,但却有他惊人的气势。 「首先,为了让你没办法再逃走,先把你一只脚拔下来吧。然后,再来问出你的真面目。」 因为安翠欧就这样黏在狱寺的脸上,所以迪诺他们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狱寺。而且,嘴巴都被挡住的狱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样下去,要是真的被折断一只脚的话,就完全不可能去追蓝波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 狱寺发出无声的怒吼,迅速地站起身。 对他意想不到的动作,迪诺等人都吃了一惊。 就在那一瞬间,狱寺的手上丢出大量的小型炸弹。 「什么……!?大家,快蹲下!」 在迪诺大叫的瞬间—— 轰隆隆隆隆————————————! 炸弹接二连三地爆炸,爆炸声跟闪光弥漫了整条走廊。 「唔……」 迪诺放低姿势忍耐冲击。 在那之后,附近的火灾警报器大响,天花板上的洒水器降下大水,有如豪雨一般。 「居然做到这种程度……」 密布的白烟跟水花,阻断了迪诺等人的视线,就在这一瞬间—— 狱寺消失了。 x x x 狱寺靠着墙壁,拚死命地走下楼梯。 可能是因为爆炸而吓了一跳吧,安翠欧离开了他的脸。但尽管他已经降低了火药的份量,但让炸弹在这么近的距离爆炸,他的身体还是又遭受了很大的伤害。 「可恶……今天这么不顺,也是因为我的诅咒的关系吗……」 依照狱寺目前的状况,只要一放松,随时都可能会倒下。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停下来。 得赶快想办法解决这个情况——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要让阿纲再面临更大的灾难。 「可恶……」 狱寺移动着不听使唤的脚,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蓝波很有可能已经不在医院里了,这样的话,目的地就是泽田家。 一想到迪诺等人随时都有可能会追来,总而言之他得赶快离开这间医院才行。 因为刚刚这突然的骚动,在医院里走动的院内人士变多了,狱寺避开人群,总算走到通往外面的玄关时—— 「什么……!?」 狱寺的眼睛,看到了他难以相信的画面。 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这不是真的。 但无止尽袭来的这一连串不幸,终于把对狱寺来说最糟糕的男人给叫来了。 「云……云雀……」 狱寺难以置信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他不知道,感冒的云雀恭弥,目前正住在这间医院里。 「因为太吵,所以我醒了。」 尽管跟平常不同,眼前的他穿着睡衣,但云雀所散发出来的威吓感还是完全没变。 「你在跟草食动物玩吗?敢在我睡觉时发出声音,我就咬杀。」 「什么……?」 「你,输了。」 云雀沉稳地说出这句话后…… 喀! 他挥下的拐子瞬间直击狱寺,发出钝钝的声音。 狱寺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就这样倒在地上。 「咳……咳……」 狱寺无力地咳着。 对于已经到极限的他来说,这一击真的让他的体力跟精神力都完全耗尽。 (到此为止……了吗……) 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情况下,云雀的脚踩上了他的头。 不管对手是受伤的人还是谁,云雀都不会放水。 只要他说要咬杀,他就一定会咬杀。 (这样……也许比较好呢……) 只要自己在这里消失的话,因为自己而引起的所有不幸也都会消失。 这样的话,就不会再给阿纲添麻烦了。 (最后能够帮上10代首领的忙……真是太好了……) 带着平和的心情,狱寺慢慢地闭上眼睛—— 「狱寺同学!」 「!?」 突然出现的大音量,让狱寺从黑暗的深渊里一口气觉醒过来。 「蠢女人!」 小春气喘吁吁地直盯着狱寺。 「没、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狱寺同学……」 「你……在说什么啊……」 「小春只是希望你能够跟蓝波好好相处……所以才会想说打扮成神主的我,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狱寺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小春到底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哭呢? 「对不起,狱寺同学!小春刚刚所说的话……」 「那些诅咒什么的, 全都是假的!」 停止了。呼吸跟思考——狱寺的一切都停止了。 「小春只是想说,要是告诉你拿到蓝波手上的娃娃能够解除诅咒,这样你们就会好好相处……也许也不会再吵架了……」 小春的脸上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她当场哭倒在地。 「但是,小春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演变成这么危险的场面……都是小春的错……都是因为小春说了谎……」 「………………」 听着小春拚命道歉的声音,不可思议地,狱寺觉得心灵很平静。 自己没有被诅咒。 诅咒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存在。 至今发生的所有意外,都是因为太过担心阿纲才会不小心发生的吧?然后,软弱的心又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既然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 「……呢。」 「?」 云雀不解地微微歪着小小的头。 本来以为已经被解决掉的狱寺,在他脚边突然动了一下。 「我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认输呢————————————!」 狱寺大叫,随即以爆炸般的气势站起身。 「……」 脚被挥开的云雀,并没有失去平衡,他直接飞退到后方。 「我没有被诅咒!不,就算被诅咒也无所谓!」 狱寺大声地把软弱的自己给赶跑。 他终于发现,自己真正希望的事情是什么了。 「我要活着随侍在10代首领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 这股气魄成为他的力量,充满了狱寺全身。 看到这样的狱寺,云雀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哼……」 这次一定要给他最后一击。云雀将双手的拐子对准狱寺——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就在这时候。 天花板传来了轧轧的声音,细小的灰尘从两人头上落下。 「……?」 云雀讶异地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 咚咚咚咚咚咚! 「!」 大小碎片从天而降,让人根本来不及逃。 天花板突然崩坏,接着巨大的物体落下,瞬间压住了两个人。 「啊啊!」 小春发出惨叫声。 跟崩落的天花板一起掉在两人身上的,是一只巨大的乌龟……那是刚才迪诺丢给狱寺的安翠欧。 安翠欧有个特性:一吸水就会膨胀。吸了洒水器的水巨大化后的安翠欧,突破了因为狱寺的炸弹而变得脆弱的天花板。 「怎么会这样……」 眼前突然发生的惨剧,让小春呆立在原地。 都是因为自己说了谎—— 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 「……」 小春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轻松地拨开大块瓦砾出现的人,是云雀。 「………………」 云雀沉默地看着瓦砾山。 狱寺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可能是这么判断的吧。 「…………好想睡。」 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 「啊。」 小春再度呆住,但她很快地冲向瓦砾山。 要放弃还太早,狱寺说不定也能获救……不,一定会没事的—— 「狱寺同学!」 小春开心地大叫。 在大片瓦砾之下……从云雀刚刚的所在处看去,应该是死角的地方,狱寺奇迹似地站在那里。 「我……我……」 狱寺的眼神也在闪烁,像是自己也难以置信似的。 这时。 「狱寺同学!你真幸运呢!这只能说是幸运了啊!」 「……幸运?」 狱寺一脸哑然地喃喃自语。小春对着他自信满满地说道: 「狱寺同学是幸运男孩!」 0 → 1 也就是说,事情是这样子的。 早就想要让老是吵架的狱寺跟蓝波好好相处的小春,打扮成神主的样子去探望阿纲时,想到了这次的作战计划。 她要告诉狱寺被诅咒的事情。 然后要解决这个诅咒,必须得跟蓝波同心协力,这样就能够让他们两个人感情变好—— 「那,也是你让那只蠢牛拿着稻草娃娃吗?」 「啊噫……小春就只有让他拿着而已。」 「那种东西,不需要吧?」 「可是,你会发生这么多不好的事,果然是被诅咒了……」 「绝对没那回事!应该是说,这都是你说的谎话吧,喂!」 「啊噫!对、对不起!」 小春深深地一鞠躬。 狱寺的怒气好像比较减缓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啊?」 「啊噫?就是因为想要让你们两个人好好相处……」 「不是那个!我是问你为什么来啦……为什么要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些都是谎话呢?」 「那、那是因为……」 「我的事情,你就放着别管就好啦……i 「你在说什么!」 小春突然叫那么大声,让狱寺吓了一跳。 她认真地看着狱寺。 「如果你发生什么事的话,阿纲也会难过的!所以当然不能这样啊!」 「……说得也是。你只关心10代首领……」 「而且,小春也会悲伤。」 「啊?」 「你总是对小春讲话很过分……总是欺负小春……虽然……虽然你都是这样……」 「但你毕竟还是小春的朋友。」 「……………………」 「快点,我们赶快回去病房吧。不过,因为你的关系,医院都破破烂烂了呢。」 「………………烦死人了。」 「啊噫?」 「啊,啰唆啰唆。你这个蠢女人,讲什么朋友之类的恶心话啊!」 「你……你说这是什么话?难得小春……」 「啰唆,蠢女人,你这个蠢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叫小春两次蠢女人!」 「要我讲几次都可以。蠢女人蠢女人蠢女人蠢女人……」 「啊噫————————!狱寺同学……狱寺同学…………」 「小春果然还是最讨厌狱寺同学了!」 宝藏猎人·迪诺<前篇> 1迪诺,遇见 ——!!! 空气,迸裂。 ——!!!!!!!! 在闇夜里急奔的音速波动。 ——!!!!!!!!!!!!!!!!!!!!!!!!! 锐利、强力、粗暴的冲击,宛如野兽一般吞噬猎物。 啪!!!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晚的港口回荡着惨叫声。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哭叫着。 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的痛。 那是—— 「喂。」 另一个男人全身一震。 他看着像小孩子一样,痛得在地上挣扎的伙伴,吓得动弹不得。 然后,他发现到。 自己跟伙伴已经被包围了。 「你是外来的人吧?」 一群黑衣男子瞬间整队一字排开。 其中,唯一一个没有穿着黑衣的人走了出来。 他很年轻。 跟这群排在一起的男子比起来,他很明显地年纪要小得多,身上的时尚休闲外套很适合他。 这个青年的手上,握有一个一般普通年轻人不会拿着的东西。 「鞭……鞭子……」 被包围的男子,下意识地喃喃说道。 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暴力的纤瘦青年,手上握着的是有如野兽一般,带有强大威力的黑色鞭子。 啪! 「!」 男人的脚步因为冲击而撼动。 完全看不到。 尽管有月光,但那迅速的动作不是用眼睛就能看清楚的。 「我要讲的就只有一句话。」 青年静静地瞪着男人。 男人的额头上冒出汗水,有如瀑布一般在脸上滑落。 那就像,被蛇瞪着的青蛙一样。 或者,该说是站在调教师面前,马戏团里的动物。 「加百罗涅的岛上,不容许不讲理的行为。」 男人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喉咙干渴,就连好好呼吸也没办法。 「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硬是挤出了惨叫声之后,男人开始逃离原地。 「喂。」 青年使了个眼神。 