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逆天:绝世废柴也倾城》 1.第1章 擂台招亲 正午时分,毒辣的阳光当空悬挂,灼人的高温像是要把整个世界融化。 如此高的温度,人们本该窝在家中午休小憩。 但此时,东璃国的某条十字街口,却是人满为患。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擂台旁,低声私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擂台上,两个姑娘正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而众人的眼神,却落在擂台下的一个姑娘身上。 引得众人发笑的原因,就是这个小小的身影。 瘦弱的身体,衣不蔽体的粗糙麻布,隐约露出肌肤上的道道伤痕。 今日,是东璃国太子慕容宸的招亲之日。 台下,个头还没擂台高的女孩是太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曾经千娇万宠的凤家大小姐,现在人厌狗憎的废柴孤女——凤倾绝。 “啧啧,真是不要脸啊,长得这么丑,还妄想攀龙附凤,纠缠太子爷。” “别这样说,她好歹同太子有婚约。况且,那婚约还是太子亲自在御书房跪了七天七夜求来的。” “切,太子求的是她那三品丹师的爹,而不是她这个貌若无盐,经脉堵塞的废物丑八怪。” 周围传来的议论并没有影响凤倾绝。 她自顾自地伸出如枯柴般干瘦脆弱的小手,探到擂台边缘,费尽力气想要爬上去。 不停地攀爬,不停地摔落。每摔落一次,周围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带些嘲讽意味的哄堂大笑。 “看啊,那废柴丑八怪又在自己作死了。” 藏满污垢的指缝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开裂,鲜血顺着裂口流出,沾满整只手掌。 十指连心,指尖的疼痛引得全身都在颤抖。 她深爱的未婚夫今日在此设擂招亲,而她,却连擂台都爬不上去。 凤倾绝清澈通透的眼睛已经溢满泪水,却强自压抑着,不让泪珠滴落。 眼睛偷偷瞟向高处坐着的慕容宸,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心如刀割。 慕容宸一身华贵紫袍,金冠束发。怀里搂着一个娇艳欲滴身穿轻纱的美人。 凤倾绝偷看时,慕容宸正愉悦地吃着美人送到嘴边的樱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子丝毫不顾忌众人的目光,旁若无人地与怀中女子调情。 那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 凤倾绝低垂着头,泪水终于如断线的珠子坠落。 蜡黄皮肤,稀疏眉毛,小眼睛,塌鼻梁,香肠唇。虽然没有丑得天怒人怨,但绝对称不上漂亮。 沾满血渍的枯柴般的小手抚上耳后下颌线的地方,用力的抠弄。几乎脱离指尖的黑青色指甲划破稚嫩的皮肤,留下道道触目的血痕。 我比她漂亮的,可是为什么面具就是扒不下来,我真的比她漂亮。爹爹,你说过十四岁及笄之日就给我脱下这张面具,让我风风光光嫁给宸哥哥,你现在在哪里,凤儿今天及笄了,你在哪里? 再也抑制不住,凤倾绝扯开嗓子痛哭,哭声中夹杂的悲恸情绪,令一直嘲笑她的百姓也为之动容。 “太子爷,那小丫头片子哭了呢。”美人轻咬下唇,瞪着无辜的大眼,娇滴滴地冲太子说到。 2.第2章 无端惨死 “管她做什么,乖,张嘴,爷赏你吃个葡萄。”太子对凤倾绝嫌弃的态度让美人很是高兴,乖乖张开小嘴,吞下太子手中的葡萄,忽略了隐藏在太子眼中的厌恶与不屑。 他慕容宸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当朝太子配三品丹师独女,门当户对,强强联手。就算是废柴又如何,他慕容宸看中的是她三品丹师的爹。 万万没想到,这婚刚求下来,三品丹师死了,什么都不会的凤倾绝自然就成累赘、绊脚石、眼中钉。加之婚约的关系,连累慕容宸无法更好的拉拢其他权臣,这直接导致慕容宸更加厌恶凤倾绝。 今天,凤倾绝就是横尸街头,慕容宸也绝对不会看她一眼。 人群中突然出现几个身穿黑底白纹衣衫的男子,一人半跪,其余几人搀扶着凤倾绝,让她踩着半跪男子的肩头,方便她爬上擂台, “好。不愧是祁王的人。”人群中一大汉突然出声赞好。 黑底白纹,祁王慕容晟手下禁军的统一服装。 同情弱者,人之常情。 擂台周围的百姓虽然同情这个不讨喜、不好看、又没用的孤女,但太子就坐在上面,再同情、再怜悯,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冒险得罪皇家。 明哲保身,同样是人之常情。 权势滔天的太子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心里再怎样看不下去,也不会替她出头,也不敢替她出头。 想帮,却不能帮。 所以,当慕容晟的人上前帮助凤倾绝时,正义感强的人还是忍不住叫好。 高处,身穿冰蓝色长袍的慕容晟看到擂台旁的一幕,剑眉微蹙,不悦的情绪表露无疑。 “谁给他们下的命令?嗯?成毅。”温润的声音此刻夹杂一丝愠怒。 “王爷,他们,只是看不下去而已。”被男子点名,成毅解释道。语气中对帮助凤倾绝的那几人很是维护。 “帮她上擂台,活活被打死?”慕容晟反问。 成毅楞了一下,突然醒悟。凤倾绝手无缚鸡之力,连个擂台都爬不上去。如果帮她上了擂台,那瘦弱的身躯,怎么可能是那些从小修炼灵力的大小姐们的对手,恐怕一招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祁王看到小小的身影已经在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帮助下,爬上了擂台。 立即厉声命令成毅:“立刻把她弄下去。” “是。”成毅一个旋身,飞跃到擂台之上。 凤倾绝刚刚爬上擂台边缘,脸上泪痕未干,抽噎声未停,整个人坐在擂台边缘用脏兮兮的干瘦小手擦拭眼泪。 成毅准备一把捞起凤倾绝,把她带下擂台。 电光石火之间,擂台上打斗的二人,不知是谁灵力失控,一道劲风冲着凤倾绝打了过去。 事出突然,成毅没料到会出此变故,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劲风不偏不倚打到了凤倾绝身上。 擦拭眼泪的小手,沾满污渍血渍的小手,指甲开裂的小手,无力地缓缓垂落。 发现这个细节的只有成毅一人,他呆呆地立在原地。平日里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此刻竟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不知所措。 3.第3章 蜕变反击 死了?一招毙命。 如果没有他在王爷旁边挤眉弄眼,暗中怂恿,那几个人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子帮助凤倾绝。他,间接害死了这个小姑娘。 内疚后悔的情绪胀满他的心头,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太子,你看,那个废物爬上擂台了。” “看什么看,脏了爷的眼。” “哎呀,太子,别,这么多人看着呢。” 祁王的眼睛一直盯着擂台上的动静。疑惑成毅为何站在原地,不赶快行动。 突然,擂台边缘坐着的凤倾绝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佝偻的背部慢慢挺直,内陷下塌的肩膀随着笔挺的背部慢慢开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名为气场的东西弥漫在凤倾绝周身。 还是那个破布烂衫,脏不拉几的小姑娘,可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倔强,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 “成毅,回来。”祁王对着擂台上木桩般的成毅喊到。 成毅喉头有些哽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擂台,回到祁王身边。 “王爷……” “嘘。”祁王伸手示意,让成毅看擂台。 浑身酸疼,摔得很惨。 十指刺痛,指甲没了。 脸上闷热,又东西盖着。 四周喧闹,人很多。 身前不远处有人打斗,只听出掌风奇慢,出剑的角度也不对。 凤倾绝只听声音就判断出了现在的处境。 握拳、伸臂、舒展筋骨,简单的动作,做起来竟然迟缓滞塞。 这不是她的身体。 周围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气息,不同于她所熟悉的精神力。 这不是她的世界。 不属于她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 偷偷窥探过千百次的男子侧脸,睡梦中时常出现的背影,心底默默呼唤了无数遍的三个字——慕容宸。 与此相伴的是得知父亲死后的悲痛,看到慕容宸与漂亮女子搂搂抱抱时心头泛起的嫉妒酸楚,受人欺凌、被人嘲笑时的尴尬难堪,忍饥挨饿、冻晕街头、乞讨求生时的无助。 意识还未从纷扰繁多的记忆情绪中抽离出来。 左肩,被什么重物压了上来。 凤倾绝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视线模糊,但还是看清了肩头一只穿着绣花锦鞋的脚。 那只脚微微使力,竟然是想把她踹下去。这样弱小的身体,摔下去,必死无疑。 凤倾绝眸色微冷,抬起左臂,指尖轻轻点在那只脚上。 轰然一声,那只脚上,突然爆起半人高的火焰,火势极猛,瞬间就蔓延至整条腿。 刹那间,那女子的一条腿,血肉连带骨头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女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跌倒在擂台上。隔了几秒,才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呼风唤雨,招雷控火,她天生拥有的特殊能力,使用起来很顺手,并没有因为换了一具躯体而有什么影响。 见此场景,场中有片刻的沉寂。 “我就说嘛,三品丹师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彻彻底底的废柴。凤大人一定是把自己收服的异火给了凤倾绝。否则堂堂三品丹师,玩火的祖宗,怎么可能被活活烧死。” 4.第4章 岂是善茬 高处太子突然盯紧了凤倾绝,眼中带着些许盘算。 身后突然疾风涌动,凤倾绝觉察到了危险,但这具身体的素质太差,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她整个人已经挨了一脚,从擂台这头飞起,狠狠地摔到另一头的边缘。 身体撞击木质擂台的闷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咔嚓声。 太弱小,轻轻一脚,竟然被踢断了脊椎骨。 脊骨支撑着整个身体,这一断,直接就是全身瘫痪。 随便找了一个秘境历练,结果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废物丑女,然后又被一个蝼蚁般的存在踢成了残废。 说出去,灵州大陆那些嫉妒她天赋的人绝对会笑掉大牙的。 凤倾绝性格虽然不是睚眦必报,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风、雷、雨、火,单用任意一项异能,凤倾绝都可以花样百出地弄死踢残她的人。 但是,异能也是有限制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异能只能用一次,且,一次只能用一种。 那把火烧残了踩她的姑娘,却也断了她的后路。 横倒在擂台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还击能力。视线中出现一抹翠绿色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 似乎是对她有所忌惮,女子并没有直接对她做什么,而是开始试探。 二尺一寸长剑,泛着银白色冷光。 凤倾绝甚至从剑身上看到自己丑陋的容貌。 锋刃顺着她干瘦的身躯滑动,似乎是在挑选下剑的地方。 腰侧,剑刃擦着两根肋骨,穿过肋骨间的间隙,狠狠地插了进去。 凤倾绝咬紧牙关,愣是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进入这具身体,然后莫名其妙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 ******开什么玩笑! 她凤倾绝,岂是任人宰割的善茬。 她的精神力已修炼至大成,身随意动、威震四海。眼前这个小小的蝼蚁,根本不够看。 可是,她刚刚进去这具身体,神魂形体尚未完全融合为一,精神力虽然还在,却不受她控制。 绿衣女子试探半晌,剑刃不停地在她身上戳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以此断定她是否失去反击能力。 毕竟,刚刚那把火,着实镇住了场中众人。 确认她已彻底丧失攻击能力,绿衣女子收回利剑,抬脚准备把她踹下擂台。 这一脚踹下去,绝对没有半点活路。 “废物,能让我陈婉言亲手杀死,是你的荣幸。” 凤倾绝置若罔闻,竭力尝试着操控识海中的精神力。 抬脚欲踹,绿衣女子突然停住了动作。 良心发现?她可不觉得这种人还会有良心。 果然,女子的眼睛盯上了她残破不堪的手掌。 沾满血渍,指尖整片指甲已经脱落,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肉连接着甲片与指头。 一脚踹死多没意思啊,小贱人占着太子未婚妻的位置这么多年,挡了多少姑娘攀龙附凤的路,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太不过瘾。 原本准备踹她下擂台的脚忽然转了方向,狠狠碾到她身侧的手上。 残破不堪的手掌被鞋底压地更加支离破碎。 5.第5章 强取豪夺 指尖的几根指甲连带着皮肉撕扯脱落,其余几根尖利的甲片或多或少扎入肉内。 女子踩住还不过瘾,更加用力地踩住前后碾动。 十指连心,巨大的痛苦冲击着凤倾绝的心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顷刻间渗满全身。 凤倾绝正在竭尽全力引导识海中的精神力。 前世使用起来得心应手的精神力被牢牢禁锢在识海中,无论如何,凤倾绝都无法调动分毫。 突然,指尖传来的巨大的痛苦导致识海之中有丝丝微小的波动,凤倾绝无暇顾及痛苦的来源,捉住机会,朝着识海薄弱的地方猛烈攻击。 微不可见的一道裂纹出现,转瞬即逝,裂纹又被识海强大的调节能力修复。 但是,那一瞬间,凤倾绝已经钻空抽出一丝精神力。 不及识海中的万分之一,但也够了,足够保住她的命,让眼前这个人死无全尸。 精神力实在是不适应现在这具瘦弱的身体,操控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毛头小子在抓一条乱窜的,滑不溜秋的泥鳅。 高处太子眼冒精光,双腿无意识地抖动。 “霍晨,趁她还没死透,把她身上的异火给我取出来。”言语间是浓浓的不以为然,像是在拿自己的东西。 在太子看来,世上东西只有他能要,和不能要。比他位高权重的人的东西不能要,其余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必须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献到他面前。 “太子想用哪种办法?”一面色阴沉的男子,对着太子说道。他的声音很怪异,低如耳语轻呐,沙哑地如同糙纸摩擦。 “当然是对异火损失最小的办法。”太子随意说道,转身继续戏弄怀中美人。 擂台之上,凤倾绝的一只手已经血肉模糊,女子换了一只手继续蹂躏。 “凤倾绝,很疼是不是?活该,想想你身为凤家大小姐时,风光无限的样子。再看看你现在趴在我身下,像条狗一样。” 女子恨恨地对她说。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女子身体一抖。刚刚那番话,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了,那她头上岂不是要落个恶毒的名声? 而且,自己对凤倾绝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头脑一热,兴奋过度使然。 所有人都目睹了她残忍地对待凤倾绝。 女子反应也是极快,紧接着嘴里又蹦出一句话:“贱人,你烧了我姐姐一条腿,今天,我陈婉言要让你偿命。” 带着哭腔,略微有些颤音,声音之高,全场的人都能听见。 听听,正儿八经的姐妹情深啊!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也停下了。 “陈三小姐。太子有令,麻烦你让开。”难听沙哑的嗓音。 陈婉言使劲揉眼睛,直到眼眶发红,像哭过似的,才扭头看向来人。 霍晨,太子身边的得力助手,陈婉言识趣地让开。 霍晨蹲到凤倾绝跟前,阴鸷的眼神在凤倾绝丑陋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而盯向她的胸口,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长度只有手掌一般。 6.第6章 绝地反击 霍晨手持匕首贴到了她胸口心脏处。 瞬间,匕首猛烈震颤一下,竟随着心脏轻轻震动起来。 慢慢地,匕首震动地频率越来越快,心脏也随着匕首,快速跳动。 呼吸有些不畅,但凤倾绝无暇顾及。 她此刻正操控着精神力熟悉这具身体。流经身体的每一个大穴,身体的疼痛就剧烈一分。凤倾绝需要全神贯注,忍着剧痛,克制自己的心神,以免精神力失控。 精神力缓缓流入腹部丹田处,似有万爪撕扯般,凤倾绝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霍晨手中的匕首也插入她的心脏。 所有人都以为凤倾绝忍受不了利刃割心的痛楚,才惨叫出声。 霍晨攥住插入心脏的匕首,用力搅动,汩汩鲜红热血,夹杂着脏器碎片流了出来。 丹田处痛感剧增,凤倾绝的惨叫也更加凄厉。 “太残忍了,简直不是人。”人群中有小姑娘忍不住惊呼。只不过下一秒小姑娘的嘴巴就被同行的人给捂住了。 霍晨从空间中拿出一只白玉碗,放到凤倾绝伤口下方,鲜血滴滴答答落入碗内。 片刻,鲜血已经流了满满一碗。 活取心头血,夺舍异火的第一步。往后的程序,一步比一步更残忍。 霍晨拿着盛满带着体温的鲜血,站起身准备回到太子身旁。 身后的凤倾绝突然睁开一直微阖的眼帘。 被折磨地不成样子的手掌伸出,轻轻抓住霍晨的脚腕。 一个脏兮兮的血手印,顿时印到了雪白的裤脚。 霍晨回头看凤倾绝,居高临下,皱着眉,一脸的嫌弃。 目光对上凤倾绝的眼睛,脊背突然汗毛直立,那张阴鸷的脸上多了一丝名为惊恐的情绪。 那双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却令霍晨有一种如置地狱的感觉。 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凤倾绝搭在脚腕上的脏手。 胳膊拧不过大腿,可霍晨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凤倾绝细小手指的禁锢。 精神力从指尖流出,顺着脚腕,流经霍晨全身。 温和的感觉充斥全身,舒服地霍晨只想呻吟出声。 突然,身体中的气息暴涨,如尖刀利刃般搅动着霍晨的身体。 真正的撕心裂肺的痛感,霍晨撑不住身体,直直倒在了一旁陈婉言的怀里。 惊恐不已,霍晨抬腿踉跄摇晃着,企图逃跑,但被凤倾绝抓住的那只脚像是钉在了原地般。 霎时间,光芒大作,竟是比高空悬挂的烈日还要耀眼。 光芒中的陈婉言眼睁睁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 霍晨慌张无措,剧烈颤抖的身体,倒向她。那张阴鸷中带着恐惧的脸,在离她一掌远的地方,生生扭曲、撕裂、爆炸。 轰然一声巨响。 耀眼的光芒散去,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全场。 擂台之上,只剩瘫倒的凤倾绝,和浑身沾满血雾的陈婉言。 翠绿色的身影,身前却沾满鲜红的血渍。 红与绿的完美结合。 操控身体中剩余的一丝精神力游走到身体伤处,断裂的碎骨被精神力勉强连接起来,流血的伤口被止住。 凤倾绝艰难地爬起身。 失血过多,凤倾绝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地。 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脸上有什么东西覆盖,阻碍了她的呼吸。 7.第7章 突起色心 “乖女儿,等你十四岁的时候,及笄大典上,爹爹一定亲自把这张面具摘下。到时候,全皇城的人一定会被你的容貌惊艳。” 这是原身凤倾绝的记忆中,一个俊郎温柔的中年男子所说的话。 面具? 凤倾绝伸手覆上自己的脸,皮肤粗糙、毛孔粗大、痘痘丛生…… 但,脸上隐隐有符文转动。 凤倾绝顺着符文的纹路移动指尖,摸到耳后下颌处一道道渗血的伤痕。 那是原来那个与她同名同姓,但却懦弱可怜的小姑娘抠出来的。 感觉到伤痕的地方符文交错虬结,凤倾绝借用指尖的鲜血,在符文上流畅地勾勒出一道道更为复杂的纹路。 细微电流闪过,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脸。 砰,一声轻响。脸上的符文消失不见。 面具成了一张随意撕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凤倾绝捏住一角,缓缓撕开。 似乎是贴在脸上太久,撕下时有隐隐痛感。 随着面具的揭开,逐渐露出光洁的肌肤、粉嫩的朱唇、小巧的鼻子、高挺的鼻梁、灿若星辰的明眸、秀气的蛾眉。 场中众人还未从霍晨死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凤倾绝摘下面具后的绝美容颜摄住了心神。 倾绝,倾绝,当真是倾城绝艳,配得上她的名字。佳人如斯,就算身穿破布血衣,也掩不住她的风姿绰约。 几个男人嘴边流出了奇怪的晶莹液体。 良久,众人才恢复过来。窸窸窣窣地议论声响起。 “啧啧,这么个美人,太子却想方设法要退婚,真真是瞎了眼了。” “此言差矣,这婚退不退还不是太子一句话的事。再说,皇家太子爷慕容宸、紫苑商盟大少爷叶子盛,那是出了名的好色荒淫。这婚啊,我看是退不成了。” 太子也确实如人议论般,态度大变。 只见太子看了看怀中美人,然后一手甩开。嫌弃道:“庸脂俗粉。” 炽热的眼神盯住凤倾绝,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之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 自己嫌弃了这么久的未婚妻,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 仔细一看,擂台上的凤倾绝虽然身材堪比案板,但那身骨架到是极好的。 慕容宸浸淫欢场多年,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凤倾绝的潜质。 身材瘦小,那是因为吃不上饭导致的发育不良。 如果带回太子府,锦衣玉食养上一阵子,该是怎样的娇媚诱人。 这可比青楼花房那些庸脂俗粉,人尽可骑的妓女强多了。 慕容宸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飞身踏上擂台,走到凤倾绝身旁,一手捏起凤倾绝的下巴。 凤倾绝此刻十分虚弱,勉强站起,勉强撑着一口气不倒下去,胸中郁积一口淤血,勉强憋着不吐出来。 慕容宸这一捏,顿时捏碎了凤倾绝的勉强,身子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一口浊血喷了出来。 慕容宸后退两步,避开凤倾绝吐出的鲜血,招手唤守卫上前。 “抬回府上。”慕容宸命令道。 抬回去? 如果是原来的凤倾绝听到太子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欣喜若狂地跳起来。 可是,她不是那个懦弱胆小,以父为天、以夫为天,只会依附旁人存活的凤倾绝。 8.第8章 郎艳独绝 被带回太子府,逃不了成为禁脔的命运。低声下气、苟延残喘,只为取悦一个男人,这对她来说,生不如死。 求救吗? 向谁? 全场之中,无权无势的百姓?那是害了他们。 上方坐着的公子小姐们?谁能保证他们不是下一个太子慕容宸。 弱者,从来都是孤立无援的一方。 谁会吃力不讨好,冒着得罪权贵的风险,帮助她。 目光转到慕容晟身上。 简简单单一袭冰蓝长袍,白玉发冠,愈发衬托地那人潇洒清丽。 这男子,当的起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八字。 有如此风骨的人,凤倾绝相信他不会如太子之流一般龌龊。 但是,有如此风骨的人,性子必定清冷无比。 他,会帮自己吗? 会的。 凤倾绝看到他站起身来,朝着擂台走过来。 突然,人群中一叠声地惊呼响起,有人打横抱起了她。 这么脏,这么狼狈,这么不堪,谁还肯碰她。 掌心的温度顺着单薄的衣衫,传到了冰冷的身体。很温暖,很舒服,淡淡冷香萦绕鼻尖。凤倾绝莫名地眷恋这怀抱。 “皇叔。” 太子对着来人尊敬地叫了一声。 皇叔?哪位?凤倾绝搜寻着原身的记忆。 当今皇上兄弟众多,能让太子如此恭敬的,至多不过三人。 被叫做皇叔的那人,一言不发,抱着她就走。 太子急了:“皇叔且慢,这姑娘,是侄儿的媳妇。” “太子何时成的婚,本王怎不知?” 男子声音,动听如天籁之曲,低沉富有磁性。袅袅余音,千回百转,慵慵懒懒,绕进她的心弦。 “皇叔,她是凤家姑娘,同侄儿订过婚的。”太子仍旧锲而不舍,试图留下凤倾绝。 “订婚而已,随时都可以退。”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待在原地无言以对,或是不敢反驳的太子,抱着凤倾绝转身离开。 凤倾绝睁眼打量男子,角度问题,只能看到男子白玉修长的脖颈,清晰流畅的下颌线,还有半张不苟言笑,却仍旧俊美的侧脸。 慕容渊,先皇最小的儿子,当今圣上的胞弟。 太子今年二十四岁,而作为太子叔叔的慕容渊今年刚满二十。 六年前,东璃发动西南之征,意为征服西澜、南沧二国。 十四岁的慕容渊端坐朝堂之上,以书信传递号令,操控千里之外,百万雄兵。运筹帷幄、料事如神。 在他指挥下的士兵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举打破东璃、南沧、西澜三国鼎立的局面,将东璃扶上三国之首的位置。 西南之征后,慕容渊交出手中兵权,独自居住于崤山之颠,避世绝俗,修身养性。 世人赞其三绝:风骨清绝,品性雅绝,容貌俊绝。 又作诗赞扬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就是原身凤倾绝对慕容渊的全部记忆。 如此清雅俊绝之人,根本不可能与原来的凤倾绝产生交集。 慕容渊此刻帮她,是同情可怜顺手相助,还是另有隐情? 凤倾绝被抱上了慕容渊的马车。 车中焚烧的香料同慕容渊身上的冷香颇为相似,都是清淡细致的味道,但车上的气味更加柔和一些。 仰面躺在马车内柔软的坐榻上,身体无法动弹,只有脑袋,尚可左右转动。 凤倾绝扭了扭脖子,歪着头观察旁边坐着的慕容渊。 似雪白衣,却因为凤倾绝而染上大片刺眼的鲜红。 9.第9章 饿虎扑食 再往上,目光滑过他的修长脖颈,落在他的脸上。 羊脂玉般的白皙肌肤上,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赞誉的容貌。 不食人间烟火,孤绝无双,清致、冷致。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祗般,高不可攀,仙气凌然。 慕容渊睁开微阖的双眼,淡琥珀色的眼眸转而看向她。 被这样干净清透的眸子注视,凤倾绝不禁呼吸一滞。 突然,亮光一闪,一片薄如蝉翼的刀刃贴上了她的脖颈。 凤倾绝立刻屏住呼吸,尽量减小脖颈处的起伏。 无声地对上他那双虽淡,却璨若星辰的眼眸。 “身份。”冰冷地没有温度的声音。 “三品丹师凤怀真之女,凤……” 刀刃蓦得贴紧,刀锋轻而易举割开脖颈肌肤,渗出一条殷红血线,颗颗血珠洇出。 凤倾绝立刻闭了嘴,默不作声。 慕容渊也立刻收回匕首,往她脖颈上扔了一条锦帕,遮住她渗血的伤痕。转身,颇为烦躁地往香炉里扔了几颗香料。 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车厢,掩盖住愈渐浓烈的血腥味。 期间,慕容渊以手掩鼻,静默不语。 直觉告诉她,慕容渊是不想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因为他第一次遮住鼻子,看到自己的衣袖上沾有血迹后,毫不犹豫脱下外衣,一把甩到了她身上。 这么嫌弃,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抱进来? “我要的是你的真实身份。”慕容渊沉着嗓子说道。 “凤倾绝。” 她本就叫凤倾绝,她现在附身的这具躯壳也叫凤倾绝。 慕容渊听罢,面无表情的面上显出一丝凝重。 他眼帘微阖,呼吸骤然紊乱,周身突然涌现不知名的黑色气息。 凤倾绝本就苍白的面色,登时更加惨白。阵阵恐惧袭上心头。原本瘫痪没有知觉的身体抑制不住,发自本能地战栗。 小小的车厢像是充满了千百万只厉鬼冤魂,周围的温度也降至冰点。 冷,彻骨地冷。但更恐怖的是四周浓郁地几乎凝为实质的鬼气。 凤氏族训第一条:输人不输阵。 翻译过来就是心里怕成狗,面上若无事。 凤倾绝身体止不住地在战栗,怕得心尖都在打颤,但面上硬是一派淡然自若,漆黑的眼珠定定地望着突然散发出可怕气息的慕容渊。 “你的血,很诱人啊。”慕容渊的声音像是从遥不可及的地底深渊处传来,阴森沉寂,缥缈不可琢磨。 慕容渊盯着她的脖颈,下意识地伸出淡粉色的舌尖,轻轻舔*舐自己的唇角。 还未从他那个充满诱惑的动作中回过神来,下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捏起,慕容渊突然俯身,张嘴咬住她的脖颈,刺痛猛然袭来。 饿虎扑食般,疯狂地吮吸她脖颈渗出的鲜血。 他竟然在喝她的血。 男人的唇舌贴着脖颈,湿濡的触感,吮吸时的酥麻,血液流失后渐渐升腾的眩晕。 仿佛漂浮在狂风袭击的海浪之上,又仿佛躺在松软的棉花中,飘飘忽忽,思绪不明,却因为害怕,而时刻保持着一丝清明。 迷离恍惚间,那令人恐惧的森寒气息逐渐消弭。 慕容渊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腰间脊椎处。 一股温和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流出,穿过鲜血浸透的衣襟,流入她的体内,修复她断裂破碎的脊骨。 10.第10章 撇清关系 伤口修复完毕,同时,慕容渊也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吸血行为。 起身时,他伸出舌尖,在她渗血的伤口处抚慰似地轻舔几下。 “我救了你,你帮了我。从此以后,互不相欠。”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看来这几口血他喝得很是舒心啊。 慕容渊原本比常人淡些的唇色沾染了殷红鲜血。孤冷出尘,清高傲岸的面孔上,唯唇间一抹颜色,美得动人心魄。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白玉雕刻般的手指执起桌上白玉茶杯,上好的羊脂玉,在他修长指尖的映衬下,竟显得黯然失色。 浅酌一口,他对着车外低唤一声:“苏洋。” 立刻,车帘轻轻晃动,金星紫檀木托盘被递了进来。 托盘上放有一件素白衣衫,衣襟上绣有银色的精美绝伦的花纹。 慕容渊拿起衣服,扔到她怀里:“换上。” 末了又补了一句:“好歹是我马车上走出去的。” 然后又从乾坤袖中拿出一白瓷瓶扔给她。 有干净衣服穿,干嘛要穿身上脏兮兮的破布,有疗伤丹药吃,干嘛要忍着伤痛不要。 慕容渊扔过来一件,凤倾绝拿起收回手里。 而对于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凤倾绝表示无所谓。 萍水相逢,各有所需罢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青色龙眼大小的圆润丹药,一吞下去,阵阵暖流争先恐后涌出,流经她的四肢百骸,修复她酸胀疼痛的身体。 趁着丹药发挥药效的时间,凤倾绝麻利地换上衣服,告辞了慕容渊。 目送月白丝绸包裹,勾着金丝银线,镶嵌珍贵宝石的马车绝尘而去。 凤倾绝这才悠闲地迈着步子,晃荡进身后的小巷。 这条巷子,是东璃国出了名的富人区。 不过,此富人非彼富人。 这条巷子里居住的是东璃国一夜暴富,歧视穷人,整日妄想挤入东璃贵族圈的暴发户。 凤倾绝走到其中一座宅址前,站定。 深宅大院,朱红大门,门口两座纯金打造的镇宅狮,狮口大张,意味招财。 周家,原是某个乡野山村,犄角旮旯钻出来的穷苦人家。 周仁义曾在凤家做事,地位是最最低下的劳工,每天给人跑腿,供凤家商铺的小厮使唤。 不知怎的,突然就入了凤家总管的眼,直接从商铺跑腿的提成了凤家内院小厮,开始跟着总管跑前跑后。 随后,周仁义发挥了他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巴结人的本事,换取了在凤倾绝父亲凤怀真面前近身伺候的机会。 凤怀真身为三品丹师,身边能人异士一堆,上赶着要讨好凤怀真,排队都轮不上周仁义。 为了博得凤怀真的青眼,周仁义另辟蹊径,转而开始讨好凤倾绝。 凡是知道凤家的人,必定也知道凤怀真秉性温和,但有一逆鳞不可触,他的女儿凤倾绝。 相貌丑陋,经脉堵塞,性情跋扈,可偏偏有一个视她如命的爹爹,千般宠爱,万般纵容。 这不仅让一众世家小姐眼红,更让不少想要攀附凤家的人动了歪心思。 11.第11章 执念太深 讨了凤倾绝开心,就等于讨了风怀真开心。二者相对比,显然是几岁的小姑娘凤倾绝比较好哄一些。 但凤怀真怎么不懂这个道理,自然是高墙大院,护卫无数围在凤倾绝身边保护她不受外人骚扰。 凤倾绝年幼好哄,众人却连她的面都见不着。没有办法,只好再寻其他办法。 可周仁义拉拢人心的手段实在是了得,三五天就跟凤家护卫长搞好了关系,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比亲兄弟还亲。 依着护卫长的关系,周仁义成功打入内部,出现在了凤倾绝身边。 杂耍、糖画、捏面人,凡是街头新奇好玩的东西,有的是他原本就会,有的是他专门找人去学。总之是靠着这些手段讨了凤倾绝的欢心。 之后的事,不用说也知道了。故意让凤怀真看到他对凤倾绝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在凤怀真提出让他管理商铺时,假意拒绝,又装作无可奈何地接受。 故意设局让凤倾绝陷入险境,然后让自己儿子去解救。 阴谋算计,瞒天过海,花样百出,多不胜数。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凤家遇难之时,凤怀真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万贯家财一同托付给了周仁义。 周仁义当时怎么做的,对地磕了三个响头,“大人,小的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宁死也要护小姐周全。” 周仁义口中的宁死护她周全就是拿着凤家的财产作威作福,顺便把凤家大小姐赶进柴房,不闻不问,任由奴才下人随意欺负。 最后又被诬陷偷窃,乱棍赶走,害得她不得不流浪街头,同野狗乞丐抢食。 这就是周仁义口中所谓的信任,周全。 回忆起这些事,凤倾绝的心中像是憋着一口气,卡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令她烦躁不已,无法凝神。 这口气,是原身凤倾绝的执念。 生前不可得,不能做,郁结在心中的念头,死后都要全部讨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凤倾绝神魂强大,却无法使用。因为神魂受到执念的阻拦,无法与身体融合。 只有完成原主生前的愿望,消除执念,凤倾绝与这具身体才能够完全契合,这具身体才能彻彻底底归她所用。 反之,如果没有及时消除,这股执念的力量将会越来越强大,最终影响她的神智,直至癫狂而死。 现在凤倾绝站在周家门口,心头那股执念开始产生阵阵波动。 周家,就是消除原主执念的第一步。 随手在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凤倾绝迈开步子向周家大门走去。 吱呀,朱红大门开了一条缝,里面走出一个穿下人衣衫的男子。凤倾绝心头一阵紧缩。 那男子看见凤倾绝,两眼顿时冒出了金光。 这位小姐容貌惊为天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华贵异常,莫不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家里夫人小姐最近花大价钱买了两个宴会的名额,精心打扮去体验了一次上流社会的生活。可回来后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估计是跟人家搭话的时候被拒绝了。 这位小姐难不成是宴会上认识的? 自己一定得把她给伺候好了,让周家给她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好印象,以后这位小姐与周家交好,自己可就是周家的大功臣。 12.第12章 行大礼 想到这点,男人顿时忘了自己出来是要去成衣铺给小姐取衣服这件事。 脸上立刻变得笑容可掬,僵着笑脸对凤倾绝问道:“小姐可是来周家找人的?老爷夫人出去了,不过少爷小姐都在家。” 凤倾绝弯了弯眉眼,后退几步,扬手一颗石子飞向男人的嘴里。 嘎嘣一声。 诶呦喂,男子惨叫,石子、掉了的牙齿,还有混合着鲜血的唾液从男人口中流淌出来。 周家总管之子李峰,长得颇有几分清秀。属于那种,主子打人他递刀,主子瞌睡他送枕,主子饿了他喂饭,主子冷了他暖床,主子杀人他埋尸,主子倒台他凑上去踩两脚的人。 以前,没少帮着周家一儿一女欺负她。 凤倾绝抬头,朗声说道:“告诉你主子,凤倾绝回来了。” 说完也不管站在原地,因为她的话而面目扭曲的李峰,踹门进了周家。 入目是宽阔大院,正中央一大片空地,空地周围两排支架,支架上放着种类齐全的兵器。 周家搬进这座宅子之后,五步设一书房,十步修一擂台,生怕别人说周家没底蕴,没文化,是个暴发户。 看那支架上排列的兵器,做工精美绝伦,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书房内的存书也是,乌七八糟,什么书都有。周家少爷周宏宇院子里的书房存的全是春宫图。 此刻,周宏宇正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手持一柄长剑,胡乱比划。每做一个动作,周围的下人就一连声地叫好。 “少爷真乃奇才也,小的从没见过谁能把一柄破烂剑舞得这么好看。” 呵,呵,呵! 看着周宏宇不可一世的样子,凤倾绝心头像再次起了波动,原主在催促她报仇。 凤倾绝随手从身旁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条,挥舞几下,试了试手感。 “周宏宇。”凤倾绝道。 听到有人叫他,周宏宇抬头,看到一个姑娘。一袭白衣,倚靠着垂柳。微风拂过,乱花飞舞,垂柳轻曳,女子裙踞翻飞,百花丛中笑意盈盈。 周宏宇顿时被勾去了魂魄。 那姑娘笑意不减,娇羞掩面,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周宏宇立刻软着腿,向女子飘去。 靠在树下捂脸偷笑的凤倾绝丝毫不知道周宏宇竟把这个动作当成了娇羞。 周宏宇走近,还有五步距离是,凤倾绝扬手两颗石子打向他的膝盖。 刺痛袭来,猝不及防,周宏宇双腿失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周少爷,好久不见,行这么大个礼,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周宏宇自觉丢了面子,脸色阴鸷,恶狠狠地冲着身后捂嘴偷笑的下人大吼:“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扶小爷起来。” 下人刚抬腿准备过来,凤倾绝一个凌厉的眼刀飞过去,几人顿时吓得不敢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少爷难不成尚且年幼,连路都不会走,摔倒了往起站还需要下人搀扶。” 周宏宇不想站吗?他是站不起来啊,腿一动,又麻又疼,要不是怕丢面子,早就开始掉金豆豆了。 13.第13章 鞭笞恶少 “周某被姑娘的美貌冲昏了头脑,一时不小心,这才丢了面子,姑娘莫嫌弃,搭把手,把周某扶起来。” 周宏宇腆着笑,伸出爪子等待凤倾绝拉他起来。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柔弱无骨的小手,而是一根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柳条。 柳条挥舞,破空而来,啪地一声抽到了周宏宇脸上,抽出一条红肿的细痕。 凤倾绝这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挽起袖子数自己左胳膊上的陈旧伤痕,瘦小的胳膊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新的旧的,深的浅的。 新伤暂且不提,那是被赶出周家后受的。但这陈年旧伤,可是这周家人一手打上去的。 当初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周家却被当成砍柴洗衣的粗使丫头,饭都吃不饱。 如此也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周家从上到下,主子奴才,全部把她当成笑柄,受气包,动辄打骂。 最最可恨的,就是周宏宇。 他曾把一堆扒了皮,带着体温,血淋淋的,还未死透的蛇扔进了凤倾绝住的小小柴房。 寒冬腊月,深更半夜,刚洗完衣服,手指冻得通红僵硬的凤倾绝回到柴房时倒头就睡,躺下去压住那堆蠕动的东西,立刻惊跳而起,吓得半死。 借着月光看清那东西后,凤倾绝直接吓得晕了过去。晕过去的那一刻,她听到周宏宇夸张捧腹大笑的声音。 凤倾绝专心数着胳膊上的旧痕,数一条,报一个数,右手的柳条抽一下。 她数得极快,嘴里不停地报数,右手的柳条也不停歇地抽下去。 一心三用,丝毫不受影响。 周宏宇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惊动了院子的其他人。 “哥。你个贱人,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打我哥。”尖利刺耳的声音。 周家女儿周清纯。 清纯,清纯,周家这个女儿可真是纯得有点可怕。 往柴房扔蛇是周宏宇的主意。可把蛇皮扒了,血淋淋得扔进去,就是眼前这位清纯姑娘的主意了。 周家一儿一女,长得都算不上惊艳,撑死算个清秀有余。 可周清纯不知被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自我感觉良好,非认为自己长得天下第一美,全天下的男人都得把她捧起来当活祖宗供着。 因为她这迷之自信,凤倾绝没少吃苦头。 源头出在凤倾绝同太子慕容宸的婚约。 当时凤倾绝脸上还有面具,长得是真不好看。可就是这样一个丑八怪,竟然同太子殿下有婚约。 这点无疑使周清纯嫉妒的火焰熊熊燃烧。所以,她就倒霉了,血蛇只是他们兄妹俩对她所做恶事的其中之一。 凤倾绝不想回忆。因为回忆得越多,心头执念的波动就越强烈。刚刚抽打周宏宇时,心头的执念就消散了一点点,凤倾绝的魂魄和这具躯体的贴合也就愈加密切了一点。 精神力的禁锢也稍微松了一丝。可以调动一点点,比她在擂台上强制调控出来的多一些。 精神力可以操控,这件事就方便多了。 14.第14章 易得义德 她之前生活的世界叫做灵州大陆。 灵州大陆居民的修炼方向主要是修魂。 吸收天地灵气,壮大神魂。修炼到一定程度,人的识海之中就会凝结出精神力。 精神力可是个好东西,变化多端,神秘莫测。使用起来,力随意动。用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而她现在身处的地方叫做万灵大陆。 居民的修炼方式主要是炼体。 吸收灵力,强身健体。 这种修炼方法就有些死板。 例如两人打架,一修魂,一炼体。 两人势均力敌,武器都是剑。 打着打着,两人都剑断了。 这种时候,修魂的人可以用精神力凝结一把趁手的剑继续打,而炼体的人只能将灵力附在身体之上,要么躲,要么用自己的身体接剑。 什么?炼体的人身体强悍,挨几剑也没事。 呵呵,详细后果请参考太子幕僚霍晨,就是擂台上被她炸得渣都不剩的那个。 什么?神魂强悍了,身体弱小,还是不行。 呵呵,精神力绕体一周,身体堪比铜墙铁壁。 再顺便说说识海。 识海其实就是人的大脑。 大脑是人体的中枢,同时也是连接躯体和魂魄的重要枢纽。 人的魂魄说白了就是一团无色无味的气体。一般时候,这团气体就安安稳稳待在识海,也就是大脑中。 二般时候,就是神魂离体,魂魄离开识海。比如说她,莫名其妙神魂离体,莫名其妙进入这具身体,莫名其妙被一股执念拉着报她生前的仇。 当然,更多时候神魂离体是宿主自愿的,毕竟一团气,谁也不能强行把它掏出来。 她这种莫名其妙就离体的情况,也是蛮罕见的。 话归正题。凤倾绝识海中的精神力都是浓缩中的精华。现在虽然不能全部使用,但能够调动的一丝丝,在她手中也是随心所欲,威力极大。 凤倾绝扔了手中柳条,一脚踹开地上呻吟的周宏宇,转而对上周清纯。 还未开口,就被身后一阵巨响吸引了注意。 转身看去,周家被踹开的大门走进来三个人。 一中年男子,面皮白净,眉眼柔和,身穿华服。此刻面色凝重地朝着她走来。 这名男子,就是周仁义,哦,应该是周义德。这是他脱离凤家后改的新名字。 仁义不够,还要加上德行。 可那背信弃义,阳奉阴违的行事手段,真是污了这两个词。 义、德,我看倒是“易得”。 这万贯家财,来得轻松容易,可不是易得。 周义德身后跟着两人,一是被石子硌掉牙的李峰。另一个,是李峰的亲爹,前任凤家总管,现任周家总管,李森。 这个李森也是一尊极品。 当凤家总管时,把周义德这条不会叫的恶狗引进了凤家。 现在却成了周家的总管,看样子,早先凤家没有倒台的时候,这两人私底下没少狼狈为奸。 “周叔叔,我跟小宇子玩了一会儿。”说罢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周宏宇,复又笑着说道,“玩得挺开心的。正准备叫小纯子一块来玩呢。” 当初周家这俩人跟在她屁股后面小姐小姐地叫着,凤倾绝叫他们哥哥姐姐,周义德还说什么:“小姐身份尊贵,小人家的这两个蠢货,怎么敢让小姐如此称呼。小姐要不嫌弃,就唤他俩小宇子、小纯子吧。这样也显得亲切些。” 15.第15章 堪称绝色 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人心叵测,险恶至极。 周义德看到自己儿子成了的这个样子,面色顿时布满阴云。 “好大的胆子。”周义德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好大的胆子。”凤倾绝也学着他的话,厉声回道。 “你背信弃义,欺瞒我凤家整整七年。我看你不只是胆子大,而是狗胆包天。” 凤倾绝的突然发难,而周义德却并不当回事,不屑地说到:“你算那根葱?” “呵,凤家嫡女凤倾绝,你伺候了七年的小主子。” “荒唐。”周义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大笑道:“你出去打听打听,凤倾绝相貌丑陋不堪,你这模样,跟我女儿一样堪称绝色。想要冒充也装得像一点。难不成随便一个姑娘来了,都叫凤倾绝?” 凤倾绝直接被他的话劈地渣都不剩。脑中一直循环播放一句话。 堪!称!绝!色! 跟你女儿一样~ 女儿一样~ 一样~ 我竟无言以对。 周清纯那迷之自信,原来是打她爹身上传下来的。 而且,这东璃国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擂台上的事,周义德竟然不知道。 难不成,要让她亲自告诉周义德今天擂台上发生的事? 凤倾绝被打被踹被残废,差点被太子带回去成了禁脔。 而且,周义德一定是李峰找回来的,李峰会不告诉他,是凤倾绝闹上了周家? 绝对不会,所以,很有可能周义德是在装傻充愣,故意不承认。 “老爷,出大事了。” 