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回归walkers》 《问》死了会怎样?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会成为一万圆钞票的新图案。」 「应该是回归于无。人一旦死掉就结束了;是死抑或艺术,就停留在那个极限的边缘。」 「天国有一大堆美丽女子喔。」 「再也不能吃零食。」 「我认识的龙神说,死后会变成神。」 「会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咚隆~喔~」 「会遭活人利用。古代印度流传着一种使役恶灵的秘术(下略)。」 「我是不死之身!」 「圣人不语死、不语鬼神。不过我身为医生,唯延续他人性命而已。」 之一˙第1回˙天上音乐事件 安以宇衣来世一等奖 加几久计一赌千古恨 左之寸世明明是小事 太知川天转眼大战争 奈仁奴祢孩童哭不停(编注:本诗每段依五十音顺序由あ、か、さ、た、な起首。) 我,足利安几良一天的开始,既不是收音机体操、也不是冰牛奶,而是五十音作文。诚神大学文学系诗人科合格之道,就取决于每天的努力。 一家人坐在摆着电视机的客厅里,面对着早餐的荷包蛋和烤土司。爸妈一如往常地相谈甚欢。 「最近治安真差,又有强盗出现了。」 「是啊。」 「看来要记得锁门窗。」 「是啊。」 「哦,有男人被诈骗,跟袜子结婚了。」 「是啊。」 「哈哈哈,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是啊。」 「那么,我去一下厕所。」 「孩子的爸,请不要把报纸带进厕所!」 真是的,他们总是这样。 我换上制服,比父亲早五分钟出门,比父亲搭早一班的公车。 坐上开往车站的绿色56公车,在终点站前一站的「学园前」下车。 在「学园前」站下车后,我就读的私立御伽坂学园就在正前方——骗你的!学园在山坡顶上,要走五分钟的上坡路才会到。 制服间零星参杂着便服装扮的学生。 学园虽然规定了制服,不过也允许穿便服。学园就分为我们凡人代表的制服组,与变种的便服派。 不过天气真热……现在明明才六月,梅雨到底去哪了?六月本来就没什么好回忆,如今印象似乎要变得更差了。 我好不容易抵达正门时,那个熟悉的笨蛋今天依然杵在那里。 十哲之一——山崎章夫。 「你居然都不会腻。」 「因为,我有义务守护世界和平!」 章夫用仿佛会听见「唰!」一声的劲势朝我伸出右手。 「是、是、是,早。」 我握住那个指尖伸得出奇地直的右手,跟他握手。 「既然要守护世界和平,待在学园校门前好吗?」 我朝这个有点「痛」的同学投以一贯的无言表情。 「世界和平的第一步,就是御伽坂学园的和平!我希望自己是如阿弥陀佛般拯救众生的存在!」 「口水喷出来了。拜托你注意点。你到底有多high啊!」 「我也是会有沮丧的时候。要是我早个一百年出生的话,早就阻止世界大战爆发了。一想到这点,我就不由得恨起神的随兴。」 「你想改变历史就对了。」 我看旁人似乎快产生无谓的误解了,赶紧补充一下。 我跟章夫的确从小学以来就一直同校,不过也就仅止于此。我们并不是那种家住隔壁或直同班而形影不离的关系。 这个笨蛋从小学模仿骑士blood时就主张「社区和平就交给我来守护」,到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简单来说就个是笨蛋。 没想到这种笨蛋竟然当上十哲之一。 在御伽坂学园,凡于各领域缔造优秀功绩的学生或教师都会获颁「十哲」的称号。换句话说,就是学园公认的明星选手。 而且十哲之中特别优秀的前三名称为三奇人。 现任十哲如下: 三奇人 no.1三年级天之下芝兰 no.2三年级鹿子木鵏子 no.3一年级甘南备周参见 十哲 no.4三年级森本森 no.5三年级渡会龙太朗 no.6二年级士口冈花笛 no.7二年级东三朵维多利卡 no.8二年级山崎章夫 no.9教职员田岛三省 no.0???水谷 如各位所见,一年级就只有no.3的甘南备学弟一个人而已。 毕竟要当十哲需要一定的潜力,因此一年级就跃升为十哲的人并不多。另一方面,升上三年级后因为顾着准备考试而地位不保也是常有的事。听说像三年级的渡会学长就快被一年级的学妹挤下去了。 此外,编号并不是依照实力来排行,而是备查号码,跟实力强弱无关。现在纯粹是十哲之中特别突出的三奇人偶然独占了1到3号而已。 补充一下,???的水谷既不是学生也不是教师,而是各种传闻的集合体。 学校与奇妙传闻向来密不可分,几乎是一说到学校,就少不了怪谈与七大不可思议。就御伽坂学园的情况来说,是一发生奇怪现象,就会冒出水谷的名字。 比方说,未经许可在学校花坛栽种攻击性食虫植物的园艺社社员隔天就得了盲肠炎;或是明知道是假消息却照样写成报导的校刊社社员统统跌倒,撞到豆腐店墙角受伤……大家就会说「这是水谷的惩罚」。 甚至有人忌讳提到水谷的名字,称之为【受诅咒的旧闻】。 因此,虽然称为十哲,就想成是实质为九人编制就好。 以上就是十哲的制度。 他们都是各界的英雄、伟人、明星。 除了章夫以外。 no.8的山崎章夫,人称【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因为他的能力不起眼、派不上用场。我也不想多谈,毕竟我自己还有『当局』的工作要忙。 「回头见。」我挥手道别,走过章夫旁边。 「回头见。啊,对了,安几良。」 「什么事?」 「『他们』(karera)采取行动了。你也要小心喔,谁教你那么迟钝。」 多谢担心,不过我啊,大概比章夫还要活跃喔。 「那就麻烦你赶快找到『他们』了,毕竟『当局』也不轻松。」 一、二、一、二……我有韵律地走上楼梯,冲进二年三班教室。 我就坐在一个按节奏摇摆着头的女生旁边。 顺便提一下,我在『当局』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监视与协助关系密切的两名十哲——一个是章夫,另一个就是这位十哲no.6【绝对音官】吉冈花笛同学。 「早,小安~」 戴着耳机的花笛同学朝我投以可爱的笑容。 她跟我打过招唿以后,又立刻面向黑板、挥动指挥棒,头后面宛如八分音符的马尾也随之摇曳。 「花笛同学,你练得真勤快。」 「因为太平洋爱乐管弦乐团就快要公演了呀~」 她是音乐界的名门贵族——毕竟她父亲是人称日本萧邦的吉冈曙帆;但是她娇小的个头看起来比较像是娇弱的小公主。 既然是日本萧邦的女儿,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钢琴在曙帆音乐大赛连续五次夺得优胜,在四年一度的吉冈杯也连续两次优胜,此外她更是人称【化口风琴为平台钢琴之女】的调音天才。 「我看小安也一脸倦容~」 「因为这时期特别多事。你也知道吧,不是有风声说『他们』要搞鬼吗?」 「我觉得·那不过·是迷信·罢了~」 花笛同学打着三拍子说话。 「根本就没有人看过『他们』,不是吗?『他们』就像是校园七大不可思议,跟水谷是一样的东西。小安你操心过头了!」 「说的也是~但愿是迷信就好了~」 目前,我们『当局』正在追踪一帮名为『他们』的人的行踪。 虽然说是一帮人,但也可能只有一个人,或者根本就是个虚构的团体也说不 定。然而从好几十年前就有传闻指出,『他们』这个组织会引发奇妙的凶恶事件。 的确发生了不少怪异的事件。御伽坂学园并不是所谓的「平凡学校」,大半学生不是拥有某项特殊的长才,就是某个部分出问题。 就这层意义来说,像我这种人或许是普通的极致。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就是小学时曾遭人绑架……离题、离题,这种事无关紧要。 总之,因为普通人少,自然会发生许多不普通的事件。 比方说,最近反对举行运动会的团体在操场埋了满满的地雷,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目前正在进行撤除作业,偶尔还会传出爆炸声。 像这种脱离常轨的事件一发生,就会传出「是『他们』的阴谋」的说法。 而现在,四处谣传着『他们』正在策划某种重大事件。 消息来源不明,或许只是空穴来风,但要是等到事情发生就太迟了。 因此就连我这个基层职员都加入了搜查的行列——虽然成效不彰就是了。 等午休再去向局长报告吧…… 这时上课钟有如落井下石般响起,弄得我更加忧郁。 这堂课又偏偏是铃兰台老师的现代文。我认为高中现代文课没意义是放诸四海皆然的,其中又以铃兰台老师的课为最。 所以我立刻就睡着了。zzzz…… 「足利同学好像很困嘛。」 ……然后马上就被点名了。 「这种态度摆明是在向我挑战!这题谁会?」 黑板上写着「日本大作家爪木曾海濑」。tumekisounase? 「啊,我想到了。答案是夏目漱石。」 tumekisouumesouseki,是简单的重组字游戏。 铃兰台老师根本就把国文和杂学猜谜搞混了。不对,这连杂学都称称不上! 「很厉害嘛……接下来就没这么简单了!这个呢?」 成田泰若叶。naritayasuwakaba? 「哦,是川端康成(kawabatayasunari)吧。」 老师当场跪倒在地——看来是我赢了。 「唔……你赢了!因为我吃了二连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全班欢声雷动。不过,我认为这堂课绝对没达到任何教育意义。 「不过以你这种程度,根本就比不上维多利卡大小姐。那孩子速度之快,在我出题以前就解开了……那么再会了。」 那是作弊吧?我还来不及吐槽,铃兰台老师就退场了。 不过没想到身为武人的维多利卡大小姐也擅长重组字。 【一骑当亿的千金小姐】东三条维多利卡,擅长武术的no.7十哲。 最后我睡得如睡美人般香甜。 ——等我醒来时已经午休了,我当场慌了手脚! 我连便当也没碰,就前往形同废屋的旧校舍。 这栋旧校舍三楼尽头的旧三年五班教室就是「局长室」。 『当局』的领导者——森本森局长一整天都窝在这里。这没有夸张,她似乎连上课都是透过电脑实况转播。 我敲敲门,局长立刻从门后出声回应。 「《问》请说出日本三大水坝。」 要是不回答这题,门就不会开。 不过,这题可难了…… 「黑部水坝、奥只见水坝,呃,御母衣水坝。」 「正确答案。」 门锁解除。 开门一看,我们『当局』局长——森本森面带笑容迎接我。 她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刚从小学毕业的可爱小女生。 不过千万不能被她的长相骗了,光靠可爱是胜任不了局长一职的。 所谓的『当局』,就想成是校园的警察就行了,这可是正式核可的组织。 成员来自各年级,每年级约十名,合计约三十名。 首先,最高长官是局长,有权指挥『当局』的三十四名职员。 局长之下设了三名管领——类似部队长的职位,分别统率十名基层职员,俗称三管领。顺便一提,我的顶头管领名为久我原夷隅,是学园创立以来的头号问题儿童—— 哥吉○的来电铃声响起。这个来电铃声是久我原前辈专用。 【标题】杖刑伺候。【正文】杖刑伺候。 又被看穿心思了。那个人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连脑内思想都能加以统御…… 回归正题,此刻在我眼前的人就是现任局长,三年级的森本森,连老师都认定她是近十年来最杰出局长的优等生,同时也是no.4的十哲。过去曾获颁十哲的局长屈指可数。 学生们都心怀畏惧地称唿这位局长为【总负责人】。 「局长,请降低谜题的难度。这样学弟妹根本进不来。」 「足利同学不是答对了吗?嗑哩嗑哩。」 这个「嗑哩嗑哩」的秘密一定就在于局长右手上的无尾熊乐团。说着,她又放了一个进嘴里,负责击铙钹的小熊饼干死掉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局长出题的倾向和对策。」 局长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迳自走回后面的豪华办公桌坐下。因为她个子小,看起来就好像一具发条玩具。 「那么,『他们』的事调查得怎样了?嗑哩嗑哩嗑哩嗑哩。」 「如『梨』投大海。」我摆出一筹莫展的姿势。 局长一面破坏无尾熊的头部,一面说:「这就伤脑筋了!顺便补充一下,说到梨子,一般会想到鸟取县,不过论产量的话是千叶县比较多。」她又吃了。 我猜局长应该不怎么伤脑筋,因为伤脑筋的人不会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不过我想……抓不到把柄=没有醒目的行动……」 我随便说句话,看看能不能敷衍过去。不过这个人总是吃个不停,为什么个头还是那么小一个?这么说来,我没看过她吃正餐。 「嗑哩嗑哩……嗯,其实我也对『他们』的存在感到半信半疑就是了。另外,请你继续密切监视两位十哲,特别是山崎同学。」 局长的笑容顿时黑化——局长和山崎一直处不好。 理由我懂。从维持学园秩序的『当局』的角度来看,擅自主张学园和平的章夫是同行竞争者,应该说根本就是白目的碍事者。 「是……不过我认为那种笨蛋,就算放着不管也无害喔。」 「不对,那种类型的人一向最会引发麻烦。嗑哩嗑哩!要是针孔般的祸害扩大为拳头大小就不得了了,嗑哩嗑哩嗑哩嗑哩!」 不知道是不是非常不耐烦,只见局长面带笑容地咬死一只只无尾熊。看来她相当焦躁…… 局长只要精神一不安定,吃东西的速度就会加快。 「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嗑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局长,你吃太快了!请你稍微品尝一下味道!」 「先不管这个——」 然而,不会就此流于私怨是【总负责人】强悍之处。 不,纯粹是零食吃光罢了……? 「这周六是吉冈花笛同学的音乐会,对吧?」 真不愧是局长,该掌握的要点都充分掌握。 花笛同学每两个月举办一次音乐会。因为实在太过热门,一般入场券已经预约到了五年后了。头等席则是用来招待各国贵宾的白金票,甚至有外星人不惜从宇宙角落远道而来。 不过人一多,就意谓着坏人也会蜂拥 而至。说实话,每次一接近音乐会,我都会觉得忐忑不安。 「『他们』如果要来的话,必定就是在这个时候。请你好好睁亮眼睛看仔细,别让『当局』光荣的纪录中断。」 『当局』至今解决了无数奇异事件。在这漫长战斗中,我们最引以为傲的成绩,就是创校九十九年来死者人数至今仍为零。 听到这句话,我倒抽一口气。 「咕噜」一声,局长吞下无尾熊。咦?她刚刚不就吃完了? 原来不知何时.她又拆了一盒。 再怎么喜欢零食,也该有个限度…… 「请你千万别在音乐会出纰漏。要是失败的话,惩罚就是……」 「就是……?」 「拿你做零食。」 「这是开玩笑……的吧……?」 局长的眼神,讲白点是认真的。 「讲白点是认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演奏会快到的关系,花笛同学连在上课中都载着耳机挥动指挥棒。不然就是在笔记本封面用麦克笔画上键盘,练习钢琴指法。光看她的手指,就仿佛能听见巴哈优雅的布兰登堡协奏曲。 不过,花笛同学却一脸兴致索然的表情。 「我担心演奏会……」 原来如此,宇宙级的大演奏会当前,就算是大天才也会感到不安。 再加上嫉妒她的人也很多,要是连小规模的妨碍都算进去的话,简直数都不数清。 比方说,像教音乐的小春老师就处心积虑想用指挥棒戳瞎花笛同学的眼睛。结果老师被罚去噪音震天价响的livehouse工作一个月。顺便补充一下,小春老师虽然是会摧残后进的小人物,唯独弹「踩到猫儿」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蕴含着真正踩过猫的人才表现得出的惊讶与悲哀。 先不说这个,我在音乐会前始终脚踏实地持续搜查,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章夫当初说「要是『他们』敢出现就等着被我打飞」,结果也是光说不练。 然后,一眨眼就到了音乐会当天。 就从结果说起好了。 没有恐怖攻击。虽然二楼自由座被站票观众挤得水泄不通,不过无人受伤。而人为灾害当然是零。 不过.说到音乐会是否圆满成功就另当别论了。 【第一部分】花笛同学指挥管弦乐社演奏。 非常完美!她一摇指挥棒,就连青蛙都会摇身变成杰出的男高音歌手。更何况是管弦乐社,那保证是会挤进全球前五名的名演出。不过—— 【第二部分】花笛同学钢琴独奏~新曲「人生」「蜉蝣」~ 她一个音也没弹! 花笛同学有如被父母抛弃的小猫般看着谱面,却始终没按下键盘。场内的气氛一秒比一秒躁动,就连坐在二楼观众席的我都仿佛遭人诘问般不自在起来。 然而花笛同学就是不肯碰键盘。不对,这种看法未免太冷淡了。花笛同学有心要碰键盘。她真挚地凝视着钢琴—— 可是,她就是办不到。 「对不起~」 这句话结束了公演。 结果新曲「人生』和「蜉蝣』并没有演奏,场内掀起了些微不满的声浪。 我在公演结束后一刻也坐不住,立刻前往后台。 「小姐,这里禁止进入。」长得像rpg召唤兽的保镖拦住我。像花笛同学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警备自然也不是普通的森严。 「请让开,这是我的身份。」 我秀出『当局』的手册,召唤兽当场铁青着脸放行。 我们在学园内拥有绝对权利。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要是稍有松懈,我们就会成为即席的独裁者,就连逮捕拘禁都是随心所欲。尽管如此,学园依然容得下我们的存在,是因为历代局长和职员都搏命贯彻着「维护正义、良心、自由」的使命。 不管发生任何事,『当局』都不会为了私利私欲而动。 而帮助花笛同学是「他利」。 现在的花笛同学需要朋友陪伴。 当然并不是非我不可,花笛同学想必还有很多朋友。 可是现在能够立刻赶到花笛同学身边的人只有我。 我奋力打开后台的门。 「啊~是小安。怎么了吗~?」 咦?一身华服的花笛同学脸上带着表里如一的笑容。 只准备了安慰话来的我当场僵住。 花笛同学在榻榻米上用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排成键盘状——虽然有点怪,不过就某种意义来说,花笛同学跟平常一样 「今天真对不起~因为准备不够充分,我不喜欢高不成低不就,干脆就不弹了~」 「咦……啊,说的也是……」 「害你操心了吧,原谅我。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沮丧喔,反而变得更加更加有精神,一心想弹好今天这两首曲子喔~」 花笛同学有如操作节拍器般玩弄着那头音符形的马尾。这是她心情好时的举动一我甚至觉得她亢奋过头了。 「看到你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你还在忙,那我就先走了……」 「啊等一下小安~」 「总觉得这个讲话方式拖得好长!?」 「我试着多加了几个休止符~」 是这样吗? 「给你~」花笛同学递给我两本笔记。 封面标题分别写着「人生」和「蜉蝣」。 「我已经背起来了,就送给你~」 「可是,我不会弹钢琴喔?」 「不是钢琴也没关系,你就收下。要是拘泥于形式,就演奏不出好音乐喔~」 情绪亢奋的花笛同学和我就此告别。 可是不安始终没有消除,在脚下低回不已。 而到了星期一,花笛同学就失踪了。 我得知这起事件,是在隔天星期二放学后,地点是局长室。 据说是花笛同学的父亲曙帆先生打电话来说她没回家。 我从星期一就有不好的预感,因为那天花笛同学缺席没来上课。比对她父亲的说法,显示她在星期一早上照正常时间出门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一般会判断这是「苦于发表会失败而离家出走」。不过问题是…… 有七名学生同样在星期一出门以后就下落不明。 这是『当局』的机密事项。就连身为『当局』一员的我都等到星期二才获知此事。毕竟一旦公布就会引发恐慌。 「看来似乎不是绑票。吉冈家或许很富有,不过假使是这样的话,绑架她一个人就够了……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局长下意识地将名为雪之宿的米果不停往嘴里扔,不到三分钟就吃光一包。我想这种速度证明了她真的在伤脑筋。 这世上没有局长无法解决的事件。只要给她五分钟,她马上就继答出凶手与动机。她也曾自信满满地回答:「凡是现实可能发生的事件,无一不能解开。」 所以现在她会这么苦恼,就表示这起事件甚至超乎现实可能发生的范围外。 碰到这种事件,我根本束手无策。 但我非设法解决不可! 我负责监视的吉冈花笛消失了,这是我的责任。 更何况花笛同学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突发似地脱口而出: 「局长,这起事件请交给我负责。」 不过,就凭基层职员半天的努力,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成果…… 隔天我依然无心投入学业,随时会进入梦乡般、有气无力地度过了上午四个小时。但我并没有睡着,因为在我 快要失去意识时,花笛同学曲子的旋律掠过了脑海。 糟了!我被焦虑牵着鼻子走,始终臭着一张脸。 「我看你没精神耶!我希望自己是抚慰贫民窟少女受创心灵般的存在——所以这块煎蛋卷给你!」 看吧,逊到连章夫都替我操心了。 「我就心存感激地收下了。」 章夫的煎蛋卷出奇地甜,或许正适合恢复疲劳。 午休时间只要没有特别的要事,我就会跟章夫在屋顶上一起吃午餐。 这并不表示我们很要好。这只是监视十哲这项业务的一环。 屋顶不时吹来阵阵饱含湿气的风。因为我绑包包头,所以不会发生头发乱飘这种烦人的事情,不过就是静不下心来。 「我说,安几良——」 「怎样?人难免都会有无精打采的时候呀。我又不像章夫你那么单纯——」 「『当局』已经查出失踪者的下落了吗?」 我囫囵吞下还没充分咀嚼的煎蛋卷。 「就算没有你那样的情报网,像这种程度的消息,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章夫这么说道,毫无炫耀之意。凭一己之力取得跟『当局』相同的资讯,可是相当厉害的事。章夫无能归无能,好歹也是获选为十哲的人才。 「所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章夫丢了一句料想不到的话过来。 「咦……是有空啦……几点?」 「两点,地点是学校后门。」 这难道是找我约会? 不过这也未免太直球了……不,第一次约会就挑深夜两点根本是触身球! 「我说你,一开始就挑这种时间也未免太没常识……」 「为了学园和平,我们要深入北馆第二音乐教室。』 「嗄?」 「昨天半夜也亮着,应该是凶手做了什么。今晚就去一探究竟。」 第二音乐教室是音乐课冲堂时的预备教室,平常并不使用。那是过去一个年级多达十二、甚至十五班的时代留下的产物。 「负责打扫的人也指证说在那附近目击到疑似吉冈花笛的人物。」 「咦,怎么会!咳!咳!」 饭粒掉进气管,害我呛到。 「那里一定有凶手留下的线索,我要彻底搜个够。」 以章夫这个傻瓜来说,算是大功一件。 「我身为肩负学园和平之人,这是当然的啰!」 他果然只是个傻瓜。 「那就两点见了。还有今天回家记得早点睡,黑眼圈冒出来了。」 我不自觉伸手摸脸。 我昨天晚上的确熬夜工作,翻遍所有资料寻找失踪者的共通点。我自认完全没有表现出疲态。 ——不对,奇怪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冒出黑眼圈,应该已经用粉底遮掉了才对。这么说…… 「就算你化妆我也看得出来啦,你以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要知道,你监视我就等于你自己也被我监视。」 章夫厚实的手掌胡乱摸了摸我的头发。 「欸!头发会乱掉!我不是猫!」 就算抗议也没用,因为章夫这个人就是粗枝大叶。 「希望吉冈没事就好。」 从天而降的章夫的话语有如诚实的结晶。 我望着远方的第二音乐教室说了: 「一定没事的。」 那天晚上,我一吃饱饭就钻进被窝。 然后到了深夜,我按照预定起床。 姑且准备了电击棒防身。 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跟章夫一起行动了。以前小学、国中时都被卷进那家伙的世界和平战略,把我整惨了。 这样的我,在进了学园以后会隶属于『当局』也真是因果报应。 只不过这跟帮章夫无聊的忙不一样,跟被章夫保护也不一样。这是为了拯救花笛同学的并肩作战。 「哦,你来啦。」章夫手上拿着格外细长的伞。 「今天应该不会下雨喔。」 「明知故问。这是武器啦。用刀剑枪炮保护世界和平是旁门左道,以暴制暴根本不会带来和平。」 「再说半夜拿着金属球棒在外面走动,也保证会被警察带回警局辅导嘛。」 「今晚似乎也举行了百鬼夜行的派对,看来没有白走一趟。」 仰望天空彼端,北馆的一室灯火通明。 「那么我就先变身啰——为了学园和平。」 章夫从眼镜盒取出眼镜。 章夫一戴上无度数眼镜,就会变身为山崎毅。 首先是外貌变化。 ●身高长高五公分。 ●右颊的青春痘消失。 ●头发变得光滑柔顺,散发晴风洗发精的香味。 接下来是运动神经。 ●一百公尺赛跑成绩在班上仅次于田径校队。 ●五十公尺自由式成绩也仅次于游泳校队。 ●网球、桌球也能和校队缠斗到最后。 脑筋也变好。 ●东大模拟考取得※b判定。(译注:b判定是指合格机率60%至80%。) ●京大模拟考取得b判定。 ●一桥模拟考取得b判定。 ●牛津模拟考取得b判定。 而且—— ●手上的雨伞提升强度,能够当作武器使用。这称为伞术。 也就是说,山崎毅相当帅。 不过,毅虽然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却永远当不了第一。就是因为这样高不成低不就,才会称为【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十哲明明是一群专精某道至登峰造极境界的人,唯独毅恰好相反。 但我从来就不叫他「毅」就是了。 「好,准备完毕。安几良,我们走。」 「嗯,走吧,章夫。」 「喂!我现在已经变身为毅了!不是跟你说要叫我毅吗!」 「少蠢了。那种微妙的变化哪算变身。」 「呿!算了,之后再争论。我们走。」 章夫沿着校舍墙壁前进,打开窗户。看来他已经事先开锁以便入侵。这样哪像正义使者,根本就是小偷。 我跟章夫一步步走上阶梯。 两人集中精神于脚下的步伐,以免发出声音。脚步声仿佛直接响进心脏。 顶楼尽头的音乐教室透漏着微光。 听不到人声。应该不会没人在,看来对方似乎无意引起骚动。 「我先进去,你在后方支援就好,免得危险!」 章夫自作主张。我虽然不高兴,不过突然破门而入的确是重担。 说着章夫便冲进音乐教室。 「喂!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我仿佛听见凶手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接着是类似桌子倒下的声音,以及章夫介于惊吓与惨叫之间的叫声。 「章夫!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拿着电击棒仓皇闯进音乐教室。 眼前是拿着巨大镰刀的学生。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进门让那个学生更加混乱,他立刻粗暴地挥舞镰刀。虽然我没学过薙刀,不过马上就看出那个学生没学过武术。 尽管如此,战局还是那个学生彻底占上风。 因为那把镰刀锐利得超乎常理。 每当学生空挥镰刀,桌子就接连被砍断。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物质做的? 而且,总觉得那个学生好像显得相当惊慌失措。 学生闭着眼睛, 朝我逼近。 「蠢蛋!你干嘛进来!这里轮不到你出场!」 章夫痛斥我,不过已经太迟了。 我就快被砍了。 难以置信的光景当前,我的脚根本动弹不得。 要结束了。 时间感变成慢动作。 我看见了走马灯。 「安几良!」 这时章夫跳了过来,抓着唯一一样武器——伞。 章夫身怀伞术这套独门武术,如用木刀般用伞战斗。 ——可是伞根本挡不住砍得碎桌子的镰刀。 那把大镰就像菜刀切白萝卜般将伞砍成两半,顺势割开章夫的肚子。 章夫当场跪地,往前倒下。 那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起来,立刻夺门逃走,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章夫!」 「你啊,现在要叫我毅才对……我好歹也是英雄喔……」 「什么英雄!你当普通的章夫就够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赌气也绝不叫你毅! 「安几良……就算我死了也别去追那家伙喔。要不然会白白送命……」 章夫勉强挤出笑容这么说。血从肚子汨汨流出。 「笨蛋!还有空操心别人吗!要赶快止血才行!」 可是就连我都已经看出结果…… 章夫回天乏术,救不活了。 不久,章夫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在眼泪掉下来以前打电话给局长。 我简单报告情况后,没五分钟局长就来了。 「永别了。」 局长一进来就立刻向章夫的遗体行礼致意。 「山崎同学,过去我跟你经常意见不合、不知道对立过多少次,不过这种结局也太过分了!