围成一圈的黑衣人让开路,男人就从那缝隙钻出去,全力逃跑。 「让他逃走无所谓吗?首领?」 「无所谓。他应该已经切身地体认到,在我们的岛上胡作非为会有什么下场了吧。」 青年回答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问题,然后将眼神从逃走的男人身上移开。 移到还在地面上挣扎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边有一个看起来还很稚嫩的少女,眼神闪烁地站在原地。 「啊……啊……」 小小的肩膀正在发抖。 陌生的黑衣群众。 还有一个拿着威力惊人的鞭子的青年,在他们面前,少女似乎怕到连眨眼都不敢。 「……!」 青年朝少女伸出了手。 少女紧张地身体一缩,那瞬间—— 「啊……」 她的口中发出惊叹声。 被摸头了。 青年温暖的手,温柔地摸着少女的头。 「你很害怕吗?」 少女仔细地打量着青年。 在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刚刚那种恐怖的感觉,只有宛如春阳一般的温和微笑。 「已经没事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 少女僵硬的表情,像融雪般地和缓了。 紧接着下一瞬间—— 「唉呀!」 青年连忙扶住失去意识昏倒的少女。 「喂!谁都好,叫医生来啊!还有,倒在地上的家伙也一起!要帮他处理伤口,带走!」 青年一声令下,黑衣男子们急忙开始行动。 平稳的夜之港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麻烦,硬是被唤醒了。 x x x ——『跳马』迪诺。 义大利有力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里年轻的10代首领。 尽管只有二十二岁,但他有着压倒性的魅力,因此站在超过五千名强壮黑手党男人们的顶点。 他最讨厌违背人道的行为,只要是敢与他为敌的敌人,他都会用自豪百发百中的『跳马的鞭子』将敌人驱除。 看到弱者或有困难的人他都无法放着不管,拥有善良的心肠,因此不只是部下,连地方上的人都很爱戴他。 迪诺跟一名少女—— 两人的相遇,就是整件事情的开端。 x x x 第二天早上—— 在一个可以俯瞰街道的小高丘上,有栋看起来像是传统样式的大宅。 这里是加百罗涅家族的根据地,在书房里,迪诺四周围绕着大量的资料。 「……所以。」 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资料,与昨晚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戴着眼镜。 「要给我看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吗?其他的呢?」 「没有了。现在就只有这些。」 回答问题的是一个站在他身后,背脊挺得直直的青年。 他的身材纤瘦、短小,眼神还很凶恶。 这个叫做理克的男子,以一种冷冷的语气淡淡说道: 「有关加百罗涅家族的各种事业、投资、经营资产,若身为首领的你没有看过的话,你的组织会无法运作。」 「我知道啦。我要开始做事啰。」 如果是一般人,光看到这些庞大的资料就会觉得烦了吧。但迪诺面对这些资料,表情却马上变得很认真。 他以知性的眼神,很快地开始看起第一张资料。 这时,在他身后。 「……唉。」 「怎么啦?居然还叹气,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 「……没有。」 「如果是工作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曾经偷懒过吗?」 「……没有。」 「那就对啦……」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理所当然地累积这么一堆工作啊。」 理克终于把心中的不满一口气都讲出来: 「您到底要去日本玩几次才过瘾呢?而且,每次还带一大堆家族的人去。」 「你也知道的吧,我的师弟在日本啊。」 「就是那个……彭哥列家族下任10代首领吗?」 「组成同盟的家族同志,彼此促进交情也是有必要的啊。」 「迪诺老大在日本玩的时候,这边的工作可是愈堆愈多呢。被交代要留守在这里的我,每次都得想办法帮忙处理。」 「所以啦,我很感谢你耶。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安心地出远门啊……」 「为了让工作顺利进行,我可是规划好了时间表,但您完全没有遵守。然而,您每次都能把工作做得很完美。」 「这个嘛,我工作的时候就会全力以赴,所以……」 「一想到我在这里担心的时候,您在日本过得那么悠闲……唉……」 「喂,理克,差不多……」 「一想到我在这里吃冷披萨的时候,您在日本每天吃着好吃的寿司……」 「啊,我没有每天吃啦。啊,真是的,你要说的事情我都知道啦。」 再让他这样闹脾 气下去的话,事情就很难收拾了。因此,迪诺暂时先中断了工作,对理克低头。 「对于没有办法照着你所设计的完美时间表把工作做完,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真的吗?」 「真的。现在做的这些工作,中午以前我也会全部做完的。」 「………………」 尽管如此,理克的眼神看起来还是有点怀疑。 「我知道了。请多多指教。」 话说完,理克向迪诺一鞠躬。 跟其他的家族伙伴一样,理克也非常敬爱迪诺。把一切交给这么年轻就能重整家族财务,并且有着出众经营品味的迪诺,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以的话,身为家族的一员,理克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帮忙迪诺。 这时—— 「可以打扰一下吗?首领?」 敲门之后进来的,是个眼镜跟胡子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三十多岁黑衣男。 他是称得上迪诺左右手的家族干部·罗马利欧。 「昨天晚上的女生醒了。」 「喔,是吗?」 迪诺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这让理克显得很慌张。 「迪诺老大,您要去哪里啊!」 「当然是要去找那个女生啦,这是一定的吧?」 「没有什么一定!工作……」 「我当然会做啦。到中午以前嘛,我知道的。」 在理克开口讲更多之前,迪诺便拿下眼镜冲出房间。 「迪诺老大!您又……」 正当理克急忙想要追上去的瞬间—— 「呜哇!」 他被绊倒了。 理克的手搭上旁边堆积如山的资料,周遭的资料也跟着被卷入,有如雪崩一般,纸全飞了起来。 「你没事吧,理克?」 「对、对不起,罗马利欧先生。」 罗马利欧伸手拉起在资料堆中的理克。理克则很丢脸地转过头。 「唉,你稍微冷静点。家族经营的事,首领一直都做得很完美,不是吗?」 「这是……当然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他一下吧,嗯?」 「………………」 尽管理克不满地保持沉默,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客房—— 这里虽然不算豪华,但房内摆设的东西都很有品味。房间里,迪诺跟在床上坐起身的少女面对面。 「嗨。」 一进到房间里迪诺就轻松地跟少女打了声招呼。 「…………」 少女的眼睛因为困惑而显得有些犹疑。 她虽然好像知道迪诺是昨天晚上救了她的人,但因为刚起床,似乎还不了解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嗯……」 迪诺再度仔细地打量了少女。她是个很可爱的女生,长相是东方人的感觉,浅褐色的肌肤很适合她。 年纪大约十岁左右吧,虽然还不能称得上是大人,但已经是自己可以判断很多事情的年纪了。 迪诺在意的是,她脸上有点因为疲累而导致有些黯淡的感觉。 昨晚请医生看过之后,确定她是因为极度疲劳而昏倒,这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啊……呃呃……」 少女有点害怕地开口说: 「谢……谢……」 「嗯?」 「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别介意。」 「但是……」 「在我的岛上,是不容许有人在这里为非作歹的。不特别是为了你喔。」 「喔……」 「更重要的是,我有话要问你。」 迪诺把脸凑近。 少女吓了一跳,但迪诺温柔的笑容让她的紧张舒缓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 「……费欧拉。」 「费欧拉吗?你从哪里来的?」 「啊?」 「这里的人我几乎都认识,所以马上就知道你是外来的人了。」 「………………」 「不要那种表情嘛。我不会因为你是外来的人就对你怎样。不过,要是你是坏人,那就不一样了。」 「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但从费欧拉脸伤的表情看起来,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倒也是,突然被带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大宅里,防卫之心是一定有的。 但为什么外地的孩子会一个人走夜路呢? 为了让她能够早一点回到父母身边,得把事情问个清楚才行。 这时—— 「呃呃……」 就在迪诺开口之前,费欧拉先开口了。 「我有事情……想问。」 「你有事情想问?问我吗?」 没想到反倒被问,迪诺睁大了眼睛。 「是的……」 费欧拉握紧拳头,像是要用力鼓起勇气似地 「请问你知道加百罗涅先生的家在哪里吗?」 好认真的眼神。 另一方面,迪诺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她刚刚说的话。 「……啊?」 「咦?啊,呃呃,我是不是念错了呢?」 「不不不,倒也不是念错……」 「是加百罗涅先生吧?不是掐把罗涅先生,也不是加把肉捏先生,是加百罗涅先生吧?」 「你念的是对的。」 「太好了。那,加百罗涅先生的家在哪里……」 「没错。」 「啊?」 「这里。」 迪诺用手指指了指地上。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加百罗涅先生的家。」 「!」 看来,她好像真的没发现的样子。费欧拉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眨着眼睛。 「啊?啊?那,你是……」 「首领。」 「啊!?」 「我是加百罗涅家族10代首领·迪诺。」 「!!!」 费欧拉压抑住惨叫声的音量,当场僵住。 「你、你、你、你是……」 「没错。」 「你是……加百罗涅家族的……」 「正是。」 「…………」 这时—— 「啊!?」 迪诺讶异地睁大眼睛。 费欧拉哽咽着,眼里流出了泪水。 「喂……喂,怎么了啊?我说了什么会让你哭的话吗?还是,你害怕了吗?知道我们是黑手党之后……」 「首领。」 就在这时候。 进到房间里的罗马利欧,发现在迪诺面前哭泣的费欧拉,一脸哑然。 「喂……首领,你干么害她哭啊?」 「等一下,不是我害她哭的啦……呃呃,现在这种场合,看起来就是我害她哭的吧。」 「谁知道啊。」 罗马利欧一脸受不了的样子搔搔头。 迪诺也一脸困扰的样子。 「喂,你为什么哭呢?我们的确是黑手党,但绝对不会对正当人士出手…………」 「……救……」 「啊?」 「请你们……救救我爸爸……」 少女看着迪诺,泪流满面地高声说道: 「请救救我爸爸!」 2 迪诺,起身 救救我爸爸—— 费欧拉那意想不到的话,让 迪诺吃了一惊。 「喂……」 尽管他还年轻,但毕竟是率领一个家族的首领。 迪诺马上恢复冷静,以沉稳的话气对费欧拉说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到尾仔细地告诉我。」 「我……我……我……的……爸爸……爸爸……」 痛哭的费欧拉,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总而言之,只好先等她哭完。迪诺为了安慰费欧拉,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看起来好像会很麻烦的样子。」 站在迪诺身后的罗马利欧,喃喃说道。 迪诺露出有点不高兴的表情。 「你到底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又不是让你欣赏的展示品。」 「我没这么想啊。只是有事要告诉首领,刚刚忘了讲而已。」 「忘了讲?」 「有关昨天晚上想要抓走那孩子的人。」 「…………」 迪诺保持沉默,眼神变得锐利。 「帮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威胁了一下,他就抖出了很多事情。」 「然后呢?敢在我们岛上乱来的家伙,是哪里的乡巴佬?