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HP](GGAD)黑魔王吸血鬼》 1第一章 天气阴沉沉的,查理·斯旺抬眼望了一眼阴霾的云层,继续一丝不苟地开着他的巡逻车,在福克斯这个几百年也未必会出一场大案子的小镇上巡逻着。 他心情很好,又有些忧虑。 他的女儿,伊莎贝拉·斯旺,在昨天搬来了福克斯,早上他们还在一起共进早餐,他对以后的生活万分期待,然而又担忧贝拉是否能适应他的新学校。 那些坏小子指不定会欺负她呢。查理心里乱糟糟的,难得有些走神,这会儿她应该到学校了吧,要是万一有人—— 他眼角瞥见了一团红色,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路边,看上去好像……他猛地刹住车! “——贝拉!” 牙酸的刹车声响起,查理惊惶的一把拽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很快跪在了那个身影边。 很快他就现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皱住了眉。他的头颜色要深一些,肤色白皙,戴着眼镜,微微蹙着眉,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正低低呻|吟着。 男孩? 他的惊讶只维持了几秒,在看到对方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同时倒吸了口气,视线很快落在对方扭曲的右脚腕上。 “你还好吗?”查理紧张地试着叫醒这个奇怪的长少年,一声模糊的喃喃吸引了他的注意。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双言语难以形容的、透彻而锐利的湛蓝色目光像是穿越了漫长的时光落在了他身上。 像是蕴藏了漫天星光的深海。 查理扶着对方的动作僵住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随即视线疑惑地停留在在对方考究的、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绣着银色月亮和星星的紫红绒袍上。 这可不像是普通的摇滚少年会干的事儿,扭伤脚倒在路边,长的令人惊讶的头,正经到完全不像化妆晚会的长袍,还有简直可以摄人心魂的目光。 “……打扰,警长,”对方温和的嗓音不知不觉转移了他的注意,“能问一下这里是哪儿吗?” “福克斯,”查理回过神皱眉回答,担忧地看着他不自然的右脚,“我是查理·斯旺,这里是奥利匹克半岛的福克斯镇,恐怕你需要尽快去医院,你叫什么名字?” “阿不思·邓布利多。”那人轻描淡写地回答,又沉思了片刻,眼底露出了意外,“是美国华盛顿州西北的奥林匹克半岛吗?” 美国? “当然——”查理说,“噢,噢。你的口音,你是英国人?” 阿不思冲着他笑了起来。 “很抱歉,”他柔和地说,“刚刚生了什么吗?” 查理迷迷糊糊地愣了半响,等他恢复清醒的时候,眼前早已空无一人。他莫名地看了看停在不远处的警车,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下车站在路边,很快回到车子里继续巡逻。 遍布西特加云杉和铁杉树的森林中蜿蜒着小路,树的间隙生长着大片的蕨草,阴暗的天气让森林充满了潮湿的木香和泥土的芬芳。 阿不思靠坐在一棵粗壮的紫杉树下,将顺滑的巫师袍拽开,露出右脚,细长灵活的手掌中是一根骨节分明的魔杖,他凝神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无声动了动嘴唇。 亮的出奇的白芒从杖尖猛然出现,光芒快隐没在扭伤的脚上。 疼痛令人惊诧的消失了,阿不思试探性地站起身,只能隐隐察觉到一点残余的不适。 他只用了平时不到三分之一的魔力。 一个不太妙的猜测浮现在他脑中,阿不思环顾了周围一圈,又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这是属于少年人的手掌,纤细修长,并且有力——而魔杖,也是很久以前属于他的命定魔杖,就好似他在终于解脱之后带着它倒退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时光,又到美国来了场不甚愉快的短途旅行。 “这不太好。”他自言自语,“或许我该先回一趟霍格沃茨?” 阿不思弯腰匆匆拾起了一根还算完整的树枝,魔杖对准了轻轻敲击,咕哝了一句“门托斯”。 私制门钥匙当然是违法的——不过他都违法了多少次了? 一道暗芒在树枝上闪过,昭示着魔咒的成功,阿不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神情若有所思,他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有人把它按进了冰水里,寒冷刺骨。 “霍格沃茨。”他对门钥匙说。 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树叶掉落的噗的轻响声。 什么都没生。没有吸力,没有被肚脐被勾起来的怪异感,就好像他刚刚什么都没说似的。 “霍格沃茨——”他重新敲击道,眼底有忧虑一闪而逝。 但仍旧什么都没生。 阿不思闭上了眼睛,慢慢叹了口气。 “伦敦。”他沉声说。 旋风拉扯着他,狂舞的落叶和碎枝盘旋着,不一会儿,森林就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在他离开后不久,森林里窜过一道快的惊人黑影,直到彻底停留下来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其中属于人的轮廓。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庞,苍白修长的手在阿不思刚刚坐过的紫杉树下看似轻柔地拂过——留下类似野兽的凶悍抓痕。 他抬头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有几缕金色的丝从兜帽中滑了出来。 魔法部的效率太糟糕了,连他这个越境巫师来去几回,甚至特意递了几个消息过去也无人应答——阿不思苦笑着想,几乎是在无奈地自娱自乐了。 这当然不是真的。事实上,这个世界没有巫师。 跨国移形换影也不会有任何魔法部的追查,因为根本就不存在魔法部,伦敦没有任何巫师据点,没有霍格沃茨,没有对角巷,没有霍格莫德,哪怕是国王十字站,那儿也只有一堵真正的、结结实实的厚墙。 推测出这个绝不可能的答案时,伟大的霍格沃茨魔法学院校长、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巫师协会(the izard high court)席法师,长期占据巧克力蛙卡片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冷静地移形换影回到了他最初来的地方,试图找到点别的线索。 当然,他不会知道每次稍大的魔力波动之后,都会有一位吸血鬼跟着他奔波,追踪着他的方位——然后每一次都因为他过快的转移度扑空了。 暴怒中的吸血鬼之王差点因此拆了伦敦的所有教堂。 2第二章(修) “阿不思——”伊莎贝拉·斯旺,查理·斯旺的女儿,侧对着他,盯着破破烂烂的雪弗兰红色卡车不自在地说,“你真的打算坐我的车子一起去学校吗?” 阿不思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褪了色的庞然大物,它看上去就像是个结结实实的铁疙瘩。 “女士优先,”他不失风度地打开了驾驶室的门说,蓝眼睛闪闪光,“其实它挺漂亮的。” 他可以誓自己是自内心的赞叹。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看到你比我还长的头时我就该明白了,你们英国人的喜好一定很奇异。”她嘟哝着,一面钻进了驾驶室。 “也许你说的没错?”阿不思愉快地说。 伊莎贝拉的驾驶技术相当值得信任——无论如何,她都比一个最常用交通工具是扫帚和飞路粉的巫师要靠谱多了。 他们沿着公路行驶了一小段时间就到达了福克斯高中,它是福克斯镇上的唯一一所高中,看上去就像一溜用栗色砖修剪的配套用房,灌木葱郁,墙壁泛黄,看上去十分的具有怀旧风格。 车缓缓停在了行政办公室的楼前,伊莎贝拉磨蹭了一会儿,不情愿地钻出了温暖舒适的驾驶室,和阿不思一同踏上了一条有着神色栏杆的小石路。 阿不思轻轻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里面灯火通明。小得很,令人惊诧的还有一个迷你接待区。地上铺着橘色半点的商务地毯,大立钟出清晰而响亮的滴答声,到处胡乱张贴着布告和奖状。房间被一个长长的柜台分割了,后面摆放着三张办公桌,一位戴着眼镜的红女人正抬头看着他们。 “伊莎贝拉,”她惊讶地说,“这位是?” “阿不思·邓布利多。”阿不思温文尔雅地回答。 女人的目光迷茫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是你,”她点点头,“瞧我的记性,你的课程和斯旺小姐一样,邓布利多先生,这是你的课程表,希望你能喜欢福克斯。不过你的头——” 阿不思瘦长的手指轻柔地搭在了纸片上。 “噢,噢,”女人茫然地喃喃,转移了话题,“是不是快上课了?两位,你们该走了。” 伊莎贝拉睁大了眼睛。 “我猜她也喜欢长头,”走出门的时候,阿不思笑眯眯地转过头,“贝拉,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给她喂了**药。”伊莎贝拉盯着他蓝的惊人的眼睛怀疑地说。 阿不思调皮地歪了歪脑袋。 福克斯是个小地方,传消息的度也相应的快的惊人。很快,新转学来的这对姐妹花——对不起,兄妹花(拜阿不思的长所赐),就成了这儿最热门的话题。 谣言中心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自助餐厅的角落,惬意地点了份意大利面,在打算享受之前顺着贝拉的视线看向另一个角落—— “哦,”他轻声说,“真意外。” “什么?”贝拉盯着那群人问,但她似乎并不期待答案。“我刚刚听说他们是卡伦一家,那是爱德华·卡伦和艾美特·卡伦兄弟俩,还有罗莎莉·黑尔和贾斯帕·黑尔,刚刚离开的那个是爱丽丝·卡伦。很漂亮,我是说他们的外貌都很出色,不是吗?” “显而易见。”阿不思柔声回应她,湛蓝色的目光冷淡的在卡伦一家身上逡巡着。 吸血鬼,五个。 什么时候吸血鬼也有混在人类当中群居的习惯了? 阿不思垂下视线,让魔杖在细长的指尖打了个转。 下午的课是生物课,班纳先生来回走动分着显微镜和一盒玻璃片,阿不思好奇地拨弄着它们,手指在玻璃片中灵活挑选着,像是在试图找到一个新鲜有趣的玩具。 “求你了,阿不思,让我来吧,”伊莎贝拉绝望地小声说,“你以前没见过它们吗?” 很不幸,是的。 魔法界最伟大的白巫师遗憾地放下新到手的麻瓜玻璃片,正打算开口请教,目光倏然射向门口。 迟到的爱德华·卡伦怔在原地惊讶的与他对视,两秒过后,阿不思率先移开了视线。 “你不喜欢爱德华?”伊莎贝拉问。这还是自见面以来她第一次看到阿不思这么尖锐的一面。 “也许。”阿不思淡淡地说,重新低下了头。 吸血鬼犹豫了一下,仍然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在经过阿不思的时候他突然浑身一颤。 “卡伦先生,”阿不思突然出声,他抬起了头,带着厌倦和审视的湛蓝目光自镜片后不带感情地注视着对方,魔杖稳稳地躺在他手心,“如果我是你,就会离她远点。” 爱德华退后了一步,漆黑的眼底满是谨慎和惊疑,肌腱绷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血管突兀的张弛着,就像是一头碰到了威胁的大型野兽。 “阿不思?”伊莎贝拉小心地开口,她似乎是被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吓着了。“我想爱德华并没有恶意,他只是……” 只剩下一个位置了,而那个位置恰好在贝拉的左侧。 爱德华缓缓顺着过道移动着,每一步都像是经过均匀计算,就在他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他在贝拉身边猛然僵硬了。 伊莎贝拉只觉得一股大力拽着她踉跄倒在了里面的位置,等她好容易维持平衡,扭头就惊诧地撞见阿不思不知何时抽出了一根怪异的小木棒,正稳稳指着爱德华的胸膛。 爱德华微微弓身,敌意加狂暴的黑色视线紧盯着她——或者他们俩。 “我说过了,离她远点,”阿不思冷淡地说,惯常悦耳的嗓音近乎耳语,“不能自控的吸血鬼先生。” 电光火石之间爱德华震惊地眼神和阿不思不明意味的隐蔽动作交错而过,紧接着爱德华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似的软倒在了地上。 伊莎贝拉吓了一跳,直觉现在不是出声的好时候,她环顾四周,近乎恐惧地现周围的人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仍旧在做着各自的实验。 完全弄不明白生什么的吸血鬼先生几乎下意识的低吼出声,他竭力挣扎了一下,抬头就看到了正俯瞰着他的巫师的冷漠视线。 “卡伦先生身体不适,”他听到对方柔和地说,“班纳先生,我想他需要去一趟卫生室。” 3第三章(修) 福克斯高中灌木葱郁——换句话说,就连停车场的不远处都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吸血鬼先生被拖进了这片小树林的最深处(漂浮咒,当然),被迫听着对方脚步不紧不慢地踩着枯叶,在以为自己要被杀人碎尸还顺带放把火烧掉之前,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阿不思终于大慈悲地挥手把他放了下来,然后简直称得上柔和的顺手又扔了个力松劲泄过去。 于是刚恢复一点力气的爱德华毫无疑问的又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贝拉是个好女孩,”阿不思转了一圈魔杖,杖尖稳妥妥的对准了吸血鬼先生,神情温柔的令人惊叹,“卡伦先生,你觉得呢?” “我并不——”爱德华咬牙切齿的试图聚集起一点力气,显然这只是徒劳。 他软趴趴的贴在枯叶当中,方方正正的脸戳在刚被雨淋过的新鲜泥土上,不再给人坚硬如铁的感觉,事实上如果要用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概括的话,一滩其实相当适合。 阿不思几乎要流露出怜悯的神情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爱德华恶狠狠地撇过头,像一头真正的熊一样恼火地咆哮出声:“邓布利多先生,如果你稍微有点常识的话就该知道卡伦一家在这一代是有名的素食吸血鬼!伊莎贝拉……我承认她的血液对我来说简直比海洛因还要诱人,但我绝不可能为了这种冲动和欲|望就毁了卡莱尔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我有在——试图——克制本能!” “素食吸血鬼,”阿不思咀嚼着这个新词汇,杖尖微微挑起,透彻的湛蓝色眼底仍旧带着审视,“你们之间有协议?” “和人类无关,但和狼人有。”爱德华承认,“我们不碰人类,从不。我可以誓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现在可以把我解开了吗,也许是传说中的巫师先生?我认为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你刚刚在贝拉面前的行为可不能为你的行为佐证。”阿不思温和地反驳,但还是轻轻挥手解开了魔咒。并非自夸,以他的实力,完全不用担心吸血鬼会临时反悔暴起杀了他。 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了。 素食吸血鬼、狼人,黑暗三种族就差一个巫师了,不是吗? 也许他找了那么久的线索只是找错了方向,这里没有任何巫师的相关讯息只是因为它们被掩藏起来了,也许他借助吸血鬼的力量,得到一些别的消息…… “她是个例外,”魔咒解开的瞬间爱德华以最快的时间跳了起来,光整理好了皱巴成一团的衣服,警惕地后退一步盯着对面的人,紧盯着他解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特别喜欢的酒,很不巧,她恰巧是我最喜欢的白兰地。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会竭尽全力的控制住,我并不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 “竭尽全力?”阿不思轻声重复。 “我会申请调课。”爱德华深深吸了口气,“下午的那节生物课,我会躲开她。我会尽我的全力哪怕是要退学,直到我确定我能控制住自己为止。” 他们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吸血鬼率先打破了沉默。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你真的是巫师,不是其他的什么特殊种族?”爱德华疑惑地问,在得到肯定答案的同时他嗅了嗅高挺的鼻子,黑色的眼底最多的仍然是摇摆在畏惧和谨慎之间的怪异神情,“好吧,实话说,你的味道——”他迟疑了一下。 “很特别?” 阿不思颇有兴致的问,他猜测自己多半是蜂蜜酒味的。 但他没能等到对方的答案,这个偏僻而寂静的小树林在下一刻突然静谧极了,不光是普遍意义上的安静,而是一种出常识的寂静,甚至连间歇的鸟鸣声和树叶的飘落声都突兀的消失了。 爱德华望着巫师的身后,脸色极具变得惨白,就好像一个吸血鬼真正该有的那样,他快的惊人的后退撞在了一棵西特加云杉上,脸上的恐惧几乎凝聚成实体了。 阿不思敛下目光,一只劲瘦而修长的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与此同时他魔杖的尖端已经戳在了对方苍白的脖颈上。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可不太友好。”阿不思口吻温和地说,连考虑的时间都未经过就闪电般反手用魔杖抵在对方要害处,手腕稳定的不带丝毫颤抖,他转过身—— 对面的男人偏过头,足以刺瞎人眼的灿金色柔软丝滑在了阿不思握着魔杖的纤细手指上,像是烧熟的铁丝烫的后者动作一抖。 “……真意外,”男人柔声说,英俊的脸庞带着令人颤栗的愉悦映入他眼底,他的指尖放肆的从巫师肩膀掠到他的脸庞,停在唇角厮磨着,“我早该猜到的,是不是?” 他的兜帽被随意摘了下来,阿不思几乎戳进他血管的魔杖也被他视若无睹,男人简直称得上散漫的将视线转到爱德华身上,耀眼的金色眼睛一瞬间镀上了比之前要深得多的色彩。 “这一带的素食吸血鬼只有姓卡伦的,”他问,视线暗沉了下去,“你叫什么名字?” 他身上特别的威压足以让任何一种活着的生物臣服,爱德华远远站在离这里最少三英尺的地方,险些因为对方锋利的视线连话都说不出来。 “爱德华,”阿不思终于收回了魔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只抬起头,不容置疑的缓缓道:“回去。” 以度著称的吸血鬼先生逃窜能力简直让人惊叹,话音刚落,就能看到一道黑影从树林中一晃而过,被剩下来的两个人彼此对立着,就像两座对立的雕塑。 盖勒特·格林德沃眉都没抬,压根就没察觉爱德华的逃离似的,漫不经心地撩起了阿不思红的尾,又顺着它微翘的轨迹上溯,慢慢的,缠绵而凶狠地拽住了要人命的根。 “我一直在想来的人会是谁,”他近乎柔滑地说,“能让我从美国西部追踪到英国伦敦,横跨了整个大西洋后却依旧一无所获……” “现在得到答案了?”阿不思冷淡地说,暗藏着尖锐锋芒的湛蓝目光毫不避讳的与他针锋相对,垂下去的右手紧紧攥着光滑的杖身,动作更类似蓄势待。 格林德沃凝视着他,像是正在端详着一件他准备珍藏的稀世珍宝,他足以比拟金刚石的苍白手指轻微拽动着对方的长,在阿不思头皮感觉到疼痛之前下滑至他的颈侧,按在了跳动的血管上。而他锋利异常的指甲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轻易划破颈动脉。 “阿不思,”他换了种语气,听上去简直能称得上温柔了,“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聊天?以前是霍格沃茨,是魔法界,是你捧在手心上的小妹妹,现在呢?告诉我,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吗?” “现在是无辜的学生,是普通的人类,是贝拉,”阿不思平静地回答,“哪里都有值得保护的人。” 格林德沃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你一点都没变,”他挪动着手指,在规律起伏的血管上抚摸着,柔声说,“永恒的进退得宜、不变的道德观念,心地善良的就好像从未与魔鬼共舞似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未必有一英寸,阿不思可以轻易看到对方细腻的惊人的皮肤下的血管和肌腱,过分英俊的脸庞,眼睛下方深重的阴影,和那双陌生又熟稔的金色眼眸。 而这多半是属于吸血鬼的颜色。 “那真是货真价实的魔鬼。”阿不思轻轻说。 枯萎的落叶掉了下来,在落到阿不思间的前一秒,一只快得看不清的手猛然截住了它。 意义不明的金色眼眸与湛蓝色的眼眸彼此对视碰撞着,然后金眸的主人松开手掌,任由树叶掉在了地上,出了噗的轻微的声响,很快就和别的枯枝混在了一起。 他的视线长久在阿不思颈动脉上流连逡巡着,修长的手指再次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跳动的血管上,他比阿不思要稍高一些,神情有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你想知道那个小子没说完的话?” “不得不说,”阿不思喉咙带着沙哑,他抬眼注视着对方,眼底平静的惊人,“相当好奇。” “你比那个女孩味道好闻,”格林德沃低下头喃喃,“她的确很少见,然而你要好闻太多了——独一无二,足够危险,也足够难以辨识。”他如情人般耳语着,冰凉的嘴唇几乎要贴到血管上了,金眸在间意味深长的闪烁着,“阿尔卑斯山上融化的积雪,混杂着令人颤栗的夏日光芒,以及别的——危险,然却美丽。可有谁能这么靠近你呢?” 阿不思冷冷地看着他。 “休战,”漫长的沉默过后,格林德沃终于起身,从这种危险的姿态中抽离出来,“不介意的话,换个地方继续?” 在得到答案前他就径直转身,率先踩上了出去的那条小路。 男人稳健的步伐和挺拔的背影,一抬手一投足,甚至仅仅低沉悦耳的嗓音都熟稔到足以让阿不思永生难忘。尘封的记忆被迫拎了出来,在漫长的时光过后,旋转着,拉长着,然后在同样狼狈的对手面前展示袒露。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能告诉你。”格林德沃突然说,“我搜查了相当久的时间,阿不思,相当久。没有人手上关于这个世界巫师踪迹的资料能比我更全了。” 阿不思竟然有些怔忪。 他想起曾经的那个人得意洋洋的在他面前展示着有关死圣的资料,那时候夏日正中,灌草繁茂,而他们坐在河边——忘了它吧。 “听上去你给我省了不少力气,”他慢慢说,抬脚跟了上去,天知道为什么并未计较对方刚刚的冒犯,“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今年你打算过一千岁生日? “是五百一十二岁,”格林德沃纠正他,态度随意的就好像他从未变过,“吸血鬼的时光漫长的令人厌烦。” “我真欣慰听到你这么说,”阿不思目光动了动,轻声道,“我记得你原来还比我小两岁?” 格林德沃看了他一眼,随手重新戴上了兜帽,那头过于闪耀的金被重新掩藏了起来,他步伐轻巧,每一步都优雅的像是在盛大的宴会中行走,却又潜藏着漫不经心的张力,仿佛野兽藏起了锋利的爪牙。 4第四章(修) 福克斯高中继血液诱人可屏蔽读心术的伊莎贝拉·斯旺、才华横溢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如今迎来了第三位转学生,当今世界的吸血鬼之王,盖勒特·格林德沃。 ……相当值得惊叹的转学质量。 “如果你还想劝说我和你住在一起的话,大可不必再白费力气了,”阿不思神情不能更温文尔雅,他翻开眼前的生物书,一边琢磨着一边道,嗓音轻的近乎柔和了,“盖勒特,我和斯旺一家住的很愉快——非常愉快。” ——你认为逐个篡改记忆很容易吗? “难道你真的打算跟我分开来住?”格林德沃问,金色的眼眸漫不经心瞥了爱德华一眼,尾音挑高,“你真的打算让我借住卡伦家,嗯?” ——我不介意帮忙。 阿不思几乎要气笑了,他啪的合上生物书,不忘随手设了道静音咒,这才转头冷淡地道。 “别耍花招,我以为昨天我们昨天已经谈妥了,盖勒特。” “我?”格林德沃目光别有深意的在对方脖颈上打着转儿,抬高仿佛还带着余温的指腹,暧昧的摩挲着冰凉的嘴唇,半响才柔声道,“我从不在你面前耍花招,阿尔,我们都知道那除了浪费时间外毫无意义。” “那么你也该知道,”阿不思轻声慢语,“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把你重新关进一座新的纽蒙嘉德的**。别折磨我的耐心,盖勒特。” 他们的目光在某一点相撞,潜藏的情绪如同即将爆的滚烫火山岩浆却又硬生生的遏制住,无声而激烈的纠缠漫长的仿佛过了整个世纪。 幸运的是,下课铃声拯救了极有可能出现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打扰,阿不思,”伊莎贝拉回过头对阿不思说,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和这两位就隔了一个位置,整堂课都被针锋相对的话语戳的如芒刺背,她竭尽全力忽视了存在感奇强金的男人,近乎恳求地询问,“你还打算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当然。”阿不思柔和地回答,率先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格林德沃单手撑着头,神情散漫的打量着贝拉。 女孩专心致志(并且十分明智的)地盯着阿不思,后者瞥了一眼格林德沃,很快收起了锐利异常的视线,神色自若地站起身。 “她胆子挺大,”金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地插道,目光随着阿不思的动作移动,“是我猜想错误还是你改主意了?她们不太像。” “盖勒特。”阿不思说。 “嗯?”格林德沃懒洋洋地应声,下一秒他猛地一动,却又不知为何停在了原地,全身骨骼像是融化了似的烫的惊人,他不甚在意地抬了抬眼,恰巧看到阿不思慢慢收回的褐色杖尖。 “我认为分开冷静一下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阿不思轻声说,头也不回的转身和贝拉一起离开了。 格林德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皱起眉,不一会儿,钉在桌子上看似无力的手指就微微动了起来。 自助餐厅的食物还是挺全的,味道也不错,虽然遗憾的是里面并没有fish&chips,但阿不思还是挑了个牛肉馅的三明治,又点了杯南瓜汁,端着盘子回到座位上津津有味的享受着他的午餐。 “你昨天——”伊莎贝拉食不知味的撕着面包圈,她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阿不思的脸,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和爱德华生了什么?阿不思,为什么他今天没来上学?你拿出来的那个像木棒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盖勒特·格林德沃又是谁?” “你的问题太多了,”阿不思轻轻放下南瓜汁,杖尖移过桌面悄然布下静音咒,这才神情温和地注视对方,“贝拉,我并不想隐瞒你太多的东西,查理是个好人,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像他一样愿意借阁楼让我居住的人了。老实说,我很高兴和你们一起生活,也希望能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所以,”伊莎贝拉急切地问,“你们或许会让我的生活不再平静?” “也许是天翻地覆。”阿不思透彻的蓝眼睛温柔地凝视对方。 她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他无辜死去的小妹妹,阿莉安娜,一点也不,却有点像曾经的哈利。好奇而无所畏惧,并且特别,就好像个勇敢的格兰芬多。 “我不在乎。”不一会儿,伊莎贝拉就下定决心似的说,认真坚持道,“听我说,阿不思,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太好奇了,除非你能像电影里的巫师一样把我变成白痴。” “噢,”阿不思失笑出声,又摇了摇头,“我可不会那么做。” “那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央求道,但紧接着,她盯着对方神秘莫测的脸庞倏然煞白了脸色,“噢天哪,噢天哪,噢天哪,”她连续重复说了三遍,难掩震惊地伸手捂住嘴,“你默认了?!” 阿不思咯咯笑出了声。 “为什么不?”他问。 “巫师!”她急促呼吸着,瞪大了眼睛,“那爱德华呢?他也是巫师?” “噢,关于这点,”阿不思收敛了笑容,极富穿透力的目光在镜片后审视着角落当中的卡伦一家,轻声道:“贝拉,我希望你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我不希望有一天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我不希望你们后悔。” 伊莎贝拉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别这样看着我,”阿不思耸耸肩,柔和地说,“我可不想让你感到恐慌。” “这么说他很危险……”伊莎贝拉喃喃说,很快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最少对我来说是。怪不得他看见我的时候那么反应奇怪,他被你警告了,但也许他原本就并不想伤害我?” “出乎预料地推测,”一个仿佛旋转着的尖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嗓音响了起来,“我现在有点明白你喜欢她的原因了。” 伊莎贝拉心脏不受控制骤停,她看到金的格林德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阿不思背后,苍白颀长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巫师瘦削的肩膀上,正挑眉朝她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感到胆颤的笑意。 阿不思神情罕见的空白了几秒。 “令人惊叹,”他顿了一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轻说,“看来哪怕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漫长时光也足以让你对魔咒的理解更进一步。” 他叠加了三次魔咒,这种效力足够让普通人坐在那里半年,就连爱德华这样的普通吸血鬼也有把握最少要坐上三天。 而现在最多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 “别这么说,”格林德沃俯下|身,灿金色的丝不出预料的滑到对方颈侧,而这位始作俑者偏过头,冰凉的嘴唇喷洒出同样毫无暖意的气息,柔声的仿佛魔鬼在低语,“恰巧我有别的依仗而已。” 5第五章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伊莎贝拉简直称得上痛苦地看到了阿不思身后黏着的大魔王。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阴霾的黑云层层叠叠着,对福克斯这个堪比伦敦的地方来说,多半意味着不一会儿就要飘一场小雨。 “阿不思,”她满脸真诚地望着巫师说,“我誓查理绝不会同意他和我们住在一起的。” 事实上他在看到格林德沃的同时说不定就已经突心脏病了,如果格林德沃再不收敛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恐怖气势的话。 “没关系,”阿不思温柔地说,“我想查理不会看见他的。” 伊莎贝拉挫败地张开嘴,刚想开口说这不是重点,就听到格林德沃低沉悦耳地嗓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午夜闯进阁楼听起来不错。”他若有所思地说,目光意有所指的望着巫师。 “倒挂在树上与蝙蝠共眠一晚听上去更棒。”阿不思平淡道。 伊莎贝拉险些笑出声,她连忙绷住脸,用询问的眼神咨询了两位,然后在阿不思的默许下耸肩拉开驾驶室的门爬了上去,轰隆隆的动了卡车。 阿不思和格林德沃对视了大约三秒钟的时间,紧接着红的巫师头也不回地拉开了副驾座的门,不请自来先生则理所当然的独享了后排的位置。 回查理家的路上果然下雨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心烦意乱的打在了挡风玻璃上,伊莎贝拉打开雨刷,顺便偷偷从后视镜上窥了一眼金男人,结果被后者漫不经心神色中蕴藏的骇人目光吓得差点手滑打错了方向盘。 后来一直到把车停在车库的时候,伊莎贝拉都维持了严肃盯着路前方认真开车的状态,直到她停车的时候才回头现后排早已空无一人。 “阿不思,”她捂着砰砰砰直跳的心脏艰难地对巫师控诉,“告诉我你离不开他,否则早晚有一天我会咆哮着让你离他远点的。” 阿不思凝视着她,意外的,湛蓝的目光轻柔的近乎让人感到灼痛。 “我很遗憾,”他半响才轻声说,“这句话曾有个人对我重复过。” 而等他真正听进去的时候什么都太迟了。 “雨下大了,”他轻声说,随手拉开车门下车,回头对有些尴尬无措的女孩笑了起来,“担心淋雨吗?” 气势凶猛的雨点试图落在他身上,中途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隔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雨帘让他脸庞看上去有些模糊,巫师站在雨中微笑,水珠在他脚边跳动着。 “真神奇……”伊莎贝拉站在雨中的时候脸上仍带着吃惊和不敢置信,“这就是魔法吗?对不起——我是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阿不思踩上通往阁楼吱呀作响的楼梯时,有那么几秒,神思飞回到了一个世纪之前的戈德里克山谷,他与弟弟争吵,然后被迫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抬头就看到金的少年占据了他的床正朝他得意张狂地大笑。 他摇了摇头,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金的男人正靠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我还是觉得倒挂在树上更适合你,”阿不思反手关上门,平静地说,“介于你现在的种族问题。” “别傻了,”格林德沃懒洋洋地扭头道,“你是要和我一起睡在床上还是一个人睡?”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废话的习惯。”阿不思温文尔雅地注视着他。 “吸血鬼不需要睡眠,阿不思,这句话意思就是我搂着你闭上眼睛假装睡一晚上,或者你睡觉,我站在床边盯着你一晚上——如果你确定自己还能睡着的话。” 有什么人把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脑子给替换了吗? “我更偏好最初的说法,”阿不思一字一顿地说:“把你扔出去和蝙蝠共眠。” 一阵冷风倏然吹了过来,阿不思猛地低下头,快得看不清的动作一停,慢慢攥紧了光滑的杖身,随即稳稳当当地指着因障碍咒而踉跄了一下的吸血鬼之王。后者逐渐起身,动作仍旧优雅肆意的不可思议,只有抬起头的眼珠深黑,呈现出一种和耀眼的金色完全不同的负面色彩。 “我饿了。”他柔声说。 裹挟着雨的风透过敞开的窗子扑了进来,寒冷迅充斥着整个空间。 “我看不出来这句话和我的联系。”阿不思矗立原地,口吻冷淡地开口,杖尖精确万分的正指着格林德沃的心脏,镜片下的湛蓝目光中带着仿佛被冒犯的震怒。 “……还是说,你打算告诉我你并非素食者吗,盖勒特·格林德沃?” 亮灿灿的金更衬得吸血鬼之王眼眸深黑,他近乎着迷的放肆望着对方纤细修长的手腕、充满威胁性的姿态和柔顺的颈侧。 “当然不,”他站直身躯,嗓音带着沙哑,“阿尔,你看,你永远都不能理解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爱德华——他察觉不到的东西,甚至根本不敢靠近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那个小女孩是他珍爱的白兰地,而你是否愿意猜测你对我而言代表什么?” 阿不思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厌倦了。 “我对你的食谱毫无兴趣,”他说,“即使我也名列其中。” 格林德沃像是意识不到危险一样的朝他逼近,尾调稍高,目光几乎是在赤|裸地侵略了,“他们总是好奇,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成为素食者。可你从不好奇这个,是不是?” 阿不思随着他的动作沉默挪换着杖尖的位置,一言不。 “答案多么显而易见,”金的吸血鬼终于停下了脚步,任由魔杖戳陷进位于心脏的位置,侧过头,近乎温柔地注视着对方说,“我怎么能忍受被这种可笑的本能控制?” 盖勒特·格林德沃怎么可能轻易臣服于所谓的黑暗种族吸血鬼的本能? 贪婪追随原始欲|望的多半是真正失败者。 格林德沃修长的手指滑过阿不思的脸庞,抵着他的杖尖同时泛着隐隐的光芒,他停顿住了,动作像是突然静止的塑像一样。 “你知道,是不是?”他柔声说,低头用冰凉的嘴唇吻了上去。 阿不思指着他的手一颤。 漫长的时光过后,他神情不变,但终究还是慢慢闭上了那双透彻的湛蓝色眼睛。 他从来都不知道盖勒特·格林德沃是个什么样的人。 九十八年前是,九十八年之后的今天依然是。 这场异常凶悍的战争以决斗开场,然后以一个莫名其妙的吻作为终局。 格林德沃最终跳窗出门觅食,以免他真的一不小心干了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惹怒了阿不思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雨点伴随着狂风拍打着摇摇欲坠的窗户,阿不思独自一人盯着手中的魔杖,半响过后深深吸了口气,仔仔细细的在床边连着设下了驱逐魔法生物咒(针对谁显而易见),还有警戒咒和防护咒,又对屋内随手施了几个清理一新,终于身心疲惫的爬上床睡着了。 至于午夜回来的黑魔王撞上了什么——与他有关吗?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的简直让人感动的想痛哭流涕。 爱德华一直没来上课,据说正在办理退学手续,伊莎贝拉和一个叫做杰西卡的女孩交上了朋友,阿不思想尝试着和一个迈克·牛顿的男孩聊天,遗憾的是格林德沃一直在旁边一言不的盯着他们。 伊莎贝拉完全适应了新学校,她的记忆力相当好,甚至已经记下了全校人的名字,也相当受欢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两周后去拉普西海洋公园的邀请,阿不思也收到了,惊讶的是格林德沃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中。 周一的时候他们上了一节英语课,是呼啸山庄(只有精神错乱麻瓜才会写这种玩意儿,格林德沃评价),快结束的时候还来了场简单的小测试。 下课的时候外面漫天飞舞着棉花团似的雪片,阿不思随手给自己加了个保暖咒,走向了餐厅—— 当然,他不会知道,他会在里面看到王者归来的爱德华·卡伦同学。 6第六章 自助餐厅里面暖和极了,伊莎贝拉满足叹息着,要了一杯苏打水,坐回座位的时候眼角却忍不住时不时的瞥向角落。 “噢,”格林德沃无趣地说,“那个小子又来挑战忍耐极限了吗?” 角落里的五个“人”正在哈哈大笑,爱德华、贾斯帕和埃美特整个头都是潮的,显然刚刚进行了一场雪中的游戏。爱丽丝和罗莎莉歪向一边,笑着躲开了埃美特像狗一样甩着脑袋的水珠。 “我觉得他看上去眼圈不那么黑了,”伊莎贝拉小声试探,“阿不思,他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危险?” 格林德沃嗤笑一声。 “当然啦,”他动作优雅的用叉子插住面包中央,盯着银光闪闪不断晃动的叉柄,满脸嘲讽地轻声说,“她和你的学生多像啊。既然你曾经能雇佣狼人和半巨人来授课,显然也不会在意她和那个小子的事儿。况且——‘他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危险?’嗯?” 伊莎贝拉涨红了脸。 “我看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威胁性能过你,”阿不思平淡地反击,“你似乎忘了自己,盖勒特。” 金的吸血鬼之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生物课的时候伊莎贝拉和爱德华坐在了一起,因为格林德沃看上去对杀死爱德华情有独钟。 班纳先生布置了这节课的任务,分辨洋葱根尖细胞的分裂间期。爱德华坐的离伊莎贝拉远远的,就差没掉到桌子外面去了,却还在友好而谨慎的试图和女孩聊天。 “他们在聊你,”格林德沃撑着头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摆弄显微镜的阿不思,语气听上去竟然带着跃跃欲试,“要我来教你吗?” “不,”巫师瞥了他一眼,拿起了旁边的玻璃片,柔和地说,“我只希望你能保持安静。” 他细长灵活的手指像熟知已久一样,准确而富有美感的调整着显微镜的物镜,神情专注,赤褐色的头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肩上,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中期,我想。”阿不思喃喃自语,像对待他的炼金术实验似的又伸手翻开教课书仔细对照着。 “不打算给我看看?”前黑魔王挑眉插言。 没等阿不思说话,他修长冰冷的手就悄无声息地按住了玻璃片,紧接着,阿不思的背后就多出了一个人,胸膛冰冷的像是刚从雪堆里爬出来,所幸他只看了一眼就松开了满是寒意的手。 “显然我仍旧没能抓到你的错处,不管是魔法实验还是麻瓜实验。”他似乎满含遗憾地说,转身坐回了原位,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随意的神情。 阿不思流畅的动作停了两秒,明亮的蓝眼睛带着警告和审视地望着对方,很快,他重新拿起另一块玻璃片,低头再次对照的时候却不慎被书页划破了食指。 ——几乎是同一秒他抽出了魔杖就是一道石化咒。 “见鬼!”没能及时抽身离开的黑魔王猛地暴怒喊道,金下英俊的脸庞硬生生扭曲着,手指痉挛似的挣扎了起来:“——阿不思!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准真正的威胁对象!” 与此同时巨型野兽般的咆哮声和仪器相撞的巨大响声同时在整个教室里炸响起来,阿不思来不及思考,动作如闪电般急迅地反手击出一道束缚咒。 他忘了爱德华。 巫师转过身,稳稳踩在玻璃碎片上,在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中平静地低下头,镜片后的眼底冷静的足以让人胆颤,他的红被鼓动的魔力打散拂荡了起来,被划破的食指渗出了血珠,顺着他技巧性的动作滑过杖身,接着滴落在了地上—— 爱德华眼中几乎绽出疯狂的光芒。 “我没料想到这个,”阿不思几不可闻地低叹,他抬头环顾着周围狼藉的教室和不知所措的学生们,口吻轻柔却不容置疑,“忘了这些事吧。” 他的话语中像是带了催眠,很快的,惊惶的学生们纷纷软倒在了地上,就连班纳先生和伊莎贝拉也不例外。 格林德沃终于挣脱了石化咒,他看上去能保持理智已经是个奇迹了。 “爱德华·卡伦,”他缓慢地开口说,“好极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电影里面剪辑出来的,金熠熠光,脸庞上少见的毫无笑意,完全转为黑色的眼底酝酿着的风暴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而爱德华看上去像是终于恢复了一部分的理智,他近乎艰难地皱着眉,呼吸在瞬间消隐无踪。 “够了,”阿不思阻止他,“这不全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格林德沃轻声说,抬脚重重踩在了玻璃上,几乎称得上轻易的——把碎玻璃碾压成粉末,他抬起头,目光近乎温柔地从爱德华掠到阿不思的脸庞。 “……你看,我为什么会让别的吸血鬼在你面前出现呢?” 这不太妙。 阿不思的杖尖不动声色地转向了金吸血鬼之王的胸膛。 后者熟视无睹,轻巧地走到了他面前,苍白却蕴藏着巨大力量的手顺势抬起阿不思的手腕,然后他悄无声息地低下头,冰凉的唇印了上去,同样冰凉却湿润舌尖近乎轻柔地舔舐着那个细小的伤口。 阿不思手下意识的一抽,却在刹那间敏锐地注意到他低掩的眼眸中似乎有蓝光一闪而过,那种过于熟悉的颜色让他愣住了。 “对不起,”爱德华屏住呼吸艰难地说,他因束缚咒蜷缩在一张实验桌旁边,狼狈极了,竭尽全力不去看阿不思他们,嗓音沙哑,“你的血里面有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也许是力量。”阿不思若有所思地说,指尖传来的仿佛电流窜过的颤栗感让他很难正常思考,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盖勒特,”他说,“适可而止。” 动作停住了。 阿不思慢慢抽回手,状似不经意地盯着食指看了一眼,随手丢上去了一个治愈咒。然后他挥了一下魔杖,恢复如初了被砸碎毁坏的仪器和桌椅,玻璃碎片倒飞着恢复了原样,整个教室片刻间就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然后他走到最近的学生面前,俯身一忘皆空了之前生的一切。 格林德沃看着爱德华。 半响过后,他厌烦地转过身,同样伸手一忘皆空了一个无辜学生。 “对不起,”爱德华终于站起身低声道歉,阿不思已经解开了对他的束缚咒,他看上去很不安,“我真的很抱歉……” “忘了它吧,”阿不思轻轻松松地揭了过去,魔杖在他手上轻巧地转了一个圈,他谦和地说,“至少你让我现了一个巨大隐患。” 爱德华回归的第一天,混乱的帷幕终于落下。 暗淡的星辰点缀着深沉如墨的黑夜,月色意外的明亮,寒风呼啸而过,不远处的森林被拉出影影绰绰的怪异倒影,不怎么稳固的窗户隐蔽的呻|吟着,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你想让我放过他。”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陈述,“在我知道最少一千种方法让他永远消失的情况下。” 他站在窗边,月光照在他身上,过于英俊的侧脸和完全静止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就像真正的大理石雕塑。 “恐怕其中一部分的方法我也略有耳闻,”阿不思移开了目光,神情平淡,“你我都知道并不适宜。” “你今天错误的判断几乎让自己深入险境,”金的前魔王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盯着他不放,“阿不思,别告诉我你没现爱德华动作变慢了。” “我正等着你的解释。”阿不思告诉他。 格林德沃慢慢皱起眉。 “在这个世界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他身体逐渐前倾,差不多算是低沉地说,“那个小子是读心术,相当有趣的是对巫师无效,我曾见过各种各样的,预言、力量、度,甚至治愈。” 阿不思略带诧异地注视着他。 “所以,”他慢慢道,“你是什么?” 7第七章 ——“别这么说,”记忆中的嗓音低柔的仿佛魔鬼在低语,“恰巧我有别的依仗而已。” 金的吸血鬼矗在月光的沐浴下,那双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眨的注视着巫师,他鼻梁高挺,显得整张脸庞都深刻极了,而随意摆出的姿态都带着无法忽略的危险和肆意。 半响,他柔声开口。 “为什么你不愿意猜猜呢,阿尔?” 阿不思像是万分意外的与他对视。 “侦探游戏?”他用一种异常谦逊地口吻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喜欢这个。” 格林德沃猛然站直了身体,眉间竟然带着些恼怒。 “你赢了,”他说,“是无效化。” 这回阿不思是真的感到惊讶了。 “无效化。”巫师谨慎地重复了一遍,纤长的十指不自觉地交叠成了塔状,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半响他才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的意思是指你可以抵消掉所有的特殊能力吗?” “大部分的。”格林德沃说。 错综复杂的画面从阿不思脑海中窜过,像有金色的丝线把那些记忆串联在一起——现在它们都显得那么的顺服而清晰可见。 “这么说,”阿不思整理着思绪轻声说,神情微妙极了,“你可以抵消掉大部分的魔咒和吸血鬼的能力?” 包括他在床边设下的驱逐魔法生物咒和警戒咒? 听上去真是太棒了。 福克斯下了一整晚的雪,整个院落都覆盖上了那层薄薄的雪,森林上的针叶都被皑皑的白雪披上了瑰丽的装扮,最糟糕的是地面结了冰,滑溜溜的,像个天然的溜冰场似的。 伊莎贝拉三两口吞下了麦片粥,又灌了几口柳橙汁,匆匆跑到了卡车边,看到独自一人的巫师先生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阿不思?”她问,“格林德沃先生不在吗?” 她到现在都觉得直呼盖勒特这个名字是需要大量勇气的一件事。 阿不思转过头,蓝眼睛在雪地里显得愈透彻温和了,他歪了歪脑袋,让赤褐色的长顺着动作滑落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似狡黠的微笑。 “他今天有事,”巫师先生说,“我想我们可以先走。” 真奇特,伊莎贝拉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产生了类似幸灾乐祸的情绪。 她假装咳嗽了一声,飞快地爬进了驾驶室。 一路上的车流并不多,伊莎贝拉开着车,眼角觑视着阿不思,没过多久,静谧的车里就很快响起了女孩难掩好奇的声音。 “格林德沃——”她说,“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阿不思,我当然不歧视同性恋,我只是有点儿好奇——你们是恋人吗?” 卡车碾压过黑冰,吱呀着前行。 “曾经是。”停顿了一会儿,阿不思低声说。 伊莎贝拉竭尽全力的控制住了自己惊奇的表情,她故作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前方开车,抓着方向盘紧绷到泛白的指尖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我觉得,”她小声说,“他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在说你属于他。” 阿不思出神地凝视着窗外。 盛夏的风车和流水出乎预料地刮过深埋着的回忆,灿烂明媚的阳光下,金的少年一手拽住了他长长的头,嘴角翘着笑意,迫使他仰起头,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喃喃。 我们属于彼此,他说。 然而他从未属于过他。 下车的时候伊莎贝拉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她现了卡车不会打滑的小秘密。显然并不是因为她驾驶技术高,而是查理一大早就给她的卡车轮胎上了防滑链,十字交叉呈菱形的细细银色链条把轮胎绑的紧紧的。 阿不思轻笑了起来,查理让他想到了亚瑟·韦斯莱,也许有时候有些粗心,但仍旧不可否认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哦,别笑,”伊莎贝拉瞪了他一眼说,小心翼翼地扶着卡车(地面实在是太滑了),“所以你一早就现啦?就等着我自己像傻瓜一样——” 尖锐的急刹车声刺激着他们的耳膜,阿不思眼角看到伊莎贝拉因惊恐而惨白的脸庞。和爱德华快的根本不属于人类的黑影闪过,他猛地一挥魔杖。 一辆深蓝色客车两用车滑行着重重撞向了他们所站的位置,刹车吱吱尖叫着,轮胎早就被锁死了。 有什么中途就一把推开了它,那辆客货两用车绕过了卡车车尾,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恰恰好,旋转着再次朝他们撞来。 阿不思沉默地看了一眼大概是想来帮忙的吸血鬼先生,一个轻柔的、富有韵律的奇异音节从他口中出,伊莎贝拉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就踉跄着和阿不思同时出现在了一辆棕黄色车的旁边。 呯的刺耳相撞声猛地响起! 货车挡风玻璃全碎了,撒在沥青上面,周围像死一般的寂静。 半响,尖叫声终于响了起来,喧闹声中阿不思低声叹息着,细长灵活的手指再次将魔杖藏在了衣袖里。 爱德华满怀愧疚地朝他们走进,不安和忧虑在他眼底闪烁着。 “对不起,”他说,“再一次的,我似乎又搞砸了。” 真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的话,阿不思脸上的神情只能用无可奈何来总结了。 “贝拉,”爱德华转过头关切地低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白日惊魂,好极了,”伊莎贝拉翻了个白眼说,看上去正在全力用深呼吸来试图保持冷静,接着她朝吸血鬼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沙哑着问,“就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身边都是人吗?” “不,”阿不思柔和地说,“这里可没有人。” 只有巫师与吸血鬼。 “别动!”有人远远朝这边跑过来命令。 “把泰勒从车里面弄出来!”另一个人喊道,也许是角度原因,竟然没人现这里多出来的三个人。 周围乱糟糟的,混乱的人群泪流满面的相互叫喊着,阿不思远远看了一眼货车里面的人,湛蓝色的眼底窜过类似若有所思的光芒。 “恐怕我还有些善后事宜要做,”他温文尔雅地说,“失陪了。” 巫师转过身,一缕头顺着滑过他的手腕,而他的背影从容不迫的简直令人惊讶。 8第八章(修)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紧急医疗救护员和老师们合力移开了客货两用车,把满脸鲜血的泰勒·克劳利搬到了担架上,又急匆匆给他缠上了绷带。 这个可怜的男孩还在嚷嚷着什么,听上去像是在让伊莎贝拉和阿不思让开——无疑的,即使别的人没看见他们,作为肇事者的泰勒却是一定看见了。 巫师站在喧闹的人群外,以爱德华远常人的听力也仅能勉强听到他似乎是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斯旺警长也来了,有些生疏却仍旧算是有条不紊的处理指挥着,糟糕的天气和惊慌差不多让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爱德华担忧地看着仍然不自觉有些颤抖的伊莎贝拉,犹豫着开口。 “贝拉,我觉得你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医院?”伊莎贝拉条件反射地摇头,“不,我不会去的!爱德华,除非你能把我投递到救护车里面。” “好吧。”爱德华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嘟囔着,“我原本不想这样的。” 他伸出了苍白的手臂,真的抓住了伊莎贝拉下意识捂住的手臂拖向了救护车—— “爱德华,”伊莎贝拉警告的叫道,试图把自己往反方向拖,很快她绝望地控诉着,“你不能这么做!” “阿不思会同意的。”吸血鬼先生正儿八经地回答她,压抑住短促的笑声,轻易就把钉在雪地上的女孩轻轻推向了救护车,本来就像溜冰场一样的冰层更是让他省了不少力气。 等到伊莎贝拉放弃挣扎,痛苦万分的随着受伤的泰勒·克劳利一同前往医院时,爱德华回头就看到了正朝他眨着眼睛的巫师。 他看上去相当的轻松,脸上带着笑意,轮廓柔和,收起的袖口露出了一小截魔杖尖,蓝眼睛熠熠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遍布岛屿的爱琴海。 “看上去,”他温和地说,“你还挺关心她的。” 爱德华笑不出来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尴尬地说,视线飞快的游移了一会儿,很快,那双比格林德沃要温柔的多的金色眼睛落回了巫师身上,像是带着期待,“阿不思,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带你去见一个人吗?” 一直等到阿伊莎贝拉只是撞青了手臂的诊断消息,阿不思才在候诊室中,爱德华难得带着严肃的表情下见到了他今天真正需要见到的人。 卡莱尔·卡伦。 “他没事,虽然撞得有些重,脸上的伤口可能需要缝合,”他对看上去像是泰勒母亲的人,一名满脸忧虑的褐中年女性,用一种稳重而值得信赖的口吻说,“别太担心,他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这位吸血鬼医生皮肤苍白,眼睛下带着眼圈,穿着统一的白大褂,然而脸庞英俊极了,甚至同样有着一头刺眼的金。 “卡莱尔收养了我们,”爱德华低声介绍,“阿不思,他想和你谈谈关于格林德沃先生的事情——” “当然,”阿不思略带诧异地说,恢复了一贯温和地说,“卡伦医生?” “久仰大名,”卡莱尔告别了那位女性,转头和善地说,目光在阿不思身上转了一圈,嗓音听上去真挚而极富魅力,“邓布利多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永远都是最重的,他们进了一间空闲的房间,隔壁就是泰勒的病床。阿不思目光在四周逡巡着,流畅的抽出魔杖布置好了静音咒和麻瓜驱逐咒,转过身时对上了卡莱尔掩藏极佳的谨慎和试探的目光。 “恕我直言,”卡莱尔尽量收回视线问,“格林德沃先生是因为您才会来到这儿的吗?” “如果不是我过于自大的话,”阿不思谦逊地回答,“恐怕是的。” 就好像他能把他打包扔原来的地方似的。 “我们并不归他的管辖范围内,邓布利多先生,”卡莱尔凝视着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像个真正悲天悯人的牧师一样说,“他未与我们进行任何洽谈,我们从前从未有过任何利益牵扯,也不想参与沃尔图里的斗争,哪怕它已经落幕了一百余年。” 阿不思短暂的怔住了一秒。 “……沃尔图里?”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崭新的词汇。 “沃尔图里家族,曾经赫赫有名的吸血鬼家族,”卡莱尔打量着似乎正处于状况外的巫师先生,神情中终于透出了惊诧,“这太令人惊讶了,他——没告诉过您关于圣徒的事情?” 下一秒他就倏然看到了极具穿透力的一双蓝眼睛。 很难形容,但是阿不思低头摩挲着魔杖的时候,卡莱尔确定自己一瞬间确确实实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而这是在他吸血鬼生涯中极为罕见的。 “圣徒,”巫师轻轻地说,语气像是藏着一把开刃的锋利匕,“我不确定该怎样感谢你。”他最终温文尔雅地行了一个完美而无可挑剔的告别礼节,白皙有力的手拉开了房门,“非常感谢,卡伦医生。”他说。 “我想,您所担忧的事情暂时可以托付给我。” 门被无声掩上了。 金的吸血鬼医生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仿佛被一盆沁凉的冰水当头浇下,这种寒意顺着窜入心脏,而他的脊背都错觉般的带上了颤栗的感觉。 也许他说错了什么? 9第九章 查理把伊莎贝拉和阿不思一起领回了家,从背影看上去就好像爸爸领了双胞胎女儿一起回家一样——已经有不少人调侃了阿不思那头长长的柔顺红了。 路上安静极了。 一到家伊莎贝拉就拉着阿不思冲进了她的房间。 “我们得谈谈,”她小心翼翼快觑视着周围,紧紧掩上房门,竭力摆出一脸严肃的神情说,“阿不思,你看,我都能接受你是巫师的消息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关于爱德华的事情呢?” 阿不思似乎正被什么事困扰着,眉间微微蹙起,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他温和地说,“除非你答应我从此不再和爱德华·卡伦接触。” 伊莎贝拉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气恼地瞪着他。 “这不公平!”她压低了声音说,“格林德沃!我观察过他,他和卡伦一家简直一模一样!他们的皮肤都是苍白的,眼睛下面都有瘀伤似的深色,而且他们的眼睛都会变色!你和他在一起却不允许我和爱德华接触?” “也许他们只是戴上了隐形眼镜,外加常年没睡好觉。”阿不思平静地答道,用上了才学会没多久的新词汇。 “阿不思——”伊莎贝拉拖长了声音,“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 风拂动着淡色的窗帘,巫师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女孩,神情甚至足以称得上是纵容和温柔的,他什么话都没说,然而不一会儿女孩就在静谧中挫败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她咕囔着转身离开,“我自己去找,神秘莫测的巫师先生。” 阿不思望着她的背影,抬手关上房门,又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魔杖,目光慢慢移到了窗外。 格林德沃失踪了。 据说他给福克斯高中递了一周的请假条,原因不明。 伊莎贝拉注意到爱德华那几天看着阿不思的眼神都十分古怪,活像是在看着一只满大街乱爬的异形。 泰勒·克劳利完全忘记了他曾差点撞上伊莎贝拉和阿不思的事儿,所幸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爱德华和伊莎贝拉似乎吵了一架,正处于冷战期,上生物课的时候伊莎贝拉都是跟阿不思坐的,爱德华独自负责一个组,背影看上去孤零零的。 当然,这个局面很快就被再次归来的大魔王打破了。 然后阿不思善良地把格林德沃让给了爱德华。 那节生物课让伊莎贝拉胆战心惊,生怕金的吸血鬼之王随时露出獠牙,毫无预兆干掉相较之下真是没有半点威胁性的爱德华同学。 阿不思则低着头,白皙纤细的手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翻过书页,红静静而顺服地披在肩上,从容不迫的像是完全没察觉前方单方面的眼神屠杀似的。 一节课下课,爱德华以常人绝不会觉得合理的度从椅子上窜开,他苍白的脸已经转为了惨白,看上去简直能称得上惊恐和摇摇欲坠了。 格林德沃十分优雅地抬起头,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终于缓缓落在了阿不思身上。 伊莎贝拉被前魔王泄露出的杀气弄得毛骨悚然,急匆匆和阿不思道别,十分识趣的和爱德华一起先离开了。 阿不思还在低头翻书。 格林德沃凝视着他,神色间似乎掺杂着怒意,然而很快,他的眼眸又转为了蜜一般的金黄色。 “阿不思……”他柔声说。 巫师默不作声地翻到了下一页,动作文雅极了。 天知道他有没有看进去。 “阿尔,别这么对我,”前魔王将手指轻轻按在了书页上,俯身向前,亲昵的近乎耳语了,“你知道这个世界并无巫师不是吗?” “然后你选择了统治吸血鬼,”阿不思语调冷淡的几乎能听出显而易见的拒绝意味了,“多么值得庆祝,吸血鬼之王?” 格林德沃目光动了动。 “你很清楚吸血鬼对于人类的危害,束缚他们远比解决他们要轻易得多,”他嗓音听上去更加轻柔了,像一片羽毛拂过人的肌肤,带着永恒的冰凉气息,“阿尔,我看不出来我来做这些——和别人做这些又什么区别,你那该死的道德感就非要强行附加在我身上吗?” “我从不强求别人,”阿不思看用一种饱含惊讶的语气问,“而你又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我的意见了?” 格林德沃和他之间的距离近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吻上去,却又仿佛遥远地隔了一个世纪的时光,一个世纪的血与悔恨,爱与绝望,战争与永无止境的囚禁。 “你不信任我。”格林德沃指出这点,用他难以拒绝的、蕴藏着难以言喻情感的金眸充满柔情地注视对方,就好像在指责巫师的无情。 “我曾给过你全心全意的信任,”阿不思轻声说,“然后你毁了它。”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你就打算永远不再相信我的任何一句话?”格林德沃语调偏缓,按在书页上的手指不自觉的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就戳穿了可怜的书本。 然而阿不思什么都没说。 “好极了。”他慢慢收回手,仍旧柔声的让人诧异,“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明?” 阿不思长久地注视着他。 得到一份失去已久的信任需要多长时间? 无论如何,盖勒特·格林德沃都有足够的耐心。 接下来的几个月都过得足够平稳,格林德沃时不时会请假消失几天,然而每次都很快回来,出于对爱德华·卡伦的人身安全考虑,生物课阿不思还是和格林德沃一组。 伊莎贝拉的好友杰西卡给她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允许她邀请迈克参加两周后的女生择伴春季舞会,因为迈克好像喜欢上了伊莎贝拉,后者迅地同意了。 然而有麻烦的当然不止伊莎贝拉一个。 “等等,阿不思,”在他们结束西班牙语课的时候,埃里克趁着格林德沃不在的时候叫住了巫师,不自在地盯着脚下地板,半响才说,“关于女生春季择伴舞会……有人邀请你吗?” “显然没有,”阿不思回答他,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柔和地光芒,“怎么了?” “噢,”埃里克扭动了一下脚腕,快地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说——你能邀请我吗?” 阿不思愣了两秒。 “我记得,”他委婉地说,“似乎女生才能出邀请?” 10第十章 埃里克看上去尴尬极了。 “呃,我想我知道规则,我只是想……”他声如蚊呐地说,差不多一脸羞愧了,却还是下定决心鼓足勇气开口,“你愿意邀请我参加春季舞会吗?” “显然——不。” 一个阴郁的嗓音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插|进了话题,埃里克浑身一颤,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声音来的方向,随即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望着阿不思说。 “对不起,阿不思,我没想到……我太打扰了。” 