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谜题的少女》 第一章 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换掉花束的方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1 入学典礼结束之后,我回到了教室。说起来我们二年级为什么也要出席入学典礼?这是藤崎高中的一贯传统。为了表达对新生的祝福,高年生必须出席。 我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抑制着心中的动摇,我侧耳倾听周围同学们的谈话。 “那位新生代表太可爱了”、“对啊我当时都看呆了”听着男生们的聊天,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我向旁边的浅田搭话: “喂,浅田。” 浅田看着社团介绍的节目单,头也不抬地回了我一声“嗯?” 我姑且问一下他吧: “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在讲坛上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换掉花束?” 浅田停下了动作,数秒后把视线从节目单移到我身上,眉头紧锁地反问道: “在讲坛上?还要不被人发现?” “对。然后一瞬间换掉花束。” 浅田揉揉眼角,说道: “这样啊……想要不被人发现也太难了吧……。难道春一你想这样做?” “……你说什么?” “嗯?不是这样的吗?毕竟你递给那个新生代表的花束看起来实在太奇怪了。” 我蒙混着应了一声“嗯……”。 给新生代表递花的人,正是作为学生会成员的我。 “递的居然是满满的红玫瑰,看起来像在求婚一样。” “求婚?别说傻话了。那只是祝福新生的花。虽然红玫瑰确实比较少见,但借一句花语: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其实我压根不懂什么花语,只想随便说说以蒙混过去。 浅田说的是我在讲坛上递花给新生代表这件事,而且递的还是红玫瑰花束,看起来莫名其妙。仔细听一下,四周都在讨论这件事。 其实我也觉得在入学典礼上用红玫瑰作赠花很不正常。 “……” 感觉事情变得麻烦起来。话说回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呢。 我回想起刚刚的入学典礼。 作为学生会一员的我,在舞台的侧面幕后眺望着新生们。新生们穿着崭新的制服,一双双饱含期待的眼珠望着在演讲台上发言的pta会长。在新生的后面,坐着一大排在校生。在校生的脊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一脸索然无味。台上的发言他们当然一句也没在听。 我本来也该像他们一样,然而担负着给新生代表递花的任务,令我身心紧绷。所以我才能听得进去pta会长的发言。 健硕的pta会长说着“高中三年记忆犹新,三年经历受益终身。请各位报以热情,勿废青春。”之类的话。听着听着,我突然发现。 啊,pta会长,今年的发言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一年前的我听了这番话,“果然高中生活就要挥洒青春”地燃起热情。然而,渐渐地,毫无抵抗地,我的生活变得碌碌无为。 这一年里,我学习也有学,学生会的活动也有参加,「体质」也有处理。所以成绩也过得去,在学生会里也学到了东西,日子过得还算平稳。——可是,这不是我所认为的青春。 pta会长开始讲起自己的高中回忆。什么在脏河里游泳导致拉肚子,随便进山里结果迷路了,写情书告白却被甩了,诸如此类的事。这些也是去年讲过的。 ——勿废青春。 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种义务。和女生谈一场酸臭的恋爱,和挚友一起做些蠢事,倾注热情于社团活动上——总之想要拼尽全力去做些什么。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对现实有所不满吧。 pta会长的发言结束了。担任司仪的教导主任接着宣布道:“接下来是学生会长的发言。”之后一阵异样的寂静把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我向身旁的学生会长提醒道: “啊,会长,到学生会长的发言了。在叫你呢。” “啊,真的耶。不好意思我在发呆。”会长羞涩地笑了笑,接着走向演讲台。中途还稍微踉跄了一下,怎么看都是个让人担心的学生会长。 但是会长一站上演讲台,表情霎时严肃起来。和平常天真傻气的样子截然不同,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锐气。她的侧脸我不禁看得入迷。我个人非常尊敬会长。我希望能像她一样感染身边的人。 会长的发言结束了,她鞠了一躬后回到舞台的侧幕。 “怎么样?”会长问我。 “真像会长风格的发言。” “等等,你这什么意思啦!” 我也冲她笑了笑。台下给会长的掌声逐渐减弱直至停息。 接下来是新生代表的发言。入学考试中获得第一名的即为新生代表。担任司仪的教导主任念到新生代表的名字: “新生代表,早伊原树里。” “到。”一声清澈的声音在体育馆中响起。悦耳动听的嗓音。 嗯?早伊原……早伊原?难道? 树里这名字很难看出是男是女,但听起来是女孩子的嗓音。不出所料,一个女学生挺直地站起来向演讲台走去。她拐过一个直角,登上演讲台。 我的视线被她深深吸引住。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完美的容貌。 齐肩的白色短发。下巴、脖子等等线条全都精细地被勾画出来,清秀上扬的眼角给人活泼的印象。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缓和了新生代表这个生硬死板的形象,会场的气氛也变得温暖起来。 发言开始。她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从她的声音听不到一丝紧张拘谨,顺畅而流利。 “——以上就是我作为新生代表的发言。早伊原树里。”说完,她向正面低了一下头,转向来宾又低了一下头。抬头那瞬间,我和她四目对视。她对我微微一笑。 我呆如木桩。 我还在怀疑她的容貌。 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容貌……宛如人工雕刻出来般精致。我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在找寻她脸上的瑕疵。 “春一君。这个。” 我死死盯着她时,会长把花束递向我。粉色基调的包装薄纸。上面裹着一层透明薄膜。花束本来放在一旁的长桌,现在会长把它拿了过来。 “……啊,谢谢了。” 这花束,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 “这花束还真是够大的。” “毕竟是祝福的花束。大的话才显得郑重啊。” 是这样的吗。 花束被裹得像个碗,捧在手上感觉松软膨胀。确实有种庄重感,一看就知道这花束的分量有多重。 “这花就够好的啦。” 既然花店家的女儿都拍着胸口打包票,那应该不会有错。没品位的是我而已。 “对了,会长……” “怎么了?”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在意一件事,但此时教导主任督促道:“接下来是赠花环节。” “算了,等下再问吧。”说完,我走出幕后,沐浴在聚光灯之下。 被聚光灯照射着,果然多少会有些紧张。我本来就不太习惯站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过这次只是递个花而已。平时对学生会毫无贡献的我,还是想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我站在她面前。她一直盯着我的眼,突然莞尔一笑。 ——。 一瞬间,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感觉脸上开始冒热气。我急忙撇开视线,低头看向花束借此分散注意力。 花束里插着白色、黄色、粉色的花,尾部还露出了花茎。我对花的种类不甚了解,也就知道这么多。气氛依然僵硬,没办法,赶紧把 花递出去吧。 我拿捏递花的时机,啪的一声将花束递了出去。 感觉自己在求婚,不由地害羞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在妄想,害羞更止不住。我局促不安,视线左右游移。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她接过花束,小声说了句“谢谢”。掌声响起,我赶紧回到舞台的侧幕。 “辛苦你啦!但有点没做好哟,你把花拿反了,有花的那面得对着观众才行。” 好像是有这样提醒过。我太紧张了,没留意到细节。花束整体恰好碗状,讲坛又高,台下学生可能连花束都看不到。连照片可能都拍不到好的。 “会长对不起……” “下次注意就好啦!” 会长笑着安慰道,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后背。下次还会有机会递花吗。 会长的体贴让我觉得她真是个好人。我也借此放下心来,安心面对接下来的工作。我得到了放松。 ——然而。 “能得到这么棒的花,真的万分感谢!” 此时,我听到意料之外的话。早伊原树里对花束的感谢,通过麦克风传递开来。不过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 然而,我的喉咙只能挤出一个字。 早伊原树里,把花束举了起来。 花束里的花—— 竟然全部变成了鲜红色的玫瑰。 “这,怎么……?” 我递过去的花束,插着的花明明是白色、黄色、粉色才对。怎么全变成红玫瑰了……这样一看,我刚才的行为简直如同求婚。等一下,我不过妄想了一下而已,这到底怎么回事。妄想一下就能把花变成红玫瑰了? 台上的早伊原树里抱着玫瑰花束走过来。按照流程,她要把花交给我们再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还没缓过神来,早伊原树里和我再次面对面。接着,她毫无顾忌地靠近我。 “前辈?接下来,请多多指教啦~” 她左手捧着花束,右手对我伸来,花束下面还露着花茎。她的笑容,依然楚楚动人,然而我莫名觉得,这笑容下面似乎隐藏着些什么。 “啊,哦……” 为何特意找我?请多多指教?她已经是这学校的一员,来找我打招呼也不足为奇。但我却觉得很不自然。 还没消化现状,看到她伸出来的手,我下意识地也伸出了手。握了她的手,我的手湿漉漉。 “……” 我看了下她的眼睛,看了下花束,沉默数秒。不久就得出结论,开始思考我接下来的行动。 回想结束。之后我被老师叫了出来,“为什么擅做主张换了花!”这样子挨了骂,最后回到教室。舞台的侧幕内只有学生会成员,老师只能怪罪于我。 浅田锲而不舍地问: “果然很可疑是不是?那个玫瑰。” “没什么好可疑的。我只是将学校准备好的花束递过去而已。” 花束在中途,而且是在讲坛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换掉了。但大家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原因之一我不小心把花拿反,导致花茎那面对向观众席。不管怎么说,红玫瑰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真亏学校敢用这样的花束啊。” 我只能暧昧地含糊几句。刚才被老师骂的时候,现在也是,花被换掉这件事说不出口。如果向老师坦白,老师肯定会觉得我又在搞什么鬼。向浅田坦白的话,浅田肯定会全力帮我解密,这也不行。 我的身边,经常发生神秘事件。我对浅田解释我有这样的「体质」。最开始是在高中入学后的第二个星期。我的课桌抽屉中平白无故地出现了没见过的钱包。那是同班同学的钱包,里面已经被掏空。我虽然辩解过,但还是被大家认作犯人。“矢斗春一是个阴湿的家伙。”已经成为众人的共识。无论发生什么怪事,大家都会第一时间赖到我头上,觉得我又偷偷地干了什么勾当。这个班里唯一相信我的人,只剩浅田。 自此之后,我又遇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我也学会该如何处理。身边出现不可思议的事的时候,第一要诀是假装不知。然后才背过大家偷偷处理。 这次也是,我假装花束本来就是玫瑰花就行了。这样的话事情才不会扩大。 一直处理这些离奇怪事,青春离我渐行渐远。 “……?” 突然,教室前门附近骚乱起来。前门附近筑起了人墙。我和浅田一直在后面靠墙的座位说话,不清楚前面的状况。 怎么回事……?我和浅田大眼瞪小眼。 “——春一君——” 前门的人群中传出了我的名字。同学们转过身,纷纷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有人来找我吗?啊,是会长来找了我吧。 这么想着,我刚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前辈!” 人群被划开,迎面而来的是胸口还别着“祝入学”牌子和花朵的新生——早伊原树里。 “早伊原同学……?” 她毫无迟疑地向我走来。浅田识趣地离我远点。门口附近的男生们的视线朝我杀来。女生们则是炸开了锅。 “怎么?什么事……?” 她来到我面前,笑嘻嘻地看着我,对此我不知所措。她到底找我什么事?不详的预感。恐怕这是动物的本能。 她向前一步,嗖地一声向我逼近,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被缩短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后退一步,她想抓住我却扑了个空。然而,她毫不气馁地又迈出一步,我后退一步,她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前进,后退。从始至终,早伊原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我愈发不安。在旁人来看,我们二个人在不断重复着滑稽的一幕,终于我的手臂被她抓住了。 “前辈,请别再逃了。” “等、等一下,你想干嘛,别……” 她死死捏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拽到了过去。我踉跄几步,等回过神来已经和她紧挨一起。看起来像是情侣挽手。我刚要拉开身—— “……!” “前辈,入学典礼的时候,听到你那热情的告白,人家好开心啊!人家被你那红玫瑰打动了……人家太激动太激动了,忍不住就跑来教室找你了?前辈的告白,人家接受了。今天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呢。” 说罢,她朝我乖巧地侧了下脑袋。一股强烈的寒气从指尖传来席卷全身。 教室里掀起轩然大波。“什么?”“怎么回事?”“和春一他?”“发生了什么事?”教室中的男生们消化不了眼前状况纷纷表示疑问,而女生们始终都在咿咿呀呀地叫,眼珠兴奋得变成一个圆点。浅田则是“哈、哈,恭喜恭喜”地笑了起来,还鼓起了掌。 现在这状况,常人看起来是香艳的美人投怀送抱。这番美景我也妄想过很多次。然而,不是这样的,这不一样。 在她意义不明的告白前的一刹那,我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 此时此刻,我的脚面被她狠狠踩在脚下。每次我试图将脚抽离出来,她的脚后跟便愈发使劲。虽说她只是个女生,但她的体重足以让我痛不欲生。说实话,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依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明白了一样东西:早伊原树里她,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单纯的女生。 “前——辈——?来跟我一起过午休吧。人家,想更了解前辈。” 说罢,她便拉着我的手离开教室。我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在大家的注目下被她拉着穿过走廊,来到学生会准备室。 2 咔嚓一声门被锁上,这房间已经成为密室。 学生会准备室里随处可见都是盆栽。白色、黄色、粉色的 花。还有,红玫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花,它们以窗户为中心摆放着。这不是我所熟知的学生会准备室。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潮湿泥土的气味。 “这是早伊原你干的吗?” “嗯,都是我心爱的花。” 她温柔地抚摸着其中一片花瓣。 我终于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有多荒唐。 “我跟你说,我的脚都快痛死了。……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早伊原坐到长桌上。脸上依然贴着笑容。她说: “不好意思。看到前辈的脚上有蚊子,忍不住就……” 感觉她已经不想好好回答,这也决定了我对她的态度: “开什么玩笑。都四月份了。你至少说是苍蝇吧。” “哦,那就当是苍蝇吧。” 她随口打发了我。我深受打击。入学典礼上四目相对令我心跳加速的她竟是这样。我心底涌出些许类似愤怒的感情。这时,她扔给我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前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哈……?突然问这个干吗?” “先回答我,前辈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会认真去答,我对她一笑: “只要不是你就行。” 突然一阵风吹过。 “哇!前辈不得了啊!‘藤崎高中的杂食hungry矢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你别这样说,我才没这样的外号。话说杂食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草肉皆食。” “什么!?人家说错了吗……?” “为什么你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啊。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你说——错——了……” 她在对我期待些什么。 被她问起我喜欢的类型,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只有包括会长在内的寥寥几人。可是这不算是love,充其量不过是like。 “总之,前辈,能不能喜欢上我?” 我依然看不出她的真正意图,但还是当即回答了“不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嘛。 “真的吗?前辈不是专挑好看的下手的吗?人家这么可爱前辈确定不要?” 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对了,我听说只有丑女才会自夸可爱。” “那人家就是万中无一的例外呢……。人家又可爱又活泼又冰雪聪明,简直无可挑剔。人家还是稀缺货,跳满!6000点all!” “你又不是自摸。而且没有我的话你还成不了稀缺货。” “那前辈放炮,承蒙18000点!” “ok——那我被飞了。所以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其实我不太懂麻将。为免露馅,我还是早点掐掉这个突如其来的麻将话题为妙,顺带掐掉和她的谈话。像这样我一句她一句能说个没完,我可没打算陪她继续聊废话。 我准备离开教室,拧了下门把,咔嚓咔嚓作响。记起她刚刚上了锁。我刚要解锁,她开口: “前辈,既然你说不会喜欢我,那我们来交往吧。”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这番话有异样,我停了下来,问道: “……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别纠结这些细节。总之和我交往吧。” “不。” 她的笑容带着几分轻蔑。怎么看都不是求爱的态度。她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也不喜欢前辈,我们是‘不喜欢’伙伴!我们很相称呀。” 我快听不懂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相称个头。硬要说的话我们是磁极。排斥得不行的那种。” 我边说边做手势,她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 “这么胡说八道,可是会被我讨厌的哟。” “正解。就是为了惹你讨厌才特意说的。……我真的要回教室了。” 我向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准备离开,手臂被抓住。看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轻易离开。她又说起不着边际的话: “前辈前辈。……谣言止于?” “第七十五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说罢,我转过身,她探着身子盯着我的脸。我心中一惊。背光之下她的笑容带着几分阴森,仿佛置身于恐怖片。她幽幽地开口: “但是,前辈。只要七十五天谣言就会消失——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觉得吗?” “……觉得什么?” “电视上播的新闻,不用多久就会被人遗忘。谁谁谁,被谁谁谁杀掉。这样的新闻每天都有。凶手和被害人的家属可能会记住一辈子,然而无关人士不消一个月全都忘光光。” 早伊原继续说: “然而,谣言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们不是无关人士。谣言,是能够永远传下去的,直到与自己无关。‘毕业之后就能摆脱谣言’——这是不对的,相反,谣言会伴随一生。” 她这番话很有说服力。 我的「体质」也是,关于我的谣言还未消散,过去一年了,我在班上的地位也没有变化。 不过现在的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刚才教室里的学生,肯定都以为我俩好上了。刚才教室的事过去多久了?起码五分钟了吧。也就是说,现在外面肯定在疯传‘废材男泡上美女新生代表小后辈了’。” “别说是废材男啊……” 我还挺介意这称呼的。 “等我回去之后好好解释就行。这都不算事。” “确定?这样就能澄清谣言吗?真有这么简单吗……?” 说一句顶一句,让我略微烦躁。看见我眉头紧皱,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她说道: “反正开学典礼上大家都亲眼目睹了,你没有用事先准备的礼花,而是特意用玫瑰花送我。只有我坚持说‘我们在交往’,大家就会认为我们真的在交往。无论春一前辈再怎么解释,谣言是不会停息的。” 我细细考量。无论我再怎么否认,和为数不多的朋友解释,也阻止不了谣言的扩散。因为我在班上没有话语权。另一方面,早伊原的实力有目共睹。 一看就知道她身处金字塔上层。她还擅长摆布人心。她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的样子。对谣言的影响力,我和她简直云泥之别。 如她所说,我送她玫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和她比,我没有丝毫胜算。 “散布我和你在交往的谣言,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个嘛?别说这个了,前辈不好奇吗?我是怎么一瞬间把花变成红玫瑰的?” “……超好奇——。我超级好奇——” 看她满脸期待被提问的样子,我就顺了她的意。她的笑容僵住了。我暗暗感叹原来她还有这种表情。不过僵硬的笑容只持续了片刻,马上就变回原来的邪笑。 “谢谢前辈的棒读。……前辈,我可是在好心提醒你哟。你和我在交往的谣言不赶快澄清的话,前辈可是会很不妙哟。” 她是在威胁我?确实,早伊原和我在交往的谣言传开了的话我肯定相当不妙。可是,她应该不知道那件事才对。 明明互不喜欢却要在一起、伪装成恋人关系什么的、我本来就极度厌恶这些扭曲的事。我啊,想要的是真正的青春。神秘事件,扭曲的事,这些我都深恶痛绝。 “前辈。如果会长知晓前辈这么快就对新生下手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 “……” 看来她误解我对会长有意思。但是,我和早伊原交往这个谣言被传播开来的话确实不妙,所以我没纠正她。 谣言 的源头是她。要想消灭谣言,也只得靠她。 我一瞬间就想好了作战方案。 “……其实我这个人啊,是个究极变态。比起一日三餐我更喜欢变态的意淫。” “我可没听过这个谣言哟。还有,当究极变态的女朋友我也无妨哦。” 我轻轻咂舌。这个小后辈可真是。要是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她,怕是到死都脱不了身。我伪装成渣男以求脱身的方案看来是失败了。 接下来下一个作战方案。 “对不起。其实……我忘不了前女友。” “前女友……?” 我站在窗边,仰望天空。阳光晃得我眯起眼睛,我说道: “因为交通事故,她永远地离开了我……” 突然沉重的氛围笼罩着房间。 她打破寂静: “前辈才没有前女友。简单来说,前辈的单身史等于年龄。” 我的谎言被轻而易举地拆穿了。我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正常人遇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不应该噤口不言的吗?……不过想想,依早伊原的性格,知道别人的痛处肯定还要特意踩上两脚。话说,她是怎么知道我没交过女朋友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举旗投降般说道,见状她的脸色变得缓和,她说: “和我,一起度过青春吧。” “青春……?” 不顾我的疑问,她继续说道: “花束的花一瞬间全部变成红玫瑰的方法——、当时演讲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前辈想平息谣言,就来解开这个谜题吧。作答机会只有一次。截止时间为学校散场,也就是下午四点半。” 3 下午四点半,时间有点紧。 下午是社团介绍的时间。高年生向新生介绍所在社团的活动。因此入了社团的学生现在都在体育馆,没入社团的学生则回家。教室里剩下的,只有我——和几个不知为何留下来闲聊的学生,他们聊道: “你和凛凛子最近咋了。” “呃——?不说不行吗?” “你啊,都这份上了,不说怎么行。” “好吧。我和凛凛子分手了。” 聊天的几个人瞬间炸开了锅。看来他们在聊恋爱八卦。真是青春啊。 “……” 尴尬。在教室后面的是,班内金字塔排名第二的大槻达。而我在教室前面靠窗的一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上捧着文库书。当然,书的页数毫无进展。我有事要想就回到了教室,过了一会儿他们几个闯了进来。你们几个,没看到我在吗?还不给我出去?你们不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吗? 我主动离开教室的话总觉得会破坏气氛,于是翻开文库本,一边散发着“你们别搭理我”的气场,一边听着他们谈话。我本来应该思考早伊原的事,但现在这状况实在强人所难。 感觉把耳朵堵上比较好,我刚要掏耳机—— “矢斗,早伊原在哪儿?” 大槻向我搭话了。怕是我没认真看书,被他识穿了。大槻脾气暴躁,避免惹到他,我用平常的声调说: “不知道。” “啥?你刚才不是还和早伊原手牵手的吗。” “好像是哦。” “我不信你不知道!” 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来找茬的,毕竟我在班内金字塔的底端。日常被人看不起,所以才会遇上这种事。我习惯了。 我合上文库书,打量着他们。大槻的短发还上了发蜡。今早他的头发还不是这样的,看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鼓起了劲。 大槻就是所谓的帅哥。一副冷酷的脸,性格也和长相相称,颇受一部分女生喜欢。他学习还凑合,这反差也算作加分点。原来如此,怪不得大槻能在班内金字塔排第二名。 “都说了我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早伊原的藏身地点。她在学生会准备室等着我去作答。可是她下了禁口令不许暴露她的行踪。 “哈?你这家伙,在藏藏捏捏些什么吧。” 他向我逼近。大槻的同伴们脸无表情,大概是察觉到大槻将要发作。我在意起时间,看了下时间。三点。再被他纠缠一会时间也阔绰,然而谁会乐意和被他缠上啊。 “别,饶了我吧。真不知道。” 我苦笑道,这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 “开什么玩笑。……入学典礼你这家伙做了什么。还学人送玫瑰花……恶不恶心。” 你平时左一个右一个地勾搭女生,还好意思说我?当然这我没说出口。 “什么?怎么啦?大槻。怎么就生气了?你冷静点。” “哈?谁生气啊,谁啊。我在问你早伊原在哪里而已。” “都说啦,不知道啊。午休过后我和她就原地解散了。可能是去看社团介绍了吧。” “少胡说八道。都说不在啦。也不在教室。” “那可能回家了呗。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装什么亲热!?” 我终于明白了。他想接近早伊原。明明都有女朋友了,毫无节操。 “你这眼神。……想打架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睛流露出了情感。搞不好我刚刚不小心露出了蔑笑。他杀气腾腾地逼近。我冷汗直冒。 “啊,春一。你还在学校啊。” 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穿着黄色乐队t恤的浅田出现了。大槻的脸蒙上乌云。浅田是全年级最受女生欢迎的男生。虽然不知道浅田在班内金字塔排多少名,若不是被我拖后腿,明显要比大槻高。 “哎呀——,吉他落在教室了,幸好还在。” 说罢,浅田背起竖在自己座位的吉他。 “要是有空的话,春一也去看下社团介绍吧。” 他的脸上挂着纯朴的笑容,拉着我的手臂。看到一旁的大槻,他也发出邀请: “大槻也一起去吗?” “啊……我就算了。回家。” 大槻怏怏地说。 接着浅田向大槻的同伴逐个发出邀请,都被拒绝了。虽然被拒绝浅田依然面带微笑,“那好吧,拜拜”挥手告别。今天第二次,被人拉着离开教室,经过室外楼梯来到一楼。他转过头,苦笑道: “没事吧,春一。” “我没事,帮大忙了。谢谢你。” “嗯。那几个人,今天早上在入学典礼之前去找早伊原搭讪,却被她干净利落地无视掉了。他们在嫉妒你而已。……不过嘛,他们也算是为了爱情拼命努力不是吗?他们不是什么坏人。你就原谅他们吧。” “……嗯。” 浅田就是这样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争吵。像调解员一样。弹得一手好吉他,在轻音部很活跃,甚至还组了一支乐队。在体育馆定期举行的演奏会,不少女生都是冲着他而来。无论男生女生他都很受欢迎。他是个温柔的人。正因为他很温柔,他才会和我交好。 和我道别后,他走向体育馆。途中他和乐队成员汇合。他和乐队成员聊天时的表情,从来没有对我展现过。 “……” 我明白了。 他是我的「同伙」,并非「同类」。他的青春只能在乐队中找到。他现在的表情,是青春的表情。对于青春,「同类」是必不可少的。怀着同一方面的热情,怀着相仿的能力,志同道合,如此的伙伴。抑或说挚友。 所以浅田不是我的挚友。很可惜我不能成为他的挚友。我深知这一点。并不是说浅田这个人不行,或者说我这个人有错。对此我只能无可奈何。 我 目送浅田直至他走进体育馆。是该好好思考了,我走向中庭。 我喜欢中庭这个地方。花坛中,园艺部精心打理的春花在盛放,地上新铺了一抹草坪。花坛的中央虽然不大,却象征性地伫立着一棵樱花树。花坛的一旁摆放着木质长椅。在中庭仿佛与世隔绝,给人一种奇幻的感觉。平时这里总是有不少情侣,今天这个时间却格外冷清。 学生会长在这里。 “嗯?矢斗君。” 会长一只手捏着软管给花坛浇水。园艺部修葺的花坛,而会长是园艺部部长。 “花开得真灿烂,正好赶上入学典礼呢。” “是吧。尤其三色堇开得最漂亮。而且也没发现蛞蝓。” 会长一脸得意地说道。我笑了笑表示赞同。我蹲下来,伸长脖子看三色堇。会长最开始教我的花就是它。 会长的家经营着知名花店——「邻町花店」。说起「邻町花店」,传闻他家住的是豪宅,一年过亿的销售额等等。看来花店经营得好的话相当赚钱。 “说起来,好像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关于花束的事。” “呃?哦,果然早伊原树里,是前辈的妹妹啊。” 我听说过会长的妹妹会入学,没想到是新生代表。我本想在入学典礼上问会长,却错过了时机。 “对呀。相当优秀的妹妹。姐姐自愧不如。” “没有的事,前辈要好上五亿倍。” 会长笑着说“哪有哪有”。会长不在意谣言,她还是少数几个体谅我的「体质」的人之一。会长是个爽朗优秀的人。早伊原树里竟然是会长的亲妹妹,实在难以置信。 “那家伙,可真是厉害。” “哎呀——。见识到树里的另一面啦?” 会长貌似不清楚早伊原的手法。 “那家伙一开始就火力全开。” 会长没有回我,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一阵风吹过,樱花瓣漫天飞舞,遮住了我的视线。 春天是我喜欢的季节。春天短暂而悲伤,永不停息,变化纷多,是青春的季节。 “花束被换掉,不跟老师说没关系吗?” 会长背对我边收拾软管边问。 花束最初是从会长交给我手上。她也知道花被暗中换掉。然而我恳求会长保守秘密。 “可是你被老师凶了吧。” “挨了几句批评而已。这样反而没那么麻烦。” “你啊。” 会长嘟起了嘴。她嘟囔了句“还真像你风格呢”,便不再多说。 “树里动的手脚对吧?那孩子,从以前开始就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多陪陪她吧。” “……为什么?” “那孩子,朋友也不少,学习也不错,容貌也漂亮,运动神经也超群,无论什么事都能轻松解决……不过,她有时会露出寂寞的表情。” “……” 寂寞的表情。难以想象。每当我想起早伊原,浮现出脑海的只有她那张贴着诡异微笑的脸。 “爱好推理小说什么的总觉得太普通……。树里已经是高中生了,要是她能过得青春一点就好了。” 青春——。“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她这样说过。 “会长。这次送的花束,好像是从会长家的花店订的吧。” “?是这样子没错。” 姑且确认了。 “顺便问下,会长知道怎么把花换掉吗?” “完全没头绪。人家最不擅长这些了。以前树里出的题我一题都解不开。” “嘿嘿嘿”会长害羞地挠头。 “无论怎样的推理都行。会长再想想。” 会长沉吟了一会,说: “嗯——……人家也没看得很清楚,回过神来花已经被换了……真的是一瞬之间……大家都没有一丝违和感,恐怕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 “不懂!”会长放弃了。 “……果然这样啊。” 会长指着我说“啊——这个人对我好失望!”。我在胸口摆着手否认道“没有这回事”。 我向会长道了声谢,掏出手机看时间,离四点半还有时间。我留下来帮会长除虫。会长怕虫。从以前开始我就帮会长除蛞蝓。这些活已经驾轻就熟。 我一边帮忙一边收集早伊原树里的情报,顺便打听会长平时怎么跟早伊原说我的事。情报收集足够了,会长开始谈起花。 对花我不太懂,也没什么兴趣。明白我兴致索然,会长就随便说说。会长和园艺部的部员聊天时,想必是更加的神采奕奕。肯定毫无顾忌地畅谈园艺。 那个表情,想必和浅田的表情相差无几。 青春的表情。 想过得青春,「同类」必不可缺。这一年里,我和青春一点都不沾边,社团没有加入,喜欢的人也没有,喜欢我的人也没有,挚友也没有,还有,「同类」也没有。 帮完忙后,我动身去找早伊原。 4 来到学生会准备室,早伊原树里在看书。我一出现,她就把视线转过来。接着她看了下钟。 “才四点。还有三十分钟哟。前辈是来作答的吗?” “嗯,没错。” 说罢,在她正面我拉了张折凳,坐下。 “搞清楚了吗?我如何一瞬间把花变成玫瑰。” 我微笑着颔首,见状她合上书。我瞄了一眼书名,貌似是推理小说。单单看到书名就觉得烦躁。 “有几成信心?” “十成。” 听到我的回答,她的嘴角上扬。虽然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我没看漏眼。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推理。 “那好,前辈的推理说来听听吧。” 首先,梳理下事情经过。 今早,我去办公室时看到了花束。按会长的指示我把花搬到演讲台的侧幕,放到桌上。我上场前一刻,会长把花从桌子上拿了过来。把花递给早伊原的前一刻,我仔细观察了花。白色、黄色、粉红色、三种颜色的花。把花递过去,我便背对她返回侧幕。接着我听到她在感谢,待我转过身,花已经变成了玫瑰。虽然省略了细节,不过大致上就是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换掉了花。 一瞬间,她把收到的花藏到某个地方,接着从某个地方取出玫瑰花。这种想法比较自然。 问题在于藏花取花的地方——。讲坛的下面最可疑,然而这说不通。在早伊原之前,来宾和pta会长都在讲坛发言过。如果脚边有花他们必定会有所察觉。这是第一点。 如果花藏在讲坛下面,早伊原换花时势必要弯腰。如此不自然的举动,大家必定有所察觉。这是第二点。 综上所述,把花藏到讲坛下面,这个方法不成立。 “……然后呢?” 她略微不耐烦问道。 花的体积也是一大关键。把玫瑰花这种大体积的东西藏在身上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方法只有一个。 “因此,结论即是——你用双面胶把玫瑰花粘在讲坛里。” 她事先剪掉玫瑰花的茎部只留下花朵,用双面贴把花朵粘到讲坛内部的上侧。她接过我的花束,把玫瑰花撕下来粘在上面。这个方法只要站着动动手即可,手部动作不太大就不会被发现。加上讲坛的高度,台下的学生不可能看出来。之前发言的来宾不弯腰检查的话,粘在讲坛里的玫瑰花绝不可能被发现。 如此一来,玫瑰花的体积这一关键点也迎刃而解。 我如此说道,她垂 下眼睛,似乎思索些什么。 “……这就是我的推理。” 我说完了。接下来等她公布正确答案。 然而,她的眼睛完全没有上抬的意思。我的推理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她一动不动。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盆栽,仿佛呼吸都停止了,她完全一动不动。 “早伊原?快公布答案吧。” 在我的催促声中,她回过了神,和我四目对视。然后,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睁大眼睛。 她鬼魅一笑: “——原来如此。” “那请前辈也听一下我的推理吧。” “……?你在说什么?这是你用的手法啊。推理什么,不是公布答案吗?” 如同讲坛上和我四目对视时,她莞尔一笑。 “不对哦——。我要推理的是——前辈为何要作出如此推理。” “搞不清你在说什么。果然入学考试第一名的脑回路和我的不太一样。” 膝盖哆嗦了一下。急躁。莫非我作答来早了。 “我说过’解开谜题的话就平息谣言’对吧。我原以为,前辈会认真起来并解开谜题——。然而前辈想‘自己为何会被卷入这种事’。没有被对手的小聪明骗到,前辈看清了根本。为了扭转局面,前辈故意设套。” “……你在说什么。” “我对爱情不感兴趣,甚至讨厌爱情。前辈,你已经都察觉到了吧。所以我才会以两个人互不喜欢为前提,来找前辈结成伪装恋人的关系。没错,这些前辈你都想到了。” “……” 她这样说过——“既然你说不会喜欢我,那我们来交往吧”。她长得这么好看,恐怕她一直过着被男人搭讪的生活。这次她也被大槻搭讪了。明明大槻是即将入学学校的前辈,还是个帅哥。她大可选择和大槻普通地说话,而她却选择了无视。 我向会长确认过。早伊原树里她讨厌爱情。 “所以呢?这和我的推理有何关系吗?我的推理没有错——” “然而。” 她强行打断了我,说: “然而前辈仍无法释怀。为什么我会让前辈去解密呢?这一点想不通吧。” 她盯着我的眼睛,笑容愈发加深。我揉了揉太阳穴,躲开她的眼神。 “我喜欢推理小说,前辈向姐姐打听过了吧。……说不定,前辈还打听到了——我一脸兴奋地听着姐姐说前辈以前被卷入各种事件。” “……我没有。” “为什么我会去找前辈假扮情侣呢?前辈得出的结论是——” 她毫无迟疑地说着自己的推理。 “假扮情侣只是在找一个借口,让我们能在一起。真正目的是——前辈被卷入神秘事件时我能在前辈身边尽情享受推理。” 她喜欢推理小说,这我从会长那里打听过了。我那能被卷入神秘事件的「体质」,在她眼里散发着异常的魅力。她热爱推理。那干脆和我在一起还比较省事。于是她想和我假扮情侣,在我身边的话,我被卷入神秘事件时她就能第一时间尽情推理。这便是她的目的。 但还没完。 “你嫌恋爱麻烦,又对推理情有独钟。——和我假装情侣,既能远离恋爱,我被卷入神秘事件时又能享受推理。真是一石二鸟。两个条件都满足了。” “对吧。” “所以说,这和我的推理有什么关系。” 我愤怒地瞪着早伊原,对此她却放声嘲笑,说: “前辈真是个可怜的人呢。” 说罢,她“咯噔咯噔”地敲桌面。 “话还没说完。” ……这样啊。莫非她已经知道到了。我半放弃地闭上嘴。 “虽然一个人推理也挺快乐,但是两个人一起推理的话快乐会倍增哦。崭新的观点和价值观不断涌现,给我带来启发,满足我的知性好奇心。真的是太棒了。……前辈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可眼皮止不住抽动了一下。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任何一个细微举动。 “一个人是不会过得青春的。即是说,我得找一个能同样解开谜题的同伴。单纯学习好是没用的。解密所必须的洞察力、观察力、推理力——没有和我同等能力的话,他就不能和我一起解密,就不能一起享受快乐,就不能一起共度青春。所以前辈得出的结论是——,「这次的解密实质为能力测试」。” 说罢,“我说的没错吧”她向我使了个眼神,我假装没看到。 “换句话说,前辈已经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如果解密正确的话,谣言不但不会停息,自己还会被认为是合适人选,被卷入假扮情侣的麻烦中——因此春一前辈故意对我说了错误的推理。” “你想多了。” 我一下子否定掉她的推理,说: “我的推理不对,单纯因为能力不足罢了。……本来你的推理就毫无根据。” 早伊原并不在意我的话,她说: “前辈,你错了。” “……什么?” “前辈不乐意姐姐听到我们在交往的谣言吧。前辈不正确作答谣言不会消失。……这次例外开恩,再给前辈一次作答机会。” “……” 我沉默了。没办法。给我点思考时间。 她刚才的推理,全中。为了享受青春她需要「同类」。普通人解不开这个谜题。我问过浅田和会长,两个人都解不开。所以,我也不能解开。我推理出了她的目的,为了展示自己的无能,特意给出了错误推理。 我正确作答她就真的会帮我消解谣言吗。怎么看她都不像会好好遵守承诺…… 但是,她都这么说了——,我就只能相信她。我别无选择。 “……好吧。” 在讲坛内粘花是不可能的。新生进体育馆的前后,我作为学生会成员一直在现场看着,想在讲坛上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那就让你听听我真正的推理吧。” 我低声说道。她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叫道: “好!洗耳恭听!” 其实这个谜题很简单。我一直思考的是她的作案动机。我长话短说: “违和感有三处。花束太重。花束的形状像碗。和你握手时你手上的潮湿。” 由此推导出来的结论。谜题的真相是—— “你事先把玫瑰花塞在花束的下层。花束下面露出来的全是玫瑰花的茎。你只要把茎往上推,下层的玫瑰花就移到上层,花也就变成了玫瑰花。” 为什么花束会是碗状,因为里面塞了玫瑰花,花束被撑大了。 “……前辈观察力不足呢。发言结束后我去侧幕找前辈时,花束的下面可是好好地露出了茎哟。要是我把茎往上推了,那后来露出的茎是怎么回事?” “玫瑰花是贴边放的。你把茎往上推,中间的花就往下掉。后来露出的茎就是原来上层的花的茎。” 早伊原发出“哦——”微微的感叹声,她的眼眯了起来。 “……礼花是在「邻町花店」,也就是你家的店订的。一般花束在清早就做好。于是你在家里把已经做好的花束精心加工了一番。” 利用这个手法,就可以一瞬间将普通的花换成玫瑰花。花束太重,是因为里面塞了玫瑰花。握手时手上的潮湿,是因为她把茎往上推时沾到了茎上的水珠。 “哦——” 早伊原低着头听完了我的推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着头问: “……这个推理,前 辈,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和你握完手之后就察觉到了。” 她啪的一声站起来叫道: “前辈真的是太棒啦!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没想到前辈还能看穿我的目的反过来设套!” 她欣喜若狂。眼睛闪烁着光芒,小手激动地乱挥。 “比起这个,你会好好帮我澄清误会,平息谣言对吧?” “嗯,没问题。我会澄清误会的,只对姐姐一个人。” 只对会长一个人……? “不对,我说的是对全部人。” “那前辈岂不是不能一起享受推理吗?而且我和前辈在一起,说不定我也可以亲身体验到神秘事件!” “……你醒醒,我没跟你聊这个。” “我有好好遵守承诺哦。我,什么时候,对前辈说过,会对‘全部人’澄清真相呢?” 确实她没这样说过。即便真的说过,她只要死不承认我也拿她没办法。看她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想必她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干,完全被她耍了——不过,我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我早想好了意外情况的对策。既然口头上说服不了她,那就实施计划b。 “早伊原,你冷静想想。……和我交往的话会被大家说闲话的哟。这好吗?” “完全不介意。” “你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这学校还挺多帅哥的。你这是断绝了和其他帅哥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哟?你现在还来得及反悔。” “所以呢?都说了我对恋爱没兴趣。” 确实我从会长那儿也听说过了。可是,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应该也是会有一丝丝春心的吧。 “你这是要,舍弃青春吗……?” 舍弃恋爱,对于我来说,如同舍弃青春。 “前辈,你对青春这两个字有什么想法?” 她用认真的眼神向我问道。我思考了数秒回答道: “青春就是,恋爱呀……友情啊……之类的。” 我认为恋爱、友情这些都是崇高之物。这些只有在青春时期才能去学,它们将如胶似漆地伴随着今后的人生,是人生最重要的案件。 然而这最重要的案件,却被她毫不犹豫地舍弃。 “我不否认。有些人能从恋爱友情这些东西中品味到青春,这些人就随他们便吧。青春模样,各人各异。对于青春,我的理解是「朝向自己的兴趣,不受拘束地行动」。对于有些人来说,青春就是小鹿乱撞的爱情,就是热血沸腾的友情。” 可是我不一样——她如此说道。 “对于我来说,社团、友情、梦想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她的这句话,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社团、友情、梦想,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都是心驰神往的词语。 “……黄昏的教室,朝阳初升的沙滩。这些你也没兴趣?” “没兴趣。” 她一口回绝。 “学习运动人际关系,这些东西不能给我带来丝毫的烦恼。对于我来说,这些东西只要经过消化就能掌握。但过后是一阵巨大的空虚感。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 她是个优秀的人。因此她才会这样。我姑且算是个学习成绩好的人。但是,我并不轻松。如何提高学习效率,怎么记笔记更容易记得住,这些我都下过一番苦功。我还有各种各样的烦恼,找不到女朋友的烦恼,面对朋友时的自卑感,还有,我的「体质」也是——,烦恼。这些,占据了我人生的一大半。 如果,一切都能如我所愿的话会怎么样呢。我稍微想象下。就像已经通关的游戏,继承通关时的数据再玩一遍。这肯定相当乏味,全程都玩得很痛苦吧。 “……我喜欢看书。小学时候一度沉迷于科幻小说。……可是,书里出现的东西,终究只出现在书里。” 我身受同感。我刚上高中就觉得玩游戏变得不那么有趣。“玩游戏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当时就在想。这也是虚拟世界的可悲之处。 “于是,我转向了推理小说。因为推理小说里的东西,在现实中也有可能实现。世界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就上演着同样的案件呢,如此一想,我就陶醉于其中。” “……原来如此。” “然而,即便是推理小说,也是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这个世界的犯人们,都是把动机放在第一位,从来不会认真去想犯罪手法。这也没错啦,真正脑袋好的人也犯不着去犯罪。这倒也合情合理。” 她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容,继续说: “我的青春,一直在书中度过。我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从姐姐那里听到了’我身边有个会被卷入神秘事件的人哦’。那是矢斗春一前辈。铜像消失事件、百万元事件、三年二班满分事件——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件。” 我能理解她。这种感觉就像是,梦想成真。 “别开玩笑了。那没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你不是当事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体质」如果处理不当,我的人生有可能会沾上污点。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她一点都不知道。 “可是,我的青春,只有和前辈在一起才行。所以,请前辈和我伪装成情侣吧。” 她的声音中,混杂着乞求。她的眼眶湿润,坚定有力的双眸看着我。这是她真实的一面,抑或是演技? 总之,她是想要度过青春。而我也向往着青春。但是,她所追求的方向错了。我并不是她的「同类」。我已经决意不再别扭怪僻。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必要时能将自己的想法好好传达出去的人。不再把别扭乖僻当作高尚。不再沉迷于解决事件时的成就感。——对,这都下过决心。 “你还真是够自我中心的……。我都说我不要了。对于我来说,青春不是神秘事件。是爱情,是友情。” 她幽幽地说: “……然而,前辈你没有拒绝权哟。” 说得很有说服力的样子,然而她这句话是无稽之谈,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她想趁我犹豫夺取主动权。我可是准备好对策的。 “拒绝权的话我还是有的哦。” 说罢,我从书包中取出了虫笼。里面装的是——蛞蝓。 “等、等一下……?前辈……?” 看见蛞蝓,她动摇了。我在会长那儿帮忙的时候,抓来了一条蛞蝓。虫笼是从理科准备室那里借来的。我用筷子夹住蛞蝓,伸到花上。 她说过心爱的花之类的话。加上她是花店家的女儿,想必她非常喜欢花。以至于她还霸占了一间学生会准备室来养花。这也暴露了她的弱点。 对于花来说,蛞蝓是害虫。 “信不信我带更多的蛞蝓过来。不想你的花完蛋的话就乖乖听我——” 我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要问为什么,因为她的尖叫声响彻房间。 之后老师闻声而来,我被审问了一顿。早伊原软瘫瘫地蹲在房间角落装哭。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衣服敞开露出了肌肤。她时不时地对我使眼色。简单来说就是“想我帮忙的话就答应我的要求”。我只得使了个恳求的眼色,最终她向老师解释“自己被蛞蝓吓到了”,这样收了场。 就这样,在我心中她的好感度跌至最低。我被迫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向我定下几个约定。我和她的关系正式开始。 直觉告诉我。 总有一天,我的秘密,「体质」的真面目,会被她发现——,些许不安从脑海中掠过。 闲话 我和早伊原的日常1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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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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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我被迫答应她的要求后,她给我定下的约定之一是“星期一三五放学后都要来学生会准备室一趟”。在约定的日子,做完学生会的工作,我就在喧闹的教室里慢悠悠地看书,直到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去学生会准备室。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像前辈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被人从身后捅死的。”然而她却这样一脸不悦地说道。于是约定就改为“星期一三五的放学后,有学生会的工作的话就在工作结束后五分钟以内,没有的话就下课铃响起五分钟以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简直跟法律条文一样。 然而,难得我遵守约定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却不见她的身影。今晚我还要去买晚饭的食材,想着不如就这样回家算了,但现在回去的话日后又会被她叨叨絮絮。算了——反正我也有事想对她说,便留了下来。 我的椅子在入口对面的左侧。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可要是我把窗帘拉上,她会以“花朵儿太可怜了”为由对我生气,所以我没有拉窗帘的想法。书看不进去,我就把书合上,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被夕阳染上了淡薄的红色,美如画的风景。 正当我惆怅地凝视天空,早伊原来了。 “之前就觉得前辈是个奇怪的人,如今终于进化到能看见妖精的地步。嗯,精神科医院的电话好像是119来着。” “别开玩笑。你哪只眼看到我能看见妖精了。” “哦,前辈是在和外星人通信对吧。……真的不好意思,万分歉意,请原谅小女子吧。” “干吗要这样子道歉啦。眼神还这么鄙视。信不信我扔你一脸蛞蝓。” “前辈敢这样做,前辈的电话号码、住所、家族构成、父母的信用卡号码全都会在网上公开。” 她这话我可不能当做笑话。她这个人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作为问候的拌嘴结束之后,她坐到自己的座位,说: “话说,前辈,有没有发生什么神秘事件?” 约定的其中之一,“有神秘事件发生要第一时间报告”。说实话,就算真有神秘事件,我只要瞒着不说她也不会知道。不过,今天,我确实有事要对她说。 “啊啊,其实今天我的柜子被人用胶水封住了。花了好大功夫才打开。这算是神秘事件吧。” 浅田也来帮我开柜子。撒热水让胶水融化,然后把圆规插进柜缝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打开。我对浅田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 她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还真是厉害呢。说起神秘事件,我好像也有一件。我的书包里被人放进了二十来只蛞蝓的模型玩具。要是找到犯人的话真想把他卖给黑道。……对了,前辈,今天回家路上我有个地方想去,能陪下我吗。前辈请放心,我想去的地方是以前和我家关系很好的一户人家。他们家修葺得古典宏伟。里面还有刀什么的。” 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的笑容,都快算不上笑容了。每次看得我心惊胆战。 “等、等下,你冷静点。就算我拿蛞蝓玩具吓你,但你也不至于用胶水把柜子封了吧,这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蛞蝓玩具才不是能闹着玩的呢!全班人都看到我的丑态了!” 她叫了起来。多多少少,眼中闪着泪光。 “不过也好,大家都知道我怕虫了,也赢得了一波男生们的好感,今天打扫时还有男生来主动帮忙。” “那不是挺好的嘛。我才是惨,今天像在演哑剧似的。” 她“人家才不知道呢”地嘟起了嘴。 “说到底,往你包里放蛞蝓玩具之前,是你先把我的手机铃声改成奇怪的铃声不对。” 而且她还趁我上课特意打电话过来。数学课上,超大声的光之美少女的主题曲响起。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发现声音源自我的口袋,那一刻背后的冷汗止都止不住。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是前辈学校清场前三分钟才来学生会准备室这点不对。” “不不不,再之前,是你尖叫把老师引过来再栽桩陷害我这点不对。” “前辈在说些什么呀。说到底是前辈没乖乖答应我的要求这点不对。”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呢。你叫我怎么答应嘛。” “人家也不喜欢前辈。前辈就给我忍住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受虐狂。” “也就是说,前辈不是受虐狂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全部都是前辈的错。” 怎么就成这样了。 直到学校清场前我和她还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一起回家时也还在争论,到最后还是没争论出个结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会暂且持续下去。 第二章 隔着四列座位作弊的方法 1 “——所以呢,我怎么也想不出谁是犯人。一般人自然会想‘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凶手,杀人什么的也不存在’,然而此时却发现了血迹。掀开舞台的木板,里面鲜血淋漓。” 电话筒传出早伊原兴奋而急促的声音。我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 “结果——全部人都是犯人。包括在那个剧场里观看表演的观众,全部人都是帮凶,真是简单而宏大的手法。” “……原来如此。” 我被逼着听她说刚读完的推理小说内容。她从第一句话开始就剧透。我还迷糊着的脑袋开始运转。 “……话说,早伊原,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凌晨三点吧。” 她立马回答,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可能对于她来说凌晨三点给人打电话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三更半夜给我电话……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书的内容?” “那当然。喜悦可是要分享的。” “我讨厌推理小说,还有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二年级生要开学考试?” “当然知道啦?” “你给我记着!” 我抛下一句话狠狠挂断了电话。 看着揭示板上贴出来的开学考试成绩,我不由想起之前我和她的这番对话。 所谓的开学考试,就是为了避免学生在放假期间过于懒散,假期结束后举行的考试。春假也不例外,春假结束后我们二年级举行了总复习考试。 走廊的揭示板平时只有专栏和校内新闻,平时的我连瞧都不会瞧一眼,考试过后就另当别论。考试结束后约十天,各科目和总的前二十名会被贴出来。当天试卷也会发回去。 这天我来到学校,刚要进教室,发现成绩出来了。我总排名第九。看看各科目,国语第七,数学第六,还有世界史第一。世界史得了九十八分。应该是在最后的论述题丢的两分。毕竟那道题我没什么自信。 “……嗯?” 虽然我的世界史是第一名,但我的名字上面还有一个名字。同样九十八分,并列第一的佐古田雅彦。按音序他的名字排我上面。 我感到一股违和感。奇怪。这次的世界史考试还挺难的说。 如果是总成绩第一的雨宮、第二的菅野,或者说,——西宫龙之介得世界史第一的话我尚能理解。不过老实说,能排在我名字之上的我认为也就只有西宮了。然而,竟然是佐古田雅彦。出乎我意料。 班上的女生也要来看成绩,我先一步离开,走进教室。视线落到佐古田雅彦。他慵懒地脚放在桌上坐着,和几个朋友一起玩着掌机。他时不时地蹦出几句游戏用语并和朋友一起爆笑。他那对于男生而言算长的头发,时不时地被他用手指拨开。 我无视他们,走到自己的座位。刚把书包放下,前桌传来一声叹息。我吓了一跳,以为前桌因我的到来而叹息。然而我的前桌是西宫龙之介,他不是这种人。 我拍拍他那瘦小的肩膀,问: “你怎么了?怎么叹起气来了?” “啊啊,矢斗君,早上好……” 他有气无力地向我打招呼。我也说了句早上好。 “又是因为女生吗?” 他身材瘦小,经常被班上女生当成吉祥物般地对待。以前他遭到各种欺负后,也像现在独自在桌上叹气。 “不对,不是这个啦……揭示板上的成绩,你也看了吧。” “啊啊,看了。” “我,没进前二十名……所以我不得不去补习班了。” “……” “矢斗君……?” 他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每当有事想不通,我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这是我的坏习惯。待会再想吧。压抑着内心的动摇,我故作镇定地说: “……补习班。是被父母逼的吗?” “嗯。父母说如果我这次没进前二十名,就得去上补习班。……果然,还是被世界史拖了后腿。世界史怎么也学不好……。矢斗的世界史成绩这么优秀,真好啊。恭喜第一名。” “谢谢。……这次不过是好运罢了。” 被人表扬时该作何反应,我仍不太清楚。总之我先问他一直在意的事,以扯开话题。 “话说,和我并列第一的……佐古田,那家伙的世界史有这么好吗?” 西宫低下头思考了一会,说: “……不知道呢。” “佐古田,他的其他科目好像都没进前二十名。唯独世界史,而且还是第一名。真厉害。” “确实。可是世界史是个以背诵为主的科目,也不受其他科目好坏的影响。他可能在春假里对世界史下过一番苦功吧。” 此时佐古田他们的声音传了过来。佐古田的朋友问他,“啥时候你变得这么强了呀”。佐古田得意道:“我打了一整个春假啦。” “……” 我和西宫顿时沉默。 佐古田玩的貌似是格斗类游戏。记得在游戏厅见过,没想到还出了掌机版。 我和西宫谁都不说话。既然他这么苦恼考试成绩,我便不好再提起与成绩有关的事。我应该聊些开心的话题,让他暂时忘却烦恼。然而他的父母异常严格,漫画小说都不给他看,游戏也禁止他玩,我实在找不出话题。感觉我和他的对话要无疾而终,西宫开口了: “总觉得,矢斗君最近一帆风顺呢。” “……是吗?” “考试成绩这么好,还交上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啊啊,……这个嘛。” 我含糊其辞。在他眼里确实如此。可实际上我一直饱受苦恼,主要归功于早伊原树里。 “总觉得有点受打击……。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可是我一直以为,自己和矢斗君的地位是一样的。” 校内等级,班内金字塔,排面,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地位」。我也觉得我和他的校内等级一样。其实我并没有女朋友。我的校内等级也没上升。全部都不过是西宫的错觉。然而我又不能向他坦白,只能随便说些“嗯……是吗?”,然后扯开话题。 “西宫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哦。我平时被女生欺负得够惨的。” “说是欺负,好像不太一样吧……” “你亲身体验下就知道了……知道被逼着穿女装是什么感觉吗?恶心透顶。” 他这话出乎我意料。我原以为在他的内心,会有些许庆幸能被女生缠上。女生们想必也这么认为,所以她们才不厌其烦地缠着西宫。如果她们知道西宫的真实想法,估计就不会这样了。 “是这样的吗。去年的校祭你被女生们整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挺开心的。” 西宫,“开什么玩笑”地紧锁眉头。去年校祭我们班办的是cosy咖啡厅。当时,西宫穿上了女仆装——被女生们逼着。 “那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我说了也没用,还是会被逼着去做的。”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软弱,就算他说no,被人一逼就会改口说yes。被奸商强逼签下霸王条款的就是他这种人。 “噢,西——” 佐古田收起掌机来找西宫。我和西宫的谈话被强行中断。佐古田像在施展断头锁般搂着西宫的肩膀。在西宫背后的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这不难想象。 “今天一起去游戏厅吧。西你会一起去的吧?对吧?” 长发摇曳,佐古田贴近西宫的脸,压迫感十足地说道。西宫一开始还略有抵抗地说“今天的话……”“不太方便……”,不知不觉却变成了 要去游戏厅。我面无表情地注视他们。 从春假结束到考试前夕,像这样西宫每天都被逼着去游戏厅。西宫这次成绩下滑,必定是因为受了佐古田的影响。愤世嫉俗般的感情涌上心头。 西宫他,被榨取着。这绝不是夸张。 “佐古田君,世界史得到好成绩了呢……” 西宫似乎想躲开游戏厅的话题,略显拘谨地对佐古田说道。佐古田却对此毫无兴趣: “嗯?哦……可惜差点满分。” 刚才的压迫感顿时减弱不少。从他的反应,我感到了违和。 脑海突然浮现出。 毫无根据的想法。 ——佐古田该不会作弊了吧。 我立即否决这个想法,忘掉这个想法。 西宫被逼聊起游戏厅。虽然同情他,但是我绝不会帮他。我已经下过决心,不再为自我满足的正义感而行动。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想起这个决心我便觉得羞耻。脸部开始僵硬。 我轻轻摇头,把西宫和佐古田的事抛出脑海。思考接下来的课,我打开书包取出书,塞向课桌抽屉。 来吧——为了迎接清爽的青春,今天也要好好努力。 沙沙,感觉抽屉里一阵异物感。是什么呢。 直觉告诉我不碰为妙。然而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往抽屉一摸,传来了类似于纸的触感。拿出来一看,是个黄皮信封。大小如折了三下的a4纸。翻过来,信封的正面被马克笔如此写道。 「你要求的五万円现金已经如数奉上。那件事请不要说出去。」 条件反射般,将信封狠狠地扔回了抽屉。神秘事件来了。我刚刚的举动没被人看到吧……。当神秘事件出现时,第一要诀是不被人发现。装作和自己无关。表示这和我追求的清爽青春不在同一个次元,无视。 偷偷环顾四周,没人留意我。 除了一个人。坐在我后桌的森兔纱。不小心和她对上了眼,我只好对她笑了笑。她也对我笑了笑。森是例外,被她看到别管就好。 思考。对于这毫无头绪的五万円。二十秒后得到结论。 2 放学后。学生会的工作花了约三十分钟,清爽地和会长道别后,我离开了学生会室。切换好心情和表情,我来到学生会准备室门前。今天是星期二,原本没有来学生会准备室的必要,然而我有事要找她。没有敲门便直接开门,植物和湿润泥土的气味笼罩上来。 花盆像路障一样围着早伊原树里。她坐在座位上,手里捧着一本精致华丽的书。为什么她身边会围着花盆呢。她从书上抬起头,开口: “啊啊,前辈。下午好。” “被这么多花围着,你这是在为进棺材提前做准备吗?” “不是哦,这是为了防御前辈的体臭而设的花之防护罩。” 她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我锁上门,放下书包,坐到她面前。 “一进来就看你这么精神……。这本书这么有趣吗?” “有趣。我打算今晚三点读完,然后给前辈打电话讲读后感。” “谢谢忠告。今晚睡前我会关机的。” “竟然不接受人家的爱的来电……明明全年级的男生都哭着想要的说。” “这种气到胃疼的电话还是免了。” 自从那天我用蛞蝓威胁她的花,我和早伊原的斗争就从未停止。刚刚的拌嘴也极尽讥讽挖苦,双方都以惹怒对方为乐。前段时间早伊原在考试当天三更半夜打我电话,也是这个道理。作为报复,我将她的邮箱地址发上了奇怪的网站。 早伊原把注意力转回到书上。不读到一定的段落她是不会停的。我等她。 瞥了一眼正在追逐文字的她。看到她这个样子,脑海中浮现出穿过水面的光影、雪的结晶、飞舞的樱花瓣等等。当她露出惯例的笑容时,这些东西突然变成玫瑰、蓝宝石等等。 我掏出手机,习惯性地检查邮件。有一封新邮件。森兔纱刚发来的。我马上打字回信。 突然,我的眼角感觉到了视线。我的视野比一般人要宽广,眼角常常能捕捉到别人的视线。早伊原似乎很在意我的书包。我倒希望她专心看书好早点读完。 “你爱上我的书包了?” “呃?啊,不是。我的眼里永远只有前辈。” 她的玩笑话慢了半拍,我看出她的意图。 “啊啊……蛞蝓是吧。” 求婚事件的最后,我曾将蛞蝓装进书包。她怕的是这个。早伊原的身体抖了一下。 “带、带过来了吗!?” “并没有。我的杀手锏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虽然我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又怕她尖叫惹来老师,所以没打算再用这招。况且,今天的我有新招。 早伊原把身边的花盆挪得离我远点。她在警戒蛞蝓。 “所以呢,前辈今天找我有何贵干。” 她是读够了呢,还是说放弃读下去。她夹好书签合上了书。终于能进正题了。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说: “今天,和我一起去吃烤肉不。” “不。我讨厌烤肉。” 本来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 “烤肉这种食物简直罪大恶极。油分这么高,衣服也会沾上气味,而且本来就吃不了多少,自助餐却要两千五百円,实在太贵了。烤肉真是一点优点都没有。” “我请客。” “烤肉好棒。我好期待。” 她改口之快让我目瞪口呆。早伊原家庭富裕,但不代表她的钱包也富裕。她的零用钱应该和我差不多…… 看她两眼发光,我心满意足。 “前辈,为什么突然要请我?” “嗯,其实——我得了一笔横财。” 说罢,我从书包掏出装有五万円的黄皮信封。今早我在抽屉发现的。 “由于某种原因我得了五万円。” “真厉害呢。” 她的反应很冷淡。 “嗯,我还是第一次手头上有五万円这么多钱。心情太激动,中午去小卖部体验了一把买光面包的快感。” 她愣了一下,马上恢复微笑。 “于是前辈一点一点地放出面包,引发市场的激烈竞争,炒高价格最终牟取暴利。哇——前辈太黑心了!” 这夸张的反应透露出一股从容。 真没意思。我还期待她会更加慌张。看来只有用蛞蝓才能逼出她的蠢相。 “前辈太不会撒谎了。” “你才是,意图太明显了。……拿回去吧。” 说罢,我把装有五万円的信封完璧归赵。买面包是骗她的。其实今天我忘了带钱包,连小卖部都去不成。中午饭也没吃。 这五万円现金,是她放到我抽屉的。 “前辈都知道了?” “之所以把花围在身边,是为了堤防我的蛞蝓。今天是星期二,按照约定我不会过来。然而我一进门花已经摆好。也就是说,你已经提前预料到我会过来。” 她沉吟一声,用手抵着下巴。 “你在测试我,看神秘事件出现时我会不会好好上报。” 想必她已经想到两种情况,要不我当无事发生,要不我跑过来找她坦白抽屉里有五万円。 她投降似的微微一笑。 “既然被前辈看穿了,那就算不上测试。……这五万円,是我的压岁钱。” “是吗。早知道我就拿去花了。” 考虑到她有可能用的是别人的钱,我就下不了 手。早知道是她本人的钱,我中午就拿去买东西了。 “今天找你就这事。我走了。” 没其他的事。赶紧离开此地。在这逗留准没好事。我站起来,刚要拧门把,她低声说道: “前辈,正好相反。” “……什么?” “可能前辈觉得自己有事找我,其实,是我有事找前辈才对。” “……?” 早伊原的嘴角露出一丝愉悦,像是要把我逼向绝境般向我走来。 “一开始我就想到前辈会看穿这个手法。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拿五万円作诱饵。” “……” “前辈忘了吗?在入学典礼那件事,我就见识过前辈的推理能力。也就是说,人家只是做了个恶作剧,把前辈引到这里。因为我有件事想请教前辈。” 有件事?那是什么?她把最关键的话留在最后。首先让我疑神疑鬼。然后观察我的脸色。最后才进入正题。 “……我回去了。” 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爬,一秒也好,我必须立刻逃出教室。可是,已经迟了。 “怀疑佐古田雅彦前辈作弊。” 我目瞪口呆地看她。为什么她会知道?今天早上我确实有这么怀疑过。可是我已经否决了,已经去忘掉了。那一刻的怀疑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点都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只能假装不知。作弊这种黑暗话题,不符合我追求的青春。 早伊原向我逼近一步。虽然嘴角在笑,但她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真的吗?” “真的不懂。” “你在撒谎?” “没撒谎。” “撒谎了吧?” “……嗯。” 她这冰冷且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太可怕了。可怜的我只能说出实话。啊,西宫,我和你一样啊。我也被榨取。早伊原和我的关系,跟佐古田和西宫的关系如出一辙。 她微微一笑,说了句“果然呢”。她笑得开心的时候,我一般都很不愉快。 “……所以呢,为什么早伊原会怀疑佐古田作弊?” 虽然我想结束这个话题,但想到我可能在不经意间给了她些提示,现在发现的话还能亡羊补牢。看我一脸疑惑,她开始娓娓道来。 “揭示板的成绩表是昨天放学后贴的。我昨天看书看得太入迷,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学校的散场时间。要是被老师发现肯定会被骂,所以我便在学校里偷偷行动,就在此时。” 要从学生会准备室到室内鞋柜,必定要经过办公室。当她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地经过办公室时,传来老师的声音。她立即藏了起来。从声音上判断,是教世界史的马场老师和教数学的大竹老师。 这两人的对话如下。 “话说回来,马场老师。你到底对佐古田说了些什么?那家伙,一点都不听我的课。我想让他像世界史一样好好学数学。” 大竹老师是刚入行的男教员。而马场老师作为一名资深男教师,有着几十年的教学经验。 “我也没说什么。”马场说。 “呃?可是,佐古田不是世界史第一名吗?”大竹说。 “虽说如此,我也没对他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毕竟二年级了,他可能在春假期间只学了世界史。毕竟世界史这一科很好学。”马场说。 “也不是说不可能……可是,那可是第一名哟?而且马场老师出的试卷是出了名的难。” 大竹老师一脸怀疑地说道。 “貌似是压过菅野和矢斗拿的第一名?那两个人一直有在学习的吧。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第一?”大竹说。 “不,矢斗君和他同分,两个人并列第一。”马场说。 “同分,这样啊……”大竹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马场先生打破沉默: “……其实我也有一个想法。” “你指的是……?” “虽然还不能下定论,矢斗君和佐古田君的答案,非常接近。”马场说。 面对吃惊的大竹老师,马场老师补充道“我也不敢肯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学生始终不太好。马场老师平时作风稳重,是个有绅士风范的老师。 听了早伊原的话,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所以早伊原才知道佐古田有作弊嫌疑。” “没错。信封的手法我之前就想好了,这次有事要问前辈,正好派上用场。今天早上,趁谁都还没来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前辈的教室。” 也就是说,我其实没有给她任何提示。对我今后的行动也毫无参考意义。为了避免她更进一步地侵犯我的生活,我应该否认作弊。越和她扯上关系,青春就离我越远。为了表现出敷衍的态度,我打开手机游戏,边玩边说: “所以呢,你说的作弊怎么了。虽然佐古田可能看过我的答案。但也有可能碰巧同分而已。没有你想听到的。” “佐古田前辈作弊了,起码很高概率。” “那又怎样……啊,喂。” 回过神时,早伊原在翻我的书包,班会发下来的答题纸——世界史的答题纸被她拿在手上。 “别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啊……” “才没有,我只是看见地上有个书包,就看看里面的东西来确定失主的身份。” 贴着的笑容。在她眼里,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丢弃物对吧。 “都说了有可能是碰巧同分。你这个人不要先入为主。” 我摆摆手,想把问题压下去。她开始说明: “这次的世界史考试,几乎都是选择题。最后一道是论述题。分数的分配是【选择题·每题四分】十五道题,六十分。【选择题·每题三分】十道题,三十分。选择题加起来总共九十分。最后一道是【论述题·十分】,总计一百分。” 答题纸的大题旁边写着每小题的得分。 “所以说怎么了。选择题里的选项用词都很深。还挺难的。” 我故意把话题扯到试卷难度,却被她无视。 “选择题没有小分。也就是说,前辈的九十八分,只有在最后的论述题里出小错才有可能。……佐古田前辈也要在同样的地方出小错。要是错在不同地方,那碰巧同分还可以理解,可是同一个问题,而且是论述题。两个人扣同样的分数。这两个人的答案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作弊的嫌疑,很浓厚呢。” “说起浓厚,我突然好想吃浓厚的香草冰淇淋啊。” “那回去的时候前辈请我吃吧。总之,以作弊存在为前提,我们一起推理吧。” 我强行插入的无关话题,被她一句话打发掉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ok,我懂了。我没作弊。也就是说,佐古田对我的答题纸作弊了。——不过,我有一点要反驳。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我斜眼看她。她对我微微一笑。她大概是在为我终于提起兴趣而感到高兴。 早伊原潜入我的教室时,应该看到了贴在讲台的名单。 “嗯。考试的时候,为了打分方便,老师把学生的座位按学号顺序排列。按照五十音图,佐古田前辈在靠走廊的第二列,倒数第三排——” “而我在靠窗的第一列,倒数第二排。换句话说,我和佐古田隔了四列座位。作弊是不可能的。作弊什么的不存在。” 只能这样想。早伊原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那前辈的意思是,从不学习的佐古田前辈冷不丁地,并且只是世界史,碰巧和前辈错同一道题,碰巧和前辈同分并拿到第 一名?” “没错。作弊是不可能的。” “不,作弊真的存在。隔着四列座位偷窥前辈的答题纸的方法——是个谜。也就是说,这次是神秘事件。” 我顿时泄气。 “你啊……就是想有神秘事件发生。现实哪会轻易随你所愿。” 她只将肯定的要素抽出来思考。对于她来说,先肯定作弊,再以此为事实进行推理。 我也明白她想说什么。但老实说,我觉得有三分之二的概率不存在作弊。 早伊原探出身,笑容加深了几分,她说: “普通情况下可能没作弊,但是春一前辈有能引发神秘事件的「体质」。我会好好期待的?” “……” 她这不讲理的推理把一切都归结于我的「体质」。我愣了一下。至今为止,我从未对自己的「体质」抱过一丝期待。 还是说,她已经察觉到我「体质」的真相……?不,这怎么可能。忘了吧。 “总之——” 我要回去了。没来得及说出口,校内广播响起,盖过我的声音。 喇叭中,传出马场老师嘶哑的声音。 “二年三班,矢斗春一君,佐古田雅彦君,还在的话请马上到老师办公室。再重复一遍——” 3 我来到办公室时,佐古田雅彦已经在了。他斜站着,重心靠在一条腿上,食指和拇指捏着长发把它拉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很不耐烦。我站到他的右边,向老师说了句“对不起我来迟了”。 “啊—,我找你们有话要说。” 马场老师转过椅子,仰视着我们说道。老师平时给人绅士的印象,但这么近距离看的话,有一种平时没有的压迫感。他脸上深深的皱纹如同征战多年的勋章,厚重的镜片仿仿佛只会聚焦于真相。感觉自己的肩膀紧绷。 “今天发回去的答题纸,世界史。” 说着,老师拿起桌上放着的两张复印纸摆在我们面前。那正是我和佐古田的世界史答案纸复印件。 说起来,以前有人偷偷改了发回去的答题纸,然后找老师说老师批错了。结果事迹败露,世界史成绩被当作零分处理。马场老师是如何看穿的至今也不清楚,恐怕他在答题纸发下来之前全都复印了一遍吧。 看到答案纸,佐古田嘴角抽搐。 老师一改平时上课时的温和。他轮流盯着我们两个人的眼睛,低沉说道: “看一下。这里。……不觉得很相似吗?” 我与佐古田的答案除了最后的论述题以外一模一样。 最后的论述题目是【请简单说明唐朝的均田制。】 我的答案是,【农民获得唐朝的口分田,作为代价农民须履行兵役等。】 佐古田的答案是,【农民获得とう的くぶんでん,农民要履行へいえき。】 的确很相似。不对,相似过头了。说是没作弊也不会有人信。 “……所以呢?老师,你到底什么意思?”佐古田说。 挑衅的态度。他来了之后一直很不耐烦。也就是说——他很焦虑。心中浮出一种可能性。然而此时此刻,我推理不下去。 要问为何,马场老师不理佐古田的话,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瞳孔。仿佛在窥探,在包围,在刺入。 这是,怀疑的眼神。无论多少次我都习惯不了。顿时脊背一股寒意,脑袋一片空白。 鼻梁渗出了汗滴。眼眶里血液仿佛凝固了,感觉眼球发沉。眼睛内阵阵抽搐。我挪开了视线。然而,老师的视线紧盯着我不放。 为什么。世界史成绩我平时又不差。就算我有“阴湿”的谣言,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怀疑佐古田才对。为什么要死盯着我。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 那个,就算你说什么相似,我也不太清楚。 脑海里发出声音。然而现实中却说不出口。巨大的压力将我冻结。眼镜之下,漆黑的眼珠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刺入我的内心。 不。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 一句都说不出来。呼吸变得困难。肺要被压瘪了。 神经紧绷,扑哧一声断了。 “我……” 不由地要把那件事说出来。只要说出口我就能解放—— “帮别……” 突然,佐古田开口: “老师,我待会还有事。” 佐古田的突然插话,瞬间让我浑身放松。可能是马场老师挪开了视线的缘故。体内的血液一口气流动起来,苍白的脸恢复了几分生气。刚才太危险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回想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掌心冒汗。就算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因此得救。 “……是吗。……好吧。不好意思,老师说了奇怪的话。忘了吧。” 马场老师温和微笑。那是他平时在讲台上的绅士般的笑容。然而,现在的我却觉得这和早伊原的笑容是同一类。 马场老师放过了我们两个。我和佐古田并排着一言不发地走出办公室。 “……” 沉默着,两个人一起向室内鞋柜方向走。我开始思考刚才在办公室浮现出的念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我得出了一个有力的答案。佐古田很在意我的样子,时不时偷瞄我一眼。 “佐古田。” “什么呀。” 我停下脚步叫他。他不情愿地回道,眼睛不敢直视我。 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答题纸。看过之后,我确信自己的怀疑。不管怎么说,答案太相似了。错得都一样。【履行兵役】只答对了一点。正确答案的是【租·庸·调】。考试当时,我死活都想不起来这个词语。莫非佐古田和我一样?我不这么认为。早伊原说得对。佐古田他作弊了。咕嘟咕嘟,胸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滚。不是因为有人对我作弊了——,一想到他作弊的方法,我的胸口就苦闷难舒。 “佐古田,你这家伙,对我的答题纸作弊了吧。” 说罢,我瞥了他的眼睛一眼,他紧咬牙关。过了几秒,感觉瞒不下去,他低声威胁道: “……别给我说出去。” 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件事张扬出去,我想刁难一下他,就没做回应。他见此情况,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场啪的一声松开书包。一瞬间,我绷紧身体。感觉他要揍我。然而担心是多余的。 “……你想干嘛,佐古田。” 他当场弯下膝盖,对我下跪磕头。 “求你了。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 异样的氛围。不对劲。这不像他的风格。我看不出他是会主动认错的人——更不用说对我下跪磕头。眼前这光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察觉到我的诧异,他头也不抬地说: “知道了。你想要多少钱。” “不、不用。你怎么了。……我不会到处乱说的啦。” “……这样啊。” 他爬起身。拍干净裤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既然这么不想被暴露,一开始别作弊就好了。……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嗯。” 他应了一声,视线落到一旁。长长的刘海遮盖了他的表情。他应该在后悔吧。 就这样我抓住他一个把柄,以后必要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这种事偏离了我所追求的青春,我才不会做。 “就算要作弊,你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怪不得你会被搞。” 似乎没听懂我的意思,佐古田没什么反应。 “啊,佐古田君。原来在这里啊。” 听到从后面 传来的声音,我转头一看,是西宫龙之介。他拘谨不安。从他这个样子来看,他应该没看到佐古田对我下跪磕头。 “……?你们怎么了?刚才好像还被老师叫了。”西宫说。 我马上帮腔道: “这次我们成绩这么好,老师想问一下学习方法而已。” “这样啊。……看来我也要努力才行啊。”西宫说。 他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空洞。考试前天天被拉去游戏厅,学习时间被硬生生地夺走,——最后还成了作弊的帮凶,为什么他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西宫的忍耐力我学不来。 “西—,说好的。去游戏厅吧。” 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佐古田若无其事地拍拍西宫的后背并催促道。心中涌起一阵不快。我在这里是多余的。不想看到的东西就要赶紧移出视线。我刚要离开,西宫说道: “啊,佐古田君,今天我要午后奶茶。” “嗯,跟你约好的。ok—”佐古田说。 “那拜托了。” 西宫说罢,佐古田应了声“哦!”便离开现场。他是要去贩卖自动机。这番对话如同起爆炸药一般。违和感在加速扩散。 “午后奶茶?怎么回事……?” 迎来临界点,我下意识地问道。佐古田命令西宫去买东西的话我还能理解。然而,如今却倒转过来,这我无法想象。佐古田他,应该是榨取西宫的人才对。 “啊啊,这个嘛——” 西宫笑了。他向我流利并且快乐地说明。在他说话途中,我听到了脑中齿轮剧烈错位的声音。 “喂,西—,买回来了哟。还不赶紧跟我去游戏厅。” 佐古田买回来了两瓶饮料。西宫接过一瓶,笑着,没错——是笑着,说道: “嗯,是呢。……那,矢斗君。明天再见。” “嗯,哦……” 我目送两人离开。佐古田自始至终没回过头。 我呆呆地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维在扩散、在封锁、在碰壁。对他最后的态度充满违和感。 “春一前辈,在这里玩扮铜像游戏吗?碍事得很哟。” 他们离开后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不知从哪来的早伊原向我搭话道,我回过了神。 “啊,前辈这个人本来就很碍事了呢。” “……” 我一言不发。 “前辈……?” “嗯,没什么。” 察觉到我的异样,早伊原头上冒出问号。 “早伊原,有件事想跟你谈。……关于作弊。” 4 我和早伊原来到了中心街的一家汉堡店。我主动邀请的她,我来请客很合理。想想她都愿意陪我了,我也不介意多花点钱。然而我今天落了钱包,中午饭都没吃。请客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我们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毕竟身处中心街,窗外人头攒动,下班的白领和家庭主妇络绎不绝。 “早伊原,借我点钱。” “说过好多遍了,人家不借?” 请客泡汤,貌似影响到早伊原的心情。她点了摩斯汉堡薯条套餐,外加一个芝士汉堡。单单闻到这香气,我口水都流出来。中午我只从浅田那里分到了少得可怜的午餐。 “信封里面不是有五万円吗,借我点嘛。” “就算有钱,借不借还得看我心情。” “我原本想跟你谈的事,你不想听了是吧?” “有话要说的是前辈。先说出来的一方是劣势方哟。” 就算是你先说出来,最后劣势方也只会是我吧。——本来想这么说,可不想再坏她的心情便收住了口。 她得意地笑着,剥下摩斯汉堡的包装纸。看见我可怜巴巴的眼神,她笑得更加得意。她咬了一口汉堡,面包胚弯曲变形,被她吸入口中。肉汁的香气一瞬间散发出来,刺激我的嗅觉。包装纸沙沙作响,她的嘴角流下番茄酱。感觉自己的胃液在翻腾。 “……现在吃这么多晚饭会吃不下的。” “小菜一碟?” “小心长胖。” “人家是长不胖的体质?” “好吧。明天还你双倍。” “人家不要?” “我爱你。” “人家也是,亲爱的?” 我放弃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用这贴着笑容的脸来回我。看见我这样子她乐在其中。简直无情。我和早伊原之间只有单方的利益。最后我只能如她所愿地行动。我被她支配着。 ……就像,佐古田和西宫的关系。 “那好。进入主题吧。” 我用谴责的眼神看她向新鲜出炉的薯条伸手并说道。既然呆在这里也吃不上东西,那我应该早一秒都好地尽早离开,回家去。早说完早回家。 “前辈被叫去办公室,果然是跟作弊有关吧。” 我点头,向她说明最后一道论述题以及我们的答案——我是【农民获得唐朝的口分田,作为代价农民须履行兵役等】,佐古田是【农民获得とう的くぶんでん,农民要履行へいえき】。 “这怪不得会被怀疑作弊。” “嗯,没错。看过答案我也确信了作弊。” “人家一开始说的没错吧。” 她自鸣得意,喝了口姜汁汽水。 “于是呢,前辈想到作弊手法了吗?” “想到了,不过我得先说明。虽然没对你提过,有一个叫西宫龙之介的家伙——” “啊,我知道哦。春假过后成为佐古田前辈的猎物,老被佐古田前辈缠上,看起来老实胆小的小个子前辈对吧?今天我已经调查过佐古田前辈的身边。” “……没错。” 我一直在想,和她作对的话我毫无胜算。 佐古田和西宫不是朋友关系。从旁观者的角度,这两人的关系是欺凌与被欺凌。佐古田只要威胁一句,西宫就会无条件服从。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呢,前辈想到的手法是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到的可能性,在她心中似乎从未存在过。 在她催促之下,我在脑海中捋清思路,做好说明的准备。 “首先,考试的时候,我们按学号顺序来坐。我在靠窗的第一列倒数第二排。佐古田在靠走廊的第二列倒数第三排。而西宫——在我的旁边。” 早伊原似乎想起教室,视线停留在右上角听着我的话。 “我和佐古田隔了四列座位。相隔这么远是偷窥不了我的答题纸的——这之前就说过对吧?” “嗯,没错。” “说的没错。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可是我的答题纸确实被人偷窥了。换句话说,逆向思考便一目了然。——偷看我答案的人到底是谁?” 正后方,斜后方,旁边都能偷窥到答题纸。她点头表示赞同。看来她也已经想到结论了。 “前辈你想说的是——” 她向我投来寻求确认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作弊的是西宫前辈?” 没错。我说道。 “恐怕是佐古田逼他的。” 我不清楚佐古田平时的成绩,但他有份参加学校在春假期间举行的补课。换句话说他的成绩已经相当糟糕。不想补课,不想学习。怀着这种想法的他,强逼西宫帮他实行了这次的作弊。 “……西宫不是会无缘无故作弊的人。” “真的吗?” 听我如此肯定的语气,早伊原怀疑道。我的回答不变。 “绝对的。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是在“无菌”的环境里长大。作 弊什么的,他肯定想都没想过。就算想到了,肯定也是有什么重大原因。” 西宫的父母对他是彻底的严格管理。任何对他有不良影响的东西全部一刀切。漫画也好小说也好,他一概不知。他知道的只有学习,和孤独。就这样,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可他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如此这般度日。 “西宫应该也是不想作弊的。他肯定也反对过无数次。然而,在强逼之下……最终还是做了。” 早伊原一手托着脸,一手挑拨着薯条,说道: “可是前辈。西宫前辈作弊之后又怎么了,和佐古田前辈作弊不是没有任何关系吗?” ——不,有关系。 “佐古田像平常一样随便答题。而西宫通过作弊写下能得高分的答案。” 然后,只要再做一件事,伪装。 “姓名栏不填自己的名字,而是「佐古田雅彦」。” 而佐古田在自己的答题纸上填「西宫龙之介」。这样就完美。完美地将西宫的努力化为乌有,自己一个人独享好处。一想起西宫,胸口便隐隐作痛。佐古田,你这家伙到底想榨取西宫到什么地步。 早伊原似乎不认同我的说法,她微微歪头。 “可是,自己一点好处都没得到,真的会有人做这种事吗?” “会的。人这种生物,一旦被强逼,就很容易越出界线。一旦感觉自己是被逼的,心中的责任感便荡然无存。……然而西宫他,小小地报复了一下。” “报复,是吗……?” 早伊原诧异地皱起了眉。她也没想到吧。 “他全部照抄了我的答案。” “哦哦,……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佐古田自然就会被人怀疑作弊。” 结果就是他被叫到了办公室。 “这种小恶作剧也能起效呢。” 毕竟是欠缺考虑的佐古田。“给我全部照抄”,搞不好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叮嘱的。西宫的话肯定能察觉到。全部照抄相当于高呼自己作弊。虽然西宫察觉到了,但他还是有意识地照抄了答案。 走出办公室后,我试探性地说了出来,然而佐古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西宫的报复。 “事件就这样圆满解决啦——前辈不这么认为,所以才找我来到这里?” “……没错。” 事件就这样能得到解决,从办公室出来后不久的我是这样想的。然而,之后发生的事让我无法释怀。我向早伊原说明我的违和感。 西宫让佐古田去买饮料。被佐古田催去游戏厅时,西宫一脸开心的样子。 还有当时西宫说的,让佐古田去买饮料的理由。 “啊,那个是我和他约定好的,陪他特训他就请我一瓶饮料。我都跟他说不用了,佐古田君说无论如何都要请我……” 西宫难为情地,却又有点开心地望向远方,微笑道。 “游戏什么的我不是全部禁止的吗?但是游戏厅的话不会被发现。当然不能玩太久,要是回家晚了会暴露的。我就一天几次地去,每次只玩一小会儿。这也是我唯一的乐趣。……刚进春假那天,我像以往那样偷偷溜到游戏厅,匹配到一个超弱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佐古田君。他主动向我搭话,‘你这家伙打得不错嘛,教教我呗’什么的。” 我能想象当时的情景。 “最近这个格斗游戏,不是出了掌机版吗?佐古田君的朋友们都在玩的样子,可是他的实力怎么也提高不了,他说都快跟不上朋友了。结果春假期间我入了迷似的帮他特训。这份关系延续到现在。虽然知道不好好学习不行,可是一被佐古田君强行邀请,不知不觉就。” 他害羞地笑了笑。 想起早上他被强行邀请时的事。当时我理所当然地以为西宫是在苦笑,然而实际上他可能是不一样的表情。 “我也对指导的事燃起了热情。终于呆在游戏厅的时间越来越长。引起了父母的怀疑。我不是对你说过补习班的事吗?开学考试没进前二十名就要去上补习班,就是这件事引起的。” 说到一半,他的微笑掺杂几分悲伤。 “结果我没进前二十……所以和佐古田君去游戏厅,就只有补习班开班前的这段时间。开班之后估计会很忙,想去游戏厅很难。” 此时,佐古田拿着果汁回来了。他的话到此为止。 早伊原听了我的话,停下了往嘴里送薯条的手。我开口: “我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的推理错了。因为我的推理是建立在‘佐古田作为欺凌方,能冷酷无情地命令西宫’这个前提之上。难道佐古田没有作弊?不,答题纸如此相近绝非偶然。话说回来这两个人的关系我也搞不清。完完全全。不能理解。……” 早伊原停下的手再次出动,将最后一根薯条放入口中。 “……前辈。关系这东西其实挺复杂的。” 她用演讲般的语调说道。她环视店内,视线定在一桌上。那是一男一女,他们穿着附近高中的制服。男方外表平平,他说着话,偶尔露出困惑的笑容。女方则是相当的矮个子,一个劲地往嘴里送薯条。从个子看不出来她这么能吃。 “打个比方,前辈觉得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她问。 “……情侣……吧。” 看见女方毫无顾忌地吃起男方的薯条,想必是男方在请她。这种关系的话,怀疑他们是情侣也很自然吧。 “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不,充其量泛泛之交——这种关系。” “为什么?” “因为男方露出了困惑的笑容。……可是,实际上他们的关系更为不一样。” “……那是什么?” “他们是实际上的泛泛之交。但在大多数人眼里,和前辈一样认为他们是情侣。这样的话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变成情侣。” 早伊原出神地看着窗外。侧脸之下,修长的睫毛格外显眼。 “……可是,实际上他们是泛泛之交不是吗?无论多少人觉得他们是情侣,他们也不会真的成为情侣吧。” “就算他们主张‘不对,我们只是泛泛之交’,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在民主主义的世界,多数即是事实。哪怕违背真相也好。世人不会在乎当事人的想法。” “…………是啊。” 全部都是现象。真相是什么无关紧要。客套话、仪表、假笑——这个社会为了流畅运行充满了谎言。这些谎言也就成为事实。谁也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我曾经以为,西宫被女生欺负时,心里会有一丁点喜悦——真相并非如此。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乌鸦是黑色,所以乌鸦才变成黑色。肆意乱贴标签。乌鸦再怎么主张自己是白色,也毫无意义。 ——然而,真相确实存在。 “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时,连当事人都不清楚。” 关系就是如此之难的东西。她总结道。 “……前辈,看那个,有何感想?” 她指了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的窗外。在汉堡店对面,有一家游戏厅。里面的一台街机上,佐古田和西宫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在享受格斗游戏的快乐,表情认真地玩着。我选择这个座位,为的就是观察他们。早伊原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 “……” “这才是真相不是吗,前辈。” 我一直在深信。不,是愿望才对。西宫和我同病相怜的愿望。这误导我得出错误答案。 “前辈只看到了事实。对于神秘事件,无论何时我们追求的不是事实,而是真相。所以,前辈的推理才会产生矛盾。” 我 的思考,停了下来。理解跟不上。 她把摩斯汉堡的最后一块放入口中咀嚼。咽下之后,舔了舔手指上的肉汁。一边用餐巾擦拭手指一边说: “听好了,首先,前辈说的手法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为什么?” “为什么要按学号顺序来坐?那是,为了收上来的答题纸也按学号顺序排好。这个互换名字的手法,改卷老师看到学号错乱时就会被发现。” 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我会没想到这一点。现在一想确实如此。实际上,这次佐古田作弊的嫌疑这么大。老师必定会更加仔细地调查。如果改卷途中连续的学号突然中断,老师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个手法。 “接下来是我个人的推理。应该不会有错。” “快说。” “前辈还会有对神秘事件这么积极的时候,真是意想不到呢。” “……” 我沉默不语,她眯起了眼,真是没办法呢地说道。 “西宫前辈的父母对他说‘进不了前二十名就去上补习班’,也就是说,西宫前辈可能再也去不了游戏厅。这就和西宫前辈的游戏厅战友佐古田前辈有了关系。西宫前辈极有可能向他坦白过。” “然后呢……?” 听到这里我还不能理解。 “听到这件事的佐古田前辈,感到了责任。为了陪自己特训,导致他连去游戏厅这一个小小的乐趣都有可能被夺走。” 感到了责任。佐古田会觉得自己欠人情。这一可能性,被我下意识地排除掉了。 “无论如何也要让西宫前辈进前二十名。佐古田前辈知道他的弱项是世界史,开始思考如何让他的世界史拿个好成绩。事到如今让他去学习为时已晚。……那就让他去作弊吧。可是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说到这一步,我终于明白了。我听早伊原讲完她的推理。 “于是佐古田前辈,‘我的成绩好差,特别是世界史。可不可以帮我偷窥一下那个世界史成绩优秀的矢斗春一,考试途中再告诉我答案’,用这个理由当掩饰。西宫前辈应该拒绝过。不过——佐古田前辈是西宫前辈交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吗?” 没错。我和其他几个人平时会和西宫说话。可是这称不上朋友。我和西宫在一起时都不知道聊什么好。比起我来,能一起去游戏厅玩的佐古田才更称得上朋友。西宫的话——面对朋友的这种请求,反而会伸手去帮。 “西宫前辈,正因是自己友人的请求,将其揽上身。” 西宫性格软弱才会被逼着做各种事,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错了。西宫他,看见友人有难绝不会袖手旁观——,他就是这样的家伙。 “佐古田前辈本来就没打算拿高分。也无所谓怎么把答案传给自己。他一心只想让西宫前辈去作弊,无论如何都想让他进前二十名。……然而,西宫前辈一边作弊的同时,一边凭自己的实力作答。就算自己作弊了,也不被作弊得来的答案影响到自己的答题纸,就这样考试结束。” “……这样啊。” “至于传答案的方法嘛。佐古田前辈的答案有很多平假名不是吗?” 「唐朝」、「口分田」、「兵役」这些汉字他都写成了平假名。既然有从马场老师的考试中拿九十八分的实力,那就不应该写不出这些汉字。这也是我确信他作弊的理由之一。 “考试前,西宫前辈和佐古田前辈的手机处于通话状态。用的大概是免费的网络电话。西宫前辈把手机藏到裤子口袋。试题大都是选择题,恐怕是通过敲手机来传答案的吧。” 她的指甲“砰砰”地敲着手机话筒。这样的话,这边的敲击声再小也好,电话的另一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a」是敲一下、「b」是敲两下……事先应该就定好了。 “佐古田前辈的头发这么长。恐怕他当时还戴了耳机。耳机线穿过袖子接到手机,考试全程用手托着脸。头发这么长,耳朵也好遮住。这就不会被老师发现。……问题是最后的论述题。无论西宫前辈再怎么敲手机传音,从不学习的佐古田前辈根本不懂汉字,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平假名。” 这就是人家的推理——。 “……应该错不了的哟。” 她满足地笑道。 “恐怕这个手法是西宫前辈想出来的。这么复杂的方法,佐古田前辈应该想不出来。” 哦——。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办公室马场老师会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我和佐古田隔了四列座位。要想跨越四列座位作弊,肯定要用什么特殊的手法。而佐古田不像是能想出这样手法的人。于是——马场老师判断我做了什么手脚。 “佐古田竟然为了西宫……” 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佐古田如此为西宫着想。结果事与愿违。佐古田什么都没想,只是把传来的答案填了上去。毫无意义。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至今为止的违和感全部一扫而空。 他对我下跪磕头了。为了不让西宫犯下的罪行暴露,他不惜下跪磕头。他下跪磕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西宫。我对佐古田雅彦这个人一无所知。 我做出那种事,单纯只是因为觉得西宫很可怜。很久以前,我对西宫的家庭环境十分同情。我觉得西宫从出生开始就被夺去了青春。我还能追求青春,而他连追求的权利都没有。一直以来,我都在怜悯他……。我还下过决心,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就偷偷地帮他一把。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恐怕她已经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就算是在旁边,想要偷窥得一字不漏也是挺难的。——除非,得到旁边人的帮助。” “……没错。” 我的视野比普通人要宽广,对别人的视线也十分敏感。考试途中,我察觉到了西宫的视线。我知道他想作弊。但是——他会做出这种事,想必是有什么重大原因。于是,我把答题纸往右边挪了挪,继续作答。故意让他看得更容易。这种程度的帮忙,并不违反我的正义。当我被马场老师的眼神严刑逼供时,差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件事。“我帮别人作弊了”——我差点就说出来了。 正因为知道西宫作弊了,看到揭示板的成绩时才会有违和感。我还以为西宫的名字会排在我上面。 “……” 我刚想对解开谜题的她道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 “话说前辈,连这种事件都解决不了,说明前辈修行不足。……也罢,反正我很享受。” 道谢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她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行动——单纯在享受青春而已。我不过是她的游戏玩具。 “……事件可不是为了给你享受才发生的。” 我严厉地说道。她没有顶我的嘴,只是一脸愤愤不平。 我曾经觉得我和西宫在某些地方同病相怜。可是,他现在有一个愿意为他铤而走险的好朋友。虽然作弊怎么想都不对,但我的良心对此并不抗拒。竟然会有如此高尚的友谊。瞒着父母和朋友去游戏厅什么的。多么耀眼的青春啊。他已经拥有青春,而我没有。西宫才不是一个可怜的人。 “这次也是我的胜利。真想尝尝失败的滋味。” “那去游戏厅来场音游对决?” “前辈不是没带钱吗。” “也对。” 我敷衍地回她。无精打采。大概,是因为我收到了打击。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误解别人的人才有错。我也把这句话当作教诲。然而,他们两个就算他们的关系被人误解也满不在乎。他们两个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这就是友情。我无 力地仰起头。荧光灯灯光刺向我的眼。太亮了,太耀眼了。 “前辈,我要回去了。帮我把垃圾收拾掉。” 说罢,她把餐盘往我面前一推,匆匆地站起身来。 “喂,收拾垃圾这点事自己去做。”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和她都没有和对方说再见的习惯。毕竟我和她不是朋友。 我曾经以为佐古田和西宫的关系,与早伊原和我的关系是一样的。然而这只是错觉。一厢情愿的错觉。不幸的不只有我一个——我只想这样自我安慰。西宫和我不一样。他被人所关心。 外面已经完全昏黑。街上的路人也稀疏不少。街灯忽明忽暗,有种凄凉的氛围。不经意间,西宫和佐古田的身影也不见了。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我饿得快撑不下去。我准备回家,一端起餐盘,感觉重量不对劲。 “……” 芝士汉堡在餐盘原封不动。我惊讶了数秒,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叫我收拾垃圾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她刚才的举动这么奇怪,我不禁笑了。 “那家伙也是,真是搞不懂……” 关系有时连当事人都不清楚。她如此说过。 我和早伊原,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在大家眼里是恋人,这也成了客观事实。可是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不清楚啊。” 真相蕴含在事实中。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和她的关系。泛泛之交、朋友、挚友、师徒、前后辈、上司下属、兄弟、亲子——人与人的关系无穷无尽。然而就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只不过,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和她的关系都不会轻易破坏。 就算她打我一顿,就算我把她的花毁掉,就算我要吻她,我和她的关系都不会变。因为我们平时的交往就徘徊在本质的边缘。 然而我和她都不知道本质是什么。如何让她真正的生气,真正的开心,我都不知道。相反她也不知道。当我和她触碰到本质,我们的关系就会终结。这一天是近是远我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现在这若近若离的距离,我想继续保持下去。……不过这是痴人说梦。只要我被频繁地卷入神秘事件,再怎么用「体质」蒙混过关也是有极限的。总有一天她会向那个真相、我的根本伸出手。到时候,我就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欺骗早伊原。 在那之前我什么都不用想,一心追逐我的青春就好了。 打开手机,又来了一封森的邮件。我一边打字一边剥下芝士汉堡的包装纸。 咬了一口冷掉的芝士汉堡,不禁感叹,芝士汉堡竟然如此美味。 闲话 我和早伊原的日常2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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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你觉得将来会有时光机吗?” 一如既往的放学后,我和她在学生会准备室。今天没发生神秘事件,一如既往地我和她各自读各自的书。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从书上抬头,说: “干嘛突然这么问?” 我解释说: “没什么,我刚读到的情节而已。一直单相思的女主角没能实现自己的爱情。于是她当上研究员制造出时光机,试图回到过去,做各种事以求通往两人结婚的未来。可是这时光机回到过去之后却回不来,自己也无法享受和他的结婚生活。……然而她最后还是含笑而终。” 她皱起了眉,说: “真是吓到我了。这简直就是穷凶恶极的跟踪狂所为。” “等下,等等等等。虽然一心一意和跟踪狂的界限经常被人争论,但这可是小说情节,起码算是浪漫吧。” “居然从前辈的嘴里蹦出浪漫二字,难以置信。恶心到我了。” “听好了早伊原。想说的话不是都有必要说出来的。” 她对爱情没有兴趣。所以才会有这样冷淡的反应。 “不过确实有点在意会不会有时光机呢……。明天做个实验验证下吧。” “实验?怎么做?” “明天就知道了,请好好期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放学后。地点在中庭的一颗樱花树下。她递给我一把小铲子,说: “挖这里,汪汪。” “第一点,为什么我非挖不可;第二点,为什么铲子只有一把;第三点,为什么你一脸打心底里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实验。实验需要一个洞,而挖洞需要男性。”她振振有词。 我觉得她在撒谎,不过反驳她的话感觉很麻烦,便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挖的途中老师来过一次,她说这是在为樱花树的根部作治疗。当然这也是撒谎。挖到差不多半米。我满头大汗。 “这够了吧。” “还要再深点。前辈,加油!” 她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回答道“人家喜欢看别人为自己拼命干活的样子”。于是我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去埋洞。 结果挖到了一米深。 我筋疲力尽地瘫坐在洞旁,她从包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时间胶囊?” “差不多。特意加固了好几层,可以永不腐朽地留存下去。” 最终还是我埋的洞。据她所说关于这个洞的她都不能插手,不然实验就丧失意义。 我埋好了洞,用铲子把地面敲平,然后我们回到学生会准备室。 “于是呢?这到底算什么实验。” “前辈再等等。看,还有一分钟就到五点半。”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说起来她今天没锁门。平时锁门是以防万一被人看到她的另一面,不锁门真的没问题吗。 “……已经到五点半了呢。” 我看下时钟,确实五点半了。 “实验失败了?” “看来是失败了。……那箱子里装的是,写有今天年号、日期、还有五点半,指定时间的’欢迎未来人宴会’招待券。” “……原来如此。” 如果存在时光机的话,未来人看到这个就能来。 “这就证明了时光机不存在。” 说罢,她一脸无趣地从书包里拿出书。 “等等。可能是因为法律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引起时间悖论的话就严重了。” “可是里面还放了我的自拍照和「来了的话就亲你脸蛋一下」券哦?” “这可能就是未来人没来的原因。” “怎么可能。哪怕违反法律也要来才对。” 之后,我和她讨论了一会这个实验的缺陷。 当我意识到让我挖洞和这个实验的本质一点关系都没有时,已是当天回家之后。 第三章 一日内入手全年级学生邮箱的方法 1 「from:[emailprotected] 主题:出轨现场(有证据) 附件:zhengju.jpg 正文:藤崎高校2年3班的矢斗春一,和1年3班的早伊原树里交往,多次和其他女性一起愉快地逛街购物。有照片为证。」 在我昏昏欲睡时,手机震了起来,看了下邮箱发现来了这样一封邮件。我战战兢兢地点开附件的图片,映入眼帘的是在外面就餐时的我,还有——她的身影。一瞬间我的身体被冻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夜,我辗转反侧。 第二天午休。我正准备和朋友浅田一起吃午饭,后辈早伊原树里来了,脸上贴着笑脸。 “春一前辈,中午一起吃午饭吧。” 她站在门口,引得全场的视线,教室变得更加嘈杂。她是如今的焦点人物。一见到她的身影,我差点忍不住发出怪叫。尽管今天早上开始我就在刻意避开她。然而她却找上门来,我只好束手就擒。 早伊原笑着向门口附近的学生们打招呼。不顾头发乱掉,礼貌地逐个低头敬礼。她给人一种既开朗活泼又彬彬有礼的形象。加上那美得惊人的容貌,她在学生间的人气指数正突飞猛进。 原定要一起共度午餐的浅田见此状,客气地对我说了句“你去吧”,我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我虽然不想去,但又迫不得已。求婚事件和作弊事件之后,不经意间,我适应起了被她强逼交往的现状。 早伊原和我假装情侣,已有一个月之久。 我和她走向如同公园般的中庭。一棵高大的樱花树下,四周铺着草坪,许多学生在此开午餐会。 我和她坐在中庭尽头的一条长凳上。虽然坐在这里相当引人注目,但胜在周围没有人,不怕被人偷听。就算我们在对骂,只要面带笑容,在旁人眼中我们不过是恩爱情侣。 我稍微和她拉开了点距离,但她马上又挤了过来。我刚谴责般地皱起眉头,她就用脚后跟踩我的脚。我只好硬生生地挤出笑容,我的脚才得以解救。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我和她谁也没说话。这叫作行为举止上的交流。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说好的只在星期二、四一起吃午饭,今天是星期三哦。” 为了伪装情侣我和她定好星期几一起吃午饭。但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 “前辈还不知道吗?……比起这个我们先吃午餐吧。要恩恩爱爱地。” 她看白痴般地盯着我的脸,接着从包里取出了天蓝色的包裹。她把包裹放在膝上打开,里面是个粉色的细长便当盒。打开便当盒,取出里面的一层,总共两层。一层放菜,一层放饭,看上去鲜艳可口。 我的午餐是今早在便利店买的馅包和三明治,还有盒装蔬菜汁,甜品是布丁。这对于我而言相当奢侈。平日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因为扒窃犯而倒闭了,这次去的是稍远的一家。这一年,扒窃犯猖獗,已经有好几家店因此倒闭了。我也常常和早伊原聊起这件事。 然而对我而言颇为奢侈的一餐,对她而言并非如此。 “前辈吃得真够寒酸呢。光吃这些脑袋也会变寒酸的哟。”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脑袋里面是个花园对吧。” 看着她便当盒里色彩斑斓的菜色,我回了她一句。这样的拌嘴已经习以为常。从她入学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习惯真是可怕。 早伊原看到了我的三明治,说: “啊,前辈。这不是三明治吗,啊——” 她合上眼睛把嘴张开。这蠢相怎么能放过,我当即从口袋掏出手机,把相机调到静音模式,对准正面迅速按下快门,再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收回口袋。这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能用上。我内心窃笑,说: “稍等片刻,现在就给你捏个泥饭团。” “不不不,怎么能如此劳烦。人家只要三明治就够了。” 看来她就是想吃三明治。之前和她去汉堡店时,我就觉得她意外地能吃。三明治只有两块。我才不会做赔本生意。 我挑选她便当盒里的菜色。 “那给我一块烧鸡作交换。” 这是她的主菜。三块色泽鲜艳的烧鸡并排摆放,下面垫着青翠的生菜。 “可以哟。来,啊——” 她灵巧地用筷子夹起烧鸡和生菜,催促我张开嘴。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答应这个交换。毕竟如果主菜变少,那铺得满满的白饭便更难搭配。换做是我肯定不愿意。 也罢。我被烧鸡的香气所吸引,用手捏出被筷子夹住的烧鸡放到嘴里。 她夺去我的三明治,说: “前辈,请你以后只有在吃咖喱时才用手。” 那不是寿司吗。我无视掉她这国际化的提议,享受烧鸡的美味。 烧鸡中的料酒充分入味,咀嚼时肉中的香味充满整个口腔。肉味渗入到生菜里,加上菜叶爽朗的口感,吃起来风味十足回味无穷。不禁感叹她的母亲厨艺之高超。真希望能被邀请去她家吃一次晚饭。 “这个还真是美味。” 听到我的感想,她露出满足的微笑。大概是想把三明治留到最后,她先对便当里的鸡蛋卷下筷。 用纸巾擦完手,我吃起剩下的金枪鱼三明治。突然想起还有布丁,就从包里拿了出来。她当即作出反应。 “前、前辈。这就是传说中的便利店甜品?” 她的眼里充满渴望。都有三明治了你还不够啊。 “……我懂了。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捏个泥饭团。” “小女子万分惶恐。不敢劳烦前辈。只要那个布丁就够了。” 我愣着说: “我跟你说……这个布丁可是有两块烧鸡的价值哦。” 这个布丁是高级品。价格上相当于两块三明治。一块三明治换一块烧鸡的话,那这个布丁价值两块烧鸡。 “那前辈,我把三明治还回去。布丁给我。” 说罢,她把金枪鱼三明治塞到我手里。 “怎么我就要给你布丁了?”我不解。 如果她愿意给我两块烧鸡,那我交换也无妨。但这样她的白饭就吃不下去了。不过是她主动要求的,我也管不着。可是她现在,竟然想用我刚才给她的一块金枪鱼三明治来交换我的布丁。 “烧鸡两块,就相当于两块金枪鱼三明治对吧?刚才给了前辈一块烧鸡。现在我再给一个金枪鱼三明治。加起来,不就是和布丁同等价值吗?” “……嗯?” 她说的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是我亏了吗。我总共付出了三块烧鸡的价值,却只得到两块的价值。但她说的乍一看也没错。……不,等一下。第一次的交换已经完成了就和第二次的交换无关—— “真是美味呢,这个布丁。”她舔了舔嘴唇。 “……喂。” 趁我还沉浸于思考中,她已经把布丁的一大半吞入腹中。 