北边?南边?」 「埃及。」 意想不到的单字出现,让迪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埃及……你是说那个埃及吗?」 「还有其他的埃及吗?」 「真的假的……」 埃及—— 拥有被称为是世界最长的尼罗河流域,一个被神秘跟历史所包围的沙漠之国。 从义大利来看,正好隔了一个地中海,在非洲大陆的东北部。 「为什么要从那么远的地方特别跑到这里来呢?」 「为了那个孩子。」 罗马利欧指着费欧拉。 「正确来说,是为了那孩子身上的宝物。」 「宝物……?」 这时,一直哭泣的费欧拉,终于抬起了头。 她用手擦了擦眼泪,拿起放在床边的一个小背包。 「加百罗涅先生。」 「我叫迪诺,迪诺。」 「迪诺先生……」 紧接着,迪诺跟罗马利欧都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 费欧拉从脏兮兮的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居然是—— 「真令人吃惊啊……」 尽管光线黯淡,那个东西还是显露出不褪色的神秘光辉。精细的手工加上华丽的装饰,任凭谁看了都会被吸引住。 费欧拉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看起来用黄金打造的小胡狼雕像。 「我可以摸吗?」 费欧拉点点头。 得到费欧拉的允许,迪诺有点紧张地接过这个黄金的胡狼雕像。 从各个角度,仔细地确认这个黄金雕像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手感……重量……应该不是镀金的。这尊胡狼雕像是真正的……」 「送给你。」 「啊!?」 「这尊胡狼雕像……送给你……」 本来以为已经停止哭泣的费欧拉,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 她的声音在颤抖。 「请……救救我爸爸。」 x x x 费欧拉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从她懂事以来,一直都是跟着身为宝藏猎人的父亲两个人一起旅行。 所谓的宝藏猎人,就是去探索世界上各处未开发的遗迹,然后取得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以寻宝为生的人。 费欧拉的父亲跟她大概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在探索埃及的一处遗迹『王家之谷』。 但是在探索中,却被看起来像是当地人的武装集团所袭击。 费欧拉拚死命逃过一劫,但她的父亲却被抓走了。 由于这工作跟黑社会有深刻的往来,因此也没办法找当地警察协助。费欧拉为了找到父亲以前曾经说过的有力黑手党——加百罗涅家族请求协助,一个人越过地中海,来到了义大利。 x x x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听到费欧拉的话,迪诺一脸严肃地双手环胸。 「但像你这样的孩子,居然能够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啊。」 「因为爸爸……他常说……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绝对不会弃有困难的人不顾……他很帅……很厉害……大家都很爱戴他……」 「喂喂喂,不要那样一直称赞我啦。」 「真的是值得尊敬……的大叔。」 「……大叔?」 「该不会,指的是前任首领吧?」 「啊。」 听到罗马利欧的话,迪诺才发现自己会错意了。 「该不会,费欧拉的爸爸认识9代首领?」 「嗯?宝藏猎人吗?以前曾经有过呢。」 「以前?什么事啊,罗马利欧?」 「现在虽然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但以前家族里曾经有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偷偷地将加百罗涅家族代代珍藏的古董还有画作等,流入黑市换钱。」 「啊,我有听说过。就是我去黑手党学校,不在这里的那段时间吧。」 「然后,那时候为了取回那些古董跟画作,我们请了宝藏猎人帮忙。」 「宝藏猎人?为什么?」 「宝藏猎人会将发掘到的宝藏换成可以使用的钱,所以对黑市很清楚。那时候的宝藏猎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米路可·佛罗……」 「就是那个人!」 费欧拉迅速地说道: 「米路可·佛罗……就是我的爸爸……」 话说完,费欧拉再次痛苦地低下头。 「突然拜托这种事……我知道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放在膝盖上的小拳头,紧紧地握住。 「当然,我不会要你们做白工。这座黄金雕像就当作是谢礼送给你们。」 「啊?呃呃……」 迪诺露出困扰的表情搔搔头。 「这种东西,可以随便送给人家吗?」 「那……」 费欧拉很尴尬地闪烁着眼神。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爸爸要我好好保管……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当作谢礼……」 「那,还是……」 「没关系!只要能够救出爸爸,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因为,没有比爸爸更重要的了!」 费欧拉沉痛地大叫,她直望着迪诺。 不管如何,他都感受到了。 费欧拉是多么重视她唯一的爸爸。 要不然,这么年幼的少女,是不可能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 迪诺沉默地看着费欧拉。 然后—— 「!」 迪诺将手上的胡狼雕像还给了费欧拉。 「啊……啊……」 费欧拉的身体在发抖,眼眶开始含泪。 「果然……还是不行吗?你……你不能……去救……爸爸——」 「还给你。」 「啊?」 迪诺冒出来的这句话,让费欧拉停止了颤抖。 迪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是你爸爸很重视的东西吧?既然如此,就由你亲自还给你爸爸。」 「啊……那……那么……」 「我会去把你爸爸救出来。」 「啊……」 那一瞬间—— 费欧拉露出了来到这间大宅之后 的第一个笑容。 「谢……谢……谢谢你。」 费欧拉用力地低头一鞠躬。 因为她力道过大,差一点要从床上摔下来。 「呀!」 「唉呀呀!」 迪诺连忙抱住费欧拉。为了让她冷静下来,迪诺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才把她放回床上。 「对……对不起……」 费欧拉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迪诺温柔地看着她。 而迪诺身后的罗马利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实在是个滥好人呢。」 「笨蛋,你不要误会了。」 「误会?」 ﹒ 「对方是帮过9代首领的人……也就是说,说他是加百罗涅家族的恩人也不为过。帮帮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对吧?」 「……说得也是。」 罗马利欧一脸苦笑地同意了迪诺的意见 迪诺比任何人都要更重视家族,因此,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但从迪诺小时候就了解他的罗马利欧,很清楚理由不只是如此。 「好!」 迪诺一手握拳,跟另一手击掌。 「既然这么决定了,就赶快动作吧。罗马利欧,联络一下年轻的家伙们,叫他们准备马上出发。」 「嗯嗯。」 「费欧拉,你把跟爸爸被袭击的地方,详细地……」 「迪诺老大。」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到迪诺耳里,让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 「唔……」 迪诺抽动着嘴角转过头去,眼前站着的是一脸不高兴的理克。 「我就在想您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原来还在这啊。」 迪诺一脸疲累的样子叹了口气。 「喂喂喂,不要生气嘛,理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啦……」 「有电话。」 「电话?」 理克指着房间外。 「有电话打到这边的房间里。」 「什么啊,到底是谁打来的?」 「我不知道。对方好像想跟您直接对话。」 「跟我直接……?」 「说是有关宝藏猎人米路可·佛罗的事。」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很紧张。 「爸、爸、爸爸……」 「冷静点,费欧拉。」 迪诺拍了拍费欧拉的头,朝外面走去。 「我来跟对方说。」 「迪诺先生……」 「我跟你约定的事……」 x x x 几个小时后—— 迪诺跟费欧拉,离开了加百罗涅家族的大宅。 正连忙准备要去埃及的罗马利欧还有其他家族成员,暂时都没有发现迪诺他们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到这件事的人,是理克。 「迪诺老大……」 书房里有一封留书,看到它的理克手正颤抖着。 『我跟费欧拉一起去救她爸爸。』 「什么啊!」 理克愤怒地握紧了迪诺留下的纸条。 顺带一提——书房里堆积如山的那一大堆资料,迪诺已经全部看过,并且在上面签了名。 3 迪诺,出发 站在小型快艇的甲板上,迪诺无意识地看着眼前往后流动的河岸景色。 埃及是沙漠之国。 正如一般所知道的,的确有很多干燥的土地。但以尼罗河为主的河川周围,却有很多绿意盎然的景观。 现在,迪诺正搭着当地租来的船,沿河路前往『王家之谷』。 「差不多了吧……」 迪诺的嘴角露出大胆的笑容。 「这刚好啊。我是不知道『沙漠之蟹』是什么来历,但马上我就会让你们知道,敢挑战我们加百罗涅会有什么下场。」 沙漠之蟹—— 那是在『王家之谷』袭击费欧拉父女的武装集团之名。 根据附近街上探访而得的情报,他们主要是以破坏遗迹为主,只要是能赚钱的勾当,不管是强盗、诱拐、贩毒等等什么都做,是一个非常凶恶的犯罪集团。 首领的名字是史卡帕斯。 打电话来说有米路可佛罗的事要跟迪诺亲自对话的,正是史卡帕斯。 「想要我把米路可还给你们,就带那小鬼拿着的黄金雕像来交换。」 迪诺一接起电话,史卡帕斯就直接把话题切入核心。 想要抓走费欧拉的两个男人中逃掉的那个,想来是跟首领史卡帕斯联络上了。 史卡帕斯完全不听迪诺所说的话,单方面地提出要求。 想要米路可·佛罗,就得用费欧拉手上的黄金雕像交换。 交换场地跟日期也全部都由史卡帕斯指定。要是敢不遵守的话——米路可就会没命。 把要说的话说完后,史卡帕斯就挂掉了电话。 「居然敢瞧不起我……」 迪诺马上采取行动。 救出米路可·佛罗—— 史卡帕斯指定的交换日期,以从义大利的距离来看,时间非常紧迫。迪诺没时间等到伙伴们都准备好。 因此,迪诺率先前往了埃及。 「迪诺先生……」 「嗯?」 费欧拉从船舱里走出来,走近迪诺。 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迪诺太多心了,总觉得有点苍白。 从埃及一个人来到了义大利之后,完全没有时间休息,又得再度回到埃及。 尽管已经习惯跟父亲走遍世界各地旅行,对这样一个小小的身体来说,负担还是很大吧? 迪诺本来也打算放下费欧拉,自己一个人前来应付。 但坚持的费欧拉说什么都要跟来,因此才会把她带来。 「没事吗?费欧拉。」 「我……我没事……」 尽管嘴巴上这么说,但费欧拉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要勉强喔,你进去里面休息吧。」 「不行。」 费欧拉踩着甲板的脚,加重了力道。 「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马上……马……上……」 费欧拉的视线逐渐往下看,声音也变小了。 「………………」 费欧拉以不安的眼神看着迪诺,令他露出了苦笑。 「该不会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担心了吧?」 心事完全被说中的费欧拉大吃一惊!她的心跳声几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不是的!那、那个,迪诺先生很强,我很清楚。只是,比起一个人来说,还是大家一起来比较好吧……」 「我不是一个人喔。」 「啊?」 「呱啊。」 「呀!」 费欧拉吓了一跳,几乎要跳了起来。 从没听过的叫声,让她不禁紧张地看向四周。 「不是那边,是这边、这边。」 「啊。」 一只小乌龟,就趴在迪诺的肩膀上探出头来。 「这是安翠欧。」 「安……翠欧?」 