他高大的个子这会儿可显示不出半点的优势,差不多算是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 阿不思不得不遗憾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要知道,其实他还挺乐意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足以称得上咬牙切齿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巫师转过头,看到格林德沃遍布阴霾的脸正盯着他,“见鬼,是不是我刚刚没出现你就打算同意——携着这个比你小最少八十岁的小男孩快快活活的来一曲华尔兹了?”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一个吸血鬼还是挺惊悚的。 “我才十六岁,”阿不思用一种坚决不打算息事宁人的口吻反驳,“为什么我们不先计算一下你的年龄?” “你和吸血鬼计算年龄!”格林德沃完全闹不明白似的反问。 “曾经你还比我小两岁呢,盖勒特,”阿不思置若罔闻的回忆说,似乎还满是怀念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比你小两岁的两百倍还有余。” 一只冰的能令人打颤的手倏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在阿不思魔杖威胁地指着对方的同时,格林德沃金眸带着恼火似的紧紧盯着他。 “听着,”他加重了语气,“阿不思,不管是我比你小两岁还是我比你大两岁的两百倍——你都别想摆脱我。别想摆脱我去和任何一个小家伙搅在一起,除非他死了。” 阿不思一瞬间冷凝下来的目光极富穿透力,那双蓝眼睛这时候才闪烁着不同的光芒,他抵着对方的杖尖同时冒出了危险红色光芒,微弱的光线衬得金吸血鬼英俊而深刻的脸庞愈冷酷起来。 “我是否能理解为,”阿不思轻缓地说,“你在变相的囚禁我?” 扣住他另一只手腕的手顺着他手臂的弧度上移,罔顾满是威胁的魔杖,轻柔地擦过了阿不思略显柔和的面部轮廓,停留了数秒的时间才终于离开。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格林德沃轻柔地说,“五个多世纪过去了,阿不思,五个多世纪。我还记得纽蒙嘉德潮湿阴冷的霉味,还记得你把我亲手关进去的决绝,还记得墙壁上每一个纹路——而现在,我们都很自由。” 风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儿,却松融不了半分一触即的气氛。 “如果你打算调换囚徒和看守者的身份的话,”阿不思终于轻声道,“我恐怕不甚赞同。” 他令人赞叹的细长手指灵活地滑动了一下,原本凝在杖尖上的光芒倏然熄灭了,然而他眼镜后的湛蓝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当然不会,”格林德沃翘着微笑说,“阿尔,如果你希望,你可以永远保留看守者的身份。” 看守者与囚徒? 还是两个彼此囚禁的囚徒互为看守者? 晚餐的时候伊莎贝拉准备好了鸡肉馅玉米卷饼,浓郁的香气让阿不思推门的时候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更值得他糟糕的心情愉悦起来的是,伊莎贝拉做饭非常棒。 他从女孩那儿听说了一些消息,迈克终于在放学时截住了杰西卡,接受了她的邀请,安吉拉似乎打算邀请埃里克——那个试图让阿不思邀请他却最终灰溜溜离开的男孩。而伊莎贝拉,她打算下周舞会的时候独自开车去西雅图。 “听上去你不打算参加?”阿不思感兴趣地问。 “别傻了,”伊莎贝拉瞪着他,相当用力的,满是恼火地强调,“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体育课的时候不砸倒无辜队友了?要知道,舞蹈和体育是相通的!” 好吧,至少它们都需要用脚。 阿不思耸了耸肩,带着笑意解决掉了属于他的那份晚餐。 盖勒特·格林德沃相当擅长各式宴会舞步,相应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同样擅长。 然而他们却从未有过共舞一曲的机会。 第二天英语课的时候伊莎贝拉迟到了,从她魂不守舍的表情来看,上课之前她多半和爱德华和聊了一小会儿。 很显然,在阿不思没注意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飞一般的跃进。至少他们中午开始坐一块儿共进午餐了,还聊的相当愉快。 最糟糕的恐怕就是下午的生物课了,这堂课简直能称之为麻瓜界的黑魔法防御课了——虽然遭殃的不是每年一换的消耗品教师。 班纳先生宣布上课之后,给全班分了一些神秘的小盒子,然后从实验服的口袋里迅掏出一副橡胶手套戴在手上,一边指着桌上放着的东西示范着。 “第一样是指示卡,”他说,“然后是四尺涂抹器和一把消过毒的小柳叶刀。”他分别举起一张白色的卡片、一把直板梳和一小块刀。 “这节课的任务是测你们的血型,为下周末红十字会在天使港的一个献血活动。别担心,孩子们,只需要几滴血就够了,”班纳先生和蔼地宣布,“现在开始吧。” 爱德华脸唰的一下变色了。 11第十一章 周围的学生们6续开始了,尖叫声、抱怨声和咯咯的笑声显得嘈杂极了,爱德华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在他后面的巫师们低声商讨谈判着。 “……不,显然我不可能同意的,”阿不思纤长的手指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湛蓝色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格林德沃,“把想要用夺魂咒的念头塞回你的脑子里——迷惑咒或者混淆咒,盖勒特,这是我的底线。” “别傻了,难道这个世界还能有魔法部会来追踪你的踪丝吗?”金的吸血鬼满是恼火地说,“难道你想告诉我就因为它名义上属于三大不可饶恕咒你就真的傻乎乎的遵守规则了?还是它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遗症?” 伊莎贝拉声音微弱地低咒声传来,她背影看上去摇摇欲坠了。 阿不思停止了争执下去的打算,格林德沃挑起眉,恢复了一贯懒洋洋的模样。 “真棒,好女孩,”他说,“晕血是个好品质。” 爱德华猛地伸手扶住了伊莎贝拉,简直称得上渴望地盯着班纳先生,飞快的请求:“班纳先生!贝拉恐怕有点晕血——我想我可以把她送进卫生室——” 班纳先生快步走了过来,俯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脸色苍白的伊莎贝拉,善良地点了点头。 于是吸血鬼先生小心地扶住了伊莎贝拉,在不少人的瞩目下尽可能快的撤离了,背影看上去像是显然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格林德沃目送着他们离开,漫不经心地眼神示意对方,“看上去现在轮到我们有麻烦了。” “是‘你’的麻烦,”阿不思罕见的近乎温柔地强调,“没有血液的吸血鬼先生。” “噢,”格林德沃低沉地说,“那我真是相当好奇巫师的血液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又恢复了最初相互对视的局面,直到班纳先生走到他们身边咳嗽了一声,阿不思才顺手给了对方一个混淆咒,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并且毫无意义的对峙。 显然,这种程度的试探底线倒霉的永远都不会是他们两个。 最初他们受邀去拉普西海洋公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周五的时候伊莎贝拉清点了一下人数,现正好多了两个人——迈克的萨伯曼塞不下那么多人。 “没关系,”他们面面互觑了一会儿,然后阿不思异常快活地说,“盖勒特有辆不算大的车,也许我们可以分开行动?”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格林德沃盯着巫师挑高了尾音。 “我的确有车,”他说,“但你想把它从沃特拉开过来吗?” 阿不思向上摊开他的右手,魔杖躺在他白皙的手心,显得顺服极了。 “移形换影,”阿不思柔和地说,“还是说你干脆就忘了巫师的交通方式?” 格林德沃一言不,修长而冰冷的手缓缓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从福克斯到拉普西只有大概十五英里的路程,大部分的路段都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覆盖,由索尔达克河与博格切尔河汇合而成的魁雷约特河蛇行穿过。 这里的海滩并不能称得上多美,水是深灰色的,哪怕阳光照耀着也一样,泛着白沫的海浪拍向灰色的岩石岸,而岛屿就耸立在这片水域当中。周围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整个沙滩只有在水边才有一条很窄的沙带,远远望去也仍是灰蒙蒙的。 阿不思松开手,看上去有些出神。 “阿兹卡班……”他近乎喃喃地出声。 潮水退去的地方躺着大片的巨大浮木,早已被泡成了骨白色,阴冷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海水特有的咸涩味。一些海鸥和一只孤独的老鹰在上空盘旋着。 比起死寂一片的阿兹卡班来说,这里至少还能有些活着的生物。 “真是游玩的好去处。”格林德沃远眺着海面尽头,语气散漫地嘲讽,风吹拂着他灿金色的头,像极了曾经的某个场景。 远处传来了不小的惊呼声。 “——阿不思!”伊莎贝拉率先叫道,她踩在岩石上,诧异地盯着他们俩,“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怎么做到的?!” “我还以为要等你们很久,”迈克带着大家走了过来,满脸疑惑,“我们在路上没看到别的车啊?” 阿不思耸了耸肩,微笑而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伊莎贝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而迈克很快不说话了,他转头领着大家到了一个浮木围成的圆圈边,多半是之前像他们一样来开派对的人用过的。 那里已经用石头围好个生火的圆圈,里面全是黑乎乎的灰。 埃里克偷偷打量了阿不思几眼,和另一个叫做本的男孩从森林边捡来了些干燥的浮木,很快就重新竖起了一个新的篝火堆。 “见过浮木火堆吗?”迈克低声问伊莎贝拉,然后他跪在一边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块小木块。 “没见过。”伊莎贝拉诚实地说,眼角瞥见阿不思饶有兴趣的目光,和金的巫师略显奇异的神色,他们的目光看上去都带着什么古老和遥远的东西。 埃里克沮丧地看着阿不思——和他身边的格林德沃。 “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的——注意看颜色。”迈克把点燃的小枝放在了篝火堆上,干燥的木柴迅窜起了火苗,摇曳着的火焰倒映在他们眼中。 “蓝色的。”伊莎贝拉小声惊呼。 “这是因为里面含有盐分。很漂亮,是吧?”迈克兴致勃勃地说,又点了一根放在了还没点着的木柴边,然后杰西卡叫住了他,他不得不有些不情愿地过去了。 “我猜你一定对这种小把戏习以为常了,”伊莎贝拉眨了眨眼睛,抽空轻轻撞了巫师一下,“来点有意思的?” 阿不思凝视着火焰,蓝眼睛几乎和火焰相映成趣了,他赤褐色火焰般的长滑在了肩膀处的地方,侧过头纵容朝女孩的笑了起来。 他俯身拾起一块石头,轻微喃喃了一句什么,再次移开覆盖在石头上面的手时,那儿已经多出了一个透明的精致小玻璃瓶。 伊莎贝拉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朝周围扫了一圈,立刻意识到除了格林德沃以外的人根本都对此毫无察觉,像是完全把他们遗忘了,然而这当然没结束—— 巫师纤细灵活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火焰,五指微微合拢,一小簇蓝色的火焰就跃在了他的指尖上,烫人的火焰就像在跳着一曲无人知晓的静谧舞蹈。 他小心地移动着指尖,让这一小团美丽的火焰滚动着掉进了玻璃瓶中。 “好了,”阿不思把瓶子递了过去,歪着头,满脸柔和笑意地说,“这下满意了吗,贝拉?” 全程屏住呼吸伊莎贝拉猛然大口呼吸着,生怕摔碎了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瓶,痴迷地看着那团漂亮的蓝色火焰。 “它是我的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显而易见。”火焰在巫师蓝眼睛里跳动着,带着种惊心动魄的美,他歪着头,神情温柔地回答,“不过只能维持一个月。” 伊莎贝拉看上去有点失望,随即她想起来什么一样压低声音惊叫起来。 “一个月!”她旋转着玻璃瓶,盯着它百思不得其解,“这太不科学了,怎么可能?这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氧气够它燃烧一整个月?” “这当然不科学,”阿不思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你不能要求魔法科学。” 没过多久,男孩们看上去就有些厌倦了,他们提议去附近的潮汐池看看,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当地居留地跑来了不少十多岁的孩子,多半有着一头乌黑亮的直和铜色的皮肤。金的吸血鬼倏然抬起头,视线突兀地落在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身上。 “盖勒特?”阿不思敏锐地问。 “没什么,”格林德沃缓缓说,金色的眼眸色彩明显暗了下去,“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参观到新种族了,阿不思。” 阿不思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那是一个漂亮的男孩,皮肤光滑,带着黄褐色,高高的颧骨上眼睛黑极了,看上去还带着点稚嫩。 “这么说来,一个小狼人?”阿不思温声问道。 “依靠血统传承,月圆之夜不会变身,觉醒血统后随时随地都可以变身的狼人,”格林德沃提醒他,英俊的脸庞上闪过冷酷的神色,“吸血鬼的天敌。” “听上去很有意思。”阿不思若有所思地回应,“吸血鬼的天敌?” 午餐的时候伊莎贝拉他们终于回来了,每个人看上去都有点脏兮兮的,伊莎贝拉没一会儿就和刚刚他们注意的小狼人——雅各布聊起来了,很快就到了沙滩边单独聊天去了。 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孩子们才意犹未尽地决定回去,伊莎贝拉和阿不思告别的时候脸色苍白极了,她急匆匆和其他人三三两两的穿过岩石,就往停车场的方向离开了。 空旷的沙滩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提到这里像阿兹卡班,”格林德沃突然说,他转过身,动作依旧优雅极了,嗓音中却蕴藏着隐隐的压抑和近乎容忍的克制,“——你真的这么认为,阿不思?” 咸涩的海风吹乱了他一头肆意的金,他矗立在海边,深黑色的衣角随着风猎猎作响。 纽蒙嘉德和阿兹卡班同在海上。 牢不可摧。 “我看不出我的回答有什么意义,”隔了半响,阿不思凝视着他轻声道,“盖勒特——” 然而他只来得及念出对方的名字,肩膀就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金的吸血鬼迅如闪电般地猛然攥住了他的骨骼,用力大的像是完全没收敛属于吸血鬼的力道。 12第十二章 景物倏然挤压变换着,阿不思眼前一暗,在他意识到之前一只坚硬并且冷冰冰的手就把他强行按在了床上,他余光瞥见对方略显焦躁和压抑的黑色眼眸,迟疑了一瞬,下意识的咽下斥责,任由脊背重重贴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已经是傍晚了,夜幕笼罩着的星光,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见阿不思正微微皱着眉。 他们之间的呼吸清晰可闻,巫师纤细修长的手缓慢而坚定的,覆盖在了那只冰冷的手臂上,而后者顺着他的动作慢慢后退,直到几乎松开。 “看上去,”阿不思轻声说,“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月光和阴影各自占据了格林德沃的半边脸庞,亮金色的头在暗淡的月光下折出类似金属般的光芒,他冷入骨髓的呼吸靠近对方的同时,巫师意识到那竟然是略带颤抖的。 “我从没问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格林德沃嗓音显得古怪极了,他停顿了几秒,再次开口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所以你死了?在把我扔进纽蒙嘉德之后,在我还活的好好的时候?这怎么可能——你就这么毫无抵抗的从那座该死的塔上摔下来了?” 阿不思愣住了。 高高的天文台,永无止境的黑夜,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失重感在他记忆当中打着转儿的冒出来了。 “别装傻,”金的巫师声线几乎是沙哑的了,“阿不思,我看到了,见鬼,你甚至在恳求他——” 他快的看不清的陡然伸手攥住床头的铁柱,牙酸的弯曲声在巫师耳边响了起来,而格林德沃轻易将扭曲的不成形状的铁块随手扔到一边,后者撞击在地毯上,出沉闷的响声。 这是第一次他在阿不思面前流露出属于吸血鬼的那一面,毫不保留的。 “我的确在恳求西弗勒斯,”阿不思注视着他,慢慢的,近乎温柔地说,“恳求他杀死我。” 静谧可怕的持续了一会儿。 “我猜到了,”格林德沃神情中同时糅合着临近爆的狂怒和噬人的冷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月光在他的眼底折出最为纯粹的黑色,而他差不多算是喃喃地低语着,“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手上。在你毁了我、毁了我们的理想之后,早晚有一天你会毁了自己,就像你曾经干过的一样毫不留情。” “盖勒特……” “如果我知道你最后会给自己安排这种结局,”格林德沃突兀地打断了他,他凝视着对方的目光带有一种奇异地光芒,他轻声说,“当初我就该亲手杀了你,而不是让那只该死的鸟阻挡在眼前以至于错失时机,总好过你后来死在别人手上,是不是?” “福克斯的确救了我一命,然而……” 阿不思柔和的反驳声戛然而止,因为金的吸血鬼忽然低下头,带有一丝温度的嘴唇窃取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冰冷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急切的掠夺和绝望交织着。 任何抵抗都只是徒劳,巫师湛蓝色的眼睛并未合上,早已在手中蓄势待的魔杖却最终也没能形成一道真正有力的魔咒。 一直到他们中有一个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的瞬间,格林德沃猛然抽身后退,视线晦暗不明地在对方略显狼狈的姿态上逡巡着。 “如果你现在想杀了我的话,”阿不思呼吸凌乱,丝不规律的缠绕在手臂上,但他目光平静地说,“还不算太迟。” 他看上去像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似的。 “我猜你到死也没弄明白,”格林德沃柔声说,又退了一步,大半个身影都隐藏在暗处了,“我不是真的想杀了你,阿不思。我知道你想让我忏悔,然而忏悔什么?我又为什么会忏悔?因为谁而忏悔?你似乎从来没弄明白这个,也完全不打算明白。” 阿不思终于自床上坐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鼓动着,他神情依旧平静地望着对方,然而一瞬间脑海中联想到了很多可能,包括他从前甚至从未敢想过的,可他仍旧全部否决了。 他早已无法再信任他。 “我仍旧认为你不懂,”阿不思说,“对你而言,真正的忏悔显然并不是只是为了某个人。” “如果是呢?” 格林德沃慢慢地问。 “如果我真的只是因为某个人才懂得忏悔呢?” 阿不思在下一秒错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回答。 事实上,当巫师意识到这场谈话极有可能偏向一个他绝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而他暂时没有让现在这个脆弱却又稳固的平衡局面打破的意愿时,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们对峙了前半夜,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格林德沃才再次悄然跳出了窗外,阿不思迷迷糊糊刚睡了一小会,就被一阵急匆匆地敲门声叫醒了,被迫从睡梦中拽出来的时候,他反应明显有些迟钝。 是伊莎贝拉。 在阿不思开门后,她把脑袋从房门处探头探脑地伸了进来,像个警惕的探测仪,在确定里面没有金吸血鬼的踪迹后,她顶着两个和巫师有的一拼的黑眼圈,匆匆关上门,脸色苍白地盯着阿不思。 “我猜到了,”她说,在房间焦躁地来回转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巫师,“我——你始终都不肯告诉我,爱德华也是,但我还是猜到了,我上网找了很多资料,但它们都不对劲——” “什么?” 阿不思有些缓慢地问,他看上去清醒一点儿了。 “吸血鬼!”伊莎贝拉加重了语气,来回更快地踱着步,烦躁地抓着头,看上去简直有些崩溃地自言自语,“我没想到这个,阿不思,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吸血鬼!但网上的看上去都太扯了,艾斯提瑞(貌似吸血鬼的恶灵)之类的——但我后来找到了一条特别的,斯特岗尼亚,上面说他们本性善良,我想也许爱德华他们——” “我不知道别人,”阿不思眼角瞥过昨晚地上被扔的铁块和被砸出来的坑,抬起头口吻温和地说,“至少盖勒特会很高兴听到你说他本性善良的。” 13第十三章 “能取悦他真让人内心惶恐。”伊莎贝拉满腹牢骚地哼了一声,很快换上了思考的神情,“吸血鬼,巫师,”她若有所思地重复,又耸了耸肩,“事不过三,我想我的生活已经够精彩的了。” 阿不思决定不告诉她昨天认识的那个新朋友——雅各布,就是传说中的狼人。这个事实太打击人了。 窗外乌云密布,空气潮湿又沉闷,扑面而来的都是水汽。 伊莎贝拉又盯着巫师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好梦,才终于有些尴尬地轻声开口,“嗯……阿不思,你的论文写完了吗?就是关于《麦克白》的那篇?” “贝拉,”阿不思叹息着,“你想干什么?” “陪我出去转转,”伊莎贝拉咬着嘴唇说,“阿不思,我想和你聊聊。” 绕过查理的院子,往东拐进去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仅有一条蜿蜒的小路指向了森林的深处,浓密的树丛,糟糕的天气和盘旋的低气压让这场谈话愈的压抑了。 他们顺着小路一直往前,直到有几滴水落在了他们身上,女孩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踩着湿漉漉的蕨草,在窸窣的声响中靠在一棵倒下来的西特加云杉旁,差不多带着试探性地看着巫师。 “格林德沃,”她看上去正在试图用一种镇定的语气打开话题,手指却紧张地绞着成一团,“他也是吸血鬼,就像爱德华他们一样。阿不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做到和他和平共处的?” “我个人认为,我们都对和平共处这个形容颇有微词。”阿不思柔和地说。 伊莎贝拉看上去被吓了一跳。 “噢,天啊,对不起。”她立即道歉说,“我只是以为他爱你。” 阿不思几乎要失笑出声了,然而他停顿了两秒,还是罕见略带疲倦地摇了摇头。 “他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懂得爱的人之一,”他轻声陈述,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这是天性的缺失,正如你我生性善良一样,他缺乏对于爱的感触。如果他真的明白什么是爱……” 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利用他。 “阿不思?”伊莎贝拉小声问,眼底满是忧虑,“对不起,我是让你想到了什么吗?” 阿不思朝她笑了一下,看上去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文尔雅。 “你想问什么,贝拉?”他避而不答地反问。 青苔的颜色都愈的翠绿起来,更多的水滴落在了湿地上,看上去多半是下雨了。 “哦——我是想说,吸血鬼中也是有善良的是吗?”伊莎贝拉回过神,迟疑而求助地看着他,“就像爱德华?” “贝拉,别犯傻,”阿不思说,“他们的善良是建立在意志足以控制本能的情况下,而你甚至不知道你对爱德华究竟是多么大的诱惑。” 伊莎贝拉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了。 “如果我……”她喃喃地说,“对他有好感呢?” “那就好像猎物主动扑进捕猎者的陷阱中,贝拉,”阿不思温柔地看着她,“就好像飞蛾扑火。” 雨点像暮色一样笼罩着整个森林,触目所及的景物都变得朦朦胧胧的,细密的雨点不一会儿就变大了,等他们俩从小路里重新走出来的时候,鞋面和裤脚上都沾满了雨滴溅的泥点。 “谢天谢地,查理足够粗心大意,”伊莎贝拉咕哝着,沮丧地走向客厅,“阿不思,你的衣服打算交给我一起洗吗?” 巫师纤长的手指握住了魔杖,带着笑意地看着女孩的背影。 “早晚有一天我会说服他重买个洗衣……天啊!”伊莎贝拉猛地惊叫着,视线迅从干净的裤子转为直勾勾的盯着巫师,眼底几乎是闪闪光的了,“这太不可思议了,阿不思,太方便了!普通人能学习魔法吗?!” 阿不思遗憾地摇了摇头。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魔杖,而他也没有霍格沃茨自动生成的录取通知单,无法确认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巫师天赋的群体。 “我决定了,”伊莎贝拉失落了一会儿后,随即郑重地开口,她简直是满脸期望地望着阿不思,“以后的家务都交给你做怎么样?” 有那么一刻阿不思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家养小精灵。 这天晚上过得很平静,金的吸血鬼之王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巫师先生(听上去很奇怪,但他们真的会用手机),手机嘈杂的信号似乎在昭示着他遇上了些小麻烦。 阿不思挂掉电话的时候,心情意外的好了不少——这至少意味着他终于有一天可以不被打扰的好好睡觉了。 第二天的清晨雨就停了,层层叠叠的黑色乌云散开了,金灿灿的阳光直射下来,只有一些小朵的蓬松云彩还停留在蔚蓝的天空中,在福克斯显然是个极为难得的晴朗天气。 西班牙语下课的时候阿不思又被埃里克堵了一次,这次不再是问他愿不愿意在春季择伴舞会上邀请他,而是更为委婉的请求。 “我听说你和贝拉都不打算参加择伴舞会,”埃里克小声问,神态间是与大个子毫不相称的忐忑不安,“如果这是真的话,你愿意周末的时候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阿不思眨了眨蓝眼睛。 “看电影?”他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埃里克飞快地说,他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你喜欢什么?喜剧片还是爱情片,或者动作片恐怖片之类的?” “哦,哦,看电影,”阿不思眼底满含笑意,“我猜可以到时候再挑?” “当然!这么说你答应了?” “是的,”巫师异常愉快地宣布,“我想我们可以在明天放学的时候见?” 他还从未尝试过麻瓜电影,听上去这会很有意思。 14第十四章 显然吸血鬼先生们(和女士们)都不适合在阳光下行动,因此当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的时候,卡伦一家都失踪不见了,为此伊莎贝拉心情明显有些糟糕。 快放学的时候她和阿不思打了个招呼,坐上了杰西卡白色的旧水星汽车先离开了,她好像打算和女孩们一起去挑选衣服。 埃里克相当的迫不及待,他一早就等在校门口,等到巫师放学时就动了车子,快地带着他们驶向天使港,生怕有谁会追着他们似的。 天使港是个漂亮小地方,游客很多,电影院只有一家,而且通常人烟稀少。 “我觉得我们可以选择一部文艺点的,”埃里克兴致勃勃地说,“《王者之心》怎么样?关于中世纪战争的史诗爱情片?” 巫师的蓝眼睛在各大影片的介绍上流连了一会儿。 “不,我想中世纪的战争我已经听说的足够多了,”阿不思饶有兴趣地停在了一幅宣传海报前,柔和地说,“《黑夜传说2:进化》,吸血鬼和狼人的大战……看上去很有意思。” “当然,”高个的男孩飞快同意了——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电影内容是什么一样,“我去买票,马上过来。” 他再次走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杯可乐和一份爆米花,奶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当中,这让巫师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埃里克看上去更兴奋了。 电影上映得很早,放预告片的时候阿不思一直在用他细长的手指抵在下巴处,目光几乎是探究地逡巡着电影放映的内容。 “阿不思,”埃里克小声说,“有件事……嗯,你和格林德沃,我是说,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什么关系?”巫师漫不经心地反问。 “哦,他们都在传你们是一对儿。”他紧张地偷觑了对方一眼,急忙补充道,“也许有点冒犯,但他看上去真的不太像是什么好人。我是说——你们不是,对吗?”他充满希望地问。 阿不思挑起眉,湛蓝的目光中似乎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然后整个电影院倏然暗了下来。 略显惊悚的音效响了起来,同时伴随着电影台词,阿不思转过头,对着屏幕神情平静地回答。 “我们当然不是,”他说,“电影开始了。” 埃里克盯着他,现电影诡谲的风格混合着阴暗的光照在巫师的脸上,并没有因此显得恐怖,反而他的视线在黑暗中熠熠光,像是燃烧着的火焰。 “天哪,我的兄弟,你都干了什么?”电影里面第一个出现的男人说,风雪在他周围肆虐着,遍地都是尸体和火光,而他周围都是骑士模样的同盟者。 字幕叙说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真是太奇妙了,”然后阿不思对着屏幕评价道,“吸血鬼的兄弟是狼人?” 埃里克咳嗽了一声,莫名的感到有些尴尬。 “嗯……电影,”他试图解释,“总是有些比较……特别的,哦,人们需要一些刺激性的消息。” 被咬死的人醒来了,他们成为了新的狼人,在无理智的情况下嘶吼嚎叫着扑向了骑士们,而骑士们举剑反抗,一场血腥而充满了金属相撞的冷兵器战争突兀地打响了。 阿不思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十指尖缓缓搭在一起形成了塔状,眉间隐约有些别的什么意味。 “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埃里克小心地瞥了对方一眼,屏住呼吸开口,“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阿不思脸上似乎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不了,谢谢。”他神情温和地回应,“我想我见过差不多的。” 在很多次的真实战役当中,他见过的足够多了。除了战争的对象和使用武器的不同,这种战斗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它们同样是在反抗黑暗。 “噢,你喜欢这一类的电影?”埃里克没注意到他话语中意思,仅仅有些失落地问道。 镜头切换了,女主白皙的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上,金属反射的光芒印在了她脸上,沉重的背景音乐伴随着她的独白响起。 “我仅剩下唯一的一个伙伴,”她低语着,“迈克尔……科维努斯的人类后裔,既非吸血鬼又非狼人……他是个混血儿。” 吸血鬼和狼人的混血儿? 他的名字是混血狼吗? 天知道阿不思是怎么忍住不露出脸上的笑意的。 “非凡的想象力,”一个优雅而熟悉的嗓音在他耳侧响起,巫师轻易察觉到左边空缺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对吧?”那个声音的主人低声说,金在暗淡的光线下折出耀眼的光芒。 没等到回答的埃里克就歪倒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手上的爆米花落在了地上,洒了一地。 “在你和别人一起看这部蠢到令人震惊的电影时,你捧在手心上的贝拉遭遇了一场人生中的重大动荡,”格林德沃漠然地说,“她差点被四个劫匪拖走。” “然后你救下了她?”阿不思转过头,诧异地问,目光平和。 “不,爱德华救下了她,现在他们正在一家餐厅聊天。”格林德沃略显不耐地皱着眉道,屏幕上出现了一群持着枪的人,黑色风衣在镜头前来了个特写。 “这么说,你情愿选择用这么无聊的东西来消磨时间?”他终于缓慢地嘲讽,“和一个同样无趣的普通人一起,也不愿意和我说上一句话?” 这时候惊|变陡生,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人——有着和伏地魔极为相似的脸出现在了镜头中,轻易屠杀了每一个持枪者,度快的连残影都看不清。 “如果这就是吸血鬼的话,”阿不思抽空瞥了屏幕一眼,近乎真挚地赞叹道,“其实还挺有意思。” “就好像我真的变成这样你还会看我一眼似的。”格林德沃阴郁地说。 阿不思挑起眉。 “这是真的很有意思,”他轻声说,“麻瓜的意念和想象,他们创造出的奇迹的衍生品……富有韧性,奇思妙想的结晶,这些是很多巫师都难以做到的。” “他们缺乏力量,所以试图用思想创造控制不属于他们的力量,”格林德沃语气散漫,奇异的冷酷在他面容上一闪而逝,“如果你足够了解,阿不思,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这种无法掌控的力量和自身的狂妄自大摧毁一切。” 巫师轻微叹息着。 “你甚至没现?”他说,“盖勒特,我们才是被自身狂妄自大先摧毁掉的人。”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电影的特效声覆盖了所有的空白。 然而这种特殊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剧情很快进展到女主被吸血鬼咬了,男主匆忙找到了医疗箱,小心的撩开女主的头后却现并没有伤痕留下。 然后他们在片刻深情的凝视对望中接吻了。 然后男主角把女主角的衣服脱下来了。 然后他们做|爱了。 15第十五章 整整一分钟的时间,屏幕上的男女主角变换着姿势,两具光溜溜的躯体在大屏幕上你来我往,拥吻着……做|爱。 阿不思轻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挪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为什么恐怖片还一定要来点18|禁场景? 格林德沃颇为挑剔地审视着屏幕上男女的身材,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阿不思,很快,他英俊的脸庞上翘起了一个相当令人不满并且肆意的弧度。 “阿不思?”他柔声说,“这电影的确很有意思,对吧?” 巫师细长灵活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杖身,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然而冰冰凉凉而富有侵略性的气息占领了他的颈侧,金的前魔王满意地看到对方似乎轻轻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些——但随即格林德沃就退了回去,因为一根魔杖在同时悄无声地顶在了他的腰上,并且慢慢向下滑动着。 最后十分危险地停在了某个部位。 “阿尔,为什么你总要与我针锋相对呢?”格林德沃轻轻推开了那根毫不起眼的小木棍,在屏幕血腥的厮杀打斗和惨烈的音效当中差不多算是温柔地问道。 巫师平静而坦然的与他对视。 “关于这一点,”他说,“我也相当好奇,我曾与多少人针锋相对过呢?” 背景音乐陡然转为了高昂激烈并且风格诡异的战斗曲,屏幕上显示倒霉的混血男主正在单方面的被吸血鬼殴打,不一会儿就被狠狠插|在了尖锐的木桩上,抽搐着很快就不动了。 “太遗憾了,”金的吸血鬼之王瞥了一眼,语气傲慢而满是愉悦地说,“他死了。虽然这显然更符合现实世界的规律,勇者总会死于魔王之手。” 女主费力地赶走了吸血鬼,绝望地跪在恋人的身边哭泣着。 “真感人。”格林德沃用一种与话语内容绝不相干的语气评价,简直称得上兴味索然地撑着头看着这一幕。 阿不思靠在椅背上,手指微曲着抵在了下巴处,神情间没有丝毫的波动,弯弯曲曲的赤褐长在此刻显得顺从极了,而他就好像完全没听见格林德沃的话一样。 紧接着又是漫长的复仇过程,吸血鬼终于放出了他的兄弟——狼人,却被追赶上来的女主困住了,狼人追赶着女主,就在这最为紧急的危机时刻,男主复活了。 “显然这更符合现实世界的规律,”阿不思重又愉快地说,蓝眼睛闪烁着仿佛火焰般光芒,他回过头柔和地道,“勇者总会复活再重新干掉魔王。你觉得呢,盖勒特?” “我觉得,这是部糟糕透顶的电影。”半响,格林德沃终于干巴巴地回答,目光暗含憎恨恼怒地盯着屏幕。 “愚蠢到根本无法理解的吸血鬼——和人类。” 终于,主角们携手杀死了吸血鬼与狼人,在温馨的背景音乐中用拥吻迎来了结局。 “这真是个感人的故事。”阿不思感叹着说,顺手给了旁边昏迷着的埃里克一个咒立停。 全程错过的埃里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生了什么,一抬头就看到金的吸血鬼之王正朝他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容。 接下来的半分钟内,埃里克连人影都看不到了,据说他临时有急事。 阿不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看到格林德沃正朝他满意地微笑,“电影看完了,”他说,“你还想干点什么?比如一场浪漫的晚餐,或者……” “或者来场决斗。”阿不思平淡地说。 他们回去的时候伊莎贝拉还没有回来,一直到晚霞消失,星辰的璀璨光辉重新占领了夜空时,阿不思听到钥匙匆忙转动打开房门的声音。 “是贝拉吗?”查理的声音从起居室传了出来。 “对,爸,是我。”伊莎贝拉模糊的回应,和查理聊了一会儿后又接了个电话,语气中带着隐藏的很好的疲惫和不耐烦。 “嗯,明天吧——三角课上再说,好吗?” 然后她很快挂掉了电话,慢慢走进了浴室。 等阿不思翻完手上的《时间简史》时,他听到了轻微而虚弱的敲门声,连续响了三声。 “进来吧。”他合上书说。 伊莎贝拉裹着睡衣,顶着半湿的头,哆哆嗦嗦地推开了门,她看着阿不思时目光中掺杂着莫名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对不起,”她深吸了口气说,“阿不思,我……” 巫师温和而稳定的视线似乎让她镇定了一些。 “上帝啊,”她松垮下肩膀喃喃着,“我做了那只飞蛾。我无法控制——我爱他。爱德华,我爱上了他。我爱上了一个吸血鬼,查理会疯的。” “可你并不后悔,”阿不思温和地指出,“在意识到危险的前提下——即使是不那么完整的,你在害怕,却从不打算放弃。” “爱情。”伊莎贝拉心烦意乱地说,“阿不思,你明白吗?” “它足以遮蔽你的理智,让你在挣扎中心甘情愿地付出,盲目忽视掩藏在光辉之中的阴影。”巫师细长的手指在灯光下似乎在光,而他敛下目光,端详着书脊轻声说,“贝拉,谁都有过年少冲动的时候,然而为此所付出的后果却未必是谁都能承受的。” 伊莎贝拉惊讶地看着他。 “对不起,”她慢半拍地说,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这太意外了,你也曾为此冲昏过头脑?” 阿不思朝她微微一笑。 “谁没有过呢。”他说。 “可——” “如果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巫师湛蓝的目光凝视着女孩,口吻却不容置疑地说,“为什么不和他亲自谈谈呢?” 第二天的清晨起了很大的雾,冰凉冰凉的雾气像云霭般扑窜到人的脸上,阴沉沉的天气则把周围构成了伦敦的最常见也最令人怀念的景象。 一大早爱德华开着他银色的沃尔沃接走了他心爱的白兰地姑娘,自愿留下的巫师先生则获得了驾驶伊莎贝拉那辆破破烂烂的红卡车的机会。 “等等——”刚刚才赶到的格林德沃心底莫名涌上了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他猛然刹住脚,停在和巫师相距约五英尺的地方警惕地问道,“阿不思,你有驾照吗?” 他看到巫师闪闪光的蓝眼睛和他手中叮叮作响的车钥匙。 “驾照?”阿不思睁大了眼睛,一缕微笑从他唇边漏了出来,“那是什么?” 16第十六章 格林德沃表情空白了几秒。 “你不是一向热爱当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吗?”然后他冷静地阐述,“那是你驾驶车辆的必要前提,没有驾照的人不能开车。” “利用规则,而不是颠覆规则,”巫师走向了卡车,口吻柔和极了,“盖勒特,你明知我一向热爱当个‘表面循规蹈矩背地破坏规定的伪君子’。” “我从来没说过你是个伪君子!” “对,”阿不思白皙有力的手指轻易拉开车门,他回头最后异常温柔的微微一笑,“因为你当时说的是‘喜欢假装自己很谦虚的伪善杂种’,盖尔。” 这还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这么亲密的称呼对方。 雾气弥漫在所能接触的每一寸空气当中,白茫茫的,恼人的久久不散,这对驾驶员来说绝对是个足够糟糕的天气。 然而巫师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他修长的手很快就满怀探索精神的把钥匙插了进去,相当熟练地动了卡车,然后踩下了油门。 卡车缓缓倒出了车库,略显生疏的逐渐开在了唯一的那条车道上。 “你就非得打算自己开?”坐在副驾座上的金前魔王盯着摇晃着的景物绝望地问。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麻瓜的话总是很有意思,不是吗?”阿不思挑起眉轻柔地反问,同时在确认基本操作后毫不犹豫的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卡车轰隆晃了一下,咆哮着奔向了满是迷雾的道路前方。 “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阿不思!”格林德沃在剧烈的晃动当中猛然攥住卡车把手,不慎用力过度给拽了下来,而他在暴怒中一把给扔了出去。 “麻瓜的话只有疯子才会信!!”他看上去简直是忍无可忍地高声咒骂着,乱七八糟的金这时候简直是在败坏他的形象。 “真高兴,”阿不思断断续续地说,语气里满是愉快,“曾有人在报纸上评论我是个思维僵化的老疯子。” “那真是再恰当不过……”格林德沃咬牙切齿地吞下了最后一个单词。 这辆早已破烂不堪的卡车以越了它本身的潜力,朝着唯一的那条道路上飞驰着,动机的声音轰隆隆的,怒吼着冲向了满是迷雾的前方! 哐—— 然而猛地炸响的巨大声音打断了吸血鬼先生所有未开口的话,卡车本身的重量和全力加的下场就是撞上的半人粗的树,在片刻刺耳的呻|吟下终于彻底断裂。 在巫师下意识施展防护咒之前一个黑影陡然掐住了他的肩膀,硬生生在片刻时间中把他拉扯在冰冷的胸膛上,破碎的挡风玻璃出了尖锐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强烈的冲击出现的同时彻底被震碎了。 好一会儿,阿不思才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格林德沃手臂上原本完整的衣服明显被划出好几个口子,里面露出如大理石般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丝毫的伤痕。 “你在想什么?”他低声问,呼吸像冬日寒冷的羽毛一样轻扫过对方似乎毫无防备的脖颈。 巫师蓝眼睛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黑眼睛。 隔了似乎有一个世纪的时间,阿不思被波及划破的手指终于抬起,染着血迹的手微微推开了对方。 “抱歉,”巫师罕见的地怔住了,半响才轻声道,“雾太大了……我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格林德沃轻柔地问。 他没有抵抗,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巫师手指上的血迹一样,任由对方的动作松开手,然后随意弯曲拧开了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接着动作粗暴的直接掀开了车顶,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一边。 “不。”阿不思富有穿透力的视线透过浓郁的迷雾探视着什么,忧虑从中一闪而过,回答显然过于简略,“没什么。” 他们很快从车上下来了,在金的吸血鬼几乎拆了整个驾驶室的情况下。 阿不思心不在焉地给了自己一个治疗咒,又对着完全看不出原型的雪佛兰卡车随手一挥魔杖,彻底恢复如初了这辆曾饱经风霜的车。 现在它变得崭新了,褪色的红漆恢复了最初的颜色,亮闪闪的,就好像它刚刚从厂里生产出来一样。 “如果你打算继续缄默的话,”格林德沃尖尖的皮靴踢开了挡在面前的铁片,缓慢而不悦地开口,“阿不思,我不得不说,我不认为我们彼此隐瞒警惕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你坦白圣徒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听到你这么说真令我惊讶。”阿不思轻声说,他动了动手指。 倒在卡车上的树随着魔咒力量飞直立起来,落了一地的树叶在哗哗的响动声中回到了树枝上,生命的力量重新焕在这棵万分倒霉的树上。 未散开的迷雾恼人的在他们周围飘荡着,不远处的森林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黑色的轮廓,茵绿的草地延伸至视线的尽头,空气中浮动着这些遮掩视线的小颗粒,冰冰凉凉的。 “卡莱尔——”格林德沃用满是厌烦的语气开口,“我无意隐瞒于你,阿尔,你明知它早已落幕。” “按照你所说的,”阿不思出一声短促地轻笑,“落幕。那么你又是因为什么而反复奔波,吸血鬼之王?” “漫长的时光总需要留下用于消遣的存在,然而游戏终结前,猎物却总是热爱徒劳的反抗,这只是即将落幕的前奏。” “万分期待它不会变为终章。”阿不思敷衍地回答,一抹古怪的光芒从他眼底窜过,而巫师维持着预备重新拉开车门的姿势,慢慢皱起了眉。 “我记得,”他柔和地问,“你曾‘看’见过我的死亡?” 那时候他们在拉普西海洋公园,面对的是令人厌倦的深灰色海洋和窄短粗糙的沙滩,以及一个足以算得上晴朗的天气。 迷雾和晴天? 显然这两种天气在福克斯都不常见,然而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么说,你看见了谁的死亡?”金的前魔王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驾驶室前,寒冷修长的手覆盖在了对方准备打开驾驶室的门上,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我?” “相当遗憾,”阿不思说,“没有死亡。” 他湛蓝的眼睛满是沉思地望着驾驶室。 17第十七章 接着格林德沃动作轻柔地扯开了他的手,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驾驶室里转瞬就探出了一个英俊而似乎带着警惕的脸庞。 “我来开。”他说。 巫师盯着他考量了一会儿,不得不叹息着遗憾放弃了继续飙车的打算。 要知道,这是多么好的一种放松心情的方法啊! 他绕到另一边,车门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碰触到之前就自动跳开了,阿不思挑高眉,一眼就瞥见金的前魔王正带着笑意朝他伸出了苍白而冰冷的手,像是在邀请他参与进行一场宴会的开场舞。 巫师与他对峙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最终指尖向下,缓缓搭在了对方的手上,一股力道随即牵扯着他坐在了副驾座的位置上。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格林德沃低沉地说。手指若有似无在对方手腕上擦过,又很快松开,专心致志地动了卡车。 风穿过车窗在他们之间卷过,就像某个不知名的古老契约被签订了一样,又好像他们在默契中达成了一致的约定。 巫师率先开口。 “你看到我——”他斟酌着字句,眉间蹙起,“掉落下去之前,是否有察觉到别的什么异常?” 他完全没察觉对方的小动作似的,神情间带着心不在焉的思索,细长的十指叠成了塔状,侧头凝视着格林德沃和别的什么。 “显然没有。”格林德沃充满力量的手搁置在方向盘上,姿态优雅而口吻散漫,“你看到了什么?” 车子稳稳的动了起来,度适中的驶向了唯一的那条小道上,周围的迷雾开始散去一些了,视线范畴内也逐渐清晰起来。 “霍格沃茨。”巫师技巧性地简短回答,“圣徒是怎么回事?” “纪念曾经的巫师界,”格林德沃同样避重就轻,“追随吸血鬼者需要代称。接着刚刚的问题,你看到了什么人?” 追随吸血鬼者? 显然这其中不仅仅包括吸血鬼,还有人类……甚至狼人。如果他真的是这么希望的话。 “哈利,哈利·波特。”阿不思平静地说,“你是否隐瞒了我关于巫师的讯息?” 车辆轧过不甚平坦的路上,摇晃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平稳。 过于寂静的驾驶室内终于传来了格林德沃足够低沉悦耳的嗓音。 “是。”他说,“继续问题,你看到了什么事情的生?” 然而他等了足够漫长的时间也未等到对方的回答,直到卡车随着颠簸停在了停车场里,而金的前魔王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时,阿不思才轻声开口。 “黑暗和抵抗,”他随手拽开车门,冷淡地说,“游戏结束。” 迷雾终于散开了,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最初的清晰,然而乌云依旧在头顶阴沉沉的飘着。 事实上他们早已错过了第一堂梅森先生的文学课,而阿不思提前写好的关于《麦克白》的论文也错过了上交的时间,至于格林德沃……他像是会交麻瓜文学论文的人吗? 三角课也进行了大半,几乎快下课了,这时候贸然进入教室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阿不思走向教室,金的前魔王并未跟上来,而他却看到了个熟人。 爱德华正靠着墙,帅气的脸上略带忧郁地等待着下课的铃声。显然,他在等伊莎贝拉。 “——阿不思?”他倏然嗅了嗅鼻子,回过头吃惊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巫师,金色的眼睛里意外与诧异交织着,“你没有和贝拉一起上课?” “出了点小意外,”阿不思微笑着,“你在等贝拉?” “哦……是的,”爱德华拘谨地回答,眼神不安的在巫师周围飞快游移着,在没现金吸血鬼踪迹的时候显然放松了不少,“我答应要和她一起吃午餐。” 阿不思凝视着他。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安排,”他柔和地说,“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和她交往了?” “我——” “在意识到你会将她拖入地狱的前提?” 爱德华的金眸迅地黯淡了下来,下课铃响了,嘘嘘嚷嚷的人群从教室里鱼贯而出,伊莎贝拉一眼就看见了爱德华,漂亮的脸颊上很快爬满了红晕。 “阿不思,你怎么没来上课?”所幸她很快清醒了过来,故作严肃地问着巫师,眼角偷偷觑视着爱德华。 “我去修了你的车,”阿不思眨了眨眼睛,翘着一抹狡黠的微笑说,“它坏了。” 伊莎贝拉显然被吓了一跳,她张口结舌了一会儿,猛然盯着巫师。 “等等!”她的嗓音不自觉得拔尖,差不多是在惊叫了,“阿不思,你有驾照吗?!”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这么问我了,”巫师不甚在意的耸肩微笑,“可我还是得问,那是什么?” 伊莎贝拉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暗无天日的漆黑和眩晕。 “我真傻,真的。”她痛苦地呻|吟,用力扶住了额头,“上帝啊,为什么我会忘了你平时也许用个扫帚就能满天飞的特异功能呢?我竟然把它托付给了你!” “那叫飞天扫帚,贝拉,”阿不思愉快地纠正,“况且我已经让它焕然一新,它现在简直就棒极了。” 伊莎贝拉虚弱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她决定将目光飞快地转向爱德华求助。 “阿不思,”吸血鬼先生犹豫着小声开口,他在接收到讯息后吸了口气,满是柔情的金眸中带着祈求,“已经到午饭时间了,我和贝拉昨天已经约好了……” “当然。”巫师点了点头,体贴地示意他们先走,脸上却很快收敛了笑意。 他镜片后闪烁着光芒的蓝色视线落在了这对陷入热恋的人背影上,分明轻柔极了,却又足以让人察觉到异样的疼痛。 就仿佛用一片极为柔软的羽毛割伤了心脏。 “就好像飞蛾扑火。”他轻轻地说。 18第十八章 等到巫师转过身的时候,金的前魔王正百般聊赖地倚靠在不远处的教室墙壁上等着他,从姿态来看似乎是在像爱德华学习,正在等待着恋人之类的——除了漫不经心的模样上完全看不出半点深情。 “午餐?”他问。 这时候学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空荡荡的长廊上只剩下他们俩个,而阿不思的回应方式是仅仅瞥了他一眼,神情不变地顺着人群刚刚的方向走向自助餐厅。 “显然。”巫师说,他的背影瘦削而平静,“你的自由活动时间,盖勒特,毕竟我推测吸血鬼并不需要人类的食物。” 悄无声息的,他左边多出了个人。 “可我需要你,”格林德沃懒洋洋地说,目光在对方蜷曲的红尾上流连着,“既然爱德华·卡伦可以陪伴你心爱的小贝拉一起,我当然也可以陪你一起共进午餐。” 他比巫师要稍微高一点儿,以往因为阿不思总爱穿高跟鞋又比格林德沃大两岁的缘故,他一直显得比格林德沃高不少,但显然现代的美国男性显然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这个时候,这种身高差距就逆过来了。 这让一直在暗中有意无意打量对方的金吸血鬼之王满意极了。 这会儿是午餐高峰,长长的队伍,但大多数人的视线都盯着正坐在角落里,一起分享着一大盘食物的伊莎贝拉和爱德华看。 他们太显眼了,身体同时越过餐桌,靠向对方。 爱德华手交叉着顶着自己的下巴,而伊莎贝拉向前倾着,右手托着脑袋,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甜蜜而傻乎乎的笑容窃窃私语着,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两个坠入爱河的傻瓜,”格林德沃嗓音满是厌倦和不耐的响起,他不知何时拿回了满托盘的食物堆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正交叉着双臂满脸嘲笑地等着巫师,“这种事情值得你一直盯着看吗,阿不思?别装的好像你之前毫无所察似的,道德家先生。” 爱德华似乎说了一句什么,成功逗笑了女孩,伊丽莎白咯咯地笑出了声,一贯苍白的脸上满是陷入恋爱的雀跃兴奋红晕。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的,”巫师纤长的手指在南瓜汁的杯沿处轻巧的摩挲了片刻,忽然抬头朝格林德沃微微一笑,“明察秋毫先生,看起来你今天的食欲不错?” “在你身边我每天都食欲旺盛。”格林德沃一语双关。 “好极了。”阿不思挑了挑眉,状似心情愉快地把托盘推了过去,“那么用餐愉快,盖勒特。” “等等——”格林德沃阴沉下脸,“你不吃?” 吸血鬼食用普通食物味同嚼蜡,对他们而言真正意义上的食物只有各种生物的血液。 “别浪费,盖尔。”阿不思口吻异常温柔地说,指尖充满威胁意味的循着印在薄木板上的假木纹图案上轻轻敲击着。 下午依旧是班纳先生的课,总是充满变数和惊喜的生物课。 伊莎贝拉和爱德华到教室的时候是最晚的,差不多都快迟到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爱德华坐在坐位上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离伊莎贝拉远远的了,而是挨得近极了,他们的胳膊都快叠在一起了,像任何一对亲密的小情侣一样。 这时候班纳先生拉着一个装着轮子的高大金属架倒退着进了教室,上面放着一台沉重的老式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 ——看电影! 意识到今天上课内容的学生们欢呼和鼓掌声差不多快把屋顶给掀翻了。 班纳先生走到墙角关掉了电灯,又把录像带塞了进去,教室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阿不思的蓝眼睛在黑暗中燃烧着,没多久就闭了上去。 而在这一瞬间,陡然有什么悄然贴上了他的嘴唇。 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冰凉气息,和舌尖缓缓舔舐着唇瓣时放肆又散漫的小动作。 电影序幕开始了,房间里出现了并不强烈的光芒,而那股气息又在瞬间消隐无踪。 巫师慢腾腾地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灿金眼眸,黑暗当中他清晰地看见对方蜜似的眼底里每一丝足以令人恼火万分的笑意。 “阿尔?”他听到对方耳语般的嗓音。 按常理来说阿不思最应该的就是抽出魔杖然后任意挑出一个咒语扔过去——接着来一场火光迸溅的激烈决斗,在拼尽整个教室乃至整个福克斯高中都报废的情况下再度重现1945的盛况。 可他没有。 他湛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电影放着一部关于地球生态的纪录片,配音并不多,只有舒缓的配乐始终贯穿其间。 吸血鬼之王冰冷而修长的手无声无息的将对方掉落在肩膀上的长撩到耳后,神情和动作几乎能称得上是温柔的了,“你不会拒绝我,不是吗?” “也许你错了。”隔了好一会儿,阿不思才侧头微微避开了他的动作轻声说。 然而格林德沃没有丝毫介意的迹象,他仅仅是换了个姿势,前倾身体,让他那头迷人的金散在肩膀上,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对方,再一次地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足够冰冷,意外的柔软,和多年前那个少年滚烫的吻大相径庭却又极为相似。 过十来种解决方案如闪电般窜过巫师的头脑,而他在快冷静地抉择判断中意识到没有一种是能完美解决这种突事件的。 “看,”格林德沃退却了一点儿,在距离他不到半英寸的地方如魔鬼般低语着,“你不会拒绝我,阿尔。” 他用上了陈述句,胜券在握的笑意在脸上一闪而逝。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放弃那些过于遥远的过去。无需累赘的叙说,你我都清楚这个世界没有魔法界,而无论我统治哪种非人类的种族都不会对脆弱的人类造成更多危害,而你又为什么要拒绝我?” 阿不思与他沉默对峙着,直到漫长的时光都消耗殆尽,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才终于缓慢而坚定不移的,轻轻推开了金的前魔王。 “你仍旧不明白。”他说。 “不明白什么?”格林德沃出一连串的厌倦而恼火地低笑声,“见鬼,你依然爱着我——可你从不承认。从不承认。就好像你坚守的过去还有除了怀念以外的意义一样。” 电影的并不明亮的光芒投在了他脸上,交错成了令人印象深刻的阴影和光辉,他逼近对方,光滑而苍白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擦过阿不思的脸颊,呼吸冰冷的像是坟墓里带出来的。 “我爱你。”他冲着巫师柔声说,“这还不足以成为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吗?” 纪录片结束了。 啪的开关声响起,班纳先生重新打开了灯,刺眼的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教室。学生们结伴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教室,贝拉担忧地望了形同雕塑的阿不思一眼,很快还是就和爱德华一起离开了。 巫师挺直了脊背,长久的静默着,蓝眼睛凝视着交叉的指尖,卡壳混乱的思维却又如同被一台精密计算过的机器飞快而残酷分析着。 “……你找到了一些东西,”他慢慢说。“真正有关巫师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我想想,那恐怕是真正联系到回魔法界的方法。”巫师将交叠的细长手指分开,出神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冷凝而略带思索地考量着对方,“我能找到的唯一理由是你想让我留下来——为什么?” “我说过了。”格林德沃眉间皱起,口吻带着种独具特色的傲慢和疑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困惑犹豫着些什么?” 阿不思短促地轻笑着。 “假设我并未记忆错乱的话,”他说,“一个世纪以前你也曾这么说过。” 19第十九章 班纳先生早就离开了,教室里变得寂静而空空荡荡的,风像逝去的幽灵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穿过他们之间,接着被凝固的气氛彻底打散。 “阿不思?为什么你——”黑的大个子男生刚推开门,就被这种诡异的场景惊得连话都打了个结,“哦天啊,对不起,你们——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慌乱地退后了一步,看上去简直是瞠目结舌和一脸震惊的。 格林德沃满脸厌倦地瞥了他一眼,晃动着的冰冷金遮住了他一部分的表情,他交叉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姿态散漫尖锐地俯视着来人。 埃里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点儿。 “埃里克?”巫师声音听上去显得比平常要冷淡一些。 “哦——哦,”男生咽了口唾沫,眼神游移地解释,“我想说,你再不去换衣服的话就赶不上体育课了……我只是来催促,我的意思是我当然不是故意的!” 阿不思点了点头,目光温和而能令人迅镇定下来地应了一声。 “走吧,”他理了理乱糟糟的衣领,起身走向埃里克,轻轻巧巧地带过话题,“今天是网球吗?” “什么?哦是的,”埃里克踌躇了一下,还是很快跟着阿不思一同走向体育馆,顺着他的意思聊起了课程,“我听说今天的比赛成绩会记入总分,阿不思,你还打算和我一组吗?要知道我们两个球都打的不错,也许这次能获得不少加分!” “当然。”阿不思说。 于是血腥统治了差不多整个欧洲大6的魔法界第一代黑魔王兼现任吸血鬼之王就这么被他们两个刻意遗忘在了脑袋后面。 更衣室里面人早就散的差不多了,埃里克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在看到阿不思背对着他若无其事地解着衬衫衣扣时猛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几声之后就尴尬地扭头快回到了更衣室的门口,心不在焉的等候着。 一直等到巫师穿好衣服,把披散着的赤褐头松松拢好扎起来,甚至推开门也没有被任何人骚|扰或者光明正大的窥视——从某个角度而言,出乎意料。 “嗨,”埃里克迅回头,目光在对方翘起的尾上收不住的停留了几秒,有些结巴地说,“呃,所以,阿不思,你已经换好了?” “显而易见。”阿不思克制不住的轻声笑了起来,他满含戏谑意味的蓝眼睛转了一圈,伸手接过球拍,脚步轻快地走向了球场。 练习的时候顺利极了,长期的决斗或战斗都对巫师体能和反应度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这让阿不思在了解了网球的规则后轻易就能达成这项运动的大部分动作。 更何况,他还拥有一种能力叫做魔法。虽然那听上去真的挺作弊的。 当最后教练吹哨宣布下课时,他们毫无疑问的获得了五分的加分和教练赞许欣赏的眼神。 “你以前学过这个?”埃里克胡乱擦着头,气喘吁吁地问,他一头都是汗,整个更衣室里都充斥着男孩们身上的汗渍和体味。 “唔。”阿不思含糊地应声,他看上去也出了一点儿汗,但只有是鼻尖亮晶晶的,细长灵活的手指顺着扎起的弯曲红轻轻一滑,接着它们就忽然散乱下来了。 等到他们从更衣室里急匆匆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现金的吸血鬼之王就在更衣室外面等着巫师。 “——回去?”格林德沃神情傲慢而口吻散漫地问,语气像是根本就不用确认阿不思的反应一样。 “当然。”阿不思口吻温和地说,接着他回过头,若无其事地叫住了埃里克。“埃里克,今天能请你送我回家吗?” “我?”大个子的男生眼里爆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他激动的似乎连害羞都顾不上了,语无伦次地说,“哦当然——当然我很愿——” 一阵寒风扑过他的脸颊,然后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卡住了。 他瞳孔里印出格林德沃过于英俊脸庞,上面一瞬间窜过了足以令人胆颤的惊人暴怒和极其可怖的危险气息,而他满是威胁性的姿态和莫名停在半空中苍白修长的手都足够给人深刻的印象。 阿不思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怪异的小木棍,以闪电般的度瞬间对准了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握在衬得木棍颜色更深了些,他披散着长的背影一如既往的稳定,却能让人觉得强大的不可思议。 有几个学生停下来了,围着他们这边交头接耳,有一个男生看上去甚至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拉架。 “你愿意相信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任何人。”格林德沃在喉咙深处低沉地重复,显得更为深沉的金棕色眼眸紧紧盯着对方,“除了我?” “……回去谈。” 阿不思环顾周围逐渐聚拢和窃窃私语的学生们,微垂下杖尖,语气冷淡地命令。 格林德沃翘了翘嘴角,在依然僵立原地的埃里克面前走过,后者脸上的惊愕消失了,转变为了接近空白的茫然,很快糊里糊涂地走向了停车场。 