同周清纯一般尖厉的声音响起,不用猜也知道是周义德的娘子陈柳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爷,那小丫头片子还没死,擂台上还撕了一张面具,变得漂亮的要死,最后还被渊王爷带走了。怎么办,她会不会报……” 视线中出现一个头上插满珠宝玉石的妇女,满是皱纹的脸上扑了一盒脂粉,随着她的跑动,脂粉从脸上簌簌地往下掉。 看见院中情形,陈柳絮立刻跑到凤倾绝身边,用刺耳的声音冲她乱叫:“凤倾绝你个死丫头片子,小贱人,把你赶出周家都弄不死你。不知天高地厚,上了招亲擂台,用剑砍都砍不死。现在你来我们家干嘛,想抢家产,没门,那是我陈柳絮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拿走。” 说完喘了两口气,又继续说道:“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杀人犯,你在擂台上杀了太子的人,一命抵一命,很快就会有人来押你进大牢,判你死刑。” 说话间,凤倾绝被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逼得直往后退,而陈柳絮则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 泼妇骂街,唾沫横飞,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令周义德无法继续装傻充愣。 胸大无脑,传说中的猪队友! 凤倾绝瞥了一眼,周义德的脸色明显更加难看了,都快黑成锅底了。 “滚。”周义德铁青着脸堵住了陈柳絮还想喋喋不休的嘴。 谁知,陈柳絮却不自知,反过来对着凤倾绝颐指气使:“听到没,让你滚。不知廉耻的家伙,真以为你现在还是凤家大小姐啊!” “你给我住嘴。”周义德终于忍不住低吼道。 16.第16章 勃然大怒 陈柳絮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怯意。 她怕周义德。 怕周义德不要她这个糟糠之妻,怕周义德找貌美如花的小妾,怕自己失去来之不易的富贵生活。 所以,周义德只是一句话,刚刚还泼妇样的陈柳絮立刻就变成一只胆小的老鼠。 听话地闭了嘴,缩到周宏宇身边,蹲下。 乡野间,做完手中活计,蹲在村口窃窃私语小声议论张家长李家短的村妇惯用的就是这个姿势。 就算是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着,有些长年累月无意中养成的习性还是无法改变。 而这上不得台面的,标准的乡村式蹲法彻底触怒了周义德。 “立刻给我滚回后院。”周义德大吼,脖颈处的青筋隐隐暴起。 周义德最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出身。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同以前的生活撇清关系。 他在周宅修这么多书房、擂台;他专门请私塾先生纠正他们一家四口人的乡音;他雇佣的下人中从来没有一个是乡村人;他费尽心机想要挤进所谓的上流社会。 如此种种,无一不彰显出他对生养自己地方的厌恶。 可是,有些东西是无法抹去的。无意间流露出的生活习惯,说话方式,胸襟气度,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的过去,他的曾经。 解决了不堪入目的陈柳絮,周义德吩咐下人把周宏宇抬走,又让周清纯回房。最后,才转过来看向凤倾绝。 “凤倾绝,别忘了,这里是周家。我随时可以报官抓你。私闯民宅,罪名虽然不大,但也够你蹲几天了。打伤宏宇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周义德威胁,迫不及待得想敢她走。 他是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人,看见她,就像看见自己以前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机关算计的一切。 “哦?这里是周家的宅子?”凤倾绝吃惊地捂住了嘴。 “废话,地契上白纸黑字是我周义德的名字,要不要,我亲自把地契拿来给你看看。”周义德一脸的大义凛然。 “看是不必了,毕竟,除过爹爹,周叔叔就是凤儿最信任的人。”曾经最信任,结果呢? 话音一转,凤倾绝又问道:“不过,凤儿很好奇这宅子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我周某出钱买的。” “钱哪儿来的?” “自然是我周某赚来的。” “从哪儿赚的?” “自然是从我周某的商铺里赚来的。” “那这商铺从哪儿来的?” 周义德一愣,半晌,忿忿说道:“自然是我周某开的了。” “哦~那周叔叔你让我看看商铺的租赁契约。”凤倾绝伸开手,摊在周义德面前。 周义德立刻勃然大怒,声音顿时提高八度:“胡闹,租赁契约是商家机密,岂是你想看就看。” “房屋地契可以看,为什么商铺租赁契约就不能看。是不能,还是周叔叔你不敢?” 凤倾绝断定他不敢。 因为周义德手中的铺子都是凤家的商铺。商铺租赁契约上签的大名,是凤倾绝父亲凤怀真的名字。 周义德接手了铺子,却没有办法把契约上的名字改成他自己的。 17.第17章 彻夜未眠 因为凤家的铺子全部是用特制兽皮签的契约。此种兽皮签约是必须用签约人的鲜血才能签约成功。如果之后再想转手,就必须用签约人的新鲜血迹,才能抹去原来的名字。且非本人不可。 契约上的名字是凤怀真,可是凤怀真已死,契约自然就没有办法更换主人。按照子承父业的规定,铺子该归凤倾绝,现在却落到了周义德手里,他怎么敢让凤倾绝看。 若是以前还好,懦弱无能,就算是看了,也翻不出什么大乱子。可现在不一样,凤倾绝像是彻彻底底换了一个人,以前头都不敢抬的人,现在竟然跟他顶嘴,还敢动手伤人,真是长本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机立断,周义德决定把凤倾绝留下。无论闹出什么事,总归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她扔到外面放任自流,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 殊不知,留在周家,也正是凤倾绝心里一直盘算的。 为什么要留下? 废话,身无分文,你让她睡大街? 周义德立刻换上一张亲切和蔼的面孔,温柔说道:“凤儿,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叔叔让下人给你收拾一间厢房,你先住下。” 凤倾绝抬头望了望刚刚西斜的落日,你哪只眼睛看见天色不早了? 但她口头还是应承道:“那就麻烦叔叔了。” 进了周家的门,就不愁她抓不住周义德的狐狸尾巴。 两人再次寒暄几句,凤倾绝率先告辞。但她并没有跟着下人去了厢房,而是随便挑了一间书房进去。 房中是做工巧妙的书架桌椅。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靠墙几个排列的书架上,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书籍。 凤家倒台一年,周义德买下这座宅子住了一年。一年间,这院中大大小小书房的中的存书,从未有人看过。 书房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但比这房间更干净的是房中一册册从未有人翻开过的书籍。 这些东西,不过是周义德用来装逼,麻痹自我的。 坐拥丛书百万,并不代表就真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凤倾绝乱翻一通,总算从众多书籍中挑选出几本自己中意的。 《灵草录》 《万兽集》 《本草经》 《万灵手札》 《万灵百年异兽图》 …… 万灵大陆第一个夜晚,凤倾绝在挑灯夜战中度过。 埋头苦读的凤倾绝并没有发现,书房的窗外一直伫立的人影。 天际微曦,周宅中响起第一声鸡鸣时,窗外伫立的白袍男子方才如梦初醒,转身离开。 油尽灯枯,凤倾绝揉着干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起身朝书房的软榻走去。 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赤火狐,身长一尺,尾尖发白,性暴躁嗜血……” 嘟囔声尚在耳畔萦绕,凤倾绝已经蜷缩到了软榻之上,发出沉沉的呼吸。 饶是累到这种地步,凤倾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仔细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响动。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虎狼般的对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中了他们的招。 昏昏沉沉间,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不大,但如同蚊蝇绕耳般,嗡嗡嗡~~嗡嗡嗡~~ 18.第18章 死对头 恨不得一巴掌捏死。 凤倾绝起身,两手按压太阳穴,缓解睡眠不足导致的胀痛感。 推门出去,微风裹挟着清淡的草木香气稍微缓解了凤倾绝的头痛感。 “小心点,这可是太子爷亲赏的轿撵,敢让它落了地,本小姐要了你们狗命。” 抬头,只见一八人共抬的红木轿撵,轿撵上轻纱罗幔随着轿夫的动作,轻轻摇晃。 行到院中央,轿夫停了步伐。但接下来的动作,却令凤倾绝大吃一惊。 八个身量差不多的轿夫竟双膝下跪,匍匐下身体,任由轿撵粗大的红木轿梁压在自己弯曲的脊背。 八人动作整齐,高低一致,以至于轿撵像是放在平地上一般平稳。 从始至终,轿撵始终没有挨到脚下这片土地。 这时,凤倾绝才看清原来轿撵后面还跟着四个丫鬟,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丫鬟小跑到轿撵一侧,小心翼翼拉开罗幔。露出里面侧卧的女子。 女子一袭红衣,衣上金丝彩线绣着大朵的牡丹。 烈焰红唇,眼角勾勒地凌厉无比,一张嘴便是刻薄的话语。 “待会儿回了陈家,先去洗上三天三夜,好好去去身上的铜臭味。洗不干净,那就别怪陈家让你们滚。” 相府嫡女,陈婉灵。 曾经与凤家大小姐誓不两立的死对头。 落魄之后,听见陈婉灵三个字,凤倾绝都会如临大敌,仓皇而逃。 曾经有凤怀真在,凤倾绝跟陈婉灵势均力敌,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是东璃国出了名的不对盘。 后来凤怀真死了,没了靠山,呼风唤雨的凤大小姐一朝落魄。 富贵时,锦上添花的人多。 落魄时,落井下石的人更多。 陈婉灵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被打包送到了一个人床上。 拿一块布紧紧包裹住丑陋的面孔,五花大绑送到了叶子盛床上。 叶子盛,那个对她温言细语,从来不舍得让她受委屈的盛哥哥。那个对外玩世不恭,在她面前却如春风化雨般温柔的盛哥哥。那个对一众美女不屑一顾,却不嫌弃她相貌丑陋的盛哥哥。 曾经以为,叶子盛会是守护她一辈子,疼爱她一辈子的哥哥。万万没想到,凤家一倒台,叶子盛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是那张美玉般俊俏的脸孔,可看她的眼神,面对她时的神态,却像是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崇拜了多年的盛哥哥,竟然有个令人恶心的毛病——恋童癖。 当时她是怎么逃脱的? 清楚记得当时她是如何得拼命挣扎,抵死反抗。最后挣脱了裹住脸的黑布,露出那张黑暗中的丑陋面孔。 凤倾绝一辈子也忘不了叶子盛那天的眼神,嫌弃、厌恶、恶心、愤怒、尚未褪去的欲望,交杂在一起,狠狠冲击着她的稚嫩心灵。 未着寸缕,扔出叶家。 门外,是陈婉灵叫来的公子小姐们。 “凤倾绝,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靠山没了,就想傍上叶子盛这尊大佛。不自量力,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鬼样子。果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19.第19章 毁容 凤倾绝曾经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现在却不得不趴在她们脚下,听着她们口中恶毒的话语,不敢反驳一句。 “把凤倾绝给我叫出来。” 陈婉灵刻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心头阵阵绞痛。那股执念在催促她对付陈婉灵。 凤倾绝伸手在心口位置拍了两下,安抚了躁动的气息。换上一副不屑的表情,迈步向陈婉灵走去。 手中,精神力凝聚成剑。 突然,凤倾绝心脏骤然紧缩,痛得她浑身一颤。手中刚刚凝结出的利剑也瞬间溃散。 这附近,出现了能影响这股执念的东西。而且,影响力不小。 凤倾绝紧张地望向四周,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应该,就在这附近。执念的感应范围有限度,太远的话,它感受不到。 陈婉灵已经看清了凤倾绝的脸,丝毫不掩饰眼中浓浓的嫉妒,指挥轿撵后头随时待命的彪形大汉过来制服她。 小小的身板,却承受了四个男人,八双大手的禁锢。 凤倾绝被拖到陈婉灵面前。 心口仍旧紧缩成一团,凤倾绝几近窒息,根本无力反抗。 陈婉灵坐起,居高临下,一双涂着丹蔻的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陈婉灵微眯着眼仔细观察她的脸,口中不住地发出啧啧声。 “凤倾绝,你这招瞒天过海使得不错啊!” 话音未落,陈婉灵有抬起另一只戴着黄金镂空甲套的手,抚摸凤倾绝的脸颊。 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手指微曲,狠狠抓向她的脸颊,划出三道血痕,殷红的血流出。 陈婉灵唯恐凤倾绝的血沾到她手上,立刻一挥手,甩开了凤倾绝的脸。 再漂亮的脸,毁掉,也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还不够。 她要彻彻底底毁掉凤倾绝,毁掉她的整个人生。 送去妓院,还是赏给眼前这几个手下? 又或者,先赏给手下,再送去妓院。 凤倾绝刚转过头,就看到陈婉灵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 心道不好,赶紧用力握住手掌,前一天受过的伤还未好,经过凤倾绝这样用力一握,顿时泛起钻心的疼痛。 心中做乱的执念收敛了一些,但还是横冲直撞,无法安定。 不过,这样已经可以了。 凤倾绝迅速借助精神力震开禁锢的手掌,抓住陈婉灵戴着甲套的手指,用力朝着手背一崴,接连几声指骨断裂的咔嚓声。 “啊~” 陈婉灵痛呼,上好的脂粉也盖不住她顿时惨白的面孔。 崴断后,凤倾绝左手抽下陈婉灵手上套的甲套,脚尖一踮,飞身后退。右手顺势凝聚利剑,站定后,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斥退围上来的男人。左手一挥,甲套飞出,擦着陈婉灵的脸飞过。 相同位置,相同大小,相同深度的伤痕出现在陈婉灵脸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端得是灵动飘逸,气势逼人。一时间,竟镇住了院中众人。包括门口出现的慕容宸和慕容晟,还有刚从内院过来的周义德。 四周一片寂静,连方才不曾停歇的鸟鸣声都没有了。 20.第20章 小癞头 陈婉灵反应过来,怒发冲冠,张嘴怒骂:“凤倾绝你个狗娘养的杂种,扫把星,克死你爹又来害你姑奶奶。今天不把你这张皮扒下……” 凤倾绝听到陈婉灵的怒骂,不动声色,挥舞手中的利剑。剑刃立刻伸长、柔软,变成了一条泛着银白色亮光的软鞭。 挥舞起来,呼呼破空的声音听得人心尖打颤。 鞭子朝着陈婉灵头上挥舞过去,一挨到陈婉灵,柔软的鞭子立刻又变成了泛着寒光的利刃。 鞭子在凤倾绝手中,收放自如,专朝陈婉灵精心盘好的头发上攻击。 片刻,一头插着簪钗翠环、精致美丽的青丝被凤倾绝的削得毛发乱飞,隐隐露出头发下青白的头皮。 陈婉灵手忙脚乱,躲避不及。周围的仆人也被这凌厉的攻势隔在外边,插不进手。 想要扒她脸皮,那我就伤你面子。 一个姑娘,头发被削成这样,不用秘法,一两年长不出来。你不是喜欢在人前搔首弄姿,炫耀自己吗?顶着这颗半秃不秃的小癞头展示自己的魅力去吧。 挥舞一顿,凤倾绝心满意足地收了鞭子。对陈婉灵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转身进屋。 徒留房外目瞪口呆的众人。 如果说,之前擂台上看到她的脸起的是****,那现在,在看了这么精彩的一幕后,慕容渊眼中除了淫邪,又多了一丝算计。镇住全场的异火、利落潇洒的身手,再加上这张惊为天人的面孔。这个未婚妻,娶得值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修灵。 一旁的慕容晟虽面上不显,但眼底还闪过一丝未来得及隐藏的惊喜和佩服。果然,凤倾绝确实是变了。 周义德眼中则是算计的意思更盛。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难搞了。 陈婉灵? 陈婉灵此刻正两条胳膊交叉堵住自己的脸和脑袋,怒骂身旁的丫鬟:“没眼水儿的蠢货,赶紧把罗幔给我放下来,存心看本小姐出丑是不是。” 随后,陈婉灵一行人匆匆离开,走时,听见陈婉灵恶狠狠地说到:“凤倾绝,你给我等着。姑奶奶要亲眼看着你凌迟处死。” 好巧不巧,这句话正好落在门口的宸晟二人耳中。 慕容晟眸光微沉,狠戾地看向轿撵中的陈婉灵。 而慕容宸则是直接开口威胁:“本太子的女人,你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周义德虽然没有听到陈婉灵的话,也没有看到被轿撵挡住的宸晟二人的神色。但他心中的小算盘就没停下过。 帮着陈婉灵解决凤倾绝,既能讨好陈家,又能消灭一个威胁,保住家产,一举两得。 在他眼中看来,凤倾绝对上陈婉灵,绝对是必死无疑。两人之间地位悬殊差距太大。凤倾绝没有半点胜算。 回到房中的凤倾绝反而没有了睡意。因为心头那股气息又在做乱。 刚刚收拾陈婉灵的时候,凤倾绝已经看到了门口的二人。 答案显而易见。这股执念是发现了太子慕容宸,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没想到,这小姑娘生前对慕容宸真是一往情深。人都没出现,只是感觉到了存在,就能激动成这样。 对于慕容宸的这股执念,还真是有些棘手。 睡不着,凤倾绝找了块帕子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凤倾绝扭头去看。 正是慕容宸,慕容晟二人。 21.第21章 色胚,把你眼珠管好 书房只有一张软榻,和一张书桌前摆放的椅子。凤倾绝没有开口招呼他们,只是淡淡的看着二人。 可是,心头却传来巨大的喜悦,还有一丝羞涩。显然,是那股执念的原因。 虽然不是她本身的情绪,但终究是这具身体的反应。所以,凤倾绝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红晕,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 淡淡的盯着,成了见到心上人的害羞不已,却又忍不住偷看对方的样子。 凤倾绝敏锐地发觉了慕容宸看她的眼神,七分淫邪,二分算计,还有一分是惊喜。因为凤倾绝看向他的眼神。 果然,凤倾绝还是喜欢本太子的。 色胚,把你的眼珠子管好。 慕容晟看到凤倾绝这眼神,面色微冷。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太子? “倾绝。”慕容宸整整衣襟,嘴角勾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弧度。 凤倾绝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可是,心头气息荡漾,凤倾绝的双颊,更加滚烫。 见此情形,慕容宸笑容更盛,捎带着给凤倾绝抛了一个媚眼。 慕容晟黑着脸掏出一盒膏药,用力拍在软榻旁的桌上。 生硬地说道:“玉痕舒,去疤效果最好。” “谢谢。”凤倾绝笑着收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容晟冷硬的面部表情竟然有些柔和下来。 “对对对,玉痕舒是个好东西,用几次,多深的疤痕都能去掉。”慕容宸突然插嘴道。 门口,突然伸进来一颗脑袋,探头探脑朝里张望。周义德腆着一张老脸,缩着脖子,走了进来。 走到宸晟二人面前,咚地一声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不知太子殿下和祁王殿下光临寒舍,鄙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没有回应。周义德抬头,看见三人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没人理,好吧,那我自己说。 “不知太子殿下和祁王殿下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三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不找凤倾绝,难不成找你? “太子殿下和祁王殿下光临寒舍,不如赏脸去内院玩一会儿,小女仰慕二位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时间和二位一同叙叙旧。” 玩……一会儿? 叙……叙旧? 还有,周义德,你的词汇量匮乏到什么程度?三句话开头都不换。 凤倾绝突然想起昨天周义德说的那句话:你这模样,和我女儿一样堪称绝色。 呵!呵!呵! 周义德啊周义德,你真以为这世上的东西都这么易得。 一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一是掌管城中百万禁军的祁王。 是你能染指得起的? “周叔叔,太子和祁王此行前来是为了找一些东西。麻烦你把我的东西拿来,让太子和祁王看一看,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周义德一脸茫然。 “要我明说吗?周叔叔。”凤倾绝故意拉长了调说出这句话。 什么东西,自然是你儿子女儿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 丹药、衣服、首饰什么的不要也罢,但有一件东西必须拿回来。 原主她爹亲自交到她手里的一块石头。 22.第22章 奇怪的石头 其貌不扬,扔到路边就是一块普通石头的石头。 凤倾绝她爹亲自交付到她手上,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时间过了多久,这块石头都要送到万灵学院。 因为她爹当时特别严肃、郑重地交待了这件事,所以,这也算是原主的执念之一。 她,必须要彻彻底底地得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慕容宸,慕容晟二人听到凤倾绝的话,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是,但还是下意识站在了凤倾绝这边。 尤其是慕容宸,对凤倾绝简直言听计从:“对,我们来要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你快点拿过来。” 太子开口,周义德就像打了鸡血,走路带风,冲冲地就出去拿东西去了。 不过半刻钟,一长串丫鬟人手一个托盘,鱼贯而入,不消片刻就塞满了小小的书房。 衣服首饰、折扇香囊、丹药灵器、字画古玩、灵草灵果、兽核兽骨…… 最夸张的是院外还有数十个箱子。 哪儿是她的东西,分明就是把他周义德私藏的宝贝全部拿了出来。 好吧,周义德,你开心就好。 凤倾绝默默起身在一堆托盘中找寻那块石头。 周义德这人,虽不认字,但有一爱好——听评书。 什么掉悬崖,捡秘籍。 什么掉悬崖,捡天材。 什么掉悬崖,捡地宝。 什么掉悬崖,捡师傅。 …… 以上种种都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掉悬崖,捡破烂。 对的,就是破烂。 这些东西共同的特点就是其貌不扬、破烂无比、存在感极低。 故,周义德看到凤倾绝手中那块石头的时候,犹如被九天闷雷劈进了脑子,当场楞在了原地。直觉认为是自己的机缘到了,便强行拿走了那块石头,整日抱着那石头做他的春秋大梦。 又是一桩妄想不劳而获的例子。 可惜,周义德的念想终究是落了空。石头还是石头,易得只是做梦。周义德一连半月也黑着一张老脸。 凤倾绝最担心周义德把石头扔了。不过,依周义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尿性,石头,他应该还留着。 翻遍了房内的东西,凤倾绝转而开始翻院外箱子里面的东西。 不知是翻到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箱子的时候,一堆瓶瓶罐罐中凤倾绝指尖无意碰到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若是往常,碰就碰了,她不会在意。但指尖触到东西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直达神魂,隐隐还有一丝吸力传来。 凤倾绝立刻拿开遮挡的东西,一块灰溜溜的石头出现在她面前。 其貌不扬,是真的其貌不扬。 若钻石堆中扔进一颗沙粒,那这颗沙粒绝对是非常突兀的存在。 可这石头待在一堆金银打造的物品中间,非但不突兀,反而存在感极低,全神贯注地探查都不太容易发现。 这石头,果真不同。尤其是这强烈的,几乎要把她神魂吸进去的熟悉感。 手指离开石头,那熟悉感立刻消失,像是从未有过。再贴上去,熟悉感立刻蔓延,震颤着神魂,但是对触碰它的指尖,却隐隐有丝排斥。 23.第23章 献爱心 当机立断,凤倾绝从旁拿了一块锦帕,裹住石头。又把旁边放首饰的小匣子腾出来,把石头扔进去。因为外物的阻隔,熟悉的感觉有所减弱。 “找到了。”凤倾绝抱着一个小匣子,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随后直接无视周义德,对着宸晟二人说:“走吧。” “啊?”慕容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啊什么啊,东西找到了走人。”凤倾绝斜睨了慕容宸一眼,转身往外走。 之前找石头,只是为了消除执念。而现在,那石头上莫名的熟悉感彻底勾起了凤倾绝的兴趣。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 如果在周家继续待下去,周义德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而且,宸晟二人大清早来找她,这件事,很不寻常。 找她不寻常。两个人一起来找她更不寻常。 太子母后是皇上的妻子,陈皇后,陈思情。 祁王母后是皇上的宠妃,苏贵妃,苏锦岚。 这两人背后一个是陈家,一个是苏家。 陈家有一个左丞相,一个陈将军。 苏家有一个右丞相,一个北将军。 两家势均力敌,水火不容。朝堂之上,争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有人猜测,这陈苏两家不合估计是皇上使的计策。 因为这两家都是官场摸爬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如果放任他们壮大实力,保不齐哪天就是个功高震主的局面。所以皇上使计让这两家交恶,相互制约对方。 不过,说到功高震主,放眼东璃,谁的功劳都比不上上慕容渊的大。 这两位皇子身后的母家不合,这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清早相约结伴找姑娘,画面太诡异。 除非两个人都病了,要不就是有相同的目的,再不然,就是两人都是来找她的,但半路遇见了,只好结伴而来。 不得不说,凤倾绝真相了。 慕容宸和慕容晟两个人都是来找她的,走到巷子口,两人直直打了个照面。一番皮笑肉不笑的寒暄,哦,原来都是找凤倾绝的。 这样,两人才同时出现在周家门口。 出了周家大门,凤倾绝随口问了一句两人:“大清早的,二位找我有事?” “有。”二人同时回答。 “什么事?” “你在擂台上受了伤。”两人再次同时开口,说完对视一眼又开口道:“我来给你送药。” 送药?关心她?迟了。 真正的凤倾绝都死了,而她,不稀罕他们所谓的关心。 而且,有慕容宸在,这股执念的波动起伏特别大,动不动就有想要从她手中夺过操控权,直接扑到慕容宸怀里的冲动。 嗯,以后要远离慕容宸。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我没事。”不但没事,被打还能还手,还了手还能继续打人。 凤倾绝可不相信两个人来只是为了给她送药。慕容宸,色胚一个,来找她无非是垂涎她的美色,想占点便宜。 慕容晟的目的,她就不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找个地方研究一下手里的石头。身无分文,客栈去不起,周家也不能回。 24.第24章 讥讽 凤倾绝的眼神飘到了二人身上。 慕容宸就算了,她躲都来不及。 慕容晟,堂堂祁王,给她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不是什么难事。就看他愿不愿意帮了。 “王爷来找倾绝,不会只是送个伤药吧?”凤倾绝问慕容晟。 慕容晟嘴角微扬,礼貌道:“自然。小王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慕容宸大声拒绝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凤倾绝是我太子府未来的女主人,是你皇嫂。” “我记得昨天皇兄你亲自命令霍晨取她身上的异火,丝毫不顾她的死活。皇兄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未婚妻的?”慕容晟出言讥讽道。 慕容宸语塞,过了半天弱弱得说了两个字:“误会。” “误会?”慕容晟冷笑一声,“你这一个误会,差点葬送了她的性命。” “人又没死,道个歉就对了。实在不行,让她罚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你慕容晟有什么关系。” 慕容晟直接忽略了跟他没关系那句话,继续出言讽刺他:“罚你?让你也尝尝利刃割心之苦怎么样?” 凤倾绝在一旁听得挺爽,因为只要她有一点出口讽刺慕容宸的念头,心头那股执念就不依不饶地折磨她,死活不让她说出口。 慕容晟正好替她做了这件事。看一个谦谦君子,翩翩少年,出口反击一个人渣,这感觉挺不错。 凤倾绝心中对慕容晟的好感上升了一点点。 这种时候,心头那股执念又在捣鬼,发疯似得在她心口冲撞。凤倾绝怀疑再让慕容晟继续说下去的话,她可能会一口心头血喷出来。 不但不允许她说,还不允许别人说。也是够了。 无奈,凤倾绝只好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就这样维护他?连旁人说一句都不允许。”慕容晟皱眉。 是啊,原主就是不允许旁人说一句他的不是。 “王爷,借一步说话。”凤倾绝说。 “不行。”慕容宸阻拦慕容晟借一步说话的请求后,再一次阻拦凤倾绝的请求。 “本王要说的事有关苏家,皇兄莫不是也想听?” 苏家陈家是对头,已经闹到了明面上,两家谁也不遮掩对对方的厌恶。苏家的事,他当然听不得,只能愤愤地看着凤倾绝和慕容晟甩开他,并肩前行,借一步说话去了。 两人渐渐离开慕容宸的视线。 慕容晟率先开口道:“凤姑娘,本王有事想请你帮忙。” “正好,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王爷你先说。” 听着从凤倾绝口中吐出的王爷二字,慕容晟下意识不想让她用这么生分的语气跟他说话:“不必客气,叫我子晟就可以。母妃私底下就是这样叫我的。我叫你倾绝怎么样?” 子晟算是慕容晟的小名。不单的慕容晟,所有皇家皇子公主的小名,几乎都是子字辈的。例如:慕容宸,他的小名就是子宸,慕容渊,他的小名就是子渊。 凤倾绝避开他的话,直接问慕容晟:“王爷有何困扰,需要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帮助。” 子晟,子盛,音同字不同。凤倾绝怎么能叫得出口。 “你可知苏念北将军?”慕容晟问。心底升起一丝失落。 “驰骋战场,保家卫国。鼎鼎大名的北将军,王爷的小舅舅,我怎么会不知道。” 25.第25章 救人 “舅舅有一女儿,与你同年出生,都是十四岁。只是……只是她从小患有寒疾。” “王爷想找我治你表妹的寒疾?” “没错。这寒疾平常时候不会要人的命,只是会导致患病者体弱多病。但患了寒疾的人无法修炼,如果强制修炼,患者就会全身僵硬,最后冰冻而死。舅舅访遍天下名医,都没有法子能治好这寒疾。而柔儿的性子又要强。私下里偷偷修炼多次,好几次险些救不过来。” “天下名医都治不好的病,王爷是太看得起我了。”她只会炼丹,救死扶伤这种事做不来。不会救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万一没有救下,反而弄死了怎么办? 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到时候真出了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有一样东西,是别人没有的。所以我肯让你试一试。” 凤倾绝挑眉发问:“什么东西?” “你身上的异火。擂台上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火焰是从那女子腿上窜起来的,并不是从你的指尖蔓延到她身上的。所以,我推断你是把火焰输入了她的体内。能把异火导入体内,目前我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你。” “眼倒是挺尖。不过,你确定我的异火有用?” “不知道。试一试,万一有用,你就是苏家的大恩人。陈婉灵再想动你,就会顾忌几分,而苏家,也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为难王爷还要替我着想。不过我自己的周全自己来护。用不着依靠苏家。” 口口声声护她周全的周义德是如何做的。 再多的靠山,都比不上自己屹立不倒。 “但是,我倒是想见见这个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不甘人下,执意要修炼的姑娘。” 这样有韧性的姑娘,少见。 慕容晟面色一喜:“你这是答应了?” “你说的,试试而已。提前声明,我帮忙不求苏家有什么回报,单纯是不讨厌你,所以才答应帮忙的。如果因为异火导致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概不负责。” “好,我向你保证,无论后果如何,苏家绝不会对你有半分怨言。”慕容晟听完她的话,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而且,她说不讨厌自己。忧的是她仅仅是不讨厌自己而已,不是欣赏、崇拜、喜欢,仅仅是不讨厌。 两人边走便说,等回过神来,已经进了热闹的市区。 周围不停飘散出各种吃食的香味,经过一个卖板栗的小摊跟前时,香甜浓郁的栗子味飘过来。 一直随意打量周围的凤倾绝,面部表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眼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弧度。 这个小细节落入了身旁的男人眼中,慕容晟立刻了然。原来她爱吃板栗。 凤倾绝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细节,而身旁的慕容晟却发现了。 此时二人已经走过了卖板栗的小摊,慕容晟让凤倾绝留在原地,自己又折回去买了一包板栗过来。 浅黄色的油纸包了满满一包,浓郁的香气止不住得往二人鼻子里钻。 凤倾绝脸上的笑意终于浓了起来,不止眼角,嘴角也弯起了一个弧度。 26.第26章 栗子卖光了 凤倾绝剥开一颗含进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满溢。 她含糊不清地对慕容晟说了句:“谢谢。” 殊不知,街头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入了对面茶楼上的那人眼中。 茶楼上,与街头喧嚣相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清净的二楼雅间内,靠窗坐着两个人。一白衣清绝,一玄衣尊贵。二人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气场,坐在一起,却一点都不违和。 玄衣男子手执一柄折扇,扇骨不停地敲打着桌面,看起来颇为烦躁。 “子渊,怎么说锦岚都是你嫂嫂,想个办法。” 白衣男子看似随意地抿了一口茶,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瞳孔则定定地注视着窗外某处。 “寒症是苏家世代遗传的病症。百年来无人能治。”慕容渊淡淡开口,“况且,现在皇后位子上坐着的是陈家人。你应该先想办法解决陈家。” 慕容毅轻蔑地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正宫皇后的位子,只有锦岚一人能坐。陈思情迟早要跟着陈家一起下地狱。” “对了,听坊间谣言,子宸擂台招亲当日,台上出现了一个身怀异火的姑娘,烧残了一个陈家人,吓疯了一个陈家人。可有此事。” “有。” 听到答案,慕容毅立刻喜上眉梢,刚想要开口,却被慕容渊打断。 “想都别想。利用秘法把异火导入人体,解除寒症的法子早几十年前就有人试过。” “效果如何?”慕容毅迫不及待问道。 慕容渊微微摇头,目光再次转向窗外。 慕容毅先是一阵失落袭上心头,眼神顺着慕容渊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视线尽头,有一个卖板栗的小贩在那吆喝。 “想吃板栗了?”慕容毅问道。 “不想。”慕容渊回道,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口对着门外的人说道:“把那儿的板栗全给我买上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下楼梯的声音。 回头,对上慕容毅探寻的眼神。 “子渊不对劲儿啊。平时不是最讨厌吃这些软糯的甜食吗?最近改胃口了?” “还有,今天大清早进宫找我,眼底都有些发黑,莫非是一晚上没睡?” 慕容渊淡然地避开慕容毅的目光,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阖上双眸,算是承认了慕容毅的话。 街头吃栗子的凤倾绝突然扭头向二楼窗口看去,角度问题,只看到一扇镂空屏风,和屏风后若隐若现的半截白衣。 “看什么?”慕容晟突然凑了过来。 “没看什么。”凤倾绝摇头,顺手举起指尖剥了壳的白白嫩嫩胖嘟嘟的栗子肉,“这栗子挺好吃的。“ “等着,我再给你买一包。”慕容晟说着就准备再过去买,却看到小贩收了摊准备回家的背影。栗子,已经卖光了。 “没事,这条街上卖栗子的地方挺多的。一会到其他地方买。” 茶楼,苏洋抱了一堆栗子上了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 “把整条街的栗子都买回来。” 于是,一路走来,慕容晟盯着卖光板栗,推着空摊回家的小贩,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27.第27章 腻歪 祁王府,东璃皇城,清秀俊逸、文采斐然的祁王住处。 穿过静谧悠长、青树翠蔓的街巷,就可以看到坐落其中的祁王府。 九行七路门钉的朱红大门,门前两只憨笑的石狮,绿琉璃瓦屋顶,屋脊上栩栩如生的吻兽。 进了大门,入目就是一架长势茂盛的藤萝,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云霞。 淡紫色的海洋中,跃出一个姑娘。一袭粉色罗裙,腰间配淡绯色流苏,一头青丝,只插一支琉璃珠颤步摇。 姑娘脆生生唤慕容晟:“哥哥。” 欢喜雀跃的神情,表露无遗。 姑娘一蹦一跳,扑进慕容晟怀里。 慕容晟十分自然地搂住姑娘,看向姑娘的眼神中是满得溢出来的宠溺。 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用柔得滴水的声音训斥她:“你啊,没一刻安生的。” 姑娘头埋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哥,我的相思子呢?” “姑娘家家,要什么相思子。” “你是不是忘了。”姑娘小嘴一撅,娇嗔道。 “走了,进屋。”慕容晟转移话题。 “你一定是忘了。”姑娘娇嗔转为嗔怒,双手叉腰,两眼圆瞪。 这时,一老者正好经过,看到慕容晟上前行礼:“王爷,回来了。” “嗯,刘管家,你差几个人,给柔儿买点相思子去。”然后又看向叫柔儿的姑娘,“这下满意了吧。” 管家已经叫了几个家仆,吩咐了他们去买相思子。 柔儿眉头紧皱,呵住家仆:“不准去。” 对着慕容晟委屈道:“哥,我就要你给我买,其他人买的我不要。” “好好好,给你买。”慕容晟无奈道。 “说好了啊,下次不能忘了,你明天出门第一件事就要给我买……” 吧啦吧啦一堆,一直在叮嘱慕容晟。 被遗忘在一旁的凤倾绝无奈自己走了几步,坐到了藤罗架下,浓郁幽香扑面而来。 凤倾绝百无聊赖地用指尖绕着一串紫藤花玩耍,任由柔嫩的花瓣贴上她的手心,染得一手扑鼻花香。 终于,腻歪在慕容晟身上的姑娘发现了她的存在。 “哥,这人谁啊?”那姑娘伸手指向她,询问慕容晟的语气颇有些质问的意味。 “礼貌,奶娘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慕容晟戳了戳柔儿的头,很是无可奈何。 “知道了,哥,这是你朋友?”‘换了一句话,语气却还是不怎么和善。 看到这里,凤倾绝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傻了。 这姑娘,对慕容晟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兄妹之情,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凤倾绝心下了然。这姑娘对慕容晟有意。不然,也不会见到她之后,这般的如临大敌。 “我是王爷找来专门给你治病的人。” 姑娘听到这话,原先腻在慕容晟脸上的目光陡然一转,热切地看向她,说话的语气顿时带上几分严肃:“你能治好我的病?” 对了,现在这个样子才像慕容晟口中明知自己会死,却仍是不甘人下,执意修炼的女子。 刚刚那副小女人做态,真真是要闪瞎她的眼。 “能不能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凤倾绝说。 姑娘的热切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轻哼一声,不屑说到:“试一试,你知不知道这病难住多少名震天下的神医,不自量力。” 28.第28章 伤寒 “苏芷柔。”慕容晟低声呵斥她。 “我有说错吗?她谁啊她,凭什么大言不惭说要治我。从小到大,成群成堆的人跑来要治我。结果呢,还不都是灰头土脸地走了。” 苏芷柔突然对着慕容晟吼道,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水,紧咬着下唇抑制自己的哭泣。 凤倾绝理解她这种情绪。 天之骄子,又生在有赫赫战功的名将之家,却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柴。 周围的朋友一个个当面恭维,背地里却各种嘲笑讽刺。 再就是家中不停地想办法给她医治。每次找来一个医生,她的内心就会升起一丝希望。可每次希望过后都是更加强烈的失望,乃至最后的绝望。 凤倾绝的到来无疑是给了她希望,却也勾起她从前失望的回忆。 慕容晟看到苏芷柔的样子,心疼地不得了,立刻抱住她温言细语地哄劝。 不知说了什么,苏芷柔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别扭着转身进了屋子。 慕容晟过来,坐到她身旁,有些尴尬地说道:“她,情绪不稳定,你别介意。” “理解。跟我说说她的病症,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经脉堵塞,无法修炼。一旦引灵力入体,全身就会从经脉开始结冰,逐渐蔓延至全身。只有停止吸收,身体才会逐渐缓和。” 这症状,怎么这么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前几天才得过的病吗? 什么访遍天下名医,束手无策。 这分明是灵州大陆最最常见的时令突发病——伤寒。突发率极高,成人每年发生2~4次,儿童发生率更高,每年6~8次。全年皆可发病,冬春季较多。 病症就是经脉堵塞,经脉中一旦引入其他力量就会全身结冰。 记得有一个同窗,自己生了病不知道,修炼完顺便精神力在体内循环了一圈,原意是强健体魄,谁知道整个人直接冻成了大冰块。一堆损友合伙把他抬起扔进了滚烫的硫磺泉水中,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腿毛都褪干净了。 前几天,她还是灵州大陆盛名远扬的小天才时,就不小心得了伤寒。吃了一颗通灵丹,一觉睡起来,什么事都没了,该干嘛干嘛。 啧啧啧,这万灵大陆真真是落后啊。 凤倾绝嘴角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看的慕容晟很是紧张。 “怎么?能治?还是不能治?”慕容晟问,一双黑眸中,满是期许。 “进屋。”凤倾绝起身拍拍身上落的淡紫色花瓣,朝刚刚苏芷柔进去的屋里走去,慕容晟跟上进去。 苏芷柔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她看似若无其事地坐着,但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显露出她隐藏在若无其事之下的紧张。 看到二人进来,她条件反射想要站起,身子微动,却又坐回了椅子上。 “站起来。” 听到凤倾绝的话,苏芷柔原是不想理会,但看到慕容晟的眼神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手臂张开。”凤倾绝命令道。 苏芷柔在慕容晟的威压下乖乖照做。 腋下三寸,两肋之间。 找准位置,凤倾绝用力按压下去。苏芷柔当即脸色苍白,痛呼出声。 确是伤寒无疑了。 29.第29章 爷们也八卦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怎么还记仇啊。”苏芷柔揉着被凤倾绝按压过的地方,脸皱得跟个包子褶似的。 谁知,两人自顾自地往外走,谁也不搭理她,一个全神贯注说话,另一个全神贯注地听对方说话。 “给我找个僻静地方,越安静越好。” “嗯,王府靠山,山上有一栋竹楼,既安静又安全。” “再给我找关于灵草灵药的书籍,全部,你能搜集到的全部。送到竹屋。” “好。”说着,慕容晟就吩咐路过的下人去找书。 “再给我安排个腿脚利索,好使唤的人。” “成毅。你这几天先跟着倾绝。” 刚从演武场回来的成毅,还没歇息,就被慕容晟使唤了过来。 小跑着过来,一看,呦,这不是擂台上的小姑娘吗。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能站起来,佩服! “王爷。” “小,凤小姐。” “成毅,倾绝的安全就交到你手上了。” “王爷放心,我成毅做事没问题。” 不过,王爷啊,你什么时候跟凤小姐这么熟了? “好了,就这些。成毅是吧?跟我上竹屋。慕容晟,你赶紧去找书。没事别打扰我,四天之内,药到病除。” “什么药到病除?王爷你生病了?” 慕容晟不说话,但喜形于色的脸上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表小姐?” 成毅睁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慕容晟笑而不语,敲了一下成毅的脑袋:“赶紧伺候新主子去。” “是是是,新主子,小的护送您上山。” 成毅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凤倾绝不客气地顺着成毅指的方向,走到了前面,成毅立马跟到身后。 “凤小姐。”成毅叫了她一声。 凤倾绝转头看他。只见成毅竖起了大拇指向她晃了两下,说:“真牛!” “什么真牛?”凤倾绝笑着反问他。 “擂台上,砰地一声,连个肉沫都不剩。牛逼啊,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呆了。” 凤倾绝轻笑一声,道:“还好,他自作自受。” “怎么不是,那个霍晨,仗着自己会点歪门邪道,攀上陈家,整天不拿个正眼看人,拽得二五八万,不可一世。活该他惨死。” “陈家?他不是太子的人吗?” “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上是陈家安插在太子身边监视太子的。谁让太子是个外人。” 太子慕容宸,名义上是陈皇后唯一的儿子,实际上,他的生母并不是陈思情本人。 “那陈家不知做了什么孽,陈皇后入宫这么多年,肚子从没有过动静。可过了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好的端妃就突然暴毙,端妃的儿子,正好就过继到了皇后名下。仔细想想,这事还挺蹊跷的。这端妃虽说身体不好,但也只是小病小灾,从没生过什么大病。而且,有孕之后,皇上更是亲赏了十来个太医给她调养身子,更不应该有事。再说端妃早不死晚不死,太子刚断奶就死,还有这太子,当时宫中没有儿子的嫔妃多的是,怎么就偏偏到了皇后名下?” 30.第30章 基情满满 成毅嘴里不停,一直向她科普,无意抬头一看,见凤倾绝面部表情微妙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凤倾绝移开目光。 不,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没想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都这么的……八卦。 一路上,成毅一直小心护着凤倾绝,避免山路难走伤到她。顺便喋喋不休地向她科普。从皇宫内院秘闻,到朝中官员私事。 你给他抛一个话题,他能七拐八扭牵扯出一大堆秘闻。对凤倾绝那更是问无不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到上了山,躲进了竹屋,凤倾绝的耳周才得以安静下来。 二层小竹楼,位于竹林中央。 风过,四周竹竿轻晃,叶片摇曳,沙沙作响。 清幽,静谧。 上来的时候成毅告诉她,慕容晟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会上来住几天。 竹楼大堂中央有一幅行楷: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字迹飘洒有致,遒劲自然。字里行间,隐约有几分张扬之势。落款人正是竹楼主人慕容晟。 啧啧,没想到祁王还是个书法大家。 字如其人,凤倾绝对慕容晟的好感又上升了几个层次。 “成大哥,别转悠了,竹林是咱王府的地界,安全着呢。”门外传来青年的声音。 “谨慎点总没错。你臭小子上来干嘛?” “我啊,我给凤小姐送书,顺便送点糕点。王爷说凤小姐一早上就吃了几颗栗子,让她吃点糕点充饥。中午让厨房给凤小姐开小灶。” 说了两句,青年突然凑到成毅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成大哥,你说这凤小姐跟王爷是什么关系?王爷对这位凤小姐这么上心,那表小姐怎么办?表小姐的脾气可容不下王爷心中有其他女人。” 成毅捶了他一拳,青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瞎猜什么,自己连个媳妇都没有,还敢操王爷的心。” 青年挨了打都不老实,嘴里低低嘟囔:“本来就是,还不让说。” 话音未落,凤倾绝推门而出,正好看见一个粗衣青年,清秀脸庞,凑到程毅身前,神色暧昧。 她,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她只是闻见了一股栗子味,就出来了。 要不要进屋? 迟了。两人已经看见她了。 成毅一把推开那青年,捎带着还狠狠白了他一眼。 青年被推开也不恼,仍笑着伏到成毅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啧啧啧,基情满满啊。 程毅把青年手中的东西夺过来,又是狠狠白了青年一眼。然后把东西递到凤倾绝面前:“凤小姐,王爷差人送上来的书和糕点。” “嗯,我自己拿进去。” 凤倾绝接过东西转身进屋关门。把外面的大片空间留给两人。 掀开手中食盒,第一层是水晶栗子糕。晶莹剔透,外形讲究。 皮酥而不散,馅绵而不柴。 拿起一块,入口起皮掉酥、凉舌渗齿、甜润适口,浓郁的栗香充斥着味蕾。 第二层是一盅栗香鸡丝粥,掀开盖,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晶莹,软糯,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吃了一口点心,闻见喷香的白粥味,本来感觉不到饿的凤倾绝,立刻饥肠辘辘,勾起了馋虫。 31.第31章 通灵丹 忙着满足口腹之欲,凤倾绝也没忘了一同送上来的书。 粗扫一眼,少说有七八本。翻开看了看,里面关于灵草的各种介绍,名称、品阶、药性、功效,包括生长地区分布和配图。解说甚是详细。 万灵大陆和灵州大陆不同,植被之间的差异很大。通灵丹不能按照灵州大陆的丹方来炼制,否则,能不能找齐草药就是个大问题。就算找齐了,炼制出的丹药也不能保证原来效果。 所以,凤倾绝决定按照万灵大陆灵草药性重新配制一份丹方。前世她身为凤家嫡长女,是按照家族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大的,只是自己性子比较野,不喜约束,族长的稳重谨慎是半点都没学到。 但修炼方面,因为自己天赋上乘,虽然不太努力,但从来都是拔尖的。 炼丹这项技能更是因为师傅严厉,从小炼到大,不敢有半点含糊。自己调配丹方也是经常的事。 配制一份解伤寒的丹方,轻而易举,但前提是对各种灵草药性了如指掌。 看来,来到万灵大陆的第二天晚上,凤倾绝还是得在挑灯苦读中度过了。 前世在灵州大陆时,凤倾绝带领着一堆伙伴外出打猎,为了猎到心仪的猎物十天半月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时身体不错,又有丹药补充精力,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一具凡胎肉体硬撑了。 该想个办法清一清这体内淤积多年的毒素了,要不然,身体素质这么差,连最基本的灵力都没办法修炼。 精神力倒是方便,但特殊时期,精神力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尽量能省则省。还是亲自炼制洗髓丹,借助丹药的效果疏通经脉比较安全一些。 凤倾绝麻利解决完口中的白粥,一股脑扎进了书本之中。 直到第二天正午时分,凤倾绝才走出了竹楼。 门外是成毅和昨天送糕点的青年,还有在门口来来回回焦灼踱步的慕容晟。 听见声响,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门扉。 “怎么样?”慕容晟急忙上前。 凤倾绝扔给他一张信纸,上面罗列了数十种药材。 “找齐方子上的药材……”话未说完,凤倾绝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找齐后把药放下,谁也别乱动。我撑不住了,先去睡一觉。” 慕容晟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底一抹浓黑,还有略显苍白的脸色,到底是不忍心再多说一句话,让她赶紧去休息。 脚下的步伐却是犹豫起来,想留下来陪她,就算是睡着也想安静守在她身边凝视她的睡颜。 扫了一眼手中的药方,上面几味药材极为珍惜,用量也不小。交给别人,恐怕短时间内弄不来这么珍贵、这么多的药材。 耽误了这么多年的病,突然有了痊愈的可能,那迫切的心情是极难抑制的。 反观凤倾绝,交待完之后转身进了竹楼卧室休息,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慕容晟的犹豫。 再三思索,慕容晟还是扭头下了山。 ———— 紫禁城外,庄严的朱红大门前,三匹雪白宝马并驾齐驱拉着一辆华丽的楠木马车,疾驰而来,霎时,马车经过的地方香气弥漫四溢。 宝马雕车香满路,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场景了。 32.第32章 诡异 车上走出一女子,盛装华服,浓妆艳抹,与之差别极大的是女子头上的发饰,简单,素雅,只插一支镶金玉簪,用以固定发丝。 仔细一看,那女子正是从周家狼狈逃走的陈婉灵。 陈婉灵下了马车,站好理了理因为马车颠簸而有些凌乱的华服。然后昂起下巴,目空一切,径直向宫内走去。身后的丫鬟赶紧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身后。 ———— 苏府。 慕容晟脚下生风,急促地向书房走去。 他迫不及待得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舅舅。 来不及等下人通报,慕容晟已经推开了书房大门,一脚跨了进去。 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慕容晟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房内两人俱是一惊,停止了谈话,抬头看突然闯进来的慕容晟。 看到是慕容晟,苏念北松了一口气,对他摆摆手示意关门,然后继续同对面那人谈话。 谈话的内容,确令慕容晟越来越心惊。 移魂、换脸、改命等等字眼不停地出现在二人口中。 苏念北对面那人,竹竿身形、枯瘦脸庞,一双倒三角眼中,竟然全部都是阴森诡异的眼白。 慕容晟认识这人。 幼时,苏家为了苏芷柔的病操碎了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她。 苏府幕僚无数,能人异士众多,每天登门拜见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如此光景,却无一人能治得了这寒症。 直至某日,府上有一边远地区的外域人士登门。上门就是直言不讳:“你家小姐身患绝症,无法医治,活不过十五岁。” 然后,又大言不惭说有办法保住苏芷柔的命。苏念北当时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把人请进来好吃好喝供上。 结果没几天,那人就突然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踪迹。 众人以为那人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 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苏念北就再也没有四处奔走,托人到处寻医问药。反而是安安静静待在苏府,整日陪伴女儿。 众人都以为苏念北认命了,绝望了,放弃了。 只有慕容晟知道,自己的舅舅,从来没放弃过。 那时苏芷柔年幼体弱,十分嗜睡。苏念北时常陪伴着睡着的女儿,一个人自语。 慕容晟无意间偷偷听到过苏念北自语的内容。 快了,快了,在等几年,爹爹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爹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只这一次,只要能够让你今后平安顺遂,爹死后就算是下地狱,也不后悔。 年幼的慕容晟认知里面,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死后才会下地狱。 自己的舅舅却口口声声下地狱也无悔。 他那时只知道,舅舅,似乎是做了很不应该的事,为了他怀中那个娇娇软软的婴孩。 当年那外域人士,就是现在苏念北对面坐着的人。 那双诡异的眼睛,见过一次,毕生难忘。 “子晟,既然你来了,舅舅也不瞒着你。” “柔儿的病,马上就可以痊愈了。”苏念北激动地向慕容晟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这句话本该是从激动不已慕容晟口中说出。 现在从苏念北口中说出,再配上旁边这个奇怪的异族人,说不出的诡异。 33.第33章 深夜召见 沉睡中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凤倾绝已从烈日当空睡到了月上梢头。 凤倾绝睡眼惺忪,慢悠悠转醒。 伸了伸懒腰,“咣”“咣”两声,头撞上了围栏,脚踢到了方桌。 软榻太小,凤倾绝之前蜷缩着身子睡下正好,此刻舒展腰身,地方自然是不够了。 似乎意识还未回笼,凤倾绝撞了头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头抵在软榻围栏上,眼帘一开一合,像是继续要睡。 “咣咣咣。”又是几声响起。 这次不是凤倾绝发出的声音,而是门外人的敲门声。 门外的人敲了半天,见里面的人没反应,心一横,大力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见凤倾绝一副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姑奶奶,外头都翻天了,您老儿还睡得这么香。 进门的人是给凤倾绝送糕点,并被凤倾绝误会和程毅有奸情的那个少年。 “凤姑娘。”少年轻轻叫了一声,顺手戳戳她的肩膀。 “嗯。”凤倾绝依旧躺在软榻上,呓语般哼了一声,呼吸绵长。 “姑娘,您摊上大事了,陈皇后派人召您入宫,这深更半夜的,陈皇后又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时候召您肯定没有好事。王爷去了崤山找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帮不了您,您赶紧跟着我躲躲风头去。” 一堆话倒豆般从他嘴里蹦出来,听在睡意正浓的凤倾绝耳里,嘈嘈杂杂,聒噪无比。 但她还是在睡意中挣扎着抓到了几个关键词。 陈皇后,召见,王爷不在。 凤倾绝猛然惊醒,眼睛困倦的都睁不开。用力揉了两下,凤倾绝拖着睡酥了骨头的身子,移到桌旁,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一股脑灌进嘴里。 浑身一个激灵,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你刚刚说什么?” “陈皇后召见您,已经派人来了三趟,都被表小姐拦下来了。王爷去崤山找药,暂时回不来。您先跟小的出去避避风头,防止他们一会闯上来,强行带人。” 陈皇后召见她,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陈婉灵搞的鬼。 她自己不行,就搬救兵,真是长本事了。 深更半夜,凤倾绝还真不想去。 避个鸟的风头。哪儿也不去,老子要睡觉。 转念一想,她现在待的地方是苏家,要找她事儿的是陈家。 若是她不去,就等于给苏家惹事。 凤倾绝不怕麻烦事,但最怕因为自己给别人添了烦心事。 两厢比较,还是自己的麻烦自己揽合适。 “陈皇后的人在哪儿?”凤倾绝问青年。 “在,府上。被表小姐拦到了厅堂。姑娘,咱躲躲吧。陈皇后那人的心真不是肉长的,什么腌臜事都干得出来。” “躲什么躲。输人不输阵,人家都上门叫唤来了,自己倒怕事先躲起来了。再说,这事躲不过。” 有心口这股执念在,陈婉灵不找她,她也会反过来找陈婉灵。 不过,这种受制于人,不,它只是一股气,这种受气的感觉还真不好。 “走,下山。担心担心你家表小姐受欺负了怎么办吧。” 34.第34章 养狗专业户 凤倾绝没说错。 两人下了山,走到厅堂外就听见一阵妖里妖气的声音。 “苏小姐与其关心她,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病。北将军盛名远扬,却连个带把儿的儿子都生不下。晚来得了个女儿,却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一字一句直戳苏芷柔的心窝子,刀刀见血。 “你有胆再说一遍。”苏芷柔和凤倾绝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芷柔可是她行医生涯的第一位病人,岂能容旁人欺负。更何况,满嘴喷粪的这东西,还是个不男不女的阉狗。 祁王府受了苏家的影响,院中多多少少放了一些灵器,以供随时比划使用。 凤倾绝经过时,顺手拿了一条软鞭。 周家院里中看不中用,连个品阶都没有的玩具跟手中这七品软鞭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跨入大堂,苏芷柔微红愠怒的眼圈,周围仆人愤怒的神色,还有一个背对厅堂口的穿深蓝太监服的人映入眼帘。 凤倾绝进去扬手挥鞭,狠狠抽上太监细皮嫩肉的脖梗。 太监踉跄几步,疼得连声都发不出来。还没顾得上看身后人一眼,脖子上突然被软鞭缠住,勒得他喘不过气。 凤倾绝狠力一挥,太监整个人都被鞭子抽得飞起。飞到半空的太监又挨了一鞭子,整个人都飞出了厅堂,摔到门外的石砖上,撞碎了几盆汴梁绿翠。 啧啧,汴梁绿翠出了名的难养,被这东西一砸,想要再成活怕是极难的。 凤倾绝再次挥鞭,狠抽地上太监,让他吃痛躲避,好解救被他压在身下的翠菊。 见太监的身体不再压着摧残翠菊,凤倾绝收鞭,朝他恶狠狠地说道:“再敢出言不逊,姑奶奶废了你。” 说完凤倾绝故意捂嘴惊呼一声,目光飘向太监下体,轻笑一声:“忘了,你已经废了。” 一个小小的阉人走狗,都敢在祁王府放肆,在堂堂将军之女面前如此嚣张,真应了那句狗仗人势。 陈家这个养狗专业户,养出来的狗个个口吐人言,背地里却做着恶心的脏事。 凤倾绝不过使了三成力,小太监就被她打得躺倒地上,动弹不得。 还真是娇贵。 正准备差人把这东西扔出去,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茶色衣袍,外罩天青色褂子的太监。 从衣上绣的纹路来看,这是个太监总管之类的头头。很有可能是陈皇后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来人对院里场景漠不关心,只是面色如常,迈着步子走到凤倾绝身前五步站定。 凤倾绝挑眉,这距离,两人之间随便谁先动手都会因为距离问题,给对方留下缓冲的时间,不至于被突然发难,招架不来。这太监是个真聪明的。 “奴才常青,给您问个好。”太监的声音明明平稳有力,凤倾绝却生生听出一丝阴阳怪气的感觉。 没根的男人说话都这样?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凤倾绝还是客气道:“听说娘娘深夜相邀,可是有事?” “娘娘今日睡不着,请了各家小姐一起说说话,陪她解解闷。突然想起许久未见姑娘,有些想念,差人来请,又叫不来人,就吩咐常青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不长眼的东西顶撞了小姐。” 35.第35章 吃人肉 许久未见? 她虽然跟陈婉灵一直不和,但陈皇后从未见过,谈何许久。 想引她入虎口也不用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理由什么的,掩人耳目而已,不必较真。 “顶撞倒是没有,只不过这奴才嘴巴厉害,我替你家娘娘教训了一下。” 说实话,她很想把陈家的狗全都教训一遍。 “姑娘教训的是,常青回去一定好好教教他规矩。” 这太监的态度,怎么这么恭敬? 不对味啊。 “教训倒是免了。怕麻烦了公公。” 跟这些人说话就是费劲,遮遮掩掩,话不明说,实在是麻烦。 “不麻烦,常青……” 你不麻烦,我嫌你麻烦。 凤倾绝索性打断了常青的话,直接开口问他:“能走了吗?” “马车已经在外边等候多时,姑娘随时都能走。” 凤倾绝径自出门,却被苏芷柔拉住了袖子。 苏芷柔气冲冲地喊出一句话:“你****啊,现在表哥不在,你去了就是送死。” 这姑娘……说话真直。 不过,好歹是在关心她。 凤倾绝看见苏芷柔的眼睛里面已经溢了一层水。 “我有分寸。”凤倾绝安慰道。 “什么分寸啊!陈思情那老妖婆,吃人……” 凤倾绝赶紧捂住她的嘴。心里叹道:还是嫩啊,被家里保护地太好,说起话来口无遮拦,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不过,直率,她喜欢。 凤倾绝撇了一眼常青,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听到这句话后,仍旧是面无表情。 道行不浅啊,常公公。 年幼时期的陈思情还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没有成长到现在这般狠辣。当时她只是一个娇纵蛮横的大小姐。 每天关心自己胖没胖,衣服好不好看,妆容是不是最时兴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张脸蛋。 为了保护她那张视若生命的脸蛋,陈思情做了一件异常残忍的事。 吃人肉。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陈思情深信不疑。 事情败露之后,陈思情才停止了这个举动。 不过偏方的来源、人肉的来源,陈家不说,也没人敢光明正大的查。 暗地里查的,大部分也被陈家拎出来当众杀鸡儆猴。 但,总有陈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总有陈家管不了的人。这件事,最后肯定有人查了出来,只是藏了起来,等到必要时候,再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明面上,大家闭口不提,当做没发生过。背地里,却议论纷纷,热火朝天。 这件事不是陈家众多污点中最污最大的一个点。但所有看陈家不爽的人,全都揪住这件事不放。因为其他脏事他们知道,却苦于没有证据。 这事,在这些人口里经久不衰,年年复年年,直至现在,仍有人在背地议论这些事。 不过,大家都默契地不在陈家人面前提。 因为有人拿这事当面讽刺过陈家,第二天,那人横尸街头,家里人都不敢给收尸。 曝尸一月有余,尸体都烂了臭了长蛆了,才有官府的人出面扔到了乱葬岗。 从哪以后,背地里议论的人仍是不减对此事的热情。但,要么是关上门自家议论,要么说之前先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议论。 总之,是非说不可。 36.第36章 策马扬鞭 就算陈苏两家一向不和,也是因为现在利益冲突才不和的。但如果加上私人仇恨,那就真成死对头了。 苏芷柔口无遮拦,当着常青的面把这事说出来,陈家暂时不能对她做什么,但绝对会记恨上她,背地里使绊子、****招。以后万一再出个什么事,陈家绝对是落井下石顺便踩两脚的那个。 苏芷柔这小姑娘,刚出生就得了病,是个可怜人。可她又是个有福气的,一大家子宠着、护着、哄着,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日子。 凤倾绝安慰好苏芷柔,独自一人出了王府。 王府门口三匹雪白骏马拉着一辆楠木马车。 凤倾绝走近,一阵香风扑鼻而来。熏的她鼻头发痒,直想打喷嚏。 有猫腻。 香味这么浓,鬼知道中间有没有掺杂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依陈家的人品,依陈婉灵的人品,这马车,八成是动了手脚。就算没动,这刺鼻的味道,她在里面也绝对能熏出个好歹来。 马车不能坐,凤倾绝的目光移到了拉着马车的三匹骏马身上。 毛色雪白发亮,没有一根杂毛。单看这身毛,绝对是匹好马。但马贵在烈,而不是骏。 烈马自然骏,骏马,却不一定烈得起来。 眼前这三匹马显然已经被驯服,失了那烈性。但总比上马车强。 凤倾绝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抽出旁边护卫的大刀,唰唰两下砍断连接车辕和马身的粗绳,精神力幻化出一条马鞭,挥鞭扬长而去。 徒留身后傻眼的常青、守卫。 马失了烈性,但跑起来四平八稳,凤倾绝也比较好控制。 不一会,就到了皇宫门口。 朱红大门敞开,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关上。 凤倾绝门口勒马,下来。 门口的守卫理所当然地拦住了她。 “皇宫重地,闲杂人等退避。” “皇后娘娘要见我,耽误了事,拿你是问。” 凤倾绝冷冷道。 守卫一听,面色冷硬,态度强硬并不放行。 突然,守卫看到凤倾绝身后的守卫一直向他打手势,做口型。守卫看懂了口型,眼睛蓦地瞪圆。然后乖乖给凤倾绝让开了路。 凤倾绝以为守卫是因为陈皇后才放行,心里对他的做法很是不屑。 但凤倾绝不知道的是,守卫并不是因为陈皇后才对她放行。她更不知道的是,她当日在擂台上的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整个东璃。 尤其是军中士兵,对她简直堪称崇拜。 而凤倾绝身后那个打手势的守卫,当日,正好在擂台下,目睹了全过程。 守卫做的口型是“凤倾绝”三个字,拦路的那个守卫看清嘴型后立刻就让了路。 任何地方都有崇尚强者的情结。这种情结,在铁血士兵面前,更是明显。 万灵大陆的人修灵,攻击方式单一,撑死只会灵力外放,或者用灵力保护身体。 灵活一些的灵力依附在武器之上,增强武器攻击力,借此提高自身能力。 又或者,家里有权有势,弄一份天价功法学习。改变攻击方式。 但功法昂贵,不是普通人家,底层百姓消受得起的。就是陈苏这样的大家族,想要寻得一份好功法,也得全族上下开会讨论一番。 只因为功法太过稀有,又太过昂贵,但又极其重要。 37.第37章 阴阳怪气 一份好的功法,使用得当,可以碾压同阶对手。这绝对不是夸大。 而凤倾绝在擂台上只发动了两次攻击。 两次都是指尖轻点,就爆发了强大的力量。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攻击方式。新奇不已。 崇尚力量的人听到这消息后,立刻就沸腾了。 新兴的攻击方式,代表着力量、强大,强大的力量代表着权势、财富、地位、名誉。 一切一切,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拥有。 而强大,必不可少的就是一份合适的功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无论外界如何,凤倾绝现在是一无所知。进了皇宫,直接扯住路过的一个小太监让他带路。 凤倾绝做事喜欢速战速决。磨磨唧唧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脑力。 陈家人的品行,凤倾绝实在不敢恭维。这种人,要么离她远远的。凑上来了,就只有成为对立的一面,反正不可能同仇敌忾,成为战友。 常青对她的态度,一定是陈皇后经过授意的,照此可以猜出陈皇后的想法。 陈皇后对她应该是先拉拢,拉拢不成,才会对她下手。 拉拢成了,让她给陈婉灵道个歉,周府那事,就算解决了。 如果拉拢不成,陈皇后一定会千方百计整她,替陈婉灵出气。 而且,陈皇后看中的,未必是她凤倾绝。 一夜之间,凤倾绝纯粹像是变了一个人。放在别人眼里,凤倾绝要么是一直隐藏实力,要么就是走了****运,遇到高人点拨。 陈皇后看中的,想拉拢的,应该就是她臆想中的凤倾绝身后的高人。 如果没有高人,现在的凤倾绝实力不弱,也该是陈皇后拉拢的对象。 可惜,既没有高人,凤倾绝性子也倔,看陈家不爽,就是不爽,就绝对不会昧着良心和陈家交好。 倒不如一开始就断了陈皇后拉拢的心思,直接让她出手。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就动手,打不过逃跑还是没问题的。总之不会逆来顺受,任由她们摆布。 凤倾绝一路畅通无阻。 一是有人带路,避免了找不到路或者走错路的可能。 二是,凤倾绝顶着这张脸,宫中主子都休息了,路上只偶尔经过几个丫鬟太监。猜不准凤倾绝的身份,经过时只是注目,不敢拦她。 小太监带着凤倾绝到了皇后居住的承乾宫附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宫殿,然后转身匆匆走了。 凤倾绝看着小太监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下疑惑,承乾宫有这么可怕? 不作他想,凤倾绝朝小太监指的方向走去。 承乾宫门口站着一个藕荷色衣服的宫女。正不耐烦地跺着脚,东张西望,像是在等人。 看到凤倾绝后,先是一愣,然后扬起脑袋,斜眼看她。 “呦~面子够大啊,四波人才把您给请来。害得我大半夜在外边等你,白喂了半天蚊子。真以为自己还是凤家大小姐。” 嘿,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摆谱。 凤倾绝模仿着那宫女的阴阳怪气,回她:“蚊子不长眼,娘娘身子娇贵,可得小心点。” 说完上下打量宫女一眼,装作不懂的样子:“可是,娘娘怎么穿着宫女的衣服,头上的首饰也太寒碜了点。” 38.第38章 假想情敌 然后又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明白了。你不是皇上的嫔妃。原来是伺候皇后的宫女。姐姐在皇后跟前是端饭洗脚,还是扇扇子啊?” 那宫女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等会有你好受的。” 凤倾绝咬牙反击回去:“对,打狗也得看主人。今天,姑奶奶连你主人一起打。” 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 王府大放厥词的太监,和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宫女,他们主子私底下什么样,不言而喻。 绕过宫女,凤倾绝径自向院内唯一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走去。 刚走近,就听见屋内传出阵阵的娇笑。 “这么说,婉灵你真的抓花了那小贱人的脸?” “那是自然,三道,又长又深,我护甲上涂了秘药,她这辈子都别想消掉那三道疤。” “还是婉灵厉害。看那小贱人还敢不敢勾引祁王。王爷可是我们婉灵姐姐的。” 我说呢,就算两人不和,也没有必要大早上就上门找事。原来是因为慕容晟。 不过,她什么时候勾引慕容晟了? 可笑! 里面讨论地热火朝天。 凤倾绝一脚踹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群莺莺燕燕的叽叽喳喳顿时戛然而止。 “陈婉灵,脸上伤还没好,扑这么多粉,小心影响伤口愈合。” 全场静默中,凤倾绝的声音突兀而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陈婉灵的脸色骤变。 凤倾绝扫了一眼屋内的人。七八个显赫官员家的小姐,主位上是大名鼎鼎的皇后陈思情,略施薄妆。一身香色妆花绸绵袍,圆领右衽、马蹄袖、左右开裾,领襟镶有云纹。头上戴着饰满珠翠首饰的钿子。 雍容华贵,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端庄气场。但显老成。陈思情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这身打扮,硬生生给她增了五岁。 陈婉灵和陈思情同坐在主位上,亲密地贴靠着陈思情。 陈婉灵脸上妆容之厚,堪比城墙。与之相反的是头上的发饰,清淡素雅,只插了一支镶金玉簪。 凤倾绝立刻就明白了。 陈婉灵头发被她割得狗啃了似的,脸也被划了三道。所以要浓妆艳抹,但她平时也是这样,所以不奇怪。可头上是假发,首饰戴多了,会导致假发掉落,只能插一支簪子固定假发。 陈婉灵啊,陈婉灵,你自己的一堆脏事乱事都没处理完呢,怎么还能有这么多闲功夫招惹我。 既然你上赶着找羞辱,我也就不客气了。 毕竟,你越不堪,原主就越高兴,执念就会消散地越快,我能调动的精神力也就越多。 何乐而不为。 陈思情热切地冲她招手:“过来,让本宫看看,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漂亮多了。” 大妈,我们没见过。 凤倾绝听话地过去,顺着陈皇后的手做到了陈皇后左边,顺口笑着回答:“还好,比您侄女漂亮而已。” 陈思情尴尬笑了两声。 立刻就有狗腿子上来接话。旁边的嬷嬷接着凤倾绝的话说道:“你们都还年轻,怎么都漂亮。我们老了,不中用了。” 39.第39章 换脸 凤倾绝笑着回答:“还好,比皇后侄女年轻。” 老嬷嬷楞了。皇后吩咐过,不能打不能骂不能冷言嘲讽。 不过,满屋子的炮灰,就是不缺接话茬的人。 “哎呀,你发质不错,乌黑发亮的。”某个坐着的小姐说道。 凤倾绝笑着回答:“还好,比皇后侄女光头强。” 陈婉灵脸都黑了,但碍于陈皇后的提前叮嘱,不好发作。 陈皇后也是一脸不悦。 凤倾绝冷笑,就是让你们不爽。趁早翻脸,趁早完事,老娘要回家睡觉。 屋里都是察言观色惯了的人。见皇后和陈婉灵脸色都不好,立刻就出声讽刺凤倾绝。 “凤姑娘怎么突然变漂亮了?不会是找叶公子换了脸吧?这么完美的一张脸,也只有叶公子能做得出来了。” “哎呀,樱樱你怎么把人家的秘密都说出来了。”旁边的某小姐附和。 叶公子,叶子盛,从小习医,一手换脸术,盛名远洋。 一提到这人,凤倾绝心头一阵绞痛,导致她脸色苍白。又是执念在作祟。 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尚书家的三小姐宁樱。以前跟在她屁股后边叫凤妹妹,现在跟在陈婉灵屁股后边叫陈姐姐。 宁樱看到凤倾绝面色苍白,以为说中了凤倾绝的心事,大喜过望,邀功似的看向主位上的二人。 “换脸是什么?”凤倾绝问。 宁樱一脸鄙视的样子说道:“嘿呦,凤姑娘别跟我装傻了。换脸就是把脸上不完美的地方动一动刀,修一修,让面容变得完美一些。你难道不是吗,整张脸就像换了一个人。说没换脸,谁信啊。” 凤倾绝笑了一声,道:“城中还有这种事?倾绝孤陋寡闻了。” “全东璃叶公子做得最好。换过的脸,跟自己长出来似的。”宁樱抚着自己的脸说道。 凤倾绝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一定很贵了。” “当然,像你这样饭都吃不起,体面衣服都穿不上的人,想换脸简直是做梦。” “对啊,我这么穷,那比得上你。”凤倾绝委屈地说。 宁樱一脸地自豪样:“那是自然,一个眼皮三万,两个就是六万,鼻子五万,弄个嘴角都得一两万。不过本小姐还是弄得起。” “原来宁小姐才是行家啊!教教我呗。” 宁樱这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皱着眉对她说:“教什么,你都做了一整套了,还用我教。” “你都说了,我换不起。” “怎么换不起,你这张脸这么漂亮,妓院陪两个月的酒,就能赚够换脸的钱。” “你都说了,我够漂亮,那我为什么要换脸?而且,宁小姐,你好像对妓院的行情也是熟悉得很啊?不像我,孤陋寡闻,什么都不懂。宁小姐别见笑啊。” “不过,脸还是自己的好,不会动不动就出问题。而且,宁小姐……”凤倾绝故意顿了顿,装作为难地说道:“你的鼻子歪了。” 宁樱大惊失色,立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结果用力太猛,自己把自己的鼻子给磕歪了。 “宁小姐,这次真的歪了。” 最后,宁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悻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40.第40章 三宗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换脸之风虽然盛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装作不知。 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是会被诟病的。 这下再观察陈皇后,发现她已经调整了状态,又是仪态万千地坐在主位之上,端着架子开口道:“几年不见,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 此情此景,此话一出,凤倾绝就明白了。 她的做法已经惹怒了陈皇后。起码,陈皇后不会再打拉拢她的念头。 那么,接下来真正的重头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皇后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何来的几年不见,今天,不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吗?” 没有必要维持表面的和平,看看她陈思情有多大的本事 混迹后宫多年,一步步从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爬到了皇后之位,手上染了多少血腥,经历了多少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 陈思情是个可怕的人,但她也不会畏惧。 只因她行得正,坐得端。 “你可知深夜昭你何事?”陈皇后看似随意抛出一个问题。 常青在王府说的话不过是让凤倾绝入宫的托词,真正目的,不过是一试探,二拉拢,三打压。 “不知,倾绝愚笨,皇后明说。”凤倾绝淡然回应。气场丝毫不输皇后。 皇后冷眼看她,给了旁边嬷嬷一个眼神,开口道:“宋嬷嬷,东西。” 宋嬷嬷直接从衣袖里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摊开,举到皇后面前。 “不用给我,照着念。” 宋嬷嬷应声把那张纸举到自己面前,高声念道:“凤倾绝所犯三宗罪责:恶毒、****、偷盗。” “皇后面前,戴罪之身,岂有脸面坐下。还不滚过来跪下。” 凤倾绝嗤之以鼻,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姑奶奶有没有罪,岂是你一个奴才想定就能定的。要想让我认罪,要想让我下跪,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 “嬷嬷,给她证据。”陈皇后说道。 “第一宗,恶毒。凤倾绝其人心思歹毒,对待下人动辄打骂,言语侮辱,动用私刑。此罪,有曾在凤家做工的下人为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凤家风光的日子早过去了,凤倾绝连饭都吃不饱,那来的下人使唤。再说,当年除了周家人和凤倾绝,其余人全部丧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中。 要人证,也就只剩一个周义德了。 果然,宋嬷嬷让传人证的声音刚落,周义德立马捧着一卷圣旨走了进来。 圣旨?那是凤倾绝和慕容宸的婚约。心头立即一阵绞痛。 她被周家人赶出去的时候,身上空无一物,连脚上穿的鞋子都没有。 她从凤家带出来的所有物品,都被周义德一家瓜分了。其中,就有原主最最在意的,婚约。 要命,心头盘旋的这鬼玩意,一直在怂恿她上去抢下圣旨。 凤倾绝极力隐忍,才能克制得住。 “皇后娘娘吉祥。”周义德从进来,就一直是哆嗦着。畏手畏脚地站好后,直接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从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 宋嬷嬷开口:“说。” 而皇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41.第41章 霞姿月韵 周义德一人开口,诉说的事,无非就是这些年周家下人如何如何欺辱她,只不过人物对调了一下,成了她如何如何欺辱下人。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草稿都不用打。 知道周义德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凤倾绝索性不听。目光,转到了陈婉灵身上。 说到打骂下人,陈婉灵可比她强多了。 凤倾绝凝聚精神力,指尖微微一动。 精神力就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着陈婉灵身边的丫鬟的背后的花瓶打去。 花瓶乍破,丫鬟受惊,匆忙躲开。 偏偏,躲开时的动作太大,一只手无意间勾住了陈婉灵垂落的发丝。 假发,被轻易扯掉。露出陈婉灵光可鉴人的脑袋。 哄堂大笑中,凤倾绝火上浇油道:“呦,是不是嫌我给你剃得不好看,自己又修了一下。” 陈婉灵羞忿欲死,怒气冲头,站起身子对着丫鬟的脸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几巴掌。 边打边骂:“贱婢,下贱玩意,不想活了是不是。几天没打你,皮痒了是不是?” 众人被陈婉灵的凶相震惊,目瞪口呆看着光头陈婉灵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气。一时间,竟无人上前阻拦。 平日里柔柔弱弱,娇娇嫩嫩的陈小姐,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样子,泼辣,狠毒。 掌掴丫鬟时,那熟练狠戾的姿势,刁钻准确的角度,绝对不是一次两次能练出来的。 还是陈皇后压低声音,低低呵斥了一声,陈婉灵才恍然大悟,急急收回了手。 “皇后娘娘可不能偏袒自家人,您侄女对待下人的态度,跟我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皇后看她一眼,冷哼道:“嬷嬷,继续。” “第二宗,****。三年前,凤倾绝曾赤身裸体爬上叶家大少叶子盛的床。此罪,你还能如何狡辩?” 狡辩?当初分明是陈婉灵陷害她,把她迷晕,绑着送到了叶子盛的床上。要不是她当时抵死挣扎,弄掉了脸上的黑布,让叶子盛看到了她的丑脸,倒了胃口。现在,她怕是连清白都没有了。 偏偏,她们还要歪曲事实,说是她生性****,主动勾引。 这招儿,她该怎么拆? 宋嬷嬷丝毫不给她思考对策的机会,直接吩咐丫鬟:“把叶公子请上来。” 闻言,凤倾绝立刻就绷紧了心神。这人对原主的影响,丝毫不输慕容宸。她真怕一个克制不住,就被原主夺过了身体操纵权,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不消片刻,叶子盛就被请了过来。 只见那人一身骚包的嫩粉长袍,脖颈手腕珠环翠绕,行走时环佩叮咚,脆响不绝。 再看那张脸,线条流畅,五官精致,眼角绘一朵胭粉色桃花,下颌微微扬起,高傲地不可一世。但却不会让人反感,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高傲。 面孔精致,扮相妖媚,但是该死的好看,丝毫没有一丝女子的脂粉气息。身姿风骨,说不出的妖娆,惊艳,却不艳俗。 当真是霞姿月韵。 凤倾绝本人面色如常,但抵不住心中汹涌做乱的执念。 42.第42章 突兀的转变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原主的复杂情绪。 “凤儿。” 声音本是男子的低沉,却该死地撩人。 心尖都要微微颤两下才能抑制听到这声音时的憷动。 凤倾绝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一年前凤家满门被灭后,叶子盛对她形同陌路,曾经年幼时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一夕之间,顷刻化为乌有。 凤儿这两个字,再也没出现在叶子盛口中。 而今,她被迫冠上****之名,他,却成了落实她罪行的证人。 物是人非罢了。 凤倾绝想得通,但原主却放不下,险些脱口而出质问他的无情。 “叶公子,请把当日的情形转告给众人。”宋嬷嬷道。 “莫急。在这之前,本公子还有一事要声明。” 叶子盛的目光从凤倾绝身上移开,落到了宁樱身上。但眼中的柔情已经收回。他的似水柔情,只给凤倾绝一人。 “宁小姐,你的请求叶某恐怕不能答应了。让叶某昧着良心谎称凤儿行为不端,作风不齿。叶某扪心自问做不到这种伤害她的事。你作为谢礼送给叶某的妹妹,叶某分毫未动,一会就差人原样送回。” 宁樱愣了,明明提前说好的事,临门一脚,怎么突然就变卦了?还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叶,叶公子。您真幽默,开什么玩笑啊。”宁樱干笑说道。 叶子盛不理她,继续说道: “顺便说一下,我叶子盛虽会换脸,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找,都会给换。宁小姐这种用力碰一下就会歪的鼻子,我叶某做不出来。也请宁小姐不要在外打着叶某的招牌,坏了叶某的名声。” 凤倾绝也愣了。 叶子盛这番话,分明是在维护她。可,原因呢?为什么?两人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 “凤儿当年之所以出现在我床上,是因为受了奸人陷害。” “凤倾绝是故意演出一副受奸人所害的样子,蒙你叶公子上钩。”皇后看似好言相劝。 万灵大陆最有钱的紫苑商盟,游走于三国之间,疯狂捞金。 堪比三国的强大势力、实力、财力。让他能够不受任一个国家管束。 紫苑商盟的领头人,姓叶。 叶子盛,就是未来商盟的继承者,没有之一。 如此人物,众人只有巴结的份。 陈思情,自然是不敢得罪。 叶子盛没好气道:“这套路像你陈皇后的作风。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脏。今天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我不介意让皇上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凤儿,我们走。” 看着叶子盛伸过来的手,凤倾绝犹豫了。 一年前消失的那个叶子盛又回来了。 像一年前一样突兀,没有任何预兆,叶子盛变得冷酷无情。现在,他又变得柔情似水。 眼中流露出的情意那么诚挚,看不出一丝虚伪的痕迹。 拥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与叶子盛的全部过去。说实话,如果换成她,也很难不把这样一个人放心上。 她现在对叶子盛的感情,只是因为原主神魂未灭。等消除了原主对她的影响,叶子盛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是凤倾绝,原主和叶子盛的前缘,不需要凤倾绝来续。 43.第43章 认证 所以,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牵扯为好。 今天叶子盛帮了她,这份情她记着,她会还。但是,多余的发展,她不要,也不想。 袖中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紧紧握了起来。 还未开口拒绝,陈皇后已经迫不及待地阻拦了叶子盛。 “叶公子,凤倾绝现在是戴罪之身。罪行未明了之前,她不能离开承乾宫半步。” “还有什么罪行?哦,盗窃是吧?说吧,我听着。”凤倾绝故意忽略了叶子盛,转而向陈皇后说道。 “第三条,盗窃。娘娘曾在机缘巧合下得来一株碧晶磐天木。前晚,看守库房的宫女发现宝贝丢了,并向娘娘呈了一块贼人无意落下的一块手帕。在凤家侍奉的仆人指证说,这块帕子,是凤倾绝的私人物品。” 凤家侍奉的仆人,说的自然还是周义德。 只见宋嬷嬷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雪白丝巾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看不清绣了什么东西。 那确实是凤倾绝的东西。那时她初学女红,刚学会了穿针引线,立马就找了两块手帕,在上面各绣了一片叶子。一块送给了叶子盛,另一块留给了自己。 只是不知这块手帕是自己被周家夺走的那块,还是叶子盛的那块。 “你作何解释?”宋嬷嬷疾言厉色道 “你想听什么解释?”凤倾绝反问。 “前晚,你凤倾绝人在何处?” “周家书房。” “待了多久?” “一整晚。” “可有人证明。” “没有。“ “凤姑娘,你这可是为难奴婢了。奴婢这儿可明明摆摆放着你的东西,你却连个证人都找不出来。” “关门唱大戏,全凭陈思情一张嘴做定夺。就算我今天找出了人证,你们会放过我?可笑。” “污蔑皇后,罪加一等。娘娘,此女品行不端,知错不改,不配做太子的未婚妻,甚至不配为人。请娘娘做个表率,惩治凤倾绝,以正国风。” 看吧,就说了她们不会轻易当过她。 “先让她把婚约给退了。”陈思情扶额装作痛心道。 婚约,她不稀罕,但既然是陈思情让退,她还真就杠上了。 “不退。”凤倾绝斩钉截铁道。 