「是它的名字。」 「呱啊。」 请多指教——安翠欧又再叫了一声,像是要请费欧拉多多指教一样。 「你看。」 「啊?嗯,呃呃……」 迪诺突然把安翠欧递给费欧拉,她虽然一脸困惑,还是接过了 安翠欧。 「这家伙是你的骑士。」 「骑士?」 「你跟安翠欧一起进去船舱里,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可以出来外面喔。」 ﹒ 「但是……」 「好了,赶快进去赶快进去。」 迪诺把一脸哑然的费欧拉硬是赶进了船舱里,然后关上门。 「拜托你啰,安翠欧,一定要好好保护费欧……」 砰——————————! 「!」 枪声—— 绝对不可能会听错的声音,迪诺马上有了反应。 「在这里等着!听到了吗?绝对不能动喔!」 迪诺朝着门另一端的费欧拉说道,然后跑向船侧。 「……!」 被包围了。 河面浮着好几艘船,而且每艘船上面都有拿着手枪、一脸凶恶的男子们并排站着。 「全员出动吗……『沙漠之蟹』?」 迪诺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走向船的前方。 途中,他向开船的男人,也是这艘船的主人使了个眼色,要他「不要抵抗」。 「喂,你们!」 站在船头的迪诺,对着拿枪的男子们大声说道: 「叫你们的首领出来!我是加百罗涅的首领·迪诺!」 响遍河面的强劲音量。 但对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终于—— 「!」 迪诺感到有点紧张。 船的正面甲板上,出现了一个明显跟其他男子感觉不一样的人物。 好年轻。虽然比迪诺年纪要大一点,但应该没有超过三十岁。 被太阳晒黑的肌肤和全身结实的肌肉,看起来就像是粗暴份子的首领,但他充满知性的目光告诉了迪诺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来啦,『跳马』!」 这个熟悉的称呼,随着风送到了迪诺耳边。 被异国的人叫出这个在故乡的别称,迪诺显得有些惊讶。 「你很清楚嘛……那个名字。」 男人微微笑了。 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气。 「……?」 面对第一次见面的对手,他的态度虽然有点可疑,但迪诺还是表现出冷静的样子开口: 「你就是史卡帕斯吧?」 青年露出微笑,什么也没有回答。 但迪诺很清楚,眼前的男人就是在电话里跟他讲话的对象。 「………………」 交涉并不困难,迪诺是这么判断的。 褐色肌肤的青年——史卡帕斯,知道迪诺的别名。也就是说,他应该是知道加百罗涅家族拥有多大的力量。 对他来说,他应该没有料到费欧拉会来找迪诺等人帮忙,所以不太可能掌握全局。就算真的可以,跟义大利首屈一指的黑手党正面冲突,会对自己的组织带来多大的伤害,迪诺不认为他是一个不了解这些利害关系的笨蛋。 迪诺为了让对方放下警戒心,选择了最有效的手段。 「你看。」 迪诺高举起手中的胡狼黄金雕像。 本来他已经将这个黄金雕像还给了费欧拉,但为了救她父亲,他又再跟费欧拉借来。 看到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黄金雕像,周遭的男子们都掀起了一阵骚动。但史卡帕斯本人却面不改色。 然后—— 「……!」 史卡帕斯单手心往上朝迪诺招了招手,像是要叫他过去一样。 船靠近到旁边的时候,一片板子递了过来。 「………………」 迪诺的脸颊上流下一道汗水。 目前还没有看见费欧拉的父亲,米路可·佛罗的踪影。 「人质呢?」 面对迪诺的问题,史卡帕斯还是保持沉默。 然后,他举起右手。 「!」 周遭的男子们,同时将枪口对准迪诺。 这可能只是威胁,但万一对方真的开枪,在船舱里的费欧拉也会受害。 现在听从史卡帕斯的指示才是聪明的决定。为了接下来要进行真正的交涉,在他身边也比较好办事。 「……知道了,我过去。」 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他就马上把手里的黄金雕像丢进河里。 表现出自己的意思之后,迪诺跳上板子,前往史卡帕斯所在的船上。 看到迪诺靠近,之前面不改色的史卡帕斯,眼神突然变得很凶恶。 「这样就能够冷静地好好谈谈了,『跳马』。」 迪诺有不好的预感,他的眼神加强了警戒。 史卡帕斯他们『沙漠之蟹』的目的,应该就是抢走米路可所找到的宝藏。所以,只要把他所拥有的宝藏交给史卡帕斯,他应该就会释放没有用处的米路可——迪诺本来是这么想的。 随便欺骗迪诺,对史卡帕斯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好处才对。 「………………」 他不知道史卡帕斯在想什么。 总而言之,得从对方的谈话中找出情报。 「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你之后可以好好地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品。」 「那可真是谢谢你啦。」 「这不应该说『谢谢』吧?」 他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迪诺身子往前一步,瞪着史卡帕斯并且大声说道: 「米路可·佛罗在哪里?」 「哼……」 史卡帕斯用一副觉得很可笑似地表情冷笑了一下。 「那个大叔,现在不在这里喔。」 「什么……!?」 「我想要的不是那个※冥界之神的黄金雕像。」 (编注:古埃及的冥界之神,多以胡狼或狗的样子表示。) 「而是你——『跳马』。」 瞬间—— 迪诺展现出神速的动作。 史卡帕斯的表情瞬间凝结,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 拿着枪的男子们,还有史卡帕斯本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实力也是交涉时的一张王牌。 真有需要的话,抓住史卡帕斯可以让交涉对自己更有利。 迪诺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确认到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要交易的瞬间,迪诺已经没有迟疑的理由了。 「喝!」 随着他那强而有力的气势,无敌的『跳马的鞭子』,划破风声挥起。 然后——! 「…………………………………………………………………………………………………………………………………………」 ——消失了。 「…………咦?」 迪诺维持着挥出鞭子的姿态,整个人僵住,他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一瞬间,周遭的男子们也都采取了动作。 「不准开枪!」 史卡帕斯阻止了想要对迪诺开枪的手下们。 一直都一派轻松的他,看来也显得有些动摇。 完了—— 迪诺出手的那一瞬间,他是这么想的。 但为什么迪诺手上的鞭子会消失,自己还能这样没事地站在原地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史卡帕斯完全不清楚。 其实—— 尽管迪诺本人并没有自觉,但其实他拥有一种很特殊的体质。 那就是,终极的首领体质。 在电视的家族成员面 前,被信赖的他为了回应大家的期待,就能活跃得超越常人。 但是相对地,当没有伙伴在场的时候,他的运动能力就会急速下降,连实力的一半都表现不出来。 看起来像是消失了的『跳马的鞭子』,其实也只是飞出了迪诺的手,被丢向遥远的彼端而已。 但是—— 在谁也不知道这些真相的情况下…… 「喂……『跳马』。」 最早恢复冷静的史卡帕斯,对迪诺说道: 「米路可不在这里。但他的确是在我手上。」 「……我没办法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但我需要你。」 回过神来的男人们,迅速将枪口对向迪诺。 紧接着,其他男人们也将枪口对向费欧拉所在的船上。 迪诺乖乖地举起手。 他马上做出了判断,现在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看到这样的迪诺,史卡帕斯再度露出充满敌意的笑容。 「看你刚刚的动作……就知道『跳马』不是白叫的呢。这样很好,不这样的话,就帮不上我的忙了。」 「你从刚刚就一直讲一大堆话,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啊?」 「我有事要你做。要身为加百罗涅家族首领的你来做。」 「有事要我做?」 「嗯嗯……」 「我要你去寻宝——『跳马』。」 宝藏猎人·迪诺<后篇> 4 被囚的迪诺 乍看之下,实在看不出那是一栋建筑物。 在白色干涸的沙漠荒野上,硬要说的话,那只算是建筑物的残骸。而且,还是在建造前就被全部破坏,只有地基的痕迹残留在地面上——这里,就是这样的一座废墟。 「什么都没有嘛。」 「是什么都没有啊。」 迪诺喃喃冒出了一句话。站在他身后的史卡帕斯回答道。 之后,史卡帕斯的嘴角漾出了笑意。 「上面是这样子的。」 「上面?」 史卡帕斯指着脚底。 「下面才是重点。通往『卡富尔宝库』的入口,就在地下深处。」 话一说完,史卡帕斯转头看向费欧拉说: 「对吧?」 「……」 费欧拉小小的肩膀因为害怕而颤抖。 迪诺瞬间显露出愤怒的表情。 「喂,不要吓坏费欧拉……」 正当迪诺想接近费欧拉的时候,数把枪口对向迪诺。 「唔!」 迪诺懊恼地咬着牙。 对史卡帕斯他们『沙漠之蟹』来说,将迪诺跟费欧拉分开是最理所当然的判断。 只要迪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们就可以拿费欧拉当人质来要胁迪诺。相对地,如果迪诺要带费欧拉逃走的话,也会变得很麻烦。 这充满智慧的决策力,完全看不出来是一群小混混会做的事。如此统领着部下行事的史卡帕斯,实力的确不容小觑。迪诺不禁咒骂起自己带费欧拉来的这个决定。 我要你去寻宝——『跳马』。 话才说完,史卡帕斯就把迪诺跟费欧拉带到王家之谷边缘的荒野。他拿走迪诺手里的黄金雕像,仔细检查迪诺身上有没有丢掉的鞭子以外的武器,然后由带枪的部下护送他们。 「差不多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吧?」 迪诺不经意地向史卡帕斯问道: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嘛——」 史卡帕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迪诺早有感觉。 史卡帕斯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从刚刚就一直针对迪诺。 ——他不了解。 史卡帕斯为什么对自己有敌意。 事情有可能会演变成最糟的情况——迪诺紧张地僵住了身子。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 像是在玩弄迪诺似地,史卡帕斯笑着说道: 「因为,我有事要你去做。」 「要我去做?」 「我不是就说了吗?要你去寻宝啊。」 「……不行。」 害怕发抖的费欧拉小声说道: 「不能进去……宝库的深处不能进去。爸爸说那是通往死亡世界的入口……」 死亡世界—— 这不吉利的话,更加深了迪诺不好的预感。 但另一方面,史卡帕斯则是觉得更有趣地扭曲了脸。 「你果然知道啊。你爸爸也跟我说过喔,如果想要命的话﹒就不要再跟『卡富尔宝库』扯上关系。」 「等一下。」 迪诺介入了两人的对话。 「我完全听不懂。那个宝库到底是什么地方?就是费欧拉爸爸去寻宝的遗迹名称吗?如果那里有宝藏的话,不是早就被你们全部抢走了吗?除了费欧拉带着逃走的黄金雕像以外。」 史卡帕斯睁大了眼睛。 不过他马上又露出笑容。 「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是啊,我是不知道啊。」 尽管史卡帕斯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嘲弄他,迪诺还是冷静以对,他看着史卡帕斯的眼睛说道: 「要我帮你也可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史卡帕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以警戒的眼神看向迪诺。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没什么特别的。」 迪诺还是看着史卡帕斯回答。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回米路可·佛罗。一开始我本来是打算尽全力抢回来,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开启了谈判的空间。」 迪诺刻意地耸耸肩。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愚蠢的展开就是了。」 「那,要回到尽全力的情形吗?」 充满杀气的视线,史卡帕斯的话里充满了挑至。 