聚集起来的学生并不多,他们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也不一会儿就纷纷消失了,很快面面互觑着,满脸茫然的各自散开了。 “按你说的,”格林德沃异常满意地转身回望巫师,“现在,和我一起回去?”他近乎柔和地问。金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着璀璨耀眼却又足够冰冷的光芒。 阿不思幻影移形回到那个小阁楼的时候并未开灯,伊丽莎白和爱德华正处于热恋期,光是到家的时间都以肉眼可见的度变晚了,有几次查理不得不忧伤的自理晚饭。 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悠远的星空逐渐覆盖过幽蓝的天际,远处尖尖的广阔针叶森林树端出沙沙的声响,风顺着滑了过来,乘着新鲜的泥土和草木香气。 “你想谈什么?”巫师说。 “什么都不。”格林德沃斜倚在半开的窗户边兴味索然地回应,微弱的光在他完美的身躯上笼罩出比梦境更辉煌寒冷的意境,“假设你真的是在关心那个男孩的话,我看不出你特意激怒我有什么正面意义。” 他了解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如对方了解他一样。 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谈判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是吗?” 阿不思一点也不意外地反问,他一直等到听见楼下伊莎贝拉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和查理的问候声,这才转身招来衣服,步履平稳地走向了浴室。 热腾腾的热水永远都是缓解疲劳的最佳方法,巫师泡在浴缸里偏过头,赶走了栖息在身上的瞌睡虫,带着倦意的起身披上浴巾,带着**的头回到了阁楼。 金的吸血鬼早已不知所踪。 再正常不过的情况让阿不思松了口气,他随手弄干了头,又翻了一会儿放在桌上的书籍,看了一眼闹钟所显示的时间,终于在深沉的倦意中摘下眼镜爬上了床。而在脑袋沾在枕头上没几分钟后,巫师就陷入了柔软而深沉的睡梦当中。 这时候,空落落的窗口上陡然传来了极轻微的声音。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动作轻盈的像一只大鸟,黑影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阿不思真的睡着了之后,才缓缓走到了床边。 柔软的淡色床铺上,巫师正呼吸平稳的安睡着。他红略显凌乱的铺在枕头上,眉间微皱,高挺的鼻梁上方一贯极具穿透力的蓝眼睛被藏起来了,而他的面部轮廓在这时就显得格外柔和了。 黑影俯下|身,亮眼的灿金色头在肩膀上折出异样的光芒,而他似乎低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一只苍白而冷冰冰的手简直能称得上温柔地擦过巫师的嘴唇,接着顺着滑溜溜的颈侧下滑,轻轻松松解开了最上面的衣扣。 巫师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模糊抵抗地语句从唇齿间勉强漏出了点踪迹。 那只手只停顿了几秒,随即仿佛饶有兴致地继续解着扣子,没过多久,那只手掌就贴上了睡衣内温暖的肌肤,像是在探寻者什么。阿不思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柔顺的脖颈下意识地后仰,看上去离醒不远了。 黑影凑上去,适时地喃喃低语了几句什么,而巫师很快安静了些。 然而这种安静并未持续太久,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阿不思难以忍耐地低声呻|吟着,轻颤着条件反射地挣扎,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折磨着他,又像是陷入了某个难以启齿的炙热梦境当中,然后下一瞬他猛然伸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 漆黑的深夜当中,他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的湛蓝视线像把锋利的宝剑一样刺向来人。 “——盖勒特·格林德沃!” 20第二十章 空气凝固着,潮湿而寒冷的黑暗房间里传来了啪的开关轻响声,电灯被打开了。 刺眼的白光唰的照在了他们身上,格林德沃慢腾腾的在被扣住手腕的情况下自若地抽回手,金眸露骨地盯着巫师敞开衬衫下光滑的肌肤,又低头无意地瞥了一眼尚余温度的苍白指尖。 “确定不用我帮你吗?”他用近乎温柔的嗓音挑衅,“阿尔?” 阿不思一言不,一道剧烈的红光毫无预兆地倏然暴起,在电光火石间撞上了堵透明的屏障,肉眼可见的涟漪不断漾开。 紧接着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咒语暴风骤雨般不停歇地击向金的吸血鬼之王,巫师不知何时抽出放在枕下的魔杖,借一击逼开格林德沃之力敏捷地瞬间翻身下床,手腕大幅度地挥动着,复杂的乎想象度和技巧让各类魔咒在瞬间倾泻而出,怒火在那双蓝色眼底冰冻成了呼啸而来的暴风雪。 没有魔杖足以大幅削弱所有巫师的能力,即使是格林德沃也不能避开这条定律,然而他却拥有另一种极为奇妙的能力。 不断有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焦味弥漫在屋子里,木屑碎片时不时地炸开,楼下的伊莎贝拉惊醒着尖叫了一声。 阿不思赤褐色的长在两股相当力量的撞击抵消下鼓荡了起来,被潦草合拢上的衬衫翻飞着再次敞开,露出带着微微汗意的白皙胸口。 即使是格林德沃对上暴怒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不可能显得游刃有余,巫师强大的魔力、哪怕在最愤怒的时候也从未失去过的理智,以及精准的简直可怖施咒判断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 他甚至不得不接连后退了数步,直到反击某个意外的咒语猝不及防地打在了亮着的灯泡上,玻璃磨人的破碎声伴随着黑暗同时出现。 金的前魔王再次猛然避让开一道冲向他的绿芒,一缕金被避无可避的被削落掉地,接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攻击骤然停了下来。 查理也被他们惊醒了,嘈杂喊叫声伴随着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伊莎贝拉从隔壁重重拍着早已被反锁的房间门。 “阿不思——”她叫着,“看在上帝的份上!生了什么?求你了快开开门!你还好吗!” “阿不思!”查理跟着她一起重重拍打着门,提高了声音喊道,“阿不思,你能听到吗!”听上去要是再没人应答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漆黑的房间里闪过一道微弱的光,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各种声响同时出,啪的一声轻响后灯泡重新亮了起来,地上仿佛刚被飓风洗劫过的景象也在片刻间恢复如常了。 “我很好。”巫师像往常一样口吻温和稳定地回应,他的目光短暂的与格林德沃对接,随即冷淡地转开了,挥手解开了门上的咒语,一边匆匆扣上衣扣一边走到了门口。 原本坚固的门忽然打开了,查理差点因为用力过大而猛地踉跄倒地,他略显狼狈地站直身体,匆忙扫过看似正常的房间,对上了正一脸平静地望着他的巫师的蓝眼睛。 “刚刚究竟生——”男人的眼神迅迷茫了起来,“噢,噢,原来是这样。”查理莫名其妙地说,一脸恍然大悟地转过身,用比平时明显慢半拍动作的下楼了。 阿不思垂下目光,而伊莎贝拉飞快地后退了一步。 “邪恶的巫师。”她半真半假地小声抱怨咕哝着,偷偷觑了房间里面一眼,而金的吸血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墙角,朝她露出了一个冷酷的微笑。 她缩了缩肩膀,还是鼓起了勇气。“别这么对我,”她央求着,“阿不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样了——查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不一样,是不是?” 巫师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我很抱歉,”他说,“贝拉,很抱歉让你们两个惊醒了。查理不会有事,他醒过来会忘了生什么的。盖勒特——”他柔和地声调可疑地凝固了几秒,接着温文尔雅地说,“和我有些小争执。” “哇哦。”伊莎贝拉小声说。 她看上去像是对这个差点拆了这栋不甚结实的房子的“小争执”十分惊叹。 “满意了?”等到女孩离开的时候,格林德沃拾起那一小挫被割下的金,在掌心玩弄着说,“现在你打算怎么解决你的小问题?”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巫师的下半身。 “我想,”阿不思冷静地抬高深色的杖尖,动作精确地牢牢指着对方,湛蓝色的眼睛里席卷着新一轮的暴风雪,“——静音咒和麻瓜驱逐咒足够让我们两个继续决斗了,盖勒特。”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疲倦极了,查理、伊莎贝拉和阿不思眼下都出现了和吸血鬼一样瘀伤似的深色,查理闹不明白一样疑惑地摸着自己的眼睑,伊莎贝拉低着头,不自在地反复拉扯着自己褐色的高领毛衣领口,而阿不思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 “关于这个星期六……”查理放弃了黑眼圈的疑问,他站起身,把空掉的盘子拿到洗碗池边上,一边打开了水龙头一边说,“你们两个确定都不去参加舞会了吗?” “爸!”伊莎贝拉郁闷地说,瞪了一眼好像正在专心致志洗盘子的查理,“我说过我要去西雅图的。” “噢,噢,我记得……你们都没邀请别人吗?”查理掩饰着自己的关心说,然后忽然回过神似的改口,“哦,阿不思,对不起,我忘了,这是女生择伴舞会——这么说,有女生邀请你吗?” “当然没有。但如果贝拉愿意邀请我的话,”巫师撑着脑袋,语调活泼地眨了眨眼睛,“我不介意与她共舞一曲。” “阿不思!”女孩盯着巫师恶狠狠地强调,“我、不、会、跳、舞!” “真遗憾。”阿不思真挚异常地说。 这一整天都过的很平静,英语课过后就是西班牙语课,对精通数国语言的巫师先生来说,语言课更适合他补习些别的东西,比如他相当好奇的化学和物理。生物课棒极了,班纳先生接着上次的电影继续播放,这一回金的前魔王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整个纪录片放完了也没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看上去青了一块。 伊莎贝拉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忍笑至少过了一分钟,直到爱德华悄悄拽了她一下,她才扭过头咳嗽了数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放学的时候乌云密布,阴沉晦暗的天空像是在昭示着他们永无止境的麻烦似的。 爱德华开着他银色的沃尔沃把他们几个都送了回去,差不多快到查理家时能见度低的不可思议,四处都显得暗极了,疯狂雨点敲击着挡风玻璃。 格林德沃倏然抬起头。 隔了一会儿,一束车灯在大雨中照了过来,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距离他们只有几英尺的地方,车头朝着他们。 “不好。”爱德华也停下来了,他牙关紧闭,眼神有点慌乱。 “怎么了?”伊莎贝拉声音带了点紧张。 “又一个麻烦。”爱德华闷闷不乐地回答,飞快地瞥了巫师身边的人一眼。金的吸血鬼之王厌倦而无趣地瞥了一眼他,又冷酷地掠过他望向什么都看不清的视野前方,悄无声息的在原地消失了。 能让吸血鬼称之为麻烦的显然只有一种种族。 狼人。 “查理就在拐角的地方。”爱德华满怀忧郁地说,他帮伊莎贝拉拉开车门,女孩猛地跳进了瓢泼大雨中,阿不思沉思了几秒,跟着打开了车门踏进了大雨当里。 吸血鬼动了引擎,轮胎在打湿的地面上出一阵尖叫,银色的沃尔沃很快倒退着消失在了细密的雨帘中。 “嗨,贝拉。”一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阿不思。” “雅各布?”伊莎贝拉眯着眼睛问道,暴雨迅把她淋的湿透透的,看上去狼狈的要命。查理的巡逻车也从另一边拐过来了,刺眼的车灯打在他们身上。 雅各布已经下来了,天色黑的要命,但却不能掩盖他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那辆车的副驾座上坐着一个男人,身材魁梧,看上去有些年纪了,黄褐色的皮肤上满是皱纹,有着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而他黑漆漆的眼珠正盯着阿不思和伊莎贝拉。 “他是雅各布的父亲,”女孩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巫师一下,小声地提示,“比尔·布莱克。” 阿不思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雨水滑过镜片,却未留下任何痕迹。 他看到男人先是盯着伊莎贝拉看了一会儿,女孩回了他一个微笑,男人迟疑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即不自在地转向了巫师,接着眼睛猛然睁大了。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似的。 21第二十一章 “你好。”阿不思轻声说,镜片后方透彻的惊人的蓝眼睛用仅剩的温和在男人身上逡巡掠过,嗓音柔和的朝对方介绍道,“我是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很高兴认识您,布莱克先生。” “你好。”比尔表情阴晴不定地遏制了后仰的动作,深黑的眼睛在大雨中显得更加难以看清,他嘴唇难以察觉地嚅动着,半响才低声说,“很高兴认识你,邓布利多先生。” 雨差不多把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界出来了。 “进去再聊,好吗?”伊莎贝拉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沮丧地回头喊道。 阿不思轻快地耸了耸肩,带头飞快地穿过门廊,湿漉漉的红黏在他在雨中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上,整个人看上去几乎是在散着淡淡的光。 “比利!”查理穿过噼里啪啦的雨声中高声打着招呼,“杰克(雅各布昵称)!见到你们真不错——我会假装没看到你开车的。” “我有驾照,在拉普西拿到的。”雅各布叛逆地哼了一声,很快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伊莎贝拉匆匆翻了好一会儿也没翻到钥匙,趁着没人注意,急忙偷偷递了个求助的眼神给巫师,阿不思瞥了周围一圈,纤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再次张开的时候,掌心里就多出了一串熟悉的金属钥匙。 “你可真好用。”伊莎贝拉小声道谢,眼角似乎觑到了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她唰的一下猛然回头,却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愈变大的雨势。 “贝拉?”阿不思问道,目光冷淡地穿过雨帘,射向未知的远方。 “抱歉,”伊莎贝拉皱了皱鼻子,从神情自若的巫师手上接过了冰冰凉凉的钥匙,有些不情愿地打开了锁说,“我觉得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噢,”巫师轻描淡写地说,静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脚步后,顺手打开了电灯,客厅瞬间亮堂了起来,“我猜那可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东西。” 女孩回头盯了他一会儿,像是终于想明白似的突然笑出了声。 “我也这么觉得。”她悄声说,“有些东西真的挺讨厌的。” “——不管怎么样,我得到处跑跑。”稀里哗啦的雨声无差别的倾倒在所接触的任何地方,比利洪亮的声音却陡然穿过走廊响起,回音嗡嗡地像是座笨重的大钟,查理和雅各布两个人帮忙把比利从车上抱下来,放进了他的轮椅上。 伊莎贝拉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忧虑。 “阿不思,你觉得他知道吗?”她不安地问,“我觉得他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可他怎么会知道的?” “显然,”巫师凝视着门外的雨幕,湛蓝视线里涌动着未知的情绪暗流,半天突然微微笑了起来,“事实上,贝拉,你该警惕他会和查理聊天的内容。” “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伊莎贝拉愤懑地抱怨,一面仔细观察着他们一面小声嚷嚷,“他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只是有点担心,看着你的时候却明显是在恐惧,他在害怕你!” “他害怕的可不是我。”阿不思温柔地回应说。 他们三个一起进屋了,频率一致地甩着身上的雨水,这个颇为粗狂奔放的动作是真的让巫师联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伊莎贝拉急匆匆地拿来了几条干燥的毛巾,分别递给了几个潮透了的家伙。 “哦谢谢,贝儿,”查理三下两下擦着头,扭过头一脸满足地说,“这真是个惊喜。” “时间隔得太久了,”比尔摇着轮椅停下来,黑漆漆的眼珠暗藏惊疑地扫过巫师,谨慎地开口,“查理,你这儿变了不少,我希望我们来的还算时候——” “你们来的正好,希望你们能待在这儿看场球赛。”斯旺警官毫无察觉地说,顺着比尔的视线他似乎终于回过来了点神。 “哦抱歉,阿不思,我忘了介绍,”他笑着说,“这位就是比尔·布莱克,我的朋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比尔,他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他这段时间暂时居住在我这儿,他和贝拉都在福克斯高中上学。” “噢——”比尔沉默了几秒,有些突兀地开口,“这么说,你姓邓布利多,而不是格林德沃?” 伊莎贝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她紧紧咬住嘴唇,眼角瞥见阿不思毫无波澜地眼底仿佛一块被完美封闭掩藏的蓝宝石,略带潮湿的红披在消瘦的肩膀上,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色长款风衣,不仔细看的话,一眼望去几乎会给人种巫师袍的错觉。 “我想我并不打算改姓,布莱克先生,”巫师口吻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说,他脸上的神情近乎是愠怒的,“我想这种问题至少对一个英国人来说过于无礼了。” 英国人? 老布莱克因为巫师态度而略显放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比尔!”查理飞快地插|进话题,歉意地朝阿不思点头,“刚刚我忘了介绍,阿不思是英国人,因为临时有事才决定定居在了福克斯,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他强调了一遍,“包括我也很喜欢他。” “太抱歉了,”雅各布不自在地扭着脚腕,健康的铜色皮肤泛红,低头诚恳地替比尔道歉,“阿不思,对不起,我爸爸有时候并不是太注意言辞……我想他不是故意的,我能代他请求你的原谅吗?” “雅各布。”没等阿不思说话,轮椅上的男人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巫师,洪亮的嗓音这时却显得异样的沙哑又缓慢沉重,“我为刚刚的行为道歉,阿不思,但我想知道,我能有这个机会和你单独聊聊吗?” 巫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当然。”他柔声说。 伊莎贝拉愣了片刻,极有眼色一把拖着明显还在状况外的查理走向厨房,雅各布犹豫着,松开了抓住了轮椅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伊莎贝拉离开的方向走开了。 狭隘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我曾听闻了……”比尔盯着他,眼珠黑的亮,“某些传说,围绕着一个叫做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男人,以及他所做的事情。” 阿不思注视着他。 “我在从卡伦医生那儿听说了一些事情,”他语调柔和地说,手指从交叉的姿态中分离,“单方面的叙述很有可能违背事务本性。布莱克先生,我有幸能从您这儿了解关于圣徒的事吗?” “你知道圣徒?”比尔震惊地重重靠在了轮椅上,呼吸急促,“你知道他是什么——却还和他在一起?!” 他眼里明明白白地显露出他认为阿不思已经疯了。 “我很遗憾这并非我个人所能决定的。”巫师蹙着眉承认,目光沉静而毋庸置疑的将话题领向了另一个重点。“他们难以群居,是吗?” “是的,”比尔下意识地应声,似乎不受控制地滔滔不绝道,“他们一般不是独行侠就是两人结伴,三个人已经算得上是个家族了,卡伦一家那样的是极为少见的,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例子。但经历过那场事变后,独行者几乎找不到了,这些冷血生物就好像突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以圣徒的代称集合在一起……” 他猛然住嘴了。 按在轮椅上粗糙的手爆出了青筋,老布莱克出类似强行压抑住的野兽咆哮声,黑色的眼珠倏然狂暴地盯着巫师。 “——你是什么?”他一字一句地问,“该死,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是不是?” 罕见的,阿不思脸上流露的神色几乎能称之为惊讶了。 “万分抱歉,”巫师蓝眼睛镇定地凝视着对方,手腕微一收起,身体稍稍前倾,语气轻柔极了,“并非如此。我并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也无意于做出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举措,仅仅是个有些手段的普通人。为我过于迫切的好奇心致歉。” “那没什么好好奇的。”比尔阴沉地说,他看似相信了阿不思的解释,烦躁地挥了挥手,转动着轮椅滑到了另一边。 “你不该把贝拉牵扯进去,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应对他们,你是在把她推入火坑,”他嘶哑着说,“查理是个好人,他根本就不该牵扯到这种怪异的、血腥的事情里面。” “我认为,你是对的。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擅自替别人做出决定。”阿不思足够温和地说。 “见鬼!”比尔重重喘着气,单手猛地用力捶着轮椅,又是厌恶又是焦躁地瞥了一眼巫师,口气糟透了,“你还是站在他那边的,你和他是一伙的!见鬼,我早该知道,你赞同他,你是他的追随者,抛弃人类身份的走狗——”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推断出这种结论,”阿不思说,“但我不认为它有任何参考意义。” 他的目光并不比窗外瓢泼大雨要暖,反而更冷,像极了接近在极地寒冷肆虐的暴风雪,冰冷锐利的足以让人皮肤都颤栗起来。 “我不是他的追随者。”他说,几乎是在描述着某种难以忍受的耻辱似的。 大雨毫不留情地拍打在窗户上,片刻的痛苦呻|吟过后,摇曳着被彻底打开了,风裹挟着雨点同时扑了进来。 阿不思和比尔忽然同时回过头。 一个金的身影动作优雅挥手地关上了窗户,穿着皮靴的脚踏在了客厅的地面上和雨迹上,不重,却让人觉得正正好踏在了心脏上一样。 “他当然不是我的追随者,”他柔声说,“他与我并肩共享一切。是不是,阿尔?” 阿不思冷冰冰地看着他,收拢在袖中的魔杖不知何时又探了出来。 “盖勒特·格林德沃……”比尔艰难地嘶声念出了这个名字,表情又惊又怒,“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我们不是。”阿不思冷淡而厌倦地说,转头望向来人,“盖勒特,停止你毫无意义的游戏,我不认为在我们能够坦诚相对之前你说的话有任何可信度。” “我可不会骗你,”格林德沃懒洋洋地反问,“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当伪君子的,道德先生。天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问我,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我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的话。” 阿不思一言不,仅仅是旋转着在他手中显得顺服异常的魔杖。 “你明知道我爱你,”金的前魔王像是看不见似的,冲着对方近乎深情地温柔说,“爱到甚至可以向你坦白一切。” 一道绿光直接对准他的脸砸过去了,轮椅哐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客厅里笨重的电视机凶猛无畏的咆哮奔向了吸血鬼的胸膛,伴随着比尔愤怒躲避的怒骂声,又一场世纪决战一触即。 “如果你认为这样就逼迫我站在你这边,”阿不思轻声说,红和深黑色的风衣激烈的拂动着,目光冰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不容置疑抬高手腕,魔杖牢牢指着格林德沃。 “没关系,”这时候格林德沃竟然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他神情愉悦,亮闪闪的金向前逼近了一步,“只要他们都这么认为,我就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始。不是吗?” 阿不思凝视着他。 “不管你们俩是不是一伙的!”比尔打破了沉默,他的轮椅被这场战争波及了,正仰躺着翻倒在一边,而他正艰难地支撑着自己,难以置信和怒火交替着在满是皱纹的脸上闪现,“如果你们想讨论恋爱关系的话劳驾等我走后!现在,能先帮忙把我扶起来吗!” 22第二十二章 一股凭空出现的神奇力量将轮椅漂浮在半空中,正勉强支撑着身躯的老布莱克青着脸,摇摇晃晃的被塞进了翻正的轮椅里。然后他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在比尔惊恐的脑袋磕上天花板之前,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重新按压回了地板上。 他惊魂未定,眼角却瞥见一道红光猛然擦过吸血鬼的金,以凶悍无匹的气势割下一缕后坠地。 “第二次,”格林德沃慢腾腾地说,脸上翘着无所顾忌的笑意,“我是否能理解为这是你对我头颜色的别样赞誉?” 阿不思杖身逐渐倾斜下滑,在对准了对方咽喉时停了下来,口吻平静如常,“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及时避开要害的下场。” “只有威胁到那些价值远不如你的人的时候,你才会迫不及待的出手,”格林德沃轻声细语,“这一点来看你依旧没变,老朋友。” 载着比尔的半旧不新的轮椅毫无预兆地飞快的转动了起来,被施了塔郎泰拉舞咒一样疯狂的蹦跶着,哒哒哒撞击地板的声响仿佛魔鬼的舞蹈,比尔脸色白的重重攥着轮椅把手,接着这些动静又倏然消失了。 “你在逼迫我与你动手。”阿不思轻声说。 只差最后一点火星就足以引燃剑拔弩张的气氛,偏偏在这临近爆的一刻,金的前魔王却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巫师。老布莱克坐在轮椅上,深深吸了口气,嗓音磨砂似的颤抖而嘶哑。 “今晚来的时间够久的了,他说,“不介意的话,两位,我先离开了。” 没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回答他就快转动着轮椅滑出客厅,在香气四溢的厨房和惊诧的查理简单聊了两句,随即就带着满脸不情愿的雅各布离开了。 看上去,这次拜访给他留下了相当程度的心理伤害。 这天晚上过的相当不妙,格林德沃像是打定主意不想让巫师好好过完今天剩余的时间,等到阿不思从浴室里出来时,现有人趁机霸占了那张唯一的床,正满不在乎的朝他傲慢挑眉,眼底却掺杂着微微的探究。 “阿不思,”他状似浑不在意地说,“介意晚上我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 有一瞬间阿不思脑中窜过了过二十种如何杀死吸血鬼的方法。 “盖勒特,”他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目光柔和的如同深夜驱散黑暗的灯光,不动声色地说,“既然你已经清楚的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在追求你,阿尔,”格林德沃懒洋洋地说,“这很难看出来吗?” “想听实话?”阿不思反问。 “一点也不。”金的吸血鬼之王迅回答,他挪了挪身体,让出了大概足够半个成年男人躺上去的地盘,神态像极了一只甩着尾巴洋洋得意的凶残美洲狮。 就在阿不思沉思究竟用哪种魔咒杀人灭口比较恰当时,阁楼的窗户忽然传来了轻轻敲击的声音,而格林德沃几乎在同时满脸不耐地翻身坐起来了。 一只苍白的手悄然打开了紧闭的窗户,阿不思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看到爱德华手臂攀在窗户上,看着他的帅气脸庞上忧伤几乎快溢出来了。 “你得帮帮我,阿不思。”他说,“贝拉要我明天带她去捕猎。” “捕猎?” “我们需要进食。阿不思,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可我没法拒绝她。”爱德华凄凉地说,“我不能让她出事,求你了,你能让她改变主意吗?” “他可不会这么做。”一个低沉优雅的嗓音突兀地插|入话题,窗边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望见金的吸血鬼正朝他们露出了满是嘲讽的微笑,“他巴不得那个女孩早点看清你的危险之处,爱德华·卡伦。重点在于,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有了午夜攀爬窗户来求助一个人类的习惯?” 他缓步前行,不甚清晰的星光笼罩在他脸上,折射出的金色光芒冷酷到足以令人颤栗。 爱德华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接着没有任何支撑点的他符合所有人预料当中的一头栽了下去,巫师微微皱着眉听着楼下地面出被重物砸中的沉闷响声,最终还是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 以吸血鬼的坚硬程度来看,还是土地受伤的概率比较大。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轻声问,并未看向对方,遥遥俯视着窗台外的人,“恐怕我无法相信你毫无效用的谎言,盖勒特,多年的时光磨砺并未让我愚昧到甚至摸不清一个人的真实意图。” “我从未对你撒谎。”格林德沃说。楼下的某个黑影动弹了一下,飞快地窜向了远方,然而黑夜中那双忧郁的眼睛还在直直地望向窗边的巫师。 阿不思朝他摇摇头,然后那双眼睛绝望而凄凉的消失了。 “真残酷。”格林德沃十分愉悦地评价。 巫师瞥了他一眼。 “你的确从不撒谎,因为这毫无意义。”他收回了目光,口吻柔和的几乎令人冷,“你需要做的仅仅是隐瞒部分事实并加以修饰,而通常被隐瞒的那部分事实会是解答问题最关键的点。” “令人惊讶,”金的黑魔王说,他脚步轻快地逼近了一些,脸上带着独断专行的微笑,“你依然深知我的一举一动。正如我了解你那样了解着我,阿尔,那么你是否真正明白我所想要的东西?” “答案,答案,”阿不思细长灵活手指擦过冰凉的窗台边缘,很快返回支撑着下颚,他沉思了片刻,慢慢道,“看上去我之前猜测的没错,你是真的知道怎么回巫师界的方法。”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格林德沃轻声问,他脸上变得面无表情了。 “如果有什么能逼迫你——不得不选择如此拙劣的方法来转移我的注意,通过不停歇的挑衅迫使我放弃任何独立思考时机,那原因会是什么?”阿不思温柔地说,“我恐怕有个你不太喜欢的猜测,盖勒特。那个方法我也必然有所了解,甚至可能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对不对?” 23第二十三章 一切的疑问都找到了答案,为什么格林德沃会在明知他对待麻瓜的态度时仍然刻意百般挑衅?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做傻事,阿不思,”金的黑魔王嗓音低沉地说,目光紧迫的像在追踪着一个即将逃脱掌控的猎物,“你不会真的离开我,是吗?你知道我会做什么的。” 阿不思皱起眉。 “你在威胁我?”他矗立在原地轻声反问,握着魔杖的手微微动了动。 “轻举妄动可不是你的风格。”那个声音危险地说。 冰冷而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按上了巫师的手腕,而阿不思锐利的湛蓝视线倏然直直地射向对方。 格林德沃英俊的脸庞上带着难以琢磨地古怪神情,他松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对方手腕上移,拖出一道冰凉刺骨的气息,直至再次停留在脆弱无依的颈动脉上。 “阿尔,”他柔声说,“为什么你会以为我会放开你?” 星光微弱的供给着仅剩的光芒,格林德沃朝前逼近了一些,令人浑身颤的疯狂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该猜到的,”他指甲轻微地刺进光滑的肌肤,侧头近乎温柔地说,“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被剥离了这个资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被烙下了属于这个世界的印记,法则禁止脱离。吸血鬼,吸血鬼,梅林知道我有多厌恶这种属于黑暗的卑劣生物?它们有着漫长到让人忍无可忍的生命,而我却必须忍耐。” “你不能离开,”阿不思喉咙滚动着,蓝眼睛无动于衷地凝视对方,“因为你被迫成为了吸血鬼?” 这是某种看不见法则的束缚? 正如同吞下了冥界石榴籽而必须永远留在冥界的珀耳塞福涅?格林德沃成为了吸血鬼,因此无法再返回魔法界,假设他说的都是真的——假设他真的埋葬了所有的谎言,阿不思仍旧不可能成为与冥王哈迪斯商议妥协的德墨忒尔。 珀耳塞福涅每年数月回到人间时可以带来丰收和喜悦,但格林德沃? 他除了毁灭什么都带不来。 “这是个挑战,”格林德沃轻快地说,熟悉的丝间跳跃着金属般寒冷的光芒,“几个世纪过后,我终于取得了我应有的胜利果实,多么出乎意料,它甘美的足以令我沉醉其中——”坚硬的指甲刺的更深了一些,血丝瞬间冒了出来,刺痛让阿不思下意识抬高手腕。 “我以为你明白,”最终他缓缓松开手,神情冷淡而厌倦地说,“盖勒特·格林德沃,我从不属于你。” “是吗?”格林德沃抽开手指,那个细小的伤痕在瞬间消隐无踪了,而他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冰冷的嘴唇擦过对方柔软的耳廓,喃喃耳语,“我拭目以待。”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到达约定地点时,阿不思一眼就现爱德华正满脸凄婉哀伤地盯着他,巫师假装自己没看到似的,带着一脸严肃又好奇的伊莎贝拉走了过去。 卡伦一家都到了,几乎每个人都在用眼角觑视着他们,包括装作正在聊天的罗莎莉和爱丽丝。卡莱尔叹了口气,率先走过来朝巫师打了个招呼。 “希望之前我并未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他礼貌地说,一头金却衬得他愈温温柔柔的,和格林德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目光略带歉疚,“我并不知道他并未告诉你——” “事实上,”阿不思口吻异常温和地打断了他,蓝眼睛凝视着对方的时候带着笑意,“关于这一点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卡莱尔。” 卡莱尔张了张口,忧虑不消片刻就爬上了他的脸颊。 伊莎贝拉闹不明白地瞪着他们,很快才放弃地耸了耸肩,飞快地跑到了爱德华身边,两个人又开始窃窃私语着什么,多半是情侣之间的小秘密。 “他今天会来吗?”卡莱尔低声问。 “如果你说的人是格林德沃,”阿不思目光掠过周围葱郁的森林,又落回了自己白皙掌心上的深色魔杖,温文尔雅地回应,“太不幸了,我恐怕多半是的。” 他们能听到风穿过不同颜色的叶片所出的沙沙响声,周围寂静极了,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响。 “阿不思?”爱德华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伊莎贝拉和最为好奇的爱丽丝。 “你好,阿不思,”像精灵般的短女孩在巫师抬起头的时候俏皮地说,友好地朝他笑了笑,迷人的黑眼睛亮极了,“我们还从未和人类一起捕猎过,希望你能觉得愉快。” “爱丽丝!”爱德华恼火地说,“这很危险!” “可他不是巫师吗?”爱丽丝指了指巫师,故作惊讶地问,很快优雅而轻巧地带着清脆的笑声离开了他们,走向了罗莎莉的身边。 “挺有意思,”阿不思饶有兴致地笑着,“你们喜欢什么?” “你们会看到的。”爱德华恨恨地瞪了同样一脸求知欲的伊莎贝拉,沮丧而痛苦地回答。 他们分了两辆车,以18o码的度狂奔上了1o1道,往北开了一会儿后右转上了11o道,中途伊莎贝拉脸色白的盯着窗外飞掠过的风景,咕囔了几句类似上帝啊之类的话,阿不思却闪闪亮地打量着这辆可以尽情的车子。 “我一定要警告格林德沃,”伊莎贝拉哆嗦了一下,毛骨悚然地警告,“阿不思,听着,你休想再碰到方向盘一次!” 巫师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们停在了一个阴暗的森林前,无限延伸的深黑前路,幽深的蕨草零星地探出了头,轻易就让阿不思联想到属于霍格沃茨的禁林。 没有人做声,人类和非人类们都沉默地打开了车门,结伴踏进了那条若有若无的小路。 没隔多久,在最后的卡莱尔和巫师就落在了稍远些的地方。 “能允许我问问吗?”踏过又一片苔藓,卡莱尔踩在坚实土壤上,温柔地回头问,“我从未见过和你一样的人物,我很好奇,你手上的是什么?” 阿不思转了一圈手上深色的魔杖。 “噢,她,”巫师柔和地说,神情几乎称得上是怀念的,“每个巫师都有所对应的助手,我们倚靠并驾驭它们,乘着知识的羽翼攫取力量。老实说,我很意外,甚至以前从未想过我还能见到她……”他细长的指尖摩挲着一块凹下去的焦黑伤痕,声音放低了些。 “花楸木和凤凰羽毛——她生来就属于守护和防御,曾属于我的助手,忠诚而温柔。可我放弃了她,选择了另一位强大却冷酷的老朋友。” “这一定并非你所愿。”卡莱尔说。 “这是我的意愿,”阿不思从喉咙间出模糊地叹息,“我很难过,然而总有些力量必须被压制,总有些东西必须被毁灭,正如……我必须为此负责,肩负起属于我的责任。毕竟他们太过于危险。” “听上去,你和我们一样。”卡莱尔谨慎地挑选着词汇,“有着长到令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人生经历。” 阿不思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在出神,深红的长映衬着过于久远而透彻的湛蓝眼眸。 “不,”最终他轻声说,“区别在于一方是永生,一方是死者复生。” “死者复生?” “格林德沃,乎想象,”阿不思低声说,风吹散了他的长,而他轻微地移动着杖尖,“他抓住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猎物的咆哮声在此时凶猛的响了起来! 卡莱尔猛然回过头,身影瞬间窜进了森林深处,巫师紧随其后,却很快意识到那只是一场属于野兽和冷血生物间的狩猎游戏,愤怒的咆哮声在片刻间就衰弱了下去。 他出现在一片显得较为平坦的林间空地上,埃美特正咬着一只黑熊的颈子,如饥似渴的喝着什么。再往前,卡伦一家都分散开来了,寻找着各自的猎物,只有不远处站着的伊莎贝拉眼睛被警觉的爱德华用手紧紧遮住了,清晰的液体流动声滴落在了地上,那是属于鲜血的刺目红色。 “扪心自问,你真正明白吸血鬼意味着什么吗,小女孩?”懒洋洋却又满是侵略性的嗓音出现在伊莎贝拉的耳边,爱德华浑身一颤,紧紧抓住了伊莎贝拉的肩膀,女孩倒吸了一口气,眼角瞥见了那个带着兜帽的熟悉黑色身影。 他矗立在不远处,散着不容忽视的气息,所站立的地方连阳光都黯然失色。却又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视线穿过了一切障碍,目不转睛地盯着巫师,脸上却近乎嘲讽的挂着不可一世的笑意。 “你明白吗?”他用口型无声地问。 24第二十四章 这是场捕猎者的盛宴,参与者却不仅仅是猎人。 对于原本就晕血的伊莎贝拉来说,这显然不是一次多棒的体验,她看上去虚弱的随时都要晕倒了,爱德华不得不把她交给阿不思,频频担忧地回顾,却还是在几个纵跃间消失在密布的森林中。 他也需要进食。 高瘦的黑影轻快地走了过来,停在一片空地上,阿不思眼皮都没抬,微微皱着眉,神情却足够温和地扶着伊莎贝拉靠在了一棵云山树下,喃喃低语了一句什么,女孩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谢谢,”她咕哝着说,“又是稀奇古怪的咒语,是吗?” 巫师似乎被逗笑了。 “它会让你好受不少,”阿不思柔和地说,“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不太好。”伊莎贝拉无精打采地说,“晕血的感觉糟透了。”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苍白透明的和某种不死生物像极了。 “你不害怕吗?”隔着眼镜,一双蓝眼睛温柔地审视着她。 “当然,”伊莎贝拉翻了个身,叹了口气,“然而恐惧无法战胜他对我的吸引,阿不思,我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可我仍旧想和他在一起。傻透了是不是?就像你和格林德沃——” “这个类比可不太合适,”巫师摇了摇头,“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 “吸血鬼是永生的,而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而已,你准备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吗?”听上去他的声音简直是带着淡淡的严肃和冷峻了。 伊莎贝拉瞪着他。 “为什么不?”她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语气反问,“我爱他!况且永恒的生命,不会衰老的容貌,这不都是世界上大部分人追求了一辈子的吗?” 巫师专注地凝视着她,湛蓝的眼睛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神情遥远的几乎带着时光悠久的叹息。 “我曾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他轻声说,手指稍稍收拢,魔杖安静地潜伏在他的手掌中,“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我不明白。”伊莎贝拉咬着嘴唇,“想和自己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是一种错误吗?” “当然不是。”优雅的嗓音强硬的插|入话题,两人同时回过头,一眼看见金色的眼眸正在兜帽下泛出冰冷而极端吸引人的光芒,而他脸上还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 “爱怎么会是错的呢?”他半俯下身,目光从女孩身上扫过,一直到慢慢停留在巫师的脸庞上,意味深长地柔声开口,“尤其对于某些热爱以爱的旗帜书写胜利的人来说,简直再正确不过了。”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根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而它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动着。 伊莎贝拉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漂亮的眼睛睁大着注视他们俩。巫师的视线与对方不经意地相撞,湛蓝眼底似乎蕴藏着什么几乎要破土而出的东西,可他什么都没说。 格林德沃收敛了笑意,散漫地直起身,修长苍白的手缓慢地撩开了兜帽,一头灿金色的头暴露在了薄雾般的金黄色光线下。他身后树丛繁茂,阳光明媚,过于英俊而苍白的脸庞—— 在光。 镀金的光辉笼罩着他,每一寸皮肤都在熠熠光,仿佛镶嵌了无数颗微小的钻石,他灿金色的头下,一双同样颜色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彰显出最为耀眼的一面。 “上帝啊……”伊莎贝拉喃喃的小声惊呼。 巫师沉默地望着格林德沃。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后者懒洋洋地问。 “只有一句,”阿不思镇定地回答,“劳驾给我一副墨镜。” 伊莎贝拉遏制不住地闷笑出声,她迅扭过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差不多是在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了。 狩猎活动没多久就结束了,卡伦一家66续续的返回来,在看到格林德沃时多半脸色一变,却在触及到卡莱尔目光时维持了沉默。爱德华站在离伊莎贝拉最远的地方,眼里的痛苦满的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们身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猎捕愉快,”格林德沃低沉地说,金色的目光如暴雪般刮过在场的每一位吸血鬼,最终落在了卡莱尔身上,神情似笑非笑,“卡伦先生,恐怕我们需要一场拜访活动?” 同样顶着金的吸血鬼目光谨慎,一贯温柔的脸上礼貌性地露出了略带警惕的笑容。 “随时恭候。”他说。 夜幕像冲淡的蓝墨水一样凉爽清澈,那是介于夜晚和黎明之间的颜色。 风穿过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漏出一线天空的窗户古老的临近废弃,头顶是昏暗的天花板和结着蛛网的枝形吊灯,视线所及,脚下胡乱堆积着一些杂物。 这是格里莫广场12号。 阿不思挪开脚尖,蓝眼睛眼底窜过一丝若有所思,他随意地举起自己的手,月光下,那几乎是半透明的。 “谁在那里?”一个熟悉到刻入心底的声音警惕响了起来,阿不思似乎怔了几秒,还未动身就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谁?” 架着眼镜的黑巫师急转过身,咬着牙逼问,“你是幽灵,还是别的什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哈利。”巫师完全没察觉到威胁似的,轻描淡写地说。 指着他的冬青木魔杖不易察觉地颤抖了起来,却没有移开,一只属于人类的,温暖的手绷紧而僵硬地想攥住他的肩膀,却在下一秒穿了过去。 “这不可能——”他喃喃地说,出又像呜咽又像呻|吟的声音,神经质地抓紧了魔杖,就像在对待一场癫狂的幻境,“我在哪里见过你?你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我真希望你还没忘了我,”阿不思出快活地轻笑声,深红的长被斜射出的月光照耀着,蓝眼睛一如既往稳定地凝视着哈利,“你还好吗?” 哈利出了类似哽咽的声音,杖尖最终慢慢地垂了下来,顶着乱糟糟的黑,差不多算是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沙上。 “哈利?”阿不思问。 “我以为你死了!”哈利猛地冲着他愤怒喊道,浑身颤抖,咆哮声响亮的几乎将天花板的灰尘都震落下来,“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现在你又回来了,可你知道生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几乎一无所有了吗?!” “你还有韦斯莱先生与格兰杰小姐,”阿不思神情温文尔雅地安慰,“友谊是人最坚强的后盾。” “霍格沃茨沦陷了,”哈利绝望地摇头,“你曾说只有在场的人都背叛了你的时候,你才算真正的离开了。见鬼,你欺骗了所有的人。” 他跌跌撞撞地扶着沙背,手指用力的青筋尽露,魔杖尖接连迸出了好几颗火星。 “穆迪死了,乔治失去了一只耳朵,比尔和芙蓉的婚礼被我毁了个彻底——”他咬着牙,“为什么是我?你给我们留下来的那堆该死的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还需要做什么事才能结束这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很抱歉。”阿不思慢慢走到了他身边,罕见近乎疲倦地叹息着,“我……不能告诉你一切。我猜测,我并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仅有一件事,我能请你帮我查查吗?” “凭什么!”绿眼睛的巫师凶狠地盯着他,“我不会去!” “你会的。”阿不思口吻笃定地说,简直让人恼火,蓝眼睛依旧带着睿智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透彻。 “我请求你,哈利。”他说。 哈利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来。 “……你还要我做什么?”他烦躁地转着圈,自暴自弃地问。 “找到并打开我的坟墓,这很困难,但我相信你可以,哈利。”阿不思没看到对方震惊地眼神一样,自顾自地轻声说,“看看里面是否还存在我的魔杖。” 黎明即将到来,一线熹光照在了依然处于半透明的巫师身上,而他神情竟然是微微惊讶的。 “你要走了?”哈利敏锐地问,他倏然停下步伐,满脸不可置信地质问,“在你像幽灵一样出现,然后再次丢下了又一个艰难的任务之后?” “看上去我的时间并不多,”阿不思稳定地温声说,“我很抱歉……”他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带着颜色的半透明身躯愈的透明了起来,晨光穿过他射在了地板上。 “等等,”哈利沙哑着说,“教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像是被水洗过的绿眼睛亮的惊人,一眨不眨地牢牢盯着对方,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即将离去的巫师微微一笑。 “希望我没猜错,”他柔和地说,“生日快乐,哈利。” 身影彻底消失了。 吱吱呀呀的地板响动声笨拙地响了起来。“伙计,你起得真早,”罗恩睡意朦胧地说,一把拽开了天鹅绒窗帘,随即哈欠连篇地摇晃拍着救世主的肩膀,“你一晚上没——哦天哪梅林的毛线袜!生了什么你竟然哭了?!” 一只苍白而冰冷的手紧紧掐住了巫师的手腕,骨骼出了不堪重负的低吟,伴随着暗淡的光线,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凑近攫住了阿不思。 “你去哪儿了?”格林德沃柔声问,松开了手,漫不经心地觑视着自己留下的乌青手指印,转而扣住了巫师的肩膀,语调残酷的几乎能掉出冰渣,“你是想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想离开我?” 25第二十五章 淡金色的曦光同时照射在他们两个身上,有几缕金顺着上方的人桎梏的姿势落在了他脸上,赤|裸着的胸膛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整个人都像是一座完美而昂贵的未知晶石雕像。 光滑,耀眼,然而带着彻骨的寒意。 阿不思猛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现在正躺在同一张床上,狭隘的空间挤压着彼此,而散出强烈侵略性的人正毫不留情地审问着他。 他的蓝眼睛似乎闪了闪。 一道刺目的光芒在他们之间冲起,格林德沃霎时松开手,身影一晃而过,矗立在了一英尺外的地方,神情阴晴不定地看着一束金红色的火焰正在巫师杖尖威胁吞吐着。 火焰,那是吸血鬼最大的敌人。 “看上去,”他姿态傲慢,不可遏制的怒意在他脸上瞬间堙没,苍白的手在身侧悄然弯曲,语调冰冷,“你是下定决心想离开了?” 火光不知怎么的愈映衬出吸血鬼眼底的幽邃,巫师动作流畅的挥动杖尖,金色的火焰如流星般快划破空气,滚烫的震慑着试图靠近的一切,却又在倏忽间摇曳着熄灭了。 某种凝结的气氛也似乎因此松融了些。 “盖勒特,”阿不思说,白皙纤长的手牢牢执着花楸木魔杖,蓝眼睛若有所思的在他身上逡巡,带着笑意,“成为吸血鬼会让你的脾气变得更糟吗?” 这种略带调侃的语气熟稔而亲昵,轻快地仿佛刚刚扫过了落满灰尘的长桌,坦然极了。 金的黑魔王皱起眉。 “多年的经历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巫师柔和地说,“审时度势的重要性并不亚于阻止某些事情的生。听我说,盖尔,为什么你会在一次偶然事件——特别在我不确定这是否因你而起——生的时候,忙于责问我为何试图离你而去?” “你不相信偶然。”格林德沃轻声陈述,逼近了一些,手掌无声松开,“我也同样,然而这的确并非我所精心策划导演的一场话剧……我在意你,不能忍受你将离开我的任何意图,阿不思,任何。这意味着我永远不会以任何形式将你推离,并且乐意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你。” 阿不思目光微动。 “我不得不说,”他口吻轻柔而冷峻,手臂的姿势隐蔽却极利于攻击,“我依旧认为某些过于危险的意图必须被扼杀。而不同的人终究会有不同的选择道路。” “她心甘情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却决定永远放弃?” “正如你从未放弃属于巫师的高傲,”巫师温和回答,“盖勒特,我以为你同样清楚,永生和死亡的真正含义。”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攫住了他,莫测的暗芒凶狠地刺进阿不思皮肤表面,难捱的疼痛针刺般缓慢移动着,直至狂妄自我的笑意自格林德沃脸上浮现。 “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不可战胜的死亡之主。”他说,朝后稍稍仰起,出一连串古怪的轻笑声,“你还记得吗?” “我们都清楚那不可能。”阿不思说。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金的黑魔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收敛了脸上笑意,矗立在不远处无所顾忌的散漫开口,“你总是推开我的邀请,拒绝与我共享一切,千方百计的证明你才是正确的,再亲自摧毁你一手引导起的辉煌,最后虚伪的用那些该死的道德感武装自己。” “盖勒——” “把那些话留着对别人说,我可没办法理解你。”格林德沃加重的语气中带着厌倦和荒谬,就好像巫师刚刚说了个不可理喻的隐语似的,眼神晦暗莫测,“阿尔,这是最后一次,我邀请你与我并肩共立——别让我听到否定的答案。” 这种明目张胆的警告几乎让巫师没忍住泄露出真实情绪。 他神情自若地把玩着魔杖,火星时不时的威胁迸跳跃着,深红的长顺着肩膀滑在床铺上,有一些不甚乖顺地翘起,而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在金的吸血鬼之王耐心彻底耗尽之前,巫师忽的抬起头微微一笑。 “如果你观察足够仔细的话,”他饶有兴趣地说,“盖勒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你的意思。” 格林德沃表情空白了。 “等等,”他说,“你之前——” “我之前被你打断了无数次,而你就没打算给我完整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阿不思耸了耸肩,轻快而狡猾地回应,眼底满是笑意。 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格林德沃这一秒瞬息万变精彩万分的表情,阿不思遗憾地现手边并没有相机的存在,所幸随即急促响起的敲门声拯救了格林德沃即将崩塌的黑魔王形象。 “阿不思?”伊莎贝拉侧身挤了进来,匆匆忙忙地拽着她过长的土黄色裙子,语气焦急地像是煮好的早餐被烤焦了似的。 “贝拉?”阿不思惊讶地问。 “上帝啊——你不会忘了吧?”女孩绝望地呻|吟着,一把拽住梳理好的长,“阿不思!爱德华就在外面等着呢!” “什么?” “拜访!”伊莎贝拉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不是和卡莱尔他们商议好今天去拜访他们的吗?” “我的意思是,”巫师目光轻柔地自她的深蓝衬衫上掠过,停在了扎起来的马尾辫上,神情带着微微的困惑,“你也去?” 伊莎贝拉咬住了嘴唇。 “爱德华同意了,”她叛逆地说,“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老实说,她今天看上去很漂亮,特意梳理好的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深蓝的衬衫很好地衬托出了她白皙的肌肤,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这是阿不思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见她穿裙子,哪怕颜色不算合宜,却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还没你当年穿的讲究。”格林德沃百般聊赖地评价。 阿不思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贝拉,”他口吻温和地说,“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查理知道这件事吗?” “拜托,阿不思,求你了。”她沮丧地垮下肩膀,随即期翼地盯着巫师,眼里满是忐忑不安,“我们能走了吗?” 巫师盯着她凝视了片刻。 “最后一件事,”他一本正经地严肃提出问题,“介意我给你的裙子换个颜色吗?” 当身着深蓝衬衫和珍珠色长裙的伊莎贝拉从阁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等候已久的爱德华眼中毫无意外地出现了一抹惊艳的光彩,女孩羞涩地笑了笑,很快大大方方地跑到了他身边。 “完美主义者,”格林德沃不那么引人瞩目的低声说,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戴上了黑色兜帽,“为什么不精心装扮一下你自己?” 阿不思目不斜视地路过他一路走到了车库门口,边缘绣着银色的星星月亮图案的考究紫红天鹅绒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我个人认为,”他终于心平气和地回答,“拜访生命漫长到永无止境的非人类时,它已经足够应付了。况且总有些人比我更失礼。” 比如穿着黑漆漆的斗篷去拜访一群吸血鬼。 爱德华开来了他银色的沃尔沃,没多久就驶出了小镇,越过卡拉瓦河上的一座桥,蜿蜒着向北行驶,道路两旁的房子逐渐稀疏变大起来,接着它们都不见了。轿车奔驰在一片雾蒙蒙的森林中,猛地拐向了一条没有路标的土路上,颇为隐蔽的横贯在蕨类植物当中,两侧的森林蔓延到路边,蛇一样扭曲的公路环绕着古树,视线仅能望见前方几米的范围。 足足行驶了数英里后,树枝终于稀疏了些,一片茂密的草地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幽暗的光线却并未减弱,因为六颗繁茂的雪松正屹立在一栋房子边。遮天蔽日的树荫笼罩范围一直延伸到耸立的房屋墙壁上,使那道深深的门廊完全成了个摆设。 阿不思顺手关上车门,仔细观察打量着这座显得庄重、典雅而异常古老的房屋。附近的河流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掩映在未知黑暗的森林深处。 这就是属于吸血鬼的家。 “喜欢吗?”爱德华温柔地问伊莎贝拉。 “这里太特别了,”女孩忍不住惊叹,“有种特别的魅力。” 爱德华恶作剧似的拽了拽她的马尾辫,笑出了声。 “准备好了吗?”他一边问,一边替伊莎贝拉打开了车门。 “一点也没有——算了,走吧。”伊莎贝拉小声嘟嚷着,紧张地捋了捋头,笑容像是被噎住了一样,随即她迅回头喊道,“阿不思,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巫师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答道。格林德沃最后一个钻出了车子,以一种满怀挑剔不满地审查目光扫视着这间隐蔽的居所。 他们很快穿过厚厚的绿荫到达了门廊前,停下了脚步。 阿不思察觉到金的吸血鬼瞬间屏息,冰冷和不耐烦被临界的危险压抑隐藏着,仿佛随时碎裂的薄冰。他并没有回头,却忽然伸出手,缓慢而潦草的在格林德沃裸|露的苍白手背上描出了死亡圣器的图案。 带着属于人类温度的纤细指尖规律的移动着,与其说是在描绘,更像在漫不经心地涂抹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明白的密语。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他的手就离开了。 那个含糊而暧|昧的一瞬像极了他们曾经每一个迫不及待用书信传递思想和意志的深夜,而阿不思会在信尾署名时刻意潦草的将开头字母扭成类似死圣的图案。 格林德沃紧绷的肌肉缓和了些,与此相对的是他如闪电般一把攥住了巫师的手腕,趁着对方回头的刹那目光满是意味深长地浮现出一个微笑。 他用的力道并不足以让对方感到疼痛,但阿不思却蹙起眉,动作轻微地挣脱了他的手。 巫师手腕上还残留着五道未消除的淤青,显然拜情绪过于激动的吸血鬼一大早所赐——而到现在阿不思都没来得及治疗自己。 格林德沃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道德劣势,罕见地一言不地沉默跟随在巫师身后。 爱德华领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出乎意料,这里宽敞明亮的出奇,屋子从天花板到木地板都是清一色的白,仅有深浅的区别而已。 巨大的旋转楼梯潜伏在西侧的墙角,靠近门的左侧有一块明显高出地面的平台,一架看上去就极为昂贵的钢琴放置在上面,而卡伦夫妇就站在那里冲着他们友好的微笑,眼底带着抹不掉的警戒。 “这是卡莱尔和埃斯梅,”爱德华深吸了口气,勇敢地率先开口介绍,温柔的金棕色眼睛频频朝巫师看去,似乎带着求助,“这是贝拉、以及阿不思和——” “格林德沃。”金的黑魔王懒洋洋地接口,“为避免你我的尴尬,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他磨蹭了一秒,还是很快念出了对方的姓氏。 “和格林德沃。”他说。 “非常欢迎,”这时候卡莱尔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迎了上来,目光落在格林德沃身上时不可避免地停顿了片刻,随即谨慎地开口,“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他犹豫地抬起手,伊莎贝拉觑了另外两个人一眼,主动与卡莱尔握了握手。 “我们也一样,”她松开手的时候立即轻轻推了一下阿不思的手臂,笑着说,“是不是,阿不思?” 格林德沃肆无忌惮地冷酷目光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刮过,后者条件反射地一缩,哀求的将目光投向巫师。 “正是如此,”阿不思温文尔雅地说,侧身挡住了格林德沃的视线,很快与卡莱尔快握了一下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卡莱尔。” 轮到格林德沃和卡莱尔握手的时候所有人都忧虑地看着他们,仿佛下一秒金的吸血鬼之王就会跳起来以凶悍无匹的气势咬死对方似的。 好在什么都没生,顶着一头淡褐色飘逸长的埃斯梅朝他们笑了笑,也分别和他们握了握手,稍显丰腴的手像玉石般冰冷极了。 “希望你们今天能过的愉快。”她微笑着说。 气氛再次冷淡了下来。 爱德华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打破了沉默。“——爱丽丝和贾斯帕呢?”他问。 埃斯梅笑了笑,轻快地转向了巨大的盘旋楼梯。 “嘿,爱德华!”爱丽丝从楼梯上热情地小跑下来,姿势优雅地急停在距离格林德沃稍远的地方,一绺深黑的头顽皮地翘着,而她亲昵地跳起来在贝拉脸上亲了一口。 “贝拉!”她欢快地说,“见到你真高兴,当然啦,还有阿不思——” 在她甜蜜的吻印上巫师脸颊之前,卡莱尔眼疾手快地牢牢一把拽住了她,迅抬起头,歉疚地微笑着,却在同一秒恰巧对上了金黑魔王似笑非笑的神情,抓住女孩的力道下意识猛然加重。 “卡莱尔!”爱丽丝不满地挣脱开来。 阿不思转过透彻的蓝眼睛,一眼看到格林德沃正冲他无辜地耸肩,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 “你身上的气味还是那么好闻,”爱丽丝没察觉到一样,蹦跶出来后兴致勃勃的对伊莎贝拉说,“差不多是我闻过的最好闻的人之一了。不过,阿不思——”她嗅了嗅鼻子,转头露出了迷惑不解地神色,“我闻不出来他的味道,这太奇怪了,就好像有层透明的玻璃罩隔绝了他的味道一样。是因为你们巫师有别的方法吗?” 阿不思挑了挑眉,目光从格林德沃没有丝毫动容的英俊脸庞上掠过,轻巧地带过话题。 “也许是,”他柔和地说,“谁知道呢。” 贾斯帕迟疑着走了过来,在他预备打招呼之前,仿佛被浸入马里亚纳海沟的寒冷嗓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我不认为你打算做的事足够明智,”金的黑魔王懒散地说,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难以言喻地极端危险感,脸上带着傲慢而锐利的微笑,嗓音优雅,“不要做多管闲事。” 拥有可以影响别人情绪能力的贾斯帕尴尬地矗在一边,局促极了。卡莱尔示意他先离开,这才回过头轻声开口。 “贾斯帕并非刻意,”他温温柔柔地说,“我愿意为此致歉,格林德沃先生。