当初慕容宸为了攀上凤家这门亲,自己在御书房外跪了七天七夜,才求下这门亲。 圣旨上黄底黑字,明明白白写着任何人,包括皇上慕容毅本人都不能干涉凤倾绝的决定。这婚,她凤倾绝想退就能退。她不松口,谁都退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凤家倒台,慕容宸却没有办法退婚的原因。 “好一个不退。来人,凤倾绝盗窃本宫宫中珍宝碧晶磐天木,现在就把她给我关进大牢。” 进了牢,那才是真正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由她陈思情处置了。 凤倾绝当即起身凝起一柄利剑,护在身前。 对着冲进来的侍卫道:“有胆就上来。” 叶子盛立刻挡到凤倾绝身前,紧紧护住。 “莫须有的罪名,皇后也能用得这么义正言辞。叶某真是自愧不如。” “她的东西出现在承乾宫宝库,自己又找不出人证。这是事实,不容她狡辩。” “谁说没有人证。”清冷的声音传来。 凤倾绝看向门口。 慕容渊一袭白袍,跨进挤满了人的屋子。 44.第44章 退婚 凤倾绝眼尖地注意到慕容渊今天穿的衣袍,和她身上的纹路相同。她身上这件,还是慕容渊给的。 声音清冷、眼神清冷、面容清冷,整个人像是覆了一层白霜,清清冷冷,拒人千里的样子。 “前晚,凤倾绝一整夜都在周家书房,我作证。” 陈皇后嘴唇嗫喏两下,竟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碧晶磐天木,崤山上多的是,烧火都嫌太湿。你想要,改天差人来拿,要多少有多少。” 厅内突然响起阵阵抽气声。 碧晶磐天木,那可是一品灵植。皇后宫里也只有小小一株,还当成宝贝供着。 这人说什么?烧火、要多少有多少。太打击人了! 说完,不顾众人眼神,伸出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抓住凤倾绝的手腕,往外走。 叶子盛想拦,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叶公子自己的事也够棘手,她,交给我。” 莫名其妙被慕容渊拽出了承乾宫。 凤倾绝以为,今天怎么也要杀一条血路出来,没想到,却是这么轻松容易就出来了。 而且,又欠了他一次。 出了承乾宫,慕容渊就一把扔开了她的手腕。 凤倾绝低头看了看被抓出红印的手腕。 这么讨厌我? 但,慕容渊把她从承乾宫捞了出来,她还是感谢的。 “谢谢。”凤倾绝非常真诚地说道。 “不必。”出了外边,慕容渊的声音好像更冷了。 静默,静默,还是静默。 尴尬,尴尬,还是尴尬。 “倾绝。”前方有人叫凤倾绝,声音中略微有些不确定。 走近,发现是慕容宸。 一看到他,凤倾绝就不爽了,但原主很高兴。 “皇叔。”慕容宸先是恭敬给慕容渊行了个礼,才看向凤倾绝。 “听说母后深夜召你,我怕你出事就赶着来了。” 慕容宸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手中的圣旨时眼睛一亮。然后放心似得说道:“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凤倾绝压根不想搭理他,注意力随意发散,总之不在慕容宸身上。 慕容宸盯着那圣旨,嘴里说道:“倾绝,既然你也及笈了,不如……” “不如什么?”凤倾绝和慕容渊同时开口。 “成婚。”慕容宸异常娇羞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慕容渊的脸黑了,凤倾绝的脸黑了。只有原主,高兴地差点晕了过去。 凤倾绝受了影响,脚下虚软,差点跌倒。幸好慕容渊伸手扶了她一把。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心中执念叫嚣到。 “幕……” 凤倾绝想张嘴拒绝,却屡次受执念影响,说不出口。 凤倾绝心下一横,索性话也不说了,举起那份圣旨,异火窜起,顿时把圣旨烧了个精光。 片片灰烬从她手中飘落。 然后,在慕容宸震惊的眼神中,凤倾绝华丽丽晕了过去。 身旁的慕容渊抱住失去意识的凤倾绝,脸色阴晴不定,眸底暗潮涌动。 “皇叔……” “闭嘴。”慕容渊冷冷呵斥道。 伸手探上凤倾绝手腕。脉搏跳动平稳有力,并没有什么不妥。 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45.第45章 原主 没想到,原主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凤倾绝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虚无,心中无奈。 烧了婚约,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变故。 盘旋心头的那股执念已经消失,但她本人的神魂,却被原主拉到了这个不知名的空间。 眼前缓缓出现一道残魂。 正是擂台上破衣烂布,遍体鳞伤,被一道失控灵力打死的原主。 就是这道虚弱的,近乎透明的残魂,禁锢着她,影响着她。 这是何等强大的执念才能做到? 刚一出现,原主就发了疯似的,不,她已经疯了。她近乎癫狂地撞向凤倾绝。 虚弱的残魂奈何不了凤倾绝强大的神魂。 每撞击一次,原主的残魂就虚弱一分,但她仍是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撞向凤倾绝强大的魂魄。 鬼魂没有眼泪,凤倾绝却知道,她在哭,撕心裂肺的大哭。 凤倾绝无法,只好避开原主的撞击。 眼看着原主一次次扑空,踉跄着站稳,再反过来撞她。 “我可以帮你报仇。” “我可以帮你抢回属于你的一切。” “但是,与慕容宸成婚,不可能。” “我不可能仅仅因为占了你的身体,就放弃自己的人生。” “没有我,你现在只是一缕孤魂,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仇人作威作福。” 原主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攻击着她。 终是耗尽了力气,原主整个魂魄无力地蹲下,蜷缩,肩头剧烈抽动。 “那是我唯一的信念。就这么,被你毁了。” “我可以不要报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他。”原主冲着凤倾绝嘶吼。 哭泣,却挤不出一滴泪水的眼眶竟有丝丝缕缕地血色出现。 凤倾绝大惊。 这是孤魂化为厉鬼的征兆。 若被厉鬼纠缠,不死不休。 原主对慕容宸的心意,竟深到了这种程度。 几乎快要看不清的透明魂魄逐渐清晰。破烂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衫染上一丝诡异的鲜红。身上的伤口开始崩裂,流出猩红血液。 片刻,原主已经变成一具鲜血淋漓的厉鬼。 执念转变成了怨念,怨念越深,能力越大。 就算凤倾绝神魂强大,也经不起原主歇斯底里的攻击。 但是,想象中的剧烈攻击并没有出现。 原主站在她的对面,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阴森寒冷的声音响起。分明没有寒气,凤倾绝却忍不住汗毛直立,打了个寒颤。 “道貌岸然,名义上帮我报仇,实际不过是为了早点把我打发走,好让你完完全全拥有这具身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什么鬼心思。不是你的事,你根本就懒得管。” “你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对慕容宸的爱情,看不清我对叶子盛的友情,看不起我对父亲的亲情,看不起我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 “那我就让你亲自经历一遍你看不起的一切,让你亲自尝尝丧父、灭门、乞讨的感觉。” 厉鬼嘴角咧起一丝弧度,发出怪异的咕咕声。 “凤倾绝,享受我对你的诅咒吧!” 寒冷的黑色雾气从凤倾绝脚底升腾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她吞噬,包裹。 46.第46章 破庙 凤倾绝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布满尘土蛛网,腐烂得随时就要坍塌的横梁。顶上隐约可见绘有一些祥云、罗汉、菩萨。 这是一间庙宇,准确说,是一间破庙。 凤倾绝发觉自己现在是仰面躺着,试着翻转身体,发现自己轻飘飘地,脚踩不到实处,身体也上下漂浮不定。 突然,一声狗吠响起,身体的意识被唤醒。 刺骨地寒冷瞬间袭遍全身。 凤倾绝猛的站起,又险些一个踉跄。 她发现自己正飘荡在半空中。 试着走了两步,发觉即使在半空,她也是如履平地,并没有什么不适。 残破不堪的破庙无力抵挡外面凛冽的寒风,凤倾绝被吹得瑟瑟发抖。 低头。 脚下,一只浑身杂毛,眼露凶光,咧开嘴露出尖利牙齿的狗,不住地狂吠。 它狂吠的对象并不是凤倾绝,而是它对面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身上挂着破布,同样目露凶光。手里抱着一颗脑袋大小的石头,高高举起,丝毫不怯场。 一人一狗,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凶狠,一样的瘦骨嶙峋。 像是两个骷髅架子,一个披着人皮,一个披着狗皮。 庙外,寒风凛冽。 庙内,一场关于生死的搏斗正在展开。 饥饿使对峙的一人一狗失去了心智。 眼中,不是活生生的命,而是可以保命的食物。 搏斗的结局只有两个:人吃狗,或狗吃人。 恶狗首先按捺不住,用饿得发软打颤的后腿用力一蹬,整个狗身朝着女孩扑过去。 女孩不退反进,趁着狗未落地,用两根细竹竿似的胳膊挥起石头砸过去。 石头还未砸住恶狗,狗已经扑到了女孩身上,口爪并用,凶狠得撕扯女孩瘦小的身板。 更惊人的是,女孩任由恶狗攻击,不躲不避,不遮不掩,只是抱紧手中的石头狠狠砸向狗的脑袋。 恶狗的利爪划开她的皮肉,牙齿咬住她的肩骨。 但女孩像是没有痛感似的,不管不顾,只是狠狠地,一下一下,砸向狗头。 锥心的痛感传遍女孩的全身,同时也传遍凤倾绝的全身。 原主说过,经历她所经历的,体验她所体验的。 眼前这个与恶狗搏斗的女孩,是原主。 可是,凤倾绝接受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段。记忆中,原主有个宠她上天的爹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整日吃喝玩乐,无忧无虑。 她接受的记忆是不完整的。而眼前这幕,正是缺失记忆的其中一段。 身上的痛感让凤倾绝无法凝神思考,她只好把目光再次转回原主身上。 此时恶狗已经被原主扑倒在地,奄奄一息,无力反抗。恶狗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唯独头,被原主抱着石头砸了个稀烂。 一把扔掉沾满血渍的石头,原主转身朝庙外走去,边走边大声命令道:“剥皮、放血、煮了吃。见者有份。” 破庙中落满灰尘,丢了半个身体的佛像后突然钻出十几个欢呼雀跃的小孩。 这些孩子中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下至三四岁,上至十一二,唯一的共同点是一模一样的面黄肌瘦。 “万岁,老大万岁。” “有肉吃喽。” “别挤,让我来。” 47.第47章 奇怪的人 原主径自走出破庙,对身后的欢呼置若罔闻。脸上,是不同于年龄的漠然。 光脚踩在雪地上,寒风钻进身上穿的破布里面,被恶狗抓出的遍体伤痕泛着尖利的疼痛。 刺骨的冷,钻心的痛,抑制不住地颤抖,狂跳不止的心脏,想吐却强自压抑的恶心,强装出来的镇定。 一五一十传递到凤倾绝身上,好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刚跟恶狗大战一场,此刻又站冰天雪地中的人是她一样。 还未适应这种莫名的感觉,漂浮的凤倾绝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出破庙。 远远看见原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在雪地之中,就算脚下坚硬的石子硌疼她的脚心,也依旧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凤倾绝也被这股力量拉扯着,越来越快。 她不能离开原主一定范围,超出范围就会有神秘的力量拉扯她。 只见原主跑到一条已经结冰的小溪旁,跪下,趴在岸边,狂吐不止。 凤倾绝的胃中也开始翻江倒海。 原主心头的恐惧、脆弱、不甘、愤恨……一一涌上凤倾绝的心头。 她才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怯? 可是,连命都保不住的情况下,怎么能怕?怎么能怯? 怕了,死的就是她。 怯了,刚刚欢呼雀跃的那群孩子就会反过来把她当做恶狗那样对待。 胃里没有东西,只能不停地干呕,直到呕得嗓子发痛、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凤倾绝静静地立在她身后,感受着她的一切。 想要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孩子,却发现自己伸出的手穿过了她干瘦的身体。 魂魄状态,没有办法接触实物。 眼睛凝视着她单薄衣服下露出的清晰可见的肋骨。凤倾绝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名为心痛的感觉,那是她自己的情绪,鼻尖发酸,却又因为魂魄状态哭不出来,心里堵得慌。 凤倾绝背过身,刻意忽略河畔干呕的孩子,却发现百米之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披黑色披风,头带斗笠,高高竖起的黑色衣领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分不出男女,辨不明善恶。 直直地立在哪儿,脸朝着原主的方向,久久凝视。 突然,那人抬腿朝原主走来。 凤倾绝莫名一慌,出声阻拦,却无用。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承受一切。 像是经历一场冗长又真实的梦境。 可是,梦醒之后,她真的还能把这些事当做梦境,一并忘掉吗? 那人走近了,直直穿过凤倾绝,站到了原主身后。 而凤倾绝却呆了。 那人的眼睛。 什么样的人,才会拥有那般诡异的眼睛? 整个发白的眼珠中,血丝乍现,见不到一丝黑色的瞳孔。 这人,诡异,来路不明,且盯上了年幼的原主。 原主听到了响动,停止了干呕,扭头看这个突然出现,怪异的人。 四目相对,阵阵恐惧蔓延,原主已经被那双眼睛吓得浑身颤抖。 明明怕得要死,原主却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那人:“哎?好奇怪啊!你的眼睛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如果换成其他同龄孩子,估计会直接吓哭、吓跑、吓晕。而此时的原主却强抑恐惧,硬生生扮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样子。 48.第48章 昏迷 一个孩童,哪能跑过一个成年男子。 她现在表现得越是天真,越是无邪,那人对她的戒备就会越松。同样,她逃跑的机会也就越大。 不过是瞬间,原主已经分析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况。 这,得经历过多少,才能如此老成? 就算是现在的凤倾绝,都未必能如此滴水不漏。 那人用没有瞳孔的眼珠死死盯着原主,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天生的,你不害怕?”阴森的男声响起。 原主挠挠头,故作不解道:“应该害怕吗?” 那人的笑意越深。 突然,那抹笑意僵在脸上。那人眯眼,紧盯着打量原主。原主穿着破麻布的身上,沾满了恶狗的鲜血,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脑浆。鲜艳的红,刺目的白,落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上,分外显眼。 目光转到原主长满冻疮、沾满血渍的双手。 那人装作关心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眼泪顿时顺着原主眼眶滑落。 原主泣不成声道:“他们,他们打死了小黑,还把它扔到我身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快要饿死了。我想爹爹。我要去找哥哥。” 语无伦次,连原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这个举动显然打消了那人的戒心。 原主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那人以为眼前的女孩是因为寒冷,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 却不知是因为对他的恐惧。 桀桀的怪异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 那人伸出藏在衣袍下的灰色的干枯的手。 手中攥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手帕上有不知名的透明水渍。 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扯住原主干枯发黄的头发,手帕用力覆上她的口鼻,夺取她的呼吸。 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直冲鼻腔。阵阵眩晕袭来,不过瞬间,原主已经瘫软倒地。 而凤倾绝却仍旧处于清晰状态。 呛人的味道残留在鼻中,甚至口腔中都有微微发苦的感觉。 那人抱起原主,把原主藏在宽大的披风之下。乍一看,就像一个身形臃肿佝偻的小老头。 藏好之后,那人四处张望一番,确认周围没人。 随后紧紧抱着原主匆忙离开这片荒野。 凤倾绝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但是,她没有办法干预任何人,任何事。 这种感觉,该死的不爽。 再不爽也没办法,她只能紧跟着那人,双眼死死盯住他,生怕他做什么小动作,或者看漏什么重要信息。 破庙位于荒郊野外,位置本就偏僻。 那人抱着原主,非但没有进城,反而越走越偏。 七拐八绕,中间还穿过一座荒凉的坟地。周围竟然渐渐多了些稀松人影。 越走,周围的景致越多。 前方渐渐现出一座城池。 那人停在了一堵高高的城墙前。伸手在城墙上胡乱摸索半天,墙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小门。这城墙上竟然有暗门。 那人闪身钻了进去。 凤倾绝当即就明白了。 原来那人绕了一个大圈子,专门避开城池正门,从后面偷开的暗门进城。为的,是避人耳目。 东躲西藏,专挑人少的地方走。那人进了一座民宅,照样是从后门进去的。 49.第49章 阴胎 从外面看,宅子不过是普通的样式,稍微大了一点而已。进了宅子,才看清里面的布置,华贵异常,与朴素的外表相差极大。 宅内种满了各种珍稀草木,有些连凤倾绝都没见过。 要知道,她为了给苏芷柔配制解药,在灵植方面可是下了狠功夫的。竟然还会有她认不出来的灵植。 那人穿过层层灵植进了一间卧室。 凤倾绝突然发现另一个古怪的地方。 偌大的宅子里,竟没有一个侍奉的仆人。 那人藏头露尾的行为、空无一人的宅子处处透出古怪。 他把原主带到这里想要做什么? 按理说,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凤倾绝就是莫名地心慌,不安。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那人已经把原主放到了床上。 与其说是放,倒不如说是扔。 ‘咚’地一声,原主的头磕到了床栏。 那人不甚在意,自顾自地脱了黑色披风,随意一扔。 凤倾绝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双全是眼白的倒三角眼,枯瘦的脸庞,竹竿似的身形。 那人皱着眉头,盯着晕倒的原主看了半天。 转身找了一条粗麻绳,在原主身上比划半天,犹豫着该不该把她绑起来。 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人放下绳子,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力在原主指尖一划。 殷红的鲜血流出,沾上了匕首。 那人就那样举着沾染了鲜血的匕首,转身出了卧房。 片刻犹豫,凤倾绝还是决定跟上那人,看看他想做什么。虽然不能离开原主太远,但还是能多知晓一点算一点。 ‘咔嗒’一声,门被上了锁。 那人显然是防止原主醒来逃跑。但却拦不住凤倾绝。 紧紧跟着那人。 反正也看不见,凤倾绝索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走到那人前面,背过身倒着走。 一边走一边观察那人的神色。 满是眼白的眼珠子看不出什么眼神,阴沉的枯瘦面孔也没有什么情绪。但那匆忙的步伐暴露了他急切的内心。 那人护着沾了血的匕首,片刻就进了另一间屋子。 此时,凤倾绝和原主的距离很远,已经超过了在破庙时分开的距离。 但那股拉扯的力量并没有出现。凤倾绝无暇顾及,只是紧紧跟着那人进了屋。 屋内不透光,昏暗一片。凤倾绝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里面的布置。 空旷的屋内,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看不清材质的桌子。桌子正中央塌下去一块,凹陷的地方盛满了水,水中有一株挺立的嫩芽。 室内虽然昏暗,但凤倾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水中的灵植。 木琼珍,集天地之灵气凝聚而成的神物。世间至纯至净的宝贝。 眼前的嫩芽还没有半个指甲盖大。但就是这小小的一点,也需要百年时间才能长起来。 那人把手中的匕首浸入水中,一抹血色洇入。 木琼珍立刻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枯萎。 那人喉咙里又发出桀桀的怪笑。 “七月半,阴胎。哈哈哈,果真没错。” 七月半?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 相传七月十五这天,阴间将会放出所有鬼魂。而这天,正是原主的生日。 50.第50章 黑雾 阴胎,是指七月十五当天怀上,来年七月十五当天出生,整整在胎中待够一年的婴儿。 这类婴儿极其罕见,出生后身上阴气极重。寻常人家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是直接扼杀,要么就丢弃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也有修行歪门邪道、巫蛊之术的人,会专门找寻这些孩子培养。 阴胎,是天生适合修行阴邪之道的人。 万万没想到,原主竟然是阴胎。 那木琼珍是天地至宝,与阴气相克,幼年木琼珍绝对不能触碰到一丝阴气。看那株木琼珍的情况,原主是阴胎无疑。 怪不得,小小年纪,却沦为乞丐。原来是被丢弃。是不是该庆幸当初她的家人没有把她捏死? 思绪恍惚间,魂体渐渐不受控制,越升越高。 等凤倾绝注意到周围环境时,才发现周身已是空旷一片,时不时有清风吹拂过她的身体。低头一看,整座城池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尤其是城中某座宅子上头冒出的浓郁黑烟,清楚地映到凤倾绝眼中。 普通人家做饭定然不会产生如此浓郁的烟火。 定睛一看,那冒出黑烟的地方正是原主和那人所在的宅子。 而远处,与这里遥遥相对的地方,却有更多更浓,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雾涌出。 一丝心悸陡然爬上凤倾绝的心尖。 二话不说,凤倾绝立刻朝远处行去。 现在的凤倾绝身为魂体,没有肉体限制。行走起来,简直犹如乘云架雾,不过片刻就经过了数十坐城池,到达了目的地。 隆冬季节,广袤无垠的森林边缘一反常态,全部都是郁郁葱茏的老树,最细的树干都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一颗紧挨着一颗,中间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林中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活气。就连拢着厚厚积雪却仍旧茂盛,带着绿意的树木都是像已死多年的枯木般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而这森林的边缘,却突然出现一片浓郁的黑雾,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凤倾绝想走近观察,黑雾却突然被一阵怪异的风吹散。 空中时不时飘散下片片细碎的雪花,而那阵突然袭来的风却没有影响雪花坠落的轨迹。 浓雾消散,露出雾中心包裹的,或者说露出散发出浓雾的那个人。 一袭白衣被鲜血浸透,变得鲜红。 在洁白纯净的积雪面前,这抹红分外地刺目惹眼。 那人自顾自地前行,仿佛无意闯入这冰雪世界中的外人,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突然,那人蓦地抬头,向着她的方向,直直望来。 一双浅淡双瞳,淡地似乎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破裂,说不清意味的表情浮上对方的面孔。 是慕容渊,那浑身鲜血的男子是慕容渊。 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正好及笈,十四岁。而慕容渊二十。 现在原主只有四岁,慕容渊却仍是二十岁的样子,分毫未变。 而且,慕容渊竟然能够看见她。 51.第51章 慕容渊 而且,慕容渊刚刚收敛的戾气,在遇到她之后,又非常迅速地释放了出来。 这次不像是刚刚的黑雾一般,只给自己心悸的感受。这次的感觉,像当初马车车厢中慕容渊吸食自己鲜血之前,给自己的感觉一模一样。如坠冰窟,如临地狱。 在这种浑身是血,戾气横生,径直朝自己走来的时候。 凤倾绝觉得应该有多远躲多远,有多快跑多快。 可是,凤倾绝被慕容渊的眼神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距离越来越近,周身渐渐被浓雾包裹。 这次凤倾绝看清了浓雾的成份,那是一只只充满怨气的冤魂厉鬼。 成群的狰狞怨魂朝她扑过来。 凤倾绝神魂强大,十只百只不怕,但这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一堆,凤倾绝真的不敢保证。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白色身形。有人用力抱住了她,挡在了她的身前。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听的凤倾绝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她很识相地把头埋在来人的怀中,闭上双眼,不去看周围的景象。 良久,周围再次沉寂下来。 凤倾绝睁开双眼。 入目,是男人白色滚云边的华丽衣襟 抬头,是慕容渊清冷俊秀的容颜。 凤倾绝疑惑了,衣服上的血呢?不是放怨鬼杀她吗?怎么又救她? 低头,看到慕容渊同她一样漂浮半空的身形,顿时明了。 眼前的,是慕容渊的魂魄。 慕容渊侧开身子,身后果然是沾满血色,面无表情的另一个慕容渊。 两人神情相似,身形相同。凤倾绝却觉得身旁这个,比起那个顺眼得多。 无关乎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救她。就是,单纯地觉得身旁这个顺眼。 两个男人相对而立,互相无声对视半晌。一身血衣的慕容渊先移开了眼,瞬间原地消失。 “现在什么情况?”慕容渊回头问凤倾绝,顺手轻轻拽了一下凤倾绝的衣袖。 受到外力的凤倾绝顺着他拽的方向原地慢慢打着转。 凤倾绝新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直慢悠悠地转圈,一圈两圈三圈。 之前她的身体一直都是轻飘飘的。但这个世界的其他东西影响不到她,所以她只是走路的时候经常发飘。 现在慕容渊和凤倾绝同为魂体,可以互相触碰,互相影响。 童心未泯凤倾绝玩上了瘾,不停地伸出手指戳一戳慕容渊,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悠悠乱飘。 嘴角眼角自然地扬起笑意。 “唉?”凤倾绝停止了玩闹,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你不会乱飘?” 慕容渊一把扯住乱动的凤倾绝,把她摁到自己面前,皱眉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凤倾绝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占了人家身体,又惹了正主生气,所以受了诅咒被拉到这个鬼地方? 慕容渊似是看出了她犹豫的原因,开口淡然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凤倾绝愣了一下。她明明藏得很好,怎么会露馅? “你身上的味道,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慕容渊继续说道。 52.第52章 璎珞 凤倾绝抽抽鼻子,使劲闻了两下,显然什么也没闻到。慕容渊应该是擂台那次就知道她不是原主,却仍然救了她。 所以,慕容渊应该没有恶意。 想通这点,凤倾绝就放心了。 “我毁了婚约,然后她就生气了,然后就被诅咒了。”凤倾绝如实说道。 “我马上带你离开。”慕容渊神色严肃。 “不要。”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拒绝完连凤倾绝本人都愣了。为什么要拒绝?难不成还想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待在这里? 这个小丫头身上,好像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她很好奇。同时她身上的经历也让她心疼不已,她想留下来,至少在原主不知道的地方,陪陪她,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事实上是,这个小丫头在她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她莫名其妙地对原主上了心。 “这是什么地方,我想,多待一阵子。” 至少亲眼看到她被凤怀真找到,过上记忆中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生活。 至少,让她亲眼看着她幸福。 “无间地狱,让受邢者重复经历生前最痛苦的时刻,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原主身为阴胎,身上积压了十多年的阴气,全用在诅咒你上面,把你困死在这里,绰绰有余。” 听出慕容渊语气中的讥讽,凤倾绝想反驳,诅咒我的是厉鬼,不是真正的原主。 但凤倾绝还是识相地噤了声。人家大老远下地狱救自己来了,总是一份恩情。 细想来,短短几天,每次有了麻烦,好像都是慕容渊在帮自己,次次都是涉及性命的大事。 怎么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自己卖身为奴好像都还不起啊。 看凤倾绝沉默不语,慕容渊以为她这是在无声的反抗。眉头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凤倾绝冷不丁被慕容渊扔过来的东西砸中,条件反射伸手一挡,把砸过来的东西抓进手心。 手感不对劲。 凤倾绝放到眼前一看,是一串白玉璎珞。 是妙法莲华经中所描述的璎珞。 妙法莲华经是灵州大陆传说中的一本神书,其中宣扬的内容至高无上,晦涩难懂。而璎珞是经书中描绘过的神物,集世间众宝,是神佛像颈间的装饰。 凤倾绝乃至整个灵州大陆的人都只在年幼启蒙时的画本中见过璎珞的图案。 她一直以为璎珞只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存在。 却没想到,她心中如此神圣的东西,会被慕容渊,以这种不太友好、不太庄重、不太肃穆的形式扔到她面前。 凤倾绝一时竟有些无措。 “戴上,保护你不受阴气侵蚀。” 凤倾绝木讷地动作,等到那串璎珞贴上她的脖颈,带来一丝凉意时,她才反应过来。 传说中的神物,就这样,戴上了? 可是,我不是人,这璎珞是怎么戴到我脖子上的? 凤倾绝愣愣地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与此同时,身后久违的那种被那股力量拉扯的感觉又出现了。 慕容渊没来得及做出回答,就眼看着凤倾绝飞速离他而去。 看着周围快速掠过的光影,凤倾绝正为刚刚脱口而出的傻气话懊恼。既然是神物,又怎么会受这些小小的限制。 53.第53章 鬼屋 凤倾绝被拉回了原主面前,此刻的原主已经醒来,正拎着一条椅子狠狠地砸向门扉。 凤倾绝又摸索到一条规则,原主醒着的时候,她不能离原主太远,超出一定距离,就会受到莫名的力量束缚。 原主睡着,或者失去意识后,凤倾绝就可以不用顾忌距离问题,肆无忌惮,四处游荡。 门缝已经在原主不停歇的撞击下渐渐露出一掌有余的缝隙。 原主瘦得皮包骨头,稍微废了点劲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一出门,原主就像没头苍蝇似得乱转,慌张地想要找到一条逃离的生路。 好在原主没有被恐惧冲昏头脑。 乱闯半天没有效果后,她认准一个方向,闷头狂奔。 按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总有走出去的时候。 凤倾绝没办法给她指路,只能在心里做无谓的祈祷。 可好死不死,原主挑选的方向,正好会经过那间笼罩着黑烟的屋子。 那屋子绝对有问题,凤倾绝只好期盼原主平安无事地路过那间屋子,不要出任何差错。 越来越近,凤倾绝前行几步,彻底看清了屋子外围笼罩的黑烟。 浓郁的黑烟,是成群结队的冤魂。黑烟中偶尔翻涌出的一抹血色是一只只面色惨白的厉鬼。 这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郁积如此多的冤魂? 凤倾绝暗自吞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 赶紧走,赶紧。再多走几步,就能出去了,快。 可惜,事与愿违。 原主疑惑地停下狂奔的脚步,看了那屋子两眼。 就是这两眼的时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原主如惊弓之鸟般,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了那间屋子里面。 阴胎身上阴气极重,普通人感觉不到,这些非人的东西却能感觉得到,并且,会害怕原主身上浓郁的阴气。 但它们怕原主,却不会怕凤倾绝。 魂魄,尤其是强大,纯净的魂魄,正是它们的大补之物。 迟疑两秒,凤倾绝咬牙狠心,一脚冲进了那间屋子。 密密麻麻的刺痛从身上各个部位传来,凤倾绝极力不让自己想象那些东西啃食她的场景。 屋外再次传来几声闷响,因为隔了一层门板,那声音显得小了很多。 很快,门被推开,一丝亮光挤了进来,慢慢越来越多,照亮了室内的一具具……尸体。 头皮发麻,一股恶寒顺着脚底攀延,经过后背,直冲头顶。 只一瞬,门扉再次被阖上。 但那短暂的一幕已经烙印在一人一魂的心底。 屋子里面,竟是一个空旷的石洞。 洞顶,垂下数不清的粗绳。绳子尽头,倒吊着数不清的面目全非,遍体鳞伤的尸体。 殷红的血液流出,顺着身体蜿蜒而下,最后汇聚到头顶的发丝,缓缓滴落在地下掏出的池中。 进来的是那个把凤倾绝虏来的白眼人。 那人扛着一个破旧的麻袋进来,扔下,转身出去继续扛。 门打开,阖上,打开,阖上,打开,阖上。 黄昏落日,冬季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的阳光一次次射进室内。 屋内恐怖的景象一次次冲击僵立原地的一人一魂的神智。 最后一个麻袋扛进来。房门彻底阖上。 54.第54章 邪草 那人点了一盏油灯。 暖暖的温馨的昏黄的光线,映亮一小片空间,映亮周围几具尸体,映亮那人的白眼瘦脸。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回过神的凤倾绝借着昏暗的光线寻找原主。 凤倾绝看了一眼脚边满池的鲜血。 但愿,但愿不要掉进去。 这种场景,凤倾绝都险些承受不住,更不用说她一个四岁的孩子了。 另一面墙壁上,有几个高高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堆瓶瓶罐罐,里面种植着一些怪异的花花草草。 架子的背面阴影处,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 还好,没有掉进去。 仅仅四岁,仅仅因为生来就是阴胎,所以被丢弃,被迫乞讨。现在又被抓到这里…… 那人抓原主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凤倾绝想不出来,更不敢想。 回头,那人已经拆开麻袋,拉出里面昏厥过去的人。把人放在墙角的一座青石台上,取出一柄小刀,开始在身体上滑动。 下刀的地方挑的全是人体中重要的血管,保证身体内的鲜血可以放干。 那人刀法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石台设了阵法,那人一刀一刀地割下去也没见血流出来。 片刻,一个喘气的大活人已经在他的刀下变成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不,还不是尸体,还有微弱的气息从口鼻中溢出。 人还活着。或者说,人还清醒着,只不过是不能睁眼,不能呼救,不能动弹。 那人处理好手中的身体,伸手从黑暗中抓出一根绳子,绑住身体的两只脚腕。 松手,绳子得了命令似的升起,移动,汇入尸体群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尸体的加入,引起其他尸体的摇晃。肉体碰撞的啪啪声混合着鲜血落入池中的滴答声响起,不绝于耳,久久不停。 最后,一共十一具新鲜的尸体汇入尸群。 尸体处理完毕后,那人朝着放着草药的架子走过来。 架子后面,是捂嘴堵住尖叫,不停发颤的原主。 如果发现了,会不会成为尸群的一员? 提心吊胆,屏气敛声,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 那人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奇怪的袋子,袋子表面有不停起伏的坑坑洼洼。 走到架子跟前,那人先是凑到瓶瓶罐罐中种植的花草面前,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 但,仅限于用眼睛看,那人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触到那些植株。 第四株叶片有些发蔫。那人拿起瓶身,把瓶子塞进袋子中,只露出上面蔫蔫的叶片。 突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鼓鼓囊囊,坑坑洼洼的袋子开始快速地扁了下去。 而袋子外面蔫蔫的叶片像是吸了营养液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起来,甚至还长高了一截。 瞬间,那袋子就彻底瘪了下去。 那人抽出瓶身,凤倾绝清楚地看见瓶底尚未来得及收回的不停蠕动的根须。 一只被吸干,只剩空壳的蜈蚣挂在根须末梢,摇摇欲坠。 袋子里面装的是活物。袋子表面会凹凸不平,是因为这些东西的蠕动,撞击。 而这些植物,都是以吸食毒物的方式长起来的。 那人不停地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鼓鼓囊囊的袋子,供眼前这些邪草吸食。 55.第55章 得救 做完这些,那人熄灭油灯,转身出了屋子。 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耳畔时不时有鲜血滴落的声音响起。 胳膊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不是她,是原主。 原主的胳膊,被邪草的根须缠住了。 那根尖轻松地破开皮肤表层,插进去贪婪地吸食原主的血肉。 凤倾绝痛得想哭,急得想哭,却又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原主。 按照邪草吸食毒虫的速度来看,再拖延一会儿,原主就会被吸得只剩一个干瘪的空壳。 原主是安安稳稳活到十四岁才死的,死后才被她占了身体。 所以,现在只有四岁的原主不会死。 一定有人帮她脱困,一定有。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来,再不来…… “用火。”耳畔响起熟悉的清冷声音。 凤倾绝扭头,四周漆黑一片,无法视物,但他清浅的呼吸却萦绕在她头顶。 带丝凉意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给予安慰,再次重复道:“用火烧。” 她的异能生来就有,后来附到原主身上后,异能还是使用如常。这是不是说,拥有异能的根源在她的魂体,而不是身体。所以换了身体也能够使用异能。所以,现在只剩个魂魄,她也能使用异能。 但这里发生的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她能轻易改变事情的发展走向吗? 身上的痛感愈盛,凤倾绝不再多想,当机立下催动异能,一簇微小的似红莲般的火焰从她手心窜出。 刚放出的莲火明灭不定,但最后还是稳定下来,安安静静在她手心轻缓摇曳。 火光映亮了角落中的原主。 此刻原主正着急地用力拉扯胳膊上深入骨髓的根须。每拉拽一下,就会从骨髓深处传来尖利的疼痛。原主当即疼得一哆嗦,不敢再碰。 凤倾绝控制着火焰往那根须底下一放,密密麻麻触手般的根须立即退缩回瓶中,不敢再造次。 这草再怎么邪乎,也是有怕的东西的。 原主身上传递过来的痛感减轻,凤倾绝这时才发现从进来时就一直存在,被阴魂啃食的细密痛感也减轻不少,几乎都感觉不到。 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渊替她挡了不少阴魂。 凤倾绝刚准备开口道谢,却被身后猛然出现的力量拉扯着后退,远离站在她身旁的慕容渊。 原主没有了禁锢,发疯一般地往外闯。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凤倾绝一直被那神秘力量拉扯着,与原主保持一定的距离。 只要身处这座宅子,就没有安全可言。鬼知道这里还会出现什么非人的东西。 或许是命不该绝,宅子的边角处,竟然有一个狗洞。只到她的膝盖处那么高。但对原主来说足够了。 原主毫不犹豫地趴下,从洞中钻了出去。 外面是寂静无人,覆满大雪的街道。 原主撒丫子狂奔,一刻不敢停歇。 如果被逮回去…… 是割开放血,还是喂邪草,又或者,是更残忍的事情。 无论那种,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接受的。但幸好逃了出来。 那人行事鬼鬼祟祟,畏畏缩缩,像是顾忌着什么。所以他一定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原主。她,暂时是安全的。 之后要做的,就是如何避开那人,不被那人发现。 56.第56章 凤怀真 至此,凤倾绝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她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懒懒散散地停下,任由那股力量控制着她跟随原主。 这时,凤倾绝才发现后面远处的慕容渊。 白衣****,墨发轻挽。面容清冷,淡色的眸子却紧紧锁住她,缓步向她行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远,他的步伐很慢很轻。但仅仅几步,他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对上他的琥珀双眸,凤倾绝嫣然一笑,对他由衷地道了一声谢。 “举手之劳而已。“慕容渊云淡风轻地回了凤倾绝一句。 举手之劳?而已? 不用说凤倾绝也猜到慕容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因为自己。 如此恩情,凤倾绝没办法无动于衷。 大恩不言谢,凤倾绝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他遇到事要倾尽全力帮助他。 哪怕是要谋权篡位。 虽然,慕容渊不会去做谋权篡位的事。 这只是一个比喻。 忽然,一直拉扯着她前行的力量猛的消失,凤倾绝一时不查,踉跄一下,平衡骤失,险些摔了下去。还好身后的慕容渊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不过,这慌乱中的一扶,竟然扶上了凤倾绝的胸前两团浑圆。 看着覆在胸前的一只手,凤倾绝第一念头竟然是:这手真好看!!! 等慕容渊的手触电般收了回去的时候,凤倾绝迟钝的感官才反应过来:她被吃豆腐了。 而且,而且,慕容渊刚刚收回手时候,似乎,似乎,似乎是轻轻地捏了一把。 轰的一声,凤倾绝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了花。 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慕容渊,仍旧是清清冷冷地立在哪儿,就好像刚刚的细微地几乎觉察不到的动作是她一人的幻觉。 可是,如果凤倾绝正大光明地观察慕容渊的话,就会发现慕容渊并不像他表现出来地那么淡定。 比如说,他的呼吸乱了几分。 比如说,他的耳根染了一层绯色。 比如说,他刚刚扶她的那只手,此刻正紧紧的握着。 凤倾绝欲盖弥彰地把注意力转移到原主身上。 原主着急逃跑,慌不择路间撞到了一个男子身上。 两人力量悬殊,原主自然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凤倾绝紧张地看向男子,看清男子面容后,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男子,是宠原主上天的凤怀真。 原来,父女二人的初次相遇,是这样的。 凤怀真身披一件银狐披风,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看到坐在地上的原主,本就温润如玉的面孔更加柔和了几分,弯腰伸手想要扶原主起来。 原主还未从刚刚看到的事中缓解,整个人惊慌失措,凤怀真的手还没挨到她,她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滚开,别过来。滚,我打死你们,别过来。” 凤怀真显然是被原主的架势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当他看清原主的脸的时候,温润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突然蹲下一把抱住了原主,捧起原主的脸细细端详。 原主害怕得要命,用力挥舞着小拳头,砸向凤怀真。 闹腾地太厉害,凤怀真直接伸手在原主后颈穴位上一捏,原主立刻失了力气,软软地倒在凤怀真怀中。 57.第57章 面具 凤怀真的眉头紧蹙起来,把原主抱进怀里,用披风裹紧,转身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对于凤怀真,凤倾绝是放一百二十个心。毕竟,凤怀真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娇宠绝对不是作假的。 凤怀真抱着原主上了一辆檀木马车,一个眼神,赶车的小厮立即心领神会,驾驶着马车缓缓移动。 