你居然先我一步,就这样被人杀死了!拜你之赐,『当局』死者零人的纪录就在今天付诸流水了……」 局长就像跟活人说话般唿唤章夫。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就说完了,只见局长放下了按在胸前的手。 「足利同学,凶手使用什么当作凶器?」 我再度环顾室内。桌子及黑板到处像画线般四分五裂,断面都是完美的直线。 「这个嘛,看起来像是黑色镰刀……」 我淡淡地说明着。现在要克制私情,我还不会哭,我还不能哭! 我的心纠结得比任何益智解环都要复杂。 一半是因为章夫,一半是因为行凶的学生。 局长像是要在陷入悲叹前活动身体般,开始勘验室内。 「足利同学,你喜欢happy-tttturn吗?」(译注:happyturn是龟田制莫公司出品的一种米菓,类似○旺仙贝。) 「嗯,算喜欢……庆功宴的时候,与其挑家庭号巧克力,我会选happy-tttturn……不过局长问这个是?」 「是啊,那个甜甜咸咸的粉简直是麻药啊。」 「请问,那跟这有什么关系……?」 「不过,真正的麻药是万万不可碰。请你看看地板。」 局长鼓着小小的腮帮子。 我伸手一抹,发现沾着不是灰尘的白色粉末。 「千万别舔,因为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症状。不过这次是杀人、麻药吗?话说足利同学,难得有这个机会,请听我说——」 「什么?」 「我本来并不打算当个学园的局长就满足了。将来,我想从更大的组织强制推动我理想的社会安宁。简单说就是独裁者。本来升上十哲这样光荣的地位缔造实绩以后,未来想要飞黄腾达应该很简单才对。」 「局长,独裁者是……?」 局长在笑。但那个笑的本质并不是平常那种和蔼可亲的笑,而是更黑暗的笑。这就是局长的本性……? 「不过现在既然学园已经出了人命,身为局长的我要负起责任。不管最后如何惩罚,都必然要断送前途了。可是——」 这时局长恢复平常爽朗的表情。 「这起事件似乎超乎我的理解力。说来屈辱,我甚至无法想像犯人使用的武器。这一定是我应付不来的事件,所以——」 局长伸手搭着我的肩膀。 「足利同学,这起事件和学生失踪事件都一并交给你处理。看样子你似乎是最接近事件真 相的人,请你一定要抓到凶手。」 「是!」 没错。无论野心为何,局长始终秉持着【总负责人】的本分保护着学园。 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无论是黑是白,局长都不会饶恕学园之敌。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还没问呢。」 「是什么问题呢,局长?」 「凶手是谁呢,足利同学?」 局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重得不像平常的她。 「既然你目睹了凶手,那么杀了山崎同学的学生到底是谁?」 被识破了吗? 看来我没办法再用学生或凶手这些字眼含混过去了。 「凶手是——吉冈花笛。」 我在上午四点返抵家门。 反正我一点也不困,就来整理事件好了。 我拉开书桌抽屉,拿出学生失踪事件调查书。 我发现角落还有两本笔记。 奇怪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笔记……啊! 我立刻取出笔记。 这是花笛同学给我的笔记——「人生」和「蜉蝣」。 我居然会遗忘这种重要物件,未免也太粗心了! 既然杀害章夫的凶手是花笛同学,那么这两本笔记很有可能寄寓着某种意函。 里面或许写了犯罪动机?总之我翻开笔记—— 我立刻就明白花笛同学为什么不弹这两首曲子了。 因为花笛同学没办法弹! 「人生」这首曲子是藉音乐表现人生的巨作,一次演奏就必须花上七十到八十年才会结束——这种曲子根本就没办法给人听。更何况天才往往是完美主义者,花笛同学自然也不例外;她的自尊根本不容许自己只弹奏开头就了事。 「蜉蝣」则是标记着【?=238000】这种惊人的数字。 一分钟二十三万八千拍。一般曲子再快顶多【?=160】。这首曲子想必一眨眼就结束了。凭人类的身体既无法演奏,也无法聆听。这首曲子尽管成功表现了蜉蝣一产卵就会在数小时内死亡的微渺,却也因此需要跟蜉蝣相同的时间感。 事情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花笛同学只是希望有人能了解自己的痛苦。 想必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天才的苦恼。 包括我自己。 尽管嘴上说要帮助花笛同学,却帮错了方向,而害花笛同学引发了无可挽回的事件——连章夫都死了。 那幅光景再度浮现。 被狂乱的花笛同学砍死的章夫。到死都还替我担心的章夫。然后独留下可悲的我。 「你这个大笨蛋!」 我打了自以为是悲剧女主角的自己的脸颊。现在没空停滞不前!事情根本就还没结束!我要是就此一蹶不振,章夫就真的白死了。 我还有阻止花笛同学的工作要做,要沮丧就等这之后再说。 而且花笛同学也希望结束这起事件。 要不然她就不会将笔记托付给我。 要冷静!要冷静下来从头思考。 这起事件由两个部分构成——学生失踪事件与章夫杀人事件。 这两件事很可能毫无关联,学生 失踪与花笛同学错乱也可能是同一凶手准备的麻药所致,但我猜学生下落不明事件的凶手恐怕也是花笛同学。根据就在于这两本笔记。 要不是有某种异样决心,就不会把这种东西交给别人。 学生全都是在离开家门后失踪,无人出席第一堂课,而且人数很多,住家也都分散在不同地点,因此可以研判是到校后在校内消失。 那么消失的学生上哪去了? 笔记翻着翻着,出现了写满小字的页面。 「日记?」 我试着读了几篇后发现,与其说是纪录实际发生的事,更像是写下内省的过程。比方说,一星期前的日记是—— 我的脑中响起完成的音乐。一瞬间就完成了最后一小节。可是.我如果想给别人听,就会受到时间这道高墙阻碍。为了提供真正的音乐,我必须超越时间。 隔天则是—— 物理时间的克服!克服!这是个大难题。爸爸以前似乎也伤透脑筋,就更别说是我这种后生晚辈。得搭建专用的演奏会场才行。音乐如数学般完美正确,没有矛盾。我能不能建构出那样的音乐呢? 然后最后一篇星期五的日记是—— 要是没人听的话,我就把自己关进名为自己的音乐的会场吧。我要在那里创作属于自己的音乐。 ——以此作结。 好,我要带花笛同学回来,将她从那个「会场」拖出来! 「不过,『名为自己的音乐的会场』是什么?真是有够抽象的……」 而且花笛同学是十哲。对『当局』来说,牵扯到十哲的事件是最棘手的。因为以他们的能力轻易就能超越常识,所以搜查上极度困难。就连森本局长出马都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就更别说是我这种平庸的常人,根本就无计可施嘛…………不对。 既然这样——找反常的人就行了! 幸好这所学园一点都不缺狂人,尤以十哲为最。其中最权威、最疯狂的人就是三奇人。据说这三个人的力量甚至能扭曲现实。 no.1【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 no.2【全卫艺术家】鹿子木鵺子 no.3【万象演出家】甘南备周参见 俗话说办事找行家,十哲的问题就找十哲。而既然要找十哲,就要找最上面的三奇人。换作是这些人的话,或许就能稍微理解同类的花笛同学——至少比凡人想破头要好才对。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帮我。三奇人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们都是如假包换的奇人……话虽如此,我没有烦恼的余地。 首先就去找人称美术神童的鹿子木学姐。我记得美术教室是她的根据地。 一旦决定该做的事,就应该养精蓄锐。 于是我碰一声合上笔记,睡了两小时。 我趁午休时间去敲美术教室的门。没有反应。就算我大喊「鹿子木学姐~」也一样。不在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鹿子木学姐活跃于美术界多项领域,甚至博得【全卫艺术家】之名。只不过她这个人顽固至极,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停下手边的工作或缺席不上学。她甚至曾经只因为果蝇飞进房间就 休假三天。 我战战兢兢地一开门,某种小东西顿时窜了出来。 「哇!」 我大叫一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虎斑猫。 只见室内被几十只猫淹没了。原本的桌子全部挤到角落,宽敞的空间为古今中外的猫所盘据。 一个清汤挂面的高个子女生就在画布前站着睡觉。 咦,她真的睡着了吗?眼睛是睁开的,只是没有意识。 「哈啰~?」 没有回应。 她穿着一件猫图案的t恤。t恤和脸都沾满了颜料,看起来好像足球球迷。 不知道是不是装扮的关系,一看就知道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真大……真希望她分我一点。啊,这不代表我是贫乳喔,纯粹是佩服她身材好。身高也至少有一百七十公分。啊,在人家睡着的时候品头论足很没礼貌。 这次我把手伸到她面前挥了几下。 「哈啰~?哈啰~?哈——」 「哇哇哇哇哇哇!什么嘛,原来是手啊?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眼前会冒出一只手来!」 她突然醒过来了。我们彼此都吓了一跳! 「请问你是鹿子木学——」 「那还用说。我看起来像梵谷或毕卡索吗?如果是的话,最好立刻去看眼科。虽然我同时参与了敦煌壁画计划与纳斯卡巨图计划,但要是碰到分不清两者的人,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她马上皱起眉头。 糟了!虽然我本来就听说她这个人很偏执,没想到第二句话就惹她不高兴了。 「请问为什么你站着睡——」 「我是因为看到猫猫的一举一动实在太可爱了,于是将那幅光景烙印在心底好吗!进入像我这种境界的人,是可以静止不动,将艺术场面完完整整记忆下来的。偏偏就有人来碍事!」 「对不——」 「你既然有空道歉,至少也报上名来好吗。还有希望你不要打扰我工作!你要是听懂了,就赶快夹着尾巴告退好吗?啊啊,对喔,你没有像猫猫那样可爱的尾巴嘛。我真是失礼了!」 呜哇—— 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都还没交谈,就要我滚出去了。 可是我现在不能逃回去。 「请听我说,我是『当局』的足利安几良——」 「自我介绍吗?你可别说你是来谈论我的画的。说什么这幅画有思想、有心。这我敬谢不敏。说到那些会把思想挂在嘴上的人,就只想着妨害他人生计而已,精神扭曲、乌烟瘴气。我曾经画过一幅宗教画,让虔诚的神父看得感动落泪。这就是现实。画就是画,远在心之前。」 总觉得这个人不知道该说是正经八百还是怎样﹒讲话的口气居然四四方方的…… 要是誊在稿纸上,好像会填满最后一格似的。 「十哲之一的花笛同学失踪了,我在找她。」 「那跟——」 「这是她留下的笔记,她在上面写着要把自己关进『会场』。学姐和她同样身为优秀艺术家,有没有什么头绪呢?」 鹿子木同学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笔记,说了一句「哦,原来是这样」。 「学姐知道了吗?」 「首先,麻烦请你先让我听听你是怎么解释这个『会场』的。我要跟你互相对答案喔。」 「我认为她是逃进了『名为自己音乐的会场』……也就是逃进自己的音乐。这就表示……」 我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她写出了人类不可能演奏的曲子。无法给别人听自己的作品,应该是件超乎想像痛苦的事。」 「你说对了喔。像我也是长久以来一直被人说风格像鵺一样诡异,被批评得很难听喔。」 「于是她想到要改造听众的感觉——方法就是麻药。 多数尝试过麻药的人都曾表示看到声音化为具体形状,这件事非常出名。于是花笛同学用了麻药,以便听众直接透过感觉理解七十年份的演奏、或是用蜉蝣的身体感觉聆听乐曲。地点应该就是第二音乐教室。 然后,她就为他们演奏只有他们才听得了的音乐。这就是所谓的把自己关进『名为自己音乐的会场』。虽然我不晓得会场具体的所在地点就是了……」 我一说完,鹿子木学姐就「哈!哈!哈!哈!」大笑了一顿。 看来这种话果然无法取信于她。 「抱歉 抱歉。意思是说,你看不见『会场』的地点啰?那我问你,你对音乐熟不熟悉?」 「一知半解……」 「不过,既然你直接称唿她的名字『花笛』,这就表示你跟她应该很要好吧。你就试着好好回想她的音乐。你要专心一意、全~神贯注地去回想她的音乐,直到你听到些什么为止。」 虽然不晓得这么做又能怎样,我还是照她的话做,在脑中回想旋律。 只是这样,回忆就如洪水般涌来。 对喔,我一直都在隔壁的位子,听着花笛同学的口哨声或是耳机的漏音。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我是世界上离花笛同学的音乐最近的人。 这时脑中忽然响起不曾听过的旋律。 不对。这个声音是直接传进耳里——从窗外。 「花笛同学,你在吗?」 可是没有回应。我把头探出窗外,但到处都看不到人。 「有声无影是吗?有句话说『艺术无法为凡俗所理解』,看来似乎真的是所言不假呢!」 鹿子木学姐抱起近处的猫,颇感兴趣似的点头。 「鹿子木学姐看得见吗?」 「既然这样,要我帮助你看见那个『会场』也未尝不可。以一个外行人来说,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只不过,我的自尊不允许我无条件伸出援手耶。你可以容许我开个交换条件吗?」 「交换条件?只要你不嫌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管是任何杂务!」 花笛同学的音乐正不断传进耳里,我怎么能放弃。 「我想想看喔…………那么,可以允许我摸一摸你的右手上臂吗?给我摸一分钟就好。」 「啊~这点小要求当然没问题…………咦?」 「我现在有个课题,烦恼着如何用绘画表现肉感。但不管我再怎么揉自己的手,都只是按摩。既然要揉就要揉别人的。我看你的上臂长得不错。你就感谢你父母生了这双手给你吧。」 「我讨厌这种感谢方式!」 但鹿子木同学不知道是不是将这解释为交涉成立,伸手摸起我的上臂。 应该说伸手揉起我的上臂。 「啊……别这样……你的摸法好猥亵……」 「呣?原来人类的上臂很敏感啊。是不是就像猫的尾巴呢?那么左边也让我摸一下吧。」 「咦!你不是说只有右边……这跟当初说好的不……啊!不要把手滑进腋下……」 …………………………………… 三分钟后,我喘着大气。 当初明明说是一分钟,却揉了两分钟以上。 总觉得我好像被玷污了…… 「好了,完成。虽然是即兴创作,不过只要能派得上用场,不管是什么都没差不是吗?」 鹿子木学姐递给我一幅画在素描簿上的音乐厅草稿,外观相当梦幻。 虽然这很像是花笛同学会喜欢的风格,但光凭一张画根本不能做什么。 「鹿子木学姐,我知道你很会画画,可是——一 只见学姐一面打哈欠一面指着窗外。 外面居然出现了一栋跟画一模一样的纯白音乐厅。 「她根本就无意躲起来,一直在那里弹奏着音乐。只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曲子,只要无心聆听就会听不见。明明就无意倾听却擅自主张是她消失了,这种行为叫做傲慢。至于你,只是看不见『会场』而已。你记着,要是拘泥于现实这种无聊的东西,眼睛就会受到蒙蔽喔。」 没错,既然有空担心她,就应该倾听她的音乐才对。 我已经冲出美术教室。 音乐厅周围的空气有如蜃景般摇曳着。 不对,应该说是「有如蜉蝣般」比较贴切。 我进音乐厅一看,那个地方宛如梵谷的画作,呈现奇妙的透视。 花笛同学就在房间深处弹着钢琴。 失踪的学生就跪在她周围。 「被你找到了~」 花笛同学死心似的淡然笑了。 「我啊,跟其他有志于音乐的人比起来要得天独厚好几倍。爸爸赋予了我才能和学习的经费。就连遇到众人的高度期待,我也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跨越了那层障碍。于是目标就渐渐变成创作无人能模仿的音乐了~」 激情的旋律包围了整个会场。 「我一直一直在构思这样的音乐,就连爸爸或其他伟大音乐家都写不出来、人类史上最极致的音乐。最后我好不容易完成的就是笔记上那两首曲子喔~」 「可是这世上没有人能听这两首曲子。」 「交给小安果然是对的~」 花笛同学黯然笑了。 「枉费我特地做了曲子,可是那样的曲子普通人是没办法听的。于是我迫不得已,就用了会造成时间感错乱的药~」 不管听到什么我都不会惊讶。接下来只要想着如何带花笛同学回去就好。 钢琴突然爆出不协调音。我不自觉捂住耳朵。 「你等一下喔,马上就结束了~」 「这是什么,花笛同学?」 「是名为『罪业』的曲子喔,小安。这是我人生最后的曲子~」 花笛同学真挚地凝视着键盘。 「【第一乐章我杀掉山崎同学时】~」 玻璃粉碎、电车连结部轧轧作响、口角争执,所有不快声响统统加在一起的旋律。 「住手!花笛同学,『最后』是什么意思?」 「山崎同学进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害怕起来,立刻寻找能够防身的东西。然后不知何时我手里已经握着八分音符了。你或许不会相信,但那真的就是八分音符~」 这首曲子明明震得我身体一个个细胞都快散掉,唯独花笛同学的声音清晰入耳。这也是当然的嘛,毕竟这里是花笛同学创造出来的空间。 「我恐慌地挥舞着音符,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砍中了山崎同学的身体……【第二乐章献给山崎同学的安魂曲~」 曲调突然变得庄严肃穆。 「我不但没有用音乐带给人幸福,甚至还杀了人,我已经没有资格运用音乐了。这不是坐几年牢就能赎罪的事。所以,我想在最后演奏完这首曲子就去死~」 钢琴突然刮起强风,仿佛会吹走一切。这既不是崇高也不是肃穆,而是拒绝一切的冷峻曲子。 感觉很不舒服。先不论曲调,这跟花笛同学平常的曲子根本不一样。 是啊,因为目的不一样。 这首曲子没有带给他人快乐的意图。而是排斥他人、拒人于外。 「别这样!拜托你像平常那样,弹些带给别人快乐的音乐!」 房间扭曲得愈来愈激烈,几乎快分解了。 但是,我不畏强风与头晕,奋勇前进。 「【第三乐章永别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仿佛妖怪要出现的冰冷钟声。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夺走小安重要的朋友。仅以此聊表歉意。这首曲子结束,我就要死了。掰掰~」 「你休想这么做!」 我原本处在蜗牛状态的脚突然鼓起了力量,就像自己冲进大风雪般,我才不会见死不救!因为、因为—— 「这样章夫不就白死了吗!」 我死命抓住钢琴—— 然后抓住花笛同学的椅子—— 接着打了花笛同学耳光。 耳机顺势飞了出去。 没错,就是因为戴着这种东西捂住耳朵,才会连重要的事都搞不清楚。 「不许拿这种藉口逃避!花笛同学今后还要将 好音乐带给更多更多人。花笛同学是天才,有义务将才能分享给大家!既然对杀了章夫感到愧疚,就该一辈子致力于音乐!」 「小安……」 不知道是不是耳机脱落以后,终于听见我的声音,花笛同学的手停下来了。 然后演奏也停止了。 等我回过神来时,我们就倒在后院的草丛里。 音乐厅已经消失无踪。 常识保护了我们。 有志报考诗人科的我,送给花笛同学一首诗。 音姬 音姬啊你是一时失常吧 不然怎么会受音乐摆布 与其在水底磨磨蹭蹭 何不打开*玉手箱(编注:藏宝盒。) 爆炸声伴随烟雾涌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两小时后,我和花笛同学一起来到森本局长面前。 「吉冈花笛同学,念在你以往的功绩,这次不予处分。」 「太好了,花笛同学。」我投以灿烂的笑容。可是花笛同学并没有余裕回以笑容,她一脸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 「无罪?怎么可能,我——」 不过局长打断了她的话。只见局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葡萄干夹心棒说: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你杀了山崎同学,而且凶器也尚未发现。」 然后局长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葡萄干夹心棒塞进花笛同学嘴里,浮现微笑。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个罪并不是交由某个人来制裁就能了事的,你只能自己背负。这就是『当局』对你这位十哲的惩罚。」 局长的声音温柔得教人不寒而栗。花笛同学微微点头应允。 我想花笛同学今后将会过着煎熬的日子,但她不能逃避。 这是我身为『当局』、身为你的朋友、身为被害者朋友的请求。 「另外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晓得『他们』吗?」 「他们?~」 那张愣怔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一切。 「我明白了。你可以退下了,辛苦了。」 花笛同学顺从地鞠躬行礼后,作势离开局长室。 不过在那之前—— 「小安~」 「怎样?花笛同学?」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后我们也继续当朋友好吗……~」 「那么相对地,你要保持笑容喔。」 「嗯~」 最棒的音乐家带着生涩的笑容离开了房间。 「解决一件事了呢!」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场战斗尽管漫长,一旦结束,就会成为回忆的一页,在日后留下「啊,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呢」的感慨。 可是,为什么局长会递手帕给我呢? 「难为你了。足利同学,你真的是『当局』的楷模。」 「章夫、章夫、章夫、章夫……你干嘛死掉啦!害我现在充满遗憾,感觉烂透了!你这个混帐!」 就算哭也无济于事。就算恨也于事无补。 可是,眼泪自然就夺眶而出。 「要是我再争气一点的话……这都是我这个局长的责任。」 我泣不成声,头摇得比刚刚更用力。 「不是的,这不是局长的错。」 事情会变成这样,都要怪章夫死掉的关系。 这时,门不客气地打开了。 「真是愁云惨雾啊,就连※德拉克洛瓦(de[acrol)的『巧斯岛的屠杀』都没这么绝望。」(译注:德拉克洛瓦是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代表画家之一。) 走进来的是三奇人的鹿子木学姐。 「有什么事吗?」 这种时候本来应该要感谢她协助解决事件,却不小心冒出带刺的话。 「没什么,事情非常单纯。我是来打破这个阴郁、沉痛、洋溢着悲壮感的烦闷气氛的。」 「不用你多管闲事。」 「我这个人固然讨厌人类没错,不过我也没有烂到会取笑那些受骗于假象而伤心的人。」 听到「假象」这个词,我全身起了反应。 「我发现画框缝隙间塞着这东西。先说清楚,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动任何手脚。」 只见鹿子木学姐掏出了一纸信笺。 鹿子木鹓子小姐 您好。在鹿子木小姐协助下,看来事件已经顺利解决 我想今后恐怕还会再接连发生好几次虚构。 请小心,不要解不开谜底而脱离不了虚构。 谨此 karera拜 「请问.这个※karera……是指『他们』对吧?』(译注:日文中他们的读音为karera。) 舌根就像发烧时那样干燥。 「对,我明白为何会脱离现实了,单凭你一个人应该是无法解决,这是一场精巧的梦。」 「梦?这起悲剧全是一场梦吗?」 「三奇人之间已取得共识,你就带这幅画去茶道室。不用我说也知道是谁在哪里吧?是那个小说家。至于我不打算奉陪这种无聊游戏,你们自己加油了。我要回画室陪猫猫嬉闹了。」 鹿子木学姐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将刚才那幅音乐厅的画递给我。 「还有,等你见到芝兰以后,麻烦替我转告她一声,就说我不会介入『他们』的娱乐。」 我没回话,仅仅点了一下头以后就冲出去了。 学园的确有间茶道室。那是间散发着榻榻米宜人香气的正统茶道室。 可是学园并没有茶道社,也很少有人会称那间房间为茶道室。 人们称唿那间房间为芝兰庵——怀着畏惧与敬意。 那里是三奇人之一暨校内唯一作家·天之下芝兰学姐的地盘。 我几乎没读过天之下学姐的小说,不过我记得在哪听过她的笔名有着『昭告天下』的含意。 另外,之前她写过一篇要对照解读表解读楔形文字的费事小说,为此接受学园访问时曾说过以下这段话: 『应该说我就是要让读者误读。读书的真髓就是误读,要是小说沦为作者的私有物、解读方式变成只有一种的话,那本小说就跟死了没两样。所以才要彻底混淆读者,啊,『信长!』最新一集出了,记得买喔!一个人要买两本喔!』(校刊54期) 总之她是个怪人,什么都能写。看她的经历显然是一流作家,本人倒是自称为【零流小说家】,意思似乎是比一流更厉害。 补充一下她的主要得奖经历—— 『直木!』获得直木桨。 『芥川!』获得芥川奖。 『雨果!』获得雨果奖。 『布克!』获得※布克奖。(译注:英国文学奖,或译为曼布克奖、曼氏布克奖。) 我敲了敲挂着「芝兰庵」门牌(屋号?)的纸门。敲纸门这种举动虽然奇怪,可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办法。 拉门发出轧啦啦的声音勐烈打开,眼前是个穿着歌德风黑衣服、扎着金发双马尾的少女——她就是天之下芝兰本人。 但愿她不是鹿子木学姐那种「奇人」…… 「你好,我就是三奇人之一的天之下芝兰。啊~我拿座垫给你喔。」 少女浮现了连恶魔都会洗心革面的灿烂笑容这么对我说。 她一转身,两束头发就像狐狸尾巴一样随之飞舞。她拿出了一块唐草花纹的座垫。 奇怪?这哪像奇人,根本是善人。这么说来,我记得她在文坛似乎是玉女偶像级的人物。 不过,相较于她的名气,这间房间 倒是布置得挺朴素的,只摆了一张矮桌。这本来应该是一间气派的茶道室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摆设的关系,看起来穷酸得要要命。 「你一定觉得这个房间很寒酸吧。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充满了文学气息吗?」 我们隔着矮桌面对面而坐着。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谈事情应该就快了。 「这样也别有一番风情喔。我是足利安几——」 我的自我介绍在这时中断。 因为天之下学姐探身用自动铅笔戳我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 天之下学姐继续用笔尖戳着我的手。 「好痛!好痛!你在做什么!请你住手!」 「啊~超开心~至福、法喜、极乐、幸甚、满足、在冰天雪地泡露天温泉时的感觉、将全校同学排好的第一块骨牌推倒时的心情……啊!我又犯了!请问,你看到了吗……?」 「什么看到不看到,我根本就被你用笔戳了好吗……」 天之下学姐面色凝重地看着我。 「我跟你说,其实我有个奇怪的癖好……每隔四小时要是不用笔尖(尤以自动铅笔或钢笔为佳)戳某个人的身体,我就会坐立难安。重点是,我的形象会因此下滑,拜托你ㄑㄇㄓ一。」 「ㄑㄇㄓ一?」 「切莫张扬的省略。」 「好奇怪的省略方式……好痛、好痛、好痛!」 她又开始戳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平常虽然装成清纯正经的美少女小说家,其实想戳人 想得不得了!特别是看到女孩子漂亮的上臂,就想戳得不得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又是上臂!」 「我是无可救药的s!思想危险等级s!看到小孩子走过,就想打哭人家。看到拄着拐杖的老人家走过,就想绊倒人家。看到珠光宝气的跩女人被无赖纠缠,就会痛快无比。看到大富翁投资股票失利、面对庞大债务茫然自失,就会郁闷全消。看到分数相差十五分的高中棒球赛就会笑得停不下来。啊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赶快滚回老家吧。超好笑。记得别带太多甲子园的土回去,要填土可是很麻烦的!」 这已经不是s不s的问题,这叫做人渣。 「给我住手!」 我已经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挥开她的手。 没想到再度发生了离谱的事情。 天之下学姐竟然勐烈飞了出去,狠狠撞上墙壁。 就连我自己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就是事实,我也没办法。 天之下学姐就像扁掉的壁虎一样贴在墙上,「噎咳!」发出了临终惨叫般的声音。 