爱德华,你不是有准备了很久的曲子打算献给贝拉的吗?” 伊莎贝拉睁大了眼睛。 “卡莱尔!”这回轮到爱德华不情不愿了,他顶着女孩期翼的目光,又抿着唇轮流看了一圈,最终挫败而恼怒地坐在了钢琴前,轻若无物地按下了沉重的琴键。 流畅而优美的曲调旋转着响起,那是一风格多变而复杂的乐曲,甜美和犹豫在其中温柔地交织,如同一张用柔软的绿色藤条织成的网。 女孩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红晕,全心全意沉醉在了曲子当中。 阿不思长久注视了她片刻,最终还是转身,和其余人一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属于他们两个的世界。 他已经预见了伊莎贝拉的未来。它是如此冰冷,盛放着属于吸血鬼爱情的血色蔷薇,余留的刺将毫不留情地残酷戳伤她,可她义无反顾。 那是一条需要在黑暗中摸索的,永无止境的道路。 巫师正凝视着一幅挂在墙壁上的画,他们现在站在卡莱尔的办公室里,凝固的寂静弥漫在每一寸的空气当中。 而这幅画上竟然有格林德沃。 色调明亮而鲜艳夺目的背景中,金的吸血鬼正轻蔑地俯视着嘘嘘嚷嚷的人群,长袍在高大的石柱旁飞扬起伏,脸上带着尤为漠然和不耐地神色。 不远处站着另外三名吸血鬼,他们神情模糊的像隔了层磨砂玻璃。 然而阿不思却一眼就辨认出其中一个人。 那正是卡莱尔。 “十七世纪的意大利,”金的黑魔王无动于衷地伸手挑起巫师一缕深红的顺滑长,口吻满是嘲弄地柔声问,“直至现在,你是否仍旧忧虑我会毁灭这个世界?” 26第二十六章 灿金色的朦胧光芒照耀在与它同色的间,折射出堪比日光的刺眼光线简直能因此将人灼伤。 “显而易见,”格林德沃颇为无趣地松开手,嗤笑了一声,“依然没有答案,我猜测哪怕现在我在你面前变成只斯芬克斯,你依然会像现在这样漠不关心。” “那是信息不对等的下场,”阿不思柔和地回答,“正如而你从未学会自省。” 他们对立在一幅华美精致的画前,像每一个曾经相处的时光那样与彼此辩论,将观念隐射潜伏在针锋相对的话语中,却无比默契地了解其中的含义。 “就好像那还会有什么意义似的,”格林德沃不以为意地反驳,语气充满疑惑不解地注视对方,“除了无休止的悔恨还能带来什么?阿尔,告诉我,你那些永无止境的道德观念带来了比死亡更好的结果吗?” “至少我不必为此而忏悔。” “我简直想在和一个意志坚决的囚徒说话,”格林德沃满脸不可理喻,近乎恼火地逼近了一步,嗓音低哑而沉重,“可笑在于这个名义上的囚徒根本就是自愿把自己关进密不透风的铁栏里,还始终却为此洋洋得意——你是在浪费天赋!” “你还在坚持那些虚妄的观点甚至没意识到我们曾用天赋摧毁普通人的意志?”阿不思反问,他看上去正竭力试图冷静以对,镜片背后的蓝色眼底却在刹那间升腾起无法熄灭的震怒火焰,“——你永远也不会为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忏悔?” “够了,阿尔。”金的黑魔王突兀地转移话题,不那么咄咄逼人地抬起下颚,近乎是烦躁不安地后退了些,“我们之间永远无法就此讨论出一致的结果,我不能逼迫你接受我的想法,正如同你想象不到改造我的下场。”他说,“到此为止。” 巫师凝视着他,直到片刻过后,卡莱尔开口打破了死一般的静谧。 “你们——”他远远地站在一边,斟酌着说,“相处模式令人惊叹。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 与其说是惊叹,更为精确的形容是他们没有成为你死我活的仇人实在是个罕见的奇迹。 阿不思像是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挑了挑眉,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格林德沃,这才重又神情轻松地笑了起来,“当然不,卡莱尔。生了什么?” “爱丽丝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她说今天会有场 大风暴,而埃美特打算出去玩球,”卡莱尔叹了口气,“看上去爱德华想把贝拉一起带过去,恐怕在这件事上我需要通知你一声,阿不思。” “噢,”阿不思柔和地说,足够谦逊地道谢,“谢谢,卡莱尔。我想我也能参与这次的活动?” “当然。”卡莱尔满脸同情地说。 等到他们出门的时候,天气已经明显的暗沉下来了,阴霾遍布了整个天空,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翻滚酝酿着,而细密的雨点已经开始飘荡在空气当中了。 伊莎贝拉懊恼地拽了拽珍珠色的长裙,忐忑不安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迎面走来的巫师。 深红长的巫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似乎挂起了十分微妙的笑意。 “需要帮忙吗?”他停在稍远些的地方,兴致盎然地问。 “啊?当然!”伊莎贝拉猛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眼神哀怨地盯着巫师,“阿不思,你总不能让我穿着这身裙子去参加棒球比赛。” “我可不认为你能真正的参与比赛。”阿不思仿佛事不关己地评价,颇为真挚地摊了摊手,直到女孩皱巴着脸的同时才大笑出声。 半响,他终于忍住笑意,修长纤细的白皙手指隔空温柔地抚过珍珠色的长裙,紧接着,它就被一条款式简单的米色七分裤给代替了。 “你能变出金子吗?”伊莎贝拉着迷地看着他的动作,难掩好奇地询问。 “不能,”阿不思遗憾地说,“这违反了甘普五项基本变形法则。” “什么法则?” 没来得及等阿不思详细解释,爱德华就站在沃尔沃的旁边轻声喊起了伊莎贝拉的名字,而巫师立即就被抛弃了。 雨在半途就下大了,黑暗和倾盆大雨显然难不倒吸血鬼们,他们在山路上颠簸着,没一会儿就到了路的尽头,树木葱郁,被浇灌过的枝叶愈翠绿,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也逐渐变小了,云层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我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天气能比现在更讨厌,”金的黑魔王阴郁地盯着窗外变动的风景,诅咒般的低语,“即使我猜测你认为这值得怀念,毕竟这里糟糕透顶的天气像极了伦敦。”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阿不思毫无诚意地瞥了他一眼,嗓音柔和,“放松点儿。” 格林德沃轻哼了一声,冰凉的手指顺着攀爬上了巫师的手腕,似乎隐含不满的稍稍加重了力道,动作带着种明目张胆的优雅,我行我素的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驾驶座上还有个吸血鬼一样。 卡莱尔目不斜视地专心开着车。 “盖勒特。”在衣领被揉开的前一瞬,阿不思敛下目光,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花楸木魔杖,平淡地轻声说。 肆无忌惮的动作暂停了,随即冷到足以令人打颤的气息凑了过来,意识到面前的金眸中流转着一闪而逝的暗芒,阿不思猛然蹙起眉,伸手推开了对方,拒绝的意味显而易见了。 车停在一片薄雾当中,绕过一棵粗大的铁杉树,巫师在一片湿漉漉中来到了奥林匹克山群峰之间的洼地空旷地边上,空旷的惊人。 埃斯梅、埃美特、罗莎莉坐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贾斯帕和爱丽丝站的要远一些,而爱德华和伊莎贝拉姗姗来迟,伊莎贝拉蓬松的头显得有点乱,眼神也有些不自在地到处乱瞟着。 “是时候了。”爱丽丝宣布,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姿势异常优雅的朝两位迟到者靠近。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闷雷声轰然响起,声音大的连周围的森林都震颤了。 “想知道吸血鬼是怎么打棒球的吗?”埃美特对伊莎贝拉眨了眨眼睛,友善亲切地笑了起来。爱丽丝牵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一齐跑向了场地。 “可想而知,”这时候伊莎贝拉喃喃地说,“那一定与众不同。” 事实上她猜得一点都没错,这场属于吸血鬼们的游戏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场属于力量的角斗,过于强悍的体能和特殊能力赋予了他们不同程度的较量资本。然而,这很平等,至少对他们而言是常公平的游戏。 埃斯梅是裁判,不用参与游戏的伊莎贝拉和阿不思站在她身边,格林德沃站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神情满是不耐烦地逡巡着空地。 球被击中的瞬间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响彻群山,而伊莎贝拉立刻明白了雷暴的重要性,她不得不痛苦地悄悄伸手捂住了耳朵,眼角却觑到巫师正怡然自得地观赏着球赛,完全没听到这种可怕的噪音一样。 “阿不思?”她在隆隆的噪音中绝望地大声问,“你又在作弊对不对!” 正如她所料,巫师一个字都没听见,依旧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直到伊莎贝拉恼怒地用力推了推他,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怎么了?”阿不思好脾气地柔声问,不高的音量很快淹没在呯呯呯巨大声音中。 伊莎贝拉瞪着他,飞快地指了指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巫师这才恍然大悟地顺手给她扔了个闭耳塞听,而女孩现整个世界都在瞬间清净了。 “这可比吸血鬼实用多了。”她舒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悄声嘟嚷着,所幸谁也没听见。 爱德华的度是所有人当中最快的,贾斯帕为了避开他万无一失的外场放手,朝卡莱尔打出了一记地滚球,需要雷暴的第二个原因出现了。 卡莱尔跑地接球,然后把贾斯帕送上了一垒,他们俩重重相撞时,牙酸的庞大巨石滚落声把大地都震动了。 吸血鬼真是皮糙肉厚。 在阿不思感慨欣赏这场难得一见的比赛时,爱丽丝忽然喘了一口气,而格林德沃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巫师背后,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他金光闪闪的头和过于英俊冷漠的脸庞。 “爱丽丝?”埃斯梅紧张地问。 “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她小声回答。 这时候其他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了,隐隐的,离伊莎贝拉更近而远离了格林德沃占据的势力范围。 “你最好说清楚点。”金的黑魔王轻声说,语调中听不出喜怒。飕飕的风声在他们上空穿过,带着雨天应有的潮湿和寒意。 爱丽丝退缩了一步,咬住了下唇。 “他们移动的度比我想象的快多了,”她说,悔悟在脸上快闪过,“我以前看错了。他们听见我们打球,于是改了道。” 几道视线同时落在了阿不思和伊莎贝拉身上,很快又各自移开了。 格林德沃令人不满地规律敲击着空气,冷硬的目光扫过这群神情各异的吸血鬼,缓慢而漠然地话,“五分钟。” “什么?”罗莎莉问。 27第二十七章 “五分钟不到了,”爱德华近乎凄凉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们在跑——他们想赌一把。” “来不及离开了,”卡莱尔冷静地问爱丽丝,“几个?” “三个。”这次她回答的短促极了。 “三个!”埃美特藐视的用鼻腔喷了口气,“让他们来好了。”他不屑一顾地说,粗壮的胳膊上肌肉绷得紧紧的,简直有如钢筋水泥铸成的。 卡莱尔沉思了片刻,在大部分人焦急盯着他等待结果的时候忽然转向了巫师。 “阿不思,”他说,“你有什么建议吗?” 阿不思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解开自己和伊莎贝拉的闭耳塞听,而在他们严肃讨论的时候,他不仅没有紧张,而且一直算得上悠闲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 “你是在问我?”巫师故作惊讶地说,眼底含笑,语气却愉快极了,“难道我从没有告诉过你们,移形换影可以让我在半秒内带着伊莎贝拉出现在英国伦敦吗?” 在场的所有吸血鬼都僵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看在上帝的份上,这里还有一名神秘巫师的存在呢。 “那么继续比赛吧,”卡莱尔无奈地说,“爱丽丝说他们只不过是好奇罢了,也许马上就离开了。更何况阿不思有足够保护他们两个的方法。” 他的视线警惕地扫过周围黑压压的森林,很快站回到了场地上。 爱德华没再上场,他伸手解开了伊莎贝拉的皮筋,把她的长朝前拉,遮住了她的脸。 “那不管用,”爱丽丝轻轻地说,“我在场地的另一头都能闻到她的味道。为什么你不问问阿不思有没有别的方法?至少我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 再次被寄予厚望的巫师不得不忧伤的抽出魔杖,轻巧的在女孩身上点了点——紧接着,她的气息像是瞬间被什么透明的罩子包裹住了。爱德华露出了混杂着吃惊的古怪神色,他靠近着伊莎贝拉仔细嗅了嗅鼻子,很快失落地放弃了。 “这太管用了。”爱德华喃喃地说,看上去恨不得给阿不思一个感激的拥抱,却不得不在格林德沃仿佛被冰冻住的神情下灰溜溜地放弃了。 “你闻不到了?”伊莎贝拉好奇地问。 “是的,这太神奇了——”爱德华刚想说点什么,眼睛突然瞄向那片森林,卡莱尔、埃美特和其余的人同时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凝神静听着穿行的声响,唯一例外的唯有一脸不耐烦的格林德沃。 森林边鱼贯而出了三个人,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两男一女,他们相互靠拢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继续进,就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似的。 他们姿态危险而狼狈,身上穿着普通徒步旅行者的装束,但衣服都快穿破了,而且都光着脚。两个男的剃了平头,而唯一的女人鲜艳的红上沾满了树林里带来的树叶和碎屑。 领头的男人头乌黑亮,肌肉结实,也相当的帅气,而那个女人则更加粗野一些,摆着明显像猫一样的姿势,骨碌的眼珠不停地扫视着对面的人,头乱糟糟的。 他们的眼睛不是金黄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种令人深觉不安和邪恶的深紫红色,在触及到的一刹那阿不思就不动声色地皱起眉。 他们是真正的吸血鬼。 “我们觉得听到了打球的声音,”黑的男人一脸微笑着轻松说,带着点法国口音,“我叫劳伦特,这两位是维多利亚和詹姆斯。”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吸血鬼。 “卡莱尔,”卡莱尔说,“这是我的家人。埃美特和贾斯帕、罗莎莉和埃斯梅、爱丽丝和阿不思,爱德华和贝拉,以及——”他一组一组的介绍,巧妙避开了单独介绍可能产生的风险,却卡壳在了格林德沃身上。 “盖勒特·格林德沃。”格林德沃矗在原地,抬了抬眼,嘴角逐渐浮现出一个嗜血冷酷的微笑,黑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鼓荡着,“很高兴见到你们,逃亡者们。” 劳伦特和维多利亚脸色大变,三个人几乎是以来时数十倍的度逃窜向森林,中途却像是在平地突然陷入了泥沼当中,艰难的挣扎着。 从头到尾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弹的金黑魔王出浑不在意地轻笑声,随即,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勒住了那三个吸血鬼的心脏,他们全部都在地上翻滚着痛苦地尖叫了起来,声音却又在半途被掐住了。 “别出噪音。”他懒洋洋地命令,像是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了一样。 伊莎贝拉脸色白地掉过脸,不忍心再看。 “盖勒特。”阿不思不赞同地皱眉。 “他们破坏了规则,”格林德沃柔声说,“别再浪掷你泛滥的同情心,阿不思,摄魂取念会让你看到他们多么值得这样的下场。” “即使如此……” 突然间,就好像拴紧猛兽的绳索被生生咬断了,一道黑影猛然朝背对着他的巫师扑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阿不思手掌一抬,吸血鬼狠狠撞上了某个看不见的透明屏障,出嘭的巨响声。 这种视觉刺激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落幕了,而这场意外仅仅掀起了一朵不起眼小小的浪花,很快堙没在即将爆的暴风雨中。 金的吸血鬼之王视如敝屣的用脚踢开扔维持着朝阿不思伸出尖利爪子的手臂,耀眼的金黄丝被风吹拂了起来,他黑不见底的眼珠俯视着地上的吸血鬼,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消失了。 “看上去你不太喜欢这种惩罚,”他轻声说,“我们换一种。” 空旷的洼地上只能听到他漠然的嗓音。 “——钻心剜骨。” 28第二十八章 凄厉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伊莎贝拉浑身一颤,真正意识到这个金男人天性中残忍的一面,而卡伦一家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神情各异。 不再有静音咒的束缚,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摧残着每一个人的耳朵,那名叫维多利亚的女吸血鬼瞪大了眼睛,胸膛大幅起伏着,深紫红色的眼底满是疯狂的怨恨和恐惧。 像极了贝拉特里克斯。 “盖勒特。”阿不思低声重复。 格林德沃手腕轻佻的向上抖了抖,以一个完美的咒立停施咒手势停了下来。翻滚中的吸血鬼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无声张大的嘴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双目无神,由于过于用力的挣扎折断了好几个手指,正时不时的抽动着。 爱德华攥着伊莎贝拉的肩膀,早已伸手捂住了女孩的耳朵和眼睛。 “这就是你所同情的对象,”格林德沃柔声低语,话语中的内容却残酷地犹如真正的恶魔,“品性卑劣、忘恩负义、愚蠢到妄图挟持你来要挟我——告诉我,阿尔,他难道不值得这种下场吗?” “然而你用不可饶恕咒来折磨他,”阿不思的蓝眼睛叹息着,而他沉静地叙述,“而不是简单明了的给予死亡。” 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三英尺,风声呼啸而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就不能有一次,你选择去迁就我?”最终,格林德沃厌倦地移开目光,近乎愠怒地说,“早晚有一天这种无谓的怜悯会害死你。” “但愿如此。”阿不思温文尔雅地回答。 一簇蕴藏着不祥寓意的魔鬼厉火从他杖尖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劳伦特身上,就好像一只地狱蝶翩然坠落—— 尖利的嚎叫声再次响起,然而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十数秒,原本坚硬异常的吸血鬼就化作了一小撮的黑灰,一阵旋风将灰烬打散在了风中。 包括爱德华在内的吸血鬼们脸色都难看极了,巫师所彰显展示的神奇力量轻而易举地屠杀了一名吸血鬼,乎想象的威胁,而深红长的巫师仅仅转过透彻的湛蓝眼眸,足够轻柔地扫过他们的身躯,随即像平常那样轻快地走向了维多利亚。 没有人任何人做声。 火焰映照在每个人的眼底,炙热燃烧着的光芒在片刻后熄灭,灰烬打着旋飞散在空旷的洼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下午回去的时候,伊莎贝拉打着哆嗦洗了个澡,破天荒的迅而乖巧地溜回了自己房间,留下略带疲倦的巫师和百般聊赖的黑魔王。 片刻的寂静过后,阿不思转过身走进了浴室。 蒸腾的雾气还残留在浴室当中,阿不思靠在浴缸里,魔杖放在手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撩过水面。一连串咕噜咕噜的泡泡升了起来,挤挤挨挨的涌在他裸|露出的白皙皮肤上,唱着一荒腔走板的古怪调子,直把巫师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你再不从里面出来的话,”格林德沃独断专行的威胁语气隔着磨砂玻璃传了起来,似乎带着隐隐的跃跃欲试,“我就打算进去了。” 在飞思考了数秒后,巫师慢腾腾地放下魔杖,随手披上了件雪白的丝绸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衣柜里的),未来得及擦干的长滴滴答答的漏着水。 “我们得谈谈。”金的黑魔王盯着他,别有深意地说。 “正有此意。”阿不思接过话,修长有力的手推开了阁楼属于他的房间,语气显得有些散漫,“这很有意思……你并未失去属于你的魔力。” “大部分,”格林德沃跟着走了进来,露出满意地神色,“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谢谢。”阿不思面不改色地说,“吸血鬼能力并未与你的魔力相冲突?” “魔咒里面也有消隐无踪。从某个角度而言,它们两个属于完全不同的体系,但正如你所说,冲突,转变成吸血鬼让我失去了一部分的魔力。” 吸血鬼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挑起一缕潮湿的长,下一秒,它们就变得干燥而柔顺了。格林德沃短暂地松开手,嗓音似乎变得有些低哑。 “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仍未现,但显然,你比我要幸运得多,阿不思。我毫无防备的被丢在一个强大的吸血鬼领域中,为此损耗了我的魔杖,甚至被那些见鬼的毒液感染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猜测,”巫师若有所思地说,“随后夺魂咒帮了你不少忙。” 他们之间的气氛暧昧而古怪,亲昵的仿佛下一秒就将接吻,却又警惕的仿佛随时会拔杖相对。 格林德沃稍稍退后了些,不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了。 “命运的指引,”他满不在乎地翘着低笑,“那个倒霉蛋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的记忆告诉了我不少有趣的东西,而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到来。” “听上去,”思虑从阿不思脸上闪过,而他口吻足够柔和地开口,“我因你陷入这种局面当中。” “阿尔,阿尔,”格林德沃近乎温柔地凑近了对方,金眸专注凝视着对方,语气简直是在叹息了,“只有这一次,告别那些该死而永无止境的试探,答应我,好吗?” 他的气息不可避免的钻入巫师的鼻尖,后者似乎怔忪了片刻。 不消片刻,冰凉而强势的吻就攫住了阿不思,缠绵而轻柔。仿佛隔了很久,巫师最终动作略带犹豫地伸出手臂,罕见的轻轻回应了对方。 除了他的蓝眼睛在黑夜中意味深长地闪了闪。 29第二十九章 夜幕已经降临,暴雨洗劫过的天空异样的纯净,广阔无垠的天空被色调渐变的蓝侵占着,风悄然拂过他们的脸庞,楼下传来查理在客厅放电视的声音,除此之外,一切都静谧无声。 “这不像是你的作风,”格林德沃沙哑着说,他急促的呼吸像是极地扑面而来的风雪,金眸浸染着比之前要深沉得多的色彩,如履薄冰,“这不对劲。”他说。 苍白有力的手掌在悄无声息地扣住了巫师的一只手腕,格林德沃阴晴不定地退后了些,接着在阿不思坦然自若的目光中僵硬地松开了手。 “你还想知道什么?”他恼火地问。 “听上去你似乎误解了我,”阿不思目光在黑夜中出微弱的光,带着不可思议的笑意,“难道你认为这仅仅是一场拙劣的交易?” “我无法控制这种猜测,”格林德沃冷冰冰地回应,视线自对方的手腕滑到柔和的面部轮廓,简直是在步步趋近了,“鉴于我们之间的理念沟壑足以塞进一个珊瑚海的情况下。” “盖勒特,”巫师重又温和地说,“你是否还信任我的话?” 他值得信赖的口吻配合着过于透彻平静的蓝眼睛,成功的让格林德沃神态中的谨慎审视褪去了一部分,停顿了片刻,一只毫无温度的、坚硬而寒冷的手轻轻拂荡开深红的长,与此同时,呼吸洒在了巫师耳侧。 “你以为呢?”他轻忽地反问,手掌下掠着解开了巫师松散系上去的雪白丝绸睡衣,动作巧妙的就好像蓄谋已久。 “两个世界的界限因你而模糊,盖尔,”纤细修长的手反过来覆盖住他的,轻微的推拒着,阿不思皱着眉朝后仰了仰,移开了对视的视线,镇定地开口,“而我的到来增加了不稳定性,两个魔力出世界容忍极限值的巫师,穿过这个屏障仅需要一个契机……” “继续。” 格林德沃说,抬了抬眉,眼底流露出了深不见底的古怪笑意。他忽然在巫师反应之前猛然伸手拽开了对方原本就松垮的睡衣,手指未经允许地侵略着属于阿不思的身躯,在柔软温暖的肌肤表面激起一阵下意识的颤栗。 这种情况下有谁还能说得出话吗? 阿不思克制着频率错乱的呼吸,条件反射就想抽出魔杖,却被奇大无比的力道牢牢地扣住了手腕而无法动弹。 “难道你不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吗?”格林德沃语调满是愉悦和好奇地问,他凑得更近了些,冰凉的呼吸缱绻流连在对方的脸庞上,带着无可置疑地强烈侵入感。 “恐怕我不得不提醒你,”阿不思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稍稍侧头避让了些,嗓音略带低哑,“等你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就可以着手准备我的葬礼了。” 吸血鬼坚硬如大理石般的手停下了。 而他脸上竟然有恼火窜过。 他们彼此对峙了片刻,金的黑魔王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桎梏,一动不动地凝视对方,仿佛一尊完美的石像。楼下电视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寂静和缄默迫不及待地包裹住了他们,直至时间悄然流逝而过。 “你在想什么?”格林德沃轻声问。 “吸血鬼和巫师的联系,”巫师似乎愣了几秒,才慢慢回答道。罕见的,他在用一种略带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对方,目光就好像在看着难得一见的珍贵实验品,“和你的意愿。” “你担忧我舍不得放弃这种黑暗生物的身份?” “他们强大、美丽、充满力量,”阿不思避而不答,“并不必非得与黑夜为伍,不惧阳光和常规应对吸血鬼的方法,几乎毫无弱点。” 格林德沃出一阵足以称得上嘲讽的低笑。 “而你轻而易举就可以毁灭他们。”他柔声说。 接下来的两周是考试周,大多数的学生都在奔波中忙碌充实的准备考试,伊莎贝拉也不例外,爱德华天天以辅导的名义绕在她身边,像只赶不走的蜜蜂。 阿不思买了一只锅——不锈钢的,把它架在了阁楼上,一堆颜色各异的植物和被施了保鲜咒的动物尸体(格林德沃友情赞助),摸索着试图做出来一副正常的安神剂。 事实的真相是,巫师偶然现了昏昏倒地竟然可以对吸血鬼起作用,虽然时效较为短暂,而格林德沃在经历了连着几天只要一靠近对方就会被昏迷咒击中,躺在地板上过好几个小时的生活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提出了熬制魔药的建议。 然而这毕竟并非魔法世界,熬制出一副简单的安神剂也因为原材料的欠缺而变得极为艰难,但这种困难完全不能阻止巫师,更何况,格林德沃事实上也对此颇有兴致,最少现在他眼睑下的淤紫消失了。 实验的进度足以称得上缓慢,整整两周,他们两个都在无休止的辩论和研究当中度过了。 直到两周后。 “我是认真的,”伊莎贝拉推开眼前没动几口的荷包蛋,忧心忡忡地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生什么,我都在这儿。”阿不思语调轻快地安慰她,“别担心,爱德华都辅导你成绩那么久了,不会出错的。” “不是期末成绩。”女孩喃喃地说。“可是还能有什么呢?” 这天到校时她的预感就被证实了,体育馆被装扮一新,气球扎成了个样式奇特的拱门,墙上装饰着色彩柔和的绉纸编成的花环,中央变成了舞池,空出了一大块的地方。 班级舞会。 伊莎贝拉差不多在达到的瞬间就想溜走了,爱德华拽住了她,硬是把她带到了另一边,陪伴着她的阿不思挑了挑眉,也难得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 为什么他们谁也没提前收到通知? 下一秒巫师就猜到了缘由,一大早就失踪的格林德沃穿着一身传统的无尾晚礼服,正举杯朝他所在的方向翘着笑意,全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的瑕疵。 阿不思凝视着他,一言不。 很快,吸血鬼之王从容不迫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光影在他身上交错,描绘出了地狱和天堂并存的景致。而他朝阿不思伸出手,礼节完美的微微曲身邀舞,抬头却是傲慢而肆无忌惮的一笑,耀眼的金在灯光下熠熠光。 “来一支舞?”他问。 30第三十章 周围如退潮般的海水一样寂静下来了,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热切地看了过来,连带着不少男生也盯了过来。格林德沃姿势不变,眼神却隐约暗沉了些。 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无声放在了他的掌心。 舞池中播放着轻快而悠闲的乐曲,而他们的这场舞—— 没有颜色鲜艳的半弧形裙摆,没有柔滑的缎面衣料,也没有少女带着羞涩的美丽微笑。 他们步调一致,在沉默中前进,后退,旋转。 不知怎么的,原本在舞池里的人66续续地退了下去,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错觉般镀上了一层并不存在的金色光辉。 阿不思只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深红的长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而格林德沃一身裁剪合体的正式晚礼服,每次前进都像猛兽在步步逼近,而每次后退都像是张狂中不易察觉地试探。整只舞曲就好像一场针锋相对的激烈谈判,又仿佛火花迸溅的技巧决斗,却又堪堪维持在了那根即将崩断的细弦之上。 这是一场足以令人屏息的思维之宴,而演绎者选择彼此妥协。 “有什么想说的吗?”金的黑魔王随着节奏退后半步,忽然开口。 他们对周围极为震惊茫然的目光视若无睹似的,步伐依旧稳定的不可思议。 “跳完这支舞吧。”阿不思搭着对方宽窄得宜的肩膀,神色淡淡地说。 格林德沃不再作声。 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夹杂着理念的碎片,融进了舞曲当中,直至同时后退一步,向彼此完美的行礼。 稀稀拉拉的掌声在爱德华的带领下慢半拍的响了起来,绝大多数人看上去都像是被催眠了,如梦初醒,仅仅是下意识的鼓着掌。 而在人群回过神之前,格林德沃一把拽住了巫师,飞地穿过了他们,直接在出了体育馆后强行带着对方移形换影了。 “乎想象?” 他们出现在明亮的阁楼时,阿不思环顾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停顿了片刻,突然饶有趣味的问。他纯白的衬衫领口敞开着,视线顺着能看到一小片光滑的肌肤,若无其事地口吻和反手挣脱开对方的动作有种微妙的违和感,而那双蓝眼睛——它们被长遮掩住了。 “什么?” 在金黑魔王皱起眉的瞬间,深色的杖尖倏忽指向了他的胸膛。 “力松劲泄。”然后巫师柔和地说。 “阿不思——” 柔顺的深红丝落在了吸血鬼苍白冷硬的脸颊上,格林德沃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木质的地板出痛苦的呻|吟声,他被迫仰躺着,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巫师,一双金棕色的眼眸深处变幻莫测,酝酿着某种即将爆的情愫。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阿不思呼吸轻浅,像是风雪中摇曳的微弱火焰,然而烫的惊人,“盖尔,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同等条件下,你足够尊重我的意愿。” “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格林德沃恼怒交加地反问。 但紧接着他就闭上了嘴,巫师不甚在意的低头,蓝眼睛隐约蕴藏了些别的什么,他慢慢凑近了对方,直到彼此之间贴合的没有半丝缝隙。 吸血鬼在下一瞬猛然伸手按住了他,力松劲泄让他出常人的力量缩小到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内,缠绵而凶狠地纠缠攫取着,直到彼此的呼吸渐渐急促。 干净的白色衬衫被扯开,露出光|裸而温暖的肌肤,坚硬异常的手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巫师最为敏感的地方,直至体位瞬间变换,格林德沃强势的将阿不思反压在冰凉的地板上,俯视着对方的光滑的脊背,脸上是混杂着奇异的得逞笑意。 空气潮湿而蠢蠢欲动,有什么即将被点燃了。 “趁我还没反悔。”阿不思喑哑地说。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衣服剥离了他们的身躯,长长的头像水藻一样蜿蜒着,而侵入的寒凉指节让巫师霎时间不可遏制地轻颤着。 可他并未阻止。 直到格林德沃真正进入他的时候,压抑的模糊呻|吟才从喉咙间泄露出来,他泛白的指尖紧紧扣在深色的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汗津津的,难以忍耐的下意识挣扎着,有几缕灿金色的丝滑落在了他颈侧边。 吸血鬼冰凉的嘴唇近乎温柔地贴了上去。 “——别离开我。”他轻声命令。 阿不思什么都没回答,承受濒临身体极限的冲撞频率逼迫他一言不,仅能闭着眼睛轻颤着,呼吸错乱,几乎连一个完整的单词都无法表述出来。 漫长的时间轻慢地流逝着,地板不堪重负的用吱吱呀呀的声音来抗议,而对于还属于正常人类的巫师而言,显然感受到的快感十分有限——这让他在真正结束的时候罕见显得异常虚弱。 困倦不可避免的涌了上来,在未征得主人的同意下带来了编织好的梦境,阿不思仅能朦胧的意识到他和格林德沃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铺上,一只坚固的手臂不容拒绝地牢牢搂住了他。 接着,他的意识就沉入了睡梦中。 尖叫和求饶声疯狂的响起,夹杂着贝拉特里克斯的疯狂咒骂声,稠黏深沉的黑暗中传递着血腥的气味,空气弥漫着股潮湿霉的怪味儿,像是正身处在某个地牢当中。 “救救我们!”一个绝望而熟悉的声音陡然冲着他喊道,简直是在哀求了,“我们在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面!救救我们!” “哈利?”他喃喃地问。 31第三十一章 也许他真正找到了两个世界的联系。 尖叫声倏然在楼上回响,阿不思清楚地看见韦斯莱家最小的男孩正疯狂的用拳头砸着墙,抽噎着,绝望的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哈利踉踉跄跄地扑了过来,重重穿过了他—— “求你了,”他喘着气,浑身颤抖,“赫敏,贝拉特利克斯那个疯子在用钻心咒,求你了,我知道你能做到对不对?” “他是谁?”满脸青肿和血痕的迪安小心翼翼地问。 没人理会他,卢娜淡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来人,哈利屏住呼吸着抖,罗恩停下了徒劳的行为,惨白的脸上刻出了类似坠入深渊前攥住一根细细的树藤的古怪神情。 深红长的巫师慢慢地点了点头。 楼上赫敏的尖叫声更加惨烈了,罗恩猛地咆哮出声,贝拉特里克斯尖声喊叫着,“你们是怎么闯进我的金库的?是不是地牢里那个肮脏的小妖精帮助你们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墙角奄奄一息的妖精拉环。 “我们今天晚上才碰到你们的,”赫敏抽泣着说,“我们从没进过你的金库……这不是那把宝剑!这是仿制品,只是仿制品!” “是格兰芬多的宝剑,”哈利嘶哑着说,“你要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就被他们现了——不论如何,救救她!” 阿不思看了他一眼,白皙纤长的手掌微微下按,做出了一个要求沉默的手势。 “仿制品?”贝拉特里克斯高声尖叫,“哼,编的倒像!” “这很容易查明!”卢修斯说,“德拉科,把那个妖精带上来,他可以鉴定出宝剑是真的还是假的!” 蜷缩在地上的拉环动了动,无神地望着来人。 “告诉她是假的,”阿不思瞥了他一眼,轻声命令,语调冰冷,“剩下来的交给我处理。” “你——”罗恩猛地闭上了嘴。 他们听见有人急奔下地牢楼梯,德拉科颤抖地声音从牢门外传了过来。 “朝后站,靠墙战成一拍,别想轻举妄动,否则就杀了你们!” 哈利急促地回头看向巫师,然而牢房里他半透明的身影倏然消失了,其余人照办了。锁孔转动时,罗恩摁下了熄灯器,光球迅飞回了他的口袋里,地牢恢复了一片漆黑。 德拉科走了过来,魔杖防御性的举在了身前,脸色糟透了,他谁也没看,抓着拉环的胳膊就匆匆拖了出去,牢门重重关上了,同时啪的一声爆响回荡在地牢里。 莫名而柔和的光芒突然覆盖在了地牢中,一只睁着圆圆眼睛,吓呆了的家养小精灵显现在了他们视线当中。 “哈利·波特,”他吱吱地出十分微弱的颤声,“多比救你来了。” 他怪异的耳朵抖动着,而一个红少年忽然静静地出现在他面前,一身简单的白袖衬衫,看似毫无威胁的姿态,却成功让他网球般的大眼睛睁成了令人担忧的圆球型。 “邓、邓——”他浑身羊癫疯似的抖动着。 “带着他们离开这里。”阿不思口吻柔和却不容置疑地说。 他透彻的湛蓝视线穿过地牢的天花板,背影消瘦,却冷漠而厌弃地凝视着某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不行!”罗恩和哈利同时抗议。 “我不会丢下赫敏一个人。”罗恩率先说。“多比可以把卢娜、迪安和奥利凡德先生带到比尔和芙蓉家,丁沃斯郊区的贝壳小屋。” “我也不会丢下……”哈利张了张口,踌躇地看了巫师一眼,这才慢半拍地说,“我也一样。” 这种怪异地迟疑让所有人多盯了他一会儿。 “我们也想留下。”卢娜轻声说。 “附议。”迪安说。 阿不思视线轻轻扫过了他们,短暂地露出了一个快慰的微笑,他蓝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在这时显得明亮极了,似乎裹挟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又似乎隐含担忧。 “我原本计划再等待一段时间……”他自言自语。 哈利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接着突兀地猛然伸手捂住了闪电形的伤疤。 “怎么了?”罗恩脸色差极了,“他要来了?” “不是,”哈利咬着牙说,胡乱地按着伤疤,“我不知道,伏——见鬼,我不知道是谁,那个人说他很高兴去死……” 赫敏再次尖叫了起来,没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做出任何反应,接着多比扑闪着眼睛,啪的一声爆响过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那是什么?”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你们听到了吗?地牢里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阿不思指尖一抖,花楸木的魔杖滑在了他的掌心,而他环顾周围一圈,原本半透明的身躯像是渐渐凝实了起来似的,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蕴藏不可思议力量的修长手掌,身影在下一瞬猛然消失。 “让德拉科去——”卢修斯刚预备说些什么,贝拉特里克斯陡然尖声叫了起来,她从赫敏身上滚了下去,随即狼狈的被一只突然活过来的蛇形雕像缠住了。 深红长的巫师动作柔和地拉起了瑟瑟抖的赫敏,嘴唇翕动着,片刻过后,她就逐渐在原地消失了。 “这不可能!”卢修斯震惊地退后了一步,“这里不能使用移形换影!你是什么人?!” 阿不思抬起目光,紧接着他也成了一座石化的塑像。 纳西莎拽住了德拉科,近乎惊恐地看着贝拉特里克斯可怖地怒骂着,一连串肮脏的词汇从她嘴里冒了出来,她竭力挣扎着,魔杖的红光和绿光四处疯狂扫射着,其中一道击中了来不及躲闪的虫尾巴,他斜斜地滑了下去,软塌塌的再也没有半丝声息。 一阵奇异的摩擦声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纳西莎终于脸色一变,了疯似的猛然把石化的卢修斯扑倒在了地上,随着一阵吱吱声和不祥的叮叮当当声,巨大的枝形吊灯坠了下来。 咒骂声停止了,噼里啪啦的水晶链子掉了一地,正砸在贝拉特里克斯身上,四处飞溅着鲜血和碎片。 与此同时,凤凰响亮而高亢的鸣叫声彻底的回荡在屋子里,金红色耀眼火焰点燃了厚重的帷幕,呛人的滚烫浓烟迅涌起,早已昏迷的狼人格雷伯克和毫无声息的小矮星彼得躺在了一起,火焰包围了他们,整个屋子除了燃烧的噼啪声响,死寂一片。 “结束了。”阿不思遗憾地轻声宣布,近乎无动于衷地审视着眼前这一幕,随意收回了魔杖,眼底却窜过一丝真真正正地忧虑。 凤凰化作一道盘旋着的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他扑来,却依旧无济于事地穿了过去,徒留下一声异常凄凉的哀鸣声。 巫师闭上了眼睛。 32第三十二章 马尔福庄园华丽累赘的装饰色彩逐渐在视野中褪去,晨光暖烘烘地洒在了巫师脸上,窗外传来一阵婉转悦耳的鸟啼声。 有冰冷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脊背肆意妄为地划动着,像是在描绘着一幅抽象画,指甲微微嵌进肌肤中,带来足以将人从梦中惊醒地刺痛感。 “盖勒特。”阿不思闭着眼睛沙哑着说,遍布全身的不适感和疲惫几乎让他轻微呻|吟出声。 手指停住了。 “这么说,阿尔,”趁着他醒来之际,金的黑魔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度移开了手指,仿佛坟墓里带来的冰凉气息远离了一些,语气罕见近乎温柔地问,“你是否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规律才会这么做的?” “并非——” 一连串古怪地轻笑声截断了巫师的话,格林德沃俯下|身,循着阿不思的手腕暧昧地下滑,轻轻巧巧的在对方睁开眼睛的瞬间取走了属于巫师的花楸木魔杖。 阿不思神情不变,除了细长的手指猛地一收,空空拢住,眉间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 “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格林德沃姿态恣意地轻声说,他身上只披了一件敞开的睡袍,露出了光滑如大理石般坚硬而完美的胸膛,夺走魔杖之后,他反而不再显得不那么单方面地桎梏对方了。他只是状似随意地撩起巫师的一缕深红长,抬头一笑。 “你是怎么现的?” 阿不思凝视了他片刻,招来了睡袍,松松垮垮的系好,这才淡淡地开口。 “我曾猜测过这个世界的规律……除搜寻不到巫师踪迹及狼人吸血鬼以外,它看上去并无不同,在你‘看见’我死亡一幕前一晚,我选择了用麻瓜的方式探寻原因。” 这就是伊莎贝拉推门看见他手上正翻看着《时间简史》的缘故。 “我推测这是两个平行世界,变动的仅仅是非麻瓜生物,而你我恰巧位列其中。即便我万分好奇造成这种变动的原因,寻找二者之间的联系和破绽仍是要点。” “继续。”格林德沃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转着属于巫师的魔杖,差不多算是傲慢地说。 “是魔力的区别亦或是意志的影响?”阿不思停顿了几秒,口吻平淡,“二者难以辨别却易于辨别,直到我注意到另一个重要的点。” 格林德沃抬了抬眼,恰巧对上了一双锋锐透彻的湛蓝目光。 “是时间。”他慢腾腾地说,“这么说,你猜到了,是吗?” “我出现的时候是3月18日,相隔十三天后,你在海边见到了属于巫师界的记忆。”阿不思继续道,并未回应,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语气濒临爆似的,“十三对于麻瓜而言属于诅咒的日期,然而我们却并非如此……你我深知它具有魔性。接着是4月8日,在隔了三天过后伊莎贝拉的卡车上,我见到了霍格沃茨。五天后,卡伦一家捕猎的那一天,我看见了哈利。不难现其中的规律,我曾妄自推测下一次将间隔七天,然而什么都没生。为什么?” 灿烂的金色光线持久地照射在他们身上,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是否因我的狂妄自大揣测失误?扪心自问,我难以得到比这个答案更贴切实际的。但这一切直至我察觉你在收集动植物材料上浪费过多的时间。”阿不思温文尔雅地凝视着对方,神情像是掩藏了锋刃的尖刀,透彻的足以令人浑身颤,“为什么在我提议制作魔药时,你给予了全力的支持?在你以收集魔药之名失踪的时候究竟在做什么?这些又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恐怕不得不联想到你曾经的所作所为。” “是我提前找到了截断相连接频率的方法,”格林德沃口吻散漫地承认了,语气就像是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样随意,“也是我以一己之力强行打断了它们。没错,这么说,而你在我身上找到了突破口,开始扰乱我的思绪?阿不思,告诉我,你是真的——在利用我?” “正如你试图将我永远囚禁在这个世界。” 而阿不思平静地回答。 “永远的霍格沃茨,脆弱无依的学生,和弱不禁风的巫师们,这些就值得你不顾一切地抛弃眼下的一切?”金的黑魔王嗤笑着挪动着指尖,在深色杖身上的一块焦黑的伤疤停顿了片刻,抬起头说,“我猜猜,他们是不是已经无能到了连魔法部陷落的地步?” “盖勒……” “你所推断的一切都是对的,全部,除了一件事被遗漏了。”格林德沃柔声打断了他,转了一圈魔杖,让火星在杖尖迸着,眼眸如地狱深渊般深不见底,脸上却逐渐翘起了一个笃定而不祥的笑意,“完美计划中的疏漏,阿尔,你真正意识到了吗?” 电光火石间无数种画面涌进了巫师的脑中,飞的一一掠过,其中一种浮起的须臾间阿不思猛然直起身,神情如被冰霜冻结过了一样,前所未有的震怒几乎摄取了他大部分的理智,雷霆般的愠怒气势疯狂升腾着,他似乎是在强自按捺着想要动手的意愿了。 “把它还给我。”他说。 金在光线下跳跃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格林德沃低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冷冰冰的转瞬出现在了距离巫师数英尺的地方,停止了旋转掌中的魔杖的动作,拿着它仔细端详了片刻。 “它真适合你,”他近乎惋惜地说,“多么令人惊叹的保护欲和力量啊。” 接着他无动于衷的—— “盖勒特·格林德沃!” 一道无声咒擦过堪堪避开的吸血鬼,阿不思不知何时站在了另一边,空着手,睡袍仅能勉强遮蔽住身体,狼狈极了,燃烧着的湛蓝眼睛却耀眼的不可思议。 “住手!”他厉声喝止,呼吸像是锋利的刀刃割着他的肺部,冰冷彻骨,无可想象的猜测逼迫他几乎是嘶哑而尖锐的威胁了,“你——” 但格林德沃毫不理会。 阿不思听到了咔嚓的轻微断裂声,嗡嗡的在他脑中轰鸣着,震得眼前一片眩晕。 “带着镣铐跳舞不一贯都是你的强项吗?”他冷酷的金情人扔掉了断成两截的魔杖,又一脚踢开,目光移到了他脸上,柔声嘲讽,“自顾不暇先生,现在你还打算用什么方式离开?” 33第三十三章 海水冲击着岩石,波涛声不紧不慢地响起,哈利坐在一块色彩模糊的灰白岩石上,聆听着波涛声。 赫敏裹在一件借来的晨衣里,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勉强走到了罗恩身边,罗恩搂住了她,两个人慢慢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样?”赫敏小声问,模样精疲力竭,“哈利,你有什么很担忧的事儿吗?” 他们现在正在比尔和芙蓉的家,丁沃斯郊区的贝壳小屋。小屋孤零零地屹立在悬崖之上,俯视着大海,墙壁是贝壳嵌成的,刷成了白色。这是一个孤独而美丽的地方。芙蓉系了条白色的大围裙,兜里插着一个瓶子,里面放着催长素,比尔穿着一件旅行斗篷,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卢娜蜷缩在芙蓉的外套里,蹲在海边,手指温柔地拨弄着冰冷的海水,闻言飞快地抬起头,淡色的眸子里似乎满是好奇。 “是他吗?”她轻声问。 罗恩和赫敏一齐移过视线,目光灼灼地盯着哈利。 “你就不打算说说他是什么人?”接着罗恩率先说。 “他……”哈利烦躁地揪起黑色的头,露出了闪电型的伤疤,听见自己声音僵硬极了,“他是邓布利多校长的亲戚。” 天知道为什么他撒了谎。 同样见过邓布利多年少时照片的赫敏不吭声了,和罗恩忧虑地交换了个眼神。 “他很像一个人。”卢娜忽然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哈利屏息了片刻,语气空白的回答,视线无意识地眺望着海岸的尽头,潮水一**涌来,咸涩的海风吹到他脸上,而他的手指紧紧攥成一团,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地说,“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但他……” “他让你觉得不对劲?”赫敏说。 哈利低下了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浮现的青筋,抿紧了嘴唇。他脑海中的邓布利多微笑着,手指合在一起像是在祈祷,目光越过指尖审视着他。 他原本计划再等待一段时间……等待什么?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哈利呼吸急促地说,思绪和猜测蹁跹着在他脑中盘旋飞舞着,敲击着他的心脏。 伊莎贝拉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触目所及,浅色的窗帘被撕裂的粉碎,到处都是木屑的碎片,狼藉的纸片零散的飘落一地,整个房间仿佛刚刚被洗劫过了似的。 巫师正站立在房间的正中央,双手空空如也,睡袍急剧的鼓荡着,湛蓝的眼底埋葬着燃烧着的盛怒火焰,他脸色白,整个人仿佛都还带着残存的轻微颤抖。 “我……”女孩倒退了一步,睁大了漂亮的眼睛,竭力掩藏着眼底的惊惧小声说,“查理让我上来问问你午餐打算吃什么,哦天哪,阿不思,我是说你……” “我很好。”阿不思缓缓说,右手手腕不自觉的痉挛了一下,一抹刺眼的深红痕迹转瞬即逝,“今天别再上来了,贝拉。”他说。 门关上的声音响亮极了。 寂静过后。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阿不思抬起眉以前所未有的冰冷口吻说,适度弯曲的手臂和紧绷的姿态是充满了危险和力量的展示,而他近乎轻蔑地说,“盖勒特·格林德沃,你令我失望透顶。” “总好过放手让你彻底离开,”格林德沃瞥过手臂上多出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不以为意地开口,“况且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让你产生了我会轻言放弃的假象?” 阿不思猛地逼近一步,罕见的,蓝眼睛里寻觅不到半分柔和的意味,冰冷刺骨且满是怒意和逼迫。 “如果你始终都不能明白什么叫做尊重别人意愿的话,”他说,“我也不能指望更多了。” “别犯傻,阿尔。”金的黑魔王竖起手指,抵在了冷冰冰的嘴唇上,肆意妄为地柔声开口,“难道我没有尝试过妥协吗?我给予过你绝对的自由和信任,然后你利用了我。” 他行走在阳光和黑暗的交界处,光暗的投影在他过于英俊的脸庞上照射出截然不同的效果,一面苍白而残酷冷硬,另一面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芒,每一步都是优雅的极致。 “到此为止。”阿不思轻声说,俯身拾起断成两截的花楸木魔杖,松散的睡袍几乎要彻底滑下来了,却又险险地停住了。深红的长自巫师肩上倾泻下来,遮蔽了他的神情,而他的语调平静地骇人:“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当然不。但以魔法的名义,你为什么不试试和我妥协?”吸血鬼懒洋洋地建议,“也许……” 巫师纤细修长的手指柔和地擦过魔杖干脆利落的截面,一道细弱的白光在上面闪过,然而片刻过后,它仍然静静地躺在原地,带着支离破碎的尸体。 “也许我可以尝试些别的相处方式。”阿不思抬起头轻柔地说。 他湛蓝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急迅射向对方,却在下一瞬猛然收回,无可抑制的微微皱起眉。 “我几乎忘了,”格林德沃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满含惊讶,而他脸上露出了极为奇异地笑意,全然没察觉到自己受了伤一样缓慢停了下来,口吻微妙,“你总是这样,即便处于强弩之末也不会让人看出丝毫的破绽,完美强大的就好像没有丝毫弱点似的——然而逞强是真的意味着你没有属于自己的阿克琉斯之踵吗?” 34第三十四章 “贝拉,”又一次的,查理出声询问,“你真的没事吗?” “嗯——呃,我很好,爸爸。”伊莎贝拉挪了挪臀部,坐立不安的就好像椅子上放了只追着她不放的贝灵顿犬,眼神漂移不定,“我只是有点担心——” “是阿不思?”好爸爸查理关切地问,难得不那么粗心大意地说,“一顿晚餐而已,他错过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你在担心什么?” “噢,噢……其实也没什么。”伊莎贝拉讪讪地回答,闭上了嘴巴,低头用力瞪着自己光洁的盘子。 她该怎么说?说她在担心阁楼上的非人类会杀了彼此,或者在那之前毁灭掉整个小屋?还是说她在担心有人会毁灭世界? 查理一准会以为她该吃药了。 她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了半天,从始终不肯把她变成吸血鬼的爱德华到似乎对此也不甚赞同的阿不思,又从舞会到刚刚阁楼上看到的那一幕惊悚场景—— “你是什么人?”查理猛然警觉地问,他一把将伊莎贝拉拽到自己身后,对着悄无声息出现在通往阁楼楼梯上的金吸血鬼喊道,“阿不思呢?” 轻易散着危险气息的格林德沃手搁置在扶梯上,嘲弄地一笑。 “他?”他说,“他正在楼上休息。” 伊莎贝拉手指甲嵌进了掌心,不知怎么的,又恐惧地想要逃离又愤怒地想不顾一切地指责。 “你是怎么进来的?”查理继续问。 “爸,”女孩打断了他的‘审讯’,不情不愿地辩解,“你一大早出门修车的时候他来拜访的,之后一直在阿不思的房间里没出来——不过现在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正是如此。”格林德沃为话语中的暗示瞥了伊莎贝拉一眼,规律而缓慢敲击着木质扶梯片刻,接着异常优雅地缓步走下阶梯,仿佛正行走于一场豪华奢侈的盛宴当中,“很高兴见到你,斯旺警官。格林德沃,盖勒特·格林德沃。” “噢,噢,”查理尴尬地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格林德沃先生。” 一只像冰雕一样完美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 耀眼无暇的金下,真正意义上的黑魔王兼职吸血鬼之王近乎谦和礼貌的态度让伊莎贝拉仿佛被重重击了一拳,倒退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简直是个不可能生的奇迹! “下个月13日是他的生日,”格林德沃自若地松开手,“我认为他肯定很想得到一个惊喜。你觉得呢,贝拉?”他柔声问,转过头难以察觉的朝女孩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危险神情。 “也许吧。”伊莎贝拉苍白着脸喃喃说。 这其实是场伟大的冒险。 伊莎贝拉对自己说,蹑手蹑脚地趁着格林德沃消失在门口时快步冲上了阁楼。她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啪啪啪用力拍着门,却始终都没听到巫师一贯温和的嗓音。 “阿不思?”她问,呼吸急促,几乎没法控制不住自己语气中的担忧和恐惧了,“你在吗?如果你在的话——我进来了?” 但仍旧没有任何声音。 查理去车库检查卡车了,现在整栋房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略带颤抖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女孩踌躇了几秒,小心却坚定的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的钥匙,咬着牙拧开了紧锁着的门。 旧木门吱呀着应声打开。出乎意料,屋子里并未出现她想象中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的狼藉景象,也并未出现神奇的、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的古怪事儿。 淡金色光芒如天堂的旋律般轻飘飘地覆盖在整洁的屋子里,深色的地板格外光滑而崭新。视线所及,隆起的被子里躺着一个似乎正在熟睡的人。光线几乎将柔顺的赤褐色长折射出了火焰般的金红□泽,交叉搁在身前的那双手手指细长白皙,柔和的简直在光,而他的脸色是近乎半透明的。 伊莎贝拉走近了些,意识到这个奇幻梦境中的主角正微微蹙着眉,呼吸平稳,古怪地陷入了某个未可知的梦魇当中。 她屏息注视了一会儿巫师,轻手轻脚地想转身离开,眼角却瞥见一道隐蔽的深红色。 那是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她已经停下了动作,懊恼地咬住嘴唇,却还是谨慎又竭力小心地凑近了些,漂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直到她彻底看清了阿不思手腕上的印记。 那是—— “贝拉?”查理疑惑地喊声从楼下传了上来,“你在吗,贝儿?” 伊莎贝拉慌乱地收回前倾的身体,却因为过差的平衡栽倒在了地上,出不轻的咚的声音,她却咽下了痛呼的声音急匆匆地退出了房间,忙忙锁上门,这才冲着楼下喊道:“我在!爸爸,我去看了阿不思,他好像有点病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哦,他烧了吗?”查理没有丝毫的怀疑,抬头遗憾地大声询问,“需要别的什么药吗?” “不,我想他大概睡一会儿就好了。”伊莎贝拉镇定地回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毫不意外的,查理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而她强行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频率,扶着楼梯蜗牛似的慢慢走了下来,决心不去理会这是她今天的第几个谎言了。 如果这也算是爱情…… 她紧紧掐着手心,用痛楚拉回了自己一部分游离在外的理智,格林德沃看上去并没有伤害他,他甚至还记得他的生日,然而…… 扪心自问,如果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爱情,什么样的遭遇和怎样的人才能接受这份毛骨悚然却又刻骨铭心的爱情? 35第三十五章 六月。 蛋糕烘烤的甜香味弥漫在屋子里,暖烘烘的,在夏季炎热的天气下更让人汗流浃背了。 “……爸爸?”伊莎贝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冲着查理喊道,“帮忙看看空调怎么了好吗?看上去它不打 算制冷了!” 查理匆匆地应声离开了。 烤箱自顾自的旋转着,掩盖了其余的声音。 “他太过分了,”这时候伊莎贝拉才扭过头悄声对厨房里的两个吸血鬼说,眉间皱着紧紧的,“格林德沃 ,他做的太过火了。现在放假了,没人知道生了些什么见鬼的事儿,但事实就是阿不思基本就没从房间 里出来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手腕上——” “好在他并没有不顾意愿强行把阿不思变成吸血鬼,”爱丽丝说,揉着手上的面团,灵巧地捏成了只兔子 的形状,神色复杂地窃窃低语,“还能记得他的生日。老实说,贝拉,我更担心你……这很危险,他经常 出现在这里,我从来没听说过谁惹火格林德沃还能活下来的,显然阿不思是个例外,也许他比我们想象中 的更爱他。” “例外,”女孩咬牙切齿地说,恼火的几乎捏扁了手上的枫糖点心,“当然啦——例外,他爱他,爱到恨 不得把阿不思拖进地狱,对不对?” “你也这么认为?”爱德华用说不清怎样一种忧伤而温柔的金眸望着她,“那是地狱?” 爱丽丝不吱声了,专心致志地揉着面团。 “别混淆它们,”伊莎贝拉烦躁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从来不认为你会把我拖下地狱,那不是地狱,我 心甘情愿!但是阿不思不,他根本就不愿意!” “还什么都没生……” “生什么?”温和地嗓音插|入了他们之间,女孩抬起头,看到深红长的巫师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正在做着的甜点,蓝眼睛移到烤箱上时露出了颇为有趣的探究光芒。“看上去这很有意思。”他说。“我 能有幸加入你们吗?” “当然,”伊莎贝拉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接过话,“欢迎之至。” 爱丽丝和爱德华交换了个目光,接着他们就不再做声了,直至巫师语气轻快地调节起僵硬的氛围,他们才 开始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融洽的谈话却又很快终止了。 实话说,只要格林德沃希望,他可以令大多数人神魂颠倒。 然而总有人会对他免疫。 这次小型的生日聚会来的人并不多,一直暗恋着阿不思的埃里克过来磕磕绊绊的刚说了几句话,就在金 黑魔王有意无意的冰冷视线下落荒而逃,卡伦家来参加聚会的只有爱德华和爱丽丝,并不算热闹,却很温 馨。 被精心剪裁的绢花贴在墙壁上,在魔法的作用下来回欢快地摇摆着,而跳动的蜡烛火焰点亮了巫师蓝幽幽 的眼底。 “你有什么愿望吗?”格林德沃态度恣意地偏过头,柔声问,“阿不思?” 阿不思瞥了他一眼,在沉默中闭上了眼睛。 烛光在他脸上映衬摇曳出足以令人心悸的影子,接着噗的轻响声响起,所有蜡烛在同一时间毫无预兆的熄 灭了。 整个客厅都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 “生什么了?”查理疑惑地问。 “大概是风钻进来了。”伊莎贝拉飞快地回答,“我去开灯。” 旁边的爱德华一把拽住她,细心地带着她避过了一部分的障碍物,摸到了电灯的开关,接着客厅在瞬间亮 若白昼。 “我们……继续?”女孩犹豫着出声征询。 “不了,”而阿不思柔和地说,“太晚了,爱德华该和爱丽丝一起回去了。” 阁楼上依旧堆积着不少杂七杂八的材料,书籍被整齐摞在墙角,摊开的纸上涂抹着些辨认不清的实验数据 ,墨水混杂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气味。 巫师轻微的叹息着,手指条件反射地想握住什么,却在下一瞬猛然抬起头。 “哦见——”倏忽间,一个裹着黑漆漆袍子的人狼狈地滚落在了巫师身上,因为衣服式样问题纠缠不清地 挣扎了一会儿,正艰难地想爬起来,一只纤细修长的手突然伸到了他面前。 哈利·波特傻乎乎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半天,半响才想起来抬头,一双透彻的蓝眼睛正盛着满满的笑意,色 泽近乎是温柔地望着他。 “欢迎,”阿不思愉快地说,“哈利。” “……见鬼,”救世主终于喃喃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以一种猎奇的姿势借力站了起来,他环顾了周围一 圈和眼前的人,乱糟糟的黑下面表情几乎是扭曲的,“这里是哪里?” “一个没有魔法界的世界。” “没有——对不起没有什么?” 阿不思朝他纵容地笑了笑。 “魔法界。”接着他柔声重复。 哈利一脸空白。 在他刚刚解决掉伏地魔并且疲倦万分地取走接骨木魔杖,在潮水般祝贺的人群当中溜走,想修复自己已经 断裂的冬青木魔杖时,是绝对没有想到修复魔杖会产生这么奇妙的效果的。 “我得回去,”哈利深吸了口气说,决心按捺住自己被命运捉弄即将爆的脾气,“我不能呆在这儿,看 在梅林的份上,这是在开玩笑!” 他视线忍无可忍似的四处胡乱窜着,眼角却意外瞥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巫师漫不经心地低头扫了一眼手腕,再次掠过哈利身上的蓝色视线犹如被凉水浸透了似的,转过角度轻易 掩盖了那道深红色的痕迹,重又开口。“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看到了。”而哈利阴沉着脸说,“g字开头,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对不对?” 36第三十六章 风拂动着淡色的窗帘,褶皱的角落被展开、摊平,仿佛里面藏了只看不见的幽灵。 哈利觉得自己正有些蠢蠢欲动,焦躁的几乎连修复自己魔杖的念头都险些被抛到了脑后,他攥着新到手的接骨木魔杖,一眨不眨地盯着巫师,仅仅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可阿不思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而是在短暂地沉默后若无其事地说,“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修复你的魔杖,哈利,然后带着它们一起离开。” “又是这样!”哈利烦躁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接骨木魔杖,上面快迸了几颗灼热的火星,接着那双绿眼睛咄咄逼人地凑到了巫师的脸前,怒气冲冲,“你让我面对伏地魔,我去了。你让我直面战争和谣言,我做到了,你让我去死,我也就真的去死了。可你呢?你从不告诉我为什么,从来不,只是不间断地留下一个又一个谜团——然后躲在了这个该死的不知名地界,甚至没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又得离开!” “哈利……” “你和我谈论的甚至没有和盖勒特·格林德沃谈得多!”哈利咬牙切齿地说,蒸腾着盘旋的怒气汲取了他大部分的理智,话语不经脑子就滑了出来,“看看你手腕上的,我真不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到了——” “哈利。”