独立而密闭的空间,凤怀真凝视着怀中的孩子,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一块热腾腾的毛巾,被凤怀真拿起轻柔地拭去原主脸上的污渍。 原主一直脏兮兮的小脸终于露出原来的样子。一如前世未摘下面具时的丑陋模样。 凤怀真先是俯身查看原主的右耳后方,看清耳后的一小颗朱砂痣后,深吸一口气,把轻颤的手指放到唇边,用力一咬,殷红的血珠渗出。 马车内的小桌上有一整套的书房四宝,记忆中,凤怀真是个极有文采的人,时常有人慕名而来,求凤怀真的一副真迹。虽然不排除巴结的成份,但凤怀真的学识是实打实的。 凤怀真拿起一支最细的狼毫毛笔,沾了自己指尖的血珠,执笔开始在原主下颌线处绘制符文。 凤倾绝记得,自己初来时,也是以鲜血为媒介,破开脸上的符文撕下面具的。 不过,两人用的符文不一样,凤怀真是解,凤倾绝是破。 解开的符文还能继续使用,破开的符文相当于作废,再也无法使用。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原主脸上光华流转,然后又归于沉寂。 服帖在脸上的面具慢慢地走了形,突兀地显露出来。 一滴眼泪从凤怀真眼眶滑落。 凤倾绝吓了一跳。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只见凤怀真任由泪珠滴落,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掀开原主脸上的面具。 虽然脸颊因为长期缺失营养而削瘦蜡黄,却依稀能看出一丝日后倾国倾城的痕迹。 凤怀真泪流地更猛,嘴里喃喃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面具再次被贴上原主的脸颊。凤怀真在整张面具上绘满符文。 光华流转,原先不合适的面具又服服帖帖地粘在了原主脸上。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凤怀真俯身在原主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低喃道:“往后,你就是我凤怀真的亲生女儿。” 往后?亲生? 原主的亲生父亲竟然另有其人。 这个消息,可真是足够震惊。 “那些不好的回忆,就让它们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中吧。” 说完这句话,凤怀真额头轻抵住原主的额头,两人相贴的地方烦气奶白色的莹润柔光。 片刻,一个个奇怪的符文从原主脑海中钻出,沉入凤怀真的脑海。 “那是她的记忆。”慕容渊在旁解释。 怪不得凤倾绝继承的记忆中没有这段,原来是被凤怀真拿走了。 “可是,我只有她在东璃国的记忆,关于这座城市的事情,我这里一片空白。这是为什么?”凤倾绝疑惑了。 “应该是接收记忆的过程中出现了损失。所以有些原主记不清的事情,到了你这里就会完全消失,就像没发生过。” “可是……”欲言又止,总是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像是缺少了什么。 58.第58章 太极 凤倾绝晃晃头,把疑惑暂时甩出了脑海,却发现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疑虑重重,由不得她不想。 “可是什么?”慕容渊耐心问她。 凤倾绝犹豫开口,因为不确定慕容渊能不能解她的惑:“那个,刚刚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面色如常,但眼中流露出对那东西的不屑。 “你,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多少?” 凤倾绝想了一下,开口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你随口跟我说说就行。” 知道太多超出能力范围的秘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歪门邪道而已。你看见的血池中养着一株移魂草,用活人鲜血精气滋养。普通情况下,保持精血供养不断,百年可长成。特殊情况,向幼草供应超量的精血,最短十年左右就可以长成。这移魂草只有一个用处,炼制移魂丹,配合阴邪之人施移魂之术。旁边吸食毒虫的邪草是移魂丹的配药。” “移魂?那,阴胎对这移魂有什么作用?” “两个。移魂草由鲜血滋养而成,一般人触碰不得,长成后阴气更是暴增,只能由生来带有阴气的阴胎摘取。另一个作用就是,施移魂之术的时候,如果被施术的一方其中一人是阴胎的话,施术成功的几率将会翻倍,几乎不会有失败的几率。” “移魂之术又怎么解释?” “施术人借助阵法和移魂丹,可以交换两个被施术人的魂魄。” 交换魂魄。 人的神魂和躯体生来就是最佳契合的。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放弃最合适的躯体,入驻到另一具陌生的身体里面? 比如,有人和当朝天子慕容毅换了魂,那人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了东璃的国君? 比如,有人重病垂危,临死之前抛掉那具重病的身体,换成另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他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另一个人,是不是就得替他去死? 原来,这个世界远没有她所看到的那么宁和。 慕容渊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把,凤倾绝费劲地让自己从那情绪中剥离出来。 “见过太极吧?” “见过。”莫名其妙,现在跟太极有什么关系? “太极分两仪,一阴一阳,一黑一白。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世界就像这个太极,黑白对等。这个世界有多光明,就有多阴暗。你不必对世界抱有太多的期望,也不必太失望。”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 慕容渊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纯洁,因为,是他亲手毁了那片净土。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我的世界,那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里有我所有的美好回忆,那里是我心中唯一的存在。 “你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 “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清楚。” 慕容渊轻轻揉着凤倾绝的发丝,眸中情绪复杂。 原主的记忆残缺很多,况且原主本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所以什么都不懂,怪她?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我如果从小生在万灵,自然不会像现在一样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凤倾绝并没有发现慕容渊的复杂神色。 59.第59章 乐子 说话间,凤怀真已经抱着昏睡的原主进了一家客栈,并吩咐随从出去购置衣服用品。 原主的好日子,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从此之后,她是凤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尊宠无限。 可凤倾绝还是奇怪。 这无间地狱只会让人体验生前不幸的经历,原主从遇见凤怀真的那一刻就已经摆脱不幸。按理说,现在凤倾绝应该重回破庙,不断地经历原主的不幸,为什么现在还是在这里? 莫非,原主日后还会遇到什么不幸的事情? 看来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还是得麻烦慕容渊一阵子。 凤倾绝扭头看向身侧的人,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久负大恩必成仇。 这是凤倾绝的族长爹爹亲自告诉她的一句话,她铭记至今。 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人比涌泉相报的人多的去了。 慕容渊帮她这么多,以后他们二人之间会不会,反目成仇? 凤倾绝想了想自己的人品,断下定言:不会。 她自己的人品心性自己心里有数。 冬日天黑得早,再加上停歇一天的大雪又纷纷扬扬洒下,天早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凤倾绝在屋内游荡,时不时看一看床上相拥而眠的父女二人,复又继续游荡。 慕容渊一个时辰之前就不见了魂,也不知飘荡到了哪里,这屋里只剩下她一个醒着的大活魂。 直到此时,凤倾绝才感觉到身为魂体的缺点——不用睡觉。 漫漫长夜,连个唠嗑的魂都没有,这让她如何度过? 凤倾绝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冒雪出门,找个乐子的时候,慕容渊回来了。 衣冠整洁,神色自然,看不出什么猫腻。 “你干嘛去了?”凤倾绝其实不关心他干嘛去了,她只是无聊得不行,想找个人陪她说说话 凤倾绝凑上去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人有人找乐子的地方,鬼应该也有鬼找乐子的地方,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玩去了?咱俩现在好歹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背着我吃独食,这可不厚道啊。” 慕容渊没有回答,反说:“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凤倾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去了就知道。” 慕容渊穿过门扉,凤倾绝赶紧跟上。 穿过门扉却不见了慕容渊的魂。 “这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二楼抬头,看见慕容渊的身影,当即控制魂体向上飞去。 穿过房顶就是纷飞的大片雪花,不过因为天太黑,所以看不太清楚。 凤倾绝一直跟着慕容渊向上。 刚开始还能感觉到高度,后来越升越高,凤倾绝就有些分不清方位了。 “慕容渊,你等等。” 黑暗中,凤倾绝看不见上方的身影,只好出声唤他。 半晌没有回应,凤倾绝刚想着是不是走失了,忽然手中就多了一个东西。 是慕容渊的手。 慕容渊回到她身旁,说了句什么,因为风雪太大,凤倾绝并没听清,大声问他说了什么。 慕容渊只好贴近凤倾绝的耳朵,告诉她三个字:“快到了。” 说完才发现凑得太近,嘴唇竟然贴到了她的耳朵上。 60.第60章 霞光 慕容渊低笑一声,又重复了一次刚刚说的话:“快点。”这次声音中多了丝急不可耐。 说完他就拉着凤倾绝加快速度。 黑暗中,时间总是变得漫长无比。 慢慢的,上行的路途中出现了阻碍。 凤倾绝这时才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大雪的踪迹。 她这时,一直上升,升到了云层中央。重重云层成了她上行的阻力。 但是,周围仍旧是黑黢黢的,只能看清周围环境的大致轮廓。 慕容渊不作停留,继续拉着她上升。 头顶似乎触碰到类似薄膜的东西,凤倾绝微微用力,整个魂就戳进了薄膜,有一瞬的窒息感。 随后便是炫目刺眼的光芒。凤倾绝下意识闭眼。 慕容渊的手覆上她的眼帘,替她遮挡光线。 “慢慢睁眼。” 闻言,凤倾绝缓缓睁开闭合的双眼。 慕容渊慢慢放开自己的手,等待凤倾绝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芒。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无暇白云。云层掩映间,透出丝丝缕缕的暖色光芒。 凤倾绝拨开眼前遮目的松软云朵,恍然发觉自己现在正置身于万丈霞光之中。 触目所及,全部染上了和煦阳光的暖色,平日只有早晚才得以一窥的霞光,此刻竟然充斥在这小小一片天地。 云层包裹的另一面,竟是如此绚烂的景象。 此刻仿佛置身于明媚的盛夏般的体验。令凤倾绝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里……” “送你的,喜欢吗?” 慕容渊消失的一个时辰,原来就是去做这些。 还未从对方的话中回过神,慕容渊已经低头,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吻。然后他忽略自己微微泛红的耳尖,装作面色如常的样子,轻轻拉起凤倾绝的手,十指相扣。 凤倾绝是彻底愣了,她伸手抚上被亲过的唇角,指尖在那块地方徘徊,心绪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你……” 慕容渊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她的唇上,看起来,就像凤倾绝在吻他的手指。心跳蓦地加快。 眼睛不受控制地移到他俊美的侧颜。 事情做到这种程度,哪怕她再迟钝,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此清冷孤绝的一个人,打死凤倾绝都想不出他会与这种风月之事扯上关系。 但,事情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她眼前,她身上。 耳边传来一丝轻笑。 “好看吗?” 对上他的浅色眸子,凤倾绝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三分宠溺,七分柔情。 错觉吧?凤倾绝弱弱地想。 突然,他嘴角一勾,脸上染了一丝笑意,眼中满满都是溺死人不偿命的深情。 要命,血槽要空了。怎么会有种缺氧的感觉。 凤倾绝伸手,一把推开慕容渊的脸。 “啪”一声清响,听声音像打了他一巴掌。 被推开的慕容渊皱着眉,疑惑凤倾绝为什么会推开他。明明脸都红透了。 “你害羞了?”慕容渊试探着问。 “没有,你才害羞了。”凤倾绝凶相毕露,拔高声调否认。 “嗯,没有害羞。”嘴上服软,心里想的却是:分明就是害羞了还不肯承认。 看着凤倾绝娇羞的脸颊,慕容渊想:还可以再多害羞一点。 便用力把凤倾绝捞进自己怀中,掐起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61.第61章 表白 灼热的唇舌吮吸她的嘴唇,撬开她的牙齿,攻城略池。强势,凶狠,肆虐横行,不容她反抗。 “唔。”凤倾绝挣扎,却换来他更强悍的压制。 暧昧的水声、他愈急促的呼吸、她猫咪般的娇喘。 慕容渊心跳加快,小腹不停地窜起阵阵邪火。 不舍得地松开被吮吸地红肿的嫩唇,慕容渊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唇上残留的水渍。 看着怀中沾染上*情*欲*艳色的娇人,眼角绯红似有水光流动。红唇微启,呼吸急促的样子令他眸色更深,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 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是我的。” “我,我,我……” 滚烫的温度和被吮吸的微微刺痛还残留在唇上,不断地提醒她这人刚刚的行为。 凤倾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乱成了一团毛线,抓不住头绪,理不出思路。 最后只好弱弱地来一句:“我从没想过这些事。而且,也没准备好接受。” 是真的从没想过,无论是在灵州,还是来到万灵。 关于爱情方面,她是一张纯粹的白纸,从未有人能在这张纸上涂抹。 慕容渊,是第一个。 “那从现在开始想,从现在开始准备,从现在开始接受。” 淡琥珀色的双眸凝视着她,眼里满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被这样一双深邃而又深情的眼睛凝视,凤倾绝的心底某块地方突然塌陷,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能陪伴在我身边的人,非你不可。现在你或许不习惯,但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拒绝我,尝试接受我带给你的感情。” 凤倾绝心底莫名地慌乱,直想立刻逃离这里,逃开这陌生的情愫,逃开这个毫无保留向她倾诉情意的男人。 “凤倾绝。”慕容渊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她全名。 “我们之间的路,只需要你向前走一小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甘之如饴,全力以赴。” 一小步,只是一小步而已,就算受了伤害,应该也可以全身而退吧? 凤倾绝眼神飘忽,想躲避这慕容渊不加掩饰的炽烈。 慕容渊强制地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看到了没,这么浓烈的爱意,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这么不加掩饰地袒露在你面前,你必须看清楚。 爱情的角逐中,谁先爱了,谁爱的更深,谁就是输,一败涂地也不为过。 但如果是眼前这个人,他甘愿,心甘情愿一败涂地。 眼前这个人,或许,在说出这些话的一刻,是真真正正想要同她一生一世的。 她没有由来地相信他刚刚所说的这些话,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她愿意尝试一下。 凤倾绝因为紧张一直攥紧的手指突然松开,勾住了慕容渊的一指,像是拉钩似的。 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凤倾绝松了一口气。 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慕容渊喜形于色,感动不已。 没关系,剩下的我来做,你只需要站在原地,等我。 突然被慕容渊紧紧抱住,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 “慕容渊,你……” “别说话,让我吻你。” “唔。” 62.第62章 惨死 大概,从慕容渊能够影响她情绪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把他放进了自己的心上。 其他的,只是重要程度的问题。 总之,她是愿意让他进入自己世界的。 认清自己的内心后,那无措慌乱的情绪反而消失了。 “生同衾,死同棺。你若敢反悔……” “不会,不会反悔。生同衾,死同棺。生生世世,生死不离。我必不会负你。” 慕容渊眼眶湿润,只因她这六个字:生同衾,死同棺。 有些人,爱了,就是一辈子。 ****** 此刻,东璃凤府外围燃起了冲天烈焰。 凤倾绝脸色蓦地苍白,心口正撕心裂肺地疼痛着。 “原主出事了。” 果然,事情还没完,最最令原主痛心的事情来了。 慕容渊抱着她急速下落,期间,强烈的疼痛,恨意险些将她淹没。 场景已经换成了东璃都城的凤府,那个承载原主所有美好记忆的地方。 火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凤倾绝一出现就被原主的的目光锁住。 凤倾绝听到她内心的祈求:救救爹爹! 一股强劲的力道拉扯着她靠近原主。 她看到抱着原主,手被咬得鲜血横流,却仍旧捂住原主嘴巴,生怕泄露一丝声音,被外面的人发现的叶子盛。 魂体被强行拉扯进了原主的身体。 滔天恨意,悔意冲击她的心神。 凤倾绝只剩了一个念头:“杀光他们,救下爹爹。” 她毫不犹豫用上精神力,挣脱了叶子盛。 “凤儿,不能出去。” 凤倾绝推门而出,眼中满是倒在血泊中的凤怀真和对凤怀真下手的人。 而忽略了头顶,一根被火焰烧得焦黑,轰然砸下的横梁。同样忽略了替她挡住横梁,然后被砸晕的叶子盛。 触目所及是肆无忌惮吞噬一切的熊熊火焰。 火焰之下,是凤家上下数百口人的尸体。 凤倾绝跑到后院,一眼就看见了一袭青衫,倒在血泊中的凤怀真。 凶手已经走了。 火焰暂时没有蔓延到这里。凤怀真身下怪异的灰色纹路还清晰可见。 凤倾绝颤抖着过去,抱住凤怀真。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是那个温润地,宠爱她的爹爹。 凤怀真的脸已经被全部划烂,那双会宠溺望着她的眼睛只剩下两个深深的黑洞,腹部也多了数十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爹。”凤倾绝颤抖着叫出了声。 他听不见。 凶手已走,凤怀真感觉到有人存在,却并不知道是谁。 他不顾一切的捏住她的手,像是在祈求什么。 凤怀真的舌头,没了。 他不顾身上的伤口,挣脱凤倾绝,伸手沾上自己的鲜血,另一只手摸索到一片没有被鲜血浸染的地方,就着鲜血,用手指一笔一划写到: 求你 救我女儿 周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凤怀真断了气息。 泪水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爹,走好,女儿替你报仇。 一个都跑不了。 脑中有东西要炸裂开来,凤倾绝和原主的情绪同时到达顶点,两人的魂魄隐隐有融合的趋势。 63.第63章 崩坏 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炸起,铺天盖地的眩晕袭来。凤倾绝已经被炸出了原主的身体。 两个魂魄融合到一半,却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 凤倾绝的魂魄不但毫发无损,反而多了一部分原主的魂魄。 原主魂魄带来的恨意蒙蔽了凤倾绝的心智,此刻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两个字:报仇。 对,报仇,哪怕付出所有代价。 凤倾绝疯了一般往外冲。 魂体全力以赴的速度不容小觑,只是眨眼一瞬,凤倾绝就追上了凶手。 五个人。 陈家老大,陈正复。 陈家老二,陈笙。 另一个着装怪异的白眼人。 凤家叛徒周义德。 最后一个,是一袭青衫完好无损的凤怀真。 后院那个,明明就是凤怀真,他临死前还在祈求救救他的女儿。 对了,他身下那个怪异的纹路。是移魂之术。 她听见陈笙勾着“凤怀真”的肩膀,笑得畅快无比,大声说道:“四弟,以后咱陈家可就靠你这三品炼丹师了。” 那是陈家老四,陈宠。 陈宠笑着回陈笙:“那是自然。不过,以后就得顶着另一张脸,用另一个身份生活了。” 移魂,换脸。 从此以后,东璃将会出现一个天赋惊人的三品丹师。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三品丹师凤怀真,世间再无陈家四子陈宠。 原来想要成为炼丹师,只要换一具身体,顺便灭口就可以。当真的轻松无比,容易无比。 “对了,大哥,斩草除根才能以绝后患,留下凤家那废物,恐怕不太好吧?” “非也,凤倾绝是堂堂正正的准太子妃,她死了,皇上必定会追究,万一查出点什么,那才是真正的棘手。“ “大哥英明。” 眼看着那几人远离视线,凤倾绝却被莫名的屏障挡住了步伐,无法前进半分。 这里本来就是原主化作厉鬼后,以死魂为祭,借助无间地狱而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凤倾绝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超出范围的地方,虽然能看到,却并不能插手干预。 但此时的凤倾绝可不管什么规定范围。她只知道她要报仇,既然有屏障阻拦,那就劈开这屏障。 精神力幻做利刃狠狠地劈出。 但攻击的效果并不是是屏障破开,而是加快虚拟世界的消失。 四周的景物开始扭曲、崩坏、消散。 一道道裂缝随着攻击扩大、增加。 世界开始坍塌,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 崤山,清虚宫内。 端坐床边,守护凤倾绝肉身的慕容渊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了点点血色。 只有魂魄才能进入无间地狱。慕容渊分出一缕神魂去往无间地狱找凤倾绝的魂魄。而本体守在凤倾绝的肉身跟前。 那个世界崩坏,强行进入的慕容渊在崩坏过程中受了伤。神魂受损,直接反馈到了肉体本身,这才导致他咳血。 敲门声响起。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进门。 托盘上是一碗温度适宜的汤药和一颗青绿色丹药。 放下托盘,小厮退门而出。 慕容渊强忍下咽喉中的腥甜,拿起丹药捏碎,一点一点喂进凤倾绝嘴里。然后又端起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去。 64.第64章 死亡森林 自从凤倾绝昏迷神魂离体之后,慕容渊便日夜守在凤倾绝的肉身跟前,寸步不离。 为了防止她的肉身受到地狱阴气侵蚀,慕容渊不停地向她的肉身中输送灵力,并给她喂食汤药和丹药。每日如此,从不间断。 可今日凤倾绝的肉体却出了问题。 她的周身开始萦绕着浓郁的阴气。 这是因为那个世界崩坏,凤倾绝的魂魄直接落在了真正的无间地狱中。 慕容渊自然知道,也有应对的办法。 只见他拿出一架通体发黑的古琴,置于桌上,开始抚琴。 清冽舒缓的琴音徐徐响起,如潮水般四溢开来。慕容渊抚琴的动作看似随意洒脱,实则内含玄机,轻拢慢捻,一招一式,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玄妙。 阴气即为冤魂。 《清心曲》和《镇魂曲》的交替奏响,渐渐压制了凤倾绝身上萦绕的阴气。 待彻底安抚了凤倾绝身上的阴气,曲尾草草收场,慕容渊顾不得收琴,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 推门而出,一眨眼,慕容渊已经冲上天际,疾驰而去。 在心急如焚的慕容渊面前,连云层都为他让路。 瞬间,慕容渊已经落入死亡森林深处。 死亡森林,万灵所有人心中的禁地。 万灵大陆全部的陆地面积只占这个世界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其余不属于万灵大陆的地方,全部都是死亡森林的地盘。 相传,所有胆敢进入死亡森林的人,从来都没有出来过。 没出来的原因,有人推测是死在了森林中。 这个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万灵学院的每个弟子都有一块命牌。 所有人的命牌都专门存放在万灵的司命阁之内。命牌的作用相当于定位导航兼生命探测,弟子外出历练,命牌可以准确定位弟子的位置。如果弟子的身体状况变弱,命牌的光芒也会变弱,如果弟子直接死亡,命牌将直接破碎。 早年,外出历练的万灵弟子不相信死亡森林的传说,一个个前仆后继进了森林。 结果就是玉牌全部破裂,无一例外。 万灵学院放出话,证实了死亡森林的传说。 万灵大陆强者如云,怎么可能面对一片危机与奇遇并存的宝地,根本不可能不动心。 但有了万灵学院的证实,所有人不相信,也信了。 万灵大陆将近一多半的强者都是万灵学院培养出来的。学院在万灵大陆的威信,甚至高于东璃、西岚、南沧三国。 在死亡面前,任何天材地宝都是扯蛋。 久而久之,死亡森林就成了万灵人心中的禁地,踏之,必死无疑。 所以,没人知道,死亡森林腹地藏了一座铜墙铁壁般的牢狱。更没人知道,死亡森林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眼前一座十八层高的黑色巨塔,横着看不到塔边,竖着看不到塔顶。 阳光照耀在纯黑色的、布满符文的冰冷塔身上,勾起阵阵光华流转。 慕容渊粹满冰霜的眸子扫过巨塔,白色身影跃起,隐入巨塔之中。 65.第65章 人鱼 十七层,霜花殿。 冰雪覆盖整个楼层,角落凝结的淡蓝色冰晶有种不真实的漂亮。 “啧啧,夜探镇魔塔,圣主还真是悠闲啊!”男子慵懒的声音响起。 慕容渊不置可否,走到一块巨大的布满白色冰霜的冰块面前,伸手贴上。 冰块表面覆盖的白霜立刻化作蒸腾的气体,消散在空中。 “做个交易,我放你离开,你帮我一个忙。如何?”慕容渊看着冰块中露出的俊美得分不清性别的人。 当目光转移到冰块中那人的下半身后,才恍然发觉,那人竟然生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白色鱼尾。 竟然是条人鱼。 人鱼手臂上同样光华流转的鱼鳍暴露了他的性别。 人鱼一族,性别为女,脊背有鳍,性别为男,脊背与手臂有鳍。 眼前这条人鱼,是个雄的。 人鱼冷笑一声,不屑道:“当初大费周折抓我的是你,现在跑过来要放我的还是你。我是该说你善变,还是有病?再说,没有那几个老家伙的释放手令,放了我禁制也无法消除,这跟不放有什么区别。” “禁制我自有办法,无需你操心。一句话,交易做不做。” “先提提你的要求。” “无间地狱,带个魂。” “人家得罪你了?死了都不放过,还想把魂魄拉出来折磨,啧啧,残暴。”人鱼调侃道。 话音刚落,囚禁人鱼的那块巨型冰晶开裂,一个时间,密集如网的裂纹遍布冰晶表面。 人鱼心领神会,立即说道:“无间地狱而已,我去。” 伴随他声音的是哗啦一阵脆裂声,甚是好听。 但这冰晶异常诡异,整体碎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渣渣,但仍是藕断丝连,被一股神秘力量粘合在一起,维持着整体的形状。 碎裂的冰渣遮住了人鱼的视线,所以,他没有看见慕容渊的动作。 慕容渊把手用力贴在碎裂的冰渣上,尖而薄的冰渣边缘割破他的掌心。 丝丝血迹顺着冰晶的裂纹蔓延开来。 人鱼鼻尖嗅到血腥味的同时,维持冰渣的力量撤去,随即而来的是更为强劲的力道,裹狭着冰渣,刮擦过人鱼身体,全部落在身后。 刮擦的过程中,人鱼体表肌肤被划开,渗出殷红的血珠。 血珠与原先蔓延至裂缝中的慕容渊的鲜血融合。 这是最简单、粗暴、强悍的契约仪式。只要有双方的鲜血,就能够完成契约。 血脉相融,强者为主。 他怎么放心把凤倾绝的安危托付给一条残暴的人鱼身上。 这条人鱼千年前就被他抓到,关进了镇魔塔。被剥夺了千年的自由,慕容渊不认为他会善罢甘休。 只是,无间地狱唯一的一条规定,一魂一生只能进无间地狱一次。 第二次,就算慕容渊手段通天,也是进不去了。 所以,只好找这条人鱼。 人鱼一族是无间地狱周围衍生的物种,受地域庇护,能够不受地狱规则限制,自由进出。 能够保护凤倾绝安然离开地狱的人选,非人鱼莫属。 所以,慕容渊毫无芥蒂地同人鱼契约,作为强大的一方,慕容渊顺其自然成了人鱼的主人,掌握了人鱼的生杀大权。 66.第66章 魂魄 冰晶碎裂一地,人鱼的眼中眸色加深,愤恨地盯着慕容渊。 契约已成,他丢失的何止是千年自由,这一辈子的自由都赔在慕容渊身上了。这让他如何不恨。 他以为慕容渊有办法帮他躲过那几个老头在他身上下的禁制,却没想到会用这种办法。 当初禁制印下时,他的身份是人鱼白泽。现在,他的身份却成了慕容渊的魔宠。 身份转变,禁制自然对他无用了。 但他宁愿一直被困在这地方,也不愿委身为宠。 人鱼一族的性情与生俱来。残暴、高傲、崇尚自由。 慕容渊的出现,却剥夺了他的自由,碾压了他的高傲,抑制了他的残暴。 天敌,还是一个强大到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天敌。 但是,人鱼只能不甘心地认命。 原因很简单,他打不过慕容渊。 千年前打不过,现在同样打不过。 人鱼一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一条纯白色流光四溢的鱼尾就化作两条人类的腿。 “说。”人鱼没好气道,“让我带谁的魂魄?” “一个戴璎珞的姑娘。” “姑娘?你娘子?”人鱼眼波荡漾,邪笑着问他。 慕容渊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人鱼忍不住一个哆嗦。能征服慕容渊的女人,那还是人吗?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 “等着,七天之内,完璧归赵。” ****** 原主虚构的世界崩坏后,凤倾绝直接掉入了真正无间地狱中。 周围一片空虚,暗沉的灰色不明物质笼罩四周。灰色物质中,是一只又一只紧紧挨着的游魂。 它们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知道无休止地游荡在这片区域中。 世间所有死去的人的魂魄全部在这里。 他们保持活着时候印象最深刻的状态。 凤倾绝身旁,一只身穿嫁衣的女子魂魄慢悠悠经过。只是女子全身都染上了灰的色调。 待在这个地方,凤倾绝觉得很压抑,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心中还有丝丝恨意,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沉闷冲散。 突然,周围一只魂魄猛地向她扑来。 凤倾绝下意识一躲,撞到了旁边的嫁衣女子身上,嫁衣女子被她撞的踉跄几步,慢悠悠地跌倒,顺便碰倒了周围的两个魂魄。 魂魄像推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撞一个。 一时间,以凤倾绝为中心的一圈霎时乱了起来。 就算如此,魂魄仍旧是满目迷茫,不知所以。 凤倾绝回头看刚刚攻击她的魂魄,普通的中年男子形象,只是不同于周边魂魄的暗沉灰色,而是刺目的鲜红。 人分善恶,鬼亦分好坏。 但就算是坏的,也是失了神智的魂魄。 凤倾绝拉开距离,那只魂魄就找不到她的踪迹,又自顾自地乱转。 凤倾绝没觉得害怕,只是感觉,很神奇。 人死后,原来是这么个样子的。 看着眼前一只只魂魄,凤倾绝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入土长眠后的日子。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时躲避一下攻击的魂魄。凤倾绝的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闲适。 直到,现在。 凤倾绝愣愣地看着眼前经过的男子。 67.第67章 程厌 玉冠束发,轻袍缓带。就算是死一般的沉寂仍旧掩不住他非凡的品貌。 “程……厌?”凤倾绝喃喃出声。 “程厌,程厌,程厌。” 程厌置若罔闻,凤倾绝上前挡住他,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转了方向,继续前行。 程厌,灵州大陆,她的青梅竹马。 无间地狱存着世间所有魂魄。可,这里是万灵大陆,灵州大陆的魂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就是,程厌死了! 程厌,程厌,狗都嫌的程厌,自己一直讨厌的程厌,死了。 凤倾绝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程厌。 迟了,他死了。 凤倾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然后,凤倾绝的视线穿过程厌,看到一柄三尖两刃刀以横扫千军之势,横劈向程厌。 凤倾绝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程厌,替他挡了一刀。 看着眼前挡都挡不住的利刃,凤倾绝追悔莫及。 还没等她后悔完毕,那柄利刃突然减缓攻势,堪堪停到了凤倾绝身前毫厘处。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一对淡蓝色瞳孔盯着她脖颈处的璎珞大放异彩。 凤倾绝戒备地看向突然出现,明显意图不善的男子。 “白泽,你家夫君让我来的。”人鱼自报家门。 夫君?慕容渊? 凤倾绝一下被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认识一下。我是一条人鱼,叫白泽。” “凤倾绝。” “种族?” “人类。” “啧啧,魂修,天赋还不错。” 凤倾绝面不改色,听着白泽对她的评价。 “跟我走吧,你夫君还等你回家呢。”白泽迫不及待道。把你带回去,爷就自由了。 白泽拉着凤倾绝就准备离开。 “等会。”凤倾绝指着越走越远的程厌说:“把他一起带走。” 白泽的目光顺着凤倾绝的指向看过去。 “这魂魄,年代够久远啊。你确定他在人世的肉身还完好无损?” “这个……”凤倾绝还真不确定。她现在连程厌的肉身在哪都不知道。 “有没有办法把他的魂魄保存起来?”让他孤身一魂待在这里,凤倾绝不忍心。 “有啊。”白泽掏出一颗七彩铃铛。 铃,灵。 铃铛,能够锁魂。 只见白泽勾勾手指,程厌的魂魄就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铃铛中。 装着程厌魂魄的铃铛被递到她面前。 凤倾绝刚伸手,白泽却一把收回了铃铛。 几个意思? 白泽凑近,戏谑道:“就这么拿着你小情人的魂魄回去,也不怕正牌夫君生气?”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凤倾绝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凤倾绝看着眼前的人吐出三个字:“搅屎棍。” 唯恐天下不乱。 白泽讪讪地住了嘴,把铃铛递到凤倾绝手上。 拿了铃铛,了下一桩心事。凤倾绝听话地跟着白泽的步伐。 无间地狱的面积随着魂魄的增减而扩大减小。多一个魂魄,地狱就增加一个魂的位置。 数十万年来,地狱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无法估量的程度。 要出去,谈何容易。 但这种事对白泽来说并不算问题。 68.第68章 食魂貘 地狱有一条无形的路。这条路,只有熟悉地狱环境的生物才能找见。白泽从小在地狱旁长大,对这里自然是熟悉无比。 凤倾绝跟着白泽,看起来是乱转,实际上每一步都是在抽丝剥茧,寻找地狱隐藏起来的路。 这种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凤倾绝也不傻,紧紧跟着白泽,寸步不离,生怕踏错一步。 地狱不分白天黑夜,没有时间观念,只有暗沉的灰色,没完没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凤倾绝的视线中除了面无表情的魂魄,又出现了一种体型类似人类三岁孩童的兽类。 食魂貘,食梦貘的变异产物。 食梦貘以人类美梦为食。 食魂貘以人类魂魄为食。 塞满魂魄的无间地狱对这种生物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可笑的是,食魂貘不分饥饱,只知觅食。所以,无间地狱的食魂貘基本上,都是撑死的。 凤倾绝有幸目睹一只食魂貘扑捉猎物,并进食的全过程。 说是全过程有点不太准确,因为食魂貘的动作异常敏捷。 只是眨了下眼的瞬间,食魂貘已经撕碎一只魂魄,吞食下去。 现在的凤倾绝对这些食魂貘来说,就是一道美味佳肴。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斜前方一只食魂貘的注意。 那只食魂貘弓起身子,摆出进攻的姿态,象鼻似的嘴巴左右胡乱摇摆,像是在对她示威。 “白泽,这东西……怎么对付?” 说话的空子,食魂貘突然向她发动攻击,凤倾绝的目光一直放在它身上,看到它准备发动攻击,凤倾绝就预测了它的攻击方向,朝一旁躲去。 但就算是提前动作,凤倾绝也只是堪堪躲过食魂貘的攻击。 一魂一兽几乎是擦肩而过。 接下来,凤倾绝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整个人绷紧神经躲避食魂貘的攻击。 直到快要撑不住时,白泽才大发慈悲,出手替她解决了食魂貘。 一剑砍了它的头颅。 这就是差距。她避之不及的食魂貘,白泽随意一击,就砍了头颅。 凤倾绝在感叹二人之间的差距。却不知白泽内心同样在嘀咕:连个食魂貘都避不开的人,凭借什么拿下了那个煞神? 美人计,从来都是各国君王对付敌国最最常用的手段。 不成则已,成了,不废一兵一卒,仅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能轻易覆灭一个王朝。 人鱼也是兽,自然不明白人类的三十六计、七十二变。 白泽默默压下心头的疑问,顺手帮凤倾绝解决了周边的食魂貘。 “要杀死食魂貘很简单,只要在它身上弄出伤口就行,哪怕是同发丝一般粗细深浅的伤口。” 不过,这个弱点对凤倾绝来说基本相当于无,白泽想。 “这样?” 只见凤倾绝原地伫立,未动分毫。而远处一只游荡食魂貘已经倒地不起。 怎么做到的? 凤倾绝淡笑,悄悄收回了那道放出的精神力。 食魂貘所依持的不过是惊人的速度。没了速度,食魂貘就相当于案板上的肥肉,任她宰割。 而食魂貘在没有猎物的情况下,速度相当于悠闲漫步。 69.第69章 受伤 只要凤倾绝不被食魂貘盯上,然后放出一丝精神力,在它身上留下一点伤痕,食魂貘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怎么忘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个魂修。 活了将近千年光阴,白泽见过的魂修不超百人。而这百人,资质再差,日后都成了大陆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 只可惜,他不是魂修,更可惜的是,他的很多死对头是魂修。 要不要拉拢拉拢眼前这个人? 关系搞好,起码以后打架的时候不会吃亏。 在一旁奋力对食魂貘下黑手的凤倾绝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转头去看身后的白泽,看见对方对着她笑得一脸谄媚,后背的凉意更盛。 “走吧,马上就出去了。”白泽若无其事,笑着说。 无间地狱外围,是暗无天日的冥海。 谁能想到,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竟然能生出如人鱼这般美艳绝伦的物种。 但除了人鱼,冥海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物种。 正好应了那句:反正海底这么黑,谁也看不见谁,我随便长长就好。 无间地狱和冥海的交界处是一层泛着金光的薄膜,霎是好看。 离进看,才发现交界处的结界只是一层类似纱衣的薄膜。之所以泛着金光,是因为薄膜上粘着一层金黄色的颗粒。再仔细看,金色颗粒是一只只金黄色的小虫子。 虫子模样与萤火虫相似,背上生三对透明色的小翅膀,身体发出的金灿灿的光芒。 “离远点。食魂貘最爱吃这东西了。”白泽好心警告。 凑近观察的凤倾绝立刻直起腰,后退几步。但动作似乎太大,惊扰了休眠状态中的虫子。 一大片金光灿灿的虫子,一窝蜂地向她扑过来。 这虫子比食魂貘的速度还要快。凤倾绝当然躲避不及,被虫子扒了一身。 一瞬间,凤倾绝就成了移动的火力吸引器,周围上百只食魂貘几乎都被凤倾绝这只挂满虫子的魂魄吸引了,卯足了劲攻击凤倾绝。 一只都躲不了,更不用说上百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攻击了。 凤倾绝头皮发麻,汗毛直立,心跳加速。趁着食魂貘的包围圈还未形成,觑了一个空子,就往外钻。 可是,已经迟了。一只食魂貘咧开狰狞的大嘴,首当其冲从凤倾绝的腹部穿过。 魂魄不同于肉体。受伤后凤倾绝的魂体逐渐转为透明,似乎马上就要烟消云散。 事情发生的时候,白泽正凝视着冥海深处的某个地方,似是回忆,似是沉思。 当听到身后的响动,白泽顿感不妙,立刻回身,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心下猛然一跳。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等不及白泽做出反应,凤倾绝已经被食魂貘穿透,失去意识倒在了拼命敢来的慕容渊怀里。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慕容渊,失措无助,几近崩溃。 铃铛,后知后觉的白泽迅速拿出锁魂铃递到慕容渊手里。 慕容渊紧紧攥住那颗铃铛,收了凤倾绝的魂,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说好的完璧归赵,到头来,还是失了信。 自己这张嘴,似乎是个诅咒。答应过的不会离开,却成了再也不见;说好的完璧归赵,却成了魂飞魄散。 70.第70章 主人 崤山,清虚宫内。 晨曦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洒到雕花木床中酣睡的女子身上。 意识回笼,凤倾绝眼未睁开,先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哼。 浑身的骨头都仿佛睡酥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凤倾绝下意识想要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睡懒的身体。 不期然,身体被紧紧困住,挣脱不开。手心触到一片温热,光滑,质感上佳的肌肤。顺手捏了两把,手感还不错。 迷迷瞪瞪扯开闭合的眼帘,入目,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光洁,泛着莹润光泽。“s”形细长性感的锁骨,完美流畅的弧线,像是画工笔下勾勒出的最完美的一副画作。 干净圣洁,却给人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生生勾起了凤倾绝的羞赫,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绯色。 头顶是他沉重的呼吸,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她跟慕容渊抱成团睡了。 记忆还停留在冥海,凤倾绝被食魂貘穿透,失去意识。 之后的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但是两人现在,这么……地睡在一起…… 嗯,只是单纯地抱在一起睡了一觉,任何逾距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吧? 凤倾绝再次低头看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还好,都穿着中衣。 慕容渊的一条胳膊被凤倾绝枕着,另一条胳膊紧紧勾着她的腰。 但最不能承受的是两人被子下紧贴着的身体,还有勾搭在一块的腿。 凤倾绝小心翼翼收回压在慕容渊身上的腿,撑着床榻费力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似乎是扰了他的清梦,慕容渊一个翻身,整个人都压到了凤倾绝身上。两人的身体再次严丝合缝贴到一块。 “乖,再睡一会。” 沙哑慵懒的声音响起,明明什么都没有,耳朵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酥了,麻了。 凤倾绝脑中顿时炸出几个字:耳朵会怀孕的! “慕,慕容渊。” “嗯。” 沙哑低沉,尾音上挑,慵懒回应的声音勾地凤倾绝心尖微颤。 突然间,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只想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感受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凤倾绝在这温情的氛围中,再次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后,凤倾绝面对的不是慕容渊那张俊脸。而是一张欠扁的小白脸。 凤倾绝当即抱紧被子,警惕地看着白泽,问:“干嘛?” 怨不得凤倾绝不给他好脸色,主要是因为白泽现在这个样子,太怪异了。 白泽两手端着一盆温水,胳膊上挂着一块毛巾,笑得格外灿烂,白嫩光滑的小脸硬生生挤出了几道包子褶。 一开口,差点把凤倾绝吓得炸起来。 “主人,该起床洗漱了。” 这这这,这话是从二大爷白泽嘴里说出来的? 凤倾绝干笑一声:“出门忘吃药了吧?” “主人,你昏……睡着的这几天,我和主人的夫君经过多次商讨,决定以后由我来负责你的安全。” 阴谋,满满都是阴谋。凤倾绝,稳住。 “呵呵,多谢,不用。” 