「咦?我明明只是挥开手而已……这个有如格斗漫画般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我……我说你,有件事我要先说清楚。」 气若游丝的天之下学姐注视着我—— 「下周要出『绚烂漫~绚烂烂漫乙女演艺』第三集,记得买喔~」 ——她浮现无懈可击的笑容打完广告后,就倒在榻榻米上了。 我本来还想该怎么办才好,不过稍候片刻以后,天之下学姐就复活了。 「ㄓㄉㄅ<。」 「既然要道歉,就请好好道歉。」 「真对不起。其实我非常体弱多病,稍微推一下就会飞出去……你不觉得作家就是要体弱多病才像作家吗?」 「与其说是体弱多病,我看你根本就是跟作用与反作用定律找碴。总之,回归正题继续说下去喔。我听鹿子木学姐说,有办法让死者复活。」 「那个画痴讲了这种话?」 「咦,我记得鹿子木学姐说了『有办法终止这种恶梦』之类的话……」 「那就是你误解了。我……咳咳!咳咳!」 天之下学姐忽然像末期病患一样勐烈咳嗽。 「不要紧。ㄐㄔㄅㄈ。家常便饭。来,回归正咳咳咳咳咳!咳呕!」 「又是略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别说是复活了,你根本就快死了!」 「总之我不是巫医。应该说,让死人复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如果是打破睡眠的话,就凭我们也办得到。」 「这么说,这里是梦境啰?」 「这个嘛,严密说来应该是虚构——是『他们』创造出来的虚幻世界。」 一一听到『他们』,我的背立刻紧绷。天之下学姐看了便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柔和了一点。 「我们学校有太多脱离常轨的人了。一旦司空见惯以后,就算发生离奇的事,也不再有人留意。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们』就是这样扭曲现实作乐的。」 我茅塞顿开。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定义『他们』的力量。 三奇人果然不同凡响。 「我刚才说过这是虚构而不是梦对吧。要想离开这里,可不是捏捏脸颊说再见这么简单的事。不过只要我和鵺子和舞台痴合作的话就是小事一桩。」 舞台痴? 哦,是指最后的三奇人·甘南备周参见学弟,主张奇怪戏剧论的自称戏剧社。 这位甘南备学弟的奇人行径也不是盖的。光是名字就十分异常。他竟然直接用那位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本国演技巅峰的小学生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名字。 不过论演技的话,就读这所学园一年级的甘南备周参见也毫不逊色。要不然他不会一入学就立刻以一年级新生之姿当上三奇人。 「既然要合作,具体该怎么做呢?」 「首先,要为虚构确实划下句点———我说你刚刚露出了『意义不明』的表情对吧。」 真是观察入微。只见天之下学姐拿出跟刚刚相同内容的信笺。应该是『他们』寄给所有三奇人的。我重新再读一遍,立刻发觉学姐所指的部分。 请小心,不要解不开谜底而脱离不了虚构。 「到最后都不晓得结局和凶手的故事,根本就不知道有何意义。虚构都需要完满的结束。也就是说,只要没解开谜底,就无法离开。」 原来如此……不对、不对,要是同意就输了。 「请问,意思是说,要是解决不了时间就回不去吗?」 「哦,你搞懂了嘛。相当聪明喔!真不愧是『当局』。」 「虽然学姐讲得这么轻松,可是这不是大危机吗!」 「不过这次的音乐会事件因为有你解决的关系,已经可以离开了。再说以往也不曾发生过出不去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在玩,似乎不是真心想战斗。毕竟告诉我们脱离方法的人,就是『他们』。」 「这部分再说详细点!」 「其实,我们已经经历好几次虚构了。第一次进入虚构时,我们简直不知所措。然后我们就收到『他们』的信,上面写着:想出去就要解开谜底,然后要这样做和那样做。信上还说了:『虚构世界一旦被表现为虚构就会消灭。如果是三奇人就办得到。』 事件一解决,鵺子会随便画一幅虚构世界特有的画,我会写虚构世界完美的脚本,最后交给舞台痴做万全演出,这样就结束了。虚构世界会立刻崩塌,我们会回到现实。至于个中原理要问『他们』才知道了。」 鹿子木的画、天之下的文、甘南备的演技,三奇人的确具备了共通点。 「附带一提,这件事只有三奇人晓得,就算告诉其他人也没用,下场就是被当成怪人。也就是说,三奇人一直孤军跟『他们』这帮卑鄙龌龊的绦虫全力抗争中。啊,只不过鵺子不会看状况,老是一点干劲也没有,所以找她也没用,她根本就无意协助。不过 之二˙第2回˙豪练馆杀人事件 「嗡~」吵耳的声响就算过了三点,也始终没有停止。 「欸,听我说——」 「怎样?」 我从毛巾被底下伸出左手。 「我的血给你吸,拜托你不要再飞来飞去了。那个声音吵得我睡不着。」 我其实也不想给蚊子叮,毕竟会痒。 可是痒跟睡不着比起来,睡不着比较困扰。 要是就这样一直拖到五、六点才睡着,等到早上十一、二点才起来的话,就什么事都不能做,这样岂不是亏大了。 大学的课跷了是无所谓,但我讨厌那种说不上来、一事无成的感觉。 没想到蚊子竟然不领情,说: 「我才不想吸你的血呢,恶!」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下连我都生气了。 「那你干嘛飞来飞去!既然不想吸,就停下来不要动!」 「少啰唆!就算我不想吸,为了生活还是非吸不可!」 简直狗屁不通。看来蚊子也跟人类一样,一旦理亏讲不赢对方就会发脾气。 「既然这样,你就去隔壁人家吸!」 「我也想啊!问题是,在大楼要飞进隔壁人家是非常累的事。光是进这里就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偏偏却碰到这种货色……」 「总之,这样也不是办法。看你要停下来,还是吸我手臂的血,自己选一个。」 没想到蚊子竟然大喝一句:「少啰唆!」选择继续在我周围忽远忽近地盘旋。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蚊子!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之后就是无止尽的暴力连锁了吧…… 啊啊,为什么人类就是无法互相理解呢? 你们难道听不见无辜孩童的哭声吗? 我找出电蚊香插进插座。 「你这是做什么!」 「灭尽!灭绝!消灭你!」 「呜哇,求求你住手!」 「我的力量薄弱,无法消灭蚊子这种物种。不过,就凭我这双微不足道的手一至少能够打倒你一只!」 「哼!我才不会输给那种东西!我要一整晚盘旋给你看!」 随便你,反正再过几分钟就太平了——可是,没想到不知道是不是不是电蚊香太久了,竟然没效。还是说最近的蚊子变强了? 搞得我也亢奋起来,睡意全消了。 今天晚上干脆熬夜算了。来玩※桃铁,挑战99年好了。(译注:电玩「桃太郎电铁」系列,游戏中的时间最长可设定至99年。) 不过仔细一看,蚊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飞个不停的关系,似乎也累了。 我确信我会赢。人类跟蚊子的体力终究不一样。我还有办法作最后冲刺,但蚊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后。哈哈哈哈哈,区区一只昆虫也敢跟我作对。 我得意忘形起来,决定还以颜色。 「我们是不是差不多该休战了?我可以给你叮喔。」 蚊子有些迟疑地发出虚弱的声音说:「也只好这样了……」 「只不过这次手臂在范围外喔,因为被叮会特别痒。」 「那要叮哪里才可以?」 我把手指滑向下半身。 然后在绝妙的时机停在下腹部再下面一点的位置。 一记漂亮的滑垒。 「一直听你飞来飞去,害我整个人亢奋起来睡不着耶~你可不可叮我下半身的这里呀?现在血都集中在这里。」 我故意用听了就火大的导播风格(想像)讲话刺激蚊子。 只见蚊子的脸冻结了片刻后,剑拔弩张地怒吼:「你这个变态!」 会生气也是当然的。因为我就是要惹她生气才这么说的。 「那这个提案就当我没说过。你就努力飞吧。我也会插第二个电蚊香。」 「泯灭人性……像你这种人,最好被人诬赖当成色狼带走!」 「怕你不成!想免费吸人家血的臭小偷就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但是回想起来,这做得太过火了。 我跟蚊子似乎都热昏头了。 「好……好啦,我吸就是了。吸了……你就满意了吧?」 「这、这不是喔!嗯、对、这是从你身上吸来的血!是刚刚吸的血流出来了!不……不是其他任何血喔!」 听着她的声音,我茫然思考着:人生如此漫长,难免会有跟蚊子共度一夜的一天。应该说她之前就一直在我头上飞了,所以就某种意义来说,我们从几个小时前早就共度了一夜了。 不过,这一夜发生的事已经足够打乱我的人生。 现在我在一间小商社工作。 大学中辍了。 因为蚊子不小心有了孩子。 虽然比人类小孩容易养育,但相对地,数量很多。尽管我负起责任结婚,不过,就凭社会新鲜人的薪水要养活一家实在吃紧。 父母奚落我,说本来就不认为我能跟人类结婚,但怎么样也想像不到居然是跟蚊子;周遭的人也对我冷嘲热讽,凄惨无比。 不幸中的大幸是,内人非常疼小孩,看到我哄孩子还会一把抢走,所以我不太需要插手照顾小孩——顶多就这样吧。 今天似乎也要加班,于是我打电话回家报备。 「我会晚回去,十一点以后到家。」 「怎么这么晚……该不会是去找女人吧?是的话我可饶不了你!我会在你胯下咬好几个包,让你在人前痒得受不了!」 「我说你,不许说什么胯下。就算是虫也要懂得矜持。」 「哇!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你放心,除了你以外,别人休想吸这个血。」 结果,我吐出这种甜言蜜语。惨败。 顺便为你的美丽干杯。 「那,我要听那句话。」 「——真拿你没辙…………我爱你,就这样。」 「不行,要喊我的名字。」 「我爱你,文。」 这是我以「蚊」这个字的右旁替她取的名字。 我没钱。因为中辍所以也没学历。我也没什么文才。像这样的我能送给她的礼物,顶多就是名字了。 「谢谢,早点回来喔。」 「我知道啦。」 我挂断电话,一面搔着昨晚被文咬的背。 今晚似乎也无法成眠。 以上是芝兰学姐的短篇「蚊文闻」全文,刊载于学生会会报。 后记一本正经地写着「血是现在的我的重要课题」。 桌上摆着跟「前一回」同样的荷包蛋和烤土司。新闻的内容、父亲跟母亲讲强盗和婚姻诈骗的案件,这些也都跟之前一样。 于是我翻开学生会会报打发时间。 我们学校的会报每期都会刊登芝兰学姐的小说,做得像文艺杂志那样。上个月那期甚至超过二百页。用学生会费出这种东西也真夸张。 真要说起来,学生会刊登这种内容的小说真的没问题吗? 我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默默吃完面包,比父亲早出门。 绿色56公车准时来到公车站。 在校门前的,既不是山崎章夫2号、也不是山崎章男,而是如假包换的山崎章夫。恢复原状了!我们从虚构回来了! 「你怎么这么开心?交到男朋友了吗?」 「不是啦~不过,是有那么开心啦~摸头摸头。啊~和平真好~吟游诗人的修行也大有进步。安以宇衣于安于,赋予自蓝天坠落的少女名为自由的羽翼,铮铮。祇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铮铮。」 「你能够笑口 常开,我也觉得自豪。」 章夫非常得意地这么说。 「嗄?为什么是章夫自豪?」 「因为这就表示我守护了你的和平啊!」 我无言了。明明之前才在别的世界死掉,居然有脸说这种话。 「好了,你快进教室,小心中暑。就算是我,也赢不了太阳。我们平手。」 「连平手都不可能好吗!」 「我还得继续站岗,毕竟,『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的胸口稍微发寒。 『他们』这个词,是连他人命运都能够左右的恶魔。 「我知道了,不过千万别逞强喔。」 「不行,为了学园,就算要逞强也在所不惜!不管来的是怎样的怪兽家长,我都不会输!」 学园长,请赶快从十哲名单开除掉章夫。 「早,小安~」 我一进教室,花笛同学就施展颤音技巧向我打招唿。 还是先防范未然一下好了,以免上一回的虚构重演。 「我问你喔,你有新曲吗?」 「有啊~~」 花笛同学拿出了「蜉蝣」和「人生」的乐谱。 原来如此,进入虚构的前一天以前的事都跟现实一样。 「好厉害喔~不过,这样的曲子很难在演奏会表现耶~」 「啊,你果然看得出来吗?a.」 「不能在众人面前发表固然悲伤,不过总有一天科学技术发达,就能够即时传达了!在那天到来以前,就努力练习吧!」 「哇噢?小安,你好像会读我的心!~」 嗯,会喔。 「要是拿不定主意就选你有自信的曲子吧!毕竟,演奏者的不安也会传染给观众的。」 「说的也对。我下定决心了,谢谢你!」 似乎没问题了。再来解决另一件挂心的事吧。 「我跟你说喔……最近麻药好像正流行,你要小心喔。」 「※摩耶区?隔壁的黑尾鸥市有这一区吗?少」(译注:麻药与摩耶区的日文发音同为同mayaku。) 看样子似乎是我多虑了。也就是说,之前现实是在花笛同学取得麻药时开始异常的。现在的花笛确实遵守着「万万不可!」的宣导。好棒、好棒。摸头、摸头。 「别这样啦~好痒喔~」花笛同学发出千变万化的声音这么说。 「因为花笛同学很了不起嘛。」 「换我反击了!腋下是我的了~!」 一大早就开始上演摸头摸头&搔痒搔痒的战争。私立御伽坂学园很和平。 结果演奏会盛况空前,观众起立拍手长达十分钟,甚至有人贫血昏倒,花笛同学再次声名大噪。 什么事也没有。章夫的死不过是一场讨厌的梦。 很久没有过着这样悠哉的日子,每天都无趣得想打呵欠。『他们』连个影子也没有。 这样美好的日常忽然迎接了一封信的降临。 我一打开鞋柜,就看到似乎非常昂贵的和纸信封。 上面以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足利安几良小姐」。 难道是情书?还是漫画常出现的挑战书? 结果两个都不是,是庆生会的邀请函。 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邀请函。 寄件人是学园首富之女暨十哲之一的东三条维多利卡同学。 敬启者 又到了少不了阳伞的季节,欣悉各位同学身体康泰,谨表喜贺之意。 我,维多利卡即将满虚岁十八岁。说到十八这个数字,听起来果然特别不一样,仿佛以往限制都将一一解禁。虽然在法律上仅年满十七岁而已。 适逢这次满虚岁十八岁,我想开一场小小的庆生会作为纪念。刚好最近豪练馆并未使用,因此企划在此举行两天一夜的活动。 日期定为下周六、日。恳请赏光拨冗参加。 达上 吉日二年七班东三条维多利卡 山彦幼稚园中班东三条黑露花亚 先说明一下东三条家的历史。 室町时代,当时为公家的东三条家,失势离开京城,退居一族的庄园播摩国山田庄,宗主东三条基国也从贵族沦落为地方领主。他的新使命就是保护土地与领民免于武士侵略。 以往就算庄园遭到侵占,只要龟缩在京城唉声叹气就了事了;而今庄园已经成为生活唯一的基础,敌人的侵略就意谓着一族的灭亡。然而基国旗下没有武士团,像这种贫穷贵族也没有钱雇用佣兵。 于是他打定主意——只能靠自己的手保护土地和领民。 他统合蹴鞠、鹰狩、流镝马、相扑、田乐、和歌,完成了一套新武术,并凭着他压倒性的格斗才能击退了大名的军队,从此武名威震天下。他的儿子基兼那代遭逢山猪在领地内作乱,基兼见一只杀一只,将山猪全数赶跑。据说兵库县六甲山栖息的大量山猪,就是当时逃走的山猪繁衍的后代。 后来的基清更运用其饲养的熊,组织了一支军队——武熊队。到了基鉴的时代已经进入兵农分离与德川时代,东三条家降为庄屋。不过其英勇战绩马上就传到江户,受封为俸禄三百石的旗本。 明治维新时的宗主基雄招揽了全世界的武斗家,厚加礼遇。基维在伍陆山山腰上建造的就是豪练馆。此后,这座豪练馆就成为世界格斗的中心地。格斗家在豪练馆所在的伍陆山一带闭关修行,熬过所有艰难辛苦,培养出强韧的肉体与精神。到了前前代的基龙,因为拒绝协助打仗,性命遭受青年军官的威胁。然而子弹并没有贯穿他厚实的肌肉(七·三〇事件)。 以上一字不漏地抄自请帖的「东三条家沿革」一项。 至于就读御伽坂学园的维多利卡大小姐,也凭着她卓越的格斗才能占据了十哲no.7的宝座。人们对她的评价超越了一骑当千,甚至称她是【一骑当亿的千金小姐】。 特别是她曾经在运动会的骑马打仗项目,实地示范了世界第一优雅的风林火山。只见她疾如风地摘走帽子、静如林地取走帽子、果敢如火地夺走帽子,就算马遭到推挤拉扯,也始终不动如山。 现在东三条一家不住深山的豪练馆,而是住在车站东边名为真武馆的宅邸。 顺便补充一下,真武馆的地址是山彦市学园东町,也就是说学园东町整个就是一座豪宅。 现在,豪练馆仅用来当作一年数次的格斗大会会场与东三条家别墅而已。照这样看来,用来开庆生会或许是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有件事我不懂——就是为什么会邀请我? 伤脑筋的时候,问森本局长就对了。虽然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却通晓整座学园的事。 于是我前往局长室。 「《问》日本最容易泛滥的三大河川是?」 「利根川、筑后川、吉野川。」我作答后入室。 我一问,局长立刻就告诉我答案: 「足利同学,你上次不是帮东三条同学找到她在学园走丢的妹妹吗?咔滋咔滋。」 啊~那个啊。 我在文化战争(我们学园文化祭的名字)寻获了东三条同学的妹妹黑露花亚。 当时,她紧抓着一块刻着前十条校规的石碑不放。想知道那幅景象的话,想像一下抱着尤加利的无尾熊就大概错不了。顺便一提,爱努民族叙事诗是尤卡拉。 事实上,这听起来实在离奇,于是我的上司管领久我原前辈曾经这样问我: 「足利,为什么你会晓得是在这里?」 「我想黑露花亚既然很黏姐姐,应该会找类似姐姐的东 西,来平复心情。请仔细看她当时抓的石碑。」 「我要杖刑伺候喔,为什么石碑跟东三条会有关联?」 「请注意石碑的位置。」 「我看看,是『第三条毋偷盗』这部分对吧——啊!」 「对,她是对『三条』这个词起了反应。」 当时东三条同学以接近九十度的鞠躬向我道谢。 而且在那之后,连宗主尹菲尔诺先生与其父亲——集团名誉董事长迭斯马奇先生都特地登门道谢,弄得我们一家惶恐至极。 既然是这么重视礼节的家族,会邀请我参加庆生会也不奇怪。 「话说我也接到邀请了,毕竟十哲也算是同僚。咔滋咔滋。」 局长依然吃个不停的零食是暴君可禄尼禄。外观做成很辣的样子,其实是甜的。 就去看看好了,东三条家主办的派对应该会相当有意思。 只是有件事我有点放心不下。 『他们』还没有落网,这么悠哉行吗?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们』的行踪本来就无从查起。 「那我要去。而且仔细想想,这样就不用跟久我原前辈一起进行假日巡逻了。」 因为,那个人简直就是从粗暴一词诞生的人…… 哥吉○主题曲的来电铃声响起,这个来电铃声是久我原前辈专用。 【标题】杖刑伺候。【正文】杖刑伺候。 久我原前辈到底是在哪里听到的…… 当天,我穿着正式的灯笼袖洋装抵达集合地点东町门前时,部分成员已经到场了。十哲的三奇人和森本局长、花笛同学以及渡会学长已经到场。学长脖子上挂着念珠,人老远就认得出来。 另外还有其他零星几位成员。没看到章夫,不过,不管他。 顶着蓬松短鲍伯头,配细肩带裙的灰头发女生是谁? 还有戴着贝雷帽的女孩子也是生面孔。 既然不是十哲,应该就是东三条同学的朋友吧。 此外,十哲的打扮都跟平常一样。芝兰学姐本来就都是穿礼服倒还好,但甘南备学弟是皱巴巴的制服、鹿子木学姐更是沾满颜料的t恤,真是太没礼貌了。 我正想跟初次见面的人打声招唿时,短鲍伯头女生先出声了: 「幸会~我是一年级的物理火燐。物理是物理化学的物理,这个姓很特别吧。※燐也是燐酸的燐,因为我父母都是科学家,就替我取了这种奇怪的名字,不过听起来倒是不错。就叫我火燐吧!耶——!」(译注:燐通磷,原文中此处作「燐」。) 呜哇,青春洋溢。这才是女高中生。我也不能输给她。 「好的,火燐学妹。我是二年级的足利安几良。足利是尊氏和义满的足利,名字写成片假名。因为读成安几良的汉字太多了,就取了片假名。我没有十哲之类的头衔,是普通学生,还请多指教喔。」(译注:原文中「安几良」以片假名表记。) 「啊,是学姐~那么我就叫你安几良学姐啰~因为我才刚当上十哲而已,要是不一加把劲就随时会被刷下来,压力好大~哈哈哈。」 咦,十哲?奇怪了,有这个人吗?我记得是三位三奇人,再加上no.4森本、no.渡会、no.6吉冈、no.7东三条、no.8山崎、no.9田岛、no.0水谷(存在不明)这七个人才对。 「物理同学是新的十哲。话说这个零嘴相当呛鼻呢。」 森本局长似乎立刻就察觉我的疑问,一边吃着※wasabbbbeef,一边为我解答。我再看火燐学妹,发现她显得有些得意。(译注:wasabeef为山芳制某出品的一种洋芋片。) 「三天前的校内广播,宣布我取代渡会学长成为十哲了~耶——」 「啊!对喔,学长防卫失败了!」 广播社制作的午间广播,在目前发表了十哲变更的通知。 十哲要换人并不需要决斗。不如说,各种不同领域的人之间根本就没办法公平排名。 要是有新的合适人选出现,学园长就会公布要和那位挑战者对决的十哲姓名。等到发现时,学园所有布告栏就已经贴出了公告。 至于分出高下的方法也会同时公布,大多都是要两人实地展现实力,由全校同学投票决定。 最后再以学园长的名义公告十哲变更。 而三年级的十哲——渡会学长就败给了一年级的物理学妹。 在后面意志消沉的渡会学长,撕着签诗自娱。 【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渡会龙太朗。 曾经以一句「马拉松之神今天似乎没兴致」中止了学生普遍不满的马拉松大会、请出夏目漱石之灵教训爱乱解释『少爷』的国文老师,并逐出学园,因为这些功绩升格为十哲。 之后也继续在多方面活跃,诸如召唤爱神进行恋爱占卜等等。 顺便说一下,学长是以阶梯过多闻名的坂岳神社的宫司之子。 这间神社存在着一套关于阶梯的繁文缛节。当地的信徒一年要新增十阶阶梯献给神明。 因此,在神话时代仅仅负两千阶的阶梯,在持续不断增加后超过了五千阶。山顶神社的标高也不断上升。 一般都是在山顶盖神社,不过就坂岳神社传说的情况来说,是因为垫高神社的关系,才形成了坂岳这座山。 后来考虑到要是过高恐有再也爬不上山顶之虞,于是从江户时代末期就开始使用密技,将原本的一阶分割成两阶。 结果现在又因为分割过头、阶梯变成了山坡,变得非常难以攀爬,一口气爬上这座险峻的山坡就是「爬坡」祭典,「爬坡」音同「回溯」,让人联想到返老还童,视为吉利的象征。 在祭典取得第一,会得到「爬坡家」的称号。据悉,日本田径协会曾经积极游说去年的爬坡家转行当运动员,不过本人表示,「这是为了信仰,不是为了奥林匹克」而拒绝。 相传到几百年前为止,到不了山顶的人非常多,在※八合目充满了用尽力气的老人尸骸,俨然是一幅地狱图景象。现在神社在山腰设置了给水据点,以兹因应。(译注:八合目是从山脚到山顶的整段山路十分之八处。) 从五十多年前开始,放弃攻顶的人开始在六合目定居,现在已经发展为人口五万人的六合目市。渡会学长的父亲身兼宫司与市长二职,渡会学长本人也是前途无量,稳居十哲宝座。 以上根据『坂岳神社参拜指南』所撰述。 没想到,这时却出现了物理火燐这个挑战者。 她以科学方法,用算式解开了召唤神灵的原理,如今只要照步骤,任何人都能轻易召唤,于是渡会学长的价值也跟着减半。后来,十哲防卫战在学园长的论示下,交给全校学生投票决定,渡会学长便在此惨败。 因此,现在的十哲no.5是物理火燐。 「请你好歹要记住十哲的现状。唔,鼻子、鼻子!」 这的确是我疏忽了。我向被wasabbbbeef熏得呛鼻的局长鞠躬道歉。对娇小的局长来说,那个山葵的量果然太多了。 「呵呵~我会代替渡会学长召唤神灵,还请多多指教~」 火燐学妹个性真诚开朗,但渡会学长一直从背后投以「大凶大凶大凶人凶」的诅咒视线,还是相当令人不舒服。 「啊~对不起喔,渡会学长~不过,学长真的很了不起呢。因为虽然从十哲除名了,却还是接到邀请来参加庆生会嘛。」 火燐学妹此话一出,某种无形的东西刺了渡会学长。 看来这两个人果然水火不容…… 「喂,一年级的,小心我 咒杀你。」 「可以用超自然现象解释一切的,就只有到国小为止喔~」 「我要在※长日不动护摩法会祈祷你灭亡。」(译注:长日不动护摩是一种密教修法。) 「小心我拿山葵辣味成分合成的喷雾喷你喔~那个会让人一星期鼻水不止,要试试看吗?就算求感冒之神也帮不了你喔~」 「臭疯狂科学家。」 「怎样,迷信徒?」 太可怕了,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我接着向戴贝雷帽的女生打招唿。 「早安,我是二年八班的狗卷和恩。我这个人一无可取,只是因为跟维多利卡很要好就接到邀请了。现在有一点点受宠若惊。」 至于这位是感觉稍嫌柔弱文雅的女孩子。不愧是东三条同学的朋友,散发上流阶级的气息。 「我也是啊。啊~啊,抬不起头来啊~」 我打趣地说完,「哇呵呵,彼此加油吧。」她展露了笑容。虽然文静,却又跟阴沉不一样,她或许真的是千金小姐。 那么接下来,在时间到以前,我就来跟花笛同学聊——就在我这么想时,周围的气温突然下降。难道是渡会学长召出了幽灵? 不不不,那是更加更加恐怖的东西。 不知何时三奇人包围了我。 三个人一聚在一起,果然有着异样的压迫感…… 「芝兰学姐、鹿子木学姐、甘南备学弟……找我有什么事? 首先开口的人是双马尾小说家——芝兰学姐。 「看来吉冈同学的事件似乎没发生呢。」 这是只有经历过虚构的我和这三人才知道的话题。 「托你们的福。不过,目前不晓得『他们』的动向,千万不能大意。」 「要是再发生任何异常的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还有嘴唇也借你。」 「去死。」 对甘南备学弟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我,是芝兰学姐。 这句话似乎开启了某种开关…… 「你凭什么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有帅到做这种事也能得到原谅吗?那只是吃豆腐好吗?要我出书吗?要我写着『我被这种男人吃豆腐,难过得食不下咽』,然后摆在全国书店吗?而且,要是大家知道那家伙是冒用女演员名字的变态的话,岂不是很愉快吗?超有笑点的!」 「对、对不起。还有安几良——」 「谁准你谢罪了,你这头猪!你要敢再做出任何越权行为,我就把你捏成绞肉丸子!然后,一口也不碰就直接扔进海里废弃!去当乌鱼的饲料吧!」 这下连我都看不过去了,s也该有个限度吧,甘南备学弟都已经半哭出来了。 「芝兰学姐,我已经消气了!请你原谅他!」 「可是————呜啊!」 芝兰学姐被鹿子木学姐从背后抓住两只手拎了起来。 「芝兰,你使坏使过头了。你应该在每天晚上睡前翻开字典查查『中庸』是什么意思。」 「放开我!把我无上的幸福时光还给我!拜托你!拜托你!这是我唯一的乐趣!让我踩,拜托让我踩,请让我践踏!」 我已经无法理解何谓s,何谓m了。 「不过,要是我坐视伤害事件不管的话,我也会沦为犯罪者。算了,这也是不得已的。」 只见鹿子木学姐轻轻噼了一下芝兰的头。 「唔呜……」 世界第一柔弱的芝兰学姐挨了那一击,当场昏厥过去。比赛结束。 鹿子木学姐把手放在甘南备学弟的肩膀上。 「芝兰比你下流好几千倍。像她那样都敢光明正大地昂首阔步了,你不需要耿耿于怀。」 「好,我会注意的,鵺子……」 「话说回来,假如不是我幻听的话,足利刚刚是直接叫那家伙的名字『芝兰』没错吧。」 鹿子木学姐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啊,对,没错。怎么了吗?」 「这就稀奇了。她或许很中意你喔!像那个本性也是,本来应该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才对。因为,她于公是个淑女。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招数,总之这真是厉害的怀柔术。」 「会吗?可是从我进芝兰庵那时起,她就一直是那副德性了。」 「如果是这样子,大概就是对你没什么戒心了。嗳呀,我劝你最好小心别被死神迷上。」 ——话说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从文脉来判断应该是在夸奖我才对。 「鹿子木学姐?」 眼前有只三色花猫正在搔脸颊。 「因为猫太可爱,于是就静止不动了。鵺子碰到艺术场面就会静止不动,将图像保存在头脑里喔。」 甘南备学弟这么解说。这么说上次我进鹿子木学姐房间时,她也僵住不动呢。 「怎么才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三奇人之中就有两个人失去意识了。」 「一向都是这样喔。真没办法……啊,是维多利卡。」 就在这个畤候,东三条同学乘着小型巴士过来了。 这辆巴士是专属司机接送。驾驶座后面是东三条同学,她穿着清秀的白色连身洋装配蓝色针织外套。紧紧粘着东三条同学不放的是黑露花亚小妹妹,今年六岁。 「各位好,我是黑露花亚……早午安。」 早午安? 