就这样,今天的我也在被她榨取。她布下巧妙的陷阱,而我最后还是自投罗网。过后我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她根本不会听我的话。如果单纯比拼谁的脑袋转得快,我我比不过她。对于布丁一事我只得放弃。 我粗鲁地说: “算了,你赶紧说正事吧。” 违背规则的行动必定有其目的。她周三找我吃午饭必定有什么目的。 “前辈应该知道的吧。邮件的事。昨晚,不是收到邮件了吗。” 我就料到会是这事。 “嗯,我收到了。说是我出轨的匿名邮件,里面附带了照片。” 自从我和 早伊原假扮恋人,我就被男生们羡慕嫉妒。被前辈厌烦咂嘴,关于我的恶意谣言剧增。不过在此之前我的恶意谣言就不少,拜它所赐我也没几个朋友,现在的谣言,表面上对我不痛不痒。实则上,我在心灵深处已经深受重伤。 “早上我从前辈的同班同学那里听说了。今天的紧急午餐会就是为了显现我们矢志不渝的爱,让大家觉得出轨的事是假的。……话说,真的出轨了?呜呜” 她咬着勺子泪眼婆娑地仰视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确实挺可爱,而我却看得无名火起。 “对啊,出轨得一塌糊涂。和妹妹。” “妹妹吗?” “看过附带的照片了吗?” “嗯,看到前辈和那个女人,不知在哪家店里关系融洽地吃饭。能看到前辈的脸,但是出轨的对象只拍到了后面,还只拍到了一小部分。最多只能辨别出是个女生。” 早伊原打开手机,点开附件的照片。为什么她会有只发给了二年级的邮件——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想必是她凭借自己广阔的人脉从哪个人手上弄来的吧。 照片上,我坐在家庭餐厅的座位上,脸被拍得一清二楚。而坐我对面的女生只被拍到了肩膀往上的部分。这女生头发中长,发尖微卷,穿着一件橙色上衣——虽然照片上的情报只有这么多,但正因为能清楚看得出是个女生,所以这张照片的效果绝佳。 “这是上周陪妹妹去买东西的事。回家的路上吃了个饭。就这样被偷拍了。” 我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但看到这样赤裸裸的恶意,难免心情沮丧。虽然我在班上没有存在感,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关心我。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浅田收到邮件后依然选择相信我。他在努力帮我澄清,谣言也会因此停息吧。 她感叹道: “前辈,真是够辛苦呢……”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 我早就做好了被人羡慕嫉妒的心理准备。过不了多久,大家会习惯我和她是恋人这一事实吧。在此之前我只能咬紧牙关。 “啊!” 这时候,早伊原叫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背过我转过头。我的视线边缘似乎也看到了什么。沿她的视线看去,是两个学生——三年级的。其中一个人朝这边挥着手,在叫人过去。叫的貌似不是我,是她。 “前辈,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站起身来,“啪塔啪塔”地往那两个人小跑过去。我凝神盯着他们。 那两个人,是七月份举行的学祭的执行委员长和副委员长。作为委员长的篠丸前辈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篠丸前辈头脑聪慧,说话得体,是一个拥有优秀领导才能的人。 而作为副委员长的太原前辈留着长头发,眉毛也修得细长,怎么看都是个轻佻的人。实际上他是出了名的吊儿郎当。叫她的人就是这个太原前辈。 这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据说这两个人在小学结缘相识。 三个人聊了一会,接着太原前辈就被篠丸前辈抓着后领拉走了。早伊原则是不断地低头。太原就算被拉着仍是笑眯眯的样子,还不忘对早伊原挥手。恐怕是太原前辈的示爱太过烦人,篠丸前辈看不下去才将他拉走的吧。早伊原往我这边小跑。 “哎……” 她心神疲惫地坐在我旁边。 “怎么了?” “刚才他一直在问我的line的id。整个谈话都打着接近我的主意。” line是一款网络通信软件。相当于简易私人版的电子邮箱。line比邮件方便快捷,我自己也在用。这样想的话,现在还用邮件反倒算稀奇。我也只在大家互不认识的入学第一天,和别人交换了邮箱。用line的话,还不用担心泄露名字等个人信息。 “那你拒绝了吧。” 她极度讨厌和异性进行这样的对话。对方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简直愚蠢透顶,感觉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高中生活——她曾如此说过。对她来说,她的青春只有神秘事件。 “委婉地拒绝了。” “毕竟太原前辈看起来很缠人嘛。” “今天早上,他才刚向我表白。” 表白刚被拒绝还能若无其事地找她说话。我对太原前辈内心的强大表示震惊。 “……这样啊。话说,你怎么拒绝他的?”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样。和往常说的一样。” “我说你啊……” 我也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拿我当挡箭牌。可是。这是不对的。人类真挚的感情不容半点谎言玷污,我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也不清楚太原前辈是否真心喜欢她。 “偶尔你也要好好回答别人的心意啊……” 我鄙夷地说道,她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我说再多也没用,她这个人禀性难移。 “太原前辈的话,算是我讨厌的那种。 “那你也要对本人说出来啊。” “要是伤到对方的心,我也会不好受。双赢是我的柔情。” 她露出往常的笑容说道。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沉默不语。 “啊,说起来篠丸前辈刚才也在。” “嗯?什么?篠丸前辈也喜欢你?这样的话我劝你跟篠丸前辈交往比较好,毕竟篠丸前辈超受欢迎的。” 我打趣道,但她没搭理我,而是叹了一口气。 “不,……” 她嘴角的微笑露出几分疲惫。 “我看不穿这个人的想法。在篠丸前辈时总觉得很紧张。很难在篠丸前辈面前装成乖乖女。可以的话我不想和篠丸前辈扯上关系。” 竟然还会有早伊原不擅长对付的人,我有点吃惊。虽然篠丸前辈给人一种摸不清猜不透的感觉,但不算是坏人。我和篠丸前辈接触过好几次了。 早伊原肩膀耷拉下来。看来她是真的累了。 “从早上开始,教室里来对我示爱的人没停过……。真的很烦。……都是那封邮件的错。大家都觉得春一前辈出轨后自己有机可趁,一窝蜂地涌过来。单单一个紧急午餐会,谣言可能还不会停息。” 确实如此。 “不过你朋友这么多,影响力不也挺够的吗。只要你想消除谣言,肯定会有办法的。” “只要想就有办法是吗。毕竟我和前辈的人脉有天渊之别……。不过。” 我有不好的预感。 “即使这次镇火成功,下次还是会有同样的事发生的吧。与其每次都这么麻烦。不如——” 她脸上贴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说: “找出犯人给他点惩罚吧?” 我汗毛竖立。惩罚?她没在开玩笑。这种错误的青春我可不想扯上关系。我纯粹只想过上真正的青春。我可不想被她牵涉其中。你一个人玩去吧——虽然很想这样说,却有不能说的理由。 我有事瞒着她。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继续调查下去。 可是我手头上又没有阻止她的办法。 午餐会结束,我一个人回到教室。这么早回去估计班里还在吃午饭吧。有点在意浅田中午是怎么过的。脑中想着这些事,我打开教室的门,一瞬间仿佛听到空气冻结的声音。大家的视线一齐投向了我。 “……呃。” 我的开门声有这么响吗?没过一秒大家又恢复了喧嚣。我一边转动眼球确认四周的情况,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在旁边的浅田边玩手机边吃面包。 “我回来啦。” “噢,你回来啦。” 浅田苦笑着将手机放到桌面。 “不好意思放了鸽子。” “不不不,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她有好好卿卿我我吗?” 苦笑的表情消失不见,他打趣似的笑着眯起了眼。我放下心来,回了他句“才没卿卿我我”,坐了下来。 2 一三五是放学后去学生会准备室,二四是一起吃午饭。这是我和她的约定。目的是保证每天有一定的交谈时间。然而今天是周三却一起吃了午饭,按我的理解,放学后就不用去学生会准备室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是自由之身了。 正当我准备回去,早伊原树里却突然出现。我只好向约好一起回去的浅田致歉,他,“真是没办法呢”地冲我笑了笑。他如此善解人意,让我的良心阵阵发痛。就这样,我被她拉着来到学生会准备室。 早伊原手脚麻利地锁上门,拉了张折凳坐下来。她的眼睛比中午时更闪亮,她用视线催促我坐下。大概她已经调查过了吧。我一声叹息,没办法地拉了张折凳,坐了下来。 早伊原从桌上探出身来,说: “前辈,我听说了。那封匿名邮件明明二年级全员都收到了!” “啊,嗯……” 她应该从我之外的二年级生打听到了。 “前辈,这就是神秘事件啊。前辈太过分了,竟然没有好好报告!” “嗯?神秘事件?哪里神秘了?” 我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用食指挠了下太阳穴。 “这就是神秘事件啊。你想想,这可是二年级全员哦?犯人是如何把邮箱弄到手的呢?” 正如她所言。不过我已经开了装傻的头,只能继续演下去。 “邮箱什么的,逐个逐个去问不就好了。” “普通人才不会这么做呢。就算是我,同级生的邮箱也就知道八十人左右。” “八、八十……?” 藤崎高中的一年级生,大概有一百六十人。她入学两周就获得了半数的邮箱。过于震惊我做出了奇怪的反应。早伊原没看漏这点,抿嘴偷笑道: “哦呀?请问下春一前辈有多少个同级生邮箱呢?” “这个嘛,……你想想。和同学在一起都一年了。……大概,一百个左右吧。” “原来如此。一百的话,按百位四舍五入来算没问题吧。” “喂,你呀,……” 这不就成零了吗。这样算太过分了。……不过,实际和零也相差无几。我双唇紧闭。立刻想到了个好理由,说: “最近不是流行用line吗。交换邮箱什么的早就不做了。” “也对。这样算的话,前辈的line起码有一百六十人吧。” “……” “不对吗?那八十人左右?” “……” 早伊原一脸愉悦地质问道,我的额头渗出讨厌的汗水。 顺便一提,我的line好友只有十二个人。其中五个是学生会的成员,三个是家里人。 防御本能提醒我该把话题拉回去,我照做了。 “我的话就别提了。好了,我知道早伊原朋友多了,于是呢?” “所以说,连我都没能集齐全年级的邮箱。犯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个我也思考过。现在学生们也在议论这件事。 “趁大家去别的教室上课时,犯人对包里的手机下手?” “一般来说手机都是随身携带的。” “向朋友问其他人的邮箱,如何?” “这样的话岂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是犯人吗?” 早伊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装蠢。可是我无论如何想让她就此打住。想让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能让她继续调查下去。 “……估计是有什么方法吧。不过单从手法也很难找出犯人。放弃吧你。” “前辈,我是不会放弃的哟?越是难的谜题越能激发我的斗志。话说前辈你也是受害者哟。前辈就不在意谁是犯人吗?” “一点也不在意。打心底觉得无所谓。” 见我坚决的态度,她的表情一瞬间蒙上乌云,但马上又微微一笑,说: “嗯……看来得向老师报告这件事才好收集情报呢——” 她时不时暼我一眼。她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不想让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就乖乖来协助我」。 要是事情闹大,我在班上肯定会更惹人注目。就算我是受害者,但是他们依然会认定犯人是我。要问为什么。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个阴湿的人物。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我为了让早伊原吃醋的自导自演——这一有力的说法已经传开了。虽然入手邮箱的方法尚不清楚,但大家都在想“反正矢斗肯定又做了些什么吧”。我实在不想让教室上的氛围变得更糟糕。 我扶着额头答应道: “……知道了啦。别跟老师报告了。” 我老是被人针对。是时候也要反击了。 “乖乖答应才对嘛。前辈有什么头绪吗?” 头绪。能入手全员邮箱的机会,的确存在。 我点点头,说出三天前放学后的一件事。 那一天,班会上发下来的东西有两个。先发下来的是「学园祭主题调查表」。学祭在六月份举行,为了决定学祭的主题,大家都要在心仪的选项上打钩并且上交。后面发下来的是「紧急联络方式登记表」。这是有关防灾的,为了紧急情况时可以直接确认学生的安危,大家要在表上填联系方式。这貌似是今年才开始实施。 “啊,说起来,这个我们班也好像有派呢。” 早伊原用手托着下颚,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联络方式要求填的是手机邮箱。大家要手写上去。 作为班主任的坂本老师说,不记得自己邮箱的人,请发邮件到这个邮箱。老师边说边指着复印纸的下方,那里印着一个邮箱:[emailprotected]。 没有手机的人,就用其他的邮箱,譬如父母的邮箱,发邮件到这个邮箱。坂本老师补充道。 记得邮箱的人,除了手写,最好也发邮件到这个邮箱。这样可以省下不少录入时间。坂本老师最后说道。 坂本老师貌似是二年级紧急联络方式的负责人。 “我们班发下来的登记表上的邮箱,好像和这个不一样呢。” 说罢,她把手机屏幕拿给我看。我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屏幕显示的是,[emailprotected]。 一年级的负责人应该是石仓老师吧。我把手机还给了她。 早伊原把桌上的一盆花拿到面前。她一边用手指抚摸黄色的花瓣一边说道: “……头绪,前辈指的是,这登记表?” “没错。虽然不清楚没有手机的具体人数,想必也不多。换句话说,大部分人都填了自己的邮箱,并且都发了邮件。虽然我自己只填没发的说。” 我虽然将老师的邮箱加到了通讯录,也就到此为止。反正自己也填了邮箱,让老师多费点功夫也无所谓。这是我当时的心情。 而且老师平时老是找浅田帮忙,偶尔让他多做点事,可能当时也有这层想法。 “就是说——,只要把登记表偷到手,就可以知道几乎全年级学生的邮箱咯?” 确实如此。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偷是不可能的。学祭调查表填好后就从后面传上去了。但是现场填好的联络方式登记表,是老师一个一个亲自地收的。老师还一边收一边’好麻烦好麻烦’地发牢骚。” “确实,毕竟涉及到个人信息呢……” “要是资料丢失了的 话肯定会被追究责任。就算是平时作风懒散的坂本老师,他也会好好保管。想要偷到全员的登记表并且拿去复印,简直就是不可能。” 她“嗯嗯——”地沉吟深思。我喜欢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我讨厌她的笑容。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一脸满足地站起身来。 “前辈,你要去哪里?” “这已经够了吧,我回去了。” “呃——!留下来一起推理嘛!” 早伊原上半身瘫在桌上向我抗议道。我侧目暼了她一眼,说: “不好意思,我讨厌解密。我是认为世界上最好没有神秘事件的人。拜拜。” 虽然她被我的话激怒,但仍阻止不了我,我开了锁,从学生会准备室扬长而去。 我已经尽到了义务。我传达的情报没有谎言和虚假。她要推理是她自己的事。想让我也参一脚,门都没有。 哪有高中生会沉迷于现实中的推理?就算有,我也不想成为这种人。 和好友一起做些蠢事、体验恋爱前暧昧的酸甜,为了学祭在学校通宵,放学后站在在夕阳的教室中,这些才是我想做的。 真正的青春只有在当下才能品味到。对于这无可替代的青春,我无比珍惜。 不知道浅田回去没了呢。我边想边下楼梯,此时,看见篠丸前辈和太原前辈。 太原前辈一见到我就怒目圆睁。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对我咂了下舌头。 “太原。” 篠丸前辈轻叫他的名字,警告了他。 我对他的咂舌毫无反应,来到走廊。 太原前辈对我非常不满,我能理解。 但是我觉得他做的方向有错。就算对我施加再大的压力,早伊原也不会喜欢太原前辈。如果我向早伊原打小报告,太原前辈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反而会跌落。虽然我不会做这种事,太原前辈在早伊原心目中的评价本来就是无。无所谓的无。他要做的是在早伊原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这才是正确做法。错误最终只会招致不幸。而残留到最后的只有虚无和后悔。 我完全不能理解太原前辈的思考回路。 青春,就应该正确地过。错误地理解青春是不行的。 然而早伊原就是这样。扭曲中的人性、扭曲的关系、难解的真相——她被这些东西深深地吸引住。在班上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却无所不为。她乐此不疲。以前我也经历过所以我才明白。我还喜欢推理小说的那个时代——我的初中时代。 往事在脑海中回放,我走向室内鞋柜。途中碰见了两手抱着资料的浅田。 “啊,你还没回去吗?” “嗯,我被老师拜托去复印了。” 他困扰地笑了笑。浅田是连我这种人都愿意亲近,很有威望的一个人。他从不装模作样,在他身上能找到人类所有的优点。所以怕麻烦的坂本老师经常找他帮忙。他,最喜欢为别人做些什么。他是班级中的领头羊。正直。我追求的真正的青春,能在浅田身上看到。他是我的榜样。 入学典礼的时候,他坐在我旁边。自那以后我和他成为了好朋友。 “我来帮你。” 我说道,他对我道了谢,分了一半资料给我。 把资料搬到办公室,我和他一起回家。 我和他稍微聊起这次事件。虽然我觉得他说不定知道犯人的身份,然而这种事情并不存在。我和他在车站分别。 收到匿名邮件的那一夜,我一直思考犯人的身份。 虽然对早伊原说过我对解密没兴趣,但我很在意犯人。 回家之后准备就寝时,森兔纱打来了电话。森是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和我读同一间初中。我和她闲聊了大概三十分钟。和森聊天不用费脑这一点真是太好了。虽然她在学校里忌讳别人的视线不和我说话,不过邮件电话什么的还是有经常打来。 电话挂断之后,刚要进入梦乡,手机震了一下。看来是和森通话时候收到的邮件。 「from:[emailprotected] 主题:警告 正文:矢斗春一。限你明天之内,和早伊原树里分手。」 “……天啊。” 读邮件的时候,还有,察觉到那个的时候,心脏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尖锐的疼痛,霎时间游走全身。缓了一会儿,脑海中的黑暗不断蔓延。确信。怀疑。想甩掉也黏着甩不掉。这一晚,一夜无眠。 我的想法缺乏根据。所以,一点也好,我想找到证据。 3 值日的时候,办公室处于混杂状态。大家都在各自忙碌,如果不是做出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事,不会有人留意你。 办公室入口附近的一角,有一张桌子。那是班主任坂本老师的办公桌。趁着值日生打扫,我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来到坂本老师的办公桌。而我负责的值日找个合适的理由翘掉了。 早上时候,我调查过各班的讲台。可是里面并没有。接着又翻了各班的垃圾桶,还是没找到我要找的。 还没调查过的地方,只有坂本老师的办公桌了。 和别的办公桌不一样,坂本老师的办公桌附近如同行李堆放场般杂乱。 办公桌一旁,堆着铺满尘的纸皮箱、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和碎纸机等等。碎纸机罕见地被使用过,里面塞满了碎纸。 “……” 想象自己将要做的事。要是被人发现,停学是少不了的。以前就有一个前辈偷拍了在老师办公桌里的试卷。结果被当场发现,最后停学处理。 停学会给整个高中生涯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虽然青春有原谅宽恕的效力,但我这次要做的事是不可原谅的。青春所能原谅的,只有事后能当作笑话,不会给人带来不幸的错误。 我若无其事地确认周围的状况,没有人留意我,我查看起办公桌。办公桌上如同坂本老师风格般凌乱。笔记本电脑就这样被翻开,电源灯一闪一灭。看来是进入了屏保模式。 我没有去翻桌上那杂乱无章的资料。我在踌躇,该不该翻。但现在决不能止步不前。我悄悄地向桌上的资料伸手——。 “啊,帮我拿下垃圾铲——” 值日生的声音,惊得我心都蹦出来了。我抽回了手。抬起头,发现不是对我说的,赶紧又伸出手。 感觉自己跨越了那一条线,我碰到了资料,逐张逐张地确认。 哧啦地翻了一张。不是这个。 翻下一张。不是这个。 下一张——。 不是,不是,不是——。都没找到。 看下时钟。四点十五分了。离值日结束还有几分钟。 几分钟也只是粗略估计。坂本老师负责的值日地方可能会提前结束。不,不单是坂本老师。前面座位、旁边座位的老师回来的话,我就完蛋了。 ——不,在此之前。 我看着自己碰过的办公桌。 一开始资料是怎样放来着……? 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杂乱无章的桌面,但对于本人来说,说不定是处于最称心如意的状态。要是这状态被破坏了,肯定会被本人发现。我暂时中断搜查,一个劲地恢复起桌面。 ……最后。虽然没什么自信,但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而且一时半刻也收拾不完。 搜查继续。既然桌上没有,也就是说,在抽屉里面。 占据办公桌最大面积的正面抽屉,我对其伸出了手。一拉,哐啷作响。原以为是上了锁,不过似乎是滑动生涩而已。 我比刚才更加使劲 地拉。 吱吱,挠黑板般的尖锐声高鸣。 我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幸好,值日生们都没发现的样子。因为铃声恰好响起了。我竟然连响铃都没发现。如果有人靠近,我还能马上反应过来吗。 话说回来,铃声? 看下时钟。已是四点二十分了。值日结束的时间。 心脏如同敲打身体般暴动。呼吸慌乱起来。我朝打开的抽屉里看。里面没有复印类的资料。 拉开右侧的抽屉。 没有。 下面的。没有。 再下面的。没有。 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里面是——。 “喂,你这家伙,在干嘛?” 后面传来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颤。血液一下子从头凉到脚趾,脑袋放空。 转过头,太原前辈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他作为学祭执行副委员长,似乎经常有事来办公室。学祭调查表的统计工作似乎也是他负责。 “不,那个,……” 我悄悄关上抽屉,好不容易想到了借口。然而这一段不自然的间隔,足以表明我刚才做的不是好事。 太原前辈嘴角一咧: “你啊,是在坂本老师的桌子里找什么吧?什么?考试卷?” 他故意提高音量。好几个人转过来看我。无数的眼睛将我重重包围。呼吸变浅,眼球感到干渴。 ——我完了。 刚这么想,太原前辈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等一下,太原?什么,你又在纠缠后辈了?都叫你不要老是没事找事啦?” 出现的是,篠丸前辈。太原前辈在篠丸前辈面前好像抬不起头,太原前辈转过头,脸上的邪笑消失,他辩解道: “不是啦,这家伙,好像在翻老师的桌子。” “什么?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嘛。听好了太原,快来第一讲义室。大家都在等你呢。” “真的啦,这家伙他——” “知道啦知道啦。” 篠丸前辈表示多说无用,抓住太原前辈的后领使劲地往后拉。被拉着的太原前辈对我怒目圆睁,然后篠丸前辈折返回来。 “话说这个。” 一脸无奈的篠丸前辈手里捏着一张纸,说: “调查的统计结果。你不是为了提交这个才来的吗?你怎么就忘了?” “啊,抱歉。” 撇下毫无歉意的太原前辈,篠丸前辈将统计结果放到坂本老师的办公桌正中央。便利贴上写下“重要!”两个字贴到纸上。然后把招财猫形状的镇纸压在上面,转过身。篠丸前辈对我使了个眼色,马上又回到太原前辈身边。“明明嫌自己身为副委员长太闲才给你的工作,结果你还办不好是怎么回事。所以大家才不把工作交给你啊”篠丸前辈双手枕在脑后勺上发着牢骚,和一脸苦笑的太原前辈离开了办公室。 “……” 我被篠丸前辈放过了一马。欠了一个极大的人情。 随后,两个人刚走出去的办公室大门,坂本老师跨了进来。他见到我便问道: “哦?怎么了?矢斗。找老师有事吗?” “啊,不,没什么事。” 说罢,我离开了办公室。 “……” 走廊上到处是学生。嘈杂声重返我的耳朵。虽然思考被扰乱。但我舒心地长呼一口气,落下心来。 手往口袋里掏,指尖传来纸皱巴巴的触感。拿出来一看,那是我所要找的东西。被太原前辈发现的前一刻,我从最下边的抽屉里找到的。 确认一下。 “……啊。” 我的想法,很接近真相。 我应该将想法告诉给犯人听吗,应该去追问犯人吗,应该逼犯人吐出实言吗。答案是no。像这种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可是,可是——。 两天不睡觉让我的思维清晰不起来。我该怎么办?我想要守护的是什么?现在,我胸中扩散的这份感情是什么? 每当我犹豫不决时,我便往理性的方面上思考,避免意气用事。 留下挽回的余地,做出最佳的选择。 “……” 犯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之后该怎么办,这才是问题。 我的推理果然还是缺乏根据。说不定是错的。我也没想过会是对的。但是,可是,要是对的话。要是真如我所想的一样,假如我对此放任不管,那么事情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局面。我也会后悔一辈子——。后悔当初自己没有采取行动。 我的决意更加坚定。在犯人面前,摆出证据的决意。现在他还在第一讲义室参加会议。我只好去图书馆消磨时间。 4 “找你很久了,前辈。你去哪儿了……” 放学时间来到室内鞋柜,早伊原在那等着我。她一脸疲倦,依靠在鞋柜上。色素浅淡的短发,透过背光显得闪闪发亮。我挪了下视线,躲开她的眼神。 “为了避开你,我躲到男生厕所读书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明明我都给你发了这么多邮件和短信。” “我都好好点开了,全部都显示已读了。” “可是你又没有回信!这可是已读无视哟。会被女生讨厌的。” 我无视生着气的她,默默地换了鞋。我和她之间缺乏“对不起”或者“谢谢”之类的话。对不亲密的人不需要讲礼仪。我和她的关系,都快连“关系”两个字都称不上了。 即便如此,我们在众人的眼里是互相爱慕的关系。这是我从作弊事件中学到的。 就算违背真相,只要大家都这样觉得,事实就会被歪曲。这便是多数决原则。换句话说,我和她在客观上是相爱的。 这种违背真相的事实,只会招致不幸。 我舔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并开口: “这单纯只是我的意见。” “什么?” “从今往后,如果有人向你告白,你说出实话会比较好。” “呃?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和你并没有在交往这件事,你对告白的人说出来比较好。” 没等她回答,我便说: “算了,也罢。” 她困惑地歪着脑袋,头上浮现出一个问号。我无视掉她,走出校舍,她小碎步地跟了上来。步行时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既不近也不远。比友人的近,比恋人的远。 走出校舍,朝地铁站的方向走。我和她都是搭电车上下学。 早伊原似乎想到了什么,说: “前辈前辈,听我说。我调查过了。” “调查什么了?” “匿名邮件的事哟。本来以为是发给全员的邮件,果然,还是有人没收到的样子。” “哦……那件事的话,已经解决了。” 我看着散落在沥青路上的樱花瓣,若无其事地说道。她诧异地探出身来看我的脸,说: “真的吗?果然,前辈还是很在意犯人的嘛。请务必让我听下推理。” 哦,我应了她。 早伊原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等待我的话。我低声说起自己的推理: “这事很简单。真的,很单纯的一件事。……入手二年级全员邮箱的方法,和之前的紧急联络方式登记表有关。然而登记表是被老师亲手回收的,而且还被严密保管着。就算真的偷到手,一张一张全部拍照也过于耗费时间。实质上这是不可能的。——这之前就跟你说过对吧?” 早伊原像小鸡啄米般轻轻点头,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不过实际上犯人确实入到 手了。我们一直看漏了些什么。——登记表发下来让我们填。还让我们往登记表上的邮箱发邮件。登记表被老师直接回收。保管……” 这样的话确实一点空隙都没有。可是,要说万无一失的话就——。 “从登记表上确实没有任何机会下手。换句话说,犯人并不是对登记表下的手。也就是说,数据。想想就清楚。老师并不是将登记表原原本本地保管起来。而是用一种更容易保管的方式——数据化地保管。这样去想比较自然。” 她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她边走边避开地上的樱花瓣。 “我今天看到坂本老师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着不管。电脑在屏保模式。而且,坂本老师还负责学祭方面的工作。” 我停下脚步。春风也恰好停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来,便转过头。我和她四目对视。 “来提交学祭资料的人,不小心碰到鼠标。就这样电脑从屏保模式中唤醒,处于黑屏状态的显示器也亮了起来。假如,坂本老师恰好是在录入紧急联络方式登记表时离开的座位,那显示器中显示的是……录有二年级学生名字和邮箱的表格。这时只需拿手机拍张照就行了。”我 早伊原果然还是没有反应。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可是我这个想法没什么根据。不清楚老师到底有没有做表格。可能他把登记表给了校长,可能他还没开始做表格。——然而,表格是确实存在的。我去了办公室一趟,好好确认过了。” 早伊原微微张嘴。然而没有说话。要冒巨大的风险才能把表格弄到手。她可能想这么说。 “所以,我的想法是对的。……已经被录入表格的人收到邮件。还未被录入的人则收不到邮件。” 我继续说: “犯人是,篠丸前辈。” 她没有吃惊。脸上贴着的笑容,现在淡薄了几分。 “那个人,经常去找坂本老师提交学祭的资料。便利贴的用法和对镇纸的位置都了如指掌,看起来都驾轻就熟的样子。动机的话,大概是单纯看我不顺眼吧。可能是觉得我太过分了。有了女朋友还这么花心什么的。” 我说完了,如此结语道。我的推理讲完了。无力的眼珠望向她。 “……原来如此。” 早伊原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仿佛嘴角漏气般微弱。之后,她的身体突然一动不动,笔直地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她。谁也没有错开视线的意思。 隐约听到从学校操场传来足球部员的责骂声。一个吹奏部员用细长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吹着长音不断的曲子。三个回家的学生从我们身边经过。他们的青春,也从我们身边经过。春天凄凉的夕阳火辣辣地照着我的后背。 她看了我一会,突然,笑容诡异地加深几分。一瞬间我不由地撇开了眼睛。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她,一步又一步地向我走近。气氛骤变。感觉胃一下子变得沉重。 我再次把视线转回她的脸。却又不由地撇开。她这笑容,无论何时都称得上邪恶。 我和她近得连呼吸都能扑到脸上。她在极近距离下凝视我的脸,说: “为什么,前辈,会撒这样的谎呢?” “……” 感觉脊背在湿淋淋地出汗。 “以为我会就这样被骗到吗?” 她笑嘻嘻地捕捉我的眼神。她在嘲笑我。 “坂本老师再怎么随便,我也不认为他会蠢到录入表格途中电脑都不关地离开。就算表格确实存在又如何?这也不能直接证明篠丸前辈是凶手哟。话说回来,真的有所谓的表格吗?” “……” “还有,我已经调查过没有收到邮件的人的共同点了。他们都是填了登记表又没发邮件。” 她都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了。 我死盯她的瞳孔,想从中读出她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然而她的真心一直隐藏在那戏谑的笑容之下。 “前辈之所以会把篠丸前辈当作犯人,是因为我之前说过不擅长应对篠丸前辈对吧。感觉被篠丸前辈看穿什么的。……换句话说,如果犯人是篠丸前辈,我就不会去制裁。前辈是这么考虑的吧。” “……” “倒过来想的话,真正的犯人就是前辈不希望遭到制裁的人。从这点出发,对前辈咂舌过的太原前辈排除在外。前辈非常讨厌他不是吗?太原前辈这个人。” 她不像在问我,我就没答她。 她步步紧逼,运用逻辑将我重重围住。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预料。 ——一直都是这样。 求婚事件也好作弊事件也好,她都一定会超越我。 这我很清楚。 “加上刚才前辈说的话。要对告白的人好好说实话——刚才前辈这样建议过。说话时候前辈一脸心痛的表情。也就是说,犯人是在前辈身边,最近对我告白过的人。……我想想,刚才好像就有人对我告白过。也就是说,犯人是——” 她面露微笑,一个字一个字地摆出清楚的口型,说出犯人的名字。她伸长脖子想窥探我的眼睛。我现在大概是要哭出来的脸。一瞬间她有点不知所措,挪开了眼神。 浅田前辈。她如此说道。 放学后的事在脑海中回放。 作为学祭执行委员的浅田,正在出席今天的会议。我在图书馆消磨时间,会议结束后去教室找他。教室里恰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他问我怎么了,我低着头说: “犯人是浅田你吧。” 好一会儿他都没回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动摇。 “你说什么?” “……是你吧。” 我无视他的问题,再一次问他。他沉默了数十秒,露出自虐般的微笑。 “……既然你这么说,也就是说,全部都暴露了。” 察觉到事迹败露,他似乎放弃了抵抗。他点了点头。 他经常帮坂本老师的忙。想必紧急联络方式登记表他也有份帮忙复印吧。那个时候,他想到了作战计划。 [emailprotected],这个是发下来的登记表上的邮箱。 [emailprotected],这个是原件上的邮箱。 域名部分有些许不同。早伊原给我看的邮箱域名,和发下来的邮箱域名也是有一点不同。 浅田,把原件上的域名里的c改成了o。他应该是用圆珠笔勾了线。然后拿去复印。 邮箱域名只要支付月租就能随便得到,他就此拿到了sso的邮箱。接下来只要等全年级学生主动给自己发邮件。就这样,全年级学生的邮箱都被他收入囊中。最后用简单的黑客网站来伪装学生的邮箱,一封一封地给老师发邮件。一切结束。 也就是说,浅田把自己的邮箱当成中转站。从中窃取情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虽然我已经猜到大概。但还是想听他亲口回答。 “……对不起。” 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的,抱歉。虽然不是道歉能解决的事。可是……抱歉。” “把头给我抬起来。” 缓缓地,他抬起了头。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 他垂下眼睛,眉头紧锁。他是在后悔?还是说,恐惧? 之后他不停地对我说“抱歉”。我只能一脸沉痛地听着他的谢罪。 确信他是犯人是在收到第二封警告邮件的时候。不同于发给年级全员的邮件,那封邮件只发给了我一个人。 我虽然在登记表上填了邮箱,但没有给指定的邮箱发邮件。换句话 说,犯人应该不知道我的邮箱才对。 然而犯人知道我的邮箱,还给我发来邮件。 知道我邮箱的人少之又少。朋友里面,——就只有浅田了。 入学典礼那一天。大家互不认识的时候,我和他交换了联络方式。当时还是他主动问我。直到现在,这件事依然历历在目。 知道我邮箱,给我发邮件的人——只有浅田了。 “我没有憎恨春一你,并没有……” “……” “只不过,我喜欢早伊原……我,太羡慕你了,只是这样而已……” 浅田,喜欢早伊原。 意想不到的可能性。迄今为止他拒绝过无数人的告白,也没听说过他对别人告白。至少上高中以来,他没交过女朋友。我一直认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喜欢早伊原,这种可能性我想都没想过。 当他看着我一脸厌烦地被她叫出教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当他听着我“早伊原那家伙啊……”的牢骚话时,内心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当这么高威望、比谁都优秀的他决定用这种招数时,内心是怎样一番五味杂陈呢? “浅田……” 无论如何,我都要说出来。我已经压抑不住,开口: “我和早伊原,……其实,并没有在交往。” “呃……?” 浅田眼珠瞪圆。 这本来是不能说出来的。我和早伊原有过约定。不过,这种东西,无足挂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与此相比,不能应援友人的恋爱才是大问题。而且还用谎言扭曲事实,更加不可原谅。 我说出了全部真相。包括求婚事件后我和她假装情侣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全部真相的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愣了一会后无力地笑道: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春一被她叫出去的时候,总是一脸厌烦的表情啊……” “一直以来瞒着你,真的很抱歉。”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他说着“你别这样”。然而没有勇气直视他,我没能抬起头。 “不过,就这样,能和她在一起……果然我还是很羡慕你。——我刚才向她告白了,可是被甩了……” 说罢,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告白了吗。 对于这个事实,我愣住了数秒。 我一边回想刚才的事,一边压抑住胸中的痛苦。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怎么会,扭曲成这样的呢? “果然,我还是讨厌你。” “没关系,我也讨厌前辈哟。” 她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微笑着,看着我的脸。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放在心上。她从来没有认真听过我的话。我也好,别人也好,都不能影响她分毫。即便我已经离她这么近,也改变不了她,一点也不。 浅田的告白,被虚假的理由无情拒绝了。 “早伊原。” 说到底,是我自己要和她在一起的。 虽说我是被她所逼,但我也不过顺其自然罢了。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真正尝试挣脱她的魔掌。肯定,是这样。 我使出最严肃认真的语调。真心话。我和她之间不存在的真心话,从我这里说出来。 “什么……?” 察觉到气氛变得紧张,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要和你绝交。今天是我和你说话的最后一天。伪装恋人也到此为止。” 她先是一脸茫然,然后皱起眉头。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 “你,已经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 早伊原还是紧绷着脸。好不容易,她终于想出了点头绪,问。 “是我用谎言拒绝别人的告白……的错吗?” 作为回答,我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眼。早伊原似乎很困惑的样子。她的视线左右游走,冷静不下来。 “我接受不了轻易糟蹋别人感情的人。” “事件的详情也不会跟我说了……?” 我颔首。观察早伊原的反应。她依然一脸困惑,原来的笑容已经烟消云散。我遵循自己的意志,选择和她分手。 只要事态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得到控制,我就必须有所行动。这是我的尊严。 按理说,和她分手才是最自然的做法。为什么到现在我会和早伊原一起呢?莫非我接受她了?不清楚。这样的话,我现在所做的肯定是最好的。肯定是这样没错了。 只要这样做,我就可以保护最重要的朋友。 我继续想起之前的事。 “告白了吗……”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已经无法挽回。要是有人去认真查的话,不难查出浅田是“用匿名邮件让两人关系破灭再趁虚而入的人”,浅田也会被看作是嫌疑人。 这种事,动动脑筋就很容易想到。 ——所以,浅田应该也想到了才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才对。 “浅田。” 我从包中掏出一张纸。那是我从坂本老师桌子抽屉中拿到的,紧急联络方式登记表的原件。 他表情的变化我无法理解。 我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才把原件拿到手。如果只是为了证明犯人是浅田,那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原件,只有一个理由。 “……你喜欢早伊原,于是就向大家发送关于我出轨的匿名邮件,来破坏我和早伊原的关系。这样没错吧。” 浅田再趁虚而入,向早伊原表白。 “……没错。” “为此,你就必须把大家的邮箱搞到手。” 要是犯人是浅田这件事暴露,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表白肯定会以失败告终。然后,他在班里的地位将一落千丈,我们的友谊也会结束。 所以浅田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犯人。 所以,很奇怪。 “那……这个竟然还留着,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说什么?” 我把原件摆在他面前,说: “原件里的sso。——这是唯一的、最直接的证据对吧。” 老师已经录入完毕,复印件已经全部碎纸处理。还印着sso的,就只有原件了。 仔细观察原件。可以明显看出o的一部分残留着被圆珠笔勾过的痕迹。 只剩这个。只剩唯一一张原件。 也是唯一的决定性的证据。 换句话说,要是没有这一张原件,复印者是否动过手脚无从考证。浅田无论如何都可以抵赖过去。 他的头低得更深。不好看清他现在的表情。我说出下一句话: “……如此决定性的证据竟然没被销毁,很奇怪不是吗?” 他冷淡道: “我看漏眼了。” 看漏眼了。他没留意这会成为决定性证据。 这种可能性,也并非绝不可能。 浅田的脸罕见地没有一丝笑意。平时的他总是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场。然而现在,空气直嗖嗖地变得冰冷。 有点说不出话来。他和我现在面对面。毫无保留地,赤裸裸地,两个人面对面。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情面。真是可怕。 但我不会就此退缩。此时此刻,我不能退缩。 “看漏眼了?……。你在骗我吧。” 浅田眉头紧皱,说: “没骗你。” “你能想出这么精心复杂的手法,却看漏了最重要的部分?” “没错。我不像春一,随时都 能万无一失。” 我万无一失?没有这种事。我要能万无一失,就不会和早伊原扯上关系了。 “不但如此。……原件是被老师交到了你的手上。如果证据是在别的地方,你忘了也情有可原。可是证据就在你手上。” 然而,浅田还特意将原件还了回去。 浅田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这一切都只是春一的猜想。无论你说什么,我真的只是看漏了眼而已。” “不,你没看漏眼。” “都说你错了啊。” 稍微,他的声音粗暴了起来。 如他所说。这都不过是我的猜想。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如果不能否认他说的可能性,他的话就会成为事实。 不过,事实并非就是真相。 我坚信,正因为是浅田,所以他才会去选择隐藏真相。 不过,隐藏的真相会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我故意不怀好意地拖长声调,仿佛要将他逼上绝路般说道: “还真是拼命否认呢。你在焦急什么啊。” 他一瞬间停止了呼吸,慌张地眨了两眼。他张开口,却又马上闭上。 ……他在动摇。我的预想离确信又近了一步。 “换做平时的你肯定会说一句‘那你说说看我在焦急什么’。因为你会好奇我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现在的浅田对此并不好奇。要问为什么,因为他心里已经想到我到底想说什么。如果就此承认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想到了。 换句话说,真相就在他心里,所以他才会拼了命地想隐藏起来。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决定性证据。我不过是看到他的动摇,并以此作为材料进行推理罢了。 “人的每一个反应不一定都有其理由。我没说那句话可能别有原因。春一太胡蛮乱搅了。差不多算是吹毛求疵了。……好吧。我就听一下。……我刻意不销毁证据,是为什么呢?” “嗯——” 就此说出我的想法也好。要是答中浅田肯定会自乱阵脚。 ——明明绝对不能暴露自己是犯人,却又刻意留下决定性证据。 这明显很不自然。甚至自相矛盾。所以他说的话是错的。 那哪里错了呢?哪一点最不自然呢—— “浅田。我觉得,你其实……不喜欢早伊原。” 浅田在隐藏真相。这个真相就是,向一个不喜欢的人表白肯定有什么隐情。想知道为什么浅田会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考虑下浅田这个人的性格就够了。浅田真正喜欢什么,真正讨厌什么。 浅田极度讨厌教室的气氛变坏。莫名的紧张感,莫名的对立,这些他都厌恶。他无法忍受因为某个人被攻击而造成气氛崩坏。 这也是现在教室里发生的问题。气氛变坏的原因。 然而我没太察觉得到。虽然早伊原的入学令大家多少有些躁动,不过都在允许范围之内。 ……没错,只是我的允许范围。 我想起和早伊原吃完午餐回到教室时的情景。那时教室里飘荡着异样的肃静,而浅田在苦笑着。 尽管他们有所克制,但露骨的气氛,我还是明白得清清楚楚。 “……浅田。” “……什么啦。” “我不在的教室,是什么样的。” 自从我和早伊原假扮情侣,午休要去陪早伊原什么的,导致我在教室的时间缩短。不过浅田一直都在教室。 我不在的教室里,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呢? 浅田一时语塞。 ——这就是,答案。 “……是不是都在说我的坏话?” “……为什么你。” 他在困惑,脸上露出类似于愤怒的表情。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像没事人一样。” “我才没有像没事人一样。” 我只是无可奈何,接受现实罢了。 金字塔的下层和上层不能构建平等的关系。如果硬要去做,下层的人会被看成不知天高地厚而招致反感。就连交朋友也不被允许。 所以,金字塔的上层和下层谈恋爱,大家也绝对不能接受。我和早伊原交往这件事已经成为大家压力的源泉。 如果金字塔下层的人做出得寸进尺的举动,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浅田,你应该已经想到,再这样下去我很有可能会开始被人针对。你也察觉到了这无可救药的气氛了吧?于是,你想去阻止它。” 想要阻止,唯有拆散我和早伊原。 浅田惊讶地摇头,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在掩饰还是什么,他说: “不对,你太高估我了。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我是更肮脏,更自私的人才对……” 我不由地笑了。如同嘲笑一般。要是被他误解我也无所谓,要问为什么——。 “这一点我有足够的自信反驳你。浅田会为自己着想,这种事我见都没见过。……说实话,这次的事件里最具决定性的违和感只有一点——就是你会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这一点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浅田他就是这样的人。我和他相处一年了,我最有发言权。自从他帮我一起解决事件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未怀疑过他的人格。 “所以这一切,你都是——为了我而做的。” 他怒目凝视我 “别摆出这种表情。浅田——。我对你很生气。” 一瞬间他面露怯懦。我继续说: “想要阻止恶意,是很难的。” 就算他拆散我和早伊原,针对我的恶意会就此终止吗?我不这么认为。加速了的负面情绪,不会如此轻易消散。 这我很清楚。正因为我失败过,我才特别清楚。 “接下来的推理毫无根据。——不过,我莫名有自信。……之所以选择用匿名邮件的手法,正是想拿我的「体质」做文章。目的在于让大家觉得「矢斗这家伙又干了些什么」。” 然而我什么都没做。一如既往。大家都会怪罪于我。这些浅田都知道。 针对我的恶意的根本,就是这个。大家对我的印象是阴湿的家伙。所以大家一直都看不起我。入学不久,我就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想要改变别人对你的印象实在太难。 然而,浅田想替我去做这件事。 “这次的事件都是浅田一手策划。为的是追到早伊原。通过告密出轨的邮件,让我和早伊原关系破裂,你再趁机告白。非常简单易懂的计划。——对于大家来说,太简单太易懂了。” 想完全地消除恶意,是不可能的事。积聚起来的恶意,不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只能通过另一个出口发泄出去。 “——浅田……你一开始就打算暴露自己是犯人对吧……?” 这个手法的破绽。坂本老师有两次机会能察觉ssc变成sso。 第一次是老师录入邮箱的时候。第二次是浅田把原件交还老师的时候。篡改文件这种事,要是被人发现肯定后果严重。这个手法只有被拜托复印的人,也就是浅田才能办到。浅田早晚会被查出是犯人。 什么?那匿名邮件不是矢斗让早伊原吃醋的自导自演吗?犯人竟然是浅田。他们两个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浅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最差劲了。矢斗一直以来干了不少事,难不成全部都是浅田干的?没错了。肯定是浅田施加压力,把所有的罪都加到矢斗头上。一定是这样没错。浅田真的太差劲了。没想过他是这种人。 ——大家会这样去想。 有的人可能会觉得是我做了些什么让浅 田蒙冤。可是,原件中有决定性证据。无论如何都不会归罪于我。 一边构思让大家容易理解的手法,一边假装不小心,刻意地留下决定性证据。这才是浅田的计划。 “你想让恶意的宣泄对象,从我转移到你自己。” 就连我也不例外。第二封邮件摆明在告诉我“浅田就是犯人”。这是为了勾起我对他的仇恨。所以一开始,他才会这么干脆地认罪。 接下来是将真相公之于众。 大家的压力烟消云散。我也从大家的恶意中解放。 “……开什么玩笑。你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我怒视他。 “为什么?一切真的都是为了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我不懂啊。” 我如此说道,他的呼吸变得凌乱,说: “啊啊,没错!知道了吧。要是被你知道我做这种事,你肯定会很生气!所以我才瞒着不说。就是这样!……” 第一次看到这么兴奋的浅田。我霎时间目瞪口呆,马上说道: “我不会让你得逞。你的计划,由我来粉碎。” 我当场撕破原件,撕得粉碎,只留下关键的sso部分,其余的撒向四周。 坂本老师没有发现邮箱被篡改过。所以浅田要偷出这份原件,向大家暴露才行。为了达成他的目的,这份原件必不可少。 然而,他似乎放弃了似的,对原件并不在意。浅田紧绷着身体。他紧攥拳头,肤色因此变得苍白。 “春一!你不觉得现在的状况很奇怪吗!明明错的不是你,可大家都要怪罪于你!这很奇怪不是吗!” “奇怪……?”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没错。很奇怪对吧。明明春一什么事都没做。传的谣言全都是假的。春一不应该承受这些!可是,大家都在说你坏话,明明大家都不清楚真相。这太荒唐了。为什么你能忍气吞声。为什么你就不能说一句‘这不是我的错’!” “……”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真心向我宣泄而来,一句一句地刺痛我的心。 浅田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落到这番田地。我的「体质」到底是什么。这些他都不明白,所以他才不理解。 浅田似乎冷静下来,力气像被抽出了身体,他垂下眼睛。 “……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体质」。明明我们在一起,却从来不找我相谈。” 相谈?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你来给我添点麻烦吧。这样我反而更轻松。让我来帮你吧,这也是可以的吧。” 为什么。被别人求着帮忙,难道他不会觉得麻烦吗? 浅田说的话我不太能好好理解。他拼了命地想要传达给我的话,我理解不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我们是挚友不是吗?” 挚友。 我和浅田是朋友。并不是挚友。为什么他会说出挚友这种话。 ——啊啊,我懂了。 “……你啊,觉得我和你是对等关系吧。” “嗯?当然啦。” “不对。不是对等关系。我——” 被你施舍着。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脆弱的自尊心没让我说出来。 浅田什么都不懂。在教室里,下面的人比上面的人看得更清。 浅田的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就算原件还在,就算向大家说明这份原件就是犯人是浅田的决定性证据。最终也会变成是我的错。 氛围,也就是压倒性地支配众人的压力,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他还是不懂。 像我这种金字塔下层的人,只能被上层的人施舍,除此之外的交往不被允许。就算我说出来,他肯定也听不懂吧。 浅田等我说话,但见我不发一语,他开口: “为什么你会这么卑屈。……我和你相处一年了。虽然你会在意一些奇怪的地方,……但你还是个温柔的人。你会把大家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为大家而行动。这不是很好吗。没有什么好卑屈的。说实话,为什么你会落到这番田地,我不明白。” 我卑屈吗?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我只不过是在冷静地看待事实不是吗?我只不过是在客观地自我评价不是吗? 我不明白。但我被他的话所动摇。挚友。我从未想过他会如此认真地为我着想。浅田的距离感和平常人不同。他似乎对金字塔视若无睹。所以他有时会给人一种金字塔不存在的错觉。不过,我不能因此得意忘形。我要自制。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他温柔地,强而有力地问道。 “………………………………我。” 不能拥有挚友。这是被禁止的。这个我不想说出来。我的过去,尤其不想被浅田知道。如果浅田知道了,他肯定会为我做些什么。我不想发生这种事。 因为浅田是我的朋友。 不过。 对于当我是挚友的他,我可以就此向他求助。如果我全部托盘而出,他肯定会帮我。这是我得到真正青春的机会。说不定,这是最后的机会。要如何选择全凭我自己。 浅田是真心为我着想的好朋友。这一点,绝不动摇。 因此。 我张开了口。 “……什么事都没有哟。” 我笑着说道。 “……和我,绝交,是认真的吗?” 早伊原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向她提出分手有这么意外吗。 我要和早伊原绝交的理由。教室的现状也有。我的立场也有。 早伊原糟蹋别人的感情,用虚假的理由拒绝告白,这一点当然也有。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不想再给浅田添麻烦了。毕竟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早伊原沉思过后,开口: “这样的话,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前辈的青春万劫不复哟。” 此时的她不带一丝笑容。 “没关系,随你的便。” 她瞪大眼睛。我决意已定。 我要切断和她一切关系。这也是,我唯一得到真正青春的方法。 “……前辈,我可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出轨照片里的人不是妹妹,是森兔纱前辈。” 我一直隐藏的秘密,果然还是暴露了。为了隐藏这件事我才不想让她继续调查下去,不过是早伊原的话,暴露也在所难免。 “这件事会成为谣言的哟。” 这会给森添麻烦。她知道我不愿意才以此做要挟。 “无所谓。随便你怎么说。” 早伊原说不出话了。看见我面不改色,早伊原垂下眼睛说道: “我不太明白前辈在想什么。” 说得你一直都明白我在想什么似的。明明我和早伊原从未互相理解过,一次都没。早伊原思考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毅然抬起头来,说: “……前辈,你在隐藏什么?” “没什么。我本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我随便地打发她一句,她仍然不依不饶: “前辈初中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对吧?” 唐突的问题。却正中靶心。说不定她可能知道了。 “没什么。和现在差不多。” “前辈以前读的初中,每年有近十个人通过保送升上藤崎高中。但前辈那一届,只有两个人。矢斗春一前辈,还有,森兔纱前辈。……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没回答。 “……还有,前辈。 闲话 我和早伊原的日常3 远远看到早伊原。这样下去,我和她会在走廊擦身而过。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回头就显得我很在意她的样子。最后我还是一边和浅田聊天,一边向前走。早伊原也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她的谈话声,比和我聊天时要高出几分。擦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 远远看到早伊原。这样下去,我和她会在走廊擦身而过。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回头就显得我很在意她的样子。最后我还是一边和浅田聊天,一边向前走。早伊原也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她的谈话声,比和我聊天时要高出几分。擦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 远远看到早伊原。这样下去,我和她会在走廊擦身而过。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回头就显得我很在意她的样子。最后我还是一边和浅田聊天,一边向前走。早伊原也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她的谈话声,比和我聊天时要高出几分。擦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 远远看到早伊原。这样下去,我和她会在走廊擦身而过。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回头就显得我很在意她的样子。最后我还是一边和浅田聊天,一边向前走。早伊原也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她的谈话声,比和我聊天时要高出几分。擦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 远远看到早伊原。这样下去,我和她会在走廊擦身而过。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回头就显得我很在意她的样子。最后我还是一边和浅田聊天,一边向前走。早伊原也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她的谈话声,比和我聊天时要高出几分。擦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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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用不着浅田到处奔波。对我最怀恨在心的大槻忙着去亲近早伊原,游戏团伙的佐古田说了句“无聊”就将这个话题一脚踢开,操纵着整个班女生的带头人智世喜欢浅田,生怕说我坏话会惹浅田不高兴,虽然有诸如此类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和以前相比,早伊原对男生更放得开玩得开。说好的讨厌爱情呢。虽然我也困惑,但这是个好倾向。要是她能交到男朋友就好了。 “感觉事情告一段落了。” “……是吗?” 浅田斜视着我,对我抛出一个疑问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啊,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可能。算了,我要去学生会了。” 早早把这个话题结束。 我和浅田之间的距离,一如既往。 “嗯。我也有个地方要去。” “嗯?是吗?” 我记得今天轻音部休息,学祭执行委员的会议也没有。 “这个嘛,各种事嘛。” 说罢,他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教室。 换做以前他会坦白自己要去哪儿。心中掠过一丝阴暗的念头,不过转念一想,我和他现在的距离彼此互不束缚,倒也感觉轻松。 我的生活一如既往。 我原以为各种威胁会纷涌而来,结果早伊原并没有散播任何谣言。还是说她还在准备中?不不不,这种事要快攻才有杀伤力。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不过看起来对于我的谋反她是不准备制裁了。 因此我现在的生活,和早伊原入学前的生活,并无差别。 “春一,君。” 有人在后面叫我。我转过身,原来是森兔纱。我的生活,准确来说还是有所变化。我和森兔纱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她惴惴不安,两只手扭扭捏捏地握着。她并非这次才特别害羞,而是次次都如此。她前发齐目,时不时向我投来视线。 以前只和她通过邮件电话交流,所以她在学校向我搭话确实意外。现在教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所以她才敢这样向我搭话吧。 “怎么了?” “今天,可不可以,一起回家?” 她的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偷瞄着我的眼。 “嗯……可能要等到学生会之后,没问题吗?” “我等你。” 她羞怯地说道。最近我经常和她一起回家。虽然班里的人都说我变心变得快等诸如此类的话,对此我也毫无办法。毕竟从旁人的眼光看,确实如此。 “啊,还有,我想去车站附近逛一下……” “行啊,我陪你。” “谢谢。” 反正我很闲,我如此说道。她脸上绽放笑容。这个笑容里面感觉不到一丝阴霾。我说“那等下再见”,便走向学生会。她好像是要和朋友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她喜欢青春、纯爱之类的书,和我意气相投。说话也有精神。和以前相比,她变得开朗了许多。一入高中就交到了朋友,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 我和森兔纱在初中时代就相识。我和她初中三年都在同一个班。但是直到初三,我才第一次和她说话。 *** 当我正在进行书法部的活动时,有一个同学登门找我。我把笔放下,为了不干扰到后辈们的注意力,静悄悄地离开教室。作为部长,注意到这种细节也是应当的。离教室稍远,他就掩不住喜悦: “哎呀,真是帮大忙了。我终于能进正选了。” 他在我隔壁班,是棒球部的成员。我和他也算不上是朋友。一星期前,经朋友介绍我才和他相识。他是来找我相谈的。相谈内容是“这是初中时代最后一次大赛了,但这样下去我很难当得上正选。你能不能替我想想办法”。我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或者说委托。 “这样啊,真替你高兴。” 看见他的笑容,我满足地说道。他的笑容由衷地发自内心。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秘密。” 他也没想要知道得那么深,随便就将话题带过了。 “真的万分感谢。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哦—?很有觉悟嘛。之后我会不留情面地找你还债哦。” 我笑着打趣道。“这你还是放过我吧”他笑着说道。 “比赛,好好加油哦。” 我如此说道。他顶着刚剃的光头对我低头致谢,然后离开了。早练时他比谁都来得早,练得比谁都晚。休息日还在附近的公园对着墙壁练扔球。因为辛苦大家都翘掉的竞速跑,他也好好参加。我从未见过哪个棒球部成员能像他一样热心。尽管如此,他的棒球技术确实太差,出于同情老师也只能把他选作候补。 能帮如此认真的他登上比赛的大舞台,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究竟我是如何帮他当上正选的呢。 正选中有三个人聚众抽烟,被我偷偷向棒球部顾问打了小报告。附带照片作为证据。我发的是匿名邮件,所以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好事。为了避免告密被无视我还写上“如果他们几个当上正选的话,我就给教育委员会发一封同样的邮件”。要是抽烟问题被公之于众,甚至连最后的大赛都有可能参加不了。大家为这最后的大赛付出了多少心血,顾问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正是看准了这点才下的手。 错开的齿轮,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将其啮合上——我貌似有着这样的才能。这三年,我一直做着这种事。 找出盗窃钱包的犯人、诱导学生会选举的投票、提高班级的平均分、让暴力老师辞退、除掉出现在游戏厅里的高中生恐吓团体——这些全部,都由我暗地中用不为人知的方法解决。有一部分人知道我在做这种事,其中大部分都是我以前帮助过的人。经过他们的口头相传不断有人来找我解决麻烦。 就这样,我过着替人解决麻烦的日子。当然,若非正义的事我是不会帮的。譬如帮忙作弊什么的。这次也是,我是看在他比谁都拼命练习的份上才帮的忙。若非如此,我不会出手。说到底,我是为了维护平衡而行动。 都来到走廊了,我想着顺便回一趟教室取回落下的东西。来到教室门口,我感觉到异样的气氛。教室内传来说话声。如果是谈笑声我就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去, 但是里面漏出一丝不稳的空气。我偷偷地往里面窥看。 教室的前面角落处,森兔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貌似写着作业的样子。对角线上,有六个男生。 “哎呀,真的派上用场了。阴沉妹。” 带头的辻浦如此说道。同伴中的一个随声附和: “竟然说要帮我们做全部作业。真是太良心了。” 他们发出咯咯的干笑声。森对此毫无反应,只是默默地埋头写着。 “看来阴沉妹不单阴沉,还是个书呆子。感觉阴沉妹都能长霉了。” “长霉就过分了!” 他们哄堂大笑,生厌的笑声越来越高。接着,“阴沉妹碰过的东西会发霉”、“阴沉妹闻起来有股冰箱里烂掉的大葱味”之类的恶言不绝于耳。就当着本人的面。 听了大家的恶言,一脸邪笑的辻浦最后总结道: “说真的,不如以后的作业全部都交给你了好吧。” 听到这句话,森转过头,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这是表示同意还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那拜拜,阴沉妹。” 说罢,他们走出教室。我蹲在走廊的柜子前,默默地取出落下的笔记本。背后的这六个人看到我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喂,矢斗。” 我回过头,盯着向我搭话的辻浦。接着我摆出笑脸,说: “噢,辻浦,怎么了?” 看见我的笑容,辻浦放下心来,他那特征般的下垂眼眯成一条线,笑着说: “那个阴沉妹好像会帮人做所有作业的样子。你也去试一下?” “真的吗。太好了,全部科目都行吗?” 听到我的回答,辻浦说了句“你可真凶”,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尽管他的表情令我作呕,但我没有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匆匆地道了声别,他们扬长而去。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圆滑地与之处理好关系。因为这样办事才方便。 我走进教室。森应该也听到了外面的谈话。我一言不发径直地走向她。她愣愣地看着我。我微笑着说: “森,帮帮忙。” “可、可以哟……” 她垂下眼睛。 “这样啊,可以是吧,那谢谢了。我正想好好学习一番。” 说罢,她桌上的六本作业本,我从中夺去了三本。 “啊,那个,我说的可以,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我很难听清。但我明白她想说的话。我选择无视。 “我写完之后,明天早上放到你的课桌抽屉里。” 她又在支支吾吾地说些什么,我说了句“再见”,便离开了教室。虽然我可以选择和她在教室里一起写,但被同学看到的话很危险。 森已经开始被人欺凌了。如果被人看到我和被欺凌的孩子关系很好,我解决麻烦时必不可缺的圆滑的人际关系会出现裂缝。因此我要回家写,之后再偷偷地放到她的课桌里,这才是最佳选择。 森很早之前就被男生嘲弄过。也经常被人叫阴沉妹。但我对此视若无睹。因为这问题太棘手了。而且,问题还没严重到要我出手的地步。 可是我的这个想法被推翻了。 第二天一大早,趁谁都还没来,我正要把作业本放进她课桌,这时映入眼帘的是。 她的桌子被人用马克笔粗暴地涂满了辛辣的恶语。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指尖在颤抖。眼睛睁大,看着这一条一条的恶语。每看一条,胸口便涌上一股热流。 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森没做过什么。她也没给人添过麻烦。为何会有人如此憎恨她。她要是看到这个会作何感想呢——。 不快。这样的行为到底有何意义。感觉脑中的某条神经断掉了。 确认还没有人来,我立即用擦布擦起她的桌子。很难擦掉。毕竟用的是油性马克笔。一边擦着“去死”这句话,我一边下定决心。 我要报复。 第一次我没有受谁的委托而行动。 2 上高中后森把前发剪短了。因此她给人的印象变得开朗了些。前段时间和她在一起时她还卷了发,穿的衣服也变成暖色系。她变了。但当她在注目凝视时,总让我不经意间想起以前的她。 我们在车站附近闲逛。离学校最近的杂货店因为扒窃猖獗而倒闭了,所以我们来到车站附近的杂货店。我和她正在挑选东西。很久没来这家杂货店了,里面的商品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 “春一君,这个好厉害哦。” 森把她发现的东西给我看。这个貌似是不需订书针的订书机。她双手拿着订书机,像螃蟹的钳子一样弄得咔嚓作响。她脸上浮着一丝调皮的微笑。 “这个可真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呢。” 发现稀奇古怪的东西是逛杂货店的一大乐趣。我拿两张试笔纸用订书机夹了一下。纸上的一部分被切出再穿插入纸面,以此达到粘连的效果。如此精妙的构造,让我颇为感动。 “嗯—,这玩意真够花心思啊,竟然是这样的原理。” “对吧,对吧。” 森啪嚓啪嚓地摆弄着订书机表示赞同。 “那好,作为你的花的证明,下次就用这个订书机给你的花打个洞。” “花……?” 森略微歪头,不解地问道。 糟了。不经意间以为是在和早伊原说话。 我的脑里,“要证明是我的所有物是吗。那前辈也得订一个证明才行。在皮肤上。”这句话已经预感要来。接着我就马上回一句“什么嘛。你就这么想要我吗?不好意思我回应不了你的感情”,她一边答着“我已经吐露出所有的爱意了,请前辈好好回应。来,现在就来,这跟吻痕差不多”一边强行抓着我的手,用订书机——如此继续下去。 “啊,没什么。” 说罢,我将想象——幻想从脑海中挥去。 “给花瓣打洞的话,花儿太可怜了吧?” “……嗯,你说的没错。” 看到她困惑的笑容,我将订书机放了回去。一个顾客要离店,自动门打开。我和森之间吹过一阵微风。 突然,视线的角落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环视店内,没发现有熟悉的身影。这是我的错觉吗。最近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如此提议道。森表示不愿意。随后她邀请我一起去游戏厅。虽然我委婉地拒绝,但她寸步不让坚决要去。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禁觉得她真的变了。我认为这是好的变化。 *** 决意报复后不久。 那一天,教室内格外骚动。来到学校,还没打开教室的门,我就知道自己的作战成功了。 “早上好。” 我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教室内的视线一齐刺向我。我装出愣神的样子,他们的视线变得七零八落。我不解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马上就有几个同学向我搭话: “喂,春一,你知道些什么吗?” “什么?……发生什么了吗?” 我担心地问道,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微微地点了点头: “辻浦的桌子好像被人涂花了。” 我看向辻浦他们。现在是上课前十分钟,几乎全部学生都到齐,辻浦他们也全部聚在一起。辻浦脸色如同吃了臭虫一般,呆滞地坐着。围在他身边的熟人不停地跟他讲话,但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看上去,桌上的笔迹已经被抹去了。 “嗯……桌上被人写了什么?”我问。 “不,具体的我也不 太清楚。他也不给我们看。” “想不到还会有人做这么过分的事。” 我的脸上浮出深感遗憾的表情,但在内心深处暗暗窃笑。 辻浦,自己尝尝自己干过的好事是什么滋味啊。他不知道犯人是谁。他可能意识到这是森兔纱所为。但是,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没有采取行动。 森正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教室的喧嚣仿佛进不了她的耳朵。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心满意足。 “犯人到底是谁呢……” 一个人嘀咕了一句。对此旁边的学生说道: “难道不是森吗?那家伙,最近不是被辻浦他们缠上了吗……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对。” 我稍微提高音量否定道。他们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偏袒森。我解释道: “森平时到校都相当的晚。犯人应该是早早到校的家伙才对……或者说是放学后在学校留到最晚的家伙……比如运动部的成员什么的。” 如此一来,我便打消了他们对我偏袒她的印象。还在他们心中埋下疑念。 我走近辻浦的座位,穿过围在他周围的人墙,向他搭话: “辻浦,我听说了哟。真是辛苦了。” “啊……矢斗。” 尽管辻浦全身乏力,但还是对我挤出了个笑容。他对我没有像对待周围的人一样敷衍,看来在他心目中我是一个值得对等交流的人。 “这种事别往心里去。能做出这种无聊之事的人,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也对。谢谢你。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没在意。” 说罢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看来他还是很在意的样子。这一瞬间,我觉得我和他非常相似。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和辻浦很相似。纯粹感觉上的相似。当然,对此我一点都不高兴。 森的桌子被人涂花的那一天,我一大早就把笔迹擦干净了。那一天我比谁都早来到学校。尽管如此桌子还能被涂花,说明辻浦是在前一天放学后下的手。辻浦为了参加篮球部的晨练,每日都很早就来到学校。说是早,其实他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十个人,马马虎虎的时间。涂花森的桌子后的第二天,他来到学校,发现昨天涂的笔迹已经消失不见。森当时还未到校。但笔迹还是消失了。 换句话说,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桌子被人涂花过。 然而过了几天,自己的桌子遭人报复。 对自己的桌子被涂花过一事浑然不知的森,不可能是犯人。犯人应该是那个将笔迹消去的人——换句话,犯人只能是比辻浦更早来到学校的人。我躲在特别教学楼的厕所里看书消磨时间,上课铃快响才去的教室。在他看来我是快迟到了才到的学校,自然不会被列入到嫌疑人名单中。 有人对他欺凌森一事看不过去——察觉此事的他自然有所忌惮。就这样,他就不敢再去欺凌森。 堪称完美的计划。 理应如此才对。 放学后。笔下的字这么好,好到我感觉今天再也写不出更好的字,于是便打算早点结束社团活动早点回家。我朝室内鞋柜走去。此时,我看到一个慌慌张张且熟悉的女学生。那是森。我靠近问她: “怎么了?” “啊,矢斗、君……” “叫我春一就行,怎么了?” “春一、君……之前,帮我写作业,真的很感谢。” 她有礼貌地低头致谢。 “我不是说这个,你是在找东西吗?” 她一脸尴尬地抿紧了嘴唇。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最恶劣的念头。我马上就将其逐出脑海。这种事不可能发生。我的计划如此周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而且我也好好执行了。我做到了。应当被制裁的罪恶已经被制裁、应当被拯救的人已经获救了。理应如此才对。 “室外鞋,那个……不见了。” 但是一句话将我打回了现实。 “……我帮你。一起找吧。” “不、不用。春一君如果做这种事,会被人讨厌的哟?” 我无视掉她的话,开始找起她的室外鞋。当然我没有让人发现我在帮她。过了一会儿,森在特别教室楼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室外鞋。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我比谁都更早地来到学校。比晨练的都早。我无法对我的预感置之不理。 “……” 森的桌子,被人用马克笔涂花了。我死死地紧咬着牙。当场不知道咂了多少次嘴。 “混帐!” 我捶了下桌子。没留意力度的轻重,骨头传来阵阵刺痛,但我毫不在意。 我才发现要阻止无缘无故的欺凌,比想象中难。看来那种程度的报复,还不足以遏止他。 自那以后,为了擦去她桌上的字我每天都早早地来到学校。每次字迹都消失不见,辻浦应该也会觉得奇怪吧,为此我还思考了对策,但看来我是过虑了。他貌似对报复他的犯人不感兴趣。还是说,单纯只是他脑筋不好? 她的室外鞋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失踪一次,每次我都悄悄地和她一起去找。找室外鞋的同时,肩膀止不住颤抖。我诅咒自己的无力。但——我绝没有就此死心。那几天,我一直在思考。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进入十月份,离毕业已不远。换句话说,高中招生考试也迫在眉睫。 高中招生考试分为初期考试和后期考试。 初期考试就是一般所说的保送。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经学校推荐,通过面试、写论文获得入学资格。经推荐的学生几乎都能及格。辻浦他们那帮人在老师面前都是乖学生,而且成绩也不错。他们瞄准的貌似是藤崎高中的推荐名额。我们的初中每年约十个人能经推荐进藤崎高中。虽然藤崎高中的地理位置不好没什么人气,但它是县内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 快到申请推荐名额的时间了。 既然同等的报复都不能阻止欺凌,那只好采取更严厉的报复手段。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他们的欺凌行为。这皆因我的正义感——有点不对。这关乎于志气之类的东西。一直以来我都随心所欲地左右着班级、甚至于学校。我不允许辻浦如此肆意妄为。 一一检查手机的电量、录像的时长等,确定这个作战具有可行性。构思好全盘计划,要做的只有把计划变成现实。 3 “那个、春一君。一起去拍大头贴,可、可以吗?……” 去游戏厅的途中,森对我说道。 步行时森和我之间的距离,要比我和早伊原之间的距离稍微近了些。如果想牵手的话随时都能牵到的距离。偶然能碰到她的手掌,让我有点心跳加速。 “大头贴?为什么?”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人家就是想拍嘛。” 森嘟起了小嘴。和早伊原不一样,森看上去可爱极了。高一的时候,我和森完全没说过话。就算在走廊里碰面也只是点头致意。我和她也不在同一个班,能见面的机会也没有。而且,辻浦说过的话我还历历在目。她也忌惮于此不敢接近我。 但升上二年级后,我和她同班了,她还坐到我的后面,——早伊原也出现了。森不清楚我和早伊原的真实关系。大概她觉得我们是恋人吧。那时起她开始找我说话,我和她还一起出去过。不过那时还只是偶然之举。我和早伊原分手了的谣言出现以后,我和她才演变成如今这样两天就约一次。 我也乐在其中。毕竟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真正的青春。 “好吧,大头贴。去拍吧。” “真的吗?太好了。 ” 她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森变得能将自己感情表达出来。这点我很羡慕。一直以来我光顾着考虑“自己做什么反应会让别人怎么去想”,导致我现在很难将自己的感情用语言自然地表达出来。可能做是做得到,但有违和感。这感觉就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一样,不安。这份不安一直纠缠于我。 眺望游戏厅的入口,突然两个人的身影闯入眼帘。 “啊……” 一瞬间,周围的声音消失,我连眨眼都忘了。 单单维持对眼前的两个人的知觉已竭尽心力。 那两人从游戏厅里出来背对着我们肩并肩地走。其中一人是早伊原树里,另一人是别校的男生。 她终于交到男朋友了。不,应该还没到交往的地步。我和早伊原才绝交一个星期。她和他应该还处在交往前的阶段。太好了。她在追求真正的青春。把我和神秘事件都放下了。 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我毫无抱怨。完美。简直完美。 “……” 烦燥,心里感觉蒙上了一层雾。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只不过看到她和男人走在一起时——心里泛起了一丁点情感。我在吃醋?怎么可能。以前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我都心如止水。当时我还打心底里希望她赶紧和别人好上。所以说这次只不过是有些怀念。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勾起了以前是我走在她身边的回忆,对此我有点怀念罢了。虽说怀念,其实也不过是一星期前的事。 这种感情也不过是暂时性的。肯定会很快就适应。就像适应有她在的日子一样,失去了她的日子我也很快就能适应。没问题的。 “——君?” “嗯?” 森站在停下脚步的我的面前,抓住我的手。我回过神来。 “没事吧?怎么了?……看到谁了吗?” 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她的脸比我想像中靠得更近,我移开了视线。 “对、对、对不起。” 说罢,她猛地和我拉开距离。手也放开了。 “抱歉,森。什么事都没有。” 我没必要和森谈起早伊原。森从未主动向我提起过早伊原的事。那我也就没必要主动提起来。 “真的吗?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哟……?” 森一边羞怯地偷瞄着我一边问道,她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怎么说呢,有点睡眠不足吧。……没什么大碍。别说这个了,我们一起去拍大头贴吧。” 我和她一起走进游戏厅。在一台格斗游戏机上,看到了西宫和佐古田的身影。西宫的补习班应该早就开班了,看来他是逃课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两人的位置从面对面变成了相邻而坐。这种坐法是四人对战时组队的坐法。佐古田不再是西宫的徒弟,而是成为了能并肩作战的战友。看来他的水平提升了不少。 我瞥了一眼他们两个,和森一起走进大头贴的机柜。 *** “喂,阴沉妹,在看什么书呀。” 午休将近结束,森在自己座位上默默地读着用书皮包好的书时,辻浦靠近她并问道。 “呃、那个……小、小说。” “什么?谁不知道你是在读小说啊。你在把我当白痴吗?” 辻浦一个劲地笑着,将森的书拿了起来。 “啊,别……” 一瞬间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但马上又恢复了喧嚣。这种事都快成家常便饭了。我一边和朋友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辻浦把书店包的简易书皮剥掉,看了书名,说: “哇……这家伙,居然在看恋爱小说耶。” 辻浦的伙伴们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教室内零零星星地响起偷笑声。宛如这个教室本身在嘲笑一般。森的耳朵通红,身体蜷缩起来。对此我只有旁观,什么都没做。 但是到了下一个星期,他们对森的欺凌完全消失了。不但没欺负森,他们还请了假,样子也变得焦急起来。怎么看他们都很可疑。甚至他们内部还吵起了架。这周的星期五就是推荐名额申请的截止时间。看来辻浦他们都在为之苦恼。 这周的星期三,我被辻浦叫了出来。 放学后,我来到了体育馆。辻浦即便引退了还和现役生们混在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他时不时发出吆喝声,看来是在给后辈鼓劲的样子。察觉到我的到来,他从训练中脱出身,将我带到体育仓库。体育仓库内充斥着石灰的味道,空气凉飕飕的。我和他坐到堆积着的垫子上。 “怎么了?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 我的心跳加速。不用量都知道自己的心跳数有多快。辻浦似乎欲言又止。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气氛,我若无其事地问他: “你说找我有事相谈,是什么事?” 如此问道,他的视线游移,好不容易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黄皮信封。 “这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我和他相互看了一眼,接过信封往里看。里面装了一张纸,我取了出来。三折的纸上还有用别针夹着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之前抢森的书时的照片。他的伙伴们窃笑的侧脸也清晰可见。照片中他的狞笑与森的悲痛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 我发出惊讶的声音,翻开了三折的纸。纸上印着如此文字: 「辻浦庆,还有其他八个人。你们对森兔纱的欺凌,我已悉数录音、拍照和录像,并已发送邮件至藤崎高中。」 我将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朝他看去。辻浦苦笑道: “这个,能不能帮我找出犯人呢。” 看来辻浦已经知道我是做这种事的。 “找犯人是吗。我看看啊……” 我看着照片。从拍摄的角度上可以判断,是在教室角落的暖炉隐蔽处偷拍的。 “应该是谁偷偷设的摄像机。我会调查的,只不过可能要花点时间。” 我如此说道,他恳求道: “能不能在星期五之前找到犯人,拜托了。” “星期五不就是后天吗,这样也太赶了。” 辻浦边说“拜托了”边低下头。 “我尽我所能吧。……只不过,如果找到了犯人,你打算怎么办?” 想必是拳打脚踢一顿吧。如果他这样答,我就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这种事我不想牵涉其中”只要我这样回答就行了。然而,他是这样说的: “我会好好问犯人到底有没有给藤崎高中发了邮件。” “……你的意思是?” “犯人的目的应该是让我失去推荐的名额。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有特意告知我此事的必要,犯人只须等推荐的结果出来就行。犯人特意告知我,说明这可能只是单纯的恐吓。” 他一口气说完。这点看来,他真的和我很相似。 说实话我有点吃惊。我原以为他会失去冷静看不出这点。话说回来,如果他真有如此能力,那早该找出每天擦干净森的桌子的犯人了。看来是我小瞧了他。 “确实如此……可是犯人手头上貌似真的有证据。” “嗯,没错。这才是大问题。要只有文字我可以当做没看见。可还有照片。” 说罢,辻浦低头苦思,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搞不好,犯人是分阶段来的。” “阶段?” “对。……这周星期五是提交申请的截止日期。如果在此之前我依旧选择申请藤崎高中……犯人就真的发邮件。”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阶段犯人可能还没发邮 件?可是这样分阶段来做有何目的。” 辻浦听了我的话,对我说: “你想想看,如果这种邮件真的发了出来,这间中学的形象就全毁了。这样的话,藤崎高中的推荐名额就有可能全部完蛋。这影响太大了。那家伙想要的应该只是让我们几个得不到藤崎高中的推荐。若非万不得已,犯人是不想发邮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 我不禁表示佩服。因为我的全盘计划都被他说中了。他能从一封在课桌抽屉里的信推理到这个地步,我想都没想过。辻浦又叹了一口气,说: “我的双亲都是藤崎高中的毕业生。顺理成章我也要上藤崎高中才行。但藤崎高中的考试不是出了名的难吗?所以要是拿不到推荐的话,我就很难办了……因此,拜托你了。” 我接下了这个委托。姑且装模作样地调查了一下,最后告诉他找不出犯人。他万分怨恨,只能拿东西撒气。 辻浦他们的偏差值比藤崎高中的低了五分,最后只能选择申请桐丘高中的推荐。毕竟不能浪费宝贵的推荐机会。而且犯人也有可能真的向藤崎高中发了邮件,他们只好断了申请藤崎高中推荐的念头。 因此,以防万一的证据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我用旧手机、摄像机等工具,对放学后的校内鞋柜和放学后到第二天早上的教室都录了像,班内辱骂森的对话也录了音,做了诸如此类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的证据。 不过录像的时间确实太长,真要发邮件的话得剪辑一番才行,这实在太麻烦。实际上我连录像的内容都没看。毕竟这些证据只是最后的保险,事态没发展到需要发邮件这一步真的太好了。不过准备这些东西还是有意义的。我的努力不算白费。 就这样,辻浦他们要上哪间高中,全在我的掌握中。我装作担心泪恨交加的他们,一边温柔地拍着他们的后背,一边在内心尽情嘲笑。 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这是骗人的。犯规的人反而能得到更多。这甚至已成定律。可我容忍不了这违背正义的事。所以我才施行制裁。隐去名字,以世间之名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我所做的事绝非邪恶。若问为何,因为我的良心一点都不痛。 一切都圆满解决结束。此刻的成就感比以往完成委托时都要高。有一种打倒了邪恶的实感。 虽然申请藤崎高中推荐的人少了,但有的人已经拿到了别的高中推荐,其余人的平时表现成绩也不达标,最终没有一个人拿到藤崎高中的推荐。只有我和森通过后期考试获得藤崎高中的入学资格。 然而,事情到此还未结束。 原本已经停息的欺凌在快毕业时又出现了。并且更加恶劣。 离毕业还有一个星期——那天我来到学校,教室内一片哗然。 原因是,森的课桌被人用马克笔涂花了。大家像围墙一样围着森的课桌。森还没到校。在教室后面,辻浦在咧嘴狞笑。 ——他是在破罐破摔吗。我要保持冷静。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用抹布把森的桌子擦干净,只能选择放任不管。我什么也做不到。 不久,森到校了。看到被涂花的桌子,森一瞬间愣住,马上找来抹布,开始擦拭桌面。可她的力气不够大,黑色的油墨很难擦得掉。她一次又一次地擦。她的样子实在可怜。我却无能为力。不过……,果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这欺凌估计会继续到毕业吧。最后的最后,给森留下如此不好的回忆,我感到万分抱歉。因此我接下来的行动也是在所难免。 第二天,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大早来到学校。这么早的话不会有人来。我没有去自己的座位,而是笔直地走向森的座位。 桌面宛如惨剧一般。以前的与现在的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堪入目,令人发指。 这恶化的欺凌和我有关。我不能置身度外。因此——我有义务让她在剩下的一周尽量过得开开心心。 我从清扫柜里取出抹布,到走廊用自来水濡湿后稍微拎干。我开始擦起她的桌子。想要擦干净颇费功夫,看来要花不少的时间。幸好我今天特意来得相当的早,问题不大。走廊也没传来脚步声。我暂停了下,让手臂休息一会。接着又马上开始工作。 咔啦啦——。 传来了金属轮子生涩滚动的声音。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教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只见辻浦庆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 辻浦打开门后,感觉过了有好几个小时。我和他完全一动不动。挪动视线看向时钟,原来过了还不到一分钟。 “早,……早上好。” 我好不容易才打破了沉默。 “……你在做什么?” 辻浦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试着读出隐藏在他面无表情之下的感情,但失败了。他的脸仿佛没有注入一丝的力气,宛如雕像一般。 “啊—……” 我在思考。思考着借口。若此时被他看出我在帮森擦桌子就糟了。这如同赤祼祼地宣告我就是她的同伙。 “我问你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喂,你听得到的吧?” 他依然毫无表情。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在手中的抹布。视线连动都动不了。 “啊,你,在擦桌子。” 我头脑瞬间空白。刚展开的思考开始土崩瓦解。 “是你?” “……” 突如其来的质问,但我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我想岔开话题。然而再怎么绞尽脑汁,想到的只有死路一条。本来现在这个状况,正是他布下的陷阱。毕业一周前再次出现的欺凌,正是他为了找出幕后黑手所做的。而我踩上了他的陷阱,把犯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是你,没错吧。” “……对。” 我话音未落,一直面无表情的他瞬间面露狰狞。他朝我逼来。我没能躲开。 嘎嗞,身体内传来沉闷的回音。失去平衡感,身体当场崩塌。当我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只鞋底。我在地上被他重踢,头撞到桌脚,力度之大差点让我以为脑袋都要被踢飞。鼻血喷涌而出。我毫无抵抗地挨了他几脚,接着他举起椅子重重地朝我砸来。我想用手挡住,但抵不过他的攻势,凳脚砸到我的额头。额头滴滴答答地流血。就这样我被他持续殴打了几分钟。 当听觉恢复时,我抬头看他,辻浦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他低头俯视着我,说: “听好了,矢斗春一。你的高中生活给我毁掉。你别进社团。别有挚友。别交女朋友。要是违反了,我就终结你的人生。” “……” “我是认真的。我有好几个好友会升上藤崎高中。高中三年会一——直监视你。听好了。你别进社团。别有挚友。别交女朋友。乖乖遵守我说的话,好好享受这高中生活吧。” 就这样他离开了教室。 如此恨之入骨的复仇。如同当着母亲的面将婴儿折磨至死。他被夺去的东西,也从我身上硬生生地夺去。 就这样,我被夺去了青春。 真是被摆了一道。可这全怪我自己失误。怨不了别人。我没有后悔,精神也没有受到打击,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想感叹一句“啊失败了”。记下该反省的点,下次注意避免犯同样的错。 身体好痛。筋疲力尽的我想就这样闭上眼好好休息下。却发现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人。我以为辻浦回来了,可似乎不是。那是个女生。她的腿在发抖。 “矢斗、君……?” 她喃喃着,战战兢兢地靠近我。她应该看到了我被打的过程。不然一般情况下看 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尖叫才对。毕竟出血量是如此严重。乍看上去我如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矢斗君!” 她蹲下来,抱着我的肩膀簌簌落泪。 “都说了,叫我春一就行了。” 说罢,我笑了。裂开的嘴唇在流血。啊,我不行了。 “对不起!矢斗君……!我、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啊啊,纸巾,不对,能给我拿点厕纸过来吗?” “矢斗君!为了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从未对她坦白过我所做的事。可她好像已经发现了。不过看到欺凌自己的人全部名落孙山,她也该有所察觉才对。没想到会被她发现,怎么说呢,感觉真逊。 “你别太在意。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些事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着。指缝流出的泪珠滴到血泊,与血液混为一体。 她没有哭的必要。这一切真的不是为了她才做的。她只是次要原因。我单纯只是想贯彻自己的信仰而已。比起救她,我更无法忍受对欺凌袖手旁观。 “真的。求你了,你去厕所给我拿些厕纸过来吧。” 我想爬起身,可手刚撑到地面,手臂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能听见手里嘎嚓的声音。看来手骨是错位了。或者说,断了。 我安抚好她,和她一起处理地上的血滩。勉勉强强在有人来之前处理好。那一天我早退了。我一节课都没上,被当作缺席也在所难免。 我察觉到不妥,然后陷入无尽的后悔当中,是在数天之后。 4 拍完大头贴后,我们去了书店。森正在看一本恋爱小说。虽说她是站立着,但注意力惊人,聚精会神地读着书上文字。 “森。” 我叫她都没反应。 “喂——” “呀!” 凑在她耳边叫她,她发出奇怪的声音,后退三步,接着摔了个屁股蹲。她一脸呆滞地坐在地上。周围的客人纷纷看向她。 我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啊哈哈,没想到你会被吓一大跳。” “真、真是的……春一君,太坏了。” 她红着脸嘟着嘴抓住我的手。我一把将她拉上来。她的体重比我想象中要轻,结果我用力过猛将她拉得太近。她猛地和我拉开距离。 “呃,怎么了,我身上有味道吗?” 说罢,我嗅了下自己的双臂,她急忙否认道: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是吗。” “是的。” “……那,差不多该走了。” “嗯……那走吧。” 森大概是上高中后决心改头换面。 辻浦在这所高中不停地散播我的谣言。拜他所赐我没能像森一样改头换面。辻浦在藤崎高中里散布的谣言。就是“我是一个阴湿的家伙”。初中时代我解决的诸多事件,全被他冤枉到我的头上。 一年前的四月份。最初的神秘事件朝我袭来。同学的钱包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课桌里。可喜可贺我被当成了犯人。这也证明了他留下的话并非虚张声势。 自那次以后。大家开始拿我作挡箭牌去做各种各样的事。大家都想对我借题发挥。每当想实现些什么时就拿我当幌子。他们开始构思如何将所有的错怪罪于我。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神秘事件出现在我周围。 ——这就是,我的「体质」的本体。 结果我既没有挚友,也没有恋人。一开始也没打算进社团。就这样,我一直遵守着他所说的话。 说到底我还是害怕他。要我说最害怕他哪一点,就是他的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这种表情最为可怕。我也害怕我过去所犯下的罪行。我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不想再和他见面。让我犯下罪行的怪物,我只想置之不理。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春一君。” 走出书店,她心情愉快地向我搭话。本来应该回家,但看她这个样子还是再陪她一下好。 “那边的公园,能不能去一下?” “公园?” “我有话想说。” 中心街的尽头有一个公园。这么大的公园,与其说公园不如说是广场更为贴切。在一边的带棚长凳上,我和她并列而坐。我和她近得肩膀都快靠在一起。我顿了顿。这时视线的角落处熟悉的身影又一闪而过。公园空荡荡的不难察觉,可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看来又是我的错觉。 “说起来,你刚才看恋爱小说看得这么入迷,到底讲的是什么?” “嗯……真要说的话很难呢……” 她轻轻地用食指托着下颚,她在思考。 “有一个女孩子陷入了麻烦,骑着白马的王子出现并救了她,大概是这样吧。” “这么老套的爱情小说是怎么回事……” “才没这种事,女孩子可是会一直等待对自己伸出援手的白马王子哟。” 是这样的吗。比如说,早伊原。……不,她绝对不是这样。 那家伙,如果看到骑着白马的王子来了,肯定会捧腹尽情数落王子的衣着,把王子数落到哭,接着一边说“不知道白马和普通的马味道上有什么区别呢”,一边把马当场刺死。 “你还真是喜欢恋爱小说呢。” “嗯,因为很憧憬。” 她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很喜欢恋爱小说。 “毕竟现实比不上虚构的小说。” “不是这样的哟。要是现实中也有的话……也有的话,我果然还是会喜欢上。” “喜欢上谁?王子殿下吗?” “就算只是一般平民,但在我心中他就是王子殿下。” 她在极近的距离朝我转过身。我受她的影响也转向了她。天色已经昏暗,公园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圆润精致的电灯一齐亮起起来。我从她身上挪开视线,转回正面。她双颊羞红。 “今天呢,我已经下定决心。” 她突然开口,接着问我: “今天是五月八号。知道这是什么日子吗?” 我摇了摇头。 “第一次,和春一君说话的日子。” “呃……?” “初中一年级,在图书室里。” 我一直以为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初中三年级。 “我看着书的时候,‘一直都见你在呢,你在看什么书呀’,春一君这样向我搭话。” 对此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初中时候我的确很喜欢图书室,经常往图书室跑。想起来我好像经常在图书室见到她的样子。我和她说过话也不奇怪。 可是、……可是一般来说,会有人记得住这种小事吗。 “我太紧张了,当时说的话完全语无伦次,即便这样,春一君也好好地听我说话。还记得吗?” “不,抱歉。记不起来了。” “果然是这样呢——” 她微微一笑,说: “所以说,今天是四周年纪念日。……真是巧呢。” “什么……?” 森把手重叠在我的手上。她的手凉冰冰的。 “初中的时候,真的,谢谢你帮了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所以说。” 她低着头两手紧握在胸口,像在祈祷一样。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她的瞳孔,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意志。 “所以说,我不从恋爱小说里毕业是不行 的。” 听到她这句话,我瞬间觉悟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简直无法置信。 这可是森。一直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害怕和人面对面只能以笑容掩饰尴尬的森。虽然我说过她变了,但也不过是升上高中多少变得有些积极罢了。人的本性难移。努力、注意这些东西改变不了人的本性。能改变人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后悔。 “初中的时候,春一君帮了我的忙呢。” 看来她还对此难以释怀。 “……我只是想做就去做了而已。” “就算这样,春一君……看到当时的我……想去帮我,对吧。” 我一直佯作不知的那件事,看来她今天要将其揭露。 “不,你错了。不是这样的。我本来一直就看那家伙不顺眼,只是这样罢了。” “受那么重的伤,全皆因我的错,真的对不起……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不谢罪不行。” 她自顾自地说。她的话里有着不由分说的气势。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是,……作业,对吧。” 放学后的教室,我偶然碰见她被逼帮他们写作业。这是整件事的起源。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求求你别说下去了。 “那是,我装出来的。” “……” “我假装成被他们强逼的样子。” 我低下了头。她开始抽噎哭泣。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快要撕裂了。我过去的,罪行。自以为是的伸张正义,自以为是的锄强扶弱。 “其实当时我只是看着书,辻浦他们,也只是聊着天而已。……可是,从教室的窗户看到了在走廊走来的春一君,我就……对他们说‘我帮你们做作业’。” 他们一开始满脸诧异,但马上都交出了作业。在他们嘲笑她是个怪人的时候,正好我来了。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知道吗……?” 别说了。你不用说出来的。亲口说出自己过去的罪行太痛苦了。 我憎恨过去的自己。憎恨到想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可是过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无论自己之后再做什么,阴影会跟随一辈子永不消失。所以我只能选择忘却过去。 但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能说出来。这可是自残行为。 “……因为,我想成为女主角。我想被矢斗君拯救。想就这样,两个人能有缘在一起。” 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太想成为悲剧中的女主角了。就这样,她踏出了那一步。 “别说了。” 我已经不愿再想起来了。可是她没有停下来: “桌子上的笔迹,除了毕业前那次,全都是我自己干的。” 回忆全部涌上脑海。呼吸变轻,额头渗出了汗。 没错。那些笔迹,每天早上都被我擦去。 “我比春一君更早来到学校,自己在自己的桌上写字……然后我躲在图书室偷窥。一直都看到了——春一君努力地将我的桌子擦干净。每次看到这个……就觉得自己被人好好珍爱着……明明这是不对的,可是我……觉得自己好满足哟……!” 她开始哽咽。我终于抬起了头。她的双眼通红,羞愧难当地看着我。嗖嗖的吸鼻涕声持续了好一会。 我一直以为一切都是他干的。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每天到校时笔迹都消失不见,为什么他不会觉得奇怪。可当时的我只觉得他脑筋不好罢了。现在回想起来,能在体育仓库里看破我的全盘计划,能在毕业前一周轻而易举揭穿我的身份,这样的人会察觉不到这么简单的一点吗? 毕业前一周的那次,是他干的。我之所以觉得欺凌恶化,之所以觉得桌面更加不堪入目,纯粹因为笔迹不同罢了。这只是他为了引出犯人——找出森的同伙所用的方法。之前的事件和之后的事件,根本毫无关联。 打从一开始,他什么都不知道。 某一天自己的桌子被涂花,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只有不知所措。 “室外鞋也是……自己、我自己……藏起来的。” 室外鞋一直都是她先找到。而且必定在十五分钟左右找到。当时的我从未察觉到不妥。 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自己陶醉在自己的所作所为中。 “全部……!全部,全部一切……都是我的自导自演……!” 她自暴自弃地叫道。 我被他揍得落花流水……对会如此设套的他感到违和,我开始推理,然后——我重看录下来的视频,那时候我才知道真相。视频中,她的自导自演完完全全被录了下来。 我看着视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绝望。无尽的后悔。身体中的热量被抽离,阴森的冰冷让我瑟瑟发抖。太可怕了。 我一直以来不过是,以自己胡来的基准,肆意妄为地施行正义。 ——在幕后,偷偷摸摸地。 如果我能率直地说出自己的意见,悲剧就不会上演。当他说出“那个阴沉妹好像会帮人做所有作业的样子。你也去试一下?”的时候,如果我能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你在胡说什么。把自己的作业推给别人太差劲了”就好了。 为什么我就不能在教室、在她的身边帮她一起做作业。为什么要忌讳别人的目光——如果觉得她一个人擦桌子的样子太可怜……那我为什么不当场伸出援手。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原原本本地付诸行动是最好的,为什么我偏要另辟蹊径。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对不起。” 如果我能坦率一点,我就能立马看穿她的自导自演,至少事情不会扭曲到这种地步。我也不用身受重伤……她的心灵也不会留下伤痕。 还有,辻浦也不会—— 掩藏真心圆滑地处理事情,我曾经自以为这很高尚。 “我真是,最差劲了。” 最差劲的人是我才对。我一直都在画蛇添足。一直都在隐瞒、虚伪、欺骗、——还有玷污。 要落选学生会,那我单纯以朋友的身份去应援不就好了。努力却当不了棒球部正选,那我陪他一起练习不就好了。如果这样也没被选上,那肯定是他自身有什么问题才对。班内的平均分也是、暴力老师也是、恐吓高中生也是、全部我都应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参与。 而我一直在揠苗助长、在任意践踏、在肆意破坏。大家真正的青春被我亲手扭曲了。 不由分说地指责世界错了,然后打着正义的幌子肆意妄为。 我犯了无法挽救的错。 那天起我发誓再也不犯同样的错。再也不将自己的正义强加于人。再也不和扭曲的日子扯上关系。 毁掉别人的青春是一种罪恶。 “…………春一君。” 我低着头,听到她颤抖的声音。 “该不会,你已经察觉到……了吧。”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察觉到了对吧……?”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若无其事地说着谎言。我的本质到最后依旧一成不变。我害怕吐露真心。和别人面对面互相吐露真心,让我惊恐万分。所以我才觉得和早伊原在一起很轻松。她不会对我吐露真心。我也不会对她吐露真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到对方,所以我觉得很轻松。有可能伤害到别人。有可能被别人伤害到。这种危险绝对要避免。 “肯定察觉到了吧……?” 森肯定也是如此。肯定和我一样才对。所以她才会自导自演。她无法坦然面对自己 的真心。我和森是同类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要和我面对面。为什么要坚定不移地看着我。为什么要向我吐露真心。她偶尔变得大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需要勇气的事。这一点,我无法理解。 “给我闭嘴……!” 我的声音嘶哑,不容分说地拒绝了她。 “什么呀,你想怎样呀。为什么要说出来啊,闭嘴吧你。” 支离破碎的句子从我口中流出。她面不改色地看着我。 “因为我喜欢春一君。” 突如其来。 “可能春一君心里会觉得,我做了那样的事还恬不知耻得寸进尺……但是,我真的……喜欢你。” “因为,喜欢我……” 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因为喜欢我。虽然我早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她的感情。可是被她亲口说出来,果然还是有所不同。因为言语中蕴含着明确的意思。语言是有重量的。而想法没有重量。 “我一直都在逃避。上了高中我就改变个性,想要忘却过去的往事。我也想要忘记春一君。” 啊,没错。我也好你也好,都想忘掉过去的事,一直都在逃避。 “可是一看到春一君,我的心就很痛,看到你和早伊原在一起,我就非常后悔……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喜欢你——可是不说出来的话。不把真相说出来的话,我就没有告白的资格。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虽然想过很多次放弃,可是……” 可是,她勇敢地直面自己的过去。 因为她喜欢我。 从未喜欢过别人的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有多珍贵。如此饱含力量的感情我无法理解。 竟然可以做到这种事。竟然可以改变一个人。她真是太耀眼了。她的闪耀让我眼角发热。 “……太厉害了。森,你真的太厉害了。” 她是对的。毫无疑问。所以错的是我。 我还是没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吐露真心很可怕。我也知道。所以我连浅田的好意都接受不了。我无法直面别人的感情。 这和我面对早伊原时不一样。 如此的我没有回应她的告白的资格。可是我必须要回应。我绝不容忍自己玷污她真正的感情。 “我——” 为了回答她,我也得有所改变才行。 “我如你所知,如他所说,是不允许有恋人的。” “……可是,早伊原她……” “她不是我的恋人。她只是假装成我的恋人罢了。所以我如他所愿,一直被夺去青春。” 她多少有点吃惊。没错。她一直看到的是恩爱情侣。——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想面对过去自己犯下的罪行。那件事还没彻底地成为过去。他一直都在。蔑视我的他变得更加凶暴。他在监视我。 “森。请放心。我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拒绝你。我会诚心诚意地回应你的心意。” 我要改变。我不能就此逃避。要是我此时再选择逃避,那我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谢谢……” “可是为了回应你的心意,我果然,还是得和他有个了结。” “诶……?” 猜不透我说的意思,她有点困惑。可我又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所以你等我一下。对不起。……近期之内,我会好好回复你的。” 她给予了我勇气。直面对峙的勇气。我必须和他有个了结。去找他,和他面对面、让过去的事好好地成为过去。我不能再这样得过且过。 可对手是他。我不可能轻易全身而退。 为了能和他面对面,我的双手要再一次沾上污秽。我要回到那个我想杀死的过去的自己。毕竟是我让他变成了怪物,我要负起责任。 即便我要威胁朋友也好。 即便我要捏造证据也好。 即便我要请早伊原帮忙也好。 不择手段。 闲话 我和早伊原的日常4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结束学生会的工作,往教室走。在外面看到学生会准备室的灯还亮着。对此我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路上来了封邮件。我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感叹。总觉得最近时间过得真快。 第五章 终结一切的方法 无论如何,我都得对这一切做个了结。我的决心坚定不移。只不过现在要切忌焦急。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前进。 首先要做的是,和早伊原树里达成同盟。 “……” 现在我来到了中心街的汉堡店。虽然肚子空瘪,但钱包里一片萧条,无奈只能点了杯饮料。我坐在靠窗的双人座位。即便饿得发晕,面前的她对此也毫无顾忌,她点了摩斯汉堡薯条套餐和一个芝士汉堡,正在大快朵颐。以前和她一起来的时候她点的一样,看来她很喜欢的样子。 “这顿我请你?” “嗯,拜托了。” 早伊原树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脸上一如既往地贴着微笑。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我随口说的客套话,没想到她竟然立马答应。算了,她就是这种人。我都习惯了。而且本来就是我请她来的,我来埋单也天经地义。正如她以前所说,有求于人那一方往往会吃亏。 “……” “早伊原,那个……” 忍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我话题都没想好就向她搭了话。 之前在学校向她搭话,被她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她的反应,让我不知所措。明明我左思右想,做好准备,做好觉悟才向她搭的话。自己这么顾虑反倒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可现在确实气氛尴尬。想找个和她能聊下去话题,不过很难。 “怎么了?” 她一边咀嚼吞下摩斯汉堡一边问道。 我没准备好问题,看她这么能吃的样子,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问题: “啊,……你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矢斗春一前辈。” 她当即答道,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她还可爱地歪了歪头。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变。她的发言一直都刻意地疏远别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今天状态不错呢。 她在摆弄手机。我想等她吃完之后再进入正题,可她始终没碰芝士汉堡。 ……莫非,那芝士汉堡是留给我的?我刚这么想,她就放下手机,朝芝士汉堡伸出了手。察觉到我的视线,她剥下包装纸笑着说: “我喜欢把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后。” 我等早伊原把芝士汉堡吃完,然后和她闲聊了一会儿。她一直问我初中时代的事,我掺杂着谎言回答了她。我不想和她聊这种事。 过了三十分钟,刚准备离店,她找我要钱。我请她的那份钱。因为她事先已经付了账,我自然地要把钱还给她。这样子真是太逊了。 还没到回家的时间,我和她稍微在中心街闲逛。