白泽没理她,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呸,这句当我没说。” 71.第71章 扯蛋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受伤,是我的疏忽大意才导致的,所以,我有义务补偿。” “免了,消受不起。再说,我也没弱到需要专人保护的程度。” 只是受了个伤而已,养养就没事了。而且,没了原主执念的阻碍,她的精神力就可以随意使用了。 安全问题,她自己搞得定。 但是,凤倾绝看到白泽收敛了笑意,一脸的愧疚。 她的精神力…… 凤倾绝感应了一下精神力,脑海中充盈的精神力已经消失,探寻不到一丝踪迹。 她试着调动,得心应手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一阵接着一阵,翻江倒海涌来的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 没了。 一点都没给她剩下。 凤倾绝口中发涩,低声道:“他呢?” “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他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需要出去,调整一下。” 白泽说的隐晦,但凤倾绝瞬间就想到了在无间地狱时,见到的白衣染血的慕容渊。 “你先出去吧,我想睡觉。” 白泽放下水盆,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凤倾绝把整个头闷在被子里,缺氧窒息的感觉让她头脑发懵, 头一次,这么地挫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往坏的方向发展。 直到现在,一无所有。 连一直凭借的精神力都被自己搞没了。 这种一事无成的感觉是以前从来不曾有的。 以往的生活似乎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自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仍是向之前一样,想怎么胡闹怎么胡闹,回过头才发现,纵容自己胡闹任性的资本已经挥霍殆尽。 这个世界的灵力,根本不能够用于修炼精神力。她试过。 所以,精神力没了,彻底跟她拜拜了。 凤倾绝头一次正视自己目前的处境。 最基本的二字,生活。 是生活,不是生存。 生存只是存活下去。 而生活,是有尊严,有面子,快快乐乐,高高兴兴,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要生活下去的两个要求,一是能力,二是金钱。 能力方面,精神力这条路算是断了,只能走修灵这条路了。可笑她刚来的时候还挺看不起练体修灵的人的。 金钱方面,幸亏自己还会炼丹,丹药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紧缺的东西。 但现在最最最重要的问题是,她饿了,非常饿。 凤倾绝穿着中衣跨过屏风,试图找找有什么能够充饥的东西。 食物没找到,却发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秘密的秘密。 慕容渊的书桌上,似乎很久没有人收拾,上面乱放了一堆宣纸。 纸上有字。 凤倾绝保证,她不是故意要看的,她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然后被慕容渊的字迹吸引。 随性洒脱,张扬狂傲,笔锋有力,转折自然。 再仔细一看,就不小心看清了纸上的字。 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凤倾绝三字。 看墨迹干涸的程度,估计是很久之前就写了。 她是不是可以自以为是一下,慕容渊对她一见钟情,倾心已久? 72.第72章 卖丹 热闹的集市,熙攘的人群。 没人注意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突然出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凤倾绝浑身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就算被熟悉她的人看到,也不会怀疑这个披着斗篷臃肿矮小的人是凤倾绝。 她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手。原本光滑白嫩的小手,此刻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变得粗糙干枯。 整了整衣领,迈步出了小巷,混入拥挤人流。 诺大的城市,一共才三家正规丹药铺子, 装修地那叫一个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堪比宫殿。 其他散落分布的几家都是城中有权有势的人家开的私人铺子,气派上差了一点,但也绝对是古色古香,清幽别致,不失身份,兜里钱少你都不好意思往进走。 凤倾绝在陈家的丹铺前徘徊游荡了好一阵子,才迈步进去。 之所以要徘徊,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因为她进的是陈家的丹药铺。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别跟她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刻都等不及。 店铺里面布置成宽敞的会客厅,红木桌椅散落摆放了十几套,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镶金镂空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蜿蜒。店内有一群穿着艳俗的男男女女,占据了三四张桌子,吵吵嚷嚷,生生毁了铺内这份清净素雅。 聒噪。 凤倾绝只瞄了一眼,就懒得再看了。 斜前方有一个高台,类似当铺摆放的那种。后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绿豆似的小眼睛锃亮锃亮的。 “小兄弟,收丹药不?”凤倾绝操着一口粗犷狂野的男声,乡下口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干惯农活的糙汉子。 前世凤倾绝学过腹语,当时就是图个乐,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用场了。那乡下口音是进城时路过某个不知名村庄听来的,凤倾绝觉得挺好玩的,顺便就学了几句。 没办法,谁让她模仿能力超强。 中年男子抬头看向一身黑色斗篷包裹的人,个头还没到他肩膀,说话一听就是没文化没本事乡下种地的。竟然也敢叫他小兄弟? 他可是陈家丹药铺的总管。陈家,当朝陈皇后母家的陈相爷家。丹药铺,不是脂粉首饰衣服客栈灵器铺子,是丹药铺,所有铺子中最赚钱的铺子,没有之一。 这乡巴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叫他小兄弟。 陈总管真想大手一挥,叫几个仆人把他赶出去。眼睛瞄到房顶镶嵌的观像珠,前几天才安的,整个铺子内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那颗小小的珠子中。最近灵器铺的总管正觊觎他的位置,妄图取而代之,他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让他钻了空子。 陈总管压下动手的念头,对客人不敬可是大忌讳,哪怕客人是个乡巴佬。 “呦,你想卖几品丹药啊?”阴阳怪气的调调,反正高级观像珠才能记录声音,房顶安的那不过是个中级,只能收录图像。 预想中的轻视,凤倾绝内心嘲讽一笑。这就是陈家的狗。 “你们收啥丹药啊?”啥也不懂的样子,装得特别特别像。 “只要不是假的就收。” 丹药价钱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有钱人多的是,只要有,多少钱都肯掏。可丹师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且成丹率极底,十分之一的成丹率已经是天才了。 丹药出价高、销路好,偏偏没货源,所以就催生了许多假丹药,颜色、形状、味道一模一样,就是没效果。虽然只能仿照最低品的丹药,但也够那些丹药贩子大赚一笔了。 陈总管断定那乡巴佬手里没丹药,城中多少王公贵族家里养尊处优、天资绝佳的少爷小姐们都炼不成丹。他一个下贱庄稼人,怎么可能炼出丹药来,八成是让丹药贩子给骗了。 反观他的装束,一块黑黢黢的破布裹得那叫一个严实。分明就是怕同村人知道他卖了丹药,发了横财,找他借钱,故意遮住身形、容貌,掩盖自己。小家子气。陈总管更是不屑,为了应付观像珠,满脸堆笑,说出的话却刺耳极了。 73.第73章 七彩流金 “近年来卖假丹药的越来越猖獗,全城除了我们陈家的铺子里没收过假的,其余哪家没被骗过啊。为什么那些个骗子不敢来我们陈家啊?因为我们陈家有当朝皇后撑腰。” 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凤倾绝却明白过来了。以为自己是卖假丹药的,明里暗里告诫自己惹了陈家没好果子吃。 自大,愚蠢,势利,狗眼看人低。 凤倾绝心里嗤笑。 “嘿嘿,我也不知道这是几品的,老板给我瞅一瞅?” 陈总管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里早盘算着以贩卖假丹的罪名惩治乡巴佬。谁让你浪费老子这么长时间。 凤倾绝从空间拿出丹药,热腾腾新出炉的二品丹药,她写的丹方,白泽找的材料。 装丹药的空间戒指是白泽给她的。 整个东璃,只有两名三品丹师,一个是鼎鼎大名的紫苑商盟盟主,叶宁。另一个是皇族新晋御用三品丹师,宋言。 据说,宋言和陈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炼丹师的体质比一般人特殊。正是因为特殊,所以炼丹师才能够把一堆堆灵草矿物炼制成丹药。至于是怎么个特殊法,那就没人明白知道了。 无间地狱,凤怀真死前被施了移魂术。就是因为炼丹师的特殊体质,才遭此横祸。 现在占着凤怀真身体的是曾经的陈家四子陈宠。凤倾绝怀疑,现在的三品御用丹师宋言,就是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的陈宠。 不显露点实力,怎么能引陈家人上钩呢。 心思翻涌,但凤倾绝面上不显。 随手一扔,把丹药扔到了陈总管身前的柜台上。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陈总管脸色变了又变。 凤倾绝丹药攥在左手,手背朝上。陈总管先是看见她无名指上佩戴的流金戒指,心里猛地一咯噔,眼神顿时狂热起来。 流金,流金,七彩流金啊! 多少顶尖高手趋之若鹜,九死一生,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一定能搞到。整个东璃皇库里只有半颗米粒那么大的库存,就这都让其余两国羡慕嫉妒恨到死啊! 这色泽,这光度,这气息,绝对是纯纯纯纯,不含一丝杂质的流金啊! 竟然做成了戒指,那么多竟然做成一个戒指!太他奶奶浪费了! 还他妈戴在一个乡巴佬手上。 这他妈什么概念? 陈总管突然间脸色煞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他半天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看不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踢到铁板了啊! 当凤倾绝云淡风轻地把丹药扔到柜面上时,当紫色圆润泛着淡光的丹药在柜面上咕噜咕噜转圈时,当浓郁地丹药香气刺激他的嗅觉时,陈总管的全身开始颤抖,双手搁在丹药上方却迟迟不敢碰。 就在丹药滚到边缘,马上就要掉下去时,陈总管两只手一起伸出来,饿虎扑食般紧紧抓住丹药。与此同时,因为用力过度,他坐在椅子上的屁股突然悬了空。 咣,重重一声,陈总管整个人已经消失。竟然是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再次爬起来,陈总管脸颊已经多了一大块淤青,紫黑紫黑,煞是好看。 “虎子。”突然猛得嚎了一嗓子,吓了凤倾绝一跳。 74.第74章 地图 站在那群男女中间口若悬河,介绍丹药的伙计也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小跑着过来:“总管,什么事?” “赶紧的,把店内最好的银针拿来,给大人泡上一壶。”巴结谄媚的态度。 “等等,顺便给我找几本介绍基本常识的书。”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多看几本书补充补充知识。 虎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晕晕乎乎泡茶找书去了。但早把陈总管的前后变化尽收眼底。 心里直泛嘀咕:这满脸冒汗,小心翼翼,殷勤得过了头的男人是平时趾高气昂的陈总管? 上次陈相爷亲自来铺子视察的时候,陈总管都没成这么个鸟样。 “大人,您先稍等片刻,有什么事就吩咐虎子。这丹,小人得找后头的长老看看。”身子弯得比坐椅子上的凤倾绝还要低。 “去吧!” 得到允许,陈总管就保持这么的姿势,退下找长老去了。 走出凤倾绝的视线范围,陈总管身子一软立刻瘫倒在地上。 陈总管的手紧紧合拢,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严丝合缝把丹药牢牢困在手中。 但仍有丝丝缕缕的清香从他手中溢出。 陈总管连气都不舍的出,一直拼命吸气,用力嗅着溢出来的丹香。 因为陈总管的态度,虎子也对凤倾绝特别上心,几乎是狂奔着给她泡茶买书。 当一壶热气腾腾的白毫银针和厚厚一摞书放到她面前时,虎子已经满头大汗,满脸通红。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气都没喘匀呢,就恭恭敬敬地立在她旁边,等待吩咐。 “没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之前的凤倾绝说白了就是个被家族保护过分的娇嫩花骨朵。这下什么都没有了,无人拼死护她,没有家族做后盾,连最引以为傲的精神力也枯竭。 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 “是。”虎子应了一声,先是给她斟了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才离开。 凤倾绝拿起最上面一本书,黄棕色做旧的兽皮,薄且透,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四个毛笔大字——幼学启蒙! 这小伙计,挑选书籍的眼光还真是,独特。 翻来,第一页是一张大陆地图,背面有关于大陆的简介。 看一眼,嘿……这地儿长得真他妈独特。 万灵大陆,国家城市按放射性排列。 最中心是大陆最高学府,万灵学院。对,就是凤倾绝亲生父亲交代的,要把玉佩送去的那个地方。学院科目分六大类:修炼、炼丹、炼器、符箓、阵法、御兽。 万灵学院外围一圈是著名的迷失森林。 迷失森林危险程度极高,与危险并存的是机遇,天材地宝、灵药灵兽……危险越高,机遇越大。一般混迹在迷失森林中的人,干的都是玩命的勾当,赚来的钱,正儿八经一滴血一滴汗换来的。 同时迷失森林也是隔绝万灵学院与外界的天然屏障。 森林外围是大陆三个国家:东璃、南沧、西澜。三个国家以东璃为首,呈三足鼎立的形势围绕森林,也算是变相地保护万灵学院,毕竟学院内的学生可都是大陆未来的中流砥柱。 75.第75章 仗势欺人 三国之外是十六城,十六城之外是各种不开化的野蛮民族、部落。 再外围就是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死亡森林。其危险程度无法言说。如果拿迷失森林和死亡森林相比,前者是屋前小溪,后者是无边汪洋。 据说万灵大陆仅占整个世界的十分之一,甚至都不到。所以说,这是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世界,不单单是她不了解,这个世界的人也未必了解多少。未知就是最大的惊喜。 翻过地图是书本目录: 最尊贵——丹药(丹师稀少) 最好玩——炼器(跟捏泥巴似的) 最普通——修炼(人人都会) 最啰嗦——符箓(画鬼符一样) 最累人——阵法(布置起来太费劲) 最恐怖——御兽(灵兽一口吞活人不是传说) 当然,括号里面是凤倾绝自己加上去的。 貌似,这钱也不是太难赚哈! 感慨之际,凤倾绝身下的椅子忽然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陈家的椅子都会仗势欺人了? “咣”,椅子又震了一下,这下明白了,有人踹她坐的椅子。 凤倾绝缓缓抬起了头,那张姿色中等、不可一世的脸,似乎似曾相识啊。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啊?土包子。”似曾相识脸旁边一个丫鬟冲着她叫嚷。一脸尖酸刻薄样,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跟姑奶奶比漂亮,甩你整个万灵大陆都是轻的。 思索间,那似曾相识脸说话了:“翠儿,别理这种乡下人,又脏又贱,拉低咱们身份。” “是,小姐说得对。这种下贱玩意,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诶呦喂,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真不错啊。刚刚哪个踢的她凳子啊? 话说,这俩人为什么惹凤倾绝啊? 羡慕嫉妒心理不平衡呗。遭人挑唆智商余额不足呗。让人当炮灰使了呗。 陈总管对凤倾绝的态度,之前那群人是看得一清二楚,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凤倾绝身份不一般,不然陈总管不可能那么谄媚殷勤。 可偏偏心里又好奇,什么人物啊?能让陈总管这么个怂样。 鼻子灵敏的闻到一点点丹药香味,立刻就明白了。丹药师啊,竟然炼出了有丹香的丹药,那品级绝对得三品丹师了。 要知道只有三品及以上的丹药才能溢出丹香。整个万灵大陆,三品丹师总共不超十个,唯一的二品丹师百年前已经羽化,一品丹师从来只存在于神话中。 万灵大陆最有钱的紫苑商盟,不受任何一个国家的管束,游走于三国之间,疯狂捞金。为什么敢如此猖狂?因为他家就坐镇着一位三品丹师。 有人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有人不明白。想试探一下,又不愿做出头鸟。 这种时候,傻缺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佩佩啊,你看那人,坐着的那个,乡下种地的。你家陈总管瞎了眼了?对他那么殷勤。”后边这句是重点,陈总管巴结一个种地的。 “佩佩啊,你怎么说也是陈家的女儿,虽说是个庶出,可到底是相同府出来的,怎么没见陈总管这么对你呢?” 76.第76章 傻缺 这句话直接勾得陈佩佩想起往常见到陈总管时,陈总管对她不屑的态度。 “佩佩啊,难道你还不如一个乡下土包子?”是啊,我可是相府的小姐,就算是庶出,那也比一般官家小姐的嫡出尊贵。他姓陈的奴才,平时给她脸色看也就算了,现在还如此落她面子,真是太欺负人了。 这土包子跟姓陈的合起伙来欺负她,真是不可原谅。她不敢惹陈总管,还不敢整治你一个种地的吗? 看,傻缺就是这样用的。 三言两语,一阵勾搭,死了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傻缺上钩,带着自己的蠢货丫鬟,找事儿去了。 气势汹汹,往跟前一立,表情姿态都摆好了,乍一看还真能唬住几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 “咳咳。”没反应。 “咳咳。”还是不理。 “咳咳咳咳咳咳。”肺都快咳出来了,就是不理。 陈佩佩怒火直往头上蹿,你丫还敢跟我摆谱。 上去踹一脚,不过瘾,再踹一脚。 陈总管小心翼翼护着丹药,两条小短腿走地飞快。想跑,不敢啊,万一把丹药伤着怎么办? 到了后院,绕过回廊,离陈家资历最老的长老门前还有一大截距离。 长老突然推门而出,二百多岁的老人,那两条支撑身子的竹竿腿都在微微打颤,步伐快地却堪比陈总管这个中年男子。 “东西,我闻见了,太他娘的纯了。”激动地骂娘了都。 长老这话一出口就知道是个行家,对丹药的研究绝对够深。 “你松手,把丹都捂坏了。”气急败坏的语气。不但肉疼,心也跟着疼啊。 “两手捧着,轻轻捧好。” 陈总管也跟着长老的话缓缓松开手,掌心朝上,双手轻轻捧着丹。 “对对对,手稳住别乱动,走快点快点,身子别晃悠,赶紧进屋。” 一会不让动,一会又让快点,陈总管都快被搞晕了。 进了屋子,长老从放置自己收集来的奇珍异宝的立柜上拿了一个半巴掌大小,红色刻着黑金符文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黑色的丝绒垫子,垫子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是微微下陷的白玉。 长老异常小心的拿过陈总管手里的紫色丹药。圆圆润润的丹药被放到白玉凹槽正中,大小刚合适,跟量身定做似的。 长老喃喃道:“我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这盒子。” 说完他便凑到丹药跟前,仔细研究。 陈总管候在旁边,眼睛死死盯着丹药,鼻子不住地用力往回吸气,想要多吸点丹香。 陈总管在铺子里干了这么多年,见过最高品级的丹药也只是四品,而且只远远地瞄见一眼。 现在来了一颗不知品级的丹药,最低都是三品,这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长老伏在桌前,全神贯注地观察丹药。 陈总管站在长老身后,也在全神贯注地观察长老。 老人,二百多岁,油尽灯枯的年纪,随时都可能眼一闭腿一蹬,死得干干脆脆。 只要自己一凳子砸下去,咽气是分分钟的事。 现任陈家家主陈宰相心里早就盘算开了。怎么利用这糟老头子的死大赚一笔? 77.第77章 死人 不是陈家本家的人,却享受陈家供养这么多年。死了替陈家捞点好处,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是陈宰相眼中,长老唯一仅剩的价值。 陈总管作为宰相心腹,自然是什么都了解。 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死到他手里。那颗丹,不如让他来处理。 私藏,绝对不可能,还不如换成票子实际。 自己用?不管这丹是什么效果,自己是肯定享用不起的。 最后只有一个办法,卖掉。 金山银山,后半辈子享用不尽。那叫一个舒坦。 瞅了瞅四周,房门紧闭,光线昏暗,长老修养的地方向来清净,不准人乱闯。 时间、地点、环境、动机,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剩他一个动作。 手已经摸到椅背,轻轻提起,用力一抡。 椅子还没有碰触到长老。 咽气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瘦弱的老人轰然倒地。然而,他还什么都没做。 一瞬间,陈总管慌了,就这么死了? 长老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两片干瘪的唇瓣不住地开合。 “你说什么?”声音太低,陈总管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跪下身子,耳朵支到长老的嘴边。 “二品,有生之年老子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二品丹药。死而无憾啊!” 老人的眼角竟然溢出几滴浊泪,眼睛缓缓闭阖。 陈总管一屁股坐到地上,彻底懵了。 陈总管下意识地认为这颗丹药是三品,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二品。 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拿走这颗丹,等待他的后半生,不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是东躲西藏,死无全尸。 这场子他撑不住了。 陈总管狂奔出房,跑到后院,扯着嗓子大吼:“陈四八,陈四八,赶紧滚出来。” 四八被总管吵醒,揉着惺忪睡眼出了房门。 “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整个丹铺的人都怕陈总管,可他陈四八不怕。 陈四八在丹铺只做一件事,监视陈总管,丹药可是暴利,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饱私囊,做假账。 “总管啊,我就睡个懒觉,你这杀鸡宰牛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啊?”陈四八不耐烦地问总管。 “长老死了。” “死了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静默半响,陈四八才搞明白陈总管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吼道:“什么?死了?谁准他死的?” 利用长老的死,得点利。这事陈总管知道,他陈四八自然也知道。 可现在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栽赃给谁?嫁祸给谁?怎么趁机捞油水? 陈四八眼神飘到陈总管身上。脸色煞白、瞳孔放大、嘴唇发青、气喘吁吁、心率不齐,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一个念头浮上心尖,该不会是陈总管把长老给……了吧? 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陈总管。 陈总管根本不理他,一把扯过陈四八的手攥住。 两片宽大的衣袖遮住两人的手。 陈总管在陈四八手心划拉,画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陈四八心下骇然,这符号是他陈家自创的符文,用来传递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消息。 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用得上这个法子传信。 可惜他只知道那符号,能清楚地记住符号排序,看不懂什么意思。 78.第78章 心思活泛 陈宰相防着陈总管,也防着陈四八。 “赶紧的,给老爷送信去。” 陈总管催促到。 陈四八话也不回,一溜烟地跑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他会告诉众人,陈宰相选他监视陈总管是因为他跑得快吗? 目送陈四八穿着中衣,风靡电掣瞬间消失。 陈总管的心思又开始活泛。 谨慎小心地回到长老房间, 红底黑纹的盒子,那颗丹药正静静躺在中央。 它将会引起整个大陆的轰动,此刻,正躺在他眼皮子底下。 陈总管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捻起。 软软的、凉凉的、香香的、一动不动的,太他娘可爱了。 两根指尖捏住丹药一角,一用力,掰下一点点。 我不是故意的!陈总管这样告诉自己。 拿起盒子里的丹药,捏下的一点点放回盒子,盖好。 特制的盒子,专门用来放丹,可以掩藏极品丹药的香气,长老收藏的所有宝贝中的极品,被陈总管装到了自己的空间袋。 看着手里明显缺了一角的丹药,陈总管两手合拢,试图把丹药攒成一个自然的球形。 费力半天,手中的热汗粘到了丹药上面,丹药表面微融,导致陈总管手上沾了一点。 丹药越揉,越是失去了天然炼制的圆润美感。 怎么办? 陈总管心一横,出了房门站到院子里,面朝下,狠狠地摔下去。 双手不受控制地挤压丹药,丹药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很自然,至少比他刚刚揉的那两下自然多了。 陈总管满意地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回到房间找出另一个丹药盒子,上好的金丝乌楠木,但比起刚才那个盒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丑不拉几、沾了尘土汗水的丹药被放到盒子里面。 丑如何,脏如何,只要它还是二品,掉到粪坑都有大批人倾家荡产想买。 **** 前方凤倾绝和陈佩佩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 那主仆两个自己找事,冷嘲热讽,被凤倾绝顶了回去,半点便宜没占着。心有不甘,又觉得丢了面子。不依不饶,扬言要弄死凤倾绝。 凤倾绝也是郁闷无比,原先并不想理会那俩傻缺,让她们自娱自乐。一会陈总管出来了,自然不用她出手。可左等右等,就是不来。 凤倾绝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现在可没有精神力护持。 结果俩人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过分,什么下贱种,给她舔鞋当痰盂都不配。 我勒个去啊,真当奶奶好欺负是吧? 三言两语,反唇相讥,堵的她们话都说不出来。 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主仆俩人恼羞成怒,指挥铺内伙计打凤倾绝。 伙计那头,也是左右为难,陈总管刚刚对凤倾绝的态度大家都看见了,而陈佩佩虽说是个庶出,到底是的资历尚佳的陈家人。帮谁都不对,劝谁都没用。 后院有专人伺候,不允许他们前铺的伙计进去。眼看战局马上就要从斗嘴转变成动手了。连拉都不敢拉,心里那个着急啊。 有眼尖的伙计看见狼狈不堪的陈总管过来了,心头一喜,赶紧迎上去。 79.第79章 宰相 凤倾绝自然也看到了。 对面面的陈佩佩正积蓄灵力,准备给她来一击。 等的就是这会儿。 趁着陈佩佩不注意,手中招还没准备好,当胸一脚踹飞了她。 陈佩佩立刻趴到地上,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眼睛冒着凶狠的光死死瞪住凤倾绝。 凤倾绝也回以更加狠戾的眼神,突然又想到自己罩着斗篷。 索性一把拽下斗篷帽子,一张七彩流金、锦鲤合抱图纹的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 面具也是白泽给的,他手里还有一整套的七彩流金铠甲,他本人称之为:装逼神器。 “哗”,整整齐齐全部发出一声惊叹。 陈佩佩的眼神从凶狠,变为惊恐。 狂热、惊诧、羡慕、嫉妒、崇拜、敬畏……种种情绪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凤倾绝的眼中。 唯一露出的凤眼秋波流转、眸清似水,只一双眼睛,就以美到令人失神。 眼睛微眯,眼神冷得像是淬过冰渣。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冲昏陈家的头脑,让他们轻易上钩。 “这就是你陈家的待客之道?”转头瞥向陈总管。粗犷的庄稼汉子的声音变成了清洌悦耳的男声,仔细听,竟然有五分像慕容渊。 凤倾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模仿起了他的声音。更奇怪的是仅能模仿出一半,另一半蛊惑人心的味道却是怎么都学不出来。 “大人,小的……”陈总管急得都快哭了,合着半天这人是扮猪吃老虎来了,装*他*妈什老实庄稼人哄骗他。 “大人屈尊驾临寒舍,小店蓬荜生辉。底下奴才粗蠢愚笨,怠慢了大人,是鄙人调教不力招待不周,在这儿给大人行礼道个歉。” 来人身穿一品紫色仙鹤团纹朝服,国字脸、浓眉、厚唇,说话也是字正腔圆,进门就给凤倾绝作揖。 怎么瞧都是一副两袖清风的好官、清官。 但陈总管对来人恭敬地喊出:“相爷,您可算来了。”这句话。 哦,陈宰相来了。 人不可貌相,他陈正复靠着这老实忠厚的外表,骗了不少人吧? 就在凤倾绝和陈宰相暗自互相打量的时候,站在陈宰相后面的陈四八一双眼睛死死黏在陈总管身上。 浑身沾满了黄土,身上衣衫大大小小七八道划痕口子,这样子,比见他时的样子更狼狈不堪,前后差别很大啊。 同时,陈总管的眼睛也死瞪住陈四八,绿豆小眼一眨一眨。 陈四八明白了。你陈正复防着我们,我们又何必忠心耿耿像条狗。 一桩交易,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达成了。 “大人……”陈正复想跟凤倾绝寒暄两句,探探凤倾绝的深浅,结果被她一口打断。 “废话真多,本公子不过是想卖个丹,感觉这间铺子合公子我的眼缘,谁知道竟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丹,不卖也罢。” 装深沉、装高贵、装牛b,现在她要扮老虎,吃蠢猪。 其实是凤倾绝想多了。她本人随意往那一站,就是高贵冷艳、生人勿近的气质。 80.第80章 糟蹋 如今她故意端起了架子,更是如神祗般清冷无双,令众人觉得高不可攀。 凤倾绝转头瞥了陈总管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丹还我,老子要走人。 陈总管面上顿时尴尬无比,迟疑地走到人前,缓缓打开盒子。 浓郁的丹香充斥鼻腔,众人都不自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待盒子完全展开,露出里面四不像的丹药。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声喝彩:“好,好水准。” 水你大爷的准! 老子好好一颗丹,交给你们,回来就成这么个逼样。 “解释。”牙缝挤出两个字。 陈总管‘扑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 “大人…大人我,小的太紧张…不小心摔倒了…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一行热泪从绿豆眼中汹涌而出,抽抽噎噎竟然哭了起来。 陈正复闻到丹香那一瞬,眼底顿时闪现一丝狂热,掩饰得极好。 陈总管让陈四八送过去的口信只说了有极品丹药,但没想会极品到这种程度。 他位高权重,自是见过三品丹药。这浓郁的香气,绝对不是区区三品能拥有的。 又看见丹药被糟蹋成那么个样子,当下怒从心头起,对着陈总管一脚踹了过去。 陈总管被踹翻在地,也不起来,肩头一颤一颤,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在哭泣,实际上他是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 “滚。”凤倾绝对着陈总管扔出一个字。 陈总管爬起,立刻识相地把盒子放到陈正复手中,自己低垂着头钻到不起眼的角落。 经过陈四八身边时,传递过消息的两只手再次触碰,半个巴掌大小的红底黑纹的盒子转移到了陈四八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粘在陈国公手中的丹药上,唯独凤倾绝,目光锐利,捕捉到交换的瞬间。 呵呵! 凤倾绝拿起盒中的丹药,奇形怪状,活像一团紫色的脏泥巴。 往起一抛,丹药飞过头顶,众人的脑袋跟着他们的眼睛,随着丹药的轨迹,快速上移。丹药落回她手中,众人的眼睛这盯着那双修长纤细的手。 倏然,凤倾绝手中冒出一朵摇曳的莲火,众人的身子跟着受到惊吓似的一动。 丹药悬浮在莲火中央,随着火焰的摇曳,左右乱转。 不消片刻,被陈总管糟蹋地不成样子的四不像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圆圆润润。可是,她怎么瞧着,感觉有点小了呢? 莲火熄灭,失去莲火支撑的丹药掉回她手中。 凤倾绝手微微倾斜,丹药滚到她的指尖。玩味地盯着丹药,手指快速灵活地控制着丹药在指尖翻飞滚动,丹药像是被手指赋予了生命。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片眼花缭乱,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极品丹药,谁家不是当祖宗地供起来,可到了他手里,祖宗成了指尖的玩物。 “陈总管。” “嗯…嗯?什……什么事?”凤倾绝三个字拉回陈总管的思绪。 “想什么呢?” 很随意的四个字,却令陈总管的额头再次冒汗。 81.第81章 引狼入室 “没,没想什么。”眼神飘忽,言语结巴,没想什么才怪。 凤倾绝突然拔高音调:“姓陈的。”。 “在在在,小的在。”陈总管被这猛的一嗓子吓得两腿发软,差点再次跪下,幸亏旁边的伙计扶了他一把,才避免地板再次被磕碎。 “我只是想问问,你不是找人检验丹药去了吗?人呢?”不是找借口拿走丹药,背着我偷偷私藏了吧? “找是找了。”陈总管看着凤倾绝说完这句话,眼睛转而看着陈正复,“是找的咱们陈家资历最老的那个长老。” 陈总管舔了舔唇,又继续说到:“长老看完丹药,情绪一时难以平复,死了。” 陈正复不以为然,在极品丹药面前,在极品丹药师面前,区区一个长老算什么。 “检验结果怎么样?”陈正复问陈总管。丹药才是最重要的。 陈总管看了一圈众人,最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二品。” 咬字清晰,掷地有声,好像丹药是他炼出来似的。 听到这两个字的人都哑了声音,呆呆地立在原地,成了一块块榆木疙瘩。 陈总管声音极大,以至于门外路过的不明所以的行人这驻足原地。“二品?什么二品?丹药?灵器?符箓?灵兽?” 外面街道小贩叫卖的喊声,行人的嘈杂喧闹清晰地钻入店铺,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是陈正复打破了这片寂静。 “大人,这地方人多眼杂,不如,去下官府上坐坐?” 凤倾绝也不说话,自顾自玩着手中的丹药。手一松,丹药直接掉了下去,马上就要碰触到地面,凤倾绝脚尖一踢,丹药又稳稳当当地回到她手中。 围观看客的心也是随着丹药大起大落,惊吓没少受。还真他妈当玩物耍了。 “那就麻烦相爷引路了。”手中的丹药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稳稳落进陈国公手捧的盒子中。 宰相,相爷,大人。 你可要,小心了,引狼入室,不是说着玩的。 “是。”陈正复捧着盒子,一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明显地松了口气。 跨出丹铺时,凤倾绝扭头看向角落的陈总管。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不与任何人对视,局促地钻在角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凤倾绝心里满是不屑,区区一点丹药的残渣,就这样看在眼里。如此大费周章、掩人耳目,自己都已经把自己吓死了。太差劲,太逊色了,凤倾绝都不稀得搭理他。 出了丹铺,上了街。陈正复端着二品丹药在前引路,凤倾绝跟在后边大摇大摆,畅通无阻。 街上的人全部屏声敛气,站在道路两旁,空出宽敞的街道,供凤倾绝行走。 行人中,有知道前因后果明白凤倾绝是二品丹师的;有看到凤倾绝脸上那张流金面具心中震撼的;有看见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如此卑躬屈膝惊诧的…… 种种原因导致原本繁荣热闹的街市变得寂静无声。 凤倾绝就这么大张旗鼓地住进了陈正复的相府。 82.第82章 登堂入室 陈家人估计真的是昧良心的事做多了,青天白日,门口还是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守卫。 进了府里,守卫更是森严,视线中的守卫队最少都是数十人以上。 陈正复一旁嘿嘿笑着搭话:“下官还不知道大人名讳……” “风流。” “不知风大人是哪国人?” “怎么,丞相想调查一下我的户籍?”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随口一问,大人既然不喜欢,下官不问便是。” 凤倾绝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陈家四世同堂,全住在这一个宅子里面。正好方便了凤倾绝。 今夜月圆,凤倾绝就给他们来一招瓮中捉鳖。 只是,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不在——嫌疑最大的宋言。 “到了。大人,这是下官为大人专门准备的厢房,仆人都在里面候着呢,大人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 “有劳了。” “不敢不敢,大人先做歇息。晚上,下官再开设酒席,专门为大人接风洗尘。” 官员之间,很多见不得人的交易都是在饭桌上谈成的。看来,重头戏在晚上。 陈正复现在离开,应该是赶着去找自己的心腹,估算凤倾绝这个突然冒出的二品丹师的价值。 与她结交,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不过,这些跟凤倾绝都没有关系。她现在,只要静待夜晚降临,手刃杀父仇人。 凤倾绝转身进了陈正复给她安排的院子。 院内布置地倒是雅致。只是院子里转悠来、转悠去的仆人,清一色的都是婢女。 清纯的、妖艳的、清冷的、知性的…… 种类齐全,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漂亮。 就知道陈正复不肯安分,想用这种歪门邪道拉拢他。 这些庸脂俗粉,一屋子加起来,都比不上慕容渊一根小指头。 凤倾绝心里千真万确,就是这样想的。 婢女看到凤倾绝进来,个个眼中崩射出名为野心的光芒。 攀上二品丹师,想想都激动。 还未等姑娘们有什么动作,一墙之隔的邻院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声音直破云霄,撕裂天际,震得凤倾绝耳朵发麻。 “隔壁住的谁?”凤倾绝问。 姑娘们说都想跟凤倾绝搭话,谁都想让凤倾绝多看她们两眼,谁都想引起凤倾绝注意。 一个个,语速飞快,忙不迭地向她科普隔壁人的消息。更有甚者,直奔隔壁,替她探听消息。 “隔壁住的陈家嫡长小姐,陈婉灵。” 原来是死对头啊! “大小姐前段时间遭奸人所害,头发全都被削没了。” 奸人?说我呢?好像是。 “大小姐长的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就是脾气不好,貌似有暴力倾向。” “大小姐异性缘特别好,经常有世家公子约小姐外出游玩。” “大小姐梳妆盒中,有一大半首饰是公子们送的。” 你是夸你家小姐呢?还是损你家小姐呢? “公子,这话,我们也就是跟你说说,放到别的地方,我们可不敢多嘴。” 你也知道你说的都是废话。 这时,去隔壁探听消息的回来了。 83.第83章 检点 “大小姐的心仪之人祁王殿下近日来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整天拿着上好的灵草送去崤山,据说是为了追求一个没钱没势,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恶毒废柴孤女。” 没钱没势,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恶毒废柴孤女?还是说我呢?好像还是。 “大小姐气火攻心,今早起床发现自己脸上长了一颗红红肿肿的火疙瘩,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迭起。” 合着日上三竿了,陈大小姐您刚起床啊! 凤倾绝只是随意问了一句,这群姑娘却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人家老底都掀出来。 凤倾绝第一次觉得,当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这么爽! 是真爽! 去会会陈婉灵?现在貌似没兴趣。 凤倾绝转身进了屋,顺便把一屋子莺莺燕燕全赶了出去。 门关上,凤倾绝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躺到贵妃塌上,掏出一块青铜色,莲花型的通讯玉碟。指尖在玉碟中央的宝石上轻敲两下。 然后,她把玉碟举到嘴边,开口道:“小白小朋友,本姑娘现在已打入敌军内部,请你做好准备,请你做好准备,请你做好准备。再次警告你,本姑娘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消息发送过去,凤倾绝瘫软到榻上,圆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叩叩叩”不多不少,正好三声。 “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绯色长裙,面罩薄纱的姑娘推门进来。 凤倾绝此时斜倚在榻上,一手支头,另一只手端起一杯香茗放到嘴边,欲饮未饮的样子。 陈家的茶可不敢乱喝,万一有点什么不正常的东西,那可就栽了。 姑娘进来,对着她福身行礼,缓缓开口道:“小女子陈婉灵,这厢有礼了。” 好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真是让她开眼了。 凤倾绝顿时玩性大起。 茶杯往榻旁小桌上一扔,冷冷道:“关门。” 陈婉灵一愣,转身阖上房门。 “过来。” 陈婉灵的声音低如蚊呐:“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可是毁奴家名声的事。” 让你关门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多事,现在才说,太假了吧。 “怎么,陈小姐,不想同本公子共处一室?” “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之后,没了下文,陈婉灵低着头,一步跨成三步,走三步再退两步,扭扭捏捏走到了榻前。以此表示自己的矜持。 “公……啊。” 陈婉灵一声娇吟,已经软软倒在了榻上,正好扑进凤倾绝怀中。 投怀送抱啊~ 检点二字怎么写知不知道啊,陈小姐。 “灵儿,小心。”凤倾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灵儿无碍,公子见笑了。”陈婉灵低头娇羞道。 “灵儿这是把我当外人看?” “没有,灵儿怎么敢。”陈婉灵的脸已经通红。 “不敢吗?”凤倾绝嘴上说着,手却攀上陈婉灵的腰。 “啊。”低低呻吟一声。如果是个男人,估计早就化身为狼了。 84.第84章 玩弄 可惜,凤倾绝是女的,还是个跟她不对盘的女的。 所以,凤倾绝非常煞风景地来了一句:“你腰怎么这么粗?” 这还不算完。 凤倾绝的手上移到陈婉灵的胸前,用力捏了一把。 陈婉灵这次是真的发出一声惊呼。 “你胸怎么这么小?” 眼睛盯着陈婉灵的脖子,道:“你脖子上的肉怎么这么多?” 然后,凤倾绝眼疾手快,一把扯下陈婉灵的面纱。 “卧槽,你脸上竟然有痘痘。” 最后,凤倾绝把陈婉灵推下榻,愤声道:“这种货色,也敢往老子床上爬?把老子这当垃圾桶吗?” 声音之大,保证外面偷听墙角的丫鬟婢女全听清了。 “你,你,你……” 陈婉灵指着她,气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你什么你,赶紧滚!” 咣当一声巨响,陈婉灵摔门而出。 凤倾绝在后面憋笑憋到肝疼。 嗯,她挺有流氓潜质。 门外墙角众姑娘看到不可一世的陈婉灵吃瘪,心里岂止痛快二字可以言说的。她们恨不得放声仰天大笑三天。 奈何,不敢。陈婉灵的狠毒,不管在外隐瞒地多好,在陈家,都是人尽皆知,且不加隐藏的事。 敢惹陈婉灵,分分钟死无全尸。 “小姐。”服侍陈婉灵的丫鬟上前行礼。 身子还没站直就被陈婉灵一脚踹翻在地。 “贱婢,刚刚我进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着进去。” 丫鬟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明明是你说要跟炼丹师大人搞好关系,让我守在门外,拦住其他人的。 但是她不敢说。 陈婉灵拂袖离开,空留地上偷哭的丫鬟。 陈正复专门把二品丹师安排到陈婉灵的院子旁边。为的就是给二人创造机会,万一二品丹师看上自家女儿,那可是走了****运了。 