在某条隐蔽的线被跨越之前,阿不思说。 他的声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救世主脑袋上,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的哈利不自觉的噤声了,不自在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之间被一种饱含尴尬的寂静围堵了。 片刻过后,细长灵活的手指轻巧地接过了救世主手中断成两截的冬青木魔杖。阿不思似乎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而立刻意识到他眼神中含义的哈利不情不愿地抬高了魔杖,咕哝了一句修复如初。 那根断成两截、仅由细细的凤凰羽毛连接着的冬青木魔杖上闪过一道白光,杖尖欢呼似的迸出红色的火星,而一股暖流欣喜的在哈利手掌中涌过。 “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必须被展示。”这时候阿不思才轻声说,湛蓝的目光略向飘荡的空荡窗帘,紧接着神情猛然一变,一把将哈利推到了墙角。 “披上隐形衣,别出声。”巫师没头没尾地命令道。 丝绸般的隐形衣滑着盖住了踉跄着的男孩,哈利只来得及看见阿不思嘴唇微微翕动,接着透明的仿佛流水般的防护罩就在瞬间隔绝了他泄露的任何信息。 “我以为你今天过的还算愉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夜风的吹拂下,金的黑魔王不知何时出现在窗边,正抬头朝巫师怡然自得地露出笑意,又状似无意地扫视了屋内一圈,“你又在干什么,阿尔?” 他在月光下自由地好像一直翱翔着的大鸟,而哈利几乎立刻认出了他。 盖勒特·格林德沃。 “整理材料。”阿不思平静地回答,脚步移向了和哈利所在地完全相反的方向,从容不迫地抓不到半点破绽。 “是吗?”格林德沃兴味地说,“我还以为你在忙着掩盖别的什么东西。” 他似乎满含遗憾,轻快的自窗台上跃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悄然走近了些,完美无瑕的脸庞上金眸随意地瞥几眼角落,落回了巫师身上。 “这么说,”他毫无预兆地骤然问,“你还是不愿意?” “什么?”阿不思皱起眉。 “可我无法忍耐了,”格林德沃柔声说,“一个月,多么漫长的时间啊。我竟然等了你一个月,愚蠢的不可思议地期望你能回心转意想通……” 他逼近了些,而在角落里的哈利同时下意识攥紧了魔杖。 “盖勒特。”阿不思近乎警告地抬高下颚,他眉头蹙起的更深了,动作透着隐隐的防备,脚步不易察觉地退后了一些。 “阿尔,阿尔,”格林德沃重复着,金眸愉悦地贴近了些,修长苍白的手玩弄着一缕深红的长,在卷起的梢上意味深长的摩挲着,冰凉的嘴唇几乎贴在了白皙的脸颊上,“猜猜我在想什么?”他用轻微到几乎听不清的嗓音喃喃问。 阿不思目光倏然一闪。 “盖勒……” 冷酷无情的手无声无息地扣住了巫师的手腕,在反抗起效前强行将阿不思禁锢在床铺上,红被重重地倾轧在身下,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挣扎,而格林德沃肆无忌惮地低头翘着微笑,衬衫的扣子们纷纷蹦跶着跳脱开了,所有的斗争显然都必将被镇压。 “——昏昏倒地!”哈利一把拽开隐形衣,脸都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在格林德沃轻易避开魔咒的同时忍无可忍地高声喊道:“放开他!” “看来我预料的没错,”金黑魔王颇具深意地挑起眉,视线如尖刀般剜过黑头的男孩,笑意渐敛,“你还真的藏了个人?” “他是我的学生,”阿不思冷冷地说,狼狈的处境并不能消减他的凛冽的气势,“放他离开。” 也许是格林德沃散的气息过于危险的缘故,哈利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谨慎地举高了冬青木魔杖,看上去又愤怒又羞愧又不解。 “放开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小心地逼近了些,眼底透着焦虑。 格林德沃慢吞吞地扫了他一眼。 “在我没意识到他持有什么之前,”他似乎略带惊讶地说,手随意地挥了挥,一根深色的魔杖不受救世主控制的飞落在了他手中,“看起来他带了个不错的礼物。”端详了数秒后,格林德沃终于松开了巫师,傲慢而嘲讽地对着来人一笑。 差距过大的实力显然让哈利愣了片刻,但随即,他眼中燃烧起挑衅的怒火和决心,看不出一丝一毫想要退缩的意思,反而前进了一步。 “你的学生,”格林德沃旋转着手中的接骨木魔杖,任凭这根残酷无情的魔杖在手掌中野心勃勃地散着力量,神情漫不经心,“多么相似啊,阿不思。传承一脉的风格,直面恐惧,即便因为缺乏力量他要不自量力的多。” “哈利,”阿不思慢慢起身,臂弯撑在床单上,目光冰冷,“……离开这里。” “你以为我会允许他逃走?”格林德沃停下动作,近乎温柔地望着他。 “盖勒特·格林德沃,”阿不思厌倦地说,“我假设你能察觉到我真正的意愿。” 格林德沃举起的手缓慢地放了下来,他脸上变得面无表情了。 “我想象不出,”他轻声说,“他——这个弱小的不可思议的男孩,比你的魔杖还要重要?” 阿不思直视着他。 “他比我的生命都重要。”然后他回答。 37第三十七章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投掷了一颗氢弹在他们之间。 哈利张口结舌,握着魔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某种难以言喻的隐蔽喜悦却从他心底里冒了出来,像疯狂的曼德拉草生长尖叫着……他知道邓布利多是真的爱着他,可他从来没指望过他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两名世间最高端的巫师彼此对峙,回旋着的魔力令人惊惧地绷驰着,哈利能察觉到皮肤表面毛刺般的刮痛着,激荡着的力量拂动着每个人的头,细小的未知碎片和火花碰撞着,他攥紧了魔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力量相对他们两个而言是多么的渺小。 良久,格林德沃慢慢开口。 “你是认真的。”他以一种陈述性的语气说,“你是真的在意他。” “我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欺骗你的必要,”阿不思冷冰冰地反问,脚步错开,红激烈地拂荡着,“而杀死一个无辜的小巫师能给你带来快感吗,盖勒特?” “扼杀你离开的希望能给我带来快感。”金的吸血鬼意味深长地说,他有意无意地顺着对方的脚步移动着,视线扫过墙脚还未放弃抵抗的救世主,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混合着讥诮和嘲弄地神情。 “——更何况他已经成年了,17岁的你我拥有的力量足以摧毁任意一个所谓坚不可摧的魔法部,而他呢?无论施法度力道亦或是时机,都简直可笑透顶。” 哈利咬牙顶着魔压挪动了半步,如果不是他现在连举起魔杖都异常困难的话,他真想直接一拳揍到格林德沃脸上去。 “力量并不能代表一切,”更糟糕的是他沮丧地现邓布利多真的完全默认了这一点,阿不思竟然有了短暂一瞬地沉默,接着片刻过后脚步微停,抬起头缓慢而令人信服地沉稳道,“总有些东西比力量要强大得多。” “然而没有力量却等于一无所有。”格林德沃傲慢地总结,信手击出一道红色的咒语以凶猛无匹的气势骤然冲向救世主,半途被另一道魔咒猛然拦截,硬生生擦过了哈利的肩头,须臾间有什么被烧焦的气味立即弥漫开了。 楼下传来了查理走动的声响,笨重极了,女孩正难得和他撒着娇,咯咯的祥和笑声飘到了楼上,拨动着凝固成块的气氛。 哈利觉得自己差不多快要窒息了,危险的碰擦在摇摇欲坠的屋子里相撞,魔力形成实质,淡金色的光芒在白巫师和黑魔王之间形成肉眼可见的半透明薄膜,一把代表着攻击的剑散着无可比拟的强大气息横悬在半空中,剑尖正对准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黑魔王。 那柄剑的背后是一双比死亡冰柱更加透彻冰冷的湛蓝色眼睛。 哈利喉咙紧,终于忍不住退避了些。 如果非要举什么例子能和邓布利多这一刻动怒的神情相媲美的话,他只能猜测也许只有三年级几百只摄魂怪包围霍格沃茨时他错过的那一幕了。 “就为了他?”格林德沃轻声地问,堪称匀称完美的手臂毫无滞涩地挥动震荡着空气中的魔力韵律,而坚定不移指向他的淡金色剑尖瞬间隐约有了溃散的迹象。 “我说过,”阿不思冷淡地回应,剑尖再度盛气凌人地逼近了半英寸,罕见地,他是以一种进攻的姿态侧立着,“他——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得多。” 哈利现他很难描述出这一瞬间格林德沃的表情,老实说,他差点因为绷不住郑重地神情而扭曲了面部肌肉。 “待在原地别动,哈利。”巫师忽然说。 绿眼睛的救世主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完全不打算反驳,只是飞快地抿着嘴唇,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阿不……”他艰难地说。 “谁允许称呼他的教名的?”金的吸血鬼冰碴般突兀烦躁的嗓音让哈利潜意识里打了个哆嗦,心底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就地滚开,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却陡然挡在了他面前。 一阵无声而尖锐的火花迸射着,无形的兵刃相撞,刺眼的几乎能让肌肤的每一寸感到近在咫尺的灼伤,哈利勉力睁大了眼睛,看到巫师纤细修长的手指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度从空白的空气中划过,水面一样的波纹自他身躯为中心向外一层层漾开。 深红的长为此激荡在了他的脸颊上,带着痒意和某种奇妙的、足以令人颤栗的欣喜感。 压力被抵消掉了大部分,哈利闭着嘴伸手想把自己的魔杖塞过去,手掌触碰到巫师的瞬间,一道蓝色的光闪过,而他耳边嗡嗡炸响了仿佛电磁错乱般的刺啦声。紧接着,他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逃远点。” 这是哈利最后听到的急促告诫,然后暖意倏忽从他手掌中消逝。 救世主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冬青木魔杖还牢牢地躺在他的掌心,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熨帖,周围草木繁茂,星光迷蒙,倾泻下的微光只能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而他把他推了出来。 泥土的芬芳混杂着湿气,扑面而来的风裹挟着溪水的气息,耳边淙淙的流水声像是在引导着他前行。哈利原地呆了一会儿,脑海里不住的浮现出阿不思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幕。 格林德沃会对他做什么? 如果连邓布利多都无法真正打败现在的格林德沃,那么他……会被怎么样? 38第三十八章 过于密集浓郁的魔力形成了小型漩涡,处在碰撞中心的两个人彼此对峙,悬崖峭壁下刮过猛烈的山风一般,无意间被卷入的细小物件悄无声息地堙没,整个屋子里疯狂攀升的力量被强行压制在某个看不见的领域当中,濒临破碎。 淡金色的剑尖几乎贴合到了格林德沃的喉结上,相距甚至不到半英寸,而巫师冰冷彻骨的蓝眼睛散着不容侵犯地怒意,步步紧逼,简直看不出半分想要退却的意愿。 他是真真正正的被激怒了,为了哈利。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将一个人放在手心上,满心柔软与期翼,他给这个无辜而勇敢的男孩指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却在这条道路的途中安排足够多的东西。 他等到了哈利最终的胜利,而这个背负过他年龄无数倍的男孩也理应在失去太多的东西后,得到他理应得到的。 而那绝不是死亡。 灼热的空气令人颤地紧绷着,像是约定好似的,阿不思和格林德沃同时后退了半步,攀至临界点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开! 淡金色的巨剑溃散成了无数个细小的光点,星星点点地漂浮在了夜空中,比烟花要绚烂耀眼无数倍。接触到的一切都被这种极致而瑰丽的光芒侵蚀了,焦灼的古怪气味在屋内弥漫开来,光芒散去,那两个身影依旧屹立在原地。 “我不认为现在和我动手是个明智的选择。”金的黑魔王神态散漫地环视四周狼藉的局面,接着黑眸说不清蕴藏着什么地落回巫师身上,接骨木魔杖在他手中顺从地臣服。 阿不思冷冷地看着他,身侧纤细修长的手臂不易察觉地颤动着,气势依旧凌厉。他半敞开的衣衫里露出了光洁的肌肤,配合着深红长,异样地危险而吸引人。 “向我保证,”他说,“你绝不会伤害他分毫。” 格林德沃出一声低笑。 “你至今还在信任黑巫师的承诺?”他饶有兴致地探究问,几乎不那么嘲弄了,“你还在相信我承诺的每一个字?” “你我都别无选择。” “我可以承诺,”格林德沃说,翘起的微笑致命地诱人,他像是在评估着站在他对面的恋人,金夺目地折出滚烫和寒冷的光,“——以你为代价。” 阿不思似乎罕见地怔住了。 “我不确信,”他缓缓地说,“你在意图控制我?” “占有远比控制合宜。”格林德沃柔声说,“我只想完整的得到你。” 他坦率的一如曾经,风自他们之间谨慎地溜走,尽管他的眼睛不再是曾经迷人深邃的海蓝色,而是转为了蜂蜜般的金黄,即使如此也不能阻碍更多了。 “……‘它’在我手上,阿尔,我甚至可以再修复你的魔杖。”金的黑魔王懒洋洋而肆意妄为地笑着,接骨木魔杖花哨地转了个圈,笃定了猎物别无选择。 逃避。紧追。 这仿佛成为了他们的人生信条,一方不断避让另一方却步步紧逼,仿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浴室里的泡沫满的快溢出来了,颜色各异的泡泡们咕噜咕噜相互挤撞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撑在了洁白的浴缸边缘,巫师瞥了一眼门外,半低着头,任由水流自身躯上温柔的滑过,正思索着什么似的不知不觉微微皱眉。 寂静挟持了这里。 直至另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恣意而暧昧地顺着肩胛骨滑动着,伴随着熟稔地轻笑声。 “盖……”阿不思呼吸一滞,瞬间反手按住了对方。 “除了我以外,你真的能爱上其他别的什么人吗?”格林德沃略带喑哑而轻佻地反问,耀眼的金交织在潮湿的红之中,谱写了一金红色的辉煌乐曲。 他出一阵轻笑声作为伴奏,动作熟练地摸索着,拨弄着对方白皙光滑的身躯,就像丢弃了琴弓在拨弄着小提琴的琴弦。 巫师不由自主地颤动着,模糊的似乎想要抵抗,却又强自按捺了下去。 格林德沃不甚粗暴地扳过了他的脑袋,金眸近在咫尺的露出微笑,毫不吝啬地洋溢出危险而令人兴奋的闪电,几乎是噼啪作响了。 “你无法否认你仍旧爱着我。对不对?”他相当自信而傲慢地宣布,却是以一种难以惹人生厌的语气。 而巫师并没有反驳。 蒸腾着的雾气温度似乎变得高了些,格林德沃咬噬着阿不思的颈侧,以一种令人愉快的刺痛方式,激擦的火花磨灭了反抗的举动,阿不思手臂是真的撑在了浴缸边缘,却在快感攀登至顶峰的瞬间脱力,几乎滑了下去。 无论如何,被坚硬异常的吸血鬼进入绝不是个美妙的经历。 尽管巫师自始自终都默不作声,紧绷的脊背和倏然攥紧泛白的手指仍然无可避免的反映出异样的痛楚,他甚至是微微颤抖着的。 静默持续了片刻,直到半响过后,阿不思缓慢地松开手,水面上的波纹才重新晃动了起来,幅度并不大,简直足以称得上是温柔和小心的。 激窜的疼痛逐渐变得能以忍受,快感悄无声息地掩盖了上来,巫师半睁开眼睛凝视着光洁的浴缸边缘,偶尔因某个动作无可遏制地蹙起眉,呼吸不稳。 披散在光滑脊背上的碍事长被撩开了,冰凉的吻覆盖了上去。 39第三十九章 移形换影的距离范围受一定的限制,正如大多数的巫师都无法做到一次穿越英吉利海峡,而部分稀少的、魔力强大者可在充足准备后做到这一点。 哪怕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匆忙之下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哈利茫然地坐在溪水边,鹅卵石不规律地躺在他脚边,冰凉如水的夜幕点缀着熟悉又陌生的星辰,潺潺的流水声接连不断的叮咚作响,让他愈地焦躁了起来。 他想往前看看附近是否有别的村庄,却又踟躅不前,唯恐错过了巫师可能传来的任何信息。 怒火终于在他空荡荡的脑子里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焦虑。 阿不思·邓布利多意味着什么? 他战胜了第一代黑魔王,是伏地魔唯一惧怕的人。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需要真正害怕黑暗,仿佛他本身就是希望的化身。 然而现在…… 哈利打了个寒战,现在夜晚凉透了的晚风中自己能清晰地回忆起少年格林德沃的相貌,他慢腾腾地顺手给自己加了个保暖咒,有些心不在焉地仰躺在了河边的草地上,呼了口气。 那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哈利心烦意乱地挥手赶开了一只爬到他手臂上的小蜘蛛,不知怎么的回忆起了马尔福庄园里所见到的那一幕。 “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他翻了个身,碾碎了些鲜嫩的草汁,瞪着河边的散乱的石块。 这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格林德沃能说出来的话? 他一遍遍地反问着,又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按照刚刚格林德沃心狠手辣的反映,他才是最不明白的那个,没准伏地魔还要比他好些呢——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怎么能想象?他情愿相信是自己之前认错了人! 一直到曦光泄露在他脸颊上的时候,救世主才意识到他真的就这样在脑袋里天人交战了一晚上,更沮丧地是他现自己饿了。 邓布利多没来找他……他失落地想,决心假装他不在意这一点。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挥动着魔杖想指明方向,一道熟悉的银光却窜过他的眼角。 是守护神咒! 这里有别的巫师?哈利来不及细想,循着光芒出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追踪着,中途险些撞在一颗凸起的树瘤上,又跌跌撞撞地踩断了不少树枝,终于在溪水拐弯的时候艰难地看清了那只幻化出来的美丽生物。 那是一只银色的凤凰。 他屏住呼吸,忽然想起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咒似乎是一只银色的大鸟,也许那其实是凤凰?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导到这么远的地方,就好像在恶趣味地捉弄他? 他凑得近了一些,看清了那只银色凤凰眼底的轻蔑……等等轻蔑? 它大幅度却优雅异常地挥动着翅膀,浑身闪闪光,在半空中盘旋着,长长的尾羽轻巧地脱落在了哈利面前,后者踉跄了一下,才勉强接住,却差点因此掉落溪水当中。 ——这绝不可能是邓布利多的守护神! 哈利低声咒骂了一句,气喘吁吁的单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向上摊开,那根尾羽已经消失了,一行闪烁着银光的字取而代之的在他手掌中浮现。 反向追踪移形换影咒。 只一瞬间,那行带着隐蔽而傲慢地锋锐字体就消失了。 什么意思? 哈利谨慎地而快思考着,谁会提醒他用这个罕有人知的咒语?还是说也许这是一个陷阱?可是在这个没有巫师的世界里,除了邓布利多以外有什么人能使用守护神咒,还偏偏是只凤凰? 直到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现了出来。 为什么不想想我呢,它嘲弄地问。 “……绝不。”哈利攥紧了魔杖,自言自语,“等着瞧吧。” 他深吸了口气,探出了杖尖,眼神坚定。 晨光拂过窗帘,柔软的微风则悄然拂过脸颊,一切都显得足够惬意。 然而遍布全身的酸痛却足以称得上是种折磨,一旦放松下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被什么重重碾压而过,晕眩几乎在同时彰显着存在感。巫师蹙着眉,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过于紧绷而克制不住的出现了后遗症,它们在微微颤动着, 他正陷进了柔软异常的床铺中,铁箍般坚硬的手少见地消失了,没有人打扰他,仅有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身下传来阵阵地刺痛感,可他疲惫地无法顾及更多。 昏睡当中,隐约有一只手动作温柔而略带颤抖地摸着他的颈侧,触感柔软,是属于普通人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会带你离开的。”他看见自己所最珍爱的学生正盯着他,满脸阴霾,动作轻柔地像是在触碰着什么易碎的玻璃制品,呼吸却剧烈地好像拉扯的风箱。 “我誓。”他说,一字一句的。 难以言喻地尴尬让巫师快意识到生了什么,哈利找回来了,但他怎么会想到用反向追踪咒? 他浑身上下都是不可避免的大块淤青,颈侧更是惨不忍睹,出血擦破皮了好几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光裸的胸膛同样带着大片的深色,就连手臂上也余留着可怖的伤痕,就好像刚刚被酷刑拷打了似的。 而他甚至根本没法解释这些伤痕都是怎么来的。 “——如果这就是他想让我看的。”哈利收回手,似乎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那就让他去见鬼好了。” 40第四十章 在自己最重要的学生面前暴|露最不堪的一面是什么感受? 至少那绝不是件愉快的事儿。 “哈利,”虚弱无力的巫师不得不停顿了几秒,斟酌着字句沙哑道,“他并未——” “你还能动吗?”哈利粗暴地打断了他,他正跪在床边,生长完全的手臂试图穿过巫师蜷曲而顺滑的红,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脖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我必须带你走,无论如何。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他看上去就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陷入了某个无法逃脱的困境当中,却死死的不肯松开手。 阿不思凝视了他几秒,蓝眼睛闪烁着未可知的微弱光芒。 “我不能回去。”然后他轻声说。 哈利顿了顿,像没听见似的,匆匆替巫师拢上被揉的皱巴巴的衬衫,在快要碰触到大片青紫色伤痕的刹那几乎无法忍耐地弹跳起来,然而最终仍旧颤抖而坚定不移地想伸出手。 “哈利。”阿不思温声制止,轻描淡写地推开了对方的手,略带僵硬地试图起身,却被哈利一把攥住了手臂。 “只有这一次,”哈利说,眼神古怪而坚定,“你休想我再听从你的安排。我早该看明白你计划中最大的纰漏是什么的,难道你觉得你在这里备受折磨比回到魔法界更重要?就好像那时候你认为自己的死亡比活着更有价值一样?而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 “至少现在的确如此,”阿不思安静地陈述,呼吸不易察觉地不稳,“你在将无辜的人拖进危险之中。” “谁会比你更危险?”荒谬地念头窜进哈利脑袋里遨游着,他低着头,冷冰冰地说,一面盯着不甚自在的巫师,一面摇摆着在心底唾弃自己足以称得上恶毒的行为。 “很多。”巫师皱着眉,语气依旧温和,支撑在哈利身上的那部分力道却明显加重了些。“比如伊莎贝拉。如果他确信真的无法再找到我,我并不质疑他会不间断的对她使用钻心咒直至将我逼回来的可能。” 哈利愣住了。 这就是格林德沃会做的事?那个在牢狱中学会忏悔的人真的是他?而不是他的某个臆想? 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离开的那段时间生了什么,遍体鳞伤的伤痕……虚弱到几近无法站立的巫师…… “所以,”他听到自己硬邦邦地反问,绝望渐渐攀爬至他心底的每一块空地,“你就非得牺牲自己?” 一只带着轻微暖意的手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 “我很遗憾,然而,哈利……” 哈利猛地抬头,不管不顾地猝然伸手用力搂住了巫师,不算宽阔的肩膀在这一刻犹如竭力展开羽翼的幼鹰,挣扎着想要守护曾保护他的存在。 “我不会放弃的,”他急促而嘶哑着说,手臂紧的让阿不思脸色更差了,“这不可能,我做不到在另一个世界去傻乎乎地过自己的生活而忽视你遭遇的一切,尤其我已经见过一次你倒在我面前!我怎么能让它们重演甚至更糟?” “我很抱歉。”阿不思闭了闭眼睛道,苍白的额头渗着汗迹,紧接着视线倏然冰凉地扫过窗外,声音轻微,“他就在外面。” 蛋黄色的窗帘在风的作用下晃了晃,空无一人的背景下似乎闪过一道幻觉般的金光。 “让他进来好了!”救世主仇恨地瞪着飘动的无辜窗帘,满脸不情愿地稍稍松开了些力道,半撑着体力不济的巫师,眼底最终透出浓浓的担忧,“我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吗?” “离开这里。”阿不思柔和地说。 “除了这个。”哈利坚持己见,语气带着烦躁不安,警惕的绿眼睛时不时眺望窗外,手背被飘逸的红弄得痒痒的,可他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除了离开这里和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 天知道他离开之后格林德沃会怎么折磨他。 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对方了。 阿不思似乎难以长时间独自站立,救世主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将对方的手臂环到自己的肩膀上,支撑着他,就好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鼻尖萦绕着股墨水和沐浴露的香气,夹杂着一些……奇异的腥膻味。 那是什么味道? 哈利皱了皱眉,很奇怪,他觉得那味道熟悉又陌生,像是他原本就知道似的。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纠结思索时,肩膀忽的一沉,他条件反射地望向窗户,眼前黑影一闪,手突然一空,而玻璃摩擦时刺耳尖锐的响声同时响起。 飓风鼓荡着他的巫师袍,哈利慢半拍地意识到阿不思瞬息间取走了他的魔杖,蹙着眉,纤长白皙的手轻易掌控着属于他的冬青木魔杖,半透明的防护罩阻碍了金吸血鬼的逼近。 盖勒特·格林德沃偏了偏头,柔软金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气息危险而难以捉摸,他目光缓缓扫过一脸空白的哈利,落在了衣衫不整的巫师身上。 “叙旧愉快吗?”他近乎温柔地问。他随意地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障碍物,接着哐当一声,有什么重重砸在了墙壁上,滚落在了墙角。 不知怎么的,哈利觉得四肢都在冷,血液都仿佛被暴风雪袭击了。 “哈利·波特,”格林德沃懒洋洋地逼近了些,无惧防护罩上流窜过的冰蓝色电流似的,抬头微妙地一笑。“你不好奇我对他做了什么吗?” “盖勒特。”阿不思沉声道。 防护罩的光芒莫名的黯淡了不少,哈利盯着对面的吸血鬼,心跳疯狂加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即将得知一件隐秘而重大的消息。 ——那是什么味道? 41第四十一章 被警告的金吸血鬼若有若无地瞥了巫师一眼,接着朝哈利露出讥讽而轻蔑地笑意。 “看起来,”他傲慢地说,“他认为你没资格知道。” 这个形容戳中了哈利的痛脚,救世主在瞬间就被激怒了。 “谁会对怎么折磨别人感兴趣?”他毫不退缩地反唇相讥,“你又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事实上他再清楚不过了,格林德沃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总是被告知该怎么做那个人,却极少得知答案,邓布利多总是告诉他时机没到,总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他对他的了解甚至只能通过丽塔·斯基特那本胡扯八道的书! 如果不是那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他甚至不知道邓布利多曾和格林德沃是挚交好友…… 等等,挚交好友? 有什么在他脑中飞的一闪而逝,可他没能成功地抓住它。 “真有意思,”格林德沃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漠然的就好像在看着什么死去已久的尸体,他脚步有条不紊地趋近,嗓音冷酷,“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吗?” 哈利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阿不思,但巫师正与格林德沃相视对峙,完全没察觉到这短暂的视线。 防护罩上窜动的深蓝色条形闪电逐渐消失了,范围也缩小了近三分之一,阿不思蹙着眉,手臂麻木的几乎完全没有知觉了,却仍旧稳固地纹丝不动,而他眼前的景物甚至开始有些模糊了。 “你在固执着些什么?”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只冷冰冰的胳膊撑住了他,而格林德沃似乎满怀不解的蔚蓝眼睛近在咫尺,其中蕴藏的光芒是错觉般的温柔。“我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不会伤害他。”他柔声说。 他看到了什么?哈利睁大了眼睛,脑子险些转不过弯来了,他看到他们两个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那个残酷血腥的第一任黑魔王就这么动作近乎温柔地扶住了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不恨邓布利多? 他态度亲密简直像是对待情人而不是仇敌,更见鬼的是,邓布利多竟然真的就这么放弃了抵抗?! 冬青木的魔杖飘飘悠悠的危险落回了哈利手掌中,还处于茫然状态的救世主接住了它。那头扎眼又灿烂的金近在咫尺,可他举着魔杖,却觉得有股极为可怖的东西阻碍压制了他所有预备攻击的动作,甚至连基本的移动都被限制了。 阿不思看上去似乎精疲力竭,他半倚在格林德沃身上,后者半低着头,状似随意的撩过他的深红长,接着轻柔地扶住了巫师—— 他用了昏迷咒。 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猛然跌落了回去,哈利盯着阿不思平稳的呼吸,重重放松呼了口气。 “你不担心自己?”格林德沃突兀地问,停在原地,目光像对待实验材料般饶有兴趣,“还是你愚蠢的认为黑巫师真的会信守承诺?” 刚刚恢复跳动的心脏差点再次骤停,然而奇迹的,哈利并没有那么害怕,仿佛恐惧被什么抽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空白。 他意识到自己腿有些软时低下了头,盯着满是汗渍的掌心,最后挣扎着自己是否该徒劳地反击。 “我不会放弃的。”最终他说,抬起头,眼神坚定的一如既往。 片刻的死寂蜿蜒着,直至它们被更为深刻而冷漠的东西打破。 “有意思,”格林德沃懒洋洋地说,重新走动着,“你想离开?” “我想带着阿不思离开。”哈利轻声重复,勇敢地与也许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黑魔王对视,简直拿出了赴死时的勇气。 格林德沃匀称而苍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过阿不思的脸颊。 “伟大的念头,”他说,意外并未显得那么不能容忍对方,“的确有个方法可以回去,然而他没有告诉你,是不是?” 哈利不确定格林德沃是不是个愿意跟敌人透露逃离方法的人,也许这只是某个他借机嘲笑自己的陷阱?或者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你打算告诉我?”他决心至少在死之前痛痛快快地挑衅一次。 “就好像你真的能带来什么威胁似的,”格林德沃浑不在意地说,拨弄着恋人的深红长,口吻嘲弄而冷峻,“的确有一个方法。只要你能彻彻底底地杀了我,就能带着他的尸体一起离开了。” 腾的一股怒火猛然窜了起来,一直下意识屏住呼吸的哈利紧紧攥着魔杖,被戏弄的愤怒简直难以言表。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金的黑魔王松开手,朝他露出了一个冷酷而独具魅力的微笑,语气中携着刻意为之地惊诧,“你简直天真无知的惊人,阿不思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或者说,即使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就真的这么一无所知了?” 哈利咬住牙,如果可能的话根本就不愿意看对方耀武扬威的姿态。 “联系。联系。联系两个世界的脆弱蛛丝仅有一瞬间的机会链接,是我将他拉扯了过来,正如他不慎将你带来。然而斩断这种联系的方法再简单不过了,杀死带你而来的那个人。” 哈利下意识退缩了一步,喉咙紧。 “只要杀了我。”格林德沃冷峻地说,视线在巫师身上流连了一会儿,这时候看上去简直足以称得上胜券在握和满意万分的,“可他真的会这么做吗?正如从来没有人好奇,为什么我只是被送到纽蒙嘉德严加看管?无论我曾杀死了多少人,甚至无论我有多违背他过于崇高的道德观——” 心脏仿佛被迫沉入了最为寒冷遥远的海底,哈利条件反射地张嘴想要反驳,丽塔那本该死的书上的文字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涌到了他脑袋里。 “然而,邓布利多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此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 “他甚至愿意为我出庭作证,”格林德沃俯|身将昏迷的巫师放在床上,重又侧过头,耀眼的金映衬下,俯视着他的目光犹如足以某种毁灭深渊的可怕武器,“仅仅为了让我活下来。而你,多么不幸,来到这里的条件必须包含死亡,他可以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牺牲你,不是吗?” “并——” “我们来猜猜,”格林德沃打断了他的话,比例完美的手指散漫地摩挲着长老魔杖,嗓音近乎轻柔了,“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他会为了你杀了我吗?” 42第四十二章 如果格林德沃杀了他,邓布利多会杀了他吗? 乱糟糟地念头堆积在不堪重负的大脑里,哈利仿佛听到了思维齿轮迟钝的咔咔转动声,就像一台年久失修的老旧机械。 他会吗? 邓布利多亲口承认过他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但—— “不管你怎么说,”他固执地说,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粗哑难听极了,砂纸上磨过了似的,“我相信他。” 格林德沃旋转着魔杖,目光微妙而紧迫,像是在其中蛰伏了只威胁性极强的猛兽。 “哈利·波特,”他说,似乎为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动摇了些,“有件事我相当好奇。”他偏了偏头,跳动的金下脸庞比任何雕塑都要完美,散着让人自臣服的气息,“你并没有那么害怕我,甚至不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协定,更像是事先清楚得知了一些我不了解的东西,那是什么?” 哈利盯着他。 昏暗的牢室,瘦高狼狈却肆意嘲笑伏地魔的人……他扶着邓布利多时放轻的动作…… “我曾经在伏地魔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件事。”在格林德沃因不耐烦而使用摄魂取念之前,他突然说,目光掺杂着迷惑和探究。 哈利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正蜷缩在屋角,脸颊贴在冰凉的神色地板上,眼镜硬邦邦硌着他,除了手脚僵硬之外没现自己哪儿少了一块零件,虽然他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看在梅林的份上,现在他只想知道一件事,真的有谁能理解黑魔王通常情况下的思维方式吗? “——哈利?”熟悉而惊讶的嗓音响了起来,哈利动弹不得的滚动着眼珠,耳尖的听到轻微的床铺响动声和衣料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一只白皙有力的手轻易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哈利打了个激灵,在恢复行为能力的瞬间抬起脸,看到阿不思正透过眼镜朝他微笑,眼神似乎很惊讶,却令他立即放松了下来。 “我想我迫切的需要一个应对黑魔王的注意事项手册。”经过一整晚无情的地板招待后,他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低声抱怨,“我不知道生了什么,但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怎么样才能容忍他?” “别担心,”这次巫师是真的在微笑了,连一贯富含穿透力的湛蓝眼底都溢满了笑意,他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看起来他似乎对你很满意。” “满意?” 哈利重复了一遍,坚决认为刚刚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毕竟没有真的伤害你。”阿不思温和地说,行云流水般松开了手,轻快地转过身,“对他不能奢求更多了,哈利。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叫做对他不能奢望更多? “准备什么?”救世主咽下提问,跟随着巫师的脚步,眼花缭乱地看到桌子上大概穷尽一生他也看不懂的笔记们飞快翻叠在一起,鼻尖嗅到了墨水的香气,而他绝望地开口道。 现在他自内心的觉得这个世界和他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 “搬家。”阿不思侧身拾起了一块黑漆漆的石块似的东西,仔细打量了几眼,挥手将它放置在了桌角上,平和地说,“他不可能容忍我们一起住在这间屋子的。” 格林德沃。又是格林德沃。 哈利闷闷地瞪着墙角,不满几乎显而易见的挂在他脸上了。“阿不思,”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他深吸了口气问,“只是好奇,我一直没看到你的魔杖,它怎么了?” 阿不思动作一停。 “断了。”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哈利说,又连忙换了个语气,“噢,我的意思是,接骨木魔杖不能修复它吗?也许他愿意帮你修好它呢?他看上去并不那么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等,”他慢慢说,抬起了头,手脚蓦然变得冰凉,“它是怎么断的?” 巫师短暂地凝视了他片刻。 “忘了它吧。”他平静地说,就像在谈论天气般随意。 但不知怎么的,哈利眼前似乎有些模糊,他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喉咙被什么给堵住了,乱糟糟的念头堆积在他脑袋里。 除了格林德沃还有谁? 魔杖,那是对一个巫师而言最重要的存在之一,刻意被弄断——无论那是无意弄断的还是有意为之的,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折辱一个巫师了。 “我真想不明白……”哈利喃喃低声咕哝,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薄薄的蛋黄色窗帘。阳光顺着透明的窗户洒了进来,他愤懑地冲着窗外新鲜的空气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做出了即将冲去杀人的面部表情,右手狠狠攥紧了魔杖。 “哈利?”阿不思探究地说,“你该意识到无谓的抵抗并无意义。很抱歉,我恐怕你必须要和我在一起居住一段时间了。但别担心,这不会太久,我会将你送回去。这段时间也许他并不介意——” “谁在乎他介不介意!” 尖锐的指责让巫师话停住了。他的湛蓝目光闪动着,其中似乎透出了几分谴责的意味,可哈利根本就没看他,而是再度盯着窗外。 见鬼,他为什么要在意格林德沃? “他掌控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是最强大的力量,”最终阿不思仍是温文尔雅地说,“强大,并且无可避免。作为巫师他原本拥有远常人的技巧和能力,而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意外拥有了一些别的毁灭性力量。在他并不打算杀了你的情况下,也许你能够借机学到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怎么折磨人吗?”哈利冷冰冰地反问。 43第四十三章 没有人能真正违背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意愿。 理所当然的,哈利最终也只能苦大仇深地尾随在巫师身后,理所当然的再没机会出半点儿的抗议,而这一切甚至费不了巫师多少时间。 “早上好,阿不思。” 在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时,伊莎贝拉正忙着往每个盘子里添沙拉,查理一大早就上班去了,而她看上去挺兴致勃勃的,“今天早餐想吃什么?”她快活地问。 “早上好,贝拉,”阿不思温柔地说,轻巧地踩过了吱呀作响的楼梯,“恐怕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商议一下。” “……如果是有关格林德沃的话免谈。”女孩停顿了几秒,仍是足够镇定地回答,她放下略带颤抖的餐盘,犹豫着转过身,接着明显被楼梯上站着的救世主吓了一跳。 “嗨。”哈利干巴巴地举了举手。 他站在楼梯上,瘦瘦高高的,黑色的头鸟窝似的团在头顶上,脸上歪斜地挂着眼镜,穿着一身看上去仿佛电影里巫师的标准长袍,并不显得足够友好。 “这是我的朋友,”阿不思含着笑意介绍,鼓励地看了一眼哈利,“哈利·波特,哈利,她是伊莎贝拉·斯旺,你可以称呼她贝拉。” 哈利抗议地瞪着他。 贝拉! 他难道就不觉得这个名字简直像在叫贝拉特里克斯的昵称吗? “你好,”伊莎贝拉不安地说,“哈利,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哈利不情不愿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地打着招呼,“很高兴见到你,贝拉。” 他的语气足够礼貌,却明显不怎么高兴。 “嗯……有什么事,阿不思?”沉默了数秒过后,伊莎贝拉不自在地回头问。 “我得搬走了,”巫师带着遗憾地告诉她,“哈利过来不太容易,他无处可去,但我们不能一起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行?”女孩脱口而出,“我可以把我的卧室让给你住!” 哈利觉得心脏不太舒服的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立在原地,仔细打量着漂亮而固执的女孩,意外的,从某个角度而言他竟然觉得相当熟悉—— “别犯傻,”阿不思用一种两个人都很熟悉的目光注视着她,步伐像是某个被遗忘已久的舞步,他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柔和道,“贝拉,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过的很愉快,但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伊莎贝拉固执地问,眼眶泛红,“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就因为他们?” “我还会……” “你忘了你送给我的东西了?”女孩冲着他尖声喊道,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她转身冲进自己的卧室,在片刻杂乱无章的翻腾着。 诡异地寂静笼罩了整个客厅,沙拉味道飘荡在剩下来的两个巫师鼻尖,而哈利竭力控制自己的胃部不下意识的痉挛起来。 不不不,他觉得现在他即将得知某个比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是好友更劲爆的消息…… 邓布利多正在和这个女孩同居? 他甚至还送了她“定情信物”——可他现在打算为了自己而和她分开? 嘈杂的声响又持续了片刻,有什么杂物被粗暴的噼里啪啦全扫在了地上,而房间的主人终于珍视地捧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走了出来。 那是古朴莱仙火……哈利几乎立即认了出来。他记得赫敏很喜欢用这个,很实用,并且很有趣,毫无伤害力,然而面前所见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一簇火焰了。 梦境般的幽蓝色火焰在精致的玻璃瓶里跳跃着,滚动着,燃烧着,就仿佛某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告诉过我,”女孩攥住它,指尖白,神情带着明显的痛苦,“它只能维持三个月,对不对?而今天是最后一天。” 哈利睁大了眼睛,觉阿不思的神情罕见地滞涩了数秒。 邓布利多今年至少得有116岁了!不,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爱情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尼可勒梅甚至活了6oo岁呢,况且邓布利多现在看上去比那个女孩还要小一两岁。 但邓布利多真的喜欢上了——一个普通的女孩? “从一开始你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对不对?”伊莎贝拉小声问,声线不稳,单薄的肩膀也在无法控制地规律颤动着,“你给了我三个月童话般的时光,接着打算像它一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彻底不见……为什么?就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就注定得是被抛弃的那个?” “贝拉。”这回轮到阿不思凝视着她了,蹙着眉,像是正为某事而忧虑,口吻带上了一丝慎重和告诫,“别冲动。” “我并没有冲动,”女孩说,语气显得冷静了些,“爱德华已经答应我了,他怎么能忍受格林德沃天天出现在这里,在对待你都能够——的情况下,我还毫无自保能力?你不能阻止我想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 哈利终于迟钝的意识到了她像谁。 她简直像极了另一个自己,他仿佛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的另一面就是这个同样希望守护别人的女孩。 而他敏锐地从中提取了一个事实。 格林德沃并不是第一次虐待(用这个词听上去也许不甚恰当,但他一时间难以找到更为合适的了。)——阿不思了。 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足以令一个普通人类女孩都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也许他该试着……找个盟友? 45第四十五章 “你建了实验室?”远远的,阿不思若无其事的声音传了过来。 哈利第一时间迅转头,紧盯着毫无损的巫师,和他瘦高的个子拖出的长长的影子。 周围微风拂动,枝叶和花瓣的香气攀缠在夺目的阳光当中,四处洋溢着放松而柔和的气息,他们同时听见了轻快地脚步声走进。 “为了方便我们进行研究。”格林德沃说。 哈利坚决不打算探究他们究竟在研究着什么,他可不是自虐狂,没兴趣被反复打击信心。 无论是什么——至少邓布利多在呢。 “哈利的卧室在哪儿?”阿不思目光微动,深红的长被风打散了些,并不显得凌乱,而是更偏向于随性的一面了些。 “让他睡厨房,”金的吸血鬼满不在乎地说,完全无视了哈利目瞪口呆的目光,“我不认为娇惯他能带来什么益处。” “我同样不认为苛待他能教会他什么,”阿不思说,微微一笑,“盖勒特,我觉属于的我的卧室被扩大了,也许它不介意再塞下一个人?” “一楼阿不福思的房间还空着。”格林德沃迅改口。 哈利险些笑出了声,僵硬控制面部扭曲的表情却让他觉得痛快极了。 而阿不思朝他眨了眨眼睛。 新学期开始,当福克斯高中迎来第四位转学生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人对此感到惊奇了。 哈利被安排在和阿不思同一年级,现在他们俩年纪一样大了。 当然,常年的巫师教程不会教会他怎样观察细胞分裂或者怎样评价《麦克白》,这就意味着开学的前几天他简直是焦头烂额。 尤其在格林德沃对救世主实力十分不满的情况下。 伊莎贝拉和爱德华坐在最后排,特意避开了他们,只有偶尔投掷过来的目光复杂的足以令人揪心。 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又一次课间哈利接触到各式怪异的视线时,他差点想冲着周围人喊了起来。 “……他们分手了?” 好在他还是捕捉到了些影子。 是在说阿不思和伊莎贝拉? 那些窃窃私语一整天都围绕着他们,阿不思神情自若地做着他完全看不懂的笔记,金的黑魔王则撑着头在隔壁的桌子盯着他,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的。 直觉告诉哈利哪里不对劲。 有谁会用一种让人觉得浑身滚烫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好友吗?即使连他都能看出来,格林德沃事实上的确很在意邓布利多。 他甚至愿意为他制造出记忆中的小屋,而不是座宏大冰冷的宫殿。 然而每当思维深入细想的时候,都彻底卡壳了。 他简直能听到自己脑袋里咔吧咔吧的机械转动声。 观察哈利的反应似乎成了格林德沃额外的乐趣,他饶有兴趣的目光时不时激起哈利一身鸡皮疙瘩,就好像自己被扔在了砧板上似的。 “听懂了吗?”阿不思突然轻声问。 “什么?”救世主脱口而出,手忙脚乱地翻过书,支支吾吾了起来,“嗯——唔,我猜,他现在在说基因链和遗传。” “是吗?”阿不思说。 哈利脸上火辣辣的,他盯着课本不说话了。 阿不思微卷的红时不时落在他搁在一边的手背上,有时候很痒,但多数的时候他都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握住它们,再轻轻放回巫师的肩膀上。 ——当然,他仅剩的理智探测到了旁边还有个大魔王的存在。 他叹了口气,抿住了嘴唇。 他不知道赫敏和罗恩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金妮……他很想他们。这里生活那么平静,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和他们一样都只是普通人,可他仍旧想念魔法界。 “阿不思,”他趁着班纳先生转身时小声说,肠胃沉甸甸的,“我们能回去吗?” 阿不思垂下了目光,细长的指尖凑在一起,搭成了塔状,刺眼的红色印记在他手腕处若隐若现,片刻过后,他松开了手。 “很快。”他柔和地回答。 午餐的时候伊莎贝拉早早的就和爱德华一起离开了,哈利犹豫了一下,放弃了跟上去的打算,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阿不思背后。 餐厅里的人很多,嗡嗡的讨论声随处可见,更多怪异的目光在哈利、阿不思和格林德沃之间逡巡着,哈利匆匆挤进去,目不斜视的要了份薯条和一杯南瓜汁。 “这么说,阿不思真的和他分手了?”一个惊讶的女声说。 正端出餐盘准备出去的哈利险些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他光般的回过头,没看清说话的人,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这个单词。 是他,不是她。 等到救世主脚步虚浮地领着洒了一半的南瓜汁回来的时候,巫师抬头就看到哈利一片空白的脸,梦游似的放下餐盘,坐在了他身边。 “怎么了?”阿不思蹙起眉,略带关切地问。格林德沃在他身边百般聊赖地观赏着餐刀上无故显现的精致危险的纹路,再随手恢复如初,松松抓住了它。 “我真傻,真的,”哈利面无表情地说,“我早该想到的。” 如果现在有谁提醒他那天究竟问到的是什么味道他一定会杀了他。 管他是不是黑魔王! “哈利?” “没什么,”哈利阴沉沉地说,脑海中一闪而逝过监狱里老魔王的模样,又多盯了阿不思一会儿,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下午是什么课,阿不思?” 他决定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告诉阿不思一件事。 总有些人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46第四十六章 无论多么精彩纷呈的一天总会有落下帷幕的时刻,区别仅仅是时间早晚。 可惜放学并不意味着一切真正的结束。 顺着嘘嘘嚷嚷的人流,哈利紧紧靠在阿不思身边,和他一同走向停车场,刻意忽视了周围人各式各样的奇异目光,心烦意乱到甚至没注意到格林德沃不知何时不见了。 当然,他很快就后悔自己没注意到这一点了。 前方有什么引起骚动的事情生了,人群中爆出一阵阵惊叫声,不少人迅回头看向哈利和阿不思,眼里带着怜悯和同情。 见鬼,又生了什么? 他又没真的和邓布利多谈恋爱! 哈利怒视着周围的人,决心无视谣言,一把扯住阿不思闷头冲出了人群,一抬头却险些被灿金色的光芒闪瞎了眼。 格林德沃懒洋洋地倚在一辆崭新的车旁,即使对车一无所知,他也能一眼看出来那辆看上去一点也不低调的车价格绝对足够让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退避三舍。 还没等他回过神,手猛然一痛,在他下意识的松手的同时,金的黑魔王堂而皇之地牵住了巫师的手,动作像是事先排演过千百次一样熟稔。 学生们爆出了小小的尖叫声,更多的人停了下来,用充满好奇和打量的目光盯着他们。常年经受各类目光洗礼的哈利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拖着阿不思直接移形换影。 “盖勒特。”阿不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被叫到名字的格林德沃无所顾忌地挑眉,阳光下完美的犹如真正的神祗,他伸手随意撩起巫师的一缕深红长,又轻轻松开,动作近乎温柔地理了理。 “现在我们能一起回家了吗?”他问,神情罕见的并不显得十分具有侵略性。 阿不思凝视着他。 哈利盯着自己的脚尖,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过了一遍,终于在他绝望地想抽出魔杖和格林德沃拼了的时候,巫师轻轻点了点头。 奔驰的景物将喧闹声抛在了脑后,连绵的山峦如潜伏的巨兽,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就像某个永无止境的噩梦似的,哈利被独自丢在了格林德沃面前,以训练决斗技巧的名义。 他双脚踏在结实的地面上,腿部肌肉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抬头就能触及到金吸血鬼满是兴味的慑人目光,几乎脱力的手忍不住攥的更紧了些。 这没什么好怕的,哈利默念着说。 他深吸了口气,抿着唇招来了属于自己的冬青木魔杖。 事实上他的魔杖已经被缴飞数次了,格林德沃简直是在以训练为名故意戏弄侮辱他,宽敞明亮的训练场地他已经被迫感受了无数次了——冰凉粗糙,并且足够坚实。 他简直该怀疑自己那么多次的战斗经验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抓好你的魔杖。”格林德沃命令道,相当伤人自尊地露出了甚为无趣的神情,连脚尖都没挪动过一次,“阿不思就是这么教你战斗的?我早说过他无谓的关心会直接导致力量的削弱,看上去你真是个完美的反面例子。” “除你武器!” 火辣辣的疼痛从喉咙到裸出的手臂,哈利沙哑着声音喊道,忍耐住了想直接上拳头揍上去的冲动。 当然,哪怕他真的这么做了,受伤的也不会是硬邦邦的吸血鬼。 一股力道顺着他的施咒方向冷酷地反弹回来,他再次重重撞在了地上,骨骼出了抗议的脆响声。 他能猜猜今天结束前自己需要断几根肋骨吗? “盖勒特,”一个熟悉的声音适时而不悦地响起,“你在做什么?” 哈利猛然回过头,一眼看见巫师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用一种略带担忧的熟悉目光看着他,似乎想伸手将他扶起,但随即倏然张开五指,拢住了半空中的什么无形的东西。隐蔽的魔力波纹顺着他纤长有力的手指一圈圈漾开,直至快消失。 “训练你心爱的小东西,”金的黑魔王甩了下手,抖落了魔杖上的灰尘似的。紧接着突然抬头一笑,金眸熠熠光,“你很在意?”他语调愉悦地问。 阳光紧贴在款式古老的皮靴边,照亮了躺在地上的人的半张脸,哈利喘息了一声,一只手遮住光,另一只臂弯撑住地面想重新站起来。 “如果你想找人示范决斗技巧的话,”阿不思冷静地回答,手掌压了下去,蓝眼睛满是压迫地凝视对方,“乐意奉陪。” 格林德沃偏了偏头。 “你在说什么?”他柔声说,“我当然不想和你动手,从来都不。适当的磨砺有利于人的成长,正如我们曾经所遇到过的,只是一点儿小伤,难道你认为我会真的杀了他?” “我不否认你会这么做的可能性。”巫师中肯地评估评价。 被讨论的核心人物还在气喘吁吁地试图爬起来,风挟着蔷薇的气味卷了进来,格林德沃转了一圈手上的接骨木魔杖,半响才嗤笑了一声。 “多么有趣,”他说,“你竟然真的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什么意思? 哈利动作停了下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们都装的好像你真的那么善良似的。”格林德沃出了一连串轻笑声,“但如果你真的在意那些普通人的死活,为什么不在最佳的时机阻止我,却拖到了最后一刻?是为了无谓而虚伪的怜悯——还是你想说你已经被自己那套悲天悯人的理论洗脑了?” 阿不思慢慢松开了手。 “无论什么人,”他说,“花费了十数年的心思在一个人身上,他都很难不去真正的关注他,直至爱上他。” 47第四十七章 哈利·波特感到了心力交瘁。 不管是邓布利多还是格林德沃,这两位位于世界巅峰位置的巫师实力都毋庸置疑,哪怕他是传闻中的救世主也不能改变他实力弱小的事实。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反对让格林德沃来训练他,无论如何这给他带来的益处必将远过程的艰辛。 ——但重点是现在究竟生了什么?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很想知道自己真的能活到把阿不思带走的那天吗? 老实说,想象和邓布利多谈恋爱的场景……为什么听上去不那么惊悚?! 哈利绝望的意识到自己终于和这个世界一起疯了。 “十数年,”格林德沃慢腾腾地说,尾音挑高,“有意思,你花了十数年的时间‘爱’上了他,还是自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阿不思微微凝眉,罕见的,透彻的蓝眼睛不显得那么闪闪光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语气略带拒绝性地说,有意无意地错开了目光。 格林德沃洒脱一笑,迈开的脚步轻快地逼近,神情近乎温柔了,“我们来换个说法。阿尔,你又花了多长时间来遗忘曾经的两个月时光?” “够了。”阿不思轻声说。 有什么东西随之飞快溜走了,冰冷刺骨的魔压收缩着、盘旋凝聚着,在足以成为令人恐惧忌惮的存在之前被倏忽打散了。 细长灵活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转而下滑,轻易而有力地拉起了黑碧眼的救世主。 “回去休息吧。”他温和地说,松开手的同时微微笑了起来。 哈利抿住了嘴唇,磨蹭了片刻,绿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响,最终在疼痛击倒他之前仍是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沉默掩盖了之前生的一切。 “我总是在想,”巫师说,他转过了身,透过眼镜的目光显得极为冷淡,周身的魔力也逐渐趋于稳定,“这种无止境的试探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盖勒特。” 每一步都像是在暴风雪中穿梭,漫长的看不到尽头。 “从来都由你决定。”格林德沃歪了歪头,柔声说。金完整地落在了他肩上,他的一切都完美的足以令人深陷其中,让对手如同掉入蜜罐里的蜜蜂般徒劳挣扎。 “一直到你真正愿意信任我的那天,”他说,停在了对方面前,逐渐靠近,“亦或者你真正放弃离开的时候。” 甜蜜而冰冷的吻碰触上了柔软的嘴唇,阿不思皱起眉,却并未伸手推拒。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吸血鬼离开的时候喃喃出声,手指肆无忌惮地顺着巫师的领口下滑,扯开纽扣,在白皙的锁骨上徘徊着,语气漫不经心,“你对于欲|望的需求如此之少,从那时候一直到决战前夕,有意思的是,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为什么?” 阿不思目光微微一动。 他深红的长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燃烧的火焰,脊背笔直,每一寸每一丝变动的神情都足以令人屏息。 世界上总有些人几乎是由感情主导欲|望的,而盖勒特·格林德沃带来的两个月时光足够让阿不思·邓布利多一生都为此而自省,甚至对爱本身产生怀疑。 为什么他会从此禁欲一生? 闪耀的金落了下来,遮蔽了巫师眼前的阳光,黑暗缓慢而强硬地占领了他湛蓝色的视线,直至滚烫而冰冷的呼吸移至他的脖颈。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气味。 阿不思偏过头,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急促加重的呼吸,意识到他现在正被迫靠在训练室的墙边,他张口想要拒绝,却被人先一步牢牢桎梏住了。 “……松手。”巫师沙哑着说,“换个地方。” 他几乎是在妥协的态度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格林德沃心不在焉地理了理他滑在身前的红,挑逗着他最敏感的地方,接着低下头—— 阿不思猛然仰起头,轻微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泄露了出来,他拽着格林德沃牢固的金,浑身颤栗,大半个身体都倚靠在光滑的墙壁上,神智都在瞬间恍惚空白了起来。 格林德沃动作散漫而恣意地拭掉唇角的液体痕迹,抬起头,朝巫师意味深长地挑起眉。 “感觉怎么样?”他问。 精神上精疲力竭的阿不思剧烈喘息着,半响才勉强放松了紧绷的身躯,甚至被这种荒谬的局面逼迫的无言以对。 “还算舒服?”格林德沃自顾自地问,完全没顾及对方反应的评价道,“偶尔来一次看上去不错。” 阿不思闭上了眼睛,几乎不可能的察觉到了羞窘的情绪,就连垂在身侧的右手都险些下意识地攻击。 然而这种抗拒性的姿态却显然不会让对方就此罢休,数秒过后,一只苍白而冰凉的手顺着巫师深红的长弯弯曲曲一路滑动着,罔顾一切地入侵。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几个世纪的时光,还是消磨在时间长河当中的忏悔? “如果我真的打算离开,”在格林德沃进入之前,阿不思用微小的近乎错觉般地嗓音低声说,“你会怎么做?” “恐怕你最好在那之前杀了我,”金的黑魔王沉下|身体,在察觉到巫师疼痛的颤抖同时冲着对方近轻柔地微笑,“道德先生。我——或者这个世界,两者并非难以共存,然而这从来都取决于你。” 48第四十八章 光辉往往与黑暗并存,极致的辉煌的背后毁灭如影随形。 哈利躁动不安的在屋内转着圈,脚步声不大,回响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时却显得格外空寂。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才过去了几天? 与格林德沃相处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得多,胸膛处不算明显的疼痛提醒着他之前受伤的事实,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能容忍——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焦躁地转起了圈。 他得想想……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和阿不思上次提及到的叫爱德华的人……也许他可以去问她要个手机号,但先他得先弄到一部手机。 哈利下定决心,他匆匆忙忙地打开门,快步穿过狭窄的走道,步伐声在午夜万籁俱寂的时刻格外响亮,而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尝试着改用移形换影,却现不知为何它完全失效了,更可怕的是,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魔力被莫名压制了一大部分。 “见鬼!” 哈利低声咒骂了一声,环顾着四周黑漆漆的景物,最终在未知而令人惊惧的静默中退回了属于他的房间。 黎明冲淡了蓝墨水般的天空,辽阔而悠远的背景之中,有飞鸟扑棱棱的掠过了树梢上,在静谧中盘旋下坠,滑向了不知名的森林深处。 “我不能出去。”救世主恼火地说,“移形换影被限制了。” 巫师出了一声轻笑。 “显而易见,”他意有所至地说,拢了拢高领衬衫的衣袖,红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看上去略带疲倦,“他从来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动作,触感温暖、柔软,是属于他最珍爱的学生的。 阿不思缓慢抬起眼,熟悉而困惑的翠绿眼眸正注视着他,似乎满是疑虑。“你怎么了?”