「不过,你一个人又能怎样?义大利的那些手下,应该没办法马上行动才是。到这里来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 「……?」 史卡帕斯的言语里充满了自信,令迪诺感到疑惑。 他的话,就像是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但现在当着史卡帕斯的面明指这一点的话,只会刺激到他,迪诺想要尽力避免节外生枝。 「喂喂喂,不要搞错意思啰。」 迪诺高举双手,表现出自己毫无敌意的样子。 「我说过我会帮你。我的目的是要救回米路可。只要是为了这个目的,要我跟你联手也可以。你……」 「需要我,不是吗?」 迪诺露出有魅力的微笑,想要抓到对方心里的缝隙。 不只是言语,强力表态、以退为进……交涉必须要使用各种手段。 能够让加百罗涅家族成长为义大利黑社会首屈一指的庞大组织,迪诺的『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正好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 史卡帕斯的杀气没了。 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似地。迪诺看着犹豫的他。 但是—— 「……跟那没关系。」 史卡帕斯的声音冷冷的。 他的眼睛里,露出比刚刚还要强的杀气。 「『跳马』……你知道曼德拉草吗?」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黑魔术里使用的药草,根部是人类的形状……传说里出现的那个东西吗?」 「曼德拉草被拔起的时候会发出尖叫,人类一听到这声音就会死亡。所以,人类都是利用狗去把曼德拉草拔出来……」 「你就是那只狗——『跳马』。」 x x x 迪诺被『沙漠之蟹』抓走的——几天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理克对着手机大叫。 「什么叫做没办法准备船?引擎故障?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他以强硬的口吻持续交涉,确定真的无计可施之后,理克一脸懊恼地挂断电话。 「可恶……」 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与加百罗涅平常有来往的船家,接二连三地发生迷样的状况,导致运作有问题。 为了要运送相当数量的武器跟兵队,当然不能透过一般的交通工具。 这样下去,即使花再多的时间也没办法抵达目的地。为了要追上迪诺,明明得分秒必争才行。 「啊,罗马利欧先生!」 在加百罗涅大宅某个房间里抱头苦恼的理克,看到进来房间里的罗马利欧,连忙跑到他身边问道: 「那边怎么样呢!?」 罗马利欧叹气并摇摇头。 「状况并不好。要凑齐到必要的数量,还需要一些时间。」 「怎么会……」 理克一脸忧郁地垂下肩膀。 罗马利欧负责调配武器。虽然他们是黑手 党,但并不需要经常武装。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才会经由私底下的管道调配武器。 「也没有任何情报。处理得不好的话,恐怕会更麻烦。」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我想……并不是『纯粹偶然』就可以解释这一切的。」 罗马利欧的表情显得更严肃了。 理克的表情也变了。 「该不会,是有人在妨碍我们的行动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非常了解我们黑社会内幕的家伙。而且,能够这么精准地破坏我们的行动……」 罗马利欧的眼神显得更加锐利。 「也有可能有间谍。」 「!」 「嗯,只是有可能而已。」 「………………」 理克靠着墙壁,脸色发白。 「……迪诺老大。」 他念着敬爱的首领名字,紧紧咬住的嘴唇,几乎快要渗血了。 理克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地扩大。 v 迪诺,千钧一发 「喝!」 迪诺跑着。 轰! 轰! 轰! 「唔!」 有如钟摆一样,半月型的巨大石斧接二连三袭来。 姑且不论石斧是否锐利,要是真的被这么重的石斧打中的话,肯定会粉身碎骨。 要是平常跟家族成员一起行动的迪诺,这种小机关就算蒙住眼睛也能轻松躲过。 但现在不一样。 终极的首领体质——因为部下不在的关系,连一半的力量都施展不出来的迪诺,眼前可是跟死亡相关的危险陷阱。 而且,他还要抱着费欧拉。不只是自己,为了保护她的性命,迪诺拚命地躲过这死亡陷阱—— 「呜哇!」 迪诺的脚被绊倒了。 就这样,迪诺跟费欧拉往前跌倒。 「!」 迪诺迅速地用自己的身体包覆住费欧拉那弱小的身体。 「………………」 让他们做好觉悟的冲击却没有出现。 看来,他们已经脱离了石斧机关。 「……呼。」 迪诺拭去额头上的汗还有黏在脸上的脏污。 确认到自己手边有灯之后,迪诺重新用灯照了照刚刚自己穿过的机关。 如果是在阳光普照的野外,那看起来就像是给孩子训练、完全无害的障碍物。 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狭窄通路里,居然会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威胁,迪诺可是切身体验到了。 卡富尔宝库—— 是古埃及王族卡富尔所建造的广大地下迷宫,只是美其名称为宝库而已。 被沙埋住的遗迹最底部,穿过组合的四角石材,朝黑暗的狭窄通路攀爬前进……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行为之后,进入到连大人都感到不安的地底深处,便看到了入口。 费欧拉手上的『冥界之神黄金雕像』,就是『宝库』的钥匙。 将雕像嵌入特定的地方,厚重的石门便慢慢打开了。要是不想这么花时间,其实也可以用炸弹破坏旁边的石壁。但这里不但古老又在地底深处,一个弄不好,爆破的冲击可能会让整个遗迹崩坏。 而且,史卡帕斯是这么说的: 去宝库的深处,把应该存在于那里的财宝都拿回来—— 如此一来,他才会交出费欧拉的爸爸来交换。所以迪诺跟费欧拉只能听从他的命令。 曼德拉草的狗——被比喻成这种程度的危险地方,迪诺只能跟费欧拉两人勇往直前。 「你没事吧?费欧拉。」 迪诺放开了一直保护着的费欧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 「………………」 费欧拉没有回应。她脸色发白,只是不停地颤抖着。 自从通过了宝库的入口之后,她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接二连三发生的骚动,让她没办法反应过来,因此她把心给封闭了起来……迪诺是这么想的。 迪诺当然反对除了自己之外,也要费欧拉一起进来的这件事,但史卡帕斯却坚持要费欧拉同行。迪诺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除了得到宝藏之外,也绝对要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真令人惊讶呢。」 为了要让费欧拉打起精神,迪诺开朗地说道: 「没想到在三千年以前,地底下居然能够建造出这么了不起的建筑物。」 话说着,迪诺回想起进入宝库之后看到的各个机关。 一放入黄金雕像就宛如自动门一样打开的石门、踩到地上的某部分就会同时射出的无数飞箭、利用黑暗设计的地洞、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石板……等等。 从这些各式各样的机关,可以看出集合了当时技术的精粹。尽管过了几千年,依然可以正确动作。 完全丧失运动能力的迪诺能够走到这里来,真的只能说是奇迹了。 「啊,费欧拉。你跟爸爸一起走过世界各地的遗迹吧?其他地方还有这么厉害……」 迪诺的话突然停止了。 费欧拉发现到不寻常,她抬起头。 「!」 迪诺一脸痛苦地跪倒在地。他的外套上,有个很大的裂缝。 看来石斧的机关掠过了他的背部。 「哈哈哈……抱歉,没什么。」 迪诺马上露出稳重的笑容,将手放在费欧拉的头上。 费欧拉的鼻子闻到了汗水跟血的味道。 「对……不起……」 费欧拉抖得更厉害了。 像是原来止住的部分又宣泄出来了一样,她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什么嘛,才不是你的错呢。」 迪诺开朗地笑了。 「我是加百罗涅的『跳马』迪诺唷。不管是宝物还是什么东西,我马上就能拿到手。等到把你爸爸救回来之后……」 「……不行。」 费欧拉用力摇头。 「不行……已经没救了。」 「啊?」 迪诺一脸讶异。 费欧拉脸色发白地说道: 「爸爸说过……不可以进去卡富尔宝库……绝对不可以把黄金雕像交给觊觎这里宝藏的人……」 「那个时……嗯嗯,我可以理解他说不要进来这么危险的……」 「这里是杀死奴隶并以此为乐的地方!」 费欧拉的话带给了迪诺很大的冲击。 王族卡富尔——他以极大的权力跟财力为背景,在这个地方进行被称为是『仪式』的行为。 舞台就是迪诺跟费欧拉所在的地下迷宫。 将奴隶放逐在这个充满无数机关的迷宫里,将他们的性命奉献给神……这样听起来似乎还挺有名目。但实际上却是要奴隶得到宝藏后,看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卡常尔将此当作是享乐游戏。 但生存者——为零。 发掘途中得知这个事实的费欧拉父亲米路可,考虑到危险性,因此放弃继续调查下去。 但史卡帕斯率领的『沙漠之蟹』却袭击而来。 「…………………………」 听完费欧拉所说的话,迪诺惊讶地伫立在原地。 在迪诺面前,费欧拉没有拭去满脸的泪水。 「对不起……我本来想早点讲的……但没想到会把迪诺先生卷入这种事情里……我……我……」 「…………呼。」 迪诺轻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费欧拉的头。 「走吧。」 「……啊?」 费欧拉睁大眼睛。 迪诺走过她身边,手拿着灯继续往前走。 朝着可能还有很多机关等着他们的黑暗处走去。 「请……请等一下!」 费欧拉慌张地拉高音量说: 「再继续走下去的话,真的……」 「不用担心。」 迪诺说道。态度跟他听费欧拉说话前是一样的。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变。那就是,拿到宝藏离开这里。然后,救出你爸爸……什么也不会改变。」 「………………」 费欧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 「为什么……」 随着再度落下的眼泪,费欧拉喃喃说道: 「为什么……你这么强呢?」 「嗯?」 「我也想要变强……如果我强一点的话……爸爸也……」 「你并不弱啊。」 迪诺的手指碰触了费欧拉柔软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 「柔弱的家伙,有办法一个人去到义大利吗?柔弱的家伙,有办法跟爸爸一起到世界各地旅行吗?」 「但是,迪诺先生更强……」 「我一点也不强喔。」 迪诺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的眼睛,瞬间染上了深刻的悲痛。 「我一直都被称为是『半吊子』的迪诺。大概,现在也很半吊子吧。不过……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嗯嗯……」 「重要的东西。」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费欧拉确实地感受到,这句话里所隐藏的强烈心意。 「……………………」 费欧拉抽了抽鼻子,咬紧嘴唇。 然后—— 「……有。」 她抬起头看着迪诺,眼睛里充满了下定决心的光芒。 「我也有……重要的东西。」 「对吧?」 迪诺拨了拨费欧拉的头发。 「你很强喔,从一开始就是。」 迪诺很开心地说着,他再度背向费欧拉。 「好,走吧。我们要通过所有发霉的机关,然后……」 「等一下!」 「怎么啦?你还要阻止我吗?我就说……」 迪诺继续说下去之前,费欧拉已经跑到了墙壁前。 「喂……」 不顾一脸讶异的迪诺,费欧拉用灯照着附近的墙壁,然后把脸凑上去。 「……果然。」 「什么果然……?」 「迪诺先生!」 费欧拉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说不定能够获救喔!」 x x x 「他们不可能获救的。」 地面上—— 史卡帕斯冷冷说道。有个部下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正在回答。 老实说,部下里有不少人都对他这次的命令感到质疑。 一如往常,只要从调查遗迹的家伙身上抢来宝藏就结束……人家本来是这么想的。结果得知带着放置宝藏场所的钥匙逃走的孩子,跑去找加百罗涅这个义大利黑手党帮忙的时候,史卡帕斯便改变了态度。 