感觉最近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去书店,有时候去游戏厅,有时候去杂货店。她这个人特别爱顶嘴抬杠,和我一起走时却格外安静。或许这就是尴尬的原因。 自然地我要找个话题。我向她问了个很在意的问题: “关于他的事……已经没事了吗?” 我口中的他,就是曾经像我现在这样走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我现在的位置他是否曾经也在呢,这我还不得而知。当她和我之外的男人两个人一起在街上走时,她会聊些什么,我无法想象。像对我一样,对他也会毫无顾忌地顶嘴抬杠吗。我不禁想起曾经在中心街见到的早伊原和他的背影。 听到我的一句话,她似乎全都明白了,她回答道: “嗯,已经没事了。” “喔……” 她无动于衷。只不过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早伊原和他的关系应该只持续了很短时间。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此有点在意: “……你是喜欢他?” “我对恋爱没有兴趣。” 她粗鲁地回答道。 我再问深一点也没事吧: “你和他交往过了……?” “就算交往过又怎样?啊,前辈。你是喜欢我吗?” 她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我。 “才没有。……算了。” 她和他没交往过?要是交往过就好了。 果然怀揣着想让她帮忙的念头,导致我拿不出往日的状态。就这样我和她漫无目的地朝车站反方向走。平时都是朝车站方向走,顺路逛一下店,可今天走了反方向。 尴尬的沉默笼罩在我们。我刚想找个话题,转过一个拐角,一家倒闭的便利店映入眼帘。这家便利店在中心街的尽头,往日客人稀少。我以前经常去这家便利店。便利店外面的装饰一如既往,可店内已经空空如也。 “这家便利店已经倒闭了呢。” “看起来是这样子。” 她也好像很吃惊地回答道。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我松了一口气。要是坏了她心情,我可能就和她说不上话了。这可不行。 她凝视着已经倒闭的便利店,说: “为什么会倒闭了呢。” 我眺望便利店的广告牌。广告灯还亮着,上面也没有蜘蛛网。一如既往的干净绚丽。这家便利店才新开。以前它是一家药店。那时起我就经常光顾。 “是呢,怎么就倒闭了呢。” “明明附近也没有竞争对手。而且特定的时间段里客流量还可以的说。” 她站在原地不动,捂着嘴巴开始思考。看来她是会在这种细节上钻牛角尖的人。 “……果然,还是因为扒窃犯吧。” “……大概吧。” “去年倒闭的百货商店,好像也是扒窃犯干的好事,真是不得了呢。” 她望向曾经的百货商店的方向。那百货商店离这里挺近的。 “扒窃犯所引起的损失额,在日本每年好像有几百亿円这么多。怪不得连卡拉ok店都会倒闭了。真是的……人家以前偶尔会来这家便利店的说……” 她嘟起了嘴。就这样持续了一会儿——她宛然一笑。不同于她往日表面性的笑容,这次是从内而外溢出的笑容。 “看起来很快就会逮到犯人了呢。” “……” “前辈,你有关于扒窃犯的情报吗?” 这条街上很久以前就流传着有关凶恶扒窃犯的传言。令好几家店铺倒闭。一开始传言是大型盗窃团伙所为,可随着便利店的倒闭,这个传言就消失了。盗窃团伙是不会对小店下手的。 而且犯人好像还被监控摄像头拍到过。一个人的惯犯。特征是每次的犯罪手法都很巧妙。虽然监控摄像头一直都拍不到犯人的脸,但从身材年龄上判断应该是个高中生。 警察终于在最近开始动真格,据说逮到犯人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我调查得来关于扒窃犯的情报。 “不,完全没有。” 我不想把扒窃犯的情报告诉给她。 “唔嗯,是吗。” 她用手抵着下颚开始思考。恐怕她已经察觉到我知道些关于扒窃犯的情报。怪不得她最近每天这样和我聊起扒窃犯的话题。 “……前辈,今天我要先回去了。” 说罢,没道一声别,她就转头哼着歌离开了。她心情这么好,恐怕因为她在想怎么能抓到扒窃犯。思考这些东西,是她的一大乐趣。 “……” 我也思考起怎么能抓到扒窃犯。我可不能输。 ——这可能会演变成我和早伊原的比拼。 话说回来,我本来就不可能输。我已经知道扒窃犯的真面目。犯人是他。事情应该会变成如此。 我必须亲手给他个终结。所以警察也好,她也好,绝不能快我一步捷足先登。我要亲手抓住他。我的决心坚定不移。 要请早伊原帮忙确实有点勉强。她可能会察觉到我的意图,再顺藤摸瓜地找到扒窃犯。 算了。我早就预料到请不到早伊原帮忙。就算没了她,我的作战计划也能毫无障碍地执行下去。 这时,眼角处感觉到别人的视线。我看过去,没发现有认识的人。是我的错觉吗。最近老觉得被什么人看着。 “……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不透早伊原的行为。搞不好,她已经察觉到我要去抓他了。 以防万一。我还是把准备好的作战计划提前实施吧。 我取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2 所谓的神秘事件三要素是whodo、howdo、whydo。简单来说就是,“犯人是谁”、“什么动机”、“如何做到”。神秘事件中蕴藏着谜题,可我们不知道谜题在哪里,不知道谜题有几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谜题。为了解开谜题有可能会历尽失败,也有可能会就此敬而远之。 现实中的神秘事件比想象中的要多许多。可这次算不上神秘事件。 犯人是谁。是他。 什么动机。为了免费获得商品。 如何做到。在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将商品行云流水般地装入包中。 一切都清清楚楚。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要做的只有收尾罢了。只要将犯人抓住就行。毫无阻碍——理应如此。 “前辈,关于扒窃犯的事,果然知道些什么吧?” 早伊原打来电话,是在第二天的放学后。也就是我把计划提前,正要去抓犯人的日子。今天我没有和她见面的约定。早伊原果然很聪明。她妨碍到我的计划了。 放学后,我已经来到了车站前。为了冷静地和她对话,我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周围很多上班族和学生,吵杂得我有点听不清电话里头的声音。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说。” “是吗—,可是前辈昨天不是动摇得很厉害吗?” “想吵架的话我可不奉陪。” 我笑着说道。我故意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看,你现在也动摇了。” “……” 可是被她轻而易举地识破了。等等。她可能只是在虚张声势。然而我想到这一步已经为时已晚,她说话之后我已经沉默了一拍。我的动摇大概已经完全传递到电话的另一头。这不像是我会犯下的失误。早伊原总能扰乱我的阵脚。 她在电话那头笑了。她那邪魅上扬的嘴角立即浮现出我的脑海。 “我早就已经察觉到前辈知道些关于扒窃犯的事。可是昨天前辈的反应好像有点不正常……。前辈是不是在准备做些什么?” 我心急如焚,不由自主地当场站了起来。瞬间周围的人向我投向了视线。刚想对她说些什么,电车的发车音乐打断了我的思维,我恢复冷静。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相当于给她提示。 我挂断了电话。此时看了下手机时间。过了五点半。时间刚刚好。 ——今天,我将要去犯人会下手的超市。 来到超市已经过了六点。我把自行车停在自行车存车处。这家超市在全国都有连锁店,规模也很大。很受主妇们欢迎。不少主妇也带着孩子过来。虽然离车站离得比较远,但附近有住宅区。这家超市的消费对象也瞄准了住宅区的人群。营业额相当高,在县内已经有六家连锁店。 然而这家超市如今正被扒窃犯盯上。不少食品不翼而飞。 警察开始对扒窃犯动真格,也是由于这家超市的报警。 得知此情报的我,开始思考作战方案,准备在此将扒窃犯给擒获。如此一来,和他做个了结。 在高中我忘不了他。这也正常,毕竟他直接影响着我的生活。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一想到他的事,我就陷入负面的情绪旋涡之中。他的存在就是癌细胞。无时无刻不存在于我的体内,蛀蚀着我。他迫使着我直面现实。想要获得解放,只能消灭他。我这可是名正言顺。 我在寻找他的身影。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我小心翼翼地四周张望。在店内绕了三圈,没看到他的身影。这样就好。我走出店。 他和我一样,会骑自行车过来。今天是星期三。从星期一到星期天,星期三是他第二高概率来这里的一天。我走出了超市,躲在旁边银行的暗处观察自行车存放处。银行已经关门,里面漆黑一片,从自行车存放处看不清这里。一切都如我的计划进行。 在等他的时间内,我连手机都不能打开。因为手机发出的光会引人注目。要是被他发现了的话就前功尽废。不能在这里和他再会。 到了黄昏也不觉得寒冷。反倒有点热。进了五月,空气也从冷的变成热的。 看着超市热闹的自行车存放处有三十分钟,他终于出现了。我以前在这里埋伏过他,在车站前也见过他,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他穿着制服。看来他放学后就来这里。 他毫无警戒地放好自行车,拿着购物袋和学生包入了店。他一般多在星期二或者星期三来这家超市购物。 我留意不被他发现,尾随着他。 他这次的扒窃手法。 那就是,购买晚饭食材的同时,趁机将食物塞入学生包中。因为他会像普通的购物一样去收银台结账,所以店员很难发觉。 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毫不迟疑地将食物放入购物篮。手机上貌似是购物清单。我假装自己也在买东西的样子,偷偷地观察着他。毕竟年轻的男生在这家超市里,多多少少有点引人注目,我要小心行事。虽然店员里头有像我一样的年轻人,但年轻的客人却很少见。 他经过精肉专柜,走进了货架之中。那边的货架,有一部分是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我已经记住了全部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和角度。 “……” 就是现在吧。 我再确认了一遍。我对他的观察已经十分足够。我的作战计划没有任何阻碍。我再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他所在的位置正是监控的死角。看了下四周。没有人在留意他。他正背对着我。……他向零食伸出了手。 ——就是现在。 我心中默念着,不发出脚步声,慢慢地向他靠近。 这时,我突然感到了违和感。仿佛有人在注视着我。偷偷地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人。是我的错觉吗。没错,肯定是我太紧张了。我把不好的感觉压下去,向他靠近。 紧紧地,使劲地从后面抓住他的左肩,当场将他固定住。 “哟。” 叫了一声,他惊讶地想转过身。但肩膀被我抓住,他只能扭过头来。在极近的距离下他看到了我的脸,惊得停住了呼吸。他瞪大眼睛,瞳孔微微颤抖,视线聚焦于我。 “看起来很精神嘛。” 我眼睛都不眨,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辻浦。” 我缓缓地松开了捏着他肩膀的手。他减少了几分紧张。 对于愣神的他,我再次开口。 “好久不见。” “啊,嗯……” 他脸上依然写满了困惑。看来他没想到会和我重逢吧。 他现在毫无心理准备。而我是有备而来的。所以现在我是优势方。 “你别做这种事了。” “什么……?” 我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而他对我充满了警戒。我随即离开现场。 “喂——” 他想说些什么,但我毫不理睬,直径走向卫生间。走进卫生单间,锁上门。打开手机,有两封邮件。两封都是早伊原发来的。对此我无视掉,为了打发时间我打开了电子书。视线在屏幕上扫,但文字却进不了脑袋。恐怕我是在紧张吧。我关掉电子书,闭上眼睛, 手放在胸口。心脏在剧烈跳动,不断往脑袋输送血液。 就这样过了约十分钟,手机震动了一次,我从卫生间出来。加紧脚步地往超市的出口走。在那里——他已经结完账准备回家。 我跑了起来。引得众人的注目。 我马上就追上了他,然后,抓住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啊。” 他的表情没有之前那样惊讶。只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我没有回答他,看了下四周。正在购物的客人,结完账正把东西放入袋子的客人,店员,全部人都停下来看着我俩。 “这个人!是扒窃犯!” 我的声音响彻整个店内。当场,议论声四起,周围变得嘈杂。欢乐的bgm不合时宜地流淌着。 “喂、你在说什么啊。扒窃?我才没有。” “真亏你这么嘴硬。在我叫你之前你就做了对吧。” “都说了没有啊。快放开我。” 他抓着我的手,想要硬扯下来,但我灌进全力绝不松手。 “你开什么玩笑,喂!” 他大声呵斥道。四周客人怀疑的眼光越发加深,人群开始陷入轻微的惊慌。人群突然骚乱了起来。 果然还是我力气比较大,他摆脱不了我的手。 “那个,客人。” 和我同年龄的店员对我们搭话道。店员身后站着一个貌似是店长的人。看到此情景,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3 在我初中时候,我还喜欢着如今讨厌的推理小说。我尤其喜欢能和书中侦探一起苦恼一起解密的本格派推理小说。看着书中的伏笔回收,“啊被摆了一道!”地发出醍醐灌顶的感叹,虽然被书中漂亮的推理所击败,但依然心情舒畅。当我看破作者的叙述性诡计,比书中的侦探更快一步解决案件——那时的激昂感,令我欲罢不能。 可说到底,这都不过是虚构的小说罢了。合上书,等待着我的是无情的现实。枯燥无趣的学习、被逼参加消磨意志的社团活动、不得不和让人心累的朋友打交道。我的世界里,没有半点色彩。 推理小说里一直都有形形色色的案件发生。其中最多的是杀人案件。 现实中,杀人犯的手法没有推理小说里的高明。他们没有气定神闲到可以思考作案手法。杀人犯的字典里没有冷静二字。所以他们才会犯下命案。用冰柱刺杀死者,等冰柱融化不留证据——如果他们能冷静到想出如此手法,那压根就不会杀人。 所谓的杀人,其实就是一种失误。所谓的杀人手法,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所以所有的杀人犯,无一例外都是蠢货。 内心不亚于杀人般的心狠手辣,同时又能保持镇定。这种人才是最聪明最可怕的。他们游走于法律边缘,竭尽所能地避免非议,在此之上尽情地诋毁对手。 背叛朋友。横刀夺爱。暗中伤人。栽赃嫁祸。两面三刀。 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这么说来,社会性抹杀一个人,这才是最理智的杀人手法。 察觉到这一点后,我的世界开始染上颜色。刻在我dna上的本能,不断怂恿着我。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理性再怎么抑制也抑制不住。人的本能无法摆脱。从绳文时代开始,人的根本从未改变。 胜过对手的快感,任何东西都无可比拟。 一直以来我用各种各样的名义作挡箭牌以满足自己的欲望。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感觉自己是一个肮脏污秽的人。但我也无可奈何。从根本上我就是这种人。所以我才能和同样的早伊原说话。 压抑已久的本能,现在是充分发挥的时候。 “不是我干的。” 他的声音响起。 我们所在的房间在店员以外禁止入内的区域里。貌似是休息室的样子。办公桌夹在折凳中间。他坐在房间里侧的凳子上。而店长坐在入口侧的凳子上,锐利的眼神投向他。我,还有向我们搭话的年轻店员,在店长的身后站着。 “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说罢,店长拿起桌上排着的零食中的一块巧克力板。店长是一个身材健壮年近四十的男性。在店中一直给人笑脸相迎的印象,可是一到这个房间脸色骤变。店长板着脸,声音也变得低沉。不愧是职业店长。 桌上有四块巧克力板、两包薯片、两桶泡面和两袋牛肉干,总计两千円。这些全部都是从他的包里取出来的。 “这都是误会。” 没有逃避店长的视线,他坚定有力地说道。仿佛自己从未做过偷鸡摸狗的事,言语间充满了自信。然而他的态度中透露出一丝拼命。他在隐藏内心的焦急。当一个人在撒弥天大谎时,似乎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店长皱起了眉。他们的这般对话已经持续了十分钟以上。 “请去翻看下监控。我可没什么可疑的举止。” “监控已经看过了。你这家伙……故意这么说的吧。” “什么意思?” “你是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偷的东西的吧。” “……我没有。” 店长转过头,看着我。我是作为证人被叫到这里的。 “你亲眼看到他偷的东西的吧。” “没错,我亲眼看到的。虽然出声制止过他,可他最终还是……” 店长的视线转回了他,指甲开始咯噔咯噔地敲桌面。 “最近一直偷我们超市商品的也是你吧?一直都躲过监控。观察我们超市的日常管理也知道得不少对吧?” “都说了,我才没有——” “就是你干的!!!” 店长突然怒吼。看来他的愤怒已经突破了临界点。 “给我老实点!可能你觉得两千円没什么!总额加起来就是巨额了!你可是在盗窃!是在犯罪!这你都不懂!?” 怒吼。他惊呆地看着店长,赶紧抿上了嘴。 “可是,我真的是——” “证据确凿还想狡辩!你以为死不承认就有用吗!?你这可是被抓个正着啊!……算了,继续说下去也没用。叫警察过来吧。” 就这一句话。他神色大变。 “可不可以,不叫警察……” “哈?” 比起愤怒,店长被他的话所惊呆。 “那个,叫警察来的话,会很为难的。” “为难什么呀,为难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他抿紧嘴唇低下了头。 “听好了,你有什么借口留着跟警察说吧。” 说罢,店长刚要起身,他连忙制止道: “请等一下!叫警察来的话真的……” “……” 店长楞了一下,接着转过头。他深深地低着头,额头都碰到桌面了。 他在这个社会上已经死了。我揭露了他的罪,杀死了他。 要没有我在出口处拦住他,犯人的落网还会再推迟一段时间。 这就是结局。与过去的诀别。 有一个叫量子论的理论。构成这个世界的最小单位,是比原子还要小的——量子。这个量子会引起不可思议的现象。当进行实验时,观测与否,会改变实验结果。看了,还是说没看,都会影响到结果。 在初中的时代,我曾妄想过这个世界是被谁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冷不丁地转过头看身后。想看看我身后的空间有没有在展开。根据我的妄想,为了节省资源,没有人看的空间是不应该存在的。按照设定,在我转过头看的那一瞬间,空间才被构造出来。这个妄想和量子 论有几分相似。我现在仍觉得我的妄想有可能是真的。 没有人看的地方,连科学都无法洞悉。 没被观察的现象等同于不存在。所以说没被发现的犯罪等同于没犯罪。只要没抓到扒窃犯,扒窃犯就不存在。然而这个世界还是会产生矛盾。就算扒窃犯不存在,商品还是会不翼而飞。警察才会因此行动。世界才会变得更加混乱。 所以说,抓住扒窃犯是有意义的。能给消失的商品一个解释。能给不可思议的现象一个解释。解开神秘事件的谜题。这是我应当做的事。 突然,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看来是店长的手机响了。店长看了一下邮件,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店长瞥了一眼还在低着头的他,对年轻的店员吩咐道: “给我看住他。” 店员点了点头。店长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我、年轻店员和他总共三个人。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我把视线投向了店员。店员也看了我一眼。视线重合,我马上挪开视线。三个人一言不发。 我可以回去了吧。反正全部都已经结束了。让店铺倒闭的扒窃犯已经抓到了。接下来等店长把警察叫来,将他逮捕,一切结束。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对此已经不感兴趣。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与过去做了诀别。我走向房门途中,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没意思。” 打破沉默的是,呻吟般的声音。额头紧紧抵着桌面的他发出了声音。他忽地抬起了头。 “!……” 仿佛刚才的苦苦哀求没发生过,他在得意地笑。 “真没意思啊。” 好像在和谁说话,他自言自语。接着他坐着稍微伸了个懒腰。他的态度突然变得从容,对此不舒畅的我不由自主地开口: “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我只不过觉得没意思,就感叹了一下‘真没意思’而已。什么?想要我说明白点?真拿你没办法呢,我就破例一次吧。” 说罢,他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总觉得这和他的印象不符合。初中时代的他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他表现出来的不自然,在我心中埋下了不安。 “我不太想知道你要说什么。……话说回来你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 “你是说我的态度?这种演技我最擅长了。” “刚才的是演技?” 我不屑地笑了。 “刚才你不是拼了命地不想把警察叫来吗。” 真是死不认罪。你已经被我观察到了。扒窃犯一事将成为事实。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我话音未落他便放声大笑。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说道: “你才是拼了命,从脸上都能看出来了哟。” “……” “呵,这种雕虫伎俩就想把我逼上绝路?……那我问你,这能成为证据吗?就这些。” 说罢,他看向铺在桌上的零食。 “正确来说,这些是不是我偷的都不能下定论。监控摄像头也没拍到不是吗。” “……你在狡辩什么。怎么想犯人都只能是你。” 我如此说道,他的表情依然从容淡定。他用手托着脑袋,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然而——他的眼里毫无笑意。 “我——都——说——了,你凭什么知道犯人就是我?给我明确的证据好吗。无罪推定你懂吗?” 我下意识地咂舌。没想到他会死不认罪到这份上。难道他就没一丁点儿罪孽感?我胸中压抑着的愤怒要涌出来了。 “那好。叫警察过来吧。” 说罢,我掏出手机。我本以为他会变得紧张,可他神色自若。 “我啊,还算是个好心肠的人。” “……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反问道。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他到底是谁。他似乎要挑明真相地说道: “我都说了。把警察叫来的话会很为难的。” 他脸上浮现笑容。一瞬间,类似于虫子爬上脊背的恶心感游走全身。全身的汗毛骤然竖立。 “为难的不是我。——是你哟。” 他如此说道。一瞬间手心黏糊糊地出汗。太阳穴的肌肉在抽搐。世界瞬间变成黑白色。现在的我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所以我说的为难是这个意思。真没意思啊。你还是没什么长进,最后还是犯下失误。……所以说,收手吧。别做这种事了。” “……!” 我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就这样离开了房间。不能再听他说下去。……太可怕了。 从房间出来我也没去哪儿,就在堆着纸皮箱狭窄的过道上背靠墙壁。为了冷静下来我深呼吸。 “喂,你没事吧 ?” 刚才在同一房间的店员追了出来,站在我身边。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喂,你真的没事吧?” 我的一言不发加速了他的不安。我小声地说: “没事。不用担心。” 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急躁不安。没想到他在这种状况下仍能保持冷静。出乎我的预料。初中的他应该不会这么冷静才对。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我现在要考虑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如何抓到犯人。如何让他承认罪状。 “……那家伙,该不会都知道了吧?” 说罢,店员的不安仍未消散,他继续说: “他都知道了吧。” “……” 在学校从未见过店员如此胆怯的样子。往日在教室里他总爱摆架子,没想到现在他会如此惊慌失措。 “别这么慌张。要表现得堂堂正正才行。……把警察叫来的话那家伙肯定会乱阵脚。这样一来他肯定会就此认罪。” 一开始的作战,就是以逼供为前提。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帮你。” “你太大声了。……无论如何你都只能帮我。你够胆现在停手试试看。” 我没有心情去安慰快要哭的店员。因为我也很害怕。我瞪了店员一眼,他脸上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我知道啦。所以作弊的事你要给我保密……” 店员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在这家超市打工。我威胁他,让他来协助我。只有这样做我才有能力与他直面对峙。 打电话通知店员计划提前,今天,我的作战按照计划实施。 要抓住扒窃犯,原则上来说只能当场抓获。我要抓住他,只能在收银台到出口这一段间隔。时机很重要。店员在这个时间段负责收银工作。于是我吩咐店员帮我监视。让店员在他结账买单时拨我的电话。在厕所等着的我收到信号,抓住了他。 ——没错,那家伙就是扒窃犯。 没有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事先调查过他的包拉链在后面。周围没有留意我和他的人。这些我都确认过好多次。 我拍了他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我和他在极近距离下对视,让他的视线固定不动。 此时,我把商品塞入他的包中。 一切都顺利进行。也没被监控摄像头拍到。没有留下证据。 就这样,他成为了扒窃犯。我也做到了。那个瞬间,没有一个人,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观测。没被观测到的现象等同于不存在。 无论用多么肮脏的手段,我也要给这一切画上句号。这份决意至今也毫不动摇。我让他成为扒窃犯。从社会上杀死他。和他诀别。他会被学校退学,以犯罪者的身份度过余生。 就这 样,我要和他做个了结。 4 总不能一直待在过道。店长随时有可能回来。店员也被吩咐过要好好盯着他。不能在这里偷懒。 “回去吧。” 店员靠在墙上垂头丧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无精打采地跟在我后面。回去之后我应该怎么做。我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干脆直接把警察叫过来吧,这样事情说不定会更快地解决。但我很在意他的那句话。“为难的不是我。是你哟”,他如此说过。说不定他真的已经看穿了真相。 ——不,他肯定已经看穿了。只不过他现在手头上没有证据而已。那也是。毕竟当时没有任何一个观测者。放平心态,别自己吓自己。我和他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谁先着急谁会输。 回到房间,只见他在读书。察觉到我们回来,他从书上抬起头。 “……啊,欢迎回来。” “看起来相当从容嘛。” 他应了我一声,把文库书收回了包里。看来店长暂时还不会回来。店员对我使了个眼色。接下来怎么办——店员似乎想这样问我。 在我思考之际,他开口了: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什么也不做。” “就是说,就这样把我交给警察,对吧?”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不过店长回来的话说不定就会这样做,对吧?” 我一边说一边将视线投向店员。他以店员的身份回复我。我和他相识一事绝对不能暴露。 “呃,嗯,应该是会这样做……” 他听到这个回复,从口袋掏出手机,开始摆弄起来。他一边打着字一边说: “我先告诉你,店长不会来的哟。” 他又在胡说八道。为了摆脱现在的窘境,他想让我自乱阵脚。他把手机关上,放回了口袋。 “会有个人代替店长过来。你就勉为其难接受现实吧。……你可真是不走运。” 说罢,他把视线投向门口。 “代替?” 我完全搞不懂他说的话。一开始以为他是为了煽动我的不安在胡诌乱道,可下一刻,门把手往下旋转,门被打开了。 “大家好,看来人齐了呢。” 突然进来的是,脸上贴着笑脸的短发少女。少女的容貌尤其引人注目。这熟悉的面孔,让我顿时傻眼: “哈……?” “啊,前辈。竟然无视我的电话,真是太过分了。” 早伊原树里突然出现。她微笑着用开玩笑般的语气对我说道。 她站到我身边。她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高兴和——从未有过的邪恶。 “为什么……哈?为什么早伊原你会在这里啊……” 头脑一片混乱。我在车站前接过她一通电话。她对扒窃事件充满兴趣。就算她能通过电话背景的杂音判断出我在车站前——为什么,她会来到超市?不,就算她能来到超市,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房间?她在这里不合时宜。 “这个嘛,她来这儿也挺好的不是吗。” 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登场,他苦笑着说道。 “那个,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她向他问道。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点头示意。看他的意思是随便你怎么样吧。这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早伊原树里的行动我不太能看透。这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而且接下来,大概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不好的预感在我胸中加速膨胀。 “首先有一个扒窃惯犯,先姑且称作a。” 她竖起一根食指说道。 “a经常对店铺下手,导致不少店铺就此倒闭。从一年前开始a就一直如此。如此疯狂的作案,店家应该有所警戒,做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才对。然而却始终都抓不到a。虽然a瞄准的店铺大都戒备松散,但总不至于每次都让他顺利脱身,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我不知所措。 “a每次都能顺利脱身有几个原因。比如a每次都能躲过监控。比如a的作案速度非常快。……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说得这么开心。她那被愉悦扭曲的嘴角,和他一模一样。 “——有帮凶从中协助,那便是同级生的店员。” “……诶。” “跟间谍一样。只要店家内部有一个同伴,盗窃就很容易得逞。” “嗯,可能吧。” 我随便打发了一句。 “拉拢同级生的方法千差万别。比如‘得手的赃物分你一半’,或者‘你只要当没看见就行,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追究到你头上’,……要是这都不行,那就找到他的把柄,比如‘这个秘密不想被暴露出去的话就乖乖来帮我’。……我说的没错吧,前辈。” 听到她的话,店员大惊失色。他吓得脸色发青全身颤抖。 “所以呢,那个扒窃犯a到底是谁?” “别这么着急嘛。‘平时装好人实际满肚子坏水’前辈。” “……” 她是在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吗?还是说,她在敌视我? 手心湿漉漉地出汗。眼皮在颤抖。 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和早伊原见面的时候,我总有预感迟早会被这家伙看穿我的秘密。然而这只不过是直觉,只不过是错觉。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认真起来很容易就能骗过她。 “可是最近警察开始行动起来。这样一来形势不容乐观。就连a也着急起来。于是乎,a选择将罪行栽赃嫁祸给别人。” 她果然知道。她知道我的罪行。为什么。她是从何而知的。他告诉了她?不对,这不可能——。 我压抑着内心的动摇,回答道: “这样啊,我想问下是怎样栽赃的?” “就是这样。” “……!” 她把手机举到我面前。手机屏幕上,播放着录好的视频。那是,两个男的。辻浦庆,还有矢斗春一。两个人在超市里说着话。我抓住他的肩膀,接着——决定性的一幕,也被录了下来。我被观测到了。 仿佛世界倒转了似的,我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切都开始崩塌,变得支离破碎。但我马上强逼自己拾起碎片。要是这样下去,不妙。我的人生真的会完蛋。 我用尽全力夺去了她的手机。接着将屏幕狠狠地砸向桌角。手机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手机屏幕已经被毁坏。我再砸一次。这次连手机都被砸瘪了。她的手机已经完全变成一堆废铁。 “……啊,这手机,离合约期限还有一年的说……前辈要赔偿哟。” 她看着我手中已经毁坏的手机,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惋惜。店员也沉默不语。突然——,我察觉到某件事,从头直冷到脚跟。这个房间里也是有监控的。 我刚才的举动,岂不是相当于招供自己就是扒窃犯a。 “顺便一提,刚才的视频我已经上传保存了,就算毁掉手机也毫无意义。” 也对。没有一个侦探会蠢到在犯人面前展示珍贵的证据。早伊原也不会犯下这么蠢的错。 我的腿已经软了,好不容易拉开一张折凳,坐了下来。就这样,我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幸。全部——都是他的错不是吗。 打破承诺的是那家伙。我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不能在高中交女朋友。要是违反了的话,我就终结你的人生。那家伙交了早伊原这女朋友。所以我才兑现承诺,将这家伙的人生给终结掉 。 那家伙,把我的人生搞砸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早伊原等得不耐烦地说: “差不多是时候了,把警察叫过来吧。” “住手早伊原。” 制止她的是他。 “诶,诶诶诶诶……为什么。这个人可是扒窃犯哟。我常去的那家店也是因为他才倒闭的哟。” “求你了。” 他如此说道,早伊原嘟起了嘴,便不再多说。 “辻浦。” 矢斗呼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刚才散发的氛围烟消云散,仿佛回到了初中时代。矢斗平静地说道: “不如就此结束吧。太执着于过去,只会失去未来。” 矢斗的表情是如此的恳切。 我脱口而出: “什么呀。都是你的错,矢斗。你要是想反省,要是觉得内疚……那就乖乖地被我毁掉人生啊!” 矢斗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这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辻浦。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应该互相残杀。” 以前对我做过有多过分的事你这家伙还记得吗。你现在上的高中,本来是该我去上的。你陷害我那件事不可饶恕。 “你对森的欺凌,还有扒窃,我都看不过眼。无法接受。你也无法接受我。这样的话这样就好不是吗。” “怎么可能会好啊……!” 声音提高了几分。为了冷静下来我从他身上挪开视线。早伊原一脸无聊地望着窗外。店员——进藤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是在担心后续的事。 “一开始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做过什么了?初中的时候,我没招你惹你。可你却用欺凌的证据来动摇我,逼我改掉了志愿高中。矢斗,你应该受报应的。” 我如此说道。他脸色沉痛,垂下眼睛。他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开口: “我——” “辻浦前辈。” 矢斗好不容易挤出的话被早伊原所盖过。 “你知道推荐这个词的意思吗?你确实欺凌了别人没错吧。作为事实,你得不到推荐名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早伊原的视线让我顿时无话可说。呼吸凌乱。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肯定会挂着笑容。仿佛要用笑容来抵消言语的刻薄似的。然而她现在,——蔑视着我。她那平静的怒气冻结了我的心脏。我连话都说不利索。 “……可是,那个……我又没有欺凌到要被惩罚的地步。” “你这个加害者没有讨论欺凌程度的资格。自己平时的学校生活被志愿高中知道的话会很为难不是吗?单单这点就够了。” “……那个是……” “这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如果真想上藤崎高中的话,那就不要靠推荐,单纯通过后期考试考进来不就好了?连这都做不到。说明你的学习能力不足。换句话说,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太蠢。” 她现在并不是开玩笑。一字一句都发自她的肺腑。因此我深受打击。 “只有蠢货才会找借口。一天到晚说别人犯规、失礼、狡猾,会说这些无聊话的,只有死要面子的蠢货罢了。一切皆因自己没脑子,所以别老是从外面找借口好吗。很给别人添麻烦诶。” “喂,早伊原。” 矢斗劝解道,可她依然不依不饶: “本来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你能继续苟延残存下去,全靠,春一前辈的——施舍。你应该把钱包奉上跪倒在地舔干净鞋底立马签下协议书把今后赚的钱全部上交才对。你还敢顶嘴。还死不认输。” 她深吸一口气。此时房间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她的下一句话将我置于死地: “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全身冻结。体感温度急剧下降,止不住地打寒颤,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早伊原。” 矢斗抓住她的手制止住了她。她猛地回过神来,垂下眼睛。 我,我——连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想说些什么,可张开口后又说不出来。矢斗和我的视线重合。 “……辻浦。事先说明,我从未有过早伊原那样的想法。” 矢斗的声音十分冷淡。 “我只不过,单纯讨厌你罢了。” 说是讨厌,但我脑海中浮现出初中时矢斗那清爽的笑容。矢斗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对我吐露真心,反而觉得违和。 “这次不把你交给警察,并不是因为我想施舍,也不是因为我好心肠。单纯不想玷污自己的手罢了。如果就此终结你的人生,对我的精神卫生也不太好。仅此而已。我从未为你考虑过一丁点。所以这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我和你扯上关系准不会有好事。这也算是一种孽缘吧。” 只不过,你再敢图谋不轨的话——。他喃喃道。 他在威胁我。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抓住了痛脚。他肯定在笑。他肯定在不怀好意地嘲笑我。这样想着,我抬起了头——。 事实并非如此。他双唇紧闭,笔直地看着我。一瞬间我撇开了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他没笑。为什么他不笑我活该啊。再一次看他,他的表情依然不变。曾经一度坚定的决心,现在在内心深处逐渐消散。 莫名地涌上一股空虚感。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凄凉。我明明一直都清楚得很才对。然而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徒劳。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些无可挽回的东西。为什么。回过神来,温暖的液体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尾声 黑土散发出的湿润气味和青草气味充斥着学生会准备室。学生会准备室里我和早伊原树里坐着。我很久没来这里了。由于换季,房间里的植物气味比以往清淡得多。 “春一前辈。” 面对门口坐在右侧的她向我搭话。我一如既往地坐在她的对面。放学后我和她没做什么事,只是自顾自地看书。她手上捧着的是推理小说,而我的是恋爱小说。我应了她一声“嗯?”。 “能耽误点时间吗?” “不能。” “人家连内容跟日程都还没说呢……。真是个急性子。怪不得前辈的绰号是‘姐控寡言学习马马虎虎蛞蝓挖洞名人’。” “你这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首先,这个绰号和急性子没啥关系吧。” 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听我说,早泄前辈。今晚你有空吗。” “你不知道我尤其反感女生讲荤段子吗?” “你在说些什么呀。正因为知道我才特意说的。” 我终于抵不过她的干扰,只得把书签夹好合上了书。她见状宛然一笑。我和她面对面,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我便挪开了眼睛。 “你说的今晚是指的是几点。如果是凌晨三点的话那我就恕不奉陪了。” “才没有,十点左右吧。” 会有人夜晚十点有事找人的吗。 “这个嘛,有空是有空。……咋了?” “我想给你打通电话。” 明明我和她现在闲得不行,为什么她非要今晚给我打电话呢,我问了她但她自始至终不愿回答。根据我的猜想,她肯定是要将我卷入些鸡毛蒜皮的事。我要全力避开才对。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随口回了她一句,接着把文库本放入书包。 “这就回去了?” “是啊。” 我站起身来,解开门锁开门而出,在关门的时候,早伊原的身姿映入眼帘。早伊原已经陶醉于文库书中。我默不作声地关上了门。一如既往。——蓦然,门打开了。 “前辈。……今晚再见。” 早伊原从门缝探出脸,微微歪着头对我微笑道。 “嗯,好的。拜拜。” 听到我的话,她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接着她像被教室吸走般消失。刚才那微妙的距离。让人不舒服。 来到玄关,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喂,春一。” 在玄关碰到的是浅田。看来他也正要回家的样子。我便顺路地和他一起走向车站。他开始和我聊起学祭执行委员会议的事。我适当地随声附和,随便地问了他几个问题。我没多思考地听着他的话。 “谢谢你。” 下意识地,从我口中突然漏出了道谢。 “诶?谢谢我什么?” 浅田毫无头绪地说道,似乎对我的话猝不及防。 “之前的事,……辻浦那件事。一直找不到时机跟你说谢谢。在学校道谢的话感觉也不太合适。” 从早伊原那里听说了,浅田他,匿名邮件事件过后就一直跟踪我。他觉得我在隐瞒些什么。就这样他遇到了同样在调查我的过去的早伊原。二人协力弄清了我的过去。马上调查对象转移到辻浦,浅田开始跟踪辻浦。 “啊,不用谢了。真的。” 故意制造事端把店长引到外面的也是浅田。虽然我很难想象浅田会做出恶意投诉这种事,但他貌似真的做了。 “你可是我的挚友。” 挚友。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坏事。然而现在的我已经摆脱了桎梏。 “……你说得对。” 所以我只要对他道一声承认就够了。 浅田就是这样的人。绝不会对别人放任不管。你给记住了浅田。以后你要是出什么事,我绝对双倍奉还。 “话说回来,早伊原同学,性格真的要命啊。” “哦,你看到她的另一面啦?” “对啊。虽然表面上我和她很少一起行动,不过经常有通过电话联络——不,说是联络,倒不如说我被她单方面下指示,被她榨取情报……” “嗯……”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看来早伊原的本性会给人带来打击。 “不过我觉得她和你正合适。” “哈?哪里合适了?” “你干嘛这么认真啊。” 浅田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才没有那么认真好吗。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和他再聊了下学祭的事,便在车站分别了。 我一边在自家的床上翻来覆去,一边眺望离十点还差几分钟的时钟。 我和早伊原已经分手了。可是由于辻浦一事,我和她的关系开始回到从前。和以前一样,我心血来潮就去一下学生会准备室,在走廊碰面她也会缠上我。乍一看似乎和以前没有变化。其实我和她的距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我和她徘徊在本质的边缘,然而现在我们的交往总觉得流于表面。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总问我的问题,现在也不问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本来经过此事我应该和她互吐心扉才对。然而我和她之间没有一句道歉,关于分手的事也一概不谈。同样地,关于辻浦的事,关于我的过去的事,她也没再提起过。 我和她的关系原本就很微妙。虽说微妙,却莫名地有一种安稳感。然而现在已不再安稳。可能不知不觉间,我不会再去学生会准备室,在走廊碰面她也不会再搭理我。我和她的关系感觉不如以前那般牢固。一想到这点心情便不舒畅。 即便如此,我仍选择和她过着这样的日子。 “……” 突然察觉到手机屏幕亮着。看了一下,早伊原的未接来电。我看了下时间,十点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因为我调了静音模式所以没留意到。我回拨过去,铃声只响一下她就接了。 “我们定下过承诺,如果前辈两秒之内没接我的电话我就把前辈的储物柜烧掉对吧。” 比起承诺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她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就在耍嘴皮子。 “只响一声就接我电话,你就这么想我给你打电话吗?” “毕竟是犯人打来的不早接不行,不然作为人质的鹦鹉仔就有可能出事。鹦鹉仔没事吧。” “嗯,已经被我美味地享用了。” “呜哇,前辈。不要说荤段子好吗。前辈不知道我尤其反感男生讲荤段子吗?” “我刚才说的哪里荤了。” “鹦鹉仔是我的表兄弟。小学男生。” “这样的话,刚才说的美味享用确实感觉有点不妙,不过比起这个我对鹦鹉仔这个绰号更感兴趣。” 这个表兄弟该不会是被早伊原欺凌了吧。 “前辈,你出来一趟。到附近的公园来。” “什么?” 她转话题转得一如既往的突然。 “两分钟没到的话,我就向警察报警说你把鹦鹉仔吃了。就这样。” 话音未落她便挂断了电话。我愣了好一会儿,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真的报警,我赶紧换好衣服出门。对家人说去便利店。公园很近。骑单车只需二十秒。到达之后,看到早伊原树里在一个人荡着秋千。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件深橙色的开襟毛衣。 “啊,前辈来了。样子可真狼狈呢。” 说罢,她灵巧地跳下秋千,朝我走来。她好像也骑单车过来,公园的入口处摆着一辆粉红色的单车。 “还不是怪你催得这么急。” “好了,那就出发吧。” 我问她要去哪里,但都被她随便搪塞过去。虽然我和她是乘同一列车上下学,但下车后走的是相反方向。从她家里骑单车过来,就算是作为男性的我也得花上个二十分钟。她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有何用意。 我跟在她后面,最终来到了车站。 “前辈。离开车还剩不到三分钟了。跑起来吧。” 她蛮不讲理地拉起我的手,就这样我和她乘上了电车。总算是赶上了。和她相比,我的呼吸更加紊乱。车厢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们坐到了一起。 “于是呢。到底要去哪里。” “话说回来。前辈知道吗,便利店便当底部的意大利面其实是为了吸收汉堡中的油分。” 又被她胡诌着搪塞过去。无论我问什么,她都用生活小知识应付。我放弃了,一路上我和她都不说话。 “前辈,在这一站下车。” 这是我每天上下学必经的一站——离学校最近的一站。我不知所措。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弄得太晚会被家人担心的。可她仍不愿告诉我目的地。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从车站走十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藤崎高中。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翻过校门,闯入学校。学校里貌似空无一人,办公室的灯也没亮。毕竟都这么晚了。 “快点。前辈。” 她催促道,虽然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着她闯入了学校。 “……你打算干嘛?” “没打算干嘛。” 她边说边走进中庭。然后一直线地朝女厕的窗户走去,打开了窗户。 “哎呀,看来窗锁坏了呢,还真是危险呢。要是有小偷来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呢。” 她棒读般说道。她轻飞如燕地钻进窗口,闯入厕所。然后在里面催促我。 “早伊原,你不怕有报警器吗。” “报警器只在教室门和室内鞋柜,完全没事。” 既然她都拍着胸口打包票,那我信了。深夜闯入学校,而且还是女厕所,其实我还挺抗拒的,可不知为何身体还是照做了。 从女厕出来,来到走廊,爬上楼梯。黑漆漆的学校并不可怕。紧急灯泛着绿光,不至于黑灯瞎火。而且月光也照射了进来。 爬到了顶楼。面前是通往天台的金属门。门把被铁链缠着,铁链上面挂着一把锁。学校禁止学生去天台。可依然有不少人(主要是情侣)偷偷潜入天台,逼得校方像这样上了锁。我还想接下来怎么办,她就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发夹。她拉开发夹,拉成“く”的形状。把尖的那头插入锁缝,啪的一声锁开了。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这个嘛,这个锁不过是百円一把的便宜货。这种锁只要戳到中间就会打开。” 确实初中的时候有这样听说过。她把解开的锁放到地上,解开铁链,打开了门。咔叽咔叽,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中回荡。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入进来。她迎着风走出天台。我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天台上只有高栏杆和蓄水塔。比预料中要普通,比想象中要无趣。没错——换句话说,对于深夜闯入学校这种事我是抱有期待的。 “还真是高呢。” 她抓着栏杆朝下望,发出感叹。 在天台能看到车站的灯光。虽然眼前的风景并不算漂亮,但我的心依然兴奋。朝别的方向透过栏杆往下看。沉浸于黑夜中的操场,宛如一块巨大的画板。 “像这样,感觉还不错呢。” 她坐到栏杆翻边上。我环顾了一番四周的景色。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坐到她身边。和以往一样,稍微隔了些距离。 “于是呢,你到底想干嘛。” “话说,前辈不是恐高的吗。” “这我没说过。” “又在逞强了。” 到最后我还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平时肯定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但我对此果然还是一无所知。 最近的天气宛如夏天般炎热,可夜晚的天台寒意逼人。可能跟我的穿着也有关系,我只穿了一件t恤,下身是休闲裤,穿的还是拖鞋。 我和她一言不发。这么闲干脆拿书出来看吧,可我又没带书出来。她也应该没带。 不经意间浮现出脑海的,果然还是辻浦的事。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直面过去,和辻浦做个了结,但我仍犹豫不定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那个时候,我被他当作扒窃犯抓住了。我和早伊原在交往这件事已经传开,我也预料过他会找我报仇,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用那样的手段。出乎意料的对峙手段。 到最后,我还是没对他说过一句抱歉。其实我真的想向他谢罪。真的想对他下跪磕头。真的想被他揍一顿。这样的话我的心反而会更好受。——可这都只是自我满足罢了。什么都解决不了。我犯下的错不是单单道歉就能过去的。就算我真的做了,也不过徒增他的痛苦罢了。我也不能直面过去。 我自己得出的答案。 那就是,我要逼出他扒窃犯的身份,让他从此收手。让他改过自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结,也是我的赎罪。放任他继续扒窃的话,他终有一天会走上不归路。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为了赎罪,即便玷污双手。 挑衅、花言巧语、故弄玄虚。我用这些来煽动他的不安,令他失去冷静,接着把证据呈现在他面前。逼他露出破绽。抓住他的破绽,阻止他继续作恶。 就这样,我和他完全断绝关系。 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如同癌细胞。他要继续前进,就必须将我忘却。想从复仇中获得解放,绝不是要完成复仇。这只会徒增他的痛苦。他只能选择将我忘记。 所以我把真正的青春抛下身后,与他互相对峙。扭曲了的东西再一次扭曲,让其回到正常的轨道。虽然能不能回归正常我也不得而知。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就这样,我对自己的过去做了了结。离变成真正的过去还需要花点时间。有可能我的愿望落空,辻浦会再次行动起来缠上我。有可能我做的选择并不是最好的。有可能这一切最终不过是自我满足。可是我已经做了只有我才能做的事。今后如有必要,无论多少次,我都会直面自己的过去。撕开自己的伤口,把手伸进去。 这就是我的诀别。 一切已经结束,我也就有资格去回应森。 突然感觉到早伊原的视线,我看过去,她马上别过了脸看向正面。 我刚要再次问她到底想干嘛时,她开口了: “前辈,为什么拒绝了森前辈?” “……这个嘛。” 问得太突然,顿时语塞。她的思考速度比我快一点五倍。所以她在沉默中深思熟虑出来的话也比我早一点五倍。 我拒绝了森。在辻浦一事后的第二天。 “为什么你会知道。” “扒窃事件的第二天放学后,我被森前辈叫了出去。” “哦……你们说了些什么?” “说出来的话会违反少女机密同盟的规定,所以不能告诉前辈。” “真是可怕的同盟。” 有早伊原的加入,这点才是最可怕。看来她是不打算告诉我谈话的内容。也罢。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我拒绝森单纯因为我不喜欢她。” “她不是挺可爱的吗。” “女生眼里的可爱,和男生眼里的可爱是不一样的。” “那前辈觉得森前辈是个丑女?” “……没有 ,我不觉得……” 今天的早伊原格外死缠烂打。不许我扯开话题。明明她对自己的事闭口不谈,却一个劲地从我身上捞走情报。 “前辈不是想得到青春吗?” “嗯,的确想。” “并非解密,而是真正的青春对吧?” 说的没错,我颔首。 “和森前辈交往的话,前辈就能如愿以偿地过上青春的日子不是吗?” 她说的没错。我的内心也深知这个道理。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仅此而已。” 面对森本人,我也是这个回答。解决了辻浦一事,我也从过去的桎梏中得到解放。在此之上,我要认真地回答一个女孩子的心意。本来我应该接受她的告白才对。可我张开口,却说出了拒绝二字。这么不走运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吧。 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 森当场就哭了。看着她我心如刀割。但我也没有办法。告白这种事就是这样。人类真挚的感情碰撞到一起,要不双方都欢喜,要不双方都受伤,只能从两者中选一个。她也是明白这个风险才向我告白的。 结果是双方都受伤。 “真的就这样而已。我迄今为止有对你撒过一个谎吗?” “撒谎鬼。” “……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啊。难道你想听我说因为喜欢你才拒绝了森吗?” “不要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好吗。我差点就把前天吃的咖喱给吐出来了。” “厉害啊。” 她只是搞不清我的真心罢了。所以她才会搞不清究竟该如何面对我。 “那我也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 几天前,我给早伊原发了封邮件。我想得到早伊原的援助。想和辻浦对峙的话,她的协力必不可少。她当时并没有回复我。 然而她却一直暗中行动。为了确认我和早伊原是否真的在交往,辻浦埋伏在藤崎高中的校门附近,恰逢早伊原出现他便上前搭话。而她想趁机从他的口中探出我的过去。我在游戏厅入口见到的两个人就是早伊原和辻浦。辻浦的发型变了,看他的背影我没认出来。 同一时间,早伊原和浅田结成协助关系,两个人开始调查我和辻浦的事。虽然他们最后没调查出些什么,但早伊原察觉到辻浦貌似准备做些什么。早伊原将此事告诉给浅田,曾跟踪过我的浅田找到了森,将我的过去一五一十地问了出来。就这样,两个人意识到事态已经非常紧急。 当我在超市购物时收到了早伊原的邮件。「你现在在哪?」,这是分手后她给我发的第一封邮件。我感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当即就回了信。当时浅田正在跟踪辻浦,得知情况的她马上意识到超市里将要发生的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当我被带到房间后收到了她的邮件,上面写着她拍到了辻浦往我包里塞零食的视频,店长要处理投诉暂时回不来,自己为了揭开谜题要来房间一趟——诸如此类的话。 “我才没帮前辈哟。我只不过是想解决事件而已。” 我应了句“是吗”。我也猜到她会这样回答。 从行动上看,她在帮我这件事一目了然。 “那为什么要探究我的过去呢?” “前辈藏起来不说,我有点在意而已。” “于是你都知道了?” “我找森前辈对过答案了。” 我不想被早伊原知道我的过去。因为这事关我的本质。如果她像平时开玩笑那样向我谈起我的过去,我肯定会一蹶不振。 “…………” 然而早伊原对我的过去一概不谈。 “前辈……” 她欲言又止。她这个样子真是稀奇,我好奇地看她,她立马垂下了眼睛。她在苦恼。该不该说出口。该不该告诉我。她现在很不安。从她的表情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松了口气。 原来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原以为早伊原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开,没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早伊原。” “什、什么?” 我站起身来,站在她面前。 “……我只说一遍所以听好了。” 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我讨厌神秘事件。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过去,那我过去所犯下的愚蠢罪行你也知道了对吧?所以我才会对神秘事件深恶痛绝。……只不过,稍微再陪早伊原一下的话感觉也无妨。” “诶……?” “因为你好好回答了浅田的表白不是吗。” 我知道此事是在答复森的那天晚上。通过邮件得知的。 “我绝不能容忍你用虚假的理由来玷污别人的真心。但是,‘对不起,我不想和你交往’,你是这样回复浅田的。你没有用我有男朋友了之类虚假的理由。” 她低下了头。 “是因为我那天的严厉批评,还是说你自己觉得这样做比较好,这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去问。如果你今后也能好好对待别人的真心,——我就不会在你面前消失。” 所以你不用这么客气。这不像你的风格。 像以前一样,来问我有没有神秘事件发生也没关系的。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边惹你生气一边向你诉说。像以前一样,我们之间不需要道别。你不用说再见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消失。 “吵、吵死了。” 为什么她会好好回答浅田的告白,我想了下果然还是因为那天中午我对她的语气稍微重了点。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目中无足轻重。毕竟我平时说的话都被她随随便便打发掉了。 然而她还是好好地接受了我的意见。就算我的话被她打发掉了,我的心意依然传递到了。 她肯定不会承认这点。自己竟然有如此纯真的一面,她肯定打死都不会承认。所以我也不打算强行问她。 “那个,早伊原。” “怎么了……?” 看她的表情没有一点好转,我便补充道。 早伊原这么聪明,一直以来对所有事都能轻松应付,可她果然还是会有所不安。没有明确的答复,也没有任何根据,她终究也变得犹豫。一直戴着演技的假面,最终会迷失真正的自我。 因此,语言是必要的。 “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些惹你生气的事,对你说讨厌,还说你一点都不可爱,……不过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身为她的前辈,我不主动点接近她不行。 “诶诶诶。” 然而这坏了事。她啪的一声眼睛发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刚才的气氛顿时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前辈平时虽然对我爱答不理,其实内心是‘我好喜欢树里啊!呼嗤呼嗤!超绝可爱!’对吧。” “看来你不知道不讨厌这个词的引申义。就是除了讨厌这一点之外的所有意思。换句话说,接近于无限的讨厌。” “我说呀。” 她开始得意忘形。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终于体会到我的魅力了吧”、“前辈还挺有眼光的嘛”,在我身边喋喋不休。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微笑。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二万八千八百円。” 会长难得一脸认真地嘟囔了一句。 学生会室在教学楼的最西边。从窗户直射进来的夕阳染红了我的夏装。本来天气就够热的,被阳光照到的部分更是火辣辣地热。我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这夕阳。 外面传来人们正在准备学祭的声音。那是在学校正门的人们。那里的话想必会凉快许多。而我只能以手代替扇子,想象正门人们忙碌的样子。 学生会室里只有我和会长两个人。放学后,学生会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结束后,会长把我单独地留了下来。之后我还有学祭执行委员的工作要做,真希望不要被留太久。 会长坐在学生会室内最靠里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文件。我刚想向她搭话。会长嘟囔了一句“两万八千八百円”。 “什么?” 我反问了一句,会长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双手抱头说道: “果然,有两万八千八百円,对不上账。” “不是我干的。浅田能提供我的不在场证明。对了,副会长很可疑的说。那家伙好像说过这个月缺钱买蓝光cd什么的,上次还拿学生会费买过usb。” “你的防御本能也太露骨了……” 会长用水汪汪的眼珠看着我说道。 毕竟我老是被人冤枉嘛。 “我开玩笑的啦。所以呢,有人挪用学生会费了?”我问。 早在四月份,学生会就收到作为活动运营费的预算。那便是学生会费。 “不是啦。是学祭执行委员那边的问题。”会长说。 “……学祭的预算是吗。” 后天就是学祭——紫风祭。 所有的委员会都在学生会的统管之下。学祭执行委员会也不例外。 因此学生会也肩负着监督学祭执行委员会的职责。话是这么说,这也不过是形式上的事。想必大部分的学生对学校的组织运作什么的一无所知。基本上来说,学生会只是把提交上来的资料过个目盖个章。会给周遭添麻烦或者预算超支的企划也是几年才来一次,学生会也只是将其驳回罢了。 首先,学祭执行委员提交企划书和相应的预算书。得到学生会的认可,再得到校方的认可,校方才把预算拨下来。这便是预算下发的流程。 后天就是学祭的现在,预算早已下发,并且已被使用。 “会长,你不是一直都有好好查账的吗。” 会长怨恨地看着我,懊恼地咬了下唇,她说: “我有啊。……查是查了,但是钱果然还是不够啊……。对手是篠丸。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哈啊。” 会长一直把篠丸前辈视作对手。而另一方面,知道此事的篠丸前辈则以此戏弄她。在旁人看来,是会长单方面咬着不放而已。 “所以呢,会长是怎么发现不合账的?” 既然会长过去一直都有好好查账,那直至现在才发现必定有什么缘故。 “这里。” 会长把纸面摆在我面前,指着纸上某处。我凑近一看。那是学祭预算表,会长指着的则是,小吃店与展览的费用部分,上面写着“户外伞租借费 1,108,800円”。 “租借的户外伞总共有多少顶?”会长问。 学校自有的大型户外伞有十二顶。补上不够的部分则是——。 “八十顶左右是吧。”我说。 “是七十二顶。也就是说,每顶的费用为一万五千四百円。”会长说。 “……确实如此。” 我粗略一算并答道。会长算的应该没错。 “今年的厂家和去年的一样。价格也和去年一样。”会长说。 “那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我说。 “不,有问题。……那就是,篠丸去和厂家交涉过,貌似把价格压到了一万五千円。也就是说,便宜了四百円。”会长说。 “为什么会长会知道这种事……”我说。 会长的眼睛掠过一丝阴霾,嘴角故意地勾起一丝微笑。这种表情会长做起来和她妹妹完全不一样,只觉得可爱。会长用开玩笑的口吻,装腔作势地说道: “你已经做好知道这个世界潜规则的觉悟了吗?” “不太想知道的说……” 都怪会长多管闲事,逼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潜规则。 “我家和户外伞厂家都是学校的老客户,因此多少有些交情。真相就是如此。”会长说。 会长家是花店。开学典礼的花束就是在会长家订的。和校方有关的活动里要用的花,想必也是在会长家订的。就像这样,学校光顾的厂家都是固定不变的。 “原来如此……”我说。 这并不是什么肮脏的话,只不过和金钱扯上关系就会有这种感觉。我个人来说对金钱方面也不太擅长。可能是受了百万円事件的影响也说不定。 “便宜了四百円,也就是说总共便宜了三万円吧。”我说。 “是两万八千八百円。”会长说。 “……原来如此。”我说。 会长的嘟囔之谜解开了。 也就是说,这次是虚报预算。我不由地皱起眉头。怎么会是这种既不高中又不青春的话题。真不想扯上关系。 “……一不小心事迹揭露了呢。”我说。 “预算没花完的钱按理说是要上缴的。所以学生多报预算也是一贯的做法……”会长说。 说起来去年,我的姐姐作为学祭执行委员长,单用一项杂费,没写明细就申请了好几十万円。 “这次也是用杂费申请的。然而,竟然用如此巧妙的手段来虚报预算。看来这些钱是不打算上缴了。这是连花了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之钱。”会长说。 我后背一阵寒意。一不小心知道了些对我准没好事的事。会长的这番话,要是没听到就好了。我一边点头一边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接着右转身。 “会长的话着实有趣。对了会长,我差不多是时候去帮忙了。” “话说回来春一君。” “不赶紧去不行。会长您辛苦了再见。” “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顿时僵硬。我缓缓转过身,只见会长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会长用故意的腔调说: “哎呀哎呀,这么纯真的反应。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咯。” “我才没有。会长有意中人吗?” “呃?不,那个,没有的啦……” 趁着会长一脸慌张视线游离的间隙,我打算离开学生会室,手指刚碰到门把,会长叫住了我。 “等下等下!真是的,春一君太狡猾了。” “会长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呃?什么样的人……都说了没——等等,休想离开!” 会长变回了往常的样子,她清了下嗓子,“总而言之!”地转回话题。 “那个,我觉得春一君如果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逛逛小吃店什么的也挺不错。要是能顺便收集下各小吃店与展览的申请书,对方肯定会对春一君爱得不要不要的哟。” 篠丸前辈凭空多报的钱。这用途不明的钱,应该不止两万八千八百円这么少。可能还有其他的钱也说不定。为了查个清楚,那就要从各小吃店与展览那里直接拿到申请书,让学生会算清总账。和预算案核对金额。平时总给人马大哈印象的会长,一碰上篠丸前辈就突然变得如此警锐。 当然,要我和如此扭曲的青春扯上关系,连门都没有。 “我的女朋友是个醋坛子,一不留神瞄到别的女生她就会心情变差,我的睡照就会在女生们之间流传开来。申请书收集不了,恕难从命。” “真是一石二鸟。” “哪里一石二鸟了?” “女生是会被男生可爱的地方所吸引的哟。睡照更是加分点。春一君会人气飙升哟。” “那也得是她们喜欢我作为前提。” “春一君太看低自己了。” 都被会长这么说了,我略作思考。 “……确实,我这个人疑心比较重,还老爱把事情往怀方向去想……” 会长一脸意外地瞪圆了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说: “没想到春一君竟然会客观地正视自己……” 有这么意外吗?不过说起来,不久之前的我确实没有好好直视过自己。 “不管怎样,我那天要去小吃店值班。虽然很遗憾,但我真的收集不了申请书。” “嗯?宣传委员貌似不用值一整天班的吧?” 会长捏着一张纸片晃来晃去。那是我班的轮班表。虽然提交的是给学祭委员,但最后还是传到了学生会。 “那就拜托了。”会长说。 我使劲地挠了挠头。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和早伊原树里是姐妹来着。 第一章 宣传板上的小吃店却不存在的理由 1 即使坐在阴凉处的长凳上,身上也在湿漉漉地出汗。今年的七月份比往年要热得多。虽说天气是真的热,但也可能是我装束的缘故。我捏着穿不习惯的衣服领口前后前后地晃,好让新鲜空气流进衣内。 校门附近,一大排小吃店鳞次栉比地罗列在道路两侧。 炒面、烤章鱼丸、烤香肠、炸肉等等,不单有这些主流小吃,还有拉丁果、冰淇淋、果酱煎饼等甜食,小吃的品种繁多。 为了揽客,各家都扯开嗓子吆喝,人声吵杂。有部分店卖的是同一款小吃,校门附近本就是各家的激战之地,现在更是进入白热化阶段。手中拿着宣传册的人群陆续从校门入场,沐浴四周的揽客声之中。 稍远的地方还有个舞台。舞台上正表演着些小节目。主持的司仪业务不熟的样子,沦为只会照本宣科的人。看来完全选错人了。 参加的学生人数将近一千。从占地面积上看,藤崎高中算得上是一间大高中。而藤崎高中的文化祭——紫风祭算得上是一大盛典。由于星期六开幕的缘故,连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来参加了,从早上开始就热闹非凡。 以至于九点半入场前门外就排起了长龙。看来校门那边的吵杂混乱还要持续好一会儿。 我坐在稍远的长凳上,一边眺望校门那边的热闹,一边忍耐炎热高温。 长凳在通往学生入口的路旁,恰好有建筑物遮光挡阳。这条路是从校门到学生入口最近的路,所以往日有许多学生经过。 然而,今天是例外。 进教学楼的门口主要有两个。学生入口和正门。 平时学生是没必要走正门的。正门是给来客用的。可是一到学祭,由于离校门那边的小吃店近,加上道路宽敞搬运方便,因此绝大多数学生都选择走正门。故只限今天,经过此路的学生寥寥无几。 会走这条路的,唯有特意避开人流,好一边畅聊一边逛学祭的人罢了。换句话说,在我身旁经过的都是情侣模样的男女组合。 “找到彩纸吗?” “没有,找不到啊。我还想给美纪的说……” 路过的情侣传来说话声。 “真是的,我们不是在交往了吗。” 女方扑哧一笑。我还想看看男方的反应,可惜他们已经走过了。 往校门方向粗略一望。 “……真多啊。” 我指的是情侣。更准确地说,是成为情侣前的男女组合。 学园祭中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准备阶段。有的工作必须合力完成,故和交恶的人也有机会在一起。 在一起久了也会说上几句吧。若发现有共同爱好自然气氛热烈。或者说,在成品将赶不及之际,平日靠不住的人若是飒爽登场帮上了忙,自然好感直升。再或者说,若恰好和有好感的人分在同一个小组,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无论是哪种情况,流程必定是两人共逛学祭,最后在篝火前互诉情肠。 多么青春啊。着实令人羡慕。然而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学祭执行委员的浅田二人共度。学生会要派一个人去学祭执行委员会。而今年轮到了我。反正学祭准备期间我也闲得慌。于是我作为浅田的小跟班,注定和上面的青春话题八竿子打不着。 在紫风祭当天,我也只能如此坐在远离人群的凳子上乘凉罢了。 看着路过的男男女女,让我更加的热。我用领子给自己轻轻地啪塔啪塔地扇风。 手每动一下,脖子上垂挂下来的手工宣传板就碰到我的腰。虽然很烦,但若取下来就相当于舍弃自己的任务,我只好微微叹气任由它去。 话说回来。 刚才那对男女的对话。好像有提到彩纸是吧。彩纸。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发了一会呆,突然一对男女从学生入口出现。男的右肩挂着包,右手拿着双层甜筒。女的看了一眼凳上的我,眼色霎时灰暗。 “哇恶……” 她这句叹声仿佛就由她的厌恶之情所变。我好像没和你说过话吧…… 这女生是隔壁班的。有一个主要由篮球部成员构成的女生团体,她是其中一员。 而男生是足球部的前辈。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却一句话都不说。看来他是对我没啥兴趣。 “……” 我觉得情侣身上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强制力。要是不为别人的幸福主动让步,感觉自己就像是坏人一样。 为了幸福——我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刚准备起身让座,凳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感觉木板挤压变形。有谁坐了下来。我吃了一惊扭头看去,那是智世。 “矢斗君……,找你找好久了……” 智世斜坐在凳上,神色疲惫地耷拉着脑袋。上气不接下气的。看来是跑着来找我的。 我利坂智世。 秀发披肩。发梢烫过。近距离看肌肤精致细腻。本就光彩夺目,脸蛋上还涂了薄妆。衬衫的衣领白得浆亮,丝带绑得左右对称。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我想起了学生会准备室里早伊原每天都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花儿。 刚才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入神地盯着智世,一旁的女生拉了拉他的下摆。男生恍然回神,情侣二人又走了回去。 “矢斗君,你这衣服果然很适合呢。” “……谢了。” 我现在穿的是吸血鬼服装。话是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是领口高一点的衬衫,再披上件黑斗篷而已。我的班,二年三班搞的是鬼屋咖啡厅。我这是在做宣传。 所谓的鬼屋咖啡厅,就是学生打扮成科学怪人呀吸血鬼呀幽灵的装扮递上饮料甜品。 本着鬼屋这一优势,我们强行拿到了许可,让空调温度比规定的二十六度再低三度。如此凉快的室温,正是我们二年三班鬼屋咖啡厅的杀手锏。我脖子挂着的宣传板上,“23°c!”这一卖点更是用效果线加重强调。 智世笑容消失,视线飘向远方,食指挠着太阳穴说: “啊,该不会该不会……刚才那位是佳奈吧……?” 智世说的是刚才那对情侣。虽然她说得含糊,但我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我点了点头。 “北村前辈也来了对吧?一不小心打扰到他们了……怎么办啊……” 智世一脸不安地看着我说道。 “他们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吃雪糕而已。别往心上去。” “你在骗我……?” “没有。” 听到我这么说,智世“那就好了”地舒了口气,露出笑容。 “谢谢你。矢斗君真会安慰人呢。” 智世笑意加深说道。我瞥了她一眼,一边抓着衣领啪塔啪塔地扇风,一边回道“没有没有”。 我和智世说话,比和其他女生说话更加自然。她以前作为学生会成员,和我共事过几个月。 “那两个人是在交往吗?”我问。 “没有,他们还没交往。……啊,今天的篝火晚会之后应该会交往吧——。……难道,你对她有意思?” 我可没特殊到会对见到我就不给好脸色的人有好感。 “没有。我只是看他们牵着手什么的。就好奇问问而已。”我说。 还有,如果他们真的在交往的话,那就出问题了。 那男生看智世的视线非常特别。恐怕那男生真正喜欢的是智世吧。虽然不知道出过什么事,他后来喜欢上了那个佳奈什么的女生。明明念念不忘还跑去跟别人交往,这种恋情能持久就有鬼了。 不过我不会把这种事说出来。毕竟这些充其量只是我的猜想。 “……嗯?” 智世用食指抵着涂了唇膏的嘴唇,歪头疑惑问: “他们牵手了吗?有吗?” “嗯,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牵手。学生入口那边人少,但出来就不一样了。他们应该是顾忌别人的目光吧。” “……嗯?” 智世的头歪得更深。 “那矢斗君不也没看到他们牵手吗?” “我是没看到。” 智世头上不断冒出问号。没办法我就解释下吧: “……前辈他右肩背着包,右手却拿着甜筒。要是我的话,右肩背着重物就肯定左手拿东西。而且前辈拿的还是双层甜筒。若是包从肩上滑落,雪糕想必也要遭殃。这更加证明,用左手持物才是最自然的。然而前辈是右肩背包右手甜筒。这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加上我看到佳奈左手拿包,就想他们原本是牵着手的吧。” 我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经说明了。大概是因为和早伊原说话说多了的缘故。要是我和她的话,“他们牵手了呢。”“看起来是呢。果然情侣不牵手不行呢。幸好我昨天想到这一点就去买了双手套。来吧来牵手吧。”我们的对话想必会变成这样,而且后面那一段话她刚刚真的对我说过。面对早伊原,这种小儿科的推理连说的必要都没有,所以我和她的无聊对话才会变得那么多。 智世眨了眨眼,视线往左边缓缓移去,惊叹道: “……哇—!矢斗君好厉害哟!” 看来她刚才还没消化完。说真的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了。 “矢斗君,脑袋真灵光呢。” “没有啦。” “矢斗君脑袋灵光这一点已经在女生间传开了哟?年级第二在谦虚什么呢。” 怎么回事。在女生间传开什么的。我只觉得恐怖。 年级第二,说的是我期中考试的综合排名。这已经是我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然而在豪夺年级第一的早伊原面前,我却被她百般嘲笑捉弄,最终只留下了痛苦回忆。 “聪明的人真是帅呢。” 智世望向远方,微笑说道。 从她这句话,似乎能听出她喜欢我。不过错了。她对所有人都是这种态度。我瞟了眼她那美得神魂颠倒的侧脸,说: “确实浅田挺聪明的呢。” 智世在猛追浅田这件事,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呃?啊,浅田君?” 智世顿时慌神说道。接着她碎碎念道“那个嘛”、“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啦”等等,但被我打断道: “所以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智世惊醒般瞪大了眼睛,说: “对了对了!巡逻的结果。不是得向学生会报告吗,所以我才一直在找矢斗君。” 所谓的巡逻,就是检查仓库或者没人用的教室门窗是否锁好。学生会负责监督,学祭执行委员负责执行。所以她才要向学生会报告情况。 “……你不是有邮箱地址吗?直接发邮件报告不就好咯。”我说。 “我已经发过好几次了,但是信号太差了,还不如直接找你来得快。”她说。 “啊。” 藤崎高中里手机信号确实很差。差到连上4g都算稀奇。看来她是听说了今天学祭人多信号不好的传言,试着发过几次邮件后就匆匆放弃。 不过在学校的中心地带,信号倒是挺好的。起码在我坐着的这张凳子上,手机可以正常使用。 “第二讲义室的门开着,我已经锁上了。其他地方没什么大问题。”她说。 第二讲义室虽然听起来像是教室,但实质上,它是学祭的杂物仓库。今天出出入入的人想必不少,忘了锁门也情有可原。 “还有,停车场仓库那边好像有人在干活,我已经提醒过他们记得锁门了。”她说。 “知道了。辛苦你了。”我说。 智世微笑说了一声“谢谢”。 “那这个给你。” 说罢,智世从口袋掏出万能钥匙。这把万能钥匙能开关学校所有设施的锁。我接过钥匙,将其塞到口袋深处以免弄丢。 “对了,说起来,你有见到太原前辈吗?”她问。 “太原前辈?” 说罢,我望向学祭执行委员的小吃店。能看到筱丸前辈,但没看到太原前辈。执行委员长一般很忙。与此相比,副委员长要轻松得多。不过是抛头露脸的工作多了点,真要说起来和普通的学祭执行委员差不多。我想他应该是去自己班值班,或者是去处理普通杂务吧。 “没见过他耶。”我说。 我刚想问为什么不用手机找他呢,智世叹了句“这样啊——”,一瞬间遗憾地低下了头,不过立马站起身。 “那就这样,再见!” 说罢,她快步走向学祭执行委员负责的小吃店。浅田在那里。他貌似正做着饺子。 智世笑着叫了一声浅田,绑上三角巾和围裙,开始在浅田身边帮忙。她笑容亲切地向浅田搭起了话。而浅田一边盯着煎锅一边回话。 我明白了为什么智世会如此气喘吁吁地找我。 陪完智世,我松了一口气。看下时间,已经十点了。 “这也太迟了吧……” 我刚嘟囔了一句,看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钻了出来。她灵巧地捧着一堆塑料快餐盒。人群中好几个人回头看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秒才又转回了视线。毕竟她是个相当引人注目的女生。齐肩短发微微摇曳的她,正朝我小跑赶来。如此急冲冲的样子不像是她的风格,想必她也知道我肯定很生气,所以才这么着急吧。 “哎呀?这不是春一前辈吗?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呀。” “………………” 只见早伊原树里慢条斯理,逐个逐个地放下快餐盒,最后坐下。我侧目看她。她那纤细且微微上扬的眼睛,不时露出锐利的眼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容貌都是这么端庄。 “你觉得我在这里干什么呢?”我问。 “那肯定是,在重现一到太阳底下就会死翘翘的那个对吧。毕竟前辈是个大演员。” 早伊原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装扮说道。对此,我嗤之以鼻答道: “确实,身边有个好榜样的缘故,最近我的假笑越来越进步。只不过可惜这次我不是演戏。” “不是演戏吗。那就很难猜呢……。明明眼前有那么多现做的美食,却要傻坐在凳子上。到底是为何呢……真是个谜呢。” 我怒瞪摸着下巴的早伊原,说: “早伊原,你还记得三十分钟前的事吗?” “这么久之前的事我已经忘了。三十分钟就是一千八百秒。换句话说就是一百八十万毫秒了。算了,这种事无关紧要,听我说前辈——”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多余的单位换算。我打断了迫不及待要讲下去的她。岂能轻易让她逃过。 “听好了,三十分钟前我和你在一起。当时你是这样对我说的——‘肚子空瘪瘪了。前辈去给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早伊原拿起其中一个快餐盒,咬了一口炸肉吞下,说: “原来如此。为了满足男士想被女人依靠的欲望,我特意提出了个谁都能轻易完成的请求。我还真是个善良可爱的女生呢。” 我无视她并继续说: “当时我理直气壮说道‘为什么非要我去买呢’,却被你蛮不讲理还嘴道‘居然要让女朋友去买,你就不怕遭周围人的冷眼吗?’” “你这话说得也太久了吧。” 早伊原时不时看下手表说道,我选择继续无视: “虽 然我又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想遭人冷眼。快,给我去买’,你又顶了我几句。算了,当时我想着和你再争论下去也是浪费口舌,就给你强行塞了张一千円,把你推走。最后我说了句‘我口渴了拜托捎瓶饮料回来,我在凳子那里等你。’” “喔,原来如此。” 早伊原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用炒面塞得脸颊鼓鼓。 “之后过了三十分钟。手机也不见你的信息。再怎么说也太迟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却等来了一句‘哎呀?这不是春一前辈吗?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呀’,简直就像对初次见面的人一样。而且我要的饮料也没有。……一千円还我。” “前辈简直就是在故意找茬。证据不足不予起诉。” 这一瞬间,我决心下次早伊原再怎么缠我也不借钱。 “不过我善解温柔,那就分点给你吧。三明治给你哟。”早伊原说。 “我不要。明知道我口渴还给我面包。”我说。 早伊原一脸平静地将拉丁果的最后一块放入口中。 “……从刚才我就很在意,你也吃太多了吧。”我说。 早伊原用溺爱的眼神望着我,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说: “前辈是在关心我吗?我没事的哟。我是吃不胖的体质。谢谢前辈这么关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花我的钱还吃这么多啊。” 她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早伊原仿佛明白过来似的锤了手心,说: “原来如此。前辈是想让我来喂你对吧。真是的,不用说得这么婉转嘛。” 早伊原向章鱼丸的盒子伸出了手。然而,我抢先一步,将章鱼丸的盒子拿了过来,将章鱼丸送入口中。 “讨厌,前辈在干嘛呀。人家明明想‘啊——’地喂给前辈的说。人家都这样跟同班同学说了——‘只要疼爱一下撒娇鬼春一前辈他就心花怒放’。请前辈好好做个样子给大家看。还有前辈,听见我要喂你,是不是很渴望啊。” “我很绝望。” 在一年级生的心目中我的形象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我一边想着已经不能再和一年级生说话了,一边咀嚼着章鱼丸。 算了,反正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难得的学祭。我要好好逛逛享受快乐。 “……” 如此想着,会长的话在脑海中闪过。 二万八千八百円。 想起我还得去处理学祭预算的事。不由想唉声叹气。 “怎么了春一前辈。明明美女在面前还一脸闷闷不乐。” 早伊原凑近来看着我的脸说道。这家伙对自己到底是有多自信啊。 “对如此闷闷不乐的春一前辈,我有一个好消——” “我差不多该走了。就这样。” 我打断了她的话并站起身来。从刚才开始她就有话要说的样子。不过,我可不想奉陪。 学祭预算那件事,会长只是吩咐我收集各小吃店和展览的申请书。她可没叫我去调查真相。所以说,赶紧收齐申请书,之后就能普通地享受学祭。 我站起来的瞬间,脖子被勒住。我才发现斗篷被拉住。我失去平衡又一屁股地坐了下来。虽然想咳嗽,但是被刀架着脖子般的紧张感让我吞了回去。眼珠子吃力地往右转,只见一张面带威胁的笑脸,早伊原就凑在我的脸旁,她说: “学祭。我们一起逛吧。” 还是被她说出了。这种事,我也早就预料到了。 我和早伊原一直在假扮情侣。我们要是做出些看似不和的举动,男生们就开始缠上早伊原。这种事她在竭力避免。早伊原要和我在一起的两个理由,这是其中之一。 “……我可是学生会成员。众所周知我很忙的。就算我们不一起逛学祭,别人也不会怀疑我们不和。”我说。 “刚才让前辈白等三十分钟前辈都等了,再忙还能忙到哪去。” 这算是不打自招。不过我若追问下去也会被她岔开,所以我先说: “我不过是在等饮料的找钱罢了。” “虽然可能没人觉得我们不和,但与此相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早伊原露出陶醉的表情说: “那就是谜。” 这就是她要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理由,也是最大的理由。同时也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的理由。 “这可是难得的学祭啊。逛逛小吃店逛逛展览不就好了。给我普普通通地享受青春啊你。”我说。 “好呀,那就一起去逛逛吧。”她说。 “……有你在的话就不是普通的青春了啊。”我说。 反正她想的是去找谜题去揭露真相。而我想的是将谜题埋藏隐瞒。待我处理完无关的事后,我只想普通地享受学祭。 我原本就已经趟了学祭预算的浑水,我所追求的青春已经开始离我远去,若是再加上早伊原这尊菩萨,这学祭恐怕是要和我的青春彻底告别了。 “我很期待前辈的「体质」哟。” 我那能被卷入谜团中的「体质」。令我远离青春的「体质」。 “我说啊,虽然我确实时常被卷入谜团中。但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遇到的谜不止成倍增长了。虽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但你惹来的也不少啊。「体质」的影响也不过十中其三。你一个人也能遇到谜题。” 我说的都是事实。自从早伊原入学后,谜题如泛滥洪水般向我袭来。说这几乎都和早伊原有关也不为过。 求婚事件就是早伊原一手策划的,匿名邮件事件也是,要是早伊原不和我一起就不会发生。 “可是和前辈一起的话,更能遇到谜题哟。” “毫无说服力。” 我站起来,这次是胳膊被她抓住了。早伊原一瞬间略作思考似的挪开了视线,接着又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说: “那就来做个证明吧。” ——和前辈在一起的话,更能遇到谜题这件事。 2 “现在开始三十分钟之内,如果有谜题出现,那就是我赢哟。到时候请前辈和我一起逛学祭。” 早伊原认真说道。三十分钟内谜题出现的概率有多高呢。想必微乎其微吧。 可是,对手是早伊原。可不能一时头脑就发热上了她的贼船。我观察四周。聚集在户外伞下的人群。别校学生的制服。为了揽客穿着人偶装的学生。慌张司仪主持下的舞台小节目。看不出有什么谜题。我也看不到谜题出现的前兆。 我凝视早伊原的眼睛。除了瞳孔深处的漆黑,我读不出其它。只感觉自己喉咙发干。 若是我在此抛下早伊原,以后肯定会遭她报复。因此,早伊原这条件极其不利的打赌,在我眼中散发着诱人魅力。 可是,不能全盘接受对方的提议。我说: “五分钟。” “十分钟。” 她倒是爽快地舍弃了三十分钟的条件。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我便继续加码: “十分钟之内,只准坐在凳子上。” 这次她没有一口答应,早伊原思考了数秒,说: “明白了。那就这样吧。从现在开始哟。” 早伊原挽起左胳膊袖子看手表。 “等等,我再确认下。十分钟之内坐在这里不准动,要是没有谜题出现,和你逛学祭一事就取消。要是谜题出现,就和你一起逛学祭。”我说。 “就按你说的。” 说罢,早伊原又看了下手表,说: “十点十二分,开始。” 早伊原的表情依旧平静,她似乎在朝校门方向望 。那里的人减少了许多,看来已经过了人流的高峰期。 仔细观察早伊原的视线,她看的并非校门那边的情况,而是离校门最近的,学祭执行委员经营的小吃店。 我专心观察小吃店。只看见智世和浅田一边勤恳工作一边愉快聊天。 早伊原很在意那两个人吗。莫非里面隐藏了什么谜题?难道我看漏眼了? 可是无论我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经常能看到浅田和智世两个人一起行动。实质上,是这两个人再加上筱丸前辈管理着学祭执行委员会。 学祭执行委员会里有预热活动小组、拱门制作小组等小组分担工作。浅田和智世都是小组组长。实际上发号施令的也是这两位居多。我作为学生会派出的监督员,有份参与学祭执行委员的工作,所以学祭准备期间的情况我也很了解。 “前辈。” 我被早伊原的声音吓了一跳。早伊原的视线转到了教学楼正门。只见一个一个学生从正门鱼贯而出。他们手上捧着折叠的宣传板。宣传板由胶合板制成,一人拿两个。胶合板上贴着纸,那是小吃店和展览的宣传纸。 “宣传板是吗。”我说。 “看来是呢。” 校门的小吃店鳞次栉比地排在道路两侧,但并未延伸至教学楼正门。 这些宣传板摆在小吃店末尾到教学楼正门之间,目的是为了引导来客。除了引路,宣传板上有各小吃店与展览的宣传画,正所谓一物二用。 “前辈,我发现谜题了哟。” 从早伊原的声音,我立马就能想到她的表情。我双手抱胸,手心一边渗汗一边答道: “哪里有谜题了?” 搬运宣传板的看来是一年级生。他们捧着宣传板不知所措,其中一人朝小吃店的智世走去,看来他和智世在说些什么。其他的一年级生则是茫然地看着他。智世停下手中的活,指手画脚地说明过后,那个一年级生回来了。接着他们开始摆放宣传板。 我从中感觉不到有谜题。 “这是谜题哟。” “哪里?” 不过是学祭执行委员的一年级生在沿路摆放宣传板而已。 “请前辈仔细看下。” 我集中精神读着宣传板上的其中一个广告,上面写着一年五班冰淇淋店。早伊原从我的口袋中掏出卷着的宣传册,流利地翻了起来。 “看,这里。” 早伊原翻开的是小吃店的导游栏。一年五班貌似是点心店。 我看向隔壁的宣传板。宣传板上的一年六班在放映电影,而册子上的则是展览。 再确认了其他好几个,全都和宣传册上的不一致。 感觉眼珠干涸。我努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朝下。哽在喉咙的一口气长舒出来。早伊原侧着身闯入我的视线。她的前发垂落,露出洁白的额头。早伊原树里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邪笑,她说: “摆出来的宣传板,为何会和实际的店不符。这是谜题哟。” 3 由于着急而停止思考的大脑,逼使其立即再次运转起来。我舔了下嘴唇,回敬似的看着早伊原双眼,说: “谜题?这不过是单纯的疑问而已吧?” 所谓的谜题就是,思考、遇阻、再思考、最终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给予她兴奋感的东西。 保卫青春的方法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把疑问看作谜题。若要疑问不上升到谜题,那得马上给疑问找到个适当的答案才行。 早伊原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脸上露出一丝游刃有余的笑容。 “他们只是拿错了去年的宣传板而已。”我说。 想必是一年级生忙于搬运,以至于忘记检查宣传板的内容。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沿路摆着的宣传板顺序也是乱七八糟。 “拿错了去年的?我可听说过藤崎高中每年的学祭用品都会处理的。” 早伊原毫不犹豫答道。我反驳道: “那只是纸类的而已。” 藤崎高中开幕式上撒的彩纸,用的是去年学祭的纸类品。以此表达对传统的敬意以及对前辈的感激之情。 “胶合板制的宣传板可是每年都循环使用的哟。”我说。 “答得不错。不过这样的话就更奇怪了哟。胶合板上不是贴着纸吗?如果今年用的也是同一批胶合板的话,那为何上面的宣传纸不换成今年的呢?”早伊原说。 “这个嘛……” 在早伊原伶牙俐齿的攻势下,我的思考开始焦急。 “这么多的宣传板……起码有七十块吧。宣传纸的更换想必相当耗费时间。应该早在昨晚就预先换好了吧?”早伊原说。 她说得没错。昨晚我没有在校留宿的工作早早便回去了,宣传板的作业全貌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筱丸前辈向太原前辈吩咐过宣传板的相关工作。我是路过时不小心听到的。 那可是筱丸前辈。一切都应在昨晚就准备妥当才对。和去年的一样,不出丁点差错,学祭的准备工作进行顺利才对。难以想象会有宣传纸仍未换好的事发生。去年的宣传板根本就不应该在今天出现。 然而,摆在我面前却是连纸都没换的宣传板。 “很难解决呢。对吧—?前辈。” 早伊原愉悦地微笑道。 糟了。这样下去的话这真的要变成谜题了。不赶紧解密的话就大事不妙了。“啊——,那个,下个节目还没准备好的样子……”——司仪这毫无串场意思的声音干扰了我的思维。总之我得先说些什么。想得太久就会变成谜题了。 推理与现实矛盾冲突。虽然我知道肯定哪里出错了,但到底错在哪里,单从现在的状况我想不出来。我需要新的观点。既然有矛盾,那肯定有另外的破绽才对。好好想想。好好观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双手交合,死死盯着拇指,集中精神。忽然,我留意到手表里秒钟的转动。 时间。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搬宣传板呢?一般来说在来客入场前搬不是最好的吗,为何偏偏错过时间?去年是入场前就把宣传板摆好了的。莫非是宣传板的准备工作耽误了?不对。连纸都没换好,说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准备工作。 会拖到这个时间点才来搬,必定有何原因。 ……对了。 “去年刚进场的时候,有家长被拥挤人流推出,结果被宣传板绊倒摔了一跤。那家长受了伤,宣传板也成了安全隐患。所以今年决定等过了人流高峰才摆宣传板。作为预防措施的一环,想必宣传板的材质也要有所变化才对。”我说。 “原来如此……譬如纸皮制的宣传板什么的,确实有可能呢。”早伊原说。 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而且很合理、很有说服力。 虽然我做出了恰当的推理,但离早伊原的话已经过去了足足五秒钟。五秒钟,对早伊原来说,足以将我的答案从头到尾推理个遍。 “既然不再用去年的胶合板,打个比方,改用的是纸皮。那理所当然地,那纸皮宣传板应该准备妥当放在仓库里才对。……那么,为什么他们会拿错了呢?”早伊原说。 步步紧逼。她的疑问很简单,却切中要害。正因如此,这个问题相当难答。 “……” 我绞尽脑汁,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可能性。每种可能性都总觉得不自然。思考进入了死胡同。 “因为是一年级生搬的……”我说。 因为是一年级生搬的。单纯因为他们拿错了。没有别的理由。一年级生没经历过学祭。都不知道要摆宣传板。然而,却要让他们把宣传 板搬过来——。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对于初次参加学园祭的一年级生,肯定是有人指挥他们的吧?比如‘你们去哪里哪里把宣传板拿过来’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弄错呢?”早伊原说。 “…………即便是同一句话,在不同的人耳中有不同的意思。恐怕指挥他们的人当时说的是‘你们去仓库把宣传板拿过来’。说起仓库,一般人首先想到的是停车场的仓库。一年级生还不知道,管理学祭用品的人所说的仓库,实际上指的是第二讲义室。这里产生了误会。去年的胶合板宣传板在停车场的仓库。而纸皮宣传板在第二讲义室。所以他们才会弄错。”我说。 仓库,对于这个地方,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有理解上的差异。这种解释也不无道理。 “要是这样的话,还有另外的谜题产生。”早伊原说。 “……什么?” “请前辈思考一下。要是前辈收到如此暧昧含糊的指示还被交代了任务,前辈会怎么做?请按顺序陈述一遍。” “……我被交代任务的话。那就去完成任务。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最后向下达指示的人报告。” “没错就是这样。那刚才的一年级生,问的是谁呢?” 智世。 ……原来如此。 我一直都有参加全体会议。可就这样,我还不知道宣传板材质变更的事。刚才的一年级生拿着胶合板宣传板去问智世时,她看到了宣传板却什么都没说。对于胶合板制的宣传板也没有任何疑问。可见,智世不是负责宣传板工作的人。 换句话说,智世不是下指示的人。 可是,为何一年级生会去问智世呢。浅田也在那里。因为和智世关系好。因为和智世说过话。因为离智世最近。因为智世看起来好说话。理由无外乎是这些吧。 也就是说。 “这里没有下指令的人。”我说。 专门摆放宣传板的小组并不存在。刚才摆放宣传板的一年级生们起码不止十五人。没有一个小组有如此多的一年级生。也就是说,这是对他们全体下的指示。 “假设前辈说的没错,一年级生们确实接受了谁的指示,那为什么他们不去找指示人报告呢?”早伊原说。 “…………” 下达指令的人在别的地方。莫非刚才的一年级生已经拜托智世帮忙联络了吗?那为什么不自己去联络。既然接受了指示,那最起码指示人的电话得知道吧。哪怕不知道,那为何不直接去找指示人呢。 舞台那边的气氛突然高涨起来。看来是小节目受到了观众的喜爱。台上的二人组就这样下了台。掌声不绝入耳。司仪照着纸上念道:“以上全部节目到此为止……啊,对不起。还有一组”。真是拖拖拉拉。难得气氛高涨起来,却被司仪泼了冷水。我不由担心起来,忍不住朝那边竖起了耳朵,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好好想想。不然的话我就要和早伊原一起逛学祭了。 “下指示的人可能在忙着别的工作。”我说。 “这样的话,那应该事先有所交代才对。譬如让他们去找浅田前辈确认工作什么的。”早伊原说。 然而,一年级生却去找了毫不知情的智世。也就是说,指示人根本就没交代他们去找谁。对工作完全就是中途撒手。 “说不定根本就没有确认工作的必要呢……?”我说。 “什么意思?”早伊原说。 “比如指示人把事情安排得不会出错之类的。”我说。 “可是,实际上就出错了。”早伊原说。 死胡同了。 “真是个谜题呢—?” 早伊原像寻求同意般向我微笑说道。早伊原树里在遇到谜题时的眼睛是最闪耀的。 我视野还是太窄了。 我缓缓地舒了口气。 为何一年级生没有去找指示人确认?以此作为出发点,思路开始拓宽。 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有。 我翘起二郎腿,双手后撑,仰望天空。 智世。仓库。确认。早伊原。放置。时间。证明。 司仪。 “………………早伊原,你这家伙。” “怎么了?” 早伊原一脸愉快地看着我。在她瞳孔深处,我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我一下子站起来,当场就跑了出去。早伊原一边追在我身后,一边叫道“前辈等等!” 4 我来到了第二讲义室,还未缓过气来,就把万能钥匙插入锁孔。开了锁,拉开门,引入眼帘的是摆在门口附近明显小一圈的胶合板宣传板。不是纸皮制的吗。在房间深处,太原前辈站在纸皮堆上举着手机。他察觉到了我,转了过来。 “哇,吓死我了。” 太原前辈边说边爬下纸皮箱,趁此我缓过了气。 “……太原前辈。” “……什么啊,是矢斗你啊。” 太原前辈看清是我,脸色宛如吃了臭虫般难看,尴尬地撇开了视线。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太原前辈低声说道,从我身边穿过。 “不过帮上忙了……谢了。” 从后面传来了嘀咕声。当我转过身时太原前辈已经跑了出去。 想不到太原前辈是会道谢的人。 他途中碰上追过来的早伊原,于是停住了脚步。 “哟,树里!玩得开心吗?待会一起去吃东西呗。我现在有急事,再见!” “嗯,好——!” 太原前辈再次跑起来,早伊原对着太原前辈的背影,用比平时和我说话还要大的声音应道。听到她的声音,他回头笑着挥手,最后离开了。 早伊原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这个表情,是往日对我的邪笑。她说: “哦呀?太原前辈被锁在里面了?” 我点点头。背过早伊原的笑脸,一边锁门一边说明: “为什么一年级生没去联络下指示的人,那是因为指示人失踪了。” “失踪是吗。是被锁在这里是吗?那为什么不用手机呢?”早伊原说。 “这里没信号吧。”我说。 所以才联络不上任何人。智世问我太原前辈在哪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当时我就想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系呢?正是联系不上,所以她才问我的。 “但是,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呢?”早伊原说。 “我从头讲起吧。” 被筱丸前辈交代搬运宣传板任务的太原前辈,觉得自己一个人搬不完,就去拜托了一年级生。他当时可能说的是“你们十点来仓库一趟。我会先把宣传板拿出来的”。这里就发生了我先前所说的对“仓库”的误解。 太原前辈十点要去担任舞台的司仪。 为了让一年级生在自己不在场时也会搬运,太原前辈打算自己先把宣传板摆在第二讲义室前。就在此时,他被巡逻的人锁在了房中。 “那个,巡逻的人没发现房中有人吗?”早伊原说。 “大概因为她没好好留意吧。”我说。 学祭前夜第二讲义室很多东西搬进搬出。所以预先制作好宣传板被挪到了房间深处。太原前辈在房间深处弯下腰搬东西时,恰好被纸皮箱挡住身影了。 智世她想尽早回到浅田身边。所以她巡逻时也没太认真。刚才她也是急冲冲的样子。 就这样太原前辈被锁在里面,也去不了当司仪,而一年级生们去了所谓的“仓库”,也没看到所谓的宣传板,太原前辈也不在场。没办法他们只好走进仓库,此时看到了 去年的宣传板。他们想着宣传板指的是这些了吧,便搬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已经清楚明白了。没想到啊,从去年的宣传板被搬出来开始,最后却到了人被关在房里,真是出乎意料呢。真是个不得了的谜题呢。”早伊原说。 她说的我无法否认。 还有,打从一开始早伊原就料到不会被否认。 “……早伊原,你这家伙,早就知道的吧。” “嗯?前辈指的是什么?” 她是觉得还能装蒜。 “你早就预料到我不会轻易陪你逛学祭。于是你就一直在想如何让我乖乖就范。当你拿着我的钱去买美食时,在校门附近,听到了太原前辈不在的消息。”我说。 校门那边有学祭执行委员的小吃店。想必在那里司仪缺席一事已成话题了吧。 “就算听到这个,我也推理不出太原前辈被关在第二讲义室哟。” 早伊原撒娇似的说道。 “你还听到了太原前辈负责宣传板的搬运工作,于是你就去了停车场的仓库。在那里你看到一年级生搬错了宣传板,你就直接去往第二讲义室。”我说。 在第二讲义室,她听到了察觉到自己被关的太原前辈的呼叫声。接着她就返回校门附近,装作自己一直在小吃店买东西的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我可是一年级生,而且又不是学祭执行委员。第二讲义室成了仓库这种事我可不知道哟。”早伊原说。 “你手上的情报可比谁的都多。” “那是前辈多疑了。” “之后你就趁着一年级生还未搬出宣传板,来向我提议打赌。” 她预见了谜题的出现,并以此为用。 用来证明在我身边的话就会有谜题出现。 所以她当时才一直都有话要说的样子,还很在意手表的时间。要是在提议打赌之前,一年级生就把宣传板搬出来,早伊原的计划就打水漂了。 “所以你才愿接受那么不利的条件。这才是最确凿的证据。”我说。 这个推理中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就是早伊原会对我提议如此条件不利的打赌。这必定是有何缘故才对。接着就是司仪。司仪应该练习和彩排过才对。如此业务不熟确实很可疑。应该是临时顶替的才对。为何要顶替。因为原来的人没来。既然人没来,那就代表出了问题。至此我想起了智世找太原前辈的事。加上“仓库”的误解。从中推导出来的答案便是如此。 “讨厌—,前辈在故意找茬哟。” 早伊原娇嗔说道。 一点反省的样子都没有。早伊原树里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我早就知道,却还是不由地叹了口气。 “假设我真的知道真相,但说不说出来可是我的自由哦。”早伊原说。 “哪有这种道理。你这家伙为了享受谜题就对太原前辈见死不救,一年级生们拿错宣传板还有司仪会缺席舞台你都视若无睹。快给我去道歉。”我说。 早伊原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道歉是应当的。她给临时顶替上场的司仪添了麻烦,司仪让气氛变冷也算是给来客添了麻烦。 “给谁谢罪啊,我才不要。” “太原前辈啊。要是你答应道歉的话,我就陪你逛学祭。” 早伊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 “啊——!前辈太卑鄙了!竟然说话不算数!前辈明明打赌输了。” “你违反体育道德,所以打赌无效。”我说。 早伊原嘟起了嘴,说: “……没办法呢。” 这个早伊原莫非真要道歉?刚如此一想,只见她拉开肩上挂着的包,从里面取出一本文件夹,说: “这是礼物。” “呃……这是。” 是申请书。我哗啦哗啦地翻着,确认张数。总共二十二张。这是校门附近小吃店的全部申请书。 “前辈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迟到吗?” “我以为是你去了仓库和第二讲义室的缘故……” “那可不止哟。” 早伊原得意地挺起胸。这是承认去过了对吧。 “为什么知道我要收申请书?”我说。 “从姐姐听来的。前辈是收集委员对吧。” 委员是吗。算了,就当是这样吧。话说,会长能骗得过早伊原吗。看会长平时的样子真是无法想象。不过毕竟是姐妹,应该骗得过吧。 “帮上忙了。……谢了。” 我收下文件夹,向早伊原挤出假微笑,说: “记得向太原前辈道歉哟。” 早伊原的笑意一下子加深,说: “把申请书还我。” “不,这可是哪个好心肠送给我的礼物。” “那我撤回。” “那是政治家才有的特权。……你只要对太原前辈道歉就够了。” 早伊原嘟起了嘴。 虽然她嘴中不满地念念有词,但看我不理睬她,她只好, “…………知道啦,我道歉好了……” 如此说道。我终于久违地胜了她一次。边想她日后的报复有多恐怖,我边露出微笑。 “哇啊,前辈,一副大boss奸计得逞的脸哟。” “本来就是这样的脸,你管我。” 早伊原笑呼呼说道: “那一起去逛学祭吧。” 啊,虽说是形势所致,但我变成得和早伊原一起逛学祭了。不过能让早伊原乖乖道歉,也并非一桩坏买卖。 “那走吧。” 我点头说道,独自走了起来,早伊原则追上来紧贴我身旁。 “太近了。离我远点。” “人家想说悄悄话啦。” “我可不想。” 我离早伊原走开一步。早伊原马上又靠了过来。我再走开。她又过来。看来她是要死缠烂打到底了,我只好瞥了她一眼随便她了。 “悄悄话是什么啊。”我说。 “哎呀,人家混在小吃店的情侣堆中的时候。” “……的时候?” “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事哟。” “…………那免了。你不说也行。” 早伊原打从心底愉快地笑了。我只有不祥的预感。 早伊原向我做手势,催促我将耳朵伸过去。我一面露苦涩,早伊原便笑盈盈地扯过我的斗篷,强行将我拉了过去。她凑在我耳边,逐个字逐个字地细语道: “七、大、不、可、思、议?” 七大不可思议。我立即听懂她说的是藤崎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我皱紧眉头,我真正的青春啊,如此衷心求道。 第二章 彩纸中混入写有喜欢彩纸的理由 1 七大不可思议。即是将七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怪谈或者都市传说凑合起来的一个称呼。这我知道。经常能听到镇的七大不可思议、或者学园的七大不可思议,藤崎高中也不例外,也有其七大不可思议。 “这又怎样了。……喂,离我远点。” 然而早伊原没有松开我的斗篷,也不打算离开我的耳边。温湿的吐息发痒地掻抚着耳朵,真叫人不快。 “人家在小吃店排队时偶尔听到了哟。——紫风祭开幕式上撒的彩纸。里面混有写着「喜欢」的彩纸。只要把它递给喜欢的人就结成正果。如此的七大不可思议。” “哈啊……这也能叫七大不可思议吗。我觉得只是单纯的传闻罢了。” 之前,在我身边经过的情侣也聊到了这个话题。 “既然是七大不可思议,自然也就包括了传闻。前辈没听说过吗?藤崎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 “……没听说过。” “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彩纸,貌似是去年的紫风祭才开始有的哟?” “……离我远点。为什么要这样攥着我。” 为什么非要在我耳边细语。连之前的情侣都能谈起的话题,有必要这样鬼鬼祟祟吗。我刚如此想到,早伊原便嗤嗤偷笑道: “因为嘛,这样做的话,才容易看清前辈的眼睛和嘴唇是如何动摇的。” 背上肃然发凉,我连忙和早伊原拉开了距离。刚好早伊原松开了一直拽着我斗篷的手,我才能顺利脱身。 “为什么要远离人家呢?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比如说……撒谎,之类的?” “…………” “诶呀,人家之前竟然不知道有七大不可思议这样有趣的谜题,着实太丢人了。” 藤崎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其实我全都知道。要问为何,因为这七个不可思议全都跟我有关系。 那都是和会长、姐姐、上九一色、还有筱丸前辈——一起创造,被创造而成的。这七大不可思议之一便是“紫风祭开幕式上的彩纸中混有写着「喜欢」的彩纸,将其递给喜欢的人就能结成正果”。 当然,这不可能告诉给早伊原。 在学园祭的准备期间,我一直刻意地隐瞒着早伊原。基本都是去年才出现的传闻,平常地应付的话早伊原应该蒙在鼓里才对…… “真叫人在意呢。为什么会有这种传闻流出呢。真是谜题。而且还有推理的余地。简直太棒了!” 早伊原两眼发光,手舞足蹈地说道。而我冷淡地说: “这样啊……。要推理的话随便你好了。” “前辈不感兴趣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什么的。” “这种事随便怎么样都好。哪怕解开了得来也不过一句‘所以呢?’。知道结果就够了吧。” 早伊原“真伤脑筋呢”似的叹了口气,说: “前辈。多关注下过程比较好哟。打个比方,春一前辈和浅田前辈是一对——像这种传闻,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原来是你搞的鬼。” 早伊原的笑容深得诡异,佯装不知地侧起了脑袋。 最近一和浅田走在一起,周围的女生就投来奇怪的视线。元凶原来是早伊原。虽然我相信不至于会有人当真,但坏了心情是肯定的。 学园祭准备期间,午休也好放学也好,我都作为监察员——实际上只是个下手去帮忙。因此疏忽了和早伊原吃午饭,也没去过学生会准备室。她才会这样散布谣言以泄心头之愤。 早伊原“于是呢前辈”地转回话题。 “前辈听到我说七大不可思议的时候,眼睛稍微睁开了。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呀?” “没有。” “这样啊。听到‘去年的’一词时前辈最为动摇,是不是跟其有关呢?” “不知道。” 我瞪了眼早伊原,她的笑容不减半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家伙…… 早伊原说是彩纸的传闻在小吃店排队时听来的,但想必她预早就知晓了。包括我知道彩纸的事。想必是从会长或者别人那里打听到的。一能和我逛学园祭就立刻向我发问,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前辈别这么小气嘛——,反正都是从前的事了哟?” 她不屈不挠。 “…………” 我在苦恼着。 不想扯上关系。坦白地说,彩纸的由来违背了我追求的青春,是一件扭曲的事。学祭预算案造假、和伪装情侣关系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单这些就够役满了。在此之上还要讲述过去的扭曲往事,真叫人郁闷。 不过,早伊原刚才许诺了要向太原前辈道歉。对于这样的早伊原,作为一个前辈,感觉给她点奖励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心里敲起了警钟。话说回来,早伊原去谢罪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正当我在两难中苦恼时,早伊原砰地一声捶了下掌心,说: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全部说出来也没意思,前辈只要讲最开始的部分就够了。后面的部分由我来推理。前辈当作是在平常地和我聊天就行了。” 不太明白她的话。大概,早伊原觉得我是为插足他人的青春而苦恼吧。 确实我绝不再插足别人的青春。这是我下过的毒誓。 但是就这次而言,大可抛去这种想法。要问为何,这是发生在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的事。即便想去插足也不可能了。 “……接下来,我要去收集教学楼内的小吃店和展览的申请书。如果不介意路上闲聊的话。” 若是能忘记回收申请书一事,像这样逛逛小吃店,可真是够青春的了。 “当然不介意哟。” 早伊原如同直面谜题时一样,眼睛炯炯发亮 藤崎高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彩纸」,那是去年紫风祭时候的故事了。 故事的开端是发生在星期三的某件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 犹豫之后,决定今天的饭后点心是酸奶。芦荟酸奶。难得的星期三,能在便利店奢侈一把的日子,却没有吃甜食的欲望。我拿着酸奶走向收银台。 “……” 收银台前排起了长龙。列尾甚至延伸入了货架。入学藤崎高中已有三个月,我也频繁地光顾这家便利店。但收银台如此繁忙是第一次见。 总之先排队,再看列队前面的情况。看来是机器故障,收银台只有一台收银机在接客。这就是大排长龙的原因。我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列队的前进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下一个就轮到我了。眼前的这位学生正在结账。 看制服,是藤崎高中的学生。 “不好意思,一万円纸可以吗?” 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店员问道。店员机械式地回答“好的。收您一万円”并开始结账。店员先找回纸币。九千円。纸币上压着零星的硬币。 接下来轮到我了。如此想着,刚把酸奶放到收银台上。 难以置信的一幕。 咔嚓,硬币落下时与更多硬币的碰撞声。嗖唰,纸币被强行折叠后通过狭缝时的摩擦声。 “诶……” 喉咙下意识地发出声音。收银台附近的空气一时凝固住。“真浪费啊”后方也传来了感叹声。 刚才的学生,将所有的找钱塞入了收银旁边的捐款箱。那位学生一脸满足地微笑,径直走出了便利店。 就在那时,我终于看清了容貌。那是筱丸前辈。是管理二年级学祭执行委员的前辈。 结完账后,我追了出去。至今没搭 话过的前辈。可是我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追上了前辈。察觉到身后的前辈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我喊了声“筱丸前辈”。 “嗯?……请问是谁?” “矢斗。春一、矢斗。” 稍微缓过气来,筱丸前辈笑着说道“不用急,慢慢地说”。 “藤崎高中一年级生。” “这看制服就知道了。嗯—……好像不认识的人呢。” 筱丸前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是不是有进什么社团,或者委员会?” “没有,两个都没进。” 因为不能进。严格来说委员会是能进的,不过也没有进的欲望。我没有青春的权利。即便进了委员会也改变不了。 “那我更搞不清你是谁了。” 筱丸前辈道了声歉,不过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对我的冒昧打扰,筱丸前辈只是毫无戒心地慈祥微笑。 我为什么要追过来。理由只得一个,我有件事想问: “那个,刚才在便利店捐了那么多钱……” 筱丸前辈“哎呀被看到了”地打哈哈道,同时迈起了脚步。我跟上了脚步。 “这种事被看到了确实很逊对吧。” “为什么要捐那么多?” “钱包太重了,所以想让它清爽一下。” “诶……?” 筱丸前辈若无其事地说着。 “开玩笑啦。……真信了?” “有点……” “这种事怎么可能嘛。” 前辈边说“起码这样吐槽下嘛”边用掌背轻拍我的肩膀。 那个,若非有钱人不然怎么会捐那么多钱呢? “那真正的理由是……?”我问。 筱丸前辈困扰地用食指挠了挠脑袋: “就算你这样问我,大概就是想捐钱。” “……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捐那么多。” 筱丸前辈沉吟道“也是呢……”。 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理由。我所没有的正义,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执行的。 “那我只能这么说了,是我的话就会捐那么多。” 筱丸前辈在心脏位置用拳头轻轻锤了两下: “feeling。” 我只能呆呆地应了声“哈啊”。 “看来这个答案不够满意?” “嗯,是的。” 虽然站在前辈的立场上,没有必须让我心满意足的义务,但筱丸前辈还在思考。最后得出的答案是: “想帮助非洲的孩子,之类的。” “…………” 最后还是让我无法释怀。捐钱的理由还不如“零钱太多了”更能让我接受。 不过我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初次见面就刨根问底总觉得不太合适,更重要的是,感觉问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这样啊。” 结果我只能如此地说句“这样啊”。这个人,恐怕捐巨额的理由也真不过如此。我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着冲击。 非洲的孩子有多可怜众人皆知。捐钱箱就在眼前也是众人皆知。大家嘴上都说“非洲孩子好可怜啊”。捐出的钱却不过零头。平常来看,会如此积极热情地捐钱的理由并不存在。想必有什么,让筱丸前辈捐出九千円才对。 我转了个话题。再纠缠下去也是无果。我想从更多的角度去看筱丸前辈。所以当时的我想更加亲近,更加深入地理解筱丸前辈。 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七点钟。 “前辈来得真早呢。” 我今天要去帮浅田所以才这么早上学。对于一般的学生来说,这时间是相当的早。 “因为我要帮上天桥的老婆婆提东西。” “诶……” “都说了是开玩笑啦。” 筱丸笑了: “真的信了?” “说不定真有可能……” “这种事不会做啦。” 不过发生在面前的话还是会帮的,筱丸前辈笑着补充道。 “是因为学园祭的准备工作?这周对吧。紫风祭。” “嗯,你知道我是学祭执行委员?” 筱丸前辈一脸意外地说道。我“那当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筱丸前辈还不清楚自己有多出名。前辈有着带动周围的能力,非常受同级生的爱戴和后辈的尊重。 “确实平时要照顾弟弟,上学的时间是要晚一点。这么早的理由是要准备学祭。……我在画画。学祭上用的。” 学祭还有绘画展览吗?可能有吧。我对学祭的认识只局限于从浅田听来的。也不可能了解得那么详细。 “是画画啊。真帅呢。” 筱丸前辈是个爽朗,时常面带微笑,温和的人。前辈的画肯定是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的好画。学祭开始的时候先去看看吧。 “我姑且也是美术部的。虽说技艺也没好到那种地步。” “那是美术部的展览吧。” “不,不是这样的……。明天你肯定会知道的,敬请期待。” 这算是惊喜吗。就算我再往下问,前辈肯定只会微笑地说“这是秘密哟”。 “还有一个理由是,作业要拿给青梅竹马抄。考试不是快到了吗。作业也多得很。” 文化祭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之后立即进入期末考试的考试周。平日怠于学习的人不早点开始复习的话就赶不及了。 “都跟太原讲过了。可是作业一点都不做。” 前辈嘴上牢骚,可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 “这样的话,我觉得作业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嗯……,大家都这么说。不过,那家伙真的做不了。感觉就像我的弟弟一样,老是要照顾他。” “那不是他不做而已吗?” 筱丸前辈的笑意更深。 “那矢斗君。你的舌头能打卷吗?” 我试了下,感觉可以,但确实做不到。 “不能。” “就是这个道理。对于舌头能打卷的人来说,不能打卷才是不可思议哟。” 莫非得经过练习才能做到,我不死心地在嘴里捣鼓,筱丸前辈刷刷地摸了摸我的头。 “这是遗传决定的哟。” 筱丸前辈把舌头卷成w形,冲着我微笑。 两天后。紫风祭前日的午休。 这天,由于准备紫风祭,午后的课程都取消了。现在开始进入真正的赶工期。对于既不是学祭执行委员,班级的工作也融入不了的我来说,简直与我无关,但事实并非如此。毕竟是浅田,大概不忍目睹我在教室无所事事,才邀请了我。于是我在这几天里和浅田在一起,去帮学祭执行委员的忙。 大讲义室里集合了全部学祭执行委员。全员集齐的话,大约占到了大教室的八成位置,空气变得沉闷。 站在讲坛的是筱丸前辈。前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执行委员长和副执行委员长现在在出事现场,主持大局的重任落到了筱丸前辈身上。像这种情况,之前已经见过好几次。 “大家辛苦了。今天是学祭准备的紧要关头。大家要竭尽全力,开开心心地干吧。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来找我。我这边绝对会帮忙的。大家没有顾虑地努力工作吧。” 在场的每一位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筱丸前辈讲话。专注。能感受到现场专注的气氛。 课堂上,老师站在讲坛时台下学生的注意力会发生变化。通过零星的响动声、众人的视线就能感受到 。课堂上大抵上总有几个是心不在焉的。 可是,现在,全场的人都在专心听着筱丸前辈的讲话。就连坐在第一排玩手机的太原前辈,也把手机放在桌上,听着筱丸前辈讲话。 正因筱丸前辈有如此的凝聚力,才能主持大局。 “那先稍微讲一下给大家的通知。……太原。” 坐在第一排的太原前辈懒洋洋地站起来,站到黑板前。 “去写联络事项。” “好嘞。” 筱丸前辈小声地对太原前辈下指示。筱丸前辈讲话时一直都会让太原前辈当书记。 黑板上歪歪斜斜地写下了“联络事项”四个字。字迹怎么也称不上秀丽或者易读。 “首先从最重要的通知开始。今天的垃圾指定摆放位置决定好了。六点前请把垃圾放到纸上写的地方。” 太原前辈在前面分发复印纸。复印纸从前座传到了我手上。 看了下,处理垃圾的地方总共有三个。学祭前日的今天,垃圾量变得非常的多。平时用的铁网筐想必已经不够装了。学祭当天的垃圾也同样的多。和前日的量合起来的话处理起来相当棘手。因此学祭前日的垃圾特别地要在傍晚收集起来。 筱丸前辈一边看着手上的笔记一边讲着变更和注意的事项。 手上的笔记,莫非是筱丸前辈自己手写的。筱丸前辈极少自己写字。哪怕只是几个字都会吩咐给太原前辈。我曾经觉得奇怪,问过筱丸前辈。“因为字太邋遢了”筱丸前辈苦笑道。若是比太原前辈的字还要糟糕,那怕是连字都称不上了。 不过,只有浅田见过筱丸前辈的字。可能是浅田备受期待,抑或是浅田自己主动请缨,浅田经常有份帮筱丸前辈的忙。两个人也常常在一起。因为如此,浅田才有机会见过几次筱丸前辈的亲笔吧。 据浅田的描述,筱丸前辈的字是“字倒不是丑,算是特殊吧”。我追问下去,浅田也只是闭口不说,怕是被下了封口令。 “——全员的联络事项就是这么多。接下来是各个小组开始工作吧。” 筱丸前辈说完走下了讲坛,开幕式小组的组长——樱庭前辈吆喝组员集中到一个地方。浅田是开幕式小组的组员。顺理成章,我也成了开幕式小组的帮手。 开幕式小组负责开幕式的策划与执行,还有彩纸等必要物资的筹备工作。 说起彩纸,那可是紫风祭的一大名产。彩纸每次撒完后会回收,下一届的学生则把这一届学祭上用过的纸制品浸上涂料处理成彩纸。因此彩纸的数量逐年增多。这项传统的起源虽说只是五年前,历史也不算悠久,但彩纸已经多得超乎想象。堆起来的彩纸可以顶半边天花板。 在樱庭前辈的指示下,开幕式小组的十四个人在地板上围坐一团。 “那先从确认开幕式的流程开始吧。大家要全部记好哟——” 樱庭前辈急速地念起了开幕式的流程。 二年级的樱庭万里子前辈。短发,小麦色的肤色,给人一股男孩子的野性气息。现在也是,虽说里面穿着体操短裤,穿着裙子却盘腿而坐。出乎意料的没有女人味,男生和她说话感觉和朋友说话一样。 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经常有事找浅田的样子。这可能也和浅田经常对我说他被樱庭前辈搭话有关。 每次开会都少不了确认开幕式的流程。我刚走神,一旁双手撑地而坐的浅田就露出抱歉的表情,小声对我说: “春一,对不起。要你来帮忙什么的。” “没事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话虽如此,确认流程这都第几次了……” 浅田困扰地笑了笑。 “还不如早点去帮忙制作拱门。” 学园祭当天我是不用帮忙的,因此现在樱庭前辈说的话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听的必要。我被安排的工作基本都是苦力活。今天也是,我是要帮忙制作拱门才来的。 虽说拱门制作并非开幕式小组的分内事,不过制作的进度大幅度落后,导致不得不临时搬救兵。浅田似乎想起了拱门小组的事,视线不自觉地朝向上方。 “那可真是灾难呢。” 浅田嘀咕道。我“确实如此呢”地附议道。 为何拱门的制作进度会如此大幅度落后呢。那是因为,拱门倒过一次。虽说按着设计图来建造,不过定做的木板比预想中要重,接近完工之际,拱门承受不住自重崩塌了。最后只能用更薄的木板重头再建。明天就是紫风祭了,可进度也不过完成了四分之一。今天的工作看来会是场恶战。 执行委员长和副执行委员长正因为拱门制作一事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才没出场主持会议。 我为即将到来的苦力活伸了个懒腰,突然感觉到了视线。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开幕式小组的组长正盯着浅田。 “喂,浅田君?有在听吗?” 浅田停下和我的闲聊,身子转回了樱庭前辈。 “有在听。不好意思。” “有听就行了。完全没关系!继续聊天也行!” “万里子。我觉得继续聊天这不太好吧……” 在樱庭身旁辅助工作的是牧前辈。开幕式小组的副组长。和樱庭前辈完全不同,她性格文静,戴着副细框眼镜。她平时一只手拿着笔记本,现在也是拼了命地记着些什么。大概是确认流程的内容吧。 这种重复了无数次的东西有必要记下来吗。接着,受樱庭前辈的吩咐,她在白板上写下开幕式当日的流程。 “……” 白板上整理得井井有条。不单字体秀丽,流程也简单易懂地上了色,一眼就能看清每个人的工作内容。 樱庭前辈终于讲完了开幕式的流程。 “就这样,流程基本上就这么多。明白了吗?浅田君。” 刚想和我搭话,转身转到一半的浅田停止了动作。慌忙再次转回前面。 “明、明白了。” 牧前辈叹了口气: “翔君,真的有好好听吗?” 她的声音,不同于樱庭前辈那轻松的氛围,显得分外严肃。 “真的有啦。都叫你在学校不要这样叫我……” 牧前辈叫浅田“翔君”。浅田则对牧前辈不用敬语。这两个人的家离得很近,自小就经常一起玩耍。初中也是同一间,初中时也有往来,小时候的关系持续到了今天。 换言之,就是青梅竹马。 牧前辈认真地盯着浅田: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哟。要是出了岔可是会连累到万里子的哟?万里子讲话的时候不要窃窃私语。” 开幕式小组的氛围略微沉重了。浅田停顿了一下,小声应道: “……嗯。对不起了啦。” “牧真是的,说得太过了。” 樱庭前辈笑着从背后扑向了牧前辈。牧前辈闹别扭似的说着“放开我——”,可樱庭前辈不愿松手。空气变得轻松起来,总算让人喘过了一口气。 樱庭前辈细语道: “反正之后还会再过一遍的,没问题的啦。……开幕式小组暂时解散。” “之后”是指什么时候呢。紫风祭前日有不少学生留宿赶工。但开幕式小组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感觉可以早点回家。 浅田站起身来。 “我去下教室换身衣服。” 说罢便走出了大讲义室。我原本就预定好去帮忙制作拱门,来时就已经换上了体操服,准备齐全。其他组员也都去换衣服了。开幕式小组的组长和副组长似乎没空帮忙制作拱门,所以并没有回去换衣服。她们两个留在大讲义室,并排坐 在凳子上。 只剩一人的我无可奈何地望了望四周。其余的小组还在开会中,位置也没空多少。好不容易看到右后方的角落有个空位,坐了上去。浅田和其他组员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吧。我玩起了手机来打发时间。 然而。 “牧。刚才谢谢你。” 周围一片吵杂之中隐约听到了樱庭前辈的声音。我好奇起来,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们的对话上。 “没关系,别在意。” 樱庭前辈低头道: “人家,确认流程是不是多过头了——?” “没有这回事哟。翔君只是想早点去帮忙而已……真的哟。” 牧前辈轻抚着樱庭前辈的后背。 “去年的开幕式上,开场音乐不是出了状况没放出来吗?学祭刚开始就出错,很煞风景不是吗……所以人家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开幕式上出差错哟。” “大家都懂的哟。” 听到牧前辈的安抚,樱庭前辈抬起了头。脸上挂着笑容: “我是不是有点太在意了呀。” “万里子太在意翔君的反应了。” 牧前辈如此说道,樱庭前辈立马低下头,脸颊泛起了红晕: “难得能和浅田君在同一个小组,人家想和他拉近关系嘛……” 听着她们的对话,我开始了思考。 确实感觉樱庭前辈经常注视浅田的样子。想必樱庭前辈是喜欢浅田的吧。 “真羡慕牧啊。和浅田君是青梅竹马。” “没这回事啦。” “诶——,可是,你们小时候一直在一起玩耍不是吗?” “不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啦。是和其他人在一起。” “可是,这份关系可以持续到现在很厉害哟。现在也经常和浅田君说话不是吗?” “这个嘛……” 牧前辈面对倾身而出的樱庭前辈,逃避似的挪开了视线。 “对了,再多说点浅田君的情报哟!” “等开完会再说好吧。” 牧前辈如此婉拒,可经不住樱庭前辈“一点点就够”的恳求。最终牧前辈屈服了: “听他说,最近好像开始听西洋乐的样子。” “西洋乐啊——” 之后话题转到了浅田喜欢的歌手。 “还有呢?比如,能拉近关系的……” 樱庭前辈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牧前辈。而牧前辈则一脸苦笑: “呃……我想想呢……最近好像是在看小说。不如你也去读同一本?” 然后说出了书名。 那小说是我前段时间借给浅田的。看来牧前辈真的了解浅田的近况。他们有时会一起回家,可能是回家路上说的吧。 “好了,到此为止。” 牧前辈强行终止了话题,可樱庭前辈还没听够: “诶——,再讲多点嘛。” “真是的,万里子脑袋里全都是翔君了哟。” “哦呀,吃醋啦?” “别说傻话了,会议要开始了。” 樱庭前辈总算放下了浅田的话题,可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会议的资料全部在书包里。” “……我也是。” “那一起回去拿吧。” 说到这,樱庭前辈不情愿地叹了口气: “啊啊,书包好重啊……” 牧前辈不解地歪脑袋: “为什么啊?” “很快就要考试了嘛……。坐电车的时候得看书复习,教科书什么的得随时放在书包里。” “谁叫万里子平时一点笔记都不记。” “听课的时候总感觉不记笔记也记得住。可是一临近考试就不行了呀……” 这也太没计划性了吧。面对这样的樱庭前辈,牧前辈“真拿你没办法”地微笑道: “不介意的话,我的笔记随时都能借给你哟。” “真是救命了呀……。一直总是要你来照顾我——” 两个人边聊边离开了教室。 “……” 人的感情总是在不经意间从视线或对话中流露出来。樱庭前辈经常偷偷地注视浅田。她喜欢浅田。 不一会儿浅田他们回来了。我们在学祭执行委员长——家姐的教鞭之下帮忙制作拱门。这工作持续到晚上八点,终于无惊无险地完成了。比预料中要来得顺利,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估计绝大部分人都已经下好了要通宵达旦的决心。 尽管拱门已经完工,但看起来欠缺点华丽。依照藤蔓雕刻而成的形状,看起来虽然有冲击力,但装饰太过普通。只是简单地贴上了年份和“紫风祭”的文字,除此之外就没了。也没有涂些什么,只有材料本身的白色,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是,拱门小组说这样就可以了,想再加点什么也只能作罢。 疲惫的我和浅田坐在走廊和玄关之间的地板框上。就这样,我们决定休息一会儿。漫漫长夜。留宿的可能性也有。因为疲惫,我们彼此不转身地聊天。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了樱庭前辈: “……浅田,你和牧前辈关系很好吗?” “这个嘛,说不上关系坏。应该姑且算是好吧。” “干嘛用这么牵强的说法……” 浅田尴尬地搔了下脸颊: “怎么说呢,她感觉像我姐姐一样,我很不适应。”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前辈。不如说我还挺羡慕你的。” “为什么?” “因为牧前辈对我也好其他学生也罢,说话的态度都挺冷淡的嘛。” “嗯?春一,看上了牧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单纯地渴望和睦而已。一起相处时,比起浑身的不自然,不如和睦一点更好。如此罢了。 “她也没那么好啦。……她真的很过分,老想管着我,还跟我顶嘴什么的。” 所谓的姐姐,大概都是这种感觉。实际有个亲姐的我说这话最有说服力。 “不过,最近和她的关系变好多了吧。” “是吗?” “之前她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哪怕早上碰面,她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走了。换做以前的话明明会一起上学的。” 到了一定的年龄,男女想单纯地一起放学回家变得越来越难。大家都开始介意周围的目光。 “浅田,寂寞了?” 虽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浅田一脸认真地望着前方。冷不丁地,自言自语似地开口道: “最近,特别是最近。怎么说呢,有种被她刻意避开的感觉。总觉得很在意啊——” 浅田话音未落,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走廊貌似有人正在走过来。步幅不大,从这匆忙的脚步声中能感觉到些许的不自然。浅田停止了说话。 不久,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出现。那是樱庭前辈,她正搂着两个叠起来的大纸皮箱。看到了我们,她收紧步幅走了过来: “拱门制作辛苦了。浅田君,可以好好休息哟。” 如此精准地只提及到浅田的名字,让我有种自己正在偷懒怠工的感觉。当然这并非她的本意,对于樱庭前辈而言,我的存在和浅田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可能樱庭前辈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她是一个容易从这些小细节处流露出感情的人。 “那我就承蒙好意了。前辈,现在在做什么?” “我想把这些东西搬过去。这是开幕式上要用的服饰道具。” 樱庭前辈强调似的轻摇了下手上 的纸皮箱。纸皮箱里传出了噶塔嘎嗒重物的声音。 “……前辈要不先坐下来再慢慢说?东西看上去不轻的样子。先放下来再说吧。” 我差点忍不住出声制止浅田。要是樱庭前辈插足进来,那我就完全变成一支电灯柱了。估计浅田也没多想。他可能单纯只是觉得三个人一起聊天会更开心。浅田对于樱庭前辈表露出来的好感也有迟钝的一面。 我原以为樱庭前辈肯定会接受浅田的邀请,然而她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了,这个,得赶快搬过去才行。” 樱庭前辈笑着说道。我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那我也来帮忙吧?” 浅田乐于助人的本能发动了。拱门制作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卖力。明明现在还很累。浅田这本能在学祭准备期间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这提议恐怕樱庭前辈没有拒绝的理由吧,我是这么想的。 “不了。反正这是最后一趟,不用麻烦了。……浅田君努力过头了,牧也这样说了哟。都这么累了,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哟。那待会见。” 樱庭前辈略微强硬地结束了对话,又迈起小步幅走向走廊的对面。可能是东西太重才这么着急吧。这样的话步子迈得大一点不就好了。 我还在思考,浅田便低声地自语道。像之前那样,双手撑着身后的地板,出神地凝视着空无一物的空间。 “是从和樱庭前辈关系变好开始的吧……” “什么?” “牧有点变了。之前她不是很严厉地提醒我了吗?换作以前的话,虽然也会提醒,但不会是那种感觉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怪不得他刚才打算叫住樱庭前辈。 “无论是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呀。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不是吗?” 浅田和牧前辈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虚假的友谊情。 “是吗?……不过我还是有点在意樱庭前辈。” “为什么?” 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奇怪。 “樱庭前辈,她以前和一之濑前辈关系很好的。就是那个在学生会当书记的。性格很开朗的一个女生。偶尔来找我说话的那个。” 就算说明得这么详细,我也想不起一之濑前辈的样貌。我在学生会又没有熟人,来找浅田说话的女生也数不胜数。我适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们两个以前经常在一起行动,关系很好,不过……” 浅田的表情变得暗沉。 “不过?” “两个人知道了双方喜欢上同一个人。从此就没再一起行动过了。” 我不由地感叹了声“啊啊”。 这种情况可真是尴尬。而且那位被两位女生喜欢上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浅田。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浅田用力地挠了挠头: “……樱庭前辈可能是不太重视朋友的人。” 我“看来是呢”地答道,心里却并不认同。 无论再好的朋友,只要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两个人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了。“是这样啊,原来你也喜欢浅田君啊。那我们都要努力加油哟”,这种话根本不可能。面对爱情上的竞争对手,肯定不会给好脸色看。 人只有一个。要认真追求的话,就不会让步。 这是无可奈何的结果。 “……哈啊。” 浅田叹了口气。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会把这种态度流露给我看,这让我有点喜悦。 说到底浅田还是在担心牧前辈。我刚要搭话,就在此时,走廊对面传来了慌张的脚步声。是室内鞋跑步时啪嗒啪嗒的声音。浅田不感兴趣地说道: “这次轮到谁。” “肯定不是拱门制作小组的。” 不久,身影出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是牧前辈。见到我们两个,她走了过来。 “翔君、……” 看起来比我们还要疲惫的样子。眼镜深处的瞳孔散发出一股拼命的意志。浅田诧异地应答: “出什么事了?” “有看到、我的笔记本吗?数学的笔记本。” 2 我和早伊原走在二楼。比起一楼人少了,走起来也轻松了。虽说家长很多,但还是众多的情侣更引人注目。大概我们在旁人眼里也是如此吧。申请书也收集得很顺利。 “听说说话只说一半的男人做什么都是废柴。” 听了我的故事,早伊原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这句。脸上不自然地贴着笑容。 “听你这口吻,很是在意嘛。” “是啊。明知如此还故意不讲下去的人,最差劲了。” “世界上没有这么性格恶劣的家伙吧。” “矢斗春一前辈就是。” “下次你把他带过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早伊原的眉头微微抽动,然而笑容依旧。 “前辈,知道‘常识’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没想过早伊原口中会说出常识这个词语。早伊原的瞳孔深处正在生气地瞪着我。空气中飘荡着冰冷扎人的气息,让我如坐针毡。 “我说过只说一半的。可没违背诺言。你不也说全部讲出来没劲的吗?说到这还不明白,只能证明你的推理能力太差了。” 早伊原笑容依旧。 如果两人独处的话她还可以摆出臭脸,但现在是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很多学生来往,众目睽睽。对于着重表现我们关系融洽的她来说,无论有多生气,身边只要有人就只能佯装笑颜。 “再讲下去就要收费了。先花三百円抽一次签,中了我才讲下去。” “起码得抽十二次才会中奖的那种对吧。法律上禁止的哟。” 早伊原不耐烦地说道。 我原本想再讲多一点的。可是,没有干劲。 在我讲述的途中,一年前的往事开始巨细无遗地浮现出脑海。其中强烈的谜题气息,令我心生厌恶。果然只是讲述这件事,就已经和我所追求的青春大相径庭。可以的话真想视而不见。单单为了满足早伊原的好奇心,就得让我回忆起伤感的过去,也太没道理了吧。 “啊。” 早伊原叫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一间教室的招牌。这教室也是小吃店,上面写着“被cosy咖啡厅”。 被……? 招牌上写有解释说明,但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早伊原拉着手臂。 “前辈,这里也要收申请书的吧。顺便在这喝个茶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她拉进了店内。 店内的构造和一般的咖啡厅差不多。四张课桌一组,上面铺着桌布,这就构成了一张客桌。窗户上用可爱细圆的字体倒转地写着“被cosy咖啡厅”。 只有一张客桌上有人,除此之外,没见到其他的客人。然而这一组客人才是问题所在。这两位女客,一身仿佛出席欧洲宴会的装扮。漏斗状的裙子上满是褶边,胸口别着个大大的丝带结。换句话说,正是所谓的洛丽塔装。 这衣服貌似是学生自己亲手缝制的,总给我一种手工制品的感觉。 走到我和早伊原身边的店员,穿的是一般的藤崎高中校服。 至此我意识到了这咖啡厅的用意。被、cosy咖啡厅。普通意义上的cosy咖啡厅,像女仆咖啡厅那样,特别的制服是由店员来穿的,而这里倒转过来由客人来穿。记得在大头贴机里见过类似的服务。想必很受女生们的欢迎。 黑板那边拉着帘子,应该就是换衣服的地 方。 我和早伊原被带到了二人座位。菜单马上就递了过来。菜单上写的并非食物,而是各色各样的服装。 “原来如此。没想到早伊原还有这种爱好。赶紧先发条推特。” “反正前辈零粉丝,没所谓。” “怎么可能是零嘛。” 是六个。 “也是呢。粉丝数再少也有十个对吧。” “………………” 朋友不是看数量,而是质量。 不管怎样,现在的问题是这家被cosy咖啡厅。菜单上只有服装,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太阳穴上汗如泉涌。 “早伊原。我知道你对cosy很感兴趣了。不过我对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所以——” “前辈已经是吸血鬼装了,只要我换装就够了。” 说罢,她单手拿着菜单站起来,对店员说了些什么。接着消失在帘子里。 见势不妙就开溜的家伙。 被留下来的我,假装没事地看了下周围,发现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和早伊原之后,有三组客人也进了店。全部都是二人组的女生。……孤身一人,身披斗篷的我会吸引眼球也是当然的。 若是早伊原从帘子那边回来,事情会变成怎样呢。 女生和女生来这种店尚能理解。不如说这家店本身看准的就是这一点。这样的话给人的印象也不过是健康的娱乐方式。可是,男女的话就稍微有点变味了。在旁人眼里,我简直就像有特殊癖好一样。肯定又会传出些没根没据的不愉快的谣言。能不能找个合适的借口呢。我在沉思。 不久早伊原拉开了帘子。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但实际上不过十分钟。 早伊原穿的是,格子纹的,看起来姑且像是女仆装的衣服。给下人穿的话太过华丽。感觉像是在魔法秀上女助手穿的衣服。早伊原的嘴角抿着一丝微笑。 “前辈,怎么样呀。这可是女仆装哟。啾溜。” 早伊原来到我面前。拳头轻握并摆在脸旁,向前弯着身子。她在期待我的反应。 “g……” 我闭上了刚要张开的嘴。思考着。 滚蛋吧。你在瞧不起女仆吗。快给全国的女仆道歉——我几乎脱口而出。要是我真说出口。她肯定会立即借题发挥,“是吗……”地发挥她沮丧的演技,博得周围对她同情的目光以及对我责怪的目光。前辈的爱好是这样才对吧——说完换件略微裸露的衣服。这样,周围的人就会对我转为鄙视。这正是她的计划。 因此我此时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哇啊,穿得真合适呀。” 露出微笑。 “真的吗?前辈对女仆很挑剔的样子,人家紧张死了。” “我挑剔的是女仆的工作态度,并不是女仆哟。” “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感受哟。前辈不是说过,小褶边的女仆装没资格叫女仆装什么的。人家这褶边够了呀?” “虽然我没这样说过,啊哈哈。” 周围的视线刺得我好痛。想着不能让气氛冷掉,我只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干笑。 为什么她就这么想陷害我。是对我什么地方怀恨在心吗。头绪太多了反而搞不清楚。难道是因为早伊原生日那天请她吃了法国蜗牛。 “很合适哟,嗯,非常合适。” 此时,可能是幻听吧,我仿佛听到了咂舌的声音。 “这样的吗。那机会难得。” 终于放弃陷害我的早伊原,再次和店员搭话: “啊,不好意思。能给我们拍张照吗。” 早伊原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店员,抓着我的手臂,并非换衣帘,而是把我拽进了中间的帘子里面。这里貌似被设成了拍照的专用地方。间接照明的灯光亮堂堂地照着我的脸。我们并排拍了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搞不懂。 拍照结束后,早伊原为了换衣服消失在换衣帘里。 此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邮件。打开一看。 “呜哇,我才不要……” 刚才的照片被发了过来。不如说手机上有这种照片,反而会被她借此将我推向更危险的境地。这种照片还是早点删掉好吧。刚这么想,早伊原从换衣帘里面走了出来。 “前辈。之前的故事可以继续讲下去了吧。” “等下。话题转得太快了吧。” 早伊原笑容依旧。 “刚刚才领了报酬,难不成,不讲下去这种事不会有的吧?” “报酬是什么啊。我只是收到了一封垃圾邮件而已。” “收到了天使的照片对吧。” “堕天使的话倒有。” “啊啊,怎么办呀。前辈不讲下去的话人家要无聊死了,不小心照片就会发给朋友。正文写上‘前辈喜欢人家这身打扮’也说不定哟……” “…………” 我在想如何倒转过来威胁早伊原。早伊原有那么多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藉此威胁感觉也行得通。不过,假若我真的威胁了早伊原,威胁这事感觉会被她反过来利用。 ……这样的话,我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还不如顺从早伊原的话更为上策——最终,我还是跨过了这道线。 我看了下时间,十一点过了。快到浅田的live时间了。我无论如何都想去看。我叫来了店员,结了账。接着表明自己学生会成员的身份,得到了申请书。 离店时,我向刚才开始就用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的早伊原说: “说到到体育馆为止。” “……好!” 听到我这么说,早伊原满足地露出了微笑。 *** 我、浅田和牧前辈三个人,去了牧前辈的教室找笔记本。课桌里、前辈的柜子、架子上、各种各样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一无所获。总之走出走廊。浅田走在最前面,我们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三个人缓缓地在走廊走着。 浅田为了打破尴尬,对牧前辈轻声说道“真是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呢”。牧前辈回答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心不在焉。 盲头苍蝇地搜索恐怕也无济于事。而且浪费时间。尽管我和浅田都已经完成了工作,但副组长的牧前辈应该还有任务在身。时间紧迫。 为了提高效率,情报是必需的。为了缩小笔记本的搜索范围,我问牧前辈: “还记得笔记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她略作思考后开始在记事本上写字。写了一会,手戛然停下。这应该是为了帮助回忆而写的吧。 “今天早上还有的。虽然数学笔记本平时都放在桌柜里,但我记得早上把它放进书包里了……。上学路上和万里子聊到了该开始准备考试复习,就想着把笔记本带回家复习。不过之后……” 牧前辈放慢了脚步,一边回想一边自言自语。 “之后带着书包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因为学祭的资料都放在了里面。” “教学楼外面也去了?” “去了。因为要确认进度嘛。不过没去停车场那边。基本都是在大路上走。” 也就是说,基本上没多少线索。 笔记本。 紫风祭结束后大约两周就要考试。笔记本是必不可少的。丢的是笔记本这一点更是雪上加霜。因为笔记本本身就很难找。浅田似乎也是这样觉得。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向牧前辈问道: “能不能去借别人的笔记,或者只看教科书不行吗?” 牧前辈时不时偷瞄浅田。 “…………” 我观察着她的视线。牧前辈似 有难言地回答: “那个……果然,还是自己的笔记本复习效果最好……” 学习的方法有几种类型。其中之一就是做笔记。花心血做出来的笔记比教科书或参考书都要管用。牧前辈应该就是这种类型。因此没有笔记本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 果然还是要找回来。为了牧前辈我想早点帮她找到笔记本。正当一筹莫展之时,无意间看到眼前教室的名字,我灵光一闪。 “这里也来过了?” 我指着的是第二讲义室。自从大讲义室建成后,这里就不再上课,而是当作仓库一样堆放杂物。离外面也近,还是在一楼,杂物搬进搬出很方便。紫风祭上开幕式小组要用的东西也放在里面。 牧前辈点了点头。 “那先从这里开始找吧。” 虽然牧前辈说过拿着书包走来走去,但工作的时候就未必了。肯定有哪个地方要搬运杂物的。搬东西时书包想必是要放下来的。这时就很有可能不小心落下笔记本了。 牧前辈和浅田都表示同意。浅田推了推第二讲义室的门。砰砰,门打不开。 “上锁了……?” 今天第二讲义室肯定频繁地有杂物进出。本以为不会上锁的。我刚想去职员室取钥匙,门内传来了说话声。含糊得听不清楚。我和浅田交换了一下眼色。 “抱歉,等一下。” 又听到了。精神充沛的,女生的声音。 “万里子?” 牧前辈说罢敲了一下门。瞬间,里面传来了东西倒塌的声音。可能是杂物掉下来了吧。 “没事吧?” “等一下!” 里面传来的是樱庭前辈的声音。看来是锁着门在做些什么吧。大概是在整理掉落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都不见解锁开门。 “…………” 太久了。 过了几分钟,第二讲义室内传来了解锁的声音。门开了,樱庭前辈走了出来。穿着的运动衫,和拥有健康肤色的她很是般配。她双手抱在胸前,声音里掺杂了一丝的批评: “真是的,你们干嘛呀——。吓我一跳害我把东西弄倒了。” 第二讲义室里,堆放着多得几乎盖过天花板的纸皮箱。 她交替地看了看我们三人,最终视线固定在浅田身上。樱庭前辈的表情稍微缓和,似乎是为刚刚不耐烦的语气而害羞,她垂下了视线。 “我们只是在找东西。万里子在这里做什么?” “换衣服呀。今晚要留宿嘛。” 为什么特意要在这里换衣服?这学校里是有女子更衣室的。在更衣室换衣服不是更好吗。刚这么想,脑海立马浮现出了反驳的话。樱庭前辈之前搬了很大的纸皮箱。想必就是搬运到这里,第二讲义室的东西了。她就在这里顺便换了身衣服。 “所以呢,找东西是怎么回事?” 樱庭前辈皱起眉头,把脸伸了出来。不断念叨道“没事吧?” “笔记本哟。牧前辈的笔记本不见了。” 听到我的说明,樱庭前辈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峻。 “笔记本?……这可真是麻烦了呢。牧在笔记本上花了好多心血的呢……。不过我觉得在这种地方应该没有……” “嗯,姑且还是要搜一遍。” “是吗?不过,我觉得这里没有喔—” 最终,在浅田的强烈要求之下樱庭前辈答应了。四个人在第二讲义室搜索了一番,还是没找到笔记本。 牧前辈的数学笔记本,真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之后我们四个人在学校里分头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垃圾箱里、鞋柜、教室的课桌里,没有一个地方有笔记本的踪影。 明天就是紫风祭了。学校在今晚就已经布置妥当以迎接明天的入场者。课桌已经清空并作为基台,垃圾箱是和平时不同的大纸皮箱,而且是全空的。哪怕有东西落在里面,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想再仔细搜一遍教学楼,于是来到了五楼。这是最顶楼。昏黑的走廊空无一人。一眼望去,走廊的地板上没有掉东西。我仍不放心地想要确认每一间教室。说不定牧前辈有进过这里的某间教室呢。这样的话东西就有可能落在里面。 我刚准备展开搜索,一扇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筱丸前辈。门牌上写着美术室。筱丸前辈伸了个大懒腰,扭了扭腰。正好发现了我,前辈的动作瞬间凝固。看来是没预料到会被人看到而吃惊了吧。 “是矢斗君啊。在这种地方干嘛啊?已经九点了,不留宿的人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莫名地涌上些许安心感,紧绷的身体顿时被抽离了力气。 “我姑且打算回去的。” “那就好哟。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快回去快回去。” 筱丸前辈温柔地拍打我的后背。虽然不是学祭执行委员长但这份关心。比起身为学祭执行委员长的姐姐,更会关心和照顾别人。 “其实牧前辈的数学笔记本不见了。找到了我就会回去。” “数学笔记本?” 筱丸前辈不解地侧起了脑袋。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 “这个嘛……。可能是忙完紫风祭的开幕式工作后才发现的吧。” “牧、是吗。” “……是熟人吗?” “以前相处过一段时间。” “……以前相处过是吗。” “对方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哟。” “前辈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啦。我自己的笔迹,牧也是不知道的啦。” 是指这方面啊。筱丸前辈摆了摆手回答: “毕竟是同班同学,还一样是学祭执行委员,关系当然好啦。” 想一下也确实如此。筱丸前辈人缘那么好。和大部分的同年级生想必相处得不错。虽然印象中只见过牧前辈和樱庭前辈亲密说话的样子,但筱丸前辈和牧前辈单独相处时,也是能普通地说上话的吧。 筱丸前辈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长考。 安静下来后,能听到外面细微的声音。那是在外作业的人的声音。我想看一下外面的样子,但在特别教学楼看不到学校正门方向的样子。只能看到职员的停车场。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声音的来源是停车场那边。在那里,有位男性穿着贴有荧光带的背心。他熟练地抱着纸皮箱从旧仓库里搬出去。应该是垃圾回收的职员。停车场那边,学祭前一天却格外冷清。 “哇啊,那边可真暗。” 不知什么时候,筱丸前辈和我一起眺望窗外。 “宛如,影子一样。” “是呢。” 虽然不太明白,但我还是回了话。光与影,是这个意思吗? “笔记本。” 身子转了过来,筱丸前辈说道。 “学祭结束之后,到处乱七八糟的想找都找不到哟。” 要找到的话,只能在今天。可是,留宿的人都有工作没完成,肯定很忙碌的。想发动大家帮忙也不太现实。 现在只能就此放弃,去找谁借笔记本复印一份了。 “…………” 若是能这么顺利倒也好——。有些东西缠绕上心头。我陷入了思考,相互间无言了数秒,筱丸率先打破沉默: “笔记本由我这边来找吧。肯定会帮上忙的,矢斗君今天早点休息吧。要小心身体哟。” 我道了谢,离开了这里。 又找过一遍教学楼后,我放弃了搜索。接着我来到了大讲义室,浅田和筱丸前辈都在。筱丸前辈见到我,“怎么还没回去啊” 地说道。 浅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春一,找到了吗?” “不,没找到。” “这样啊……” 浅田明显地露出了沮丧的表情。筱丸前辈替我解释道: “这也没办法啦。说不定是和其他东西搞混了。没那么轻易找到呀。” 丢的是笔记本。没那么轻易找到。牧前辈大概也明白这一点。然而浅田看起来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产生了罪恶感。 过了一会儿,樱庭前辈来了。 “笔记本找到了吗?” “没有。” 听到浅田的回答,樱庭前辈说了句“是吗”,低下了眼睛。冷淡的反应。 沉默中,筱丸前辈一锤定音: “没办法了。笔记本只能放弃了。” 这个决定,没有一个人反对。之后只要等牧前辈,本人颔首就行了。 “那,我来联络吧。” 樱庭前辈操作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打给的应该就是牧前辈。 “……嗯。……嗯,大家都在哟,大讲义室。你在哪里?…………知道了。” 樱庭前辈把手机放在桌上,转过了身。 “牧说她现在就来。” “——大家都努力去找了,但是都没找到。” “这样啊……。没办法了呢。” 听到樱庭前辈的说明,为了安慰大家,牧前辈挤出了笑容。 “这么劳师动众真是对不起呢。谢谢大家帮我找笔记本。麻烦到大家了……。已经没关系了。” 本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能作罢。 我一直在观察牧前辈。牧前辈向樱庭前辈搭话,想一起离开大讲义室。这态度里充满了违和感。 “…………” 果然,很奇怪。 不自然的一点。就是,只不过丢了笔记本就把问题弄得这么大的牧前辈。 确实课堂笔记本很重要。大家都是按自己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整理笔记。数学笔记的话,连计算过程记到第几步恐怕每个人都不同,不同的人整理的笔记必定有很大的差别。考试临头才丢了更是损失惨重。牧前辈对笔记的用心程度也是有目共睹。学祭开始之后恐怕再也找不回来。要找的话只有现在。 可是,但是,尽管这么说,至于要大家帮忙吗。大家都空闲的话倒无可厚非,可今天是学祭前日。牧前辈是个老实安分、维护和谐的人。所以,感到了违和感。牧前辈向我们求助时,能看得出些许大惊小怪。怎么回事,她当时那个样子。明明只是本笔记本而已。 然而现在。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轻易放弃了找笔记本。难道是觉得已经搜得足够了?确实可能如此。 可是,找不到。不惜在学祭前日如此繁忙的时间点,拜托大家去找的重要的笔记本,找不到。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看上去没有丝毫受到打击的样子。 难道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肯定有我所不知道的隐情。那是什么呢。思考的滚轮开始剧烈加速——不过,戛然而止。 这种思考毫无意义。 我追求的是真正的青春。已经决定好,不再和别人的青春扯上关系。这次并非是我的「体质」惹来的。我也没有任何的损失。这个时候还要去思考真相,简直荒谬。 越和谜题扯上关系,意味着越迟将我的过去逐出脑海。早一分一秒也好,我要把那件事忘掉,然后过上真正的青春。 我在心中默念,仿佛是在讲给我那一闲下来就开始思考的大脑听。 可能是众人都疲惫了,大讲义室内弥漫着沉闷的氛围。要不回教室就这样睡了吧,我刚如此想着。大讲义室的门被突然撞开。沉淀的空气流动起来,现场飘来了一股紧张感。 众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门口。在那里,开幕式小组的其中一人,一年级的木村正站着。气息紊乱。想必是跑过来的。大家投向了诧异的视线。 木村还未缓好气息,喊了一句。 “彩纸没了!一半!” 彩纸。用到这道具的只有开幕式小组吧。身为开幕式小组组长的樱庭前辈皱起了眉,走向木村。 “没了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一半,不见了!” 彩纸,没了一半。 全部的彩纸装满了四个大纸皮箱。意思是说有两个不见了。樱庭前辈命令再找一遍,木村则说已经不留角落地找过好几次了。怎么回事。笔记本之后是彩纸?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不行,不能思考。这不关我事。 不过,这次的问题难以简单地停止思考。彩纸是每年从前辈们那里继承过来的纪念物。每年学祭的资料经过加工累积而来的,亲眼可见的历史,从前辈们那里得来的礼物。里面涵盖了特别的意义。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彩纸的紫风祭,谁都无法想象。 “没了是什么意思。快去找啊!” 发出嘶吼声的,是樱庭前辈。她向木村逼近。 “听好了?不可能会丢的。好好去找呀。” “已经找过所有地方了……” 木村蜷缩着身子。恐怕真的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如焚。 “那可怎么办啊……” 樱庭前辈喃喃自语。教室里被异样的紧张感包围。我看向浅田,他也在看着我。四眼相对后,浅田靠了过来,小声地说: “竟然没了,这种事有可能吗?” “难以置信。……不过,看木村君的反应,看来是真的没了。” “那可是彩纸哟?分量不少的吧。” 连大型的纸皮箱都塞得满满的。为了防止混入异物合上了盖子,不过也是能一眼就分得出来。纸皮箱的体积大得抱起来就完全被挡住视线。 被哪个人搞错并搬到别的地方,这种事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是谁,故意地把彩纸搬走——、藏了起来。 我偷偷看了筱丸前辈一眼,没有特别的反应,似乎在静观事态的发展。 3 “诶呀……,live真的太棒了。” 我向走在身边的早伊原树里寻求同感。不过她似乎在考虑接下来去哪,兴致勃勃地看着紫风祭的宣传单,对我的话没有反应。 我被无视了,但现在的我已经不计较了。没兴趣就不给反应,这是我们之间常有的事。 早伊原在live的过程中,一直无聊地摆弄着手机。明明会场上的女生都如此狂热,还真是冷若冰霜。虽然这么说,但我也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欣赏音乐。在全场起立的会场中,只有两个人安静地坐着,想想也相当引人注目。 浅田的乐队「@home」的live在一片盛况下拉上了帷幕。 看过live之后,我深深地明白了浅田受欢迎的理由。吉他solo时女生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我被女生叫出去的理由九成是打听浅田的兴趣爱好,这一事实我现在总算信服了。顺带一提,剩下的一成理由是与「体质」有关的麻烦、早伊原或会长、还有上九一色。 作为之前cosy咖啡厅的延续,我们又回到了二楼。被cosy咖啡厅隔壁第三家是一年八班的咖喱射击店。早伊原好像发现了宝物一样,小跑着来到了招牌前,稍稍看过说明内容后转了过来。露出了连推销经理都自叹不如的绝佳笑容。叫人不自觉地就要签字画押了。 可是,凭我的经验,早伊原的笑容越是灿烂,就越是不怀好意。然而我故意装出浑然不知的样子,对她 回以微笑: “看起来心情不错嘛。怎么了呀。” “不够呢。” “智商?还是说脑袋?” 本来我和她相互地展现着笑容,早伊原突然微微蹙眉,依靠在我身旁,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我: “是爱情哟。前辈,请对我再温柔一点。具体来说就是对我再多说一点。” “那我下次送你一本《女生讨人喜欢的行为 ~满嘴恶言且毫不可爱的后辈专用编~》。” “那人家送前辈一本《男友力 ~谜题无感且思想贫瘠的前辈专用编~》作为回礼吧。” 这书也太挑读者了吧。 早伊原小小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故事要停在这么微妙的地方。筱丸前辈之后到底怎样了?” “你动下脑袋就明白的吧?” “那倒过来,前辈能想出来吗?” “那当然。” 想不出来。 早伊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嗤鼻一笑: “推理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了。从目前所讲的故事,很容易就能想象到笔记本为何丢失,和彩纸有何关联也大致能想到。” “诶……” 这我全都知道。故事的疑点正如早伊原所指的。既然她全都解开了,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谜题。将写有“喜欢”的彩纸递给喜欢的人就能结成正果,藤崎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可是,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传闻呢。所谓的传闻,需要有确凿的证据、谁人的行动、传播的人物等诸如此类的契机才可能产生的。人家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我陷入了思考。然后回想起来。传闻的原因。在脑海里把过去回放一遍,也搞不明白。我一直以为传闻是随便就有的。 奇怪。我明明知道全部的真相。好好回忆——。然而在我进入沉思之前,早伊原拉了拉我斗篷的下摆。 “前辈。凭咖喱射击来决一胜负吧。输了的话就要继续讲下去。” 她指着一年八班的咖喱射击的招牌。 “首先我连咖喱射击是什么玩意都不清楚。” 只要我还未弄清规则,就绝不会贸然应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上早伊原的陷阱。 招牌上有说明。我刚站在招牌前,店员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尽量不受干扰地读完说明。 “……原来如此。” 首先,支付三百円买咖喱。接着,跟往常的射击摊一样,射中标有点数的靶子。累计的点数可以选择兑换不同的咖喱配料。芝士三十点、水煮蛋五十点、鸡蛋酱六十点等等。里面还有芥末和超辣酱等,只需十点。看来射击拿不到好点数的话,就兑换不了好配料。哪怕一分不得,至少可以品尝美味的咖喱,如此令人安心的设定。设计得还挺花心思的。 反正我不会把全部的故事说出来。只要讲到一半再中断就好了。 “……” 顺水推舟地,我决定先提好条件,等下要撕下早伊原那张虚伪的笑脸。 “可以是可以,不过输的人要吃赢的人点的咖喱,如何?” 早伊原愣了愣神,立马明白了其中的用意。嘴角勾了起来: “可以。我接受挑战。” 这场胜负,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呢,前辈,输了哟。” 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把枪还给了教室的出口附近,早伊原对我不屑一笑。 “才十点而已。” 早伊原是二百四十点。而我是二百三十点。这咖喱射击店还做了来客的得分排行榜,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改填上了我们的名字。我的成绩也没那么差。只能怪运气不佳。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店员在出口,“请选择喜欢的配料”地递给了我们盛在蛋糕纸盘上的咖喱。接过咖喱,早伊原巨细无遗地看起了菜单。 “看看要给春一前辈来一份怎样的美味咖喱呢。” 她的脸完全如同,正在对着大罐子熬制奇怪药汤的魔法师。 这次没能让早伊原吃瘪,再有下次的话,我一定要尽情享受这女人痛苦的表情。这场胜负我立足于不败之地。就算输了对我也是不痛不痒。 早伊原,你早就在我的计算之内。你会点的配料我早就预料到了——。 “番茄一个三十点呢。那就请来八个番茄吧。” “……这。” 店员接下了单子,把番茄拿了过来。知觉到这血一样颜色的物体,我体内的警报狂鸣。 早伊原探出头来窥探我的脸色。 居然不是芥末或者超辣酱。正常来说点这些才是合理。这样对于喜爱吃辣的我来说简直毫无伤害,本应如此才对。 八个番茄在咖喱上咕隆咕隆地盛放着。先递给了早伊原,然后由早伊原递给了我。 “前辈最喜欢吃番茄了对吧?” 为什么,我讨厌吃番茄这种情报会被她知道。……是妹妹?早伊原和我的妹妹有秘密来往? “对了,另一份只要一个水煮蛋。……嗯,其他的不用了。” 早伊原的那份咖喱也盛上了配料,我们向教室里临设的饮餐区移动。在桌子两边坐了下来。端放在我面前的是,番茄量明显比咖喱还要多的咖喱。主菜番茄配料咖喱饭。 早伊原双肘撑在桌面,双手捧着脸蛋,愉悦地看着我。 “怎么了前辈,快点用餐吧。你最喜欢的对吧?番茄。” “……” “人家想看看前辈美味地进食的样子。” “…………” “吃过之后舌头也会变灵光对吧?记得的吧,约定好了的。请继续讲下去吧。” 约定,就是约定。哪怕早伊原有过多少次出尔反尔,要是我也不遵守约定,就意味着自己堕落成和早伊原同等的水平。我可不想这样。 *** “为什么没好好看管!?” 樱庭前辈怒不可遏地训斥着木村。木村不停说对不起,多次低头谢罪。 可是樱庭前辈并没有因此消火解气。 “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丁点工作你都做不好啊!” 在大讲义室里的我、浅田和牧前辈暂时在一旁看着,浅田似乎看不下去,苦笑说道: “樱庭前辈。到此为止吧。这样也无济于事——” 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樱庭前辈的话肯定会听浅田的话吧。然而——。樱庭前辈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眼神刺向浅田,一句话也不说。浅田吓了一跳,只能闭上了嘴。 “…………” 看来是过于愤怒而失去了冷静。樱庭前辈平时常挂着笑脸,性格率性开朗。如此的她竟然生气到这种程度真是意外。 浅田说的没错。这并非木村君的错。他总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而且彩纸会被人偷走这种事谁都没想过。虽说木村君平时有点冒失,但换谁来看管也是同样的结果。 樱庭前辈还在怒瞪着浅田。沉默像针刺一般难受。 “啊,对了。” 然而,筱丸前辈打破了沉默。 “……我想彩纸应该在进行异物混入的最终检查。” “诶?” 正在逼近木村的樱庭前辈,露出出乎意料的表情转过了脸。 “几天前拜托过后辈,让他们今天搬过去的。对不起,一时忘了……” 筱丸前辈垂下了眼睛并尴尬地说道。樱庭前辈投出了怀疑的视线。 “筱丸来检查?” “看来我多管闲事了。” 看见筱 第三章 学校里面到处都有相同涂鸦的理由 1 「前辈,真是令人期待呢。鬼屋。」 早伊原现在一副兴奋得要跳起来的样子。 她说想去看二年一班的鬼屋,于是我们决定前往二楼。虽然二年一班的教室在三楼,但鬼屋是在二楼。如果按照各个班的实际位置,那自然地,离玄关最远的三年级教室的集客率最差。为了消除这种不公,有意举办模拟店·展览的团体要集体抽签,并分配位置。 来到了二楼的鬼屋。教室的走廊两边设置了等候席。刚坐下,列队便顺畅不断地前进。队尾的位置几乎不变,看来鬼屋已经相当有人气。 像这种业余鬼屋一般都比不上正规专业的。来客对此并不抱过高期望。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大排长龙呢。 「真是令人期待呢,鬼屋。」 旁边的早伊原露出僵硬的微笑。 「啊啊,真是,好期待啊。」 「前辈,不要逞强哟?」 「你才是,看得出来整个脸都僵了。」 早伊原抵达鬼屋的时候,「啊」地叫了一声。一刹那,她皱起了眉,这我没看漏眼。 『你不是说想去鬼屋的吗。那我在外面等好了,快去。』 『前辈不进去吗?……害怕了?』 『我害怕?怎么可能。简直无聊。』 『这可不行哟。没进去就妄下结论可要不得。还是前辈进去比较好。人家会在外面等。』 『你在说什么。最早说想去鬼屋的不是你么?……还是说,事到临头才害怕了?』 ……就这样吵到了现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早伊原不想进去,我也不想进去。 「这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是学祭水平的鬼屋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早伊原双手轻轻握着,覆在嘴唇上,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睛看着我说: 「前辈看,人家不是胆小鬼吗?不尽早习惯的话,和朋友去游乐园时会被取笑的啦。」 「可喜可贺的世纪新发现。看来特定的波长和音调,会诱发想打人的想法。」 「有这种事吗。难怪人家偶尔会有想揍前辈的冲动。」 就这样列队不断前进。我的太阳穴稍微渗出了汗。 「你有考虑过充分利用时间吗。时间一去不复返。过了今天,你这高中一年级生的紫风祭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不要紧吗,浪费时间在鬼屋上。肯定有更有意义的度过时间的方式。」 「对不起,现在,人家正忙着思考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能不能别吵。」 被笑脸拒绝了。排队的时间正被她充分地利用。 「……早伊原,你有想过鬼屋是多么愚蠢吗。归根结底,『惊恐』这种反应,是为了躲避天敌而发展得来的高速反应。结果却被运用到了娱乐上,不觉得可悲吗?人竟然到了花钱买惊恐的地步。甚至还因此喜悦。这不是变态吗?」 「人家就是变态。」 「…………」 被笑脸肯定道,让我很是困扰,真想避她远远的。 「说起来,早伊原。你啊,刚才开始视线就安分不下来。没关系的哟,害怕的话就别去了。」 「并没有,只是这样做好像可以锻炼眼部肌肉以提高视力。」 好吧。 就这样,终于轮到了我们。一位工作人员来带路。我放弃抵抗,把挂在脖子的牌子和斗篷取下,交给了穿着染血白衣的工作人员保管。 穿过教室的门,里面被黑幕围住。小小的一个地方,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想必是先放东西给我们看,再往鬼屋进发吧。 早伊原完全地一言不发。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做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矢斗。」 我被一起进来的工作人员叫停。他是高濑佑树。浅田的乐队成员。担任主唱。有着一把叫人舒心的高音嗓,若是由高濑讲课,课堂上睡着的人估计会增多。他沉默寡言,但不是那种经常发呆的人。他给我的印象总是在默默地思索些什么。 我们素不相识。想主动和我聊天的学生几乎不存在,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浅田叫你。」 「浅田?」 「不是很急。我想他应该在学祭的小吃店,路过就去问一下吧。」 「知道了。谢谢。」 我确认手机,确实来了信息。想着让浅田放心便点了已读。 「……会是什么事呢。」 在迫不及待等着电视播放的早伊原身旁,我自言自语道。高濑回答道: 「应该是学祭执行委员的事吧。」 「……啊。」 一时间,我竟没反应过来。看来他脑筋转得挺快。我是学生会的人。学祭执行委员是学生会的下属组织,学生会肩负着监视的职责。学祭执行委员出现问题的话,就需要学生会来解决。 「今年对学祭执行委员不满的人有不少。我班也是,如果在一楼就好了。结果被学祭执行委员抢了。」 「是吗……」 「……就这样。」 高濑会说这些让我很意外。……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对学祭执行委员的不满,每年都很多。模拟店和展览的抽选、位置的决定都异常激烈。如果一等地段是无聊的模拟店,或者学祭执行委员会抽出了展览,都会引发不满。不过今年却没怎么听到。高濑是第一个。每年竞争都这么激烈,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高濑按下遥控器,电视机上播出渗人的医院画面。沉默看完后,我说: 「早伊原,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想走前面对吧。」 「前辈,期待了这么久对吧。请先。」 「女士优先。」 「人家是懂得照顾男朋友的好女朋友。」 说真的,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如此拌嘴了一阵子,高濑从外面伸出头来,「你们快点」地催促道。 鬼屋生还并回收申请书之后,我们登上了楼梯。现在是二楼。教学楼总共五层,想着确认待会还要收集多少申请书,我翻了翻宣传册。五楼的展览本就不多,看来不用多久就能逛完。 「……怎么了,前辈。刚才开始就不说话。」 「是吗?我精神得很。你才是,声音一点力气都没有。」 早伊原对我挤出个无力的笑容。我们在鬼屋里头始终一言不发。看来我们的性格都是受到惊吓就不吭声。顺便一提,打头阵的是我。中途本想推早伊原到前面,但她死死抓住我的衣服,紧贴着我的后背,我也只能作罢。 ……不过,算啦,这倒也不差。感觉就像真正的青春,让我很是满意。只要接下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突然想起来。刚才高濑的话。学祭执行委员会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没打电话给我,说明事态并不紧急。若真的事态紧急,会长会直接联络我的。 也即是说,并非什么大问题咯。 总之,危机解除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看起来不怎么有趣呢。」 登上了五楼。 早伊原逛着科学部的展览说道。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呀。科学部貌似在用液态氨气做着各种实验。把花或者橡皮球冷冻后敲碎,利用超导现象把东西浮起来等等。虽然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但还是有丁点兴趣。 才怪,缺乏吸引眼球的东西,被我无视着跳过了。 果然,感觉还是一楼的最有意思。越是往上,就越是了然无趣。可真是罕见现象。 要问为何,所有的摊位皆由抽签决定。最有趣的展览被放到五楼也绝不稀奇。回想起来,正门附 近的小吃店全是热门菜式。今年的签运,看来大家都不错呢。 况且今年的总体质量很高。液态氮气实验换作去年的话,人气倒也不会差。可是,今年就门庭冷落。 想举办教室展览的团体很多,每次抽选都由抽签决定。因此,重量级的团体落选也时有发生,然而今年几乎没有这种情况。 看了下手机确认时间,十四点了。 突然在意起窗外,我把肘部放在窗框上朝下望去。外面的舞台似乎正在举办猜谜大赛。 早伊原在旁边同样地看向窗外。由于身高,头只能偶尔够得到窗口。 「猜谜,冷场了呢。」 诶呀?主持人不是太原前辈。我以为他是一直负责这舞台的。这么会搞热气氛的一个人,我倒觉得挺适合的……。估计是在忙别的工作吧。 与此相比五楼真是寂静。由于鬼屋我们都有点疲惫,空气中飘荡着悠闲的气息。 因此,正在登上五楼的二人脚步声,二人谈话声,自然地流入了耳中。 「真的,能借给我真是太棒了。」 音调不高且流畅入耳的声音。富有抑扬顿挫,不难读出其感情。另一个人的回答声沉着稳重。 「见到借的人这么开心,借出的人也会高兴的哟。」 「前辈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这个嘛……。体育运动的话,无论自己做也好观战也好都喜欢。」 「足球,是吗?」 「哦,很懂嘛。」 「人家也有看球的哟!」 「是吗。哪只球队——」 聊起了支持的球队。情绪再度高涨。看来支持的是西班牙联赛的同一支球队。足球的话题结束了。 「啊,前辈。可以的话,下次能不能再借我西洋乐的cd?」 「可以啊。下次再带过来哟。」 趣味相投的二人。……还是说,有一方是在迎合对方。 「真的经常受前辈的照顾呢。天台的事,也是前辈告诉我的。」 「没有啦,感觉对于恋爱中的少女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天台?怎么回事呢,我被叫到名字而打断了思路。 「哦呀,是春一君。还有早伊原。」 被声音沉着稳重的一方叫到。我回过头,那是筱丸前辈。双手抱着纸皮箱。旁边是智世。也同样抱着纸皮箱。智世笑着对我点头示意。仰起脸后,和我四目双对盈盈一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对筱丸前辈「你好」轻轻地低下头。身旁的早伊原也回过头,对两个人各鞠了个躬。 ——筱丸前辈。 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彩纸」的事情浮现出脑海。筱丸前辈,对我撒了谎。 为什么要撒谎。 我想对此追问。 可是,这是插足青春的行为。我很重视筱丸前辈。一直觉得是值得信赖、打从心底尊重的前辈。因此,肯定,想必是没有我能插足的余地吧。筱丸前辈思考得比我多、真相看得比我清楚、而且一直在行动。我无论做什么都只会是多此一举。筱丸前辈是,一直走在我前面的人。 因此,我决定对彩纸一事闭嘴不谈。 筱丸前辈问道: 「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 「嗯?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不小心愣了神。于是,我笑着蒙混道: 「大致逛了逛,逛到了这里。」 「全部逛完了?」 「也不是全部都逛了,只是」 早伊原缠上了我的手。背着筱丸前辈和智世,把我的小指弯向不可能的方向。我怪叫了一声。瞪向早伊原,她笑着瞥了我一眼,视线马上又转回了两人。 早伊原对筱丸前辈很不适应,甚至说是讨厌。所以才想尽快离开这里吧。不过我没理由,为了早伊原而减少与筱丸前辈的相处时间。 「前辈你们在干什么?」 「在巡视模拟店和展览。这些是从各个摊位收集到的文件哟。想着给学生会添麻烦之前,不如自己先行解决呢。」 筱丸前辈一脸得意地拿在手上的是,申请书。 「……」 果然我在收集申请书一事恐怕已经败露了。筱丸前辈就此采取了对策。现在再去各店铺要申请书,得到的答复可能是「已经交给了学祭执行委员,去找他们要吧」。变得棘手起来了。 不过,也并非什么大问题。我已经把将近一半的申请书拿到了手。以此为参考,能计算出大致的差值。 「巡完五楼就结束了呢。……啊,说起来,学祭执行的模拟店有去过吗?那边正在做饺子哟。」 「不,没去过。」 「啊,是吗。味道很不错,一定要去尝尝哟。」 原来如此。饺子是吗。虽然钱包缩了水但我的肚子还很空瘪,听到饺子二字唾液就止不住。待会去尝一尝吧。 可是,在此之前。 有一种假设。 「说起来最近,筱丸前辈和智世,经常在一起呢。」 智世的表情顿时染上阴霾,露出了苦笑。筱丸前辈则「这个嘛,也是呢」认同地挠着后脑勺。稍微空了一段时间。两人在相互地顾虑对方会如何回答。筱丸前辈用「这个嘛」拖延时间,最后回答道: 「是我自己主动的哟。毕竟是前途可期的后辈,还想着明年把学祭执行委员长的位置让给她呢。」 智世则说「在筱丸前辈身边受教匪浅」。 「…………」 我在观察。视线、眼睛的睁开度、嘴角的注力程度与时机、身体重心的移动、手的位置。这些都在述说着这两人的关系。 「这次也是,本来是人家的工作,不过偶然碰上筱丸前辈。被问要不要帮忙。我一个人也拿不了这么多,真是帮大忙了呢。」 智世补充说明道: 「正好在教学楼里碰到的呢。」 我眼角的肌肉跳了一下。……偶然?在教学楼里? 我看着筱丸前辈。察觉到我的视线,筱丸前辈浮现出了笑容。我知道,筱丸前辈曾经在教学楼背面伫立一事。 小指差不多要超过临界点了,我决定离开这里。 「……那前辈再见。我们差不多要离开了。」 筱丸前辈「是吗」笑着轻轻颔首,就这样这两人朝科学部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背影在视野中一消失,我就转向早伊原。她满脸不在意,和我对视。 「早伊原……,可能你不知道,其实,我不是软体动物。」 「凑巧呢。人家也不是。」 「是同伴呢,好耶。」 相互露出刻意的微笑。……不,不是说这个。 「所以说刚才的抓法,把小指的第二关节,像这样,完美地展现杠杆原理的力量,这可是非常危险。」 「一不小心。对不起。」 她演技似地道了歉,沐浴在我冰冷的视线中。 「故意的吧?」 「不是哟。是刻意的。」 看她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明明有谜题发生,还聊这么久是前辈的不对。」 「……谜题?」 此时此刻哪有什么谜题。 早伊原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了刚才的窗边。早伊原盯着窗框的一处。那是窗户滑槽的内侧。若非有心,没人会留意到这种地方。 顺着早伊原的视线,我自然而然地看去。小小的文字被油性笔写在上面。 『今年的学祭执行委员 ,施行了不正当的抽签。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这个,刚才发现的。前辈觉得怎么样?」 她兴致勃勃地探出身子,观察着这涂鸦。 2 早伊原刚才开始就把手指抵着下巴,噗通、噗通地,机械般地下着楼梯。我沉默不语地走在她身旁,暗想「事情变得麻烦了」。 「刚才的涂鸦,前辈怎么想?」 「单纯的涂鸦罢了。」 对学祭执行委员不满的人很多。其中一人,为求泄愤而写下了如此荒谬的事。 写在窗边更是阴险。基本上没人会发现。因此无意中发现的人会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就像现在的早伊原。 「前辈,现在是打算去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吗?」 「浅田有事找我的样子。正是如此。」 「那暂且分头行动吧。」 这句话真是感激万分。我同意地点了头,早伊原露出了微笑。 「短信,要是被已读无视,说明比起人家,前辈选择了浅田前辈。人家会哭的哟。」 留下这句话,早伊原快步跑下楼梯。 求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哭。 我叹了口气,轻摇了下头,接着原地转身。爬上空无一人的楼梯,双臂放在刚才的窗边,下巴压在手上。 喧闹声从远方传来。这份孤独感,最适宜思考了。如同现实在耳边不断呢喃的感觉。 「…………」 为了静心思考,我想一个人独处。若和早伊原一起,就要耗费全力去应付她,难有思考其他的余力。况且她如此敏锐,我在想些什么,她肯定会来看穿我的想法。一边应对她一边思考实在太累,最重要是无法集中精神。 不出什么问题就好。能和早伊原一起,平安无事地逛学祭就好。哪怕她发现了谜题,「什么啊,就这些」能这样打发掉就好。 可是,这是——。 我拿起双臂,确认文字。 『今年的学祭执行委员,施行了不正当的抽签。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字体的线条极度硬直。恐怕是为了隐藏笔迹。然而,到处残留着抹不去的特征。原本的字迹,应该是圆体字吧? 现在所发生的事。我该如何处理呢。 现在还是,偶然被人写下的概率压倒性地高。这样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若非如此的话——。 不,这只是杞人忧天。 说到底,这个推理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我不过是在消极思考。会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这正是我,直面过自己之后我也清楚这一点。这样的话,我还能纠正。这一次,不过是,我又在消极思考罢了。什么都还没有决定下来。 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就在正门前。学祭执行委员派发宣传册的帐篷隔壁的一等地段。不出所料地,排起了长龙。 在那里,浅田一副围裙加口罩加三角巾的造型,正拿着煎锅。旁边站着的是,和筱丸前辈巡完的智世,正对浅田搭话: 「浅田君,真会做料理呢!」 「虽然特意练过煎饺子。不过一般般吧。」 浅田目不转睛地盯着煎锅回答道。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说起来,天台是什么事?」 ……天台?说起来,是和筱丸前辈的对话中出现过的词语。 智世浮现出困扰的笑容,时不时移开视线。 「那是,……还不能说呢。敬请期待。」 浅田瞥了她一眼,说了句「是吗」。 煎饺子的煎锅有两口,另一口也不闲着,有另外的人在煎。算上服务员,总共七人。负责包饺子的男学生手艺不精,导致队列前进缓慢。浅田瞄了眼男学生。智世似乎察觉到了,主动过去帮男学生。 「没问题吗?我来帮你吧。」 「对不起,我利坂前辈,帮大忙了。」 「都说了,叫名字就行了。」 智世笑了笑。男学生害羞得不敢看智世,只顾埋头工作。 智世讨厌别人叫她的姓。从外表上看,她给人的印象秀丽大方,活泼又有女人味。「我利坂」这种粗野的名字和她的形象不相符。所以才如此抗拒吧。 队列在前进,我的前面只剩下女子高中生的二人组。她们的私服简朴但又有成人的风格,可惜身高暴露了其高中生的身份。看来是别校的学生。其中一人见到智世,声音提高了八度。 「智世!好久不见。」 智世夸张地做了个反应,跑了过来。 「小千!好久不见。真的来了啊。」 「是呀。还带了朋友过来,智世说过无论如何都想我过来嘛。」 被叫做小千的女生旁边的女生点了一下头。智世回以笑脸。小千压低声音,笑眯眯地探出了身。 「那个煎饺子的?——」 友人凑在智世耳边问道。 「…………」 听了这句话,我心头一震。女孩子的悄悄话,怎么就这么容易听到呢。 智世听了友人的话,害羞地轻点了头。 「厉害,帅哥不是吗。加油哟,小智。」 说罢,小千和朋友买完饺子离开了。 轮到我了。我走上去,对服务员说道: 「饺子一份谢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浅田的视线一瞬间转了过来。 「哦,春一。终于来了。」 「来迟了抱歉。晚了这么多。」 「没事啦。……抱歉智世,能顶替我一下吗?」 智世笑着回道「知道了」,马上替上了工作。浅田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说: 「给这家伙免单吧。」 估计是后辈。服务员乖乖地遵守命令,把盛着五个饺子的盘子递给了我。总之我先收下来。 「……可以吗?」 「没事,反正也卖不完。……去对面的长凳再说吧。」 浅田指着的,正是我之前等早伊原时的长凳。那里稍微远离人群,不怕被人偷听。 坐下,咬了一口饺子。美味的肉汁渗入口中。 「……所以呢,找我有事对吧?」 浅田向前弯着身子,手肘撑着膝盖,双掌捂脸。摆出这个姿势,说明他在苦思。 「犹豫该不该说……姑且,想着起码要告诉给春一。」 难道。 一次的话可以当做是偶然,恶作剧。可是,两次的话就不同了。 「其实,大讲义室的黑板上,被人写了字。抽签舞弊什么的。」 谜题出现了。 大讲义室是学祭执行委员的休息室。不过,当日大家都很忙所以没几个学生。只有像浅田那样的,清扫组的人去取垃圾袋等备用品而已。 「我看到就赶紧擦了,说不定有比我早到的人看到了。」 浅田在等我的判断。确实事态严重。可是,我也无法做出判断。只能吩咐浅田,总之不能告诉给别人。 「……是吗。」 「包括这件事也是。记得。」 浅田把手机屏幕给我看。 「这可能有关联也说不定。」 屏幕上的是邮件。邮箱地址没印象,正文内容是『我喜欢你』。 「这个是……」 我喜欢你。这内容,好像有点印象。 「春一,知道些什么吗?」 「……知道关于彩纸的七大不可思议吗?」 「啊啊,把写着喜欢的彩纸交给意中人就能修成正果,对吧。」 「没错。今年,似乎有写着和这 邮件内容完全一样的彩纸。」 浅田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不,我也不清楚。……这是谁发来的?」 「这是学祭执行委员的邮箱。学祭执行委员的话谁都能用,不知道是谁。」 「……是吗。了解了。我去调查一下。」 我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没事吧?春一。」 「……啊啊,稍微累了而已。」 浅田揉了揉我的肩膀。 我突然想起刚才的事。 「我刚才不小心听到了,天台是怎么回事?」 浅田叫了声「啊啊」,挠了挠太阳穴。 「这个嘛,今天的篝火晚会,智世让我去一趟天台。」 浅田「到底是要干嘛呢」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像这种情况,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吗。 「……估计是有话想对你说吧?」 「是吗?这样的话能改一下时间就好了。好想看下篝火啊—」 「…………」 算了,恐怕,这也是他受欢迎的要素之一。 浅田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或者说,这件事先说出来比较好。」 「什么事?」 听到浅田接下来说的话,我只能露出苦笑。他看见我这样子,暧昧地笑了。 「那我先回去了。thank you。」 「好嘞。」 浅田回到了模拟店。他穿着上三角巾、围裙和口罩,走到智世身旁。智世久等似地露出笑容,紧贴着他开始工作。我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眺望着他们。 什么叫喜欢。 老姐说过「哪怕供养对方也想和对方在一起,这就叫爱」,学生会成员的上九一色说过「会主动想成为对方的理想对象,这就是爱」。两个都太极端了。 想必,喜欢这种感情,无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都会显得俗气。如此地,纤细而神圣的情感。 「想追求别人的话,比起远观,还不如去搭话了解对方的喜好比较好不是吗。」 被人突然搭话,我吓了一跳。筱丸前辈站在旁边。坐到了我身边。看来是我出神地看着学祭的摊位,引来了奇怪的误解。 「不是这样的。」 筱丸前辈露出微笑,视线投向了正门附近方向。我也看着那边。就这样聊起了天。 「矢斗君有喜欢的人吗?」 仿佛在对我开玩笑,筱丸前辈瞟了我一眼。我和早伊原树里在交往。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然而,还是有骗不了的人。 「到处都是这种话题呢。」 「毕竟是紫风祭嘛。有学祭的魔力哟。」 「……说实话,对于喜欢这种感情有点不太能理解。可能是因为,我总会问自己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样啊,一旁发出了感叹声。 「真是变了呢,矢斗君。」 「是吗?」 「以前的矢斗君不会说这些的哟。看来有考虑过自己是怎样的人呢。」 筱丸前辈翘起二郎腿,开玩笑似地说: 「作为前辈,厚脸皮地提个建议吧。过于直面自我,其实不太好。」 「……是这样的吗?那前辈呢?」 「直面自我什么的,一次都没有哟。」 这一句话,让我感到不安。我现在走的道路是正确的吗。……不,应该是正确的吧。筱丸和我有根本上的不同。因此,就算走的同一条路,到达的结果也会不同。我所走的这一条路想必是对的……吧。 虽说我并非完全照搬筱丸前辈。可是,自从和筱丸前辈邂逅后,我便追随着这个人。模仿筱丸前辈的思考方式,想成为和筱丸前辈一样的人。然而,现在的我,正远离着筱丸前辈。尽管现在非常不安,但我只能问下去: 「前辈,不回去工作没问题吗?」 「恐怕相当有问题吧。不过,后辈不适当地吃点苦头,就很难成长。」 「意外地斯巴达呢。」 「很不要脸对吧。」 筱丸前辈微笑着。 看到这爽朗的笑容,我又一次体会到,这笑容下面不存在任何的灰暗。 学祭预算的虚报。有意识这样去做的,正是筱丸前辈。 这出于何种目的。会长认为,筱丸前辈是为了一己私利。 我却不认同。 可是,这些钱到底是用到何处了呢。这真相,我不会去揭穿。对于筱丸前辈,我没有揭穿的必要。 不经意地,我为了看筱丸前辈而转过去了脸。 「……」 筱丸前辈眯着眼,好似在痴痴地望着远方耀眼的东西,表情凝滞。嘴角虽勾着一丝笑意,却隐约感觉到其中的力度并不自然。 我沿着筱丸前辈的视线望去。 那是学祭的模拟店。浅田和智世在那里。两个人站在料理器具前有说有笑。智世笑着拍了浅田的肩膀。 一瞬间,我想开口对筱丸前辈说些什么。可是,找不到要说的话,怏怏地闭上了嘴。 察觉到了的我,或许应当全力去实现筱丸前辈的愿望。我也强烈地想这样做。想尽一份力。如今的状况,想不遗余力地去改变、去扭曲、去将情就计,借此,帮上一把。想给这个人一个好结果。 ——不过,这不行的。 我不能扯上关系。插手什么的绝不允许。 正确什么的,正义什么的,我没有施行的资格。那是浅田或筱丸前辈做的事。 如果,真相正如我所想的那样,这个谜题早伊原绝对解不开。像七大不可思议那样,早伊原或许能从蛛丝马迹中勾出想要的情报——,哪怕一瞬间脑海浮出这个想法,也被我当即否决了。不是这个问题。就早伊原而言就是解不开。 对于从未喜欢过别人的人而言,这个谜题是不可解的。 因此,只要我不轻举妄动,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3 理想的模拟店·展览的内容和位置。今年非议甚少的学祭执行委员。 抽签上徇私舞弊。 如果,有人在抽签时暗箱操作,留下优质的模拟店·展览。再按质量高低来分配位置的话——。 然而,这想必是不可能的。 抽签之前,需要把对折两次的纸,塞入开好圆洞的纸皮箱中。如果是决定模拟店·展览能否通过,纸上就写○或者。如果是决定模拟店·展览的位置,就写上位置的编号。 接下来就是派代表按顺序抽签。这难道还有作弊的余地。 「说起作弊,立马想到一种方法。就是制作抽签的人,和抽签的人事先串通。比如说,事先改变○签的触感,再告知想抽○签的代表。」 这确实有可能。 然而,仔细思量后察觉到了矛盾。 「○或许行得通,但分配摊位就不可能了。比如说,即便事先安排五楼的摊位给科学部,科学部也必定不愿意。人人都想要好的地段。一旦出现反对者,这个计划就泡汤了。若是被人泄露出去就不得了了。」 早伊原坐在我隔壁,玩弄着头发说道。听完浅田的话后,收到了早伊原想合流的信息,我便叫她过来长凳这边。顺便一提,浅田说的话我没告诉给早伊原。我骗她说,浅田叫我只是单纯想听听乐队的感想。 如今所说的话,全是早伊原独自调查的结果。和我分头行动时,早伊原调查了一番。 「前辈觉得抽签有没有舞弊?」 「我是觉得没有。」 「果 然是觉得有啊……」 我的谎言,被她径直看穿并无视。 抽签舞弊想必是存在的。看下结果便呼之欲出。 高水准的模拟店和展览。顺序排列的摊位。普通的抽签可没这好运。 「早伊原,总之,不如去查下其他地方有没有涂鸦?说不定能借此了解涂鸦犯的想法。」 「说的也对呢。说不定还有被擦掉了的。」 唐突地,早伊原如此断言。 「……前辈,怎么了?」 早伊原侧眼看着我的瞳孔。 「没有啦,有点累了而已。」 看了我一会儿,她「是吗」挪开视线。 「那再分头行动吧。前辈负责特别楼及周边,我负责教室楼那边。」 分配好任务就赶紧展开调查。我和早伊原就此分开,各自调查。我从特别楼一楼着手调查。 特别楼里是社团室和特别教室,和教学楼相对。内部构造也几乎相同。我从一楼到五楼粗略搜了个遍。之后,调查了舞台、模拟店还有体育馆。全部查毕的我联络早伊原,约她到外面的长凳。调查花了四十分钟。排除掉显眼的地方,专门搜了像桌角,厕所单间等地方。 为了等她,我又在外面的长凳上坐下。 时间是下午四点。过了人流高峰,人少了许多。 「嗯,这就是浅田君要检查清扫的地方。」 教学楼背面,传来了筱丸前辈的声音。正走过来。 「十分感谢。」 「我才不好意思。赶不及就手写了。很难看是吧。」 「没有这回事。不如说,劳烦到筱丸前辈真是对不起。」 「一个人检查够辛苦的。」 说完这句,稍微隔了一会儿。 「我这么说并非另有含义——」 再次开口的是,筱丸前辈。 「诶,什么意思。」 回答的是浅田。这两个人在一起真是新鲜。在我看来,这两个人有相似的部分,应该相处得很好才对。 「浅田君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喜欢的类型,是吗……」 「没有啦,不用去在意智世哟。只不过是随便聊聊而已。」 筱丸前辈慌张地快口解释道。 说是随便聊聊,但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奇妙的紧张感。这两人还未敞开心扉,之间仍存在距离和屏障。浅田一边揣摩问题的真意,一边自忖答案。 浅田喜欢的类型。我和友人不怎么聊起恋爱的话题。浅田也不例外,我也不清楚浅田喜欢什么类型。不由地竖起耳朵。 「嗯—,年纪比我小就挺不错的。」 年纪小,是吗。 浅田喜欢照顾人,所以觉得有个人给自己闹点别扭也挺好。相反愿意为他付出的人就不适应了。正因如此,浅田的粉丝向他告白也是落得被拒绝的下场。……是我的话,肯定不要年纪小的。 「年纪小的啊—。确实浅田君给人一种哥哥的感觉呢。」 「毕竟是独生子。……那前辈喜欢的类型是?」 这也是我感兴趣的。不禁地竖起耳朵。想象不出筱丸前辈会喜欢什么类型。我很感兴趣。 「类型是吗……。没想过耶。……是呢。聪明,坚强的人吧。」 聪明这条件,让我感觉很是苛刻。毕竟比筱丸前辈聪明的人怕是没几个。起码得是早伊原那种程度才行。 是吗,聪明坚强的人,我在心里细细反刍。我现在所做的事简直就是恶趣味地偷听。和真正的青春大相径庭。 此时,这两人正好走出了教学楼背面。为了掩饰偷听,我慌忙掏出手机开始摆弄。筱丸前辈察觉到了我。 「诶呀,春一君,在这里干嘛?」 「你好,筱丸前辈。吸血鬼在躲避太阳。」 「就算不打扮,你本来就像吸血鬼。」 这什么意思。浅田大笑不止。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吃过饺子了哟。超级美味哟。」 筱丸前辈露出如蓝天般爽朗的笑容,「那就好了」地说道。这时浅田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给春一免了单。待会要记上这笔账。」 「好嘞,知道了。」 「真是对不起。执行委员长这么忙还要去当模拟店的副店长……」 「没关系啦。反正店长的智世有好好帮我干活。」 智世是模拟店的店长。 「确实那家伙很会察言观色呢。模拟店也帮上了忙。」 筱丸前辈露出温柔的微笑。 「浅田君可能不知道,其他的工作她也帮了我好多。明年的紫风祭值得期待哟。」 智世,确实是个带头做事的人。总是面带笑容,察言观色,很会体贴的一个人。 「反正也是闲着,我去模拟店帮忙吧。智世也在。我去教教她。」 「我待会也过去。」 筱丸前辈看了下手表。 「浅田君,差不多到校内清扫的时间吧?」 浅田和去年一样,担任清扫工作。今年作为组长,校内,包括舞台,浅田全部都要检查一遍。 清扫组在学祭执行委员中是热门工作。要问为何,因为在学祭当日可以到处逛。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分派人手去清扫就行了。……然而,其中也有打扫地方偏僻而偷懒,甚至撒手不干的人。 若被查到有地方不干净,那清扫组的组长,浅田就得负责任,所以他得全部检查一遍。 「对,检查完之后就空闲了。」 「嗯,那就好好去逛学祭吧。」 筱丸前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打趣道。 「还是说,想和智世一起逛吗?」 「没有,没这么想过。」 「太可惜了。」 筱丸前辈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完之后回去模拟店。留下了浅田。 「筱丸前辈,真是奇怪的人呢。」 「……是呢。」 奇怪的人。我虽然赞同但这不够贴切。确实,从稀有这一层意思上来说没错。不过,称作奇怪的话,就有种偏离正轨的意味。这层意味决不赞同。筱丸前辈,没有偏离正轨。彻头彻尾率直而正确的一个人。 在我直面过去之前,有一段时期是以筱丸前辈为目标。然而对于不插足别人青春的我而言,模仿也是有其极限。因此,从根本上来说我不可能成为筱丸前辈。 我在过去犯下了大错。 遇到筱丸前辈之后,我一直想以其作为精神支柱。如果能因此重获新生就好了。不过,这是逃避的思想。我对过去的错误,不愿放在心上。由于直面过于恐怖,以至于我光顾着考虑如何避开他。 直面过去之后,我承认了那种事是错误的,也认识到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是一个扭曲的人。内心存在着阴暗的一面。放着不管便会膨胀,不知不觉就会被社会驱逐出去。 我,不是一个正确的人。 赤裸裸地承认这件事让我很难受,不过这是必要的。不了解自己,就不能对症下药。我认识了自己。我想纠正那错误的部分。 纠正的方法,便是完全断绝干涉别人的青春。这并非由消极的感情而决定。而是客观地下判断,拥有阴暗的自己,不能和他人的青春扯上关系。 因此,我帮不了任何人。不能成为筱丸前辈。 「说起来,有去鬼屋吗?」 一瞬间想起了讨厌的回忆。 「是二年一班的那个吗?」 「对对。那个听说超有人气的。」 「 ……去过了。」 「真的!感觉怎么样?」 浅田看来也打算去。作为朋友的我得好好制止他。抱着玩玩的心态去的话会后悔的。 「春一前辈吓得脸色苍白一声不吭这么恐怖。」 早伊原在我身后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想必是从教学楼背面那边过来的。 浅田苦笑,早伊原「前辈好」轻轻低下了头。 「确实早伊原吓得攥住我的下摆不敢松开这么恐怖。」 早伊原眉毛抽动了下。 「是呢。春一前辈脚都吓软了扶着纸皮箱堆的墙差点把墙推倒了这么恐怖。」 「没错没错。一看到我要把早伊原推前面就吓得喘不过气拼命摇头这么恐怖。」 「是呢,真的——」 「总、总之跟传闻一样呢。好像第二名是鬼屋。毕竟吸引了这么多人。」 浅田打断了早伊原的话,一口气地说完。早伊原挑眉瞪着我,我不屑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既然是排名赛的第二名候补,果然我得去一趟呢—」 察觉到我们之间的氛围,浅田故意说道。看在浅田的份上,我从早伊原那里挪开了视线。浅田稍微安心地舒了口气。 排名赛,紫风祭每年都会举行。用来衡量模拟店·展览的人气指数。闭幕典礼上会有表彰。 鬼屋是第二名啊。 「高濑肯定很高兴吧。那家伙,在鬼屋上花了不少心血。」 克服了口拙,还担任了代表,浅田如此说道,口吻如同见到徒弟成长的师傅。 「那,我得去巡视清扫状况了。」 说罢,浅田便匆忙起身,消失在玄关方向。距离清扫的时间明明还有一会儿。 ……逃走了。浅田,因为之前的事对早伊原产生了不适感。见识过她本性的人,估计都会这样吧。 被躲开了的本人则毫不在意,反而是巴不得浅田快走的态度,她笑着坐到我旁边。 「所以呢,前辈。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为什么要假装听不懂。说的是调查呀。发现什么了吗。」 不愿去思考这件事。刚才开始就故意放空脑袋。好好的一个学祭,就不能过得青春点吗。即便这么想,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4 「早伊原,你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涂鸦。涂鸦中蕴含着意思。因此收集样本极为重要。这样才能自然地知道其中的共同点。 「嗯,找到了哟。在人家的观察力面前,简直小菜一碟。」 「是吗。真意外。」 「前辈没找到吗?」 「一个都没找着。」 我负责的是特别楼及其周边。舞台、模拟店和体育馆。 「哪都没找到。」 「真的吗……?前辈,是不是偷懒了呀。」 「有认真找的啦。」 我叹了口气随口说道,早伊原翘起脚,低声说道: 「人家这边找到了三处……。桌脚。地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厕所的地板。如果前辈也调查了同样的地方,不可能看漏的……」 真是够信任我的。 「人家调查的是教学楼,还有周边的模拟店,礼堂。找到的全都在教学楼里。……加上窗边那处,全部总共四处。」 早伊原不知道大讲义室里也有。加上就是五处。大讲义室也在教学楼里。 「内容都一样。……只在教学楼里涂鸦是有何用意吗?」 「这还用说吗。比起特别楼,教学楼那边人多得多嘛。」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早伊原睁大眼睛看向我。似乎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次的前辈意外地有干劲呢。主动提出找涂鸦的也是前辈。」 「……我不想让事情闹大。影响范围最好抑制在我和早伊原之间。涂鸦要是被人看到并且扩散开来的话,就演变成大问题了。像这种摧毁青春的事,可称得上是罪恶。决不允许。」 所以,要制止。如此地,撒了谎。听到我这番话的早伊原眼睛泛起了星星,露出了笑容。 「终于体会到谜题的美妙之处了!这才是青春呀!」 我适当地躲过了这句话。 早伊原所说的青春是,解决谜题,找出犯人,加以制裁。而我则是阻碍早伊原,好拖住她的脚,哪怕有时并不成功。 早伊原总是毫不留情。她一直竭尽全力地挑战谜题,找出证据,逼问犯人。在六月份,她就逼退过一名教师。关于那件事,由于违背了我所追求的青春,所以没去打听。可是,那教师想必暗地里犯过什么事。结果被早伊原揭穿,逼至辞职。 为了自己的青春而插足他人的早伊原。为了他人而奉献自我的筱丸前辈——。 「早伊原,你已经推理出来了?」 涂鸦犯是谁。涂鸦的目的是什么。涂鸦的内容如果属实,那抽签舞弊是如何做到。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为了详细观察早伊原我看向她,早伊原也回看我。相互之间不让视线。移开视线就意味着心虚,相当于给对方透露情报。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早伊原在试探我。我也在试探早伊原。此时容不下言语。和她相处了四个月的现在,我和早伊原的关系一如既往。我们不是两个人。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如此对视了一会儿,早伊原蓦地宛然一笑。 「前辈,已经推理出来了?」 不良少年用拳头说话,我们用推理说话。 我思考了数秒后,点了点头。 「那,春一前辈。说出来听听。」 「没问题啊。」 面对早伊原的笑容,我也回以微笑。 「首先,关于涂鸦内容的真伪——」 涂鸦的内容。尽管是「今年的学祭执行委员,施行了不正当的抽签。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却是真的。实际上今年的学祭质量相当的高。单看结果就一目了然。 如果只是抽签的制作方想舞弊,但最后把签抽到手的是抽签人。诱导也不可能。倒过来也是,如果只是抽签人想作弊,但管理抽签的是制作方。如果抽出两张相同编号,或者签数不够,便当即败露。 今年,有份参与制作学祭执行委员抽签的某个人,决定只留下高质量的模拟店·展览。于是那个某人,在签上动了手脚。 抽签要进行两次。首先是决定模拟店·展览能否通过。用的是○签。这就简单。○签和签的纸质略微不同就行。最好是仔细摸过才能察觉的程度。企图舞弊的那个人,挑选出想抽○签的团体,把纸质的事告知其代表。团队代表都责任感强烈。能够拒绝的恐怕只有筱丸前辈了。 就这样,在那个人的操纵之下,希望留下的模拟店·展览都通过了。 「原来如此。」 早伊原坦率地点了点头。至此,我的推理没有漏洞。 抽签的问题在后头。 接下来是决定摊位的抽签。签上的编号,对应着相应的摊位。要抽出特定的编号,原理和○签一样。改变触感或者折纸方式,从而区分并指定,这样只要预先告知抽签人就好了。 「○签的话,是决定通过与否的二择。所有的团体心中的目标,只有通过这一项。可是,决定摊位的抽签不同。」 最靠近正门的位置绝对是最好的。其他的位置不作考虑。会有这样的团体。另一方面,觉得只要位置还过得去就够了,也会有这样的团体。不同的团体就有各式各样的要求。因此必须事先调查清楚,好好分配才行 。 问题就出在这里,最终成了致命伤。 比如说,一心只想要正门最好地段的团体,被分到了教学楼一楼。这团体想必会恼火。为什么会让那种团体拿了最好的地段。我们才是最适合的。若是在那里的话,肯定能拿排名赛第一名。会这样想也不奇怪。 「当然,『都怪学祭执行委员没眼光』会这么想的人自然也会存在。」 「明明自己就参与了舞弊。」 早伊原冷眼说道。 「不管怎么说,会存在这种人并不奇怪吧?」 「是呢。蠢货的思维都这样。」 恐怕不能以蠢货一词来概括吧。代表们都要为团体着想。肩负着责任。只能单纯地说,他们都责任感强烈。不能说他们做错了。然而,哪怕讲出来早伊原也听不入耳,我便没说出口。 「于是他们就想着报复学祭执行委员。可是,自己本身也参与了舞弊,不能暴露身份。」 所以,才会用涂鸦这种方式。 「……为何专挑不显眼,如此微妙的地方呢?」 「因为自己不能被看见。假如写在引人注目的地方。比方说玄关的揭示板上。无论怎样隐藏笔迹,实在是太过显眼。写的时候有可能被看到。所以才要选择在不显眼的地方写下小小的涂鸦,这样写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 就这样,能隐藏起自己的身份。 那么,犯人是谁呢。 摆摊的团体们,目标都是排名赛的名次。其指标是人气度,也就是集客数。因此,摆摊的场所是重要的因素。 「前辈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嗯。」 如此强烈地怨恨学祭执行委员,也即是说,犯人对模拟店·展览倾注了心血,一心想在排名赛上拿到好名次。加上犯人一定知道签动了手脚,就能锁定其是团体的代表。 「你觉得现在最有可能拿第一的团体是?」 「三年三班的炸肉排店吧。正门那边的。」 「没错。首先将其排除。传闻能拿第一就没有涂鸦的动机。还有,排名太低的话也毫无意义。对学祭执行委员最怀恨在心的,大概是在十名以内的。」 十名以下的店铺都没花太多心思,也没什么出彩的。 传闻第三名的是在正门附近,三年五班的炸肉店。是这家也说不定。不过,这家的位置并不差。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比如说,暂定第二的二年一班的鬼屋。位置也在教学楼二楼。」 并非一楼。如果是在一楼的话,说不定就是暂定第一了。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所有的条件都集齐在鬼屋上。 「前辈的意思是,犯人是鬼屋的代表……高濑前辈是吗。」 早伊原低声地说,视线朝四周转了一圈。恐怕已经开始相信我的话。 「很合情合理对吧。……虽说没有证据。」 还有,不可能找得到证据。 「还有一个犯人,制作了签并串通了代表们的人。应该是某个参与制作签的人吧。」 「……是吗。」 早伊原将信将疑的表情。不过,我已经说了没有证据。充其量只是推理。 以上就是我的推理。我如此总结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十分有说服力。 「早伊原,你觉得能接受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和扭曲的青春扯上关系。」 这种话我根本就不想说。早伊原的好奇心是否满足了呢。我确认似地看向早伊原,她正低着头。 「……怎么了?」 即便问她,她也毫无反应。我皱起了眉。 「…………」 我感受到了和往常不同的紧张的气氛。不知不觉空气变得凝重。远处的喧闹声显得格外清晰。早伊原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看到,并传送到大脑。然而,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 早伊原的眼睛遮藏在刘海下,嘴角紧抿着。往常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春一前辈。」 许久,她低吟了一声。好似在压抑心中怒火,沉重的声音。 「什么啊……?」 「前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为什么这么说。」 早伊原仍低着头,只有双唇在张合。对话也不得要领。 「你怎么了,突然这样。不满意我的推理是吗?」 「前辈,已经从过去,从辻浦前辈获得了解放不是吗。」 辻浦。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全身僵硬。恶寒沿着脊椎爬上。不由地浑身发颤。 「过去,不是已经都成为过去了吗?」 至此,早伊原抬起了头。没有一丝笑容。早伊原摆出严肃的表情是第几次了。尽管不合时宜,但我又一次叹服她的容貌。正因严肃才更凸显她的美貌。她这如同雕像般的面容,令我越发恐怖。让我回忆起了在教室与辻浦对峙时的情形。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的早伊原一样,脸上没有注入一丝的力气。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开始颤抖。我只得攥紧拳头。可是,越是在意,颤抖就越收不住。 「……看来还未过去是呢。前辈,还没能迈过那道坎。」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别随便就插一脚好吗。我可不会放过你。 「现在和往事没关系吧。」 我的语调稍微粗暴。 「没用的哟。要不要我逐条逐条地指出来?」 「……」 「春一前辈。前辈的想象力确实比我厉害。这一点我就认同了。可是,人家有凌驾于前辈之上的思维速度和情报网。前辈说的推理是假的,这一点已经看穿了哟。人家已经不会像匿名邮件那次一样被骗到了。」 早就有不祥的预感。 无论构思出多完美的理论,在早伊原面前都不过是小把戏。什么都瞒不过她。哪怕我平时撒谎时故意夸大反应,等真要撒谎时不被暴露,然而还是被她识破。最近我经常对她撒谎。今天也被她轻松看破了好几次。可是,那只是,为了加深早伊原的错误认识而设下的布局。 这次的撒谎,我刻意地不做反应。以为能瞒天过海。 然而,输的不是我的反应,而是我的理论。 「模拟店的代表们里也有人家的朋友。不少还是前辈的熟人。为了揭开抽签人的不正当行为,我试探了一番。然而,全部的人都不知情。试探了十二个人,就没再继续了。抽签人并没有作弊行为。人家如此确信。」 早伊原发现涂鸦之后和我分开行动。恐怕就在那个时候调查的吧。早伊原确实思维转速很快。这一点算不上是威胁。只要我比早伊原先思考就行了,沿着同一条思路走下去必定得到相同的结果。这点差距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问题是,人脉。我没有人脉。早伊原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情报的收集能力。 「况且,模拟店·展览总共超过七十家。七十个人全部协助舞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哟。」 「……」 从这句话中,我感觉到了小小的违和感。早伊原应该是更偏向于性本恶的人才对。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占了最好的位置。」 完了,我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果然,思维速度也是威胁。时间紧迫之下,我所想出的假的解答,果然存在漏洞。而且没办法完美解释。在早伊原面前,无论漏洞再小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很奇怪对吧。这样做的话,大家肯定都会心怀不忿。」 说的没错。对于知道舞弊且执着于排名赛的团体来说,这肯定不可原谅。当初舞 弊的借口想必是,『按质量高低来排位置,可以吸引游客关注,让更多的人享受快乐』才对。这样可以用正义的借口以掩饰舞弊的恶行。若是学祭执行委员拿了最好的地段,就等于出尔反尔。 「普通推理的话,前辈不可能不意识到这漏洞。前辈为了掩饰什么,才如此匆忙地构思出虚假的推理。所以才会看漏了这一点。」 是这样的吗。尽管自己对这推理很自信,但听到早伊原的话,不禁在心中某处暗暗赞同。 我撒了谎。刚才的推理,从头到尾都是撒谎。我原本在特别楼也发现了涂鸦。我不想和别人的青春有任何纠葛。而且,我也不想去接触有可能破坏青春的人。 我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谁。 「早伊原,你,……知道到什么程度。」 「是呢。抽签舞弊这件事中,抽签的人毫不知情,全都是主持抽签的人一手操控。抽签时的情形也听别人说了。学祭执行委员的某人,抱着抽签箱,每次抽签前仔细摇晃洗乱。由于时间不多,所以过程很紧促。箱子竖着,里面的签塞得满满,手伸进去的洞也很小,他们都抱怨很是难抽。抽签的顺序也是一早决定好的。」 「…………知道了的话就说出来啊。」 学祭执行委员的某人。 在某人的操纵之下,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拿到了一等地段。这就和「把好的地段优先给高质量的模拟店·展览」相矛盾。 那么,逆向思维就对了。 也就是,「若把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放到一等地段,如何尽可能地减少不满呢」。 其结果就是,「把好的地段优先给高质量的模拟店·展览」。 高质量的模拟店·展览,就意味着团体认真。只有认真努力的团体才会抱怨不满。因此,只要满足他们就行了。 那么,令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拿到一等地段,到底是谁的杰作呢。 恐怕是执行委员长的筱丸前辈。 确实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的收益会因此增加。可是,这对筱丸前辈个人来说没有好处。莫非是为了整体的利益?若是如此,把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设置在一等地段,这件事情本身就损害了整体的利益。 收益上涨本来就和学生的收益没有关系。所以说,有另外的理由。正门那边,是最容易吸引外面来客关注的地方。 比方说。 老朋友来玩的时候,好让她们看到些什么。 『那个煎饺子的,——』 ——是男朋友? 把地位高的人作为自己的男朋友,从而提升自己的威信。 我利坂智世。 即便如此,究竟如何在抽签上动手脚呢。在抽签的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如何让其抽到相应的签呢。 早伊原已经知道这个方法。刚才,她已经说了。 首先是,抽签的顺序。虽然说的是按照资料提交的顺序,但想必是经过了一定的操作。从结果上看,认真的团体排在了前面,虽说有点巧合但不至于引人怀疑。而且,大家对抽签的顺序并不在意。毕竟什么时候抽,不会影响概率。 还有,每次抽签前仔细摇晃洗乱。箱子的形状。紧促的过程。这些才是关键点。 「抽签舞弊的手法,很简单。只要改变抽签纸的大小就行了。相同纸质下,大的纸更重。重的纸经过摇晃后自然地沉到下面。这是密度的问题。大的纸只要多折几次,看起来大小相同就不会暴露。」 轻的纸上浮,重的纸下沉。好的地段到上面,而越往下就是越差的地段。让高质量的团体先抽。 箱子的形状细长,洞口细小。而且里面塞满了签。再加上,紧促。这就防止了手伸得过深。 大家都是,手碰到哪个就选哪个。结果就是从上往下地被抽到。就这样,在抽签的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抽到的是经过一定排序的签。而学祭执行委员想要确保的正门附近的位置,只要预先改变其触感并告知智世就行了。只要做成重的一方并沉到下面,排在中间的智世肯定能抽到。 这种事,早伊原已经知道了。 然而,仍旧有不明白的地方。 「前辈,到底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写下涂鸦,知道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但我的沉默反而暴露了我知道真相。早伊原表情不变地,审问般地问道: 「前辈,为什么这么讨厌和谜题扯上关系呢。」 已经,无路可走了。我只剩下说出真心话这一条路。 「……我。」 我,和他对峙过,把过去成为了过去。和森直面,还有,和自己直面。通过森的一事,我明白到了,自己敏感于他人的恶意,容易往坏的方向去想。那次的误解,让我背负了沉重的代价。 「之前就说过了吧。我不想破坏别人的青春。」 早伊原咬牙切齿。 「是啊,之前说过没错。……可是,前辈和以前相比明显变了哟。」 我变了。会长也好,筱丸前辈也好,都这样说过。 「是和自己直面过的缘故吧。」 早伊原的脸瞬间失去了表情。 「刻意地和别人拉开距离,就是因为这个吗。……以前的前辈,哪怕满嘴抱怨,也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会把答题纸给人看、会查找原件并质问真相之类的——,如此地去,直面自己。现在的前辈,不过是在视而不见罢了。」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拳头握得更紧。我以前一直以筱丸前辈作为基准。将其视为正义的、正确的指针。如此能确保正义。所以,我才会稍微和别人扯上关系。这其中也有想要回避过去的往事、将其作为「成长必经之路」地正当化、从失败的悔恨之中挣脱的原因。 可是,现在不一样。 我见过了如今的辻浦。过去的后悔清清楚楚地铭记于心。下次绝不会再犯错,如此地发过毒誓。与此同时,我察觉到了自己和筱丸前辈有根本性上的不同。现在的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只不过,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 不想再犯错。绝对地,一步也好,不想行差踏错。 早伊原低声沉吟「正确的事」四个字,接着嗤鼻一笑。 「前辈只是,……害怕受到责备罢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对此没有自信。与过去直面之后,变得畏惧失败罢了。所以,才会想要得到承认。想被大家,『正确的哟』地夸奖,好让自己安心罢了。」 ——换句话说。 「前辈是伪善者哟。」 「……伪善、吗。」 我做不到捐出九千円。我做不到为了别人去背罪,也冒不了风险。做得到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做呢,我也无法理解。只不过,这些行为被人们所认可,让我很向往,所以我才会去模仿。可能是这样也说不定。 「确实,我可能就是个伪善者。」 「伪善者,概括来说就是垃圾。」 如此断言的她,充满了自信。有股让人不得不认同这句话就是真理的魄力。 「我确实把自己的行为准则寄于他人,一旦出于自己的意志就拒绝行动。我是伪善者。可是,早伊原。若是这样的话,那你也是。你也是伪善者。」 能够真正持续做着正确的事的人,不过少数。我和早伊原,都不在其中。 「你不也是,在迎合着周围。为了在教室有一定的地位,不也在粉饰自己。为了获得承认,不也会对人摆出友善的样子吗。这不就是伪善吗。」 如此的你。没资格这样批评我吧。 早伊原「呵呵」打从心底觉得好笑地笑道: 「不知道吗,前辈——」 早伊原露出了让我浑身战栗的笑容。藏在瞳孔深处的意志,既深渊又黑暗,我无法理解。她牵起我的手,双手包着我的手,缓慢地说道: 「——人家就是垃圾。」 我毛骨悚然。早伊原——你,不应该是全盘肯定自己的人吗。 「不过,比起没有自觉的超级垃圾,人家是好一点的垃圾。」 早伊原,稍微,改变了语气。 「人家并非说,伪善者是不好的。」 难道伪善者还有好的。 「伪善也不坏。或者说,除了伪善之外还有什么吗。『为了他人』这句话,说到底,还不是圆滑地处理关系、把自己从罪恶感中拯救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深究到底,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不是吗。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而行动。其行动的结果,转化成『为了他人』。这就好。最终人类只会为了自己而行动。请前辈,务必记住这一点。」 早伊原痛快地说着。从中我能隐约感觉到她是如何生活至今的。 怪不得,早伊原会对筱丸前辈或者浅田不适应。因为不知道其想法。筱丸前辈和浅田的行动,决不只是为了自己。从其行动而得到惠泽的一方,反而令早伊原安心和信任。 然后,早伊原看见我选择什么都不做,抑制着自己想去做的样子,她生气了。 「前辈有能力的。这份能力,应当为了自己而用。觉得自己讨厌的话,那毁掉就好了。觉得自己不错的话,那让别人认同就好了。……前辈不是有着不被大家反感而达成这一切的能力吗。不想破坏别人的青春?不要因为这种意味不明的理由,而让自己的能力白白浪费好吗。一切的善行,全都是伪善,请快点明白到这一点。」 老姐曾经这样说我。「你经常留意着他人」。确实,我比普通人留意得更多。因此,我才会想去帮忙。然而,这是错误的。焚烧森林,会为日后的森林带来繁荣。若是想阻止,反而是危害。 「前辈。别在这种地方停滞不前,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真正的正确什么的,想找也是白费心机。」 早伊原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不看我一眼,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接着,她径直地离去了。 第四章 值班人员名单中却没有名字的理由 1 早伊原到底去哪了。我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即便在学校找了一转,也不见早伊原的踪迹。 确认过早伊原的鞋柜。里面是室内鞋。说明早伊原正在教学楼外。我走出换室外鞋的玄关。想着去人多的正门搜一圈,便混入了人流。我在擦身而过的人流中寻找早伊原的身影。然而没见到相似的身影。早伊原个子矮,想在人群中找出来也不容易。 我不想招人注意。一边警戒周围一边寻人实在困难。 着急,我的太阳穴渗出了汗。 早伊原恐怕是去找出犯人了。与自己无直接关系的话,早伊原相对不会彻查出犯人的真面目。可是,实际上这全靠我的出手阻拦。若是没有了我,她肯定会毫无顾忌地找出犯人,将罪行揭露于众。 我无论如何都想制止她——。 突然,我的思考陷入了两难。 我曾决意不与别人的青春扯上关系。即便受人所托,我也决不乱插一脚。若问为何。破坏别人的青春,是罪恶行为。是不正确的行为。是不正义的。 那么,揭露舞弊真相,将其公之于众呢?这算是坏事吗。算是不正确的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肯定是正确之举。哪怕结果是美好的,但破坏规则本身就是罪恶。 这样的话,早伊原所做的岂不是好事吗。 如同黑白棋一样,头脑中的想法不断变化。我停住了脚步。 可是。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若是事情闹大了,必定会给谁人的青春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这是错误的。因此,我才要去制止她。 ……到底哪一边才是正确。何谓正确。 我已经搞不清了。全都是搞不明白的事。到底,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怎么做才能让大家,让我,得到幸福呢,完全搞不懂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现在所看到的景色,只需按我看到的来理解就足够了吗。 明明只要说出来就轻松。明明只要对自己的处境叹息、哭泣、高呼就好。却不这样做。所以,是真是假,我也搞不清楚了。 不知不觉间我放弃了寻找早伊原。随波逐流地,被带到了正门附近一带。此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诶呀,春一君。怎么了,在这种地方。」 会长一口咬着炸肉对我说。 「我去买饮料,等一下喔。」 「劳烦了……」 会长嫣然一笑,走出房间。 我被会长带到了学生会室。中间的长桌上摆着一堆资料,已被整齐地整理过。白板上,杂乱地写着与学祭有关的东西。看来是在检查学祭资料。学祭结束为止,白板恐怕都会保持现状。 会长和早伊原树里并不相似。仔细地看,虽然脸的部分很像,但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哪怕一样的笑脸,但给我的印象却正好相反。为何两人是姐妹却如此不同呢。可能正因是姐妹,才会如此不同。像家族之类的小团体里,不会存在相同的两个角色。相似的姐妹兄弟恐怕并不多。 早伊原,正因有会长才有现在的早伊原。 我也是,正因有老姐和老妹才有现在的我。 「久等啦。」 前辈两手拿着橙汁罐。其中一罐递给我。 「谢谢。」 我刚准备掏出钱包,却被谢绝了。一直以来妹妹受你照顾了,这是谢礼。会长如此说道。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开罐后喝了一口。 「啊,难得是吸血鬼,不如换番茄汁更好?」 会长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自动贩卖机里没有的哟,番茄汁。」 「诶呀,这你都知道。话说回来,这一身的吸血鬼造型。……挂着个牌子感觉很出戏诶。」 会长说完偷偷地笑起来。受会长的影响,我也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会长要不也试一下吸血鬼装。」 我把手放在斗篷上,会长的眼睛闪烁。 「我要我要!以前一直就很憧憬吸血鬼。虽说女生没有不喜欢吸血鬼的。」 是这样的吗。确实感觉少女漫画里经常出现德古拉或吸血鬼什么的。老妹老缠着我去读的,也都是吸血鬼的读物。恐怕现在是吸血鬼风潮。 我脱下斗篷,给会长披上。 「…………感觉和想象中有点不同呢。」 斗篷太长了,披在女生身上松松垮垮,下摆也拖着地,一点都不酷。会长转了一圈,下摆飞扬起来。十足一个晴天娃娃。 「哇啊,会长好合适哟。」 「春一君真是的,客套话说得太差劲了。」 「这叫坦率。」 「这叫老实过头。」 会长表情冰冷地说道。 「挂上这个可能会好点。」 我把牌子挂到了会长的脖子。 「这牌子还真是相称呢。感觉很适合放在农田。」 「想说稻草人是吧。」 会长急忙取下牌子。她脱着斗篷,躲开我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 突如其来的逼问,让我不知所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明白。」 我含了一口果汁。 「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拱手相让,还能保持冷静,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会长开了自己的橙汁罐,一口气喝下半罐。隔了半刻,会长回答道: 「……又在想些复杂的问题呢。春一君真是的。」 对方并非十分想要,自己却视作珍宝,为了他人笑着不求回报地让出。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吗。 「打个比方,前辈觉得志愿者那样的行为是正确的吗。」 「觉得啊。很高尚的行为不是吗。」 不求回报地,为对方付出的行为。 「我也认为是高尚的行为。如此正确,如此美好,如果大家都这样做就好了。……可是,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连一句『谢谢』都不奢求,哪怕被无视,也依然高兴地为对方不断付出什么的,人类真的有可能做得到吗。」 「世界上也会有这种人不是吗。」 秒答。会长也有过不少这样的行为。在电车上让位的理由,并非「不想遭周围人的白眼」或者「这样做对社会有益」之类的,而是「那个人站得很辛苦吧」。哪怕没有任何的规则,她也能遵循内心的社会规则。 而我没有这方面的自信。 为什么自己非得这样做不可,不由地就会这样想。我信不过自己的良心。 早伊原一开始就抛弃了良心这个概念。她从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正确与否。只是,自己想做与否,这样做对自己好坏与否,她的行为准则遵循的只有这些。 所以,她才会说志愿者一类的人「真恶心」并避而远之。 「……不过,也是呢。多数的人还是会要求回报。人家觉得这样也无妨。」 「……是吗。」 这个问题没仔细想过所以也不清楚啦,会长笑道。 「谢谢会长。说的话很有参考意义。」 「这样的话就好了。……对了,春一君。」 会长向我投来期待的视线。我记起来了。 「我懂了。申请书对吧。」 我从包中取出文件夹,递给了会长。里面总共有三十五份申请书。占约半数。 「其他的被篠丸前辈先行回收了。」 会长紧捏着文件夹,确定份数似地凝神看着。然后,飒爽地露出了笑容。 「好厉害!谢谢。」 会 长摸着我的头,我觉得害羞刚要缩头,会长一把抓过我的头,唰唰地弄乱我的头发。 「等下,会长住手……」 我好不容易挣脱了会长,会长「真是怕羞呢」地嗤笑道。 「会长,平均来算的话,算上剩余申请书的份,和预算大约差了十万円。」 「十万円……」 「春一觉得是要用在什么地方?」 「这我毫无头绪。」 「什么呀!人家绝对要揭露!可恶……」 「…………」 会长懊恼得直跺脚。有时这个人还真不像是个前辈。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见到篠丸就去逼问。毕竟篠丸很疼春一君。」 「是吗。」 「前辈对于崇拜自己的后辈,都很疼爱的哟。」 「原来如此。」 不过,篠丸前辈如此飘逸。想必也不会告诉我。 「啊,对了。」 会长指着我。 「怎么了?」 「刚才,人家碰到了那个人。好像在找春一君的样子。」 「啊啊……」 这件事浅田也对我说过。我露出了和之前一样的苦笑。 「会长,请不要告诉给那个人。」 之后,我对会长道了谢,离开了。 会长所说的话,从结果上看没有多大参考价值。 到最后,我还是搞不清楚。我现在的认识是否正确,搞不清楚。 即便如此,我的心灵还是得到了慰藉。我一边心里感谢会长,一边想去找篠丸前辈问话。篠丸前辈究竟在哪呢。模拟店那边很忙碌的样子,应该在那里吧,如此想着便决定去往正门。 为了绕近路,我来到了自己班的模拟店门前。要不进去看看。由于我负责在外面宣传,所以排班名单里没有我的份。……可能也是因为没人愿意和我同一组。不由地自卑。 我的班,二年三班的鬼屋咖啡厅,在二楼的入口一侧。考虑到抽签上动了手脚,看来学祭执行委员对我们班的评价还算不错。 虽说教室前不至于排队,但总体上客人是进多出少,现在也刚好进了一组客人。 教室的前门是工作人员专用,用作预备室。厨房做好的菜点,先运到预备室,在这里待机候命。后门进去后就是餐厅,预备室和餐厅用窗帘隔开。 我打开前门。里面昏暗,只有蓝色的灯光冰冷而黯淡地照着。拨开遮光用的黑帘,狭长的厨房内有两人。一个是西宫,另一个是阿久津。西宫是作弊事件中和我有接触的小个子男生,阿久津是游戏团伙的其中一人。我和阿久津没有特别接触过,对其印象也只限于此。 「啊。」 西宫一看到我的脸,明显地露出动摇的神色。虽然有所困惑,但我只是觉得他被我吓到了,于是没多细想。 「如何?生意旺吗?」 「喂,矢斗。」 我刚向西宫搭话,阿久津插了进来。从眼神和态度能明显感受到敌意。 「……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阿久津露出了不耐烦的苦笑。 「怎么没来值班啊。可忙死我们了。你这家伙,做好心理准备吧。」 「哈啊……?」 值班表里应该没有我的份才对。作为补偿,我要负责一整天的宣传。约定是这样的。 「等我去叫智世过来。」 说罢,他走出了教室。 「那个、……矢斗君。」 西宫战战兢兢地向我搭话。看来他是以为我吓呆了。 「值班这件事,我觉得确实有点过分了……。为什么没来?」 「就算你这样问我……」 问了也是白问。现在,出现了状况。 值班。约定。值班表。图像……全部在思想中连起来。接着,和记忆互相对照。 2 「矢斗君。」 紫风祭十天前的放学后,我准备去学生会准备室,刚从座位上站起,智世快步走了过来。烫过的秀发好似瘙痒地摇晃着。为了合上我的视线,她自然地坐到了我旁边的浅田的座位上。如此自然的动作让我甚是佩服,智世「人家有个请求」,撒娇似地开口道。 「……」 每天和早伊原一起的我,这种假装出来的表情一眼就能看穿。 「请求是指?」 「我们班不是要搞鬼屋咖啡厅吗?」 