他问,手稍稍收紧了些,“你看上去不太好——” “松手。”阿不思温柔地说,在哈利愣住的同时手腕轻巧地一转,维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蓝眼睛里仿佛下了一场雪,透彻到了极致,“哈利,我希望你能尽量减少和我的接触。” “为什么?”男孩脱口而出。 “不要试图触怒他,”阿不思凝视着他,口吻郑重,“我并不能保证现在的他完全无害。盖——格林德沃本性中存在某些不可控的因子,触怒他会直接引那些东西,如果他在某一天对你用了……” “这太荒谬了!”哈利不可思议地喊叫道,坚持瞪着对方,“难道他以为你是他的所有物吗?” 这句话令巫师目光闪了闪。 短暂的寂静过后,救世主后退了一步,心脏咚咚直跳,他脸上却一片空白,寒意顺着骨髓疯狂地蜿蜒至身体的每一丝血管。“这是在开玩笑,”他冷静地说,“或者他疯了。阿不思,他疯了。或者你和他一起疯了。” “谁说不是呢。”简直做梦似的,巫师竟然没否认,他貌似无意地瞥了一眼书橱,似乎皱了皱眉,“也许我遗漏了些事情该告诉你,哈利。” “一些?”哈利说,“我现在叫救护车还来得及吗?” “恐怕来不及了,”阿不思愉快地放声大笑了起来,“一个坏消息,盖勒特现在是吸血鬼。” “……梅林的脑子一定糊涂了。”哈利干巴巴地说。 好极了。一代黑魔王,统一了几乎全欧洲的男人,现在成为了黑暗三大种族中最为血腥的一个。他希望好消息不要是阿不思告诉他现在他也是。 “噢,我当然不是。”一如既往的,阿不思仿佛用了摄魂取念似的蓝眼睛注视着他,平静否认了他的心思,“好消息是这个世界的吸血鬼与巫师界中我们所接触的并不完全相同,或者说,几乎没有相同之处。重点是——我找到了将他恢复成巫师的方法。” 哈利瞪大了眼睛。 等等,将吸血鬼恢复成普通人类的方法? 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违反了魔法的规律性,吸血鬼改造人类身体的行为根本就是不可逆的!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能起到相关作用! “但我认为,现在还并不是透露方法的好时机。”巫师继续道,完全没看到他惊讶迷惑的神情一样,话题一转,“我察觉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哈利,今天是休息日,通常情况下他会处理属于他的事务而暂时离开,而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那你呢?” “我?”阿不思冲着他微微一笑,蓝幽幽的目光温和而充满了信任,“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替代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就算这样,我也没法无法移形换影。”救世主深吸了口气,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你不再试一次呢?”巫师温声问道,眼底含着笑意。 哈利在那种鼓励而信赖的视线下猜到了什么,他在原地踯躅了数秒,张开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后一步,下定决心移形换影了。 他太需要这些独立的时间了。 一直等到黑碧眼的救世主彻底消失在了原地,阿不思才收回了视线,冷淡地望向书橱。 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厚重书籍深处,一道亮光不经意地闪过。 一只修长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那道亮光,接着向上摊开。暗黑色的物件上,玻璃反射出异常冰冷的光。 微型摄像头。 属于麻瓜的高科技。 49第四十九章 哈利出现在了查理家的车道上,落地姿势歪歪斜斜的几乎亲吻大地了。 他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屋子里面一片嘈乱地翻动声,那个女孩——伊莎贝拉正大声地说着什么,他踩着路边新长的滑腻青苔,深吸了口气,大步推开了门。 “很抱歉打扰了,”他说,“有件事希望能和你们商议。” 响动声惊扰了之前的动静,伊莎贝拉给爱德华使了个眼色,接着不甚自在地匆匆弯腰关掉了屏幕上满是雪花的老旧电视机,清了清嗓子。 “抱歉,”她礼貌性地点点头,眼珠转向吸血鬼,“我们现在正有些问题继续解决。”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哈利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动,坚持开口。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剩余的勇气都要消耗在这个世界里了。 但接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伊莎贝拉撇过头。 “……我听说你现在正和阿不思住在一起,”爱德华善解人意地插|入话题,语气简直称之为彬彬有礼了,栎树般的金色眼眸闪烁着与格林德沃截然不同的温柔光芒,“这是真的吗?” “叫我哈利。”哈利低声强调,明亮的绿眼睛从他们两个人脸上仔细地扫过,似乎在评估着他们的可信度,抿住了嘴唇。“这是真的,并且我认为我们现在需要帮助。”他说。 “我可不这么想。”伊莎贝拉恼火而尖锐地说,纤长的指甲刮擦在了遥控器上,出难听的声音,“他要是真需要帮助怎么可能毁掉我们的联系渠道——”她突然住口了。 “对不起?”哈利问。 “没什么。”女孩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她背后黑漆漆的电视屏幕仿佛张开了未知的大口,等待着猎物步入陷阱之中。 “我离开之前注意到阿不思不太高兴,”救世主保守地说,不大确定地攥着魔杖,目光渗着疑惑,“他似乎看了书橱一眼,也许那是我看错了?” “所以真的是他?”爱德华诧异地转过脸。 “我说过了没看到别人!”伊莎贝拉口吻恼怒地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废了多大的力气!早上电话里他分明还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我很抱歉,”哈利轻声说,“但你真的能肯定接电话的人是阿不思吗?” 伊莎贝拉愣住了。 冰冷的滋味顺着脊背窜入心脏,她抽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爱德华,伸手摸住了口袋里的手机。纤细的手指停顿了几秒,按下了一连串熟悉的号码。 然而嘀嘀的等待声过后,只有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死一般的寂静。 “上帝……”她喃喃地说。 所以疑惑点都被解开了,她太担心阿不思了,哪怕知道一点儿也好,而爱德华……爱德华总是有办法,她请求他,而爱德华不会拒绝她。 格林德沃知道,并且是由她亲口告诉他的。可他没有阻止。 而阿不思什么都不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你得告诉他,”伊莎贝拉猛然抬头,紧紧盯住了哈利,呼吸急促,“现在,马上,用你们巫师的手段,无论如何——立刻就告诉他!我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有意思。”有个声音在门外说。 阳光明媚,茵草芳绿,灌木携着蔷薇的香气缠绕在空气中,是个罕见的晴朗天气,多数人都愿意在这种天气下徒步旅行。 而阿不思正在实验室。 绝对静谧的环境下,他姿态无可挑剔地前倾着身体,修长纤细的手灵活而精确地搅拌着坩埚中的魔药,扎起的长令他的动作更加自如了,深红的梢在遗漏的金色光线下仿佛正在燃烧。 隔了一会儿,他抬了抬眼,平静地将衬衫的袖口卷了上去。 一道不甚明显的银光闪过,随即,用于摆放杂物的实验台上静静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 巫师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了它,映衬在反光的刀面上的是一双透彻到足以令人心悸的蓝眼睛,刀光旋转,紧接着像是被慢镜头拉过似的,锋锐的刀刃划过了手腕处的血管。 无声蜿蜒的鲜红色的血液顺着银刀的轨迹被引导滑入了滚烫的魔药当中。蒸腾着的淡白色雾气遮住了他的神情,唯有搅拌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 需要独立时间的不仅仅是哈利一个人,至少眼下的情况他绝不可能让盖勒特或哈利中的任何一个人看到。 哪怕他真的完全不知道生了什么,然而以他对格林德沃、对伊莎贝拉和哈利的了解,他真的什么都猜不到吗? 魔力在搅拌的同时渗入了这剂魔药当中,比森林还要浓郁的翠绿色魔药在血液坠入的霎时间变换了起来,仿佛梦境般不可思议地拉长、延伸,絮状物在其中不断凝聚膨胀,星云逐渐聚集,直至夜空的星辰般神秘深邃的亮银色彻底取代了它。 阿不思垂下目光,手腕上深深的伤痕已经愈合了,光滑如昔,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生似的。 他转手拿起早已准备的药剂瓶,魔药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流入药剂瓶中,在占领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后消失了。 深红长的巫师慢慢旋转着手上那瓶完全透明的药剂,神情平静而疲惫,脸色苍白,然而周身的气势却显得稳定极了。 他放下手,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叹息遥远地回荡在实验室当中。 50第五十章 灿烂的金色光线悉数聚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哈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举起魔杖的,胸腔里尖叫的冲动被强行抑制住了,但他却能模糊的意识到魔力正被挤压逼迫在某个角落当中,有什么庞大到不可思议的东西弥散开来了。 来人动作散漫地偏了偏头,充满了魅力的英俊脸庞在阳光下熠熠光, 伊莎贝拉被爱德华护在了身后,位于中央的老旧电视机被遮挡住了,女孩脸色白,手指却隐蔽地攥住了什么东西。 “交出来。”格林德沃近乎温柔地说,脚步踱近,响亮而缓慢的令人浑身冷,“别让我采用特殊手段。” 哈利喉咙动了动,无可避免地想要退缩。 这和面对伏地魔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一个清醒的疯子和失去理智疯子的区别,更可怕的是,格林德沃几乎毫无弱点,至少他绝不会畏惧死亡。 伊莎贝拉咬住了嘴唇,她的腰被爱德华紧紧圈住了,后者出了类似野兽遇到天敌时的尖啸声,刺耳极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冷酷的金吸血鬼,肩膀明显一颤。 “阿不思……”她说。 “阿尔当然不喜欢别人用任何手段窥伺他,但看上去这很有意思。”格林德沃说,脸上翘着放荡不羁的笑意,离她只有不到五步远的距离,眉间洋溢着愉快地气息,“我很高兴你们所做的事情,正如我同样好奇在我离开之际生了什么。” “恐怕你得失望了。”哈利干涩地嗓子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功能,即使颤抖仍旧如影随形,而他不得不竭尽全力的在黑魔王玩味的目光下维持了基本的镇定,“什么都没生。” “是吗?” 不祥的预感冲上了救世主的脑袋,他睁大了眼睛,没读懂吸血鬼语气中的含义,另一些乱糟糟又暧昧不清的东西则迫不及待地搅乱着他的思想,但自始自终他都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好女孩。”金的巫师柔声赞赏,在伊莎贝拉僵硬松开的手掌中轻易取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神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电视机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啪的一声打开了,乱码般的雪花屏飞快地倒了回去,乖顺地呈现出了使用者最想看到的东西。 “我说了什么都没生了。”哈利硬邦邦地说。 除格林德沃外的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正如救世主所言,画面平淡到不值一提,甚至唯一的亮点就于哈利下意识攥住阿不思的手腕——接着又被挣开的那一幕。 “停。”格林德沃突然说。 画面定格平平无奇,哈利疑惑而仔细地又多看了几眼,仍旧没现任何异常。 “他束了头。” 金的黑魔王缓慢而漠然地说,脸上漫不经心地神色消失了。“——什么事都没生?” 他抬了抬眉,傲慢而冷冰冰的一笑。 “真有意思。” 哈利决心消耗掉这辈子所有的勇气用来怒瞪面前的人,见鬼,难道他就不能解释一下吗? 难道他就能从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里面推测出生的一切,就好像他能从柠檬雪糕的包装袋上推测出甘普基本变形法则一样? “劳驾,”他粗声粗气地说,“能告诉我他扎了头意味着什么吗?” 也许是他的语气过于不善,伊莎贝拉惊讶地望着他,亮晶晶的眼里竟然透出了敬佩和同情的情绪。爱德华按着她红色的长,警惕地弓着身体,整个人都处于蓄势待的危险状态下。 “魔药……”格林德沃轻声说,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眼,神情带着显而易见地嘲讽和漠视——就好像他正在看着什么完全不值得一提的玩具似的,“他当然猜到了。是谁放置的,而你们会完美的替他吸引注意力,拖延争取到他所需的时间。” 哈利再一次地愣住了。 “好极了,”他总结,不耐烦地转过身,“现在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在令人惊叹的愚蠢者配合与谋划利用之下。继续你们傻乎乎的游戏吧。” “那不是利用!”哈利冲动地反驳,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徒劳。伴随着移形换影的轻响声,金的吸血鬼身影倏忽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他真惹人厌。”半响过后,女孩软□体倒在客厅座椅上,呼出了一大口气喃喃地说。爱德华站在一边,无声地表示了赞同。 “谁说不是呢。”哈利阴沉地说,“能给我你的手机号吗,贝拉?” 阳光斜斜地射入室内,地板上晕染出淡淡的弧形光辉,磨花软椅上坐着的巫师正偏着头,头披散着搭在了肩膀上,尖端蜷曲着如同随时会燃烧的熄灭火焰。 他正眺望着窗外,修长的手搁置在光滑的桌面上,姿态随意的顺着木纹画着完美的圆圈,而湛蓝的目光之中满是捉摸不透地柔和光芒。 “看上去你即将给我公布一个意外之喜。”一个声音说,接着有人粗暴地推开了二层的窗户,在响亮的风声中撑在窗框边缘,放肆地抬头一笑,“是不是,阿尔?” “也许是意外惊吓也说不定。”阿不思停下了动作,温柔地回答。 挟着蔷薇香气的风擦过木桌边缘,卷在了上面一瓶银光闪闪的魔药上,神秘莫测的絮状物质在透明的药剂瓶中如星河般慢慢旋转着,扭曲成了独具特色的漩涡形状。 看上去他并不打算隐瞒生了什么。 51第五十一章 “魔药,”格林德沃轻巧地跳了进来,矗在原地,抬手让药剂瓶飞到掌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它,“这么说,你做出来了?” 阿不思微微一笑。 “也许吧。”他温和地说。 金的黑魔王停止了旋转地动作,坦然自若地挑起眉。 “你希望我喝下它?”他问。 “我无权质疑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阿不思说,交叠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蓝眼睛里透着探究和审视,口吻柔和,“也同样无意于干扰你的生命轨迹。” 脚步声趋近,直至冰凉而坚硬的手撩起他束好的红,在呼吸的交错间缓缓收紧,又随即松开。 “我更喜欢它们自由自在披在你的肩膀时的样子。”格林德沃若无其事地绕开了重点,随意地说,手指却闪电般截断了带,让瞬间散落的长落在了他的掌心。“你觉得呢?” 巫师面对他的面容平静的惊人。 他们之间距离如此之近,仿佛同样完美无瑕的两只不同的手即将共奏一曲大提琴演绎的曲目,深红的间融进了亮金色的色彩,闪烁反射的光芒足以媲美烈焰。 “你仍然认为你不能影响我分毫?”半响过后,吸血鬼再次开口,侧着头,鼻尖不经意间磨蹭到光滑柔软的肌肤,炙热的金眸在静谧作响的噼啪闪电中凝视着对方,穿过肺部深处的喃喃嗓音充满了不可名状的魅力,“我不喜欢和你决斗,阿尔。可你从来都认为黑巫师反复无常、轻诺寡言,每一句话都暗藏着魔鬼的交易,对不对?” 阿不思目光微动,没有出声否认。 他身形笔直,瘦削的肩膀上蜷曲的梢与同样弯曲的金纠缠在一起,脚边无声躺着破碎的带,裂口干脆利落,看不到半点痕迹。 “也许你错了。”格林德沃轻声说,近乎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片刻之后分离开来,冰冷的呼吸落在了巫师的肩颈处,正如极地里蔓延的冰霜,生长着足以令人恐惧的惊人魅力和与之匹配的危险。 “我曾经和你坦白过,”他说,魔药的瓶塞自地跳开了,一只修长完美的手轻快地抓住了它,停顿了数秒,“可你从不相信。” 阿不思静静地看着他。 灰色笼罩了阳光无法抵达的角落,亮闪闪的银色魔药在格林德沃手中光,他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仅仅是举起了药剂瓶端详了片刻,接着毫不犹豫地倒转瓶口灌了下去。 巫师犹如一尊凝固的石膏像,始终一言不。 “预料当中……”格林德沃从喉咙里出一声模糊而古怪地低笑声,“你的血……”蔚蓝色的光芒自他金黄色的眼底里挣扎着,倏忽间,他忽然闭上了眼睛。 阿不思伸出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任由那头张扬的金枕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眼镜后方是一双晦涩深远的湛蓝色双目。 呼吸都停滞的空当间,传来了移形换影的魔力震荡。 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绿眼睛的救世主趔趄着稳住了脚步,抬头的时候明显一愣。 “哦——”他说,下意识想躲开对方的视线,却又在下一秒急匆匆地转了回来,狠狠瞪着巫师怀里面看似毫无威胁的黑魔王,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咄咄逼人,“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好戏,阿不思?我本以为你会很危险。” “遗憾在于这可没有门票可补。”巫师幽默地开了个玩笑,柔和地挥动魔杖将身上硬邦邦的魔王同志漂浮了起来,转身走回了属于他(或者实际上是属于他们的)房间,把对方扔回了软绵绵的床上。 “看起来你很安全。”哈跟在他背后说。 “正是如此。” “那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吗?”男孩紧接着问道,觉得眼睛有些疼痛。“我是说,如果你已经找到了离开的方法的话?” 阿不思温和地注视着他。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呢?”他问道,两个人都清楚他指的是谁。 “你可以打败他。”哈利坚持自己的意见,亮闪闪的希望和渴求在他眼底燃烧着,“那为什么不能把他带回去重新关进纽蒙嘉德呢?” “然后这个世界的吸血鬼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一场血腥的屠杀无可避免,直至牺牲的人足够多。”巫师叹息着说,“至少现在绝不是个好机会。” “仅仅是因为这样?” 阿不思略带惊讶地望着对方,这却没有引起哈利丝毫的愧疚之情,他抿着嘴唇,眼神闪烁了一阵,最终深深吸了口气。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他低声问,语气又急又快,像是正被什么东西追着尾巴似的,“阿不思,对不起,我只是——但与格林德沃为敌,再一次的囚禁他,放弃有关他的一切?” 可如果邓布利多真的……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哈利。”他听到阿不思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格林德沃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得多,”巫师温声说,“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过于漫长,而我仅能通过简短的接触时间去推测他每一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真正意义上的影响力。” 哈利艰涩地眨了眨眼睛,他最为熟悉的蓝眼睛正谴责地凝视着他,而他仿佛连肠子都打了个结,就连蠕动的胃部都在抗议着他的思维。 邓布利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 52第五十二章 辉煌。魔法界。爱情。 爱情。 在念头浮现出最后那个单词时哈利加重了它,在众多复杂纷飞的思绪当中它显得极为荒谬,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 他怎么能够想象? 宁静的灯光照射在光滑的桌面上,没有魔杖,没有羽毛笔,没有草药材料。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蠢透了。哈利懊恼地攥紧了笔,思维滑向了更远的地方。 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爱情。 见鬼,把这两个片段联系起来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吗?至少对他来说绝对是的。 “我有个预感。”撑着头的伊莎贝拉轻轻地说,她坐在哈利的右边,笔记本潦草的摊开,上面涂抹着一只漆黑的眼睛。 他们正在上文学课,今天的课程是《魔鬼和汤姆沃克》的节选,一个关于贪婪的故事。多么引人警醒,提示他们正面对着魔鬼吗? “……是什么?”哈利回过神问道,心烦意乱让他的嗓音压低了些。 爱德华没来,今天依然是个大晴天,似乎格林德沃到来之后连乌云的阴霾都得避让他那头嚣张跋扈的金,连着不少天的晴朗日子让同学们嘀咕了不少次。 格林德沃霸占了邓布利多身边的位置,而剩下的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凑到了一起去。 伊莎贝拉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 “阿不思知道让一切结束的方法,”她缓慢地转着一支笔,好奇地看着他,眼角快地瞥了一眼后方的人,小声私语,“对不对?” “我可不知道这个,”哈利的声音有些冷硬,不知不觉间带上了焦躁和愤懑,他僵直着脊背根本就没回头,又觉得心底有种撕裂开来的痛苦和快|感,“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他是伟大的邓布利多。 而他永远都不配知道他的计划,难道不是? 能分享他璀璨智慧的思维和理念的只有他亲爱的盖勒特,只有他们彼此才有资格分享——他当然不是在迁怒! 伊莎贝拉小幅度地耸了耸肩。 “别生气,”她悄声说,咯咯笑了一声,趁着教授转身的功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明白你面对他的心情,大家都一样。” 哈利盯着她愣住了。 他差点以为站在面前支持他的人是正微笑的金妮。 下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66续续的有人流从他们身边走过,哈利重重呼了口气,收拾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站起身,决心忘了那些复杂的事儿。 他甚至不愿意去想回去的事。 “——阿不思。” 伊莎贝拉忽然叫住了巫师。 金的黑魔王动作惬意地变形了椅子靠在上面,满脸兴味,颧骨上方一双足以闪瞎人眼的金色视线在巫师脊背上锋锐却轻快地滑过。 阿不思弯弯曲曲的长成功遮住了吸血鬼先生大部分的目光,至于剩下来的……他似乎毫无所察,只是柔和地凝视着女孩。 “我明天就该过18岁生日了,”她说,没藏好语气里的期盼,“你们会来吧?” “显然,”巫师蓝眼睛里是深海最底处的荧光,语气愉快极了,“我怎么会错过你的生日,贝拉?” 女孩缓慢地绞动着手指,睫毛扇动颤抖着,像一只挣扎的蝴蝶。 “我总觉得会生什么。”她不安地确认,“你能向我保证吗?” “向你保证。”阿不思纵容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唇边溜跑了一点儿笑意,眼底是再祥和不过的海面。 派对在吸血鬼卡伦之家举行,灯笼悬挂在走廊屋檐下,环绕房子的大雪松反射着那些亮闪闪的光辉,大盆的玫瑰花整齐地摆放在通向前门的宽敞台阶上。 满视线的玫瑰花香气呛得救世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看上去简直面无人色。 白色的餐桌布上方摆着一只巨大的粉红色生日蛋糕,红色的蜡烛像霍格沃茨那样漂浮在空中,偶尔挤挤挨挨地碰撞彼此,亲密的就好像一群调皮的绒绒蒲。 埃斯梅和罗莎莉都难掩好奇地观察着它们,爱丽丝放心大胆地伸手摸了摸,而被碰到的蜡烛不满意地扭着粗胖的身体,拼命浮高了些身躯。 “真有趣,”卡莱尔温柔地说,拨开了忽上忽下落在他眼前的一根蜡烛,走到了阿不思身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魔法。”阿不思口吻愉快的命令那只疯的蜡烛回归原位,眼里满是笑意,“不觉得相当符合现在的气氛吗,卡莱尔?” 贾斯帕在和埃美特低声争论着什么,伊莎贝拉被爱德华圈在怀里拥抱着,不之客格林德沃斜靠在楼梯下的栏杆上,摇晃着他的酒杯,月光倾泻在他修长的手臂上,金眸则散出金属质的冷酷光芒。 “除了不太适合他。”忧伤的吸血鬼医生隐晦地评价,很快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提到过魔杖对你很重要?”他似乎很疑惑,却并没有直接追问下去。 巫师手中空空如也。 “她会回来的。”而阿不思语气温和地回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掌,充满了不可思议力量的手指松拢着敲了敲空气。 无数根漂浮着的蜡烛整齐划一的聚集在了同一个中心点,在成为一个整体的同时又如惊散的鸽群般四处散开,规规矩矩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围绕在客厅上空。 “拆礼物的环节,”爱德华期待地说,“贝拉,打开看看?” 伊莎贝拉咬住嘴唇,脸都快涨红了,忍耐不住责备和羞涩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按住了那个又小又扁的包装盒,拇指按住了包装边缘,猛地拉下胶带。 “该死!”包装纸划破她的手指时她咕哝了一声。 一滴血从细小的伤口渗透出来,顷刻间饥渴吸血鬼们的骚动打乱了原本祥和的气氛,爱德华在尖啸声中重重撞上贾斯帕,新生没多久的吸血鬼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客厅,牙酸的坚硬躯体彼此攻击着,水晶碎片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阿不思移开脚步,蹙着眉伸手牢牢攥住了惊呆的伊莎贝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在女孩身上一闪而过。 金的吸血鬼之王相当不耐烦地直起身,目光不为所动地冷酷俯视着全场。 “闭嘴。”他漠然地说。 53第五十三章 场地之中的寂静敲击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贾斯帕已经露出来的獠牙慢腾腾地转向了话者,畏惧和服从自他黑乎乎一片的眼睛里闪过,爱德华低吼着抵住了他的肩膀,肌腱紧绷,弓着身躯,两个人从预备生死格斗的姿态中逐渐放松,警惕和葡萄酒及玫瑰花的馥郁香气弥漫在空气当中。 “她还好吗?”哈利低声问,他举着魔杖,从意识到这一屋子都是非人类之后就没放松过,绿眼睛环顾着在场的每一个吸血鬼。 “我想并没有什么问题。”阿不思温文尔雅地说,手指不容置疑地牢牢扣着伊莎贝拉的手腕,视线落在了格林德沃身上。 哈利打心底里不情愿地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又不甘心地暗自撇了撇嘴唇。 过于强大而冰冷的气势自中央金黑魔王的身躯散开来,他甚至连魔杖都没用,魔压的威力就逼迫吸血鬼们退缩了一步,哈利头皮都竖了起来,错觉呼吸都变得稀薄困难起来了。 ——他真的能成功在这种力量的格林德沃手下带走阿不思吗? “新生需要更多的限制和管教。”格林德沃无动于衷地瞥向贾斯帕,似乎带着不耐地问,“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很抱歉,”卡莱尔说,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来到了贾斯帕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歉意地朝金黑魔王点头,“卡伦家族的聚会一贯希望成员全部在场,这次事故是一次偶然事件,我们相信这绝不会有第二次的……” “阿不思!” “趴下!” “生了什么!?” 接连不断的玻璃破碎声疯狂的炸响,巨大的落地窗被未可知的力量冲击打破,碎片和众人的惊呼声爆裂四射,哈利眼前一片模糊,尖锐的响声和其他杂乱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狼狈地撑在地板上,意识到有什么陌生而熟悉的防护罩在他反应之前笼罩住了他,那是—— 阿不思! 呼啸声震响在整个客厅里,比爆炸案要恐怖千万倍的事情生了,接连不断的数声野兽濒临疯狂的嘶吼声响起,桌子被撞翻撕碎,狂暴而可怖的力量贪婪地冲向了同一个方位! 一道蓝白色的电弧光骤然亮起,如闪电般撕破黑暗,划出惊心动魄的路径轨迹,鸡皮疙瘩都能炸起的恐怖力量一瞬间展示出了它最强悍的一面。 阿不思立在落地窗旁边,微微抬高的手姿势平稳,仍旧维系着这个力量惊人的魔法,另一只垂在身侧的修长白皙的手腕上,蜿蜒的血液不断滴在了深色的地板上。 可怕的尖叫声刺激着救世主的耳朵,嗡嗡的响声逼迫他在喘息中抬头,歪斜的眼镜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急遽抓住魔杖飞爬了起来,仓促摆正了眼镜,惊异地觉自己毫无损的同时注意到了吸血鬼们的眼睛。 那是一种代表着饥饿和恶意疯狂的的黑色。 伊莎贝拉彻底惊呆了,她脚边全是散开的碎裂玻璃、玫瑰花被绞碎的花瓣和水晶,单薄的身影却没有半点的伤口,吸血鬼们被石化在了离她足够远的地方。金的吸血鬼挡在了阿不思身后,背对着空落落的落地窗,脚边无数玻璃的残片呈现出完美的弧形,而他目光落在了地上颜色鲜艳的血迹上,抬起来的时候他偏了偏头,极缓慢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庆祝的好方法。”他漫不经心地说。 他松开手,一粒子弹的空壳从他手心掉落,清脆的反弹声重重砸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最前方的埃美特猛然凄厉地嘶吼哀嚎了起来,困住他的石化咒被解开了,与之相对应的是几条牢固的绳索灵活地缠住了他,不容反抗的将其牢牢捆在了地上。 一双样式考究的皮靴停在了埃美特的脸庞边,格林德沃漫不经心地低头,视线与之相交了片刻,在搜集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后冷漠地抽离开来,走向了爱德华。 “盖勒特。”阿不思轻声说。 哈利已经跑到了他身边,手腕上的伤痕和地上的血迹都早已被清理干净,刚刚生的一切就仿佛某个不存在的噩梦,完全找不到丝毫存在的痕迹。 格林德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继续走向了卡莱尔。 “盖尔,”在他想再次施展摄魂取念之前巫师皱眉制止了他,“这和他们无关。” “无关?”格林德沃反问,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耀眼微笑,暴虐的光芒在他吸引人的眼眸中噼里啪啦的跳动着,“难道你不认为在实质上,把他们全部都杀死就能避免这种见鬼的情况再次生吗,阿尔?” 阿不思退后了些,神情掺杂着审视和不悦,而哈利则像蚌壳般坚决闭上了嘴,决心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你甚至可以保护好你心爱的学生和那个小女孩,只要他们全部消失——吸血鬼全部消失。”格林德沃出一声古怪地轻笑声,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吸血鬼,不耐烦地开口:“无趣,令人厌倦,我已经厌烦了一次又一次面对未可知地挑衅。永无止境。难道他们认为这能够给我带来任何意义上的乐趣,尤其在试图谋杀你的情况下?” “你我都清楚这仅为徒劳。”阿不思说。 他们矗立在客厅的最中央,红色的蜡烛在头顶燃烧着,火焰投射在高高的屋顶上,将他们的背影随意延伸拉长,直至于某一点交汇。 “而我不能容忍。”格林德沃踢开脚边的大片玻璃,漠然而轻蔑地道,“来场大清洗也费不了什么劲,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 伊莎贝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希望自己理解错了,然而当她移开目光,接触到的却是爱德华眼底和周围的吸血鬼一模一样的绝望 54第五十四章 这不对劲…… 哈利于仓猝间意识到问题所在,这次骇人的袭击并不能代表卡伦一家本身的意愿——他们也是被害者,同样无辜,他绝不能任由格林德沃肆意妄为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这不可能,尤其在格林德沃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的时候,可他该怎么阻止? 毫无能力,哈利觉得自己就仿佛一只瘪了气的皮球,飞快隐蔽地偷偷看了邓布利多一眼。 巫师的柔和的面部轮廓被蜡烛光芒覆盖着,模糊的带着光芒,剩余部分则埋于不可见的阴影,光暗交错之下,他湛蓝的视线在此刻显得格外透彻而遥不可及。 “……你受伤了。”他平静地说,就好像没有听到格林德沃可怕的宣言一样。 格林德沃受伤了? 哈利竭力告诫自己别透露出雀跃的神情,眼神不由自主盯了过去,刚刚危机令他毛骨悚然,然而距离不过五英尺恰巧能让他能清晰地看见金黑魔王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刚刚拦截子弹的那只完美无瑕、光滑修长的手掌随意地翻向上,中央是一道刺眼的擦伤红痕。 等等,吸血鬼会流血吗? 这个疑问刚跃入哈利思维就被迫停滞了,他看到阿不思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格林德沃身边,抬头和对方意味不明地交换了个眼神,白皙有力的指节弯曲着,一支深色的魔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 救世主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简直就像在期待着什么重大事件的生。 伊莎贝拉脸色苍白,趁机三两步跪在了爱德华身边,满眼是泪,不知所措又无能为力的模样让哈利嘴唇抿住了,可他不能…… 像是达成了什么未可知的协议,格林德沃自原地移形换影了,被留在原地的阿不思转过身,轻巧地一挥魔杖。被石化在地上的吸血鬼们纷纷恢复了自由,绳索从埃美特身上滑落,坚硬异常的状态逐渐从空气中消失了。 大块头的吸血鬼揉了揉手腕,刀劈般的肌肉映衬下,是一张余留惊惧的脸。卡莱尔尝试着动了动,半响才重新开口。 “我很抱歉。”他说,神态僵硬中透出了竭力想要同往常一样温柔的意味,“如果可能的话,阿不思,你能阻止他吗?” “求你了。”在寂静抵达之前伊莎贝拉忽然说。 她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和哽咽,爱丽丝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竭力给予她安慰。之前的变故和格林德沃本身的威胁性足够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类都心有余悸了,尤其是她所爱的人险些遭遇生命危险的情况下。 阿不思多看了她几眼,手指隐蔽的一滑。随即,面前女孩的神态明显放松了些,惊恐也逐渐从她眼底退却,直至萎缩成了可控的范围内。 “我会的。”巫师轻声回应她。 哈利心脏停跳了一拍,不知怎么的,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阿不思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捺住自己的疑问,转而专心维持着警戒状态。 窗外接连不断的传来参天大树倒落的声音,片刻过后,响声不见了。 没有人出声。过于漫长的时光拉扯着此刻的静谧无声。 阿不思旋转着手上花楸木的魔杖,动作流畅的近乎成为了一种艺术,深红的长披在他身后,蜷曲着,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啪”的一声轻响,金的黑魔王重又出现在客厅当中,神情满是厌烦地提着一个软倒的棕男人,极为残忍的是那个男人两只胳膊都被反折着扭成了违反人体力学的形状,右脚空落落的。 他们身上都没有血迹,而格林德沃身上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找不到。 伴随着重重的撞击声,罪魁祸像个无关紧要的垃圾似的被扔在地板上,恢复自由的爱德华护住了伊莎贝拉,埃斯梅和罗莎莉后退了一小步,爱丽丝则睁大了眼睛。 不存在所谓的审问或者严刑拷打,巫师的摄魂取念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属于规则体系之外,而格林德沃似乎仅仅就是为了带回他的战利品。 “谁干的?”阿不思低头瞥了一眼失败者,随手动了动魔杖,可怖的黑色火焰顺着吸血鬼的躯体以无可阻挡的燎原之势迅扩散着,濒临死亡的尖叫声只维持了数秒,所在的位置就只剩下一小片不起眼的灰烬了。 “维多利亚。” 格林德沃不满地回答。语气像是在提及着什么丝毫不值得他留恋一眼的肮脏残次品。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镇定下来的伊莎贝拉脱口而出。 死了?哈利迷惑地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露出了类似的神情。所以是摄魂取念失效了吗? 爱德华搂着她的腰紧了紧,卡莱尔不赞同地看了女孩一眼,回望向巫师的目光中也不可避免地透露出了相类似的疑问。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唯一被排除在外的哈利简直恼火万分,这太不公平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阿不思没注意到他,而是看了伊莎贝拉一眼,接着低下了头。 “我猜,”他轻声说,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纤长的指尖,口吻依旧平静的如同毫无涟漪泛起的湖水表面,“至少她不再是这个世界的维多利亚了。” 团团的迷雾把救世主淹没了,他相当确信自己的智商不足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相下胜任分析它们的任务,难道邓布利多真的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能像他那样轻易理解一个黑魔王在想什么吗? 55第五十五章 “那是什么意思?”卡莱尔打破了沉默。 大部分人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在格林德沃在场的时候勇敢表达出疑问实在是一件太需要勇气的事,哪怕其实邓布利多同样在场也一样。 阿不思沉思了片刻。 “解释它并非轻易,”很快,他轻柔地说,“也许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她获得了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不,这不对。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哈利心中警铃大作,他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盯着巫师看了一圈,却实在捉摸不透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但看上去吸血鬼们似乎被说服了,卡莱尔皱着眉,爱丽丝迷惑不解地盯着巫师——她的预言能力在这时候完全挥不了作用了。伊莎贝拉的手和爱德华的紧紧握在一起,埃美特不出声,异常警惕地站在贾斯帕的前面,坚定地护住了他。 至于格林德沃,他看上去总是无所事事,不是吗? “今天到此结束吧,”巫师轻飘飘地说,话语里却透出了不容违抗的意味,“我想,剩下来的事情可以交给盖勒特。哈利,过来。” 哈利抬头踌躇了片刻,不大满意而抗拒地走了过去,在格林德沃的注视下熟稔地抓住了阿不思的手臂,后者意义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随着一声轻响的爆,三个巫师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真这是个糟糕透顶的生日宴会。 刚一回到居住地哈利就松开了手,他还没忘记之前阿不思和他说的话——但老实说,他愤怒的够彻底的了。 “阿不思?”金的黑魔王懒洋洋地问,“想谈谈吗?” “在那之前,也许别的问题正亟待你的解决,盖勒特。”阿不思柔和地回应,“你的风格,然而这一次为什么你不再一次性的将威胁全部都扼杀掉?” 格林德沃抬了抬眉。 “你是这么认为的?”他漫不经心地说,态度恣意散漫的惊人。 真的没什么人能把他好好揍一顿吗? 哈利怨懑地死死盯着黑魔王,深吸了口气转过了头,假装屋子里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个人。 “盖勒特。”阿不思稍稍加重了语气,神情温文尔雅,“你该明白我的猜测是什么。” 我不明白!哈利在心底绝望地尖叫着。见鬼,他一点也不明白!难道这两位世界顶尖的巫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心情吗?! 他不存在心灵交流的能力! 格林德沃出一声轻笑,目光从白巫师手腕上擦过,不可思议的是,那古怪的近乎温柔了。 “不算成功?”他问,“可你还打算继续?” “这难道不是你的希望?”阿不思反问。 “你知道我最希望的是什么。”格林德沃翘着笑意回答道,又瞥了哈利一眼,目光十分扫兴而轻蔑,就好像他不能理解这其中的趣味是一件多么不值得原谅的事情似的。 哈利简直出离愤怒了。 他就是不能理解!看在梅林的份上,这难道这还是他的错吗?! 但紧接着黑魔王就抽身离开了,背影修长,金蜷曲在他的肩膀上,动作仿佛经过电影剪辑过一样,每一个角度都堪称完美。 哈利放松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到阿不思正注视着他。 湛蓝的视线透彻的一如往昔,在眼镜后微微闪动着,就好像潜藏了一个等待确认的事实。他的神情仍然平静的毫无波澜,永远那么值得信赖。 “维多利亚是谁?”救世主决定暂时不理会其他,率先开口提问。他们正站在一大片蔷薇花组成的篱墙前,淡淡的花香与阳光温柔地缠绕着他们。 “一个普通的吸血鬼。” “那么她为什么会复活,如果她真的按照他们之前所说的死亡了的话?”他锲而不舍地追问,眼中怀着疑问,“她难道和你们有着什么血海深仇吗?” “显而易见。”阿不思保守地说。他眉间跳了跳,流露出了几分考量,但语气仍旧温和。“哈利,我很抱歉。我杀死了她——和她的伙伴们,然而事态出现了某种程度的变化,我认为,责任在于我。” 哈利瞪着他。 “不,”他说,完全闹不明白生了什么,“我不明白,你又错在了哪儿?” 阿不思轻微地蹙着眉。 “不仅仅是两个世界的维系被拓展了,”巫师换了种语气,红在风中拂动着,目光在蔷薇上短暂的停留着,“她是个开始。” “那接下来呢?”哈利问。他隐约明白了点对方的意思。“你要将这些联系关上?可它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得不说,麻瓜对此有着相当有趣的解释。按照他们的观点,时间被作为构架这个世界的第四维数坐标,作为一种异常现象,受更高维度空间影响产生了缝隙,我到来的时候穿越了两个重叠的缝隙,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会回到少年时期,因为两个缝隙前者将我带回了几十年前,后者将我带到了这里……”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见鬼,他觉得邓布利多说的话更加难理解了,这是他的错觉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慎将你卷挟进来的时候,你没有变成更小时候样子的缘故,我被作为了定位的坐标点。然而现在这种时间缝隙似乎被扩大了,甚至转变为随机错漏的,无数的裂口在这种情况下会变得极为危险。维多利亚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她从未来某个幸存的维度中掉入了这个时空的裂口中,怀揣着对我的仇恨,进行了你所见的报复活动。” “所以?” 哈利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他预感到了些什么……一些他做梦都在想的事情,绿的惊人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阿不思,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所以我该让这一切都结束了。”阿不思低下头朝他笑了起来,神情柔和地仿佛某个惊心动魄又不可思议的梦境。“我们该回去了。” 56第五十六章 救世主现在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试图抓住重点,然而这太杂乱无章了。 “你是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喉咙干涩地像是覆盖了层砂纸,“我们可以回去?那格林德沃呢,他怎么可能会让我们一起离开?” 但巫师仅仅是侧着头,冲着他微笑。 “最后一个问题,”救世主飞快地问,他无法克制住不产生名为担忧的情愫,“这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带你离开这里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阿不思轻描淡写地说,“把手递给我。” “现在?难道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哈利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紧张不安了。他伸出手,察觉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 不切实际,就像他正在做梦似的。 周围盛放的蔷薇花在风的指引下摇曳了片刻,接着猛地窜上了股炙热的火焰,赤红色在哈利惊讶地目光下蔓延了每一寸的篱墙,代表着毁灭的滚烫烈焰熊熊而劈啪作响的燃烧着,呛人的烟雾逼得救世主后退了一步,用空闲的手捂住了口鼻,可白巫师仍旧矗立在原地。 他凝视着那片蔷薇在须臾间化为灰烬。 “……为什么要烧了它们?”哈利声音模糊地提问,他的另一只手被巫师牵着,手心渗着汗渍,接触到的肌肤却干燥而温暖。 “戈德里克山谷没有蔷薇,两个世界需要尽可能相似的契合点。”阿不思平静地回答他,仰起头,深红的长被缓慢而剧烈的风从未知名的地点分散开来,一部分滑到了哈利的脖子里,而后者不自在地缩了缩颈子,活像只遇到危险的小乌龟。 “抓紧。”巫师轻声说。 哈利眨了眨眼睛,一道刺目的白色弧光霎时间亮起,比移形换影强烈无数倍的撕扯感扑上了他的身体, 他意识到耳朵嗡嗡的完全听不见声音了,飞旋转拉长的景物代替了眼前的场景,重影笼罩了他的视野,而他甚至很难分清楚那些尖啸的声音是不是从自己嗓子里出来的。 但很快,一直紧紧攥住他的手猝然松开了。 哈利伸出手的度快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一瞬间他甚至什么都没想到,然而被他闪电般急迅而死死按住的那只手,却仍旧温和而不容置疑地挣脱开了。 “等等——”他不顾一切地喊道。 一缕丝自他脸上轻巧地拂过。 “我会回来的。”那个声音说。 光线消失了,绿眼睛的救世主站在熟悉的地点,望着不远处的邓布利多老宅,心脏坠入了冰窖的最底层。 邓布利多从来不会骗他,不是吗? 他决心在这里等到他回来。 阿不思返身走向的地方充斥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稠黏的乳白色雾霭随着他的动作旋转着,依附在他的周身,却完全没有靠近的意思。 这是一场漫长而遥远的旅途,脚下仅有一条狭隘的小路指引着方向。 穿过一条拐弯的小道,那栋建好的小屋重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蔷薇花在旁边舒展着花瓣,活跃的芬芳香气涂满了每一点空气。 巫师脚步未停,镇定而稳重地停留在房屋前,而在他抬手敲门之前,木门就自的跳开了。 他抬起头,金的黑魔王正坐在房屋的最中央,修长的指节搁置在下颚处,正神情漠然地望着他。 “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结局?”良久,显得足够冷酷而意外审视的声音终于响起。“困在时间的缝隙之中?” 阿不思注视了他片刻,并没有俯身坐在了另一边,那里放着一把专门为他准备的,柔软的磨光印花棉布扶手椅,毫无疑问是最符合他习惯的那种。 “我们都知道,你拥有多大的危险性。”巫师轻声说,站立在原地,“并不在于你拥有多大的力量,而在于你本身,盖勒特,夺走你的力量也不能让你变得愈无害,甚至更糟糕。你的思维还在运转,这将成为世界上最值得被称之为威胁的存在。” “所以,”格林德沃出一声荒谬地嘲笑声,“你打算限制依靠这种途径来限制我?”他前倾着身躯,咄咄逼人的锋锐目光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为什么不干脆选择杀死我?”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阿不思说。 “伪善的本质。”金的黑魔王厌倦地说,冷笑了一声,朝后靠了靠,看上去肆无忌惮的一如既往,“你打算以什么为限制,阿不思,我的老朋友?” “噢,”阿不思平静地说,近乎坦然的,“我想你猜测的恐怕有些偏移,盖勒特。毕竟你现在并不属于完全的生命体,即使是我也不能以你的生命作为抵押限制你的活动。更何况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是吗?”格林德沃反问,紧接着他的表情突然变化了。 “你不会这么做。”一种莫名而难以形容的情绪摄住了他的眼底,格林德沃喉咙动了动,语调在忽然间挑高了,“你不可能会这么做。不是吗?” “我很遗憾。”而阿不思回答他说。 他们之间被一种极其微妙的氛围挟持了。 “所以,”格林德沃慢慢说,有什么不可思议地事实被残酷无情地掀开了,“一旦我从这里离开——” “是的。”阿不思说。 “撒旦在上,难道你真的笃定了我不会离开?”格林德沃反问,他脸上的神情罕见的足以称得上是难以置信了,就好像他正在面对着什么荒唐的不可思议地话剧。 “我不确信,盖勒特,但你可以自由的离开。”巫师轻轻地说,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涌动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诡谲迷雾,“随时。” “而代价仅仅是我微不足道的生命。” 57第五十七章 “伙计,也许你该试着去其他地方等……”罗恩不安地说,他悄悄用眼角看了赫敏一眼,后者则没好气地用指甲用力拧了他一下。 他们几乎是在哈利到达的三个小时内就赶过来了。 “我没事。”哈利盘腿坐在邓布利多老宅的边上,顽固地坚持着,黑色的头在风中乱糟糟的形成一团鸟窝,“谢谢。但我还想在这里等一会儿。”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不大的响动声,褐女孩坐在了他的右边,抱着膝,眼里同时带着怜悯同情——和迷惑。 “你说你碰到了邓布利多,年少的时候的,”她说,侧着头将一绺头绕到耳后,风在他们身边盘旋着,“他是什么样的?” 哈利张开了手指,曾经干燥光滑的触感似乎还残余在掌心之中。 他注视着它,慢慢合上了手心。 “很……特别,”接着他低声说,盯着地上胡乱捣鼓的蚂蚁,像是在描述着一场癫狂的梦境,“尤其是在格林德沃面前的时候,他很特别,和我从前认识的邓布利多校长不太一样……” 赫敏和罗恩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故事,从他们相遇到分开的时间就仿佛只是他脑中的一个幻想,或者一段虚无缥缈的织造记忆。 “为什么按照你所描述的,我觉得格林德沃太过于在意邓布利多校长了?”在短暂的叙述停歇之后,罗恩忽然道。“我没见过普通朋友或者……哪怕是敌人也不会对待彼此有这么奇怪的态度。” 哈利不吱声了。显然他在叙述的时候掠过了一部分的重点。 赫敏盯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苍白起来了。 “哦不,哦不,”她呻|吟了一声,“看在梅林的份上,哈利,你得解释清楚。”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救世主紧紧抿住了嘴唇,抗拒性地扭过头。 赫敏的肩膀垮下来了,罗恩瞪着他们两个,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连脸上的雀斑都变白了。 “梅林!”他顷刻间惊恐地叫道,险些跳了起来。“这个世界疯了吗!?” 悲伤的是另外两个人看上去谁也没心思去理会他。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哈利低声说。“邓布利多甚至没有做过多的抵抗?” “也许他被挟持了?”罗恩一脸痛苦的绝望挣扎道,“也许他有把柄在格林德沃手上?” “我不这么认为。”赫敏沉浸在刚刚耸人听闻的消息中,半天才回过神。 她缓缓舒了口气,摇了摇头,口吻带着踌躇地重新开口,“排除其他因素,梅林,也许我真不该妄加猜测,但格林德沃毕竟不是伏地魔,即使是邓布利多最荒唐的时候也不可能对伏地魔百依百顺。我曾经……查过《二十世纪尖端黑魔法》,格林德沃,他的很多观点——很极端,但并不是伏地魔式的单纯为了统治和毁灭。”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着用词,显得有些畏惧和犹豫,“我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并不是替他的行为辩驳,他的确杀死了很多人,也统治了几乎整片欧洲大6,但他并不是为了统治而统治,他的一部分观点,从某个角度来说并不能称之为错误……” 罗恩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认为他是对的?”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他至少引起了数百万人的死亡,而且他可是个和伏地魔差不多的黑巫师!说不定还要更糟糕呢!” “我当然知道!”赫敏反驳,显得愈迟疑了起来,“他的确造成了很可怕的结果,但他主观意识并不是单纯为了摧毁美好的东西,恰恰相反,他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我不明白。”哈利低声提问,“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意味着他并不喜欢纯粹的毁灭,”女巫舔了舔嘴唇,喉咙里的声音压低了些,“甚至厌恶。就好像你提到过他的性格和行为那样,他并不是为了毁灭而毁灭。但他为什么会说想要‘清洗’吸血鬼,包括那些素食吸血鬼?” “邓布利多——” “没错,重点的确在于邓布利多教授。你提到过他似乎找到了可以令吸血鬼恢复巫师的身份的方法,对不对?”赫敏强调。 “那又怎么样?”罗恩粗暴地问。 “格林德沃厌恶吸血鬼。”哈利突然说,他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似的,嗓音带着沙哑,“他对这种黑暗种族相当轻蔑,以身为巫师而骄傲,并且憎恶被吸血鬼本能操控的事实。” “所以当他得到了重新成为巫师的方法之后,他原本就对吸血鬼所剩无几的容忍在维多利亚所策划的袭击下彻底化为灰烬。”赫敏干巴巴地总结。“他生气了。” 他们三个同时静默了下来。 邓布利多老宅并未成为废墟,它被施加了封存咒,完整的带着伤痕矗立在戈德里克山谷之中,屋前甚至生长着些零星的欧石楠。 “你们认为邓布利多会怎么做?”隔了一会儿,哈利问道。 “我猜是确保格林德沃不会因为崇高的理想,或者其余随便的什么原因,一不小心毁灭了整个世界。”罗恩翻了个白眼插嘴道。 赫敏耸了耸肩。 “差不多。”她说。 “但是——” “无论如何,只要他能够回来的话,他都能轻易找到你,哈利。”赫敏小心而温柔规劝着,看上去正竭力挑选着恰当的措辞,脸上带着恳切,“况且金妮和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失踪很多天了。” 邓布利多也许是在骗他。这个念头几乎激怒了哈利。 他猛然从草坪上起身,却又在愤怒冲昏头脑之前意识到他并没有理由生气。邓布利多是为了确保更多人的安全,他…… “邓布利多最有可能出现在哪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他不可能让格林德沃回到魔法界,也不会让他停留在格林德沃已经掌控了的吸血鬼世界,”女巫满含歉意和忧伤地凝视着他,“我想,那应该是他曾说过的某个时间裂缝当中。” “那里面有什么?”哈利轻声问,轻的几乎完全消失了。 “那是世界上最难以揣测的魔法,哈利,我不知道,也许没人知道。但就像你所说的,死去的维多利亚仍能够通过时间裂缝,于另一个世界出现前来。无数个时间裂缝之中他可能会碰到任何人,甚至是活着的伏地魔——甚至是他自己。” 58第五十八章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迷雾。 少年驻足在小路的边际,微微蹙着眉,他有着高挑而颀长的身材,直至肘部的长蜷曲偏红,肤色白皙,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色泽。 魔杖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抻拉搅动着,隔了一会儿,亮的刺眼的光芒从杖尖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的迷雾,控制它的纤细手指依旧从容不迫。 “谁在那里?”模模糊糊的,一个年幼的女声警觉地喊道,她用的是德语,听上去仿佛一只被入侵了领域的小兽。 少年沉默不语,海水般透彻的目光注视着望不到尽头的空白。 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裹着黑色巫师袍的身影踉跄着钻出了雾气,头蓬乱,紧紧举着魔杖,防御性的环在胸前,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脸上残余着恐惧和惊惶,一道显眼的血痕在她脸颊上突兀的横着。 “你好。”少年轻声说,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清凉与平和,“希望我没有惊扰到你。” 女孩眨了眨漆黑的眼珠,慢慢放松了些。 “你是谁?”好奇压倒了对未知的畏惧,她仍然举着魔杖,小声问道。 “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少年回答道,注视着她。 “奥古斯塔·丽塔。”女孩略带不安地盯着他,“请问,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很抱歉,我同样迷惑于这一点。”阿不思用熟练的德语回答,他的口音比一般的德国人明显要柔和一些,显得格外优雅悦耳,在敏锐察觉到对方失望的神情同时再次开口。“你胳膊上是什么?” 女孩下意识的捂住了磨损的厉害的袖章。 “它是……它是……”片刻的争斗,她勇敢地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希翼,“是标志。你不知道它,对不对?” 少年的阿不思并未回答她,手指在迷雾中搅动着,半响重新开口。 “它是什么?” 女孩憎恶地盯着右臂上的袖章,这种激烈的情绪对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来说足够罕见了。她移开小小的手指,一个简单的图案露了出来,它的外侧是一个完美的圆圈,接着是对称的三角形,和一条冷硬的竖线。 那是死圣标志。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戴上它,”她说,稚嫩的声音满是希望的补充,“他们说这是格林德沃的命令。我讨厌这个,你没有戴,是因为我逃出来了吗?” 少年愣住了。 “格林德沃,”他低声问,“你说的格林德沃是指盖勒特·格林德沃吗?” 女孩明显畏缩了一下。 她略带惊恐的反应证实了巫师的推测,而他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也许是他并没有显得害怕的缘故,女孩不自觉地朝他靠近了些,细细的手指牢牢抓着自己的魔杖,脸上带着明亮耀眼的喜悦,像一团炸开的火焰接连不断地灼伤着对方。 “你不害怕他?”她急促地问,几乎称得上是兴奋了,“太好了!他们说我们每个人都得听他的,那是谎言!” 少年阿不思湛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能和我说说他吗?”他静静地问,不可思议的,声线并没有颤抖。 木屋里的陈设依旧简陋的不可思议,老橡木桌上还残余着蜡烛灼烧的痕迹,一切都似乎从未改变过,他们之间也同样什么都没生过。 “你在做梦。”金的黑魔王说,每一个音节都在昭示着他的烦躁,他加重了语气,近乎冷酷和暴怒了,“阿不思,见鬼,你究竟在想什么?我永远都弄不懂这个,难道我没有答应过你——我说过不会随便伤害你心爱的小东西们吗?” “你还答应过绝不会再使用钻心咒。”阿不思平静地说。 格林德沃讥讽一笑。 “你打定主意不再相信我的任意一个词了?”他反问,“真伟大,现在你打算抽身离开就好像那时候战胜我一样,道德先生?” 在邓布利多回应之前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了,悄无声息而压迫力惊人的步步逼近,没有阳光,然而他金色的眼眸仍旧泛着金属质的冰冷光芒,语气冷峻的可怖。 “难道你想回去去陪那个男孩?” “盖勒特。”巫师说,并未避让开来。 “你甚至在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我,”格林德沃愈逼近了些,几乎凑到了他脸上,冷冰冰地开口,“——而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罔顾自由而选择你的生命?” “我说过,你可以随时离开。”阿不思波澜不惊地直视着他。 冰凉的呼吸擦在了他光滑的颈侧上,格林德沃停顿了片刻,忽的柔声开口。 “有意思,我忘了判定死亡的界限,”他说,“如果我现在将你变成吸血鬼,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也属于真正的‘死亡’了……” 然而一根细长的魔杖抵住了他。 冰雪的风暴袭击了巫师的眼底,在一切矛盾爆之前他退后了一步,强大的魔力震颤着这件并不稳固的屋子。 “真意外,”格林德沃口吻讥诮,手指不客气地拉扯着对方蜷曲的长,趁着巫师皱眉的同时开口,“这么说,现在我们又回到最初了?” “盖……” 在他预备着重新开口的同时,金的黑魔王忽然低头吻住了他。事实上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吻了,更类似于泄的凶狠撕咬,血腥气随着激烈的吮吻同时弥漫在两个人的嘴唇之中,阿不思下意识仰起头想避开对方,然而对方强行遏制住了他的抵抗,凭借吸血鬼的力量重重将他压在墙壁上—— “我很好奇,”一个熟悉而年轻的声音突兀的在门外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转过头之际,长及肘的少年邓布利多淡淡地看着他们,目光从格林德沃脸庞上移到他的眼睛,停顿了数秒之后转向了阿不思。 59第五十九章 还能找到比现在更令人为难的一幕吗? 少年邓布利多扬起手,退后了一步,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冒出了脑袋,在看清屋子里人的样貌同时瞪大了眼睛,猛地尖叫出声。 “安静。”格林德沃按着额头,厌烦的怒声开口。 他的声音仿佛某种摧毁正常事务的毁灭性力量,命令式的语句,毫无回寰余地,比最坚固的金属还要冷硬得多。 尖叫声戛然而止,女孩畏缩地躲在少年邓布利多身后,细弱的胳膊颤抖着,阿不思听到了轻微而压抑地抽泣声。 他反手借机抽离身体,目光轻巧的与少年时期的自己对视。 “恕我狂妄的猜测,”少年邓布利多说,视线锐利中却带着蓬勃的生气,“我误入了某个错乱的时空?” 金黑魔王脸色阴晴不定,他手掌中空落落的,却没再伸手试图掌控对方。 “看上去没错。”紧接着他冷静地说,“这么说,盖勒特正打算强迫未来的我?” 尴尬同时掠过屋内两个人的脸庞,阿不思停顿了数秒,凝视着他,口吻柔和地开口,“恐怕他也不是你所认识的盖勒特。” “把他送回去。”格林德沃说。 两个邓布利多转过目光,一模一样——也许其中蕴藏感情有巨大差异——的蓝眼睛同时望着他,而几乎是同时这位世界上最可怕的黑魔王闭嘴了。 “盖勒特?”其中一个邓布利多说,年长得多的那位。他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送他回去。” 格林德沃再一次地重复,并非不耐烦的,却刻意避让开了他们两个的视线,这很罕见。 年少的邓布利多矗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闪耀的金、苍白坚硬的皮肤,以及与以往蔚蓝色截然不同的金色眼眸。 “他怎么了?”他轻声问。 “不幸转换了黑暗种族。”阿不思默契地回答‘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少年邓布利多身边,视线落在了女孩的身上。“噢,”他温和地说,“这位女士是——” “奥古斯塔·丽塔,”奥古斯塔小声说,用她盈满了泪水的脸庞面对着巫师,带着惶惑,“你们——你们是双胞胎吗?” 