他坚持要跟加百罗涅的首领直接交涉,还要他跟孩子两个人单独去取宝藏……这么复杂的行事手段,尽管没说出口,但的确有很多人都很不高兴。 然后—— 紧接着,史卡帕斯说出的话,更让部下们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宝藏一点也不重要。」 史卡帕斯露出令人冻结的笑容。 「那家伙会在没有光的黑暗地底下,痛苦挣扎后惨死。连一个小鬼也没办法保护啊,嘿嘿……」 史卡帕斯的眼睛里浮现出浑浊的憎恶之情,部下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机会。为了这一刻,我一步一步地探查他们的事,花了不少钱,还在那里找了一些家伙帮忙。」 他充分地活用了经年累月所做好的准备,防止罗马利欧等加百罗涅家族的成员来到埃及。 「终于可以把加百罗涅那些家伙……」 这时候,一个部下来报告已经完成史卡帕斯所命令的『机关』。 「好,还有三十分钟。」 史卡帕斯看着手表宣布。 「加百罗涅的血,将会染满这个埃及大地!」 x x x 「真是厉害耶。」 走在费欧拉的身后,迪诺佩服地说道。 从刚刚的『发现』之后,迪诺跟费欧拉就一直成功地避开了机关。 「请停下脚步!」 听到费欧拉的声音,迪诺连忙停下脚步。 她将脸凑近附近墙壁下端所刻着的文字,开始解读。 「祭品的公牛,走在中央则被千枪刺穿……」 没错——费欧拉点点头,像是确认自己所看到的文字无误,转过头来。 「只要走在通路的边边就不会有事,这样机关就不会启动。」 「是吗?」 看到不等自己回答就往前走的费欧拉,迪诺也紧跟在后。 这个发现虽然很小,但却很重要。 灯光瞬间照出的是古埃及的神圣文字。 刻在墙壁上的东西,乍看之下是普通的图案,但跟父亲一起看过无数遗迹的费欧拉,马上就发现这是有很重要意义的内容。 尽管再怎么精巧,也不可能会有永远可以动作的机关。想必当时应该是有负责整理修护的人在吧?然后,他们为了自己作业方便,必须要有标示之类的东西。以防自己不小心掉入了机关。 「但是,要是把机关的详细内容都写出来,那设置这些机关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迪诺理所当然地提出这个问题,但费欧拉却摇摇头。 根据她的说法,在古埃及看得懂文字的人不到百分之一。被送进来的奴隶们,解读文字的机率几乎等于零…… 总而言之,因为费欧拉发现了这些文字,他们才能够顺利地往前进。刚刚那些辛苦的躲避,都好像白费功夫似地。 然后—— 「啊……」 费欧拉停下脚步。 穿过漫长的通路,两人走到一个至今不曾看过的宽广大厅。 迪诺提起灯看向四周,还是没办法掌握到底有多宽广。滴答、滴答,四周传来水滴的声音,鼻子也能闻到潮湿的霉味。 看来这里好像是自然形成的地下洞窟。卡富尔宝库,是利用这样的自然环境搭建而成的吧。 「迪诺先生,那个!」 费欧拉的灯,照向一个稍微有点距离的场所。 那里有个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得很清楚的复杂雕刻大门。 「那个……莫非……」 「喔!」 费欧拉的脚步摇摇晃晃,迪诺一把抱住她,让她站稳。 「冷静点,下面、下面。」 「!」 可能是因为拿灯照着前面所以没有注意到吧,费欧拉的脚底下有个很大的裂缝。 从裂缝吹出的冷风,拨动着她的浏海。 「对、对不起……」 费欧拉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着。 迪诺露出温柔的笑容。 「小心点喔,好不容易都来到这里了。」 「是……」 迪诺拍了拍费欧拉的头,拿着 灯照了照脚边,避开裂缝继续往前走。 「呜哇!」 「迪诺先生!」 途中,他好几次因为潮湿的地板差点滑倒,都是费欧拉支撑着他。 终于。 「……!」 迪诺跟费欧拉总算走到门前,但两人又面临到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扇门……」 门的下半部被土沙掩埋了。虽然说只是下半部,但因为门非常大,因此这些土沙的量并不是马上就可以清除干净的。 尽管讶异,但费欧拉还是将灯靠近门边,开始解读起上面的文字。 「没有错,这里应该是有宝藏的。」 「可是这里……」 然而—— 就在这时候。 轰——————隆! 「!」 一个重大的冲击撼动了弊个洞窟。 伴随着一开始的重大冲击,紧接着,洞窟不停地摇晃。 「啊?地震!?」 「不是。这是……」 ﹒ 尽管觉得不可能,但在黑社会里长年生存下来的迪诺,很确定这个冲击跟震动的原因。 「应该……是炸药?」 完全料想不到的意外。 这个爆炸—— 让迪诺的注意力大幅下降。 「!」 等到他回过神来,那个东西已经逼近在他眼前。 在黑暗之中以惊人速度爬来的巨影。 那是一条全长超过三公尺的——巨大鳄鱼! 「咕哇!」 鳄鱼挥动粗大的尾巴,运动能力大幅下降的迪诺,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甩飞出去。 鳄鱼看也不看倒地的迪诺一眼,为了攻击更柔弱的猎物费欧拉,它一直线地向前进。 「费欧拉!」 费欧拉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呆立在原地,鳄鱼满是锐利牙齿的的大嘴巴,一口就要咬下—— 「呱啊!」 一个小小的影子从费欧拉的衣服里飞出来,咬住鳄鱼的鼻子。 那是被迪诺称为『骑士』而陪在费欧拉身边的乌龟安翠欧。因为还是小孩子的关系,史卡帕斯等人并没有对费欧拉特别警戒,也没有对她搜身。因此,乌龟安翠欧就被她偷偷地带了进来。 被安翠欧咬住鼻子的鳄鱼,愤怒地摇动巨大的身体。尽管身体很小,安翠欧啃咬的威力可不是盖的。 但是—— 「呀!」 发狂的鳄鱼身体一甩,打到了费欧拉弱小的身躯。 迪诺连忙起身,跑向费欧拉。 之后天花板开始崩落,掉下大块的岩石,四周剧烈地晃动。 「呜哇啊啊啊!」 「呀啊————!」 紧接着,宛如雪崩般的土沙接连落下,迪诺跟费欧拉就这样束手无策地被吞没在土沙之中。 6 迪诺,跳跃! 「呵……」 在一处可以俯瞰遗迹的微高岩山上。 看到因为设定的炸药而陷出一个大洞的遗迹,史卡帕斯发出了笑声。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大笑的史卡帕斯,周遭的部下们,一脸哑然的看着他。 其中,有一个部下开口他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对部下们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因为难得旳财宝都随若遗迹整个埋入了地底。 但史卡帕斯的回答却是: 「啰唆。」 砰! 看到伙伴的脚被枪击中,其他男子的脸都发白了。 无视于因为害怕而安静的部下们,史卡帕斯再度看向被破坏的遗迹。 「嘿嘿嘿……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呢。不过,还是以防万一啊。这样,加百罗涅就真的完蛋了,终于……」 史卡帕斯紧握的拳头里,隐藏着他长年怀抱的想法。 但他马上恢复冷静,对部下大声说道: 「大家走吧,这里已经没有用了。」 这么急着撤退是有理由的。 虽然他有做了些小动作阻止加百罗涅的人来,但要是他们真的来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而且,因为地下遗迹被破坏,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会地层下陷。 「呜哇……」 正当史卡帕斯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脚边已经开始摇晃了起来。 「这里也很危险……不要拖拖拉拉的。」 史卡帕斯一边说,一边早部下一步转身背向遗迹。 但摇晃的幅度在瞬间变大,就连要好好走路也变得很困难。 「什……什么?」 轰隆隆隆隆隆! 好像又发生了爆炸。 史卡帕斯反射性地回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 「什么……!」 那是一只乌龟。 而且,还大到吓死人。 因为附近没有可以比较的东西,所以难以确定它真正的大小。但看起来身长超过了三十公尺,简直就像怪兽一样。 ﹒ 这么一只巨大的乌龟,正从地下要爬出地面。 然后—— 「!」 史卡帕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怎……怎么,可能……」 乌龟头上有两个人影。 那无庸置疑的是—— 「跳……『跳马』!」 x x x 「呼——」 看到久违的阳光,迪诺觉得有点刺眼地眯起眼睛。 「你没事吧,费欧拉?」 「嗯,是的……」 被迪诺保护着的费欧拉,一脸茫然地闪烁着眼神。 「真让人难以相信……」 「哈哈……安翠欧比较特别啰。」 安翠欧是海绵龟。只要一吸水就会膨胀变大是它的特性。它在大鳄鱼所在的地下洞窟里吸饱水后,一口气巨大化,载着迪诺跟费欧拉,从崩落的地下迷宫脱逃而出。 「喔。」 迪诺的视线,看到了一脸哑然看着他们的史卡帕斯等人。 看到人在距离遗迹有点远的这些『沙漠之蟹』的男子,迪诺确信就是他们用炸药破坏了遗迹。 「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呱啊!」 像是察觉到迪诺的愤怒,安翠欧大声一吼。 它踩着大地,逼近史卡帕斯等人。 「呀!」 「会掉下去喔!要紧紧地抓着我!」 另一方面,看到眼前出现巨大乌龟,『沙漠之蟹』的人都陷入了恐慌。 勉强保持冷静的史卡帕斯,对部下们下了命令。 「开枪!不要让那只怪物靠近!」 男子们马上反应,朝着安翠欧乱枪扫射。 但子弹却都被安翠欧身上的硬壳给弹开了。 「唔……!」 史卡帕斯等人一边后退,一边尽可能地射出手上所有的子弹。但安翠欧却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样子。 然后,它巨大的前脚,终于踩上了史卡帕斯的头上—— 「!」 但—— 「……?」 史卡帕斯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本来已经靠得很近,要将史卡帕斯踩扁的安翠欧,居然就这样整个身体往后拉远了。 不、不是往后拉远了。 安翠欧——开始急速缩小。 「糟了!」 骑在安翠欧身上的迪诺,连忙跟费欧拉一起跳下。 虽然是吸水就会巨大化的海绵龟,但安翠欧在强烈的日照下瞬间丧失水分,变回了原来尺寸的小乌龟。 「呿……!」 早众人一步回过神来的史卡帕斯,因为被看到丢脸的样子而感到愤怒,将枪口对准迪诺。 「居然还养了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怪物……加百罗涅真是烦死人了。」 史卡帕斯的部下们也接二连三拿起枪,包围着迪诺跟费欧拉。 「迪……迪诺先生……」 费欧拉害怕地抓紧迪诺。 为了帮她打气,迪诺抱住她的肩膀,瞪着史卡帕斯。 「喂,史卡帕斯。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真正的目的?」 「是啊,如果你想要宝藏的话,就没必要爆破遗迹吧?而且,不管有什么机关,照理说你都不可能会让其他陌生人去拿才对。」 史卡帕斯淡淡地笑了。 迪诺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怨恨加百罗涅家族吗?」 「怨恨?嘿……嘿嘿嘿……」 史卡帕斯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他的眼神里带着激烈的怒气。 「我的老爸……以前也曾经是加百罗涅家族的一员。」 「什么……!?」 「直到老爸抛弃我跟妈妈……被加百罗涅追捕,逃离义大利来到这里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莫非……!」 迪诺的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罗马利欧所说的话。 ——以前家族里曾经有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偷偷地将加百罗涅家族代代珍藏的古董还有画作等,流入黑市换钱。 相较于露出动摇神色的迪诺,史卡帕斯则是淡淡地说道: 「之后我爸就死了。因为缺钱玩乐所以偷取家族宝物,最后被发现了只好逃出义大利,这种人谁会管他啊……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史卡帕斯的眼睛微微出现一点情绪的起伏。跟费欧拉一样——是身为子女,在思念父亲的心情。 「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老爸就这样死掉的事实啊!」 史卡帕斯的杀意再度翻涨,握紧枪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完全是恼羞成怒—— 但即使点破这一点,史卡帕斯的心情也不可能会改变。 「光杀了你还不够有趣,我要你感到痛苦之后再死……」 史卡帕斯的枪口,对准了费欧拉。 「总而言之,先杀掉那个小鬼吧。还是,要杀掉那只怪物龟呢?」 「不行!」 