「因为我不知道早上十一点到底要讲『早安』还是『午安』……所以就早午安。」 黑露花亚羞怯地小声说道。就类型来说,她是属于治愈系。 啊,还有章夫也在。他就坐在小型巴士的后座,装扮是中规中矩的衬衫配长裤。 「假日好歹也脱离一下制服装扮嘛。话说你怎么会坐在上面啊?」 「这种打扮最省事。我在这附近巡逻时刚好碰到她们,就顺便载我来了。」 我想也是这样。 「各位,衷心感谢各位本日应邀前来。」 东三条同学特地下车向我们鞠躬致意。 那头长得快绊到脚的秀发,也随之移动。 这头异常长的头发是武人贵族东三条家女性的象征。 一族的女性只要持续获胜,就会一直将头发留长。据说五代前,甚至有人因为太强,变成像长毛怪一样。 她同时也是【k1】(「高贵格斗锦标赛」的简称)的优胜者。根据传闻,她最擅长的就是使出单臂过肩摔,并在对手腾空的同时再度使出单臂过肩摔,再次在对手腾空时再来一次单臂过肩摔……称为无限螺旋战法。一旦熟练,甚至能使敌人一次也不曾落地就送命,是非常危险的招式。 日前头发留到背部的黑露花亚,或许有朝一日也会成为长发美少女。 不过,武术造诣太深,也是有其弊害的。 「哈啰~东三条同学,好久不见~」 花笛同学抬起手打招唿。 「吓!耳朵戴着耳机!」 东三条同学忽然往后仰。 「怎么了吗,东三条同学?」我怀着不好的预感这么问她。 「那付耳机该不会是云石拳家为了阻绝声音,所使用的道具……」 「云石拳?」 「是的,云石拳相传是在丝路的终点——云冈石窟深处诞生的传奇武术。相传是在石窟内断绝食、音、明的苦行僧侣发展出来的武术。据说,他们和外部的接触愈少,就会成为效率愈高的杀人机器……没想到吉冈同学居然传承了这种武术……!」 我敢保证,她绝对只是戴着耳机听音乐而已。 「不是啦~」花笛同学有如指挥家般摇了摇手。 「啊!那个手的动作是锐手刀!据说是进入明治时代后,失去佩刀的武士转而将自身的手锻炼到坚硬锐利得足以徒手斩杀他人的地步,所创造出来的暗杀术……吉冈同学连这种招数都学起来了吗!没想到吉冈家竟是如此恐怖的家系……」 这个人始终是这种感觉,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过度解释成武术。 之后东三条同学看到狗叫也大惊小怪说:那是在某国接受过杀人训练的猎犬……不过我懒得讲了,省略。 总之参加者就此集合完毕。十哲也几乎全部到齐。水谷是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存在;至于田岛老师是教职员,不方便邀她来。 我跟森本局长说了这件事以后,被她板着脸说了一句「【受诅咒的旧闻】不吉利」。据说在御伽坂学园为非作歹,就会遭水谷惩罚。 那么就出发上路— 小型巴士顺利载着十二个人(司机除外)前进。 「其实,这次一个大人也没有,我也没带管家和厨师过去。因为我希望能够体验一下类似修学旅行的感觉。啊,饮食方面请不用担心,已经将厨师精心制作的料理,完全冷冻带过来了。」 从抵达目的地前开始,东三条学姐的表情就已经高兴得快要炸开了。这次庆生会,也包含着脱离大人掌控过夜的意义在。像她这样贵为千金小姐,平常受到周延保护的同时,自由也受到限制。换句话说这趟是来洗涤生命的。 「真教人兴奋啊_",我几乎不曾在外过夜,所以好期待喔~啊,你看,那里是瀑布耶~~~~」 坐我隔壁的花笛同学也显得心痒难耐,证据就是音符比平常多。(校注:其实花笛所有话的句尾都有?音符号,考虑到显示限制替代为~) 尽管是这样孩子气的花笛同学,服装却是介于细肩带洋装和小礼服之间的露肩黑礼服。话说她其实也是上流家庭出身,那套礼服的价钱大概是我洋装的五倍吧…… 「足利同学,文化战争时,妹妹受你照顾了。」 东三条同学从前座彬彬有礼地向我打招唿。 「不会、不会,能够接到邀请才是我的荣幸。」 「啊,其中一位不是十哲,我来帮各位介绍一下。」 东三栥同学看向自己隔壁的狗卷同学,说: 「这位是我的朋友狗卷和恩,她父亲是位于系外银河的星云国家inu的天上人,她是混血儿喔。」 也就是说她流着外星人的血。最近,从外太空搬到地球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过还是少数,大多都是外交官或重要人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一般不使用外星人这个称唿,而是称他们为天上人。 「再次请你多多指教。」狗卷同学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在成员大多是十哲的混沌气氛中,她是少数的清凉剂。 附带一提,鹿子木学姐正在默默地画风景素描,芝兰学姐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一个人躺两个位子挂点中。 「咳、咳!肺痨这个老毛病恶化了……一 我记得肺痨就是肺结核。这么严重的病,健康检查应该会验出来才对。 「各位无须担心,这只是晕车而已。芝兰一心想得肺结核,好像是因为一般提到文人罹病就属肺结核最经典的关系,但现实的她是个除了弱不禁风以外,别无其他毛病的健康宝宝。」 鹿子木学姐在一旁注释。 「你闭嘴啦,鵺子。咳!咳!啊,不行了,我快吐了。啊,前面一排是……!」 芝兰学姐一发现前面一排的甘南备学弟,顿时浮现了恶魔般的笑容,不过我想相信这是错觉。 「等一下,拜托你不要朝这边○x△……」 请节哀顺变,甘南备学弟。 「啊!那该不会是连体内呕吐物都能当成武器的新醉拳……这辆巴士简直就是载着一群嗜血野兽呢。凭这个战力,要拿下美国应该不成问题。」 东三条同学,那要不就是我们太强,要不就是美国太弱。 尽管途中也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最后仍平安抵达了豪练馆。巴士放我们下车后就立刻返回我们的山彦市了。 因为山顶标高565.6公尺而得名的伍陆伍陆山。其山腰并排盖着豪奢的洋馆豪练馆与圆顶竞技场。 洋馆不愧是东三条家的旧宅邸,尽管略显老旧却不失洗练高雅。从正门一进去就是宽敞的玄关,玄关左侧的房间是饭厅。饭厅最里面是一间同样很大的厨房。 我们十个客人首先在东三条姐妹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在各自分配到的房间放下行李。东三条姐妹似乎要睡在一楼自家人用的房间。 「浴室在一楼,也有露天浴池喔。反正这附近也没住人,不用担心会被偷窥。」 总觉得甘南备学弟的眼神顿时发亮,不过我还是别提好了。 「那么各位,要不要来用午餐了?黑露花亚,来帮忙。」 「嗯,黑露花亚会加油。」 黑露花亚发出了好比「温暖火堆」而非「地狱业火」的声音点了好几下头。好可爱喔。啊啊,小孩子真棒。 饭厅非常豪华,甚至摆了平台钢琴。有钱人果然不一样。 只不过,希望章夫不要一张嘴张得大到可以塞根白萝卜进去,直唿「呜哇,太勐了……」,摆明就是穷酸鬼。 就在我暗自看不过去时,东三条姐妹从厨房端着大托盘进来了。 不对,这算「端」吗?因为黑露花亚是把托盘顶在头上运过来的。 「在我们东三条家会将托盘放在头上训练平衡感喔。」 「嗯,黑露花亚会加油。」 加油啊,黑露花亚。 「这是炸鸡块和鲍鱼汤。皮蛋和鱼翅汤马上就来了。」 「啊,维多利卡,我不吃花菇和香菇……」 狗卷同学抱歉地表示,看来她相当偏食。 「好、好、好,我替和恩准备了上海毛蟹汤代替鱼翅喔。」 「哎呀呀,维多利卡,上海毛蟹的产季是九月底到十一月喔!」 看到狗卷同学坏心眼地装傻,东三条同学苦笑起来。 「你喔!那的确是冷冻水产啦。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但挑食还很讲究。」 「哇呵呵,没关系啦,改天再去上海吃就好。维多利亚要不要也一起来?」 你们两个,拜托来点符合高中生的对话好吗? 豪华的料理一道接着一道挤上餐桌。起先都是中华料理,之后从寿司到烤牛肉等美味料理,也不分国籍陆续上桌。大家拿着盘子自行取用,站着用餐。 菜都上完以后,东三条接着拿出了一罐玻璃瓶。 一看标签,「啊~」花笛同学大叫一声。那显然是白酒。 「啊~维多利卡~做坏事~之所以没有大人,就是这个缘故吧。」 「有什么关系,难得庆生会,就不要拘束礼节。」 「而且这上面不是标示着※chablisgrandcru吗?哇呵呵,擅自开来喝真的没关系吗?」 (译注:chablis为产区名,grandcru为特级酒庄之意。) 「因为家父、家母都忘记有这瓶酒了嘛,开个一瓶不要紧的。」根据两人的说法,这是法国布根地(bne)地区最好的葡萄酒,使用的葡萄来自一种称为climat的特殊葡萄园。总之似乎很高级。 甘南备学弟在后面略显兴奋地说:「"chablis!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猥亵。」,立刻被芝兰学姐一边骂「我看你的灵魂很卑劣嘛」一边打。(译注:chablis发音近似吸吮syaburi。) 虽然我们 家族不擅饮酒,还是请东三条同学倒了半杯给我。 当共犯有种刺激的乐趣。 趁这个机会,火燐学妹马上敬了渡会学长一杯。 「来、来、来,今天就放下恩怨,祝福寿星吧!耶——!」 渡会学长尽管不知所措,也只能小声回答「谢、谢谢你的好意……」。这边也暂时休战、 「从明天起,我会将学长的式神一只一只摧毁掉。」 「从明天起,我会将落败武士的亡灵,一只一只送到你家去。」 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那么,祝东三条大小姐身体健康、蒸蒸日上,干杯~!」 火燐学妹自动自发起头,我也跟大家一起敬酒。 只不过,不能喝酒的我,马上就低头继续吃饭…… 嗯,白米真好吃。夹在周围的热烈气氛之中,虽然有点寂寞,但真是好吃。 这幅景象全看在东三条同学眼里。糟了,我这样是不是不识相? 不过,经常出入社交界的东三条同学就是不一样。 「对了!我记得,厨房的地下室摆着非常适合配饭的酱菜。黑露花亚,可以帮我拿来吗?」 「点头!」黑露花亚嘴里这么说完,就放开东三条同学,踩着小小的步伐进厨房了。 「那是请京都名店指导腌制的自信之作,请你务必品尝一次看看。」 「不好意思害你费心了……」 「不会,毕竟要是你当场施展『旋风舞』的话,就糟了……」 「我不会那种招式!」 在我平白无辜被冠上格斗家之嫌时,话题也接二连三地转换。 花笛同学问东三条小姐可不可借用一下饭厅的平台钢琴。 「我作了一首曲子,要送你当作生目礼物,可不可以在这里演奏呢~」 「当然!」东三条同学立刻欣然答应。 「那我就演奏了喔?曲名是维多利卡农~」 那是一首不可思议的曲子。 首先是充满母性包容的旋律一路铺展开来。而后在不知不觉间,原本予人柔和印象的曲子,变得充满跃动感与攻击性。 然而旋律几乎没有改变,真是精湛的平行卡农技巧。长达十分钟的演奏中,我听得入神,甚至忘记汤冷掉。 「听到如此出色的曲子,我也不能不吭声了。我就奉上小说一本,标题是『维多利!』喔。出版权也统统让渡给你,要烧要煮都随你处置。话说烧书相当痛快喔!」 芝兰学姐送给东三条同学的原稿,似乎是超能力战斗类型的作品。不过,小说家讲这种话可以吗?别烧啊。 事情演变成这样,各位十哲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鹿子木学姐不知道是怎么准备的,送了十二幅描绘每月风景与维多利卡一日学与猫的连作,题名为『维多利卡的十二个月』。 渡会学长也做了名为弁财天法的祈祷,保证东三条家今后五十年安泰。 火燐学妹则是将自己发现的新物理法则命名为东三条法则,并采用维多利卡(vi)作为【斗气】这项新发现的单位。 「你们看,用这台数位仪表就能够简单测出【斗气】喔~」 「可是,火燐学妹,现在没有半个人发出【斗气】喔。」 「说的也是~啊哇哇哇!高达300vi的力量正对准了甘南备同学!」 后来证实,那是芝兰学姐的杀气。 接下来是森本局长,她到底打算送什么呢?我愿相信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出『当局沿革五十年史』(去年的『当局』发行)来送人。 「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 只见局长拿出三个大纸袋,一一倒过来。小纸盒纷纷掉了下来。 我捡起一个来看,是「百集棒生马肉口味」。 「我的礼物是地方名产百集棒一百五十种。这是高知限定、坂本龙马最爱的半烤鲣鱼口味、这是冲绳限定的排骨面口味、这是炸田鸡口味。」 真不愧是局长,不但点子别出心裁,收到的人也会相当开心。 不对,我哪有空赞美别人。这下我有危机了,说穿了就是点子重复了。 「喂,接下来换你啰。」章夫用手臂戳戳我,烦死了…… 「啊,足利同学的是什么呢?」东三条同学也投以期待的眼神,这下我死了。 我只好从袋子里面拿出四只公仔排成一排。 「啊,是※霸狼鬼帝。」(译注:霸狼鬼帝日文音同凯○猫。) 霸狼鬼帝是日本发扬光大至全世界的猫吉祥物,相关商品约三万种。 一不过以鬼帝来说,服装不一样……?该说民族风吗?」 「这是佛教四天王鬼帝。这是守护东方的持国天鬼帝、这是南方的增长天鬼帝、西方的广目天鬼帝、北方的多闻天鬼帝……」 不但地方名产的点子重复,而且规模也输人一大截。这真是打击! 「原来你挑了特殊设计的猫当作礼物,品味真不错,东三条同学应该也会喜欢它才对。」 「那纯粹是因为鹿子木学姐自己喜欢,才这么认为。」 顺便一提,东三条同学以一句「谢谢你」带过…… 啊,不过,章夫带的礼物更蠢的可能性也很高。 只见章夫拿出一个特大保鲜盒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里面排放着许多小杯子,杯内装着黑色冻状物。 「这是咖啡冻,我妈做的。」 「你居然靠父母?章夫,你到底有多蠢?」 这蠢到事故等级了。 「我妈说,反正凭我是赢不过其他十哲的,就要我带这个来。」 「就算这么做,最后还不是一样拼不赢?」 「总、总之,既然数量刚好够分,大家就一起享用吧。」 在东三条同学的安排下,我们当场享用章夫妈妈的咖啡冻。东三条同学也真难为,就算收到这种咖啡冻也—— 一放进嘴里—— 我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什么!甜味和苦味融合得恰到好处。要是哪个味道多了一点的话,就不会是这种滋味。上面的鲜奶油也不是一般市售品,单是在舌尖上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咖啡冻在家也能轻易制作。就因为是这样简单的甜点,才更无从蒙混。要是太甜就会腻,要是太苦就失去甜点的意义。 这杯咖啡冻的水准,仿佛不把这种难度放在眼里! 周围的十哲也都瞪大眼睛,可见这是货真价实的极品。 就连吃惯美食的东三条同学都浮现「输了!」的表情。 就只有章夫一个人绷着一张脸。 「山崎同学,令堂是从事烹饪方面的工作吗?」 「我妈是可丽露,是学园的校友。」 立刻理解是怎么回事的局长当场叹息,替大家解说: 「狸林可丽露是二十年前的十哲。据说曾以她的料理款待各国首脑,建立起国际协调的时代……」 这么说我才想起,章夫妈妈的确是个伟大的人。因为外表和蔼可亲,而且从以前就认识,所以我都忘了她是个厉害角色。 是喔,原来章夫有这种秘密武器……我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从微观角度来看,我认为这是一幅温馨的光景。面对超乎预想的盛情款待,东三条同学尽管不知所措,始终笑咪咪的。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跟着幸福起来。 可是,这时我发现不对劲。 少了一个人。 「黑露花亚不在……」 光是花笛同学的曲子就至少十分钟跑不掉。她 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未免太奇怪了。 「我去看看!」 东三条同学板起脸前往厨房,最先提起这件事的我也跟在后头。 地板仅一处铺着木条。拉起那个部分的把手,就会出现通往地下室的阶梯。现在阶梯处于外露状态,应该是黑露花亚打开的。 走下去一看,眼前是昏暗的地窖。立刻就传来酱菜特有的味道。 但没有人有余裕发表那种感想。 因为黑露花亚仰天倒在最里面的酱菜瓮前。 幸好她还有唿吸。 她心不在焉地呻吟着「好难过……」 我们将黑露花亚安置在自家人用的房间躺着休养。 因为没有医生,所以也不确定这样做好不好,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事能做。 「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会请救护车来载妹妹回去。」东三条同学面容憔悴。 「抱歉,听我说一下。」 这时局长带着慈母般的笑容上前一步。 「这点我无法赞同,这纯粹是就『当局』的立场所提出的意见。」 「局长大人跳出来说话,就表示这件事在『当局』内解决比较方便处理,是吧?」 章夫一副想打架的样子。局长跟章夫从以前就处不来。 「没错。要是救护车来了,就非说明集会的理由不可。」 局长嚼着盘子里的爆米花。她果然少不了吃。 「这哪有什么问题?这是正当的庆生会吧!」 「正当?你是白痴吗?高中生在没有任何监护人的洋馆和异性过夜,而且还喝了酒。届时学园长势必得剥夺我们十哲的地位不可。」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但章夫听了这句话,当场激愤起来。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人家的妹妹现在重病耶!」 「假使是像『他们』那样的恶人的话,肯定不会错过十哲不在的混乱。不,或许就是觊觎这点,才计划了这种事件。」 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痛处,章夫说不出话了。 要是十哲突然统统下台的话,将是御伽坂学园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 无法否定这不是『他们』的阴谋。 「还有一件事。山崎同学,你刚才说是重病,对吧。这真的是生病吗?东三条同学妹妹的谵语——食物中毒或肠炎不会出现这种症状。真要说起来的话,比较接近药物反应引起的谵妄状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可能是某人的犯行。」 这句话使得原本僵硬如铁块的气氛,顿时躁动起来。 「局长,我们来整理一下状况!」 我在纸上写下地窖发生的事。 内部,我想一下……开关就在一进门的地方,灯是开着的。一下楼梯就看到黑露花亚倒在地上。另外,抽风机是开着的。没有异臭,也没有人表示身体不适。 「辛苦了,足利同学。原来是这样。不过,就凭这么一点线索实在无法判断。」 「可是,哪来的犯行?当时所有人都待在饭厅喔,要怎么样才能引发事件?」 章夫的意见是正确的。当时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在地窖直接下手。 那里空间狭窄,假如在事前施放有毒气体,或是…… 不过,当时那个房间的抽风机是开着的。假使是有毒气体的话,应该会被排出去才对。 「我说啊,会不会是早就有人潜进这间屋子里了?然后就是,那个人躲在瓮后面,拿沾染药品的纱布捂住黑露花亚的口鼻。」 「难道是……里甲贺流的忍者应该早在七代前就消灭掉了……不可能!」 「东三条同学,我认为那的确不可能!不过,话题偏掉了!」 原来如此,「凶手是外来者」是最方便的说法,这样就能舍弃「凶手在我们之中」这种可怖的想法。 但,这种事有可能吗? 这时局长停住吃爆米花的手。 「呣,有没有什么人有可能恨东三条同学呢?东三筑同学在格斗界,应该是远近驰名的人物才对,会不会有什么人因为落败生恨呢?」 「高贵格斗锦标赛……」 狗卷同学低声说道。东三条同学似乎浮现了难堪的表情。 「东三条同学是『k1』优胜者。假设败者恨三条家的人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令妹为何会遭殃。总之今天就尽量避免外出,明天就坐车下山。」 「我说,真的有凶手吗?就算不是生病,难道没有可能是意外事故吗?」 我战战兢兢地举手发言。虽然她是我的上司,不过,今天的局长实在太强硬了。 此外,虽然我不晓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假如这是『他们』引发的虚构的话,像局长这样现实的人,她的搜查或许也派不上用场。 比方说,像上次就算凭鬼才森本森的头脑,也绝对想不到「用八分音符杀人」这种结论。 「如果是事故的话,就再好不过,没有下一个受害者当然是万万岁。总之,我们今天一天就小心防范吧。再说,东三条妹妹的情况似乎也逐渐好转,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各位觉得如何?你说呢,山崎同学?」 「赞、赞成啊……只不过,要是你有奇怪的举动,我就要单独行动喔。因为我是有如象征和平的鸽子般的人!」 「哎呀?不过,鸽子是会为了争夺交尾对象,而互相残杀的生物耶?不然要不要来较量一下,看是你还是我能解决事件呢?」 「好,我求之不得。我要你后悔当初不该夸下海口!」 不知不觉间,两个竞争对手就要展开一场推理大战。 不过,就实绩来说,局长在章夫百倍之上。 「呵、呵、呵,这倒有意思。仅次于拿自动铅笔戳人……啊,骗人的、骗人的,我这个美少女小说家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这时还有一个人希望参战。 「芝兰学姐,你打算做什么?」 「洋馆密室发生怪事件,这简直就是对我这位小说家下挑战书!我要以马赫速度逮到凶手、击溃凶手、痛骂凶手!」 这个人的挑战精神真是旺盛。 鹿子木学姐以一脸受够的表情,望着那位小说家。 我们将晚餐的汉堡肉和炸鸡——晚上是西洋料理——分到盘子上,窝在自己的房间。既然不晓得凶手躲在那里,就不能轻举妄动。虽然,『他们』应该不至于直接现身才是。 「真的非常抱歉,要是各位有个万一的话……」 东三条同学这么说了,背影显得落寞。明明是六月,那身洋装和针织外套看起来却甚至显得单薄。 这也难怪,毕竟庆生会泡汤、连妹妹都倒下了。 我尽我所能思考这次事件。 目前在我的理解里面,黑露花亚一事是一起不幸事故。 因为,不可能有人预想得到在自助餐派对中途,会有人进入地窖。就算这件事是外来凶手所为也一样。 除非,东三条同学拜托别人进去…………咦! 一个不祥的念头忽然掠过脑海,差遣黑露花亚进地窖的人是东三条同学。如果是她的话,要在地窖动手脚也很容易。 可是,为什么是挑黑露花亚……?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刺耳的铃声。 难道是事件?我怀着不祥的心情拿起话筒。 「唿、哈,我是芝兰。我问你,你现在,穿着什么颜色的条纹内裤?」 「现在事态异 常,不许打恶作剧电话!」 「那就是没穿啰?脱掉了吗?唿、哈,是为了什么脱掉的——」 我受不了就挂电话了。而且居然还认定是条纹内裤,简直有病。 拜芝兰学姐之赐,我完全失去紧张感—— 碰碰! 粗鲁的敲门声响起,我当场毛骨悚然。 要是单独敲门声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我可能早就怕得昏过去了。 「是我!不好了!快出来!一 「什么事,章夫?」 「从隔壁狗卷的房间传来『好难受!』的惨叫!快叫大家来!」 我们从东三条同学的房间取得备份钥匙,打开房门。 只见狗卷同学在窗户前,仿佛受月亮吸引般狼狈地倒在地上。 虽然没有意识,不过幸好还有唿吸。 反而是要安抚情绪失控的东三条同学比较费事。 「和恩,醒一醒!快睁开眼睛!是谁?难道是古代凯尔特暗杀魔术『报丧女妖诅咒』的传承者?」 我和局长两个人合力要东三条同学冷静下来时,花笛同学和渡会学长就负责照顾狗卷同学。 尽管狗卷同学倒下前,应该经过一番痛苦挣扎,贝雷帽却一点也没有歪掉,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或许不应该,不过这真的很奇怪。那顶贝雷帽就像花笛同学的耳机那样牢牢附在头上。 「又是密室吗?从外部应该也不可能侵入才对……嗑哩嗑哩瞌盘……」 不知道是不是苦于解不开难题,局长高速咬着金平糖。 「房间里只有狗卷,在钥匙拿来前,我一直守在狗卷门外。」 「山崎同学,你该不会要说你就是凶手吧?嗑哩嗑哩……」 「局长大人的嫌疑比我更大吧!」 章夫和局长似乎一筹莫展。 另一方面,说到芝兰学姐的话—— 「柯南·道尔、艾勒里·昆恩、艾德嘉·爱伦坡、范·达因……答案一定就在这些推理小说巨匠设计的诡计里面……」 看来这边也无法指望,一旁—— 「凶手是物理,她使用了能够立刻分解的有毒物质。」渡会学长如是说。 「凶手是渡会学长,就是他偷偷诅咒了那两个人吧。」火燐学妹如是说。 两种都有可能,但不能光凭可能性就展开像猎巫般的指责吧。 话虽如此,那样或许比我这样一点头绪也没有要好。 不行,要是就这样空手而归的话,我就不配进『当局』了。 「学妹、学妹。」我叫住火燐学妹。 「什么事?安几良学姐?」 「我问你喔,可以用刚才那个仪表测一下【斗气】吗?」 「嗯,马上就可以测喔。可是,要测谁的周围呢?」 我附在她耳边说出名字,不能堂而皇之说出来。 「原来如此。那马上就测得出来喔。嗯、嗯,【斗气】是ovi。而且【怨分】浓度也很低喔~」 太好了。凶手果然不是那个人。 那么黑露花亚一事也就能视为事故。 「我问你喔,火燐学妹,酱菜瓮内的物质浓度也能测吗?」 「嗯。不过,要先等我检验完狗卷学姐的食物有没有下毒以后才行,所以要花点时间喔。大概两小时?」 那就没问题了。无论猜对猜错,结果都会出来。一旦解决一件事,狗卷同学的事件应该也会有所进展。 离开狗卷同学的房间时,我听到东三条同学喃喃自语—— 「和恩,我绝对会替你报仇的。」 总觉得不可以看她的脸,于是我继续向前走。 东三条学姐握紧了水蓝色针织外套的袖子。 我在房间呆呆看了一小时电视,不是三奇人的那个大明星周参见甘南备演出的连续剧。 影像里面的周参见的演技确实精湛无比,也难怪一年级男同学会想借名字来用。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又响了,我已经不想再碰到讨厌的事件。 「啊,我是甘南备,想问你这里的电视要怎样才能看付费频道?」 「最好是能看啦!」 「是吗,真可惜。话说维多利卡的衣服,跟『魔法少女印第安·琼斯』的圣林高中很像呢。下次就拜托安几良穿那套cos——」 我迳自挂断电话,三奇人也未免太悠哉了…… 碰碰!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是我、是我!」 章夫有如汇款诈骗电话的台词。因为是第二次了,于是我也不惊不慌地取下门链。假使这是凶手模仿章夫讲话的话,我也只能认命了。 结果不是章夫。 是毅。 「原来你变身了,话说找我什么事?」 「来开作战会议,毕竟我跟安几良你好歹是搭档。」 「喂,这句话我第一次听到喔,又不是网球双打。我是负责监视协助章夫没错,不过现在直接去找局长谈判不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那家伙若是为了捍卫『当局』,就算要处理掉一、两个人也保证在所不惜。」 这个判断有一半是正确的。我在虚构世界看到了露出「本性」的局长。我在她身上感觉到比任何恶人都要毛骨悚然的东西。 「还有,不要叫现在的我章夫。是毅、要叫毅!」 什么变身,蠢毙了。 「谁教你根本就没什么大变化嘛。局长一个人就让你怕成这样了,我看世界和平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吧。」 「但是既然都是要找人商量,找你也比较好。」 咦?我的心为之撼动。冷静,这是章夫的话喔? 「你跟森本不一样,脑袋空空,跟你讲话比较轻……唔!唔!」 我忍不住用力捏章夫的侧腹部 「失礼!没礼貌!呆头鹅!」 「你的脸色变了喔……好痛……」 「好、好,要开会就赶快开~不然要天亮了喔~」 章夫虽然有所不满的样子,倒是相当规矩地整理出事件的概要—— ◎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晚餐餐盘。 ◎盘里的菜是沙拉、烤鸡翅、汉堡肉、奶油炒胡萝卜两片。 ◎右邻房间的章夫听到狗卷同学的房间窗户咪嗒作响,隐约传来「好难受」的痛苦呻吟。此外,左邻房间的火燐学妹也作证表示,自己听到有人在拍打窗户。是不是狗卷同学在倒下前发觉身体异状,于是试图求救? ◎遭人下毒的可能性很高,但目前不明。等待火燐学妹分析。 ◎事发当时,房间处于密室状态。 「因此,不管怎么想,我都认为这不是事故,而是事件。」 章夫在窗边双手环胸点头。 「话说根据我的推理,嫌犯有三个人。这是以东三条的妹妹也受事件波及为前提所做的预测。在地窖能够对东三条的妹妹下手的人只有三个,其中的渡会和物理两人都不可能找到证据证实是他们所为,两个人都没有动机,所以应该不是他们。」 「那,第三个人是谁?」 「这次庆生会的主办人,东三条。」 这最合「理」。被害人是东三条同学的妹妹和东三条同学的友人。怎么想都是她的嫌疑最大。 但这个猜测是错的。 「如果东三栥同学是凶手的话,不可能会拟定这种计划。」 「这话什么意思?」章夫面向我。 「要是妹妹和朋友在自己举办的派对上相继出事,任谁都会怀疑东三条同学,换作是招待三十个 朋友的话,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跟东三筑同学私交甚笃的人,就只有出事的这两人而已。