陈婉灵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就算心仪慕容晟,也不代表不能心仪其他人。基本上,有权有势,长得帅的男人,都是她心仪的对象。 妇道那玩意,是嫁作人妇才有的东西,她用不着守。 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陈婉灵屁颠屁颠就来了。 又让她关门,又对她言语暧昧,她还以为真的有戏。 万万没想到,竟然…… 今晚宴会,等着瞧。 ****** 此时陈家书房内挤满了人。 陈家老大,宰相陈正复。陈家老二,将军陈笙。陈家的老三,皇后陈思情不在这里,但应该也收到了母家的消息。陈家老幺,陈宠,一年前宣布死亡。死亡时间,正好是凤家灭门一个月之后。 除了陈正复和陈笙二人,书房内还有不少陈家的心腹。 他们这时聚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二品丹师——风流。 这个人,有没有必要拉拢。或者说,敢不敢拉拢。 万灵大陆唯一的二品丹师,有多大的机会能拉拢到手,拉拢到手后的风险又有多大。 陈家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一:同风流搞好关系,最起码不能得罪。 二:在不得罪的前提下,尽量讨好。 85.第85章 夜晚 三:在不得罪,且讨好的前提下,尽量让风流成为陈家的人。 保一守二发展三。 这就是陈家讨论到最后的结果。 但,唯一的二品丹师,想要拉拢结交的,不止陈家一股势力。 比如说,东璃老大,当今圣上慕容毅。 比如说,最有钱的紫苑商盟背后的家族,叶家。 比如说,陈家的对头,苏家。 再比如说,东璃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各种势力。 再扯远一点,西岚、南沧二国的人。 就在这时,一茶色衣服的太监敲门走了进来。 如果凤倾绝在这儿,一定能认出这人是陈皇后身边的走狗——常青。 近身侍候的太监,有时候就代表了他主子本人。 常青进了门,先是福身,一点没有太监们得势后目中无人的姿态。 “相爷,娘娘让奴才带句话,她说,这位二品丹师让大人好生拉拢。皇上若想插手,还有宋大人在哪顶着。她让相爷安心做事。” “思情是皇上的枕边人,闲来无事,在皇上旁边吹吹枕边风也行,总比宋言一个人在朝堂上替陈家说话来得方便。”陈正复对着常青语重心长道。言语中,满是对陈思情的不满。 “相爷,娘娘在宫里的地位您不是不清楚。虽说做了个一国之母的位置,可皇上从来就没进过承乾宫的门,更别说吹什么枕边风了。” “放屁。”陈笙大声呵斥常青,“那是她不行。天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男人。皇上不去她宫里,那是她伺候不好,不会做事。让她学学苏家那位是怎么勾引皇上的,别端着陈家姑奶奶的架子,哪个男人愿意看她那自持身份的样子。” 常青护主的一肚子话没说完,就生生被陈笙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恭顺道一声是。 陈思情在后宫不得皇上的宠,别说宠了,基本就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的母家。所以,连带着常青也不敢对陈家的人不敬。 狗仗人势,奴才,同样与主人的荣辱休戚相关。 如果,陈皇后在后宫地位不是这么尴尬,那陈家的几兄弟,又怎么敢用如此态度对待。 趋炎附势,外人如此,连血脉相连的血亲都是如此。 “相爷,娘娘还说了,皇上听了消息,已经决定派宋大人探探虚实。所以,大人不必担心。” “派宋言?那就放心了。看来,这次这位丹师大人,非陈家莫属了。哈哈,行了,没事你下去吧。” “是。” 陈正复随口打发走常青,又投入到投风流所好的大业中去了 夜晚很快降临。 所有人都很激动。 对陈正复来说,夜晚的宴会是取得二品丹师好感的重要一步。 对陈婉灵来说,夜晚的宴会是夺回她失去面子的重要一环。 对凤倾绝来说,夜晚的宴会无所谓,重要的,是宴会众人醉酒之后的事情。 对慕容渊来说,夜晚到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公子,宴会已经开始,老爷请您过去。” “知道了。” 凤倾绝这时已经脱掉了外面的黑袍,露出里面的白衣。 86.第86章 尤物 偏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穿在凤倾绝身上,遮掩了她胸前的风景,同时也显得她人更加消瘦单薄。再加上她随性的走姿,还真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丫鬟在前带路。 凤倾绝跟在后面,正思索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天晚上,陈家的人必须死。但,这些仆人呢?老人、妇女、孩子、姑娘…… 这些人,该怎么办? 像陈家当年一样,一把火烧光? 凤倾绝自认还没有那么残忍。 这些人如何处理,还真是个大问题。 还没想好对策,宴会地点已经到了。 宴会地点在陈家自家宴客厅内。 原因,自然是防止一些别无用心的人不请自来。 桌上的成员都是陈家信得过的人。 原因,自然还是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捣乱。 这些人中,却没有陈家老二,陈笙。或许,是怕他性格火爆,说错话,坏了事。 他不在,没关系。 这边的事解决完毕,凤倾绝亲自去找。 那天晚上的,一个都逃不掉。 凤倾绝一出现在门口,厅内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然后就是如潮水般袭来的热情如火的招呼。 看着一张张曾经出现在凤家,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的熟悉面孔。还有从没见过陌生面孔。 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这些脸上表现出来的都是无一例外的谄媚、巴结。 凤倾绝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讨厌这种虚伪的场面。 自己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纯粹的陌生人。而他们此刻对她的态度,却熟络地像相交已久的挚友。 不,此刻的凤倾绝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地位、权势、金钱、面子…… 这些东西,他们比任何人都熟。 所以,才能轻易摆出这样的态度。 正中央的首座一直空着,凤倾绝没有推辞,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坐好之后,她环顾场内,却找不出来哪个是所谓的三品丹师宋言。 莫不是,没来? “大人,这是下官请醉仙楼的厨子亲自来府里做的菜,尝尝合不合您胃口。” 哼,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晃悠,换你你能吃得下去? 凤倾绝端起桌上的白瓷酒瓶,拔掉红布塞子,嗅了嗅。 “好酒,比起菜,我对着醉仙楼的酒更感兴趣。” “大人敞开了喝,不够下官再差人去醉仙楼取。” “听说,这酒是醉仙楼的老板娘亲手酿的。” 陈正复微妙一笑:“醉仙楼的老板娘,比这酒还有味道。” 看来,陈婉灵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凤倾绝这个好色,但要求高的毛病已经传到陈正复耳朵里了。 凤倾绝非常给面子接着陈正复的话题往下说:“怎么个有味道法啊?” “嘿嘿,老板娘姓尤,名物。尤物,人如其名。那身段,啧啧,简直了。”陈正复伸出一只手画了个“s”形, “陈相爷可别唬我。若是见了人,却和今天那个一般水准,我可不答应。” 今天那个,自然是陈婉灵。 陈正复干笑两声,尴尬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87.第87章 比划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厮。 那人说:“相爷,御用丹师宋言宋大人求见。” “快请,快请。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怠慢了可就是罪过。” 门外进来一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 粗略一看,那身形,简直同凤怀真一模一样。 凤倾绝的目光移到来人的脸上。面部轮廓与凤怀真相似,但五官却是大为不同。 如果之前凤倾绝只是猜测,那现在,就是笃定。 眼前这人,绝对是占了凤怀真的身体,改头换面的陈家四子陈宠。 “呦,宋大人来了。” “大红人啊。” “最近丹药炼得怎么样啊?” “来来,宋大人请上座。” 陈正复正含笑看着众人的恭维,心满意足。 曾经,属于凤怀真的天赋。曾经,属于凤怀真的地位。曾经,属于凤怀真的恭维。 此刻,全部被他夺了去。 陈宠,别人的人生,滋味如何? 凤倾绝端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眼眶抑制不住地微红。 “砰”一声,酒瓶狠狠砸到饭桌上。 凤倾绝站起,对着陈宠,不,对着宋言,冷声道:“这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宋言宋大人?久仰大名啊。” 看到凤倾绝发难,桌上众人皆噤声不语。 凤倾绝是二品,一品之差,地位就是天壤之别。 “不敢当,宋言只是区区三品,比不上大人天资卓越。” “哼,比不比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比划比划如何?” 跟他计较,跌份。 但凤倾绝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把他的面子,他的荣光,他的尊严,全部狠狠踩到脚底下。 踩得支离破碎。 宋言还没有说话,门又被推开了。 一群身穿红色流苏水裙的姑娘们,人手端着一瓶酒,鱼贯而入。 脂粉气味顿时压过场中的酒味、菜味。 为首那个,穿得布料最少,身材最火爆,长得最美艳,走姿最妖娆。 她以为,白泽的出场方式最不济,也就是穿上那套所谓的装逼神器——七彩流金铠甲,拉风登场,大杀四方。 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岂止是拉风,简直就是风骚。 为首那个,正是咱们的白泽。 凤倾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泽……的胸。 越看,越像真的。 他怎么做到的? 这丰胸效果简直神了。 白泽端着酒,那张分不清性别的俊美容颜对着凤倾绝微微一笑。 然后,越过众人,直接到了凤倾绝身前,脂粉味道扑鼻而来。 “大人,尝尝。” 尝你妹。这娇滴滴的声音,这****,是白泽? 吃惊是一码事,正事凤倾绝可没忘。 “长得这么漂亮,去,给各位大人敬酒去。” 凤倾绝打发了白泽,转而对向宋言。 “宋大人,比不比一句话。” 宋言曾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整天只知吃喝嫖赌。 就算现在成为炼丹师,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吊子。 凤倾绝就是看准这点,才非要跟他比比。 而且,宋言不敢反驳她。 二品和三品,一步,就是云泥之别。 88.第88章 猫腻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小厮。 那人说:“相爷,御用丹师宋言宋大人求见。” “快请,快请。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怠慢了可就是罪过。” 门外进来一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 粗略一看,那身形,简直同凤怀真一模一样。 凤倾绝的目光移到来人的脸上。面部轮廓与凤怀真相似,但五官却是大为不同。 如果之前凤倾绝只是猜测,那现在,就是笃定。 眼前这人,绝对是占了凤怀真的身体,改头换面的陈家四子陈宠。 “呦,宋大人来了。” “大红人啊。” “最近丹药炼得怎么样啊?” “来来,宋大人请上座。” 陈正复正含笑看着众人的恭维,心满意足。 曾经,属于凤怀真的天赋。曾经,属于凤怀真的地位。曾经,属于凤怀真的恭维。 此刻,全部被他夺了去。 陈宠,别人的人生,滋味如何? 凤倾绝端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眼眶抑制不住地微红。 “砰”一声,酒瓶狠狠砸到饭桌上。 凤倾绝站起,对着陈宠,不,对着宋言,冷声道:“这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朝堂新贵,宋言宋大人?久仰大名啊。” 看到凤倾绝发难,桌上众人皆噤声不语。 凤倾绝是二品,一品之差,地位就是天壤之别。 “不敢当,宋言只是区区三品,比不上大人天资卓越。” “哼,比不比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比划比划如何?” 跟他计较,跌份。 但凤倾绝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把他的面子,他的荣光,他的尊严,全部狠狠踩到脚底下。 踩得支离破碎。 宋言还没有说话,门又被推开了。 一群身穿红色流苏水裙的姑娘们,人手端着一瓶酒,鱼贯而入。 脂粉气味顿时压过场中的酒味、菜味。 为首那个,穿得布料最少,身材最火爆,长得最美艳,走姿最妖娆。 她以为,白泽的出场方式最不济,也就是穿上那套所谓的装逼神器——七彩流金铠甲,拉风登场,大杀四方。 却万万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岂止是拉风,简直就是风骚。 为首那个,正是咱们的白泽。 凤倾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泽……的胸。 越看,越像真的。 他怎么做到的? 这丰胸效果简直神了。 白泽端着酒,那张分不清性别的俊美容颜对着凤倾绝微微一笑。 然后,越过众人,直接到了凤倾绝身前,脂粉味道扑鼻而来。 “大人,尝尝。” 尝你妹。这娇滴滴的声音,这****,是白泽? 吃惊是一码事,正事凤倾绝可没忘。 “长得这么漂亮,去,给各位大人敬酒去。” 凤倾绝打发了白泽,转而对向宋言。 “宋大人,比不比一句话。” 宋言曾经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整天只知吃喝嫖赌。 就算现在成为炼丹师,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吊子。 凤倾绝就是看准这点,才非要跟他比比。 而且,宋言不敢反驳她。 二品和三品,一步,就是云泥之别。 89.第89章 移魂 “那我要问问,成为二品丹师的标准是什么?” “下官也不懂炼丹行业的门路。只知道判断丹师品阶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他炼的丹药。像您一样,能炼出二品丹药的人,自然就是二品丹师。” “这么说,像宋言那种,抢了别人的天赋,误打误撞炼出一炉三品丹药,却连最基本的天星草都不认识的半吊子水平,也能称之为三品丹师了?” “下官不懂。” “不懂什么?是不懂什么叫三品丹师?还是不懂什么叫抢了别人的天赋?” “风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陈正复故作惊恐状。 “我有没有乱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现在,我问你答。若有一句虚假,别逼我掀你们老底。”凤倾绝指着陈正复说。 “一年前,出现在你们陈家,那个身穿黑袍、瘦骨嶙峋,长着一对白眼球的人,现在在哪儿?” “什么黑袍人,白眼球?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四弟陈宠你知不知道啊?”凤倾绝故意提起陈宠威胁陈正复,暗示她知道陈家的事。 不用这种方式诈他,怕陈正复不会老老实实说出当年为凤怀真、陈宠施移魂之术的黑衣白眼人。 宴会厅的门,第三次被推开。 进来的是今天被陈婉灵一脚踹开的随身丫鬟。 小丫鬟唯唯诺诺,畏畏缩缩地进来,端着一瓶酒。 任谁都能看出小姑娘的害怕。 丫鬟把酒端到凤倾绝面前,颤抖着说:“大人,这是我们小姐为了赔礼道歉,专门为您安排的好酒。还请您赏个面子,喝一口。” “你家小姐的面子值多少钱?”中途被打断,凤倾绝不爽地厉害。对丫鬟,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小丫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圈登时红了一圈。 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瞎计较什么。 凤倾绝指了指对面说话的肥头大耳的官员:“这瓶酒,本公子赏你。” 总不可能让小姑娘亲自喝光这瓶酒吧? 肥头大耳、满脑流油的官员眼珠子滴溜溜转悠两圈,似乎是在快速考虑该不该喝这瓶酒。 最后他还是端起酒瓶“咕嘟”“咕嘟喝光了。 凤倾绝满意一笑,虽然面具遮脸,他们看不见。但都能从凤倾绝弯弯的眉眼间,看出她心情很好。 话归正题。 凤倾绝笑意更盛,转头看向陈正复。 突然,她伸手扯住陈正复的衣领,用力拉近二人距离。然后,她靠近陈正复,用只有二人能够听清的话,说:“相爷,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成为二品丹师的?” 停顿两秒,观察了一下陈正复的神色,凤倾绝继续说道:“移魂之术,可没人规定只能用一次。” 移魂术能用几次凤倾绝不知道。她这样只是胡扯,为了暗示陈正复她的二品丹师也是移来的。 陈正复很紧张,很激动。 凤倾绝亲眼看见陈正复坐直,端起酒杯喝酒。 结果杯子还没有挨到嘴唇,他就往嘴里灌。酒水撒了一身。 90.第90章 因果 但陈正复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凤倾绝向他抛出一个成为二品丹师的机会,无论真假,都够陈正复招架的了。 而凤倾绝,只需要从他嘴里套出那个白眼人的去向。 “陈大人,我和那个人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 “什么私人恩怨?那人离开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下官将他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大人总得让小人知道一点前因后果吧。” “性命攸关的事。凡事都有因果,轻易就能够成为炼丹师的人,一定会付出一些不寻常的代价。比如说,阳寿。比如说,阴德。” 这些东西同样还是凤倾绝瞎掰的。反正陈正复不懂,怎么说都是由着她。就算她现在说自己也会移魂术,陈正复估计也是信任大于怀疑。 “那个人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做主,对我施了移魂术。到如今,我剩下的阳寿,撑死不过三年。延长寿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那个人,让他重新施一次移魂术,给我换一具身体。哪怕是换成三品丹师的身体,寿命也能延长几年。” 陈正复可不管别人的阳寿阴德。他只在乎自己的似锦前程。 如果陈宠成为二品丹师,就能够炼制延寿丹。延长寿命,虽然不至于长生不老,但多活个百八十年是够了。 百八十年的光阴,陈家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积累多少丰厚底蕴? 到时候,他享受的,将是无上的尊荣。 万民敬仰,甚至,有机会坐上金銮殿,过一过当皇帝的瘾。 这机会,就像守株待兔中的那只蠢兔子一样,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遇不可求,傻子才放过。 “大人,下官知道的,可能都没有大人知道的多。” “无妨,你说就是了。” “下官是在阳城见到的那人。” 阳城就是三国之外,十六城中的一城。 陈正复没说的是,当初他去阳城是为了亲自请人。 请人的目的,是做掉凤怀真。 凤怀真的丹师身份和越来越盛的风头,还有对陈家莫名的敌意让他感觉到危机。 他是陈家家主,为了陈家,更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他必须要做掉凤怀真。 不幸的是,人没请到。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奇怪的白眼人。 移魂换脸,隐姓埋名,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陈正复自己多想成为炼丹师。 但移魂术的成功率极低,他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他挑了最最无用,只知吃喝嫖赌的四弟陈宠。 一是因为好控制。二是,就算死了,也不会对陈家、自己造成任何损失。 “那人施完移魂之术,说是自己神魂受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然后就消失了。” “就这样?” “还有一点。他离开的时候,下官曾派探子跟踪。那人好像真的是很虚弱,连身后有人尾随都不知。探子上报的消息中,那人最后进了死亡森林。” 死亡森林,死亡森林。 无间地狱时,慕容渊也是浑身鲜血从死亡森林出来的。 死亡森林中,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91.第91章 往事 “相爷可否详细告知我,从见到那人,到那人离开发生的事情。我要听的是细节。” 说完,凤倾绝在桌下递给陈正复一个盒子。 陈正复也不傻。二品丹师,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丹药。 “大人,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陈正复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凤倾绝依言起身,跟着陈正复离开。走之前,视线扫了白泽一眼,意思是:这边交给你。 白泽立即心领神会,冲她眨眼回应:没问题。 跟着陈正复进了书房。 凤倾绝心中迫不及待,但仍是按耐焦灼的心绪,做出一副对任何事都淡然处之的姿态。 陈正复则与她相反。 内心焦躁,直接表现了出来。 进门阖上门,陈正复第一时间打开盒子,观看里面的丹药。 延寿丹,青灰色的圆润丹药。 药身上的丹纹是宋言那种半吊子炼的丹药上不曾出现的。 陈正复不加掩饰,狠狠吸了一口丹香。 “相爷,丹药这东西,我这里多的是。”凤倾绝出声提醒。 “怠慢了,怠慢了。”陈正复腆着老脸赔笑道。 “两年前的事情,下官也记不清楚,只能说点印象深刻的地方。” “两年?凤家的事发生在一年前。” “多出的一年时间是在布局。下官买通了凤家的一个下人。” 凤家的下人,周义德。 “你继续说。关于那个人,还有凤家,还有陈家。细枝末节都要说。” “下官和那个人是在阳城偶遇。他们在阳城饭馆吃霸王餐,下官就替他们付了一顿饭钱。然后说话的时候不经意提到移魂术。” “他们?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都是黑袍白眼的男子。” 两个人。凤怀真遇难当晚凤倾绝见过一个。另一个,会不会是掳走年幼原主的那个? 当年那人种的是移魂草。 算算时间,凤怀真出事的时候,那株移魂草差不多了长成了。 “跟我说说关于那两个人的事。” “他们两个人住在阳城最大的一座宅子中。但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有宅子的钥匙,却从来不走正门,只走一个小小的后门。像是偷的一样。” 对了。那座偌大、却积满灰尘,没有一个外人,里面藏了那么阴邪的东西的宅子。 “阳城的事都是在商议如何对付凤家。出了阳城,下官按照商议好的计划,开始买通凤家下人。刚开始的时候只能买通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后来无意中搭上了凤家管家身边的商铺老板,之后的事情就顺利了很多。移魂需要提前准备的程序都是那个商铺老板暗中进行的。” 周义德当初的身份,就是商铺老板。 陈家,周义德。狼狈为奸,配合得真叫一个天衣无缝。 凤倾绝没想到,有一天会如此平静地听杀父仇人对自己讲如何杀掉自己的父亲。 陈正复更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迫不及待说出自己曾经犯过的罪。 “剩下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有了那个商铺老板做内应,我们顺利进了凤家,施了移魂术,然后纵火毁掉一切痕迹,安然离开。” 92.第92章 屁桃 当晚的情况,如果那几个人在迟上几步,估计,就是被盛怒的凤倾绝粉身碎骨的下场。 安然离开,那是做梦。 “然后,那人就说是施移魂术会对身体产生损伤,就离开养伤去了。我们的探子尾随其后,发现他绕开阳城,一个人进了死亡森林。但我猜测,那人受伤是真,但定然不是因为移魂而受的伤。因为他的病症是在移魂的五天之后才显露出来的。” “就这些?” “差不多就这些了。大人您也知道,人老了,脑子不好使。您让我再仔细想想。” “嗯,那个商铺老板,你记得多少?” “那个商铺老板很得凤怀真的信任。据说,好像是凤怀真的同乡人。而且,凤怀真的女儿也很喜欢那个商铺老板。” “还有呢?” “没了。剩下的,真的想不起了。” “相爷告诉了我这么多,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告诉相爷一些事情。” 凤倾绝起身,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面具下的绝色面孔。 凤倾绝眼看着陈正复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惊恐万分地朝着门外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却是浑身瑟瑟发抖,散发着尿骚味的宋言。 和他身后笑得一脸纯良的白泽。 吓尿了啊! 凤倾绝突然就改变了注意。 她不要他们死,永生永世游荡在无间地狱,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之前白泽给他们倒的酒都被做了手脚。 喝过酒的人此刻都身体僵硬、虚软无力。 凤倾绝一手捏起陈正复的下巴,另一只手用力地扇打他的脸颊。 一下接着一下,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凤倾绝问:“陈笙去哪儿了?” “二弟被大哥派出去拦人了。”宋言迫不及待地回答。 “拦谁?” “紫苑商盟的人。他们得了消息,想把二品丹师拉拢到手。” 幸亏拦住了。 紫苑商盟的背后是叶家,跟叶子盛有关。 如果今天商盟的人进了陈家,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笙无意中,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给我找一个装人的灵器。我要把这两个家伙带回去,慢慢伺候。”凤倾绝伸手问白泽讨要。 白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一颗粉粉嫩嫩,长得像屁股的桃子扔给凤倾绝。 白泽有收藏灵器的癖好。而且,收藏的东西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样式到功效,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这个癖好很不幸被凤倾绝发现。 现在,凤倾绝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是伸手问他要。白泽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有求必应。 凤倾绝表示,白泽这么乖,她很不习惯。 把陈正复和宋言装进像屁股的桃子里面后,凤倾绝和白泽转身出了房门。 经过宴会厅时,凤倾绝的视线落在从门缝中蜿蜒而出的一道血迹。 十四个跟随陈家多年的狗,其中还有六个是曾经跟随凤怀真的人。顷刻间死在了白泽手下。 凤倾绝没心趣欣赏凶杀现场。一扬手,朵朵烈火红莲挥洒落地,瞬间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93.第93章 心机 场景,一如一年前的凤家大宅。 “烧光杀光抢光,怎么样?”白泽兴奋地说道。 “老弱病残不杀、妇女儿童不杀、无辜围观群众不杀……” “那你还让我杀谁?” “谁拦我,你杀谁。” 暴虐、弑杀的白泽表示自己现在很憋屈。 来的时候明明说可以大开杀戒的。 白泽蔫嗒嗒地跟在四处放火的凤倾绝身后。 “啊!小姐,对不起,奴婢错了。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小姐饶命啊。”女子拼命呼救的声音吸引的二人的注意。 茂密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小丫鬟。 定睛一看,正是陈婉灵身边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周家院里被陈婉灵呵斥、承乾宫内被陈婉灵掌掴、今日被陈婉灵踹翻哭泣,然后又给凤倾绝送酒的那个姑娘。 丫鬟动作很大,踢翻了周围栽种在花盆中的几株云松。 躲藏在云松后的陈婉灵顿时没了遮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风水轮流转。 现在的陈婉灵一如当初的凤倾绝。 但现在的凤倾绝,并不是当初的陈婉灵。 当初陈正复留了凤倾绝一命,现在,凤倾绝同样也留陈婉灵一条命。 有时候,活着,才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失去凤怀真庇护的凤倾绝一样。 凤倾绝并没有打算把陈婉灵怎么样。但是刚刚窜出来的小丫鬟却不依不饶。 她跪在凤倾绝面前,抱着凤倾绝的腿,涕泗横流,泣声说道:“大人,救救怜儿。小姐想杀怜儿。小姐还想害您。那瓶酒里面被小姐下了迷情药。小姐想要害您。怜儿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怜儿不想死。” 小丫鬟哭得一塌糊涂,而凤倾绝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 故意大声呼救,引起她和白泽的注意,再故意踢翻花盆,让凤倾绝看到躲藏的陈婉灵。 然后故意提醒凤倾绝,陈婉灵给她的酒里有药。 一般情况下,凤倾绝绝对会起杀心,对陈婉灵下手。 小丫鬟看似无心的一系列举动,却是一步步把陈婉灵推向死路。 凤倾绝看着眼前普通的丫鬟。 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会玩手段、耍心机的。 陈家还真是出人才啊! 凤倾绝直接无视她。 “大人,求您救救我。留下来,怜儿会没命的。” “你的死活,管我屁事。”凤倾绝直接绕开丫鬟离开。 “啧,怜香惜玉懂不懂。不能因为人家没你漂亮就不把人当女孩子。”白泽一旁疯言疯语。 “那白爷您老儿是怎么个意思啊?”凤倾绝调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积阴德了呗。” 丫鬟听了立刻跪倒磕头。咚咚咚三声重响,好像磕的不是头,是锤子。 凤倾绝白了白泽一眼,什么也没说。 蠢货。这么明显的技俩竟然都看不出来。 那小丫鬟根本就是看上两人的权势,想要攀附二人。 不过凤倾绝懒得跟他争执。现在重要的是把陈笙也装进屁桃里面。然后,去找周义德。 94.第94章 故事 陈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看到陈府火光冲天,自己就回来了。 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 “凤儿。”叶子盛慌张地叫出了曾经对凤倾绝的称呼。 凤倾绝抱着一颗长得像屁股,被她简称为屁桃的桃子,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凤儿。你……” “看不出来吗?我再报仇。” “胡闹,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凤倾绝当作没有看见叶子盛眼中的情愫。 转身料理陈笙。有白泽在,陈笙轻易就被装进了屁桃。 下一个,是周义德。 “你回去。剩下的事我自己解决。”凤倾绝对白泽说完,然后转身离开,叶子盛下意识就跟上她。 “白泽,把他拦住。” 渊王啊渊王,你情敌可不少啊! 叶子盛就这样看着凤倾绝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哎,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衣衫暴露、身材火爆,却发出男子声音的白泽好心出声安慰。 却见眼前的男子失魂落魄地被赶来的暗卫拖走。 “主子,您别这样。” 是啊,别这样。他一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他自作自受,谁也怨不得。 “主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您跟凤小姐不会这样的。您说清楚,她一定会理解的。” “薛城,别说了。你没看到,凤儿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大概是对我彻底死心了吧。” “主子……” 叶子盛扬手打断薛城安慰的话语。 ****** 周义德一整天都心绪郁结,慌乱如麻。 从夜幕降临,天边升起一片火光时,周义德就明白了一整天的心慌从何而来。 人对死亡的预感。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从他见到凤倾绝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时,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周义德凝视着被火光映地通红的天边,嘴角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凤倾绝来到周家的时候,周义德正点了一根烛火,坐在书房,等候她的来临。 推开房门,凤倾绝看到周义德正就着茶水吞了什么东西。 凤倾绝面如寒冰,警惕地盯着周义德。 “来了,坐吧。”周义德罕见地对她露出如同长辈般慈爱的神情。 对她,周义德脸上出现过讨好的神色、出现过厌恶的神色、出现谄媚的神色…… 唯独没有的,是普通长辈般的慈爱。 凤倾绝竟然见鬼地感觉到心头萦绕一丝暖意。这周义德,莫不是修了什么邪门歪道? 凤倾绝不得不承认,她疑惑了。 周义德的神色,应该像陈家那三个人一样害怕、惊恐,甚至像宋言一样吓得尿了裤子。 可是,他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倾绝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陈家都灭了,不能在周义德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别紧张。只是给你讲个故事而已。” 周义德讲的这个故事,关于他,关于凤怀真,还关于陈婉灵的母亲。 凤家一个偏僻城镇深林腹地的一个小家族。 与世隔绝,等级森严。 95.第95章 灵根 凤怀真是家族嫡系,未来的族长继承人。 周义德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旁系。 凤家体质特殊,生下来的人几乎个个都能成为炼丹师。差别,只是天赋高低。 同辈中人,凤怀真和当时没有名字的周义德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是,凤怀真的天赋人尽皆知。周义德的天赋却只有当时唯一的好友凤怀真知晓。 凤家靠着炼丹为生。每年派人出一次森林贩卖丹药,购买足够一年生活的用品带回族中。 周义德十五岁那年,抽签成为外出选购物资的人选。 走时,凤怀真打趣他:记得给我带一个漂亮的异姓姑娘回来,族中这些女子从小看到大,都看烦了。 周义德笑着应好。 两个月后,周义德带着物资回来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周义德真的带回了一个姑娘。 周义德长了一张白净面皮,有种白面小生的味道。那姑娘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的年纪。一眼就被周义德吸引住,不管不顾满了家里人,跟着周义德私奔进了深山老林,抛弃了外界繁华。 可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 进了凤家的姑娘却转而看上了长得更好看的凤怀真。 一脚踹了周义德投进了凤怀真的怀抱。 女子对凤怀真的说辞是:我把他当哥哥。 对周义德的说法是:我喜欢你,但是我爱他。 为什么还要对周义德说喜欢? 因为她喜欢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 有了凤怀真,但也不想放开周义德。 更可笑的是,十八岁那年,凤怀真带着女子偷偷溜出森林,去外界游玩。 而回来的只有一个面如死灰的凤怀真,女子却不见踪影。 “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周义德笑得凄惨无比。 “他在外面招惹了人,被挖了灵根。灵根你知道吗?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缺一根,就炼不成丹。这是凤家的秘密,外界人只知丹药难炼,却不知难的是五行灵根聚齐的体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他之后还能继续炼丹,成为尊贵的三品丹师?” “因为他反过来挖了我的灵根。你知不知道多疼?灵根在这里。”周义德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生生撬开这里,把灵根抽出来。” “你的父亲,也干净不了多少。” 周义德说着说着,嘴角突然溢出一缕鲜血。 凤倾绝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蓦地收紧。 进来的时候,他吞的东西是毒药。 “更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周义德现在已经近乎癫狂。 “凤家毁了。整个家族,几百号人,全是炼丹师,全被人抓得一干二净,连镇族之宝都给毁了。” “只有当时正挖灵根的我和他活了下来。” “你说,我是不是该谢他救了我一命?咳咳咳咳。” 周义德嘴中涌出更多的鲜血。 他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当年害得我和他反目的女子是谁吗?” “告诉你,她就是现在的陈家主母,陈正复的正妻,陈婉灵的亲生母亲。” 谜团解开。 96.第96章 有我在 为什么凤怀真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周义德? 因为凤怀真心中有愧。 为什么陈家能轻易收买周义德? 因为有当年害得二人争风吃醋的那个女人。 凤倾绝记得,陈正复说过,凤怀真对陈家怀有莫名的敌意。 敌意的来源,还是那个女人。 临死关头,周义德对她说:“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放过我的家人。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凤倾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周府的。 抱着那颗桃子,凤倾绝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心心念念的报仇雪恨,到头来是为了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竟然是她心目中最最尊敬的父亲。 抬头,天边仍旧被火光映得通红。 他是父亲,宠她上天的父亲。凤倾绝告诉自己。 谁敢说自己就是干干净净,一清二白的? 苛求别人,就是苛求这个世界。更是在为难自己。 “父亲。”凤倾绝喃喃出声。 最终还是蹲在街头,以手掩面,痛哭流涕。 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轰然崩塌。 凤倾绝一直都知道。 从前,那个世界,不过是太多太多的人在她周围筑起了太多太多的铜墙铁壁,帮她挡住了外界的一切,留给她一个天真无邪的纯白世界。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多的是她不知道的灰色地带。 现在,她必须要面对。 她不要做温室中被保护过分的花朵,更不要做依附旁人的菟丝花。 她想要昂首挺胸站在慕容渊身边,同他并肩而立,共览世间种种。 痛哭之际,凤倾绝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冷香萦绕,却让凤倾绝的泪水更加失控。 “有我在。”慕容渊在她耳畔呢喃。 不问缘由、不问对错,无论你是好是坏、是错是对,我都在你身后。 只要你愿意,进一步,我陪你面对整个世界;退一步,我为你遮风挡雨。 慕容渊身上的冷香对她有宁神的效果。凤倾绝埋进他的胸膛,一时间,满口满鼻都是他的味道。 香味比平时浓郁得多。而着浓郁的香味下,隐约有丝血腥味。 凤倾绝猛地想到无间地狱时,森林外被白衣鲜血浸得湿透的男子。 猛地抬头,发觉慕容渊今日竟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袭黑袍。 凤倾绝伸手抚上衣襟,手感有些潮湿。那是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 黑袍染血不似白袍染血那般触目惊心。但凤倾绝还是心疼地不行。 “伤得很重?”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不碍事。” “能不能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慕容渊挑起她的下巴,强势说道:“去掉能不能三个字。” “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死亡森林。” “为什么要去?” “你不知道的东西很多。我慢慢告诉你。” 慕容渊突然打横抱起凤倾绝。 动作太突然,凤倾绝受到惊吓,慌忙拦住了他的脖子, “干嘛,你伤还没好呢。” “别乱动。”慕容渊制止了挣扎的凤倾绝,“就这样,我抱你回家。” 回崤山的路很长,凤倾绝被慕容渊抱着,摇啊摇、晃啊晃,思绪渐渐飘回灵州大陆。 97.第97章 回忆 灵州大陆七大家族之一,凤氏一族中流传着族长天定的说法。 每届族长有巫师夜观天象得出人选。族长从十八岁开始继位,年满百岁就必须退位,退为长老。 她爹是凤氏三百二十六任族长。 而她,是凤氏一族未来的第三百二十七任族长。 身为族长,从小就肩负着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亡。 身边自然是一大堆各行各业中顶尖人才的师傅围绕。 偏偏她从小就不服管,脾气上来,别说长老、师傅,就是她亲爹来了,也能顶上几句嘴。 顶完嘴,又怕疼怕挨打。 幸亏当时她人小,跑得快。 趁着长辈生气的时候,一溜烟就钻空子跑了。 跑了又不敢回家,也不敢去相识的同伴家里。只好独自一人在外游荡,饿了冷了,一个人窝到犄角旮旯委屈地大哭。 她爹每次找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肚子也饿得咕噜噜叫,冬天的时候更是浑身冰凉。 这时,她爹就心疼得不行不行地。什么训斥惩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回家的路上都是抱着回家的,顺手还要在路边摊上买包糖炒栗子哄她开心。她吃栗子,慢慢在爹爹的摇晃的怀抱中酣睡。 再大一点,她仍旧顽劣。她爹仍旧如此。不过从抱变成了背。唯一不变的,是那包栗子,和摇摇晃晃中的安心入眠。 此刻的场景,一如那时。 再来包栗子就更好了。正想着,凤倾绝的鼻尖竟然闻到一股栗香。 幻觉吧? 鼻尖栗香更加浓郁。凤倾绝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一包牛皮纸包裹的栗子。 快要睡着的凤倾绝登时清醒了一大半。 “栗子,你怎么会随身带这种东西?” 看见凤倾绝开心,慕容渊比她更开心:“管那么多做什么,吃你的就是了。” 我有在他面前表现过喜欢吃栗子吗? 好像没有吧? 只有慕容晟知道她喜欢吃栗子。 等等,那天同慕容晟在街上的时候,她记得那天好像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转过头时,发现是一家茶楼的窗口。透过窗口,她好像看到一只屏风遮挡的白色身影。 “哎,你那天是不是……” “不是。” “你想想,在茶楼……” “没有。” “真的,就是……” “你记错了。” “没记错,我……哎,你脸怎么红了。” “慕容渊,那天躲在茶楼偷看我的就是你吧?你别否认啊,害羞了?你个大男人还会害羞啊?” 慕容渊一松手,放下了凤倾绝。 “你想干嘛?我知道你害羞,所以想毁尸灭迹?” 慕容渊突然盯着她一言不发,步步紧逼。 凤倾绝被逼得步步后退,最后,后背靠到了一堵墙上。 慕容渊却仍在继续逼近。 “别,我靠墙了都。”凤倾绝伸出一只手推他。 慕容渊一手撑墙,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 那张俊脸缓缓凑近。 凤倾绝视线闪躲,不敢直视。 距离越来越近,他灼热的呼吸已经打在她的嘴角。 凤倾绝轻轻闭上眼睛。 提心吊胆迎接他,可预料中的却没有落下。 98.第98章 讨厌 凤倾绝疑惑地睁开双眼。 猝不及防,落入一双璀璨的眼眸,里面涌动的情愫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慕……唔。” 在她开口的瞬间,慕容渊突然贴上她的唇瓣,舌尖轻易撬开齿缝。 缠绵悱恻,面红耳赤。 慕容渊松开的时候,凤倾绝已经恍恍惚、飘飘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下次再敢这么多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慕容渊粗喘着气,在她耳畔低语。 凤倾绝赶忙大力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小气的男人。 慕容渊再次打横抱起凤倾绝往回走。 凤倾绝打定注意不跟小肚鸡肠的男人说话,闷闷地剥栗子、吃栗子、剥栗子、吃栗子。 一时间,寂静的夜晚中只有栗子壳剥开的声音。 有人说,栗子剥开时的声音,像是心花怒放的声音。 回到崤山时,凤倾绝已经窝在慕容渊怀里酣然入睡。 突然被两声惊呼给惊醒了,睁开惺忪睡眼,迷迷瞪瞪,不知身处何处。 慕容渊放下了凤倾绝。睡得太沉导致头脑有些发晕,脚挨着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才稳住身。 入目,就是阴沉着一张脸奔向两人的黑色劲装男子。 准确地说,是奔向慕容渊。 男子过来对着凤倾绝微微颔首,然后站立在一侧,沉默不语。 怎么看,眼前这个人都不像是一惊一乍的性子。 那么刚刚惊醒凤倾绝的那两声呼喊是…… “主子啊。”哭丧般的喊声传来。 远处,白泽哭丧着一张脸向她奔来。 “主子啊,您没事吧?” 白泽扑过来拉着凤倾绝,左看右看,边看边嘟哝:“还好还好,腿没少,胳膊也没断,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也都在。还好还好,吓死宝宝了。” 吓死宝宝了,幸好没事。