阿不思轻微的笑了起来。 而少年邓布利多脸色有些古怪,他们两个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后者再次深深注视了格林德沃片刻,牵着奥古斯塔瘦小的手指转过身,阿不思随之迈出了轻快地步伐。 只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石子小路延伸至迷雾之中。 “……他是格林德沃,”奥古斯塔软弱地说,无法克制住声音中的恐惧和不解,“阿不思,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很好奇。”少年邓布利多说。 “如你所想,我将他限制于此,”阿不思平和地说,侧过头打量着自己,看上去似乎觉得这很有趣,“用以弥补我和他的错误。” “他……”年少得多的邓布利多停顿了数秒,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是恶魔!”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奥古斯塔蓦然尖声叫道。 “我不否认。”而阿不思温和地应声,少年邓布利多脚步猛地一滞,脸色苍白的近乎病态了。“这么说,”他嗓音略带喑哑地问,呼吸错乱,“她所经历的都是真的?盖——他——” “是的。”阿不思轻轻地说,同样停了下来,眼底存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他欺骗了你。” 短暂的静默。 “……生了什么?”年少些的巫师用轻的近乎错觉的声音问。奥古斯塔迷茫地望着他们,脸上的血痕淡了很多,黑色的头仍旧蓬乱得很。 阿不思纤细修长的手指拂过了她的头,现在它们顺服的垂下来了,回归了原本的模样,卷的相当漂亮搭在一边儿。 这很容易让他们联想到一个人。 “安娜死了。”足够漫长的时间过后,阿不思重新开口,与他们同样望向迷雾的边际,声音带着足够多的疼痛和平静,“死于我的无知和狂妄,死于他隐藏在外表下的东西。接着他逃走了。” 少年邓布利多后退了一步,现在他脸庞上找不到丝毫血色了。 “谁干的?”他缓慢地,呼吸近乎震颤地问。 巫师并没有看向他。 最终他再一次地开口。“我不知道。”他说,搅散了一团格外浓郁的白色迷雾团,充满着力量的手指勾住了什么,重若千钧又轻易地拉扯开了它,寂静的星光从其中违反规律地透出了身影。 奥古斯塔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是深灰色的,却并不能掩盖其中掩藏着的希望和失望光芒。 “现在我们要回去了吗?”她清脆的嗓音问道。 “恐怕是的。”阿不思答道,推了推她的肩膀,后者不自在缩了缩,勇敢地抬头与另一个邓布利多对视。 “你会阻止他吗?”她视线满是希望地望着这个一开始帮助他的人,“他们说早晚会有人阻止他的,你会吗?”接着她转向了另一位巫师,渴求地问,“你呢?” 少年邓布利多手指动了动。 阿不思凝视着另一个自己,漫长的,终于在半响过后轻轻点了点头。 女孩在须臾间消失不见了,少年邓布利多背对着巫师,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要留在这里?” “暂时的。”阿不思回答道。 “他会强迫你——”声音停住了。 这次阿不思什么都没说,他转过身,手臂却倏然被一只同样纤长有力的手抓住了。 “我不能留你在这里。”少年的邓布利多蹙着眉说,蓝眼睛略带焦躁地逡巡着四周,意外冷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能留我自己在这里。” 60第六十章 “我不这么认为。” 一个沉郁、苍老而难以揣测的声音说。 两个邓布利多同时怔住了,他们维持着现有的动作抬起眼睛。捉摸不透的迷雾中逐渐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先是模糊的轮廓,紧接着被勾画具体,一位显得格外枯瘦的老人缓慢走近,灰白的卷无力的蜷曲在肩上,一双厌倦的深蓝色眼眸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傲慢地扫过他们。 年少的邓布利多皱了皱眉,他转回视线,看到阿不思—— 他移开了视线。 难以置信,这相对于他之前的态度简直近乎逃避和软弱了。 “你是谁?”真正的年少者牢牢攥住对方(也许该说那是他自己),并未因此动摇。 老人抬了抬眉,似乎在笑。 “老朋友,”他颇具深意地瞥了一眼少年邓布利多,继续缓步前行,背影是怪异凝固的黑白交织的漩涡,接着他朝阿不思柔声问道,“直视我让你无法容忍至此?” 迷雾攀绕上了新来客破破烂烂的深灰巫师袍上,在边角畏惧的试探,又在下一秒悄然无息的炸开了,细微的力量控制精确的可怖。 “这个错乱的时空就是你又一次的实验产物?”他终于停在了巫师面前,深蓝色的眼底满是讥诮,薄冰之下涌动着即将破冰而出的疯狂,“在你察觉到了另一个错误,另一个由你我共同构建的、足以威胁无数个脆弱不堪的世界的错误时,选择又一次将‘我’囚禁于此,再试图用属于‘我’和你的力量修复它?游戏愉快吗?” “恐怕我并无必要解释。”阿不思轻声说,这种态度根本就是在拒绝了。 格林德沃脸上窜过类似——怒意的光芒,漩涡在他背后仿佛有生命力似的张弛起伏着,迷雾变得愈的浓郁起来。 “盖勒特。”在他前倾身体的同时,少年邓布利多突然开口,无法置信地惊愕自年轻的脸庞上闪过,而他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攥住巫师的手,神情难以形容,“你是——盖勒特?” 他们两个都没有回答他。 只有17岁的邓布利多,正处于那个意乱情迷的、荒唐的盛夏之中,满脑子都是他心爱的盖尔和他们光辉伟大的理想,伴随着的是罪恶的闪耀光芒,而他怎么可能猜测的到? 他怎么可能意识的到他曾经错的有多离谱? 他拿什么想象他们终将归于绝望和腐朽的落幕。 “我不明白,”少年邓布利多说,后退了一步,声线不可自抑地颤抖着,“你们究竟打算告诉我些什么?” 阿不思出神地凝视着虚空,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并未分神,而是顽固地露出不可救药地嘲笑神情。 “为什么不面对我?老、朋、友。转过头,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他的声调沙哑沉重,盛气凌人地逼近年长一些的人,“曾经的你——他现在正看着我,而你呢?”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阿不思说,仍旧凝视着虚空一动不动。 他们两个似乎都同时忽略了年少者。 “意义?”这个格林德沃口吻嘲讽地回答,“当然有。漫长的五十二年,整整五十二年,你从未想过我是怎样度过的?当然啦,怀揣着对你的仇恨及——” “那太棒了,”阿不思平静地打断了他,终于在漫长谈话的过程中对上了格林德沃的眼睛,看上去甚至是坦率和冷漠的,“不需要劳烦你等候太久,也许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能收到我逝世的消息了。” 格林德沃陡然出一声类似被激怒地咆哮声,周围的迷雾畏缩地似的散开了些。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嘶嘶地质问,“难道你以为你的死亡能让我的仇恨消泯、能让我手舞足蹈,能让我在糟糕的处境中得到卑劣的取悦?!难道你甚至从未想过我会——” 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陷入了诡谲的寂静当中。 与生俱来的骄傲阻碍了剩余的单词,格林德沃硬生生地扭出一个冷笑,枯瘦僵硬的手直接扣住了少年邓布利多的手腕,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边,在拂动的红背后动了动嘴唇,紧接着露出了似乎满是不耐的神色。 “我会送他回去,至于你想告诫他的东西?不,我不认为几句话能对两个被冲昏头脑的蠢货起到任何作用。” “请你松开手。”少年邓布利多愠怒地说,盛怒之下反手用力挣扎着,“我不认为我的去留需要由你们来决定!” 阿不思看了他一眼。 说不清那双透彻的惊人的蓝眼睛里究竟潜伏着的是怎样的情绪,然而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说,仅仅是轻快地转过身,迷雾在瞬间吞没他的身影,连一个眼神都没剩下。 现在只有被遗留在原地相差了一百多年时光的、曾经的恋人彼此对峙着。 “劳烦,”少年邓布利多说,加重了语气,能听出来他生气了,“松开手。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或者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盖勒特!但我不能回去……” 他的话语没能继续,一只瘦削到只剩骨架的手慢慢的、不轻不重地擦过他光滑的脸颊,穿过它就能看到一双沉不见底的蓝色眼眸。 “阿不思——”那个人用带着德语腔调的嗓音叫着年少者的名字,有种格外引人沉迷的存在于其间彰显着,惊人的熟悉和陌生。 少年邓布利多退后了一步,避让开了他的手。 61第六十一章 阿不思重新立在宅前的时候,看上去似乎有些出神。 金的——吸血鬼,他现在还能被这么称呼吗?正罕见地矗立在篱墙边,神情怪异地观察着那些曾被付之一炬的蔷薇花。 迷惑,这种似乎永远也不会属于格林德沃的词汇令人惊诧的在此时展现在了他身上。 “我不认为它能真的让你感受到些什么。”巫师淡淡地说,瘦长的身影停驻在相距甚远的地方,比例得当的手臂越过花篱,拂过一朵即将凋谢的蔷薇,枯萎的花瓣被重新赋予了生机,以难以置信的力量与度重新舒展开柔嫩的新蕊,皱巴巴的花瓣变的光滑而柔软。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它就变成了一朵初绽放的花,接着毫无预兆的,它如同流沙般软化消失了。 “提取它仅剩的生命力只会加彻底的消亡,”一阵飘荡而来的迷雾隔离在了他们之间,被黑魔王抬手随意地挥开,他们之间清晰的连每一根丝都逃不开掌控,蓝眸与金眸彼此对视着,直至格林德沃率先皱着眉移开了视线,“——我永远都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阿不思。”他说。 “我想这句话更应由我来提出。”巫师平静地回应,垂下了手。 “多么有趣?”格林德沃拉长了语调,似乎显得有些不解,“我们都不如我们想象中的了解对方,却又深知彼此的任何一个习惯和思维方式,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默契无数倍。” 阿不思不为所动地凝视着他。 “或许。”半响过后,他说,“如果你的默契是指处理关于‘我’的行踪的反应的话,我无从质疑。我不认为该让你单独接触那个时候的‘我’,看上去至少关于这件事,你的意见与我恰巧一致。” “就好像那真的能改变什么似的。”金在迷雾中灼灼光,傲慢地昭显着自己,而它的主人正露出类似嘲讽的刺眼微笑,危险地前倾身体,口吻柔和,“听我说,阿不思,难道你真的认为沉溺于我们曾经的辉煌理想的人——沉溺于我说出的每一个单词的人——能被一个荒谬的梦点醒?你真的会认为‘他’回去后不会遵从他看到的未来?而不会遵从我们曾经的命运,执行每一个错误的过去经历?” 他看上去正充满了尖端黑魔法式的魅力,位于力量和容貌的巅峰,危险,罪恶,然而却散着致命的吸引,仿佛他身处的地方就是光之所在,足以焚烧万物的炙热光线。 阿不思轻微地挪动了一下指尖。 “你在生气。”格林德沃以一种荒诞的目光放纵地扫视着对方,轻飘飘地指出,脸上带着恣意猖狂的笑意,“正如你清楚的知道我所说的一切有多大的可能性。” 远处新修建的木屋有着与外表绝不符合的坚固,地上铺满了细碎的石子,而他们身边所有的蔷薇花都在不知不觉间统统凋零了,只留下深黑色的锯齿状叶片残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我在想,”巫师轻声说,“曾对你抱有期望的我究竟有多愚蠢。” 不等格林德沃眯起眼睛,一道闪电以难以置信的度骤然暴起,惨白色伴随着深蓝的极光强制性的分离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种程度的力量足以将方圆三英里内的东西全部绞碎销毁,即使连拥有足以比拟极端力量的黑巫师也不得不暂时避让,后退了半步。 周围嘈杂的电流交互声掩盖了其余的动静,格林德沃猛然抬头,竟然不顾强大的屏障伤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手臂! 然而太迟了。 巫师居高临下的侧身立在一道被撕开的裂口边上,未知神秘的星光自漆黑的裂缝中透出,迷雾快地涌进裂缝之中,透过那道仍在起作用的半透明屏障,能看到他脸上平静极了。 焦炭般难闻的气味弥漫在了空气之中,有什么强行而缓慢地阻碍了金黑魔王的继续前进,他罕见的停滞了数秒,面无表情地抽回报废了大半的右手臂,冷冰冰地望着巫师,像是根本感觉不到那些刻骨的剧痛疼痛似的。 “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他轻声问。 阿不思深红的长在挤压碰撞的空气中舞荡开来,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领口半敞着,猎猎的风和迷雾包围着他,就连来自黑魔王的威胁也仅仅让他抬了抬眼。 “盖勒特。” 平静的声线清楚有力地穿透过一切干扰,在格林德沃耳边响起。 后者泄露出了介于烦躁和暴动之间的极端不稳定情绪,这让他过于英俊的脸庞甚至显得有些可怕,令人惧怕。 “你还想说什么?”他明显压抑着盛怒和震愤地问,暴涨的魔力和未知的力量在身侧凶猛地涌动,毫无疑问正倾尽全部力量来打破面前这堵牢不可破地屏障。 巫师凝视着他,片刻过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竟然朝着对方微微一笑。 “恐怕我现在也无话可说了,”他轻快地说,“再见,盖勒特。” 在一切生变动之前,巫师头也不回地踏向了时空裂缝之中,随着那个身影的彻底离去,目不暇接的海量乳白色迷雾、璀璨的蓝白色电光屏障随之消失了个彻底。现在周围变得要清晰太多了,每一寸景物都有了加强的迹象。就连原本狭隘的小路也变成了宽敞平坦的大道,远远望去,甚至能看到许多隐隐绰绰的影子。 62第六十二章 “那是什么?”罗恩揉了揉眼睛,模糊地问,睡意在他脸上慢吞吞地爬过。 “猫头鹰,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反正总不会是邓布利多的阿尼玛格斯。 赫敏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嗓音蔫蔫地回答。不可否认,困倦让她看上去也是同样的一脸睡意。他们已经等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没有敌人、没有战斗、也没有危险,只有哈利·坚定不移的校长粉·波特还能做到坚定不移地杵在原地,等着也许会从天而降的校长先生。天知道外面有没有因为同时失踪了他们三个而闹翻天? “你们可以先回去,”哈利适时地说,看上去并没有怒或者愤懑的迹象,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平静极了,“我想再等一会儿。” 风拂过他被吹了一夜的黑,现在它们从鸟巢变形成了炸尾螺的家。 赫敏从鼻腔里喷了口气,但没说话。 “别傻,伙计,”而罗恩无精打采地说,活动着因长时间盘坐在枯萎草地上而僵硬的腿,伸了个懒腰,“我们什么时候会抛下你一个人?” “也许你们有更重要的事……” “不会过陪伴你的,”赫敏坚持着说,她刚刚召唤出清泉入水洗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水让她看上去清醒不少,“但我不得不说我们需要食物。” 短暂的沉默过后,不知谁的肚子抗议地出了哀鸣声。 赫敏耸了耸肩。 “我的错,”哈利诚恳地承认,但绿眼睛就是盯着空气不动,“可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也许他随时都会出现。” “难道就在你用于移形换影的这几秒吗?”罗恩简直要被他这种固执的态度惊呆了。 “我不得不说,”一个声音温文尔雅地插了进来,带着调侃式的笑意,“也许是的,韦斯莱先生。” 哈利以快的惊人的度猛地扭过头,险些吓了旁边的赫敏一跳,他们三个同时将直愣愣的目光投向了来人,表情各异。 深红长的少年站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诡异的白雾弥漫在他周围,又在须臾之间彻底散开,只剩下他湛蓝的目光透彻而温和地凝视着他们。 哈利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踌躇了数秒,停了下来。 “你……”他看上去有些茫然。 赫敏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无法克制住让自己不露出惊诧和警惕的神色,面前的巫师出现的太突兀了,毫无预兆,即使他的外貌描述和哈利所经历的一样,但谁又能保证哈利见到的真的是少年的邓布利多呢? “格兰杰小姐,”阿不思朝女巫眨了眨蓝眼睛,善意的微笑,“喜欢那本书吗?” “噢……那本《诗翁彼豆故事集》,”后者愣了一下,慢慢地回答,看上去正在迟缓地试图转动思维,“很喜欢。我是说,它帮了我们很多,而我在战争结束后把它放回了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罗恩盯着她。 风静止不动了,寒冷的天气扑灭了周围的暖意,饥饿和困倦让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够呛——当然,除了精神正旺的哈利。 “你以后——”哈利隔了半天,才低声问,“打算怎么办?” “也许是旅行。”阿不思轻快地说,像某场梦境似的大步踏过大面积萎靡的杂草,穿过凛冽的寒风,停在了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眼里满是笑意,“现在想一起去三把扫帚聚聚吗,女士和先生们?” 还没有冷到下雪的地步,这个时间点的霍格莫德显得有些冷清,偶尔路过他们的人都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毫无疑问,完美的忽略咒。 他们穿过马路,在几分钟后进入了三把扫帚里,身材婀娜的罗斯默塔女士还在照料着那些酒鬼们,就好像这里从未生过任何糟糕的事情,他们也从未被任何事摧毁过。 “我去叫酒。”罗恩说,快手快脚地率先走了过去,显然是为了躲避某些尴尬的场面。 他们选了个靠近壁炉的小角落,一盆庞大的绿植被放在了他们座椅外侧,暖烘烘的炉火烤的人愈想要打盹。但是看在梅林的份上,喧闹却充满生气的人群,光滑的木桌,和四杯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罗恩挪动了下屁股,在不安中打破了沉默,“抱歉,但我觉得——” “荒唐。”哈利轻声说。“还有奇妙?” 赫敏张了张嘴,沮丧地意识到她简直不能更加赞同了。 阿不思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举杯尝了一口,哈利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腕上鲜红的痕迹被巧妙的遮挡住了,但无意中泄露出的那部分仍然令他觉得刺眼极了。 “哈利?”声音柔和而令人惊异地响起,“你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不,”哈利掩饰性的灌了一大口黄油啤酒,低垂着脑袋,让乱糟糟的头遮住了他的眼睛,语气如常地说,“我想……我只是认为您更适合蜂蜜酒。” 意外的,阿不思审视性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但那种属于逼迫和威势的冷蓝色在瞬间就褪去了,化为了极为温和亮的存在。 “那么,你愿意请我一杯吗,哈利?”他若无其事地问。 哈利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分钟,间歇性的移开了不由自主滑向手腕的视线,赫敏和罗恩怪异地看着他们俩,交换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眼神,紧接着哈利腾地站起身,椅子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去叫酒,”他深吸了口气,在转过身之前停滞下来,忽然抿住了唇,“听着,阿不思,我并没有别的要求,仅仅是希望你能——” 阿不思看着他。 哈利恢复了沉默,而赫敏来回在对视的两个人之间打量着,脸色逐渐白了。 63第六十三章 罗恩显然不太能适应现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他盯着面前的黄油啤酒,嘴唇飞快地翻动咕哝着,大概是在祈祷或者抱怨什么。 哈利和阿不思又僵持了半分钟,最终前者溃败似的匆匆转身,朝罗斯默塔女士大步走去,背影像是一只受伤而警惕的动物。 阿不思凝望了他的背影片刻,低头举起酒杯,余光在看到赫敏近乎震惊的神情时笑出了声。 “别担心,”他侧过头温和地说,目光闪烁,“格兰杰小姐——或者韦斯莱夫人?哈利需要自己的生活,我并不会去干扰他。” 赫敏口干舌燥了一会儿。 “噢,我并不是担心您会对哈利……”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落试图掩饰脸上的尴尬,可惜效果甚微,这让她看上去有些挫败,“格兰杰,我们明年才打算结婚。”她叹了口气说。 罗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回过头,惊喜炸开在他的脸上。 “你是说真的?!”他急切地问,“你同意了?我们明年结婚?什么时候?” 赫敏露出了懊恼的神情,她扭过头,纤细的手指捧着自己那杯黄油啤酒,有些慌乱地觑了巫师一眼,而后者正冲着她微笑。 意外的,她放松了下来,这个善意的微笑让她找到了从前和蔼可亲的老校长的影子,刚刚那些诡异又离奇的猜测被她迅从脑袋里给驱逐了。 她必须是想太多了。 “你们在聊什么?”哈利端着一杯蜂蜜酒走了过来,一脸惊讶地望着这个怪异地局面,罗恩热切地盯着赫敏,赫敏闭着嘴看着空了一半的酒杯,阿不思看上去也愉快的……令人觉得遍布疑窦? “聊结婚!”罗恩以一种咏叹调的方式喊道,盖过了喧闹的人声,远处喝酒的人群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赫敏立即愤怒地瞪着他,看上去恨不得用目光将他石化了。 “结婚?”哈利将蜜一样金黄的蜂蜜酒小心放在了阿不思面前,脸上露出了惊诧和衷心喜悦地神情,“你们两个——在什么时候?” “明年!”赶在赫敏开口否认之前罗恩飞快地说,生怕对方反悔了,脸上喜气洋洋的。 赫敏翻了个白眼,决心不再理会对方,转身背对着他。 哈利耸了耸肩,没有露出太多羡慕的神色,只是由衷的替他们高兴,沉浸在喜悦中的罗恩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但赫敏愣了一下。 “哈利,你和金妮……”她委婉地开口。 阿不思朝着救世主止不住的微笑。 这下连罗恩的注意都被吸引过来了,他兴奋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情绪高涨地问,“伙计,你和金妮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她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哈利下意识地看了阿不思一眼——不巧被赫敏捕捉到了这一幕,她的脸色微妙的变了变。 “再说吧,”哈利最终含糊地说,“金妮还没成年呢。” 喧闹的人声穿了过来,哈利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罗恩并没有继续追问,他太激动了。 “您打算回霍格沃茨吗,先生?”赫敏果断转移了注意力,关切地望着阿不思问,“您的身份问题又打算怎么解决——” 她在邓布利多校长、校长先生和先生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无法克服邓布利多现在只有17岁的身体年龄,选择了最后的那个。 “我可以帮忙。”哈利突然说,“可以让阿不思和我住在一起,身份问题可以过段时间再解决。” 这下连罗恩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他停下来仔细观察着气氛诡异的三个人,明智的闭上了嘴。赫敏正竭力维持摇摇欲坠的表面镇定。 阿不思慢慢啜饮着蜂蜜酒,披散着的深红长在壁炉的照耀下沉默的燃烧着,他的模样年轻的不可思议,神态更是带着他们熟悉又陌生的温文。 他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也许是认为那没必要。 “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都很好,一切都很好,这就是您一直希望的和平。”哈利低声说,不知怎么的他扶着啤酒杯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为什么不留下来享受它呢?” 阿不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哈利执拗地与之对视。 “哈利,”隔了数秒,巫师重又温和地说,“我可以和你住一段时间。” 赫敏翕动了一下嘴唇,对着罗恩摇了摇头,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寻找到了困惑和不安。 事情的解决出乎意料,赫敏与阿不思商议了片刻,一致认为他不适合公开现在的身份。虽然哈利看上去万分期待阿不思的新名字能叫阿不思·波特,但没人睬理他。 他们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阿不思试图提议回到邓布利多老宅,但被哈利狠狠瞪了回去。更何况他得考虑到现在他的弟弟阿不福思还尚存于世呢,当一百多岁的阿不福思看到自己哥哥现在的状况后——没准会直接晕过去呢。 赫敏和罗恩先回魔法部,他们需要将哈利重新出现的事情上报,哈利不得不极不情愿地跟了过去,他还试图拉上巫师一起,但被赫敏严肃阻止了。 《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那本书的流行,和里面夹杂的那张照片几乎可以说让少年邓布利多的形象家喻户晓了,如果他们一起到魔法部这种人流量巨大的地方,难保不会有谁认出来。 被遗留下来的阿不思沉思了片刻,在立即易容并移形换影去蜂蜜公爵购买甜点还是等哈利回来带给之间浪费了数秒意义重大的时间,接着他忽然怔住了。 周围寂静的可怕,厚重的帷帐中泄露的一丝微光射在了巫师的手腕上,他神情毫无波澜,目光垂下,鲜红色印记在他手腕上灼灼光。 上面仍然是一个人的名字 64第六十四章 “我总觉得这里的布置很蠢,”罗恩嘟囔着,不满而粗暴的从壁炉里钻了出来,“从马桶里冲出来的进入方式也是,金斯莱就不能改改上班方法吗?” “其实我们今天可以从电话亭过来,我们还有事要办。”赫敏快将滑落的丝撸了上去,匆匆忙忙地拽出一卷不知何时弄好的羊皮纸塞进了哈利怀里,“拿好,等会儿我们要先去找金斯莱,然后我和罗恩得分别去魔法事故和在害司与傲罗部指挥部一趟,你得拿着它们去找珀西……” “这是什么?” “申请材料和信,珀西会和你解释的。”终于,一个经过络腮胡男巫盯着哈利出了极为刺耳可怕的惊呼声,罗恩和赫敏同时扯住了哈利的两只胳膊,齐心协力的迅把他拖进了电梯。 “哈利·波特——!”隐隐还能听到电梯外嘈杂慌乱而惊喜的尖叫声,好在他们逃窜的度够快,女巫脸色白,转过头盯着罗恩。 “看着我也没用,”罗恩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向后退了一步,嚷嚷道,“该易容的可不只是校长先生一位!” “不,”赫敏环顾着金色的栅栏门,绝望地说,“我突然想起来金斯莱的办公室就在一楼。” 哈利和罗恩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哈利·波特,拯救魔法界的救世主,唯一多次打败神秘人的命运宠儿,再次出现! 这个消息在魔法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哈利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消息早已令魔法界流言四起,很多人甚至在猜测他是否重了严重的黑魔法诅咒,或者被没抓住的食死徒挟持了。 而一切舆论的中心,‘救世之星’,哈利·波特正坐在暖烘烘的陋居,不知所措地接受着韦斯莱一家的盛情款待。 莫莉和亚瑟正在厨房,查理还在罗马尼亚陪着他心爱的龙,比尔回到了古灵阁,乔治和弗雷德勾肩搭背地捣鼓着一只金色的小球,时不时的同时抬头朝哈利这嘻嘻哈哈地大笑着,珀西正一脸正经的和罗恩说着什么,后者朝赫敏投射着求救援的目光,至于金妮——她就坐在一边,顶着一头浓密的红,朝他温柔地眨着亮晶晶的棕色眼睛。 哈利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回了个笑容。 桌子上堆满碎肉馅饼、煮土豆、烤牛肉、烤马铃薯、豌豆苗,莫莉气势高昂地指挥着盘子们稳当地落在桌子上,哼着一短促轻快调子,食物香气勾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哈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金妮,她还在专注地望着他。 灯火明亮,祥和热闹的气氛笼罩了整个陋居,几乎每个人都盘问了一遍哈利这段时间的经历,可怜的救世主先生不得不再三申明他不记得了。 赫敏并不同意让阿不思出现在别人面前,事实上,就连哈利自己也不同意。 那太危险了。 哪怕是邓布利多,他就一定能保证他能完全操控格林德沃的一举一动吗?他不愿意想,但如果—— “哈利。”他听到有人叫他。 他回过头,金妮正侧身坐在他身边,安静极了。她并没有责问他为什么离开了那么久,她一贯都理解支持他的任何行动。 “嗨。”哈利干巴巴地局促说,意识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漂亮。 “你一直在走神,”她耸了耸肩,“有急事吗?” 哈利不由自主地凝视了她片刻,从鼻梁到柔软的嘴唇,恍惚间以为他即将看到一双熟悉到难以遗忘的蓝眼睛。 “对不起,”他猛地向后退缩了些,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我很抱歉,金妮,我的确——” “哈利,”赫敏突然开口,她拿着份焦糖布丁递了过来,声音轻极了,却不知怎么的带了点迟疑和审视,“你打算回去?” 金妮略带期待地看着他,脸颊红。 “你今晚……”她问,“不打算留下来休息?” 哈利几乎想答应下来了。 可是—— “我很抱歉。”他重复了一遍,溃不成军地离开了现场,假装没看到金妮失望的眼神,在内心疯狂地诅咒自己简直就是个懦夫,可他相当坚信一旦他答应了才会真的整夜难眠。 赫敏盯着哈利离开的背影,脸色相当的难看,甚至连手上的布丁什么时候歪了都不知道。 格里莫广场12号并没有其他人在。 哈利谢绝挽留,急匆匆地拜别了韦斯莱一家,从壁炉钻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巫师正坐在明显整理一新的客厅沙上,面前放着一杯蒸腾热气的红茶,蓝眼睛隔着雾气正冲着他微笑。 察觉到并未多出来任何不明生物后,哈利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今晚过的愉快吗?”阿不思率先开口。 “当然。”哈利迅接口,将手上装好的搪浆饼和酒浸果酱布丁举高了些,“这是韦斯莱夫人做的点心,我想你大概还没吃过晚饭……” “谢谢,”阿不思惊讶地说,刚伸出手——那些食物蹦蹦跳跳的自跃到了他手中,而他脸上是令人极为放松愉快的笑意,“我想莫莉的手艺相当值得信任。” 哈利垂下手,想坐在他旁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险些令他手足无措。 寂静持续了短暂的片刻。 “你该休息了。”阿不思语调轻柔地说,他眼底还含着笑意,“需要茶吗?” 哈利摇了摇头,这一整天的确疲倦透了,他最后又看了巫师一眼,胡乱地挑了间房间走了进去。 阿不思注视着救世主的背影,隔了半响才移开视线。他并没碰桌上的点心,而是朝后靠了靠,陷进沙的紧绷脊背放松了些,他的手腕正在颤抖。 65第六十五章 哈利醒来的时候还带着不明所以的茫然。 一夜好眠让他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他伸出手抓了抓自己鸟窝似的头,打了个哈欠,慢半拍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在接触到冰冷空气的同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克利切!”他大叫道。 家养小精灵啪的一声出现在他面前。 “哈利主人有吩咐,”克利切恭恭敬敬地躬身,鼻子贴在了地板上,用牛蛙般嘶哑的声音尖声尖气地询问,“您需要什么?” 哈利抽出枕头底下的魔杖,随手招来衣服套了上去,又烦躁地摩挲了魔杖片刻,脸色糟糕,半响才道:“他在哪里?” “客厅里,主人。”克利切回答,“哈利主人昨晚睡着了,克利切昨晚领客人去了打扫干净的客房。” 哈利看上去放松了些。 “去准备早餐吧。”他说,又摇了摇头。“不,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谢谢,克利切。”他的语气听上去友好极了。 克利切丑陋的脑袋颤抖着,用大大的,充满了眼泪的眼睛看着哈利。 哈利不自在的扭过头,家养小精灵巨大的眼睛简直足够令他毛骨悚然了。他迅离开房间,决心先去找到校长先生。 邓布利多在干什么? 怀揣着各式各样的猜测,哈利磨蹭了数秒,推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举高了手臂,遮住了刺进屋内的耀眼光线,并模糊的意识到邓布利多并没有在光。 永不见天日的客厅次在阳光下揭显,厚重的深色帷帐都被高高挂了起来,金色的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浮尘,就连光洁而古老的餐桌上都在反照着光。 巫师正坐在餐桌的一边,侧对着他的方向,光线在他柔和的面部轮廓上厮磨着,一只闪耀的金红色大鸟正在他肩头悦耳而柔顺的轻鸣。 “阿不思?”哈利放轻了声音,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 “早安,哈利。”阿不思回答,脸上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起的真早。” “我只希望还没错过早餐时间。”哈利耸了耸肩说,拉开另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的面前摆放着咸肉、吐司、麦片粥和一杯果汁。“福克斯——”他没去碰早餐,而是盯着那只正陷入喜悦之中的凤凰困惑地问。 “噢,我和你一样惊喜。”阿不思说,他正温柔地凝视着他的老朋友。 凤凰扇了扇翅膀,将脑袋挨在他的脸颊上,表达出了明显的眷恋和喜悦之情。 哈利瞪着它。 隔了一小会儿,他在这片祥和的背景氛围中渐渐察觉到了些别的异样的东西。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巫师脸上,相当仔细观察了片刻。 “阿不思,”他突然开口,错愕和慌乱在一瞬间闪过眼底,他看上去脸色糟透了,“昨晚生了什么?你不舒服?” 阿不思讶异地望着救世主。 他的红在光线下熠熠光,镶嵌在近乎透明的脸色上的是一双令人心悸的湛蓝色眼睛,隔着眼镜它们正注视着哈利。 哈利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张了张口,推开了面前一口没动的早餐,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间出了激烈的刮擦声。 “你看上去失血过多,”哈利前倾着身体说,他加重了语气,努力不让自己为此脾气,“我得让治疗师来。”没等巫师再说任何一句话,他就气势汹汹地率先走向壁炉。 他心事重重——也并不打算询问原因。 他清楚的意识到一旦他提问了会得到怎么样的结果,也许会得到一个他绝不希望听到的答案,也许根本就没有答案。他从来都不该期待邓布利多会将一切都跟他坦白摊牌。 他从来比不上那个魔鬼的一根指头,对不对? “哈利。” 但邓布利多还是开口叫住了他。哈利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瞪着竟然背叛了自己思维的脚,不情不愿的慢腾腾转向了巫师。 下面他将听到什么,“谢谢,哈利,我很好”还是“听我说,你不能去”? 他竭尽全力的克制住在心底惟妙惟肖地模仿邓布利多语气的冲动。 但其实两个都不是,邓布利多蹙着眉望着他,脸色过分苍白,像是在思恃合理的措辞,凤凰在他头顶盘旋着,时不时的出安抚人心的清脆鸣叫声。 “我并没有……”他说。 “失血过多。”哈利硬邦邦地接过话,忍不住刺了一句,“那大概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我想我该请个治疗师过来帮我看看眼睛。” 阿不思不赞同地看着他,并未说些什么,目光却罕见的带了点谴责的味道。 哈利愤怒的拧过头,随手抓了把飞路粉洒在壁炉里(并冲着火焰大喊了一声“圣芒戈”),接着头也不回地踏进了火焰当中。 被留下的巫师和凤凰面面互觑。 “好吧,老伙计,”隔了一会儿,阿不思自言自语道,“享受早餐吧。” 他叉起一小块切碎的炸薯块递在了福克斯喙边,后者愉快的一口吞掉了它。他抬起手腕的瞬间能够瞥见上面鲜红的印记转变成了暗红色,类似干涸的血迹凝固在肌肤之上。 哈利正站在圣芒戈的地界上,周围到处都是得了各种各样古怪病症的巫师们,他左边是一个胳膊上长了藤条的邋遢男巫,他正在和藤条进行生死决斗,右边是一位神情厌厌的尖鼻子女巫,她的右腿看上去像是融化了。 “波特。”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哈利倏然回头,对上了对方怪异的表情。 “马尔福。”哈利抿住了嘴唇,他当然认出了对方,曾经的死对头和现任圣芒戈治疗师,德拉科·马尔福。 “你来这里干什么?”德拉科低声问,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哈利的出现了。 66第六十六章 “与你无关。”哈利固执地说。 这下更多的人注意到横在路中央的他们了,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他吗?哈利·波特——?” “长得很像,他有伤疤吗?” “救世之星?在哪儿?” 骚动的人群将注意投注在了他们身上,哈利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意识到他就这么出来是多么错误的选择。德拉科皱了皱眉,他属于治疗师白袍在各式各样深色的巫师袍中显眼极了。 “疤头,”他没好气地说,“你打算等着他们涌上来然后影响圣芒戈的狭隘的通道吗?” 哈利誓他真心想抽出魔杖的,但周围炙热的目光让他明智退缩了,果断的跟在老对头的背后,七拐八绕地甩开了身后狂热的人们。 “好了。”德拉科转过身说,尖尖的下巴抬起,冷漠而公式化地开口。“有什么事情生了?”他们正站在一间空的手术室里,德拉科淡金色的头在这里反而不那么起眼了,而是意外的合适。战争已经结束,时间的流逝也足够让一个人成长起来,让傲慢从他的神态中消褪到几乎不见。 但哈利仍旧防备地盯着他。 “不是公事?”德拉科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他几秒,脸上出现了疑惑,“你并没有受伤,为什么要来圣芒戈?” 哈利在心底飞盘算了片刻,最终深吸了口气。 “我有个朋友……”他说,仍旧犹豫不决,“他受伤了。” 德拉科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他似乎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开始冷漠的表情,圣芒戈的医师白袍意外的让他看上去像个奉公守法的好治疗师,这可与他的经历没什么相符之处。 “见不得人的朋友。”看上去他嗤笑了一声,以此来表现出他的不屑,“波特,现在你是打算邀请我去看看吗?” “难道你以为我信任你的能力吗?”哈利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你进圣芒戈满一个月了吗,马尔福?”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甚至重现了少年时期恼怒地神情。 “总比对治疗魔咒一无所知的你要好,圣人波特。”最后他保持风度地说。 “你跟不跟我走?!”哈利低声问,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他们两个对视了半分钟,接着一人施了个忽略咒,彼此嫌弃地看了几眼,同时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圣芒戈。 阿不思刚刚解决掉早餐,正温和安抚福克斯,忽然听见壁炉里腾地冒出来绿色火焰的响声,两个脑袋前后挤着钻了出来,彼此抱怨咒骂着。 “……谁知道你到底在家里藏了什么人,疤头,让开点,难不成你又藏了个阿兹卡班逃出来的囚犯吗?” “闭嘴马尔福——” “真看不出来救世主也会主动违反规定,让开,你想让我帮忙也得先让我看看那位神秘人物究竟是——”德拉科的声音戛然而止,像一根突然崩断的弦,回音在空气中微颤。 “很久不见,德拉科。”阿不思柔和地说,湛蓝色的目光在哈利身上扫过(后者躲闪开来了),很好的保留了他的幽默感和镇定,“要来杯茶吗?” “波特。”德拉科说。 “我告诉过你闭嘴了。”哈利短促僵硬地回答。 “波特!”德拉科提高了声音,那几乎使他的声音像是被捏住嗓子的公鸡,“你在开玩笑!见鬼!该死!你为什么不提前提醒我!拜托你行行好,告诉我我现在正身处梦境当中——” 邓布利多。 见鬼,为什么他也看过了那本《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哈利·波特为什么会到圣芒戈寻找治疗师?答案在这个时候可笑的显而易见,他当然不是为阿兹卡班的通缉对象寻找治疗师,他是为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寻找治疗师。 这怎么可能?邓布利多根本就没有死去,并且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样貌? 他也需要到圣芒戈新开的精神科治疗! “真抱歉,”哈利干巴巴地打碎了对方的希望,“我们都清醒得很。” 巫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足无措的男孩们,福克斯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歪着头同主人一起盯着男孩们。 “哈利,”巫师温和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朦胧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哈利短暂地失语了片刻,他攥着魔杖,慢慢前进了一步。 “阿不思,”他说,“你仍然打算离开,是吗?你还是打算——” 德拉科露出了莫名而怪异的神情,他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儿,脸上有着挥之不去微妙的情绪。 哈利根本顾不得别人的想法,他紧紧抿着唇,脸上掠过一丝绝望。 他早该猜到的…… 就连邓布利多也不能阻止那个人,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马尔福。”须臾间的寂静之后,他异常突兀地开口。 德拉科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地一抖魔杖,一道红光从他山楂木的杖尖倏然蹦出,毫无预兆的冲向哈利的后背,在重重击中对方之前一道强大而温和的白光拦截住了它,与此同时哈利倏然抬高了手臂。 福克斯尖锐的叫声几乎刺破了他们的耳廓,所幸没多久,它就安静了下来,静静地伏在了桌子的一边。 巫师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你疯了。”德拉科喃喃说,他看上去几乎惊呆了,哪怕事先他们已经计划好,他也没想到过……重点是这个计谋被用在邓布利多身上!而且它居然起效了! 哈利抬头看了他一眼,绿眼睛里带着拒绝和迟疑,隔了一小会儿,他低下头,一言不地翻过中了昏迷咒倒在餐桌上的巫师手腕,上面原本鲜红的印记变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他肯定受伤了,”哈利低声说,“否则即使我趁着他拦截你魔咒的机会也不可能击中他 67第六十七章 晨光照射在两个刚成年的小巫师身上,拖出的长长影子隔了条地板缝隙,泾渭分明。 “你就不担心他醒过来之后你会有大麻烦?”德拉科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低声诅咒了几句,底气不足地问道。 要说麻烦,显然他也有一份功劳。 但这怎么能算是他的错!?波特和他约好的是喊他的名字时就动手攻击他,却对他将要见的人三缄其口,坚决闭口不谈,现在他们两个干了件极其、特别、非常愚蠢的事。 所有马尔福都会被他的错误和莽撞惊呆的! “我不确定自己的昏迷咒能持续多长时间,马尔福,”哈利平静地说,他正矗立在巫师的身侧,看上去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些什么,“如果你希望在他醒来之前完整的离开的话,最好快点诊断。” 真稀奇,原来波特还懂得思考这种东西吗? 德拉科攥紧了自己魔杖,靠近的时候意识到他的手正在微微打着哆嗦。他还记得那时候在霍格沃茨天文台时的景象,他还记得邓布利多摔下塔楼的模样,他还记得那时候…… 他将杖尖移到了印记上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上面的放肆而轻率的字体,一瞬间魔杖险些从他手中滚落下去。 “马尔福。”哈利轻声说。 救世主异常冷静的声音换回了德拉科的一部分理智,他稳住手,无法控制惨白脸上交织的难以置信和惊恐。 “他怎么样?”哈利急切地问,全然没察觉到对方正为什么而震惊似的。 德拉科瞪了他几秒。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他几乎是略带颤抖地问了。 “只要你完成我们之间的协定。”哈利保证道,凤凰在他手边不满而焦躁地扇着翅膀,灼热的火星溅到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可他完全没察觉到,他目光落在巫师身上,看上去竟然不比德拉科好上多少。 他迫切地担忧着什么。 德拉科抽出魔杖,犹豫了数秒,低声念出了检测魔咒。 暗淡的白色光芒在杖尖闪烁不定。 “不是诅咒,”德拉科收回魔杖,竭力摈弃了所有不属于治疗师的情绪,声音轻极了,“但它汲取了他的力量……消耗的超出了巫师本身的恢复能力。” 哈利盯着他,绿的惊人的眼睛一眨不眨。 “只是魔力?”他问。出乎预料的敏锐。 德拉科嘴角抽动了一下。“……巫师的力量潜藏在血液之中。”他嗓音干涩地说,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这是基本常识,波特。” 哈利在刹那间握紧了手掌,青筋在他手背上突兀地暴露了出来,他将目光投掷在印记上,看上去正强自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谢谢。”半响,他终于松开了手,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光线射入大厅,将他们之间切离出一道光影的分割线,哈利站在阳光下,神情被光遮掩的模糊不清。 牢不可破誓言一向都是个极为实用的咒语,当然,也是保密的首选。 “这么说,见证人是谁?”德拉科指出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环顾四周,脸色足够糟糕糟糕。 “克利切!”哈利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空气喊道。 家养小精灵在移形换影的巨响中啪的出现了,面向他们,朝两位巫师深深的鞠躬,丑陋的大脑袋对着地板,耳朵耷拉着。 “克利切愿意为哈利主人服务。”克利切用难听嘶哑的嗓音尖声尖气地说。 “你让家养小精灵做见证人?!”德拉科嫌恶地看着克利切,像是怕脏了视线一样迅速移开,接着恶狠狠地瞪着哈利,“你疯了!我绝不可能会让一个——魔法生物——来做巫师的见证人!那绝不可能具有魔法效力!”他拖长了调子,语气中的不情愿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随便你。”哈利耸了耸肩,“难道你能找出来比家养小精灵更忠诚而绝不会背叛的人吗?” “比如你的朋友们!”德拉科压低声音咆哮,完全不顾风度了,“难道韦斯莱和格兰杰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哈利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德拉科慢慢住了嘴。 他后退了一小步,真正的开始认为魔法界的救世主已经疯了。 耀眼的火舌缠绕上了淡金发色的巫师手臂,金红色的花纹迅速烙在了他的手腕上,福克斯轻轻垂下羽翼,旁观着一切的发生。 仪式很快结束了。 “好了。”哈利轻声宣布。 克利切网球大小的眼睛闪了闪,很快恭敬地朝他们躬身,在哈利有任何命令下达之前主动退了下去。 大片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落了进来,轻柔地洒在了接触的每一块微小的地方,见证了这个顺利的出奇的魔法仪式的福克斯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德拉科抿了抿唇,缓慢地折下衣袖的边角遮住了手腕上的图案。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了上来,他再一次地望向倒在餐桌上似乎正在熟睡的邓布利多,难以描述那一刻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干什么?”他最后意外地开口问,看上去甚至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 哈利注视着巫师,绿眼睛在阳光下显得过于明亮了。 “我曾经亲眼看见他在我面前摔下高塔,那是我一生的噩梦。”他说。“现在,他打算独自去面对另一场噩梦,而我做不到视若无睹。” 68第六十八章 仍旧是迷雾。 脚下石子铺就的狭隘小路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座小桥,并不宽阔,透过幢幢的影子能看到湍急的河流,颜色竟然是纯黑色的,隐约的凄锐哀嚎声从远处传来。 巫师停驻了片刻。 他看上去是和年龄不符的平静,甚至是疲倦的。 河流在他脚下狂放奔腾着,浓稠的白雾遮挡住视线,呼号、呜咽的声音杂乱地隐藏其间,就好像死神脚下无数得不到满足的绝望灵魂。巫师注视了它数秒,重新穿入其中,伸手想拨撩开周围的雾气。 然后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抓住了他,一把将他扯过桥的边缘,在即将撞入对方怀抱之前阿不思强行稳住了身体,冷淡的斜抽出魔杖,电光火石之际猛地错开脚步,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横在他们之间。 攥住他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透过稀薄的魔力屏障,能看到熟悉的金发下方,一双深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阿不思一言不发。 “你一定很高兴,”格林德沃轻声细语,他用另一只手的指节敲击半透明的屏障,完全没察觉到它对自己的损伤似的,缓慢而有力,“我在这里等待了你这么漫长的时间。”在敲击激起第三次的涟漪时,整个屏障中央竟然出现了一道极为明显的裂缝! “我可不这么认为。”阿不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并不为所动。他同样伸出手点了点半透明的防护罩,接着它突然像个普通镜子一样般破碎了,四散迸射的魔力如同一首激越的乐曲,奏响在他们之间,又在须臾间消泯无踪。 “好极了,”金发的巫师扬了扬眉,他在同时放开了手,态度惬意地仿佛他们正打算共享下午茶,“看起来我们终于能好好聊聊了。” 他们对彼此都再熟悉不过,无论是攻击手段,思维方式,亦或是对待一件事发生的态度和立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陌生。 迷雾仍在肆无忌惮的扩张,远处隐隐绰绰的影子愈发的模糊了起来,神秘而遥远,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却完全没有被侵入。 “我很意外。”阿不思说,魔杖下垂,并无攻击的意图显露,“对于你最终染上了那些黑暗生物的小小习惯。” 格林德沃大笑了起来,尖锐牙齿在闪烁着寒光。 “你把我困在这里,”他颇为愉悦地问,每一个单词都在他的控制下充满了独特的韵律和异常冷酷的美感,“为什么我不能收取相应的报酬——或者补偿?” “索要不对等的补偿似乎并不符合你的行事作风和理念原则,盖勒特。”阿不思说。 “正如嗅到血腥气就迫不及待露出獠牙的豺狼?”格林德沃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阿不思,难道你真心认为我会愚蠢至此?” “不,”巫师停顿了片刻,最终他轻声说,“我从不敢轻视任何对手,狂妄自大毁灭一个人的作用比不可饶恕咒更加强大,尤其当那个对手名字是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时候。我仅仅在思考,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你通过强制契约汲取属于我的力量?” ****** 哈利正费力的将巫师的胳膊搭在自己颈子上,同时弯腰试图把“熟睡”的校长先生撑起,搬回卧室的床上。 这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他扶过虚弱至极的邓布利多,那时候他喝下了伏地魔准备的毒药,连站立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但也不过是几乎没有而已,至少那时候邓布利多还是有自我意识的,也能象征性的挪挪脚步。 可现在的邓布利多是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识,还是他干的好事。 并不算沉重的躯体压在他身上,哈利神经质的觉得空气里有股蛋糕房里的甜香味儿,无意间扭过头,属于巫师的长发毫不客气地扫在了他脸上,痒透了。 见鬼,哈利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阿不思险些滑下去的胳膊位置,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注意耳边轻微的呼吸声,和时不时在眼前晃动的、深红色的蜷曲头发。 这是在开玩笑,离卧室还有一层楼的距离,他要怎么才能安全的上楼梯? 他得想想,想想别的方法…… 用漂浮咒?可他简直担心以自己的操控能力会令邓布利多增添数不清的新伤口。 背着也不可能比扶着好上多少,难道要让他用抱的? 哈利下意识的在脑中虚拟了自己横抱着少年邓布利多的场景,接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连着邓布利多一起栽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梅林一定是疯了……”他低声呻|吟了一声,心脏咚咚直跳,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简直不逊于当初他看见赫敏错服下复方汤剂变成猫脸的时候,可那时候他甚至还能觉得好笑。 现在他可笑不出来。 哈利使劲托着身上的人,重新身心俱疲地挪向楼梯,有那么一瞬间情愿身边的人还是当初那个年迈和蔼的老校长,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楼梯扶手被擦的铮亮,当然,这是家养小精灵的功劳,他得谢谢克利切。 救世主抬头盯着不低的楼梯看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奇怪,迟钝的思维沉重地转动着,直到他眼角瞥见了什么东西在动。 他忽然意识到了那是怎么回事。 ——邓布利多醒了! 梅林,他该不该再用一次昏迷咒?! 垂在他胸前的、无力的手动了动,哈利僵直着身体,手足无措。 69第六十九章 “……阿不思?”救世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发问。 压在他身上的温暖躯体动弹着,缓慢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并不重的力道借此支持了对方的动作,随着温度的消失,哈利咬着嘴唇,觉得自己脑袋里现在一片空白,却没敢回头,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 隔了半响,那股力道终于撤离开来。 尴尬涌进了屋子里,在淹没救世主思维之前,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 “哈利。”阿不思足够温和地问,并未显露出多少不悦的情绪,却同时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哈利张了张口,发觉胃部正沉甸甸的缩成一团。 他明白邓布利多根本就是明知故问,预先准备好的说辞一句也用不上,满脑子的单词像金飞贼似的疯狂打转。 “对不起。”隔了一会儿,他小声说。 愧疚在他舌头上发酵,苦涩极了,接着钻进了眼睛里,涨得生疼。可他甚至不能揉一揉眼睛,只能窘迫地低着头,像一年级新生一样等待着邓布利多即将出口的话。 但出乎意料,他没等到任何一句哪怕稍重的责备。 他只听到了仿佛错觉般的,一声极轻的难以察觉的叹息声,接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手掌轻柔地放在了他不甚单薄的肩膀上,这几乎烫的他当场跳起来。 “教授?”他条件反射地问,立即意识到这并不妥当,他犹豫着再次开口,移开了视线,仍然没敢直视对方,“……阿不思?” “我很高兴,哈利。”他听到巫师低声说,自言自语似的,他能猜测到邓布利多正用怎样的——怎样饱含着——爱意的目光注视着他,见鬼,他为什么不抬抬头? “你比我曾经设想过的还要优秀,勇敢,”阿不思轻声说,“我无法不为你感到骄傲。” 哈利的脸在发烫,为什么地上没有个裂缝,好让他像个土拨鼠一样钻进去呢? 当然啦,他成长为了他所希望他成长的样子,按照他的计划完成了他所期望的每一件事,但必然不包括今天这件事,他甘愿被狠狠骂一顿的。 救世主胡思乱想着猜测对方下一句是什么,他会怎么样责备他,或者不会怪他?这显然不太可能,可他没想到他能真的如愿以偿。 “我该走了。”短暂的停顿过后,阿不思温和地说。他真的没打算责备他。 哈利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瞪向对方。 “我不明白,”他加重了语气,“你又打算去哪儿?” 阿不思对着他微笑,蓝眼睛在阳光下烁烁发光。 又是没有回答,永远都是这样。怒火毫无预兆地窜进了血管里,叫嚣着试图占领理智,哈利烦躁万分地踢了踢眼前的木质楼梯,咚的声音和并不重的疼痛感总算唤回了他清醒的思维。 “我不同意,”他说,手都在轻微发麻,“你还是打算去见他?我早该明白的,他还是会追过来,你还是不能阻止他。但我不明白阿不思,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一起面对他——” “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难道我就希望看到你受伤了吗?!”哈利尖锐地反问,根本无法遏制住提高的分贝和火冒三丈的情绪,“看在梅林的份上,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想的!从来都没尊重过我的意愿!” “哈利……” “我在乎你!”哈利叫道。 这句话成功让两个人都怔住了,救世主攥着魔杖,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巫师,隔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 “阿不思,我在乎你,可你根本就没想过别人有多在乎你!格林德沃是个危险至极的恶棍,可你却要我看着你等他来找你?听我说,只有这一次,至少让我试着和你一起……”他几乎是在请求了。 “那很危险。”阿不思说。 “我不在乎!”哈利吼道。 接着他脸上掠过空白和懊悔,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单词。“对不起。”他最终说,还是低下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哈利。”但阿不思摇了摇头,湛蓝色的目光注视着他,一如既往透彻平和,又像是穿过他看着别的什么,“那不仅仅是你,无数人将同时置于危险之中。他明白我的弱点。” “你保护我活着也曾将无数人置于危险之中。”明白巫师并未生气,哈利固执地说,语气弱了不少。 这一次巫师并未再次开口。 下一瞬,他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抽走了哈利的魔杖,在任何人能反应之前就将之牢牢对准了敞开的窗户。 “谁在那里?”哈利迟钝反应了半秒,这才匆忙的随着他的动作转身喊道。 有谁会知道格里莫广场12号?难道是格林德沃,可他怎么可能知道这里?如果不是,那还有可能是谁呢—— 空荡荡的窗户像是在嘲笑他,哈利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他半是恼火半是迷惑地转回头,瘦削的身影却在这一刻从他眼前忽然倒下,这回他顾不上说话和抱怨了,手忙脚乱的一把拽过巫师,又因为力道没控制好,两个人都狼狈地滚在了地板上。 哈利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巫师失去意识的身体正压在他胸膛上,随着他的疯狂鼓动的心跳起伏着。 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绝妙的好主意。 70第七十章 “你又怎么了?”罗恩问。他被女巫刻意的狠狠撞了下,正郁闷地揉着胳膊。 赫敏忙乱地翻检着桌上尘封堆积的档案,用力挥开到处乱飞的灰尘,心烦意乱地瞥了远处正平静递交材料的哈利一眼,压低了声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罗恩没好气地问。 “哈利。”她口气听上去有些荒谬,“看在梅林的份上,罗恩,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清理一新。”罗恩小声念咒,帮赫敏除掉了满身的灰尘,用眼角快速地看了哈利一眼,脸像陈旧的火龙皮一样皱成了一团,“哈利那么多天没回来了,你得体谅一下他收到的精神刺激。” “罗恩!”赫敏啪的一下打掉了他的手,看上去简直恼火万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难道你认为碰到另一个黑魔王能让他性格大变?他遇见过七个!你认为他会被刺激到?!” “一年一个,今年轮到了格林德沃,”罗恩咕哝了一声,还是没在意,“命中注定。” 赫敏看上去很想给他个恶咒。 “听我说,”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下怒气开口,“动动脑子,罗恩,你不觉得哈利今天很奇怪?” “按时上班,还早到了五分钟,哪里奇怪?”罗恩不以为意地说。 哈利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讨论自己,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笑了笑,朝他们比了个隐蔽的胜利姿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罗恩悄声说,赫敏尴尬地看着他默契地比了回去,张了张口,又闭了上去。 “好吧,不提哈利,”她叹了口气,犹豫着说,“‘他’怎么办?” “你们不是已经决定安排好了吗?”罗恩反问,接着他迟疑了一下,不自在地开口道:“不过我总觉得……哈利对待‘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赫敏盯着远去的哈利背影,沉默地挥动魔杖整理好了刚刚翻乱的文档们。他们回到了魔法部的大厅,对着人来人往的大厅愣了一会儿,接着罗恩眼尖地望见了傲罗分队的德力士。 然而—— “早上好。”熟悉的嗓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赫敏和罗恩脊背同时一僵,他们两个同时回过头,在嘈乱的人群中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深红长发巫师,他犹如海水般深蓝透彻的眼睛正朝他们微笑。 “哈利在哪儿?”他温和地问。 “啊嗯——呃,教教教授?”罗恩惊恐地迅速扭头,朝赫敏求助。他聪明的没喊出任何能透露对方身份的称呼。 赫敏同样一脸震惊。见鬼,所有人都疯了吗,他一路走来竟然没人发现他?!周围的人就好像完全没发觉这件惊天大事一样。 “哈利……”可她不由自主地回答,“刚刚往部长办公室去了。您为什么会离开——”在更多问题冒出口之前,格里莫广场12号的名字和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好孩子。”巫师柔声说,不知怎么的,他的神情竟然在一瞬间让人联想到轻佻和傲慢。 没再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等等!”赫敏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急切地想叫住对方,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那个瘦高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漫天的文件和井然有序的巫师们,赫敏和罗恩面面互觑,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事情必然发生了变故。 “罗恩?赫敏,你们在干什么?”绿眼睛的救世主不满地拿着刚刚正在填的材料快步走了过来,看上去像是半路折回来的,正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看上去像是刚碰到了马尔福。噢,对了,我刚刚漏填了个表格,你们那儿有空白的吗?” “刚刚邓——”罗恩迫不及待地说,然后涨红了脸,硬生生把那个名字给吞了回去,艰难地修正道,“‘他’找过来了,好像急着找你有事,你没看见?” “这不可能!”哈利脱口而出。 他回头远远地望向金斯莱办公室的方向,但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五颜六色的头发他什么也看不到。 