这样简直跟光天化日之下,拿球棒公然殴打对方没有两样。」 「你想说的话我懂。可是,像我们这些跟狗卷同学连见都没见过的外人,会有动机吗?难道这之中,有笨蛋想搞无差别连续杀人吗?」 有道理,确实也可以想成是凶手早就做好落网的心理准备。 「不过,不管是黑露花亚倒下或是狗卷同学倒下时,东三条同学都完全陷入恐慌。」 「是演戏的可能性呢?」 「是零喔。因为东三条学姐的恨意是ovi。刚刚我请火燐学妹测过了,错不了的」 她既没有恨意也没有杀意,东三条同学是打从心底感到痛苦。 「照你这样讲,凶手到底是谁啦?」 「虽然还没得出结论,不过我认为『凶手在我们之外』。也就是说——」 「是外来者啰!一 章夫的声音之大,不知情的人听了恐怕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 「是外来者!凶手就潜伏在屋内!谢啦!托你的福,我找到对策了!」 「也不排除是外来者的可能性啦,不过……不过,找到对策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去抓凶手吧?」 「那当然啰。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才变身成毅的?」 「不要去啦。」 我甚至语带非难地说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其实,我并不相信有凶手存在。而如果两起事件都是事故,章夫应该也不会死才对。 ——但,之前章夫遭遇不测的记忆掠过脑海。 「抱歉,这是为了学园和平。」 章夫要打开门。 「不可以去!」 我紧紧抓住章夫的背,指甲稍微掐下去。这样还听不进去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效果,章夫终于停下脚步。 「可是,一整晚在你的房间,两个人独处也不好吧?」 我当场满面红霞。这样岂不是变成我要求他别回去!我别过脸去,床映入眼帘。尴尬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出外旅行,我也抛弃不了羞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用说。毕竟都已经出现两个被害人了,那样也太不像话。总之你放心吧。」 章夫将他的大手放在我头上。 「我一向该做的时候就会有所表现,就像你那时候也一样啊。」 「嗯。」 我是老实人,不会撒谎。 章夫从来不曾食言。 至今一次也没有。 「我去巡个一圈,反正凶手应该也已经离开屋内了。」 章夫胡乱摸了摸我的包包头,就离开房间,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我发呆一阵子后,这回传来虚弱的敲门声。 我一问名字,对方回答「是东三条」,这声音也同样虚弱。东三条同学如今脱掉了连身洋装外面的针织外套,勉强摆出虚有其表的笑容,进了房间。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我来确认各位是否平安无事。」 「我这边没有任何异常喔。」 「那就好。」东三条学姐松了一口气。 「另外,我带了一点好消息来。黑露花亚虽然还没恢复意识,不过根据物理学妹的说法,似乎已经渐渐恢复了。和恩也是,虽然人还在睡,不过身体状况也在慢慢好转。」 「太好了。」我心口如一地这么表示。 虽然,今天一天全是些讨厌的事,不过没有出半条人命,真是太好了。 可是,这些事都变得无所谓了。 「——这家伙是什么!」 因为章夫的大喊声从饭厅传了过来。 我的体温当场上升。上升?应该说是加速比较贴切。 「章夫!」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冲出房间。东三条同学的声音从背后投来。 「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很危险!」 说得对极了。但是,现在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拿伞或菜刀。 这点大家也一样。我立刻跟芝兰学姐、鹿子木学姐会合,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到走廊。 「很遗憾,看来不是幻听。」 芝兰学姐轻轻咂舌。 化身为毅的章夫在一楼走廊。 ——死于绞杀。 「所以我才教你不要多管闲事……」 又太迟了。 章夫旁边不知为何掉着东三条同学的针织外套,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难道是东三条同学下的手……?」 「芝兰学姐,那是不可能的,她刚刚在我的房间。而且,假如东三条同学是凶手的话,就不会留下针织外套。」 「说的也是……哎呀,这里掉着一样比针织外套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来自『他们』的信。 足利安几良小姐 我想你现在正为失去山崎同学而感到悲伤,不过请不要担心。只要解开谜底,就能够离开这里。这回也跟上回一样极尽奇怪之能事,请加油。 karera拜 我对『他们』起了杀意。非常、非常强烈的杀意。 芝兰学姐和甘南备学弟不用说当然是干劲十足,至于鹿子木学姐浮现了厌烦的表情,一副「又要被迫参与游戏了吗?」的样子。 「意思就是要我们解开谜底、脱离虚构,对吧……对喔,我知道这起事件的手法了!」 芝兰学姐突然雀跃地拍手。 将遗体安置在章夫的房间后,我们在深夜来到饭厅集合。 ——为了恭听【零流小说家】的推理。 至于我,依然没有答案。我本来将黑露花亚及狗卷同学的事件预想为事故,但章夫的死使一切从头来过。凶手果然存在吗?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芝兰学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呵呵,非常感谢各位聚集在此!现在就请各位品味我华丽的推理。」 「凶手到底是谁呢?」东三筑同学不安地问。 「这里是山中的洋馆,几乎不可能从外部入侵。但是馆内的人也看似不可能犯下三桩罪行。不过,这次事件正是利用了我们的盲点—— 凶手就是小型巴士的司机!」 芝兰学姐自豪地用手指梳了梳那两条金色马尾。 「司机装作已经开着巴士回去,潜伏在山中。这片私有地这么大,又是深山,巴士也到处都找得到地方藏。之后司机就入侵屋内,在地窖让东三筑同学的妹妹吸入毒药,在地窖内找地方藏身。然后趁我们鱼贯进入地窖时,乘隙脱离现场。」 「这么说,当时凶手人在地窖里了?不过就算要躲,躲在暗处被发现的风险太高了。」 甘南备学弟把手伸进一头乱发里面弄得更乱。 「谁跟你说是暗处了?你有长耳朵吗?是不是被耳屎堵住了?要我拿耳扒子捅破你的鼓膜,好让你听得更清楚吗?啊,人前…………对不起喔,我一时说熘嘴,嘿嘿☆」 我想,大家已经差不多都看清芝兰学姐的本性了。 「喏,地窖里面有更安全确实的容器吧。」 「容器…………啊!是酱菜瓮!」 「去调查看看,地窖出入口附近绝对有空的酱菜瓮。凶手确认我们无人发觉后,就上了楼梯,在盘子上抹毒。接着一度离开屋子,躲在附近。然后,等狗卷同学的事件发生后,凶手再度度侵入屋内,随便挑了一样个人所有物——就是东三条同学的针 之三˙第9回·本尊消灭事件 当我计算这是第几次看到这颗荷包蛋,而发现不管数几遍都是第九次时的心情,别人应该很难理解。 我要不要干脆鬼叫一声,扑进自己房间的被窝算了,这样就能解脱了吧……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时,我听到父亲进厕所的声音。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等他从厕所出来,还是赶快出门吧。尽管生活节奏应该要尽量避免打乱。 「我出门了~」 我发出比平常慵懒三成的声音冲出家门。学园西町这片整齐划一的住宅区,今天也依然如披着保护色的蜥蜴般难以分辨。只要走错一条路,马上就会搞不清楚现在所在位置。在濒临迷路之际,我抵达公车站牌。 要是这时出现一班公车开往现实该有多好。 就算票价贵得再怎么吓人,我也会不顾一切坐上去。 我们至今已经和『他们』战斗过八回。我们接受『他们』的挑战,解开事件。可是,章夫一次也没有得救。(吐槽:可怜的男主(?)) 就算通过了谜题考验,在我看来根本是八战八败。 不行,我要坚强。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已经一步步迈向解决了。 「没错,没错,就是说啊。」 甘南备学弟突然从旁边探出头来,我吓得「哇!」了一声。 「甘南备学弟是搭公车上下学吗?」 「不是,我是从山彦南搭伪铁上下学。」 山彦南是最靠近学园的御伽坂学园前站(我们称之为学园前)以西两站的车站。 也就是说,甘南备学弟是特地从学园前搭公车到这里来的吗?真是辛苦他了。 顺便一提,伪铁是伪地下铁的略称。 黑尾鸥市的地下铁一进入山彦市的延伸区间,就始终在地面或高架上行驶,因此山彦市民都称之为伪铁。票价虽然贵,却是市民宝贵的代步工具。像我爸也是搭公车到车站,再转搭伪铁到隔壁的港都黑尾鸥市上班。 「我是想换个路线看看,同样的日子过九次实在很厌倦。就连正宗周参见演出的电视剧,我都看到会背台词了。」 「啊~从十点开始播的那个『波罗波罗般若姐姐』?每当小朋友碰到危机,戴着般若面具的周参见就会登场打击坏人对吧。」 「特别是那句台词很棒吧,『如果是跟哥哥的话……我愿意喔』」 「才不是那种剧!」 喜欢到用来当自己的名字就算了,但对象是小学生女演员也太病态了。 今天是六月十八日,值梅雨放晴。不仅闷,更热得要死。 不过换作是平常的话倒还忍得下去。因为过了一次六月十八日以后,一整年都不会再来。老实说像这样不断轮回,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要知道六月本来就没什么美好回忆了。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说啊』是什么意思?我刚刚明明没讲话。」 「你刚刚在想『别放弃,我们正往前迈进』对吧?」 怎么可能。被他看穿了。他又不是上司久我原前辈。 「因为安几良你什么都写在脸上啊。真可爱~安几良在想什么,马上就能看穿了。因为我们也跟你抱持类似的想法。」 「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总会有办法的?」 我发问的同时用力祈祷他回答「嗯」。 「嗯。」 万岁! 「『他们』显然渐渐碰到瓶颈,回想一下最近这几回发生的事情就知道了。」 没错,确实感受得到这点。 和一开始比起来,最近这几回的虚构水准很低。 像第八回居然只是学园的幽灵实体化转进学园。然后为了保护这个长期处于透明状态下而不熟悉交通规则的转学生,章夫自告奋勇变成毅,陪转学生离开学校时,被车子撞死了。 第七次则是二年级的魔术师发明了物理上不可能办到的戏法,总之经过一一番曲曲折折后,变成毅的章夫死掉了。(吐槽:原来所有虚构都是以章夫死为目标的……) 以规模为基准来判断的话,实在比不上花笛同学或豪练馆的事件。 「看来要制造虚构,似乎需要足以突破现实的力量。不管是花笛那次或维多利卡那次,都打破了现实。」 到目前为止我懂,不过我看不出这会导出什么结论。 「说到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非十哲莫属对吧。所以一开始的虚构都是拿十哲当材料。可是渐渐变得愈来愈随便。像幽灵转学生就太老套了,连芝兰都不会拿来当小说题材。那么,这究竟意谓着什么呢?国中曾经是猜谜社的安几良,请作答!」 「天气太热了,我的脑筋转不过来。」 「拜托你也想一下嘛……也就是说,虚构差不多要结束了。大概再过几次吧。然后,普通的日常在不知不觉间到来,就这样结束。现实追上了虚构。」 「现实追上虚构……?」 这句话听起来很抽象,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就拿人类登陆月球来说好了,那一开始也是不切实际的梦想。或是想想过去忧心游戏和现实会变得无法区别的时代。在现代,有人靠电脑投机成为亿万富翁,也有人因此破产,光靠电脑操作数字就能决定人生。梦或妄想总有一天会和现实同化,将这称为『虚构的终焉』不觉得很酷吗?」 「并不觉得。」 甘南备学弟浮现了略显遗憾的表情。 「安几良对我真的很严格——我快兴奋起来了。」 「被芝兰学姐调教了吗?」 「总之,『他们』就快要没戏唱了。虽然以往不曾这样重复这么多回,规模也没有大到出人命。不过现在已经出现了跟以往相同的结束征兆。这场虚构迟早会成为现实。」 也就是从虚构回到现实吗?这样一来就万万岁……咦? 「这就表示现实会变得跟至今以来的虚构一样,对吧。」 「嗯。」 在现实,章夫也会同样死掉? 这时公车来了,打断这个不吉利的思考。 「我们一起上学吧。美一丽女子都怕碰到色狼或绑架吧。」 「我才要请甘南备学弟不要毛手毛脚的。」 「你放心,对我来说视奸……不对,光看就足够了。」 我们讲着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上了公车。带点小插曲的日常——本来应该是这样,没想到情况改变了。 我一进车内,顿时不舒服起来,脚也站不稳。 摇晃、左摇右晃。 公车在摇——怎么可能。 在摇的人是我。 「没、没事吧!」远远传来甘南备学弟的声音。 啊啊,六月的大热天、车子的气味、甘南备学弟提到的绑架一词——都是因为这些要素偶然凑齐的关系。虽然就专业术语来说应该是误用,不过我想这是一种瞬间记忆重现。 小学的时候,我曾经差点被一个陌生男子拐上车带走。 ~~~~~~~~~ 案发现场就在我家附近一座平凡至极的公园。 当时我跟章夫在沙地挖山洞。其实本来是在玩家家酒,但途中章夫就放弃了。 虽然才六月,我还是戴着妈妈要我带着预防中暑的草帽。 「我要盖秘密基地。在这里像这样挖洞……」 「男生都喜欢当英雄。」 章夫从幼稚园就崇拜英雄。名为骑士blood的特摄片,主角山崎毅会华丽变身为改造人之躯,惩奸除恶。于是同姓的山崎章夫少年就从山崎毅得到了梦想。 这时一阵风唿啸而过,我的草帽飞向马路。 「等一下!」我 跑去追草帽。 没想到,我不知何时被一个巨大的影子包围了。 那个影子将我一把抱起,试图塞进停在一旁的车子。 「住手!」尽管我奋力抵抗,但根本不可能靠力气拼过对方。 「安几良!」 章夫立刻就发觉异状。听到他喊那个名字,就猜得到他有多么替我担心。 但是,章夫却一步也动不了。 这也难怪。换作是我,跟他立场颠倒过来,我也一样怕得动不了。 「我在干什么啊!我……」 章夫叱喝自己。不去救她怎么行,快啊!我很清楚这些声音在他脑袋里盘旋。 但理想跟现实终究不一样。 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学低年级生,根本没有力量打倒一个成年人。 如果有人要说这是胆小的话,我一定会替章夫辩护,告诉他们:勇敢不等于鲁莽。 可是,当时的我根本没有这种余裕。我只是一直尖叫。 这短短数秒的叫喊声,在章夫听来应该就像一小时那么久。 章夫咬紧嘴唇,血渗了出来。他就只能这样忍耐。 车子将会开走,留下的恐怕会就此种下严重心灵创伤的章夫。 至于我,要是幸运的话就会活着回来,倒楣的话就会在渠道漂浮吧。 然后不幸的事件就此结束。 可是,章夫并没有聪明到能够沉住气乖乖不动。 「我会保护安几良!」 章夫立刻从家家酒的小道具里面拿出一样武器。不对,那里面哪来的武器。 那是一把普通塑胶伞。是妈妈要我带着预防傍晚下雨的便宜货。 他拿起那把伞,接着戴上我爸的旧眼镜。 度数想也知道不合,章夫现在应该两眼昏花吧。 这就是他的目的—— 「要是会怕,不看就好了!」 章夫冲向车子,举起伞攻击男子。 但那毕竟是小孩子的一击,被推开就玩完了。 没想到,应该是软弱无力的一击,竟然使得男子痛得脸都绿了。那跟普通的章夫不一样。 总觉得个子看起来也变高了。 挨了好几记伞击后,男子萌生怯意,放开了我。 男子钻进驾驶座,赶紧发动车子逃走了。 「有没有受伤,安几良?」 「章夫,谢谢你!」 「现在的我可不是章夫喔。」 戴着尺寸跟度数都不合的眼镜,章夫得意地说了: 「是山崎毅。」 这就是山崎毅诞生的瞬间。 使章夫渐渐变得强悍帅气的理想男子。 我不懂原理,一方面我也觉得要是懂了还得了。 章夫一心想要成为英雄,最后真的得到了那种力量。 章夫不是天才,也没有才能。 但他或许是最棒的凡人。 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 从那之后,山崎章夫的确一路守护着和平。尽管是再怎么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 「我看你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已经好了。刚刚有点低血压。」 我朝甘南备学弟投以恰到好处的笑容强调我没事。 老实说那是最糟的记忆。不过同时也是重要的记忆。 第一次受人拯救的记忆。 所以我一进学园就志愿进入『当局』。 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成为有能力拯救他人的人。 但我现在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救不了。 公车在通往学园的山坡下放我们下车。 「啊~好热……你不觉得那辆公车的冷气很弱吗?要再降个三度才够。」 甘南备同学就连在车内也是一直流汗,哪有人这么怕热的。 「冷气毕竟是全球暖化的原因,要是这样还无法接受,就请你为了地球而死。要知道,就连北极熊都在努力。」 「安几良,你那种冷淡的态度好棒,好挑逗人心。虽然我希望你再对我冷淡一点,不过时间到了。我还有事要办~回头见。」 「这么说你是特地来帮我打气的吗?对不起……」 「哈哈哈,倘若是为了和美丽女子插旗,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啦。」 插旗是什么? 然后甘南备学弟就汗流浃背地冲上山坡了。这个人真有干劲。 章夫今天也在校门前持续监视『他们』。 「早!章夫。你好吗?」 「很好啊。今天我也毫不懈怠地守护着御伽坂学园的和平。」 章夫挺起胸膛。对章夫来说,能够变成毅应该是他引以为荣的事。 「我说章夫,你记得你变成毅那天的事吗?」 「当然记得。安几良差点被绑架的那天,就是我开始有能力守护世界的日子。」 我心痛起来。 章夫是个无可救药的善人。 不应该被杀。 『他们』啊,拜托罢手吧。章夫什么也不会,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问题。 「好了,既然没事就赶快进教室。世界由我来守护。因为theworldisme啊!」 我忍住眼泪,重复第九回的日常,走向教室。 我向正在练习指挥的花笛同学打过招唿后,忧郁地就座。 当我漫不经心地翻开预习用的笔记,「安几良~」忽然有人找我。这跟前八回不一样。 「什么嘛,原来是普通人代表——牛奶子啊。」 「这种听了就火大的话,不要讲得那么熘!」牛奶子挥舞着装在塑胶袋里面的钝器打我的头。凶器当然就是五百毫升装的盒装牛奶。根据我从塑胶袋隐约透出来的部分解读的结果,今天的牌子是『十胜贵族』。 不用我说也猜得到,因为每天中餐饮料都喝牛奶,所以是牛奶子。虽然偶尔会换成养乐多或※pkul,不过牛奶子不曾脱离乳制品。(译注:pilkul为日清york出品的一种乳酸菌饮料。) 「找我什么事?宣传新的起司?」 「不是啦。是wakasa。」 我差点要问她「若狭?福井县怎么了?核电厂问题?」,不过稍后出现了正确的选字候补。若樱,河原若樱。跟牛奶子一样都是我的同学。 「你看,你不觉得她现在整个人变得超漂亮,到了一种恶心的地步?」 「是吗,我看看喔……」 我倒抽一口气。 顺着牛奶子指的方向看去,虽然失礼,但真的是判若两人的河原同学就坐在那里。在她的美貌之前,全班最美这类相对基准根本没意义。如果美丽是一种罪的话,我看连亲戚都要一并判死刑了。 「——不对,真的不是别人吗?」 简单说就是这么回事—— 人不可能会因为改变形象就长高十五公分。 河原若樱同学本来是所谓的普通人。身高和身材都符合标准、相貌也不是那种模特儿水准、成绩也马马虎虎、交友关系也中规中矩。要说她唯一奇怪的地方,顶多就是取了若樱这样风趣的名字。 这位河原若樱同学如今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水蛇腰的模特儿体型、口红也涂上清爽的夏季新色、配上洗练而不至于引人反感的连身洋装,做了完美穿搭。总之变得超级正点,这种事能信吗? 重点在连身洋装——她脱离了制服组。 在这所学园,便服意谓着强烈自我主张。 也就是在强调自己 是特别的,跟哥德装扮的芝兰学姐或是t恤装扮的鹿子木学姐是同一国的。啊,这两个例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等一下,不觉得若樱超正点的吗?真的假的?是去哪家店剪的发型?」「有没有这么正?太正了。好可爱~好可爱~!」「欸,那是河原对吧?我看我去向她告白好了。」「在那之前,我早就告白一百次了。」「那我就一千次。」 整间教室充斥着尖叫声、爱慕声、嫉妒声,所有的声音都绕着河原同学打转。 河原若樱旋风横扫全班。 「话说专攻偶像明星史的牛奶子同学有何看法?」 牛奶子虽然是普通人,不过熟知普通事物。 「重点果然在脸。有如年轻偶像美女原萌实。再仔细看看,跟往年的知名女演员高冢良子也有几分神似。那件连身洋装也是涩谷普琉尔的最新款喔,那是在向我们这些制服组找碴吗?」 牛奶子就像看着肮脏的东西那样,看着自己的制服。 「我想她根本就无意找碴喔。贵族才不会理会贱民。」 「这世间真教人心寒啊。」 「就是说啊。」 「这世间真教人心寒啊!」 看来玩笑话说着说着,真的羡慕起来了。 「本小姐牛奶子,也是有缴税金给国家的!」 普通人代表的声音,普通程度的响亮。 这件事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不过是脸变得不一样,跟出人命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跟牛奶子的对话就到这里结束。头脑该进入『他们』模式了。 这回换花笛同学找我说话。 「我跟你说,小安……我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恐怖的东西?」 花笛同学的耳机漏出了惊悚恐怖类型的背景音乐。 「我傍晚经过第三保健室时,偶然看到的……」 「喔,是那个吧?『第三保健室的女生』对不对?』 天黑以后去第三保健室探头一看,不知为何会看到一个年幼的少女站在那里。这种时间学园里面明明不可能有小学生在……这是最近相当流行的怪谈。 根据目击者的证言,那个少女似乎妖美得不像人类,根本没办法盯着她看。因此,结局经常都是无法确认就落荒而逃了。这部分怎么看都像瞎掰。 但花笛同学要说的事情不一样。 「不是,不是那个。我在保健室里面……看到河原同学浑身是血……~」 进入『他们』模式的头脑敏感地有所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河原同学不就在这里吗?」 「不是啦~该怎么说才好……之前的河原同学?你也知道河原同学喜欢摇滚乐吧?她跟我聊过很多那方面的事,所以印象很深……我想那应该是本人~」 原来如此。河原同学熟悉一部分摇滚乐,对地下音乐也有深入了解,常常跟花笛同学讲她喜欢的乐团。花笛同学太清楚河原同学的长相了,不可能认错人。 「而且,河原同学的身体多了好几道割痕,变得四分五裂,血大量dofas流出来……不过当时天色很暗,而且又只是从保健室的门缝sirereso看到而已,果然或许是我看错了remifasorasido~」 「花笛同学,你冷静!对话开始参杂音阶了!」 而且,手还指挥着四拍子! 「……啊,对不起,因为一回想起来就觉得恐怖,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喔。感觉就像断奏五连发,不对,是像大断奏喔~」 「谢谢你,花笛同学。我身为『当局』,会尽量调查看看的。」 要是河原同学的身体真的变得四分五裂,那就不是什么浑身是血,毫无疑问是河原同学的尸体。 神秘少女的怪谈与河原同学尸体的目击地点,都是在第三保健室。受过『他们』摆布的我实在不认为这是偶然。 这与其说是『当局』的工作,更像是三奇人和我的工作。 总之,我请三奇人在放学后到芝兰庵集合——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没想到—— 「为什么鵺子没来?」 「听说是鹿子木学姐『早餐水煮蛋的壳剥坏了,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先回去了」。另外,她还说『我不要陪『他们』玩愚蠢的游戏。跟猫猫嬉戏要有益多了』。」 「……下次我要在那家伙的画的卖点上扎图钉。」 干脆请芝兰学姐真的动手算了,鹿子木学姐太不合群了。 出席的两人发表的见解如下。 天之下:「叫河原的女生的尸体是吗?这的确令人在意。凡是碰到可疑的人事物,一律试试看比较好。这件事算我一份喔。咳、咳!该说是截稿日逼近,导致睡眠不足吗?要是发育再变得更糟的话,我就要提出告诉了!不是我爱说——」下略。 甘南备:「我认为像恐怖故事这样诉诸人类本能是不好的喔。嗯,我认为那种危险的东西是不好的喔,嗯、嗯。啊,我并不是觉得害怕喔。不要因此就觉得我『脸长得丑,还是个懦夫,烂透了』喔。嗯,我并不是害怕喔。看起来像害怕是因为这是演技喔,别忘了这是演技喔。嗯。」 「真是的,舞台痴,你怎么这么孬啊!没骨气的人类根本就没有活着的价值,还是说你已经承认自己是虫子了吗?在那里躺下,我要踩你。我要踩得你不成人形,我要踩得你浑身都是瘀青的吻痕!」 「呜哇,你真的要踩吗!好痛、就跟你说了好痛!这是暴行罪等级!」 「啊~啊,因为踩到脏东西的关系,袜子脏掉了~你就吃了我的袜子吧。来,张开嘴。要确实咬下去喔。怎么了,这是你最喜欢的女生的袜子喔!」 「安几良也不要袖手旁观,阻止她啦!啊,刚刚那一下感觉有点舒……好痛、好痛!」 尽管学弟遭虐待狂凌虐,不过太恐怖了,我决定不插手。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啦!第三保健室是那个田岛老师的管辖范围喔?要是过问太多会受皮肉之苦喔!」 已经遭受皮肉之苦的甘南备学弟的意见是正确的。 没错。保健室老师是十哲no.9【医·德·体·礼】的田岛三省。 这也是我觉得可能性极高的理由之一。 『他们』是不是打算在劣化的世界利用十哲做盛大收尾? 田岛老师二十五岁,单身、女医(有医师执照)、巨乳。 但她不穿白衣。平常都是穿着像松尾芭蕉的焦褐色和服,再配上眼镜。 原因就在于老师学问的系谱。 江户时代,九州内陆小藩的藩医暨儒者之中,有位名叫井上砚崖的人。那个人的弟子是厨川湛洞,其弟子为安西天白,再下来是福住道卓、延原春雪、丹波琴翔、矢口怜启,而失日怜启的弟子就是田岛三省。 也就是说,老师身为东洋医学的医师,同时也是儒学老师。 不过这不代表老师不懂西洋医学。老师不仅是从医学系毕业,在健康检查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到家长会抱怨,也会换上白衣。 只有那天田岛老师实在太有女医味了,曾经有男同学拿数位相机摄影而引发了问题——那个男同学飞上天了。老师是黑道五段。 在儒学方面,老师替南馆的第二保健室取了别号「三省洞」,在那里开办了阳明学私塾。去年甚至编了三省洞阳明学辞典。 阳明学是儒学中的朱子学的一派,强调知行合一,也就是重视实践。我想这点的确是适合强调「做中学」的医生。 另外,虽然我没去上过,不过老师也有开课讲授阳明学,一周三次。 虽 然学生大半都是抱着不纯动机(应该反而说是纯粹吗?)、想被骂「连这也不懂吗,蠢货!」的粉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学园到处都贴着「文质彬彬」、「无为之治」之类的神秘词汇。话说彬彬怎么念? 老师在学园长等上级主管里面应该也有许多支持者。保健室之所以有三间,大概也是因为那个缘故。虽然,就连那个学园长本身到底存不存在都很可疑。 学园长真的存在吗?其中,甚至有人主张学园长是超级电脑。 回归正题。 这所学校的保健室分为负责保健室业务的第一保健室、当成私塾的第二保健室,以及仅在手术等特殊场合使用的第三保健室(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句话之中用了五次「保健室」这个词)。 其中,关键的第三保健室,除了以前曾经用来治疗盲肠炎的学生以外,就没有听说过其他先例。也就是说,这间保健室是紧急手术用,基本上一向大门深锁。就更不曾听说过有学生闯进去捣蛋闹事。 假如要藏尸体的话,那个地方正好。 芝兰学姐和甘南备学弟似乎都想像到了这点。不过—— 「我说啊……能不能先去调查河原若樱同学?也许她真的是整形也说不定。而且我实在很困,等我把现在执笔的『双尾~双马尾女装少年~』这本小说写完,我想要补眠……」 一听到田岛老师的名字,就连芝兰学姐都马上打退堂鼓。 「是没问题啦。