「我知道。」 是要从这里开始吗。尽管我每天只要浅田不在就找各种理由离开教室,但要搞鬼屋咖啡厅这事还是知道的。 「所以呢,人家想请矢斗君来做排班表。」 「排班表?」 智世叫了声「啊」,小小地拍了下掌。接着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她的动作处处流露着矫揉造作。不,就是故意的。 「这个,是大家希望的时间段,人家,很不擅长做这些……就想着矢斗君脑袋这么好,能不能帮帮人家呢……」 智世既是学祭执行委员,也是我们班的领导人。分配工作也是她的职务之一。 「哈啊。可以是可以。」 「太棒了!真的帮大忙了哟。」 班上的事甚少参与,对此我多少有些罪恶感。而且,编排值班表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每个组轮班一个小时,餐厅三人。厨房三人。开店十点,关店十七点。我们班总共四十四人……除掉因为委员会和社团活动不能来的人,一人轮班一次可以吧?」 ……智世自己来做不就好了。 「我自己的轮班可以由我来决定吗?」 「啊,关于这个,矢斗君。要不要当宣传委员?」 「宣传委员是?」 「不用轮班,但是要化装,脖子要挂着宣传板在学祭四处逛。相当于给我们班打广告。」 原来如此……。智世也清楚知道我没有融入班里。因此,为了不给双方留下讨厌的回忆,选择这样安排。真是绝妙的双赢。 「嗯,那我就当宣传委员吧。」 「真的?太好了……」 智世的一举一动都很浮夸。可是,却又被巧妙地掩饰起来。恐怕很少人能察觉到她的造作吧。 正因全部看起来自然流露,所以她才能伪装成天然属性。而天然属性一般倍受大家的怜爱。可她不仅局限于此。她还有着统领大家的领导气质。明明是天然属性,却又能在关键场面站出来。怪不得,她能一直站在学校金字塔的顶端。 「那我去做排班表了。」 「完成之后,最好能发到这个邮箱!」 智世脸上贴着笑容,和我交换了邮箱地址。 第二天,我把做好的排班表交给了智世。因为是电脑上做的,所以全是印刷体。虽然昨天发到了她邮箱,但我姑且还是打印了一份。 「还劳烦到要你打印。真的谢谢。真的帮大忙了。要是再有什么请多指教。」 值班表,首先将有时间要求的人按其时间排入,然后将关系尚且过得去的人排到同一个组。关键点是不要将关系太好的人排到同一组。这样做的话,工作效率会下降。最好就是,关系没有差到沟通困难,但又没好到可以互相开玩笑的程度。 「姑且征求下大家的意见吧。」 智世「我会的」地颔首,对我又道谢了一遍。 *** 西宫去写单了,预备室里只剩我一个。我端详起黑板的一角。 「……原来如此。」 走廊传来正在走近的脚步声, 我离开黑板,取下挂在脖子的牌子。 走进教室的是,智世和阿久津。不知为何篠丸前辈也跟在了后面。应该是刚好和智世在一起吧。智世和阿久津的眼神严肃认真,只有篠丸前辈一脸和蔼飒爽。然而,其表情中暗藏痉挛,这我可没看漏眼。 「矢斗君。」 智世冷冷地说道。我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一丝的动摇,死死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瞳孔深处。智世迟疑了片刻,见到我的视线她不知所措。阿久津向互相瞪眼的我们俩投来了诧异的视线。 「……为什么、没来值班?」 「…………」 声音在颤抖。声调也不自然。恐怕,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种状况吧。 突然,围成暗室的窗帘不自然地晃动了下。是风吗,或者说有人经过。我一边思考一边盯着窗帘,阿久津见我这样子咂了下舌。 「你说话呀。」 不耐烦地如此说道。我没来值班害到的应该是阿久津吧。投过来的视线如此冰冷。我现在一声不吭的样子,惹怒了阿久津: 「替你填坑的可是西宫啊。」 原来不是阿久津啊。那么,为何阿久津会如此责怪我呢。难道是替西宫不忿。或者是想在智世面前表现自己。还是说,坚信这样做是正确的。 「……啊啊。」 我开口吭声,两人沉默不语。 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教室一角的视线。 是篠丸前辈。对我,微微地笑了笑。意味深远的表情。或者说,这可能是在对我使眼色。 这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想对现在这状况做点什么。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现在这状况,想必是智世搞的鬼。智世私自改了值班表,将自己名字的一栏,填入了我的名字。 虽然想想还是有其他的可能性,不过直觉告诉我,智世肯定搞了什么鬼。我能感觉到,有人把我当作恶意的发泄对象,想要陷害我。 我可以就此反驳智世。当着她的面摆出证据,想必就能让她哑口无言吧。 然而——。 篠丸前辈开口了。 「那是——」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篠丸前辈的嘴张到一半,睁大眼睛看着我。智世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下来。阿久津则是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篠丸前辈在智世面前自掉身价。我不能让篠丸前辈来替我挡刀。 而且,有一种可能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假如,智世不是犯人呢? 尽管我有证据在手。能向阿久津和篠丸前辈,乃至全班同学,清楚地证明我并非逃班,而是智世伪造了值班表。 可是,也有可能是,存在着我所不知的要素,令我误以为成现在的状况也说不定。若不能消除这个疑问,我就不能肯定犯人是谁。 「忘记了值班,真的,对不起。」 「下次不要再犯啦。」 我又道了一次歉,智世笑着如此说道。她说了句「我还有事」,刚要离开教室之时。 喀啦啦——。 门被拉开的声音。看到拨开窗帘的人时,我不由地叫了一声。冲击之大让我双脚发软,后退了两步。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来到我的身边。 「啊,春一前辈,原来在这里呀。」 3 早伊原树里。 这家伙总是要来妨碍我。 「诶呀,前辈,怎么了呀?这是在修罗场吗?」 早伊原故意地看了看阿久津和智世,还有篠丸前辈。率先作出反应的,是尚未搞清状况的阿久津。 「矢斗今天没来值班。」 听到这声音,智世当场僵住。早伊原这人不妙。虽说智世和早伊原是同一类的人,但比起来早伊原要远胜一筹。想必智世也察觉到了。 「诶,前辈。原来还要值班呀?不是跟人家说过不用值班的吗。」 早伊原双手握住我的右手,撒娇似地说道。我的鼻尖渗出了汗,很是瘙痒。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我身体僵硬,只能任由早伊原摆布。我不用值班一事,从未告诉过早伊原。 「自己是唯一一个宣传委员,责任重大所以不用值班。不是这样说过的吗?」 我可没说过。这些情报我从未告诉过她。恐怕是从哪里入手的情报吧。哪里呢? ……是浅田。我不用值班的事,只对浅田说过。我和浅田闲聊时聊到过。那么,早伊原是什么时候入手这个情报的呢? 难道是偶然和浅田说话得知的?不对。早伊原并不待见浅田。这样的话,她不会和浅田说些没必要的话。她是有意地,从浅田身上打听到了这个情报。 突然,我想起了刚才窗帘摇晃过。 「…………」 恐怕那就是早伊原对吧?早伊原刚才一直躲在门前,偷听我们讲话。然后,她意识到会变成现在这状况,马不停蹄地去找浅田收集情报,之后赶回来。 我进教室没多久,就预想到会变成现在这状况。这样的话,早伊原比我更早一步也不足为奇。 篠丸前辈在这里就很奇怪。 智世和篠丸前辈,原本应该是在模拟店的吧。……如果早伊原也在现场的话。 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早伊原向智世打听,或者说是逼问抽签舞弊的事了吧。就在此时,阿久津来找智世。……篠丸前辈对智世有特别的理由和感情。于是也跟了过来。早伊原也很在意,于是站在门前偷听。 这样的话,早伊原已经全部知道了。 她如此流畅地说着我没告诉她的情报,想必早已看穿了我的想法。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在表明她已经全部看穿了。好让我放弃无谓的抵抗。 手法实在太过简单。对早伊原来说毫无难度。会被看穿也是当然的。 这家伙,她是想在这里全部揭穿。 她想对智世逼问追究。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忘了自己要去值班。」 我苦涩地说道,早伊原把食指抵在脸蛋上说: 「是这样的吗。前辈真是的,不好好记住可不行的哟。给大家添麻烦了呢。……春一前辈偶尔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呢。」 早伊原露出了笑容,仿佛在说「这样的前辈人家也喜欢哟」。这种时候仍不忘表现我们的情侣关系,如此冷静的她让我后背发凉。 「是啊,真的添麻烦了。」 阿久津对我嗤之以鼻。智世挤出了一个微笑。 「算啦算啦,谁也会犯错的啦。」 「智世真是温柔呢。」 阿久津对智世面露柔色。啊啊,果然这家伙,是喜欢智世的啊。我着急地等着智世说一句「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人家还有事要忙」,然而,智世似乎觉得这样做显得心虚,便没有说。 智世不知道早伊原的恐怖之处。早一秒也好,得快点散场才行。若我来提出散场,则显得我只想逃离现场,篠丸前辈此时插话又不合时宜。现在,能做到的人,只有智世了。快点,求你了。 智世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一时困惑的她见我下巴微动,终于明白了我的用意。 「那,人家还有事——」 「奇怪?」 早伊原盖过了智世的声音。 「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早伊原装作可爱地说道。 「奇怪?哪里奇怪了?」 回应的是阿久津。 「确实,制作值班表的,是春一前辈对吧?」 早伊原向我询问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我只能点头承认。 「是的……」 「那,决定自己值班时间的,也是自己对吧。」 说得没错。然而,我对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我已经预料到她下一句话了。 「记错值班的时间尚可原谅,但连有无值班都记错了不是很奇怪吗?」 早伊原的推理很自然,没有胡搅蛮缠的感觉。看上去如同纯朴少女的一句无心提问。然而,全部都在早伊原的计算之中。 「嗯?果然,春一前辈,不用值班的对吧?」 「……不,要值班的。」 「对了,只要确认一下就好了!值班表在哪里呀——?」?早伊原向我问道,我歪着脑袋佯装不知。智世开口道: 「在黑板一角贴着。」 「是吗。谢谢。」 如此昏暗,即便这个距离,也很能看清黑板一角贴的是什么。早伊原走近黑板,端详起来。 「嗯——?在哪里呀?人家找不到耶……」 早伊原装纯地碎碎念「在哪里呢——?」。智世走到早伊原身边,一同确认起来。 「诶,不见了……」 值班表不见了。智世皱起眉头,视线在黑板上徘徊。恐怕各种各样的念头萦绕在她脑海。想必,其中一个就是正解。 「到底去哪里了呢……」 早伊原耷拉着肩膀,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看出她是假装的,有我和智世和篠丸前辈。相反,没看出的只有阿久津一人。阿久津担心地看着早伊原。 「难道是有人藏起来了。」 说罢,早伊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的手上现在全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这种事不可能的吧。藏起来也不知有何用意。应该是有人拿走后忘记还了。真希望能早点还回来呢。」 众人鸦雀无声。阿久津似乎尚未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 「明明人家想看的嘛。拿走不还也给大家添麻烦了哟。想看看自己的排班都不行了。」 早伊原用沮丧的口吻说道。阿久津多此一举地安慰道: 「我有拍下来哟。看。」 阿久津把手机递给了早伊原。 「谢谢。真的帮大忙了。」 早伊原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糟了。证据就在值班表上。 「啊,真的有春一前辈的名字耶。」 「…………」 「…………」 我和智世沉默不语。早伊原端详一会儿,歪起了脑袋。 「嗯——?」 早伊原看着手机,故意沉吟了一声。阿久津摆出「这次又怎么了」的表情。到底是有多单纯啊。早点给我察觉到啊。气氛从刚才开始就相当紧张了好吗。 「虽然看到了值班表上前辈的名字,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抓住早伊原的手,就这样强行拉着她离开了教室。尽管忘了取回脖子上的牌子,但已无暇顾及。 就这样,我把早伊原拉到了学生会准备室。 4 「早伊原,你这家伙,到底想怎样。」 为了冷静下来说话,我坐到了惯例的座位上。可是,早伊原却不愿坐下。她在给窗边的花朵检查叶子。估计是健康管理。学生会准备室里的花,相比早伊原入学那时已截然不同。估计大多是当季的花。 早伊原一边翻过叶子查看背面,一边不露神色地说道: 「前辈才是,到底想怎样。」 「……常有的事罢了。」 早伊原会怎么理解我这句话呢,她迟疑了半刻。 不是自己的错却被责怪,无论多努力也不被承认,像这样,不过是常有的事罢了。所以,我才会坦然接受,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像这种事,自己才毫不在意,如此地去麻醉自己。 「那值班表上,只有春一前辈的名字用了不同的字体。」 「…………」 我负责制作值班表一事想必已经暴露了。 「前辈把值班表的文件发给了我利坂前辈。……我利坂前辈擅做改动,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春一前辈的名字,所以字体才会不一样对吧。」 我家的电脑是老古董。和学校电脑上的字体版本不同。所以,就算是同一款字体,仔细看的话能看出差异。恐怕智世就是用学校电脑编辑的吧。 早伊原转了过来。花朵的检查似乎完毕了。早伊原只有嘴角含着笑意。眼神中没有半点笑意。 「我利坂前辈一开始好像没打算这么做。只是为了和浅田前辈一起在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值班,才出此下策。」 一边说着,她递出手机。屏幕上是值班表的照片。那是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的值班表。上面写着浅田和智世是同一时间段。正好撞上我的值班时间。 早伊原在如此短时间,就收集到了这么多证据。 「值班表是确凿的铁证。然而,那教室里竟然没有值班表。不对,是不见了值班表。」 早伊原来到我身旁,坐到桌子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我一抬头看她,她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的裤子口袋里夺出了折好的纸。 「喂!」 我伸出手,可坐着够不着。 「这就是值班表对吧。」 早伊原把纸揭开。我没有阻止她。因为早伊原那不含笑意的眼神实在太恐怖了。 「看吧,果然是值班表。」 早伊原捏着值班表摆在我面前。我一把抓过值班表,折好放回口袋。 「为什么会在前辈的口袋里呢……?」 「…………」 「前辈回到教室,读懂了状况,想到这是决定性的证据于是将其偷走……像这种事,前辈怎么可能会去做嘛对吧?」 前辈肯定这样做了……。这才是她的言外之意。已经,瞒不下去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想到这是证据,于是将其偷走,藏起来。」 嘎吱,咬牙切齿的声音。早伊原发怒了。她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我。 「前辈到底想怎样。」 「这和你没关系吧。」 我没有被早伊原责怪的道理。又没给早伊原添麻烦。也不是需要向早伊原报告的谜题。我什么义务都没有。 「为什么要包庇我利坂前辈。甚至还为她消灭证据。」 「我喜欢这样做而已。」 「受虐狂也要有个谱。」 早伊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坐回了椅子,正面对着我。 「…………春一前辈。」 早伊原探头窥视着我的脸。她在质疑我。她这不安的表情,让我莫名地心头一痛。 「……不敢相信别人的恶意对吧。」 相信恶意。 「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没有必要。」 「有必要的哟。」 她的话我无法认同。可是,若想改变,就要有人做出让步。若想令人让步,强制力就必不可少。 「像这次如此赤裸裸的恶意,前辈只是一味躲开,害怕犯错而胆怯不安。」 「……这我都懂。」 「前辈才不懂。处理的方法有好多种不是吗?为什么,前辈不把自己的那份能力用在自己身上呢?非要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受伤。到底是在干嘛。」 「……因为,这是正确的做法。」 不做什么,而是把突如其来的状况就此掩盖。不作处理,不去干涉。这样绝对不会犯错。不会有人因为我而受伤。所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不破坏任何人的青春?」 「嗯,就是这样。」 早伊原远离我一步。 「通过这一次,我完全明白到了。前辈其实对『破坏谁人的青春』并不排斥不是吗。」 「哈啊……?」 「因为这不是很奇怪吗。这次,通过包庇我利坂前辈的罪行,前辈夺去并破坏了我利坂前辈的青春哟。」 「为什么会这样。」 我保护了智世。保护了她青春的日子。 「我利坂前辈如果就此被揭露罪行,被追究责任,这样她……才能汲取教训并成长。对于她而言,这也是青春不是吗。」 对智世而言,的青春。 「不受任何束缚而行动,这就叫青春。伴随而来的一切责任,都应由自己一力承担。这才叫青春。……前辈夺去了我利坂前辈的青春,一次宝贵的机会哟。」 「这……」 不对。 早伊原如此说过。学校是学习社会的地方,也是尝试失败的地方。哪怕失败也会被原谅。 这是正论,也是理想状态。可现实并非如此。 失败,会给心灵留下深深的伤痕,导致扭曲的人格。想再挽回也无济于事。因此,包庇失败没有错。 「正确什么的,不想破坏青春什么的,嘴上说着这些话,说到底,不过是害怕自己下判断罢了。说得再冠冕堂皇,还不是不想让自己受伤——」 「不对!」 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站了起来。另一方面,早伊原比平时更加冷静地观察着我。 「说中了才会这么大反应呢。」 我不想破坏别人的青春。我再也不想,把自以为是的正义强加于人,结果伤害到对方。只是这样而已。并不是讨厌让自己受伤。 「这次也是。一边夺去我利坂前辈的青春,一边装作悲情英雄。自我牺牲什么的,真就是自我满足。」 我夺去了智世的青春?不对。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我——。 「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是吗。这不就是,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错觉吗。」 早伊原对我吐露真情般,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前辈决定继续当哪个人的垫脚石倒也无妨。不过,看着前辈的样子,只觉得是在痛苦。」 「知道了啦……!我又不是篠丸前辈。」 「……说到底,前辈究竟想做什么。」 早伊原凝视着我。她的瞳孔深处没有光芒,和我以外的人接触时所露出的,虚无的黑暗。 我想去拯救一个人。可是,救这个人就必须牺牲另一个人。这太可怕了。 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无论如何,也想去救。可是,绝对地,不想再重蹈过去的覆辙。 万一,不是我所想象中的状况?万一,没有向我求救。万一,全部都被我破坏了? 诸如此类的疑问萦绕在心头。 所以……,彩纸的真相也好、抽签的真相也好,我都闭嘴不提。因为我无能为力。 早伊原看了沉默的我好一会儿,终于,对我彻底死心地叹了口气。 「太失望了。畏惧失败的懦夫,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了。」 第四章 她的理由 1 从教学楼的五楼窗口朝下张望。已经十九点,大多的店都已经停业。行人也稀疏不少。操场差不多该点起篝火了。后夜祭的时间到了。 我又停在此处思考。和别人的青春拉远一步,以俯视全局。想要冷静看待事物,当局者反而难办。因此有必要拉开距离。 早伊原最后把一切归结于伪善。所以,她劝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对我冷嘲道「不敢相信恶意」的她,却是不敢相信善意。她总能看穿想法,出奇制胜。 而筱丸前辈则是,善意和恶意全不相信。「自己没考虑过这些」如此说过。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不过筱丸前辈对自己的行动心无挂碍。全依仗着直觉而活。 倘若我也能这样该多好。然而,若我和早伊原只凭直觉则只会麻烦丛生。因此,我们只得和别人互相迁就。 姑且,早伊原已经找到了迁就的方法。 而我,尚未能找到。 我想帮忙。无论如何,牺牲别人也好,也想帮那个人。想助其完成心愿。 倘若是筱丸前辈。做不到牺牲他人。自然也就帮不上。 倘若是早伊原。轻易就能牺牲、陷害他人,也就能帮得上。 我两个都不想选。 「春一,君。」 被人从背后叫到。今天是经常被叫到的一天。大家都在前往后夜祭。这里应该没人会来才对。我转过身。 「……森。」 站在面前的是森兔纱。她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想必是从楼梯跑上来的。 「怎么了?」 她是在找我吗。 「听到了值班的事……」 「只是我单纯忘了而已。别放在心上。」 我若无其事地笑道。 「不是这样的对吧?」 森满脸严肃。 「就是这样的哟。」 听见我的否认,森悲伤地垂下了目光。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人家也没法子知。可是,看到春一君的脸色,人家就明白了。」 我的脸色不至于把全部缘由都摆出来了吧。不过确实,今天有过太多的事。 「让你担心真过意不去。不过,我真的没事啦。」 哪怕我全盘托出,只会徒增她的困惑。不过她想为我做些什么的心意,我心领了。 这是我的问题。只能由我一力承担。能解决自己的事的,只有自己。 「……是吗。」 森再次悲伤地垂下目光。 「…………」 我曾经试过去帮森。结果擅自误会,肆意挥舞自己的正义。弄到他如斯田地。 这次我也想去帮忙,和上次并无分别。 明明没被求助,就擅自同情对方,甚至想要帮忙。说不定对方就没想领我的情。说不定就没有人在烦恼。设身处境地考虑,我果然会痛苦,但并不能证明对方就一定痛苦。 若真如此,我如今想做的事,不过是破坏青春罢了。不过是挥洒自我满足的正义感罢了。而且,必定是无法挽救的。 「人家不懂春一君究竟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真的没事啦,我露出笑容。然而森的表情依然坚毅。 「果然,人家什么都帮不上忙呢……。所以对不起,人家要叫了。」 「诶……?」 要叫了,是指什么。森操作起手机。想必是在给某人发信息吧。 「应该马上就来了,稍等一会。对不起呢。」 森一脸歉意地说道。为什么要道歉。 「……是叫了谁?」 「马上就来,到时就知道了。」 只有不祥的预感。不是早伊原。把谁叫来这里,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听到飞奔上楼梯的声音。脚步声越靠近,我的呼吸越是慌乱,止不住地眨眼。楼梯的平台上出现了她的身影。真的来了。被她抓到必定少不了麻烦。 我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即撒腿就跑。对面跑上楼梯,体力应该消耗不少。离她爬上楼梯还有点距离,我从西面楼梯下去的话,应该逃得掉。下完楼梯去到操场的话,那边正在举行篝火晚会。混入人群的话,想必她也找不到我。和她的距离,我和她的步速,能否逃脱在脑海里模拟一遍。没问题。能行。对面是女生。不可能追上我——。 如此思考之际,奔跑中的我的肩膀被手搭上。 「哟,好久不见。」 转过头,她笑着紧追身后。我心头一惊,刚想甩开肩膀上的手时,肩膀被抓住,膝盖从后被踢倒,我当场仰面摔倒在地。由于追赶时的速度,加上斗篷,让我在走廊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方才停下。肺部受到压迫,我好一会儿都提不上气。 面对如此的我,她面露邪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舔了舔嘴唇,说道: 「你的老姐可来了,逃什么逃啊。做好觉悟了吗,春。」 久违相见的姐姐,散发着和在家时不同的香气。 2 姐姐来学祭一事我早已知晓。去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的时候,浅田就告诉我了。刚才也从会长那里听到了。本想着不被找到完事的,结果事与愿违。 「明明都问过学祭帐篷,筱丸,还有早伊原,结果没一个理我的。逼不得已只能到处向学生打听。」 那些家伙之后要好好收拾,笑道。 我的姐姐,矢斗雪那,比我大两年。现在是在东京上大学的大学生。可是。 「老姐,非洲的孩子们不管了吗。」 她几乎不去大学,而是加入了ngo,过着在海外辗转奔波的日子。据我所知,最后一次回日本是在大半年前才对。 「有东西要回来拿。就偶尔回来一趟。顺便看看学祭。明天就不在日本了。」 「明天?这次是去哪里啊。」 她直接说出我只知道是在西亚的国名。又要让妈妈担心了。 「妈妈爸爸都很担心的哟。有回家吗?」 「没有。」 「……」 看来和姐姐见过面一事,很难向父母开口了。 「他们担心的心情我心领了,可他们每次都全力阻止我,让我很是困扰。」 「起码等过了二十岁也不迟吧。」 「等不及。太浪费时间了。」 「哦,是吗。」 一旦决定好自己的路,姐姐便会以巨大的热情奋勇前行。 「不说这些,先从我身上让开。」 姐姐抓住了想要逃跑的我,就这样骑在我上面,没有一丝挪开的意思。 「我才不要,你肯定又想逃的。」 「…………」 这里是走廊。后夜祭再怎么没人,这样子也是相当羞耻。森刚才稍微拉开距离,微笑看着我。为什么不靠过来。莫非,是在顾虑会妨碍我们的姐弟时间。森的话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我叹了口气。 「一点都没变呢,老姐。」 那长得非常的头发也一如既往地没剪,甚至感觉长度更胜从前。不知是梳理过,还是说放任不管,难道她就没觉得厌烦吗。日本早就不流行长直发了。 「你倒是变了呢。」 姐姐是将早伊原的语言暴力全部转化为身体上的暴力。当然地,我对姐姐不太适应。所以我才不想见她。 「为什么要躲着我。以前的话还哭着喊过『不想和姐姐分开』的说。」 「现在我宁愿死也不会说。」 虽说如此,幼年期,我老缠着姐姐是事实。哪怕是这种性 格的姐姐,在当时也是相当可靠。 「……那个,真的不从身上下来吗?」 「你担保不逃走的话。」 「不,我要逃。」 「那你休想我下来。」 尤其是现在,我不想和姐姐见面。姐姐窥探着我的脸,说道: 「……出什么事了?」 我的脸色有这么糟糕吗。 「什么都没有,好痛。」 脸被拍了一巴掌。 「所以呢,出什么事了?」 「什么都没,都说好痛了!」 这次轮到左边脸被更加用力地打了。姐姐性格恶劣地笑看着我。她叹了口气。 「再问一次。出什么事了?」 「……知道了啦。我会好好说的。」 自认不是姐姐的敌手。我做好觉悟向姐姐坦白。 姐姐一直都强势地凌驾于我之上,永远是无畏的笑容。尽管一直依赖着这样的姐姐,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不适应。 姐姐上大学,离开家门的时候,我就决定不再依赖姐姐。 不过,正因为不同,肯定,能带来新的观点对吧。同时,也有可能会被全盘否认。我畏惧的正是这个。姐姐的话,肯定会全部嗤之以鼻,只留下一句「无聊至极」吧。她是会直接说「死不成就当没事」的人。 「……我有个人想去救。」 「那救就好了。」 「可是,……大概可能,只是多管闲事而已。」 「为什么?」 「本人应该很痛苦。接下来那个人要做的事,其实应该也是不得已的。所以,我才想去帮忙。……可是,本人可能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自己愿意才如此行动。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把这一切白白糟蹋了。这并非正确的吧。」 「…………」 「……去做无法挽回的事,好可怕。」 可怕。 到最后,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长进。和他对峙后,再怎么埋葬过去,依然留在心中扎根。除根的方法,我也不知道。我看着远处的森。她已经不再害怕找我说话了。我也,得前行才行。 然而。 无论做什么,过去也消去不了。记忆也无法消失。 姐姐对于我的告白,如我预料般嗤鼻笑道: 「春,你觉得存在事情是可以挽回的吗。」 「……是啊。」 「不,没有的哟。无论是有意抑或无意,人一直在改变自己的命运和人生。老师的一句话,街边的一张海报,朋友的行动,都能改变人生。此时此刻的事情不会再有,可以挽回的事,一件都没有哟。」 是这样的吗。 「你口中所说的无法挽回的事,只是你的错觉。即便你不这样做,谁也会去做,即便没人做,不久的未来可能也会发生相同的事。比起春直接做些什么,可能事态变化没那么剧烈,但确实是在改变。……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就是如此简单就能被改变。」 这不是单纯说法上的问题吗。老姐见我不服气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用,真拿你没办法呢,的口吻说道: 「……你没有自信。对于自己的良心。」 感到血液在加速流动。 「对良心,没自信。」 被如此说道,我不禁认同。自从中学一事后,我就惧怕下判断。若放任自己不管,便害怕自己会毫无迟疑地,不受一丝良心上的呵责地,朝陷害他人的方向行动。如此地怀疑着自己的良心。 姐姐挠了挠头。 「真是的,在我离开家门的时候,就应该多教你一些。」 听好了。 「正确的前方,只有正确。」 可好好记住了。 「只有正确的世界什么的,活着也没有意思哟。……春,正确并不意味着好。错误也并非坏。错了也没关系啦。哪怕在课堂上睡回笼觉,考试之前光顾着打游戏,也没关系啦。」 那是姐姐的学校生活吧。怪不得会掉学分。 「正确就是好不对吗。」 「不是的哟。这是理论上的跃进。正确的事,始终只会是正确的。正确什么的,只能用于说教。所谓的正确的事,就是一眼就知道绝对正确,无聊透顶的东西。」 姐姐所说的话,太强词夺理。她一直总是如此。 可是,她的这番话,让我的心放松下来。我一直都被正确二字所束缚。正确就等同于对,我曾如此深信。从未没考虑过有可能并非如此。 「抛去正确与否,而是选择接受与否。按自己能否接受来判断事物吧。」 选择接受与否。 「春,中学毕业那阵子整个人变了。我只是沉默地守望着你的成长,可是,没想到你会航向奇怪的方向。」 姐姐怀念似地深深颔首道。 「虽然不清楚你过去发生过什么,但从言语来看,恐怕是犯过什么蠢事对吧?所以你才变得胆小。因为你在后悔对吧。那,这样来想。……如果你没做那蠢事,会后悔吗?能接受吗?」 被勾起中学时失败的回忆。 辻浦庆。 如果我当时没想要制裁辻浦。也没有发现森的自导自演。我看着森被欺凌,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毕业的话。 「……会后悔。无法接受。」 我肯定会很苦闷吧。肯定会苦恼自己为何没伸出援手。 「那就对了。也就是说,你的感情是对的。哪怕出了问题,也只是做法上的问题。」 感情是对的。这句话如同照亮了我的世界。我一直以为,那一连串的事全都是我的责任,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所以,我才一直想不通。 然而,当时采取行动的感情,是对的……姐姐如此地对我说。 我感觉被这句话拯救了。 我只要遵循自己的感情就行了。 「明白了?别犹犹豫豫了。你一想得太多就容易陷入极端。别讲那么多理论。只要依照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 我以前总躲在姐姐身后。姐姐作为附近一带的孩子王,对我来说很是憧憬。总待在姐姐身边,耳濡目染地我也学了起来。然而,经过他的一事后,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直以来的自己。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存之道,此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筱丸前辈。我又憧憬起了筱丸前辈。 然后,在筱丸前辈的绝对正确面前,我也用正确束缚住了自己。 和他对峙之后,放弃了以筱丸前辈为目标,这份正确的枷锁还残留着。 「哪怕你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也是社会的错。到时候我来养你一辈子,安心就好了。」 「这句话等你大学毕业后再说吧。」 姐姐「真是刻薄的弟弟」动作夸张地说道,接着从我身上退下。姐姐向我伸出手。我一把抓住站了起来。 「老姐的意见,真的太有用了。」 「……你这神情,看来已经没事了呢。」 姐姐伸着手将我的头发一顿乱掻。 「嗯,那就好好努力吧。」 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缓缓颔首。 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对自己的心撒谎。只在意做法,以自己最能接受的方法去行动。 早伊原说过。 青春是,朝向自己想做的事,不受拘束地行动。 想必,我的青春也是如此。 3 打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只见早伊原托着腮,手指挑拨着摆在桌上的花朵的花瓣。 「早伊原。」 早伊原完完全全 在无视我。仿佛是说和我在一起也白费时间。 「你说的没错。说到底,我和以前没有变化。只是一味逃避,这不能称之为成长。」 早伊原,现在仍未转过来。 「我确实害怕失败。现在也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不会失败,也在意得不行。不过也对,我好几次想要骗你,却被你屡次看穿。当然也就没了自信不是吗。」 早伊原啪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是想离开学生会准备室。 「请你助我一臂之力。想你和我一起,找出真相。所以,早伊原——」 她开了门。早伊原已经不再威胁强迫我了。我当场抓住她的手,拉住了她。早伊原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转了过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碰她。 然而这不过是短短一瞬,早伊原的表情马上变化。 「好痛哟,矢斗前辈。」 对我的称呼、和我以外的人说话时响亮的声音、巧妙得一眼分不清真假的治愈的笑容,都刺痛了我的心。 怎么跟她说好呢。「我需要你」之类的?不对。不该是这种话。 我和早伊原,不是普通的关系。是扭曲的关系。 所以,双方说的话,也扭曲着,这样……才令人安心。 这种感觉,应该她和我是一样的。我瞥了一眼房间角落的柜子。 我此时该说的只有一句。那就是——。 「早伊原。」 我没松开她的手,绕到她身后,关上门,上锁。 「对不起前辈。人家,不走不行了。」 我逼近她。她一瞬间露出害怕的神色,往后缩了一步。我身体前倾,就这样绊了脚,跌倒在地,我压在了她身上。为了护住她的后脑勺,我伸手替她挡着,自身的体重完全冲击在手肘上,传来尖锐的痛疼。可是,现在顾不上疼痛。 「前辈是在做什么。」 我们的脸靠得极近,连互相的吐息都感受得到。然而,她没有一丝慌乱,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的心也是,没有特别的动摇。 「知道那柜子里面放了什么吗?」 学生会准备室里只有一个柜子。是学生常用的,储物柜。框边还残留着胶水。是早伊原以前拿胶水封过的柜子。由于开关不顺畅,所以我换了一个新的。旧柜子就放在了这里。 「上了锁,人家不知道。」 「是呢。挂锁加密码锁。可没那么简单打开。」 钥匙在我这。哪怕早伊原盗走了钥匙,还有密码锁,她是打不开的。 「但是,人家知道前辈每天都会打开。」 「是因为密码锁总是换密码吗。」 上完锁后,我会重新设置密码。密码是随机换的,因此每次都不一样。 「可是,你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所以到底是什么呀?」 「你最重要的东西,是花。」 早伊原面露急躁。 「……前辈,难道……」 「柜子里的是虫笼,我在养蛞蝓。」 早伊原霎时变了脸色。 「哪怕你想撤去柜子也是白费心机。它定死在地板。不知道你把所有的花搬离这房间要花多少时间,不过,让蛞蝓沾上你的花已绰绰有余。」 我咧着嘴笑,早伊原投来了鄙视的眼神。 「人家要叫了哟。被人看到这状况,前辈就完蛋了。」 「可惜,大家都在操场参加篝火晚会,没有人在。」 「……简直无聊。其他逃脱的方法要多少有——」 我打断了早伊原的话。 「听好了,你能从蛞蝓逃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开谜题。」 「谜题……?」 「没错,还有很多谜题尚未解开。实行抽签舞弊的犯人、涂鸦的犯人、还有,今年的彩纸中混入表白的犯人。我们要找出来真相。」 早伊原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今年彩纸的事,前辈竟然主动对我说了。」 尽管我有意瞒着她,不过她好像早已知晓的样子。我点了点头,从她身上退下。她站起身来,轻轻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似乎还没搞清状况,早伊原一脸茫然。 「前辈,究竟想要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微微一笑。对困惑的早伊原只有一句话。 「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 早伊原目瞪口呆,然后大笑了好一会儿。最后缓过气说道: 「……可以哟。」 微微地,带着一丝邪笑。 「一起共度青春吧。」 等早伊原离开后好一会儿,我拨通了电话。对面没有马上接,等了约十声嘟嘟,对面终于接了。 「喂喂?」 男声。背景一片寂静没有杂音。 「太原前辈。我是矢斗。」 『哈啊?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啊。』 「我从早伊原那里问来的。」 对面似乎不耐烦,电话里传来了咂舌声。 『……所以呢?有什么事?我这边忙着呢。』 「现在在哪里?」 『操场。所有人都在的吧。』 「毕竟是篝火晚会呢。」 『……?你在哪里?听起来这么安静。』 「教室哟。我在等人。」 哈啊,电话里传来了呆滞的声音。 「所以呢,太原前辈在哪里?听起来特别安静。」 『啊……』 可以确定不在篝火晚会。 「怎么了?请告诉我。」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会这样说,证明是被某人下了封口令。 「话说回来,和早伊原说过话了吗。」 『诶?树里?早上碰过面之后就没了。那又怎么了啊。』 早伊原还没去谢罪啊……。这样的话,哎,算啦。 「太原前辈。来做个交易吧。不过这交易不能告诉别人。」 『谁做啊。这边忙得很,别再打过来烦我了。就这样。』 感觉对面要挂断电话,我立刻说道: 「早伊原的女仆装照片。」 『……………………』 「诶呀?不是说要挂电话吗?那我这边先挂了哟。交易不成真是遗憾呢。那就这样。」 『等、等一下。』 「有何贵干吗?」 说到这,交易已经相当于成立了。太原前辈在学祭中途完全不见了身影。必定是在别的地方,做着重要的事。 4 十九点四十分。篝火晚会也快到尾声了。 恐怕,时机就是篝火晚会结束的那一刻吧。 几乎全部人都在篝火晚会。好像在避开他们一般,我在学校里四处游走。我要找的人,应该不会去看篝火。 经过教学楼背面时,垃圾场传来了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是空罐的声音。我沿着声源走去,见到了和以前一样搂着空罐垃圾袋的筱丸前辈。 「筱丸前辈。」 「……矢斗君?」 筱丸前辈端详起了来人。 虽然垃圾场那边有电灯照着,但我这边什么都没有。而且我还披着黑色斗篷,对面应该很难看清我的样子。 「没错,我是矢斗。」 我在心中暗暗地道了声歉。 「矢斗在这里干嘛?现在是篝火晚会的时间吧?不去的话太浪费了哟。」 才没这种事。对于我来说,现在,站在这里才是青春。 「前辈才是。」 「说 起来,怎么回事,右边脸怎么红起来了?」 「诶?啊啊。这是人生第二次生痄腮。」 「乱说什么呀。没事吗?看起来好痛的样子。」 我戳了戳右边脸颊。确实肿起来了。如同蛀牙般滋滋发痛。 「……怎么了?」 筱丸前辈平淡地把垃圾袋放到垃圾场。大家正在后夜祭欢腾喜悦。传来阵阵的欢闹声。虽然不知现场状况。但在遥远的一方,别人的青春在流淌。 「我有事想问前辈。」 「在这种时候?」 筱丸前辈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严肃的气氛,反而露出想要敷衍过去的笑容。我旁敲侧击地说起。 「说起学祭的话,那少不了恋爱对吧。紫风祭到处都是情侣。」 「是呢。简直羡慕死人了。」 筱丸前辈把垃圾场的铁丝网门关上,拍了拍手。径直地朝模拟店的方向走去。我快步追上,稍微隔了段距离。 「我也很羡慕。」 「说什么呢。矢斗君不是已经有早伊原了吗。」 「我和她其实并不相爱。」 筱丸前辈盯着我的眼睛,微笑道。 「那,是讨厌吗?」 被如此问道我一时语塞。如果说不讨厌,可能会产生误会。我转回了话题。 「前辈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哟。只是很憧憬而已。」 「…………嗯,是这样的吗。」 我盯着筱丸前辈一会儿。筱丸前辈见状笑着说道「怎么了?」 「矢斗君不喜欢早伊原的话,那喜欢的人是谁呢?」 我只能摇了摇头。筱丸前辈开始整理收拾模拟店的备用品。整理善后,由每个模拟店·展览的团体负责。筱丸前辈没有独自一人整理的道理。 「前辈,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哟。」 又是秒答。 「怎么了呀?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有喜欢的人吗?」 「看起来确实不像呢。」 筱丸前辈,「什么呀」地笑了。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即便现在如此直接地质问,筱丸前辈看起来也不像有喜欢的人。没有一丝烦恼的迹象,撒谎时的紧张感也全然没有。 筱丸前辈对大家都很温柔。会特别对待某人,完全无法想象。喜欢一个人,就会对那个人优先对待,忽略其他的人。筱丸前辈,对大家都是平等对待。 「……」 一瞬,心里略过不安。这只是我个人的片面断定。有可能只是我单方面误会了什么的——。可是,我马上打消怀疑。因为,这次我有确凿的证据。 所以,我才会决定插这一脚。 「……前辈,好像和智世关系很好对吧。」 「是吗?我对谁都是那种态度的哟。」 总是,很难捉住契机。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当即否认。没有切入的余地。因此,只能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单刀直入。我合上眼,回想今天的事情。之后,缓缓地开口。 「前辈。我,——在怀疑前辈。」 筱丸前辈停下了手。 「怀疑?怀疑什么?」 这我没有回答。筱丸前辈又毫不介意地,默默地继续收拾工作。这工作对于一个人来说过于沉重。我拼命忍住想要帮忙的冲动。 「七大不可思议,『彩纸』那件事。……前辈还记得吗?」 「记得啊。」 那是当然的。我和筱丸前辈都是现场的目击证人。筱丸前辈还为传言出过力。怎么可能不记得。 「真是怀念呢。」 写有『喜欢』的彩纸,只要把它递给喜欢的人就结成正果。 「奇怪的是,那彩纸——今年好像也有哟。」 我稍微压低声音说道。 不见动摇。 「……彩纸是每年回收并追加上当年的量对吧。那去年的混了进去也不奇怪吧?」 「这很奇怪。」 早伊原推理出了七大不可思的起源。可是,还残留着谜题。 归根到底,就是牧前辈试探了樱庭前辈。牧前辈,误以为樱庭前辈把笔记本藏在了彩纸中。以防万一,为防自己写的情书落入回收员浅田的手中。 我的脑海里仍存有疑问。仍未解开的彩纸之谜。 为何,筱丸前辈会撒谎呢。 写有给浅田情书的笔记本。筱丸前辈是这么说的「自己偷走了彩纸,把从樱庭那得来的笔记本混入其中,再还了回去」。可是,实际上,樱庭前辈是将其烧毁了。彩纸是,误会了的牧前辈所偷的。为的是想确认彩纸里面有没有笔记本。想确认樱庭前辈是不是真的藏于其中。 思考下偷走时的状况。 牧前辈要翻找彩纸的话,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假如,是在第二讲义室翻找的话。就会被人看到。这种情况下,牧前辈的借口只能是「我在确认最后有没有混入异物」。「那我来帮忙吧?」,若被这样说肯定很为难。 特别浅田这么热心积极,怕是很难拒绝吧。牧前辈尤其不想被浅田看到。因此,必须在避人耳目的地方才行。 避人耳目的地方。离第二讲义室稍远的话,移动过程中被看到的危险性会增高。因此,既不远,还是空无一人的方向——外面,停车场方向。 那边有仓库。假如,把彩纸搬到了那仓库里检查的话。 接着,检查途中,打来电话被叫过去,一旦离开现场的话。 停车场那边的仓库,是收集垃圾的场所。若恰好这个时候,被当做是垃圾而被收走的话。 若是如此,彩纸已经没了。 「彩纸在去年已经换过了对吧。」 「……什么意思?」 筱丸前辈恐怕意识到了。在特别教学楼,朝外望时,这样说过。「影子」。想必,看到了牧前辈把彩纸搬到停车场仓库。然后,就明白到彩纸已经没了。 所以,得知彩纸丢失引起骚动时,会选择主动包庇。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我现在还记得。」 当天敬请期待,如此说过的筱丸前辈。看上去缺点什么的拱门。当天也没见到前辈的画。 「筱丸前辈,为了紫风祭而准备的画到底去哪了。……你把自己画的巨大的画撕成粉碎,充当作彩纸。所以,去年开始彩纸就换过了。」 「…………」 筱丸前辈停下了收拾中的手。没有转过来,只是凝视着作业的地方。恐怕是在犹豫该说什么好吧。因为迄今为止,自己的谎言从未被看破过。我喋喋不休地继续说。 「其中,写有『喜欢』的情书应该没有才对。」 说到底,关于七大不可思议「彩纸」的传言,是由牧前辈散布出去的。早伊原如此推理道。因此,并没有实物。若只是去年没有问题。可是,今年。 「今年,写有『喜欢』的彩纸混了进去。……是谁混进去的呢。有了上一年的教训,今年的彩纸被严加保管。存放彩纸的地方,也只有学祭执行委员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这样的话,能动手脚的人只有一个哟。筱丸前辈。」 「……这是哪来的情报?是真的吗?」 「情报源的话,是这个呢。」 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片。正方形的纸片,正是彩纸的其中一枚。早伊原通过会长,刚刚从捡到的人那里借来的。用极具个性的字体写着「我喜欢你」。 「……是吗。」 筱丸前辈呆立在原地。 七大不可思议「彩纸」的传言。早伊原认为是由牧前辈传出 ,经过一年酝酿而成的,不过我不这样认为。 去年,伸手抓彩纸的,我看到的只有两个人。哪怕还有其他充其量也不过数人。想必都是牧前辈的朋友。这两个人只需一年就能把传言传播开来?这难以想象。学祭结束之后,学祭的话题必定减少。想再炒起彩纸的话题,只能等下一年的学祭。因此,传言酝酿而成什么的,渐渐传播开来什么的,才没有这种事。 所以,我是这样想的。哪个人,有意地,再次传出传言。 「七大不可思议的彩纸,严格来说,是在前不久才完成的。筱丸前辈,你传出传言将其完成。」 筱丸前辈一言不发,在犹豫该摆出什么表情。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呢?」 「筱丸前辈,是为了传给某人才混进去不是吗。……比如说,回收员什么的。」 当然,我没有凭据。而且,几乎不可能传得到。这才是关键点。 「我再问一次。……筱丸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都说了,没有啦。」 比起刚才,声音软弱了不少。可是,还未能确定是在说谎。可能只是谎言被识破觉得尴尬罢了。 前辈有喜欢的人了。可是,知道那个人对自己没意思。奉献一切的筱丸前辈,并不意味着也能传出自己的心意。 然而,自己控制着的那颗心中溢出了一粒感情,无意识地做出了行动。 「筱丸前辈,你做了好几枚彩纸。写着『我喜欢你』的彩纸。若是好运,被意中的回收员捡到,就能把心意传递出去。」 「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呢。」 「是的没错。不过只有这些,还不够呢。」 「……还有其他的吗?」 我点了点头。 「前辈,知道很多地方有相同的涂鸦吗?」 此时,第一次露出了动摇。筱丸前辈的视线,一瞬间游移。 「……涂鸦?」 「今年的学祭执行委员,施行了不正当的抽签。这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内容是这样。」 「那是,……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拿了最好的位置,难不免会有人这么想,不过,都是抽签决定的。没办法啦。」 「抽签舞弊不存在,是想这么说吗?今年模拟店的安排,明显能看出是有意的。」 「而且那可是抽签哟?作弊什么的,做不到的。」 「做得到哟。在签重上动手脚,摇晃好让其下沉。抽签箱细长,签也装得满满的,加上催促,大家都会手碰到什么就抽什么。」 手法本身,和早伊原说的一样。 「这种事,才没做呢。」 比起刚才,语气更弱了。估计是在专心作业,折叠帐篷时动作麻利。 「抽签时,每抽一个就把箱子仔细摇匀的就是前辈哟。为什么要特意做这种事?」 动手脚的犯人,就是筱丸前辈。这手法,除了我和早伊原之外,没有人察觉到。 「那只是为了摇匀而已,没有别的深意哟。」 「是吗。那继续当作是假设好了。抽签作弊,乍看上去,好像是为了全体着想。好让来客最大限度地享受紫风祭。……可是,有一个矛盾。」 这也是早伊原说过的。 「学祭执行委员的模拟店,竟然拿了最好的地段。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 筱丸前辈,看来是走投无路也不轻易松口的类型。沉默不语,听着我说话。 「因为被人委婉地拜托了对吧。」 「……谁?」 「我说出来,也没问题吗?」 我知道是谁。 「…………」 筱丸前辈完全停下了手,背对着我。 「我利坂智世。被智世拜托了对吧。」 智世,想把浅田当作男朋友介绍给当地的旧友。为了这样,要尽可能地在引人注目的地方。因此,在再三请求之下,答应了拿到一等地段。 一般来说,这种乱来的请求是要拒绝的。 ——不过,筱丸前辈拒绝不了。眼前浮起了筱丸前辈笑脸应允的样子。 「说得有点错乱了呢。抽签确实作弊了。能无缘无故有这么好的模拟店配置,果然无法想象。犯人,就是筱丸前辈。……还有,想要告发的涂鸦犯。那也是筱丸前辈。」 抽签作弊一事,谁也没发现。不如说,尽管很可疑,但大家都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因此,会如此行动的,只有一个人。 「我说的没错吧?」 筱丸前辈没有反应,仍然背对着我。 「不过,这果然很奇怪。因为嘛,前辈抽签作弊时不想被人知道。结果,却自己主动暴露。行动中存在着矛盾。」 然而,只要仔细思考就发现其实不存在矛盾。 「涂鸦的地方。像桌脚、窗框、地板和墙壁的夹缝、清扫柜,都尽是些微妙的地方。普通人不会察觉到的吧。那么,谁会察觉到呢?」 筱丸前辈没有回答。恐怕连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稍微沉默,传来了小小的一声。 「……不知道呢。」 这声音,让我更确信自己的推理。要趁热打铁的话,正是现在。 「会察觉到的人,不就是巡逻的人,或者清扫的人吗?」 筱丸前辈的肩膀上下起伏。 「前辈不得已才抽签舞弊。然后,通过涂鸦,想要将这作弊,将自己的献身——」 我深吸一口气。 「——告诉给某人知道不是吗?」 那抑制不住的心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能听到筱丸前辈慌乱的呼吸声。收拾中途的纸杯从手中滑落。筱丸前辈不慌不忙地将其捡起。 「才没有,这种事哟。」 混入彩纸中的,除了画之外什么都好。 智世的请求,可能连本人也没太当回事。 然而,却照做了。 想被谁察觉到。没有必要却不惜过度牺牲自己,大费周章地,想要婉转地传递出去,自己到底是多么的喜欢。明明传递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自己也清楚,可是,到底该如何是好,被正确所束缚,其中咕咚咕咚地,心中满是无法理解的感情在膨胀。 拼命地调整呼吸,努力地装出冷静。差一点就要折断,但仍勉强维持住形状。我不过是在慢慢地,一个劲地凿出裂缝。 「…………不。」 筱丸前辈厌烦似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这样的哟,大概,我是……」 自言自语似地,小声含糊地说道。 「我是,……为什么。」 「……」 无自觉。这才是,筱丸前辈的本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清楚。自己觉得什么是好、想要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想舍弃什么。对于今后一直朝夕相处的,自己,筱丸前辈太缺乏认识了。 因为无自觉,所以才能立即否认。不是在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吧。为什么前辈会做这种事。」 筱丸前辈转向了我。一脸不安地,等着我接下来的话。 「筱丸杏子前辈。你,其实喜欢浅田。」 默默地,她的脸颊划过眼泪。筱丸前辈没有发出一丝呜咽,只是静静地流泪。纤细苗条的身子,背负着舍己为人的精神,无力地看着我的眼睛。一束绑起来的头发在飘摇。 「喜欢?」 嘶哑的声音,仿佛与己无关地向我问道。 「是的。」 筱丸前辈和智世谈过兴趣爱好。关于音乐类型和体育观赛。这些全部都和浅田喜欢的一样。 筱丸前辈,去年,彩纸的时候曾经说过。 『那两个人,学祭的缘故才开始变亲密的。……牧,一开始就知道樱庭喜欢浅田君。……即便如此还是成了好朋友。』 『或许是情报上的关系吧。……不过嘛,也能理解。喜欢上同一个人的话,就感觉不能放着不管对吧。』 就是如此。 「才没有喜欢的人哟。……奇怪。」 尽管流着泪,但前辈和平常的样子一样。为什么自己在哭,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感情,肯定,她还未理解吧。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忘我般地,牺牲自我来支撑周围。 「不对,有的哟。就是浅田。前辈为了向浅田传递爱意,才把写有『喜欢』的彩纸混了进去。还有,为了告诉浅田智世的真面目,才到处涂鸦。」 「是这样的吗……?」 自己的行动,却向我寻求确认。 「那前辈告诉我,为什么要混入写有『喜欢』的彩纸呢。为什么要涂鸦呢。」 「…………不知道。」 筱丸前辈开始呜咽。可是,果然,还是看不出悲伤。宛如没有心的人偶或机器在进行「呜咽」这生理现象。 「前辈已经做得够多了。知道智世喜欢浅田,甚至帮她创造告白的机会。已经够了。如此地奉献自己,请不要继续下去了。」 筱丸前辈泪流不止,却微笑道: 「我没有在勉强哟。……不对,可能是有勉强,只是对此没有自觉罢了。只是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不对,比起正确与否,只是觉得这是应该做的,我只是自然而然就做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啊。关于自己的事……。一直都是普通地……理所当然地,行动罢了。但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事呢。为什么,……」 呜咽。她不停地擦着眼泪。 「…………………………感觉,胸口好痛。」 往日光彩夺目,大放异彩的前辈,现在只是一个弱质女子。这才是,她原本的真面目。 「前辈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不知道啊。」 拼死地压住呜咽声。即便如此,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想必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迄今为止,一直理所当然地扮演着完美的自己,面对别人的期待也毫不迟疑地回应。某种程度上说,早伊原也是如此。 「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哟。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吧。」 「……才没勉强哟。」 「是在勉强哟。」 「是吗。」 若非如此,怎么会泪如雨下呢。 「……只是,我这样觉得。」 筱丸前辈是正确的人。和我这种错误的人不同,一直能真心真意地为他人。不过,即便如此。 「如果智世的告白能成功,就好了……」 说出口的一刹那,泪珠啪塔一声掉落。语言和感情,相互矛盾。这矛盾并非能轻易消解。 筱丸前辈不想讨厌智世。心里头就没有过讨厌这一选项。何谓讨厌一个人,估计她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不正确的事。因此,她拼命地想去喜欢智世。然而,想必她也做不到。然后,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胸口里面,一阵一阵地痛……」 越是觉得讨厌智世,筱丸前辈就越陷入自我矛盾。不敢承认,未知的情感充斥着内心。可是该如何面对又不知所措。于是,干脆把自己的全部献给了智世。 为了自己能喜欢上自己。为了自己能是一个好前辈。为了自己能是正确的。 「前辈,现在的话,还来得及哟。一起去天台吧。」 「不行的哟。……像这种事,不可以的。做不到的哟……。因为智世在告白。」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做的状态,不也是窒息般地痛苦。 「前辈是……,正确的。出乎意料般的,正确。叫人心痛般的,正确。可是,这只就是正确罢了。人类,可能,谁都是,只有正确是活不下去的。」 筱丸前辈无法接受错误的自己。尤其抵触自己被沾污。 于是,无论多宝贵的东西,都不假思索地双手奉上。因为这才是正确。唯一自己不被沾污的方法。 会长说过『不求回报地拱手相让,还能保持平静的人是存在的』。恐怕,筱丸前辈就是这种人吧。与因自我牺牲而痛苦的我不同。 ——可是。 无法割舍的东西,还是有的。 然而,在筱丸前辈心中,却没有不愿割舍的行动。只要别人乐意,就理所当然地献出,如此地连心都麻木了。也没察觉到这次是特别的。 所以,筱丸前辈的行动中存在诸多不可理解的部分。散播传言,落下涂鸦。筱丸前辈很痛苦,想必是被不受控制、意味不明的感情所困惑。 如此痛苦的筱丸前辈,我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前辈的感情,我明白的哟。」 我曾经也试过,去做一个不求回报奉献自我的人。然而,个中委屈并非常人所能承受。如此地步的献身,不能以温柔形容。如同神明平等地施与世人一般,无疆的,大爱。 对于如此的筱丸前辈,我无论如何都想去救。 「是吗?明明自己都不能好好理解,矢斗君却明白?」 前辈哭泣道。 「能明白的。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拼了命地看着前辈。」 前辈流着泪笑了。 ——。 这时,天空突然传来爆破声。我猛地抬头,天空正放着烟花。已经到这时候了。篝火晚会看来是已经结束了。 有出入的收支,就是为了这烟花。 距离虽近,但离了一段距离。大约是五百米外吧。烟花接连不断地绽放。虽说和烟火大会的比起来小了一轮,但迫力十足。 当然没经过老师的允许。会被责怪的只有筱丸前辈,和太原前辈。太原前辈受筱丸前辈的命令,负责发射烟花的工作。当然,发射烟花是由专业人士来,但为了安全起见,起码得留一个学生在发射现场。 想必她当初是,大家开心就好啦,如此笑着说的吧。然后,心中深处,无法处理的黑团越积越多。 「啊啊……」 看烟花最佳的场所,就是天台。于是筱丸前辈诱导了浅田和智世去天台。这两人,正在共度青春时光。这也是,筱丸前辈打心底里希望的。 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 「现在……,那两人,进行得怎么样呢……。要是能,好好享受的话……」 筱丸前辈流着泪哽咽道。这正确的话语,正正刺伤了自己。 回过神来,我也两眼汪汪。空中绽放的花朵,照得前辈的泪珠熠熠发光。 「错误也无妨。请好好承认自己的内心,存在着错误的部分……。前辈就是,无法率直应援后辈告白的人。全部人也都一样的哟。……前辈所想的所谓的正确形象,不过是某人造出来的理想形态。作为一个人,那才是错误的。 」 筱丸前辈垂下头,放弃般笑道: 「原来……。人家是这么丑陋的人……」 「才不是丑陋!」 我不高声喊的话,恐怕会因烟花而传递不到。 「我肯定也是个狭隘的人!因此,那个人只要是那个人就会被喜欢什么的,这种话我说不出来。可是,筱丸前辈一直追求正确。这才是 打动大家的地方。令人尊重的地方。令人憧憬的地方。结果究竟如何不要紧,单是追求这一点,就是有价值的!我想一直和这样的前辈在一起。哪怕只是想在身边守望,最后也会不由自主地搭上话……!」 仿佛,在诉说哪个人做过的事。 讨厌筱丸前辈什么的,这种话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纯洁、高雅、温柔的人,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就算是这样,已经……太迟了。已经结束了呢。紫风祭已经结束了啊。」 能挽回的事,一件都没有。人生一直都是无法挽回的。 「……还不迟哟。」 无论如何,过去的时间无法倒流。做过的事,也回不到开头。过去就只能永远地残留。 「前辈,这是最后一次。……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 许久的沉默后,筱丸前辈哭着,轻轻地点了头。 「……那是谁?」 「应该是……,浅田、君……。我喜欢的是,浅田君哟……。」 「喜欢他什么地方。」 「不知道……理由什么的,我反倒想知道……」 这就够了。 我的心好痛。我想跑向前辈,好好安慰她。想待在她身边。可是,这并非我的使命。 我的戏份就到这里了。 我恶作剧似地,小声地揭穿了秘密。 「……到你了,浅田。」 我卸下斗篷。我的背后一直藏着一个人。我是藏好人之后,才和筱丸前辈见面的。 筱丸前辈见到浅田,瞪圆了眼睛。恐怕是过于震撼,连眼泪都停住了。 浅田害羞地笑着,挠了挠头,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嗯。」 我的使命到此结束了。浅田朝筱丸前辈走去。我马上转身离开,一边听着震动空气的烟花声,一边回想当时的模样。 尾声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啪,脸颊受到了冲击。与姐姐打耳光时不同,手下没有一丝留情。由于下手太重,我踉跄了几步。 「不要害人家丢脸呀。」 昏暗的教室里,我被掷来了这样一句。智世,露出平时绝无可能看到的表情怒瞪着我。 「难以置信。真的……」 浅田早已知道智世喜欢自己。这也在智世的预料之中,大概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智世一直没有告白。因为,浅田没有给智世诉说情肠的机会。 这次,智世的这份感情,被我中途拦腰截断。 我首先找到了浅田,告诉他智世串改班表一事,然后把筱丸先辈所做的事道了个明白。然后低下头,恳求他陪我去听筱丸前辈的话。我说这些话,本身就意味着我是站在筱丸前辈那一边的。 听到我的话,浅田决定放弃了和智世去天台。 之后,我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智世。 「若不是你教唆浅田,人家就能和他一起去天台了!就能一起看烟花了哟!还能向朋友吹嘘!」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局。在做法上煞费苦心。 我选择把一切都告诉给智世。虽然这么做有被阻挠的风险,智世想阻止的话也随时能阻止。不过,这样做,我觉得是最好的。 比起智世,我更想成为筱丸的同伴。我的心情是这样告诉我的。且不管是非对错,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于是,我遵循了我的心情。 我把自己的心情,直率地,正面地传递给了对方。里面也包含了恶意。不过这才是,我所能接受的,最不会后悔的做法。 「不过是矢斗,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 说罢,智世从教室扬长而去。我用斗篷藏起浅田,寻筱丸前辈去。 *** 我揉着脸颊。比起去寻筱丸前辈之前,已好上不少。这痛楚,我是万分应受的。现在该到闭幕式了。我在天台上远眺着我刚在的模拟店。 筱丸前辈和浅田都已不在。那两人究竟进展如何了。 「前辈。不是说接下去交给那两人的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首,只见早伊原兀然从天台入口出现。来到了我身边。 「说得也是。……只是好奇罢了。」 「那之后,他们会怎样呢。」 「不知道。反正与我们无关。」 转念一想,筱丸前辈得去闭幕宣言,自然不会在下面。 紫风祭结束了。收拾是在明天上午。因此,今夜一切都将保持原状。昨天还翘首以盼的紫风祭,转眼间就过了。这一天,过得到底是有多青春。 「哇啊,前辈,脸全红了哟。那个时候的打声,听着就觉得痛。」 「你还偷听了。」 「人家躲在清扫柜了。」 「啊,是吗。……算了,这也算是青春。」 说罢,我微微一笑。早伊原也回了一个微笑。 「看起来好像前辈被甩了一样,有点意思。」 「当事人可不觉得好玩。」 这次的行动,早伊原帮了我一大忙。我先把推理给早伊原讲了一遍,好验证是否正确。早伊原收集到的情报,与我的推理一致。我也就确信了自己的推理。 「——前辈。」 早伊原正面转过身,一脸正色。我只是一瞥,又出神地望回正门前的模拟店。 「这次的事,人家觉得对前辈来说是好事。」 「说得可真神气。」 我开玩笑般说道,可早伊原没接我的玩笑。 「可是,前辈。没必要全部说出来吧。这样做只会互相伤害。引来无谓的争执。……最重要的是,前辈不能保全自己。」 有点意外。早伊原竟然会担心我,不过,按早伊原的说法,这番话也不过是伪善。 「随便啦。这是我能接受的做法。比起智世,我选了筱丸前辈。我也就告诉了她。」 「……前辈,可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筱丸前辈。不过,这也是伪善哟。前辈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己。」 「为了筱丸前辈,是吗。」 我确有其意。想着帮筱丸前辈而做的,当然是为了筱丸前辈。然而,为了筱丸前辈,正是我想做的。 「奉劝前辈一句,别总想着为了某人去做什么。」 「…………」 「要不然,将来会吃苦头的哟。」 早伊原树里。 我对她一无所知。如今也是,她的话出乎我意外。恐怕,早伊原对我理解得相当透彻。自从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觉得全都是伪善。因此,我不觉得筱丸前辈有何可疑,你所说的苦头,我也无法想象。」 我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紧紧盯着她双眼。 「——早伊原,你是不是,曾经吃过什么苦头。」 早伊原的视线一瞬挪开。对她而言,这是肉眼可见相当大的动摇。早伊原好几次救过我。 而我,一直以来,只是把早伊原视作是喜欢谜题且尖酸刻薄的后辈。 可是,这种认识,得重新改过才行。毕竟,我对早伊原的事一无所知。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鄙弃为「狗屎一样的青春」。为何会爱好谜题。在家里会和姐姐聊些什么。中学时代的她是怎样度过的呢。为何会固执认为一切都是伪善呢——。 我尚未,解开早伊原的谜。而且,她也不会轻易让我解开。 「前辈,莫非觉得能赢过人家?」 「你才是,觉得能赢过我是吧。」 早伊原浮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回道: 「没问题的哟,人家随时奉陪。」 「正合我意。」 话是这样说,可要找到她的破绽谈何容易。 然而,我隐约有种感觉。 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庸置疑。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前辈这么蠢,人家才不怕呢。」 早伊原微笑道。 「你才是,就会些普通推理。」 能解开早伊原身上谜题的,只有我。如此傲慢的自信,源自于我一直在早伊原的身边。 我一边看着早伊原的侧脸,一边回想会长对我说「妹妹就拜托了」时的往事。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呢。」 十月一日。学园祭时的炎热早已忘却,偶然袭来的凉风掠走体温。已经换成冬装,可穿学生外套又嫌闷热,我便只穿了一件对襟毛衣。 放假回来,成绩发下,我离开了喜忧参半的教室,朝学生会室走去。一如既往的副会长迟到,一如既往的四个人,会议开始了。会议主题是清扫周,内容关于校内清扫。不消一小时便结束。只有四个人,意见自然不会太大分歧。一如既往的进展顺利。 我伸了下懒腰,思忖着待会要看哪本书,就在此时。会长刚宣布散会,话音未落又开了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会长。 「大家的眼神好恐怖哟。」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会长又开始发言,众人的眼神难免陡然间变得锐利。会长讪讪笑着。副会长的鲇川前辈狐疑地望向会长。惠则探出身,盼着会长的下句话。 「那个……」 会长踌躇道,鲇川前辈开了口。 「意见也统一了,提交上去便完事。有什么问题?」 「这个嘛,有件事想向大家报告。」 会长笑道,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会长在犹豫。想必是有难言之隐。究竟怎么了。我刚怀疑,可转念一想,会长定不会出什么大事,便打消了疑虑。 鲇川前辈摆了摆手,挪开视线道。 「肯定又来了。一个将全部工作揽上身,轮不到我们对吧。」 四月份时,突然急需检查备用品,会长却独自留校,通宵达旦地完成工作。会长最忌讳麻烦到学生会成员。虽说是好意,鲇川前辈却对此颇有微词。 会长愧疚地垂下眼皮,合掌道。 「上次对不起呢。不过这次并非如此。」 「那到底怎样。」 面对鲇川前辈的质问,会长再次支吾起来。见会长欲言又止,惠似乎想到了什么,叫道。 「报告是吗——?啊,莫非是……,你们终于!」 惠两眼发光,轮流看着我和会长。惠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无奈道「才没有哟」。 我和会长的确关系匪浅,但绝非交往。我的交往对象是早伊原树里。这已人尽皆知,惠和鲇川前辈却一个劲地撮合我和会长。 「欸——,为什么呀——……,啊——,可是嘛——」 惠噘着嘴,斜眼看我,表情逐渐转为嗤笑。 「春君真是无胆匪类——」 「惠闭嘴吧。……所以呢,会长,到底什么事?」 她那张嘴不闭上,对话则停滞难前。惠霎时眼泛泪光,嘟哝道「太过分了……」。鲇川前辈担心地瞅了她一眼,又匆匆挪开眼睛。会长如释重负,微笑道。 「……谢谢你,春一君。」 「不用急,慢慢地说吧。」 气氛终于严肃起来。我们三人注视着前辈。颇为在意。 莫非是下个月的学生会选举一事?惠已经申请为了候选人,想必不会有事。难道是学生会的议题被老师驳回了?这也是常有之事,况且会长从不主动提起,情愿自己私下解决。基本都能办妥,偶尔也有例外。如此想来,会长这般扭捏亦不难理解。会长便是如此,会为些琐碎小事而羞于启齿。 我思忖着待会如何安慰她,会长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她轻声道。 「我,学生会长,就此辞职呢。」 ……欸? 我窥视会长的眼睛。等着她下一句话。想确认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会长缄默不言,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学生会长辞职。话音在脑海中流淌,却毫无实感。如同眼前发生灵异现象,头脑在为接受现实与否而犹豫。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 手掌渗满了汗。会长依然沉默。她躲开众人的目光,如同认罪般深深低俯着脸庞。见她这模样,我们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辞职。并非想辞职,而是真正的辞职。 我求助般地看向其他人。惠瞪直眼睛,愣在原地。鲇川前辈双手抱胸,满脸苦涩。 「…………那个。」 鲇川前辈开声了。如往常般的轻声,却掺杂着不安。 「辞职是认真的吗……?」 会长颔首。惠杏眼圆睁,急急问道。 「为、为什么呀!」 会长不作声,为难地笑了笑。 「为什么辞职呀!人家以早伊原前辈为榜样,一直想成为学生会会长……,请别辞职可以吗!」 惠拼了命地挽回。 「对不起呢。已经决定好了。」 会长却未被打动。惠哽咽道「为什么呀……」。见此情形,我蓦然冷静。 一定要在此制止会长。 所谓的决心,说出口后最容易动摇。会长会如此坦白,说明在意我们。即是说,会长还听我们的劝。绝不能就此退缩。拖得越长,会长的决心便越坚定。 「会长。」 「嗯?」 会长会主动辞职,绝对有隐情。先尊重她的决定。 「学生会选举就在下个月,等不到那一天吗?」 十一月一日便是学生会选举。届时会长自动退位。只差一个月而已。 「会长主动辞职,定然有莫大的原因。请再三考虑。现在辞职,抑或再等一个月,究竟哪个好。」 会长摇头道。 「考虑得足够了。我不做学生会会长了。校长今天很忙,明天放学后,我便递交辞呈。」 会长心意已决。我心急如焚,苦思冥想,究竟如何是好。 「……最起码,告诉我们理由吧。」 会长为何辞职。昨天还如此开心。想必会长是对学生会有感情的。根本没有理由辞职。 会长沉吟「理由是吗」,寂寞地嘟哝了一句。 「人家也有自己的苦衷啦。」 苦衷。 是吗。最怕麻烦人的会长都如此说了,恐怕是我难以想象的苦衷。不明真相的我有何资格挽回会长。会长深思熟虑后才下如此决定。于情于理,乖乖闭嘴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要辞职好吗。」 众人惊诧地看着我。 我已经舍弃了正确。我才能说出这自私话。这才是我的真实想法。 「学生会离不开会长。有会长才有如今的学生会。就让我任性一次,恳请会长留下好吗。……我,离不开会长。」 会长听我说罢,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眼神更加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呢。……可是不要怀疑。人家最喜欢学生会了哟。」 「…………」 「事情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说罢,会长离开了学生会室。 为什么。 留下的只有这个疑问。 第一章 烟花取消抽签屋会赚钱的秘密 1 「怎么办……?」 会长离开学生会室后,惠冷不丁地问了句。我当即起身。 「会长辞职一事,千万不能泄露风声。」 鲇川前辈颔首道。 「嗯,事情还有转机。会长提过明天放学后才递辞呈。在此之前,我们做些什么吧。」 一旦被会长递交辞呈便覆水难收。因此,得在此之前让会长回心转意。 让一个心意已决的人回心转意,着实有些厚无颜耻。然而我始终觉得会长在勉强自己。必须找出真相。 「我去找出会长的辞职原因。鲇川前辈,惠也是,大家都行动起来吧。拜托了。」 找出辞职原因,将其铲除自能迎刃而解。 见二人点头,我匆忙离开学生会室。 「欸?姐姐竟然……」 我直奔学生会准备室,来不及坐下,将方才一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早伊原树里。早伊原没想过姐姐会辞职,止不住地惊讶。她合上书,望着我,神情严肃。 「早伊原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毫无头绪。」 「什么都好,比如在家有什么怪举动。任何发现都行。真的没有吗?」 早伊原轻叹了口气。 「前辈,请冷静一下。人家也明白时间紧迫,不过干着急解决不了问题。」 「……说的也是。」 我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如往常一样坐到了早伊原的正面,翘起二郎腿。越是迫在眉睫,越要平心静气。 我得静下心推理。站在会长的角度上思考。 首先分析现状。 「……会长应该是迫不得已才辞职。」 「没错。姐姐是真心喜欢学生会。在家里也老提起学生会。」 现状就是,明明喜欢却不知为何,不由衷地主动辞职。 「会长只字不提辞职的理由,早伊原怎么看?」 「恐怕是说不出口吧。」 说不出口。我霎时想到了各种可能。但难以断定其中一种。这样下去也不过白费功夫。 「得另辟蹊径才行。」 早伊原的想法似乎与我不谋而合,她颔首道。 「……前辈,莫非没察觉到什么吗?」 「没有。会长坦白时我都惊呆了。」 听我此言,早伊原盯着我的瞳孔。她的视线直直地挖进内心,叫人不禁怀疑起了自己。 「真的吗?」 「……。是、是吧。」 会长坦白时我确有震惊。不过,比起别人多了几分镇定。 「说实话,我多少有点能理解。」 心底里多少认同了会长的做法。恐怕是,我早已察觉到了会长会主动辞职。 我感觉到了会长的不对劲。 「我早就有所察觉。……我得好好回忆起来。」 最初感觉到会长不对劲的一件事。 暑假。 蹊跷之事不少。按时间排序,这是最初的一件事。思忖之下,恐怕这是一切的祸端。 暑假开头,我和早伊原树里去了夏祭。 最初感觉到会长不对劲,源于这件事。 *** 离暑假还有两天。长假前最后一次学生会。临近放假,议题也没多少,会议比往常早半小时结束。 换作平时,我会直接去学生会准备室,如今却留在学生会室。我在座位上狂按掌机,slg游戏上失误频频,害得我只能不断重开。以至于无暇对话。 学生会室门口传来不悦的声音,声线就女生而言略显低沉。 「游戏玩够了吗?差不多该聊正经事了吧。有话要说的是春君。可瞧你这样子毫无停下之意。大胆说一句,这种态度除了惹人生气之外别无用处,别这样了好吗。」 听见这拐弯抹角的说辞,我紧盯屏幕,头也不抬地回道。 「等下嘛。鲇川前辈限我明天打通关。这也是学生会的工作之一。」 「工作和人家,到底哪样重要?」 「工作。」 「不对。」 「你。」 「不对。」 「让你问这个问题真对不起。」 「正解。」 我随口胡诌,却让她舒展笑颜。 说实话,我也玩腻了。我把掌机调到休眠模式,随手放到桌上。轻声叹气。 「不玩了?说好的工作呢?」 「是工作没错。我想找个借口罢了。唯有在学生会工作期间,我才能过上更好的青春。」 我和早伊原立下了约定,学生会工作结束后五分钟内到达学生会准备室。即是说,只要我仍在工作,就无须去往早伊原那边。当然啦,游戏等于工作,这种事绝不会告诉早伊原。不过有了这层道理,倒让我减轻几分罪恶感。 我抬头端详起了她。她依旧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存在感。刘海齐平,长发垂腰。头发好瞳孔乌黑得摄人心魂,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整体给人一种强烈的黑白感。无华,如日本人偶一般。朴素,却极具存在感。 她就是上九一色。 「更好的青春。」 不费一丁点面部肌肉,她双唇翕动,重复了我刚才的话。 「你成绩优秀,是学生会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交心挚友,在此之上,还有位可爱娇人的女朋友。」 「被期中考试第一名如此揶揄,你才是学生会最不可多得的人才。早伊原虽说有副好脸蛋,可陪她只有累。」 「前两条暂且不管,和女朋友一起岂能用累字形容?」 她双手叉腰,嗔怪道。 「上九一色。你平时交往甚多,如今却明知故问,那好,我来告诉你。」 我轻咳两声。她也站累了,坐到我旁边。 「世界上的男性,比起女朋友,和朋友一起更轻松。」 并非我和早伊原的个例,而是普遍真理。话说,我和早伊只是伪装情侣,也称不上男女朋友。 和朋友一起,无需顾虑自己的形象。倘若对方是恋人,便只得处处留神。自然劳心费神。 「你的意思是说,比起早伊原后辈,和人家一起更开心,以至于乐极忘形载歌载舞。」 「倒也不至于。」 轻松和开心是两码事。或许不少人觉得和她一起更开心。如今讨论的是轻松。 「那倒不如跟人家交往好了?」 我端量她的脸色,却见她沉静自若。换作早伊原,定要鬼魅一笑。她不解我视线的来意,侧起了脑袋。 「听好了。所谓的交往,得立足于双方互相喜欢的哟……」 「『的哟』从你嘴中说出真恶心,请别这样了。还有,人家并不讨厌春君哟。」 「别一下子变成傲娇啊。好感度都乱七八糟了。」 上九一色一脸平静地告白,才叫人为难。 「我说啊,上九一色,再这样胡说我要误会了。」 「没关系。人家只对春君一个人说。」 见她满嘴甜言软语,我猛然一指。 「doubt!」 见我不上钩,她悻悻嘟哝道。 「……人家只是模仿了一下我利坂智世。」 我叹了句「怪不得」。 「你说的本来就不对。人家和谁一起都觉得累。唯独你。」 这倒也不假,毕竟她只在我面前露真面目。 「我没说错。换句话说,在你眼中谁都是恋人,唯独我是朋友。结论便是,你水性杨花。」 实际上,上九一色是例外。 「啊,可别对学生会成员出手哟?」 略微言重了,我便调侃地添了一句。 学生会内禁止恋爱。这是一贯的传统,藤崎高中的校风也是注重传统。可是,今年会长不知搭错了哪条筋,竟然准许了学生会内恋爱。 她眉头一动。 「伤心了。」 说罢,她眼角泛起了泪光。这硬挤的眼泪,看得我叹息不止。 「对不起咯,撒谎精。」 「人家不会轻易饶过你哟。」 听似在闹别扭,语调却格外轻快。闲聊了这么久也够了,我终于进入正题。 「上九一色,我有件事想问你。」 「终于来了。什么事?若想问如何和早伊原后辈进展顺利,那就简单啦。少说几句气人话便是了。」 「不好意思,我和早伊原好得很。」 「见你有事要问,人家马上就想到了早伊原后辈。」 「的确是关于早伊原。」 紫风祭。天台上的事,回想起来仍恍如隔日。蓦然间浮现出脑海,萦绕不散的疑问。 ——真正的早伊原,和我认识的早伊原一样吗? 我认识到了自己目光短浅。 曾经的我,认为她不顾我的感受,自私自利地践踏了别人的青春。可是,早伊原的推理能力毋容置疑。她能模仿别人的思维,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这便是关怀。 矛盾顿生。 说到底,我对真正的早伊原一无所知。 「记得你的中学是桐丘中学吧。」 「没错。」 「早伊原树里也是。」 「毕竟是人家的后辈。这当然知道。」 桐丘中学·高等学校。中学高中一体化。桐丘中学的学生,一般直升进桐丘高等学校。只有两位学生例外。 早伊原和上九一色。 「早伊原中学时的样子,可以告诉给我吗?」 与上九一色谈完话后,我来到了学生会准备室。早伊原如往常一般看着书,余光扫了我一眼。 「领带松掉了哟。」 「打算让你系才松掉的。你裙子皱了哟。」 「人家打算让前辈抚平才弄皱的。」 「得亏刚洗完手。」 「人家也是,幸好刚消完毒。」 各自整理好仪容。打完招呼,我照例坐到她前面,拿出书来读。昨天正读到精彩之处,着实叫人期待。早伊原仍沉迷推理小说,手上捧着一本厚重的文库书。两人默默读了半刻,她开口道。 「前辈,请跟人家交往吧。」 「行啊。好了,分手吧。」 「一秒都还没到呢。」 「为何呢。想了下,皆因你性格有问题。我准备列举下你的缺点,能耽搁三小时吗?」 「前辈。知道千川烟花大会吗?」 早伊原若无其事地无视掉我的话。我无奈答道。 「知道啊。记得在七月二十七日。快了。」 本地规模最大的烟花大会。去年和浅田一起去。 「在车站六点集合没意见吧?」 「……我是间歇昏迷过吗?」 「没有哟。前辈打从刚才就生龙活虎。」 为何感觉对话转进如风。 「怕是你误解了,我不会和你去。」 「烟花大会是数一数二的约会圣地。也是最惹人耳目的地方。若要伪装情侣,烟花大会岂能放过。」 的确,不少教师情侣就在烟花大会上被目睹。烟花大会可算是最惹人耳目的活动。可惜我对伪装情侣无甚兴趣,只想平凡地享受烟花大会。 「抱歉了,我打算邀请浅田。」 「这样啊,可是。」 早伊原勾起了一抹邪笑。 「筱丸前辈可期待得很哟,惦记着和浅田前辈一起去。听说她鼓不起勇气邀请,苦恼得很呢。若能进展顺利就好了。」 「…………」 都忘了。学园祭那天,浅田和筱丸杏子前辈正式交往。恋人在前,得避让一下。我着实不好意思邀请浅田。 「我要陪妹妹去。本来就和妹妹一起去。年年她都来约我。」 我的妹妹,矢斗千夏,是个离不开哥哥的少女。都中学三年级了,还得我照顾着。 听我说罢,早伊原一言不发地伸过手机。上面是短信记录。 『小千夏。人家想和春一前辈一起去烟花大会,可以吗。』 『当然啦!树里姐的话,哥哥就拜托了。』 树里姐。你们的关系是得多好。话说她们是何时认识的。 「前辈。还有意见吗?」 「能一个人去不。」 「那人家也一个人。说不定能在会场偶然碰见呢。所以呢,前辈要搭几点的电车?」 「你啊,说不定有跟踪狂的潜质。」 说罢,我一声叹息。 「我就一句话,绝对不去。」 早伊原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世界上绝对没有绝对哟。」 到底有没有啦。 2 人山人海,喧闹吵杂,热闹非凡。 活动会场在千川。店铺沿着千川两侧延绵不绝,望不到头。堤坝上铺着蓝布,立着「收费席」的牌子。人们流连于店铺之间,在烟花开始前尽情享受。 我们也不例外。一边观览各式店铺,一边闲庭信步。早伊原穿着一袭白色浴衣,我姑且听信妹妹,穿上了甚平。早伊原的形象与白色格格不入,看得我直了眼。 到头来,我还是被早伊原连哄带骗,来了烟花大会。 「呀——,前辈,真是开心呢。」 「啊啊。真开心啊。」 各自棒读完,陷入了沉默。 所谓祭典,便是享受桃园般的氛围。大家穿特殊的衣服,在店铺间游玩,赏烟花。沉溺于远离俗世的风情之中。这才是原本的乐趣所在。 可是,在早伊原树里眼中,这些都不过「狗屎般的青春」。与这样的人同行,叫我如何享受祭典。 「……好嘞,回去吧。反正也不会放烟花。」 先回去,再一个人溜回来。不惜再挤一遍电车,青春无价。 话说电车是真的挤。好久没遇到如此拥挤不堪的电车。临近住宅区和线路的缘故,几乎全部游客都和我们一样,乘的是上行线。下行线来的游客是少数。 我要回去,可早伊原不愿松手。 「前辈在胡诌什么呀。烟花什么的无关痛痒。」 刚才广播通知,今天的烟花取消。千川烟花大会是县内第二大的烟花大会。县外的游客都慕名而来。不料没下雨也取消了。广播通知后,人群响起一片诧异失望声。 千川烟花大会偶尔会中止。记得小学时就有过,明明没下雨也中止了。 「烟花不过是光而已。人家只要这样就够了哟。」 早伊原撅起了嘴。 「真是无知。来烟花大会不看烟花怎么行。所有人都为了烟花而来。」 「前辈才是无知呢。不放烟花的话,单纯享受祭典不就好了。」 「我在为你着想。你啊,哪晓得如何享受祭典。」 「人家才是在为前辈着想。前辈不懂如何享受祭典吧。」 「我懂啊。时不时还感叹『啊,我在享受青春啊』。」 早伊原顿时一脸厌恶。仿佛打心底觉得恶心。 「时不时还感慨『大家这么开心太好了』。」 「感觉不出前辈的高中生气息。」 「你才是。」 「前辈在说什么呢。人家这么高中生的一个人到哪儿找。」 一般的高中生,可不会截屏别人的浏览记录发给妹妹。那些浏览记录,全都是早伊原捣鼓的,她搜索小说里的手法可行性,输入了各种危险的关键词。我回到家,便觉得妹妹对我尤其温柔。 「说到底,高中生什么的,不过是周围强加于人的形象。人家只要自己开心就够了。」 说罢,不掺杂一丝可爱,她打心底愉悦地笑了。见她这模样,我汗毛直立。 「祭典的享受方法,人家就来教教前辈吧。」 她打量起了四周。 说起祭典,便是人流混杂。有人的地方就有谜题。早伊原冲着谜题而来。恋爱、友情、社团活动这些真正的青春,在早伊原树里眼中不过粪土。 早伊原拉住我的手。她忽然调转方向。 「干嘛。」 「章鱼烧。」 我们排到了章鱼烧屋。 别看她这样,可是位能吃的好手。食量起码胜我几筹。吃下去的卡路里不知消化到哪去,她的身材比常人还要纤细几分。紫风祭时,她就吃得我血本无归。今晚也是胃口大开。 「今晚是要吃多少啊。」 我环顾四周,有刨冰、炸肉、苹果糖、烤肉等等。莫非要全部吃一圈?早伊原嗔怪道「人家才不会呢」。 「如果前辈像个男人请客的话,就另当别论。」 「你像个女人的话,我就考虑下。」 早伊原当即娇柔抬眼,我甩开她的手,离远几步。我们只是假装情侣。没必要过分亲热。我本认为并肩走路足矣。可早伊原不肯。以前,放学回家一同购物时,被店员误以为兄妹,她便决意在公众场合必须牵手。 轮到我们了,早伊原从腰包掏出了三百円。摆摊的大叔一边夹起章鱼烧,一边搭话道。 「情侣小弟,情侣小妹。有尝过对面的苹果糖吗?并非这边。」 对面,指的是千川对岸。 「还没去呢。」 「对面前所未有地好吃,强烈推荐哟。而且便宜一百円。」 隔壁的苹果糖屋主欣然一笑。大叔道了声「谢谢光顾」,把章鱼烧递过来。早伊原欢欣雀跃,将要接过之时。两位少年穿了过去。早伊原吓了一跳,慌了脚步。 「小孩子个子矮真是吓人。人家走路都怕不小心踢到。」 我瞧了瞧四周,小孩子不少。 「前辈小时候有来过祭典吗。」 「有啊。妹妹缠着要去。一千円的零花钱每年都苦恼该如何花。」 「嗯,全被小千夏抢去了吧。」 早伊原将章鱼烧送入口中。为何,她会知道矢斗家的食物链。 的确给了妹妹,可并非抢去。身为哥哥,谦让妹妹是天经地义。毕竟自小受姐姐的耳濡目染。 此时,怀念的店铺闯入了眼帘。 「早伊原,知道那个吗?」 我指着的是剥糖屋。旁边有个简陋的大棚,里头搁着长桌和凳子。我曾经也坐在里面,努力奋斗过。 「剥糖是吗。知道哟。考验碎片拼接技术的造假训练对吧。将来出到社会有用。」 「你昨天看了间谍电影么。」 所谓剥糖,即是牙签挑出零食板上图案的游戏。挑的过程中,图案极易出现裂痕。若想挑出完美图案,技术和运气缺一不可。图案不同,奖金也不同,一等奖是两千円。 以小博大的诱惑之下,我小学时可没少玩。 「都是小孩呢。」 早伊原探头朝内望道。我也瞅了眼。小学生居多,也不乏中、高学生的身影。 「完成啦!」 此时,一位小孩举臂高呼,站了起来。一众小孩投去羡慕的目光。小孩小心地把挑好的图案捧在手上,走出大棚。来到隔壁的剥糖屋,将成品呈上。 「大哥哥,看这个!」 剥糖屋主看了一眼,笑道。 「诶呀,可惜了。下次再努力吧。」 小孩顿时语塞,嘀咕着「呃、可是……」。见他如此忿忿不平,想必成品相当完美。可是剥糖屋主一味怂恿着「这能逆转哟」,推荐着高奖金的图案。 此情此景,勾起了我的苦涩回忆。这是店家的一贯伎俩。射击屋往奖品掺重,抛圈屋将奖品撑大,拉绳抽签屋把空绳摆上。我以前就吃过不少哑巴亏。 我刚想叫早伊原离开,才发现她不见了。 「哎呀,是剥糖啊。现在很少见了呢。」 剥糖屋传来早伊原明亮的声音。我放眼一望,她果真在此。方才的少年,在一旁蜷缩着身子。 「喔,这位姐姐。要不要试一下?」 「诶——,我吗?肯定不行啦。人家的手可笨拙了。」 她在胸前摇着小手,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个早伊原,已经切换成了乖乖女。与我同学对话时,她便是这模样。 「没事嘛。小学生都能玩,这位姐姐肯定没问题啦。一百円最多能博两千円哟。厉不厉害。」 「嘿~,的确诱人呢……不过,真的能行吗——?人家为何没见着挑战成功的人呢。」 「胡说八道。」 说罢,剥糖屋主瞅了眼少年。 「瞧瞧,这男孩不就是咯。看,一千円哟,厉害不。」 他摸了摸少年的脑瓜,当场交出一千円。少年登时眉开眼笑,连蹦带跳地离开了。早伊原看着,脸蛋一红,假意含笑道。 「可是,不好意思让男朋友白等。还是算了。」 说罢,她偎依过来,挽起我的手臂。剥糖屋主霎时哑口无言,她点头告别。 「祭典果真有意思嘛。」 「真没家教啊你。」 瞥了眼早伊原,见她喜上眉梢,我赶紧甩开她的手。早伊原见状,捉弄道。 「诶呀——?前辈,是在害羞吗?那么在意人家的吗——?」 「是啊,见着意中人小鹿乱撞,连手都不敢握。」 说罢,我牵起早伊原的手。我着实不想碰她,可她要不牵手,要不挽胳膊,权衡之下,无奈选择前者。 此时,剥糖屋传来训斥声。 「喂,你这家伙,又坑小孩了。」 一名年龄相仿的男性,怒斥着训斥糖果屋主。一旁伫着两位少年,手上拿着成品。想必是挑战成功,可糖果屋主死性不改,又刁难了两位少年。 「早就吩咐过别刁难小孩。拿去吧。」 说罢,男性给两位少年各赏了一千円和五百円。糖果屋主忙不迭低头认错。 「谢谢,齐藤大哥哥。」 其中一名少年谢道。这名男性想必便是齐藤。剥糖屋的招牌上冠名「齐藤商店」。看来他还经营着商店。 「这么好说话,真是少见。」 「是吗?」 「一次才一百円。随随便便就赏一千円,搞不好得亏本。」 「经营着商店,岂能偷鸡摸狗。若不然会败坏名声。」 说的也对。店家是否诚信,先看有无赞助商。如这家有赞助商,就可信赖。 与早伊原聊着,我忽然好奇。 她有玩过剥糖吗。方才问我有无来过祭典,如这般若无其事地打听过多次。我一旦反问「那你呢?」,她便缄口不语。以前我对早伊原漠不关心。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想更了解她。 「早伊原,你以前有来过这祭典吗?」 「有哟。都和姐姐一起来。」 「这样啊。那今年不要紧吗?」 「人家早就说好和春一前辈一起去,没问题哟。」 早伊原邀请我是在四天前。 「啊,说起姐姐,她好像有点奇怪呢。」 「奇怪?」 「姐姐原本约好了朋友,昨天还如此期待。结果一到今天,突然改口不去了。」 这确实奇怪。会长最喜欢节庆活动。烟花大会也在其列。会长期待烟花大会不难想象。莫非出事了?作为后辈有点担心。 「作为补偿,姐姐吩咐我拍很多浴衣照。」 说罢,早伊原从腰包掏出数码相机,朝人群按了几下快门。 我刚要打听详情,早伊原刷地一声走开。 「喂。」 我喊道,她无动于衷,只顾看着前方。我循她的视线望去,眼前是抽签屋。剥糖屋的正对面。 抽签,即是箱中装些厚纸,从中取出揭开。假若写有数字,可获相应奖品。 抽一次三百円。章鱼烧屋上碰到的两位少年,正意欲抽签。早伊原挪开一步,凝眸看着。 「好,这次一定要中!」 带帽少年挥拳给自己鼓劲。 另一位怯弱少年,手指绞着衣服下摆。 「别抽了,零花钱都没有了啦。」 「这次肯定能中那个。」 那个,少年指的是最新款的游戏机。市场价四万円。鲇川前辈向我推荐过其游戏,但花上四万円着实不值,我便婉拒了。 怯弱少年嘟哝「嗯……但是,又不一定抽中……」。「但也有可能中啊」,带帽少年据理力争。「能中」「不能中」争论得不分上下,怯弱少年不禁委屈,眼看要落泪,早伊原动身。 她到底想干嘛。 「姐姐来告诉你们好方法吧。」 早伊原蹲下身,与少年们目光平视。声音较平时温柔沉稳。这个早伊原,已经切换成了知心姐姐。以前解开失物谜题时,她便是这模样。 「不可能抽不中哟。仔细瞧瞧。签总共七十二张对吧。」 祭典的抽签屋,为了营造能中奖的错觉,大都签数不多。兴许根本就没放入中签。 带帽少年狐疑道。 「是吗……?」 她向怯弱少年提议「不信可以数数看哟」。少年点过数后,嘀咕「七十二张」。 「抽十次的话,你们觉得能中吗?」 「嗯——……是呢。毕竟有七十二张,十次中不了吧。况且没那么多钱。十次……得要三千円呢。」 早伊原假装惊诧道。 「了不起呢,算得真好。没错,抽十次要三千円。那抽一百次呢?」 少年们皱眉苦思。不消半刻,高声答道「三万円!」。 「答对了。那姐姐再问,抽一百次能中吗?」 「肯定能中呀。全都抽了。况且才七十二张,还花不了三万円。」 少年嗤笑道。早伊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 「没错。绝对能中哟。……确实,那台游戏机值四万円对吧?只需三万円便能入手,厉害不?」 少年们的眼睛,顿时如星星般亮了起来。 「姐姐好厉害!这样另一台游戏机也能中呢!」 另一台游戏机也是最新款,市场价同样四万円。 早伊原,你到底教了些什么啊。我直想抱头。怯弱少年开口。 「可、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还是算了吧。」 早伊原说道「没关系,姐姐借给你们」。祭典上扒手猖獗,亏她敢带这么多现金。我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此时,早伊原瞅了我一眼。 「那边一脸凶相的大哥哥,看到了吗?」 我听到了哟。 「那个黑黑的大哥哥吗?」 怯弱少年回道。黑,想必是指我身上的甚平。 「那个大哥哥超有钱。待会让他一台游戏机就好了。」 我翻了翻钱包。只有三千円。少年们看在眼里,衷心感叹「大哥哥好厉害……」,投来敬慕的眼神。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少年道了声别,急冲冲地奔向抽签屋。怯弱少年出声制止。带帽少年却充耳不闻。 「抽签屋的大哥哥,我要抽七十二张,全部!」 戴耳钉的大学生青年正摆弄手机,听到后「哈啊」的一声皱起眉头。早伊原向他盈盈一笑,说道「没问题吧?」。霎时,青年的脸红了起来。早伊原的笑容,单纯地看确实可爱。 「所以说,玻璃柜里的奖品,两万六千八百円就能全部拿走。」 「等、等一下……」 见了青年的窘态,早伊原继续笑道。 「有何不可呢?难不成没放入中签?怕是不可能吧。若真如此,可得犯了欺诈罪哟。说起来,上周就有抽签屋犯了欺诈罪被逮捕……贵店莫非也。想必是人家多虑了。」 青年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早伊原见状,随即向青年耳语了几句。青年边听边点头。早伊原又蹲下来,合上少年们的视线。 「抽签屋的大哥哥说,只要三百円就让出游戏机哟。太好了呢。」 带帽少年大喜过望。另一方面,怯弱少年则忐忑不安。 我忍不住凑近早伊原。带帽少年从青年手中抱过游戏机包装盒。早伊原见我过来,便起了身。我还未开口,怯弱少年躲闪着早伊原的眼神,开口道。 「那、那个……漂亮大姐姐,谢谢你帮了我们。」 少年涨红了脸,似乎对早伊原抱有好感。 「小事一桩啦。」 说罢,早伊原抓过了我的手。怯弱少年登时撂下脸来。抱着游戏机的少年,步履摇晃地离开了。怯弱少年方才回过神,转头向抽签屋的青年说道。 「那、那个,对不起。我待会再回来。」 说罢,便追带帽少年而去。言外之意是待会回来道歉吗。 我向早伊原低声耳语。 「早伊原,别胡闹了。」 这些店铺,大多与当地的危险组织有瓜葛。若碰上背后撑腰的势力,恐怕会遭报复的。 不知早伊原作何想法,她笑盈盈地向青年道了声谢。青年惨白的脸,霎时染上怒色,他怒目圆睁,不止地咂舌。他也看出了早伊原笑里藏针。 「你开心啦,快滚一边去。」 青年赶客似地扬着手。我扫了眼。招牌上不见有赞助商。签背模糊印着「齐」字,怕是有意抹去的。 我拉过早伊原的手。离去之际,青年兀自嘀咕道。 「……哎,算了,反正今晚放不成烟花,客人肯定不少。……只要他们好好干的话……」 听罢,我瞅了他一眼。青年见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便匆匆低头。 「什么都没有,快滚。」 见他恼羞成怒,我们便离开了。早伊原洋洋得意,我边走边劝道。 「你啊,真是不怕死。」 「什么呀。」 「换做是我的话,得叫上几个能打的朋友才够胆。」 早伊原是在玩火。她的鬼点子之所以能得逞,纯属好运罢了。听我说罢,早伊原宛然一笑。 「会这么想的,世上恐怕只有春一前辈了。」 「那你就错了。以前就有过类似的事。」 小学时的我,试过拆穿这些店铺的不正当勾当。他们都是找托。托本就难被发觉,又是店铺诈财的恶劣手段。我喝止了托,并当众揭穿。第二年便有一群凶神恶煞的青年找我算账。 这次的抽签屋,不过是未习惯耍狠手段罢了。 早伊原听我说罢,扑哧一笑。 「真像前辈风格呢。……嗯,说起来,买卖倒是挺诱人。薄本厚利。人家都想去开店咯。」 「 那些铺位全都得靠门路。你一个外人怕是只能吃闭门羹。」 「放心吧。那种混混青年都能行,人家捣鼓些门路还不是易如反掌。」 见早伊原自鸣得意,怕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她再如何不懂享受祭典,也别去玩火自焚。我独自为她担忧,一团愁云不久后却烟消云散。 「……说起来前辈。」 不祥的预感。 「请说……」 我不由地使出了敬语。早伊原的心情好得简直要哼歌。方才她将计就计搅了抽签屋的局,如今的笑容较之更胜三分。向来如此,她越是开心我便越是消沉。早伊原欢喜地挽过我的胳膊,体重压过来,呢喃细语道。 「烟花取消,抽签屋为何会赚钱呢。」 3 「松手。」 我轻轻甩开了她的手。多少有些粗鲁。换作平时,她定要添一句「在意人家啦?」,如今却无暇顾及。我甩手时,她也不作抵抗。 「烟花取消,抽签屋赚钱,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早伊原所言,正是方才抽签屋的话。 他咂舌过后,说出了这般气话。 「你别当真啊。只是一时气话而已。」 亏钱了随口泄愤而已。 「是吗?人家可不认同。要说气话,为何不痛痛快快骂句『这点小亏,微不足道』。」 「这不是差不多吗。」 「完全不一样哟。那人可是特意说出了条件。『反正今晚放不成烟花』。如此具体的条件,一时气话可说不出来吧?」 「……」 我无言以对。的确蹊跷。若一时气话,那「反正今晚生意好」尚能理解。「反正今晚放不成烟花」则逻辑不通。他当时的话,着实意味不明。 「不过……若只说『客人肯定不少』,听起来脸挂不住。想必他才胡编乱造了个理由。」 哪怕别人听不懂,也要显得言之凿凿。 早伊原当即反驳。 「是么?对方可是当场咂舌,喜怒形于色的人哟。若说气话,必定更张扬挑衅。实际上却嘀咕自语。见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低头掩饰,赶走我们。……怎么看都不像是撒谎。」 「……这个嘛。」 说的没错。若说气话便没必要嘀咕自语。见自己说漏了嘴,神情还如此慌张。一时气话,怕是说不通了。 「……好吧,他应该没撒谎。」 见我屈服,早伊原舒展笑容。 「那究竟为何,烟花放不成,抽签屋会赚钱呢。」 这两件事,风马牛不相及。 「随便啦,这种事怎么都好。」 虽说多少有点在意,但还是不理为妙。抽签屋赚钱,与我们有何干。倒不如专心享受祭典。 早伊原却对我的态度极为不满,她撅起了嘴。 「不懂就放任不管,怪不得前辈直到如今都没拿过第一名。学生会里没拿过第一名的,只剩前辈了不是吗?」 她说中了我的软肋。事实上,我仍未拿过考试第一名。学生会成员中,我是唯一没拿过第一名的。虽说其他人并不为意,我却惦记得很。即便早伊原如此煽风点火,我也不上钩。 「无所谓。我学习不够努力罢了。」 早伊原眉头紧蹙。无论你说什么,我也绝不趟这趟浑水。 「那、……来打赌吧。」 就凭她这句话,我收回前言。涉及到打赌,另当别论。 「你说的哟?」 「一听到打赌就态度陡变。到底想对人家做什么……?」 早伊原眼睛湿润,走开一步抱着身子。我权当没看见。 打赌。这是我和早伊原之间的游戏。赌的是绝对命令权。胜者能恣意命令对方做一件事。 说起游戏的由来,是我先主动提出,没料到成效甚佳。早伊原毁约如家常便饭,我便想用绝对命令权治治她。倘若早伊原毁约,我也毁约便是,到时也轮不得她抱怨。但若这样,那绝对命令权便如一张废纸。游戏也失去其意义。不过,双方都视其甚重。倒也是,一肚子坏水想让对方就范。结果便是,对方的命令我们都照做不误。 规则很简单。率先推理出正确答案者可得绝对命令权。 一言以蔽之,便是我和早伊原的推理决斗。谜题是游戏的关键所在,必须是双方难以独自解开的难题。 「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打赌啊。又想扎一天双马尾了?」 「人家想让前辈的句尾可爱一点啦。」 早伊原为何主动提出打赌,我心知肚明。我早就握有一个绝对命令权。她想借机抵消。 「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随时可以。」 说罢,我们陷入了沉默。我端正思路,细细考量。仍一无所获。游戏的前提是难以独自解密,解不开倒也不奇怪。游戏最初只能互相协力。 本次谜题为「烟花取消,为何抽签屋会赚钱」。 「烟花取消和抽签屋会赚钱之间,想必是隔了几层关系。」 不像有直接联系。 早伊原食指抵着下巴。 「说起烟花取消,究竟是为何呢。莫非今晚天气预报下雨?」 我当即反驳。谈起烟花,学园祭之后我从筱丸前辈那里听来了不少,总算略知一二。 「最近的烟花都是由电脑操控打上天。烟花筒都是密封保存,火药难以受潮。因此,最近甚少因下雨而取消烟花。」 「原来如此。……若真如此。」 早伊原顿了顿,环顾四周。千川两侧店铺连绵不绝。百米开外有座桥。店铺外侧是住宅区。 「是由于风?」 「想必没错了。地面上风虽不大,可上空的风势想必不小。瞧那云朵的移速如此之快。若是烟花打上天后被风吹到住宅街,可是相当危险,因此才取消了烟花。」 如今烟花取消,十有八九皆因风势。筱丸前辈也坦言,学园祭时此处最棘手。买烟花容易,找发射烟花的专业人士容易,购买器材容易。唯独,找安全发射的地点不容易。 早伊原略微失落。 「虽说上空风强,可和抽签屋不是没有丝毫关系吗。」 「嗯,该思考的应该是『烟花取消,会有什么影响』。」 不是找原因,而是从结果开始推导。 「记得烟花预定在八点半。倘若前辈听到烟花取消,会作何打算?」 「嗯,……打道回府。」 听我此言,早伊原一脸惊诧。 「诶?明明跟人家一起来的哟?」 所以才想回去啊。虽说如此,我还是说出了普罗大众的想法。 「烟花不放,游客何必白等,为何不打道回府。何苦等到八点半。」 我们六点半来。当时的电车载客率破百,挤得满满当当。如此想来,游客们想必都是六点半来。 「随便逛个两小时也就回去了吧。」 「前辈,快七点了哟。可是没感觉人少了哟。」 「等下,进展太快跟不上了。」 早伊原的脑速极快,偶尔会对话跳跃。我有时能跟上,可这次完全掉队了。 「来烟花大会的方式,不外乎徒步、自行车,或者汽车、电车、公交车。先说公交车,此处到公交车站路途遥远,九十分钟才来一趟,极之不便,搭公交车而来的游客想必只是少数。徒步或自行车来的,附近的初高中生不少,可比起总数不过九牛一毛。若挈妇将雏,想必是要自驾车,可这里是市区,没有车位数百的停车场。传单上也写着,推荐搭乘公共交通。」 早伊 原连珠炮似地说明。 「即是说,来这烟花大会的游客,搭电车是最多的。」 「……所以呢?」 「来时人如此之多,即是说,回去时也会拥挤不堪。」 来此的游客,多数搭上行线而来,搭下行线而返。这又怎样。 「可是,七点半至九点半内,下行线竟无一趟直达住宅区。」 「诶……?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一趟都没有。」 这里的交通比起大城市确实简陋,一趟电车需等三十分钟至一小时。可两个小时内都没有,这也着实太夸张了。 「今晚的电车乃特殊编排。专为烟花大会而设哟。上行线确有增多,下行线却减少了。一小时一趟,且不通住宅区,只在特定区域运行,着实不方便呢。」 「……啊。」 原来如此。听她一番解释我也理解了。 想顺利回去只能搭七点半或九点半的电车。如今七点将至,必须提前动身赶往车站。可游客不见减少。即是说,我方才所言,「随便逛个两小时就回去」不切实际。六点半来,逛两小时便是八点半。离下趟电车还差一个小时。 「还差两个小时,会长的游客想必少不了多少。」 「也是呢。」 「如此的话……岂不会逛腻。」 六点半至九点半,大部分游客得留在这里。全部逛一遍也就一个小时。余下的三个小时,到哪儿找乐子呢。 「才没这回事哟。前辈,人家还没吃够呢。」 说罢,早伊原朝苹果糖屋走去。章鱼烧屋大叔推荐的那家。 「不就普通的苹果糖嘛。哪来的前所未有美味。」 早伊原嚼着苹果糖抱怨。我吃着炒面。 我提议休息,便和早伊原同坐到堤坝上享受美食。余下的两小时若走个不停,我的腿受不了,况且早伊原穿着木屐,被屐带勒着肯定辛苦。 「根本没说的好吃嘛。前辈也尝尝吗?」 我盯着早伊原的脚,她递过来了苹果糖。 「这种黏糊糊的,我不爱吃。」 听我说罢,早伊原歪起了脑袋。 「我们都这地步了,哪还用害羞间接接吻?」 「什么地步啊。我和你可没发展过吧。」 「发展过了哟。发展到了捉弄对方的地步。」 「这是倒退吧。」 早伊原吃完苹果糖,伸了个懒腰。 「那么,开始继续推理吧。」 我暗暗咂舌。难得好好享受夏祭。 可是,打赌输不得。为何烟花取消抽签屋会赚钱。有了些眉目。 「烟花取消,游客自然会玩腻对吧。」 「人家都说过,没那么容易腻呢。况且如此多学生。好奇心可旺盛了。」 早伊原没有叙述推理的意思。我也进展不下去。 「……吃完了,人家再去买点。前辈想要什么?」 还吃啊。苹果糖之后,还买了刨冰、棉花糖和炸肉,已经被她悉数清光。 「我不要了。你别因为推理卡壳就暴饮暴食啊。」 怕是被我说中,早伊原当场僵住。 「前辈不也推理卡壳?」 嗯,说的没错啦。 这场胜负,我无论如何都想赢。我手上握有绝对命令权。我必须留住。若是被早伊原胜出,我无论如何抵抗,终究会被她抵消掉。 我的用意并非捉弄她。不过想维持自己的优势罢了。只要有绝对命令权,早伊原自会忌惮三分,不敢对我越池半步。哪怕只是心理安慰,也算是张王牌。 同样地,早伊原想摆脱困境,必定全力以赴。她如今对推理只字不提,恐怕真的卡壳了。 「人家去买东西了。」 说罢,早伊原站起身。 「喂,真去啊。像你如此能吃,哪怕再逛三个小时也,不会腻……」 顿时,我恍然大悟。 「前辈,怎么了?」 胜券在握,我狂笑不已。早伊原见我这样子,眉头一皱。 「总之先给我坐下。」 早伊原满脸狐疑,乖巧地坐了回去。 「听好了,早伊原,来客高峰是六点半。当时的游客,你认为吃过晚饭吗?」 「没有吧。」 「我是如此想的。游客们必定想着在祭典上解决晚饭。这也是祭典的乐趣之一。故此饮食店才如此多。恐怕赚得盆满钵满。赚得最多之时,想必是七点。」 早伊原颔首。她没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以你的胃口怕是很难察觉,平常人吃过两三样便饱了。所以说,七点正是饮食店的赚钱高峰。随着时间推移,营业额下降。游客们吃饱喝足。祭典也玩得尽兴,想回去却未到电车时间。只得再逛店铺打发时间。……那么,他们会做什么呢。」 店铺大体上可分两种。饮食店与游戏店。 「游客们自然会逛起游戏店。即便抽签屋不感兴趣,也会抽一抽。」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烟花取消后,游客闲着没事便逛游戏店。抽签屋也是其中。因此,比起烟花顺利进行,取消倒赚得更多。」 我颔首道。 「是我赢了。」 听到我的胜利宣言,早伊原仍然镇定自若。她直率发问道。 「可是,单凭如此填不了四万円的损失。简单一算,得抽签一百三十四次才够哟?抽签屋主岂会说出那般话。」 「诶?这个嘛……」 刚到手的胜利一下飞了。 「游戏店有各种各样的哟。比如剥糖屋。竞争对手如此之多,哪怕有更多游客逛起游戏店,想填上四万円的坑谈何容易。」 早伊原说个不停。每一句轻言淡语,都刺到了我的心。迫使我再次认识到自己的愚蠢。情愿她如往常那般愚弄我,也比现在好受。 「……虽然你问得很有道理,可除此之外别无答案了吧?」 一线希望。倘若她没有别的答案,便只得妥协我的推理。可是,早伊原不给机会。 她低俯着脸,念念有词。 「反过来想……抽签的年龄层,其相应的行为……立场……」 半晌,她霍地抬头,胸有成竹地笑了。哎,到头来不过是给了她提示。 她的下一句话,和我想的如出一辙。 「人家明白了哟,春一前辈。」 4 「绝对命令权,是人家的了。」 「那得听完你的推理后再定夺。说不定有漏洞呢。谈起店铺,我可知得不少哟。」 当年我揭穿过他们,可别少看我了。 「既然如此,那一起去对答案吧。我们边走边说。」 于是,我们动身前往对岸的抽签屋。 「前辈的推理可惜只差一步。人家的推理只是前辈的延续。」 「好啦,别卖关子了。」 我死也要挑出你的破绽。 「光顾抽签屋的客人,前辈觉得会是什么年龄层?」 「……小学生到高中生吧。奖品也是游戏机。」 实际上,小学二人组就光顾过抽签屋。 「人家也如此觉得。请在此之上思考。如前辈所言,逛游戏店的客人增多。游戏的种类繁多。有捞金鱼的、投环的、射击的、抽签的。前辈觉得其价格大约多少?」 抽签是三百円。奖品的缘故,游戏店的价格偏高。 「……大约,三百円吧。」 「没错。就学生而言,可没那么多闲钱。前辈这次带了多少预算?」 「含交通费,两 千円。」 「假设地说。除去交通费剩下一千五百円。买吃的花去六百円,剩下九百円。最多只能玩三次游戏。」 「这也够开心了吧。」 「本来如此。如今烟花取消,要消遣额外时间。」 「你的意思是,这点钱不够花?」 早伊原颔首。可是,我难以认同。 「确实手头有点拮据,可省着用不就好咯。」 早伊原微笑道。 「说的没错。手头拮据便节俭。便宜且能消磨时间。毕竟时间充裕得很呢。」 「嗯……你说的对。」 「想想不就有一家店铺很合适吗?便宜又能消磨时间,一个不小心还能赚钱。」 「……剥糖是吗。」 我颔首。如早伊原所言,祭典的时间拖得越长,剥糖屋的生意越火红。只需一百円,就能长时间享受剥糖,还有赚钱的机会。手头拮据时间充裕的学生想必难以招架。 「齐藤先生又好说话,人气可不少呢。想必如今,小孩们都聚集于那。」 「确实剥糖屋会赚钱。可是,与抽签屋何关呢?」 听我问罢,早伊原得意一笑。 「前辈说过,这些店铺都靠门路对吧。」 确实说过。店铺的资格得靠门路。如早伊原这种外人肯定、没门。 「人家苦思了许久。抽签屋主是比我们年长几岁的青年。旁人眼中,他不过是打工,可这错了。他正是抽签屋的管理者。」 早伊原如此断言。 「前辈警告过人家。」 纯属好运罢了。那家店,不过是未习惯耍狠手段。 「那抽签屋幸运尚未被揭穿,初出茅庐罢了。造假手法稚嫩肤浅。店主想必经验浅薄,不会贸然把店铺交给打工者。因此,那青年必是抽签屋的管理者。」 早伊原自信笑道。我反驳道。 「有疑点。」 「今天的前辈,真是爱顶嘴呢……」 推理被打断,早伊原怏怏地撅起了嘴。岂能轻易放过。可关乎到绝对命令权。 「那青年知晓烟花取消自家会赚钱。上一次烟花取消在五年前。他又如何知道呢。」 「前辈,能先听完别人的推理吗。人家继续说了。」 她不慌不忙。可见这个疑问难不倒她。 「继续说下去。为何大不了我们几岁的青年,会有门路摆店呢?前辈的问题也是。为何青年知晓烟花取消自家会赚钱呢?」 「…………」 青年能摆店因为有门路。这不奇怪。我思忖着,她定想说青年是从门路听来了消息。 可是,这有何关联呢? 烟花取消,小孩们吃饱喝足,零花钱所剩无几,为了消遣时间,便齐聚于剥糖屋。 剥糖屋又好说话,人气不少。 其中一点想不通。剥糖屋为何好说话。这着实奇怪。我也向早伊原说过。如此好说话,稍有不慎便会亏本。 疑云顷刻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 「想通了?」 早伊原满足笑道。 「那好,我们对答案吧。」 正好,来到了剥糖屋和抽签屋的地方。 啊啊,果然。 抽签屋排起了长龙。小学生和中学生居多。我朝里瞅。两台游戏机显眼地搁着。此是一二等奖,三等奖的游戏软件已经没了。抽签屋的青年吆喝道。 「好嘞,签数所剩无几哟——!一二等奖还未开出!大好机会哟!」 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衣袖。她向我使了个眼色,催促我去看剥糖屋。恰好有位孩子呈上成品。 「好,五百円。是要现金,还是抽两次签?」 小孩选了后者。接过抽签券就排到对面的抽签屋。 我们穿了过去。 「……前辈明白了吗?抽签屋和剥糖屋是两家联合。毋宁说,抽签屋根本就是齐藤商店的店铺。前辈也见过了吧?签背印着『齐』字。正是剥糖屋的齐藤先生。前辈好奇为何剥糖屋好说话,他们正是通过抽签屋捞回本钱。」 恐怕,这是齐藤先生的策略。 「经营商店的齐藤先生唯有爽快给钱。若有意刁难便抹黑商店的声誉。可这样必定亏本。为了捞回成本就利用了抽签屋。齐藤先生深谙烟花取消剥糖屋火红,将其告知青年。」 难怪那位青年看上去经验浅薄,却知晓五年前的事。 「抽签屋负责引客。小孩不够钱抽签便去剥糖。失败好说。成功也无须付钱,令其抽中空签即可。这便是其中的伎俩。」 剥糖屋在抽签屋对面,想必是事先安排。 「…………是吗。」 早伊原探头瞅我。怕是被她看到了我一脸苦涩。 「诶呀?怎么了?不甘心吗?是呢是呢。自以为赢了,却是给人家作嫁衣裳。想挑人家的破绽,却啥也没挑到。没关系的哟。前辈如此废柴的样子,人家觉得很可爱哟。」 见她这般兴奋,我只好随口敷衍。我没有不甘心。只是远远望到一个认识的身影,夺去了我的神志。 早伊原原地转身,想往回走。我连忙拦住她。 「你要干嘛啊。」 「还用问,去揭发他们呀。」 「……怎么揭发?」 「买光他们的签。」 和之前一样的手法。这倒还好。只要不是当面将推理全盘托出。 「那我去厕所,回来之前给我全部搞定。」 早伊原一脸遗憾。 「诶——,前辈,不一睹人家的英姿吗——?」 「你一直都如此英勇的啦。」 说罢,我朝相反方向走去。前方是认识的身影。见早伊原走进抽签屋,我方才向厕所一旁的少年搭话。 「嗨,在干嘛。」 「啊、……刚才的大哥哥。」 眼前之人正是怯弱少年。他视线游离。 「友树在厕所,我在等他。」 友树,想必指的是带帽少年。这两人在抽签屋受过早伊原一臂之力。 「这样啊……你知道我的女朋友,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懒得说早伊原的名字。我指向抽签屋方向。少年望见抽签屋里早伊原的身影,吃了一惊。 「不知道呢……?」 少年脸上掠过一丝急躁。小孩子还真好懂。 「三等奖听说是你中了。」 「…………」 我试探性地一问,他没有怀疑,更加沉默不语。 「待会是去中二等奖吗?」 无需我说下去。他已经快哭了。说得有点过了。 本应拿走的游戏机,却再被摆上架。见此状,我瞬间明白。 早伊原的推理有漏洞。按她说法,小孩子玩过剥糖去抽签,这本就奇怪。抽签屋哪来如此魅力。想必早伊原也没深思,单纯觉得游戏店生意不会差。这并非真相的全貌。还差点。 抽签屋尚缺抓人眼球的要素。 譬如说,剥糖屋里挤满人之时,对面的抽签屋有人豪夺三等奖。好让小孩子们觉得,那边的抽签屋确实能中奖。自己也能中个一二等奖。如此地般煽动。 早伊原帮忙时,怯弱少年一直阻止带帽少年。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 怯弱少年恐怕是抽签屋青年的熟人。一开始就找来当托。不料,同行的朋友却沉迷上了抽签。最后还让早伊原帮忙拿了奖品。游戏机又摆上奖品架,想必是怯弱少年劝回了奖品。 抽签屋要引人注目,得有托中个三等奖。他便是这个托。我蹲 下身,向泫然欲泣的他说道。 「……知道吗?我的女朋友最讨厌这种谎言了。谎言有各种各样。其中她最憎恨的是,将假物伪装成真物。」 少年哭了,颤抖着,抹着眼泪。 「对、对不起……」 「没事的。我替你保守秘密。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谁也有犯错的时候。」 少年低声啜泣,我温柔笑道。 *** 我感到会长不对劲,是在和早伊原的简短对话中。 『啊,说起姐姐,她好像有点奇怪呢。』 『奇怪?』 『姐姐原本约好了朋友,昨天还如此期待。结果一到今天,突然改口不去了。』 会长还吩咐早伊原拍浴衣照。自那天起,我开始留意起了会长。 我回忆起烟花大会,蓦地抬头,与早伊原合上视线。 「前辈,记起什么了?」 「嗯。……还记得千川烟花大会?那时你提过,会长突然不去烟花大会。」 「确实提过。」 「把详情告诉我。」 那时没问上。 早伊原斜着眼珠沉吟。 「我们一直都是互相帮忙穿浴衣。人家先穿好了,刚要帮姐姐,她却说『不用,我不去了』。问其原因,她说『要学习』。样子没有特别消沉,反倒笑道『人家是应考生啦』。」 这不难想象。我从未见过会长消沉的样子。 「这很奇怪。」 「是呢。」 会长是当日才临时决定不去。若真要学习没理由拖到当日。即便学习进度耽搁拖到了当日,可会长前日为何如此期待。 这根本说不通。 「想必是烟花大会当日出了什么事。」 「是呢。可是那天姐姐一直待在家。想出事都难呢。」 「会长那天有跟人说过话吗?」 「那天姐姐一直待在房间,帮我穿浴衣时说过话,和母亲也说过话。」 提起母亲,一个倩影浮现出脑海,早伊原留起长发,年长之后便是如此模样。她的母亲如女儿一般秀丽,话多且活泼。 暑假时,我见过早伊原父母一面。 「你们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人家担心了下姐姐身体。姐姐笑道『没事哟,别担心』。」 平平无奇的对话。与会长平时并无二异。普通的学生会会长,普通的早伊原家长女,普通的前辈。 然而,前日还如此期待的千川烟花大会,为何忽然改口不去呢。下个月便是学生会选举,为何忽然辞职呢。 我印象中的会长,绝不会如此——。旁人眼中的鸿毛,在会长眼中可能便是泰山。 我必须找出真相。 学生会合宿那次,我见过早伊原父母。说不定内含线索。 会长坦白辞职,至今我的心情仍未平复。一想到会长身上可能忍受着痛苦,我便苦闷难消。 我得冷静,若不然也无济于事。 会长是今天才说辞职。我感到会长不对劲,则是在暑假刚开始——千川烟花大会那天必定出了什么问题。这问题成长至今,最终压垮了会长。 只要仔细回想,必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答案就藏于心底。我暗暗认同了会长的做法,便是最确凿的证据。我察觉到了会长的变化。 快,回忆起来。 学生会合宿那天,会长说遇见幽灵那天。 闲话 学生会的日常 1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陪了早伊原树里。她先回去,留下我关窗锁门。我去职员室还钥匙时,发现学生会室的钥匙还没还。钥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后面一大排地挂着。 看了职员室的挂钟,已是十八点。 猛地拉开学生会室的门,会长在座位上吓了一跳。 「哇啊!」 桌子上的文件散落了好几张。 「坐着都能跳起来,会长挺厉害嘛。」 我走进学生会室,关上门。她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瘫软地趴在桌上,手上还拿着文件,想必又一个人加班了吧。 「膝盖撞到桌底了……」 「好可怜哟。」 「虚情假意!」 会长趴在桌上,向我嗔怪道。 「会长一小时前说过散会。这是骗我的报应。」 「这个……」 会长心虚地挪开视线。我走到跟前,强行与她对视。 「这很赶吗,那一起来做吧。」 「不用了,刚好做完了。」 桌上搁放着文件箱,我从中取过一份来看。 「啊,是在清点社团人数。这分量,两个人一起一个小时搞定。」 「别无视我啊……春一君,今天不冷吗?」 「我生气咯。」 当然是开玩笑。我只是吓唬她,好让她反省自己不该独自加班,我并没有生气。 可是,会长信以为真,不知所措地嘀咕着「怎么办呀」。 「好吧。交出一半的文件,我就消气。」 听了这句话,会长才反应过来。 「什么呀,别乱开玩笑啊。」 「会长有见过我生气吗?」 「……好像没有耶。」 没错。进高中以来,我从未生气。连对早伊原树里,我都没生气。我岂会生会长的气呢。心胸如此宽广,自己都为之自豪。 「诶,可是,春一有过不开心吧?」 「诶?我吗?没有哟。」 「绝对有。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没有吧……。算了。总之把一半文件交给我。」 会长放弃了抵抗,把文件让了出来。可怎么看都不够一半。 「会长。」 「怎么了?」 会长佯装不知地盯着文件。我从容地将其取走,与她面对面。 「……会长。」 「啊啊,知道啦。……给。」 她交出了剩下的文件。这分量想必够一半了。我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阅读文件。此时,会长嘀咕道。 「总感觉,春一君有点像树里……」 「…………」 我噙着泪水望向会长,会长见状,慌忙否认道。 「啊,乱说的。开玩笑啦。」 「……嗯。」 会长更加轻声地嘀咕道。 「……春一君,不开心了。」 「…………」 「啊!乱说而已。真的。」 好似在擦着什么,会长在胸前拼命地摆着手。 第二章 会长遇见幽灵的秘密 1 今天是上学日,昨日还在放假,今日却平凡地上着课。不同之处,也就教室里弥漫着倦意,与老师的话略显唠叨罢了。 与早伊原的约定,今天也不例外。放学后,我去了学生会准备室。早伊原早就在场,打理着花朵。 「天天都叫我来,老实说,你是不是没朋友?」 「天天都老实来,果然,前辈没朋友吧?」 打完招呼后,我们各自读起了书。早伊原手上是没见过的本格推理小说,我手上是社团青春类小说。读了半晌,早伊原霍地从书上抬起了头,开口道。 「啊,说起来,前辈。」 「我拒绝。」 早伊原以「说起来」起头的,准没好事。听完再拒绝就为时已晚。听了她的话,就等于上了贼船。因此,必须在她抛出话头时断然拒绝。 「真不听吗?人家想说的是关于明天的学生会合宿。」 「啊啊,这样啊。」 看来只是普通的谈话。不祥的预感也有落空的时候。多么希望每次都能落空。 学生会合宿是每年的传统,学生会成员齐聚一堂,通宵达旦,讨论学校今后的管理、长远计划等平日未有过的高深议题。换言之,就是玩通宵。 合宿时间是明后两天。地点在会长的家。即早伊原树里的家。 顺便一提,过夜的节目还未得知。会长秘而不宣。虽然在意,但毕竟是会长,应该不至于强人所难。当时的我是如此放心。 早伊原替会长传话。 「明天的集合时间是六点半。」 我听会长说的是八点。 「是吗。那我吃过晚饭再来吧。」 「不用,家里会准备晚餐。聚餐也是合宿的一部分哟。」 「知道了。六点半到早伊原家。」 父母明晚回来得晚,本打算和妹妹一起吃的,看来只能先给她做饭。妹妹不会生我的气吧。都初中三年级了,想必不至于吧。 「那哥哥吃两顿晚饭不就好咯。」 翌日,听到不能一起吃晚饭,妹妹如此放话道。语出惊人。天才和白痴真的是一线之差。 「你是白痴吗。」 没错,妹妹是白痴的一方。 「哈?谁是白痴呀。哥哥可有点拽哟。」 「你自己翻字典查什么叫拽。就是你的代名词。你算哪门子的大爷。」 「妹妹大爷。」 「那我是哥哥大爷。唉……好吧,算了,这样吧。我只喝汤行吧。」 「好耶。」 妹妹小小地挥拳庆祝。 