救世之星才回归没几天,所有人都拿他当作珍稀动物围观,这直接导致了无论他走到哪儿都只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脑袋,除非他记得随时给自己加个忽略咒。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错觉,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哈利。”赫敏不安地强调,简直要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竟然会觉得邓布利多校长奇怪,难道人一旦变年轻了给人的感觉也会变得不一样吗? 哈利猛地转回脑袋,绿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巫,隔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倏然一变。 “你们没告诉他什么?”他急促地问。 “什么都没有,”罗恩抢先替赫敏回答,“只说了你要去办公室。” 赫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突然想起来那时候自动浮现出格里莫广场12号画面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竟然像极了…… “该死!”哈利低声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单词,冬青木的魔杖飞速滑进了掌心,被他狠狠攥住,随即一把将材料塞进罗恩怀里,又用力推了一把,自己头也不回的冲向魔法部的出口。 “你去哪儿?!” “哈利等等!” “替我把申请材料给金斯莱!”哈利抽空回头高声喊道,声音尖锐刺耳,“——别跟来!” 周围来上班的巫师们已经聚集停留了一些,诧异和探究的目光纷纷投在了他们身上,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迅速达成一致协议,罗恩抽出魔杖跟了上去,赫敏则飞速扯走那卷材料,快步跑向部长办公室。 那个人不是邓布利多。 他用了摄魂取念。 71第七十一章 华丽的枝形吊灯上,被擦拭干净的水晶闪烁着应有的光芒,高窗上遮着的长长天鹅绒帷幔被粗暴地拉开了一半。 在一场足够彻底的大扫除过后,布莱克老宅似乎已经恢复了它曾经的古老和早已衰败的辉煌。 哈利从壁炉里钻了出来,没心情去关心这里究竟有多华丽,炉灰蹭的他一鼻子都是,而他甚至来不及擦掉它,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急匆匆地跑向楼梯上一间没挂铭牌的房间,地板在他脚下歇斯底里的吱呀呻|吟着。 房门上设了触发式的防御咒语和警戒咒,还得多亏马尔福,他擅长的可从来都不是这些。 邓布利多还在熟睡。 推开房门的瞬间哈利屏住了呼吸,迟疑了几秒,走到了银灰色的(他没法换掉颜色,上面附着了强烈的防变形咒)床边,巫师呼吸平稳,红发散乱在手臂和肩头,颜色有些黯淡。他的眼镜被哈利小心地放在了床头,魔杖也是,以便他能随时取到。 “……阿不思?”哈利小声问,小幅度地抬起手臂推了推对方。 红发的巫师依旧安静极了。 这是好事,也不太妙,但哈利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相信格林德沃的速度和效率已经让他追查的足够多了,尤其在他已经亲自出现的时候。 见鬼,他甚至不先去回回德国!难道黑魔王不该优先考虑如何统治世界吗?追踪一个昏迷的老对头难道比掌控整个世界还要重要吗?! 但无论救世主再怎么怨愤地腹议都无济于事,他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意愿。同样的,他也绝不会就此妥协。 “克利切。”哈利呼了口气,直起腰低声呼唤。 啪的响动声猛地在房间内炸响。 “一切听从哈利小主人的吩咐!”家养小精灵尖声尖气地说,声音压低在正常音量以下,“克利切愿意为您效劳!” 哈利凝视了它几秒,绿眼睛动了动,半响才移开视线,伸出手紧紧攥住了巫师的温暖的手臂,声音平静而低声地命令。“……克利切,我需要你现在带我们移形换影到朴茨茅斯。以最快的速度。” 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体系和巫师存在巨大差异,以至于早已习惯忽视和奴役家养小精灵的巫师们极少去思考为什么家养小精灵可以在禁止移形换影的地方移形换影,为什么有些魔法轨迹巫师们无法捕捉和追踪,而哈利却清楚的知道巫师们究竟忽视了多么重要的存在。 “哈利?你在吗?究竟发生了什么?——”罗恩从壁炉里打着喷嚏大声喊道,空落落的布莱克老宅回荡着他响亮的叫声,没人应答。 “见鬼。”红头发的韦斯莱喃喃说,扒着壁炉边快速扫视了一圈,确认好友真的不在时重重锤着地板,“克利切!”他又叫道。 然而就连家养小精灵都没出现,整个屋子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这太诡异了,家养小精灵极少离开所服务的老宅,除非有主人的命令。 罗恩愣住了,匆匆又扫了几眼,这才不甘心的重新钻回了壁炉。 “……哈利?” 哈利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地飞快抬起头,他攥着的手臂轻轻挣了挣,轻易挣脱开来,阿不思脸颊上方一双极为透彻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 “你——你醒了?”哈利顿了顿,张口险些咬到舌头,所幸需要的单词还是被他笨拙完整地拼了出来。 阿不思视线从他身上略过,再从屋内简单而整洁陌生的布置到窗外全部变了个样的景物,语气温和的几乎令哈利感到愧疚。 “这是哪里?” “朴茨茅斯。”哈利说。“我们还在英国。” 阿不思坐起身,红发披散在肩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哈利显然并不能抵御属于邓布利多的目光,他近乎狼狈地躲闪开来,低声开口,“我订了两张麻瓜船票,我们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去美洲,北美。” “美国?”出乎预料,邓布利多并没有提出异议。 哈利飞快地点头。 “我想你会想先去看看福克斯镇,”他说,语气带着希翼,“之后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听查理说罗马尼亚很有趣,或者埃及……” 阿不思目光柔和,靠在床边,并未生气。 “哈利。”他轻声说。 救世主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地板,就好像上面正爬了只会喷火的变色龙似的。 “今天我们有一整个下午的空闲时间,”他快速地说,“我们可以在这里逛逛——阿不思。我知道。但只有这一次,我不想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远离危险中心,我知道这很蠢。但是——” 哈利快说不下去了,但邓布利多仍旧沉默。 “只有这一次。”他深吸了口气说,酸涩涌上了眼角和心脏的最深处。“听我说,阿不思,让我来保护你。好吗?” 但当他鼓起勇气重新对上巫师的视线时,意外的发现对方竟然在笑,极其温和的,以至于连眼底都藏着轻微的促狭笑意。 “他现在不在这个世界,”阿不思轻松地说,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旋转着深色的花楸木魔杖,掀开了被子,“逛逛久违的麻瓜世界听上去很有趣。” “他不在?为什么?”哈利忍不住问。 “因为我现在醒了。”阿不思答道。模糊的答案简直能让人一头雾水。“从哪儿开始?” “什么?” 阿不思朝他纵容地眨了眨眼睛,唇角翘着微笑。 “显然,去充分使用我们的空闲时间。” 哈利怔住了,傻乎乎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隔了一会儿,他竭力让语气像平常一样开口说:“……我听说朴茨茅斯最出名的参观景点是麻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留下的纪念,诺曼底登6纪念博物馆。阿不思,有兴趣去看看吗?” 72第七十二章 “他不在?”赫敏震惊地望着男友,就差在脸上写上一句这太荒谬了,“他究竟明不明白离开这里意味着什么?他带着‘他’再一次的失踪,他疯了吗,天啊!他真的知道那多危险吗?!” 罗恩挫败地摇了摇头。 “反正他疯了,”他放弃似的垮下肩膀,无精打采地说,“我没追到他,克利切也不在。他的那卷申请材料是什么?” “停职申请。”女巫干巴巴地回答。 “停——对不起什么?” “停止申请。”赫敏深吸了口气接过他的话,“我去一趟格里莫广场12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哈利应该会留下些线索。” “我和你一起?”罗恩急切地问。 赫敏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拢了上去,又很快摇了摇头。“你留在这儿。”她说,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填写我们两个的停职申请。” “什么?!” 女巫轻快耸了耸肩,没听见一样转过身,走向了她所在办公室——的壁炉。 要知道,格兰芬多的铁三角什么时候分开过? 刚从壁炉里钻出来的时候赫敏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声,她惊讶警惕地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现那里正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巫师身影,深红的长发在光线下折出火焰般的光彩,晃的人眼睛都几乎能感到刺痛。 “——邓布利多教授?”她不确信地问。 身影一动不动,面容在光芒下模糊不清,赫敏不得不快步走了过去,魔杖牢牢抓在手中,即便在看清楚脸的瞬间仍旧没有放下警惕。 前车之鉴,毕竟她刚刚才被骗了一次。 “教授?”她又一次的发问,这次她已经站在了普通巫师的攻击范围内了,然而红发巫师仅仅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这可不像是邓布利多的作风,可显然也不会是格林德沃的。 被拉上去的窗帷映衬着他鲜亮的发色,风卷了进来,有一部分发丝趁机跃了起来,又不情不愿地回归了巫师的肩膀。客厅里还弥漫着早餐的甜点香气,赫敏踌躇着意识到对方并无恶意。 “你是谁?”她还是决定发问。“哈利和……邓布利多教授呢?” 对着邓布利多的脸问他本人去哪儿了实在是太容易给人压力了。 那个人重新回过头,没戴眼镜,以一种令人异常熟稔的神情皱起眉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冷淡。 “我似乎并没有解答你疑问的义务,格兰杰。波特没通知你吗?” 赫敏的表情空白了足足十秒钟。 这种见鬼的熟悉的语气、傲慢到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想抛弃魔杖一拳揍上去的态度,微抬的下巴出现在邓布利多的脸上…… 简直是噩梦般的违和感。 “马尔福。”她慢慢开口,一脸刚刚和一群食死徒殊死搏斗后的表情,看在梅林的份上,她现在满手心都是汗,就连手臂都僵硬的险些没掌握好魔杖的角度。 对面的人再次皱了皱眉,用一种和温文尔雅绝对不搭边的语气嘲笑道:“很意外?疤头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和你们商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格兰芬多的友谊——他甚至不会和你们坦白他究竟计划了什么。” 赫敏发誓如果不是马尔福顶着邓布利多的脸,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再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一下! “马尔福,”最终她以超乎常理的自控能力缓慢地反击,“如果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识一下伏地魔以外的黑魔王,我想我很乐意效劳。” 这下轮到德拉科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他瞪了女巫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收起了脸上不属于“邓布利多”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哪怕这仍旧和真正的校长先生气质相距甚远,但至少这种神情没那么突兀了。 “所以说,复方药剂。”赫敏简略地说,竭尽全力不去瞥对方现在的脸,冷静地说,“很好。然后他带着邓布利多去哪儿了?” 红发的巫师嘴唇动了动,又彻底闭上了。 “配合,马尔福!”女巫冲着对方咆哮,眉间满是忍无可忍和怒气冲冲:“我真看不出来你那么想和黑魔王来场难忘的邂逅!” “我不能说!”德拉科同样恼怒地瞪着他,连表面的平静都绷不住了,他看上去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赫敏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愣了数秒。 “噢,梅林。”她终于醒悟过来,徒劳地呻|吟了一声,“牢不可破誓言,对不对?” 德拉科没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等他回来我一定得好好……”女巫喃喃了句什么,又快速瞥了对方一眼,重新挑拣出最重要的问题飞快地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 “他的确留了一句话。”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说。“他说。是时候该重新检查纽蒙嘉德的防御措施和坚固程度了,最少要确信它还能再用个几千年,他坚信它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赫敏·格兰杰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心力交瘁。 “听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半天,勉强再次开口,“我猜你同样能想到哈利让你假扮邓布利多的用意,这很危险。见鬼马尔福,你怎么可能会答应的?!”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说,态度显得近乎冷漠了。“你有替代的方案吗?” “格林德沃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来你是个冒牌货。”赫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事实,“我看不出你哪儿像邓布利多教授了,如果你还打算站在那儿的话,就等着暴怒的黑魔王给你一打不可饶恕咒吧。” 73第七十三章 “先生。” 阿不思侧过身,眼底含着笑意注视着来人。 哈利顶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外表,深棕色的卷发,以及一双似曾相识的绿眼睛。他看上去有点儿局促不安。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他们正站在甲板上,海风腥咸,这是一艘远洋游轮,当然,在抵达终点之前,他们就会悄无声息的神秘消失。周围还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位来甲板上透风的人,游轮上设备几乎称得上是豪华了,悠扬的乐曲远远传来,巫师站在扶手边,睿智的湛蓝色视线望着做出邀舞动作的救世主,带着点儿惊奇和愉快。 哈利脸上滚烫滚烫的,他觉得自己疯了。 “为什么不?”然而在他尴尬收回手之前,阿不思温和地反问,并将手放在了他手心,令人愉悦的蓝眼睛凝视着他。 笑容在哈利脸上扩散开来,几乎是立即的,无措消失了。 他当然不会遗漏了忽略咒,在麻瓜的眼中,他们大概正在彬彬有礼地攀谈着。 他握住了对方略带冰凉的手,有些紧张地迈出了第一步,隐隐觉得这并不好,他还没邀请过金妮跳舞呢—— 阿不思似乎在跳舞上造诣颇深,动作娴熟,姿态优雅,相较之下哈利简直称得上是笨手笨脚了,好几次都险些踩到对方,换来巫师克制不住的轻笑声。 “先生?”哈利气喘吁吁地问。一边竭尽全力不去踩对方的脚一边大脑飞速思考转动着,“您为什么不愿意用复方药剂?” 难道哪怕用了复方药剂格林德沃也能认出来?这个猜测只在救世主脑袋里一晃而过,成功的让他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绊倒在地上,所幸阿不思及时而隐蔽地拽了他一把。 乐曲已经接近了尾声,深红长发的巫师引导着他——真奇怪,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跳的才是女步?——完成了最后的步骤,松开手朝他行了个礼。 哈利慢半拍的慌张向对方行礼,险些把自己的问题都抛到了脑后。海风顽劣的吹拂起弯弯曲曲的红发,而巫师凝视着他极为珍爱的学生,目光甚至足以称得上是温柔了。 “回去吧。”他说。 去哪儿? 哈利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一丝警惕,天知道他旅途中有多担心某一天早上醒过来就发现邓布利多不见了,然后他回到了伦敦……为什么黑魔王都不能好好呆在监狱里不出来? “午餐时间。”阿不思解读出他的意思,目光饶有兴趣,“哈利,难道你不打算说说自己的计划?” 就好像他说了邓布利多就真的能配合似的…… “也许。”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哈利的腹议,后者困惑而迟钝地抬起头,恰巧撞见巫师眺望着远处海岸线的模样,虚无缥缈的尾音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格林德沃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阿不思轻声说,哈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半途又缩了回去。梅林,他该说些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 “也许是时候我该站出来了。” 这句话成功的让救世主一震,他愣住了,半响才张了张口,眼看着巫师从他身旁走到了前方,背影消瘦而奇迹般的稳定可靠。就仿佛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 哈利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谁的意志坚定到任何人都无法改变,那个人不会是伏地魔,也不会是格林德沃,而是邓布利多。 是他让邓布利多下定了决心重新站出来面对格林德沃。 正如半个世纪前。 “等等先生!”哈利心脏猛地一跳,他加快步伐大步追了上去,却又在即将靠近的时候沉寂了下来。 格林德沃是个什么样的人? 残酷,英俊,强大,魔法天赋出众,独具魅力。 然而从本质上来说他并不比伏地魔好上多少,他们同样漠视生命,难以敬畏任何一个平凡、微小的生命,他可以用那些小手段短暂的骗过格林德沃,带走阿不思,甚至有把握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不被任何人发现。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格林德沃有耐心亲自搜寻的情况下。 只要他对这场拙劣的游戏消耗殆尽所有的耐心,彻底放弃,随便抓住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赫敏,罗恩,哪怕不是凤凰社,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对不起。”他低声说。 哈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道歉,但悲伤和愧疚见鬼的袭击了他,嘲弄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究竟是怎么打败伏地魔的?依靠自己? 当然不。 一只手覆盖在了他肩膀上,温暖,然而轻的不可思议。 哈利低着头一言不发。 甲板上的人66续续的增多了,擦肩而过的一位黑发大卷的女士朝他们两个打量了几眼,善意地笑了起来,又朝哈利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哈利茫然地回视过去,在意识到怎么回事之前余光察觉了阿不思脸上促狭的笑意,顿时涨红了脸。 “先生!”他叫道。 “享受难得的娱乐吧。”巫师愉悦地宣布,“也许你今晚能有些别的收获?” 哈利深吸了口气。 “我觉得,”他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城,“她刚刚是在看我们两个,先生。” “所以?” “她觉得我们两个是一对,先生。” 哈利报复性似的故意加重了“一对”的发音。天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74第七十四章 旁边擦身而过的麻瓜们没察觉到任何异常,而直到阿不思的视线捉摸不透地落在哈利身上时,后者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冒犯和冲动。 他刚刚做了什么?调|戏邓布利多? 见鬼! 在救世主恨不得钻进甲板缝隙之前,巫师终于宽容地放过了他,带头走向了餐厅,红发被满是腥气的海风吹拂着,背影毫无沉重的意味,仔细观察,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透露出的愉快。 他可一点儿也不高兴。哈利恼羞成怒地想,脚步却在不知不觉间黏在了阿不思身后,直到肩并着肩,让他油然而生出种他能替对方分担一切的错觉。 午餐很完美,事实上,这一整天都很完美。 哈利告诉了邓布利多自己的计划。 他原本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格林德沃扔进阿兹卡班,直到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教父是怎么越狱的。 阿兹卡班的安全系数实在是值得商榷。在没有邓布利多愿意配合的情况下,他确信再完美的监狱措施都一定有相应的缺陷,经过邓布利多亲手加固的纽蒙嘉德才是更适合第一代黑魔王的地方。 他让德拉科用复方药剂假扮邓布利多等在格里莫广场12号,自己在同时带着巫师悄然离开,毕竟英国的魔法界显然并不适合再承受一次黑魔王的毁灭性打击。 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计划,足以称得上是简陋了,他只在金斯莱办公室上放了一份模糊交代前因后果的信,并着重强调了格林德沃的危险性。然后他会带着邓布利多暂时离开,在找到栖息地的第一时间猫头鹰他,哈利毫不意外到时候能看到临时组队的“国际傲罗队”。 鉴于英国魔法部应对伏地魔和德国魔法部当年应对格林德沃显示出的如出一辙的糟糕情况,哈利实际上并不确定这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毕竟当年整个魔法界竟然被逼到联合所有巫师向一个霍格沃茨变形课教授求救的地步。 相较于其他人,哈利更加清楚自己和格林德沃之间巨大的实力差异,即便他一再强调自己渴望去保护邓布利多。他的渴望——实质上仅仅是个幻想,见识过真正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后,有谁能真正保证自己能保护邓布利多? 可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两位巫师中途就从游轮上消失了,在经过海关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混淆咒的施展似乎造成了电磁信号的紊乱,设备故障导致他们不得不为此滞留了一小段时间。中途巫师仍旧温文尔雅的等待着,哈利却敏锐发觉到了些别的东西。 “先生?”他忍不住小声扭过头问。周围有些微的骚乱,大部分的人仍然在耐心等待,他手上也随便拿了份麻瓜报纸胡乱翻了几页,实在是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只好又合了上去,臀部在椅子上挪动着,就好像下面藏了只会喷火的匈牙利树蜂。 “怎么了?”巫师问。 “您在走神。”哈利大胆地试探,“我们不能用混淆咒偷偷过去吗?” “不,并非如此。”阿不思摇了摇头。但罕见的,他脸上出现了疑惑,隔了半响,他才轻声开口,“哈利,恐怕我有些别的猜测……” “什么?” “我们幻影移形过去。”阿不思说。 哈利睁大了眼睛。 等待,幻影移形?幻影移形难道不是必须限制在—— 但他什么抗议的声音都没发出,巫师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前的景物在瞬间快速变换模糊,天旋地转,等哈利晕乎乎的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东西险些让他心脏骤停。 “——阿不思?!”他脑袋一片空白,猛回过头,惊惶失措的连掩饰称呼都彻底忘在脑后,握着魔杖的手僵硬的险些没握住。深红长发的巫师就站在他左侧,已经松开了手,神色平静,湛蓝的眼睛正满是沉思地注视着面前这栋普通的房子。 那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房子了,偏僻,但不算小,客厅的窗户朝外敞开着,里面一位发际线明显后移、却还隐约带着年轻时潇洒的中年男人正弯腰和一位十来岁的漂亮少女聊着天,哈利极不情愿的认出了这两个人,那是查理·斯旺和他的女儿伊莎贝拉·斯旺。 梅林,幻影移形必须限制在巫师曾去过的地方。 唯一能推导组织出的答案简直令人当场崩溃。 这怎么可能?这是巫师的世界! 哈利坚信自己出现了幻觉。梅林啊,他竭力试图让大脑恢复思考能力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巫师界里面也有斯旺一家?但幻影移形是怎么回事?如果邓布利多没有来过这里,幻影移形怎么可能会起效?这根本就违反了咒语的基本定律!好吧,如果邓布利多曾经来过…… “阿不思,”哈利怀揣着最后一丝微末的希望极为缓慢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你曾经说那是一个没有巫师的世界……”说不定只是北美洲没有巫师呢?说不定邓布利多弄错了。 阿不思慢的惊人地移开目光。 “哈利。”他说,“我很抱歉。” 哈利汗毛都竖起来了。邓布利多的道歉没有一次令人愉快的,他想捂住耳朵,想高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可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我之前曾隐约有些猜测……”他听到阿不思的声音变得更轻了,比叹息还要模糊,“我早该料到……相当聪明的做法……” “你把这称之为聪明?”脑袋一胀一胀的发疼,哈利顾不上其他,泄愤似的用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讽刺反问,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我将他留在时空裂缝之中,哈利,并非明智的选择。我能做的仅仅是将他困在那里,并保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离开。然而……” “然而他没有主动离开。”哈利冷冰冰地接过话。伊莎贝拉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他们站在不算隐蔽的角落当中,树荫遮蔽着阳光,斑驳的光影摇晃着,刺眼极了。这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猜测,也是个疯狂的想法,理智被煅烧着,却又更为清晰地感受到最深处的冰冷。 “他将两个世界——”开口的时候异常的冷静攫住了他,喉咙深处的艰涩的如同被沙石磨砺过,他想停下来咳嗽几声,却又近乎自虐的强逼自己说完了一整句话。“牵扯在了一起。” 一旦两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时空裂缝自然而然的就会消失了。 多么可怕而难以置信的想法? 格林德沃当然会真的这么做。他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你不该和我道歉。”哈利刻意没去看对方的脸庞,咬着牙说。“我真不明白,阿不思,难道时空裂缝不是随机的吗?为什么他所在的地方恰巧就是两个世界相交的地方?甚至自由惬意到让他有足够的精力来拖两个世界下水?” 他没等到答案,红发巫师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救世主拒绝承认那一瞬间他被巨大的失望笼罩了。见鬼,他当然知道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他都没有权利去指责邓布利多,但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究竟为什么邓布利多没有随便找个时空裂缝就把那个人扔进去。 他当然知道他永远也不会这么做,那是格林德沃。 “我想先回去看看他们,”哈利深吸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门钥匙,极力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说,“罗恩他们也许会很危险,阿不思,我……” 巫师正怔怔地眺望着远处的斯旺一家。 ****** “你确定这能起效?”一个充满了怀疑的声音问。 格里莫广场12号的窗帷被重新放下来了,德拉科·伪邓布利多·马尔福仰躺在客房里的床上,皱着眉,用属于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满是挑剔和嫌恶地盯着床面的一角,赫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仔细观察了好几秒才发现了一小块肉眼难以察觉的灰。 作为法律司最优秀的成员,赫敏再三告诫自己必须要忍耐,不能冲动,尤其不能在格林德沃随时可能到来的情况下给对方脸上狠狠来一拳。 “如果你觉得自己醒来的时候能模仿出邓布利多十分之一的气质的话,”她最终一字一句地缓慢说,“你可以现在就自由的从床上爬起来,站回你该死的窗户边上。” 最好直接跳下去。 “……”德拉科住嘴了。 他闭着眼睛,但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做到完全的放松,紧绷的肌肉和更加紧绷的神经,为什么即使他不用面对神秘人了,还得继续面对另一个黑魔王? “我真该给你一个昏迷咒。”赫敏说。 德拉科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披散在床上长长的红发也简直让他受够了,一不小心就会拉扯到,邓布利多究竟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一会儿罗恩会守着你,我会扮成哈利的样子留在客厅休息,”女巫再次重申强调,“如果他真的追到了这儿,他不会理会我,在他推开卧室门的一刻罗恩会带着你移形换影逃走拖延时间,而我会在听到动静的同时移形换影离开的。” “这里没设置反移形换影的咒语?” “哈利临走的时候撤销了。”赫敏最后谨慎地打量了几眼,没发觉异常的同时转身快步走向客厅,临出门前忽然一顿,低声道:“……格林德沃非常在意邓布利多。小心别激怒他。” 75第七十五章加个宣传新文 老式座钟缓慢走动偏移着,“哈利”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压在枕头底下,面朝着沙发背,呼吸间尽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儿。 整个布莱克老宅都被上个世纪固有的陈旧、古老的气息充斥着,早已腐朽的辉煌。客厅的水晶枝形吊灯不知何时损毁了大半,仅剩的部分仍在尽职尽责的发挥余热,“哈利”翻了个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客房里罗恩正在照顾着“昏睡的邓布利多”,无论对他们中的哪一个而言这都将会是一件艰巨的任务。 格林德沃是不打算出现了? 胡思乱想被突兀响起的脚步声倏然打断,全部神经都用来克制自己下意识反应的“哈利”僵直了胳膊,魔杖在“他”手心能烫伤人似的发热,梅林,不管是飞路粉还是幻影移形都最少该有声音发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壁炉火焰呼啦升腾的声音,没有幻影移形啪的轻响,哪怕是门钥匙也不能做到无声无息! 脚步声在路过“他”的时候几不可察的一顿,那一瞬间若有似无的杀意让足以让人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名被为危险的信息淹没,巫师攥着枕头下魔杖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在无法掩饰炸开的敌意前一刻,目光停移开了。 脚步声漫不经心地远去了。 赫敏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为房间里的两位快速祈祷了几秒,她手心满是汗渍,短短几秒的时间却煎熬的仿佛经过了整整一年。她毫不怀疑有那么一瞬间格林德沃是真正想要杀死她的,而他也完完全全的具备杀死她的能力。 邓布利多会和他这种人成为好友?这简直和伏地魔曾经和韦斯莱一家是好友一样让人惊悚。 “他来了?”罗恩竖着耳朵不确定地问。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不用刻意掩饰就是再真实不过的“有伤在身”的模样,门外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接近,懒散地刺激着巫师们紧绷到几乎崩断的神经。 罗恩咽了下口水,他弯下腰假装查看“邓布利多”的情况,身后比洪水猛兽更可怕的存在正在一步步逼近,这恐怕得是他这辈子面对黑魔王最近的一次(哈利脑袋里的那片不算)了。 “邓布利多”紧皱着眉,两个人呼吸凑到了一块儿,罗恩眼尖地看到前者偷偷眯了一条缝,明显试图偷偷看看周围的动静。 赫敏说的对,他真该给马尔福一个昏迷咒! “阿不思?”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突兀的男声。 说好的开门声呢?!! 罗恩·韦斯莱脑子只有一瞬间的空白,虽然那几乎连思考都被吞噬了,但随即他就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惊人速度一把攥住“邓布利多”发动了幻影移形。 动作超出想象的一气呵成流畅熟练,如果现在有教授在旁边等着评分的话他一定能拿到一个o+!格兰芬多加1o分! 事实上是他的幻影移形出乎意料的失效了。 罗恩手上还抓着假装昏迷的德拉科,两秒后后者惊恐地睁开了眼睛,属于邓布利多的蓝眼睛盯着他——背后的金发黑魔王。 “速速禁锢。” 在罗恩头皮炸起的声音响起同时,几条凭空出现的带子蛇一样的缠绕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分别捆绑结实,直到他们俩魔杖飞出手心整个身体都重重摔在地上不能动弹为止。扬起的灰尘扑到德拉科脸上,后者接连对着地毯打了好几个喷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像是橡皮泥似的伸展变换着,深红的长发快速褪为了淡金色,原本能最少能坚持到两个小时候的复方药剂竟然失效了。 无效化能力。 两个巫师磕磕绊绊地倒在一起,又厌恶的试图让自己离对方远一点儿,格林德沃深蓝色的目光穿透了两个人的小动作,有那么一瞬,那竟然和邓布利多很像。 “——别消磨我的耐心。”他甚至足以称得上轻柔地靠近说。 没有人会质疑格林德沃的话,至少两个才刚过17岁的小巫师还没有愚蠢到想知道继续磨蹭下去的结果,德拉科苍白的脸颊已经可以成功混入霍格沃茨的幽灵队伍了。 短暂的沉默消耗了金发黑魔王奇迹般罕见的仁慈,他视线扫过了如战士般昂头闭嘴瞪着他的罗恩和明显眼神躲闪的马尔福,漫不经心地竖起一根完美无瑕的手指。 “三。”他说。 话音落下的同一秒德拉科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尖叫,而门呯的被人撞开了。赫敏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她的魔杖指着格林德沃,脸庞上找不到半点血色,视线从蜷成一团的德拉科身上一触即收。 “你——” 然而任何话语都显得无力徒劳,他们能指责什么?还是指望一个黑魔王能真正温柔去询问他们消息,对他们的欺骗视如不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去使用不可饶恕咒? “二。”格林德沃懒洋洋地说,手指仁慈的从德拉科身上移开,在即将落在罗恩身上时一顿。两道红光来势汹汹的同时和他擦过,咔嚓的巨响声配合着来人惊怒的喊叫声。 “住手!” “盖勒特·格林德沃!” 前者的声音毫无疑问的属于赫敏·格兰杰,而后者,熟悉的嗓音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扭过头了。赫敏抓着魔杖的手一动,满是惊讶和焦虑地冲着狼狈的救世主先生张开了口。 “哈利?”罗恩扭着绑的呼吸不畅的绳子,那些有自主意识般的绳索不满地勒紧了。“哦不,该死的绳子……”他艰难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脸因为缺氧涨红了,哈利呼吸频率加快了不少。 “放开他们。”接着救世主以超乎常理的冷静说。他语调缓慢极了,一个念头在他脑袋里飞速发芽,抽穗,结果,直至形成完整的独立个体,“你不会问到任何消息的,他们和我签订了牢不可破誓言。况且——他也不会赞同你迁怒的行为。” 邓布利多显然不会喜欢钻心咒的滥用。正如格林德沃会厌恶任何一个试图假扮或是冒充他的人, 金发的黑魔王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始终带着股怠慢般的肆意张狂,然而却古怪合理的超出想象,他逡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挑起眉,目光最终落在了哈利身上。 “哈利·波特……看上去你会给我个惊喜。”他说。 哈利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 “我想是的。”他镇定地回答,“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告诉你,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问你一件事。” 赫敏惊诧地望着哈利,直到数秒的寂静给予了救世主继续的权利。哈利紧迫地逼视着对方,似乎停顿了片刻才轻声问道。 “我想知道,你是否在纽蒙嘉德见过伏地魔?” 这个问题太奇怪了,罗恩茫然的和同样满是不解的赫敏对视了一眼,扭头发现就连额头上满是湿黏汗水的德拉科也同样处于状况外。 金发的黑魔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坚持的哈利,在极端静谧的空气被绞碎前漠然开口。 “不。”他说,“从来没有。” 盖勒特·格林德沃从来都没有撒谎的必要。 但哈利仍然盯着他看了数秒,似乎是在确认他究竟有没有隐瞒事实,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荒谬可笑的举动。 “那么,我想我的一段记忆你会很感兴趣。”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说。 “哦?”格林德沃仅仅发出一声代表不耐地单音,重又转向了倒在地上的巫师们,看上去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在这里磨蹭,他的兴趣只在一个人身上。 “等等!”哈利又快又急地问,“难道您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别浪费时间。”格林德沃俯下|身,侧面能看到他脸庞上露出的十足十漠不关心的神情,充沛的魔力在他周围刮起了实质性的小型旋风,“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想知道?” “——就算那是为了邓布利多教授也一样?!” 这句话成功的阻碍了黑魔王的脚步,哈利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忍受着刀刃剜过躯体的感觉,他甚至无瑕去理会别人的反应,直直盯着格林德沃重复了一遍。“你不想知道,即使那是为了阿不思?” “打开。” “什么?” 哈利下意识地反问,任谁听到这种完全摸不清头脑的命令都会困惑的!这让他模糊的想起曾经有过无数次的疑问,难道让别人听不懂也是黑魔王的必要成功条件吗? “大脑。”格林德沃冷漠而简略地命令,一股冰凉的气息盘旋在哈利脑袋边上,趁其不备钻了进去,后者不得不在短暂的一瞬拼命回忆着伏地魔所给他的记忆片段,那个黑漆漆而阴暗的监狱中,伏地魔高亢的逼问…… 不同的人使用摄魂取念都会有微小的差异,而侵入哈利的显然是最不友好的一次,理所当然地翻检着他匆忙寻找出来的那一幕,审视着这份记忆的真实性。 紧接着它放过了这段记忆,走马观花一样旁若无人的循着记忆往前追踪,救世主竭尽全力地组织起自己全部的意志力试图阻止这种令人火冒三丈的行为—— “没有时间了,一条或者另一条,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德拉科。” “我的选择!我拿着魔杖站在这儿——我要杀了你——” 高高的天文塔上站着虚弱的邓布利多和抖得厉害的德拉科,而他眼睁睁地看着斯内普轰开了塔楼的门,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然后举起了魔杖……不!够了,停止这些!这不是他打算给格林德沃看到—— “你不会有事的,教授,我们快到了……我可以用幻影移形把我们都带回去……别担心……” “我一点也不担心,哈利……有你和我在一起。” 他听到了峭壁悬崖下冰冷的海水声,那时候他还怀揣着想把邓布利多带回去治好的希望,但这些都不该被放到…… “不,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别逼我,我不想要……” “没事的,教授,没事的!你没有出事,你很安全,这不是真的,我发誓这不是真的——喝了它,现在,喝了它……” “别伤害他们,别伤害他们,求求你,求求你,是我的错,伤害我吧……” 一阵隐秘而无法容忍的愤怒猛然灼烧了起来,滚烫的煎熬着大脑中每一寸空余的地盘,它们在疯狂的积累下不断胀大,直到在抵达某个临界点时合力冲破了束缚! 冰凉的气息消失了,哈利意识到自己站回了地板上,垂着手,浑身都在发抖。前所未有的怒火裹挟着思维在他脑海中翻腾着,伴随着失去理智的愤怒,他甚至没去理会脑壳里不断回荡的刺痛感,而是死死盯着格林德沃,声音比未经使用的砂纸更为粗糙。 “你都看到了?”他冷冰冰地质问,胸膛剧烈起伏着,简直耗尽了这辈子全部的忍耐力,“愉快吗?” 76第七十六章 这是赫敏·格兰杰这辈子所能想象到的最尴尬的场景。 罗恩和德拉科明智的在狼藉的屋子里缩成一团,占据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救世主和黑魔王——从逻辑上来说他们相互对峙毫无疑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即使他们的每一个字都离不开邓布利多。 简直是…… “看上去——我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一个轻忽而温和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屋子里的所有人在同一秒倏然扭过了头,除了一个人。 “阿不思,,” “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 巫师蓝色的视线自每一个人脸上掠过,终于落在了最中央的男人身上。 “盖勒特。”他自然而然地一步步走近,语调平静地不可思议。 空濛的淡金色光线镀在他身上,比任何魔咒都让在场的人一瞬间维持了可怕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人发出 第77章番外后续全加了下 啤酒混合着面包屑的味儿。 哈利重重跺着脚下吱呀作响的地板,赌气似的在酒杯里加了两份冰,春末的天气里这种温度足够冻得他哆嗦一会儿了。 楼上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气氛融融,低沉的音色交织着另一方温和的语调,简直让人…… 哈利迁怒似的把酒杯啪的一声狠狠拍在了桌上,绞尽脑汁试图想出应对方法,见鬼,那个人就该永远被关在纽蒙嘉德不出来! 他心烦意乱地环顾一圈,最终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的喷着雾气的弯嘴茶壶上。 下午两点,喝下午茶的完美时间。 “那时候巴希达所撰写《魔法史》……” “作为教科书而言非常完美。骑士,进攻。”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语调带了几分责备,伴随着棋子啪嗒落盘的轻响声,“教科书?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认为。” 踩踏楼梯的声音十分响亮且吸引人注意,但金发的男人仅仅懒洋洋地伸出修长无瑕的手点了点黑王后的王冠,挑起眉,尾调愉悦,“看在撒旦的份上,作为历史方面的核心教学材料,它得到的肯定足够多了。”黑王后躬了躬身,前进一步。 “1945年的第三版。” “噢,是被销毁的那部分。”松散的语气,背景画面是黑王后一拳将面前的白骑士揍翻倒地。 金红色的凤凰颇具存在感的发出了悦耳的叫声。 战况惨烈。 哈利端着一份刚泡好的红茶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怒瞪了格林德沃一眼,在静默无声中小心将红茶搁在了邓布利多同样纤细修长的手边。 “谢谢。”阿不思一面指挥士兵前进,一面转过头向哈利温和地眨了眨眼睛道谢。 “不用谢。”哈利飞快地应声,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巫师注意力又重新转向棋盘,急中生智重又开口,“等等阿不思——我是说,红茶放的糖够吗?”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再多放两块方糖。”格林德沃任由自己的黑主教被干掉,貌似漫不经心的,刻意强调了最后一个单词,“他一般会放四块,男孩。” 哈利是差点没遏制住冲上去把他鼻子揍歪的冲动。 好吧,好吧。 聊天,下棋,讨论上个世纪见鬼的偏门冷僻的知识,研讨魔咒的一万零一种使用方法,或者干脆引导邓布利多回忆属于他们两个的记忆。还有什么? 让他只能尴尬地围观的棒主意,现在他还打算炫耀他有多了解邓布利多——! “是这样吗,阿不思?”哈利不抱希望地移过目光,蔫蔫问道。 “城堡。”阿不思心不在焉地敲了敲棋盘,在清脆的相撞声中温声道,“没关系,哈利,我想偶尔尝尝带点苦味的茶也不错。” 哈利瞬间抬起头,脸上亮的都快发光了。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格林德沃神情不变,若无其事地命令黑国王向左三格,福克斯在他身后的架子上优雅梳理着羽翼,“《魔法史》,亦或是你亲爱的伊莎贝拉。” 这回轮到阿不思叹息了一声。 他手下的白骑士毫不留情地把黑士兵一剑砍翻。 “她怎么了?”哈利抽开椅子自发地坐了下来,疑惑问道。“我记得她和爱德华没有任何矛盾?他们甚至还有个放在手心上的女儿——” “这就是重点。”金发黑魔王善意地提醒,即使他的提醒除了显示智商上的优越之外毫无意义。 “我不明白。” 哈利老老实实地说。 黑白分明的棋盘上,棋子们以令人炫目的方式激烈厮杀,出奇的静默和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周围的棋子尸体越堆越高,棋子们却始终不发一言,就仿佛它们只是普通的麻瓜象棋似的。 哈利早就放弃了去研究它们行动的用意。 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和最狡猾的黑魔王都在眼前,他为什么还需要思考? “蕾妮斯梅。”阿不思放下手中的白国王,沉吟了数秒,“她是个好女孩。” “然而善良并不能阻止她的成长速度。”格林德沃不为所动地总结,朝后仰了仰背,脸色不大好看,哈利仔细瞧了一眼棋盘,幸灾乐祸地发现黑国王果然被将军了。 “游戏结束。” 阿不思柔和地宣布。 他率先站起身,端详了一下战况后,这才轻快而愉悦地转过身,“同样没人知道她的生长奇迹会在什么时候停止,盖勒特。现在,让我们去见见贝拉怎么样?” 移形换影的终点在一条熟悉的小路上,树荫层层叠叠的遮蔽着在他们上空,细碎的光斑透过叶片打在行走的三人身上,温暖,却不灼热。 不管格林德沃表现的有多么的无害(事实上他完全没试过这么做),哈利都始终紧靠在阿不思的右手边,戒备地盯着他,就好像他随时会出手杀了邓布利多一样。 那位相传最可怕的金发魔王正肆无忌惮地把玩着长老魔杖,接骨木魔杖在他手中被随意的旋转着,撩过耀眼的发色时,刺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他以赎罪的名义留在了阿不思身边。 哈利忍不住想。 可他真的会甘心吗?为什么邓布利多还会相信他? 他伤害过他、欺骗过他、甚至间接害死了很多人。他的存在本身就令人忌惮。他—— “哈利?” “哦——哦我没事。” 关切的蓝眼睛拉回了他的神智,哈利猛地一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连忙条件反射地应答,匆匆跟上了上去,耳边传来伊莎贝拉惊喜地呼喊声。 空气里漂浮着小甜饼的香气,道路两旁的山植花玫瑰正处于开花时节,馥郁的花香勾来了不少蜜蜂,红色长发的巫师与金发的巫师走在前面,无形的金色光晕笼罩在正在低声交谈着的两人身上,接着前者侧过头柔和微笑起来。 哈利自觉地忽视了左边闪瞎人眼睛的金发前黑魔王,快步紧跟在阿不思身边,笑着对不远处的爱德华一家高高挥了挥手。 “真是惊喜!”伊莎贝拉叫道,薄红的脸颊昭示着她的兴奋程度,“上帝,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永远都不会来了呢!” “贝拉。” 阿不思语气如常,湛蓝色的眼底蕴藏着满满的笑意,上前接受了对方热情的拥抱。 这种难得与别人的亲密接触让爱德华和格林德沃脸色同时阴了阴。 好在他们很快分开了,伊莎贝拉绕了下卷发,她现在和爱德华他们一样了,在阳光底下熠熠发光,皮肤泛着不可思议的钻石似的光芒,也许是怕刚刚自己拥抱时用力太大,她看上去有点儿歉意。 “你能来——我是说,真是太好了,”伊莎贝拉真挚地说,胡乱地扫了格林德沃一眼,“我一直以为——”她住了嘴,转向救世主时睁大了眼睛,“哦,天啊,你和他们一起?” “是和阿不思在一起。”哈利纠正。 “都一样,”伊莎贝拉耸了耸肩,从爱德华怀里接过蕾妮斯梅,无谓地笑了起来,“难道他们会分开吗?” 哈利被噎住了,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爱德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自从婚礼过后伊莎贝拉就从查理家搬了出来,蕾妮斯梅现在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岁大了,她的成长速度远超一般的人类,一度让伊莎贝拉担忧到不行,好在阿不思先前就有寄信安抚她。 蕾妮斯梅是个漂亮的小混血儿,人类和吸血鬼的。 阿不思的皮肤并不会像吸血鬼那样发光,但当他低头逗弄着小姑娘时,神色间却带有一股极为特别的魔力,那双蓝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浸入神智的每个角落,令人着迷万分。 “你真幸运。”隔了一会儿,格林德沃听到伊莎贝拉小声的咕哝。 曾经的金发黑魔王翘起一个傲慢又理所应当的愉快笑意。 “她很好,”没多久,阿不思摸了摸蕾妮斯梅的头发,转身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家伙。别担心,贝拉,她的生长奇迹会适时停止的。”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视线短暂在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那一瞬间泄露出的兴味神色让伊莎贝拉下意识地挡在了女儿身前,爱德华也几乎是立即挡在了她前面。 “别吓唬他们。”阿不思语气了带了几分谴责。 金发巫师移开了目光。 “嗯——阿不思,要来点小甜饼吗?刚刚烤好的……” 一阵翅膀羽翼扑棱的声响打断了声音的继续,几个人同时抬起头,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中途被一根横生的树枝打的跌转了一个圈,好容易才维持了平衡,飞到了邓布利多面前。 “信?”哈利问,“阿不思?” 红发的巫师伸出手取出了一卷破烂的纸条,并没有顾忌,径直展开后,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而他却明显怔住了。 “阿不思?” “抱歉,贝拉,”阿不思注视了纸条数秒,直到它被火焰化作一团灰烬,这才轻声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是出了什么事吗?”哈利不安地走近了一步。 “不,没什么。”巫师轻描淡写地说。 伊莎贝拉很失望,然而她并没有出言挽留,而是异常善解人意地送他们到小路的尽头,目送着他们移形换影离开了。 再次回到居住地的时候,哈利忍不住猜测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意外的是,福克斯没在第一时间扑出来盘旋在邓布利多的肩膀上。 “故人来访,”阿不思永远都能在他疑问出口之前解答,这一次他似乎略带烦恼,“我猜测,你们两个最好都回避一下。” “为什么?” “不可能。” 被排除在外的两个人同时开口。前者执拗想知道答案,后者的拒绝更是干脆利落。 客厅的门被人粗鲁地推开,里面的人有着一头金属色泽的铁灰色头发,不修边幅,一副潦倒不羁的模样,慢腾腾端详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口吻嘲弄:“回避?我也认为没有必要,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先生。你不想让我看到什么?” 他是…… 哈利张大了嘴巴,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惊奇的。 “好久不见……”阿不思平和地回应他,“阿不福思。” “别和我来这套。”阿不福思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在看清楚他身边的两个人后,熟悉的脸庞上讥讽意味更浓了,“好极了,看起来这就是你不想让我看到的了。救世主和黑魔王,左拥右抱的滋味不错?” 哈利油然而生了一种和他好好谈一谈的冲动。 他猜格林德沃此刻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我们得好好谈一谈。”然而第一个开口的依旧是邓布利多。他看上去几乎是在叹息了。 阿不福思凶狠地盯了他半天,终于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反客为主的率先走进客厅。 这一次哈利和格林德沃都没能跟进去,门口被设了隔绝咒和静音咒,只要邓布利多真的想,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愿。 谈话持续了很久。哈利焦躁的等待了很久。 等到阿不福思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比一开始好多了,除了路过格林德沃时。 救世主在第一时间冲进客厅,一眼看到阿不思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消瘦的肩头间,正出神地凝视着客厅茶几上几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 他看了一会儿,很快转身离开了。 那并不是属于他的故事。 金发的巫师和他擦肩而过。 但未来—— 时间还很长。难道不是? 第78章番外老年gg-少年ad “我说过了,请松手。”阿不思恼怒地说,他是真的在生气了,盖勒特怎么能这样? 扣在他手腕上的枯瘦手指比铁水浇筑凝固的钢筋更为坚固,那是即便再顽强的毅力都无法抵御的强悍力量。 粗暴,并且意外的温柔,这很矛盾,正如他分明察觉到对方的虚弱,却又同时被未知的强大力量所震慑。 沉默之中,年少者被跌跌撞撞地拽向一片浓郁未知的白雾,诡异的石子路咯着脚底,细微的魔力从相接触的皮肤上不受控制的迸发蔓延着,愤怒和惊悸贯穿了年轻巫师的每一根神经。 “松手!如果你真的是盖勒特的话就——” “我不是。” 阿不思被打断了话,年轻的脸庞上泄露出一丝惊愕。 始终攥着他手腕的人抬了抬眼皮,灰白的卷发蜷曲在他肩头,黯淡,毫无光泽,充满了腐朽和死亡的气息。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甚至哪怕任意一丁点的细节,都无法令他联系到自己所最重视的人身上。 他所认识的是携着阳光和夏风从天而降的金发少年,会纵声大笑,会放肆地从窗沿跃进他的房间,会攫住他的下颚递上一个迷离而滚烫的吻。 “我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盖勒特·格林德沃。” 而面前的人回答的声线充满厌倦。 为什么? “告诉我,”阿不思停止挣扎,深红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静伏下来,语调却近乎急切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束缚他的力道松开了,少年矗立在原地,恢复自由的手颤抖着。 迷雾犹疑地缠在他们的衣角边缘,又在刹那间被湮灭彻底,褴褛的巫师袍主人静默了片刻,深蓝的视线深深凝视着他,他们之间隔得并不远,然而却如同一段永远触及不到的距离。 “……miss.”他说。“i miss you.” 近乎眩晕的情绪袭击了阿不思。 “you always miss me.”年轻巫师用远比之前要喑哑得多的声音说,呼吸急促到绝望,“你想告诉我,我们最终还是错过了?” 格林德沃咧嘴一笑。 “最终?”他的声音衰老而冷漠的惊人:“不,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错过了。” 乳白色的雾仍然在旋转着,身后那栋小小的屋子早已失去踪迹,就连脚下的崎岖的石子路也逐渐消失,阿不思意识到自己正在摇头。 “盖勒特。” 他几乎是在请求了,他不能就这这么回去,即便他已经隐约明白自己曾竭力忽视的存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即便巨大的冲击几乎撕扯破坏了他的思维能力。 “假设我真的能改变什么,”老人灰发披肩,伸出的手如同一段早已腐朽的枯木,粗暴而肆意地扯开一道浓稠的迷雾,露出掩藏在其中的一片未知的星辰,语调缓慢而低沉,“看好你的妹妹。也别让他与你的兄弟争吵。” 重新抓住的手臂修长而光滑,微不可查地颤动着,而它的主人正睁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眸与他对视。 那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曾经错过的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了……但是这个真的太难写了…… 卡到每一个字都令人心碎。 这个番外源于覆盆子果酱的点单,有什么其他想看的记得告诉我…… gg不会对这个ad道歉的,他太小了……gg也许会感到难以言明的愧疚和想要抓住过去那段时光和那个人的感觉,可他不会对【这个ad】道歉的。也不会说我爱你这一类的……我一直觉得gg说我爱你只有两种可能,1是他在骗人(最少带有欺骗性质),2是ad死了。 i miss you.已经是他所能说出的极限。 我思念你。/我错过了你。 其实ad的回答也是一样,即使他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you always miss me. 你总是在思念我./你总是错过我。 这次的字数的确是有点少【望天】 嗯……我微博上之前写过一个小段子,是架空的adgg的故事,比较短,gg失忆了,有兴趣戳: 戳我← 第79章番外荒岛逃杀 这是一座荒岛。 粗粝的砂石、荒芜的植被,密集的荆棘缠绕出一个人形的空地,稍稍一动就有可能不慎碰触到它们。 阿不思环顾着周围的景物,一丛火焰自他脚下环成一个圈自内而外的扩展开来,片刻过后,恼人的荆棘就 化作了一堆黑灰。 它们原本就不该生长在这里。 问题:这是哪里?又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通过什么途径将他带来这里? 修长白皙的指尖擦过空气,荧绿色的光清晰显示出这一刻的时间,9:18分。阿不思放下手,略一停顿,动 作轻盈地朝后一步,脚下是张皱巴巴的白色纸条。 没人弯腰拾起它,它就已经自发自动的歪歪斜斜浮了起来,在半空中展了开来,上面是印刷体的一行英文 。 ——大逃杀游戏。 听上去这不会是个和蔼可亲的捉迷藏游戏。阿不思手指随意散漫地划拉了几下,纸条上的字母们前后变动 了一番,又乖顺的恢复了原样,并不存在什么异于常理的秘密。 接着它翻转了过去,背面依旧是一行刻板无趣的英文,大概只有最穷凶极恶的囚徒才会觉得有意思。 “杀死你的对手,获得离岛的机会。”巫师轻慢地踩过沙地,柔软的沙粒隔着高帮的小羊皮靴与他的脚亲吻着,直至他踏在坚硬的土地上。 “唔,对手。” 这片荒岛上的布局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无论上沙地上长出的荆棘、亦或是和沙地相邻的冻土与沼泽,阴翳蔽日的混种森林,甚至是连绵在沙地尽头无边无际的水蓝色海洋。 森林的最边缘零星分布着火炬松和白桦树,就仿佛一团火分散藏进了水渍形成的镜面上,显然不大符合自然规律,寒带树种与热带树种。 很快那就不再是一团概念上的火焰了,货真价实的橘红色光芒冲天而起,灼热滚烫的气浪一往无前的推进,贪婪吞噬着爪牙触及到的所有,火舌热情的旋转着扑向在场的唯一人类,堪堪撞在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上。 简单粗暴并且熟悉的处理方式。 太眼熟了。 “放火烧山是违法的。”阿不思遗憾地评价。 一头金发毫发无损的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包围中冒了出来,接着是一袭深黑色的长款风衣,接着英俊惹眼的深蓝视线在巫师脸颊上打了个转儿。 “无故剥夺他人自由也一样。”来人说,踏过焦黑的土地,周围的火星雀跃舞蹈着,“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期待我们彼此干掉对方?” 阿不思发觉他完全无法抵御这种牢骚的魅力,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要笑出声了。 “这得问你自己。”他交叉指尖,目送眼前郁郁葱葱的小片森林灰飞烟灭,沸烫的热浪被隔绝在半步远的地方,连衣角都碰擦不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看上去还挺有趣。“里面有什么?” “超过30码的几条小可爱。” 阿不思目光稍动。 “……那么,我希望你没把那些小可爱的卵留下来。”他说。 “料事如神,伟大的邓布利多。”格林德沃摊了摊手,有什么灰扑扑的东西被他抛进了烈焰当中,金发随着动作闪闪发光,那是火灰蛇的卵,“真可惜,阿尔,反移形换影魔咒不在这片该死的林子里。” 也不在沙滩和岩石上。阿不思不发一言地补充。 他们两个漫无目的地沉默了片刻,接着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脚下的冻土的坚硬程度与极地苔原气候区的也相差无几,冻结的土层在高温侵略下龟裂开来,缝隙间黑黝黝的一片。 “巫师不会随身携带tnt。”格林德沃说。 “没错,你的威力比一万吨tnt大多了。”阿不思若无其事地蹲□,手指按在了土地上,周围的火势渐渐消褪,浓烟和烧焦的气味还是呛的他咳嗽了一声。 一股旋风卷过黑烟,毫不留情地扫到了天边。 接着有人一把拉起了他,不耐烦道:“最佳意见,直接炸了这座岛。” ……也许是一亿吨tnt。 “听上去很不错。”阿不思说。 海水蔚蓝,海涛阵阵拍打着岸边的岩石,白色的泡沫混杂着漂亮的晶蓝色形成了一*新的潮水,沙地是金黄色的,不看远处的巨型篝火盛宴,风景意外的优美。 巫师赤褐色的头发弯弯曲曲的顺着巫师袍散开,系的并不紧的斗篷一扯之下彻底散开,鼓鼓囊囊地堆在了一边,蓝眼睛透着笑意。 “没带眼镜?” 手指挑开了里面新式巫师袍的纽扣,阿不思应了一声,顺着对方的力道往海边的方向走了几步,直到潮水缱绻在皮革面为止。 “一次。”阿不思默许说。 格林德沃解开最后一个光滑的纽扣,接着按在对方光|裸的胸膛上饶有兴味地倾身与对方接吻,完全不在意前提条件似的。 温度适宜,配合着令人心情愉悦的光线。 金色的光攀爬在眼睫眉角上,焦糊味混杂着海水的腥咸味交织在一起,舌尖尝到的却是甜的惊人的味道。让他不得不怀疑阿不思是否在舌头下藏了块枫糖浆块。 “毫无紧迫感。”格林德沃在分开时说。 他们的衣服都被放在了一边,海水自脚踝上溯,温柔地拍打在肌肤上,摸索的力道逐渐加重,手指和嘴唇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不重的痕迹,然而都不再有人开口说话。 侵入的时候恰巧轮到了个较大的浪潮,两个人都被拍了个湿透,微温的海水在相接触的部位抚慰着,刺激的巫师耳尖都有点发红。 “唔……” 格林德沃重又吻了上去,一手抬高对方的腿,在难耐的无声热度催促下加快了速度,直到极轻的呻|吟声在潮水间隙不断透出。 一切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喘息了一会儿,然后阿不思伸手推开了金发巫师,把湿漉漉的头发和衣物都烘干了,捡起属于自己那些穿了起来。 格林德沃扭过头,懒洋洋地用手指勾过来一棵遗漏的树的树干,又在几个瞬息之间见证它变成了一艘船,飘飘悠悠浮上了海,锚头直插|入水底。 ——和巫师玩荒岛逃杀游戏? 除非限制魔力,否则毫无意义。 尤其是当事人是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新春吉庆(??`*)?,今天留言的读者都有红包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