这姑奶奶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慕大神指不定要怎么折腾爷呢。 “滚一边去。”凤倾绝一指头戳开他,顺手把屁桃扔到白泽手里:“找个好地方,把里面三个给安顿好。” 凤倾绝笑得微妙,白泽笑得更微妙。 “放心,崤山这么大的地儿,绝对找个‘好’地方安顿他们。哎,怎么是三个?其他人呢?” 凤倾绝和白泽分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屁桃。说明她还有人要装回来。 可是,除了陈家的三个,其它的呢? “没了。赶紧的,少说多做,小心我把你嘴给缝住。” “得得得,我走。省的碍着你们小两口的好事。那个苏洋,你家主子没事了,走吧。怜儿,咱也走吧。” 怜儿? 这时凤倾绝才发现距离几人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今天在陈家遇到的,自称怜儿的女子。 她低垂着头站在阴影处。本就是夜晚,再加上阴影的掩盖,她变得分外地不起眼。 像是个偷窥者。 “她怎么在这儿?”凤倾绝没好气道。不知怎的,她对这个怜儿,没由来地讨厌。 白泽或许是因为自作主张把人带回来不好,毕竟不是自己地盘,所以并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怜儿柔声柔气开口解释:“怜儿想报答姑娘和白公子的救命之恩,所以想要留在这里伺候二位。” 诶呦,看这小可怜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姑娘欺负你呢。 救命之恩? 99.第99章 共眠 可笑。 她何时有过危险,她和白泽又在何时救过她? 睁着眼说瞎话。 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留在崤山罢了。 崤山是什么地方,尊贵的渊王住处。 据说崤山从没进过女眷。 凤倾绝,是唯一一个。 现在,这个丫头是第二个。 出去,单‘崤山的人’这一个名头,就够她风光无限了。 凤倾绝冷笑一声。 “既然想伺候,那就留下来吧。” 放开了让你玩,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来。 说完,凤倾绝同慕容渊转身离去。 身后白泽的声音响起:“这下女主人放话,名正言顺,皆大欢喜。” 凤倾绝背对着白泽发出一连串地干笑。 “不喜欢她,让她走就是了。”慕容渊说。 “你能看出我不喜欢她?” “不用看。听都听出来了。”慕容渊有些小骄傲。 “幸好你不像白泽。那么笨。” “不是白泽笨。是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心上。所以,他不会顾虑周围人的情绪,也懒得揣摩周围人的心思。” “好像是这样啊。你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啊。”凤倾绝调侃道。 “不是,我只会揣摩你的心思。”慕容渊很平常地说了这么一句。 凤倾绝猛地被他耿直而突如其来的情话击中。脸上倏忽飘上一层绯红。 接着夜色掩映,凤倾绝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死亡森林。” “那现在跟你说。” 两人现在已经走到了房门。 “算了,今天太晚,明天再说吧。” 凤倾绝这句话的意思是,各回各房。 “随你。”慕容渊说归说,却没理解她的意思,自顾自拉着她进房,向着床榻走去。 “慕容渊,你是不是该回房了?”没办法,凤倾绝只好挑明了说。 “现在不就在房里吗?”慕容渊十分正经地回答。 “我是说,你的房间。”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慕容渊十二分正经地回答。 “那,那你总得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吧。” “嗯,崤山下人太多,房间安排给下人了。我将就将就,跟你睡一屋。”慕容渊十二万分正经地回答。 “将就个屁。跟我睡还委屈你了是吧?” “不委屈,跟你睡我一点都不委屈。” 慕容渊直接往床上一倒,两人的手不知何时拉倒一块,凤倾绝被他带着也倒了下去。 刚准备起身,慕容渊突然紧紧抱住她的腰身。 “别乱动。我保证只是盖棉被纯睡觉。” 说完,慕容渊手就开始脱凤倾绝的衣服。 “哎,说好的保证呢?”凤倾绝摁住慕容渊乱动的手。 “你睡觉不脱衣服?”慕容渊反问。 “脱,我自己脱。” 凤倾绝起身,麻利地脱了自己的外衣,穿着中衣,一把扯过被子钻进去。 把自己的捂的严严实实,只剩半个脑袋和两只忽闪忽闪盯着慕容渊眨的大眼睛。 慕容渊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自己脱开始脱衣服。 剩下中衣的时候,慕容渊看了凤倾绝一眼,然后一扯襟带,质感上佳的白色中衣敞开,露出里面健硕的身材。 100.第100章 撞见 凤倾绝当即闭上眼睛。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好像,有腹肌,还是八块。 身材,貌似挺养眼的。 半天听不见动静,凤倾绝撞着胆子睁开双眼。 慕容渊正跪在床上……脱亵裤。 正好脱了一半,正好露出……,正好,让睁开眼的凤倾绝看见。 凤倾绝蓦地瞪大双眼,轰地一声炸红了脸。 刺激太大,后知后觉。凤倾绝愣了几秒才猛地一扯被子,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 慕容渊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爽朗的笑声令凤倾绝羞愤欲死,脑中来来回回荡漾着四个字:卧槽,好大! 头闷在被子里,空气不足加上心跳加速。凤倾绝很快就半晕半瞌睡地睡了过去。 一直躺在旁边,看似是睡着的慕容渊,突然睁开双眼。 身侧人呼吸沉重,显然已经睡着。 慕容渊继续侧耳倾听。 确认凤倾绝熟睡之后,他一脚踹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凤倾绝的被子。 小心翼翼把凤倾绝纳进自己的怀抱。 娇小的人儿抱了满怀,慕容渊心满意足地睡去。 一夜好梦。 ****** “咣咣咣咣咣……” 一阵敲门声响起,迷糊的凤倾绝从那声音中出了三个字‘不耐烦’。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凤倾绝下意识想推身旁的慕容渊起身,让他去应付。 结果却推了个空,身侧只剩下冰凉,空空如也的被子。 “又去哪儿了?”凤倾绝起身靠在雕花大床床柱上。 正准备开口制止门外的噪音。 门外人的不耐烦已经达到顶点,用力一脚踹开了门扉。 ‘咣当’一声。 那人踹门而入,理直气壮、怒气冲冲地冲着床上的人大吼:“慕容渊,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慕容晟生生把‘交代’两个字咽进了肚子。 凤倾绝也没想到来人会是慕容晟,更没想到他会闯进来。 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可不能让慕容渊以外的人看见。 太毁形象! 凤倾绝当即扯住被子把自己裹严实。对着愣住的慕容晟,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干嘛?” “我,我找你。”慕容晟如梦初醒,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你你,你出去。” “你怎么回事?” 面对慕容晟的质问,凤倾绝显然很是云里雾里。 “什么怎么回事,你出去。” 慕容晟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压抑下自己胸口翻腾的情绪,撂下一句“我在门外等你。”,然后不待凤倾绝回应,就转身摔门而出。 凤倾绝一边慌慌张张地穿衣服,一边寻思:怎么回事?我招他惹他了? 诶,好像是招惹人家了。 说好的要给人家表妹看病呢。 性命攸关的大事,自己说晕就晕,一点招呼都不打。 搁谁身上都着急。 罪过罪过。 凤倾绝加快手上的动作,用旁边都快放凉的水洗漱。 慕容晟摔门出去后就有些后悔。 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翻江倒海。 你跟她置什么气啊。 说不定,说不定她是被强迫的。 可是,皇叔不像是强迫别人的人。 而且,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强迫的。 说不定,说不定她和皇叔什么也没有。 可是,什么也没有皇叔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101.第101章 闪躲 而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叔的床上。 一时间,慕容晟心理活动岂止是复杂二字能形容的。 听到成毅说她被陈皇后强行押进宫后。慕容晟没命地往回赶,赶到宫中却得知了两个让她喜忧参半的消息。 她亲自烧毁了和慕容宸的婚约。 她晕倒了。在烧毁婚约之后,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知道慕容渊把她带回了崤山,慕容晟又没命地赶到崤山。 结果,却吃了闭门羹。 理由是,病重,不允许其他人探望。 你慕容渊是她什么人,凭什么阻止其他人探望她。 心中再急,再不满,慕容晟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他是他的皇叔,她是他的心仪之人。 对,就是心仪之人。 擂台之上,一见钟情。 周家府内,再见倾心。 整整一个月,慕容晟按着她的丹方往崤山送药。一天一味。 直到今日,药送完了,只剩下一张薄薄的丹方。 他亲自誊抄了一份。她亲手写的那份自己藏了起来贴身收藏。 结果,仍旧是被拒之门b外。 东璃人人都知,崤山是比皇宫都要难进的地方。自己从小到大,进崤山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但这次,他闯了崤山。 相思成疾,别说是崤山,地狱他都愿意为她闯。 怒气冲冲,直闯到慕容渊的房门前。 顾忌着他是皇叔,慕容晟压制情绪,先礼后兵。 敲门不开,他就踹。 人都没看清,他就直呼其名,问慕容渊要个交代。 结果,万万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一幕。 第一时间,慕容晟都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后,一句质问脱口而出。 大病初愈之后的人脸色会这么红润有光泽?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衣冠不整,睡在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床上。 成何体统。 那他,又算什么? 头一次体会了‘挫败’的滋味。 皇家一门九子,九子皆才俊。 而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身份地位、容貌才情,他什么也不缺。身边的追求者更是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可那有如何,自己心仪的女子,却…… 胡思乱想之际,凤倾绝已经整理完毕,推门而出。 只见凤倾绝对着慕容晟愧疚一笑。 “你别担心,丹药我马上就去炼。” “哦,谢谢了。” 一个笑,一句话,慕容晟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没办法对她横眉冷对。 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慕容晟内心苦涩地想到。 “对了,你的病,好了?” 他更想问的是慕容渊对她做了什么。 “好了,昨天刚好的。” 慕容晟立马脱口而出:“那你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要不去王府?” 崤山不合适,王府就合适了? 可是,凤倾绝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慕容晟又开口否认:“不行,不是,我是说,算了。王府也不合适。你还住这里安……比较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闪躲,连凤倾绝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先是盛情相邀,又是极力反对。 怎么看怎么古怪。 屋檐下,慕容渊端着一个托盘走近,托盘上放着一个盛了白粥的青瓷碗。。 远远地就看见回廊中的二人。 “苏洋。”慕容渊低唤一声。 102.第102章 坏人 穿黑色劲装的苏洋如鬼魅般现出身形,低垂着头听候差遣。 慕容渊把托盘塞进苏洋手中,指了指远处二人。 苏洋心领神会。 端着托盘转了一大圈,绕道慕容晟身后的位置,疾走几步,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一碗白粥准确无误地浇到了慕容晟身上。 慕容晟想开口问凤倾绝她和慕容渊的事情,刚开口问了两个字:“你和……” 结果就猝不及防被身后的苏洋撞地一踉跄,滚烫的白粥渗透单薄衣衫,瞬间烫得他倒吸一口气。 慕容渊远远看着发生的那幕。 滚烫的白粥原是准备端给凤倾绝喝的。舀一勺、吹两口,再亲手喂到嘴里。 绝对是培养感情的一大利器。 不过,用到慕容晟身上,也不算浪费。 敢觊觎他慕容渊的人,就要做好被坑的准备。 就算是亲侄子都不行。 话卡了一半,又是不甘又是无奈,慕容晟憋着一肚子气跟着苏洋下去清理。 慕容晟走远,慕容渊用力咳嗽几声,借此吸引凤倾绝的注意。 看到她的目光转向他,慕容渊才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慕容渊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刚刚祁王来了。”蒙在鼓里的凤倾绝如是答到。 慕容渊对祁王这个称呼很满意。心情十分愉悦地问道:“来干嘛?” “找我帮他看病。他表妹有寒症,我这儿正好有个偏方能治。” “寒症?你能治?” “怎么,看不起人啊?”慕容渊怀疑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怎么会,太崇拜你了。”慕容渊诚恳道。 “切,油嘴滑舌。”凤倾绝白了他一眼,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心情。 “给我准备个炼丹的地方。我要炼药。苏芷柔的病耽误了这么久,再耽误下去,恐怕就真的不行了。” 因为寒症丧命,这消息放到灵州大陆,也是一桩奇闻。 毕竟,寒症在灵州大陆可是个十分常见的病。得寒症就跟一年中四季更替一样正常。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的寒症可是能毁人一生的绝症。 而且,现在她的精神力都没了。修炼方面,得另寻出路,走练体修灵这条路了。 所以,洗经伐骨是必须的。炼制洗髓丹也是必须的。 “对了,祁王把灵草给送上来了是吧?” “有吗?我不清楚。崤山的所有事务都是苏海一手打理的。不过,崤山最不缺的就是灵草,你想用什么,我带你去库里找。” 苏海是苏洋的哥哥。 慕容晟每日送灵草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次的灵草经苏海的手拿到他面前,在房间堆积了一个月。 知道凤倾绝安然无恙之后,慕容渊暗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坏吗?他也觉得自己特别坏。 但所有事一沾上凤倾绝,他就不得不严防死守。 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后果。 所以,他要把一切苗头都扼杀在摇篮中。 但是…… 慕容渊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身侧同他一起前往库房的凤倾绝。 知道她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心底升腾而起的占有欲。 103.第103章 依偎 别人看一眼都嫉妒地发慌。 他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把她藏起来,关起来? 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概也会越来越差吧。 真的烦人啊。 思索间,两人已经到了崤山库房——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 岸边离瀑布还有一大截的距离。 凤倾绝用手指着瀑布,抬头用眼神询问慕容渊:库房在这里? 慕容渊淡笑,把一块白莲形状的玉石放到凤倾绝手中,一本正经道:“本王的全部身家都交到你手上了。” 凤倾绝两眼放光,举起玉石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巴掌大小的纯白玉石雕刻出惟妙惟肖的莲花在阳光的照射下,莲身竟隐隐有七彩光芒流转。薄如蝉翼的花瓣、颤颤巍巍的花蕊,轻晃两下,有空灵清脆的声音传出。 声音虽小,却经久不散,悠扬飘荡,环绕四周。 声音传出片刻,水中凭空出现一艘小船。 慕容渊先行上船,然后伸出手拉凤倾绝。 凤倾绝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然后被慕容渊用力一拉,拉上了小船。 船行时在水中摇摇晃晃。凤倾绝下意识抓紧慕容渊的衣袖。 慕容渊顺势搂住她。眼角眉梢,满满都是情意。 沉溺于****中的人总是这样。 一件小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都会令对方傻笑一整天。 这种情况,不分男女,无关年龄。 就像生了病似的,陷的越深,病得越重。 慕容渊这种,说是病入膏肓都不为过。 不消片刻,小船自行撑起一片结界,穿过奔流的瀑布。 内里是布满青苔的石洞。 小船靠岸后,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分开。 凤倾绝先行下了船,慕容渊紧跟其后。 百来平米的石洞内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瀑布声音。但仍有空旷的水滴滴落的声音传出。 “这~个……” 空无一物的石洞,确定是大名鼎鼎,不把一品灵植碧晶磐天木放眼里的渊王的库房? 难不成还有别的机关? 慕容渊走过来抓起凤倾绝的手,带着她把白莲雕刻出花瓣的一面印上墙壁。 墙壁立刻像活了似的,把白莲吞了下去。 “想想自己要找的东西。” 要找的东西? 凤倾绝阴险一笑,要找灵药这件事立刻抛到了爪哇国。 不知道库里有没有春宫图一类的东西。 凤倾绝心里使劲想着欢喜佛、迷情散、春宫图一类的东西。 结果,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想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才想不干净的东西了。”凤倾绝像踩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实际上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心虚了。 “明明是你家库房不灵光了。” 凤倾绝小声嘟哝,赶紧开始想丹方上的内容。 瞬间,墙壁的暗色消退,变为深蓝色的光幕。 像吞掉玉石一样,二人被深蓝光幕吞了下去。 凤倾绝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跌入一个松软的地方。 脚下的触感像踩了棉花似的,松松软软,踏不到实处。 睁眼一看,洞顶脑袋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再往下看,是堆积如山的灵草。 104.第104章 智能库房 凤倾绝低头,厚厚的灵草堆了一层又一层。脚下的松软触感就是来自于此。 仔细一看,所有的草药都是凤倾绝刚刚心中所想的。三十种药,各个年份的都有,几乎塞满了整个石洞。 没想到,慕容渊的库房还是智能的。 凤倾绝特别喜欢这种淡淡的略带苦涩的药草味。有种安心的感觉。 灵州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炼丹。 因为,在她看来,炼丹是很简单,很方便的事。 一到九品,炼制方式无非就是精通各种灵草药性,然后根据药性让各种灵草凝炼成精华相互融合。至于融合的办法,五花八门,各显神通。只要你们让炼制出的丹药发挥出应有的特性。 凤倾绝炼丹跟别人炼丹不一样。 他们都是重实践,而轻理论。只顾开炉炼丹,而不肯静下心来好好背一背各类灵草知识。 对灵草知识一知半解,然后就急冲冲地开炉炼丹。结果,十炉里面,三四炉的成丹率就算高的了。 按理说,实践很重要。但理论是实践的基础,更不能小看。 每株灵草的药性都不是凭空产生的。跟生长环境、自身材质、气候、温度等等这些外界因素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总的说,就是外界因素导致了药性。 而从药性,又可以推断出灵草的外界因素。 凤倾绝从来不背书。她只看。 看灵草药性,根据药性大致推断出外界因素。 然后用自己推断出的外界因素和书中记载的外界因素对比。 查缺补漏,如此反复。根本不用背。多看两眼就会了。 掌握了基础理论,然后再炼丹,基本上是百发百中,甚至不用借助丹炉都就可以炼丹。 凤倾绝经常购置一堆坊间流行的话本,偷偷装进空间里。 然后以炼丹为借口钻进炼丹房,一口气看完空间的话本,看完后才神清气爽地开始炼丹。 但就算如此,凤倾绝的炼丹速度还是位居成丹速度排行榜榜首。 又简单、又方便,而且轻松就能躲开族中长老的管束,最最重要的还不会被骂。凤倾绝怎么可能不喜欢炼丹。 话归正题。 凤倾绝看见堆积如山的灵草,立刻变得正经严肃,专心致志,********扑进灵草堆里挑选。 凤倾绝一边念叨一边挑,挑出来的丹药顺手往后一放,慕容渊正好接过。 两人配合地天衣无缝。 找完草药后二人原路返回,直接绕路去了炼丹房。 路上,二人遇见了步伐匆匆的苏海。 苏海是苏洋的哥哥。 兄弟二人,一个管理崤山上下的所有琐事;另一个就轻松多了,只负责慕容渊一人的人身安全。 “王爷,七王爷说要在咱们崤山长住。直到凤姑娘炼出丹药为止。” 慕容晟排行老七,封号祁王,又称七王爷。 听到苏海这样说,二人面色都是一变。 凤倾绝面带羞愧。因为她耽误了苏芷柔的病好久,也怨不得人家要时刻紧盯着她。 而慕容渊则是眯眼抿唇,一副琢磨不透的样子。 情敌都打上门来了,是不是该采取措施了? 慕容渊立刻取消了送凤倾绝到炼丹房的打算。他要亲自陪她进去。 105.第105章 奇才 住在崤山也让你见不着人。 “那就随他住吧。”慕容渊如是说道。然后带着凤倾绝去了炼丹房。 炼丹药,而且还是品阶不低的丹药,慕容渊觉得,怎么着也要小半个月吧? 就算用不来小半个月,十来天总是有的。 结果,慕容渊前脚跟进去,就亲眼看见一幕空手炼大丹的好戏。 凤倾绝随意往石凳上一坐,掌心升腾起一朵莲火。然后十几株灵草一同扔进绯红色的火焰中去。 十几株灵草在火焰的高温下逐渐融化成液体,或者烤制成粉末。并且,灵草中间都有一层火焰包裹,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然后火焰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有些部位的火焰开始变蓝,有些部位的火焰开始变红。利用温度的变化剔除溶液粉末中的杂质。 蓝的,是低温。红的,是高温。 凤倾绝手中的火焰竟然能够随心所欲控制温度,哪怕是同时出现的火焰,也可以调整成不同的温度。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实乃奇才也。 慕容渊顿时骄傲地不得了。这么牛逼的人物是我媳妇儿。 上天入地,你都找不着另一个这么炼丹的人了。 别人处理灵草都是一株一株地来。有些技术不行的,甚至把一株完整的灵草切成好几份,一份一份地炼制。 她倒好,一次十来株,还一点都不费劲。 慕容渊的感叹还没完,凤倾绝已经开始糅合。 丹药炼制的最后一步,把剔除杂质后的液体粉末糅合到一起。 这一步,比之前任何一步都要难。 因为每种灵草的属性都不同。有些属性相同,可以轻易糅合。难的是属性相克的,水火不容,特别难搞。 不知多少珍贵丹药毁在了成丹这一步。 可这件事放到凤倾绝手里,看着就跟和稀泥似的。 莲火色彩不停变换,纷乱至极。 眼花缭乱之际,莲火倏忽消失。 两颗红彤彤的丹药出现在她手中。 前后时间,不超一柱香。 然后,凤倾绝又依法炮制了另一堆草药 这次时间稍长,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又是两颗白玉般的圆润丹药出现在她手心。 进门,炼丹,出门。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两颗红色的是给苏芷柔治病的,品阶不明;另外两颗白玉色的是给自己用的洗髓丹,品阶二品。 就这么,成了? 慕容渊回想起当初,自己三天三夜未合眼,炼出一颗二品丹药。整个宗门上下沸腾,称自己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炼丹奇才。 现在,跟媳妇比比,就是个渣渣啊。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秒成渣的一天。是这个世道变了吗? 原先慕容渊打得一手如意金算盘。 凤倾绝炼丹炼上十来天,最后承受不住,力竭而亡,不,精疲力尽。 然后他顺手接上,帮她成丹。顺水推舟,顺理成章,收获美人芳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慕容渊蔫嗒嗒地出了炼丹房。 正好又遇上了路过的苏洋。 “凤姑娘怎么了?是灵草不够吗?我这就帮您去找。” “已经炼完了。”慕容渊回道。 “已经炼完了。”苏洋重复一遍,然后猛地提高嗓门:“炼完了?炼的几品丹啊,这么快。” “二品,洗髓丹。” “二~品”苏洋的声音又往上提了八度。 106.第106章 帮忙 没人回答他。 因为慕容渊和凤倾绝已经走远了。 救命的丹药,放到她手里拖了这么久才炼出来,说不愧疚是假的。所以,丹药一出炉,凤倾绝就急匆匆地去找慕容晟。 一路疾走,老远了才发现身侧的慕容渊不见了。 回过头去,见慕容渊正远远地落在后面。 就算两人距离远了,他也不着急。仍是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 凤倾绝急着送药,也不等他,远远地对他喊了一句:“我先走了啊。” 说罢留下慕容渊转身离去。 慕容渊原先还不紧不慢的步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停了下来。 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凤倾绝的背影。 催动灵力,白色身影瞬间就到了凤倾绝身侧。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慕容渊上前霸道地牵起她的手。恶狠狠地说:“不准,跟我一起去。” 不准你单独见他。 疾走的凤倾绝吓了一跳,脏话脱口而出:“我艹,你发什么神经?” 慕容渊幽幽的望了她一眼,然后眉头微蹙,装作难受的样子往她肩头一靠,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头晕的历害,你扶我走。” “怎么突然就头晕了呢?”凤倾绝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昨天失血过多,留下后遗症了吧。” 隐藏在暗处的苏洋嘴角一抽,内心默默飘出几个大字:瞎鸡*巴扯淡。 凤倾绝却信以为真,任由他靠着、抱着、揩着油。 然后二人就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走到了慕容晟房门外。 见到慕容晟之前,挂在凤倾绝身上的慕容渊立刻恢复了正常。 开玩笑,怎么能让情敌看见他示弱的一面。 “怎么,不晕了?” “晕,但是让外人看见这样有失礼仪。可我还是站不稳,你离我近点,让我靠着。” 说得也有点道理。 于是,二人紧紧相依,走进了慕容晟的视野。 “倾绝。”慕容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二人,“你,你不是去炼药了吗?” “炼完了。” “炼,炼完了?” “嗯,我炼完了啦。”凤倾绝无辜地看着表情微妙的慕容晟,很是疑惑。丹炼完不是好事吗? “走吧,你表妹的病不着急了?” “哦,嗯?不行。”慕容晟突然一把扯住凤倾绝的袖子阻止她。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那个,因为……”慕容晟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什么?” “因为……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慕容晟灵光一闪,突然捏出一个借口。 “什么事这么重要?能让你放着苏芷柔的死活不管。” “我需要一颗洗髓丹。你知道的,小柔她身患寒症多年,体内一定淤积了很多毒素。如果清理及时,这对她以后的修炼有影响。所以,我斗胆向你求一颗洗髓丹。” 一旦找到借口,剩下的话就像滔滔江水,根本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说得慕容晟自己都快相信了。 “而且,治疗寒症的丹药你都能轻松配出。一颗洗髓丹应该也难不倒你。” “正好,炼制寒症解药的时候,我顺便炼了两颗洗髓丹。” 凤倾绝把红色和白色的丹药一同拿出,放在手心。 107.第107章 告御状 慕容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片刻,慕容晟再次出声:“连续炼丹,你肯定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丹药,我拿给小柔就行了。” 这么明显的意思,凤倾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两颗丹药往他手里一扔,随手伸了个懒腰,说:“也对,我现在确实有些累了。吃完药多睡觉,多喝水。七天之后再吃洗髓丹。” 说罢,她转身离开。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顿时消失。 她一直把慕容晟当朋友来着。 初来万灵,慕容晟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他因为信任她,所以找她看苏芷柔的病。而她,也是因为他的信任,才接下这个烂摊子。 可是,现在这样又算怎么回事? 药炼好了,却连病人的面都不让见,门都不让登。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卸磨杀驴?还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 不管怎样,凤倾绝现在都觉得不爽,很不爽。 心情不好的凤倾绝决定化负面情绪为动力,展开她的生存大业——修炼。 等姑奶奶修炼出灵力,谁敢惹姑奶奶不爽,打他丫的亲娘都不认识。 修炼的前提是先把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 一般人洗经伐骨只是用一颗洗髓丹解决。而凤倾绝的方法却和常人不同。 除过一颗洗髓丹,凤倾绝还需要用灵草配制一份灵液。洗髓丹内服。灵液外用。 内外一同发挥作用。这样洗经伐骨后的效果比单纯一颗洗髓丹的效果好上十倍不止。 “王爷,王爷。”苏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二人耳中。 “王爷,皇上召您入宫。” 慕容渊虽说是居住崤山修身养性,不问朝政。实际上,皇上慕容毅有什么大事还是会找他商议。 最近东璃皇城发生的大事,也只有昨晚凤倾绝捣鼓出来的那件事了。 一夜之间,陈家失火。朝中要员八个一品,六个二品,惨遭分尸。宰相、将军、三品丹师三人一同失踪。 人命关天的大事,又涉及朝中高官。如果查出凶手,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是轻的。 凤倾绝一听皇上召见,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又不傻,自己做的事有多严重的后果,自己心里清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 要她认错,可以。要她受罚,可以。要她命,没得商量。阎罗王亲自过来锁她的魂都不成。 “我跟你一起去。”凤倾绝拽着慕容渊的袖子,让苏海下去准备马车。 慕容渊反手用力捉住她的手腕。 还未等他开口,苏海又说话了。 “王爷,还有一件事。” “今儿一大早,陈婉灵和陈皇后亲自跪在御书房前,状告凤倾绝买凶杀人,纵火毁尸灭迹。” “禁军现在就在山脚等着拿人。” 慕容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对着苏海说:“你去备车。” “苏洋,你去告诉禁军头领,人我亲自带到,这儿没他们的事。” 然后,他又转过来问凤倾绝:“那天晚上的目击证人有谁?” “只有陈婉灵和她的那个丫鬟怜儿。其他人逃的逃、躲得躲,顾不上看我。” 108.第108章 凉薄 “怜儿?昨天晚上白泽带回来的丫鬟?” “对。” “白泽做什么去了?” “他去后山,给三个人挖刑房去了。带着那个小丫鬟。” “告诉他,在后山待着,没有命令,不准出现。还有那个丫鬟也是。” “嗯。”凤倾绝掏出白泽给的通讯玉碟给白泽传达命令。 消息传达过去的瞬间,白泽怨声载道的声音从玉碟中传出。凤倾绝一把摁断。 她现在顾不上理会白泽。 因为慕容渊此刻颇有几分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气质。凤倾绝一闭眼就能想象出他当年朝堂之上,决胜千里的风姿。 何等地张扬恣睢,意气风发。 现在,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的时候。但凤倾绝就是莫名地感到心安。 天塌下来,有慕容渊顶着。 马车一路疾驰,在正午之前到了皇宫大门。 第一次,她受陈皇后召见,独自一人骑马而来。当时她虽来得痛快,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有一些忐忑。甚至,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 但是,现在。她却心如止水。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身侧已经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以让她随意撒欢惹祸,敞开了闹。 下了马车的时候,慕容渊斥退了下人,亲自扶凤倾绝下马车。 周围来来往往巡逻的、守门的、偶然经过的,都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两人视而不见,执手前行。 慕容渊这是在为她撑场子。 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就是被狗急跳墙的陈婉灵陈皇后诬陷的无辜者。 昨天一整天,她大病初愈,休息了一整日,直至今天早上才勉强下了床。 陈家的事,她一无所知。 而慕容渊就是她的证人。 宫中消息传播的速度不比民间慢。 凤倾绝先是擂台上显露倾城之貌,然后又与祁王慕容晟纠缠不清,再然后又攀上铁血渊王,入住崤山。 单太子、祁王、渊王这三个男人,茶楼酒肆的谣言就不知要传成什么不堪的样子的。 毕竟,她可是有前科的。赤身裸体爬叶家少主的床经陈婉灵的手一传播,凤倾绝攀龙附凤的****之名,在东璃子民心里,绝对是根深蒂固。 所以,当她和慕容渊十指相扣地走在鎏金铜瓦、飞檐斗拱的皇宫中时,四周途经的宫女们,个个都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凤倾绝根本不怵。 一双美眸,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瞪了回去。 最后,反而是一脸鄙夷的宫女们眼神飘忽,面色讪讪地低头移开了视线。 就在凤倾绝四处飞眼刀的时候,耳畔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细一听,正是从身侧假山后边传来的。 按理说,两个人咬耳朵的悄悄话,本听不见的。偏生她的听力十分了得。隔了一层山石都听得见。 “哎,听说了没,太子今天走了。” “走了,是根本就没来吧?” “不是,就是走了。我经过御书房的时候亲眼看见的。陈家大小姐和皇后娘娘亲自跪在御书房前鸣冤,说是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跟凤倾绝有关。” “昨儿晚上的事,跟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啊?” 109.第109章 渣!渣? “你傻啊,太子在御书房跪了快一个月了,为的就是求一份和凤倾绝的婚约。今天凤倾绝遇上事了,人家立马就转身离开。” “你说这太子殿下这样的男人,白天跪在御书房想要求一纸婚约,天一擦黑,立马起身出宫,进青楼找老相好睡觉。要换我,说破天都不着他这样的夫君。” “那可不一定。跟了太子殿下,荣华富贵你绝对少不了。” 两个宫女正说得起劲,凤倾绝正听得入神。 突然就传出一道阴冷的声音:“辛者库正好缺人了。拔了你们的舌根送去做苦力如何?” 两个宫女吓得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透过假山缝隙,凤倾绝正好能看见慕容宸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里面宫女受了几句训,打着颤从假山另一边走了。而慕容宸则是绕过假山,朝凤倾绝这条路走来。 边走边阴沉着脸怒骂:“下贱玩意。”然后,一抬头就与凤倾绝慕容渊二人面面相对,登时,慕容宸的脸色变得异常地精彩纷呈。 刚刚宫女的话凤倾绝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慕容宸白天跪在御书房求婚约,晚上又去青楼醉生梦死,今天一见凤倾绝摊上事,毫不犹豫甩手有人。 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见过渣的,没见过这么渣的。 不过,慕容宸不纠缠她,求之不得。正好省了一桩烦心事。 凤倾绝和慕容渊直接越过慕容宸准备离开。 没想到,慕容宸竟拦住了凤倾绝。 蹙眉眯眼,正准备发作,慕容宸突然开口了。 他说:“倾绝。” 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凤倾绝想。 “当年端妃的死跟陈思情有关。” 端妃是慕容宸的生母。端妃死后,慕容宸被过继到了皇后名下。 可是,慕容宸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当年她买通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给端妃的饮食中加了********。所以,端妃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最后暴毙而亡。” “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凤倾绝疑惑。 “一会我会带着人证去御书房指证陈思情。如果陈思情被扳倒,陈婉灵一人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你,帮我?” 凤倾绝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慕容宸放着养了自己十几年的陈思情不管,反而帮着她这个外人,对付陈思情。 不过细想一下,陈思情算得上他的杀母仇人。他对付陈思情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挑这个时候把陈思情的罪行公诸于众,其用意不言而喻。 凤倾绝的疑虑令慕容宸有些尴尬,他不太自然地回了凤倾绝一句:“嗯,帮你。” 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我没有甩手不管。你别听她们胡乱嚼舌根。” “我这次是真的。” 嗯,他没有甩手不管。他离开只是为了去找人证帮她。 只是,真的,什么真的? 帮她是真么?还是,求婚是真的? 他在御书房前跪了将近一个月。挺感动的。 但是,但是,感动归感动。而且,白天求婚约,晚上逛窑子。 这路数……太那个什么了。 凤倾绝盯着慕容宸远离的身影,陷入沉思。 110.第110章 我信你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 慕容渊一手遮住她的双眸,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180度的圈。 “不准看他。感动也不行。” “小气,人家长得又没你漂亮,我多看两眼怎么了。” 凤倾绝噘噘嘴,嘟哝两声。 声音虽然低如蚊呐,但架不住慕容渊听力敏锐,还是被听了去。 虽说是夸他,但用‘漂亮’这个词夸一个男人,确定是夸而不是骂? “说正事。现在我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清楚。”慕容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嗯,你说。” “陈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是恨不得立马就拔掉的眼中钉。他很乐意看到陈家出事。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偏袒作为凶手的你。甚至,他会狠狠惩治你,因为他在臣民面前维持明君的形象。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唯一的弱点是青梅竹马的贵妃苏锦岚。苏锦岚就是苏芷柔的姑姑。而且,她也患有寒症。你手中的寒症解药是对付皇上最有用的筹码。为了那颗药,半壁江山他都愿意送出去。” “等会审问你的地方应该是养心殿。养心殿那个地方,戒备森严,而且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机关。你进去,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说漏嘴。” 慕容渊说一段,凤倾绝应一声。毕竟,自己的事,他都这么着急上心,自己没道理不认真。 只是,说了一半,就有两个太监火急火燎地跑到二人跟前。 仓促行礼,太监说:“王爷,太上皇病危,马上就不行了。不停地说要见您。” 太上皇就是慕容渊和皇上的父亲。 退位之后,一直待在后宫之中,侍弄花草,颐养天年。 年纪大了,小病小灾是常事。 只是,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病。 这病,蹊跷。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说不定,就是皇上把慕容渊支走的一个招儿。 但无论是真病,想要见慕容渊;还是假病,想把慕容渊支走。慕容渊都必须离开。 事到临头,还是得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那太监一脸着急样,跟三天没上厕所似的:“王爷,再不走赶不上了。凤姑娘不认识路,就让小夏子带您去,行不?” 行不?能不行吗? 人都准备好了。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跟慕容渊待一块了。 “你去吧。”凤倾绝给了慕容渊一个安抚的眼神,“这种场面我应付得来。” 应付得来应付不来,都得应付。 咬着牙,凤倾绝推着慕容渊和太监离开。 慕容渊离开的时候对凤倾绝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伤。” 凤倾绝笑着回他:“我信你。” 信他会说到做到,信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可是,终究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等送走了慕容渊,回过头想要找那个给她带路的小太监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左右一看,才发现人并不是不见了,而是离得太远,所以没看见。 那太监叫什么来着? 还没等凤倾绝想起他的名字,那小太监自己就开口了。 111.第111章 密道 “姑娘,您这边走。” 凤倾绝应声跟上。 那小太监低垂着头带路,时不时偷偷瞟她一眼。那眼神,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凤倾绝实在受不了他的神情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你很怕我?” “不,不怕。” 小太监弱弱回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姑奶奶怎么能不怕啊。这可是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的杀人犯啊。 太监垂头弯腰,忙不迭地把凤倾绝送进了养心殿。 门吱呀一声闭合。 殿门紧闭,厚重的明黄色窗幔垂下,连最后一点穿透窗户镂空缝隙的阳光都遮挡在了外面。 偌大的殿堂中,死一般地寂静,夜一般地昏暗。 晦暗不明的殿堂中静地只能听见她一人的呼吸心跳。 这殿堂中,也只有她一人。 陈思情携陈婉灵状告凤倾绝。现在,她们人在哪里? 黑暗的环境总是能催生出人心底的丝丝恐惧。 凤倾绝待了片刻,终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快走两步,到了窗前,拉开将近两米高的厚重帷幕。 光线透过窗上的镂空花纹。与花纹相似的光斑倒映在光可鉴人的雕花云纹地砖上。 凤倾绝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琥珀色的光斑打在她无暇的素白面孔上,竟生出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凤倾绝呆呆地望着光线。琥珀色的,一如慕容渊瞳孔的颜色。浅淡至极,注视着她的时候,却会让她感觉到不可言喻的温暖。 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凤倾绝之所以这么相信慕容渊,就是因为他眼中无时无刻都流露出的一丝暖意。 在这个冷冰冰的异世中,他的一丝暖意,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 同一时刻,慕容渊也被带到了养心殿。 一丝怒火在他眼中燃起。 养心殿有主殿一间,偏殿四间。这还只是明面上看得见的地方。 不为人知的暗处,秘道暗房、机关陷阱数不胜数。慕容渊也只是清楚其中的一部分。 此刻,慕容渊就在其中一间偏殿之中。 四间偏殿,每一间都有机关可以进入密室。 偏殿中空无一人。慕容渊走过去拉上偏殿的所有窗幔,直至偏殿密不透光之后,才转身走到一尊青色仙鹤烛台前。 伸手探上仙鹤的腹部。 咔哒一声轻响,慕容渊伸手在腹部连续拨弄两下。 仙鹤闭合的翅膀突然展开,像是扇翅欲飞的样子。 原先翅膀闭合的地方露出,里面竟是一个灌满鲛油的小巧烛台。 鲛油,东海鲛人烈火灼烧百年,而得三滴。 鲛人炼油成灯,千年不灭。 慕容渊伸手触碰烛台的瞬间,烛火瞬间腾起。 鲛油遇热既燃,其焰色七彩似虹。 烛台底座腾空的之后,仙鹤的翅膀缓缓收回。放置仙鹤的那块地砖下陷,露出一条幽深的楼梯走道。 慕容渊迈步下行。 楼梯经过特殊处理,慕容渊的脚步声被放大数倍,一声声潮水般蔓延出去。然而,却想被无声黑暗吞没,没了回音。 一步,只一声。 行了数百步,前路突然被一面乌黑石壁遮挡。慕容渊轻敲两下,“笃笃”声传出,片刻石壁从中间破开,向两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