陪妹妹吃完饭,洗完衣服我便出了家门。会长先前把住址告诉了我。我们家都在车站附近,自行车程约二十分钟。我第一次去她家,只认得大概的方位,只好看着手机地图,摸索着前行。 早伊原家在高档住宅街。毕竟父母是花店老板。 怎么每家都有车库啊。我对着地图绕了一会儿,五分钟不到就找到了。早伊原的家一眼就认得出。要问为何,瞧那拱门上爬满了的藤蔓。里面的中庭宽广,通着一条砖路,两侧是园艺花卉。我瞧了瞧门牌。果然写着早伊原。说过停车架可以随便用,我便把车停好。不知其他人来了没。 我按响门铃。半晌都不见人来。看下手表,六点二十五分。我来太早了吗。记得会长的父母要出差,不在家才对。如此说来,晚餐莫非是会长亲自下厨。如此想着,不由地兴奋并期待起来。 「来了——」 对讲机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是中年妇女的声线。我迟疑地报出名字。 「那个,我是矢斗。」 「嗯,好呀,稍等一会儿。请进。」 声音中透着一丝喜悦。马上,对讲机里的女性开了门。一眼就认出是早伊原树里的母亲。她留长头发,长大之后也会是这般美貌。 难道是刚要出门?见她妆容整齐,穿着光鲜。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在宽敞的玄关脱了鞋,走进客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早伊原的父亲和早伊原树里都已入座。除了浴衣,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便装。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胸口系着丝带。不像是居家服。如此简洁的穿衣风格,与早伊原端庄的姿容十分相称。伯父见了我,立即起身。 「两个女儿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 面前忙不迭地低头道谢的人,正是『邻街花店』的老板。看外表倒像位普通的慈祥大叔。我慌忙回道。 「啊、没有的事。平日我都承蒙两位令嫒的照顾。」 有没有受树里照顾尚且打个问号,情面上是该这么说。 「我们边吃边说吧。饭菜都冷了。对了,春一君坐树里旁边吧。」 「嗯,好。」 我往最里头的座位走去。和早伊原对视了一眼。只见她的邪笑比往日更深几分。见此,我确信了。 上当了。 集合的时间压根就没改。我一个被早叫了过来。这下准没好事。不然她也不用瞒着我。我不禁面露苦色。早知道问下别人就好了。她昨天才通知,我又没打算和别人一起来,结果就没问。说到底,我本就不爱与人打交道,和学生会的成员们也很少沟通。 可对手是早伊原,万不该如此大意。 「春一前辈,请坐。」 她假意含笑道。 「早伊原,待会有话跟你说。」 我也摆出笑脸说道,听罢,她故意歪起了脑袋。 「『早伊原』……?啊啊。」 接着,她恍然大悟似地瞪大了眼睛。 「妈妈,前辈待会有话跟你说耶。」 「等,啊,不对。算了,没事了。」 这里的确是早伊原家。伯母却不明所以,只顾笑道「诶呀诶呀,你们关系真好」。我白了早伊原一眼,她冲我得意地一笑。 早伊原叫我早过来,肯定图谋不轨。此时,饭桌上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我,令我无暇思考。 「树里真是的,春一君这么帅都不跟我们说。对不起呢,这孩子在家从不说起学校的事。老是问一句答一句。」 基本上都是伯母在说。伯父则和气地用着餐。我光顾着回话,连筷子都没怎么动。也罢,反正紧张也尝不出味道。 四月份起,我和早伊原伪装成恋人。连父母都蒙在鼓里。这可怎么办。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树里在学校是怎样的?在春一君面前肯定不一样吧?」 「妈妈,别问傻话呀。」 早伊原回道。她边说边溜了我一眼,抿着嘴笑了笑。伯母道「树里害羞啦」。沉默了半刻,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我。 「这个嘛……树里很活泼,是个好学生。」 在坏的方面很活泼,是个好会动歪脑筋的学生。 「看来很恩爱嘛。春一君人这么可靠,树里的将来有着落了。做母亲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哈啊……」 伯母只看到了我的表面,才有此一说。如果知道了我的「体质」和往事,这种话怕是说不出口了。我暗自懊恼,可见了伯母的表情,也知她欣慰不假。 「等下,妈妈说得太早啦。」 早伊原边说边向我眨眼示意。 「啊、啊哈哈。」 我只好尴尬地讪笑。不知该如何回应。若当着伯父母的面承认此事,我良心不忍,若一口否认又会引来猜疑。早伊原存心就想找我麻烦。 简直劳心费神。既要揣摩早伊原的意图,又要应酬伯父母。稍有不慎就会一错再错,露出马脚。我直想叹气,沉寂已久的伯父开了腔。 「别闹了,看春一君多为难。适可而止吧。春一君都没怎么动筷。尝尝这个吧。」 他娴熟地给我分了些菜。 「谢谢。」 对伯父的好感陡升,母女俩却含笑旁观,全无反省之色。我尴尬地看起了电视。电视上正报道着纵火案,直指犯人受了动画的蛊惑。伯母嘟囔着「没想到有这种动画,太可怕了」,便关了电视。 这样被问来问去也很是为难,我问了个老早就在意的问题。 「对了,会长去哪儿了?」 我现在的座位想必就是会长的。今天明明是合宿的日子,却不见她的身影。 伯母苦笑道。 「对不起呢。我叫过她下来……那孩子在学习呢。等学得差不多她自会下来的。今晚有合宿对吧?她忙着补今晚的进度。」 「毕竟是应考生嘛。」 「这么努力,做父母的也很担心呢。尽管提过她不用继承家业。不过嘛,能继承的话我们自然也会高兴。父亲以前说过『希望她能继承家业』。所以她才如此懂事。」 真意外。会长努力学习,和要继承花店。这两件事我都全然不知。不过应考生大概都如此勤勉,家事也不好向外人提。不知道也不奇怪。 「抱歉,说了一大堆家事。」 伯母歉意道。 用过晚餐,伯父母说「招呼不到失陪了」,便出了门。果然要去赶明天的工作。他们本就打算用过晚饭即出发。留下我们两个在洗碗碟。我洗她擦。早伊原开心地哼着歌,摆弄着碗碟,我瞥了眼道。 「所以呢,早伊原。」 「请别直呼妈妈的姓。」 「抱歉。那,人间失格。」 「请别说爸爸的坏话。」 你才是。 我对伯父极具好感,本想训她几句,可如今解惑要紧。 「为什么要提前叫我过来。」 早伊原瞅都不瞅我一眼,理所当然般答道。 「烟花大会那天,前辈不是说想见我父母吗。那就满足一下前辈的心愿咯。」 是有说过……。可她肯定是想捉弄我。往日倒能接受,但这次无法释怀。 早伊原的捉弄,必定是要稳操胜券的。譬如将我的铃声改为幼女向动画的主题曲、用万能胶封住储物柜,如这类我无法反抗、相对单纯的鬼点子。可这次不同。面对伯母的提问,我大可故意抹黑来反捉弄她。如何作答,全凭我一念之差。 可见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人家这么开心,前辈也这么开心。不就好咯。」 「你是以我的窘态为乐……第一次见家长,我可尴尬死了。」 我并非她的男朋友。对她毫无爱意。却被介绍成男朋友,还一起吃晚饭,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 「没关系哟。妈妈根本就没当真。即便我们明天分手,她也不会在意的。」 「是吗?」 早伊原淡然回道。 「她觉得人家在玩玩而已。在他们眼中,人家始终不过是小学生一样的『小孩子』。哪有人会把小孩子谈恋爱当回事。在她看来,前辈不过是稍微亲密的异性朋友罢了。虽然问长问短的,也只是走过个场。请别当真。」 女人何时认真,何时客套,我也分不清。 「那没必要蒙着父母吧?不如坦白我们的关系。」 「免得妈妈担心。校园生活充实与否,看有没有男朋友。」 「喂,你这句话得罪多少人。」 毋宁说,有男朋友才令父母担心。尤其我和她早在四月份,刚见面就交往上了。如此神速怎叫父母不担心。 「……啊。」 我总算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是为了让父母放心。 想必伯父母都极为担忧,女儿究竟与何人交往。晚餐时的对话,隐约透露出伯母也问过她。她被问得烦了,才干脆让我见上一面。 骗我见家长的机会,也只有今晚了。我刚要问她,门铃响了。想必是其他成员来了。 「剩下的人家来做。请前辈坐到沙发上。装成刚来的样子。」 也对,一个人来早并和家人共进晚餐,确实不好解释。我颔首。早伊原走向玄关,那边传来「你就是小树里!初次见面」。是惠的声音。亏她能好好打招呼,如此想着,惠进了客厅。 「好耶!人家是第一……才怪。」 她刚要挥拳庆祝,一见到我顿时泄气。 「春君也太早了吧?离集合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哟。」 「我怕找不着地方迟到,早早出了门。」 话音刚落,早伊原立即开口道。 「前辈想早点见到人家啦。」 「呃……,春君竟是这种人……没想到这么少女心。」 我干笑了几声。她怕不是信以为真了。 「早伊原叫我早点来的。」 这句并非谎言。 「前辈,不用害羞的哟。」 「早伊原才是,别害羞。」 两人对笑着,见她眼中闪过杀气,我的嘴角顿时僵住。 「等下,你们别当面打情骂俏呀。」 惠没好气道。我和早伊原也只好作罢。我暗暗松了口气。惠左右张望。 「嗯?会长呢?」 「在房间。人家去叫她。」 早伊原上了二楼。惠坐到我旁边,叹气道。 「这家还真够宽广呢——,见到了没?那么大一个车库。」 「花店的市道看来不差。」 惠环视一圈,陶醉道。 「真好呢。人家也想过得这么奢华。」 「反正你也就三分钟热度,十天一过就腻了。」 她瞟着我,不满道。 「怪不得春君没朋友。」 「要你管。放心好了,我对朋友没这么刻薄。」 「哼嗯……」 惠将将信服,猛地转过头来。 「等下!意思是说人家不是朋友咯!好过分……」 她吊起眼梢,强烈抗议。见她要来锤我的肩膀,我一闪身,她便失去平衡,倒在了沙发上。场面僵住了好一阵,这怎么办,我瞄了一眼,只见她眼泛泪光。 玩笑开过头了。和早伊原混久了,难免拿捏不准开玩笑的分寸。 「我和你才不是朋友,是挚友啦。」 惠爬起身,瞪着我。 「亏你说大话不眨眼。」 「彼此彼此。」 「春君欺负人,讨厌。」 我没讨厌惠。这是她的一种人格。她也乐于如此。 两人拌嘴了一会儿,惠忽然道。 「瑞人应该得迟十分钟。」 瑞人指的是副会长。他全名鲇川瑞人。惠和我同级,如此直呼前辈的名字似乎不妥,可实际上他们是情侣。 「鲇川前辈哪有准时过。」 「嗯——,是吗。不过人家一点都不介意。」 「毕竟你都习惯了。」 早伊原一声不吭迟到的话,我倒是会发火。 「上九一色倒是会生气。」 岂止,她肯定会恼足一整天。听我这么说,惠笑了,颔首道「没错」。 此时,会长带着早伊原树里下了楼梯。她伸了个懒腰,打招呼道。 「久等了。鲇川又迟到了。」 她一身学校的运动衫。会长吩咐我们穿便服来,自己却没穿居家服。惠开口道。 「肯定又顾着打游戏了——」 「司空见惯了。」 会长点了点人数,为何早伊原会坐我旁边。她又不 是学生会的成员。今晚是学生会的合宿,按理说不该有外人。见我不解,会长解释道。 「妹妹也参加。正好和大家熟络起来,好不好呀?」 惠高声道「好——」。我瞟了一眼早伊原。只见她略略欠身,娇柔可怜地看着我。假得要死。话虽如此,我也不好拒绝会长。 可是,为何要多加人数呢。 「会长,今晚的节目是什么?人家还不知道哩。」 一听此言,会长的神情登时神气起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她扫了我们一眼,说道。 「试胆大会哟。」 早伊原一听,霎时神情紧张,这我可没走漏眼。 2 过了半晌,鲇川前辈道着歉来了,参加的人齐了。早伊原推脱道「今晚还是不便打扰各位……」,被我制止道「别多心了。大家都想和你熟络熟络,机会难得。鲇川前辈也说对吧?」 会长让大家围坐一圈,熄了灯。 「谁来讲个恐怖故事?试胆大会之前先来助助兴。鲇川,来一个。」 漆黑中看不清鲇川前辈的身影,却传来了声音。 「这个嘛……刚买的动画蓝光碟,被卡在机器里取不出来了……」 「对你来说确实恐怖,可我想听的是鬼故事。惠呢?」 惠用食指抵着下巴,思考片刻后道。 「晚上准备睡了,关了灯爬进被窝,却听见蟋蟀的叫声……怎么都觉得在房间里头。开灯找又找不到,再次关灯睡觉时,身旁再次传来蟋蟀的叫声。」 我怕虫子,这着实恐怖。会长却并不买账。 「……嗯。好吧。春一君呢?」 换作平时敷衍几句就算了,如今的我却想使出全力。 身旁的早伊原窸窸窣窣,我朝着黑暗说道。 「那是去年的事了。姐姐去年升上了大学。她要搬出去住,于是我帮忙搬家。爸妈都忙着工作,只有我一个。姐姐说找了间超级廉价的公寓……可一到发现房子破败不堪。姐姐也不在意。我正搬着行李,无意发现墙上有个小洞。我禁不住好奇心,朝里瞧了瞧,只见一片红色。」 早伊原咽了下口水。 「搬了一天还没完,我就在姐姐的房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我放不下心,又往洞里瞧了瞧。仍然是一片红色。姐姐也瞧了瞧,也是说红色。我又住了一夜。第三天再去瞧。还是红色。没有变化。行李整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去跟房东打招呼,准备回家。我提醒房东说墙上有个洞,希望填了它。离开的时候,我多嘴地问了一句『隔壁住的是什么人?』房东却是如此回道『红眼睛的人』。」 我说完了,可没有人有反应,客厅里一片死寂。 难道大家不喜欢我的故事。我些许不安,半晌,惠才开口道。 「等等,春君……,这太恐怖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记得令姐真搬出去了吧?」 「这个嘛……」 鬼故事不都是骗人的吗。这还是姐姐以前编来吓我的。不过戳穿就没意思了。为了不坏气氛,我故意缄口不语。 「矢斗,偶尔你也会这样啊……」 鲇川前辈开口鄙弃道。偶尔是何时。这样是哪样啦。 「……气氛营造完美。」 方才一言不发的会长,总算开了口。声音却细若游丝。早伊原已经是一片死寂。 「会长,总之先亮灯!」 会长听惠的话,开了灯。惠明显一副受惊的样子,搂着自己的肩膀。鲇川前辈皱着眉,一脸厌恶地看我,会长在墙边无力地笑着。早伊原被吓得全身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 本意是要吓唬他们,没想到如此立竿见影。 「事不宜迟。大家去神社吧。」 会长小声地给大家鼓劲,有干劲的却只有我一个。众人走向玄关。「这气氛真要去呀……」惠嘟哝着穿上鞋,出了门。只剩下我和早伊原。我穿着鞋,她在身后小声道。 「前辈、那个、人家、去下洗手间、您先走吧?」 言外之意是要死守在家。 我握起她的手。略略欠身,与她平视,面露微笑。她的眼里顿时充满希望。见此我心满意足,极尽温柔道。 「试胆大会一眨眼就过去了,不用担心哟。」 神社离家步行约十五分钟。打头阵是会长,鲇川前辈和惠次之,我和早伊原殿后。穿过住宅街,来到荒郊野岭。路灯很少,周围一片漆黑。青蛙呱呱地叫,稍离远点就听不清说话。听觉视觉被同时夺去,叫人格外紧张。 「饶不了前辈。」 此时,身旁传来幽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声音的主人,正是早伊原树里。她瞪着我,脸上泛起一阵不安。牵着的小手也在打颤。为免她逃走,我一直牵着不放。 「你的旧账我还没算清呢。」 「都用到绝对命令权了,还不放过人家。」 我在玄关强拉着早伊原,她用了绝对命令权。 可惜我早有一个绝对命令权,将之抵消,强行把她拉了出来。 「放开人家的手。」 若是放手,她怕是要百步冲刺冲回家。 「不要。这是和你唯一的牵萦。」 「情话说得不错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作呕,快松手。」 她该不会以为这些平常话能伤到我。 「偷背着别人牵手,这不是很有青涩情侣的感觉吗。反正在假扮情侣,有何不可。」 「只有这种时候才如此上心,请别这样了。平时明明一点都不配合。」 她比往常来得激动。看来这次真的吓到她了。我刚后悔做得太过,她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脖子道。 「况且,青涩情侣可不会留吻痕。」 我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后悔的心情烟消云散。 两天前的放学后,我在学生会准备室里打着盹,被脖子疼醒了。早伊原掐了我的脖子肉。留下了细小而清晰的青斑。当时我不解她为何笑得特别地坏,回到家见妹妹一脸嫌弃,才察觉不对劲,搜索「脖子青斑 含义」才知道真相。 「我饶不了你。」 为了藏起青斑,大暑天也得穿高领装。以防万一,我还贴了创可贴,反倒显得越发可疑。 「谁叫前辈剧透。」 她聊起在读的推理小说,我讲下想法有错咯。 我随口敷衍着。这种争论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我望回前面,鲇川前辈和惠看着我们窃窃私语。肯定又在说我们打情骂俏。也罢,反正顺了早伊原的意。会长在最前面摆弄着手机。屏幕发着光。想必是在找神社的位置。会长离了地图就是路痴,不跟着gps导航走就会迷路。会长形只影单,想必很害怕,我有点于心不忍,可又得照看早伊原,只好无奈作罢。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神社。神社位于树林之中,四周围绕着参天古树,白天时也是昏暗。庙内供奉着文曲星,新年时参拜者络绎不绝。在当地颇有名气。院内没有灯,被漆黑笼罩着。从门口一直向前便是寺庙,可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在朱红牌坊前驻步。会长转过身道。 「规则很简单。我事先在庙前搁好了牌子,你们去拿回来。就这么简单。」 一去一回恐怕还不用十分钟。 「接下来是分组,鲇川和惠自不必说一组。」 分组去啊。……不对,会长最初应该没想过要分组。我们五个人。是单数。分组的话必定有人落单。这也太没劲了。会长还特意让早伊原树里参加,弄成了五个人。会长最初必定是打算逐个人去的。可是一到这里就发怵,才改口要分组 。我越想越觉得对头。 会长接下来应该会分我和早伊原一组。这样的话,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会长虽未见得害怕,可我终究不忍留她一人。 「我和会长一——」 未等我说完,早伊原凑到耳边道。 「前辈,请跟人家一组。」 我先伸出手,好让会长稍等片刻。 我冲早伊原一笑,好似在说「会长要孤零零一个人咯?给我识趣点」。她还了一个笑容,好似在说「只有前辈知道人家怕鬼,人家死也不愿暴露」。 学园祭的时候,我和早伊原玩过鬼屋。自此知道她怕鬼。 我思量着。若是硬要与会长一组,早伊原的日后报复也叫人害怕。再加上是我拉她过来的。还是不要再惹她为妙。她顶嘴时全无锐气,精神受到的打击之大可见一斑。可是,我又不能丢下会长一个。若二者取其一,我宁愿抛弃早伊原,也要站会长那一边。 话虽如此,也不至于非要选一个。 「既然多一人,那我们三个人一组吧。」 会长的脸舒缓下来。瞧她这样子,果然很害怕。这就全部解决。谁也没得抱怨,完美收场。鲇川前辈却叫道。 「等下。这边两人你们三人,不公平。」 这话出乎意料,我顿时愣住。这分组居然有人反对。 「三个人明显不恐怖了吧?那多没劲。倒不如抽签决定如何?」 话是没错,倒也不至于吧。可鲇川前辈说得在理,最先提议的人是我。我自然得负责任。 「好吧。那我走两次得了。和早伊原、会长各组一次。」 众人一致赞成,试胆大会便分好了组。 最先出发的是鲇川前辈和惠。惠抓着鲇川前辈的衣角,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中。能望见的,只有他们手机上的光。两人的背影融入了黑夜。 过了十分钟,两人拿着牌子回来了。惠泪眼婆娑,她平常经常掉泪也不好判断。鲇川前辈则是低头不语,看来是真的很恐怖。 接下来轮到我和会长。我们开了手机照明,朝前走去。 会长紧靠在身边,时不时向我搭话。 「春一君最近的休息天都做什么?」 「看书打游戏。」 「是吗。春一君选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 「嗯。春一君最近想要些什么吗?」 「没有想要的。……会长,没事吧?」 会长像考官一样问个不停,让我感觉不对劲。恐怕她是想借此转移注意力。 「肯定没事啦。布置的人是我,这神社也来过好几次了。」 会长一如既往地逞强。我没有追问下去。毕竟身为后辈,要给前辈留点面子。 「也对呢。要是害怕,也不会提出试胆大会了。」 「没错。」 话说,逞强得如此一目了然的会长还是第一次见。在家时,会长极力假装镇定,现在暴露无遗。 我并非完全不怕。其实我也挺怕鬼鬼怪怪的。可是身旁有个更胆怯的人,多少冷静了下来。 为了舒缓会长的紧张,我主动挑起了话题。 「说起来会长。」 「嗯?怎么——?」 「这次合宿,为什么选在会长的家里?」 往年挑的都是附近的酒店。今年却不同。会长沉默着思考了片刻。 「毕竟在家便宜呀?而且酒店的话,有种外头的感觉。」 「对我而言,酒店也好会长的家也好,都是外头。」 会长慌忙否定道。 「啊——,我不是这意思。这么说,别人家到底也有家的感觉。比起酒店更令人放松不是吗?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家私底下真实的一面。……进而更加融洽。」 见会长一脸认真,我多少有点尴尬。 「学生会够融洽了吧。好吧,我懂了。」 「春一君私底下是什么样子,我很期待哟——?」 会长微微一笑。我平常和私底下的样子倒没刻意去区分。不过,想必会有丁点不同吧。自己虽说并不为意,但在旁人眼中指不定会看出区别。 我看着会长的侧脸。一番谈话后,她的表情依然略带拘谨。 「会长,没那么害怕了吧?」 「胡说什么。一开始就没害怕……」 果然在逞强。 从方才起,我便心情大悦。现在的状况,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青春」。合宿。接着是试胆大会。我所期待的青春便是如此。搞不好从进高中以来,这是我过得最青春的一天。我正在品尝青春。 于是乎。 我萌生了想稍微捉弄下逞强的会长的念头。 悄悄地,我把手绕到会长身后,拍了拍她另一边的肩膀。 登时,会长吓得一个激灵。 「欸!什么!?什么!?」 「出什么事了?」 「刚、刚才……肩膀……」 「……肩膀?」 我一脸出奇地盯着会长。 「欸……?不是春一君搞的鬼吗……?」 「我不知道耶。肩膀怎么了吗?」 会长的脸色逐渐发青。见此,我开口澄清道。 「开玩笑的啦。是我啦。」 会长瞪直了眼,看着我。片刻,她的眼睛泛起泪光,赌气地扭过了脸。如此刻意的反应,说明她心里并没恼我。 「对不起,突然想使下坏。」 「你肯定没觉得自己坏。」 被她说中了。我讪讪地笑了笑,会长笑道「这次就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之后,我说起了和伯父母见面的事,与会长的试胆也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好了,青春也讴歌过了,早点回去吧。然而,最后还剩个早伊原。 鲇川前辈和惠,正和早伊原谈笑风生。早伊原满脸笑容。难道说她不怕了?可转念一想不对。早伊原想作出笑容如呼吸一般随意,哪怕她内心有多慌张。 她一见我回来便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握起了我的手。我向剩下的三人道了句「那我们出发了」,方才和会长走过的路,这次换作了早伊原。 早伊原静静地瞅着我的脸。 「前辈,怎么在抿着嘴笑……」 早伊原怯声怯气地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我正在品尝着青春。虽说与伪装恋人的女子共步冲淡了些许喜悦,但无伤大雅。 「其实呀,我见得到鬼哟。刚才就有鬼向我搭话。」 「脑子终于坏掉了吗。买保险了吗?」 她这话也太现实了吧。我脑子一热,开始尽情地吓唬早伊原。 「真的啦。我对鬼可了解了。你想想,夜晚是不是经常觉得窗帘缝里头有人看你?」 早伊原那被握着的手,传来一阵鸡皮疙瘩。她陷入了沉默。 「那种鬼很害人的哟。你可要小心。尤其是今晚。手脚一旦露出被子,可是会被拉走的。」 早伊原身子蜷缩,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饶不了你,绝对饶不了。给人家记住了。人家要让你后悔。让你屈膝。让你这张嘴再也张不开。」 第一次见早伊原如此柔弱。会长也是,人啊,只有在绝境时才会露出真面目。除去捉弄人的愧疚感,见此只觉得心情舒畅。况且我对早伊原没有愧疚,心里头更是愉快。 早伊原拼命抓着我的手臂,我向她道。 「早伊原,这样很难走路,能松一下手吗。」 「去死。」 「这话说得真不像你风格啊。」 早伊原嘴上越是毒辣,心里便越是慌。现在正是慌得不成样。 她全身在颤抖。我的手紧贴着她的身体,仿佛感觉她的身体内部也在震动。脚步也摇摇晃晃。走得比刚才慢了不止一半。就在此时。 「好痛。」 早伊原叫道,停下了步伐。她这一声把我拉回了冷静。 「怎么了?」 「脚好像扭到了。」 说罢,早伊原稍微抬起了左脚。脚下的路都铺着石砖,并不难走。不过,她的脚似乎落到了石砖间的缝隙。她依然颤抖不止。早伊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 怎么想都是我的错。往常受尽她折磨的我,如此情形也不忍再捉弄。我着实过意不去。 「没事吧?我来背你。」 说罢,我蹲下身,可早伊原不肯松手。 「这提议虽然不错……」 早伊原支支吾吾。 「怎么了?」 「被背的话,人家的后背会空荡荡,这样受不了。虽然解释起来很难懂。」 「……懂了。」 听说后背空荡荡的话,会令人不安。毕竟会害怕从背后的突然袭击。早伊原指的便是如此,况且她如今处于惊恐状态,神经敏感,更是害怕后背空荡荡。 「要后背不空荡荡,该怎么办哩。」 「是呢……那劳烦将人家横抱起来如何。就是俗称的公主抱。」 「……这样不也后背空荡荡?」 「后背朝下的话,人家姑且能接受。」 这些我都无所谓,可我从未用过如此姿势抱人。早伊原也是第一次,两人只能一边思考一边摸索,我先单手撑着她,再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脚,总算成功了。 我抱起了她,后腰传来阵阵酸痛。我本就不善运动,好辛苦,可又不能说出口。 早伊原闭着眼,将脸埋在我的肩膀。这种姿势,我连手机灯都使不得,脚下也看不清。我催促早伊原替我好好打灯,她用手定着灯的角度,又一次闭上眼,把脸埋到我的肩膀。 「别贴得这么近啊。」 「胡说什么。是前辈贴过来的。」 「你现在连地心说都信吧。」 我们就这样来到了庙前。取走斜竖着的牌子,沿原路返回。不知何时,早伊原止住了颤抖。 早伊原的后背和膝窝,传来了她独有的骨肉感。她比我想象中要清瘦许多,这一点像极了女孩子。我止不住想皱眉。 快到出发点了,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这跟恋人一样,真讨厌。」 我们是伪装恋人,并非真正的恋人。又没人在看,着实没必要做这种事。像这种小打小闹,以前的我勉强能接受,如今却不同。只要和早伊原靠得太近,我便不觉心生厌恶。 早伊原迟疑了一秒。 「胡说什么,人家才是讨厌呢。」 「是么。我一抱,你就不颤抖了。还说不是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前辈才是,明知人家诈伤还公主抱,还说不是喜欢人家。」 咦。 「……诈伤?」 「哎哟喂,前辈。怎么可能嘛。谁叫哪位说鬼话吓人家。脚踝痛死了哟。瞧。」 早伊原灵活地转着本该受伤的左脚踝,我一气将她抛下。她稳稳地落了地,没有跌倒,平常地站着。 「你啊,……给我记住了。」 「以为能玩弄人家于股掌之中?该记住的是前辈哟。等着受制裁吧。」 漆黑中,她笑着放出凌厉的眼神。我见此不由地咽了下口水。 之后,我们回了早伊原家,轮流洗了澡,在起居室玩了扑克牌和抽积木。原本兴奋的众人,玩腻了游戏,开始看起了电影,夜色已深,看着看着便有人逐次退场。 首先是会长说「撑不住啦」,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接着是早伊原说「各位晚安」,也回了房间。惠、鲇川前辈和我,则是昏昏欲睡地对着电视屏幕。 就这样,惠和鲇川前辈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熬夜冠军是我了。 「……唉。」 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我口很渴,来到厨房找水喝。喝完的杯子静悄悄地洗掉。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水龙头也只扭开一丁点。起居室和厨房是连通的,稍有声响就会吵醒鲇川前辈和惠。 鲇川前辈和惠在沙发上酣睡。方才从我和鲇川前辈的房间里拿了毛毯,给这两人披上了。好好地披过了肩,想必不会感冒。 我坐到空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差不多该去睡了。正当我要去隔壁房间之时。 「—————!」 二楼传来了会长非同寻常的尖叫。 3 听到会长的尖叫,我当即冲上了二楼。会长瘫坐在门口,房门敞开。早伊原已经坐在会长身边好声安抚。她的房间就在隔壁,比我抢先了一步。 「会长,发生什么了?」 会长抬头看我,脸上摆出微笑。然而,多少流露出不安。 「没什么,只是,有点……」 我向早伊原使了个眼色,她摇了摇头。 「抱歉,叫这么大声。吵醒了你。」 「这我无所谓。……到底发生了什么?」 楼梯传来脚步声。两个人的脚步声。想必是鲇川前辈和惠了。为免会长的房间被看到,我想关一下门,可会长瘫软不起。 见会长顾左右而言他,我继续道。 「总之先下去起居室吧。」 早伊原同意道。 「嗯。说得对。姐姐,站得起来吗?」 「嗯,我没事。」 我叫上楼的两个人下回去。关上房门,一起下到了起居室。和讲鬼故事时一样,众人围坐一圈。鲇川前辈睡眼惺忪地道。 「怎么了呀,会长。撞鬼了?」 惠正揉着眼皮,陡然停下了手。 「喂,别吓人呀瑞人。」 方才在家玩乐,好不容易忘掉了试胆大会时的恐怖,鲇川前辈的一句话,又勾起了记忆,众人的表情登时凝重。 见会长迟迟不回话,惠的表情越发不安。 「难道说,真的……?」 会长死了心地道。 「对。可能是撞鬼了。」 「……鬼。」 会长勉强地笑了笑。视线左右游移,一眼看出她很害怕。 鲇川前辈连连摆手,没好气道。 「怎么可能有鬼嘛。肯定是错觉。知道你很害怕啦。」 我基本上是不信有鬼的。一大原因是鬼的被害者,和鬼的作恶痕迹从未被承认过。可我这样解释,对会长而言想必也是无济于事。 面对鲇川前辈的话,会长只是喃喃道「嗯,也是呢」,脸色依旧不安。 「撞鬼,……到底是见到了什么?」 惠惶恐问道。 「嗯……」 会长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会长在凌晨十二点回到了房间。她在桌上学习,结果趴着睡着了。蓦然感觉到了人的气息,于是醒来。虽说刚睡醒,神志却异常清醒。此时,她感觉到了门外有人。是谁。误以为有人来敲门才被吵醒的会长,慢慢地拉开了房门。 然而,门刚拉开,只觉寒气袭人,门被猛地拉了回去。会长以为是恶作剧,于是猛然打开门,结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方才门外的气息也消失了。 「…………」 也就是说。 「门外的鬼,一直偷窥着会长的房间……对吧。」 惠说出了众人的想法。我不由地想 叹气。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还不是吓着会长。 这不是跟我讲红眼睛鬼故事时一样么。 果不其然,会长的脸刷地变白。 「会——」 我刚开口,一旁的早伊原盖过了我的话。 「姐姐可能是睡糊涂了吧?」 「你是说我做梦?可是,我尖叫时就在房门前……在床上倒还好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真的哟。全都是现实。」 早伊原朝我使了个眼色。她的眼神透出坚定的意志。见此,我小小地叹了口气。早伊原见我叹气,又责备地瞪了我一眼。 好啦。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谜题要解决掉对吧。 心里泛起了一阵五味杂陈。各种方案在脑海中浮现,我逐一怀疑并排除。最佳选项是哪个。思量过后,我扪心自问。尽管有所犹豫,可将将过线,我决定要说服众人。 ——我要解决这个谜题。 见我微微颔首,早伊原宛然一笑。 没必要强选其中一个。我两个都要。 「首先,会长。这并非闹鬼。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嗯……」 我上来先是一口否认,不过空口无凭,会长也只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先来理清状况。会长尖叫是在凌晨两点半。即是说,也是事件发生的大概时间。 问题在于,拉开的门为何会被拉回去。排除掉鬼,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人了。 「门外有人,这种可能性如何。」 鲇川前辈嘟囔道「这也好可怕喔……」 「首先,我亲眼见到鲇川前辈和惠睡了。十二点半开始就没起来。」 「说起来,有人给我盖毛毯了。」 我回答了惠的疑问。 「那是我从起居室的隔壁房间拿过来的。」 「喔,这样啊。谢谢。」 鲇川前辈道谢道「像我妈一样。谢了。」 「所以说,排除掉鲇川前辈和惠。……最可疑的就是,早伊原了。」 她的房间就在会长隔壁。想恶作剧的话,下手再轻松不过了。早伊原被怀疑了也不急不怒,只是出奇地歪起了脑袋。 「姐姐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怀疑姐姐呀。」 啧。这家伙,真难缠。我只好重申道。 「……最可疑的是,树里。」 「不是人家哟。人家早就睡了。尽管没有证人,但人家是疑犯的话,回房间时,姐姐肯定能听到关门声哟。」 那静悄悄地关门不就好咯,可转念一想,会长指不定何时会走出房间,那种情形想静悄悄也很难。 惠颔首道「树里的房间原来在会长隔壁呀。」 「怕不是你压根就没回房间?当时立即藏在了障碍物后面。」 早伊原喃喃道。 「抱歉,才没什么障碍物。而且,人家也没动机。」 「你想恶作剧吧。」 「人家怎么可能嘛。」 那你往日对我做的是什么。 鲇川前辈帮腔道「对啊。小树里这种孩子怎么会恶作剧嘛」。早伊原平日对我百般捉弄。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就给大家留下了好印象。我和会长一组去试胆时,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那前辈做了些什么呢?」 「给鲇川前辈和惠披上毛毯后,我就在沙发上睡了。」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真不是人力所为……?」 好好思考。若肯定这句话就会变成「真的是撞鬼了」。无论如何都要归结于人力所为之上。 「说藏不了也为时过早了吧。会长房间的房门,是朝内开的。即是说,会长拉开了房门。那一刻,会长是在房间里的。从房间里朝走廊看,必定有盲区,不可能完全看清走廊的每个角落。」 譬如说,疑犯就躲在门旁。这样会长难免会产生没人的错觉。疑犯再趁机逃走。 「……是有可能呢。不过,我开了门,也探了头,看清了整个走廊。确实没有人。二楼的走廊尾是父母的寝室,比树里的房间还要远。从门被拉回去到我张望走廊这段时间内,应该是逃不了的。如果疑犯急急忙忙的话,听声音也听得到。」 即是说,疑犯并非藏在二楼的房间里。早伊原补充道。 「哪怕疑犯逃向楼下,也会被上楼的春一前辈撞个正着。」 没错。打从一开始我就对这推理不抱希望。我只是在争取时间,好让想出新的推理罢了。谁谁谁拉回了门,在会长张望走廊之前躲起来,这种傻话我压根就没当真。 「…………嗯对。」 卡壳了。 会长的话我又理了一遍,依然没想出新的可能性。既然如此,只能继续争取时间了。 「……不过,说不定真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姑且,先检查一下吧?」 众人一下陷入了沉默。半晌,鲇川前辈道。 「……检查什么?」 「所有的门窗。」 检查门窗,言下之意就是有外人潜入了屋内。指不定是小偷。若想否认这种可能性,得先检查一遍所有的门窗。 「起居室的门窗都还好吧。」 我向坐在沙发上打着手游的鲇川前辈问道。 「等等。先别跟我说话。」 他貌似在玩一款音游。许久,鲇川前辈自言自语道「好耶,全连上了」,这才放下了手机。 「所以呢,门窗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鲇川前辈打了个哈欠。真是惬意的一人。这一点和惠倒是挺配的。 起居室里只有我和鲇川前辈两人。早伊原、会长和惠去检查其他的房间了。指不定小偷还潜伏在屋里,很是危险,我便提议和男生一起分头行动,可会长拒绝道「有男生不方便看到的地方」,我们只能乖乖闭嘴。 快。开动脑筋。 我并没认真检查门窗。小偷潜入的假设根本就没当真。我得趁此想出新的推理。已经不能一拖再拖了。三位女生回来之前还无头绪的话,事情的「解决」将陷入难境。 不需要真相。只需让大家相信,「这并非怪力乱神」便足以。 推理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动机,二是状况。这次是从状况入手。我再一次仔细地,冷静地,理清了状况。 会长察觉身边有人,于是醒了过来。刚刚醒却神志清醒。她感觉门外有人。她缓缓地拉开了门。寒气袭人。刚拉开门被猛拉了回去。猛地一开门。谁也不在。方才的气息消失了。 疑点有好几个。可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门被猛拉了回去。当场并没有拉门的人。可还是被拉了回去。起码会长是如此觉得的。 「…………原来如此。」 忽然灵光乍现。 「鲇川前辈。」 「嗯—?」 他又玩起了音游,拇指忙着刷屏幕。我不由分说地搭话。 「保险起见,我再去检查一遍门窗。」 「行啊。劳烦你了。应该都关上了。……啧,失误了。」 看来是连打失手了。我结束了对话,不断地思考。 我又检查了一遍起居室的门窗,过了五分钟,三位女生回来了。会长垂下眼睛道。 「全部的房间都检查过了哟。锁得都好好的。」 「是吗。起居室也是。」 惠不安地问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伊原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我。我不由挪开了视线。接着,回答惠的问题。 「没事。我已经明白了。」 4 看了下墙上的钟,已经过三点了。如此晚了,除鲇川前辈,其他人都毫无睡意。毕竟都神经紧张。 「已经明白了?」 会长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她向我投来了期待的目光。 「我要开始说明了,有疑问的话就问吧。」 鲇川前辈放下了手机,听我说话。 「我就知道,矢斗肯定会不负众望。」 他微笑道。原来我是这样的定位吗。虽然,我偶尔会解决学生会的谜题,但靠的绝非我一人之力。 「这次一事,并非人力所为,更非怪力乱神。」 见我如此断言,惠开了口。 「……那,门到底是怎样被关上的?」 「先听我说一件事。英国有一座名为马格姆的古城。里面经常闹鬼。有人见到鬼火,肩膀被莫名拍打,气温会骤然下降,各种传言层出不穷,于是科学家进行了彻底的调查。结果发现,鬼火是等离子光,气温下降是人害怕时体温下降,肩膀被拍打是体温骤降的错觉。灵异照片也不过是眼睛的错觉。人的认知,很容易被自己的心境与环境所影响。」 「也就是说,门被关也是错觉?」 会长不安地问道。 「不一样。」 若如此承认,那就毫无意义了。 「请记住我刚才的结论。首先,会长提到过『气息』对吧?」 她在桌上学习,然后趴着睡着了。之后感到了别人的气息而醒来。门外也感到了气息。 会长颔首。 「气息,具体来说,指的是什么?」 「那是……」 会长语塞了。 感到别人的视线。感到别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的依据,归根结底,还是从五官得来的信息。 「感到别人的视线」便是「眼角扫到某人在盯着自己」。「感到别人的气息」便是「听到细微的声音,皮肤感到空气的流动」。 然而,还有例外的。 五官没有任何信息,却莫名地有感觉。也即是直觉。 「会长所提的气息,有可能就是直觉。即是,莫名地有感觉。想必是受了自己心境的影响。」 「如此说来,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何我会觉得门外有人呢。」 会长垂下视线,歪起了脑袋。 「会长想必受了试胆大会的影响,「心境」变得害怕起来。所以才疑神疑鬼,疑心门外有人。我所讲的鬼故事,也恰好与会长的状况重合。」 惠说了句「原来如此」,鲇川前辈双手抱胸,连连点头。早伊原则不置与否,只是单纯地盯着我。半晌,早伊原开了口。 「心境如何倒还好说。可是,门拉开后又被拉了回去,这如何解释?」 早伊原的疑问正切要害。 「看这个。」 我站起身,来到起居室的门前。起居室的门是朝外开的。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缓慢地扭动门把,往外推。门被推开了一点,我松了手。接着,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诶……?」 惠的脸被恐惧所扭曲。会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会?」 「气压。这房间气压低。外面的空气往里涌,压着门。门就被压回来了。」 「低气压?」 「吸吸管的时候,液体不是会被抽上去么?同理,这房间也在被吸。」 鲇川前辈歪起了脑袋。 「被吸?是被什么吸?」 有此发现,皆因我负责检查这里。调查了一遭,我终于找到了。 「请来这边。」 我把众人带到了厨房。燃气炉上面。噪声虽不大,但确实有在好好运作。 「竟然是抽烟机!」 鲇川前辈信服道。 「当时,我去了隔壁房间拿毛毯。把毛毯抱了过来。给两人盖上,门始终都开着。加之其他的门窗关紧,导致不单起居室,连走廊、楼梯的气压都降低了,因此会长的房门也才有此一出。」 早伊原不以为意地说着「原来如此」。 「所谓寒气。想必就是你推门时吹进来的空气。跟风差不多。」 这便是真相。我如此断言。 「……嗯。是这样呢。」 会长笑道。脸上的不安已经消散,神色缓和了不少。 「真的对不起。折腾了大家这么久。快去睡吧。」 就这样,闹鬼一事解决,众人散场。 早伊原刚要回房间,我一手搭在她肩上,耳语道。 「像这样的事,我下次再也不干了。」 早伊原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好嘞好嘞。辛苦您了。疑犯前辈。」 说罢,早伊原走上楼梯,回了房间。 这次闹鬼的疑犯、鬼,其实是我。 * 正看着电影,我的手机震了。我的意识从电影里被拉回了现实。好像是来信息了。我看了下,是早伊原。 『请来房间。一分钟之内。』 我无视掉。而且,我又不知道早伊原的房间在哪。她说回房间便上了二楼,可在二楼哪里我又不清楚。 我轻叹了口气,瞧了瞧四周,鲇川前辈和惠在沙发上呼噜酣睡。我关了电视,按熄了蓝光机。见两人睡得正香,我不好意思叫醒他们,便放着不管。可虽说是夏天,但这样难免会着凉。我便想着找些什么给他们盖上,这时记起了我和鲇川前辈的房间。那里预备了床上用品,毛毯还是有的吧。 我出了起居室,开始找寻房间。我们睡觉的房间事先就知道,但具体位置并不清楚。会长又已经入睡,只能靠自己了。我打算从起居室隔壁的房间开始找起,一进房间,就见到了两张铺好的被子,看来是找对了。 我只抱着毛毯回来。分别给鲇川前辈和惠盖上。稍作休息,我从口袋取出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看了看。 『干嘛不来呀』『啊,没说房间在哪』『二楼最左边的房间』『别敲门直接进来』『一分钟以内』。 我一边关掉她的信息通知,一边想着该睡觉了。 「…………」 我又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手机,早伊原的信息又来了。 『请快来。』 「…………」 我叹了口气。为免吵醒他们,我悄悄地走出起居室,关上了门。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如她所说,打开了最左边房间的门。 早伊原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睡衣的面料白色而朴素,还带睡帽。下身是同款面料的短裤,比起睡衣更像是居家服。自己就像闯入了早伊原的生活,浑身不自在。 早伊原的房间约莫十三平方米,床边是书桌、书架和小电视机,还有矮桌和凳子。比我想象中要杂乱,东西又多。感觉一不留神,架上的东西就会掉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前辈,超过一分钟了。」 「我故乡的行星上还没过一分钟哩。别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 「入乡要随俗。」 「我不想成为随波逐流的俗人。」 「要理解别人,先得模仿别人的行为哟。」 打完招呼后,我坐到了凳子上。 「所以呢,这位怕得睡不着又闲得慌于是把我叫过来的早伊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自认做过火而饱受良心谴责于是往日对我的急传一概不理今天却转性的春一前辈。来玩游戏吗?」 果然被她识穿了。我对试胆那事还过意不去。自觉这次确实过火了。那时的我,被自己正在 品尝青春而冲昏了头脑。甚至还捉弄了会长。 「行啊。两个人来玩抽鬼牌吗。」 「这种催眠游戏免了。」 我循她视线看去,电视柜中最新款的游戏机一应俱全。 「你不是找我助眠的吗,玩抽鬼牌多好。」 「开好机了哟。」 早伊原无视掉我的话,递过来一副手柄。 「早伊原啊,没想到你还会打游戏。」 我和早伊原从未聊起过游戏。我被鲇川前辈半强迫地逼着玩,姑且算是熟练玩家。 早伊原滑下床,在我旁边放了个坐垫并坐了下来。她的后背靠在床边。 「人家也不常玩。不过难得送了这台游戏机,白搁着也可惜。」 「送的?」 最近的游戏主机大约值四万円。竟然有人白送,叫人羡慕。不愧是富裕之家。 「是父母送的礼物吗?」 「不。姐姐送的哟。」 「会长?」 出乎意料。早伊原咔嚓咔嚓地按着手柄,漫不经心道。 「姐姐本来就爱打游戏。不过有一天,她突然全部都给了我。旧主机上还写着她的名字呢。……之后只要有新机,她都会连游戏一起买给人家。」 「即便不是你的生日?」 早伊原颔首。 「有时和姐姐一起玩。……好了,开始了哟。」 早伊原要玩的,是赛车游戏。 「唔……」 奇怪,我刚才在干嘛。环视四周,终于想起自己在早伊原的房间。电视屏幕上是游戏的选角界面。看来我是睡着了。 忽然,感觉肩膀有点重。扭过脸去,只见早伊原头靠着我睡着了。 「早伊原,起来咯。」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可不管用。可不叫醒她又不行。无论如何都得让她睡到床上。 要不抱她到床上。如此想着,我挪了下身体。早伊原往这边倾倒,睡倒在地。 「啊……是、前辈吗……?」 早伊原道。睡迷糊的缘故,轻柔细语。 「早伊原,要睡就到床上睡。」 「八要。」 这后辈睡迷糊了还这么任性。 我只好先关了游戏机,收好手柄,熄了电视。和试胆时一样,抱起了早伊原。后腰一阵抽痛。蹲下再抱起来,不是一般的辛苦。抱起来后,早伊原伸手搂我的脖子,身子贴得更近。看她睡迷糊了还笑眯眯的样子,真怀疑她又在捉弄我。我脚跟不稳,直退了几步。即将倒地之际,后背撞在了书架,重重地哐啷一声。 「呜哇……」 书架上的摆物和书,零零散散地落下。事后才发现,早伊原的东西恰巧落进了我的口袋内。 等下再收拾,总之先把早伊原抱到了床上。 不过欠缺考虑,被子被压在了早伊原身下。我只好不停地往外抽,早伊原又略微醒了点。 「等等,在干嘛呀……」 「想给你盖被子。」 「哈啊……谢了。要走了吗……?」 「反正你又不怕了。好好一个人睡吧。」 我睡凳子上也无妨,可被人看见我走出她的房间就糟了。我还不想身败名裂。要趁现在尽快离开房间。 「不过……」 早伊原又开始睡过去。 「好啦。晚安。」 我抽出了被子,一边给她盖上一边道晚安。早伊原的嘴唇张合,好似也在说「晚安」,然后昏睡了过去。 早伊原这样子仿佛我的妹妹。若是她平日也如此平易近人就好了,可这样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我收拾了下书架落下的东西,悄悄地走出了房间。我也早点睡吧。此时,我看见隔壁房间的门稍微开着。莫非那是会长的房间?可能是困过头忘记了关门。想毕,我替她关上了门。接着下了楼梯,来到厨房。口很渴。我喝完水,传来了会长的尖叫。 * 会长被气息所惊醒,恐怕是因为我撞到了书架。门被拉回去,也是因为我,会长感觉门外有人,想必是因为我在门外的空气流动和响声。会长所说的,也并非全是错觉。 「早知就全盘托出好了。」 第二天,我和早伊原在摩斯汉堡碰头。早伊原硬要将她推荐的推理小说借给我。这天无须上学,可早伊原仍穿着学生服。 「我也明白你不想暴露自己怕鬼。」 当时我想和盘托出,可早伊原抢先盖过了我的话,还打眼色威胁我。 早伊原咽下口中的薯条,道。 「不都是前辈干的好事吗。前辈趁检查门窗的时候,开了原本关着的抽烟机,还谎称起居室的门一直开着,净在对大家扯谎。」 她说得没错。尽管被早伊原所阻拦,可若真有心,我仍会道明真相。我方才的抱怨,八成是在泄愤罢了。 我当时为何就隐瞒真相了呢。 想必是因为我对早伊原有愧疚之情,加上不想暴露自己去过她的房间。在此之上,还要想着如何破除会长的恐惧。 幸好一切都圆满解决了。 「没有伤到任何人的心。毋宁说,每个人都幸福收场。」 「老实说,会吃亏的只有早伊原吧。」 「前辈才是。当时想隐瞒自己去过人家的房间吧。」 「……嗯,算是。」 大概,换作以前的我,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犹豫。以前的我肯定会大方地承认。客观上看,那才是最佳选项。可是,选择最佳选项,未必会有最佳结果,这我很清楚。所谓正确,也只不过是正确。 良心告诉我,当时不该撒谎。 「可惜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而撒了谎。这真不好。不撒谎才为妙。是该反省反省。」 早伊原吊起了嘴角。 「前辈那天撒的谎可不少。前辈浑身都是谎言哟。」 如此想来,我的确撒了不少谎。向早伊原的父母说违心话,隐瞒自己的早到,对虚构的鬼故事不置与否。 最根本的是,我和早伊原树里伪装恋人。 我所说的,仿佛就在否认这一切。 日后回想,那一刻,成为了我与早伊原树里断绝关系的契机。 「所以说,前辈喜欢照烧汉堡也是撒谎咯。」 「欸?」 早伊原含笑道,我回过了神。本该在我餐盘上的照烧汉堡,被她咬了一口。 「喂,我的午饭就只有这个了。」 「前辈在死撑着吃照烧汉堡。没关系哟,人家,可善解人意了。」 「撒这种谎对我有什么好处嘛。」 说着,我趁其不备,一把抢过了早伊原的芝士汉堡。 「等下!这不公平呀。」 「先犯规的人没资格提公平哟。」 我笑着咬了口芝士汉堡。 *** 回想起了会长在家时的样子。她甚至连晚饭都不露面。如此勤奋学习。当时虽并不为意,但必定是个重要线索。 「会长的学习态度,果然很可疑。」 我在学生会室。一旁是上九一色。我叫她过来一起思考。 「是吗?暑假不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吗。如此紧迫。学到晚饭不露面很正常吧。」 「……可是,会长在学生会时可不是这样哟?」 「也对也对。说得有理。」 上九一色歪起了脑袋。 「学生会成员到齐前,鲇川前辈可一直翻着英语单词本,而会长则是和我们聊天哟?会议结束后,也经常跟我和惠闲聊。鲇川前辈都马上去自习 室了。一早来到学校,也只见会长懒散地待在学生会室里。」 总感觉,反差很大。在家学习到连晚饭都不吃,在学校则毫无学习的样子。这不是很奇怪吗。 「她是切换得好啦。你太多疑了。怪不得没女生喜欢。」 上九一色捉弄道。 「我又没想惹女生喜欢。」 「doubt。死鸭子嘴硬。」 上九一色很有男人缘。所以说话的口吻略带轻蔑。 「算了,这种事无所谓。」 我知道会长的大学志愿。是国立大学的金融专业。以会长现在的成绩,绰绰有余。周围人都在努力,会长的排名略有下滑,但偏差值没变。我查过排名表。以会长的实力,考上没难度。 所以说,会长辞职的原因并非成绩下滑。 着眼点不该是成绩。 在学校不见学习,在家却专心学习。这是重要线索。 「一般情况,不该是倒转过来的吗。学校里有自习室,还能借习题册。老师也在,随时都能提问。如此良好的学习环境,却不好好把握,反而憋在家里苦学。这不是很奇怪吗?」 「指不定她就喜欢这样。……不过,确实,多数学生都只会在学校学习。这算是会长的一大特点吧。」 抓到线索了。 千川烟花大会当日突然爽约,在家时的样子,还有,连妹妹都不理解的理由,如此想来——。 「有秘密。」 会长对我们隐瞒了些什么。不找出真相,就无法理解会长的心境。 而且,我对『会长的秘密』一词有了头绪。 「谢谢,上九一色。感觉有眉目了。」 「人家什么都没干哟。只是听了你的话,想说什么说什么罢了。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人家会继续想的。有发现了马上联络你。该是时候了。明天见,春。」 「嗯,一起回去吧。」 上九一色的家离学校很近。小学时,她住我们这一带,中学时搬了过来。尽管和电车方向相反,但离得近,送她一程也未尝不可。 「不了。人家还没要回家。」 「哦,这样啊?」 被拒绝了。真不想被她疏远啊,如此想着,她开了口。 「你不是有早伊原后辈了吗。这次找她最合适不过了。人家啊,对你来说,已经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甚至连她的过往都不能说。」 早伊原中学时的样子。我问过了,可上九一色说「这不能说」。问其理由,说是「有封口令」。 藤崎高中六月份,有一位老师辞职了。早伊原使了某些手段逼其辞退,那老师正是上九一色的社团顾问。他经常对其中一名成员性骚扰,令作为部长的上九一色苦不堪言。早伊原闻此逼退了老师。给上九一色卖了个人情。结果早伊原和上九一色定下约定。「不许将人家的过往告诉给春一前辈」。上九一色紧守承诺。 「别这样贬低自己啦。我又不是看上你的利用价值才和你交朋友的。」 「……春,居然会说出这种好话?」 见她一脸惊奇,我多少有些伤心。没想到她这样看待我。唉,被她看作是坏男人,这也怪不了她。毕竟我对上九一色干过那样的事。 「和你在一起没有其他理由啦。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不对。」 「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就在一起了。」 「不对。」 「我喜欢你,所以才想在一起。但愿一辈子都不分开。」 「答对了。」 上九一色满足地双手抱胸,连连点头。随口胡诌让她满意,让我依旧不忿。这貌似是上九一色所说的,「教你如何正确哄女生」。 「人家也喜欢你,可是你需要早伊原后辈。她也需要你。两个互相需要的人,才应该在一起。」 我需要早伊原。早伊原也需要我。被如此命运绑定的两个人,应当在一起。她如此解释道。 「doubt。」 这并非她的真实想法。上九一色是对人际关系很冷淡的人。被我拆穿后,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 「没错。的确,人家认为根本不存在互相需要的人。谁对谁都一样,不过是满足需求的一枚棋子。家人之外,再多的人也不过是埋坑凑数的。可是,刚才送给你的那句话,人家认为是最适宜的。」 这种违心话适宜才怪了。谎言,是不可能打动人心的。只是,我和上九一色的对话向来如此,我也明白彼此的价值观不同。我明白并包容她。因此,我只回了句「是吗」。 「……上九一色。封口令一事你无需介怀。我自己会想办法。」 「有头绪吗?」 我打开包,取出一本手掌大的笔记本。粉红色的封面,一本磨损严重的旧笔记本。 「这是什么。」 「早伊原树里小学时的日记本。」 上九一色抱头道。 「……你这家伙竟然。」 「你想歪了。我在她房里撞到书架,偶然掉进了口袋。 等我回到家才发觉。原要还她的,她却说『难得前辈有了线索,那随便看好了』。」 说的都是实话。我当时都被惊到了,既然本人如此说了,我也就毫无顾虑地看了。 「看来,早伊原后辈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嘛。」 我笑了笑,应道「是呢」。 「总之别担心。会长一事也是,我来想办法。」 若真不行,再来求助上九一色。不过,恐怕会被拒绝。毕竟这违背了她的原则。 「明白。你真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春。」 她转身刚要离开,我再次喊道。 「……喂。」 「这次怎么了?」 「会长的……不,没事了。」 反正会被她拒绝,我便把话吞了回去。上九一色,终究是上九一色。她所做的绝非一时儿戏。即便这次再怎么超乎寻常,她也绝不会对自己妥协。 「是吗。那再见。」 上九一色离开了学生会室。 首先,要找出会长的秘密。 知晓会长秘密的人,我认识。应该还在教室里。放学后,她们基本都在教室闲聊。我离开了学生会室,赶往教室。 求你一定要在,我一边祈祷一边拉开教室门,教室里的一群女生映入眼帘。我要找的人就在女生群的中心。那五、六位女生故意当我是空气,继续聊天。 我利坂智世。她用手指挑弄着卷发,裙子本就短,她还叉起了腿。浓浓的腮红,涂过唇膏的嘴唇透着光泽。自学园祭那天以来,她的妆就越发地浓。偶尔还被班主任提醒警告。 我径直走过去。见我站在面前,她停下了话,抬起了头。一群女生全盯着我。我心跳加速,话也说不出来。我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猛地开了口。 「智世,有话跟你说。能耽误点时间吗。」 「抱歉哟。人家刚好有事耶。」 她婉拒了我。可她的话里话外流露出拒人千里的意思,于是我继续道。 「要紧事,求你了。」 围在智世身边的一位女生,向惠打了个眼色。她和智世关系很好。因此,自学园祭那天我惹了智世起,我和惠在教室就没再敢说话。惠苦笑道。 「春君……稍微有点过了。」 我无视掉惠的话,继续求智世。 「求你了。就耽误一点时间。」 惠张口欲劝,马上被智世制止了。 「好吧。就一会儿哟。」 智世无奈地答应了。我带着她离 闲话 学生会的日常2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这是七月份,学园祭结束后的故事。学生会结束了会议,惠和鲇川前辈先回去了。我想留在学生会室打会儿游戏。和会长聊着锁好门窗,此时,筱丸前辈来了。 「这是最终的会计单。请过目。」 会长接过复印件,对筱丸前辈投去了敌对的眼神。 「别这样凶神恶煞嘛。虚报预算那事给你赔个不是。」 「并没有。只是恨自己没用,竟然没看出来。」 筱丸前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诶呀……为的就是不被看穿呀。」 会长微笑道。 「嘿,只要我家的春一君出场,什么都瞒不过哟。」 突然提到我的名字,我吃了一惊。筱丸前辈看向我,面露微笑。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我也有了更多和她说话的机会。 「好啦好啦,就这样。记得我交了。」 说罢,筱丸前辈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会长两个人。会长一副冷静不下来的样子,嘴中念念有词,看着方才提交的文件。 「会长为什么要和筱丸前辈斗气。」 「才没斗气呢。只是筱丸老摆出一副清爽的笑容来骗我,放松马虎不得。」 「原来如此……」 我就不深究了吧。 「说起来,筱丸前辈和浅田交往之后,变得女人味了许多。头发都开始留长了。」 会长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不过,我的头发更长哟。」 「…………嗯对。会长更有女人味。」 我当即回了最佳答案。想必她也没这层意思。只是斗气的老毛病又犯了罢了。会长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慌张地补道。 「不是,我才没斗气呀?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好啦,我懂。」 「你不懂!」 会长的脸逐渐染上红色。 「没关系的啦……」 「我承认是有一丁点斗气,不过只是互相切磋而已,绝对没有咬住不放的意思。」 我只能不住地颔首。 「……懂啦懂啦。那份会计单,一起来检查吧。」 「最好不过。绝对要挑出些错漏。」 「…………是呢。」 听到我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会长的脸又红起来。 第三章 恋爱求助反复投来的秘密 1 『我有心上人了。能帮帮我吗。』 在学生会意见箱中发现这封信,是暑假刚过没多久。 所谓的学生会意见箱,就是一个摆在学生专用玄关的手制纸箱。学生们在鞋柜换完鞋,走向教室时,意见箱必定会进入视野。意见箱旁贴着一张复印纸,上面印着:对学生会有意见或求助的话,可以匿名投稿。 设置意见箱的本意是聆听大家的意见,可来稿数寥寥无几。有事的大可直接去找学生会,有意见的可以向班干反映,再传到学生会。意见箱实际上形同虚设。 不过,形式上还是要有的,也不能贸贸然废除。于是,就需要一位检查意见箱的负责人。继鲇川前辈之后,管理意见箱的任务落到了我头上。规定上是一天检查一次,可实际上我一周只检查一次。有时忘了,就两周一次。 暑假刚过的第一天,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意见箱。那时还是空无一件。可到了第二天,发现里面多了一封信,写着『我有心上人了。能帮帮我吗』。 我在学生会的会议上报告了此事,并将信摆到了台面。众人相继传阅。 出席会议的,只有会长、鲇川前辈、我和惠四个人。 正当众人双手抱胸、苦思冥想之际,惠发出了明亮的声音。 「怎么回事。看得人家心里一揪一揪的……」 她边说边夸张地按住胸口,表情苦涩。 会长作为代表开了口。 「诶哟,我也是。好想帮上一把啊。不过,这孩子为什么要投给意见箱呢……」 学生会的意见箱并不记名。因此,即便写了「能帮帮我吗」,我们也不知该帮谁。 「恶作剧罢了。别在这无聊事上浪费时间,倒不如讨论些更有意义的议题。」 会长当即反驳了鲇川前辈。 「说不定这人真的很苦恼呢。怎么能坐视不理。我们可是学生会呀。」 老实说,我也觉得是恶作剧。我也想赶紧转到下一个议题。可想一想,会长对这方面极为较真。她放心不下也不难想象。 「不过会长。这可是匿名投稿哟,找出投稿人如同大海捞针。即便我们做主动,稿件的内容也不好明说……实在太难了。」 贴告示是可以,但若真是恶作剧,则会恶化事态。因此,不做深究,知难而退才是明智之举。 「这次,真的是束手无策。」 鲇川前辈马上附和道「看吧,矢斗都这么说了」。会长苦恼道。 「可是,那个人说不定在等我们回应呀。」 可能吧,但十有八九是恶作剧。 可是,我就喜欢会长较真的一面。明知束手无策也要有所回应的会长,我很去想拉一把。因此我也不好催会长换议题。 双方各执己见。鲇川前辈说着「恶作剧啦。讨论下一个议题吧」,会长则是「可是,不过」地坚持不放。两人纠缠了足足五分钟。我一边听着,一边思考晚饭吃什么。 最终,会长动用了会长的特权,下了判决。 「由我和春一君去找出投稿人。」 「咦,我也要吗。」 不知不觉我被卷入了其中。不过,我姑且是意见箱的管理人,也责无旁贷。 「期间的日常工作就交给鲇川和惠,拜托了。」 鲇川前辈和惠是情侣关系。挑哪个都会拆散他们。顺理成章地,我和会长只好凑成一组。 就这样,我和会长开始找寻匿名的投稿者。 想找出匿名的投稿者,果然难度不亚于登天。 一开始,我们打算从字迹入手,可那人刻意模糊了字迹,连性别都无法判定,凭我们业余的笔迹鉴定能力,充其量就看出了「这是右撇子的字」,没有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下一步,也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在公告栏上贴告示。内容如下:「九月三号往意见箱投稿了的学生。关于投稿的内容有事商议,请来学生会室一趟」。然而,过了一个星期,那人仍未现身。不幸中的万幸,并没有出现恶作剧的投稿。意见箱内,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件。 「嗯……,这下难办了。」 会长站在意见箱前,嘟囔道。 学生会最近,先是在学生会室集合,商讨完必要的议题,我和会长、鲇川前辈和惠两组分头行动。我和会长基本上出外头作业,鲇川前辈和惠则是留守学生会室完成日常工作。 然而,如此地分头行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毕竟能打的牌都打了。是时候收手了。 「会长,虽然很遗憾,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果公开投稿的内容,或许能勾起学生们的兴趣,助我们找出那人,可这毫无意义。我们并非要谴责那人。此事只需学生会知道就够了。 「这样啊……」 会长遗憾地小声说道。见她这表情,让人心生想帮她的冲动,可我已经没别的法子了。 「接下来唯有等了。」 会长应道「是呢,没办法了呢」,为难地笑了笑。 我们两人正要回学生会室帮忙,鲇川前辈从走廊对面走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我一边观察会长的脸色,一边答道。 「能出的招都出了,也没有任何眉目。接下来只有等了。」 「什么嘛。不用我出手嘛。」 鲇川前辈双手枕着后脑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日常工作做完了?」 「每次顶多就十分钟。惠也差不多该做完了。」 有来找我们的闲工夫,倒不如去帮惠。我们三人回到了学生会室,只见惠趴在桌上睡着了。鲇川前辈叫道。 「惠,起来咯。要下班了。」 惠发出轻微的鼻息声。鲇川前辈叫了好几次,可她还是不醒。没办法呢,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她呻吟着「嗯唔……」,用手擦着眼皮,支起了上身。 「……欸?怎么了?欸?……人家,做什么了吗?」 众人见她的憨样都笑了。只有她怯生生地弯下眉头,不解地歪着脑袋。 意见箱一事就此落下帷幕,成为了日后的笑谈——才怪。 第二天,我到校后检查了一遍,空无一件。 午休时,我心血来潮地去瞧了瞧,这次有收获了。 『我有心上人了。能帮帮我吗。』 内容,和之前的一字不差。 2 在当日的学生会,我报告了此事。包括来稿的时间不在早上,而在午休。 「看吧,果然那人在等着我们伸出援手。」 会长两眼发光道,鲇川前辈则是否定道。 「这不更像是恶作剧么。」 我赞同鲇川前辈的意见。那人肯定留意到了第一封信没写名字。我们都贴出告示了。那人肯定会在意我们的反应,随时留意公告栏才对。如此一来第二封信更不该是匿名的,事与愿违。 意见箱本来就不记名。投稿这种个人私事,本身就叫人可疑。 「人家觉得那人是真的在求助呀。」 惠选择站在会长那边。于是,三个人的视线集中到我身上。我说出了实话。 「……我认为是恶作剧。」 「看吧,矢斗都这么说了哟?」 「哎呀,我说的话又不是确凿证据。」 「胡说什么哩。学生会里,脑筋最好的就属你了。」 惠立即驳道。 「不过,春君可一次都没拿过第一哟——?」 她抿着嘴笑,向我投来了嘲笑的眼神。求 你别说了,戳到我痛处了。 学生会里成绩最优秀的是鲇川前辈。他经常独占鳌头。尤其理科强得过分,为了让他教我,我可没少被逼着去打游戏和看动漫。他总想拉我入坑。次之是惠。再次之是会长。会长只拿过一次第一名。 本以为鲇川前辈会替我说上几句,岂料他闭嘴了。这并不亚于被当面责怪,我心好痛。 「哎,好吧,都怪我不争气……」 「没有啦,春一君,别放在心上。历代的学生会成员都碰巧拿过第一罢了,又不是什么硬性要求。」 会长担心地看着我。这个人的安慰能力也太差劲了。难不成是在故意嘲讽,可她的表情如此认真。 「就是咯,春君。真的别在意哟?成绩垫底也没关系哟?在学生会能干就行咯。」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在报复我平时对她的态度冷淡。 「矢斗的事就翻篇吧。他也有厉害的地方啦。比如射击很准、对动漫的见解很尖锐。……可惜玩gal太差劲了。」 鲇川前辈好似在夸我。我并非gal玩得差。不过是故意选错选项,好回收所有的结局。……没骗你。 我郑重其事地咳了咳。 「总之,我们来讨论这究竟是不是恶作剧吧。」 学生会结束后,我一如既往地来到学生会准备室。开了门,只见早伊原看着书,眼尾都不扫我一眼。或许压根就没察觉到我。 我轻轻地关上门,上了锁。小心翼翼地拉过凳子,坐了下来。我也开始看书。两人各自看书,早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读上书,本就值得高兴。不经意间,我想起了小学的往事。那时候,每天一放学,我就泡在图书室。尽管有过不堪回首的事,可仍是我宝贵的回忆。 我盯着翻开的书页,陷入了小学的回忆中,早伊原突然搭话道。 「前辈,是不是有事瞒着人家?」 我把视线从书上移到了她。 「……嗯,所谓的修学旅行当地特产,其实是我在羽田机场买的。这都被你识穿了?」 「人家不是指这个。话说此话当真吗。」 我又想了想。 「我见过一只臭虫爬在你后背却没吭声。这都被你知道了?」 「不是指这个。那倒是吭声呀。」 「这样啊……,我浅埋了几条蛞蝓在盆栽里,偷乐着等你何时发现。这都被你发现了?」 「也不是指这个。竟然能这么没良心。快给人家除掉。」 早伊原叹了口气,装腔作势地模仿我的声音。 「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树里,我需要你。可以永远地陪着我吗。……怎么都好。让我当你的atm机也无所谓。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前辈这样说过对吧。」 「总算弄清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 实际上,我说过的只有第一句,「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紫风祭当晚,我下定了决心做出选择。为此我需要早伊原的推理能力。「和我一起共度青春吧」,言外之意,就是和我一起解开谜题。我现在所面对的谜题,她并不知情,然而。 「前辈要等到何时才肯告诉人家,学生会意见箱奇文事件的经过呢。」 早伊原诡异地,露出了深深的邪笑。果然指这件事啊。 「一开始立下了约定对吧,有谜题要报告。」 「嗯,的确。先听我解释。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那算不上谜题罢了。」 恶作剧。我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才没报告。这不过是学生会的工作。由始至终,我都信守诺言。 「『我有心上人了。能帮帮我吗』,同样内容还投了两次哟?这称得上谜题了。」 她已经知道投稿两次了。会议才刚刚结束。难不成是从会长那里打听的。 「凭什么咬定是谜题。恶作剧而已。」 「恶作剧没错。不过,从中感觉不到意图吗?」 意图。我明白她的意思。纠缠下去也是白费精力。我承认这是谜题了。 「这到底有何用意呢。哪怕是恶作剧也太过可疑了吧?已经写明了『能帮帮我吗』,为何不加上名字。」 这是矛盾点。若是污蔑诽谤尚可理解。可是,这次的做法未免过于含蓄了。真想找学生会麻烦的话,办法多的是。如此做法,实在可疑。感受那人另有所图。 「肯定是想搞什么鬼。」 「没错。人家也这样认为。」 早伊原愉悦地邪笑着,道。 「不如找出疑犯,去问个究竟吧。『为何要投稿这种内容』如何。」 我对谜题不感兴趣。那人是谁,有何居心,通通与我无关。只不过,会长在担心。一想到有人需要学生会伸出援手,她便心乱如麻。 因此,我决定解开这个谜题。 3 又过了三天,第三封信来了。内容分毫不差。凭此我大致锁定了目标。 那天放学后,趁惠还没去找智世,我在走廊搭了话。为免被智世她们撞见,得速战速决。 「惠,有件事想问你。」 她听见我的搭话,转过了头,满脸意外。 「怎么了?在学生会室外聊天真是久违了。」 「那个……,关于意见箱那事。」 「诶哟,还在调查呀。」 「姑且是吧。」 惠特意拖长声调,笑眯眯地窥探我的脸。 「是为了会长?」 我瞪了她一眼,继续道。 「那人,可能就在我们班。」 我们学校一节课上九十分钟。也就是,一天只上四节课。每次课间休息、午休和放学后,我都蹲守着意见箱。然而一无所获。 第三封信出现的时间不在午休,而是第三节下课后。 这意味着什么。意见箱设置在鞋柜附近。鞋柜在教学楼和特别楼之间的走廊。即是说,换教室时必经过走廊。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那人预先写好了信,等换教室时经过意见箱,趁机投入。 第三节课要换教室的,只有三个班。第二封信如果是同样手法,就能锁定那人在我们班。第二封信时,课间休息我没去检查,不敢妄下定夺。可是,可能性相当地高。 「喔,在班上啊。」 「是的。今天第三节课我们班去了物理室,当时有见到熟人投信吗?」 「没呀……」 「那么平时在一起今天却不在一起的,有吗?」 「嗯唔,没有耶。」 智世的朋友圈,在班上是最广的。想着那人可能就在其中,我便向惠打听了。看来是扑空了。那人不在她们里面。 「这样啊……帮上忙了,谢谢。」 那人的行动必定处处掣肘。放学后和午休时都不可能下手。毕竟走廊上那么多人。如此想来,换教室时那人必定是单人行动。因为不能被朋友撞见。倘若被问起信的内容,会非常的难堪。 那人在休息时没有独处,换教室时却相反。总感觉有些矛盾。要问为何,休息时独处的机会不是更多吗。换教室时一起行动才更自然吧。 下次我不会走漏眼了。就这样,我等着下一封来信。要真来了,我绝对要把那人揪出来。我抱着如此决心,结果,没有机会了。若问为何,自那之后,求助信戛然而止。 就这样,揪出疑犯无疾而终。 第一封信是在星期一或星期二。第二封信是在一周后的星期二,上午到午休之间。第三封信是在星期三,第三节课间。之后过了五天。我放弃了蹲点,去学生会准备室找早伊原。 第一封、第二封 、第三封。三封信的投稿时间乱七八糟。杂乱无章,从中感觉不到意图。可能是,是我想多了,这只是单纯的恶作剧。 「才没这回事哟。」 听我说罢,早伊原嘲笑道。 「话说,前辈,蹲点这种事不像前辈的风格哟。」 「的确不像我风格。所以我在意见箱四周暗设了摄像机。」 「那不是一样么。前辈,小心将来被人家肆意使唤,终此一生哟。」 可怕的未来。 「再长的肉体劳动,也比不过一秒的脑力劳动。比如耗费时间培育的角色,只要一秒的充钱就会变强。」 「为什么,举的例子这么极端……」 「好啦好啦。」 早伊原竖起了食指。 「前辈太拘泥于一般看法了。疑犯确实存在。请多揣摩那人的心理。」 「唉。」 我何尝没揣摩过呢。 「人家已经知道疑犯是谁了。线索就隐藏在前辈的话中。尽管动机尚未明白。」 我大吃一惊。只听我的话就知道了?这谜题如此简单吗。 更加地,揣摩疑犯的心理。 我若是那人。 另有所图地投稿。所谓意图,就是想让别人有所行动。怀着什么目的投稿。 还投了三次。 换做是我。把握不好时机,便会留下蛛丝马迹。投稿的时间马虎不得。 「咦……?」 时间。时机。 我曾经以为那人放不开手脚。才迫不得已趁换教室时下手。 如果是专挑这时间的话。其中内有含义的话。 「…………原来如此。」 4 第二天放学后。学生会一如既往地开会,不消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会长对意见箱一事已经不再提起。我也没报告第三封信。让会长产生莫名的期待,我过意不去。 而且,这不是会长以为的,单纯的求助信。 『我有心上人了。能帮帮我吗。』 恐怕压根就没有求助的意思。 投稿的时机,时间,乍一看杂乱无章。仿佛没有任何规律,单纯只是偶然。可是,转变看法后,能看出个中规则。 「喂……」 会议一结束,我叫住了她。若不然她肯定溜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做。」 「…………」 她——惠,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疑犯只有惠了。 第一封信是试水。见会长要认真对待,她便站在会长那边。可是,迟迟找不出疑犯。正当我们要放弃之际,第二天又来了一封。这也太及时了。仿佛在叫我们不要放弃。我一筹莫展时又来了第三封。仿佛在把线索引向自己。 那人就在学生会,我早该察觉到了。 「……我不是想责怪你。」 惠和鲇川前辈在交往。然而,信上却提到了心上人,究竟怎么回事。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时默不作声。她低垂着眼,全无往日开朗的形象,显得冷酷无情。她仰起脸,看着我。瞳色如此黑暗,仿佛在与人对峙。双眸似乎看透了一切,又死了心。她心中的黑暗能从中略窥一二。 「我只是想要个解释。不是非要知道真相。真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 我当即道,恐怕我是害怕了。看见她的双眼,我畏惧不已。我刚要离开,惠开了口。 「只是,……太痛苦了。」 看来她愿意说出来。 「……心上人那段呢。」 「是真的哟。……察觉到了吧?人家和瑞人进展得不顺利。」 「……这倒是。」 的确,我好几次察觉到了不对劲。试胆的时候,鲇川前辈和惠分到了一组,他却出声反对,两个人的对话也合不上拍,叫醒惠的举动也很粗鲁,一切都很可疑。两人处理杂务时,鲇川前辈还会跑过来帮忙。 话虽如此,这种做法也太过分了。自己三心二意,还想兜着弯告诉当事人。道理我理解。但感情上无法接受。 「……瑞人能察觉的话,最好不过。当面摊牌太可怕了……」 「可怕,是吗。」 扯什么混账话。如此渣女的话亏能说出口。她的所作所为,是在践踏鲇川前辈的感情。 「你当自己哪位啊。这样做要脸吗。给我当面说清楚,再好好道歉……这才对。」 若不想再伤害自己。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 我曾经为他们加油打气。两人相敬如宾,互相成长,本以为是如此一对情侣。本以为是理想的情侣。当看到真相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啊,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鲇川前辈。想让他察觉、想让他主动提分手……都不过是自私自爱的表现。」 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不会说出去。无论对谁,鲇川前辈也是,我都不会说。这事就当没发生。所以,你自己去解决吧。」 我曾经以为,鲇川前辈和惠是两情相愿,他是她心灵的慰藉。 她会从中体会到真情实感,我也为此安心。 可是,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惠双唇紧闭,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有点情绪过激了。 「抱歉……」 我道了歉,离开了学生会室。 *** 「我啊,其实——」 鲇川前辈痛苦地说道。听他这开头,想必已经知道惠的任性所为了。恐怕对此很绝望很痛苦吧。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打破了我的预想。 「——已经和她分手了。」 「欸……?」 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的?」 「……暑假之前。」 意思是,合宿的时候已经分手了。 「可是,你们表现得很像情侣啊。」 虽然有小摩擦,但两人始终在一起。 「那都是伪装。」 我皱起了眉。本以为他们是纯粹的情侣。岂不是跟我和早伊原一样。 「难不成,意见箱那事也知道了?」 「事后我就察觉到了。」 我无法理解。 已经分了?那惠所说的是怎么回事。既然分手了,闹这一出又是为何。那不是惠害怕摊牌才闹出的事么。我还未看清真相。 惠有新的心上人了。意见箱一事之后,她才甩了鲇川前辈、分了手才对。 「甩人的是惠吗?」 「不是。……主动提分手的,是我啊。」 脑袋仿佛被当头一棒,我顿时哑口无言。 「……这样的话,求助信又是怎么回事。」 她喜欢上了别人,却没勇气提分手,才走投无路投了求助信,不是吗。 「那是,惠为了背负罪名才做的。」 我明白她为何撒谎了。理由依旧不解。 「……为什么要这样。」 「学生会本来是禁止恋爱的。学生会成员是少数精英,要维持学校的运转。人际关系要是混乱,就发挥不出作用。……然而,我喜欢上了惠。我便去求会长,让我去告白。她一口答应了。」 学生会明令禁止成员恋爱。一年前,会长却宣告作废。想必是为了这两人。 「没想到,居然分手了。这样子……我有何面目面对会长。我于是向惠提议,在会长任期内假扮情侣。」 残忍的提议。 「要维持学生会, 只有这条路了。惠答应了我的提案。本以为能坚持下去。……可是,不行啊。假扮情侣真的受不了。」 不可能受得了。我和早伊原能如此稳定,是因为彼此之间没有感情。牵手也好,碰肩也好,没有一丝想法。如果真的动过心,就不可能假扮下去。 「我痛苦不堪。……真的,太没出息了。惠劝过好多次,将分手一事和盘托出。我却没有答应。无论如何,对会长说不出口。一想到会长答应时的笑脸,我就没有勇气。」 鲇川前辈差点要哭出来,他这样子我从未见过。想都没想过。 我曾经以为,他是个有男子气概、敢作敢当的人。 「所以惠才投了那信。假装自己见异思迁,才导致的分手。她把罪名揽上了身,好保全我的面子……我简直,太差劲了,真的……」 「……」 我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是我,一厢情愿地误解了他的为人。形象崩塌不是责备的理由。 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一面。仅此而已。 「会长大概知道了这件事。眼看着我和惠在学生会里渐生隔阂……可是,准许告白的人是自己,会长自认责任难卸才选择辞职。都怪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鲇川前辈深深地低下了头。 「不对。会长不会因此辞职。辞职的话,就相当于责怪鲇川前辈。会长不会这么做的。」 鲇川前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地看着我。 「……是吗。你已经知道了吗。会长为何提出辞职。」 「七七八八吧。」 我撒了谎。会长提出辞职的原因之一,想必和此事分不开瓜葛。不过,理由绝非如此。不敢说我的理解是对的。我要更多的深思熟虑。 「最后问一句可以吗。……为什么,不喜欢惠了?」 这两人最终会分道扬镳,简直不可思议。 「……并非惠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什么意思?」 「有一次,我们约好去玩,结果我迟到了一个小时。……以前顶多迟到十五分钟,一小时是第一次。我当时就感觉不妙,很是慌张。可是,她居然笑着说『人家一点都不在意哟』。然后和平常一样去玩。……总觉得,这让我莫名地恐惧……」 惠绝不会责怪他。无论内心想法如何,她都能掩盖得完美。 「惠会迎合我的兴趣,也会理解我,真的是个好女友。可是,等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对惠一无所知。她喜欢什么,憧憬什么,梦想什么,我都一概不知。」 「…………」 「这太吓人了。她的笑容,看起来全是伪装。」 所以,她没有一点过错。只是,作为女友实在好得过头了。 说罢,鲇川前辈痛苦地垂下了头。 和鲇川前辈告别后,我走出了玄关,立即给上九一色打了电话。没响几下她就接了。 『咋了?今天你也太迷恋人家了吧。』 「一起回去吧。有话要说。」 我知道她还没回去。 『刚才说过了,不要一起回去。』 「出状况了,求你了。」 『……好吧,要是被早伊原后辈寻仇了,人家就说被你勾引的。』 无所谓,我应道。 等了一会儿,她出现在了玄关。我和她一起出了学校。我把方才的经过,大概地讲给了上九一色。她诡异地闭着嘴,听着我说话。我讲完了,直接问道。 「……惠是不喜欢鲇川前辈吗。」 「喔。为何这么想。」 上九一色兴味索然地问道。 鲇川前辈说的没错。「看起来全是伪装」。是的。惠确实在伪装。 「毕竟,在喜欢的人面前,惠从未坦露过自己。恐怕连一句真心话都没说过。」 「这跟不喜欢有何关系?」 「……?」 她问的问题,我无法理解。 「对喜欢的人,肯定会主动坦露自己吧。想让对方多了解自己,多理解自己,有何不对吗。如果是真心喜欢,再怎么害怕,也会将真实的一面剖露出来吧。」 伪装自己,证明不信任对方。证明对方在心中无足轻重。证明不想亲近对方。 「……确实,春说的姑且有理。可是,人家并不这么认为。」 上九一色摆弄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对我道。 「正因为喜欢,才要伪装。」 「…………」 「惠想必是真心喜欢鲇川前辈。因此,才会去研究男性的心理,去研究鲇川前辈,杀死自己,彻底变成他喜欢的女人。全身心投入。你觉得她为何能咬着牙坚持?正因为喜欢啊。」 「……怎么可能。」 我能理解她的道理。可是,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这要是真的就太恐怖了,我本能地排斥这解释。 上九一色笑了起来。笑意仿佛从胸腔涌到了喉咙,窸窸窣窣的笑声。 「何谓真实。春君,你认为互相展露,互相承认,互相理解才算真实吗?」 「没错。」 她抑制不住笑意,高声狂笑。她的样子,叫人不寒而栗。「诶呀,抱歉」,她止住了笑意,道。 「那你穿便装去面试吧。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对吧。祝你遇上能互相理解的好公司,有份好工作呢。」 「……」 「人为什么要穿漂亮衣服?伪装呀。」 我目瞪口呆,她说着「没什么,道理很简单」,拍了拍我的肩膀。 「为了得到一样东西,不惜抛弃一切,甚至伪装。如此热诚。你能说是虚假吗?」 感觉身体内,开始颤动。 「……闭嘴,骗子。」 我口吐恶言,上九一色小小地叹了口气。 「口口声声叫人家骗子,那你呢,一次撒谎都没有吗?」 为了交往,为了尊严,为了生存。 「真的、一次都、没有吗?」 鼻尖上渗出了汗,喉咙异常干渴。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我痛恨她的谎言。可是,我没有责备她的资格和决心。我闭上了嘴。无话可说。 「所谓正直,不过是为了摆脱罪恶感。对方倘若真的重要,就必须有撒谎的勇气。崎岖路的前方,才是真实。……谎言,是真实的证明。」 闲话 学生会的日常3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六月的某一天。学生会的会议结束,我去找早伊原。途中,我忽然想起借了会长的cd没还,于是返回了学生会室。 刚要开门的瞬间,从中传来了声音。 「——诶呀,没想到会长这么少女心呢。」 是惠的声音。会长回了话。里面只有她们两人。我不知为何停下了手。 「不是少女心。区区点心,谁都会做啦。」 她们似乎在聊做点心。会长不擅长少女气息的话题,我也避而不谈。会长会做点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不禁竖起了耳朵。 「人家也就情人节时才做哟。」 「是吗?」 「平常都做点心,到了情人节更会大显身手咯。」 「才没有啦。」 「下次的情人节,会长要给谁送巧克力呀?」 「给帮过我的人。」 「春一君也是吗?」 我差点喷出了声。别单提我啊。惠老想撮合我和会长。 「毕竟帮过我嘛。平日,经常帮我驱蛞蝓。」 「哈,春君是挺喜欢蛞蝓的。」 才不是喜欢。 「是吗?说起来,每次驱蛞蝓时,他总会出现……」 我见不得会长为难才去帮的。 「因为春君喜欢会长呀——」 「不、不是这样的啦……」 「干嘛害羞呀。会长,最近和春进展如何呀?」 「这个嘛——」 我回过了神。虽然想听下去,但这不好。cd还是下次再还吧。我慌忙转身,不料脚下一踉跄,撞开了门。 之后好一阵子,会长没跟我讲话。 第四章 我小学时代的秘密 1 我旷了第三节课,以专心思考。悄悄地拉开了保健室的门。其中一张床上已经有人了。想必是不舒服。保健室的老师估计在职员室,不见踪影。我在门口旁的桌上取了一张单。填上自己要休息,走到了隔壁床。 「哈啊……」 我本打算今天放学后,去揭穿会长的谎言。我对自己的推理十拿九稳,还打算找早伊原验证。然后说服会长,让学生会重回轨道。为求成功不遗余力。然而,听完上九一色的话,成功的希望一下子不见了。 我的说词,是基于撒谎人会后悔这个前提。抓住这个心理,逼她吐出真相。 『谎言,是真实的证明。』 上九一色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自认撒谎,并慷慨接受。我们常为撒谎找借口,迫不得已啦,没有办法啦,她却为了自己而撒谎与伪装。 会长倘若也如此,我的说词便沦为废话。要不赌一把?不,赌注太危险了。我若没猜错,她极有可能也是如此之人 哎,抱着如此信念的人,我没有说服的自信。 忽然,隔壁床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那人下了床,半刻,拉开了围着床的帘布。想必是要回教室,如此想着,那人在这边的帘缝中探出了脑袋。 「啊,好呀。」 「……在干嘛。还上着课呢。」 「春一前辈才是。」 出现的是早伊原树里。她很是喜欢,就这样探着脑袋说话。活像个头颅。 「之后浅田会借我笔记本。所以呢,有啥事。」 「那位浅田前辈发来短信了哟。说有个人脸色难看地去了保健室,叫人家去看看。」 「……这样啊。」 又劳烦浅田担心了。他和筱丸前辈交往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他依旧爱管闲事。……之后得好好道谢才行。 「还在这里睡懒觉?姐姐今天要辞职了哟?」 「嗯嗯……」 早伊原穿过帘布,坐到了床边。 早伊原树里。是我的伪装恋人。 我下过决心,要遵循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的内心,却排斥谎言与伪装。这些不过是水月镜花,没有一丝真实。 ——然而。 为求所爱不惜伪装。如此热诚,难道不算真实吗。我不由地怀疑。惠是真的喜欢鲇川前辈,这份爱如此深重,以至于伪装自己。如此直白、如此断然…… ……不对。 这种歪门邪说,岂有承认的理。倘若当真,人与人的关系将是何等痛苦。这种歪理,我打心底里希望是错的。 然而,「希望是错的」这六个字,我却断然说不出来。 我身上浸满了谎言。为了脱身我说过无数谎。面对早伊原的父母,我伪装成了男友。身为闹鬼事件的主犯,却欺骗了大家。对鲇川前辈说了谎:「会长辞职和前辈没关系」。我厌恶谎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劣迹斑斑的我,「说谎是不对的」、「不过是水月镜花」说出这些话,又有何说服力呢。 「不想让会长辞职。我不会放弃。」 「嗯唔,这样啊。」 可是,该如何是好。谎言是好是坏,我也没有定数。两边都看似真实。 然而,我所相信的真实,只有一个。 为了它,我不愿再对自己说谎。 ***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事了。班上,有位叫上九一色的少女。 「那家伙,有点古怪对吧。」 大伙都这样评价她。 她一副穷酸相,略胖,长发干枯。在教室书不离手,总看些昆虫图鉴之类的怪书。 她不和男生女生玩,没有一个朋友,放学后经常去图书室或者儿童中心。在那也是读书。她是图书委员。 我的话,休息时基本和班上的男生玩躲避球。班上正流行躲避球。 「矢斗,你玩躲避球太强了吧?」 某日,隔壁班的荒木君向我搭话。他是出名的足球好手。每个社团都有位置,为人出类拔萃。 被如此优秀的人搭话,我单纯感到开心。 「我很会躲球。」 「这样呀!下次一起玩吧!」 「嗯,好呀。」 交到新朋友了,真开心。我最喜欢和大伙一起玩耍了。 即便如此,我也有自己的秘密时光。那就是放学后。 一放学,我悄悄地来到图书室。 偶尔来图书室倒没问题,每次都去的话,则会引人非议。所以这是一个秘密。 指尖划着书架,我在找书。 「有了。」 我抽出了《向达伦大冒险》。是讲述主人公变成半吸血鬼的故事。 我本不爱读书。为何要去图书室呢。 我掀开封面,第一页夹着笔记本的撕纸。 『这书真的太棒了。推荐。』 上面用潦草的字写着。 最后一页夹着读书心得。为了读上心得,我读了起来。 2 「前辈,闭着嘴不说话吗?难得人家在场。」 「好好好。」 早伊原闹别扭似地,扑通扑通地隔着被单锤我的腰。都怪她,害得我思考不了会长的事。她嘴皮子不停。 「不用验证推理了吗?」 「待会吧。」 「可以进被窝吗?」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被撞见就完蛋了,别别别。」 我话没说完,她一咕噜地钻了进来。对话为何如此南辕北辙。她一个人就能把话说完。 「滚出去。」 我轻踢了一下,她踢了回来。 「好挤,前辈往里靠靠。」 「那你去隔壁床啊。」 「人家有肌肤饥渴症啦。前辈是傻子吗?」 「傻的原来是我啊……」 「不用害羞了。那么在意人家,前辈真够可爱的。」 她挤出甜腻的声音,当我傻瓜一般捉弄道。没办法,我只好背过身去,她紧贴了过来。最近,早伊原的肌肤接触实在过度了。老想和我牵手,时不时扑向我怀里。 其实,只要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就没有所谓。毕竟,我对她没有一丁点儿想法。同样地,她对我也没有想法。我们的关系,是伪装的恋人。 自早伊原入学至今,我们一直持续着伪装的关系。 最近不时会想。 假如我们不是伪装恋人的关系,那会是怎样的呢。 成为普通朋友?想必不可能。她的为人处世,正是我避而远之的类型。她也会警惕,不会贸贸然来接触我。即便同一间学校,我们绝不会有任何相交。 这才是原本应有的样子。褪去谎言与伪装后,我们最真实的关系。 我最近厌恶早伊原的肢体接触,正因为充斥着谎言。明明是伪装的恋人关系,演得却像真正情侣一般,让我难以忍受。这太扭曲了。 我极其憎恨谎言。因此感到了不对劲与厌恶感。 「我说啊,早伊原。」 「怎么了,春一前辈。」 早伊原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果她知道我在考虑什么,想必会大吃一惊。 其实早该走这一步了。我渴求的是青春。与大家一起欢笑、较劲、时而吵架——我想要的,恐怕是没有伪装的真情交流。 所以说,伪装的关系,正是离我所要的最遥远的东西。 我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包括早伊原在内,没有事物能桎梏我的感情。 *** 「春,你躲球真厉害呢!」 某次休息时间,荒木班和我们班比试了躲避球。比赛最后剩我和荒木君单挑,艰难获胜。 得到荒木君的赞赏,我高兴坏了。希望今后更加熟络。从此之后,我每天都玩躲避球。和荒木君成了好朋友,朋友更多了。每天很快乐,回到家还惦记明天的学校。 『如何?用吸尘机吸走蜘蛛这种奇思妙想,人家确实喜欢。尽管看着傻气,不过作者是故事的主人公,莫名有股真实感,连吸血鬼都感觉有可能了。』 读到了心得。我抽出撕纸,写上了自己的感想。 『蜘蛛那部分虽然看不懂,但向达伦好强太帅了!』 写上感想的撕纸,还书后就消失不见。 不过,这并非被图书室的老师收走了。因为心得上,偶尔会提到我的感想。自己的感想有被认真看待。我高兴坏了。 3 如鲠在喉。若真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即便如此,没有任何犹豫的理由。这是为了双方。不想再无谓地挣扎下去。 我下了床,站在床边,对不明所以的早伊原道。 「能和我,分手吗。」 「……」 叹息?威胁?发怒?鄙视?然而,她的回答始料未及。 「终于到这一步了吗。」 早伊原松了口气似地笑道。我理解不了她的表情。当初要求伪装恋人的是她。莫非,她厌倦这关系了吗。 「可以哟。接受前辈的要求。」 就这样,我身上迄今的伪装得以解脱。这就好。再无烦恼了。 「从今开始,人家和前辈,只是单纯的前后辈。」 「……太好了。」 这才是我和早伊原,真正该有的关系。 持续半年的伪装恋人关系,轻描淡写地宣告了完结。早知如此,悔不该拖到现在。 然而,我不由小小地怀疑。 谜题、我的「体质」,她都无所谓了吗。难道她找到替代品了。抑或说,找到心上人了吗。倘若如此,我真替她高兴。 「前辈,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问的,想必是会长的事。我们解除了假情侣的关系,互相帮助的关系仍在。本以为早伊原会一气之下与我断绝关系,看来多虑了。 「嗯,下定决心了。我想帮会长。可是,帮不了。」 我找不出答案。虚假中没有真实。多么希望这是对的。因此我才和早伊原分手,用行动来证明。然而,上九一色说的话我却无法辩驳。 喜欢才伪装。渴望才说谎。如此真情实感,才生出如此行动。 早伊原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谎言是真实的证明,这句话能理解吗?」 早伊原从被子露出了脸,朝向我。然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道。 「这句话是谁说的呀。」 「上九一色。」 「喔,那个人啊。」 居然用那个人来称呼前辈。 「喂,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呀……」 「没什么。差不多该决出胜负了。『不许讲人家的过去』、『不许与春一前辈有过分的接触』、『不许向人家的私有物出手』定下三条约誓的人家,已经胜券在握了。」 站在早伊原的角度,不希望看到身为男友的我和别的女生走得太近。尽管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上九一色只说了第一条约定。想来也没有坦白的必要。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句话。」 「噢,那是——」 我把鲇川前辈的事、和上九一色的对话向早伊原全盘托出。 「春一前辈做得真够绝。」 「我才没有。」 早伊原在床上支起了上半身。 「……伪装才是真实、是吗。连前辈都差点信以为真。」 她嘲笑道。 「前辈认为,世界上存在无伤大雅的谎言吗?」 「……难道没吗。」 比如合宿上的鬼故事,平常和早伊原的打闹。只要不含恶意,就算无伤大雅。 「才没有呢。」 早伊原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虚假就是虚假,谎言就是谎言。如此牵强附会,自以为撒谎无伤大雅、伪装才是真实,不过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弱者罢了。」 弱者。 「谎言与伪装都是罪恶,只会伤害别人。没有一丁点儿价值,恶劣、肮脏、该被唾弃的玩意儿。」 「……可是,你也说过谎啊。」 说罢,她微微一笑。 「说过了吧?人家就是垃圾。」 我们则是没有自觉的超级垃圾。她之前的确说过。 「那……谎言与伪装都是罪恶的话,惠的感情如何解释呢。她拼了命地迎合,不惜伪装。甚至背上了始乱终弃的罪名,这些谎言都源于她的善意啊。」 「这些无关紧要。撒谎就是不对。」 如此一口否定,真的好吗? 「别睁眼说瞎话啊。她之所以撒谎,是为了得到爱啊。如此拼命。这份感情,你岂能否认。」 我的人生是靠谎言走过来的。 我讨厌撒谎。与此同时,我也明白撒谎的必要性。所以无可奈何。在早伊原眼中,这都不过是软弱的借口,我也不过是弱者。 为了得求所愿,我一直都在伪装。 高中面试时,我撒了谎。入学动机,只是偏差值罢了。然而,我却对学校的活动夸夸其谈。小学时,我向父母撒了谎。有想要的东西,也知道父母不会买。我于是谎称学校要用。 我得到的东西,全部建立在谎言之上。 今后也不例外。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伪装成自己被需要的样子。 如此地,将各种想要的弄到手。 「请问前辈,靠撒谎得到的东西,有何意义吗?」 「意义……?」 「耍这种手段,终究,也得不到真实。不过是一场幻梦。」 「按你的说法……几乎一切都没意义了。」 早伊原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这才是她的言外之意。 几乎一切都没意义。所谓真实,本就注定不可多得。她想说的,是不能亵渎真实。 「……是呢。」 早伊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就这样,温柔地看着我。 「前辈认为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这个嘛。」 这有很多。爱、名誉,甚至金钱或权力。 「只能选一个哟。」 「一个……?那就爱吧。」 早伊原摇了摇头。 「人的天性真是不可思议。无论如何,都会被其所吸引。若不如所愿,有的人甚至会暴跳如雷。」 早伊原笑道「猜到了吧?」 「一直以来,人家和前辈在追寻的东西。它是世界上最不菲的宝物,人家对此深信不疑。」 我和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真相是吗。」 听了我的话,早伊原的笑容更深几分。 「没错。人无论如何都会被真相所吸引。说谎与伪装可以令人幸福,但是,人终究会渴求真相。没有真相的人生,想必会是极度的痛苦。」 对此我深有同感。 「前辈也是,被真相所俘虏的一人哟。」 早伊原树里。对她这个人,我感觉又靠近了一步。 「真相、是吗。」 我有过吗。不清楚。我所渴求的「青春」 ,寻根究底,可能也是渴求真相。我并非想和伙伴们嬉闹、想交到女友。只是由此而生的,对未知的渴求罢了。 「……你说得对,的确痛苦。在没有真相的日子里。」 感觉开辟了一条新路。自己该去的路也定了。 「早伊原,等会有空吗?」 「要上课哟。可是比起上课,有更重要的事。」 「我也是。……能稍微,听一下吗。」 我全部的推理。 不做后悔之事。遵循本心。我选择这条路,皆因路的前方是真相。 *** 这是第五次和荒木君玩躲避球。 「好嘞——!」 我们班已经赢得不费力。荒木君投的球尽管很快,可惜起手幅度太大,轻轻松松就能躲过。 我们班镇臂高呼。 荒木君的声音让我们平静了下来。 「我说,换人行吗?」 「嗯,可以呀。」 每次都一样的队伍确实腻了。换人能和更多人玩,何乐不为。 「那,怎么选人呢。」 有人提议「猜拳」。有人反对道「这实力不均衡」。有人提议「挑人」。有人赞同道「这就公平了」。 我不清楚何谓「挑人」,荒木君耐心地教了我。我和他猜拳,赢的一方挑一人,如此循环。 靠着「挑人」,我们分好了队。 又比了一场,我们队赢了。比赛最后还是我和他的单挑。荒木君道。 「再换一次吧。」 虽然很麻烦,但毕竟是荒木君的提议,我只好同意。换完人再比试,最后仍是我和他的单挑。荒木君扔的球没击中我,他不甘心道。 「你的晃身,太耍赖了吧?」 他如此说道。荒木君出手前一刹那,我一个虚晃,躲过了他的球。 「可是,你也有晃身啊。」 我如此说道,荒木班上的人搭腔道。 「荒木君的身材更高大,更难晃身啊。」 那又怎样。我不理解。气氛急转直下。我为难地看向荒木君,他狠狠地砸了嘴。 可怕。方才明明还其乐融融,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和大家一起愉快地玩耍。于是,我开了口。 「……知道了,我不晃身了。」 在这种条件下,比赛重新开始。我没有晃身,只靠瞬间的反应勉强躲过了球。荒木君第五次扔球时,他又砸了嘴。 为什么呀。明明玩得这么开心。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可是,大概。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故意撞上了球。然后,夸张地倒地,叫道。 「哇啊!荒木君,好厉害呀。」 放学后,我来到图书室,看见了上九一色。她最近好像被欺凌了。她坐在柜台,捧着一本甲虫图鉴。我也喜欢甲虫,于是凑了上去。图鉴上印着金甲虫。 「什么呀。甲虫竟然有金色的。」 说罢,上九一色开了口。 「这种甲虫只在白天活动,所以和树干同色哟。」 「诶哟,这样啊。」 上九一色博学多才。我有不懂的问题,她总会教我。尽管大伙讨厌她,我却很尊敬她。教室里我们不讲话,图书室里没人,便无所顾忌。我想和上九一色更加熟络。 4 自此之后的休息时间,荒木君的队伍每次都会赢。我假装惜败,炒热气氛。荒木君很快乐。只要能取悦大家,我便开心了。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放学后,我会去图书室。在这里总算能喘口气。环境清静,让人抛开一切杂念。我最近特别喜欢图书室。 「啊,上九一色同学。」 那天,上九一色同学在读着一本厚重的小说。比《向达伦大冒险》还厚。拿着都觉得费劲。我瞧了瞧,尽是些高深的汉字,看不懂。封面也很吓人,对我而言为时过早了。 上九一色同学抬起了头,盯着我。 「怎么了?」 我问道,她回道。 「从图书室能看到操场哟。」 「这样啊。」 「在玩躲避球对吧。」 「嗯。」 我突然有点后悔。不知为何,不想被她见到我玩躲避球的样子。 「那个,春。」 「怎么了?」 就这样,她问了我。仿佛在试探我,眼神清澈,简单地一句。 「开心吗?」 「…………」 「躲避球,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 「真的吗?」 不知为何。当时我的眼泪差点抑制不住。 「都说了开心啊!」 我咆哮道,离开了图书室。 回家路上,我碰巧遇上了荒木君。荒木君还有,水卜君和海老泽君。他们爽快地接纳了我,一起回去。 「怎么了,春。没精打采的。」 荒木君担心道。 「是吗?我没事哟。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聊喜欢谁。」 水卜君答道。这种话题,我暂时理解不了。我喜欢大家。 「所以呢,海老泽喜欢谁呀。」 荒木君用手肘戳了戳海老泽君。海老泽有点内向,很少表达自己的观点。 「才没有。」 听他这么说,水卜君道。 「骗人——。懂了,藏着不说,怕不是上九一色吧。」 水卜君捧腹大笑。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 「别胡说,才不是她。」 海老泽否认道。听他这么说,荒木君兴奋地开了口。 「也对啦,不可能的。她老看些奇怪的书,一声不吭的,还是个丑八怪!」 水卜君连连笑道「对对对」,海老泽君一脸厌恶地道「谁都可以除了她」。 见此情形,我悲从心来。为何,就不能成为好朋友呢。他们三个,都没和她说过话。连一句话都没说,又如何明白上九一色同学的厉害之处呢。今天向她发脾气了,明天一定要好好道歉。我不该乱发脾气。 「对吧,春也这么想的吧?」 「诶?」 荒木君问我。 「上九一色啊。那人很糟糕对吧。」 「……啊,哈哈。」 我暧昧地笑了笑。 「喂喂,别想蒙混过去。咦?难不成,春喜欢她?」 水卜君帮腔道。 「放过他吧,怎么可能嘛。」 「也对,要是真的话,连挚友都做不成了。」 最近,荒木君称呼我为挚友。 「说回来,上九一色果然,是个超级丑八怪对吧。」 不知为何荒木君又把话题抛给了我。 「这个……」 说人坏话不太好吧。我很想这么说。却莫名地说不出口。我想起了他咂嘴的样子。 「是吧?你也觉得吧?」 荒木君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被我躲过球时如出一辙的表情。 我尊敬上九一色同学。想必,她将来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多么希望到时候,她还愿意继续教我。 「喂,春。那人,是丑八怪对吧。」 荒木君的眼里没有笑意。水卜君也没帮腔。 于是,我。 「……嗯。」 点头道。唯有如此。一刹那,我感觉失去了极重要的东西。胸口仿佛被挖了个大洞,无论如何再也填不上了。 之后,我回到了家,嚎啕大哭。 这恐怕是,我第一 次丢掉了真实。 姐姐见我这样,温柔地微笑道。 「说出来舒服点。」 恭敬不如从命,我向姐姐吐露了一切。 我只想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仅此而已,却做不到。本以为很简单。本以为大家想的都一样。若真如此,实现愿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事实上,难于登天。 上九一色同学很重要。荒木君很重要。莫非,重要的人太多也是过错? 姐姐听完我的话,叹了句「是吗」,抓过我的手,掰开手掌。 「春。有如此多重要的人是件好事。不过,想珍重这一切,要的是力量。哪怕别人视之弊帚,只要春认为重要便足矣。拿出自信来。你是个好孩子哟。」 被姐姐摸着脑袋的我,没有力量。于是,我再没踏入过图书室。 *** 放学后。我在教室叫住了惠。智世她们还在场,几个人投来了惊诧的目光,没办法。 「有事吗?春。」 「有话要说。跟我来。」 再不快点,会长要辞职了。 我带着她,来到了学生会室。上好锁。鲇川前辈还没来。 「那个……能告诉我,会长的秘密吗?」 我刚进学生会那会儿,在学生会室留宿。当时我被会长慌张的声音吵醒了。 惠和智世关系很好。况且她和学生会有瓜葛。知道秘密也不足为奇。 「知道的吧?」 见我一脸严肃,她认真答道。 「……知道啊。不过,不能说。和小智世约好了要保守秘密。况且,爆出别人的秘密终究不好。」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惠就是这样。开朗、感情丰富、单纯。 可是,不能就此放弃。为了和会长摊牌,这秘密非知不可。 「求你了。为了阻止会长,这秘密非知不可。」 惠满脸愁苦,苦思了半晌,终究摇了摇头。 「不行呀,不能说……」 果然如此。 是她自己所为,为了保住自己的心智。 可是,不能如此下去。我鼓起勇气叫了惠。因为我决定要越过惠与之对话。为了会长,为了我,这必不可少。一直以来我都模棱两可,对其避而不谈。可是,终究是要面对的。 对惠而言,这没必要。 为了平复心情,我深呼吸。 「……抱歉。」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她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没奢求你的原谅,真的,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呀……?」 惠一脸疑惑。 「都是我的错。你没错。」 没有一开始就必要的伪装。我和荒木打交道时的伪装,纯属迫不得已。那是为了生存。 每个人,谁不想自己活得率直。倘若如此便好了。然而,每个人性格各异,注定有人不会被认同。既然不被认同,那伪装自己,争取认同好了。 「我喜欢真正的你。无需演下去了。率直就够了。」 「…………」 「没必要伪装了。」 「…………在、说什么呀。」 惠的声线没了平时的感情。 「所以说,已经够了。上九一色。」 我靠近她,解开了她的发束。她一脸茫然,全无反抗。头发倾泻下来。是熟悉的上九一色。 上九一色惠。 她在各个场合,扮演着最适合的角色。为了生存。在学生会,她为鲇川前辈创造的角色,便是惠。在不同的场合她会改不同的发型,即便不这样,也难以察觉是同一个人。她扮演角色时,整个人的气场会骤然一变。上九一色和惠,两种气场截然相反,甚至可以称之为不同的人格。 为了在教室有容身之处。她不惜伪装。这种感情,这种做法,我难以否决。 「确实,伪装自己有时是逼不得已。然而,单单如此不行。真正重要的东西,靠演戏是得不来的。」 她既非上九一色也非惠,面无表情地冷淡道。 「究竟,想说人家些什么。人家不过是想平凡地度日。为此,要给自己创造容身之处。只好投其所好地去演戏。」 「你真正的样子,说不定更受欢迎哟。」 上九一色激动道。 「怎么可能!没人接受的!春不早就知道了吗……!」 她双手遮脸。恐怕在哭。 她并非一时儿戏才做这种事。经历了多少挣扎。无法轻易地否定她。我已经做好了决心。 一切都是她主动选择的。若被一口否决,实在残忍。人各有志,放任不管也无妨。可是,我不想这样做。或许这并非正确的做法。我的话不是拯救,反倒是逼胁。 即便如此,我想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毕竟,我很珍重上九一色惠。 「那是我的错。我尊敬你。一直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其他人呢?谁还接受得了人家?」 除我之外,没有人和她熟络。 「那时候,大家只是小学生。眼光很短浅。你不过是,有点太成熟了。所以,今时不同往日。」 「骗人。」 上九一色怒目瞪着我。 「那演下去好了。在别人面前。不过,在珍惜的人面前,还是算了吧。比如鲇川前辈。」 「为什么……!只是喜欢瑞人、而已……」 声线逐渐向惠靠拢。 上九一色很恐慌。害怕别人不接受自己。倘若真正的自己被讨厌,倒也无妨。毕竟改变不了真正的自己。 因此,在最重要的人面前,扮演得更要谨慎。 「为了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这有错吗……?」 「这没错。只是,勉强自己的话就没意义了。」 「才没有……勉强。」 「有哟。」 「没有!」 上九一色冲着我喊道。 我想起了过往的事。 「小学那时,你问过我对吧。」 「……」 「问过我,开心吗。……这次换我来问。上九一色,现在开心吗?」 「那是!……那是。」 她哭丧着脸,仰头看我。马上又挪开了视线,低下了头。 「……杀死自己,哪有不痛苦的。」 上九一色惠瞪着我。 「上九一色的话,根本就不会在一起。若非惠,根本就不会被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 「可能是吧。上九一色惠的话,或许得不了鲇川前辈的喜欢。」 「那春还好意思说,在瑞人面前不要演戏……?」 上九一色惠哽咽了。 「那,到底怎么办才好!如何才会有喜欢的人,才会让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到底怎么办啊。」 「不勉强自己,努力争取不就好咯。单纯去享受恋爱的滋味。」 「不勉强的话,说不定就争取不到了……!」 像这种情况,只有一种选择。 「放弃好了。」 「什……」 她瞪大了眼睛。 「不想放弃……!」 只能放弃。强行交往下去,也不过是负担。即便上九一色惠承受得住,终究会被同样识穿。 「不要,不想放弃喜欢的人呀……」 「然而,哪怕勉强自己换来了爱情,对方喜欢的不是你。是你扮演的角色。从未在乎过你。」 我严词厉色。鲇川前辈喜欢的,是惠。而非上九一色惠。这有何意义。南柯 一梦罢了。 「这样的话……人家一辈子、不会幸福了……」 她随时要倒下似地,捶打着我的胸口。她的拳头没有力气,我只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对。你这句话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可并非如此。」 家人之外,别人都是无关紧要。这句话的前提,是给自己的职责。上九一色惠把和鲇川前辈的交往,视作一种职责。只要能履行女友的职责,便来者不拒。 与此同时,她以为将男友的职责强加给了鲇川前辈。然而并非如此。上九一色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这样的话,唯有真心相对。 「所以说……缘分是多么的宝贵。和谁交往,付出真心,时而分手,如此反复循环,……终究会遇上那位愿意接受你的人。」 真正接受自己的人,想必千载难逢。因此,缘分是如此重要、奇迹般的东西。不好好珍惜不行。 「总有一天,你——上九一色惠会遇上那个懂你的,无可替代的,唯一的人。」 「……懂我的,指的是,什么……」 「譬如,在那个人面前能毫无防备地露出真面目。吵架吵得再凶,也肯定能和好。不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 「你啊,放弃得太早了。」 上九一色默默地低着头。用手擦着眼。 「这样的话……像这样的人,只有一个。迄今为止,只有唯一的一个。……便是春。」 我被这句话震惊了。 「只有在春面前,才肯露出真面目。哪怕和春吵架,也坚信能和好。你是唯一的、宝贵的人。无可替代。」 「……是吗。不过我对你并非如此。你,对我一无所知。」 上九一色强烈地否认道。 「唯有人家才是你的知音。你心怀愧疚,为了陪在人家身边,才进学生会的对吧?」 上九一色惠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我进入学生会,是因为对她怀有愧疚。她作为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竟没察觉出来。她简直换了个人。直到有一天,她作为上九一色向我搭了话。 是我改变了她。我有责任看着她。有必要待在她身边,照顾她。 不仅如此。我在会长和鲇川前辈身上,看到了真实。如果待在这里,我肯定会有所收获。 「果然,你一点都不懂。我留在你身边,只有一个理由。」 上九一色惠寂寞地看着我。恐怕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孤零零一个人。 「我对你是朋友的喜欢。所以才待在你身边。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今后作为朋友,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上九一色惠露出了一无所有的表情,笑道。 「这样啊……果然好难哟。与人真心相对。」 「正是。」 她不是上九一色,不是惠。而是上九一色惠。尽管一直在她身边,却涌上一股强烈的怀念。 「所以,上九一色……我想去帮会长。」 「嗯嗯,知道了。……告诉你吧。」 她嫣然一笑,大方地说出了会长的秘密。 闲话 学生会的日常4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与早伊原的读书时间结束后,我去职员室还钥匙,途经走廊,我停下了脚步。学生指导室内传来了声音。我竖起了耳朵。 「最近,越来越多人违反校规。」 教导主任前川老师的声音。 「学生会松懈马虎了吧?」 「那是……」 会长的声音。 「虽说校风自由,可不守规矩成何体统。据说,你还准许了学生会内部恋爱。」 「这并没有违反校规——」 「别找借口。就因为学生会作风懒散,才带坏了学生。」 之后,训斥持续了三十分钟。 训斥一结束,我赶紧躲到楼梯。会长走出了学生指导室。见此,我迎了上去。 「哟,真巧遇见会长了。辛苦了。」 我假装偶遇,搭了话。 「春一君,还没回去呀?」 「要那个嘛。」 「辛苦了,多谢一直照看妹妹。」 会长微笑道。脸上没有一丝阴霾。 「会长没精打采的,没事吧?」 我故意试探了一下。 「是吗?没有啦。春一君才是,累了吧?气色很糟哟。」 说罢,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尾声 和会长告别后,我马上前往学生会准备室。打开门的一瞬间,正看着书的早伊原用惊异的视线看向我。不过她马上低下了头。恐怕是在掩饰自己的情感。 我一言不发,在早伊原正前方的座位上坐下。接着,我故作镇静地开了口。 「啊、对了早伊原,事情已经办妥了。已经没事了。」 「哦。」 早伊原头也不抬地回道。 「怎么了早伊原,今天特别寡言呀。」 「人家累了而已。不知道逃课给人多大精神压力么。」 「你上次才强拉着我出去逃了学。」 那是七月份的事。当时她可开心了。 对话到此结束,我取出了书。窗户吹进的风有一股青草的气味。其中裹挟着花香。以前的我肯定不会留意到。 读了十分钟,早伊原睃了我一眼。我也没把心思放在书上,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今天你几点回去?我要买东西打算早点走。」 她平日懒得关窗锁门。她先走的话自然我来做,我先走的话她则一起走,一同回去。想着她可能有事先走,我便问了她。 「哦,人家最后再走。」 「不一起走吗?」 「不。」 这是第一次。她瞟了我一眼。我明白她视线的来意。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在这里很奇怪么?」 早伊原不说话。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别做无谓挣扎了。」 「什么意思。」 「烟花大会那天,会长压根就没想去。」 「…………」 「那是你骗我的。我已经问过会长了。」 早伊原放弃了抵抗。她双肘撑到桌面上,拿书遮住了脸。遮遮掩掩地探出眼睛,盯着我。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 她很快就拿开了书。出现在眼前的,是她没好气的脸。 「前辈……在搞什么呀。」 「你没资格说我。」 走来的途中,我完全弄懂了早伊原的计策。 「你啊,干得可真不赖。」 「为什么。这不是很傻么。」 「这句话我还给你。」 她真的太傻了。 「这是人家由心而发的骂人。」 早伊原冷静不下来,向我乱发脾气道。 「姐姐没表白么?」 「有……」 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验证推理。对方做了什么,不难想象。 最初,我感觉到会长不对劲。那是由于千川烟花大会上早伊原的一句话。若没有她的一句话,我不会察觉到会长的变化,状况也不至于此。 早伊原所说的,会长临时决定不来烟花大会,那是谎言。会长一开始就没想来。她这样做,是为了在我的脑中植入疑念,好让我去留意会长。 还有她那过度的肌肤接触。知道我不再自欺欺人后,她便故意如此,好惹起我的厌恶,让我反思两人的关系。我结结实实地踩中了她的陷阱。这也是我向她提出分手的直接原因。 早伊原早就设下了各种局。 「能救姐姐的,只有春一前辈了。而且,前辈不也……」 她难得坦率地看着我。 「…………」 早伊原在撮合我和会长。为了拯救会长。我却违背了她的好意。她不满地道。 「为什么不接受姐姐。」 「……凭什么我要被你说三道四。」 接受这样的交往,如同自欺欺人。哪怕救了会长,我的真心也不在于此。 我有一个比会长更想了解的人。 「什么呀,这个。」 想着我搞坏了早伊原的心情,可瞧她的表情,没那么严重。 「会长没有我也不会有事。她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听似是脱身的借口。但我相信会长会明白我的心意。她只要直率一点,就会快乐许多。 早伊原树里。 我心中唯一的人。这并非爱情。也并非友情。 不过单纯地,她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东西,唯有在她身上,这一点很重要。 早伊原为了我和会长,舍弃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和早伊原一点都不合拍。思考方式不同,价值观不同。也没少起冲突。可是,本源是一样的。 「喂,早伊原。」 不能安于现状。 我一直在苦恼,究竟该不该说。 我一直在早伊原身上寻找真实。哪怕我的生活全是虚假,至少希望和她一起的时光是真实的。满嘴谎言也好,伪装也罢,我面对早伊原时从未瞒过内心。 我希望,你也一样。 与你一起的时光是多么宝贵。我发自真心地认为。无论经过多少年月,这段时间我永生难忘。正因为真情实感,我才会写下这些。 「还记得你的日记吗。」 「那又如何?」 早伊原的日记。上面写着五年前暑假的趣事。和名为樱田的朋友每天玩耍,小学生一般的内容。 「上面写了千川烟花大会那天的事。」 逛了各种店铺、讨论了哪家店好吃、烟花哪种颜色好看、最后一轮烟花好大、玩到了很晚,日记上面记录着这些内容。 无论你的真相有多么惨不忍睹,我也绝不放弃。自作多情也好。或许,我能就此替你画上句号。 为了证明这段时间并非毫无意义,我要走进你的内心。 「……可是,五年前,并没有发射烟花。」 「是呢。」 早伊原淡淡地回道。 「……喂,那日记……全部都是。」 全部。 暑假,约莫一个月,全部。 「你自己……捏造的吧?」 决定调查早伊原过往的那天起,我就一点点地接近她的真相。这算是一大收获和进步了。 我盯着早伊原的脸。 「……」 她只是一如既往地贴着笑脸,看向我道。 「总算发现了。」 之所以苦恼该不该说,是因为说出来后会影响我们的关系。这份平衡我们好不容易维持至今。一旦垮掉后将无法挽回。 「怎么了前辈,害怕人家会拉远距离么?真可爱呀。」 她翘起了脚,居高临下地努了努下巴。 「正是如此。全都是人家捏造的。」 「那是你……」 所憧憬的青春不是么? 「写来是为了让父母放心。小孩子也不容易呀。」 说着,她露出了微笑。 「真的吗?那不是为了让我看到你的幻想吗……?」 「才不是,人家从不弄虚作假。前辈清楚得很才对。」 早伊原露出了和我想象中如出一辙的微笑。 「人家从不伪装自己。前辈自以为是地误解别人罢了。」 「误解、是么。」 会长的事也可以归结于此。每一个人都误解了会长。哪怕在身边的我,也很难摆脱误解。 「看来前辈以为,只要褪去伪装就能看清一个人,才没这回事。人只能通过外貌、氛围、立场等看到自己想看的。」 我想否认。却说不出口。上九一色依靠着演技,顺利地走到了现在。会长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回应期待。所谓伪装,不正是因为别人不愿意看清自己么? 「哪怕不伪装,前辈一辈子都不可能看清人家。」 她如此断言道。 「尽管这么想。 日后我必定否定给你看。」 本以为她是在挑衅,可这并非她的本意。 「前辈没看清过任何人。从来没有,理解过别人对吧?」 「怎么可能。只要一起相处足够的时间,真心相待……就会有所谓的真实。我就能看清那个人。」 早伊原探出身问道。 「那举个例子,前辈看清浅田前辈了吗?」 「那当然。」 入学以来我和浅田一直在一起。他这次看出我不对劲,还通知了早伊原。我们的友谊若不是真实的,就不会做到。 「毫无疑问,浅田是我的挚友。」 「咦……」 她嘲讽地看着我。 「什么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好才对。」 「换个话题。」 一如既往的突然。 「前辈体质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嗯?」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直接的原因是,有人将钱包放进了我的抽屉,我被当成了小偷。」 那是刚入学时候的事了。辻浦帮手干的好事。 早伊原站起身,来到了我的旁边。 「前辈。是谁干的呢?」 「不知道,也没兴趣。……干嘛,现在问这个。」 现在才问。这个节骨眼上。 冷汗喷涌而出。体温骤然下降。脑袋却在发烫。一个无比龌龊的念头占据了脑海,我死也不能承认。搜肠刮肚地找理由。然而没找到。毕竟我没有调查过这件事。 「为什么人家要现在才问呢?」 早伊原的气场变得昏黑阴暗。 她知道些什么? 「话说回来。」 早伊原把手搭在我肩上,细细耳语道。 「前辈有没有怀疑过,浅田前辈为何会如此与你交好呢?」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0 早伊原树里 放学后,我在学生会准备室照料着花朵,发现仙客来的花蕾胀了。原来冬天了。望向墙上的日历。十一月中旬了。也就是说……。我掰着手指数。 入学典礼那天。 我改装花束、闯到前辈教室,已经过去了七个月。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只隔了一个月。实在太快了。 我停下抚摸着花瓣的手,看向搁在地上的学生柜。