费欧拉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安翠欧。 「唔……」 迪诺不能随便采取行动。 真正目的被揭穿了之后,史卡帕斯变得十分激动。这样根本没办法好好对话,要是不小心刺激到他,他可能会随时失控。 「怎么了?『跳马』。快点想办法啊。啊?你不是加百罗涅的首领吗?你不是那些家伙里最强的黑手党吗?」 随着挑忧的话,有个东西被丢在迪诺的脚边。 「……!」 那是最开始交涉时,被迪诺弄丢的『跳马的鞭子』。 「这样就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来一决胜负看谁比较强吧。来,来啊。我不是叫你来吗?你这个半吊子!」 「……真小啊。」 「啊啊?」 「我说你的气量真小啊。」 迪诺的眼神充满了平静的威严,看着史卡帕斯。 「要决定谁比较强?这实在是太无聊了,让我连生气都气不起来。我们才不会为了这种事挺身而出呢。」 「你说什么!」 「你也是那些家伙的首领吧,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了解……」 「不是只有很会打架的人才是首领。为了家族、为了同伴挺身而出的人才是真正的首领。」 迪诺平静地说道: 「你绝对赢不了我。」 「!!!」 史卡帕斯仅剩的理性在一瞬间崩裂,他宛如恶鬼般地对迪诺扣下扳机。 砰——————! 「!」 史卡帕斯的枪高高地飞上了空中。 那是长距离的精准射击所造成的结果。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逼近。 迪诺抬头,看到一个人。 「罗马利欧!」 有好几台直升机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最前端探出身体扛着来福枪的,正是罗马利欧。 「什么……」 史卡帕斯一脸哑然地呆站在原地,他的周围被更多的子弹射击。 他的部下们也连忙朝着直升机开枪,但在被抢先一步的情况之下,根本没办法好好对应。 紧接着又被后面跟上的直升机接连开枪攻击,众人只好连忙逃离现场。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么快来的……」 史卡帕斯的呢喃声,被直升机轰隆轰隆的声音给盖过。 载着罗马利欧的直升机,停在迪诺跟费欧拉身边。 「首领!」 「迪诺老大!」 罗马利欧跟理克迅速地从直升机上下来。他们的身后,出现一位人物。 「爸爸!」 费欧拉开心地跑了过去。 这位瘦弱、充满学者风范的中年男子,紧紧地抱住费欧拉——他,正是宝藏猎人米路可·佛罗。 「爸爸……爸爸……」 看到流着眼泪,抱紧父亲的费欧拉,迪诺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首领,刚刚可危险了呢。」 「嗯?是喔。」 听到罗马利欧的话,迪诺耸耸肩,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面对这样的迪诺—— 「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理克满脸通红地大叫: 「您!您总是这样乱来……」 「理克他真的很担心首领喔。」 罗马利欧把手放在理克头上。 「这个节俭的家伙说,一定得赶紧赶到首领身边。他不惜花费大量金钱,我们才有办法这么快赶来喔。」 「是吗?」 迪诺看着理克。理克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您是加百罗涅的首领……这是应该的。」 然后,罗马利欧向迪诺报告了之前袭击『沙漠之蟹』基地的事。 「被『沙漠之蟹』首领雇用的家伙,妨碍了我们不少进度。但抓到了那些家伙之后,随即就问出了『沙漠之蟹』的基地所在,还有米路可·佛罗人在基地的情报。」 为了封锁敌人的抵抗,罗马利欧做出了明智的判断,决定先迅速地抢回人质,因此先攻下了基地。 「不愧是罗马利欧,真是值得信赖呢。」 「……我呢?」 「当然你也是啦。不过,没想到总是负责留守的理克会来到这里呢。」 「那、那当然是因为……您不在的话,工作就没办法进行啊!」 看到嘴硬的理克,迪诺露出了微笑。随即,他表情严肃地转过身。 在他的身后—— 可以看到除了史卡帕斯之外,其他部下全都被加百罗涅的成员打倒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跳马』……我一定要跟你……」 「我也是这么打算。」 迪诺拿起『跳马的鞭子』,走近史卡帕斯。 「 为了家族……怨恨跟憎恶也得全盘接收。这就是首领的工作。」 「去死吧——————————!」 史卡帕斯拿出军刀,朝着迪诺刺去。 「!」 刀子被弹开了。 迪诺只是轻轻地挥动了鞭子。 家族抵达之后,迪诺已经恢复了身为首领的能力。对他而言,史卡帕斯已经不足为敌。 「再见了。」 毫不留情的冲击声。然后,惨叫声传遍了干涸的荒野。 x x x 「谢谢你。」 几天后—— 为了跟要回去义大利的迪诺等人告别,费欧拉来到了面向地中海的港口。 费欧拉跟父亲米路可,打算在埃及休息一段时间之后,继续前往下一个发掘场所。 「再见了,费欧拉。」 看到来送行的费欧拉,迪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肩膀上的安翠欧,也像是舍不得离别似地发出「呱啊」的叫声。 「要跟爸爸好好相处喔。如果又有什么事的话,随时来找我喔。」 「好。」 费欧拉笑着回答。 迪诺看到她的笑容,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应。他登上船准备启航。 费欧拉一直挥手,直到看不见船为止。 「呼……太好了,安翠欧。」 「呱啊。」 迪诺的胸口涌上一股温暖的满足感。 亲爱的父女能够相会,真的是太好了。虽然一部份的目的是为了报答他们对前任首领的恩惠,但除此之外,迪诺—— 「迪诺老大。」 冷冷的声音,打消了他所有愉快的心情。 「理克……」 转头一看,一如往常面容严肃的理克就站在眼前。 「我想您应该知道,但我还是要再讲一遍。」 「什、什么啊……」 「这次因为您擅自的行动,结果导致活动经费没必要地大幅增加。为了要填补这个缺口,短期间您要专心经营……」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啊?」 迪诺一脸轻松的样子说: 「如果是钱的话不用担心啦。我跟费欧拉一起进到地下迷宫,最后要逃脱的时候,我有顺便拿了一些财宝……」 「真的吗!」 「……我本来很希望能够这样讲啦。」 「啊?」 「呃呃,我的确是有拿。只不过,全部都给了费欧拉的爸爸啰……那个,我本来就是单纯为了拯救她爸爸才……」 「迪诺老大————!」 期待完全落空的理克,尖叫声响遍整个甲板。 看到这一幕,罗马利欧耸耸肩,冒出了一句「又来啦」。 就这样—— 迪诺跟伙伴们,再度恢复日常的生活。 西蒙料理秀! 「咦……没有,晚餐吗?」 傍晚——『并盛民宿』的大厅。 炎真微微睁开眼睛,艾德海蒂以一如往常冷酷的语气回答: 「正确来说,也不是没有。」 「啊……?」 「有食材。但没有人可以帮我们煮。」 古里炎真、铃木艾德海蒂、青叶红叶、大山罗宇治、shitt·p!、加藤居里、水野薰—— 七个转到并盛中学的转学生。 他们七个人都住在同一间『并盛民宿』里,然后从这里去上学。 独自一人负责民宿大小事务的老奶奶,对炎真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让『变成是』从至门中学集体转学而来的炎真他们不要太辛苦,打扫、洗衣、料理等家事,全部都是由老奶奶一手包办。 特别是用心准备的早晚两餐,所有人都很期待。 「老奶奶……怎么了?」 「结果,听说是感冒。」 回答炎真问题的,是戴着眼镜,一脸凛然的红叶。 「早上老奶奶的状况就不太好,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突然急速恶化,因此马上去医院找医生。好在医生说只要吃药好好休息,就能顺利康复。」 「是喔……太好了。」 「说到医院……」 红叶眼镜后方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炎真!」 「……」 「你伤成那样!是不是又被街上的不良少年给欺负了啊!」 「啊,呃呃……这个……」 「你是软弱的蠢蛋吗?我不是跟你说过偶尔要还手吗!真是的,每天都这样……你才应该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呢!」 「去什么医院啊……太夸张了啦……」 「哔·哔哔·哔————————————!」 「呜哇!?」 随着迷样的紧急信号声响起,突然间,炎真的脖子被绷带缠住。 「呜哇,等一下……好、好难受……!席特p,你在做什么啊!?」 炎真惊讶地大叫。但是席特p——shitt·p!却加重了手上包扎绷带的力道。 「她应该是想要帮你治疗伤口吧。」 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艾德海蒂的表情像是要这么说似地。 「她在担心你唷,你多少也了解这点吧。」 「不是啦☆」 这时,shitt·p!开口了。 「我是因为自己高兴所以这么做的)」 「………………」 那一瞬间,炎真立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啊……呃呃!这样不行啦!这、这样的话……我会死掉的……!」 「喂,炎真很痛苦,所以你治疗的力道还要再加重一点。他想要早点轻松呢。」 艾德海蒂只有嘴上说说,完全没打算要阻止shitt·p!。以另一种意思来看,炎真真的是快要解脱变『轻松』了——就在这时候…… 咕噜咕噜~~~~~ 在现场的所有人——包括shitt·p!也停下了手。大家全都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 艾德海蒂的脸红了。 「你、你们……在看什么啊!刚刚那是……没办法啊!我什么都没吃,在等炎真回来嘛!」 「对不起……」 「总而言之!我们得想想今天的晚餐该怎么办啦!」 艾德海蒂硬把话题拉回来。 「这附近,哪里有好的餐厅呢……」 「等一下。」 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中学生,态度强硬的男子——薰举起手。 「你们打算就这样去吗?」 「……什么意思?炎真回来了,不就全员到齐r吗?」 「重点不是那个……」 「老奶奶怎么办?」 「啊……?」 炎真等人睁大眼睛面面相觑,薰搔了搔头。 「我说……我们不是一直受这里的老奶奶照顾吗?你们打算把生病的老奶奶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自己去吃饭吗?」 「啊……」 「不要让我讲这种话好不好……真是的。」 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炎真一副很抱歉的表情。 「说、说得也是……这样……不行呢。」 结果—— 「那么……我们来做饭吧。」 开口说话的,是这群伙伴里最魁梧的罗宇治。 「就当作……是我们平常请她做饭的回礼吧。」 「说得也是!」 听到罗宇治的话,艾德海蒂站起身。 「计划变更。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准备晚餐吧……」 「我要pass。」 无视现场气氛开口说话的,是一如他的外表般一派轻松的居里。 「唉呀呀,我没有做菜的天分嘛。怎么说,我是美女做好料理送到我面前,要我『啊~~』地张嘴吃下的那种人啊。好啦,就这样。」 「喂……等一下,居里!」 无视于想要阻止他的艾德海蒂,居里迅速地离开了大厅。 「真是的……!那个男人……」 「没办法啦,居里不喜欢这种事嘛。重点是,赶快来做晚餐吧。老奶奶应该也饿了。」 「说得也是……」 听到炎真的话,艾德海蒂也收敛了怒气。 然后—— 「对了对了,赶快做比较好喔,因为艾德的肚子又会咕噜咕噜叫了。」 「你还在啊!」 再度惹艾德海蒂生气后,这次居里真的逃走了。 「哼哼……真是的……」 「冷、冷静点,艾德海蒂……」 总而言之,就这样—— 炎真他们的『料理秀』开始了。 x x x 两个小时后—— 「唉……唉……」 炎真他们沮丧地倒在故乱着食材跟料理器具的厨房里。 这些人几乎都没有做过料理,虽然他们拚命地想要做出一顿饭给老奶奶吃,但厨艺不佳,搞得大家都累了。 让他们更觉得疲累的是…… 「真是的!都是因为你们手艺太差,结果才会花这么多时间!」 「等……等一下!都是因为红叶想要做那种加一大堆肉跟油的料理啊!?」 「你在说什么啊,艾德!为了让因病倒下的老奶奶赶快恢复元气,所以我才准备了营养丰富的料理啊……」 「那样对身体虚弱的人来说负担太重了!这时候,应该要吃以蔬菜为主的温和料理……」 料理结束之后,红叶跟艾德海蒂还是一直在争论。 红菜想要做出丰盛一点的菜,而艾德海蒂则是想要做出不要太花时间的料理,因为这两个人的对立,导致料理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结果,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最后决定只能煮简单的稀饭。