不过,原来芝兰学姐连那种小说都写吗?」 「我果然是不是该用别的名义比较好……努力建立起来的形象就要……总之我们慎重行事,毕竟田岛老师这个人相当古板。」 没错,老师虽然崇尚德治,却也容易动怒。 她曾经丢砚台代替粉笔,将素行不良的学生轰出教室;或是在她通勤事件扑灭了车内的色狼……像这方面的轶事,大概两、三个跑不掉。 刚才我也说过她是五段。五段是很厉害的,至少比四段强。 「是啊,要是敢问她『请问老师是否藏着尸体呢?』的话……」 「据说在纳粹集中营都是从最老实的人杀起。」 芝兰学姐搬出了非常吓人的比喻。 「我要死也是死于肺病!在我大咳血前,我都不会死的!啊,不过死而未完的大作,或许也不错。」 「请不要连自己的死都拿来当作宣传。」 「总之资料太少了,这时候就利用森本同学吧。」 「意思是?」 「像这种程度的传闻,既然足利同学知道,身为【总负责人】的她不可能没查到。她现在应该正舔着糖果整理资料吧?」 这句话有道理,现在最好的作法就是仰赖局长的长才。 「请问,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停止踩我了……?」 脚边传来甘南备学弟嘶哑的声音。 「《问》请回答『三号杂志』这个词的意思。」 看来出题倾向渐渐改变了。 「我想想,是指那种出个三期就停刊的杂志吗?一 这似乎是正确答案,拉门开了。 局长会从包罗万象随机出题,很伤脑筋。 「我已经知道局长喜欢猜谜了,以后要不要改成暗号之类的?」 「我喜欢的互(是)零食。」局长吃着※满月波姆吃得啪哩啪哩作响。(译注:满月pon为松冈制果出品的一种仙贝。) 「可以给我一片吗?」 「请瓮(用)。」 「我想请教一下关于河原若樱的事———」 「孩(来),这给李(你)。」 没拿满月波姆包装的那只手,立刻递了个人资料文件给我。 这个人真的是准备周到。 「我也已经跟家人确认过惹(了)。」 「请局长先把零食吞下去。」 「我已经确认过了,她家人表示,从姿势动作到言行举止都跟本人毫无二致。假如真的是冒牌货,那真是相当了不起。虽然这样讲对不起河原同学,不过要模仿普通人的特征反而很困难,因为没有抢眼之处。」 我听了这个意见,当场茅塞顿开。愈普通就愈困难。就更不用说是要骗过父母的眼睛了。 「比方说要模仿我的话,只要吃零食讲敬语就好了。」 「局长是小不点,很难模仿喔。」 「足利同学,你也学会顶嘴了嘛。」 做错事了。我不小心与局长为敌了…… 我在最初的虚构偶然得知,局长抱持着诡异的野心。虽然,我不晓得其他十哲的心思,不过我猜背后最可怕的人应该是局长。 「啊~还有就是,第三保健室有没有什么传闻呢?」 局长再度用没拿满月波姆包装的那只手递给我文件,标题是『第三保健室怪谈记录』。 「其实本来应该要将重点放在十哲的动向才行,不过因为田岛老师是教职员,所以没办法太深入调查。老实说,她是仅次于山崎同学难处理的十哲。信念坚定不摇的人不容易操纵。」 似乎就连局长都怕老师。 「那么,能不能请你调查河原同学的事呢?我看你似乎有心想做的样子。」 「是,我会尽我所能去做。」 反正这件事非做不可,这样正好。 我再拿了一块满月波姆就离开了房间。 「话说河原同学的生日是几月几日来着?」 「九月十四日,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对喔。还有我记得河原同学喜欢地狱犬,对吧。这是他们地下乐团时代录制的demo带。」 「咦,真的假的?你要借我吗?谢谢你,足利同学!你是神!」 「哈哈哈,地狱犬子就是要团结才行嘛。可不能输给弥撒儿。」 我试探了她几次,反应都跟调查书上写的一样。 生日与血型都一致,是地狱犬的歌迷这点也一样。 补充一下,地狱人和弥撒是乐团的名字,歌迷分别称为地狱犬子和弥撒儿。双方的狂热歌迷水火不容,彼此的歌迷经常在网路讨论区闹版,在现实社会也会互相拉扯头发打成一团。 另外,demo带是购于另类二手cd店。 之后,我还听她讲了非常深入的地狱犬话题,不管就记忆或知识来看,都是如假每换的河原若樱本人。 接下来是验指纹。跟demo带一起拿来的地狱犬cd上,成功留下河原同学的指纹。只要把这个交给局长就行了。如果指纹一致的话,尽管难以置信,也只能说是同一个人转型成功。 「我们下次一起去庞巴度的复活live好不好?」 我郑重拒绝她后,就回到了局长室。 「这根本不互(是)她的指纹。」 局长嚼着x麸菓子,立刻淡淡这么回答了。(译注:麸菓子是一种面筋加砂糖烤成的零嘴。) 「真要说起来,连是不是人类的指纹都很可疑。一 事情变棘手了。 「不用再调查河原同学了。要是过于深究,对方会湮灭证据。接下来,麻烦你去调查可能涉嫌的田岛老师。」 靠!轮到田岛老师了! 不过,总是要调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总之,既然局长都任命我调查了,我就动用裁量权找救星好了。 我一出局长室,就打了电话。 通话对象是芝兰学姐。 「真拿你没办法……现在就只有由我出马……唉,小事一桩啦…………」 这个人似乎是一旦答应就无 法抽身。 「相对的,你要让我戳你的上臂喔。」 「好、好。」 「还有,要让我问羞耻的问题喔。」 我和芝兰学姐决定去三省洞,听田岛老师讲课。 首先,调查老师的为人。这次事件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既然事情尚未浮出水面,章夫应该也不会来碍事。 一听到我们说想来听课,田岛老师立刻面带笑容欢迎我们。 「哦,你们想来上小生的课?呣,快哉、快哉。就凭小生不成熟的能力,实在远不及你们所期待的高论卓见,不过小生愿粉身碎骨。请你们勤奋努力,以获得青出于蓝的称誉。」 为什么不过是讲一句话,就用了两个四字成语呢? 总觉得那种火辣身材跟四字成语不搭。不过,火辣身材这种话难道不是歧视吗?不然个性火辣的平胸人士又该算什么才好。 我们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长桌前听讲。听讲人数约三十名,反应相当踊跃。 「因此,没有比一味充实知识却不付诸实践更无谓的事情。有些人对世界三大、日本三大等字眼格外神经质,但这种事究竟有何意义?拘泥于细微末节,往往会远离事物的本质。不仅如此,甚至有人夸耀自己的知识多寡,这就真的是错了。要是懂车的人碰上了自认『我懂钢弹,所以我比较厉害』的人的话会如何?根本就无法靠知识分出优劣。那么接下来我们朗读下一章。」 我猜那句三大是指局长。 「嗯?等一下,同学,你在写什么?给我看。」 老师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没收男同学的笔记。 「我问你,这个戴着眼镜的女子画像是小生吗?小生听不见你的回答喔,到底是怎样!」 「对,没错……」 「那么,为什么小生会衣衫不整,眼神娇媚地小声说『小生也是……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就无所谓喔……』呢?』 「呃,这个是那个……」 「而且,小生不穿这种黑色薄纱内衣……也、也不会打扮成这种像条狗的模样!」 于是,男同学就用连小一生都听得懂的词汇,承认自己对田岛老师做了色情方面的妄想。 三秒后,他带着一脸墨汁,被踢出教室。 「罚你闭门思过三天,重新思考人生!反省报告的题目是『儒学与现代性别议题』!稿纸十张以上!」 下课后,芝兰学姐回想那时华丽的一踢,不禁叹息。 「那是职业级的招数。用墨汁使对方暂时失明再踹飞。我知道老师是剑道、薙刀和柔道有段者,但为什么连职业摔角都会啊!」 「看来要是事迹败露,就真的死定了。」 「没错……感觉是一ㄐㄅㄇ,一击毙命。」 我看着要是没有墙壁早就滚到十公尺外的男同学,按着准b罩杯的胸部松了一口气。既然一般人是那样,弱不禁风的芝兰学姐就是当场死亡了。 不过,最后在课堂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看来,只能潜入第三保健室了。」 「那、那还用说……正合我意……」芝兰学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侵入第三保健室这件事本身很容易,因为『当局』拥有全学园的备份钥匙。 首先打开窗户留后路,以便在紧急时从窗户逃脱。 太阳下山后天色昏暗,我们只靠小手电筒照明。 第三保健室的构造非常奇怪,分为手术区和住院病患用床位。手术台最先吸引住我们的目光。 此时,芝兰学姐马上边咳嗽边发现了可疑之处。 「这是血吧?」 只见手术台附近沾着斑斑黑渍,很可能是血液。不过…… 「手术室有血是当然的吧?毕竟这里是剖开腹部的地方。」 「也对。可是,一般会连冰箱都沾到血迹吗?」 咦!芝兰学姐的小手电筒照亮冰箱。 平凡的白色冰箱。 ——除了表面附着着疑似血液的黏滑一#体以外。 我拼命忍着不要尖叫,校内应该有值班的管理员才对。 「真要说起来,那个冰箱是用来做什么的?床边明明就已经有冰箱供住院病患使用了,难道要在这种地方冰果汁吗?」 「芝兰学姐,请你冷——」 叩——叩——脚步声在油毡走廊响起。 是谁?是管理员吗?不对,抱持这种天真的期待太危险了。 脚步声缓慢,但确实地接近保健室,没有停止的迹象。 也就是说这不是在巡逻。 于是我们默默从窗户离开。幸好保健室在一楼,至于逃脱路径当然早就想好了。 我们要尽快离开,不可以待在这里。 没想到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我们要偷听。」芝兰学姐发出老鼠般的声音说:「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放心,反正窗户开着,此时不听更待何时,还可以当作冷硬派侦探小说的题材。」 糟了。芝兰学姐这个人的个性就是进取好斗。 「……别担心,就算死了,我的名气会更加响亮。」 「不要到了这种时候都还追求名声!」 事到如今,也只能从窗户偷窥里面了。 咦……窗户开着不会不妙吗? 「啊,忘记关了。」 「这样不妙!一看就知道有人闯进去过!要是待在这里会被发现!」 「躲进水沟就好了!」 芝兰学姐豪迈地打开生锈的水沟盖,我们躲进臭气冲天的水沟里。 果不其然,窗户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跟枪声一样教人紧张。 接着传来女孩子「好像忘记关了」的细微说话声。 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田岛老师的声音。 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半点声响,于是我们屏息从水沟爬出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结束,反而是开始。 那是谁的说话声?我悄悄将脸凑近窗户。 映入眼帘的,是个以学园学生来说太过年幼的女孩子。大概是小学高年级左右。随后芝兰学姐也抬起脸来,当场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就是传闻的保健室少女。 接下来,连推测少女身分的工夫都省了。 因为传来了田岛老师「哦,是你啊。」的声音。我们将耳朵凑近墙壁。 「门窗都没锁喔,真是不小心。」 「抱歉、抱歉。不过,应该没有人会对这种无趣的地方感兴趣吧。」 「请小心注意喔,似乎有人到处调查。」 「没什么问题,而且冰箱也没被动过。应该是忘记锁门窗了。不过被人到处打探,实在无法安身立命呢。俗话说坏事传千里。」 「哦呀,老师认为这是坏事吗?」 「小生自认是出于仁爱,不过,世人如何看待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会,至少小弟能够这样都是托老师的福喔。」 「谢谢你。只不过,一味注重外表会变得轻佻浮薄,也就是变成肤浅的人。这点她是否理解呢?」 「这是因为老师年轻貌美的关系。世间有许多人为外表所苦,而老师拯救了那样的人,所以是仁者。」 「你言过其实了,有巧言令色之虞。做人可不能老奸巨猾、鼓舌如簧喔。」 「老师四字成语也未免用太多了……直接说『光一张嘴甜是不行的』,不就好了吗?」 「对不起,你就当作这是负面教材「」 女孩子的话有些奇妙,不像她那个年纪会讲的话。照理说小 学生不会用「年轻貌美」这种形容,更不会晓得「仁者」这种词才对。另外,为什么是用男性自称? 我寒毛直竖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更诡异的是少女的脸似曾相识,但我明明就不可能认识这种少女才对啊。 「那么尸体丢在什么地方呢?」 我倒抽一口气。 「照本人的希望丢在后山。」 田岛老师果然杀了人吗? 怎么办?该冲进里面吗?可是我不认为自己赢得过老师—— 当啷! 多么搞笑的声响。 我一着急,不小心踩到水沟的铁板…… 「——有贼吗?」 我感觉得出室内气氛顿时紧绷,老师的脚步声愈来愈大! 老师用力打开窗户—— 仔细张望周围—— 「听错了吗?」最后关上窗户。「没看到半个影子。」 在上面。 我们硬攀爬墙壁,躲到视线上方,脚踩着窗框。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是啊……换个地点吧。到尸体遗弃的后山去。」 我们在清晨五点前展开搜索。 尽管后山标高仅一百多公尺,一旦天黑以后,要搜山就有困难了。 不过,我内心想早一秒找到尸体。要是章夫察觉异状介入的话,又是死在等着他。尤其是这回是杀人事件,凶手明确存在。 虽然不晓得是不是实行犯,不过田岛老师确实涉及真正的河原若樱的尸体遗弃。加上知道详情的神秘少女,以及自称是河原若樱的不明人士,最起码三位人物参与这起事件。应该可以说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犯行。 虽然想要出动『当局』将三人拘捕,但我们手上什么证据也没有,若是在取得证词之前有其他共犯将尸体湮灭,那一切就玩完了。 果然还是得先找出后山的尸体。 清晨四点,我和芝兰学姐会合后,就边打着哈欠边爬山。 我只有打哈欠已经算好了。 「超级困……」 没有体力的芝兰学姐已经到极限了。 看来,不赶快解决不行。 我们发现了有人进入过杂木林的痕迹,随即也在里面发现了土被翻开过的痕迹。 除了这里外别无其他可能,于是铁锹开始挖掘。 ——这时有另一把铁锹从背后袭来。 「危险!」 我立刻掩护芝兰学姐,避开这击。 我好歹也是『当局』,上司久我原前辈教了我最基本的实技。 「没事吧,芝兰学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芝兰学姐因为被我推开的关系,重重撞上树干。 「你……你干嘛啦……小心我戳你喔……」 糟了!我忘记芝兰学姐的防御力是零了!之前在芝兰庵稍微推她一下就撞墙了,不是吗! 突然就少了一个同伴…… 不对,我现在没空分心想这件事。 我仓皇回头,只见在昏暗中站着一个人。 从头发长度看来应该是女性,至于脸,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对方伫立的模样有如忘记来时路的幽魂。 「别过来!从这里滚出去!小心我真的杀了你喔!」 是女生的声音。对方突然碰上我们,似乎也是战战兢兢敬。 东窗事发了吗? 我的确一下子就太过接近河原同学和田岛老师了。 之后再来挖墓。总之先逃离这里才行。可是,在我旁边—— 「原来树是这样冰冷……这样坚硬,似乎很值得一戳……」 芝兰学姐却贴着树累趴了。这下我也只能拿起翻土用的铁锹当武器一战—— 这时,有东西从草丛窜了出来。 正字标记是收起的伞。 忽然传来晴风洗发精的香味。 是章夫变身之姿——山崎毅。 「安几良,我现在就来救你!」 「章夫!」 「就说了现在要叫我毅!」 章夫甚至不惜到这种地方来救我,我是真的很感动。 但章夫要是来了……岂不是不妙吗? 「我早就知道这下面埋着河原的尸体了,看来是凶手回到了犯罪现场。」 凶手眼看有人突然闯入,彻底动摇不安了。 「十哲的山崎同学?我并不是犯罪者!我并没有扰乱学园和平!」 凶手扬起铁锹。就连我都看得出来—— 对方是不折不扣的外行人。没问题。章夫就算不变成毅也赢得了。 「理由等之后再慢慢听你解释,这样行吧?」 「住、住手……别、别过来!」 挥舞的铁锹对上强化过的伞。 「谁会笨到这样就不过去!」 章夫发动攻击。 没想到这时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滑! 章夫滑倒了。 头当场勐烈撞上铁锹——头破血流。 仿佛绝对逃不过的命运。 章夫沉默地头着地倒下。 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凶手吧,根本想不到会击中。 于是凶手匆匆忙忙就逃走了。 至于我也无意追她,我赶到章夫身边。 「章夫!振作啊!」 我用力抱住流血的章夫哭了。 「真奇怪……神应该已经赐给我力量才对……」 「你不要再讲话了!别乱动!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可恶……毅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求你别再说了!章夫会得救的!非得救不可!」 「啊……………………原来是这样……」 章夫挤出最后的力气说了。 「安几良……我……一直……弄错了……」 渐渐变得空洞的眼神残留着些许温柔。 「对毅来说……比起世界的和平……真正重要的是……安几良的……」 话说到这就中断了。 章夫在临终之际摆出笑容,唿唤我的名字,走了。 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杀掉章夫?就这么讨厌有人碍事吗? 该死的『他们』,我要毁掉你制造出来的所有虚构。 我们掘开脚下的地面,挖出了原本的河原同学四分五裂的尸体。 第二具尸体。至今最糟的发展。 「足利同学,不用联络『当局』了。这是『他们』的虚构。虽然没看到脸,不过刚才那个女的是田岛的走狗吧。我要将田岛和那个小学生一并打垮!」 芝兰学姐睡意全消。 「虚构不可以一直发生这么悲伤的事情,所有的虚构都必须要是娱乐才行!一味使人忧郁的故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或许是第一次感觉到放学前的时间这么漫长。我们躲在第三嫌健室旁边对楼梯,等待田岛老师和神秘少女过来。 手拿金属球棒和长铁管。 六点三十五分,首先出现的人是田岛老师。她打开门锁,走进室内。 没多久,一阵比较小的脚步声进入室内,应该是那个少女。 我再次调整唿吸,紧张感恰到好处。好,没问题。 我们在万全准备下破门而入。 「田岛三省,我要以涉嫌杀人与遗弃尸体的罪名逮捕——」 我们当场僵住。 田岛老师要少女举起双手,正要替她脱掉衣服。 现场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 我是不是必须得替田岛老师再追加一项罪名呢? 「ㄌㄊㄅㄏ……恋童百合……」芝兰学姐的四字略语空洞地响起。 「你、你们在做什么!」 老师丢下听诊器,当场倒退。 「这才是我们要说的话,老师。我要以涉嫌杀害河原若樱与山崎章夫的杀人罪名,以及对女童上下其手的嫌疑逮捕你!就算年幼犯下的过错能够原谅,对年幼孩童犯下的过错也绝对不能饶恕!」 「河原若樱……你们看到那个了吗?」 「没错,就是你切成一块一块掩埋的尸体!【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要排除十哲内的毒瘤!这台冰箱里面想必也装着铁证吧!」 芝兰学姐奋力打开冰箱,里面——装着一个穿着制服、手脚折叠起来、疑似学园男同学的人。 出现了超乎想像的震撼证物。 原来老师是连续杀人犯。 因为事出突然,就连芝兰学姐都吓得腿软。 少女发出尖细的高音大喊:「天之下小姐,请冷静!」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好了,我要送你上西天。就算是你,一次对付两个拿武器的人,应该也应付不来吧。我就来好好纠正你的劣——咳咳!……结核……」 「请不要在这种时候搞结核设定!」 不过,情况似乎不对劲。 我仔细观察芝兰学姐捂着嘴的右手。 掌心带血。 「芝兰学姐,你真的得了肺病——」 「万岁!是肺痨喔!是结核喔!形象提升喔!」 「这种时候不要做出欠人吐槽的发言!」 现在,要是遭到老师这位有段者攻击的话,实质上根本是一对一。而光靠我的金属球棒根本就没得比吧。可恶,脑海快要播放起片尾名单了。 但老师似乎无意战斗的样子。 「小生不认为自己杀了人。然而,小生也无意与法抗争。小生就从容地任凭你们的秩序处置吧。」 咦?老师说她不是杀人是什么意思? 「各位,暂时安静一下!」少女大叫:「我要解开误会,麻烦等我一分钟!」 听到这一句话,我们终于冷静下来了。 这时,少女急急忙忙将手伸向穿着学生服的尸体。就在我心想触摸尸体有什么意义的时候,少女居然被尸体吞进去了。 尸体在吃女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货真价实的恐怖片情节。芝兰学姐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寒毛直竖,甚至抱住了自己的手臂。至于我也惊魂不定。 整整一分钟后,女孩子整个装进尸体里面。 「这样就行了吧?外衣果然热啊。」 一看到尸体抬起脸来,我们傻愣愣地回了一声「啊」。 那怎么看都是甘南备学弟。 女孩子披着甘南备学弟的外皮。 应该说甘南备学弟本身是层皮。 「演技天才甘南备周参见的真实身分不是其貌不扬的四眼田鸡高中生,而是小学五年级的美少女、货真价实的一线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这样各位懂了吗?」 就算问我「懂了吗?」,一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四眼田鸡高中生甘南备学弟跟刚刚那个女孩子是同一个人,我还是觉得这是诈欺。 使用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名字的怪胎三奇人,是真正的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 也难怪我会觉得在哪里看过。 「甘南备学弟,不对,应该是甘南备学妹……呃,周参见学妹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变装成这样呢?」 「这是为了演技。要是不这么做——」 「对不起,果然还是请你脱掉外衣好吗?总觉得周参见学妹这个称唿怪怪的。」 「…………好,等我三十秒。我并不讨厌你那种态度喔。」 从甘南备学弟恢复为周参见学妹的少女,维持同样的口气继续说下去: 「结果,要不是这么做就无法贯彻演技。想要在不受长相限制下表现宇宙万物,就只能靠布偶装了。」 「说到这个,周参见学妹之前甚至演了天谴这类连生物都不是的东西呢。」 「没错、没错。演技发展到了极致就会进入形而上学。因为表现个人所能传达的讯息有限。既然这样,扮演现象或概念会比较好。不过我的身体限制很多……」 「意思是?」 「我还是小孩子。大家都戴着『童星』的有色眼镜来检视我。再加上实不相瞒﹒我是那种能够入选世界三大美少女小学生的美少女。去年也担任了※月九的『啊,高三生~我们爱、我们恋』的女主角。」(译注:月九是富士电视台于周一晚间九点播送的连续剧的简称。) 那是一出毁誉参半的电视剧。 因为女主角是现役小学生的关系,大幅更动了漫画原作的剧情,引发原作漫画迷不满。另一方面,大喊着「年龄差距不是问题」的主角,在忠实观众间大获好评。「穿了制服就是高三了」这句台词也入选流行语大奖。 「我的演技总是被当成『美少女的演技』。殊不知,单靠演技就能感动人心,演员的长相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所以,我才请希世的天才医师田岛三省帮我做了这件丑到极点、其貌不扬、无法为演技增添任何附加价值的外衣。而这不愧是天才之作,没有半个人发觉。要是可以顺便进入高中就读的话,就可以跳过小学、国中的课业,更是一石二鸟。虽然超热的就是了。」 嗯,的确——不对,奇怪了。这个小学生跟得上高中的课业吗?看来她的潜力不光是演技的样子。 「只不过布偶装太接近真人也会出现几个问题点。不仅腐坏速度快,又闷热、容易疲倦。我刚刚会脱掉衣服也是为了诊断健康。之前我跟安几良一起上学的途中突然跑向学园,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绝对不是什么禁忌的桃色游戏喔。虽然我是很想试试看。」 话说现在有一人陷入了复杂的心境。 「也就是说,那个矮小卑微教人忍不住想踩他的一年级学弟甘南备周参见是冒牌货,真实身分是气质神圣不可侵的知名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啰。欺负垃圾固然有趣,但玷污圣者也难以割舍……我该欢喜呢?还是该悲伤呢?可以吗?不可以吗?咳咳咳!」 看来s女王深受矛盾心情撕扯着。 附带一提,那个咳血根据田岛老师诊断的结果,是咳嗽过度造成的喉咙出血。 「对不起。因为,我觉得一直欺瞒周围的人,也是探究演技的一环。总之冰箱里的身体不是尸体,而是用逼真材质做成的人偶。」 「这么说,河原若樱同学一事也是人偶……可是尸体在后山……」 老师露出有如吃了涩柿子不舒服的表情。 「小生将河原同学的肉体,换成了仿造真人的肉体。」 「意思就是那个尸体是真正的河原同学……」 「就算你们听了觉得愚蠢也是没办法的事。」先说了这句话以后,老师告诉了我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河原同学对自己的脸抱持强烈自卑感,也来找小生商量了好几次。小生虽然是医生暨儒者,却不是心理谘商师。尽管小生试着劝她光粉饰外貌也不是办法,对她也只是马耳东风。」 过分在意外表的女学生,这种人一点也不稀奇。河原同学是为了非常自然的自卑感而烦恼而已。 「于是小生就提议要不要帮她准备别的身体。小生是心想,换成眉清目秀的身体以后,也就用不着烦恼,或许就能刻苦勤勉于学问了。」 只不过,回应这个烦恼的人太有诚意与才能了。 「起初小生提议的是像甘南备同学那种外衣。但她说,肉体本身不改变就没有意义。所以——」 老师哀戚地摇了摇头。 「小生得到河原同学的同意,将她整个人转移到预先制作的身体。原本的身体在她强烈表示『我不要丑陋身体』的希望下扔到了后山。小生相信这是为了她好,于是为她动了这个手术。话虽如此,倘若将她本来的身体支解掩埋,这种行为算是杀人及遗弃尸体的话,小生也无话可说。因为,制定法律并不是医生的工作。」 听完以后,我感觉到怎么会有如此恶心的事。 河原同学的身体如愿变美了。 一切都经过当事者同意,没有任何人因此变得不幸。 既然如此,这样就算是皆大欢喜了吧……才怪。 这段话没有提到被杀害的章夫。 真要说起来,凶手就只有一个人——河原若樱的单独犯行。 「我明白整个来龙去脉了。不过,其中一次也没提到山崎同学被杀的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吗?」老师浮现了有如般若的表情问道。 老师立刻拿起电话连络某处。偶尔会听到「要老实说喔」、「可以赎罪」之类的话。 「请逮捕河原同学,她似乎在清晨用铁锹重击了他。」 老师取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真是的,明知道医术必须要是仁术,小生却没有教会河原同学心美胜于脸美的道理,罪不可赦。小生枉为人师。」 真相如下: 河原同学不希望自己原本丑陋的身体曝光,因此守在那里要赶走我们。这时章夫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 然后,滑倒的章夫撞到了铁锹。 大家都累了,老师也彻底垂头丧气了。 「小生会辞职。像小生这种人当老师,简直贻笑大方。虽然小生知道,这么做根本就不算尽到责任。」 「请等一下,这么做根本没意义。因为这起事件——」 我把「是『他们』暗中策画的」这句话吞了回去。 这种事我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就算是『他们』在背后操纵一切,置身虚构的人也不会晓得这件事。他们只会为(表面上是)自己犯下的罪所苦。 多么无谓啊。 「太遗憾了,小生也辜负了水谷学园长对小生的厚望。」 「「「咦!」」」 田岛老师以外的三人异口同声。 「请问老师刚才说了什么?」 「就说了,水谷学园长。」 十哲no.0,实为空缺的水谷——是学园长的名字。 「啊,对哦!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学生!」 「反正也已经太迟了!就请老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我们也因为诸多原因,要是不掌握清楚十哲的事就麻烦了。老师或许不晓得,我们三奇人为了某个叫『他们』的笨蛋,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听了芝兰学姐的吆喝,这回换老师浮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会提到那个名字?」 「难道跟『他们』也有牵扯?」 「学园长的大名,就叫作*水谷karera。」