本应在走廊整齐排放的柜子,却在地上孤零零地放着,显得格格不入。那本是前辈的学生柜。由于我的恶作剧,弄得柜门开关不好使,他换了新的,旧的放到了学生会准备室。 柜子上着两把锁,俨然成了小金库。 我蹲在柜子前,数字锁拨到「9889」。卡擦一声锁开了。接着从制服前襟的口袋掏出一把小钥匙。插入挂锁,轻轻一扭就开了。抓着把手使劲往外拉,伴随着吱吱的生锈摩擦声,坚固的柜子开了。 里面放着三本b5大小的厚重笔记。封面上分别用马克笔写着「夺」、「坏」、「伪」。前辈的字迹让人过目难忘,大气磅礴之余不失精致,令人完全看入了迷。中学时他是书法部的,还赢过不少奖。 我取出了「夺」,翻开第一页。 『入学典礼结束之后,我回到了教室。说起来我们二年级为什么也要出席入学典礼?这是藤崎高中的一贯传统。为了表达对新生的祝福,高年生必须出席。』 字迹秀丽。写字时的前辈如诗如画。他长着一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见他握笔灵动的样子,捏玩他手指的冲动油然而生。 初次看到笔记内容,是在一个月前。姐姐的辞职风波过后约一周。十月九日。 开数字锁并非难事。每隔一周他会改一次密码,而我没有加入社团,时间充裕,无非多试几次罢了。难的是挂锁。开柜的时间因此拖延了数个月。这挂锁并非天台那种便宜货,倚仗运气是开不了的。我趁前辈不注意搜过了钱包和口袋,也没找到钥匙。 最终,我只能买同一型号的挂锁,以求钥匙。市面上的挂锁分好几种型号。当然不会标明,只能往钥匙孔里仔细看,哪个构造相似选哪个。即便如此也很难匹配成功,我花光了零花钱,试了十二回才买中了。 费尽心机才得手的三本笔记本,果然不简单。 全是春一前辈的日记。记录着与我邂逅起的日日夜夜。透过这个,可以一窥前辈的内心。 譬如。 「夺」的第十三页。 『我还在怀疑她的容貌。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容貌……宛如人工雕刻出来般精致。我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在找寻她脸上的瑕疵。』 同样的第十五页。 『我站在她面前。 ——。 一瞬间,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感觉脸上开始冒热气。我急忙撇开视线,低头看向花束借此分散注意力。』 这是前辈初次知道我是早伊原树里。入学典礼上我作为新生代表发言。通过日记,前辈多么欣赏我的姿容一目了然。不过嘛,暴露本性后,他对我失望透顶。 还有其他的发现。 「伪」的第一章!烟花大会的事件。我居然没发现真相。第一次读到时,我不自觉咬紧了牙关,下颚都隐隐作痛。后悔自己没盯紧前辈。我怎么这么粗心呀。 以前看前辈的神情举动,不难辨别说谎,最近却不灵了。他瞒人的功力越发厉害。想起烟花大会的事,我手心狂冒冷汗,深呼吸才稳住了情绪。 如今,分析日记才是当务之急。 疑点主要有三个。 第一点。日记写成了小说体。 写日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立了章节。前辈这么想写小说么?他读的确实不少……。不过,和这小说体的日记不同,他读的类型尽是青春阳光。莫非他喜欢推理小说?说不定真如此。日记的行文完全遵照推理小说。很是易读。「夺」的最后一章,甚至出现了他人的视角。写日记倒不须太讲究。兴许他想成为推理作家,如今是在练手。不懂的地方太多,很难推理出个结果。 紧随着是第二个疑点。「夺」、「坏」、以及「伪」,皆用了叙述性诡计。 很像他的作风,可着实过火了。为何连用三次。叙述性诡计不过是耍花招。他真要写来练手,不可能不清楚推理小说的戒律。抑或说他不过写着玩玩?那他为何故意避重就轻,误导读者呢?日记的本意是为了回味。「伪」的第三百二十九页。『无论经过多少年月,这段时间我永生难忘。正因为真情实感,我才会写下这些』,这一段,前辈的回味之意跃然纸上。叙述性诡计则会混淆事实,削弱日记的真实性。他究竟有何用意?搞不懂。 最后,第三个疑点。日记上的内容经过了筛选。 我取出「伪」,随意翻着,手停在了最后的文字。 『早伊原的气场变得昏黑阴暗。 她知道些什么? 「话说回来。」 早伊原把手搭在我肩上,细细耳语道。 「前辈有没有怀疑过,浅田前辈为何会如此与你交好呢?」』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开锁成功是在十月九日,当时到第四章。十月十三日添了第五章,之后便搁笔了。 约莫一个月前停了笔。一个月没再添过。难不成他认为没事可写? 前辈照旧来学生会准备室,我们却不再是伪装情侣的关系。对此我秘而不宣,前辈倒好,四处去宣扬。害得我又被男生缠上了。由此引发的跟踪狂事件,被我俩协力解决了。这事大可写进日记,谜题明明够格……。个人还蛮喜欢的。 话说,筛掉的内容可太多了。一起弄清藤崎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我和前辈生日的事,前辈修学旅行时碰上的事故,两人逃学出校,这些通通都没记载。全都是我开心的趣事,前辈不这样认为么?不应该呀。前辈明明也乐在其中。 筛选的标准究竟怎样? 其余零碎的也不少,以上只是日记的主要疑点。搞不懂。老实说我一头雾水。 日记中究竟有何用意?太难解了。不过值得深究下去。前辈的真正用意必定隐藏于此。 忽然,走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肯定是春一前辈。我忙将三本日记物归原位,重新上锁。坐回原位,翻开推理小说。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从门前走过了。不是前辈啊。前面是物理实验室和音乐室。猜想着有人来办事。正欲开门去瞧,突然,门哐啷一声开了。 春一前辈一如往常的疲态。他的一双吊眼,正向我掷来鄙夷的目光。方才经过的脚步声,正好掩护了前辈。此时的我,正形迹可疑地伫立在门前。 「劳烦迎驾了。下去吧。」 前辈摆了摆手。 「人家没穿女仆服喔?下次再玩主仆过家家吧。」 前辈似乎回忆起了我学祭时的女仆装,他羞涩地挪开视线,淡淡道。 「主人解雇,女仆跪地磕头求饶。这戏码好期待喔。」 「可以呀,前辈和女仆装很相称哩?」 我想抢先让角,前辈骂了句「胡说八道」,斜瞟着我道。 「你学祭时的女仆装多可爱呀。女仆还是得你来。……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前辈挠着后脑勺,嘴上却毫无感情,他坐到了座位上。他掏出手机摆弄起来。我坐回了原位。今天的拌嘴到此为止。我拿起书掩护,悄悄地观察前辈。着重看他手指划动。 我们不再伪装情侣,前辈为何仍坚持来学生会准备室。 那是为了查出我的过往。 前辈的眼中偶尔掠过一丝锐光。他在观察、分析我。他想闯入我的内心。 不少人尝试过。母亲、姐姐、朋友、追求我的男性。然而,没人能敲开我的心扉。当然了。为的就是这样。 绝不能被人再次触碰到我的本质。对此我也不乏自信。 ——可是,矢斗春一。 前辈并非等闲之辈。他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底下的城府隐约可见。说不定他能穿过层层阻碍,在我的本质上落下指印。直觉如此告诉了我。 论搜集情报、操控人心,我远胜过他。在推理层面上,这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根本不可能输。但要切忌轻敌。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烟花大会一事我会被他超越,就是这缘由。 春一前辈变得越发「利落」。他逐渐摆脱犹豫,全身心地做事。因此我才偶尔会输。 「坏」的尾声。 『推理,即是察觉。即是认真观察他人,想像,看准其动向。也就是说,能体会他人的感情。 推理力,说到底,就是关怀力。 一直如此认真地体谅他人的早伊原,大概,与我现在对她的印象大相径庭。』 读到这一段时,我倏地脸色煞白。 不得不承认。 我害怕了。 于是我将自己的过往封得更加严实。为此,必须弄清前辈的想法。知道他要在哪儿下手,我才能先下手为强。看似杞人忧天。可面对前辈,不能有丝毫松懈。 日记派上用场了。解开日记的谜题,我就能明白前辈的真正用意。不容半点疑惑。前辈的一切谜题,我全要解开得一干二净。 我的真身绝不能暴露。 万一——,被前辈看到我的本质,到时候,我将一辈子与他不再相见。让父母去转学。两人从此步上截然不同的人生,不再听到对方的名字。 前辈收起手机,从包里取出小说。此时,我们恰好对上了眼。我故意挤出微笑,前辈见此嗤笑一声,低头看书去了。 我在心中发誓。 为了和春一前辈在一起,我将使出浑身解数,瞒住自己的过往。 1 矢斗春一 和森聊完几句,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浅田在邻桌听着音乐。见我回来,他摘下一只耳机道。 「哎呀,真的太炫酷了。」 「你还在听啊?」 「前奏的钢琴曲神了。」 浅田最近老这样。他组建了@home乐队,自己担任吉他手,有些歌担当主唱。所以他尤其偏好吉他类的音乐。至少在我眼里如此。最近他却沉迷于钢琴前奏。 「哎——,乐队添个钢琴手得多好呀。知道有谁会弹钢琴吗?」 「会长。」 「上届会长叶月前辈是么。不过很不好意思耶。毕竟,乐队里都是二年级生。」 话音未落,浅田嘟囔「哎呀,这段不错」,身体跟着旋律微微摇摆。见我盯着。 「来,你也听听。」 浅田爽朗地笑着,将一只耳机递了过来。我摆了摆左手,拒绝道。 「我不用,去找筱丸前辈吧。」 「别嫉妒啦。下次三个人一起吃午饭呀!」 他一把抱住我的肩膀,紧紧地偎了过来。 我该如何是好呢。想起平日高傲的筱丸前辈,竟羞红脸黏着浅田,我便心生愧疚。 「没嫉妒。我是叫你对筱丸前辈好一点。」 浅田平日待人平等,有了女朋友后,仍不落下与其他女生的来往。尽管浅田没那个意思,对方却不一定。被他那爽朗的笑容搭话,多少女孩子成了自作多情的受害者。筱丸前辈有多焦躁,一旁的我全看在眼里。她又是个感情迟钝的人,很担心有一天她会一股脑地爆发。 「胡说什么。我和杏子好着哩。」 我略回了句「是么」。 这才像他。交往之后就和其他女生避嫌,我不愿见到他如此区别对待。 蓦地。 看着如此完人的浅田,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前辈有没有怀疑过,浅田前辈为何会如此与你交好呢?』 肯定有啊。浅田对谁都平等。却对我格外的好。实际上,这于他没有丝毫好处。我们的社团不同,兴趣爱好不同。他和乐队成员一起时,明显更加快乐。 为何,他会对我这么好呢? 其中必定有更深一层的理由。难不成,他——心中有愧。他或许与我的「体质」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 我压下心头不断涌现的感情。 不对。 浅田说过了。他和我是挚友。他欣赏我暗地里为大家付出。 所以我才相信浅田。我不该有疑心。 我没有追查过浅田。哪怕动一丝念头,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如今我该做的,另有其事。 我拎起包准备离开。见浅田还没收拾。 「我说,浅田,这么悠闲好么。不用去练习吗?」 约一个月后,即十二月二十三日的毕业典礼后,@home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演唱会。那是@home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我对乐队一窍不通,不过以往演唱会的前一个月,他们都会加紧练习。 「今天社团休息。我一个人排练。」 对喔,想起来,周三是音乐类社团的公休日。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应了一声好,向我挥手告别。 我一拉开学生会准备室的门,却见早伊原一反常态地站在门前迎驾。我故意压低了脚步声,想出其不意看她的洋相,却扑了个空。看上去她早有准备了。 「劳烦迎驾了。下去吧。」 自然而然地开始斗嘴。我一面反射性地回话,一面思考。 想查出早伊原的过往,寻常方法是走不通的。 私立桐丘中学·高等学校。早伊原的中学时代在桐丘中学度过。 我联络了升到桐丘高中的旧友,认识了四位从桐丘中学直升上去的一年级生。我还见了面。顺风顺水。早伊原如此鹤立鸡群的人,从四位老同学的口中必定能问出个究竟。 ——想是这么想。 然而,四人异口同声地道。 早伊原树里?那人很普通呀。挺受男生喜爱的。也就仅此而已。她成绩不错,体育一般,有教养,性格开朗且平易待人。 这些不过是早伊原的表面功夫。 我不死心。央求着给我介绍早伊原的亲密旧友。于是我又认识了两人。早伊原经常三人一起行动。这便是其中两位。 彩华初。四方木嘉子。 这两人在中学时代和早伊原走得最近。想必知晓她的底细。 我赶紧早上发了信息。现在放学了,是时候回信了吧。 和早伊原打完招呼,我坐到座位,打开了手机。信息显示已读,没一会儿回信来了。华彩初和四方木嘉子几乎同时来信。想必这两人如今也是好友,讨论过一番后才回信。 「…………」 彩华初的是「她看起来完美,画画却很糟糕」。四方木嘉子的则是「总之很受男生欢迎。天生丽质又好相处」,开始了长篇大论。 一无是处的情报。也对,面对一个陌生人,怎么好意思透露别人的过往呢。 我得再加把劲。 四方木嘉子看上去口风不严,我便再给她发信息。 『有没有她中学时的趣闻轶事?隐私的最好不过。我不会写出去,单纯为了了解。』 我自称为新闻部成员。计划采访学校里的名人。谎称在提前做功课。 回信了。 『嗯~。没有耶。在学校的关系好不假,可树里不常跟我们去玩。没见过她私底下的一面。话说,莫非你是男朋友?』 这反问让我无语……。 『是么。那打扰了。想起什么了的话希望可以联络我。还有,我不是男朋友。』 我当即回复。 『这样啊?树里提过,如果最近有新闻部成员来找,那人就是男朋友。』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 即是说,早伊原已经提前预料到我会找上她们。想从她们口中打听消息已经不可能了。 总之我和她们约好了见面。对面以为我是早伊原的男朋友,爽快地允诺了。想必很难打听到有用的线索。 该如何是好。快无计可施了吧?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在包里翻找小说。 还不能放弃。 『人只能通过外貌、氛围、立场等看到自己想看的。』 这是早伊原的原话。 从西宫、佐古田开始,筱丸前辈、会长、上九一色、智世,还有——浅田。我成长了。逐渐能看清人的本质。如此地,我必定也能看清早伊原。 我一定要揭开早伊原的过往。然后,看清她的真相。 为何,她会把真正的青春视作狗屎。 为何,她会如此表里不一。 还有,为何,她会爱好谜题。 我一直被早伊原所骗。一直看错了她的人格。这偏差酿成了大祸。眼中景色相同,我们却无法共鸣。里头只有干瘪的谎言,与无意义的日常。 只为消磨的虚假光阴,没有一丁点价值。 多么希望与早伊原一起的日子变为真实。哪怕自己披着谎言维生,哪怕与人的关系建立在虚假上,即便如此,与早伊原的关系至少希望是真实的。若非如此,和她在一起就没有任何意义。 早伊原对自己的过往封得比我想象中严实。完美掩藏也只是时间问题。恐怕再过几周,就再也查不出她的过往。我在和时间赛跑。 如果我输了,她的过往石沉大海,我就干脆在她面前消失。为免留恋,我和她将永远不再相见。如此彻底地拉开距离。如果再见到早伊原,我必定会心生留恋。 我取出文库书,刚翻开,忽然和早伊原对上了眼。她一如既往地露出了假笑。好啦知道你可爱,我在心中嘟囔着,低下头看书去。 当然,我从未想过在早伊原面前消失。 为了和她在一起,无论作出多大牺牲,我也要揭开她的过去。 首先第一步。 「喂,早伊原。有件事想拜托你。」 第一章 她的真相 1 「有事拜托是么。」 早伊原从书上抬起了头。她诧异地眯眼,忽笑道。 「哪怕不说,人家也会和前辈做朋友的。来,擦擦眼泪。」 我接过手帕,挤不出眼泪,正要去擦鞋底,早伊原急忙道。 「前辈等下。如此兴奋地拿美少女的手帕擦鞋底,太变态了吧?人家都受不了呀。」 「我才受不了你。」 「那我们是同好了。」 「嗯。请多指教。」 胡扯一番后,我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 「这个。」 粉红色,普普通通的信封。 「情书吗?」 「看上去没错。」 「那还不快转交给浅田前辈。」 「不能是我收到的么。」 「理论上不可能。」 理论?客观事实? 「……也罢,确实不是我的。信封不好拆开,却想知道内容。就来拜托你了。」 早伊原沉吟着「不拆开」。 「意思是,让人家去推理?」 早伊原的眼神霎时锐利。我一颔首,她便从我手中夺过信封,仔细翻看着。 「上面没写名字哩。」 接着,她靠近窗户,将信封正对着太阳。 「里面有张小纸。好像是便利贴。」 「嗯。大小也差不多。」 我早已同样地检查过了。 「上面的字……看不清。总之写了什么。」 便利贴上写了一行字。早伊原也无法看清。她一屁股坐到桌上,弯着腰,死死盯着信封。 「话说前辈。」 她猛地扭头看我。耳后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这一幕仿佛置身于恐怖片。 「拿到信的经过,您故意不讲的么?」 清澈动听的声音,却不怀好意。 她从不乖乖听我的话。时刻警惕着我有无居心。 「不。我正等着你问哩。」 「那请说吧。」 我回了声「行」,开始回想方才的事。 *** 放学后,我顾着把桌柜的教科书塞入书包,教室的喧闹无意中闯入耳中。「这一年快过了耶—」,有人如此嚷道。另一人笑道「都十一月了嘛」。十一月、都十一月了,我在心里默念着,往脖子一圈圈地缠上姐姐送的长围巾。据当事人所言「越长代表越爱你喔」,可着实太长了,我便弃之衣柜深处。念在保暖一流,冬天我又将其翻了出来。 「春一君。」 我收拾妥当,愣了会儿神,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回头看去,原来是森。她冲我微笑着扬了扬手。她单手拎着包,看来准备回去了。 「有事吗?」 「嗯。比起这个,春一君愁眉苦脸的。又在想难题了—?」 她凑近来瞧我的脸色。涌起一股尴尬羞涩,我不自觉挪开了视线。森见状,噗嗤一声,捉弄似地笑了。 「我在想,森变了。」 「咦?嗯,兴许吧。」 森兔沙是二年级中唯一和我同样初中的人。不少人本能通过推荐升上藤崎高中,在我的插手下,只剩下了两个人。这一初中的黑历史,与森有着莫大渊源。 那时的森如此怯生,以至不敢和我直视。她向我坦白罪状的那天起,如同脱胎换骨,变得十分开朗。 「所以,在想什么呢?」 「都说了,在想你变了。」 森不满地嘟尖嘴唇。 「春一君老是遮遮掩掩。感觉被你疏远了。」 说得真够直接。这种情形下,一般人为表亲近,不得已会袒露实言。然而,这不过是普通人的想法。我往日和早伊原舌枪唇战过无数次,早已练就了颠倒是非的本领。迟到也罢,不写作业也罢,上课睡觉也罢,总能辩得对方哑口无言。让你见识一下顶级扯谎家的实力。 「听好了,森——」 「再隐瞒下去,人家就叫姐姐咯。」 「…………」 森用视线催促着,我唯好乖乖道出实言。 「哎呀……说来羞耻,我在怀疑自己的眼力。」 「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我有时会困惑。譬如,智世她。」 教室的前门旁,智世和上九一色并排站着。两人都拎着包,一副准备回去的样子。智世露出亲切的笑脸,道。 「小四季,明天一起去卡拉ok吗?」 面对两人站着的是,御影四季。 「我、不太会、唱歌。」 她蜷缩着背,呢喃道。 一个词形容御影的话,便是阴沉。她刘海很长,盖过了一只眼,在刘海的遮掩下偷瞄对方。学习和运动都一般,显然和我一样,同属金字塔的底层。却并非如此。御影是智世小团体的一员。吃午饭时,她坐在智世小团体的边缘。不管怎么说,她在金字塔的上层。 「亏御影是合唱部耶——」 惠压低喉咙说道。 「我不擅长、在别人面前唱歌。」 「那还加入合唱部——」 机会难得,一起去嘛。惠缠着不放地说道。话里话外,暗示着「拒绝智世可没好果子吃哟?」 「那、那个,我、明天的社团要忙到很晚。对不起。」 御影缩紧了身子,泫然若泣。见状,惠慌忙道。 「抱歉。我不是有心刁难你。」 「那不勉强了。有机会给我们听听你的演奏吧。」 智世泰然自若地帮腔道。 「嗯、嗯。谢谢。」 就这样,智世和惠离开了教室。 森看完后,转回了视线。 「……真厉害,这种情况还不忘面带微笑,不愧是智世。所以她怎么了?」 「说话时,她嘴角抽动了。拎包的手也攥紧了。想必她相当不满。」 「咦,是么?」 智世果然很厉害。在班上呼风唤雨。大家都小心翼翼,盯着她的脸色度日。我搅和了她的表白,已经被她深恶痛绝。从细节能看出一二。比方说今天。清扫教室时,唯独我的桌子没被搬到后面。明明隔壁浅田的也有搬。 森嘟囔了句「她是有点可怕啦。」 我看清她的本质了吗。 「智世的性格为何如此,平日想些什么,我在困惑,自己是否有眼力看穿。」 「嗯、嗯……」 森抵着下颚陷入了沉思。她似乎没听懂,我打算再举一例。 「那个,比方说。」 我自下四顾。瞥见了教室后面,西宫正锁着佐古田的脖子。 「佐古田和西宫。」 「哎,西宫君好可怜呀。」 「……不对,西宫的表情并非痛苦。在众人眼里,佐古田对他恶语相向、粗野蛮横,这却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 他们不过在嬉戏打闹。两人手上还握着掌机。 这俩是作弊案的同谋。我曾误会西宫被佐古田欺凌,推理也出了错。在早伊原树里的指点下,我才认清了两人是平等的朋友。这一事实,以及早伊原的指点,皆出乎我意料。 「是么?」 森狐疑地看着我。 「是啊。不知道大家看清了没有。」 「嗯……」 森依然蹙着眉头。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哎,正因为气氛会尴尬,我才不愿说出来的呀……。总之,先转移话题吧。 「所以,找我啥事?」 「对了对了。」 她这才反应 过来,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粉红色,典型的情书。 「这个……、……哎呀!不对!不是这样子的。」 森一下涨红了脸,在胸前摇着小手。 「不是我要给春一君的!地上捡到了而已。」 森气喘吁吁地重复着「真的,真的呀」。对上早伊原我能应答如流,如今却不知如何作答。见我沉默不语,森的脸愈发绯红。我看不下去,勉强开了口。 「在哪儿捡的?」 「……扫、扫地的时候,在地上捡到的。」 她红着脸娓娓道来。 清扫教室其实是麻烦活,没多少人乐意。首先,得将课桌全部搬到后面,扫完前面再搬回原位。搬课桌是重活。因此人员安排上,需要四男二女。 森在搬回课桌时,捡到了这封信。 「信掉在后面靠窗的位置。我在搬回春一君的课桌时发现的。恐怕搬着搬着,不知从谁的桌柜里掉出来了……总之,得物归原主。」 取书时不小心会带出信,物主不会贸贸然将情书放在桌柜。表白的人可能会将情书放入对方的桌柜。那便是从对方的桌柜掉落的。信尚未拆封,情书还没被看过。对方恐怕还未察觉。不然不会将信弃之不理。 「原来如此。的确可能掉出来了。应该在最靠窗的那一列。」 「嗯……信掉在最靠窗的一列和第二列之间。指不定是第二列的。」 「原来如此。……看来找出物主不容易哩。」 「没错。于是就来拜托春一君了。」 本以为有写名字,却发现没有。透过光一看,只见里面有张小纸片。看不清上面的字。 「大概,是给浅田的吧?」 靠窗的两列之内,最有可能收到情书的当属浅田。 「哪能马虎。对写信人多失礼呀!」 也对。 「擅自拆开也不好哩?」 指不定里头有线索。 「这、这对写信人多失礼呀!」 当然也对。 「那怎么办……」 森顿时消沉。身为男人岂能坐视不理。况且我想借此良机。有了这作挡箭牌,她想必不会起疑心。 「这封信稍微借我一下好么?」 「行,借来干嘛?」 「这个嘛——」 就这样我借走了信,和浅田交谈几句后,动身前往学生会准备室。 2 我向她解释了信的由来。 「原来如此。这么回事啊。」 早伊原颔首,挪开了怀疑的视线。 「如何?听完我的话有头绪了吧。」 「不,全是废话。」 犯不着说得这么狠吧。 早伊原突然打开了窗户。此时,钢琴声和烤鱿鱼的香味飘入房间。 「……科学部又在烤鱿鱼了。」 「那帮人为了吃才解剖的。」 「好啦,知道科学部在忙啥了,可以关窗了么,冷死了。」 「不开窗怎么看外面呀。」 「又没啥好看的。」 这里的窗户,只能见到教师停车场。闲时没学生经过。就一教学楼背面。 「看了开心么?」 「不是开心的问题,犯人要来了。」 「犯人?」 「写信人啦。」 「怎么回事?」 我不解问道,早伊原淡然答道。 「很简单的推理。这信十有八九是情书。写情书是为了吐露心肠,里面的纸却并非如此。」 里面不过一张便利贴。 「即是说,传达的信息只有一行字。情书竟只有一行字,必定是要约人出来。约出来表白。表白的选地最好偏僻。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在教学楼背面。因此守在这里,写信人自会自投罗网。」 「原来如此。可是不一定今天表白吧?明天也可能。」 早伊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无言以对。我闭着嘴,她才开了口。 「……收信人想必是浅田前辈对吧?今天是他的社团休息日,挑这天最正常不过了。」 断不会隔一周。最有可能的便是今天。 她的推理滴水不漏,按理的确是今天。 「所以暂作歇息。我们边等边玩成语接龙吧。来咯。成语接龙。」 「龙幡虎纛。」 我草草结束了游戏,扭头看书去。 她一个劲地逗我讲话,见我不搭理,才渐渐安静下来,十分钟后趴在窗台上睡去了。如此美景。两旁的花朵,更烘托出了她的楚楚可怜。听到她鼻息安稳,我合上书,来到她身旁。轻轻掀开眼皮。眼球不动。她已经熟睡了。 她的肩膀缓缓地上下起伏,睡得正酣。正想掏出手机拍照,蓦然发现她的一缕发丝粘在脸上。尽善尽美。我轻拨开发丝,挪到了她耳后。顺便抚摸了她的头。柔顺的发质。见早伊原的第一眼,我惊叹于她的美貌。美得仿佛经过了精雕细琢。如此美颜却带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除了这头秀发。这份光泽是如此鲜活。她要不留个长发吧。肯定很好看。早伊原平日不讲究穿衣打扮。她肯定嫌麻烦才留短发。 我玩弄了一会儿头发,仍不见她醒来。如此毫无防备难得一见。想必她也累坏了。手从头移到了脸。我戳了她的脸蛋,却一下被冰到了。窗边果然很冷。肯定要着凉。我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户。不得已,我给她围上了自己的围巾。 我对她的最初印象是「自私且爱好谜题的腹黑后辈」。这印象至今未变,可是,我看错了。这并非早伊原的本质。该思考的是,为何早伊原会变成这样——,或者说要演成这样。 早伊原曾说过。 学习、人际交往,这些都不过是玩腻之物,不能给自己带来丝毫烦恼。唯有谜题才有深究的价值。 嗯。的确像她的作风。 可是,这是谎言。 倘若她只将解谜视为消遣娱乐。 当时面对纠结于正义的我,她就不会一语道破「分不清是非对错才至于寻求认同」。 作为谜题的提供者兼帮手,她不可能将我拱手让给姐姐。这自相矛盾。 她必定有所隐瞒。 佐古田和西宫的作弊案。最早察觉到不对劲,源自于此事。他们如何隔空作弊,若只着眼于谜题,她绝不可能发现两人实际是好友。当然,我当时的推理有漏洞,加上目击到他们关系匪浅,洞悉真相也不足为奇…… 推理可大致分为两类。状况推理与动机推理。状况推理是从证据入手,动机推理则是从犯人的心理入手。 作弊案的真相。她看穿两人的真实关系,凭的是哪种推理呢? 我从中得出一个推论。 早伊原她,在谜题中寻求着什么。或许这会解开她为何着迷谜题。 「嗯……」 早伊原缓缓醒来,眨了眨眼。似乎睡迷糊了,她又趴下缓了半刻,扭头怔怔地看着我。 「谁来了?」 「还没人来。」 「见到人家的可爱睡姿,心神不宁啦?」 「方才在画鬼脸,怕你醒来才心神不宁。」 「咦。」 早伊原连忙凑近窗户瞧。当然我是骗她的。结果被她狠狠跺了一脚。疼死了。 「家暴。」 「前辈和人家不算家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强词夺理。」 「谜题太小儿科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都怪前辈的谜题太简单,人家现在可生气了。」 「哦,好吧。」 早伊原又睡去了, 她把围巾多余的一角垫在手上,侧头趴下一动不动。说好的生气哩。 谜题太简单。早伊原如此地说,然而。 之后过了一个多小时,谁也没出现。 3 「谁也没来?」 早伊原醒来,听了我的话后,投来怀疑的目光。 「即是说,有人来了,前辈却有心隐瞒对吧?」 「乱说什么。我怎会狠心骗你哩。迄今我有骗过你不成?」 早伊原掰起了手指,掰完右手换左手,结果双手都成了拳头。接着她还念念叨叨了一会儿。 「粗略一算,有二十次吧。」 「你次次都不中计,那不算。」 「强词夺理呀。」 「强词夺理也算理。」 「狡辩呀。」 「狡辩也算辩。」 「才不算哩。」 我一边看书一边随口敷衍。终于我合上书,认真和她说道。 「什么嘛。你推理错了呗?」 「人家的推理若出错,必定是前辈给的信息有误。前辈撒谎了吧?」 「你这口吻,是要把环境污染和战争也赖到我头上。我没撒谎。」 早伊原打算怪罪于我。我可没责任。 「……那没办法了。」 早伊原说罢,拿起桌上的信封。下一秒就沿边撕开,取出了信。她在干嘛啊。 「喂,早伊原。」 她满脸笑意,洋溢着得意洋洋的喜悦。 「人家是撕开,不算拆开哟。」 「那还不一样!」 早伊原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着看信。难为我大动肝火了。 「瞧瞧。人家可没错哟。」 早伊原把纸给我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给浅田翔君。今天放学后,请来教学楼背面。不见不散。』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正如早伊原的推断。 推理对了,现实却错了。谜题反倒扑朔迷离。 早伊原仔细盯着信封。 「没有拆开过的痕迹。」 姑且,我试着问了。 「信还没来得及交出去,放在了桌柜里。这有可能吗?」 「前辈的教室不是要给理科生上课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才不会神经大条到放桌柜哩。」 今天最后一节,理科生在二年三班上课。合情合理的推理。 不过,合情合理并非关键。关键是事实如何。而她的推理并非事实。事实如此。 早伊原用食指抵着下巴,好似在沉思。她摆出这姿势,多半不在思考。不过在装作思考。睃了我几眼。她在观察我。半晌,早伊原提议道。 「去散散步如何。」 说是散步,不过是出去走走。我们在教学楼背面转了几圈。钢琴声依旧不停歇,物理实验室的烤鱿鱼味却已经没了。 「信的内容人家猜得没错。有人想把浅田前辈叫来这里。那人却不现身。前辈认为是为何呢?」 我嘟囔了句「谁知呢」。 「问我为何,我也没头绪呀。」 「是哩。哪怕信真给到了,浅田前辈终究会被放鸽子。无事发生。」 可是。 「我们且专注事实。犯人想把浅田前辈叫来这里。本人却不现身。这样做必有目的。……或许,把浅田前辈叫来这里,则已经达成目的了。」 「啥目的嘛。来了又怎样?我们也来了呀,根本没啥事嘛。」 「不,我们归我们。对于浅田前辈并非如此。我们漫不经心走漏了眼的东西,他能读懂察觉才对。」 漫不经心走漏了眼的东西。 「尽管习以为常了,细细考量便会察觉不妥。」 早伊原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曲里拐弯地卖关子。 「……你倒是直说呀。」 早伊原叹了句拿你没办法,竖起了食指。 「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三。」 「即是音乐类社团的公休日。」 没错。浅田所在的轻音部休息了。往日响彻校园的管弦乐声也没有了。 我们能听到的,唯有。 「这钢琴声不觉得很奇怪么。」 「……」 「据说,浅田前辈最近不是在找钢琴手么。为了最后一场公演。」 「你可真了解。」 早伊原勾起了一抹坏笑。 「对浅田前辈,人家可知得不少哟。」 她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她比我更懂浅田。浅田以前犯过什么也不在话下。我胸口一阵刺痛。不行,如今不能分神。被她戳中浅田这个点,我差点动摇崩溃。心里强念着,才堪堪稳住了阵脚。 「……于是呢?」 「浅田前辈要找钢琴手。一来这里不就如他所愿了么。」 早伊原走近音乐室的窗户。音乐室在走廊尽头。窗户关着,但没上锁,她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往里瞧去。我也在身后偷看。里面是弹着钢琴的御影四季。一改先前的怯弱,她正色凛然地舞动着手指。 「每周三,御影前辈都在音乐室练习钢琴。同班的前辈不可能不知吧?」 「嗯。」 放学后,学生会没事我就立即赶来这里。撞见过几次她走入音乐室。随后响起钢琴声,我便知晓是她在弹。今日来时,也是她走在前头。 御影虽是合唱部,却不擅唱歌。她只负责弹琴伴奏。 「总而言之。听闻浅田前辈最近在找钢琴手,御影前辈跃跃欲试。或许还掺杂着爱意。可惜浅田前辈已经有女朋友了,御影前辈碍于自卑而不敢开口。必须让浅田前辈做主动。于是,趁着这天练习钢琴,她故意把浅田前辈叫来这里。打着表白的幌子。」 说罢,早伊原掩上了窗。对我斩钉截铁道。 「犯人就是御影前辈。」 果然,合情合理的推理。 听了她的推理,谁能不点头信服。从状况上看,御影是犯人已经板上钉钉。 「……这样啊。」 她得意地讲完了推理,歪头看我。好似在嘲弄。 此时,我想起了初次见她的时候。她是新生代表,我给她递了花。她事先在花束上动了手脚,一摇变成了红玫瑰。为何如此,她逼迫我去解密,我却没有乖乖就范。若问为何,因为我察觉到了她在试探我。 透过谜题,我识破了她的动机。 「怎么了,前辈。脸色不好哟。」 早伊原的脸上浮起了愉悦,眯着眼看我。见她这神情,我明白了。她也识破了。 「嘿,前辈。有这么惊讶么?人家故意说出了假推理。」 我猛地心跳加速。 「假推理?刚才的是假推理?为什么要——」 「前辈太不会撒谎了。一被说中就慌不择言。」 不行,要冷静。 「别白费功夫了。以为人家会乖乖就范么?今天的前辈太古怪了。不存点戒心不行。」 「我和往常一样啊。哪来古怪。」 「多得去了。来求助却不主动说明经过。对自己的看法避而不谈。未卜先知一般,未等到犯人就关了窗。而且,刻意对我有所隐瞒。」 铿锵有力。她果然一直在暗中观察。 「我是没来得及说明。不谈看法是没劲,关窗是怕冷,才没有瞒你。」 早伊原断然回道「不对」,盖过了我的话。 「不说明经过,是想看我能否单凭信封找出犯人。不谈看法,是为免干扰我的推理,关窗是因为知 晓结果。前辈还隐瞒了值日生的名字。最为不对劲的是,这种程度的谜题,竟然难倒了前辈。前辈还未蠢至如此。居然还敢拿来问我。」 「…………」 否认不难。可没有意义了。早伊原心中已有了定夺。 谁是值日生。这是最为重要的线索。 「前辈有意误导人家。按已知线索,犯人明摆着就是御影前辈。」 我唯有乖乖闭嘴。不管说什么都是自掘坟墓。 「……前辈在研究人家的推理习惯?想知道在隐瞒之下,人家能推理到何种地步,对吧?」 早伊原打从心底里露出了微笑。她毫无畏惧,对我狂轰猛炸。 「为了查出人家的过往,前辈可算费尽心思找突破口了。可惜了。人家的推理天衣无缝哟。」 不知不觉之间,我被她逼到了墙边,她凑近我的脸瞪着。旁人看来,我好似在被恶霸勒索。 「满意了吧,前辈?人家陪你演了这么久,还不好好感谢。」 恐怕,我说没人来时就露了馅。因此,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撕开信封。 我不服输地反瞪回去。 「……那你知道真正的犯人了么?」 她略一诧异,当即大声笑道。 「看得出误导还看不出小算盘?人家已经看穿前辈了,知道真凶那还用说。」 「那你说说看。」 见我自信昂然,她的笑容霎时淡了几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前辈是哪来的自信,倒好。人家讲讲,权当解闷了。」 早伊原有条不紊地陈述,仿佛在讲解加减乘除般轻松。 「犯人并非御影前辈。」 「为什么?」 「这可是放了浅田前辈的鸽子哟?叫出来却爽约。按御影前辈的性格,简直难以置信。」 我暗自感叹。 看性格是么。 「御影前辈缺乏自信。所以对浅田前辈提不出口。若被拒绝,自己必定大受打击。她在班上唯唯诺诺,绝不会做过分出格的事。瞧瞧与我利坂前辈的来往便可见一斑。对她而言,浅田前辈的地位高不可攀。对这种大人物哪能随便爽约哩。」 「那可是匿名呀?又不知道是谁。」 「匿名与否不打紧。她纯属自卑,而非介怀流言蜚语。像她这种人,哪怕在网上也不敢说别人坏话。」 早伊原比我低一个年级。没见过她们来往,性格也合不来。她却对御影了解得入木三分。 总算有眉目了,她凭的是动机推理。 「可是,她终究有爱慕之心。哪怕平时诉诸理性,难免有失控之时。才酿出了如今一出。」 「你是说,写信人果然是御影咯?」 「不,不对。」 真正的犯人是。 「我利坂前辈。」 我利坂智世。是她将信放入浅田的桌柜,约他放学后出来。 智世和御影看上去交情浅薄。毋宁说,御影闪闪躲躲,惹得智世不快。大家都如此觉得。 「……为什么这么想?」 「细节上,她若要故意流出钢琴声,理应敞开窗户才对。而最根本的理由,还是我利坂前辈的性格。」 「性格是么。我更搞不懂了。智世是被御影威胁了么?这对智世没有半点好处呀。」 「不。想必御影前辈提过了只言片语。『人家想加入@home』。如此遥不可及的梦话。」 「……」 「我利坂前辈啊,对自家小团体的人可温柔了。」 智世和温柔二字,似乎八竿子打不着。早伊原却看出来了。至此已经足矣。 4 与早伊原分别后,我回到了教室,森独自一人在座位上看书。见此光景,让我想起了中学时的她。 「嘿,春一君。」 她一扬起笑脸,过去的影子顷刻烟消云散。 「抱歉。弄得这么迟。」 「都怪你,吊起人家胃口。」 着实抱歉。森来求助时,我向她借了信。 『这封信稍微借我一下好么?』 『行,借来干嘛?』 『这个嘛,想借来一用。』 『?怎么回事?』 『嗯。我知道是谁了,但想借来私用一下。放心,担保不出岔子。』 『咦?知道是谁啦?』 她央求着解答,可我急于离开,便答应完事后坦白一切,她才肯放我走。 森担心地抬眼看我。 「出什么事了吗?」 「嗯,我没事。没有出乱子。万事解决。」 「哎呀,那太好了。」 森缓了脸色。 「究竟,那是谁写的呀?」 「……呃,说来复杂了。」 「说好要坦白一切的哟?」 森带着几分威严。 「我会说的啦。」 不过,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到信封时,春一君就知晓真相了吧?为什么?」 少见她发问,我便顺其说起。 「你认为信在何时放入浅田桌柜?」 「午休吧?」 「今天最后一节课,我们班要腾给理科的。其他人坐浅田的座位。午休放的话,指不定就被看到了。」 「嗯,确实。」 「所以,下手理应在,从下课到森搬回桌子这段时间。」 「这样的话,岂不是几乎无机可趁么……?」 「唯一的机会。便是往后搬桌子时。今天给浅田搬桌子的是——智世。」 我亲眼所见。我的桌子放任不管,智世却搬了隔壁浅田的。想必她趁此放入了信。 森瞪圆了眼。 「小智世……?还没对浅田死心么……」 「并非如此。真要告白,犯不着写情书。line上发条信息足矣。之所以写信,是为了隐藏身份。她看中的是匿名性。」 「匿名性?」 「智世无论如何都想让浅田去教学楼背面。办法虽不少,可自己被甩了没多久,唯有出此下策。」 「等、等下。信上是写约在教学楼背面吗?」 「嗯,对。」 看似是一封情书,里头却不过一张便利贴。我讲解了个中缘由,她颔首信服了。况且我见过了信。这并非推理而是事实。 接着,我把早伊原的话重述了一遍。浅田在找钢琴手,放学后去教学楼背面便能听见钢琴声。他必然会找上门来,求她加入乐队。御影多么渴望成为乐队一员。却碍于自卑而说不出口。 听着我的话,森的脸色愈发郁闷。 「说不出口哩……」 「她的感情是如此强烈。这次招钢琴手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御影,恐怕如此向智世提过。」 『唉。人家也想加入@home。不过是痴人说梦吧。』 这句话,在智世听来成了求助信号。 「小智世因为这样……单单这样,就做出这种事吗?」 森似乎理解不了她们。森不属于智世的小团体。一直不过旁观。在旁人眼中,智世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智世邀请过御影唱卡拉ok。被拒绝后还流露不悦。的确如此。并非因为智世面子被落。皆因她在担心御影。智世单纯在为御影着想。 恐怕,我费再多口舌也说服不了森。这才是智世的真面目。学祭上和她结下梁子,对她多加留意才有此见地。 「这样啊……嗯。春一君说的,肯定没错了。」 森毅然抬头,嘀咕道。 「那……我去一趟。」 「嗯?去哪儿?」 「音乐室。」 为何。还没来得及劝,森就一溜烟地赶往音乐室。我不放心地紧随其后。 音乐室还在传出钢琴声。森猛地拉开了门,弹钢琴的御影吓得一哆嗦,停了手。 「怎、怎么了……?」 御影怯生生地看着我们。这不怪她。森走近钢琴,站到她身旁。 「御影同学。」 森高声喝道。御影更缩紧了身子。 到底要干嘛。森的行为意想不到。目前我还一头雾水。 「御影同学,想加入@home吗?」 「咦、不、不,人家不行、不行的啊。」 在长刘海的掩护下,她在偷瞄森。 「能进的话会进吗?」 「人家不配啊……」 「假如真能进呢?」 御影低下头,在膝上攥紧了拳头。 「……有点、想吧。」 「这句话对小智世讲了吗?」 小智世?御影满脸狐疑。 「讲过、一下。」 「你是为了鼓动小智世,才讲的吧?」 御影绝望地瞪大了眼,泫然欲泣。她料想到了智世会替她张罗。良心必定饱受煎熬。森见此,有感而发地叹了句「这样啊」。 「小御影。直接说出来更好哟。」 「……当面说出自己想进乐队?」 森颔首,御影说了声不。 「人家做不到啊。这种事。」 御影不由分说地说道。不知为何如此断然。不过她的渴求毋容置疑,才至于如此痛苦。 「……这样找借口可不行哟。自己最清楚的吧?」 御影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不过,御影同学能改过自新。如此纯真的感情,自己可不能玷污呀。」 ——自卑却被感情冲昏头脑,绝对会酿出大祸。 讲得如同切肤之痛。 「没事的。」 森露出了笑脸。 「小御影琴技这么好,长得又可爱。」 御影的啜泣声,在房间回荡了半晌。 「嘿嘿,对不起哩。」 回教室途中,森害羞地道了歉。 「没事。我有点惊讶罢了。」 我吃惊的是,森的成长。虽说她与过去作了决断,可没料到能如此彻底摆脱了阴影。 森在御影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同样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本以为她会报以同情。岂料对御影如此严厉。可想而知,森对自身也有多严厉。 这种态度,浓墨重彩地刻画出了森的脾性。 感觉恍如隔世。高中一年级时,我的青春仍被桎梏,森想改头换面,却摆脱不了阴影。我们曾经如此相似。 「顺便一说。」 「嗯?」 「春一君。不是说要查出小树里的过往么?」 我向森提过此事。她帮我找过桐丘高中的朋友。 「……不过,人家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好。」 「…………」 「过往有多么敏感纤细。春一君最了解不过。被触碰到了,谁都会火冒三丈,立刻翻脸。何况本人存心掩盖的被挖起,果然不好。」 森的每个字都柔声细语,脸色却严厉认真,这并非好言相劝,而是严格督促。 「不如直接去问本人?若不然。」 ——会恩断义绝的。 我沉吟了半刻,假意点头道「嗯,确实」。 过了一周,我的桌柜里多了一个粉色信封。刚一激动,便感觉似曾相识。拆开一看,上面让我放学后去教学楼背面。我应其去了,尽量远离学生会准备室,没一会儿智世来了。她肤色惨白,身上飘着甜腻的香气。 「来咯。」 她随口打了个招呼。没有惺惺作态。见我坐在石阶上,她在一旁张腿坐下。 「原来是智世。哎哟激动。要表白了么。」 「我情愿去死。」 她板着脸说道。怕不是真生气了? 「那有何贵干。你不是讨厌我么?」 「恨之入骨。你是死敌。」 被她当面说穿,难免有些心痛。 「不过、只是、那个、想还礼。替御影。」 这位智世,居然会还礼。 经过森的开导,御影翌日就去找了浅田。顺利成为了乐队一员。 「御影虽说阴沉,可并非坏人。性格有点别扭,却是个努力认真的孩子。」 「嗯。」 「她只是怯生说不出口,只要背后推一把,她会勇往直前。」 「嗯。」 「……所以,那个,这么帮御影。」 「嗯。」 「…………谢谢你。」 智世偏过脸,小声嘀咕道。 「啊——,耻辱!」 随即,她胡乱搔起头。 「为何?你会替御影着想?」 「没什么。不过她是朋友。帮了她会更粘着我。」 「说得像养宠物。」 「差不多吧。」 智世容易招人误解。 邀请被拒,智世确实生气了。可她气的是,不能借此让御影在小团体上位。智世想给大家看,两人有多亲密。如此一来,大家会尊敬御影,也给她积攒信心。 「即是说,智世实际是善解人意的好人咯?」 智世嗔怒一声「哈啊?」,轻轻咂了舌。 「怎么可能。我想让她明白,跟我一起少不了好处罢了。好心、同情,一概与我无关。我不过想受人仰慕。」 「为何?」 「哈?矢斗不想么?受人认可仰慕不好么。」 「嗯,难说。」 「假正经?恶心。人家只愿过得享受。那种受人摆布、遭人白眼的活法,有多远滚多远。」 智世并非温柔,反倒是心狠手辣的人。拍戏必然是反派。不过,这并非说不通。 智世处心积虑,只求立于顶点。她一心成为班上的女王。为此不择手段,其余则不闻不顾。 一切只为了美化自己。 之所以想让浅田做男友,并非出于爱慕。甚至没有丁点感情。纯粹为了镀金。为了证明自己可爱。为了攀上高位。学祭时,我事先全盘托出,她也不去阻挠筱丸前辈的表白。因为她深知这样只会招人非议。 被鲇川前辈甩掉后,她还能与上九一色和睦相处,便是证据。横竖不爱他,和谁交往有何相干。自己若因此疏远上九一色,反倒被视为心胸狭隘。 故此,她会帮助同伴。为的是给大家看,跟她一起少不了好处。甚至能高人一等、引人侧目。 智世的行为是如此冷静、理性。 根底的感情却如此炽热,用耀眼夺目形容也不为过。 难怪我会和她合不来。 「智世,话不多说,赶紧还礼吧。」 说实话,我压根没帮上忙,全是森的开导有功,这个礼本应给森。智世难得好意,我正好顺水推舟。 「爽快。我不想欠你人情。说吧。」 「给我介绍两个人。第一位是,押野南小学毕业的,比我低一年级的樱田。另一位是,桐丘高中的首脑。」 「……为什么?」 智世皱起了眉。 「为了知道早伊原树里的过往。」 「……呵。」 她轻佻一笑。 「你们两人之间我不懂,哪怕不择手段?」 「对。无论如何, 必须揪出她的过往。」 智世由心而发地笑了。 「矢斗,你变了。」 「啥?你喜欢我?」 「呕,恶心。少蹬鼻子上脸。」 即便口出恶言,她仍在笑。 「难怪没人加你进line班群。」 咦。 「什么,哪来的line群?」 「怎么会没哩。虽说是我指使的。」 「喂。」 谁叫我恨你,她笑道。 「言归正传,樱田和桐丘的首脑,我会张罗的。这样就一笔勾销了。」 果然,我和智世是同类。 森让我直接问本人。尽管她所言极是。我想要的却并非正确。 直接问本人,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这无异于投降认输。 想必,森难以理解。 感觉与森渐行渐远,并非有人停滞不前。而是我们走在了相反方向。 「有进展再联系。」 说罢,智世离开了。 我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 「哈唉。」 不由地叹了口气。 最近事可不少,所幸进展顺利。 上次我明知真相,以情书测试早伊原。她嗅到了阴谋,故意说出了假推理。她误以为我想找她的推理弱点。 不过,大错特错。 我所找的是,早伊原在谜题中寻求什么。为了解开此谜,我借用了那封信。作弊案中浮现的疑惑,我想一探究竟。 我有意误导了她。若单纯解密,犯人必然是御影。 她若以解密为乐,只作消遣娱乐,必然不会深究下去。往下可没有诡计了。 然而,她从动机出发,洞悉了智世的性格。如此推理,少点体贴之心可办不到。必须观察入微,推己及人才行。 由此推导出来了结论。 早伊原,是为了触碰人的真相而解密。 她为何着迷谜题,离真相又迈进了一大步。 趁热打铁。 她也在反查。指不定会被发现。如果我的调查全被她预判到,我将无计可施。万不可暴露。 不管如何,一旦被她看出想法,等同于宣判失败。 「好嘞。」 所以我先下一着。 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该发现我的日记了吧?」 第二章 他的真相 1 哪件衣服好呀。我站在镜前,两手各拿着衣服比划。我几乎都穿长衣,里头衬衫甚少外露。万一到了室内要脱外套哩。这可马虎不得。可是,我又不知何种衣服才不算马虎。 我的喜好派不上用场。 终究得看春一前辈的喜好。可问题是,我对此一无所知。是不是该迎合他的穿衣风格呀? 我蓦然回过神。什么呀,自己是少女怀春么。 「哈啊。」 自觉可笑。当然咯,我没喜欢上他。我们是纯粹的利益关系。我从未动过心,今后也不会。对上他更是天方夜谭。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我提不起半点兴致。之所以挑衣服,单纯为了一睹他的反应。 暑假合宿时,春一前辈来过我的闺房。玩着游戏,他却睡着了。我闲着无事,便倚在他身上装睡。他随后醒来了,拼命地故作镇定,却露出几分慌张。见他动摇不安,别有一番乐趣。不由心觉可爱。 小学日记落入前辈口袋,正是那时。他非但没有掩盖,反而主动归还。他坦言没偷看。我信。要看也无妨,若不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给他。那日记,写来是为了让母亲安心。上面记述着与朋友樱田如何讴歌暑假。当然全是胡编乱造。小学五年级那个暑假,我与别的朋友在一起。之所以给前辈,是为了转移视线,好争取时间。我的线索寥寥无几,哪怕明知假料,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恐怕他已经在调查了。 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声音。 「树里,有空吗——?」 是姐姐。 「有呀,怎么了?」 早伊原叶月。姐姐略拉开门,小心探出了脸。表白被拒后,她改了志愿。如今是服装设计的高校。母亲虽有微词,父亲却准许了,也算有惊无险。自此姐姐更加勤勉。辛苦是辛苦,活力却不减半分。 已经十一月下旬。姐姐近日都闭门苦读。 「咦?要出门吗?」 「嗯,和朋友买东西。」 我只字不提他。 「这样子啊。嗯……白色那件好!」 姐姐指着我右手的针织长衫道。 「树里这么苗条,穿修身装不是更好么?」 「是么?」 我照抄了杂志上的穿搭,说不定是东施效颦。论穿衣品味,姐姐远胜过我。以前全是她替我挑衣服。 瞧瞧,姐姐嘟囔着,从衣柜挑出衣服甩在床上。不消一会儿功夫,凑齐了一套。 「这就完美了。」 姐姐叉着腰,满足微笑道。我瞅瞅脸色。 「谢谢。……话说,姐姐找我有事吗?」 「嗯,下次再说吧。待会买得开心哟!」 说罢,姐姐匆忙回了房。 她后脚一出门,我顿时松下了脸颊。怔怔地望着门口。 姐姐总是顾及着我。既不让我孤独,又不多管闲事。如此绝妙的关系。她是我至今最感激的人。 看看时间。该出门了。我急忙换上衣服,脑海回想起了约会的来历经过。 *** 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地在学生会准备室看书。春一前辈在前面读着文库书。看标题是恋爱小说。和他简直格格不入。我忍俊不禁,赶紧用书遮过。他读得正入神,对此浑然不知,修长的手指翻着书页。 一派和睦闲静的气氛,真叫人舒坦。好心情仿佛溶入了空气。 不对,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迄今为止,最要动脑筋的关头来了。 前阵子,春一前辈拿情书考验我。本以为他要找我的推理破绽,可见其反应,似乎不对劲。他清楚我的另一面,该不会给了他线索吧。 不过已经过去了。不可挽回了。 如今要识穿前辈的心思,好先下手为强。为此,必须分析那三本日记。 对此,我已经有了一个发现。 正当沉思之际,春一前辈冷不丁说了句「啊,对了」。 「早伊原,陪我去买东西么?」 「行啊,得牵手手哟?」 他故作逞强地低头看书。我想看他慌张。他却淡然回道。 「早伊原,我不想碰你那一手臭汗,陪我去买东西行么?」 「谢谢邀约。第一次约会居然是购物。请往钱包塞够十万哟。还有,请叫人家树里。」 「早伊原,能听我说一句么。」 见我不搭理,他叹了口气,合上了书。 「……树里。」 「嗯。」 一股愉悦喷薄欲出,我忙以假笑掩饰。直呼名字时,前辈必定含着几分害臊。这就有趣。我向来不喜欢自家姓氏,真希望他一直称呼树里。 前辈垂下了眼,一本正经道。 「十一月二十八日是浅田的生日。我想送生日礼物,一个人又拿不定主意。」 「人家是无所谓,前辈和朋友去不是更好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何选中了我?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前辈却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闪烁其词道。 「啊?嗯、嘛、那个啦。我想和你约会。」 不像是意图不轨。此时,我察觉到了真相。 「也对喔,春一前辈只有浅田前辈一个……」 「周六,十一点在车站碰头。」 他扬声道,留下一句「先回了」,便匆忙离去了。 惨不忍睹的真相。 春一前辈不擅交友。因为太死板。所谓友情,是更随心所欲、飘萍不定的玩意儿,他却过于较真了。 他仓皇狼狈的模样,让我会心一笑。我独自趴在桌上,忽然一阵睡意袭来。昨晚明明睡得不差。为何会犯困哩。一定是神经太紧绷了。最近一直操心日记的事。 春一前辈的三册日记。「夺」、「坏」、「伪」。 为何是小说风、为何热衷于叙述性陷阱、选材的标准、标题,都有其深意。可我仍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件事,我是明白的。 ——存放的地点。 前辈会把日记存在这儿,果然不简单。柜子锁得严严实实,一时迷惑了我。以为他不放家里是怕被妹妹发现。可仔细一想,果真不对劲。 矢斗春一前辈,此人的秉性。 入学典礼那次,他面对威胁仍能识穿阴谋、他能预先藏好浅田前辈并逼迫筱丸前辈表白、他能与上九一色慧对峙并引出姐姐的秘密、我一手策划的表白也被他看穿。 冷静得近乎冷血。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客观看待。不拘泥于一兵一卒,而是俯瞰全局。 这次也不例外。 日记之所以摆在此处,唯有一个理由。 前辈是故意给我看的。 下笔前就料到我会看。换言之,三册日记是为我而写的。与我假意赠日记如出一辙。 那两把锁,纯属障眼法。转移视线的小把戏。 和我一模一样的心机。 不过,目的想必不同。 三册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实在太费功夫了。若要混淆视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譬如,捏造谜题使我分神。他却劳神费力写下了日记。此举必定不简单。让我回顾那些烂熟于心的事件、一眼识破的叙述性陷阱,必定有其目的。 下次约会时,一定要探出个究竟。 *** 我来到了车站前,给前辈发了短信,正要问他在哪儿,看见了一个疑似的身影。琉璃花窗前,他正读着书。不少人在此处等人。可都在埋头玩手机,唯独他一人捧书,格外醒目亮眼。他身着黑色长衣,透着几分成熟,令我一下子认不出来。这穿衣能迷倒不少女孩 子。我时常觉得,他若能随波逐流、放下成见、融入周围的话,肯定是位万人迷。换言之,他的内在得全部翻新才行。 话虽如此,不得不承认,春一前辈足够受欢迎了。据我所知,已经被三人表白过了。跟这种爱较真又处处碰壁的樟木脑袋交往,不是自讨没趣么?我打死都不愿意。 春一前辈察觉我过来,抬起了眼。两人四目相对。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捂住他眼睛。 「猜猜是谁——」 不说树里不松手。他小声嘟囔「还能正面来的么」,又马上改口,装疯卖傻道。 「哎呀,是谁来着。」 前辈摸索着把文库书收入手提袋,然后伸出手,拍了我脑袋两下。哇,手指好长呀,又大又有骨感!正心下感叹,他的手往下摸,碰到了脸,接着一把拧住。腮帮被扯着。太用力了吧?痛。痛死了。 「啊、房。」 说话都含糊不清了。四周一道道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路人见了打情骂俏,无不拉起了脸。 「好难猜噢,我真认识的么。」 我倔强地合上眼,前辈有所察觉,手一撑,拱开了我。他重获光明,面前是一位被掐着脸的美少女。四周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前辈得意看着我,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什么呀。原来是早伊原喔。刚才对了眼,没料到真是你啊。」 真一坏人。我早知道了。 我抓住他的右手,往外扭。他脸一皱,松开了我的脸蛋。我趁机夹紧腋下发力,使上吃奶的劲儿。我可是学过防身术的。 「疼,对不起,早伊原。我错了!」 前辈狂拍膝盖求饶。 见他鬼哭狼嚎,我才心满意足地放了手。在众人的注目下,两人逃一般地离开了。一起走向商场大厦。方才不自觉地牵了手,我这才松开。 刚才算打平手哟。我使了一个眼色,他识相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前辈想好送什么礼物了么?」 「唔嗯——,毫无头绪哩。」 他那发愁的侧脸,仿佛在为定情信物而苦恼。难怪会有女生想歪。本人或许不信,春一前辈和浅田前辈都是英俊小生。那些热衷于男生间过激友谊的女生,少不了地拉郎配,不少人居然信以为真。时不时担心我被脚踏两船。 他们的谣言之所以流传,始作俑者其实是我。 春一前辈并非那种人。他对浅田前辈只是深厚的友情。 我曾经说过。 『前辈有没有怀疑过,浅田前辈为何会如此与你交好呢?』 前辈如此答道。 『你是说浅田放的钱包?心怀愧疚才跟我交好?……怎么可能。我相信浅田。从始至终。』 他选择了相信。 听了这番话,我从心底不由感慨。 真可怜。 所谓相信,不过是把理想或责任强加于人。有相信就必有背叛。倘若一开始选择不信,则没有背叛,他简直在自挖伤口。 笨拙、正直、却可怜的前辈。 人生明明是条蜿蜒曲道,他偏要一条直线走到底。 前辈没有凭据。想信就信罢了。若不然当时他不会声音打颤。相信一个人是何等困难。想必比爱一个人要难得多。他何以随口说出哩。 和他四目交对。我的心思摆脸上了么,前辈眼里飘过了阴霭。说到底,他并非完全信任浅田前辈。 「总之,先逛逛吧。」 「好吧。」 我刚伸手要牵,前辈马上躲远了一步。哼……,戒心好重。我们不再假扮情侣。按理说不应牵手。不过,前辈有时会疏忽大意。我便能饱尝牵手的滋味。可惜了,今日很难得逞。 我们在一楼逐家逛着。逛到杂货店时,前辈说道。 「最好是拿得出手的礼物。」 「为什么?」 「浅田要在烹饪室开生日会。到时候会当众拆礼物。」 浅田前辈这种级别的名人,开生日会是理所当然的。 「有谁参加吗?」 「@home的成员、筱丸前辈和我。」 「乐队成员、女朋友和男朋友是么。」 「是挚友。」 「人家不能参加吗?」 「呃,非常抱歉不能。」 为何突然彬彬有礼。恐怕是不想让我们碰面。他补了句「你是无关人士」。 「人家是男朋友的女朋友。」 「挚友的前度假女友是么。不行。」 我之所以想出席,是想看他对浅田前辈的态度。嘴上说着相信,心底却抱有多大疑心,我想一探究竟。倘若坚信不疑——,这将是他的一大弱点。 前辈坚决否定道「总之不行」。 在杂货店逛了一会儿,此时,春一前辈惊讶地叫了一声。 「咦……?」 前辈望着远处,我循其视线看去,一位女生在男装店看t恤。马尾摇曳。那是筱丸杏子。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上前去,想制止都来不及。他向筱丸前辈搭了话。我迟了一步,站在他旁边。 「筱丸前辈,中午好。」 她吃惊地转过头。 「啊,是春一君呀。……还有,早伊原同学。」 筱丸前辈笑着打了招呼。我轻轻点了头。 「你们是在约会?」 他刚说了个「不」,我劈头盖过道。 「是呀。您是在购物吗?」 「没错。」 他插话道。 「不是的。早伊原只是来帮我选礼物。」 「我们打着这个名义来约会。」 「不是的。」 「就是这样。」 她扑哧一笑。 「你们关系真好哩。」 「不,不是这样的——」 她面带微笑,看着努力解释的前辈,冷不丁喃喃了一句。 ——真羡慕。 我猛一回神,盯着筱丸前辈。 「……」 这三个字,究竟因何而出。 「免得打扰你们,我先行告退了。」 他有话要说,可筱丸前辈笑着挥了挥手。前辈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毕竟是曾经崇拜的人。其中掺杂了多少爱意,恐怕他也没发现。 「早伊原。」 前辈瞪着我。 「无辜呀。我们关系好也有错么。」 「哎,算了。……其实我有事想问她。」 「什么事?」 「她刚才在逛男装店对吧?」 「嗯。或许也在挑礼物。」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不对劲。她早就买好礼物了。」 春一前辈苦于挑礼物,一早打听过了。 「高濑送吉他弦和拨片、志摩野送乐队贴纸、东送鞋子、御影还在考虑。筱丸前辈则是说送手表。我一周前问的。」 她却在逛男装店。打算送给谁呢? 「她有个弟弟,难道给他的?」 「筱丸前辈的弟弟才小学三年级哟。」 她方才看的是l码。小学三年级可穿不下。 「噢,对了。她肯定想多送一件。」 「个人觉得手表已经够了……,或许手表是浅田前辈说要的,她想再送一份惊喜。」 「得花不少钱哩……」 「再有可能,是在物色下一年的生日礼物。」 下一年筱丸前辈就毕业了,也不在高中了。 「临考前还费神……。哎,想必是这样了。」 我随口 附和,心里想到:前辈变了。 换做以前,他压根不会起疑心。和我一起的七个月,他对谜题的嗅觉愈发敏锐。 而且,他这次的直觉,恐怕是对的。 「说起来,春一前辈。」 「咋了?」 「听过了大家的礼物,不如送蛋糕怎样?」 2 「生日快乐!」 浅田前辈一走进烹饪室,众人齐声祝贺,拉响了礼炮筒。他吓了一跳,跌了个屁股蹲。身上洒落着丝带和彩纸,一旁看来狼狈不堪。他们说办生日会,没料到准备了礼炮筒。比起惊喜,更多是惊吓。见大家笑着,浅田前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来吧。」 春一前辈伸出了手。浅田前辈抓住,一把拉过起了身。 众人各自道贺着,带浅田前辈到了座位。 烹饪室内有六张大桌,正后桌摆着蛋糕、玻璃杯和饮料。右后桌搁着众人的书包,灰色的书包排成一列。浅田前辈的挂着钥匙圈,一眼就分辨得出。左后桌摆着零食。浅田前辈坐在正前的位置上,各人各自就座。我坐到了春一前辈旁边。 乐队主唱,高濑前辈站起身来,向各人轻声打着招呼。我紧盯春一前辈。暂且没有异样。 我终究出席了生日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大家欣然接纳了。其中,有一人尤其高兴——。 「哎呀,小树里来了可太好了。最近都没见面。瞧,我可是应考生,忙得很嘞。」 春一前辈的对面是太原前辈。他是筱丸前辈的青梅竹马。也就跟了过来。毕竟他最爱凑热闹了。 太原前辈老爱缠我。高濑前辈还在说话,他好意思凑过来说悄悄话。我含笑不答。 不请自来的人,只有我和太原前辈。 「对喔,我发的line有收到吗?全是未读。小树里没看到么?」 我含笑侧头,依旧不答话。我屏蔽了他,自然没收到。话说,他如何找到账号。肯定是春一前辈搞的鬼。我瞪向他,他得意一笑。气死我了。笑得可爱更是气人。 高濑前辈打完招呼,举起果汁,与大家一起干杯。起头的是筱丸前辈。 在场有@home的五名成员、筱丸前辈和太原前辈、还有春一前辈和我。 我事先查过。高濑前辈是主唱,志摩野前辈是鼓手,东前辈是贝斯手。三个普通男生。至少在我眼中,没有一个勾得起兴趣。 干完杯,东前辈给大伙分了蛋糕。此时,春一前辈提到「这蛋糕是我的生日礼物」。 「是春一前辈和人家的。」 我立刻补充道,春一前辈笑着溜了一眼。若是不说,等会儿送礼物时,唯独我两手空空多不好意思。虽说前辈出的钱,但选的人是我,我可没撒谎。浅田前辈道了谢。 他们欢聊了起来。 在场多是乐队成员,话题自然围绕着乐队。浅田、高野、志摩野、东这四位前辈聊得正欢,春一前辈能聊上几句。御影前辈偶尔插上一句。筱丸前辈和太原前辈则完全被晾在一边。 「矢斗也加入乐队多好。我将来打算混这一行,一起来呀。」 他们正聊着选曲,志摩野前辈半开玩笑道,春一前辈苦笑道。 「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啊。」 「有什么所谓,现在开始学啊。最后一场据闻有唱片公司的人来喔!说不定就被看中了。」 「我连笛子都吹不了。」 「不会吹笛算什么。」 大伙笑了。 春一前辈已经和乐队成员打成一片。 御影前辈之所以加入乐队,据说全是他的功劳。详情虽不清楚,前辈借此积攒了人气。随之而来,他在教室逐渐上位。在我看来,契机是我利坂前辈主动找他。教室的氛围对他和缓了不少。以前去教室时,他要不独自看书,要不与浅田前辈说话,最近却常常见他和别人交谈甚欢。 「我又不像御影身怀绝技。」 「我没有那么……」 御影低头害羞道。 「说起来,多亏矢斗慧眼识才。御影同学弹得多棒,最近也不怯场了。」 志摩野前辈说着,御影前辈的头压得更低了。 「没想到御影这么厉害。」 浅田前辈这话一说,她霎时红了脸。她心仪浅田前辈。果真是位万人迷。帅气潇洒,待人温柔,开朗快活,真不合我。 「没那么厉害。多加练习就不难有收获。」 「是么?」 「嗯。琴键一按就会出声。比吉他简单多了。」 「咦。我就不行哩。像那样左右开弓,得下一番苦工吧。」 「嗯,……一开始要。」 两人在对话。御影前辈不善言辞,起初磕磕绊绊。幸亏浅田前辈面带微笑,不急不缓地听完再回话。这般耐心,让御影前辈渐渐卸下拘谨,说话变得流畅。忽地,筱丸前辈脸色一冷。两人却毫无察觉,聊得愈发起劲——,春一前辈救场般地插话道。 「说起来浅田。一个月后就开演了,还敢加钢琴手。真亏他们不反对。」 回答的是东前辈。 「浅田试过两周前换曲哩。当时拼死拼活才熬过去。相比之下这次算小意思了。」 志摩野前辈苦笑道。 「那次可真够呛。出道之后可别来了。」 「大伙都被他折腾得够惨。」 哎呀哎呀,志摩野前辈边叹气边夸张地耸了耸肩。 「说的没错。这人太会来事了。」 浅田前辈插嘴道。 「对不起。生日会上给我留点面子吧。」 众人齐笑,气氛融洽。 太原前辈看准时机,又来烦我了。 「嘿,小树里,再说一遍账号吧?我连补习都翘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呀。」 「再说?我不记得有说过哟……好吓人喔。」 我故意蹙眉,紧紧攥住了春一前辈的衣角。太原前辈见我这么抗拒,讪讪地拉开了距离。 春一前辈光顾着聊天,不瞥我一眼。真想蹬他一脚。我难得娇羞可爱,居然敢无视。 春一前辈关心筱丸前辈道。 「浅田,真怕你这样惹筱丸前辈生气。有事一定要说啊。」 「那,现在来说个够吧。」 筱丸前辈捉弄似地笑道。浅田前辈不解道。 「咦?杏子,有事直说呀。」 筱丸前辈开玩笑道「说哪个好哩」。 「浅田,你对筱丸前辈好点呀。」 「行啦行啦。」 我偷瞟春一前辈。他正眼看着浅田前辈,如往常般说话。从中感觉不到一丝怀疑。 「差不多了……送礼物吧。」 高濑前辈见缝插针般地嘟囔了一句。 志摩野前辈、东前辈送了礼物,轮到御影前辈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谢谢。」 浅田前辈边说边接过礼物盒,剥开包装纸,露出了盒子。 春一前辈曾提过。『高濑送吉他弦和拨片、志摩野送乐队贴纸、东送鞋子、御影还在考虑。筱丸前辈则是说送手表。』 早早失去了悬念,连猜礼物的乐趣都没了。御影前辈的另当别论。究竟会送什么呢,我很是期待。 浅田前辈从盒子取出的,是手表。 而且是块精钢表,看着颇为高档。 「噢!手表。我生日时也收过,可高兴了!」 听着太原前辈显摆,我陷入了思索。太明目张胆了。区区一位异性朋友,手表可送得出手么。过于隆重了。虽说浅田前辈待人平等,可也是有女朋友 的人。并且就在面前。 最要紧的是,这不是与筱丸前辈撞礼物了么。 春一前辈似乎察觉不对劲,眯眼看向御影前辈。 接着轮到筱丸前辈了。 她羞着脸说「今后也多指教」,递出了礼物。浅田前辈接过后,剥开包装纸,取出了盒子。 ——哇啊。 我差点叫出声。止不住涌上笑意,只好躲到春一前辈身后。 筱丸前辈送的礼物,是一套衣服。 她说过送手表。春一前辈没理由骗我。记错更不可能。 即是说,筱丸前辈之后改变心意,换了礼物。 为何要换?女朋友送手表,多么天经地义。不换才对。 气息来了。 必定与御影前辈的手表有莫大的关系。还没搞懂。 这是谜题。 之后,众人又欢聊了起来。 「喂喂,前辈前辈。」 我一面拉前辈的衣角,一面凑近耳边说道,他正聊着天,故意不理我。哎,我只好狠心跺他。咬紧牙使劲。前辈攥紧拳头强忍着,终于忍不住才转了过来。我收了脚,拉他到摆着书包和礼物的桌子旁。 「早伊原,……你可真开心。」 「人家可心痛了。」 「心痛还笑这么欢。」 「整天笑嘻嘻。人家这性格不错吧?」 「我去找上九一色,看戏剧部还缺反派不。」 我正想提刚才的发现,太原前辈又来烦我了。 「咦——,你们在说啥?凑我一个呀。」 「切。」 「……小树里,刚刚咂舌了?」 「明明是飞吻。人家和春一前辈接下来要互诉情肠,不好意思,能离远点吗?」 春一前辈说「才不是哩」,我一脚让他闭嘴。 「有啥所谓嘛,凑我一个呀。」 太原前辈死不要脸地凑过来,我恨不得亲手卸了他的肩。此时,他的手碰倒了杯子,洒了一桌饮料。 「喂,小心礼物!」 眼看饮料要淌到礼物,东前辈急忙过来。浅田前辈慌忙拿起礼物。 「哎,……抱歉。」 众人齐眼看向太原前辈,他尴尬地挪开视线,道了歉。筱丸前辈不知从何取来了抹布,开始收拾桌面。 「太原……,别添麻烦了哟。」 「嗯,好……」 听了筱丸前辈的话,太原前辈坦率地低头认错。 浅田前辈一边把礼物收入包里,一边帮道「谁没有一时不小心哩」。其余人却一脸嫌弃,暗想这人究竟来干嘛,连礼物都没有。 之后,众人又聊了起来。 「嘿,小树里。」 太原前辈三番四次来烦我,真讨厌。春一前辈则乐得清净,与别人聊得火热。谁来救救我呀,就在此时,烹饪室的门开了。门前伫立的是新田老师。他是太原前辈的班主任,正怒目圆睁。众人纳闷,都静了下来。 「完了。」 「喂,太原。不去补习了么。」 「呃,老师,那个……今天有生日会。」 「你前不久才过生日。听说今天是浅田君的生日会?」 「啊,嗯……」 「甭废话,拿书包过来。」 太原前辈像上刑场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门口。不料,他猛一转身道。 「小树里,等我补习回来!」 「知道补习有多少么。你都快毕不了业了。」 新田老师一把扯住太原前辈,离开了烹饪室。 「为什么筱丸前辈会改礼物呢?」 过了半刻,我见准时机把前辈拉到一角,总算二人独处了。快憋坏了,我劈头就问,前辈却若无其事地道。 「谁知呢。你在意就去问呗。」 「问之前请想想呀。」 直接问本人是下下策。人是遮遮掩掩的动物。哪怕本人亲口所说,也不代表是真相。 说来可笑,有人甚至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不过,其实都不用问。早伊原,你应该清楚的吧?这算不上是谜题。」 「为什么?」 「筱丸前辈之所以换礼物,理由唯有一个。」 前辈满脸孤寂地说道。 ——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上次问礼物时,御影说还在考虑。想必她们之后有聊过,筱丸前辈知道御影想送手表。于是,自己作出了让步。礼物要是撞了,浅田肯定会戴女朋友送的。那御影太可怜了。所以换了礼物。」 「……明知御影前辈喜欢浅田前辈?」 明知是情敌也让步? 「是啊。筱丸前辈就是这样的人。御影想必蒙在鼓里。不知道筱丸前辈要送手表,也不知道其后的一番美意。」 是这样么?这推理却觉得不对劲。 确实,按筱丸前辈的过往,这一举动合情合理。 筱丸前辈曾经不敢正视自身的嫉妒,假装视而不见,结果越积越深,最终反噬了。 不过,她已经变了。自己的爱意,以及嫉妒心,她都接受了。她承认了自身的污秽。春一前辈打碎了她那自以为是的、坏掉的正义。 如此想来。莫非她仍未走出阴影? 若真如此,真叫人汗毛耸立,恶心反胃。 强加于人的正义。自以为是的好意,本质是恶意。 事情倘若暴露,伤得最深的必定是御影前辈。为他人献身,这不过是自我满足的正义,这一点她还没明白么?有了惨痛教训还重蹈覆辙,我难以想象。 「小树里,我回来啦!好不容易逃掉了!」 此时,烹饪室的门开了,太原前辈气喘吁吁地提着包出现了。 「不好意思,我们正好有事,先行告退了。今天真是谢谢了。过得很开心呀。」 话一说完,我拉起春一前辈的胳膊,离开了烹饪室。 回家路上两人讨论了一番,依然没有定论。 我想的是,筱丸前辈变了。这次一事很不对劲。春一前辈却主张「筱丸前辈就会这样做」。 本以为这谜题要无疾而终,第二天却迎来了转机。 翌日放学后,我和前辈一如既往地在学生会准备室。我刚想重提昨天一事。 门咚咚地响了。有人来了。真是稀奇,第一次有人来访,我和春一前辈相觑了一眼,不解地歪起了头。春一前辈解了门锁,来客是浅田前辈。 「浅田,……怎么了?真稀奇。」 「嗯,……有件事想商量。」 前辈说「进来再说吧」,随便就放人进来了。这可是我从学生会借来的房间,怎能给别人随进随出。不过嗅到了谜题的味道,姑且忍住不发作。 浅田前辈脸色不好。他时不时浮出笑容,却感觉在强颜欢笑。春一前辈坐回凳子,催促道「所以怎么了?」 「其实,我有件怪事,如果是春一……不对,你俩的话,肯定能帮我。」 「……怎么回事?」 看来事情可不小。 「看这个。」 浅田前辈从包中取出的是手表。皮革表带,不是昨天那款。 「这是?」 「昨天回家打开礼物盒,御影同学送的居然不翼而飞,变成了这个。」 即是说,手表被人掉包了。 「我翻了个遍都没找着。真羞愧。这手表也不知从何而来。乐队练习时不是要挽袖子么,见到我没戴可就难堪了。真要弄丢了,我只好去赔礼道歉,……不过,很奇怪对吧?」 春一前辈正色道。 「……明白了。我和早伊原会帮你的。」 我一个字都没说耶。 不过,谜题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3 春一前辈略作思考,开口道。 「……浅田,昨天和谁一起回去?」 「杏子呀。」 「直接回去了?」 「没有,在公园的长凳上闲聊了会儿。」 想必是与生日会相关的情话。 「你当时离座去买饮料了吧?」 浅田前辈顿时诧异。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猜猜而已。买了两人份对吧?」 才不是猜。这是春一前辈的推理结论。 「对。这有关系么?」 「……随口一问而已。早伊原,你有要问的么?」 「没有了。」 已经够了。 「浅田前辈,有线索了记得告诉春一前辈哟。」 我假意含笑道,兜着弯地赶客。春一前辈瞪了一眼,我权当没看见。 「谢谢。拜托了。」 浅田前辈说罢,径直离开了。 又回到了二人世界。春一前辈又拿起了书。 「犯不着赶人吧。这么想和我独处么?」 「前辈也是,浅田前辈走了才方便说话对吧?」 听我一说,他沉默不语。 「你在怀疑筱丸前辈。」 「……有可能而已。」 换言之有嫌疑。他合上刚掀开的书,叹道。 「浅田一开始把礼物放在桌上。太原前辈打翻了饮料,才收到包里。……大庭广众的。不可能对礼物下手。」 「即是说,之后下的手。」 「有一种可能,是在回家路上动手。筱丸前辈一起同行。买饮料只需钱包。当场便剩下筱丸前辈、和装着礼物的包。」 「没错,只有筱丸前辈有机会下手。」 这推理也无妨。正好挑拨一下他。 「人家还以为,前辈会帮着筱丸前辈哩。」 「胡说什么。我从来都站在她那边。是友军。」 「那就奇怪了。你不怀疑她,又怎会那样问哩。」 买饮料了么。真是具体又唐突的问题。唯有一开始怀疑筱丸前辈,方能倒推而来的问法。 前辈听了我的话,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笑声。 「想动摇我,好瞧我的反应?」 「没有。」 曾几何时,前辈喜欢过筱丸前辈。我想知道如今还是么。倘若是,那他对浅田前辈多少会膈应。 「一有机会就挑拨离间,不是你的一贯作风么?」 春一前辈不怀好意地看向我。我从容地继续道。 「……说到底,你认为犯人是筱丸前辈么?」 「嗯,这样想最合理。那突如其来的手表。看着是新买的。要问是谁的话——」 「是筱丸前辈买的礼物,对吧。」 春一前辈颔首。 「目的何在?」 「嗯——……,想他收下自己的手表吧?」 「那直说就好咯。况且还掉包了御影前辈的礼物,总觉得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么。」 「是嫉妒吧。」 「……嫉妒。」 春一前辈厌烦地叹了气,单掌托腮。 「怎么了?」 「我曾经以为,筱丸前辈对人从未有过歹心。」 「说的是曾经。」 他越说越伤感,垂下了眼。 「不过……变了。筱丸前辈她。」 与其说变了,不如说被前辈改变了。而且变好了。筱丸前辈倘若不变,日后必定吃大苦头。前辈则提前让她明白。爱这种美好感情,伴随而来的是嫉妒这种丑恶感情。 人心便是美好与丑恶共存,这才是生存之道。前辈教给了她。正因她变了,两人才会走到一起。 「这个谜题,不解不行。」 「稀奇,前辈这么主动。」 他可能觉得责无旁贷。 「哎,感觉在走退步。」 「太空步哩。」 「才不是。」 春一前辈窥探我的双眼,好似在求帮忙。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好字。 躺在床上,回想前辈的一举一动。他和浅田前辈没有半点隔阂。感觉不出丁点儿疑心。他是深信不疑么。抑或说心里怀疑而不形于色么。 「……应该是后者。」 春一前辈是个难缠的对手。知道我在怀疑他们。他便演了一场好戏。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连朝夕相对的我。 咚咚,门被敲响了。 「树里,还没睡吗?」 是姐姐的声音。我应了声嗯,她便开门进来了。我扬起上身,姐姐坐到了床上。 「怎么了?」 「之前找过树里,不巧你要出门。」 看来是上次一事。那时她说有事找我。我没有头绪,想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 看来是相当重要的事。 「嗯。上次的事?」 「对。」 姐姐脸上蒙过了一丝阴影。 「那个,……」 欲言又止。姐姐盯着一旁,若有所思。让人尴尬又窒息的空气。 每次如此。 二人独处时,见对方绞尽脑汁地找话,我便喘不过气。他们都捉摸不透我,只好察言观色、苦思冥想,句句小心。借此空档我便能读穿心思。先行想出对策。太劳心费神了。 哪怕是仰慕的姐姐,也不例外。 唯独和那人,我方能感到舒心。 「树里你。」 姐姐谨慎地开了口。 「喜欢春一君吗?」 这一问我想到了各色答案,并最终锁定了她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了她的来意。 「不喜欢哟。」 「这样呀。……那个,我哩。」 「嗯。」 「向春一君表白了。」 「……这样呀。原来姐姐喜欢春一前辈。」 姐姐点了头,嘴角努力上扬。她想挤出笑容。可惜不尽人意。 「然后哩,我被甩了……」 说到此处,姐姐脸色略微一沉。眼看着她伤心难过,我却心如止水。曾经的我想要拯救她。 「姐姐,全都怪我。若不是我硬要和春一前辈交往……。那些所谓的约定,春一前辈看得太死板了。」 「不是的。」 姐姐躲开视线,说道。 「那时,你们不在假扮情侣了吧?春一君说的。」 「…………」 我陷入了沉默。并非无言以对。而是我有意为之。脑海中,浮现出了姐姐的下一句。真是善解人意。 「真是善解人意,树里。为了我而分手的对吧?」 真是好妹妹哩。说这句时,她的脸上不住地伤感。 「恐怕还付出了不少吧。不,肯定是。树里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一直暗地里帮我。」 明说的话肯定会被拒绝。 明明是好事,姐姐却十分抗拒。为了她展露微笑,我唯有暗中行动。 「姐姐一直帮我不少。能假扮情侣也多亏有你。而且是姐姐告诉了我,他是春一前辈。」 中学三年级时,我遇上了命中注定的人。那人便是春一前辈。那时起,姐姐告诉了我许多他的事迹。当时的我是如此兴奋,以至于对姐姐的爱意毫无察觉。 「谢谢。你的美意我很开心。……不过哩, 树里。那种事不许再做了。」 见姐姐满脸悲怆,我也做个样子,垂下了头。尽管对「那种事」不明所以,我仍假意点了点头。 接着,姐姐给自己鼓了劲,一把抱紧了我。 「树里是好妹妹哟。姐姐引以为豪的妹妹。一直以来谢谢你。」 在姐姐的臂弯中,感谢与空虚在心中一同扩散。 价值观决定了一个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家人。 唯有家人,即便价值观冲突,也能互相理解。 「那明天再聊吧。晚安。」 姐姐回了房间。 「……搞砸了啊。」 明明,我只想让姐姐幸福。为此哪怕忍痛割爱。却害得姐姐伤心了。不该是这样的。我错哪儿了,不懂。 哪怕世界全是好意,也少不了有人会伤心吧。 「……………………」 好意。 这个词联想到了筱丸前辈。 「啊——、啊——、原来如此。」 我懂了。 我解开了谜题。 4 我整理思路,演算了多遍,确定无误后才给春一前辈打电话。嘟嘟响了好一会儿,前辈才接了电话,他一言不发。 「前辈,我知道啦。」 『嗯。』 「礼物调包之谜我解开了。」 『……嗯。』 「反应好迟钝哟。接到心上人的电话,连话都不利索了?」 『你以为现在几点?』 「凌晨三点半。」 手机里头传来了叹息声。 『嗐。你破案了我无话好说……反正拦不住你。』 「什么呀,说得我要上战场一样。是在担心人家么?」 『放弃抵抗罢了。求你快点打输。」 别废话了——前辈打着哈欠催促。 『所以呢?』 忽然。 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暖意。也不知为何。三更半夜有人接我电话,满嘴牢骚也愿意听下去。这很奇怪不是么。 到底要怎样折腾,春一前辈才会厌烦我呢。 我把疑问甩到一边,精力集中到推理上。 「首先来理清现状。」 筱丸前辈说要送手表。御影前辈说尚在考虑。我们去买礼物时,在男装店撞见了筱丸前辈。生日会当天。筱丸前辈送出了衣服,而御影前辈的是手表。浅田前辈回家后,发现手表被调包了。 『嗯。说得没差。』 「那进入正题咯——」 就这样,我说出了全部的推理。看下时间,已经四点了。明天中午才去学校吧。反正上午都是自习。 『……原来如此。说的有理。』 春一前辈认同了我的推理。 「明天,不对是今天,我去找浅田前辈说。」 『不,由我来吧。我跟他熟,比较好说话。你那张嘴太不饶人了。而且我是挚友。他肯定更听我的。』 春一前辈忽然连珠炮似地说道,透露出几分焦急。果然,他不想让我接近浅田前辈。 「明白了。那我去和筱丸前辈说哩。」 『……好的。别搞砸了。……别整些有的没的?』 我和筱丸前辈合不来,他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啦。不会捅篓子的。」 这天上午我逃课了,下午才去学校。我请假说感冒了。以前熬夜后我会编借口,这次则是熬夜加感冒。我真感冒了。 头痛欲裂。感觉最近体质每况愈下。得调养生息。可如今顾不上休息。 我来到学校,接着把筱丸前辈叫到了偏僻的西边楼梯。 我们二人独处。 「早伊原同学找我真是稀奇,怎么了?」 她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姿态。和姐姐有点像。 「没什么,闲聊而已,不过好奇和浅田前辈进展顺利么。」 「说出来有点羞耻,好像秀恩爱一样。我们很好呀。」 此话不假,她脸颊微红,暖暖地笑道。与浅田前辈交往以来,她身上的女强人气息也柔和了几分。 「那就好。……其实,浅田前辈找我聊过。」 「聊过?……关于我的么?」 筱丸前辈的脸色掠过了一丝阴沉。我是不是太阴阳怪气了。习惯了和春一前辈说话,难免把握不住分寸。人啊,意外的脆弱,经不住玩笑。 「不是哟。之前不是生日会么。当时收了御影前辈的手表,回到家后居然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 筱丸前辈皱起了眉。见此反应,我的推理十拿九稳了。 「手表被调包成了另一款。浅田前辈直叹可惜。于是请我和春一前辈去调查。」 「原来如此。那破案了么。」 我露出了笑容。 「筱丸前辈提过送手表对吧。当天却换成了衣服。在之前男装店买的吧。为何要换礼物呢。……理由暂且不提。总之迫不得已换了礼物。你想送手表却送不了。」 「……所以呢?」 筱丸前辈面不改色。我想起了学园祭那时。当时她同样淡然地回答着春一前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被逼问。 「按耐不住心情,于是偷偷把手表放进了浅田前辈的书包。不想他戴别人的手表,便盗走了御影前辈的礼物。当时在公园里,趁着他去买饮料的空档——,我先前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并非真相。」 「为什么?」 若问为何,因为筱丸前辈变了。被春一前辈改变了。学祭一晚,篝火晚会结束一刻,筱丸前辈和春一前辈直面相对。 那一瞬间是真实的。 「筱丸前辈已经认清了自我。无论好坏。倘若是之前那会儿,我会认定这次的犯人是筱丸前辈。不过如今,前辈已经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嫉妒心』。」 「嫉妒心是么。」 对御影前辈的嫉妒心。浅田前辈找来的,唯一的乐队女成员。筱丸前辈插不上乐队的话题。早就有种疏远感。如今还被御影前辈插了一脚,自然火上浇油,心生嫉妒。 「筱丸前辈心知自己在吃醋,更不会胡来了对吧?这醋意,肯定要设法解决。」 比如,向浅田前辈发脾气。和御影前辈摊牌。有许多种方法。高中情侣闹矛盾十有八九皆因嫉妒。谁都会处理。对策可谓数之不尽。 不过,可是。 「筱丸前辈接受了嫉妒,却放任不管。」 这一点惹我讨厌。 「筱丸前辈之所以没送手表。是因为听闻了御影前辈要送手表对吧?于是让了步。浅田前辈之前提过想要手表。作礼物最合适不过了,你也心知肚明。可是——,你却退让了。居然对情敌拱手相让。」 愚蠢透顶。善待敌人,更是伪善中的伪善。沉醉于善行之中。没有夸奖就活不下去、行尸走肉般的一个人。 「表面豁达大度,内心实则痛苦不堪。连这份痛苦也想咽下去。……筱丸前辈的想法确实变了。行为上却毫无长进。」 从不知道压在心上的重担,如今变成了知道。可依旧不卸下。 自我牺牲精神。多么自私的想法啊。 「自己忍气吞声,装作平静,旁人看着也不好受。请多为他人着想呀。」 「……谁不好受了?明明只有我。」 「譬如,太原前辈。」 听到出乎意料的名字,筱丸前辈杏眼圆睁。 「太原?」 筱丸前辈的青梅 竹马。一直在她身边。尽管一副蠢相,却对周围体贴入微。蠢相只是他的掩饰。 「生日会的前几天,不是太原前辈的生日么?」 生日会上,新田老师漫不经心地提过。 「筱丸前辈送了什么礼物?」 「…………手表。」 「那是原本送给浅田前辈的吧。那时已经决定变卦。放着又浪费,于是给了太原前辈。……不过被识穿了。或许是你言行反常,总之太原前辈察觉到了,那是原要给浅田前辈的礼物。」 「他……?怎么会。」 「至今可不少了吧?稀里糊涂就得救了的事。」 「………………」 筱丸前辈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太原前辈想调查真相,便顺带参加了生日会。当见到御影前辈送了手表,便明白过来了。筱丸前辈所能忍的嫉妒,太原前辈可忍不了。于是他想把手表送还给浅田前辈。」 「可、可是,怎么做到的?那时可是众目睽睽呀。」 「在太原前辈弄倒饮料之前,确实如此。」 「啊……」 筱丸前辈恍然大悟。 「当时浅田前辈把礼物收进了包里。之后太原前辈被拉去了补习。他带着包去的对吧。……那是,浅田前辈的包。」 学生书包都是同一款式。浅田前辈的有钥匙圈,只需塞到里侧便能瞒天过海。 「太原前辈半个小时后回来了。他在期间换了手表。把包换了回来。谁也没察觉。」 「………………这样啊。」 筱丸前辈以手扶额,眼皮细微地颤抖。嘴里念念有词。下手的人是太原前辈。参加生日会并非为了勾搭我。我一直错看了他的为人。 「一直以为自己在照顾他,没想到,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了。」 「……我感觉,太原前辈一直都这样暗中帮忙。」 只能如此。倘若自己光明正大,必定会被拒绝。太原前辈自作主张的出手。筱丸前辈则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其所救。直至学祭那天,筱丸前辈才能如此纯粹。 太原前辈一直守护着,筱丸前辈那纯粹过头的人格。 「话到这里。只是想告知太原前辈的心意。要不要去问他,悉随尊便。」 「……这样啊。谢谢特意来告诉我。」 「没什么。就这样。」 没搞砸吧。 我转身刚要离去,筱丸前辈在背后说道。 「早伊原同学。你说的有点不对哟。」 我停下了脚步。 「你说我明知吃醋却放任不管,这错了。」 午休结束铃恰好响起。 「我明白了翔的心意。那天回去时在公园。他说我是最特别的。嫉妒便消散了。」 「……这样呀。那就好。」 说罢,我再度迈步。此时又被叫停了。 「等下,早伊原同学。」 「和你没话好说了。」 「你之所以讨厌我,是因为我有叶月的影子对吧?」 呼吸和思考霎时停止了。 我转过头,筱丸前辈逐步逼近。 「才不是。请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情绪相当激动哩。」 哈哈哈,筱丸前辈发出了笑声,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讨厌叶月的某一面。我则是那一面的放大版对吧?我和叶月很像。所以叶月才会视我作敌人。……为了别人而献身这一点,我和叶月尤其相似。」 「姐姐一直都守护着我。我很感谢她。」 「哼。看来你不懂得知恩图报哩?」 挑衅。 「想踩在我头上?」 筱丸前辈冷笑道。 「怎么可能。管中窥豹已经是我的极限。能超越你的,只有春一君。……我没有夹枪带棒。你该直面自己的心意。不该爱得勉强。相反,也不该强行拉开距离。」 前面说的是姐姐。后面说的是谁呢。 「早伊原同学喜欢春一君吗?」 我直想叹气。 「你问的是,对他有无爱意么。」 「当然。春一君教会了我爱情。如今我要教给早伊原同学。」 她是认真的么。无语了。 居然把我摆在同一水平线上? 「我不爱春一前辈。」 莫非,筱丸前辈在想办法撮合我们?不可能的。我不会爱上春一前辈。 「乖乖承认吧,早伊原同学。经常偷瞄春一君的嘴唇呀手呀对吧?」 「那只是性欲。」 筱丸前辈喷出了声,羞着脸挪开了视线。真是清纯。谁没有七情六欲哩,哪用忌讳的。 「对他起色心,不就是爱情咯?」 「别和人类三大欲望混为一谈。」 「……若不是爱,那对早伊原同学而言,春一君是什么人?」 「特别的人。不想放手的人。想占为己有的人。愿终生陪伴的人。」 「那不就是爱……」 她会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其中有天壤之别。 「我不希望春一前辈爱上我,春一前辈想必也如此。我们并非互吐爱意的人。」 只凭一张嘴,谁都可以大谈爱情。随便找个气味相投的人,互相调情,过上三个月,便说是金玉良缘,夸夸其谈谁不会哩。 好得快散得也快。爱情本就脆弱。掺杂着欲望与理想,昙花一现的冲动。科学证实最长不过三年。 这种玩意儿,对我而言唾手可得,不过并不稀罕。 「我和春一前辈,并非这种肤浅的关系。」 爱情是为对方着想。这简直天方夜谭。这一回,他们都自以为帮了对方。到了最后,还不是弄巧成拙。互通心意只是徒劳,自认互通更是狂妄。因此,爱情不过是一场幻觉,不可能长久的。 ——我和春一前辈则不同。 「我们只为自己着想。却又成全了对方。我们是最完美的关系。只需为自己而活,没有一丝牵强和委屈。」 「真的能成全对方吗?」 「当然。」 「这样可帮不了人呀。」 「帮人也是一种幻觉。不可能的。是狂妄哟。」 筱丸前辈蹙起了眉。 「不懂呀……」 「不懂也无所谓。我和春一前辈理解就够了。」 「春一君也懂么?」 「不知哩。可能懂,也可能不懂。」 日记上有写。说我是特别的、唯一的。却又并非爱情,他在日记上反复强调这一点。难道他想的和我一样?这份期待也是狂妄。无凭无据的。 我凝视着筱丸前辈,却被吓了一跳。 「早伊原同学,你——」 她怜悯地看着我。 「自暴自弃了么。」 「…………」 这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装作满不在乎地道。 「猜错了耶。请别自作聪明好么。惹到我了。总之我不爱春一前辈。」 见她一脸为难,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说法。 「无论春一前辈和谁交往,和谁结婚,我也不会嫉妒。……看?不是爱情对吧?」 没有嫉妒的必要。春一前辈将来和谁一起,我俩的关系始终无可超越。这是事实,哪怕春一前辈毫无察觉。我心里有数足矣。 「你啊,孤零零一个人。」 又刺到了同一个痛处。 「从未想过被人接纳。从未想过被人理解。从未试过分享自己的想法与价值观。——不。」 筱丸前辈细眯着眼,眼神直穿人心。一双深邃漆黑的瞳孔,定住了我的眼睛。我顿时毛骨悚然。 「害怕被看穿对吧。……对你而言,他这样的人不可多得。不仅跟上得你,还常要超越你。而且挺听你的话,即便不说穿,也心知对方是独一无二的。这辈子不会再遇上如此合拍的人了。毕竟你如此错综复杂。」 ——所以哩、早伊原同学。 「你特别地恐惧。害怕被春一君讨厌。真是单纯又怜爱的少女心。」 乱说。我才没有少女心。 「你对春一君的,毫无疑问是爱情。可是你们过于厉害,才越发不可收拾。」 「闭嘴。」 说出口后,我才意识过来,此话等同于举旗投降。听她说话已经殚精竭虑,乃至无力反驳。 「好,那我闭嘴。不过别忘记这一番话。」 我承认恐惧。并非担心他能否接受真正的我。 已经板上钉钉。 倘若被看穿了,我一定会被他讨厌。所以我才如此害怕。 被她切中了要害。 没关系。我绝不会露出原形。 我右转身。把筱丸前辈逐出视线,一并扫出脑海。 刚要回去,忽地想起了有话要说。有关春一前辈的。我背对着她,说道。 「筱丸前辈,劳烦转告浅田前辈一句话。」 「一句话?」 「对,女朋友开口更有说服力。」 其实我提过多次,不过被当作耳边风。 ——即便换成筱丸前辈,他也不会开口。让他有所动摇便足矣。 「他和辻浦前辈的关系,差不多该向春一前辈坦白了。」 「辻浦?」 「嗯,是男的。你放心好了。中学时期,他们是补习班上的好友。」 「喔……?」 「总之拜托了。」 我叮嘱完,便扬长而去。 我早就知晓这不可告人的关系。在调查春一前辈的过往时。辻浦前辈要栽赃嫁祸,我和浅田前辈联手制止了。那时,我从浅田前辈口中得知了此事。虽然承诺保密,可还是说漏了嘴。违约虽不好,可真相要紧。 春一前辈也渴望如此。 这是我的一番好心。 「才怪哩。」 呵呵呵,不禁冷笑了几声。 我发信息给春一前辈。『这边办妥了。那边呢?』 立刻显示已读,我停在走廊等着回信,此时一把声音叫道。 「小树里。」 我转过头,眼前是太原前辈。不见往日的嬉皮笑脸,他微微苦笑着。 又来打听账号了?我霎时如临大敌,可没这个必要。 「真有你的。」 方才我和筱丸前辈的交谈被看见了。 「太原前辈太天真了,才会被我识穿。」 「也对,这次过于鲁莽了——」 他放弃了似地,挠了挠后脑勺。 「学祭那时也暗中出手了?」 「你猜?」 太原前辈眺望窗外。瞳中掠过了几分哀伤。 「……这事过后,我再也帮不了筱丸了。」 「我觉得能。」 「不可能的。她今后会警惕留神。拒绝我的帮助。」 太原前辈没有瞒过她的本领。他也承认这一点。 「当面说不行吗。」 这话说出口后,我自觉不妥。 「肯定不行。她不受人半点恩惠。不知不觉之间,那家伙越发变得不幸。而且还浑然不知。」 不受恩惠,唯有暗地里出手相助。 本人只会嫌多管闲事。好心办好事也不乐意。这样的帮忙,不过是自以为是。 我最清楚不过了。 「……没事的。筱丸前辈已经变了。她接受了自己。况且,她身边有浅田前辈。」 「浅田翔么。」 喃喃着,他嗤笑道。 「那家伙确实厉害。给多少人带来幸福。不过,他一个人都救不了。」 太原前辈深叹了口气。 「……为什么呢?」 「这些好人,理解不了人间疾苦。」 他轻描淡写一句,却分外沉重。 「那家伙救不了筱丸。这次不也是。筱丸没了我可不行。我不帮她不行。」 太原前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反应过来。 「你喜欢筱丸前辈吗?」 「喜欢?」 他猛一转头看我,满脸惊愕。 「……才不是嘞。不是喜欢。我从未想过当她男朋友。怎么说呢。是更深层次的。」 并非喜欢。并非爱情。太原前辈究竟为何而动。 「我啊,对她很怜爱。你见过如此纯粹的人么?没吧。每人多少都有污秽。……我不忍见到。她这样的人变得不幸。若真如此,我一定会疯掉。」 我调查过太原前辈。父母不和,家无宁日。当时救了他的,是筱丸前辈。 她想让每个人幸福。这愿望是如此纯粹、强烈。 不过我清楚。 愿望一旦纯粹,无可避免要染上邪恶。为求实现,难免要使上不纯的手段。若要贯彻理想,势必要有人落败、失位,方能实现。 「原来如此。不过没事的。筱丸前辈是个坚强的人。」 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嗯。也对。若不然也不会纯粹至此。」 太原前辈干笑道。 我讨厌筱丸前辈。对太原前辈的辛勤付出,她居然浑然不觉。自己难过,却不知连累了多少人受罪。 此时,手机响了。是我的。屏幕显示「friend·zero」。是春一前辈的备注名。 「那、太原前辈,下次再见。」 「哦。」 直到他的背影小了一圈,我叫道。 「还有,太原前辈。其实我不讨厌你。要账号吗。」 他转过头来,笑意仿佛从体内溢出,笑得全身乱颤道。 「要个鬼哟。」 说罢,他走向走廊对面,不见了人影。 我接了电话。 「喂喂。」 『顺利吗?』 「嗯,无惊无险地解决了。」 『我这边也是。他说会找太原前辈要回手表。』 「嗯,这不好么?」 『……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好好说了之后,太原前辈会通情达理么?』 「……意思是?」 『知道么早伊原,推理小说的高潮之处是揭晓犯人,可现实中,也有人被说穿了还死不认罪对吧?』 不对劲。 春一前辈是在杞人忧天。太原前辈体贴细心、敢作敢当。肯定会大方还表。 春一前辈居然没发现这一点,太奇怪了。必定另有所谋。前辈在留意什么?想让我回答什么?在看我什么? ……。 情书之谜里的不对劲。我以为他要找我的推理破绽。不对。那是——。 「前辈,你在试探我,看我是否看穿了这人的本质?」 『咦?』 「……原来如此。我对人有无兴趣、对谜题有何追求,前辈想一探究竟对吧。」 中招了。春一前辈领先了我一步。我则不断给了提示。还来得及。没事。幸亏发现了。如今能亡羊补牢。 「太可惜了哩,前辈。」 『……』 春一前辈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 『发现我的日记了吧。』 敏锐的思维。我不该径直拆穿他。他若生疑,自然不难猜出我读过了日记。 『不过,似乎还没看懂对吧。』 「……」 『早伊原,我有把握揭开你的过往。』 「听这口吻,还没揭开对吧。」 『别急。你的真相即将揭明。等着瞧吧。』 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究竟有何……。不,绝对没有。他想乱我阵脚,好让我疑神疑鬼,浪费我精力罢了。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是短信。 「不好意思,前辈。有人找我,先挂了。」 说罢,不等春一前辈反应便挂了线。 我急忙点开短信。打开的一瞬间,我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的力气被抽离了。 我最后一道堡垒。终于完成了。 吹哨完场了。 春一前辈不可能查到我的过往了。 从心底里绽放出了笑容。欢喜得差点欢蹦乱跳,脚步轻盈了不少。男生擦身而过,耳边传来赞美声「早伊原笑得太可爱了」。 太好了。这样就能和春一前辈在一起。 这份关系,从今往后永远不变——。 第三章「体质」的真相 1 「对了,春一君。」 「咋了,会长。」 学生会完事后,我和上九一色留下加班。说是加班,不过是订订资料,既不费神也不吃力,轻松得很。上九一色惠使劲压着大型订书机,搭了话。 「别这样叫呀。讨厌。」 上九一色——不对,惠当上了新任学生会会长,却忌讳这叫法。 「人家又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还想干大事啊。」 「好烦哦!当然想呀。」 受不了她,一张口就聒噪吵人,反应也做作。 我敷衍哼了一声,她即时瞪了过来。 「没有。你刚才要说什么?……说吧?」 惠登时柳眉紧皱,订好的资料撂到了桌上,径直走过来。每近一步,我便不自觉退一步,最后被逼到了墙边。她一手猛地拍在我脸旁,被断了去路。她变脸似地,双眼凌厉,冷笑道。 「壁咚了。」 「……想怎样咧。」 「别看惠好欺负就肆无忌惮。收敛些。」 她把脸凑近,挑衅般地瞪我,俨然是上九一色。 「再来一遍。『人家又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看来只能陪她闹了。 「……你可以的啦。」 「不对。」 「……我会尽力帮你的啦。」 「不对。」 「……没事,你够努力了。我都看在眼里。」 「答对了。」 她笑意深了几分,似是满意,便放过了我,回到桌边工作。 「到底怎么了?」 「什么?」 她灵巧地回转脸来,笑吟吟地问道,全身飘荡着和善,俨然变回了惠。一来一往忒麻烦了,两人独处犯得着么。 「最先是你开口的。」 「噢,对了。怪春一君使坏,害我忘了呀——!」 怪我咯。 「好啦。快说吧?」 「听过传闻了么,放学后的歌姬?」 「听过啊。放学之后,办公室时常传出演歌。那是校长随性放的cd,唱得那叫一个宛转悠扬。」 「不对——!」 后背上,她的粉拳如雨点般落下。真够矫揉做作,好想赏她一记过肩摔。 「认真点好吗?难道厌倦人家了?」 「我喜欢上九一色,讨厌惠。」 「过分!」 一惊一乍的,心好累。她白了一眼,接着道。 「最近一放学,就莫名传来天籁之声,不逊于歌手。据说,听到了会走运。」 闻所未闻。不过我不喜八卦,没耳闻也正常。 「什么呀。想挤进七大不可思议,得编好点。倒不如跟我学。」 惠嘟起嘴。 「听到的就是这样。」 编得真够拙劣。 「而且,莫名传来是啥意思。」 「似乎在综合楼传出。」 那儿都是功能室,学生会准备室也在。这算哪门子莫名……。 「所以有吗?」 「啥。」 「春一君和小树里,不是天天在学生会准备室调情么?究竟有没有听到歌声。」 「合唱部的倒常有。」 「不是,歌姬是一个人的。」 「……这样的话,没听到。」 我只听到过合唱。 「是么?那奇怪了。」 先不论奇怪,我怀疑是道听途说。 「……这传闻真的么?」 「千真万确!大家都知道!」 我一面订资料,一面在想。 即便如此,疑点仍不少。 「不可疑么?明知在综合楼,去找不就好咯?怎会不清楚呢?」 「听说找不出声源。只晓得在楼里。」 楼外听得见,楼内找不着? 「……要说歌声,那儿就音乐室吧?」 「不是哟。所有教室找遍,却一无所获。」 确实神奇。 「传闻,见到歌姬会横遭不幸哟。」 「嗯。你真的八卦。」 初听之时,以为是冷门八卦,并不在意。谁知。 「喔,有听过。」 午休时随口一问,志摩野却如此答道。最近常常和浅田、志摩野、东、高濑四人吃午饭。 东随声附和「我也听过」,高濑默然颔首。浅田广交识友,当然也听过,他应道「综合楼那个?」 没想到广为流传。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本想告诉早伊原,转念一想,还是不提为妙。她对传闻无甚兴趣,一般的无稽之谈入不了法眼,脑海蓦然浮出一种可能,以防万一我先去打探打探。 周三那天,我前往音乐室,里面惯例传出钢琴声。不等敲门,我直接开门而入。演奏者正全神贯注地弹琴,那是乐队的曲子。前奏与间奏的音符极多,她双手如抽筋般飞快舞动。一曲终了,我鼓了掌,御影四季顿时被吓了一跳。 「什、什么呀,是矢斗君啊……吓死我了。」 御影抚着胸口,如释重负缓了口气。 「抱歉。我怕干扰到你。」 御影笑着原谅了。她以前沉默腼腆,近来开朗活泼了,在@home也健谈了不少。自从加入乐队,她越变越好了。 「练习得真刻苦。」 「人家只能这样了。」 「别自卑。多亏了御影,队内氛围好多了。」 我和乐队成员虽不相熟,没有亲眼见到,可不难想象,多个女生确会融洽不少。 「……咦,这样的么。」 御影害羞地笑了。 「弹得很完美了嘛?」 「才没有!这种水平拿不出台面。」 外行看不出来。感觉相当厉害了。 「还要练习、再练习才行。」 御影红了脸,低着头。见这般娇羞,我不由笑道。 「你这么拼命,浅田见了一定很高兴。」 一听此言,她陡然一惊,含羞带嗔地瞪我。只见她双颊烧红,双手捂脸道。 「平白无故提起浅田君……。你果然知道了。」 指的是她喜欢浅田。 「当然咯。我可知道真相的。」 同学们以为,进乐队一事是我的功劳,事实并非如此。她暗示了智世,让智世张罗了一番,最后却是被森激励。即是说,一切的起头是御影。她多么想加入@home。女生想加入乐队,十有八九是冲向浅田。她偷瞟浅田的目光,透着一股情意。 「……事到如今瞒不住了。那个、我……对浅田君、喜、……喜。」 她哽在一个喜字上,脸蛋儿倏地通红。 「你不说也无妨。」 她含糊着埋低了头。该说正事了。我并非调戏而来的。 「御影,有件事想问。」 「嗯、什么?」 「有听过传闻吗?」 御影不解地歪头。 「传闻名叫,放学后的歌姬。」 「……啊——,听过耶。综合楼的歌声对吧?听到会走运,看到会遭殃对吧。」 「对。据说是天籁之音。」 御影冷淡地哼了一声,撇开了眼。 「那么清澈动人,据闻听得人欲仙欲死。」 「这样啊。」 「一听就着魔,一把歌声征服了全校男生,哪怕不认识真人,他们却为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才、才没那么厉害! 还没练好呀!」 御影一脸通红地否认道,我微笑回道。 「咦,这口吻,像在说自己耶。」 「呀、呃……那、那是。」 御影慌了神,不住地拿手指绞衣角。真藏不住心思,她甚至没想过狡辩或试探,天性不谙说谎。这人感觉少根弦。 「是御影吧?那歌姬。」 御影缩紧了身子。 「应该是了。不过,真的没唱那么好!」 丢人、丢人、丢人……。她喃喃着,好似在念咒语。 「唉,怎么暴露了……明明躲到了投影室,关好门,拉好窗帘,没人看得见……」 原来如此。投影室是隔音的,加上有挡光窗帘,在那儿偷偷练歌再合适不过了。如何暴露,如何成为传闻,我不得而知。 初听之时,率先浮出脑海的是御影。她说过不擅在人前唱歌。作为合唱部一员,哪怕是弹琴伴奏,不爱唱歌是不可能的,不然怎会入部。 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她喜爱唱歌,只是羞于展现。这与歌姬传闻不谋而合。合唱部周三休息,她却留在综合楼,与传闻都一一吻合。 她又藏不住心思,试探几句自会泄底。 「能露一手吗?」 「那、那是……」 「反正无妨,我想听耶。」 「不是、真的唱得很一般呀?我不过爱唱,没想过唱多好……」 「没事的,我想听听而已。」 我很好奇。成为传闻的歌声,究竟有多好。 「那、献丑了……」 说毕,御影从钢琴椅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手放在胸口。 「……」 以为要开嗓,她却深吐了一口气,又吸气。如此反复了数回,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嗓。 「…………」 清澈动听的嗓音。 我一外行也听出水准极高。可惜声音气若游丝,没坚持多久就断了。 「那、那个……果然,当着面唱、不行。」 「嗯。抱歉,为难你了。」 御影在胸前慌忙摇手,道。 「不不不,才没有。……我很感激矢斗君。」 「……感激?」 御影含笑颔首道。 「没有矢斗君,我加入不了@home。」 「……不是森的功劳么?」 激励劝解的人,是森。 「当然也感激森同学!不过,没有矢斗君,我进不了乐队。情书那事从森同学听说了。若没有矢斗君解密,也没有后续的事。」 「话是这么说……」 听不惯感谢,总感觉受之有愧。 「真的,非常感谢。」 被人当面道谢,我止不住地害羞。 「其实呀,我。」 她的目光飘向了远方。 「什么都做不好,又没有自信……。以为一辈子都是窝囊废。没办法呀、谁叫我这种性格哩,唯有如此地自我安慰。」 她自嘲一笑。 「我人又糊涂,刚入学时没有朋友,上学没有乐趣。可在某个雨天,我在上学路上滑倒了。不歪不斜摔到了水坑,弄得全身湿透,满身泥泞。幸好没摔伤,可上不了学了。心想算了,回家去吧。此时,浅田君恰好路过,向我搭了话。见我这副模样,他心领神会,将体操服借给了我。他当时的笑容,如往常一般平易近人。」 所以才萌生爱意。 「那时浅田君在组乐队。我想加入出一份力,可很快就招够人了……唯独少了钢琴手。我便拾起小学时弃学的钢琴,重头苦练。为此还加入了合唱部。但机会渺茫,几乎不可能。想来不一定招人。也好,这样也好,可万一有天邀请我呢。这一幻想,却是我的生存意义,唯一希望。」 不知不觉,她眼泛泪光。 「当听到招钢琴手,我欣喜得无以复加。可苦于自卑,最后唯有去暗示小智世……没想到,我真的进了。」 梦想成真。 「我尽管窝囊,可有一颗想帮浅田君的心。想被他需要。倘若三生有幸,我想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想成为他们其中一员……。没想到,一切都如愿实现了。」 所以,真的谢谢你——。 御影滚着两行热泪,微笑望着我。我点头回礼。 我懂。浅田就是这样的人呀。他不嫌弃我,多么的好人。御影在他身上见到了曙光,也不足为奇。 御影真单纯呀,我不由心想。浅田有女朋友了,她却不介怀,只求待在身边。如此卑微,个中饱含了多少辛酸哩,她却始终不改初心。 衷心希望,她这种人能够幸福。 「……御影。」 「嗯?」 我有了主意。 「下次一起练歌吧。我来陪你。」 我使出最温暖的笑容,如此说道。 2 「喂,春一。去游戏厅不?」 放学后,志摩野搭话道。我和他已经成了好友,仅次于浅田。 「待会叫上大家。」 浅田此时插道。 「我也去。叫上东和高濑。」 浅田在教室吆喝,叫住了东,又离了教室去叫高濑。 我想到的不是光景或气息,而是感觉。 心累的感觉。 平时难以察觉,苦思良久后才想到。 那是我见到浅田时的感觉。 浅田愿意与我交好。却是点到即止,从不与我嬉笑,不放多少心思。因此,当我见到他与乐队成员嬉戏时,便涌上一股冲动。心脏被猛地一抓,血液倏地加速。仿佛毒液蔓延全身,浑身使不上劲。唉,那是自然的。当然的。便是如此。唯有如此聊以自慰。 我曾经也如此。我梦想过,交上好友,过上青春的生活。 「春一,今天玩什么?」 志摩野问我。我望了下周围。浅田在拨弄高濑的发梢,东看着手机,向浅田努了努道「去扭蛋啊。你运气那么好」,浅田回了「忙着哩」,便朝我说「靠你了春一」。 ——青春啊。 这样与大伙闲聊,我梦寐以求。虚度的时光中寻找意义。从伙伴里获得意义。如今,我如愿以偿了。 「……抱歉。今天我有事。」 我一说,他们就七嘴八舌道「什么事呀」「是早伊原么?」等。他们都发自真心,不以城府度人。多么善良呀。 「那是秘密。」 他们又说了几句,便放过了我。我朝投影室走去。只见门上的玻璃也拉了挡光窗帘,外头瞧不到半点动静。我开门而入。御影的歌声戛然而止。 「呀,矢斗君。」 「不用停吧。」 「不行。有人在唱不出来。」 「那更要特训了。」 御影应了声嗯,撩起长刘海。 那天起,我一直陪御影练歌。乐队排练的缘故,她向合唱部请了假。反正另有人弹伴奏,无需顾虑。我们便每日加紧练习。 相比当初,她已经好上很多,可仍会声音打颤,眼神乱飘。我想让她在人前发挥自如。让她更加耀眼。 特训一词,有一股青春味儿。 我日夜期盼的,正直阳光的生活。 她为他而奋斗。我为她而添柴加火。如此一来,这场青春剧,我也有一份。 多么温暖人心呀。 和某人简直天壤之别。 练习结束,我正要回家,一走到鞋柜,一名面熟的少女踱了过来。 「哎唷,这不是春一前辈么。奇遇呀,一起回去吧。」 是早伊原树里。 「什么呀。怕不是你在埋伏我。」 「才没有哟?」 她边说边换鞋。我换好了鞋,两人并肩走在楼厅。早伊原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做。在此现身必有说法。好好想。 「我最近少去你那边,寂寞了?」 早伊原瞅着我,笑容满面道。 「是呀是呀。前辈最近老往投影室跑,那儿拉着窗帘,隔音又好,还上了锁。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谁知在干什么好事,寂寞呀寂寞。」 「……和别人说了?」 「哪有。人家有这么八卦么。」 虚晃一枪后,她恶魔般地补了一句。 「才跟三个人说了。」 足够有杀伤力了。这下又要传出流言蜚语。而且都是事实,少不了目击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饶了我吧……」 难得我过上了青春。 我叹气道,她挽起我的胳膊,顺势牵上了手。只觉她肌肤凝滑,略微温热。太近了,一股甜丝丝的发香扑鼻而来,让我有点神魂驰荡。 这家伙……。 素日她时常如此,有时我不为意。今天则不行。我抽出了手。 「怎么啦,害羞了?」 「你是不是暗恋我,老爱动手动脚。」 「不是喔,只要握着手,前辈一撒谎就知道了。」 她在笑。她那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总之,你们在放映室干什么?外面根本搞不懂。」 两人并肩走出楼厅,走在校道上。 「咋了,吃醋了?」 「是呀。美少女后辈拈酸吃醋,可爱吧?」 「可爱是可爱。只可惜,我认识的后辈当中没有美少女。」 早伊原抿着嘴笑。她醋坛没翻,只是见我行为反常,所以起了疑心。她留心我的一举一动。唯恐我查她的底细。 智世找到了樱田,以及桐丘高中的首脑。樱田和早伊原都是押野南小学毕业,比我低一年级。 樱田是位普通的女学生,如今就读于商业高中。见面聊过后,她这么说「早伊原?好像认识。不过没说过几句话」。这不可能,待我查明底细后,才发现她与早伊原几乎形如陌人。 从中推导出了结论。 早伊原的日记,是有意给我的。为了浪费我精力。 之前我以为日记是偶然掉入口袋。不对,都是早伊原安排好的。学生会合宿那晚,她已经策划好了。为了转移视线,争取时间。 不过,并非毫无所获。 「噢,说起早伊原,隐约记得她——」 ——小学五年级转学过来的。 即是说,早伊原之前在别的学校。 然而,这成了大问题,乃至是个谜。 早伊原树里没有转学记录。 莫非樱田认错人了。再三询问,她始终咬定转学一事。她仍清晰记得,早伊原转学当日的情形。 保守起见,我问过樱田周边的人,他们异口同声说转学当真。记录上却没有此事。 矛盾。 不知早伊原知道了没,我挖到了这条线索。 罢了,现在顾不上胡思乱想。 「我们没做什么。御影怕当众唱歌,我便陪她练歌。」 「练歌?我怎么没听到。和学生会准备室挨得那么近。」 「隔音好呀。站到门前也未必听清。」 早伊原微微颔首。 「……就是说,前辈。传闻中的歌姬,就是御影前辈咯?」 「是这个理。」 本人都自认了。 「练歌前传得沸沸扬扬,御影前辈先前也唱歌了?」 「咦?嗯。」 早伊原依然沉思,似乎还想不通。她没少传谣言,堪称造谣专家。想得比别人细致。 「可是,前辈,这很奇怪不是么?」 「传言哪有不奇怪的。」 「不过呀,那儿隔音那么好,歌声是从何流出呢?明明没人听得到。」 「……哦,嗯。」 一听传闻二字,便觉得无奇不有,于是没去深究。 回家路上,两人探讨了一番,结论不外乎「御影本人流出去」或「歌姬另有其人」等。御影不像会张扬出去,除她之外又会有谁在楼里唱歌。最终成了一宗悬案。 这个谜,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尘封。 过了一周,御影的歌声愈发沉稳。 「……嗯,发挥自如了。」 放学后在放映室,我如平常听御影唱歌,不由地陶醉其中。真是好嗓音呀。她换了个人似的,先前的胆怯已经一扫而空。 她正在脱胎换骨。能在身边见证成长,不失为一件乐事。 「今天唱得还行吧。」 御影笑道。她又唱了一遍,依然发挥自如,没有半点紧张。 「真是青春呀。」 她莞尔笑道。我微笑颔首。 是时候了。 「御影,其实有句话。……不如,在大家面前来一首?」 十五分钟后,放映室内除了我和御影,还来了高濑、浅田、志摩野和东。电子琴也捎了过来。 「咋了,你们两个。」 浅田拘谨道。高濑如旧沉默,东和志摩野也静不下来,时不时来搭话。我一概不应,专心在前面摆琴。御影伫立一旁,忐忑不安地瞄着我。 「那个、刚才是一时昏了头,我果然……」 我一提现唱,果不其然,被御影断然拒绝了。要在浅田面前,可为难她了。我劝道「练过无数次了,你肯定行。我打包票」,她沉思片刻,才肯点头。于是我叫来了众人。 浅田在眼前坐着,她难免胆怯。 「没事的,御影。」 「加油鼓劲我心领了,不过,我……」 没自信啊——她细若蚊呐道。 她愁眉苦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不怪她。她一直如此走来。只是,树立自信的第一步,往往始于自卑。不跨出这步不行。现在正是好时机。 「御影,我欣赏你的歌声,真是天籁之音。不给浅田听一听,真真可惜了。」 「才没有。我没那么厉害呀。哪有传闻那样夸张。」 的确,说是歌姬也过誉了。外行而言却相当优秀了,御影竟然唱得这般嘹亮,堪称破茧成蝶。 「没事的。有我在哩。」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向众人道。 「有请御影献曲一首。唱完再说。请倾耳欣赏。」 「噢,期待。」 浅田向前欠了欠身。 她要表演弹唱。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御影,拜托了。」 只见她手掌微颤,活像被毒蛇盯上了的青蛙。站在电子琴前,只顾窘怯低头。 我在第一列前搬凳坐下。唯独我突兀地凸了出来。 「来吧,御影。」 听见我的催促,她扬起了脸,顿时恍然大悟。 没错。只看我就好了。与练习时一样。为此,我故意坐凸了出来。 御影按着胸口,数次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手放到琴上。 之后如行云流水。 她清澈的歌声,在室内回荡,比练习时还响亮几分。如痴如醉之间,一曲终了。 掌声如潮般响起。御影喘了口气,额头渗着汗,欣喜雀跃地看我。我微笑点头。 「感觉如何?」 我问众人,浅田当即回道。 「这太 强了。」 接着高濑开口。 「确实……,作为主唱,我觉得不错。」 志摩野和东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此时,浅田嘀咕了一句。 「莫非,传闻的歌姬是御影?」 「应、应该吧……」 「果然!难怪成了传闻。」 浅田一拍桌子,豁然开朗道。 志摩野沉吟道。 「之前和浅田他们聊过,这么厉害的歌姬在乐队该多好。没想到说中了。」 见时机成熟,我提议道。 「既然如此,这首歌由她来唱,好不?」 御影吃惊地转目过来。此话出乎她意料。 众人一齐看向高濑。他是乐队主唱,这歌他说了算。 「……又有舞台效果,唱得又好,可以呀。」 「好咧,决定了!」 浅田哐地一声站起,来到我身旁,搂过肩道。 「最近一放学就来陪练了吧。没想到呀春一。」 「你们满意,我就放心了。」 众人讨论过具体安排,便都散去了。独剩我和御影。我刚迈出教室,被御影叫住了。 「那、那个!」 「请说。」 御影突然大声,吓得我回了敬语。她低俯着脸庞,看不清表情。 「真的,不知怎么说……。没想到,能在浅田君的乐队里担当主唱。实在太过抬举了。」 「说什么哩。大家都决定好了,你唱便是了。」 「嗯、嗯……」 御影扬起脸,笑道。 「好似做梦一样,难以置信……,谢谢你,矢斗君。」 「开心就好。」 我真是主唱吗——她又问了好几遍。 「真的真的。浅田的乐队里,御影要当主唱。」 「太棒了!」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没想到还有孩子气的一面。 「我啊,以前一直深信,人是变不了的。」 人是变不了。 我曾经也认为。人无法自我改变,只能全凭别人。而改变一个人,伴随的是无尽悔意。这一想法已成过去。 人是变得了。我这双眼见证了。 森、筱丸前辈、会长,她们都变了。 「如今我才明白,人是变得了的。我终于脱胎换骨了。」 我替她感到欣慰,同时,心头掠过一丝阴云。 也有人顽固不变。无论我费多大劲。 ——说的正是上九一色惠。 上九一色惠没有变。我当面掏了多少肺腑之言,她仍不为所动。依旧分饰两角,演得心安理得。她没有变过。 这真的不好。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要我摸摸头吗。」 放学后,开完了会,我和上九一色留下整理资料。把资料分类夹好,颇为枯燥。我正翻找文件夹,上九一色瞅了瞅脸色,嘴上说着疯话,便伸手来摸。我一把甩开。她今天演的是上九一色。 「上九一色,恶心到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春太得意忘形了。」 「瞧这口吻,你才是吧。」 上九一色假装没听见,接过文件夹,开始夹资料。 「听说,春帮御影赢得了主唱。」 「都传开了么。」 大展歌喉那日过了一周。公演迫在眉睫。大伙都忙于排练。 「你一点都没变。」 突如其来的话,让我错愕。 「从森那里听说了春中学时的事迹。那时可风光了。简直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少胡说,说得我只手遮天似的。」 「不是么?当时谁敢招惹你和辻浦庆。」 居然认识辻浦这名字。不,想必是森说漏了嘴。 「我就一平常人。」 「平常人会插手学生会选举?会逼欺凌者报警自首?会胁迫棒球队换人?」 这家伙,从别处打听了不少。是谁。恐怕听了些细枝末节,自己琢磨了出来。 「你总想替少数人撑腰。住手吧。那是谋反。」 「乱说什么呀。」 「瞧,日本是民主国家对吧?多数即是正义。帮少数说话,和谋反没差了。」 「…………」 「懂了吗?如同于,你秉着正义,为救一人却杀九十九人。」 「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哩。」 简直危言耸听。 上九一色所言,我何尝不知道。简直切肤之痛。为救一人,我对别人下过多少狠手。 「你会的,这是你的做人哲学。对森、筱丸前辈和早伊原前辈而言,高中是人生转折点。我和你的却是小学。我俩变得太早了,才至于如此怪僻。」 我们是同伴咧——上九一色苦笑道。 「真怀念呀,以前纯真的你。我仍旧记得,小学五年级那堂数学课。老师出了一道题,让同学们思考。答案有四个,大家分成了四派争论,最终大多倒戈选了2。正解却是4。你始终坚持4,还被老师夸赞了。那时你却说。」 ——老师,我错了。哪怕算出是4,只要大家认为,正解便是2。 「噢,那时你已经圆滑世故了,不过,这番话浇醒了我。看清了现实。真理在权力与多数面前,不过痴人说梦。」 说罢,上九一色冷笑了几声。 我有说过吗。朦朦胧胧记不清了。说过也不足为奇。那时我摒弃了上九一色。为何呢。一直追寻的答案,恐怕就在于此。 不随波逐流不行。身不由己。 为了粉饰自己。为了自欺欺人。 「小时就明知正义敌不过多数。你却不愿罢休,硬要逞英雄。中学时才那般乱来。」 这番冷静分析叫我难受。为何那样做,我从未深究过。 「动动脑筋吧。少数即是罪恶,锄强扶弱即是和正义唱反调。」 「都说了没有,我从未想过当英雄。」 她为何死咬不放? 「胡说。都是高中生了,还幼稚地想着当英雄。人人都败给了现实,你也不例外,究竟要死撑到何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上九一色只说了一句。 ——别给人做梦了。 「你所谓的出手相助,不过是一场美梦。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认清现实。森会看清自我,又再自卑;筱丸前辈会嫌弃自己肮脏;早伊原前辈会悔恨改了志愿。」 喔喔,原来如此,我总算懂了。上九一色再添一句。 「所以我不会变。抛去伪装追寻真心,我做不出来。那是一场幻梦。不存在的。」 是么。 结果,上九一色选择如此。那时自认互通心意,不料是自作多情。上九一色不会变。不为人所动。即便身心受挫,也会忍痛走下去。 她的前方,究竟有什么呢。 或许是近乎真相的宝物,可绝非幸福。 「别再改变御影了。」 「噢,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回来。」 「别胡说,还有得救。按下b键不就取消咯。」 她在谈游戏么。我听不懂。又是受了鲇川前辈的熏染。 「就这样,我该回去了。」 「喂,还没做完咧。」 「就差一点,拜托了,春。」 算了,我懒得计较。 上九一色最近都早早回去。不知在家捣鼓什么。 我没把话放在心上,就这样,迎来了公演当天。礼堂内座无虚席,不乏家长的身影。必是子女请来的 。浅田小有名气,家长顺便瞧一眼闺女的意中人。我在侧幕望着,不由地替台上紧张。 「矢斗君。」 肩膀被拍了,转头过去,原来是御影。她念了一声锵锵,摆出姿势让我瞧。只见她上身乐队t恤,下身制服裙。脸颊贴着星星,头发扎成一束,绑到后面。粉面桃腮,简直变了个人。街上碰见准保认不出。 「小智世帮我化了妆。」 「嗯。真可爱,还帅气耶。」 「嘻嘻,谢谢。我还叫了爸妈!他们推托工作忙,可耐不过我软磨硬泡。」 我不由笑道「是吗」。 「到时间啦。我去做准备了。」 说毕,御影离开了,独剩我一个。我也别傻站,去打打下手。刚想出去,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唉,这咋办咧。」 「只得再去找了。」 「都说过没有啦!」 声音掺着焦急与愤怒。是外头传来的。 「怎么了?」 我一出去,如此一幕映入眼帘。一架电子琴倒在地上,两旁伫着两位男同学。问题在于,那琴已成了碎片,散乱在地。一个事实赫然摆在眼前。 琴坏了。 弹琴的曲子,无法演奏。 我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手扶墙才勉强撑住。 3 之后,我在校内四处奔波。没找着备用琴,便向老师打听,发动全员去找,仍一无所获。脑海一片茫然。 回过神来,我回到了舞台后台。 「春一。」 是高濑叫我。他仍旧冷淡着脸,眼神凝滞。 「琴坏了,知道了吗?」 「……嗯。我为此正忙着。找遍了教室没找到,恐怕校内是没了。兴许附近能借到,等我去问一趟。快开演了,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拜托人去买了。离乐器店不过五个车站。一来一回最多一小时。抱歉,让大家等——」 「春一。」 高濑握住我的肩膀,摇了摇头。 「不能让观众白等。况且,之后还有演讲会。」 「……这样啊。那就,只能延期了,没办法。」 「也不行。唱片公司的人来了。难得赏脸我们这穷酸乐队。并且,观众们热切期待着。」 「那就。这次如期举行,日后再补一场。补上御影的。」 「不行。大伙都在为梦想奋斗。@home不可再拖累了。才决定了毕业公演。」 「……那就。呃,等下,我再想想。」 一定还有办法。 「…………」 一定有的。 我笨头笨脑,才想不出来。一定有方法。想漏了而已。向来如此。肯定另有办法。 「春一。」 高濑喝道。 「那首歌不上了。」 「……这。」 怎能如此绝情。 别放弃啊。为何轻易放弃?你也见过了。御影那闪耀的身姿。那期盼的笑脸。 「御影不上了。」 「闭嘴。」 「……这是无奈之举。」 为何,如此轻易放弃。你是人吗。冷血的吗。 「给我闭嘴,高濑。」 「我是队长,要为舞台负责。我……跟御影说了。」 礼堂被欢呼声淹没。浅田上场了。他在为吉他调音。公演即将开始。 「我要做准备了。春一,能去陪陪御影吗。」 想必,她在音乐室或放映室。 推开放映室的门,只见御影瘫坐在地。她双手撑地,两脚伸直。 「噢,春一君。」 御影抬头看我,双眼红肿。妆也化了,挂着两行暗淡的泪痕。 即便如此,她仍摆出笑脸。 「没办法啦。我没事的。」 「……」 「抱歉,害你担心了。」 「……」 不对。 不该如此。 努力该有回报,善良应得幸福。天理如此。即便有时落空,还有我出手补救。向来如此。从来是上天考验我,能否找出答案。 升上高中后,我没再自作主张地伸张正义。不得不收手。 不过,我变了。眼界比以前开阔。 「唉,我早就感觉,一切太过虚幻了。活像做了一场梦。迷迷糊糊的。现在梦醒了而已。没事的。」 没事,我真的没事——她喃喃着,脸色愈发难堪。滚下了热泪。 我还能做什么。苦思冥想却没有头绪。 我错愕了。从来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这次也是。