但那之后两个人还是继续争论。 「那就是温和的料理吗?结果不就是逊毙的炒青菜而已吗?像那样随便切切随便炒炒,素材的原味都被糟蹋了!」 「我才没有随便呢!的确……菜可能是有点烧焦,有点太硬,有点太咸,有点黏答答的啦!」 「结果————!?这不是有点而已吧,这哪是有点啊!」 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咕噜咕噜咕噜~~~~~ 「啊……」 艾德海蒂按着自己的肚子,脸又红了。 shitt·p!靠近她。 「噗——哔哔——噗————噗————?」 「不……不要跟我的肚子对话啦!这里面没有人!」 「晚餐……」 罗宇治也按着自己的大肚子。 「我们的晚餐……还没好呢。」 「啊。」 炎真等人这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就是得做啊。」 「但是……」 「炎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已经把全力都放在帮老奶奶做饭这件事上了。」 「不不不,这太夸张了吧。」 听到艾德海蒂的话,薰不禁吐槽。 「……饭团。」 罗宇治又喃喃说道: 「如果是做饭团的话……就比较简单。」 「就是这个!」 艾德海蒂马上拍手。 「总而言之,现在得赶快想个办法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我就说,没那么夸张吧……」 「大家,没问题吧……」 「同心协力,一起做饭团吧!」 x x x 三个小时后—— 「艾德……」 「怎么了……炎真……?」 「我……肚子太饿了……视线好像都模糊了……」 「振作点,炎真!」 艾德海蒂连忙扶住快要倒下的炎真。 「真是的……我已经到极限了!到底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 「最后,这个饭团会告诉你!」 红叶自信满满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完成了!我的……终极饭团!」 「什么啊?终极饭团!?」 「每一样食材!每一粒米都是完全活着的饭团,正是我理想的……」 突然,红叶睁大眼睛。 「不对————!」 啪沙。 「等……!?」 看着红叶开始捶打起刚刚捏着的饭团,艾德海蒂的脸色大变。 红叶痛苦地抱着头。 「不行!这不能称为终极饭团!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怎么会……你已经这样反覆弄了好几次……」 「喂,放下吧。」 一脸疲累开口的是薰。 「喂,这里有做好的,先吃吧。」 「喔喔~~~~~!」 听到薰的提议,一直忍着肚子饿的罗宇治眼睛亮了起来。 只有红叶执着于他的『终极饭团』,但炎真等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各自的饭团。 罗宇治像是等不及了似地,看向桌上并排的饭团。 「这……这个,饭团是?」 「啊,那是我做的。因为是第一次做的,应该不会很好吃吧……里面是腌梅子跟鲑鱼。」 「喔喔~~~!好棒唷~~~」 「等一下,罗宇治。我饭团里包的食材也跟炎真一样喔。」 话说完,艾德海蒂把自己做的饭团往前推。 「艾德海蒂的是……这个?」 罗宇治戳了一下被海苔包住的那『一坨』东西。 「……好硬。」 「什么……没、没那回事!我可能只是捏得用力了点,但里面充满了我的心意……」 「我……觉得这个比较好。」 话说完,罗宇治指着一个比其他饭团都要大上三倍的大饭团。 「这是……谁的?」 「……喔。」 薰有点不好意思地举起手。炎真也很讶异地看着那个饭团。 「真厉害耶……为什么这么大啊?」 「啊?不这样做的话,感觉就不太够啊。里面包的食材也不只一种,我放了很多进去喔。」 「总觉得……就是那种『男人的料理』的感觉呢。」 「呃……没那么了不起啦。」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薰看起来还是很开心。 红叶看着大家的饭团。 「喂,你们!在我的终极饭团面前,居然……」 「什么?你够了没啊?」 薰瞪着红叶。 「我们可是等了三个小时耶。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 「只不过是三小时而已,要吃到终极的美味,这应该是可以忍的吧!话说回来,什么男人的料理!根本就只是粗鲁地随便做做而已嘛!」 「你说什么……!」 薰的脸色大变。 发现到他们又快要吵起来,炎真连忙阻止—— 「做好了~」 就在这时候。 shitt·p!传来开心的声音,大家不禁看向她。 「啊……?」 「你说做好了……饭团?在哪里?」 「这里啊→→→☆」 话说着,shitt·p!打开旁边房间的门。 「!」 「席……席特p……这……这是……」 「塔☆」 「塔!?」 「饭团~~塔☆☆☆」 正如shitt·p!所说的——那里有一座饭团堆起来的高塔。 「等一下……!用饭团……堆了一座塔!?」 「什、什么时候堆成这么高的东西啊……」 「最后一步~」 话说着,shitt·p!手上拿着的是——装醋的瓶子 然后,她把醋从饭团塔的顶端倒下。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 「呜哇!」 「……好漂亮☆」 「这不是香槟塔啊!」 炎真拉高了音量。 艾德海蒂也睁大眼睛。 「而且,还不是用香槟,是用醋耶!?」 「这、这样……我们就不能吃了。」 罗宇治不禁眼眶泛泪。 但shitt·p!毫不在意。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 艾德海蒂连忙阻止她。 「等一下……住手,席特p!」 咚! 「啊……☆」 啪沙!啪沙! 「啊啊——————!」 炎真等人发出惨叫声。 想要阻止shitt·p!的艾德海蒂,用力一挥手将瓶子打飞,结果醋就倒在桌子上的饭团上头。 「艾德海蒂,你、你在做什么啊!」 红叶大怒,因为醋也淋到了他的饭团。 「我、我……只是……想要阻止席特p……」 咕噜~~~~~ 艾德海蒂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几次。 不只是她,炎真等人也都已经肚子饿到了一个极限。 「啊啊……」 「不……不行了……」 炎真等人完全没力,当场倒下。就在这时候—— 「我回来了~~~~」 「不要这么说嘛,艾德。我们是伙·伴·啊~」 「马上就逃走的男人还真敢讲啊!」 「这个味道是……醋?啊,该不会,你们吃了寿司吗?喔,我也是耶。」 「啊!?」 炎真等人惊讶地看着居里。 「居里……你吃了寿司吗?」 「是啊是啊,没错喔,炎真。我在常常去玩的店跟一个大叔交情还不错,仔细一问,才知道他是寿司店的师傅呢。而且,还有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儿子!然后,为了肚子饿可怜兮兮的居里我,他就捚了他很擅长的寿司给我吃啰。」 「太……太让人羡慕了……」 罗宇治的嘴巴里流出口水。 结果,居里睁大了眼睛。 「咦?该不会……大家都还没吃饭吧?」 「啰……啰唆!」 薰懊恼地别过头去,居里笑了。 「啊,果然如此。说什么要同心协力一起做饭,结果什么也做不出来啊——红叶最爱说的『结果』就是这样啦!」 「居里!!!」 艾德海蒂的怒气爆发。但居里毫不退缩。 「这样来说,那我岂不是……回来得刚刚好?」 「啊……?」 咚!居里把一个大大的保冰箱放在桌上。 「这是居里送给大家的……礼·物~」 「礼物?」 「寿司店的大叔给我的。他说进太多货所以有剩……给了我很多鱼贝。」 「!」 炎真等人都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激动的艾德海蒂,身体往前探出头。 「就、就是这个!大家一起来料理……」 「喔,冷静点,艾德。这……就交给我吧。」 「啊!?」 「你应该知道我的料理手艺挺不赖的吧。这时候就让我来为大家做……」 「喔喔……」 「寿、寿司吗……」 「超——好吃的~~~~~~~义大利面。」 咚——!炎真等人差点昏倒。 「结果居然不是要做寿司啊?」 「唉呀唉呀,有很好吃的蛤蜊唷。就用这个来做……」 「※vongole rosso。」 (译注:读音为『彭哥列罗素』。义大利文中,vongole有为『蛤蜊』的意思,rosso为『红色』的意思。) 「……!」 vongole rosso——番茄蛤蜊义大利面。但比起义大利面的食材,炎真等人对这名字还比较有反应。 「彭哥列罗素……」 「彭哥列……」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比起正式对决……」 「就先吃掉彭哥列吧。」 「………………」 炎真等人一脸认真地保持沉默,然后—— 「……说得也是。」 炎真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其他人也跟着答腔。 「哼……结果是为了要打气啊。」 「……也不坏啊。」 「我们……要吃……彭哥列。」 「☆☆~☆」 看到大家都兴致勃勃,居里满足地笑了。 艾德海蒂指着居里。 「那就赶快做吧,居里!现在马上做!」 「啊……?现在马上?」 「当然啦!明天我们还要上学耶!得赶快吃完赶快睡觉啊……重点是,再不赶快吃的话,肚子就……」 「等一下……冷静点,艾德。总而言之,得再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哈哈……当然啦,这个蛤蜊还没有吐沙嘛。而且,泡盐水时沙之后,还得再处理盐水……」 「不行!」 艾德海蒂随即说道: 「换其他料理!换现在马上可以吃的!」 「啊,呃呃……唉呀唉呀,一个小时还好吧,大家一起吃彭哥列……」 不知道为什么,居里开始慌了。 这时,薰看向冰箱里。 「喔……还有很多种鱼嘛。红叶,你应该会杀鱼吧?」 「哼,当然啦!以我的能力,一定能够用新鲜的鱼做出最适当的料理!」 「不不不,料理就不用了。随便切一切,就简单做个海鲜丼吧。」 「唔……虽然我不喜欢随便这个字,不过以目前的空腹状态来看,结果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吧?刚好也有加了醋的饭。」 「喂喂喂,你们……」 「海鲜丼……好像很好吃耶。」 「太好了,罗宇治。」 「喂喂喂……」 在一脸迷惑的居里面前,炎真等人开始准备起海鲜丼。 就这样,总算—— 解决了炎真等人的空腹危机。 x x x 深夜—— 「有一点……出乎意料呢。」 吃了装有满满新鲜鱼贝的海鲜丼之后,大家都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本来是想确认他们的心意有没有动摇,所以动了这么一点小手脚……没想到会演变成那样……」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嗯……」 嘿嘿——『他』露出了冷笑。 「虽然好像都没人发现……但的确都吃下肚了呢……」 『他』想起炎真他们所吃的海鲜丼里……有『那个』的生鱼片—— 『那个』就是……鲔鱼。 英文是——『※tuna』。(编注:tuna的日文读音同「阿纲」。) 「呵呵呵呵……这不就好像是在暗示着他们的未来吗?不知不觉中就把对手吃掉……跟我想的一样……」 『他』……住在加藤居里体内,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d·斯佩德发出了笑声。 「我没有必要跟你们一起做料理。因为,你们已经被我料理了……」 炎真等人根本没有起疑。 后记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 大家好!我是天野明! 谢谢大家一直都很支持我们! 小说第五弹,当当当,完成啰! 这回也有很多初登场的角色。 最有趣的就是西蒙家族料理时慌乱的样子了吧? 啊,那个人也有稍微登场一下呢。 其他也有熟悉的角色展现新的一面, 或者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长篇作品, 保证大家看得很满意! 子安老师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呢~ 我也很开心地画了插画。 一如下面里包恩所说的,阿纲也有出现唷! 那么,就请大家好好欣赏, 只有在小说里才能感受到的里包恩世界的魅力吧! 天野明 小说——小小地说: 在『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的广大世界里, 我有幸写了这些小小的故事,这回是第五本了。 后台里的小故事: 有关阿纲的戏份会变成这样, 是『隐藏弹』第一任责任编辑的点子。 感动的小故事: 台湾版『隐藏弹4』,贝尔跟法兰的对话, 真的以中文接龙接起来了呢,好厉害! ……诸如此类,在现实生活里也孕育出这些小小的故事呢。 天野老师,各位相关人士——还有拿起这本书的读者。 谢谢大家。 子安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