(译注:『他们』日文发音为karera。) 「「「什么!」」」 几个疑问顿时冰释。 为什么没有人晓得『他们』的存在,为什么『他们』的传闻会持续流传了好几十年,为什么『他们』只会在学园和学生之间引发事件。 倘若『他们』是身分不明的学园长的名字,跟传说中的十哲、有【受诅咒的旧闻】之称的水谷是同一个人的话,谜底就解开了。 但是,尽管这样,我还是有几件事无法理解。 为什么学园长要制造虚构? 为什么学园长就爱杀章夫? 视情况而定,我会要学园长好看。 「老师,请问水谷学园长人在哪里?」 我们得到了「去北馆三楼」的答复,出校舍时碰到了鹿子木学姐。 学姐处于站着静止不动的状态。 「请问,鹿子木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行不通啦!有更简单的方法可以叫醒鵺子。」 这么说完,芝兰学姐就凑近鹿子木学姐的耳边说: 「那、边、有、猫、猫、喔。」 「在哪里、在哪里?是阿比西尼亚猫吗?还是威尔斯猫?或暹罗猫?会不会是小野猫?」 鹿子木学姐勐然跳了起来,动作非比寻常。 「抱歉、抱歉。我刚刚到处找你们,结果就和那边那位一线女演员小姐碰巧对上眼了。因为那边那位小姐长得实在太美了。我下意识地想要脑内补完,就不小心僵住了。要知道,画布不是四方形的纸,画布是世界,世界更加劲爆。甘南备学弟的真实身分是艺术作品,对吧?」 周参见学妹的真实身分轻易就被拆穿了。 「鹿子木小姐,为、为什么你会晓得呢?难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哼,我是【全卫艺术家】,不是【全卫画家】。就『看透事物的本质』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哪种艺术,其实都是同一件事。更何况,我可是早就看惯甘南备周参见对她熟得很。」 鹿子木学姐以她一贯的毫不留白语气,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题外话就说到这为止。我已经不想再卷入『他们』的闹剧了,所以我要来做个了结。」 「嗄?鵺子,你之前明明就一直偷懒,你以为你是谁?」 「『他们』其实是水谷学园长。」 鹿子木学姐难得把话讲得这么简短。感觉颇帅气。 「为什么连鵺子都晓得啦……我们明明刚刚才听田岛老师讲的……」 「因为怎么想都是『他们』在支配学园,别无其他可能。于是我到图书室去查了资料。」 鹿子木学姐递出的是创立五十周年纪念的『学园沿革』。 刊头放着一张泛黄的妇人相片,相貌兼具知性与坚强意志。 「虽然年纪大了点,不过长得真漂亮。嗯,好球。」 周参见小妹妹,你的妈妈大概还比较年轻。 不过话说回来,周参见学妹是不是本性就喜欢女人呢…… 鹿子木学姐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那种感想怎样都无所谓。请你们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这张照片底下所记载的名字。」 我看看,『初代学园长水谷佳玲良(karera)』……噗! 今天真是充满了惊奇。芝兰学姐和周参见学妹也是同样反应。 「你们是在对抗初代学园长的诅咒。我想是从某时候开始,『要是在学园为非作歹,就会遭到水谷学园长的报应』的虚构故事成立了。然后,一开始是称为水谷或佳玲良,到后来学园长的名字渐渐为人所淡忘,就分别演变成水谷和『他们』的传说。正确答案应该就是这样。御伽坂学园今年创立九十九年。传闻历久弥新,比名字刻在墓碑上还持久,而且还是免费的。」 「可是鵺子,事情没有那么单纯。现任学园长的名字也叫做水谷佳玲良。」 这回换鹿子木学姐大惊失色。 没错,田岛老师确实说了「水谷学园长」。 那么会是什么?难道我们是受到学园长的亡灵支配吗? 对。 就是这么回事。 我暗笑起来。 终于解开真相了。 「足利同学?」芝兰学姐担心地关切。 对不起,我并不是精神失常了。 「是啊。这 样一来,就能理解学园长为什么从来不现身、水谷会惩罚人的传闻、与karera超自然的创造虚构能力了。凶手就是初代学园长水谷佳玲良的亡灵。如果是学园长的话,就连学生的命运都能操纵吧。」 「这么说来,虚构至今的确只会发生在学园里面,或是像豪练馆那样只有学生在空间而已……」 芝兰学姐补强了我的论点。 「总之,去了就知道了,这所学校总会有学园长室的。之后的事就问凶手吧,而且还有一些事没弄清楚。」 我瞪着即将没入黑暗的北馆三楼。 「我要问凶手.为什么每次必杀章夫!」 没有电梯的北馆校舍,三楼最角落的用途不明房间。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间房间就是「学园长室」。话说我是在『当局』的讲习得知这件事。如果只是漫不经心上下学的话,应该到毕业前都不会发觉才对。 现在我和三奇人一行四人,就并排站在那间学园长室前。 「我来开。」 我朝门上前一步。 「因为这件事归『当局』管辖。」 当然这是藉口。我希望在逮捕这个彻底折磨章夫的凶手时,立下大功。 「水谷佳玲良,我要逮捕你这个凶手!」 只见摆着『学园长』名牌的大书桌上面,大摇大摆地坐着一位在各方面都跟一般不一样的女性。 用一连串修饰语来形容就是这种感觉: 留着一头丰沛秀发、年纪约在二十五岁上下、穿着女用衬衫的「半透明」女性。 「噢,美少女老师!」 周参见小妹妹,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搞甘南备学弟的设定。 「真亏你猜得出来,吾就是学园长水谷佳玲良。因为肉体早就化成灰了,恕吾以幽体之姿见人。这是吾一生中,身为教育者最热血沸腾的时期的模样。先喝杯茶再说。」 从房间角落摆放茶壶与盘子的空间,浮现了四人份的杯子。 「别担心。里头没下毒。」 我战战兢兢接过杯子一看,里面似乎是绿茶,呈漂亮的褐绿色。 「我就心怀感激收下这杯茶好了。不过,要是你敢胡说八道,就休怪我拿这杯茶泼你。还是要我请渡会同学来除灵呢?」 芝兰学姐浮现了挑衅的浅笑。都已经一路抗争到了今天,事到期今也无意示好。 「也对,吾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首谋者二话不说就立刻道歉了。 好,再一下就能拯救现实的章夫了。 「学园长,请告诉我们所有您知道的事情。我的心情和芝兰学姐一样。要是您敢装傻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您。」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我们的愤怒,学园长正襟危坐了起来。 「那么,吾就从头说起好了。你们认为这出虚构是依据什么原理而运作的?」 「居然噼头就发问,你可真放肆呢。该不会是使我们陷入假死状态,再让我们作梦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鹿子木学姐的眼神一点笑意也没有。 「鹿子木的发言大致说对了。只不过,我并没有让你们置身于假死状态那类的危险中。足利,你不是吃过好几次同样的早餐吗?」 我感慨万千地点头。我吃了九次一样的东西。 「你们就停在迎接那天早上前的状态。在虚构一再重复的这段期间,现实的时间一秒都没有前进。就算恢复原状,也不会发生只有自己身在数百年后的未来这种事,你们大可放心。」 「意思就是说,这是恶灵制造出来的梦境了。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看你甚至发表了犯 罪声明,似乎充满了强烈的恶意嘛!你就这么讨厌自己的学生吗?非人哉。对喔,你是恶灵,当然不是人嘛!我现在非常火大喔!火大得能够充分理解毕卡索创作格尔尼卡的心情。」 「我并没有犯罪声明这种意图。这是之前的信。你们读读看。」 您好。在鹿子木小姐协助下,看来事件已经顺利解决。 我想今后恐怕还会再接连发生好几次虚构。 请小心,不要解不开谜底而脱离不了虚构。 谨此 我想你现在正为失去山崎同学而感到悲伤,不过请不要担心。只要解开谜底,就能够离开这里。这回也跟上回一样极尽奇怪之能事,请加油。 辛苦你解决事件了。接下来,应该还会再提供虚构世界。今后也请继续协助配合。 真的耶……撇开成见读的话,会发现这些信并没有恶意。 鹿子木学姐深深叹气。 「意思就是我们被先入为主的观念给误导了。要受骗的话,给可爱的猫猫骗就足够了。」 「另外就是,吾并不是带你们进入虚构。吾是透过这个虚构进行模拟演习,以避免学园发生的事造成重大伤亡。只不过,三奇人已经太过习惯虚构,似乎会不小心下意识地进入这里。就连足利都跑进来,这点更是出乎吾的意料。」 「这么说,是我们擅自闯进来的吗?」 「不过,吾要你们顺便帮忙解开谜底也是事实。吾以往也是藉着观察你们的行动模式,来回避现实可能发生的事故。」 也就是说,原来我们双方都有错。 不过,我还是搞不懂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静静深唿吸—— 「那么,学园长杀害山崎章夫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将我所有能表达的伤痛,连同章夫承受的痛苦一并向karera言一泄。 「章夫连自己被命运玩弄了都不晓得,就这样被杀了好几次,您能理解他的心情吗?因为学园长的消遣而丧命,这种事谁受得了!」 这句话触怒了学园长。 「谁会自愿夺去心爱学生的性命!」 学园长握紧拳头,捶向桌子。 倘若她不是半透明的话,此刻,低沉的声响应该已经撼动了整间学园长室的空气。 学园长的眼睛因为激愤的关系,变得像狐狸一样尖。 但是,她愤怒的矛头却是指向她自己。 「吾不希望任何一个人丧命。要不然,吾就不会这样不断透过虚构进行模拟演习了。然而,山崎跟现实一样,自己主动往死地闯! 一旦回到现实,山崎就会在几天内送命的。」 没错,这种事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了 为了回避现实的危险,而一再重复章夫死掉的虚构,这就意谓着——找不到方法回避章夫死掉的现实。 我的意识就像随风而起的蒲公英,小白伞般飘摇不定。尽管学园长说了许多话,诸如自己能够预知学园几天内的未来、或是多少能够扭转命运,却都宛如头上的传接球。 「意思就是,到目前都还找不到拯救山崎同学免于一死的方法啰。」 芝兰学姐表情疲惫至极地问道。 「正是。这样下去山崎难逃一死。吾已经透过虚构尝试过各种路线了,山崎不管怎样都会死。然后,虚构的点子就用尽了。顺便一提,在现实中是女同学卷入事件,这时山崎前去搭救,那家伙就……」 「为什么会这么ㄞㄇㄇㄏ,暧昧模煳啦!既然能够预知未来,不是应该会知道得更具体一点吗!这样一来,或许就能防止事件发生了。你要是再说这种蠢话,小心我写一本名叫水谷的暴民惨遭杀害的小说喔!」 「从山崎不断丧命这点应该也看得出来吧,命运拥有自我修正能力。就算动再多手脚,结果都一样。」 「这摆明是说谎喔,佳玲良。」 周参见学妹摇了摇左手。 之四˙第10回˙原点回归诱拐事件 六月十八日已经重复了十遍。 只不过,我一点也不打算休息。人生就是节奏,人生的节奏一旦打乱;就会尝到非常可怕的苦头。 所以,打算打乱节奏的我,此刻心情有些沉重,我感觉到无形的空气膜。 虽然刚起床,人却非常清醒。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父亲跟母亲讲强盗与婚姻诈骗的事,一边将面包和培根往嘴里塞。母亲还笑着说「今天你特别会吃呢」。 没错,为了从今天开始的战斗,这是资本、是储蓄。我没空瘦下来。 我需要能量。 口红也跟平常不一样,换成比较明亮的颜色。眉毛也画得比往常锐利几分。 我进入战斗态势,出门上学。 从站牌所在的山坡下仰望校门。 章夫今天依然在那里站岗,深信着『他们』的传闻。 他大概作梦也想不到,那个『他们』努力要拯救他的性命。 「安几良,你今天来得比平常早耶。学园托我的福,今天依旧和平。我希望,自己是滋润沙漠的绿洲般的存在!」 「为了那个和平,我有话跟你说。」 章夫变了一个眼神。 「到后院来,挑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明明才六月,后院的向日葵却热得奄奄一息。 像这种连植物都懒洋洋的地方,学生根本不会来。 不过,既然要讲重要的事,在这种蔚蓝天空底下比较好。 「找我什么事?要讲就快。『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过来。」 「别担心。karera不会攻击学生。」 听到这种话,就算是章夫也不会当作没听见。 「听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是事实。就算最高法院判决无效、联合国否定,都是真的。证人是太阳。要是有半句谎言,我就把这条对诗人来说,比父母更重要的舌头拔掉。」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章夫,你要是这样下去,不久的将来会为了救女孩子而送命。」 章夫一句话也没说。很好。 要是他这时候敢说一句「骗人的吧?」,我就一巴掌打得他在地上滚。 立早夫虽然故作平静,却从双手环胸的内侧透露出倦意。 「那么一点希望也没有的我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都别做就行了。」 这并不是瞧不起章夫。 「我因为一些原因,有幸得到机会预知章夫的命运。我在模拟演习的世界看到章夫死掉。不过,拜这之赐,我也终于找到拯救章夫的方法。」 「那就是『什么都别做』,对吧。」 「对,章夫不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有人遇到困难,向章夫求救,章夫都不可以伸出援手。就算凭自己的力量能够改善某种情况,章夫也不可以插手。还有,不管发生任何事,章夫都不可以变身为毅。」 我特别强调最后一项。 「这点最重要,死掉的章夫统统都是毅的状态。反过来说,也可以想成是只要不变身成毅就不会死。记住,这一个月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装作没看到,就算学园灭亡也一样。要知道【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拯救不了任何人。」 章夫始终一脸难堪的表情。 我想也是。因为,我从刚才就一直在破坏章夫的自我定位。这简直就像命令浣熊不准洗东西一样。 但我也不会妥协。如果代价是必须拿命来换的话,我不会让浣熊洗东西。 「好。」章夫点头。 就连我都知道,这是非常沉重的决断。 「好,谢谢你——我是很想这么说啦。」 鬼才信任这种话。 「看到章夫你以往的表现,我实在不知道你可以信任到什么地步,所以从今天起的一个月,就由我这个足利安几良来监视你。要是敢变成毅的话,到时候就有你好看的。」 然后在一片和平中,一星期过去了。章夫安然无恙活过了一星期。这对我来说是渺小,但重要的一步。 当然各种措施早就暗地里策划好了,我和三奇人也研议过好几次。要是章夫敢擅自出手救人的话,就算要开扁我也要阻止他。 至于『当局』那边我也报备过了。诸如我们历经了好几次虚构、或是章夫或许会死、或是见过学园长。听了这些正常人会觉得真会掰的事情,森本局长一个笑容就同意了。 「从事这个工作,马上就看得出别人是不是说谎。看脸就知道足利同学说的是事实。」 真不愧是我们的局长,我真的很庆幸自己的长官是这个人。 「应该说足利同学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要是再多一点虚张声势的能力的话,就能托付重任了……」 「局长,请不要在这种时候泼我冷水!」 「总之祝你武运昌隆。『当局』这边也会全力以赴,我们会进入a级警戒态势,加以监视。」 既然局长都这么说了,就没有比这更可靠的话。 已经做好跟命运一战的万全准备。 我一直片刻不离地跟着章夫,从上下学到中午巡逻,总之所有可能共有的时间都在一起,以免他看到女孩子有难就冲过去救人。 所以,即便是回到现实后第八天的今天,我也是一早就去接章夫。 说意外或许没礼貌,但真没想到章夫家居然是在车站前相当高级的大厦六楼,跟我家比起来至少高级了两个等级。 「早安,山崎同学他——」 「好、好、好,我马上就叫他来。」 从差不多第四天起,只要我一按玄关的电铃,章夫妈妈就会立刻帮我开门。章夫妈妈有点不拘小节,跟章夫一点也不像。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个人是前十哲狸林可丽露小姐——也就是做了咖啡冻的那个人。 「谢谢你每天过来,还特地上六楼。」 「不会,这也是我分内的工作——」 「不过,章夫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受欢迎了,真开心~」 要是我装着假牙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喷出去了。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 「孩子的爸以前也很受欢迎喔~我在学生时代也是,哎哟讨厌啦,真害羞,呵呵呵!」 可丽露小姐属于不会听别人讲话的类型,就某种意义来说跟章夫很像。不过,有件事我不能当作没听见。 「章夫……啊,山崎同学以前曾经受欢迎过吗?」 「这个嘛,几乎没有过呢。不过,以前也曾经跟喜欢的女孩子一起玩耍。」 真不知道章夫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过那种受欢迎的时期。 「不过恋爱真不错呢~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孩子的爸他——」 「不要在别人面前炫耀你们的情史!」 章夫涨红了脸冲了过来。 「哎呀,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就算不会少也不许讲!总之不要再讲那种事情了!连※狗都——(译注:俗语,意指连来者不拒的狗都不感兴趣之意。) 「是、是。啊,今天绝对要送足利同学回家喔。」 「咦,为什么——」 「你没看到连续强盗犯潜伏在这附近的新闻吗?」 这么说确实有这则新闻,据报一名男子在隔壁黑尾鸥市犯下数件强盗案,目前正摆脱警察的追缉四处逃亡中。要说恐怖,还真恐怖。 要是同学碰到强盗,章夫绝对会插手救人,就像小学时救我那样。唯独这点非阻止不可。 「路上小心~」章夫妈妈甜美的送行声,将我们推出门外。 「对不起,一直劳你这样费心。」 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内疚,连章夫都变得谦逊起来。 「毕竟对手是命运嘛,逆来顺受也是作战之一。」 「嗯,这种事,自从我能变身成毅以来,还是第一次。」 我很怕章夫跟我谈起这件事,大概是因为自觉受他所救而抬不起头来吧。 「话说警戒期间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再三个星期都平安无事的话,应该就行了吧?」 「这样啊,还有三个星期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个星期都不能守护世界和平……」世界或学园的和平就这么重要吗? 「不过,我们很久以前,也是像这样一起上学的对吧。」 这已经是非常久以前的事了。随着年级增长、渐渐消失的习惯。 「是啊。奇怪,为什么后来就没了?」 「那是因为,章夫为了守护学校和平就开始早起了。」 谁要为了一起上学而不惜六点起床,我才没那么勤快。 「咦,可是,说到守护校园,从我变成毅那时开始就是那样了。」 我忽然在意起第九回毅说到一半的话。 他是不是说了「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世界或学园的和平」? 这天也顺利放学了。 对我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我的任务是带章夫回家。 但是,章夫他们班还有议题非在班会解决不可,因此有预感会再延长个三十分钟以上。于是我只好在校舍旁边的长椅等。 肩膀忽然一阵寒意——原来是自负的幽灵在我旁边。 当然是水谷佳玲良。 「你真有一套。没想到山崎竟然活了一星期以上。实际上,命运正渐渐转向。再加一把劲,山崎或许就能得救了。」 学园长明明就是半透明的幽灵,却轻松自如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就是肯奋斗的人的实力。接下来,我也会华丽地摆脱悲剧给学园长瞧。」 我自豪地挺起胸膛。 「学园长忽略了重要的可能性。之前没有任何一回是章夫或身边的人认知到章夫注定会死。可是这回人家都是以悲剧为前提而行动,就连冥顽不灵的章夫都答应我不插手助人。」 「吾也希望但愿如此喔。」 学园长眼神落寞地笑了。 「不过就是因为他冥顽不灵,你才爱章夫的不是吗?」 学园长毫不顾忌地冒出那种措辞,害我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我要爱章夫那种人!就算是侮辱人也该有个分寸!」 「毕竟这种事当事人往往不会发觉。像吾这样死了这么久,也不会冒出害羞这种感觉,真是轻松愉快。」 「总之就算是凭空捏造,也太过分了。」 「就当作是那样好了。接下来的发展所得出的结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你们得出的答案。问题的症结真的非常微不足道,然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却将导致命运要惩罚山崎。山崎啊,赶快发现错误。」 学园长以教育者的真挚态度这么说了。 守护学园九十九年的教师,说的话值得信赖。 「老人家的话果然可贵——」 一拳穿过了我的太阳穴。 「等一下……您刚才想揍我对吧!就算您是半透明的幽灵,哪有教育者从侧面出拳扁人的!」 也不想想自己要是还在世的话,年纪早就超过三位数了。 「居然把人当老煳涂看!仗着自己是青少年就小看人!哼!你就尽管发挥你那狂妄的力量去战斗给吾瞧瞧!」 「好,正合我意。那么我去看看章夫出来了没。」 我拍了拍裙子,离开长椅。 「小心喔。」 幽灵学园长挥挥手送我。 因为进入校舍前一直待在日光底下的关系,屋内看起来格外暗。 我小心走上楼梯以免摔下来——就在这时,有人捂住了我的嘴。 「咦……!」 「要是敢抵抗就杀了你。」 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拉下楼梯了。 小学时,体验过的绑架恐惧重上心头。 我手足无措,就只会发抖。那个屈辱的体验,仿佛感冒一样,口中格外干渴。 我甚至也无法多做抵抗,就这样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我感觉到生命危险。一般学生根本不会去地下室,就连我都不晓得那里有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站在一道写着「pcb(多氯联苯)保管室」的门前,立刻就被丢进那个房间。 「不许动!」 对方随即掏出手枪抵着我,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将我拖到这里来的男子朝手机吼着「快帮我准备车子」和「我手上有人质」这类只有在电视剧听过的话。 就算是傻愣愣的我也知道—— 这名男子就是潜伏中的连续强盗犯,在外面遭警方缉捕,于是躲进学园里面来。然后,我就傻傻地成了人质。 咦,人质? 难道说,遭遇灾难的女同学就是指我……? 弄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以后,我终于有余裕观察周遭。余裕?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是终于理解,自己被人用手环住脖子并拿枪威胁而已。 房间内堆放了好几个贮槽或圆桶,标着看不太懂的片假名或英文字母。没有任何人凑巧经过,这里或许就类似豪练馆放置酱菜瓮的地窖。只不过那边是和风,这边是洋风。 我忽然看到最里面的贮槽上贴着某种标签。 「总之给我准备车!车!这边可是有一个女高中生在我手上喔!要是不赶快,到时候可不是一句失误就能了事的喔!」 犯人挂断手机,看脸就知道是个相当凶恶的罪犯,表情透露出恶意。 「哎呀,小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恶人发出了摆明就是恶人的粗鄙声音,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放、放开我!」 「哦,好啊。」 犯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的要求,奇怪? 「不过,这不代表你可以逃走喔。你要是敢逃跑,我就射穿你的脚。」 枪口发亮。 「别担心,我不打算杀你,我只要能摆脱警察就够了。」 太好了,总之我只要乖乖不动就没问题了。 犯人要远走高飞到哪去都好,就算他要一错再错,我也会放他一马。 总之,只要章夫别来这里就好。 「在车子来以前,你就陪我玩玩吧。」 粗糙的手摸了我的脸颊。 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冰封在北极的冰里面。 在我尖叫前,男子的手已经扯掉我的领带。 「呀……」 我发出了蚊子叫一样的声音。 「反正十分钟以内也不会到,陪我玩一下也没差吧,又不会少块肉。」 我很想捂住耳朵不听他下流的声音,但现在光是抵抗就已经是极限。 「住、住手。」 挤出来的声音,微弱得就连自己都心知肚明,反而挑起了犯人的嗜虐心…… 犯人的体重压到我身上,背部是油毡地板冰凉的质感。 不是虚构的真实质感。 因为挣扎的关系,固定包包头的发夹弹飞了。 一边的包包头坏掉,头发披垂下来。 明明解决过好几次虚构,碰到最现实的事件却一筹莫展,这真是讽刺。 没关系,你要忍耐,安几良。章夫不是被杀了九 次吗?跟那比起来,这种程度、这种程度算什么。没错,这样章夫就能安然继续活下去,我们的未来从此光明灿烂,跟普通人一样谈恋爱,偶尔伤心难过一下,但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幸福…… 我终于明白学园长说「你们得出的答案」的意思了。 要拯救章夫,需要我本人的悲剧。 我要是想得救,就非牺牲章夫不可。 我发过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章夫。就算我不是男子汉,也不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照样驷马难追。如果这样章夫就能平安再活个几十年的话,就算被、被、被、被杀我也愿意。 听好?我会努力忍耐,所以章夫别来,要是敢来就绝交!我在哭吗?不可能,谁要哭哭啼啼说丧气话。 偏偏我是无可救药的懦夫,也不像十哲那样出类拔萃。 所以,我还是忍不住唿唤了那个名字。 「——————————————章夫。」 「安几良,你没事吧!」 就像编得太扯的电视剧那样,在绝佳时机出现了。 一手拿着爱用的武器——伞。 再怎么说「那个」也太过分了。章夫,山崎章夫。 绝对不可以来的人。 这个现实的鬼牌。 内心某处却欣喜若狂的自己真是个大笨蛋。 「防盗监视器拍到你被带走,引起全校骚动,还好我总算赶上了。」 「什么赶上了!我不是说过,要是章夫来了,会发生大事吗!」 「喂,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但我们无视犯人。 「没问题。事前三奇人已经采取避难措施,应该已经大致疏散完毕了。」 「就说了不是那个问题!」 「你现在不就正危险吗!再晚个五分钟,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话说你要怎么救我?」 「…………还没决定。」 来人啊,给我拿个马口铁脸盆过来。 「不用了,这样就好。章夫,绝对不许变成毅!」 「你们也差不多该给我闭嘴了。除了致人于死以外,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男子把枪口转向章夫。 要是章夫变成毅,那把枪就一定会射中。 「我、我照做就是了……」 章夫咬着嘴唇,举起双手。 对,这样就对了。 「既然都来了,自以为是正义使者的小哥啊,你就在那边慢慢欣赏好了。慢慢欣赏你认识的女生娇喘的样子!」 男子的右手伸进我的胸部,左手仍牢牢握住枪。 可恶,「啊啊……」之类该死的声音不受我控制,偏偏在章夫面前! 「安几良,我可以动手了吗!要是不痛扁那畜生一顿,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怎么老是学不会教训!就说了要是你那么做会死!要修正命运的错误!啊呜!」 这次……手伸向裙子。要我咬舌自尽吗?不行,这样章夫会有罪恶感,我不会这么做。 我要忍耐。为了一条人命,为了章夫的性命,这不算什么吧? 「拜托你,让我动手,我看不下去了。」 章夫不耐烦地用伞敲地板。 「你就不要管我了,章夫根本没有力量保护学园!既不能弹开子弹、也没办法快速移动闪过子弹。