也该是。怎能败于现实。 一直以来。 我帮了人。改变了人。 虽说犯过弥天大错,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必能帮上。 「……」 御影的表情,让我透彻冰凉。 是我的错。 是我让她做了梦。是我改变了她。 「———呀。」 她嘀咕道。 「讨厌呀!」 这次是尖叫。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就差一点!我就脱胎换骨。真的,就差一点。一点点就好。……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会这样?果然,是我命中注定吗?」 「不,不是这样的。御影。这次不是你的错。」 「知道啊。……可是、可是。已经全没了。」 @home的公演。 与浅田君的同台。 我的歌。 「已经、没了呀……」 甚至叫来了爸爸妈妈。 「傻子一样,我真的是。活成这样,究竟有何意义。……为什么呀。」 我无言以对。 御影坐在地上,哀声求道。 「春一君。」 求你了。 话一出口,她的泪珠如决堤一般。嘶哑着,泣不成声地说。 「救救我。」 这句话,足以让我动容。 「……好的。」 不帮她就完了。不圆她心愿就完了。还有救。还有办法。还有一线生机。 御影无能为力,早伊原树里必能起死回生。 「我会帮你的。」 我出了门,直奔学生会准备室。一开门,只见早伊原如平常般埋头看书,不看我一眼。 「早伊原。」 「嗯,怎么了?不是有公演么?我正想去礼堂,找春一前辈来场约会哩。」 「帮我。」 早伊原合上书,转过身来。 脸上浮着冷笑,凝视着我。 「……当然,可以哟。」 我道出了来龙去脉,以及想到的所有对策。 早伊原听完,神情恍惚,赞同了其中一个。 「那这个吧。这个才行得通。」 「我没想错吧?没疏漏吧?」 「没有哟。放心好了。我打包票。」 听后,我如释重负。接下来,只需付诸行动。 「谢谢,早伊原。那我走了。」 「对了,春一前辈。」 我正赶着出门,她叫住了我。 「前辈这样才好。」 不解其意。总之,我动身前往美工室。 4 我走入礼堂正门,掀开黑帘。 公演尚未开始。或许是调音出了状况?可没时间了。我穿过正门,径直走去后台。一进门,撞见几个学生,他们瞥了我一眼,并不理会。我和乐队成 员们关系匪浅,已经人尽皆知。 下手的目标,就在门的一旁。见他们盯着台上,我趁机伸进口袋。里面是塑胶手套和钳子。美工室借来的。 戴上手套,握着钳子。 接着,仔细端详目标——配电箱的排线。 这配电箱供应灯光。我在学生会那里得知的。只要切断电线,供电一停,所有灯光熄灭。公演自然开不成。 趁此,我便去提议—— 要不去音乐室? 那里有钢琴。 如此一来,不耽误后面的演讲会,毕业公演如期举行。观众也乐意。 只要不被现场逮住。要看准时机,趁无人留意之时。 我悄悄伸出手。那儿有一条粗电线。一剪就万事大吉。 我捏着电线,出乎意料的沉。钳子能行么,可事到如今只能去试。若不行,便赶去美工室另找工具。 我右手握好钳子,尖嘴抵着胶线。手一压便完事。我刚要发力,被人从后拉过肩膀。不由后退几步。突如其来一下,吓得我差点停了心跳。如此地,我被拖到了室外。临近开演,四周已是空无一人。 「春。」 是上九一色。她死命抓着我的右手,一把甩到墙上。咔嚓一声,钳子碰到了墙壁。 「打算干什么?」 她怒目睥睨。 「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有?」 「那是@home和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胡闹了。」 「上九一色,你才别胡闹了。」 我剥开她的手。她死攥不放,费了好大功夫。 「到底想干什么呀。」 「剪电线。」 她立时一愣,猜出了用意。 「……大家会伤心的。」 「兴许吧。」 「为了这次,大家倾注了多少心血?你想让他们功亏一篑?」 「哦,与我何干。」 「为什么呀,春。这一下手,谁不伤心难过。为了大家收手吧。」 「可是,御影呢。」 「即便如此……!」 她沉了脸。我扭身走去礼堂。 「牺牲小我得来的幸福,不如不要。幸福缺一不可,若非如此有何意义。」 这种幸福,我宁可不要。 世人如何去想,悉随尊便。在我眼里,那是挫败者的托辞。我仍未放弃,不会怨天尤人。 她从后抓住了我的手腕。好狠的手劲儿。我强行拖着她,一步一步蹭向配电箱。 「那是白日梦。不可能的呀,春。幸福有限,有人好自然有人差。没办法的啊。」 「别给我讲大道理。你向现实低头了。我可没有。别混为一谈。」 倏地,她缩回了手。终于不阻拦了。那就好。我和上九一色不同。各人走各路。这样挺好。无须争辩谁对谁错。 上九一色说得对。如今,我为救一人,而去牺牲多数。我自认不错。你却不是。在世人看来,我必定是坏人。世俗的眼光,我毫不在乎。只要挽回御影的笑脸,死也无憾。是我给她做了梦。她梦到一半醒了,我责无旁贷。 你见不得我舍弃众人? 有人便有争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面对弱质女流,胜者自然是我这男性。 我正要呛她一句,一转身。 「求你了。」 她深深低下了头。 「……别浪费心机了。」 「真的求你了。」 「烦死了。」 见我无动于衷,她再次抓住了手。我一把甩开。 「春!」 她不放弃,立刻又抓住,死拽着我。 「绝对会后悔的!」 我又甩开。她冲上来搂住了腰。我使劲掰开她的胳膊。 为了大家,你至于吗? 「住手呀!春!」 「老实点!」 我硬生扯开了她,她脚步不稳,跌倒在地。 「我啊!不想重蹈覆辙了啊!我悔恨过无数次!多想不理荒木他们,站到你那边……!我绝对不会,再舍弃任何一人!」 抛下此话,我背过身去,后面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 「求求你……」 我一时震惊,全身僵住。 转头看去,上九一色竟呜咽垂泪。 ……为何?这次与你无关啊?你不过为了正义,为了众人免遭毒手。干嘛哭泣。 「不想、再看到……你……」 她站起来,紧紧抱住我。耳边是啜泣声。怎么了?为何? 不想看到什么? 并非众人。并非正义。 ——你想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不想、再看见、春受伤了……」 「什么。」 我受伤? 「春之前说的话,我知道有理。我也认为伪装不好。我也清楚这样得不了幸福。只是,直率活下去会受伤。与现实斗争,更会身心受挫。伪装则不会。才轻松。明知不对,明知得不了幸福,可不这样我活不下去。所以,我理解你想帮御影……。她是朋友。我也想帮她。想让她幸福。可是,世事并非时常如愿。现实始终摆在面前。」 「难道……」 上九一色。 是你吗。 放出歌姬传闻的人,是你。 知道御影喜欢唱歌,为了帮她当上主唱,便放出传闻,借此向我煽风点火。之后故意跟我提起,好让我去找御影一探究竟,并最终为她圆梦。一切全在计划之中。 什么呀,你不也变了吗。 不也做梦了吗。 「都是这样的啊。无可奈何的呀。不是谁的错。春没错。春没责任。春太极端了,总把一切揽上身。明知必败的仗,还楞头去冲。所以才会受伤呀。」 「我才没有。」 「明明一直都是。」 怪不得,你劝我别做梦。以为那出于正义。然而不是。 「我担心春……。不想、再见到、春受伤了……所以……」 她见到了。 小学时我自欺欺人,对荒木卑躬屈膝,她全收在眼里。她见证了我的改变。 上了高中,见我一蹶不振,你松了口气。庆幸我不会再经历绝望。 然而,半路杀出个早伊原,我变了,再次去追求梦想……于是,你又担忧起来。 「求你了,放弃吧。求求你,春……。再干这种事,春会……一无所有的。难得结交的朋友、浅田君、……以及青春,都会付之东流呀。」 「……我知道。」 我受不了。 见别人受伤,我就受不了。如坐针毡。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所以。 上九一色,你的心情,我完全谅解。你也见不得我受伤。你也害怕。 「……知道了,放弃了。」 「谢谢,春……春君……」 上九一色用力抱着我。 「只是,我还不想死心。」 「咦……?」 她嗖的一声松开了手,瞧了瞧我。 「我去拜托浅田。」 「……浅田君。」 「浅田是我的挚友。虽然很难启齿,可迫不得已了。这次破例去求他。他必定会同情御影。」 同情少数。 若非如此,他何以与我这孤独鬼交好? 换作是我身陷困境,浅田必然出手相助。同样的,他肯定会帮御影。 「如此一来,上九一色,你没话说了吧。 」 「……嗯。可以。我要跟着去。」 不信我一次么。她深怕我借此金蝉脱壳。不怪她,谁叫我劣迹斑斑哩。 公演还未开始。幸好调音格外费时间。我在侧幕叫浅田,喊了四声,他才发觉。我招了手,他小跑过来。两人来到室外。 「怎么了。快开演了。……咦,上九一色也在。怎么眼红红的。」 浅田察觉非同小可。神情严肃。 「那个,浅田,求你一件事。」 「什么?」 「电子琴的事,听过了吧?那坏掉了。」 浅田僵了脸。 「高濑说过了。可太遗憾了。」 「……知道吗?御影费了好多心血。」 咦,怎么回事。 心跳为何如此激烈。 为何,我如此紧张。 「嗯,她超努力。我知道。」 「嗯……,所以。想着让御影上场。有办法吗?比方说,延期。」 我相信浅田。他亲口说过,我是挚友。冒着被欺凌的危险,他帮了我。我被辻浦逼入绝境时,他挺身而出。 没事的。 相信浅田。多点自信。 之所以与我交好,没有别的理由。浅田就是平等待人,乐善好施。既会帮我,不帮御影倒奇怪了。 「——那不行。」 「……咦?」 只听见浅田冰冷的声音。 「高濑执意如期举行。我欣赏他的作风,也认同他的决定。难得最后一次人齐。这次实在遗憾,可没办法。」 这样啊。 嗯,懂了。 是啊。平常的决定。平等的决定。 「浅田,拜托了。」 「……抱歉,帮不了你。」 哎。不行了。帮不了御影。 喂,浅田。倘若换作是我,你会出手帮忙吗?不会坐视不理吧。 为什么,是什么缘由? 你执着于我的原因,究竟是——。 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差点酿祸。 不能问。那等于怀疑浅田,太不像话了。他是挚友,不该生疑。 我拼命压下怀疑。 「春一,公演之后,能借点时间吗?我有话要说。之前想坦白的,可顾着忙排练,没机会说。抱歉。」 见浅田一脸为难,一股空虚在胸中扩散。 什么话啊。别了吧。我没话好说,不想听不想看。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一堆话郁结于心,可开不了口。 之后,我去了放映室。上九一色要跟过来,却被我严词拒绝了。 「……别自责了。」 知道你担心,可一码归一码。 「不知春怎么想,我觉得如此收场挺好。」 她说完便走了。哪里好了。 我走到放映室门前,足足伫了两分钟。怅然若失,缓缓推开了门。御影闻声连忙抬头,一见我的脸色,一下子全明白了,霎时灰心丧气。 我沉默不语,她开了口。 「谢谢。为我做了这么多。真的,非常感谢。已经够了。已经,……无所谓了。」 「…………」 「……对不起,让我静一下。」 好吧。除此之外,我无能为力了。待在这儿,不过徒增她的伤悲。我走出门,刚想去学生会准备室,听见手机叮的一声。打开短信,不由叹了口气,便走去礼堂。公演已经开始,一进门就传来音乐。是我耳熟能详的曲子,浅田平日没少哼。台上的众人,全部光芒四射。浅田那儿,底下更是围了一众女生。 真的好。曲子好,弹得妙。我一外行都品得出,足以证明实力不凡。御影本该有一席之位,想来不禁心酸。 「唷,春一君。」 背后传来搭话声。 「……会长。」 「我都卸任啦。」 她爽朗笑道。来者正是早伊原叶月。好久没说话儿了。表白过后,两人难免有了间隙,不像旧时那般亲密。 「站旁边,行吗?」 「当然。」 会长站我身旁,出神地凝望着台上。二人暂且无话。 「学习顺利吗?」 「临时改了志愿,忙得焦头烂额哩。」 「是么。」 「……怎么没精打采?」 果然被识穿了。方才去厕所照了镜子,面如枯槁。 「嗯,有点吧。」 说话有气无力,正要说几句搪塞过去,会长瞅了脸,道。 「御影那事?」 「……亏你知道。」 「惠告诉我的。」 前任与现任会长。干嘛打我报告。 「……我说,春一君。」 声音如以前那般凛冽。 「是叫辻浦君来着?你刚才的行径,和他如出一辙哟。」 为了某人,而不择手段。 「知道。可我变了。」 眼界开阔了。初心却一如既往。如今的我,必能如愿实现。 我犯下过弥天大错,一度金盆洗手,可是,我。 拿回了被森兔纱夺去的青春。 揭穿了筱丸杏子那坏掉的正义。 让上九一色惠承认了伪装的爱意。 透过早伊原叶月,我识破了早伊原树里的阴谋。 同样的,我能拯救御影四季才对。 「高估了自己,想着力挽狂澜。哎,……不料是有心无力。」 「没事吧?死鱼一样的眼哟。」 说着,会长捧起我的脸,拇指提起眼角皮。我顿时成了吊梢眼。 「瞧,活力了些。」 会长笑道。我懒懒地握着她的手,放了下来。这等鼓劲打气,我心领了,却振作不起来。 会长见我仍在消沉,褪去了几分笑意。 「我呀,知道了哟。」 「什么?」 「春一君,『体质』的秘密。」 「咦?」 是指那吸引谜题的体质?那是别人的栽赃嫁祸。老早和她说过了。 「春一君呀,你太异常了。」 什么呀。是在落井下石么。可会长款语温言道。 「老想去帮人。为此折腾了多少。尝了苦头仍不迷途知返,还想重蹈覆辙。这不奇怪吗?」 「奇怪么?」 帮人是天经地义——不至于这么说,可谁没有过助人之心呢。 「奇怪到入骨了。寻常人哪像你,早就撒手不管了。只有你仍执迷不悟。你呀,救人救上瘾了。不救就浑身难受。」 「那是……」 姐姐也曾这样说过。 「不过,你并非人人都救。你只针对孤立无助、无可救药的人。比如森、筱丸、惠,以及御影。」 听这一说,确实如此。我从来都择人而救。自会得救的人,我不会出手。交给浅田这种老好人便够了。 「为什么专挑这种人,知道吗?」 「不……。下意识就。」 我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 眼睁睁看着,自己单纯的心愿被玷污。 扛不住周遭的压力,对现实垂下头颅,这些心酸我如何忍耐。因此才会出手。自作多情也好,多管闲事也罢,我便自行主张地伸张正义。 「春一君想救的人,只有一个哟。」 「一个?」 「为了这个人,才锲而不舍地帮人。你真正想救的人是——」 ——你自己。 「春一君想救的,并非森、并 非筱丸、并非惠、并非御影,而是自己。」 「我……?」 「你一直在帮同病相怜的人。不择手段令她们幸福,是为了图个安慰。同病的人幸福,说明自己也能幸福。所以才欲罢不能。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身。」 这句话,早伊原时常挂在嘴边:人只会为了自己,我也是,春一前辈也是。 「知道了吗?春一君那『体质』,并非来自于栽赃嫁祸。为了救人,你时刻留心。一发现谁不对劲,便奋身扑过去。使出浑身解数相救。这份救人之心,正是你那『体质』的真面目。」 我的本质。 会长这番话,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 至今毫无察觉。从未想过。亏我自诩能正视自己,想来真切可笑。 「春一君。」 会长握起我的手,和蔼笑道。 「没事的。你能证明自己幸福。……只要救了树里。」 「树里,是么?」 「对。你那无底洞般的救人之心,救了树里后便会填满。你呀,以后无须再舍己为人了。」 她的谆谆教导,句句戳心,直抵心窝。 「凭什么这么说?」 「春一君需要的,是知己。她会救你出苦海。」 多么甜美诱人的声音。我肯定早有所悟。揭穿早伊原的真相,再与她在一起。这本出于对她的兴趣,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会长松开了手。 「老实说,春一君,喜欢树里吗?」 「看出来了?」 「对哟。」 「……喜欢与否没所谓,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这样啊。果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会长看清了我俩的关系。 「早伊原是我独一无二的人。无人可替,今后也是。所以,我必须挽回这段关系。」 「挽回?」 「早伊原藏起了真心。那儿是她的本质。不揭开的话,我俩会渐行渐远。我希望她活得直率。希望她正视自我。早伊原必定也渴望如此。」 「……这样啊。」 会长盯着我。眼神坚毅。 「我先泼个冷水,树里没想象中的简单。」 「……」 「我至今都没搞懂。那孩子的脑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我也是。所以在调查。」 会长一把抓过我的胳膊,直瞅着我。 「敢打退堂鼓的话,我饶不了你哟。」 「……不会的。我绝对揪出她的过往。不然和她一起没意义了。我豁出去了。」 会长缓脸笑道。 「那就好。」 今次的失败,再无下次了。 「妹妹交给你了。」 我深深颔首。 「一换一,御影交给我吧。」 「给会长?」 我那般努力都无功而返,会长能行吗?刚起疑心,一见她的笑容,便冰消瓦解了。 各人有各人的救星吧。 「放心好啦!我可曾是会长。」 「我知道。会长始终是会长。」 肩头顿时轻了不少。 「那,御影的事就拜托了。」 「满脸斗志了哩。」 会长笑道,我也随之笑了。远处一个身影,正朝这儿走来。 「嗯。……噢,等的人来了。我先失陪了。」 我轻轻点头,离开了。 和那人穿过礼堂,去了一趟教室,办完事后分别了。总算可以找早伊原了。只觉浑身酸痛无力,今天折腾得够呛。一开门,她久等了似的,马上开口。 「呀,春一前辈。」 「我回来了,早伊原。」 「欢迎回来。」 她双眼定在书上,眉头纹丝不动。我懒得拉凳子,背靠门滑落,屁股着地。早伊原见状走来,紧挨着坐下。 「先吃饭?先洗澡?还是要我?」 「要你。」 我懒得动脑,便随口一答。想不出伶俐的回话。 「拿你没办法哩。」 说罢,早伊原暖暖地笑了。 「我来当倾诉对象吧。」 「那谢谢你了。」 「失败了哩,前辈。」 「别戳人痛处。」 今次的失败。早伊原早有所料。 她早已察觉,我救人是为了自救。所以她才让我去救。哪怕失败,下次换个人救便好了,她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可她万万没想过,我的救人上瘾症,会终止于她。 「我是失败了。一时动了恻隐。……他们却只说些听天由命、大事化小的话。」 「嗯,败给现实的凡人都这样。」 她真够嘴损,我不由被逗笑了。 啊。放松了。此时此刻,不去论她是否真心。我果然离不开早伊原。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早伊原呀,你发现了吗?还没吧?……也是啦。 「早伊原。」 「嗯。」 公演结束了,人也该回教室了。 来吧,结束这一切。为无意义的时间画上句点。 衷心希望,真相能够水落石出。 我挪过目光,稀疏平常般地启口。 「说说你的过去好吗?」 第四章 早伊原树里的真相 1 前辈单刀直入来问,让我一时失了语。 「意思是,让我直接坦白?」 我冷眼一对,他坦率地点了头。 「我明白。之前夸下了海口,势要揪出你的过往,你也说死守到底。这相当于一场对决。我这一问,无异于举旗投降。」 「说的正是。输家没份说话。前辈输了。」 「输就输了,我认了也无妨。」 嘴再硬还不得认输。 「我服了。你保密得滴水不漏,我甘拜下风。」 那当然。 唯一知道我过往的人,他绝对找不到。若问为何,她已经不上学了。想找也没门。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扭脸俯视他,冷冷道。 「以为低声下气,我就会说么?……呵,我懂了。想打诚意牌对吧。」 必是听了森的劝言。前辈又是愣头青,耳边风一吹就信了。看,他哑口无言了。 「……我说,早伊原。」 前辈站起身,和我凝眸对视。 「你是我特别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是真心话。」 「谢了咯。」 我拼命装作不在乎,冷淡回道。心中却不觉神魂驰荡。一直以来,我们从未逾越过半步。 他不该说。我读过日记,清楚前辈多么珍惜我,他也心知肚明,却不应该说穿。 如此直白,叫我如何反应哩。 此刻的我们赤诚相对。这是第一次。 「你的心意却并非如此。在你眼中,我只是随用随弃的棋子。」 我听得一个激灵。怒火中烧,迈前一步道。 「这话可不能当耳边风。我也是呀,春一前辈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 他挪开了眼,道。 「明明没有。你满嘴谎言。要是珍惜我,干嘛不坦诚相待。」 「谁都有不想提及的往事呀。」 「你和我说隐私?这不是你最反感的谎言么。虚情假意才会做这种表面功夫。我们不一样。你不坦白,说明在敷衍这段感情。没对我真心真意。」 他误会了。听了他的心声,我心头一痛。 「不对……!不是这样的。」 语气重了,我稍微冷静下来。不行,得镇定。前辈紧盯着我。他是在套话。 春一前辈——我呢喃着,双掌握住他的右手。 「你接受了如今的我,我才如此真心真意。你见过了我的底细,也接受了我。这便是一切。过去如何毫无关系。」 他盯着我的双眸。恐怕,被他看出了端倪。 「这不过是,你避而不谈的说辞。」 果然没那么容易上钩。 「你在怀疑我,早伊原。」 怀疑。前辈直勾勾地看着我。 「如何长篇大论,也狡辩不了。你心里藏了个不能说的秘密。那便是——」 ——你啊,从头到尾没信过我一丁点儿。 「………………」 这话让我为难至极。究竟如何回答。搜肠刮肚之下,只想到了筱丸前辈的一句话。 放弃吧。 不由地胡思乱想。我连忙止住了思绪。 冷静。 ……呵,这种小事难不倒我。我早料到了,前辈会以此为突破口。他摸清了我的弱点。 「早伊原,别再怀疑我了。」 这话似乎有深意。 前辈的三册日记。 「夺」、「坏」、「伪」。 小说风的文体,通篇的叙述陷阱、选材标准、存放的地方,每一点都有其用意。 小说风是为了布下叙述陷阱。而通篇的叙述陷阱,又有何意义呢。——我留心看去。哪儿是陷阱、哪儿是真的、哪儿是假的,从头怀疑到尾。 可是。 我都知道。盗窃的真凶是辻浦前辈,筱丸前辈是女的,上九一色的真名是惠,我全知道。根本不上当。 为何刻意写进去。春一前辈究竟在考虑什么。从中推导出的结论是——他在传达信息。 日记本身,即是信息。 「再多的怀疑也是徒劳。事实便是真相。」 我一直与谜题打交道,从未停过怀疑。一下子破解的案件,他没写进去。上面所记载的全都质疑过答案。 以此为线索。 「夺」、「坏」、「伪」的真正含义。 だつ、かい、ぎ。 脱怀疑——胡拼乱凑般的字谜。这正是,春一前辈想说的话。 脱去怀疑,接受事实。 若换作别人解了密,必定会一头雾水。我却心头一震。难不成,全被他知道了?一想到此,便心跳加速,直冒冷汗,止不住地手颤。……我又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这是陷阱。 八个月的朝夕相处,加上如今的状况,他借此布下了陷阱。他若是真的知道,找到了真相,何必多此一举写日记呢。 可见他存心吓唬我。我越是隐瞒,察觉时越容易中计。 前辈方才所说的每个字,都分毫不差地刺向我的弱点,全为撬开我的嘴。 ——一切的铺垫只为这一刻。 前辈自觉调查无果,便转而来套话。方才是为了让我疑心自己,进而自露马脚。全是他布下的迷阵。 冷静。此刻最须冷静。他正中了要害,弄得我一时失了魂。差点儿亲手断送好局。 此时此刻,我得冷静地消化这番「肺腑之言」,再呛回去。 不着急,慢慢来。 守口如瓶即是胜利。 「前辈才是,根本不相信我吧?」 「……?」 「我过去若出了事,你会擅自插手么?」 「我不会。」 前辈慌了神,此时正是良机。 「那就与你无关。」 「不是的。我想知道早伊原的过去——」 「我喜欢现在这样。」 前辈沉默了。他被我的心声压倒了。这是我第一次当面表达好感。 「两人一起随意闲聊,互相吵闹,仿佛冥冥之中有缘一般。多么希望每日如此,即便前辈毕业了,也希望永远不变。」 「早伊原……」 前辈垂下了眼,神情动摇不定,右手攥紧了拳头。前辈耳根子软,经不住别人掏心里话。 拜托了。顺势应承下来吧。 像那孩子一样,像佳一样。 前辈抬起了眼。 见到这双眼,我如同被泼了冷水。这个人,被姐姐表白时仍冷静如冰,每时每刻以理性行先。所谓顺势应下,不过是俗人的所为。 「不弄清早伊原的过去,在一起也没意义。这是我的想法。」 铿锵有力的一句。字字直逼真相。 「我真的受不了。有时弄不懂你的心思。你究竟在想什么,想对我说什么,我不弄明白不行。若不然我们只是貌合神离。」 「…………」 「你的过往,若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好。可并非如此。过去造就了如今的你。真正的你必在于此。早伊原树里,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是的。正是如此。因为我从未提起过。我那最隐私的一面,从未让他接近过。若被他碰到了,我将离他而去,永不相见。 「求你了,早伊原。」 前辈谈起了将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毕业之后,无论过多久,想让你留在我的人生之中。我单纯想在你身边,我想要你。」 简直像在求婚。话里头未必掺有爱意,可我听 来是一样的。 前辈不是恋人。是知己。知己高于一切。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呀,本性可没那么好哟?」 前辈笑道。 「初次相会时,我就领教过了。」 初次是指何时呢。必定是前辈初次认识我之时。可早在之前,我已经认识春一前辈了。 我深深地叹了气。两眉紧锁,愁苦地朝窗外望去。 「好吧。我就说了。我那瞒住的过去,那要命事。」 2 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暑假。父母忙于工作,姐姐又有人缘,每日少不了和朋友出去。外头又晒又热,没有乐趣,我于是待在家里。游戏玩腻后,我沉迷于上网闲逛。网络可谓无所不包。 我玩起了推特。搜索押野南小学,找到了同班的账号。看推特成了每日功课。有的人和学校时差不多,也有人和学校时判若两人。一个人的本性,多多少少会流露在网上。 那一天,我读腻了书,便打开了推特。「好开心呀」「生气」「怎么了?」「气死我了」,各人在上面宣泄着情绪。我一边看,一边取出笔记本。比起单纯浏览,这样子更添乐趣。翻开笔记本没多久,此时。 「哎哟。」 窗外传来了声音。房间的外面是阳台。我吃惊地扭头去看,只见一位少女爬上了阳台,站在那儿。 「……咦?」 我一拉开窗帘,少女当场被吓了一跳。 她和我差不多岁数,却长得十分漂亮。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仿佛是哪国的公主,我立时想到了『爱丽丝梦游仙境』。 「嗯?」 好生面熟,不多时想了起来,她是同班的小佳。我开了窗。 「小佳,在这里做什么?」 「啊,果然是树里呀。」 小佳望了望远方的景色,又瞧了瞧手机。 「嗯,果然是这里。」 「什么……?」 小佳在做什么,我一头雾水。 「这账号,是树里的没错吧?」 她手机上显示的账号,确实是我的。头像和简介都空着。怎么找到的? 「嘿嘿,找到咯。」 见我满脸惊奇,她如此说道。 「树里,你发过这里的风景照吧?」 「喔……试着发过。」 当时我想试试上传图片,便胡乱在阳台拍了一张。小佳看着眼熟,猜到了何处的风景,从而认出了我。 「这账号怎么找的?」 若非先找到账号,她不会见到照片。 「你关注了好多同学的账号,顺藤摸瓜就找着了。」 她得意说道。 「呀,你也在看耶。」 她瞥到了房里的电脑。正开着推特。她脱了鞋,走了进去,看向屏幕。 「嗯?」 一旁的笔记本被她见着了。这下糟了。我暗叫不妙,却来不及阻拦。没办法。我和小佳今天才第一次说话。惹她讨厌也无关痛痒。等会儿封口便好了。小佳被笔记本吸引住,看得目不转睛。 ——半晌,她转过了脸,双眼发光。 「这太厉害了!树里一个人写的?」 「咦?……嗯、嗯。」 见她异常激动,我一时愣住了。 这不是光彩事,我有自知之明。向来如此。这种事见不得光。 我写的是,人际关系笔记本。从推特上收集而来,记录了班上真正的人际关系。个中的你来我往一目了然。 「喂,树里。」 小佳对我冷笑道。 「想和我一起改造班级吗?」 那一天,我和小佳结为朋友。她嫌生活枯燥无聊,我则珍惜朋友。二人正好各取所需。 改造班级。 小佳所提议的,是教室革命。俗称以下犯上。暑假一结束就动手。得趁着假期从长计议。于是乎,她常来我房间讨论,除了第一次爬上阳台,她之后都从正门进来。 「怎么革命?想怎么办?」 我问道,佳不住地咬着笔头,沉吟不止。说要以下犯上,可具体怎么做,没有一点眉目。不知佳的目的何在,实话说一筹莫展。 「我想呀,把那些招摇的蠢货拉下马。」 这绝非一般小孩说出的话。小佳这人有点奇怪。若非如此,也不会对我的笔记本称赞有加。 「为什么这样?」 「嗯——,因为我很无聊呀。」 「无聊?」 「学习太轻松了,交朋友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小佳闹别扭似地说道。的确,小佳在班上是三好学生。成绩优秀,做事稳重,深受老师的表扬。朋友也多。简直挑不出瑕疵。而我呢,成绩还过得去,却不擅长交友,也不讨老师欢心。虽说不介意,可比起小佳,我确实差远了。小佳说的明显更有分量。 「树里没想过么?把谁谁谁拉下马。」 我苦思冥想。没有怀恨在心的人。我曾幻想过自己手握大权,肆意妄为,可后续必定少不了麻烦。我沉默不语,佳开了口。 「嗯——,那么,先对神宫寺君下手?」 她随意一挑,说出了神宫寺君的名字。 此时,我初次感觉,我俩很相似。 「神宫寺君可是拔尖儿。」 他在班上毫无疑问是拔尖儿。长相标致,加入了足球部,没有运动能难倒他。他表面开朗亲和,人缘不错。可暗地里却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男生们对他是有怒不敢言。 「拔尖儿是没错。他最近还把川和收了作小弟。」 「说是小弟,不如说被欺负了。」 川和君为人温顺,少不了被欺负。他本人却时常摆出笑脸,有苦不说。不明白他究竟想什么。我的笔记本上,一个箭头从神宫寺君指向川和君,线上标着「欺凌」。 「具体做法呢?」 小佳盯着我的笔记,陷入了沉思。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门开了。母亲捧着饮料和点心进来。 「小佳,劳烦多多照顾。两个人好好相处哟。」 最后一句真是多余,幸亏是小佳。她不会介意。 自从小佳常来我家,母亲添了不少笑容。想必安心了许多。我以前一个人闷在房间,她见着没少担心。 「树里和妈妈有隔阂?」 母亲离开后,她一针见血问道。 「与其说是隔阂,不如说是内疚。」 「喔,我懂我懂。」 我狐疑地瞅向她。她笑道。 「父母觉得的好,和自己觉得的好相差甚远,对吧?」 我顿时瞪圆了眼。 小佳对我可谓了如指掌。真厉害。心头立时一松,只觉一阵畅意。 有一位心灵相通的朋友,居然是如此快乐。 迄今从未有人理解过我。父母也好,姐姐也罢。幸福来得太快。 「总之,先盯紧神宫寺君的推特。等他露出破绽。关键是要捉到痛脚。」 如此地,我们盘算着如何暗算神宫寺君。 暑假另一日。 「进来吧。」 今天换在小佳家里。 「哇啊。」 一进房间,只见一面堆满了花儿。几乎被盆栽所淹没。仿佛置身于植物园。 「邻家花店。我可没少光顾哟。」 小佳笑意更浓了。说的是父亲经营的花店。我对花儿没多大兴趣。 「厉害吧?我最爱赏花了。这儿布置得正合心愿。」 小佳介绍起了眼前的花儿,可我听完一 个忘一个。心中只知花开好看。 「树里,今天要想出具体办法。究竟如何绊倒神宫寺。」 两人讨论着,川和君这名字提起了好几次。按理说,这事与他无关。推特上看,假期时两人没有见面。川和君只是被欺负。笔记本上,他的名字被不少标有「欺凌」的箭头指着。他不单单被神宫寺君欺凌。小佳口中不断提起小弟、欺凌等字眼儿。 太不对劲了。她却一脸不以为意。全然没有解释的意味。 我隐约嗅到了气息。 每一天,我都和小佳二人相会。打着讨论的名义,实则是在玩耍。讨论绊倒神宫寺,其实不过花了三天。其余的日子,则和小佳一起懒散度过。她和我心有灵犀,待在一起很快乐。 如此地,暑假结束了,来到了这天。 计划如下。首先,去拉拢松下君与田边。看推特,可知神宫寺君对田边有好感。让田边当面拒绝。神宫寺君必会一时失魂。松下君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听了会张扬出去。此时,小佳煽风点火地说几句,带起全班的节奏。如此一来,他便在班上失位。这是第一阶段。 松下君爱闹事,田边平日没少受神宫寺君的气,两人听后一拍即合。顺风顺水。 开学礼当天。众人齐聚。离上课铃还差五分钟。决胜时刻来了。神宫寺君或许会力挽狂澜。这是未知数。可等上课铃一响就会尘埃落定,他有苦也无处诉。 田边和小佳互相使了个眼色。田边一咬牙,站起身来,朝神宫寺君的座位径直走去。 然而,有人挡住了去路。 是川和君。只见他步履摇晃,面青脸白。往日的他常挂微笑,和睦可亲。 如今,他却全无笑意。 「田边。」 「怎么了?我现在……」 田边想从身旁穿过,川和君却张手拦住。两人一来一往,惹得全班注目。神宫寺君也瞅着他。 「干什么呀你!」 田边被惹怒了。小佳板着脸紧盯着。川和君向前伸手,头一低道。 「我喜欢田边。请和我交往。」 瞬间,班上炸开了锅。 这天放学后。 「什么呀。怎么回事。到底错了哪一步……?」 体育馆和游泳池之间的小道上,我和小佳并排站着说话儿。她喋喋不休地埋怨着。 「树里。究竟哪一步错了……」 小佳双手抱头。今早可谓是失败至极。 「放心,小佳。还有后手哩。」 「我没说这个!」 她不耐烦地说着,此时,体育馆后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接着是呼救声。我和小佳相觑,悄悄地瞧去。 「咦……?」 这是小佳理智绷断了的声音。 体育馆后面,川和君伏倒在地,神宫寺君则使劲地踢踹着。川和君蜷缩着身子,后背每挨一下踢,便不住地呻吟求饶。 「喂!干什么呀你!」 小佳立即飞奔出去,我不得不跟了上去。小佳立在神宫寺君面前,张手挡着, 「滚开。」 神宫寺君明显失去了理智。他平时也会动手动脚,可那只是嬉戏玩闹。这般凶残暴戾,我第一次见。 见小佳不退让,神宫寺君抡起了拳头。小佳脸上倏地染上了一抹恐惧。平日稳重的三好学生,如今正泫然欲泣。 我一把擒住神宫寺君的手腕,往后一扭,他立时被压倒在地。他一脸茫然,嘴中不解地嘀咕着。 我一边按着,一边望向小佳那边。小佳拉起川和君,心疼地问道。 看见那样子,直觉告诉我,小佳喜欢川和君。 若这样也无妨。 问题却是,川和君双颊红晕地盯着我。 「喂,没事吧?疼不疼呀?」 川和君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 离开现场后,我忽然被一把抱住。是小佳。她抱得太紧,勒得肩头嘎嘎作响。 「谢谢你,树里。……要不是你,我恐怕就遭毒手了。」 「没事啦,帮你是应分的。」 「别这样说!真的多亏了你。」 小佳带着哭腔。看来真吓坏了。 「树里。……你和我很像呢。」 突如其来的一句。不过,我早有同感了。 「我们可以成为挚友。不,已经是了。以后一直、永远、一辈子都要好好的哟。」 说毕,她用力地抱紧了我。 「……………嗯。」 永远在一起。我也喜欢小佳。她是唯一理解我的人。无人比她重要。 之后的故事没必要说。 不值一提。 一知道川和君喜欢我,小佳顿时变了脸,视我为敌。不仅如此,还开始欺凌我。 我不甘示弱,对她还以颜色。她从此不再敢惹我。 *** 「——就这样,我失去了挚友。」 早伊原讲完了。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染上了橘红色。我挤了句「是么」。 早伊原坐在桌边,低俯着脸庞,脸僵着不动。仿佛入睡了一般。实际上,她心力交瘁,昏睡过去也不足为奇。道出真相,是如此令人心碎。 「你是,模仿了佳的性格?」 佳和早伊原的相似之处太多了。我和早伊原初次相会,入学礼那天。我问你为何热衷于谜题,你如此回答:因为学习和交朋友没有一丁点儿难度。那是佳的原话。佳的房间堆满了花儿,与学生会准备室一样。早伊原以前的性格,是更加沉着淡漠。如今她却戴着假面,装作三好学生,这不是和佳如出一辙么? 「是啊。我的性格以佳为蓝本。不过,只是参考罢了。并非上九一色惠那般人格分裂。」 「……原来如此。」 「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她。她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挚友。」 挚友。 这个词,重重地敲打着我的心。她之所以对浅田嗤之以鼻,想必因为他是我的「挚友」。 被挚友捅刀子。足以让早伊原伤心欲绝。 「我说,早伊原。」 「怎么了?」 「牵手好么?」 听我此言,早伊原不说话,右手往这边稍微挪了挪。我伸出左手,与她十指相扣。 紧握着,不愿松开。 「前辈,这满意了吗。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 她自暴自弃般地说道。果然,她不想重提往事。不想再去回忆。我深有体会。不堪回首的过去,回想起来是多么痛苦。 我该如何回答呢。 满意了,今后永远在一起吧。 不对。不是这句。 说些款语温言?抑或安慰话?也不对。 别顾虑她想听什么。我如实说就够了。 这是我的真心,也是真相。 开口之前,先给她安慰吧。 我于是灌入力气,握紧她的手。 简单的一句。 「早伊原,你在撒谎。」 3 学习与交友,都没有一丁点儿难度。无聊烦躁。终日如此。我想玩些刺激的。说起玩,小学生自然而然会想起手机,那时的我玩起了推特。 我搜了一番同学的账号,发现一个关注了所有人的未知账号。那是老账号了。我点开瞧了瞧,见到了一张照片。正文是「test」,拍的是窗外风景。这我有印象。是上学路上的景色。 如今恰逢暑假,和朋友玩也没劲,倒不如活动下脑筋,玩一场侦探游戏。 不消一天,我便找出 了账号主人。 是早伊原树里。 她和我一样,是五年二班的女学生。 她从二年级开始就不上学。三年间没在学校露过面。嗯。哪怕我登门去拜,她必定不会理睬。得直接找上房间。我一面看手机,一面找出她的房间。凭着灵活的身手,我爬上水管,闯入了阳台。刚要敲窗,窗帘忽地被拉开,吓了我一跳。 窗的那边,伫着一位白皙瘦削的公主。她可爱极了。可她的眼神如死灰般黯淡,面无表情。我却隐约觉得,我和她合得来。 早伊原树里在写一本人际关系笔记本。尽管足不出门,她却凭着推特,掌握班上的一举一动。这似乎是她的癖好。终日闷在房里,必定闲得发慌,她就把心思全放在这上。我略翻了翻,写得真不赖。五年二班的关系网一目了然。 她真是个人才。我手上多了一枚重要的棋子。这一下,我可以将川和弄到手了。 欺辱川和的人真是讨厌。都怪川和太好人。少蹬鼻子上脸,你们拍马也赶不上他。川和待人和气大方,哪像你们动不动就发脾气,小孩子似的。 尤其讨厌神宫寺。他总爱借打闹的名义,结结实实地对川和拳脚交加。不可饶恕。 我要给神宫寺一个教训。树里虽没干劲,好歹愿意帮我。我们便每日在树里家中计议。她母亲有时会来。她既担心树里,脸上却带着几分厌弃。见着叫人可怜。 「树里和妈妈有隔阂?」 我问道,她低了头答道。 「与其说是隔阂,不如说是内疚。」 「喔,我懂我懂。」 这话一听,她狐疑地看向我。 「父母觉得的好,和自己觉得的好相差甚远,对吧?」 我如此说到,树里顿时落了泪,哽咽着一把抱住了我。 树里不同于常人。她并非一般之人。才会有此想法。想必,她为此一直苦恼。即便去了学校,旁人在她眼中有如外星人一般。怪不得她会厌学。 「没事的。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树里听了后,更是嚎啕大哭起来。我抱紧她,抚着她的头。 那好。从今以后,我便是她的挚友了。 构想着暗算的法子,暑假终于完了。当天我起了个大早,来到树里家,进了房间。我好声安慰她:虽然困难不少,但没事的,有我陪着。 时隔三年再次背起书包,树里似乎不太自在,频频摆弄着书包。出门时,伯母双眼含泪。树里冷冷地瞥了一眼,我却谅解伯母的感受。 到校后,首先是找帮手。松下君和田边。之前谈好了,两人都点头同意。计划大致如下,让神宫寺被甩,再煽风点火,带起全班的节奏。 田边正要去,却出了岔子。川和居然向田边表白了。为什么?简直莫名其妙。川和喜欢田边?那我呢?也难怪啦。我和川和几乎没说过话。如同陌人。 放学后,我和树里在开检讨会,突然从体育馆背面传来了声音。偷偷一瞧,川和正被神宫寺拳打脚踢。我一下子冲了上去。正要遭毒手之际,树里用从姐姐那儿学来的防身术,制止了他。 自那之后,针对川和的欺凌源源不绝。神宫寺经常无故找川和的茬。川和脸上没了笑容,只是一味地咬牙忍耐。我则想方设法地去帮他。 *** 在咖啡厅,我和加贺谷琉衣见了面。和浅田说完手表一事后,我直接过来了。手上捏着一切线索的人,正是她。 「所以呢?」 这位大小姐举止高雅,双手握住咖啡杯,却一口也不沾。她如今跟着父母去了海外。知道联络方式的人少之又少,加之早伊原下过封口令,找到她可谓费尽周折。 「帮了川和快两个月,就被他表白了。川和一开始是喜欢田边的,最后却转情于我。」 「五年级就谈恋爱,真够早熟耶。」 她无视了我的话。 「树里当时笑着祝福了我。」 「……那不是皆大欢喜么?」 听了我这话,加贺谷琉衣打了一个寒噤。 「并不是。……之后我常和川和君一起,越发冷落树里。树里则每日都来上学。有一天,我禁不住好奇,问了川和君,『为什么当时会向田边表白』。他说前一天收到了推特私信。上面写的是『开学第一天,上课前五分钟去向田边表白。若不然就曝光你。放心,一切会顺利的』。也不知要曝光什么,只感到恐惧,况且川和正打算和田边表白。便顺水推舟了。最后被甩了。」 噢,我懂了。 「私信的账号,正是树里的。」 果然。她凭借推特洞悉了。谁谁谁喜欢田边,什么时候会表白,都在掌握之中。她于是借此要挟。 「……问题并非如此。」 加贺谷琉衣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惊恐地看着我。 「树里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手会有什么后果。川和会被欺凌,我则会帮他,两人最终堕入爱河。这一切她一早就想好了。并付诸行动。」 喂,矢斗前辈——她说着,面容被恐惧所扭曲。 「很奇怪对吧。我的心上人可是被欺凌了呀?即便将来他爱上我,可欺凌还是欺凌。这得多痛苦。树里明知如此,却仍下了手。我当时去问她。她却毫无愧疚地坦白——『全都是为了佳』。」 我不懂呀。 「心上人被欺凌,凭此而来的爱情。究竟有何意义?简直匪夷所思。一个五年级生,却视之为理所当然,这不奇怪吗。」 「……这样喔,莫非你。」 她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 加贺谷琉衣撇过了眼睛,道。 「我好怕她,厌恶她,于是就对树里……。悄悄地,不为人知地,可是,我一直……。对不起……、对不起……」 加贺谷流着泪。我冷眼看着,说不出一句安慰话。 「这是全部?」 「……嗯。」 她啜泣着,点了头。 「谢谢。抱歉勾起了你的伤痛。」 「没什么……」 原来如此。 ……早伊原。 这是你的真相么。 被挚友背叛,欺凌。这种事司空见惯了——如此断言并不难。不过,这对于早伊原树里而言,是如此特别。以至成了问题的根源,缠绕着早伊原,给她落下了深重的阴影。 「我只想说一句。加贺谷,这并不怪你。」 「……」 「排斥怪胎是人之常情。即便不惜欺凌。的确,早伊原是个怪胎。这没办法。不怪你。」 「……谢谢你。前辈真是好心肠……」 「没什么。」 「……可以的话,能留个手机号吗?」 加贺谷含情看我。 「噢……,不对。」 「嗯?什么意思?」 「的确,早伊原那事不怪你,那是常人所为。是她咎由自取。……可是,我不想再见到你。不客气说一句,我现在就想抡你几拳。」 我笑脸说罢,她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止不住地惊愕。她紧盯着我,拿起手提包,离开了咖啡厅。 4 「早伊原,你在说谎。」 前辈说的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瞧着前辈的脸,我才明白过来。心头被猛地一击,剧烈地跳动起来,手脚更是一阵寒意。全身颤抖。春一前辈不愿松开我的右手,紧紧攥着。 「咦……?」 什么?为什么? 疑问占据着脑袋。我明明已经藏好了过往。前辈身边的人自不必说,连加贺谷琉衣身边的人都挟持好了。他 不可能找得到她。 为何? 他找到本人了么。不可能。她所有朋友我都没放过。无论社团的前辈,抑或交好的老师。 他究竟如何找到加贺谷琉衣? ——唯独一个。 我曾考虑过,自觉不可能便放过了。 「……不、可、……前辈……、骗人、的吧……」 唯一可能的人,只剩下一个。最有可能的人。我未能指染的,桐丘高中那个人。与春一前辈平起平坐的那个人。 「见过面了么。」 春一前辈淡然地点头道。 「嗯,见过了。……和辻浦。」 辻浦庆。他是桐丘高中的首脑。手握着无数的消息与人脉。他若是出手,找到她是不费吹灰之力。这我明白。 可是,这不可能。 前辈曾与他一刀两断。与他此生不再相见。前辈居然会主动找他?辻浦庆也接受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辻浦庆是得了什么好处,才去帮春一前辈? ……不,不对。 已经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我已经暴露了。我被识穿了。我一开始引诱前辈来问。再用谎言去误导他,好求一个完满结局。 明明一切顺利,为何…… 我使足了劲儿。绞尽了脑汁。处处细心谨慎。 「……忘掉好吗?」 「什么?」 「前辈当作不知道,……和我重头来过……」 我在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一旦知道了,人是忘不了的。 如何补救。 「那个,佳那件事,我要补充一下。我没想让他受欺凌。那只是自然而然。」 「胡说八道。你明摆着让他受欺凌。」 「啊……」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和能改变我一生的人。 「不是这样的。对了,听我说。我脑袋不是特别灵光么。所以才自视甚高,没去上学了……对了。那是报复。给那些嫉妒欺负我的人……」 「…………」 完了。 「假的。都是假的……与加贺谷琉衣相识一事,也是我胡编乱造的。所以全是假的。」 「……早伊原。」 春一前辈怜悯地看着我,我心头一紧。 不行了。已经全完了。 太迟了。无可挽救了。 「是么。好吧,死不认输太难看了。——永别了,春一前辈。」 人与人在一起,最需要的是。 同感。 同样是人,有同样的想法,喜欢同样的食物,聊同样的话题。同样二字是如此重要。 不同意味着不理解,不理解则会心生恐惧。 尤其是价值观,稍有分歧便会分道扬镳。 「犯不着说永别。」 春一前辈柔声说道。他明白我的决意。却仍款语温言。 「不,真的永别了。知道了我的真面目,前辈以后肯定会离开。」 「为什么。我绝对会和你在一起。」 「骗人。谁会想和外星人在一起?」 哎呀,说漏嘴了! 千方百计只为瞒住我是怪胎呀! 不想被他知道。绝对不想暴露。无论如何都想以性格掩盖过去。拼命地让他以为,一切皆因过往的打击。 可是,这并非真相。 我想隐瞒的是,我生下来与常人迥然不同。 我无法与人有同感。 我读不懂常人的感情。理解不了别人。众人习以为常的,我却无能为力。 我活在人群当中。得了解别人的感情。可人们都自然流露感情,哪会挂在嘴边。有时更会藏起真心,叫我无法猜透。 于是乎,我只能解密。 谜题里包含了感情。蕴含了真心。触碰谜题,就能学到感情。即便没有同感,我也能填鸭式地学懂情感。 这是为人处世必不可少的。 「……我累了。」 无所谓了。 我失去了他。 这辈子再不会与春一前辈见面。见一次会多一分留恋。会心怀侥幸。那却是不可能的。加贺谷琉衣离开了我,知道我的本质后,有谁会留下来呢。换作是我也不肯。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右手依然被前辈紧紧握着。 前辈也蹲下来,挨着坐下。手没松开。 「你想说的我都懂。可是,我仍想和你在一起。」 「烦死了。请你快回去。」 「我会陪你。」 前辈直看着我。一脸正色。他是认真的么。不过,他终究会变心。永恒不变的,只有利益关系。 「说什么都没用。我会转学的。」 「……哎,早伊原。你果然。」 「……嗯?」 「不相信我。」 这句话伤人心。 「我不信。」 「我明白,信一个人有多难。想必比登天还难。又痛苦又煎熬。这次我切身体会了。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挚友。不,是强迫自己去信。」 我暗示浅田前辈心怀鬼胎,纯粹是为了争取时间。让前辈分心,无暇调查我的过去。 「浅田一直为瞒着我,而歉疚不已。终究,我连浅田都没相信到底。」 即便如此。 「……相信我吧。」 纠缠不放烦死了。 「叫我怎么信你!你能担保一辈子不变心吗!能的话证明给我看!证明不了对吧?你就是会变心。」 我一股脑地宣泄道。心中愈发焦躁。 「……也对。我证明不了。要证明也是徒劳。我俩向来讲求理性。这种无凭无据的事,说出来也奇怪。」 前辈说完便松开了手。我的右手无力地落到地上。前辈的余温被地板夺走。心头一阵心酸,我赶紧将手放回膝上。 我不住地哽咽起来。泪水盈眶。脸哭得像小孩一样。要和春一前辈永别了。这也好。春一前辈和我一起绝对得不到幸福。前辈是平凡人。对的,前辈过上梦寐以求的青春便好。像如今一样,与大家一起欢乐度过。 ——忽然一暖。 我被抱住了。 「……咦?」 我失神了半刻,才发现春一前辈抱紧了我。 「早伊原,我确实证明不了。可我会另想办法。直到你相信为止,我绝不放弃。」 他在耳旁细语道。 「在说……什么呀。」 泪水迷住了眼。脑海一片空白。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却感觉不到实感。 「嘴上说的倒好听……」 「嗯,都说了我不会放弃。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在你相信之前,我做什么都行。你可尽情任性了。」 「什么都行……那、……和我结婚吧。」 「提起一辈子果然离不了结婚。可以呀。只是要等来年,我现在才十七岁。」 「果然是花言巧语。」 「……那好。你——」 前辈揭谜般地轻声道。 「——看看手机。」 「手机……?」 *** 「作呕的音乐。」 辻浦和我碰头后,对@home的演奏恶语相向。他爽朗地笑了笑,便问我的感想。 「我听着挺清新的。」 「不,就是恶心。音符里透着一股不幸。」 「哪儿听得出来。」 「一听就知道了。演奏得那么好,要牺牲多少才换得来。」 「简直穿凿附会。」 「或许吧。可指不定说中了。」 辻浦这才转头看向我。 「嗨,矢斗。」 「喔,辻浦。」 他豪爽地笑了。一双下垂眼细眯了起来。 我曾给他打过电话,将早伊原的事全盘托出。他便帮我找到了加贺谷琉衣。 今天是来还他的人情。 「你咋了。不是说再也不见么?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不是么?」 「嗯。我是说过。可那都过去了。自那以后,我和你都变了。你居然当上了学生会长。」 辻浦向我额上戳了一指头。 「骗人。」 说毕,他狠狠咂了舌。 「得了便宜还卖乖。少装蒜了。你从头到尾就想利用我。少在这儿假惺惺地扯家常,作呕。」 「嗯,说的对。可真没想到你当上了学生会长。」 智世给介绍我的,竟然是辻浦庆。我以为扒窃一事过后,他会堕落沉沦。 「矢斗,我和你还没完。我的青春就是见着你落难。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之后的惨状。可得劲了吧?」 「真是歹毒。」 「那比不过你。」 辻浦笑道。 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人是会变的。这我清楚。森也好筱丸前辈也好上九一色也好会长也好,都变了。辻浦会变并不稀奇。 「我听腻了。该去教室了。」 辻浦不识路,我便在前带路,直往教室去。 二年三班内空无一人。正好下手。 「开工咯!」 辻浦干劲十足地拍了拍手。 「这么兴奋的么。」 「那还用说。」 仿佛在和老友叙旧。辻浦并非老友,连朋友也不算。只是,我始终觉得我俩很相似。他必定也如此想。我们偶尔会聊几句,此时会感觉两人同根同底。 两人正干着活,辻浦冷不丁冒了句。 「不是浅田翔。」 「嗯?」 「是说我的帮手。其实想找他的,可他死活不干。唯有另找他人了。」 听见这话,我松了一口气,身子瘫软下去。 浅田确实有话想说。如此一看,只是些惭愧话罢了。 「干嘛说这个?」 「嗯?你不是怀疑浅田么?先澄清明白,接下来才好猜。所以呢,你认为谁是真正的帮手?」 「……佐古田?」 「不对。」 「木下么。」 辻浦一听便笑了。木下是同班同学,和佐古田玩的很近。 「答对了。也不难猜。他就一墙头草。」 「……我说,辻浦。为什么手下留情?一直对我穷追猛打岂不好么。」 他厌烦地哼了一声。 「也对。不过。……认识早伊原树里之后,我回心转意了。所谓的报仇太傻气了。没有丁点好处。」 「那现在做的是啥。」 「那是你自己搭好了台,我便欣然来闹一把。报仇之心还没浇凉哩。」 我就知道,辻浦入了歧途。我也是,只是方向不同。两人才得以再会聊天。 换作以前的我,简直难以想象。 我们本不该再有瓜葛——。本该互相放过,各安其分。 「怎样,见过加贺谷琉衣后。」 「嗯,弄清了许多。」 「搞得定么?」 「还行。」 他敷衍地哼了一声,又问。 「所以呢,你要和早伊原树里搞在一起?」 「能别这么说不。」 「也没差吧?」 那不好说。他说的不太妥。可是,旁人看来的确如此,要怪只能怪自己。 「……不好么?」 「嗯?」 「和早伊原树里在一起,肯定会悲惨收场。和你正配。」 说毕,他大笑起来。 「见识过她厉害的人都这么想。不过,归根结底只是旁人的看法。实际如何全看你自己。」 「是在给我提建议么。」 「我可是学生会长。还要管学校里的麻烦哩。」 「用暴力么?」 「胡说。是用威胁。」 「岂不是跟我以前一样。」 「别混为一谈。我的手段厉害多了。」 简直恐怖。若被他威胁,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了。桐丘高中的各位,节哀顺变。毕业之前请好好陪着他闹。 「……好嘞,差不多了。大功告成。」 他拍了拍手,爽朗笑道。 *** 我从口袋取出手机。来了许多短信。几乎都是姐姐的。 『知道春一君在哪儿?』 『知道就回我。』 姐姐是在找前辈。最新一条短信上,写了理由。 『春一君班上丢了好多钱包。全都在他桌柜里——』 咦? 脑袋霎时短路,文字读不进去了。 这究竟是,简直如同……、前辈入学时那一事件。 「找辻浦帮忙可不便宜。……这下,可明白我的心意?」 「干什么呀!前辈,你难得交到了朋友……!」 难得他融入了班里。难得大家对前辈刮目相看。 难得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青春。 这岂不是一朝回到从前……。 「那种青春我不稀罕。无聊透顶。我的青春,是和你在一起。」 他在说什么害臊话。 「傻瓜……」 「喂,早伊原。相信我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前辈一把抱住了我。 我其实都懂。 心里最是清楚。 「考验过你那么多次了……」 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要离开之际,是前辈特意找我,说和我共度青春。我为前辈和姐姐牵线搭桥,前辈却选择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太怕了。 「不断地考验考验再考验,我便知道了。前辈是真心想和我一起。……只是,我不敢去信你。」 我一直心怀疑虑。 害怕。害怕—— 「和我一起,可没有好结局哟。」 「是么。那倒不是。和你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前辈抿嘴笑道。声音是那么柔和。 既然如此,我。 「前辈,我真的可以信你吗?」 我抬头望他,他笑道。 「那当然。我绝不会背叛你。」 ……我亲耳听到了。一次又一次地问过了。他今后想反悔也没门了。 「……前辈。」 「什么?」 「其实我感冒了。」 「少有啊。」 「发高烧了,脑子一团浆糊。」 「真糟糕。」 「嗯,糟透了。我已经昏头了,恐怕要烧后乱性了。全都怪感冒。」 「……原来如此。所以呢?」 「我可以、……放肆一下下吗。」 前辈嗤的一声笑了,点了点头。 我猛地使劲抱紧前辈。听见他的肋骨嘎嘎作响。之后,我摸遍了他的手指、锁骨和脖子,最后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仍旧抱紧不放。 「……性骚扰得过分了。」 「前辈同意了呀。」 听到前辈的心跳声。剧烈得如同赛跑过后。 ——前辈,我可都知道哟。 前辈的日 记。 里面不止暗含了信息。更是有出入之处。 日记上写到我凑脸、牵手和拥抱之时,他说没有一点感觉,其实是骗人。实际上前辈红了耳根,羞涩地挪开了眼,我全看在眼里。 前辈其实喜欢上了我? 他是为了我而不明说。毕竟我要的并非恋人,而是知己。谢谢你,春一前辈。 暂且领了他好意。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回应他的心意。 在此之前我会对你温柔点儿,前辈将就些吧。 尾声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 早伊原以感冒为由,性骚扰了一番后,把我累坏了。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涌上了一股倦意。 「哎,今天可真够呛。」 今后也是够呛的。 明天便是战斗的开始。 唉哟——,明天真不想去学校。 同学会怎样看我。少不了又被欺凌。 也罢,反正我的青春与他们无缘。我着实不合群。虽说是有点乐趣,但也疲于交际。我只想随心所欲。早伊原若不介意,又有何不可。 说起来,她提过了结婚,那是当真的么。若真结婚,恐怕会被退学。等以后再说吧。听说不少大学生在校结婚。那得住在一起吧。 「……」 一顿胡思乱想后,我不由害羞起来。想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地考虑着未来,想必,我和早伊原并不会变。如以前一般装作恋人,每日胡乱地打发日子。不再弄虚说谎。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我已经知道了早伊原的真相。 昏昏欲睡之际,电话响了。听铃声是早伊原。干嘛呀,今天还亲热得不够么。 「喂喂。」 『嗨,前辈。刚才亲太多了,对不起。』 「能说含蓄点不?」 『感冒了嘛。没办法没办法。』 「要是让你喝了酒,岂不要翻天。」 感冒和酒精可不是免死金牌。 『对了,前辈,看星星不?今晚很晴朗哟。』 「这么突然。你在哪儿?」 『在楼下。前辈一起来呀。』 我拉开窗帘,看见早伊原树里伫在家门前。她一见到我,便挥起小手。我默默拉上了窗帘。 「抱歉。我刚刚见到了贼。吓死我了,不去了。」 『快点,给我下来。』 不由分说。 「不,我困了。」 『人家也忍着困呀?前辈别矫情了。』 真是肆意妄为。她又打什么鬼主意。话筒那头传来倒数声,我急忙换了衣服出去。若是数到了零,不知她会做出什么。 「嗨,前辈。在这种地方相见,真是奇遇。」 「是啊,称得上命中注定。」 我们并肩走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长凳上坐下。 「瞧,星星很漂亮吧。」 我跟着她,抬头望向星空。冬天的夜空十分晴朗,星光灿烂。附近没有街灯,更助于赏星。 「知道吗前辈。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哟。」 「那当然。」 「周围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就像我们一样对吧?」 「……或许吧。」 越暗越亮眼,这听起来有点别扭。早伊原说的晦涩难懂,我却隐约感觉没差。 偶尔和她这般悠闲也不错。今晚陪她安静地说说话吧。 如此想着,早伊原拉了拉我的袖子。 「话说,我听到了传言。」 这种时候还来。让我歇口气好么。 「学校楼顶莫名其妙多了三十套桌椅。现在去瞧瞧吧。」 「无聊。别管这些,回去睡吧。」 「嗳哟前辈,居然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把一生给我。」 「我才没说过。」 「就去去嘛,反正前辈又不困。」 我叹了口气,开始思索这个谜题。今晚不解开肯定没得睡,我只得一边走,一边听着早伊原高兴地说话。 早伊原树里 参加高中的学园祭,也不过如此。我一如既往地戴着假面,装出乖乖女的样子。真是无聊又无趣。我物色了好几个一起解谜的人选,可都令我失望。单单脑筋好成绩好是不够的。 姐姐的高中场地真大,一个人走不小心便会迷路。我的志愿是桐丘高中。幸亏不在这些穷乡僻壤。 「想去什么地方么?」 姐姐笑着问道。我随便回道。 「那,想吃可丽饼。」 可丽饼摊在外头。那儿正人多混杂,两个人不好去。 「明白。那我去买,你随处逛逛吧。」 姐姐说完便走了。正好。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爬上了综合楼三楼,那儿人少清净,远离喧嚣。本以为空无一人,却望见一个人在窗边愣神。他长得清瘦,一脸的郁郁寡欢。难得的学园祭,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冲我微微点了头。 「请问是在干什么?」 他纠结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在看那里。」 说着,他指向窗外。那里有个红气球挂在树上。 「有什么不妥吗?」 「你觉得那气球打哪儿来的?」 「……或许有摊位在派气球?」 「不是。今天没用过气球。」 原来如此。 「意思是,昨天已经挂着了?」 他瞅着我,瞪圆了眼。 「猜得不错。昨天开幕时用了气球。有人拿来挂到了树上。」 「为什么这样做呢?」 「不知道。我还在想。」 「真是有趣。」 他微笑着看我。 「这哪儿有趣。你是初中生吧?不如去外头逛逛吧。」 「嗯,我正要去。前辈,能请教下名字吗?」 「矢斗春一。」 我记牢了这个名字。 那时,我只是对他略感兴趣。向姐姐打听后,得知了他那吸引谜题的『体质』,对他的兴趣日益浓厚。终于,我把志愿改为了藤崎高中。 这便是,我青春的起点—— 矢斗春一的日常(平安夜短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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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素问 站在厨房,我习惯性地拿起了热可可冲剂。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咖啡冲剂。妹妹在沙发上搂着腿看电视,见我要冲饮料,便喊了一声。她的意思是“给我来杯热可可”。若要忠实还原,则是言简精悍的一句“啊,热可可”。我从洗手台取出她那五彩斑斓的马克杯,挨着我的白色马克杯放下。 现在是下午四点。如今已经放了寒假,不用去学校,我便窝在家看书。父母上班去了,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两个。可谓是悠闲自在。电视机上播放着圣诞歌,主持人头戴圣诞帽,连珠炮般地播报着。 今天是平安夜。 ‘前辈~?女朋友的电话来啦。前辈?~’ 我往热水壶灌好水,刚按下按钮,忽然响起一阵甜腻的铃声。我赶紧接通了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妹妹嫌弃地瞪向我。我假装不见,手机凑近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和方才铃声一样的声音。 “前辈~?圣诞快乐。” “……这才平安夜哩。” 是早伊原树里。每逢过节她总会打电话过来。不知为何,她情绪特别高涨。 “今晚干嘛?” “除了不和你见面外,我还没决定好。” “那就奇了。人家要和前辈见面呢。这下矛盾了。” 她在胡说八道。我不显露感情,冷淡道。 “哇啊,因果律崩坏了。宇宙法则大乱了。就这样,我赶着去思考地球最后一天怎么过,挂咯。” “地球的最后一天,记得是2012年12月23日。” 那是三年前。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完蛋了。” “死而不知会化作怨鬼喔。前辈还不清醒点。” “多谢提醒。我赶着去投胎,今天就到这儿了。” 妹妹似乎很在意,时不时瞟过来几眼。我正要挂断,突然听到了一句。 “嗯,那六点钟在车站前等哟。再见。” “等下。” 头开始疼了。 “怎么了?” 见水沸了,我便给妹妹冲了一杯热可可,自己的则是热咖啡。我呷了一口,缓缓开口道。 “……你说和谁会面?” “嗯,和前辈。这是约会哟,好期待?” 这样喔,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想干嘛?” “两个人去摩斯汉堡店聊悄悄话。” “两人坐在窗边,傻看风景对吧?” 早伊原不接我的话。 “人家还想逛商场哩。” “你真想?” 透过电话,感觉到早伊原有几分焦急。 “……接、接着,两人一起去东锦看花灯。” “看的是路人吧?” “…………” 她被我说得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 在早伊原树里的眼中,平安夜等同于“一群人聚在一起,容易引发谜题的日子”。 “人家只不过……” 早伊原嘶哑着声线。 “见前辈一个人孤零零,怪可怜的,就想一起出去玩而已……” “念白过于浮夸。三十分。” 早伊原停下不演了,声音恢复了正常。 “前辈不这么死板,会更受女孩子喜欢哟。” “难得平安夜,放过我吧。” “正因为是平安夜。前辈不是说过么。和我一起共度——” “住口。” 早伊原模仿我的声线,正要念出那句陈年老话,被我拦住了。 “哎,行了。六点车站前对吧。” “嗯,等你哟。” “哪次不是我等你。” 早伊原假装没听见,直接挂掉了电话。 我长叹了一口气,拿起热可可走到了妹妹那边。 “树里姐的电话?” 妹妹看着我,抿嘴偷笑。我没理睬,正要转身回房间,妹妹瞧见了我的马克杯,诧异地说道。 “咦,哥哥今天喝咖啡?” “嗯,心血来潮。” “哼嗯,待会儿和树里姐出去?” “我拒绝不了。” “又得玩到很晚吧。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回家路上一个劲打呵欠哟?那对树里姐太失礼了。” 我随口应付着。妹妹忽然若有所思道。 “对喔,哥哥今天不是有约么?先前还说不在家吃晚饭。” “……这倒是没事。” 妹妹瞅着我的脸。然后狡黠地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 “口是心非。” “闭嘴。” 我装作冷静,三脚两步地走出了客厅。 矢斗春一的日常2(第3卷发售纪念短篇) 听说今年是暖冬,今天才刚入冬,却冷得我牙齿直哆嗦。也难怪,毕竟时间不早了。走出校门已是傍晚六点钟,夕阳早已下山了。 路上有的积雪被行人踩得严严实实,化成了冰块一般坚硬。我们避开冰面,沿着足迹稀少的路走。迎面吹来一阵飕飕的冷风,裸露在外的手掌与脖子,被无情地掠去体温。方才开始便时不时寒风袭来。 从学校到车站这一段路,向来都是我和早伊原二人同行。地面上冰块大小不一,很难两人并肩。早伊原走在前头,我则走在后头,两人排着队前进。 刚才恰好停了雪,我们便看准时机出了校。 「有带暖宝宝吗?」 早伊原扭过头来问道。她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鼻尖红红的。 「我一没围巾,二没手套,哪有可能带暖宝宝。」 「这是轻小说的书名么?」 「你对『哪有可能』可太敏感了。你哪还用得着那个,不是都全副武装了么。」 早伊原身着长筒厚外套,围着羊绒围巾。双手手套,小腿还套着保暖套。活像身披盔甲的士兵。而我只有一件单薄外套。早上出门前没料到会冷成这样。 早伊原非常怕冷。不过比不上会长。当还在夏季时,稍微吹点凉风,会长就穿上大衣,披上围巾。以前那会儿,每当天气一冷,我便会提早到校,趁会长没来,打开学生会室的暖炉。 「人家的大腿好冷呀——」 早伊原头也不回,声音却提高了八度。 「你不穿了长筒袜么。」 「这哪抵得住寒风。」 我在身后盯着她的大腿。的确,与穿裤子的我相比要冷上不少。 「话说早伊原,你会不会走雪路啊。我来教你吧。」 「是要背人家吗?」 「那行,我背你去弃老山。」 「明天人家就到处去说,说前辈昨天要抛弃我。」 「我来走前面。」 我话音刚落,她便停下脚步,给我让开了身。我走上前去,刚与她擦身而过,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不料她脚下一滑,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在看慢放一般,她渐渐往后倾倒,一脸止不住的惊诧,我当机立断伸出了手。早伊原握住了手,一个猛发力。我迈出右脚,准备使劲,却也脚下滑空,后脑勺直奔地面俯冲。早伊原则已经站稳了身子,只见她抿嘴偷笑,不管我的死活,正要松开手之际。我不服输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她当即向前倾倒,光滑的冰面将她抛出。我凭着刚才的一拉,站稳了脚跟。她在半空中与我擦身而过,看着她绝望的表情,脑海中浮起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老话。 最终,她面朝下,狠狠摔倒在了雪地上。 看起来像是凶杀现场。 「抱歉,我无心的。」 「……」 她不发一语地爬起来,面对向我,忽然一手从衣领伸入了我的后背。脊背一阵猛烈的寒意,她手上居然抓了雪。我冷得哇哇大叫,刚想把雪抖出去,脚下被一绊,后背摔到了雪面上。我仰卧在地,刚要起身,手一撑地,赤裸的手掌竟冷得麻痛,疑惑之际,一阵雪砸到了脸上,眼前白茫茫一片。 毫无疑问,正是凶杀现场。 「对不起,人家无心的。」 听到这一声,我翻了个身,匍匐着爬了起来。结果颈上的雪一下子全部滑进了衣服里,我可太惨了。我艰难地抖着雪,一旁的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浮着得意而又俏皮的笑容。 「你有意的吧。」 「不是有意。只是有心。」 哎,这样喔,我都懒得顶嘴。我和她若是遇难了,肯定会你挣我斗一番,白浪费体力,最终双双殒命。 我狂打着寒颤,全身哆嗦,整理了一下外套,只见早伊原也冷得缩紧了身子。 「别瞎折腾了,赶紧去车站吧。」 「嗯。」 前后换位的闹剧结束了,总算可以再度出发。我巴不得三步并两步走,可后头的早伊原个头矮,步幅也小。加上摔过一次,她如今更是小心翼翼,步步谨慎。抛下她一个怪不好的,我于是缓了步伐。 「现在冷多了。」 指尖冷得没了知觉,脖子凉飕飕的。 「人家也冷,全都怪某人。」 「摔倒的那位是你吧。」 早伊原赌气地说道。 「所以干嘛让人家摔到雪地上嘛,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可是女孩子耶。多让让人家,疼疼人家,宠宠人家,爱爱人家好吗。」 心里话暴露了哟。 如果有机会,我想听一听早伊原唱《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她和这歌绝配。 「在我眼中,男女平等。」 「所以才不受女生欢迎哟。人家今天都被人表白了。」 这不稀奇。她和我假扮情侣是为了躲避男生,尽管表白的人少了,可仍旧有不死心的。对于那些死缠烂打的,她向我抱怨过了无数次。 「我说前辈,待会儿别再摔倒了哟。」 「什么呀,我一次都没摔过。」 又想若无其事地将罪名赖到我头上。 「这雪路走得跟人家差不多嘛。人家好怕。待会儿又摔倒了弄到全身雪,可饶不了前辈哟。」 「你刚才还饶不够么。」 迎面又吹来了一阵风,我停了下来等风停息。 风一停,我便再次迈出脚步,偷偷向后瞄去,早伊原一副出神的样子。真是少见。 可是,一对上眼,她便立即绷紧脸,恢复了平时警惕的表情。 「看什么,人家的裙子可没掀起哟。」 「你自己变态也别扯上我……好冷。」 天气冷得我直哆嗦。手指完全冻僵了。为了暖和些许,我往手上哈气。不行,抵不过这严寒。 「……那个。」 早伊原扯了扯我的外套下摆。我立住了脚,只见她板着脸,眼神左右游离。 「干嘛呀,快走啊。」 我说着便要强行迈步,她脱下右手手套,伸手递了过来。 「给。」 「……懂了,你的意思是,我是爱闻手套气味的死变态?抱歉我没这兴趣。」 我如此调侃道,可她不应话,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传来,我不得已接下了手套。干嘛,是要和我丢手套决斗么? 「这个很暖和的。」 看来她是要我戴。想来也对,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遵命戴上。尽管窄身了点儿,可仍残留着早伊原的体温,非常暖和。右手僵麻的血液,感觉一下子恢复了流动。 她是要干嘛,我好怕。早伊原究竟有何居心,拼命想了下却一头雾水。 两人走了会儿,便来到了车站。我们在路上大闹了一场,害得电车已经开走了。只能等二十分后下一班车。 早伊原坐在我右边。 「好想喝一杯热腾腾的热可可呀。」 「哦。」 「好想喝。」 「哦。」 「超想喝。」 「一百三十円。」 早伊原从书包里掏出了钱包,取出一百三十円交到我手上。 「thank you。」 我才多坐了一会儿,就被她跺了好几脚。没办法,我只好起身走到几步远的贩卖机,买了热可可,先在颈后取了一会暖,接着开盖喝了一口。长凳上的早伊原露出了渗人的微笑,我不敢再喝了,坐回了她的左边,稍微隔远了点儿。她挪了过来,我又离远了点。挪了过来,又离远了点。如此反复,我被逼到了凳边,这本是张四人长凳,如 今却在狭小的位置上坐了两个人。不知为何,早伊原的心情很是愉悦。 「你是要逼我背水一战么。」 早伊原从我手上夺过热可可,放到了双腿之间,并开始解下围巾。 「这个很暖和的。」 接着,她把围巾缠到了两人的脖子上。 「……」 出奇的暖和。 「干嘛一脸害怕呀。」 「你居然笑了,而且笑得莫名其妙……」 「这是前辈最喜欢的等价交换哟。右手已经暖够了吧?」 说毕,她脱下我的手套,戴回了自己手上。我的右手一碰到外头的寒气,温度被迅速掠去。早伊原握起我的右手,放到了她的左腿上。手指传来了丝袜冰凉的触感。 「…………原来如此。你想污蔑我性骚扰。」 「不是哟。人家的腿好冷,想暖和一下。」 「不不不……」 的确,一开始是我的手更暖,可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现在她的腿要暖得多。 我一缩回手,早伊原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抓住,再次按回腿上。我挣扎了两下,早伊原便凑过来瞧我的脸,抿着嘴偷笑。 「咦?前辈,难不成,是在害羞?爱上人家了吗?」 「那倒没有。」 「那请别乱动。」 「哎……」 是这个道理,不过总觉得别扭。 两人在长凳上紧挨着坐,共用一条围巾,男的还把手放到女的大腿上。 要是被人见着了,我可算是身败名裂了。 「啊。」 当我察觉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站台上,两位同校的男生正盯着我。准确来说,是盯着我的手。只听见他们叫了一声,便匆匆挪开了眼。 我正思考着该如何切腹自尽,早伊原从喉咙深处笑了出来。 「这一下子,可再没男生来缠我了。」 我急忙抽回了手,粗鲁地脱下围巾。早伊原则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热可可,合上瓶盖,双手握着取暖。 「你这家伙……以后给我小心点。」 「有什么所谓嘛,反正前辈都一无牵挂了。」 「我又没出家。」 电车到站的广播响起,我站起身来。 倏地,脸上被温暖的东西按住。是热可可。扭头看去,果然是早伊原搞的鬼。她缩回了手,笑脸说道。 「怎样?被风吹冷的身体,暖和了些吗?」 我想了几秒她这话的深意,不觉有些难为情,于是没有回话。 矢斗春一的日常3(圣诞节短篇) 二月十五日。天色阴沉冰冷,一副要降雪的样子,我好不容易赶到了学校。在鞋柜前急匆匆地脱下鞋子,我想赶紧进教室享享暖气,一拉开鞋柜,看见里头搁了一个包装盒。 「……」 心中猛地一跳。我取出一瞧,只见透明的包装纸上点缀着爱心和星星。里面是一个红色盒子,盒上绑着粉色十字蝴蝶结。我战战兢兢地褪去包装,取出盒子,身后倏地冒出了一个身影。我当即往后扭头,一张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早上好,春一君。」 「哇啊。」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 原来是森兔纱。森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少数知晓我过往的人。 「吓到了你啦,对不起。」 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反倒过意不去,忙说了声「不用不用」。 「这是巧克力吧?昨天恰巧是周日,今天送巧克力的肯定一大堆。」 森指着我手上的盒子。 「难说,拆开之前不可妄下定论。」 「……肯定是巧克力啦。」 森半带嫌弃地说道。 「春一君,疑心干嘛这么重呀……」 「呃,这个嘛……」 与早伊原相处久了,难免染上了多疑的习性。将来干脆当个研究学者算了。 总之,我先解开了丝带,掀开盒子一瞧。里面放着四颗松露巧克力球,下面用锡纸杯托着,薄薄的可可粉黏在其上,巧克力的形状圆扁不均,明眼可见出自于手工。 「好厉害!春一君很受欢迎耶。」 森一手掩着嘴笑道。 「那倒不一定。」 「春一君在害羞啦?」 并非如此。 的确是情人巧克力不假。 可并没有写明谁送的。 我把盒子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名字。究竟谁给的呢? 「谁送的呀?」 「不知道。」 「咦!没写名字,这太浪漫啦!」 森的双眼立即泛起了粉红泡泡。她也有少女纯情的一面。 「……」 「肯定是身边人送的啦。」 「为啥?」 「送的人知道不写名字,春一君也猜得出来。」 「说不定是害羞才没写呢?」 「嗯……这可是巧克力哟?来历不明又怎会放入口哩,送的人肯定考虑到了。」 有道理,如果你的鞋柜里凭空多了食物。一般人必定会多加戒心。 「话说回来,春一君今天来得好早。」 「嗯,想早点来学习一下。森呢?」 「我本来就来得早,一直都是全班第一早哟。顺便给教室开暖气。」 「呃……这样的么?」 即是说,教室现在还冷冰冰。我不由垂头丧气,森见着笑道。 「来,打起精神。」 说毕,她翻了下书包,用食指和拇指夹了一块东西出来。动作太快,来不及看清。 「啊——」 她催促道,我条件反射地微张开了嘴。就在一瞬间,森的手指伸了进来。舌头上多了一块甜丝丝的滋味,森缩回了手。我一咬碎,尝了尝,是巧克力花生。 「情人节快乐!」 「……」 森变得大胆了许多……换作初中时根本无法想象。如此想着,森偷瞄了我一眼,双颊泛起了红晕儿。 「快回教室吧。暖气马上就好。」 到了午休。我一如既往地和浅田吃着午饭,忽然传来了佐古田的叫声。 「喂,矢斗,有女生找你。」 沿他的手指望去,一位女生正躲在门后,扭扭捏捏地探着脸。貌似是隔壁班的石田同学。佐古田的座位靠近前门,才被她叫来了传话。 「咋回事,我去看看。」 「去吧,怕不是巧克力呗?」 浅田窃笑着拍了拍我的背部。实话说,我真有点儿期待。 我来到石田跟前,她羞涩得低下了头,我问了声「咋了」,她嗫嚅着「这个」,并伸手递出了一个小纸袋,里头是一封信和巧克力。 「那、那个……请……交给浅田前辈。」 「……哦。」 果然,不出所料,真这么回事。 「我会转交的。」 我边说边收了下来。一迈入教室,四面八方刺来了视线。众人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我回到了座位,将纸袋转递给了浅田,教室的气氛才舒缓了下来。说来伤心,气氛总算恢复了平和。 「原来是石田啊。可是我和她没说过话呀……」 「哪怕没说过话,喜欢浅田的女生也多着去了。」 「咦,对我不了解,居然还能喜欢上?」 「和偶像差不多呗。」 「原来如此……」 浅田尽管仍皱着眉,可收到巧克力哪有不开心的。石田做的是杯子蛋糕。浅田一口一个,没一会儿便吃了个精光。 「好吃,她干嘛不自信点,亲手递给我呢。这样我开心,矢斗也不用空欢喜一场。」 这时就别说体贴话了……我才没伤心,一丁点儿都没,真的。 「面对面会害羞的啊。」 这几乎等同于表白了。 「是么。想必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嗯。」 没错。 回想起偷偷放入鞋柜的巧克力。难不成有女生暗恋我? ……不,肯定是我想多了。少浮想联翩了,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抱歉,都怪我。」 「说啥哩,又不是浅田的错……」 受欢迎不是罪过。 「给,这算作补偿。」 浅田说着,从口袋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板,递了给我。 「车站前派的。」 包装纸上印着「必中」,看来是商家针对考生的噱头。我收下了,心头却涌上了一股空虚。 放学后,我朝学生会准备室走去,路过一楼偏僻的厕所,便进去洗了手,正对着镜子整理刘海,忽然从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哪怕是情人节后第一个上学日,也犯不着这么起劲吧。」 伫立在男生厕所门口的,正是上九一色。 「喂,别偷窥男厕啊。」 「一个二个都傻不拉几的。女生早在情人节之前就决定好了,该给谁的给谁,当天再如何起劲都是白费功夫。蠢不自知。」 「我又没起劲。少乱泼脏水。」 上九一色抿着嘴,脸上止不住地嘲笑。我离开了男厕,步行在走廊上。 「不用这么逞强哟。我也明白你今天颗粒无收。」 「…………」 「……咦?」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上九一色见状,表情倏地掠过了几分焦虑。 「春,莫非你,收到,巧克力了?」 「……姑且吧。」 至少有一个进账。 厚着脸皮算上森和浅田的,总共有三个。 我不骗人。 「收了三个。」 「……别以为这样能骗过我。」 「没有啦,说真的。」 我没必要向上九一色撒谎。我唯独不会骗她。 「气死了。」 上九一色忽然闹起了别扭。怪我也无济于事,事实就是如此。 「上九一色,接受事实吧。」 「人家难得做了巧克力,居然是要当小三。还想趁机激一激你来着。」 她根本是想耍我。 「哪怕一个都没收到,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不对。」 上九一色侧歪了头。又来这套,我只好重新找答案。 「哪怕收的再多,真正珍贵的东西也不会因此贬值。」 「不对。」 「我想要上九一色的巧克力。」 「差一点。」 「你的巧克力,我下跪求着想要。」 「答对了。」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这一套我已经习惯了。最多答错三次便能找出正解。换做以前,十次也未必够。 「没办法哩。瞧在春可怜巴巴的份上,就赏赐你一块巧克力。」 「好啦好啦。」 快到学生会准备室了。千万不能让她和早伊原碰面。 「是生巧克力。」 说罢,一份经过精心包装的巧克力递了过来。 「谢了。」 「生巧克力和松露巧克力的区别在哪儿,春知道吗?」 「……不知道耶。」 两者的确相似。区别大概只有形状上的不同。 「正解是,形状。」 我猜对了。 「松露的是球状,生巧克力则不同。不过不少人把两者混着叫,二者的区别挺含糊不清。」 我随口应了一声。她可真是见多识广。 「趁早吃哟,保鲜期顶多两三天。」 原来如此。 我一进门,见到早伊原树里正读着推理小说。厚厚的一本文库书。她从书上抬起视线,瞟了我几眼,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嗳哟,这儿有一名巧克力难民耶。」 「不好意思,我有四个进账了。」 「……不算森前辈,浅田前辈和那人的呢?」 「……那也剩一个。」 她一直用‘那人’称呼上九一色。 「居然不是零光蛋,简直感天动地。怎么办,人家现在感动到落泪了耶。」 「你给我少来。」 我来到座位,从书包掏出了文库书。 「真的收到一个了?」 「真的。」 「妹妹和母亲的不算哟?」 「那当然。」 早伊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充满了怀疑。 「哼……谁给的呀?」 「谁知呢。」 「咦。」 早伊原一挺腰,上半身完全趴在了桌上。接着她仰起脸,死死盯着我。 「没必要隐瞒,告诉人家嘛。人家和春一前辈之间又没有秘密。」 「好啦好啦。」 「是不是在骗人?其实根本就没收过对吧?」 「……干嘛个个都认定了我零进账啊。」 「有进账才是稀奇。发生这种奇迹,得先摆出证据。」 我没搭理她,眼睛专注到书页上,早伊原不服气地说道。 「请给出证据。」 「真要看巧克力?」 「对。」 我从书包中,取出了那个红色盒子。上面的丝带已经凌乱了。 「……里头真的装了巧克力?说不定是前辈拿了浅田前辈吃剩的空盒子。」 「抱歉,令你失望了。」 这说辞我早就预想到了。千真万确收到的巧克力,我只要堂堂正正便可。 我掀开了盒子,里面摆着四颗松露巧克力。 早伊原一看见,立即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唇。 「……请尝一个试试。说不定只是看似巧克力,实则是假货。」 究竟是有多不信我。 「这下服输了吧。」 我夹起其中一颗,放入了口中。 巧克力入口即化,浓厚的香甜渗入味蕾。可可粉的苦味正合我口味。 早伊原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嗯,好吃。」 「……前辈居然收到了巧克力,真是奇迹。这算是谜题了。」 「你少来,有什么好稀奇的。」 「说起来前辈,今天有发现谜题吗?」 早伊原最情有独钟的是谜题。只要我来,次次必问。 若真有谜题,我一般都会直言不讳。 浮现出脑海的是,究竟谁送的巧克力。 「没有发现。」 解开了的不算谜题。 是谁送的巧克力呢。 平日里,森是到校最早的,而我今天比她还早。虽说当时没检查其他的鞋柜,可不会有比我俩更早的了。即便是有,也不会是送巧克力的人。 即是说,放巧克力至少是在前一天。今天是周一,昨天和前天,学校一直锁着门。那有无可能,是在周五放学后下的手呢? 这也不可能。 这是松露巧克力。和生巧克力一样,保鲜期最多不过两三天。不可能隔了周末。 也就是,最有可能的是周日。 可周日那天,学校大门紧锁,要想潜入到鞋柜,简直难以想象。 起码普通的学生做不到。 倘若,知道哪个厕所的窗户锁坏了,那倒另当别论。 「今天也没呀。算了,前辈收到巧克力已经算是谜题了。」 我目不斜视地看着书,随口应付道。 「你开心就好。」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哩,春一前辈。白色情人节那天得加把劲哟。」 我偷偷抬起了眼。 她双手捧着脸颊,手肘支着桌面,由心而发地微笑着。 矢斗春一的日常4(第四卷开售纪念短篇) 「妹妹。」 「干嘛?」 刚吃完晚饭,这头懒猪就横卧在了沙发上,听见我搭话,便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 见不回话,她扭过头来看我。 「干嘛?声带掉了么?」 声带可没那么轻易掉。我在犹豫该不该问。挣扎了许久,感觉犹豫下去也不是法子,只好开声问道。 「……这周末去看电影不?」 「咦,哥哥怎么了?以前一起上街时可嫌弃了。」 妹妹合上杂志,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一脸笑嘻嘻。 「没啥,想多陪陪妹妹而已。」 「看什么电影?」 「青之春。」 这部青春电影如今备受关注。本来我还在观望,可禁不住浅田的推荐,他开口闭口都是这部电影。于是我想去看一看。 这周末就去。不去不行了。上映期限就在本周。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有一个难题摆在了面前。 这种主打青春、恋爱的电影,理所当然会引来众多情侣入场。一般来说,这种电影我会挑午夜场去。可是已经断了票,只剩下普通场。 试想一下。 一个人进入电影院,独坐在位置上,四面八方全是情侣。他们谈情说爱,时不时向你投来鄙视的眼神。来到催泪情节时,好不容易眼眶一热,隔壁的女生就开始哭泣。一旁的男友说几句安慰话,两人便又甜蜜恩爱起来。看着这种场景,眼泪恐怕会一下子缩了回去。日后回味起来,只会觉得这部电影在针对单身人士,心里只剩空虚与寂寞。 不能这样子。我想好好欣赏故事,单纯享受电影的乐趣。 说我肤浅也好幼稚也罢,倘若有个人陪着,或许可以消去这份空虚感。 「啊——」 妹妹掏出手机,回了几条信息,沉思良久后开口道。 「哥哥对不起,这周有事。不过请客的话,我可以推掉。」 「电影票得一千円,凭什么请你。我一个人去好了。」 「喔,那好。不请客也行,不过下周也陪我去车站前。」 「那免了,我不想和你上街。」 「不行,已经决定好了。」 她又擅作主张了。 在矢斗家的食物链中,我始终是在最底层。 妹妹千夏不行,还能去找谁呢。 我看了下line的好友栏。总共才七个人。 千夏、冬那、叶月前辈、早伊原、浅田、上九一色、森。 千夏不行,冬那在柬埔寨(在日本我也不敢)。叶月前辈请不起,早伊原免谈。浅田看过了,上九一色和森的话,关系没好到这一层。 我试着点了下添加好友,屏幕立刻弹出了推荐名单。不幸的是,上面我一个都不熟,没一个可以加。这种尴尬的功能早点改了吧。 第二天放学后。我来到了学生会准备室,发现早伊原树里还没来。 我和她的关系纯靠「谜题」所维系。我有着吸引谜题的『体质』,她则最喜爱谜题,所以缠上了我。 平日放学后,我俩会在这里看看书,解解密,顺便吵吵架。 然而,往日的氛围被一下子打破了。 「……这啥玩意。」 桌上居然摆了一个手办。仔细一瞧,人偶身上穿着制服,顶着两只猫耳,裙子的下摆翻起,她羞红着脸,双手正按住裙子,流露出几分暧昧的气息。这想必就是所谓的美少女手办。 被定格在这尴尬的瞬间,这女孩有够惨的。 端详了一番,我不由感叹做得精巧。如此讲究的做工,却被头上贴着的「1000円」标签煞了风景。 估计是早伊原从二手市场买来,放在这儿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 私自去动她的东西,总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我没去理会,自己翻开了书。 「…………」 好在意。 我每次一抬眼,便与这红脸少女对上视线。看着她那挑逗的姿势,实在让人静不下心。想着把她挪到角落,谁知我的手刚一碰。 头部一下子掉了。伴随着轻快的落地声,美少女的脑袋在地上滚动。 慌张了没几秒,门被推开了。 「咦?春一前辈。」 来者正是早伊原树里。此时我正弯腰去捡,两人四眼相对,空气凝固了数秒。终于,早伊原淡淡地说道。 「……杀了你。」 「不是这样的,我一碰,她头就掉了。」 早伊原气势逼人,可我马上恢复了冷静。按照常理,手办的头不会那么轻易掉,这绝对是陷阱。 「小麻央,你是大家的偶像呀,怎么会……」 早伊原盯着无头手办,做作地皱起了脸。 「你居然喜欢这种?」 「当然,人家是死忠粉丝。」 早伊原的房间里压根没有,书架上净是推理小说。 她捡起手办,温柔地握在手心。 「好可怜呀,小真央。」 名字都念错了。 她故作悲伤了一会儿,接着坐到我旁边,身子靠拢了过来。我叹了口气,继续看起了书。 「前辈,竟然弄坏了人家的东西,太差劲了。已经不配做前辈了,也不配人家用敬语,人渣。」 「你都当面骂我人渣了,还谈啥敬语哩。平时你说敬语,我也没感觉有多尊敬。」 「所以呢,前辈打算怎么办。」 早伊原把头部摆在无头手办的脚边,幽怨地瞪着我。 「待会儿用胶布粘上行了吧。」 「前辈是在瞧不起手办吗?小心被舞央的粉丝捅刀子哟。」 「名字能有个准不。」 粉丝们最恨的绝对是早伊原这类人。 「请别岔开话题。」 「好啦好啦,用胶水行了吧。」 「不行,太小瞧人了。」 「那得怎样你才满意。」 正读着的书被她一把盖上了,书签都来不及夹。我瞪向早伊原,只见她一脸严肃。 「赔偿。小麻央没得买了,前辈要赔人家等价的东西。」 弄坏了东西要索赔。嗯,自然合理。即使是陷阱,我也不该大意上当。这下是不赔不行了。 「那行,说吧,小麻央多少钱?」 「一千円。」 意思是我得赔一千円的东西。乍一看很正常,可与她共处了几个月,我算是应对早伊原的专家了。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是正好一千円的呢。啊,人家想到了。先说好,前辈不许送人家不喜欢的——」 「有证据么?」 早伊原正讲得兴起,却被我打断了。她愣了一愣,总算察觉过来,慌忙地看向手办的头部。 「标签呢……」 「你说啥?哪来这玩意嘛。」 早伊原沉默地望着手办,过了半晌,她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她笑得越深,说明心里越慌乱。 看见这笑脸,我知道胜券在握了。 「前辈。」 「咋了?唉哟,你证明不了价钱,还想找我索赔?哪有这种好事。口口声声一千円,怕不是狮子大开口?」 早伊原的假笑没有丝毫动摇,却传来了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翻开了文库书,找着刚才读到的那页。 「前辈,该不会想凭这种借口,一分钱都不赔?」 「那倒不至于。我可是你尊敬的前辈,坏了东西肯定会赔。对了,那是在哪儿买的?我去看看价格好了。」 早伊原愣了一秒,回道。 「在车站前。」 「喔,那行,我这周末就去……反正要去看电影,顺道而已。这下没意见了吧?」 说完,我不由地嘴角上翘。 千夏昨晚肯定给早伊原通风报信了。她也想看电影,于是设下了陷阱,企图逼我请客。 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了。早伊原想占我便宜,却被教训得哑口无言。多亏我机敏,果断撕下了标签。尽管最初没料到后续,可与她相处久了,锻炼而来的第六感救了我。 「看电影是么。」 「是啊,很火的那部青之春。」 早伊原不知为何小声地笑了起来。 「青之春,真不错哩,我们一起去吧。」 「喔,那几点——」 「说起青之春。」 文库书被她一手拿起,放到了桌上。书签又没夹上。一次又一次,究竟想怎样。我心里恼火,抬头去看早伊原,她却伸腿跨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膝上。 「预告片里有这情节对吧?」 「别闹了。快下来,重死了。」 有是有,那又怎样,用得着亲身演示么。早伊原狡黠地歪着头,不停地抛来笑容。我不好动手提起她的腰,想站起身,却有桌子碍着。 「让开,早伊原。」 「不用这么心乱如麻的哟。」 早伊原总算玩够了,笑嘻嘻地退了下来。我不自觉地肩膀一松,舒了口气。 「前辈,人家好期待电影喔。」 「好好好……」 我随意抬了抬眼,却见她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什么,正向我炫耀。 那是,我本应放进了口袋的标签。 「…………」 「有前辈请客,真的太期待了。」 说毕,早伊原树里微微露出了一抹邪笑。 爱好谜题的少女与一切结束之后 ○早伊原叶月 我与早伊原树里的关系算什么呢。 两人不再是伪装的恋人。 也并非单纯的前后辈。 我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若硬要说,那便是伙伴。好,定下来了。我和早伊原是伙伴关系。 我找出了早伊原的真相,两人成为伙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在教室向来被避而远之。和辻浦闹出的事,其实对我不痛不痒。班上的人本就心存嫌弃,见我出了事,更是冷眼对待;那些亲近我的,比如原@home的成员们,也都纷纷变了脸,与我划清了界限。他们想必是觉得我晦气,不想再招惹了。 下课铃响起,午休到了。浅田使来了眼色,我则轻轻地摇了摇头。兴许努力一下,我可以挽回与他们的友谊。可这没必要。建立在挽回之上的友谊,终究毫无意义。 况且,今天我有约在身。 我手捧着饭盒,走向教室门口,正好经过智世她们,不免多瞟了几眼。 智世被一堆女生簇拥着,她的身旁是惠,御影则坐在边上。 御影四季。 她加入了@home,本来可以和心仪的浅田同台演出。然而乐器出了状况,她也丢失了上场的机会。当时我发誓,一定要帮她达成心愿,终究却无能为力。 是我没帮上忙——不对,是我本就没有帮她的资格。 毕业公演过后,我和御影没说过一句话,甚至眼神都没对上过。这个中的意味,我也猜着了八分。 忽然,御影笑了。 坐她旁边的是森兔纱。这两人坐在一起,愉快地说着话。森自那次之后,对御影很是上心。时常见到她俩走在一起。 我离开了教室,直奔向学生会室。并非学生会准备室,而是学生会室。 推开门,见到了前会长,早伊原叶月。 「慢死了——」 她无力地趴在桌上,一边脸蹭在桌面,面前摆着一个饭盒。 「午休才过了五分钟。」 「肚子饿和午休又没关系。」 叶月前辈的肚子叫了。看来是饿坏了。 「让你久等了,赶紧开吃吧。」 我随口说了声「我开动了」,叶月前辈则正经地双手合掌,对着饭盒略微低头,低声念道「我开动了」。她和早伊原树里一样礼节周全,不愧是姐妹。 叶月前辈是前学生会长,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工作。可突然有一天,叶月前辈明明离退任还差一个月,却宣布了辞职。我深入调查此事,结果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早伊原叶月竟然对我有意思。原来她是为了与我拉开距离,才执意要离开学生会。 表白一事过后,我们二人之间蒙上了一层隔阂,原以为揭开早伊原树里的真相之后也不会好转,甚至可能愈加恶化。 然而,自从了结完早伊原树里一事后,叶月前辈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在走廊碰面时,她也会如以前一般,爽朗地对我打招呼、聊聊话儿。 她似乎变了。 「怎么了?春一君。」 是我邀请她一起吃午餐。 因为我有件事想问。 在与早伊原正面交锋之前。 我没能帮上御影,陷入了绝望之中。此时,叶月前辈出现了,她一语道破了我的『体质』,并点醒了我——早伊原树里才是真正需要拯救的人。 于是拯救御影四季的重担,便托付给了叶月前辈。 「叶月前辈当时做了什么?」 她停下了筷子,沉吟半刻后回道。 「也没做什么啦。」 「我好好奇。」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功而返,叶月前辈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我很好奇她如何办到。 「我跟她说了那个啦。」 「哪个?」 「我劝她说——与广阔无垠的宇宙相比,你那丁点儿烦恼不值一提。」 「……就这样?」 见我满脸怀疑,她嗔怪了句「真拿你没办法」。 「我跟她讲了自己的失恋经历。」 我不由咽了下唾沫。应该考虑到她为何不肯直说。沉默了数秒,叶月前辈似乎回过神来,笑着解围道「你别这样啦」。 「我没那么容易受伤,也没那么敏感脆弱。」 「……是吗。」 想必她又在逞强了,可我没敢去深究。 「御影同学所渴望的,并非是与浅田君的同台表演。」 「没这回事吧。御影真的很想和浅田一起表演。」 「这倒也没错。确实,两人能共演是再好不过。可是,她对此并不执着。问题就在于此。」 「不执著?」 「对。」 叶月前辈把小巧的饭盒吃了干净,合掌说了声「我吃饱了」。 「御影同学渴求的,其实是理解与同情。」 「同情……」 「对,她想要的是别人一边抚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鼓励她。她所拥抱的正是孤独。」 如此一说,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先给她足够的同情,再去鼓励几句,这样就够了。我所做的也不过这些。」 「可这样的话……」 一根刺仍然梗在胸口。 「什么都没解决呀?」 叶月前辈点了点头,笑着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春一君果然会这么说」——她边笑边说,笑了半晌,才缓过气来,低语道。 「世界上本来少有圆满解决。」 「……不能这么说吧。」 「唉,毕竟是春一君……有什么事,你都习惯强行去解决,所以才没多少实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这时需要的不是解决,而是坦然面对,收拾心情。」 「……原来如此。」 「走不通就要转弯。春一君却老想一个人另辟蹊径。普通人可不会这样的哟。」 坦然面对,收拾心情。这话儿拐弯抹角的,指的实则是放弃。神奇的是,我并没有觉得是丧气话。 「时间会抚平一切。暂时抛开烦恼,心情便会好转。御影同学也是这样。」 我反刍着这番话,叶月前辈安慰道。 「没事的,御影同学很感谢春一君。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介怀。」 「感谢?怎么会……」 我一开始夸下了海口,结果却帮不上忙,她又怎会感谢呢。 「会的。她亲口说了。春一君对她那么亲切,她很开心。」 「怎么会。」 此时,我突然明白了。 御影之所以避着我,不正是因为在「恢复期」吗。她是在收拾心情。 「对。只有春一君想不开而已。」 叶月前辈温柔地微笑着。 ○上九一色 「御影同学?你又钻牛角尖咯。」 上九一色惠。 小学时我和她在一起。她那时形只影单,时常往图书室跑。结果招来了大家的厌恶,我却很尊敬她,便也往图书室跑。可终于有一天,我抵不住朋友的压力,与她断绝了关系。她又变回了孤单一人,为了博取别人的喜爱,她选择终日戴着假面为生。 上九一色与惠。她化作了这两个人格,高中重逢时,即便知道了名字,我也没有认出她。无论哪一个人格,都不是原本的上九一色惠。她的真面目,在演技中逐渐迷失了,或者说沉到了心里最深处。 然而,她却凭借着演技,交上了男朋友。不过也是南柯一梦,二人的感情经不起风雨,顷刻便被打破了。我劝她抛下伪装,她却为此大吵了起来。 一个月前,我听到了她的真心话。 她不是不懂得要敞开心扉,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弱小无助的她害怕了,所以才披上了假面。她也明白长此以往不行。 在此期间,她确实在变了。 「和早伊原相处久了哪有不敏感的。」 「才不是。你们看似是顶嘴吵架,其实是打情骂俏。」 「哪有,她说的话可恶毒了。」 她冷哼了一声,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人家和她,哪个恶毒呀?」 我细细一想。早伊原说话比较随意,我可以伺机岔开话题,上九一色则不行。她必定会直问到底,不许打岔。论尖酸刻薄则是早伊原更胜一筹…… 「早伊原树里。」 「……春居然挑了一个恶毒女在一起,难不成你是受虐狂?」 「你别一边抱紧自己一边往后退。我才不是。」 我不是爱受虐才和她在一起。尽管和她相处劳心费神,可这是有意义的。 「你这死脑筋。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就是情侣咯?」 「我和早伊原不是情侣。所以不算。」 上九一色用鼻子冷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本以为她有话要说,她却不哼声了。 「那人家要回家咯。」 「啥,策划书还没着落呢。」 「交给你了。明早把方案给我想出来。」 最近,上九一色总是早早回家。身为学生会长,居然不懂得以身作则。她站起来,把笔盒收入了包中,我则抱怨道。 「上九一色,你可是学生会长呀。」 「知道啊。领导的工作就是把工作分给下属,我看你优秀才全部交给你的。」 「以后你要是想当企业高管,为了国民,我拼死也要阻挠。」 「口气倒是不小。」 她道了声再见,拎起包迈向房门。往日我是不制止的,可今天不同,我抓住她的手腕,逼她停下了脚步。 「等下,上九一色。」 「哟,怎么了。弄得人家小鹿乱撞的。」 「你不是对学生会不上心的人。可自从当上会长,你也忒懒散了吧?出什么事了吗?」 「在审犯人呢。」 上九一色暧昧地笑了笑,从我身上撇开了目光。她沉默了,也不作反应。 「……有事就说呀。」 「说了你会帮我吗?」 「能帮就帮。不能也起码给你加油打气。」 上九一色噗嗤一声笑了。她笑得弯下了腰,浑身颤抖。 「说得真好听……那你就加油打气吧。」 感情是会消去的。 那些无处发泄、郁结于心的感情,在与人的交往中,经历过风雨,跨越过难关,随着想法的转变而随之消散。最终化作了回忆。与辻浦庆重逢后,我曾一度如此认为。我和他之间纠葛的所有情感,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过去的一桩往事。对此我也淡然接受了。 可是。 上九一色不同。 若是当年我能顶住压力,选择站在上九一色那一边,她则不会落得如此田地。她亦不会放弃真实,一头扎入了空有其表的伪装之中。究其原因,是我造下的孽。她如今的青春是我一手造成的。每想至于此,我的心中便掀起了汹涌的波涛,自责的怒火高高燃起,直冲胸膛。 因此,我不能对上九一色坐视不理。 「真不能说吗。」 「别一脸沮丧嘛。人家又不是春的女友,也不是挚友。我和你只是单单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也只是老相识的一个代名词。」 「我和你自小没那么要好吧。」 「春或许是这么认为,可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精神伴侣。」 「……这样啊。」 我低语喃喃着,上九一色倒是又笑了。我被这一笑弄得摸不着头脑。 「哈哈,对不起,我捉弄过头了?人家是想为难一下你啦,别在意。」 「欸?」 「早伊原后辈和你整天腻歪在一起,我看着有点气不过。」 「气不过什么呀……」 「就是气不过。」 「我又不是聋子,用不着重复一遍。」 「好啦好啦,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我就坦白了吧。」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果然,一到吐露心声的时刻,她会变回上九一色惠。 「没什么大事。我早回家是为了学习。」 这话叫我疑惑不解。 「你可是年级第一哦?」 「是啊。我没干别的。不过是在勤奋学习。」 「别呀,这样我这辈子都拿不到年级第一了。」 「今后我都会稳坐第一的宝座,死了这条心吧。」 历代的学生会成员,唯独我一个没拿过年级第一。实话说,对此我多少感到了羞愧。 「干嘛这么努力啊?」 凭上九一色的成绩,上任何一所大学都不成问题。她突然这么用功,事有蹊跷。 「人家学习的确好。」 「哦……」 「可是,我还不是第一。」 「……莫非,你指的是全国第一?」 她理所当然地点了头。 要拿全国第一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努力了就一定能行的。 「你这是在图啥呢?」 「我也说不清。」 一个人无缘无故会这么努力么?难不成上九一色只是单纯的学习狂。 「我想拼尽全力。」 「……啥?」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不想再得过且过了,每天在学校应付式地学习、做学生会的工作……我想改变,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你学习得够拼了吧。」 「会有人比我更拼。」 「那肯定呀,人外有人嘛。」 「那不行,我接受不了。我想成为唯一,成为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及的唯一。」 她的眼神,仿佛在眺望着远方。 上九一色说话时的神情,顿时让我的胸口一热。 我忍不住笑了。 「别笑人家啊,春。」 出了我的意料。 上九一色呀。你的这番话,已经表明你想追求真实了。她想褪去伪装,面对自我,证明自己,永不回头。 她能说出这番话,叫我如何不开怀大笑呢。我满是喜悦,只觉得浑身舒坦,心底的疙瘩也随之解开了。 「笑到飙泪也太过分了吧。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 缓了半天,我才止住了笑意。 「太棒了,不愧是你。你一定会行。」 听到我的鼓励,她那张半恼的脸,舒展成了笑容。 「那当然。」 「所以你将来想做什么。」 「随随便便当个宇航员,或者侦探吧。」 都不是随便一蹴而就的职业。不过我相信她。 忽然觉得,上九一色与我仿佛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说,上九一色。」 「怎么了?」 「今后,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好吗?」 上九一色露出了满足的笑脸,她眯起了眼,笑嘻嘻地盯着我。正当我疑惑之时,她一下子缩近距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当场愣住了,她则拎起书包,走到了学生会室门前。 「嘻嘻,要是你以后配不上我,我可会甩掉你的哟。」 「那我也是……哎,看来不好好努力不行了。」 「那当然。不想被甩就给我好好加油。」 上九一色轻轻一挥手,便离开了学生会室。 「……她是怎么了吗。」 我一边念叨着,一边伸了个懒腰。此时,我忽然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上九一色没关好门么。 「…………」 只见门缝之间,早伊原树里在探头窥视着,这一下粉碎了我的猜想。早伊原脸上贴着笑容,根本读不懂她此刻的想法。 原来上九一色是在陷害我呀。 等等,刚才她出了门后,是和早伊原打过照面的。两人是怎样一种氛围,想想都感到不寒而栗。 「嗨,早伊原。别偷看了,进来吧。」 「嗳哟,被前辈发现了呀。真是了不得的观察力。」 早伊原走了进来,坐到了我的正前方。那是上九一色刚刚坐过的位置。她两只脚前后晃荡,看上去心情极为愉悦。 「我说,早伊原。求求你别踢我的小腿骨了。」 「嗳哟,不好意思。人家没注意到。」 她的笑容依旧。 「你吃醋啦?」 「人家在演戏啦,演一个小后辈目睹有人被青梅竹马亲了脸。演得可爱吧?」 「嗯,演得我心跳加速了。惊魂未定的那种。」 「呵呵,那就好。那个小后辈看见前辈被亲了之后一脸色眯眯的,多少有点生气了呢,这种小后辈合胃口不?」 「你听我说……我没有对她动歪心思。」 早伊原听后,脸上渗出了邪笑。 「人家是来帮忙的。快点开始干活吧。前辈怎么愣着不动了呀?好好笑哟。」 「…………」 她这假惺惺的样子吓死人了。 早伊原挪动椅子,紧挨着坐到了身旁。 「来呀,不是要写策划书吗?」 早伊原开始翻起了资料。每次翻页时,她总会轻轻碰到我的手肘。 「你也挨太近了吧?」 「欸?」 早伊原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我。 「真的太近了?」 「嗯,对……」 她当即拉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便再次开始翻阅资料。这么点儿距离,也没差多少嘛。 ○浅田 忙完学生会的工作,我来到学生鞋柜,正巧碰上了浅田。 「回去啦?」 「嗯,刚忙完学生会。」 想必浅田也刚忙完轻音部。虽说@home已经解散,可还留了些活动。浅田一个人会去那里弹吉他。 「那一起回去呗?」 「我是无所谓,可筱丸前辈呢?」 「她和太原前辈在忙学祭交接的事。」 很久没和浅田一起回去了。 浅田翔是我高中入学以来的挚友。早伊原树里的出现,搅得我在教室站不住脚,是他挺身而出,保护了我。当得知他想一人揽下罪名,我冲他发火了,他却只说了一句「我是你的挚友」。 辻浦企图栽赃嫁祸之时,也是他和早伊原联手救了我。 早伊原曾暗示过浅田是辻浦的帮凶,结果却并非如此。他只是认识辻浦,也算是一场朋友。浅田明知我与辻浦之间的纠葛,却对我闭口不说。其实没必要。盗窃一案,浅田之所以毫不犹豫去插手,正是因为他清楚辻浦的本性。 浅田即便是辻浦的好友,我也不在乎。况且他俩的关系,充其量不过是上过同一个补习班,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如今也断绝了联系。 与早伊原的事告一段落后,浅田向我坦白了。不过我早有了心理准备,没多大惊讶。浅田见我如此平静,也安心地笑了。 无论如何,他是我的挚友,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哇,好美。」 我俩搭上电车,在车厢里摇晃着,此时,浅田望着窗外的景色,感叹了一句。夕阳将街道染上了红色。 浅田随口嘀咕道。 「这夕阳好明亮。」 「确实,斜照下来好刺眼。」 「那栋大厦怎么那么高。」 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吧。比起大厦,我更在意对面的山峦。 「对面怎么那么多山。」 「是么。本来每天都看惯了,没想到夕阳一照亮,见到了更多。」 浅田这话,让我记起了早伊原曾说过类似的话。 『夜空越是黯淡,星星越容易看见。越是黑暗,点点的星光越是亮眼。』 问我认同哪一位,我选择早伊原。 亮光可以照亮整体,可细枝末节会被白光所掩盖。 尽管浅田是挚友,可说实话,我俩的相通之处并不多。 我和浅田不是一类人。 浅田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发着呆。我和浅田一起回去时,一般不会聊太多。甚至不如某位女士聊得多。事实上,他和乐队成员一起时会更开心。 两人沉默了五分钟,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了出口。 「你和筱丸前辈还好吧。」 「好得很咧。没有任何问题。春一老爱瞎担心。」 筱丸前辈是浅田的女朋友。学园祭那晚,筱丸前辈向浅田表白了——这说法有点不妥。准确地说,是我让她表白了。 那一晚,筱丸前辈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心中存在着爱意与嫉妒,她也接受了。 「……浅田你不嫉妒吗?」 「嫉妒?对谁啊?」 默付出,筱丸前辈才能一直保持纯粹。今后,他也会一直陪伴在筱丸前辈身边。 「嗯——不好说呢……的确,我有些地方不及他。杏子不为我知的一面,太原前辈肯定见过了。这么一想确实不甘心。」 浅田陷入了沉思,接着缓缓说道。 「可反过来想,肯定也有我见过,而太原前辈没见过的一面。这不是非要比个高低。对杏子而言,我和太原前辈,两人都是必不可缺的。」 「所以不嫉妒?」 「是心有不甘,可称不上嫉妒。毕竟没办法嘛。两个人的角色不同。各有所用。如果硬要拆开他们二人,杏子肯定不会幸福。我希望见到的,是杏子幸福美满的样子。」 角色。各有所用。 好几个字眼也对应上了。 我和浅田,想必也是一样的状况。 尽管我们是不同类的人,可所持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才能交为挚友。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浅田则对读书毫无兴趣,两人却在深层之中有所共鸣。 「想必大家都一样。我可以成为杏子的朋友,可以成为杏子的恋人。却成不了青梅竹马,成不了闺蜜。当不了她的父母。其实各个身份并无高低之分。」 「……说得对。」 「春一也是。」 「我?」 「我忍得住不说话的,只有和你一起的时候哟。」 说罢,浅田微微地笑了。 ○矢斗雪那 我回到了家,刚把鞋子脱下,便袭来了一阵鸡皮疙瘩。玄关摆着一双陌生的运动鞋。面料已经磨损严重,鞋底还破了个洞。烂得快不成鞋样了。会把鞋子穿成这样的,普天之下我只认识一位。 楼梯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光脚,接着是不合时节的短裤、卫衣、以及一袭及腰的长发。一见到我,她便嘴角上翘。 她开口道。 「哟,春。」 我愣了愣神,立马反应过来。我匆忙解了锁,刚要推开大门,肩膀被她一把扯住了。我往后跌倒在地,在玄关滑行了两米,天灵盖猛地撞在了墙壁。老姐低头俯视着我。 「老姐……你回来啦。」 矢斗雪那是矢斗家的长女。自从上了大学,她便忙于在海外当志愿者,学分有如瀑布般一落千丈。父母一开始还会抱怨,如今已经放任不管了。毕竟想要管住雪那,可比登天还难。 上一次和老姐见面,可要追溯到学祭那次了。 「我回日本已经好几个月了。」 「那你跑哪儿去了。」 「本着好玩,去体验了一把流浪汉。」 在我的认知当中,没人会贪好玩而去当流浪汉。 「在公园住可有意思了。还能和警察搏斗。」 「少乱说,说得去打架了一样。」 「哦?这都猜对了?」 还真打了呀,我的老姐…… 「你要躺到什么时候。赶紧起来,不然爸妈要回来了。」 她使劲扯着我的胳膊,肩膀被弄得嘎嘎作响。她为啥老爱动粗,真当自己是少年漫画的角色了。我爬起身来,被她拉到了客厅,桌上摆好了两罐啤酒。 「……这是干啥。」 「啊?啤酒啊。」 「……嗯,我不喝喔。我才十七岁,法律不是禁止未成年饮酒的么,难不成我失忆过了。反正老姐二十岁了,爱喝你自己喝。」 姐姐把双腿架在了桌上,肆无忌惮地翘起了二郎腿,笑嘻嘻地盯着我。我早已习惯了早伊原那一套,立刻看出了这一笑另含深意。不过也没用,我也不知该如何应付。 「春,你冷静思考一下。」 「……嗯。」 「我绕地球有三圈了吧。」 「对。」 「那年龄还要往上加三岁,即是说,我已经二十三了。」 「我听不懂了。」 「多出来的三岁送给你了。这是姐弟间的年龄交换。没问题吧。」 「哪儿没问题了。」 「这么一算,我们都二十岁了。懂了吧?」 「懂你个头。」 这种歪理不能接受。我一口拒绝了唠叨不停的老姐,自己以茶代酒。 听她讲了一大段自己的英勇史,忽然话题一转。 「春那边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看你满脸幸福的,和学祭时判若两人。是不是了却过心事了呀?」 「嗯,发生了不少事。」 「我就是专程来听的,快说。」 于是,就说与不说的问题,我与她展开了攻防大战。最终她攥住我的衣襟,一把推到了墙边,我逼不得已认输了。 「行,我说。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 「呵,非要逼人出手。」 这位大姐一只手将我压在墙壁,另一只手举起啤酒,仰头猛灌。请问哪家会有这样的姐姐,若真有,和我真是同病相怜了。 「说起来有点长。」 「没事,我会好好听的。」 我们回到了座位,接着我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与早伊原树里相遇的事。浅田的事。森的事。辻浦的事。智世的事。太原前辈的事。筱丸前辈的事。上九一色的事。叶月前辈的事。御影的事。 我失去了青春的事。再次取回了青春的事。将正义强加于人的事。明白了何为正义的事。被谎言即真实这话迷惑了的事。追求谎言中真实的事。 早伊原过去的事。 早伊原异于常人的事。 得到了真相的事。 与早伊原树里成为了伙伴的事。 我所体验的一切,全部对姐姐说了。 姐姐听完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无聊。」 说罢,她捧腹大笑起来。这不像是亲生姐姐说的话。 「……这些事可把我折腾惨了。」 「哈啊,那又不关我事。你提到的那些人,包括你,以及那位早伊原,一句『少瞎折腾』就能打发了。比你们惨的人多了去了。」 「这我也懂……可这不是他人的事,而是我们自己身上的苦恼。哪怕再多更惨的人,也与我们无关。」 姐姐一手将空罐捏扁,低声沉吟了句「说的也对……」 「春说的姑且有理。」 看来她也认同我了。 「正所谓,他人的悲剧无聊到令人厌烦。」 「欸?」 「没听过么?王尔德的名言啦,看你不认真学习。」 别看姐姐这样,她的成绩可比我优秀得多了。她干任何事都冲劲十足,没什么能够难倒她。 「人的苦恼都差不多,稍微鼓励一下就能跨过去。只要说几句慰藉话,再伸出手拉一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能跨过,本人也希望如此。」 我想起了会长的话。她所拯救御影的方法。御影渴求的并非解救,而是理解与同情。 「不过,这种做法可称不上理解,反倒是敷衍了事。」 「敷衍了事?」 「对呀。所谓的慰藉话,不过是堵人嘴的说辞罢了。 所谓的同情,其实是打哈哈。人啊,终究对别人的悲剧无法产生共鸣。于是只能随口安慰几句。正如你所说,自己的苦恼终究是自己的。对他人而言,不过是牢骚话罢了。」 牢骚话。 「可是你不这样。从小到大,你从未敷衍过别人的苦恼,反而会挺身而出,主动想去解决。你从未说过一次『少瞎折腾』,只会说『我会想办法的』。或许在别人眼中,你这人很麻烦,可正因是你,才能拯救到了早伊原树里。」 「正因是我……」 「没错。对你而言,重要的并非问题的大小。而是见不得对方受苦……这样的你,反而离真实更近一步。」 姐姐若有所悟地沉吟着。 「原来如此,春拯救不了多数人,只能被春拯救的人却不少。」 她好似在念绕口令一般喃喃着。 姐姐站起身,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真没有虚度青春……今后什么打算?」 「不知呢,我还没想过。」 「算了,我也没必要担心春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去吧。无论你去到哪儿,总能找到回头路。因为每条路都是互通的。」 「……嗯。」 「就这样,弟弟。」 「老姐要去哪儿?」 「不知呢,看心情吧。」 「有够随便的……」 「人家是天才,去哪儿都活得下去。」 说毕,姐姐一挥手就走了。 和姐姐谈完话后,心里涌出了被认可了的感觉。尽管姐姐平日满嘴牢骚,可是我明白,她始终都牵挂着我。 下次与姐姐再会,恐怕要相隔数年了吧。 ○早伊原树里 翌日放学后,我来到了学生会准备室,早伊原树里已在原位坐着。她那披肩的秀发,被撂到了左耳之后。难得一见的轮廓,纤细得让人忍不住想触碰一下。她如往常一样看着书。不过,今天看的是我借的恋爱小说。早伊原合上书,抬头看我。 「前辈,这小说好没意思。」 「你自己说要看的。」 「果然还是推理小说好。这种书不适合人家。」 「你不懂鉴赏。」 「前辈才是,满脑子装的是粉红泡泡。」 我坐到了早伊原的对面。 明明已经揭明了她的真相,可我每天依旧会来这儿,其实也没啥理由。单纯养成了习惯而已,不来也没关系。反正如果有了谜题,她也会叫我过来。 自那以后,我和早伊原的关系没有改变。有谜题就一起解。我说我的,她说她的。两人也各不迁就,她骗我的,我骗她的,只为了让对方吃瘪。一点都没变。 「对了,前辈。人家有件事想给你看看。」 说毕,早伊原把凳子挪到了身旁。太近了吧。 ……尽管我俩基本没变,不知为何,距离却拉近了不少。 「什么呀。」 「看看这个……」 早伊原一边说,一边从包中取出了白色笔记本电脑。她掀开机盖,屏幕上显示着房地产的网页。 「啥意思。」 「嗯——首先世界上有一种叫笔电的机器。」 「不用解释这个。干嘛看房地产,你打算投资么?」 「不是啦,人家想咨询下住房啦。」 「……和谁?」 「欸?我们呀。」 「嗯?」 「怎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她究竟在说啥。 「啊,对不起。人家跳转得太快了。春一前辈平时脑筋转得快,可这次也跟不上了。人家说的是上大学之后的事。」 「……啥?」 我还没想明白。是我掉智商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上大学之后一起住?」 「对呀,那不是当然的吗。」 「……懂了。」 那可真是很当然呢。 「可我还没想好大学志愿。」 「反正前辈没什么梦想,那随随便便挑个东大好了。况且令姐也是东大的。」 「哦……」 「人家也会选东大。我们差了一年,前辈第一年得一个人住。人家偶尔会去找前辈玩的,不准住得太偏僻哟。」 早伊原若无其事地说着,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是我过度敏感了吗?总感觉她从刚才起频频语出惊人。 「等人家之后入学,就得一起住了。姐姐说了,每个人对房子有各自的要求,所以得互相商量好,不能一个人擅作主张。」 「……原来你想擅作主张的喔?」 她竟然和叶月前辈讨论同居的事?哪天我得去登门拜访下家长才好? 「本来想找离学校近的,可没有适合两个人住的,前辈是想两房一厅?还是说单间就好?人家都无所谓哟。」 「等一下早伊原。」 忽然讨论这个,可吓死我了。 「事到如今不用害羞了,反正将来要结婚的。」 「等一等。」 确实,我是提过了结婚,可这一个月来风平浪静的,这事也慢慢淡化了。本以为今后两人会如以往一样走下去,谁料到她私下想那么多。 才过了一个月,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前辈。脸好红喔。」 瞧见我的样子,早伊原捉弄般地笑了。 「这么一点就害羞了,今后可怎么办呀?」 「你是想干嘛……」 直觉告诉我,早伊原肯定盘算着以后如何令我当众出丑。 「好啦,快点决定住哪儿吧。」 「还早着哩,你才高一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的。人家高二,前辈就高三了。毕业后不能时常见面,所以要趁现在决定好哟。赶紧的。」 「好吧……」 「前辈怎么了。还以为比人家厉害,可居然这都没想到。」 「行啦,那就挑吧……」 「这就对了。还有不少等着解决呢,比如什么时候结婚典礼,怎么去攒钱。啊,人家想工作稳定后再考虑生孩子。前辈觉得呢?」 「这个嘛,唉哟,你之后列个清单发给我吧。」 「不行。这不麻烦吗。现在就解决。」 我稍微挪开了脸,她却不依不饶地探脸来看。她是故意的吧? 「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脉络结构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概便是如此。 只要照着流程写,读者就不会觉得无聊。 一直以来我也遵循着这一布局手法。 如果你还在为布局而犯难,不妨来尝试一下哟。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概便是如此。 只要照着流程写,读者就不会觉得无聊。 一直以来我也遵循着这一布局手法。 如果你还在为布局而犯难,不妨来尝试一下哟。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大众喜闻乐见的布局是有定式的,我们照模照样去用就行了。 这也是写小说中最容易领会、提升最快的一环。 在此,我将会揭露本系列小说的脉络结构,在下笔布局时我会注意哪些地方。 首先,布局可以具体分为四点。 即是通常所说的起承转合。 1:构建世界观、描绘角色。带出噱头。引出本故事的有趣之处。问题开始浮现。 2:问题出现后,角色如何做初步处理。由此引发更深一层的问题。 3:角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出现解决的端倪。 4:问题解决。 这便是基本的布局。 那么我们将其套入《爱好谜题的少女与夺去的青春》之中吧。 1:以早伊原与春一的相遇作为开场。瞬间换花的手法为噱头,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事,并借此描绘两人的性格与关系。(第1、2章) 2:春一为了挣脱现状,做出了各种尝试,二人的关系逐渐发展。接着,早伊原与春一发生了决裂。(第3章) 3:主人公被往事所折磨。故事开始出现转机。(第4章) 4:春一直面了过去。问题解决了。(第5章) 大概便是如此。 我用1234来对应起承转合。方便起见,又将各小节的起承转合以abcd代替。 1(abcd) 2(abcd) 3(abcd) 4(abcd) 看,每一章里也能套入起承转合。 至于具体的做法,我们就以第一章为例做个剖析吧。 a:「有办法在讲坛上一瞬间换成玫瑰花吗?」以此为噱头进入故事。关于青春的思考(描写春一这一角色),早伊原的登场。 b:早伊原以捏造恋爱关系为筹码。若能解开换花之谜就放过春一。 c:推理。 d:春一故意答错,想借此挫败早伊原的阴谋,最终却失败了。 大家好,我是瀬川コウ。 一般而言,商业小说少不了两大要素。 便是【布局】与【文风】。 文风还需看作者的文学修养,而布局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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