这样不就只能乖乖别动吗!」 要知道我也在忍耐,所以章夫也要忍耐! 「欸,为什么你要这么保护我!『当局』的工作,就算身心都遭到蹂躏也还是非做不可吗?我现在气得一肚子火!我气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是这么不中用,就只会杵着不动!欸,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就让我动手!」 我摇头。 「就让我运用天赐给我保护你的力量,保护你!」 「咦……?」 章夫刚刚说了什么? 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就是说啊,这个力量是为了保护安几良才得到的力量不是吗!为了拯救差点被绑架的你,我变成了毅。这种时候不用更待何时!不用管我的性命!」 「咦?保护世界和平的崇高使命上哪去了!」 「不,老实说,我守护不了世界。就连能不能保护学园和平都是个疑问。」 章夫的眼神燃起了某种类似光的东西。 「但是,只要我豁出性命,至少能够拯救你!如果一生有一次要豁出性命的话,那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章夫从口袋取出眼镜盒。 里面当然装着眼镜。 拿出眼镜当然只有一种用途。 就是变成毅。 ●身高长高五公分。 ●运动神经一律提升。 ●不知道为什么连伞都稍微强化。 「啊啊!笨蛋!要是变成毅就完了!」 「到时候再说了,我现在要上了,安几良!」 章夫带着一把伞就冲了过来。也不想想恐怖的铅弹会过来。看吧,敌人开枪了。不知道犯人是不是就连用左手都得心应手,子弹不偏不倚地对准了章夫的胸口。 啊啊,这样章夫就死了,死得彻底、不能重来、也不能回到过去。结束,久别了,再见。 没想到! 章夫闪过子弹! 男子再度开枪,但子弹还是穿过章夫的右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我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命运正以现在进行式逐渐错乱。 到底是什么跟以往的虚构不一样? 「啊~我好久没有为了安几良而变成毅了,都忘了好长一段时间。」 啊。 该不会—— 虽然这个假设非常自我中心…… 「虚构的山崎毅」忘记了「保护我」这个本来的目的。 所以才会被命运、被赋予他力量的某个人杀掉呢? 那么,要是想起那个目的,命运或许就会改变。 而且这里是现实,不跟荒唐的虚构落入相同的结局才自然。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但是,恼羞成怒的胡乱射击要射穿章夫的额头中央! 这个距离闪不过! 铿!伴随着清脆声响,子弹被弹开了。 被伞一挥就弹开了。 「变得相当硬呢……能强化到这种程度,这或许是第一次……」章夫自己也相当讶异,就更别说是我跟犯人。 不输给枪的伞,这应该算得上是最强防御力。 「可恶!你这个怪物!」 男子再取出了一把枪,从左右两边交叉射击。 这样光靠一把伞是无法完全抵御的! 「嘿嘿嘿,只要能中一发就是我赢了!」 子弹如雨般一齐袭向章夫。 但是章夫冷静地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了,他并不是瞬间移动。 只是开了伞而已。 经「布」吸收了冲击的子弹,如水滴般纷纷掉落在地板上。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犯人大叫。我也这么认为。这种人——应该说这种伞根本打不赢。 「差不多该轮到我了吧。」 眼神凶恶的章夫从收起的伞后现身。 不对,我就不要再故意唱反调了—— 这是毅,山崎毅。 普通的章夫不可能会这么强、这么帅。 世界第一平凡,该做的时候就会有所表现的英雄,山崎毅! 「我 要上了。」毅踏出一步。 「咿!别过来!」射出的子弹飞往离谱的方向。 「别担心,就差几步了。」毅踏出一步。 「去死吧,快!」射出的子弹被大伞一挥弹开。 「我看差不多了呢。」毅踏出一步。 「救、救命啊!」男子扣下扳机的手枪没子弹了。 命运已经站在章夫那边。 「好,一、二——」 毅挥伞。 拥有世界第一恐怖破坏力的伞—— 瞄准男子—— 将最大限度的愤怒灌注于那一击。 「——三!」 伞直接击中男子的腹部,以棒球来说就是安打。男子的脚离开地面、身体腾空,应该说是被打飞。就像在狂风中飞舞的塑胶袋那样,一点也感觉不到摩擦或空气阻力,飞到了房间白色的墙壁,命中,陷进去。「噗唔……」男子发出了难听的声音,瘫软沉默。连在最后撂狠话的余裕也没有。 换句话说,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么回事—— 这是山崎毅的完全胜利。 「——做得好!」 学园长从身后出现,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止。 「哇!请不要这样毫无预警的登场!」 「设定就是这样,原谅吾。吾之前不是说过,要拯救山崎,就只能改变那家伙自己吗?之前在虚构时,不管再怎么改变周遭都没用。」 「对,您说过。」 「现在,那家伙改变了。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力量是用来做什么的,这样命运应该就会步上正轨了。」 这么说来,章夫会得救果然是因为…… 「安几良。」 一个声音从背后叫我,是正义的英雄山崎毅。牌子颇微妙的无度数眼镜、比章夫高五公分的身高、没有青春痘的光滑脸颊、柔软滑顺的头发与睛风洗发精的怡人香味、打倒坏人的最强洋伞。 「怎样?」 我当然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 这是告白,如果猜错的话,要我穿内衣上学一年也行。 他都已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了,回报他也是应该的吧。 「安几良……」 「毅,我并不——」 「……毅的力量用过头了,到极限了。」 「嗄咦?」 毅就这样在我面前应声倒下,同时发出了听起来格外健康的鼾声。 这种时候就只能笑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啊,对不起,刚刚穿内衣上学那件事,请当我没说过。 最后,梦想成为诗人的少女为各位带来一首诗。 和平之歌 和平之歌不唱第二次 因为,所有的和平之歌 都是因为不和平而唱 一边祈祷不再听到歌声 最后就唱这么一次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再见 尾声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耶~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遭到村人迫害时的梵谷喔。」 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耶~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遭到村人迫害时的梵谷喔。」 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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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耶~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遭到村人迫害时的梵谷喔。」 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耶~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遭到村人迫害时的梵谷喔。」 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一旦成为十哲,全世界的大学都会争相延揽。只要你说你想去,凭那张脸就保证合格了。」 「奇怪…………这么说,您之前答应我保证考上诗人科的那件事是……」 「你再集三个章,挑战现在的十哲就行了。」 「最好是我有本事再集到三个章啦!这是诈欺!」 「总之,你就尽管在毕业前努力集点就对了。哈、哈、哈、哈!」 结果,我傻傻地被骗了。 我一出校舍,就看到三奇人聚在一起。 「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耶~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遭到村人迫害时的梵谷喔。」 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那天的事吗?中午以后我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毅努力过头了吧。托我的福,学园和平成功守住了!』 在毅三头六臂的过分活跃下,章夫忘记了半天的记忆。也就是说当天的真相只存在于我心里。 而且拜这之赐,在章夫心目中「毅是守护世界及学园和平的英雄」的认知依然没有改变。 不过反正虚构事件也完美收场了,可喜可贺、可喜呵贺。 就在这时候,学园长找我去。 一进学园长室,半透明的幽灵就坐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 「我要颁赠这个给你。」 从天花板掉下一张卡状的纸,应该说那根本就是一张卡。我本来还心想那很像集点卡,结果上面真的这么写。 『十哲集点卡』。 盖章的空格共四个,其中一个已经盖上「表现优」的章。 「这是什么?」 「这次你小小活跃了一番,再怎么说,你可是拯救了一位学生的性命。因此我给你盖一个章。」 「集满了会送什么?」 「给你机会成为十哲。」 我噗一声。 「十、十哲不是需要特殊才能吗……?」 「没有这种规定,你只要能集满四个章,或许就能当上十哲。这么一来,就能凭你的名气,直接进入诗人科了不是吗?顺便补充一下,不知道我的存在的其他十哲,我统统都趁他们本人不注意时,在他们身体某处盖了那个章。只要拥有充分的实绩,就会集满四个章。」 身体浮现了神秘的「表现优」文字……这根本就是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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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子木学姐这么说。 「如果这是演技的话,你应该马上立志当女演员才对。」坚持从一而终,扮演冒牌男同学的甘南备学弟这么说。 「要是有什么有趣的题材的话,我要听喔。我要拿来写小说。还有,让我戳你的手……要钱的话,我会付的……」芝兰学姐这么说。 我给他们看了集点卡,没想到—— 「「「恭喜你!」」」他们异口同声这么说了。 「那个章是成为十哲的第一步喔,当我知道盖在手上时虽然怕得要死。不过,这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喔,你要引以为荣!」 笑容满面的芝兰学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是说啊,接下来安几良的新传说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甘南备学弟版本对我这么说,不过,会高兴就是会高兴。 这样啊,再怎么说这都是光荣的勋章,是吗? 「不过相对的,被盖了章的人们,以后都会被派去解决一些奇妙且奇怪事件就是了。」 鹿子木学姐望向远方叹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祥的消息。 「十哲并不是单纯的称号,会像这次这样介入学园不为人知的一面喔。就更不用说是未来的十哲了,那根本就是方便使唤的杂用要员。我想近期内学园长一定会派你去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撕了这张卡吗?」 我试了一下,看似普通的纸,却连撕都撕不动。 糟透了…… 我摇摇晃晃地踩着酒醉般的凌乱脚步,茫然走在校舍前的路上。 然后碰!撞到人了。因为我走路不看前面,当然会这样。 「痛痛痛……对不起。」 「安几良。」 眼前是儿时玩伴暨战友的那个男人,那张看腻的脸。 「哇,章夫!对不起喔。会痛吗?」 「我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哪一天有空?」 章夫别开视线这么问我。 「怎么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脸要爆炸了。 就说了步骤很奇怪。这种事要等多看过几次电影、多吃过几次饭以后再问………… 「好,好啊。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就挑你有空的那天。」 「那就后天好了……」 要是回答今天就能去的话,好像显得太饥渴了一点…… 「好,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似乎想招待你来我们家吃晚餐,那对笨夫妻八成又想炫耀他们的情史了……我这个儿子真替他们感到丢脸……」 从后面传来三奇人的笑声。 ●end● 三天后,章夫收到警方颁发的精美感谢状。 章夫凭着奋不顾身的勇气,与无与伦比的运动神经,击晕连续强盗犯,解放了人质。单听上面这段话,应该会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尽管现实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完美。 其他还有许多过分之处,比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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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接下来是谢辞。深崎暮人老师,拜您美妙插图之赐,脑内妄想变得非常容易了,就像新干线突然开通了一样。安几良,非常可爱。芝兰,哪里怪怪的。田岛老师,希望个人指导。花笛同学,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鵺子,我想跟这种女孩一起把酒聊天。森,我想要这种姐姐。维多利卡,请跟我结婚。 此外,也真的承蒙许多贵人相助,不过老实说人数太多了,不及备载。各位,谢谢你们!托各位的福,森田一息尚存。 那么倘若有缘的话,下次再会! 森田季节 各位读者enjoy着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还是已经enjoy过了呢? 或是预定enjoy呢? …………很遗憾地未能enjoy吗? 我,森田的高中生活也不例外,是灰色,应该说是黑色,比黑暗更漆黑的感觉……不如说是透明?水母?可有可无的家伙?也罢,这种不言利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样在黑暗生活中,逐渐锻炼出妄想力。 虽然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不过有了真愉快、真想跟他当朋友——从这种妄想诞生出来的角色一一罗列出来后,丢进校园喜剧就完成了这个故事。简直就是大杂烩。还是不如说是黑暗锅?就是这种感觉。 因此角色非常多,像第二章甚至多达一打。这数量是不是相当惊人呢?如果有人同意,我会很高兴。 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接下来是谢辞。深崎暮人老师,拜您美妙插图之赐,脑内妄想变得非常容易了,就像新干线突然开通了一样。安几良,非常可爱。芝兰,哪里怪怪的。田岛老师,希望个人指导。花笛同学,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鵺子,我想跟这种女孩一起把酒聊天。森,我想要这种姐姐。维多利卡,请跟我结婚。 此外,也真的承蒙许多贵人相助,不过老实说人数太多了,不及备载。各位,谢谢你们!托各位的福,森田一息尚存。 那么倘若有缘的话,下次再会! 森田季节 各位读者enjoy着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还是已经enjoy过了呢? 或是预定enjoy呢? …………很遗憾地未能enjoy吗? 我,森田的高中生活也不例外,是灰色,应该说是黑色,比黑暗更漆黑的感觉……不如说是透明?水母?可有可无的家伙?也罢,这种不言利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样在黑暗生活中,逐渐锻炼出妄想力。 虽然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不过有了真愉快、真想跟他当朋友——从这种妄想诞生出来的角色一一罗列出来后,丢进校园喜剧就完成了这个故事。简直就是大杂烩。还是不如说是黑暗锅?就是这种感觉。 因此角色非常多,像第二章甚至多达一打。这数量是不是相当惊人呢?如果有人同意,我会很高兴。 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接下来是谢辞。深崎暮人老师,拜您美妙插图之赐,脑内妄想变得非常容易了,就像新干线突然开通了一样。安几良,非常可爱。芝兰,哪里怪怪的。田岛老师,希望个人指导。花笛同学,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鵺子,我想跟这种女孩一起把酒聊天。森,我想要这种姐姐。维多利卡,请跟我结婚。 此外,也真的承蒙许多贵人相助,不过老实说人数太多了,不及备载。各位,谢谢你们!托各位的福,森田一息尚存。 那么倘若有缘的话,下次再会! 森田季节 各位读者enjoy着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还是已经enjoy过了呢? 或是预定enjoy呢? …………很遗憾地未能enjoy吗? 我,森田的高中生活也不例外,是灰色,应该说是黑色,比黑暗更漆黑的感觉……不如说是透明?水母?可有可无的家伙?也罢,这种不言利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样在黑暗生活中,逐渐锻炼出妄想力。 虽然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不过有了真愉快、真想跟他当朋友——从这种妄想诞生出来的角色一一罗列出来后,丢进校园喜剧就完成了这个故事。简直就是大杂烩。还是不如说是黑暗锅?就是这种感觉。 因此角色非常多,像第二章甚至多达一打。这数量是不是相当惊人呢?如果有人同意,我会很高兴。 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接下来是谢辞。深崎暮人老师,拜您美妙插图之赐,脑内妄想变得非常容易了,就像新干线突然开通了一样。安几良,非常可爱。芝兰,哪里怪怪的。田岛老师,希望个人指导。花笛同学,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鵺子,我想跟这种女孩一起把酒聊天。森,我想要这种姐姐。维多利卡,请跟我结婚。 此外,也真的承蒙许多贵人相助,不过老实说人数太多了,不及备载。各位,谢谢你们!托各位的福,森田一息尚存。 那么倘若有缘的话,下次再会! 森田季节 各位读者enjoy着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还是已经enjoy过了呢? 或是预定enjoy呢? …………很遗憾地未能enjoy吗? 我,森田的高中生活也不例外,是灰色,应该说是黑色,比黑暗更漆黑的感觉……不如说是透明?水母?可有可无的家伙?也罢,这种不言利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样在黑暗生活中,逐渐锻炼出妄想力。 虽然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不过有了真愉快、真想跟他当朋友——从这种妄想诞生出来的角色一一罗列出来后,丢进校园喜剧就完成了这个故事。简直就是大杂烩。还是不如说是黑暗锅?就是这种感觉。 因此角色非常多,像第二章甚至多达一打。这数量是不是相当惊人呢?如果有人同意,我会很高兴。 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接下来是谢辞。深崎暮人老师,拜您美妙插图之赐,脑内妄想变得非常容易了,就像新干线突然开通了一样。安几良,非常可爱。芝兰,哪里怪怪的。田岛老师,希望个人指导。花笛同学,我想跟她一起去逛街。鵺子,我想跟这种女孩一起把酒聊天。森,我想要这种姐姐。维多利卡,请跟我结婚。 此外,也真的承蒙许多贵人相助,不过老实说人数太多了,不及备载。各位,谢谢你们!托各位的福,森田一息尚存。 那么倘若有缘的话,下次再会! 森田季节 各位读者enjoy着美好的高中生活吗? 还是已经enjoy过了呢? 或是预定enjoy呢? …………很遗憾地未能enjoy吗? 我,森田的高中生活也不例外,是灰色,应该说是黑色,比黑暗更漆黑的感觉……不如说是透明?水母?可有可无的家伙?也罢,这种不言利的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样在黑暗生活中,逐渐锻炼出妄想力。 虽然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不过有了真愉快、真想跟他当朋友——从这种妄想诞生出来的角色一一罗列出来后,丢进校园喜剧就完成了这个故事。简直就是大杂烩。还是不如说是黑暗锅?就是这种感觉。 因此角色非常多,像第二章甚至多达一打。这数量是不是相当惊人呢?如果有人同意,我会很高兴。 我想既然有这么多角色,其中应该也会有各位喜欢的角色才对。应该说希望有。但愿各位能够多多厚爱那个角色,但愿各位能够多多甜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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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起】承转合〉 我, 天之下芝兰。 是女高中生, 小说家, 类似这样。 …………这个文体好累,还是算了。 我是天之下芝兰,闭月羞花的私立御伽坂学园三年级生,但本行是小说家。 三年前以‘直木!’获得直木赏、‘芥川!’获得芥川赏、另外还以‘山本周!’获得山本周五郎赏、‘野间酱’获得野间新人文艺赏,‘三岛由!’获得三岛由纪夫赏。在国外也得了几个奖,只要再得到诺贝尔文学奖就十全十美了。 这样的我当然名列在学圔的十伟人、十哲里面,而且还是前三名的三奇人之一。提到十哲耻no.1的【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后我也会继续量产超越一流的零流小说。 既然称为三奇人,除了我以外,还有画痴?鹿子木鵺子与舞台痴?甘南备周参见,但论实力是我远在两人之上。我赢不过两人的地方,顶多只有身高吧。 今年也工作顺利,连载杂志有四本,一帆风顺这句成语就是为我而存在的吧。 对了、对了,三天前我才接受过杂志访问。 因为是辣妹风格的时装杂志,所以读者群里面会买我的小说的,十个之中大概连一个都没有,不过正因为如此,向这种非主力读者宣传很重要。不管是服装或举止都需要留意,我要扮演宛如高雅洋娃娃的作家。 具体例子就像这种感觉: ——最近的兴趣是? 天之下(以下简称为天)“这个嘛,我最近迷上芳疗,.特别喜欢薄荷。” ——平常创作小说时都会使用吗? 天“是的,因为不放松就写不出来。我的执笔时间一天只有一个半小时。” ——咦!这么短吗! 天“因为要兼顾学业,实在挪不出时间。而且,精神愈集中就愈能够写出好作品。所以,我真的很感谢能够提高集中力的精油。要是没有精油蜡烛,效率一定会折半。(笑〕” 真亏我说得出这种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实我并没有沉迷芳疗,一天工作时间一个半小时也是吹牛。 一下课,我就在书斋芝兰庵(榻榻米地板,八叠大〕创作两个小时,然后搭公车回鱼市场 (人口约三十万人)的家。饭后,创作一个小时。洗澡后,再创作。做学校的功课及准备考试,再创作。累了在深夜两点就寝。 这是我昨天的生活。根本没有芳疗那种奢华的东西,每天都累得不成人形。 但是,不能表现于外,那样ng,是禁忌。 因为我是明星。明星不能疲惫不堪、倒头大睡。那种“我付出辛劳、我付出努力”的资讯不符合现在的年轻世代,虽然我也才十七岁而已。 总之,我就像这样一边在背地里奋斗,一边当女子高中生作家。 正好昨天完成了新作‘新潟!’,七月也赶得上截稿日。善哉、善哉。世界站在勤勉之人这边。 我立刻要三奇人的鵺子读这篇新作。 鵺子堪称奇人等级的顽固,朋友也很少,但是她的感性大可信赖。虽然领域是绘画,但是在底层是共通的。 来,就尽量夸奖我吧!我是得到夸奖就会成长的孩子! “差强人意呢。” 才一读完,画痴马上就一句话全盘否定我的小说了。没有半点温情或同情,就跟打死苍绳差不多的感觉。 “别开玩笑了!这篇新怍哪里不好了?故事的主线是两人甜死人不偿命的恋爱模样,所以不分男女老少都能够融入情节。而且随处穿插的奇异巧思与奇妙比喻,就连一年读五百本书的爱书人都会为之咋舌。当然在新潟居民心目中,更是马上摇身变为在地小说!” 我挥舞着整叠‘新潟!’列印原稿。 我坚决抗议。无论是现在流行的元素,还是在近五十年的小说中继承的伏流,统统都包含在这篇小说里面。 也就是这么回事—— 这本小说出了一定会卖。 书会不会畅销,有几项要素。 首先是作者的知名度。比起业余作家的同人志,出过十本、二十本书的直木赏作家销量会比较好,这点不管在任何世界都一样。 接下来是书名。这个时代取‘死或艺术’这种书名根本卖不出去,因为书太多了,所以得吸引目光才行。‘新潟!’这个书名就算远看也很有冲击力。 再来是设计。世上有所谓的人气设计师,据说只要请对方操刀,销量就会增加一成、或是极有机会畅销。虽然很多时候作者无权挑人。 而最重要的是内容,不会有人想买感觉不有趣的书。 虽然每个人对“有趣”的基准不一样,但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趣的故事是存在的。 就是情节高潮迭起,而且简单易懂。 简单易懂这点尤其重要,没有人喜欢看不懂的故事。 超艰涩的推理小说或sf有阅读门槛,历史小说则是读者平均年龄太高,年轻人很少阅读。再加上这世上很多人回避灰暗的故事,充满绝望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无望畅销。 而‘新潟!’克服了这部分所有的障碍,※甲种合格。意思就是拥有马上就能上战场的战力。(译注:征兵体检符合甲种体位之意。) 可是鵺子这家伙却说,这篇小说“差强人意”。 这教我怎么服气! 〔我希望鵺子务必告诉我这篇小说不行的理由。如果这句话是舞台痴或其他路人甲乙丙丁说的,我早就不由分说地用百科全书的书角敲下去了,但你的意见,我是不会不当一回事的的。来,请说。”, 虽然,我是想听她的说法挑毛病反击。 她总是穿着猫图案的丁恤、身体被颜料弄脏、个性白目到极点,偏偏却身材出众,有着前凸后翘、高眺的模特儿体型实在可恶——但我信赖鵺子。 人称【全卫艺术家】的鵺子跟我一样,在绘画的世界持续进取奋斗。作品从抽象画、日本画、油画、到运用蒙太奇手法的拼贴作品都有,甚至曾经在漫画杂志刊登作品。 不仅探究艺术,同时也成功将艺术作为商品。鵺子可说是创作者的楷模,她的眼光也是货真价实。 而且,全能的鵺子,不需要戴着歧视或污衊的有色眼镜从偏颇的角度看作品,她能够据实判断好坏。有志成为画家的人,被鵺子说“最好放弃”的瞬间,就该封笔了。 我以三奇人之称为荣,就等于我信任同样身为三奇人的鵺子与那个舞台痴。 而鵺子竟然用“差强人意”这种抽象的贬抑词汇否定我,我无法原谅。除非她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无法罢休。 但是,万万没想到答案竟然会是这样。 “这个嘛……以下回答的前提是我在写作方面算是个外行人,这篇小说没有半点灵魂。” 体温升高到至少五十度了。 “嗄?灵魂?那是什么,好吃吗?我呀,最讨厌那种既抽象渺茫又自以为是的意见了。你给我记牢了,不然要不要我帮你剌在背上呀?像这样自以为是评论家,令人发寒。还是你打算上电视当解说员吗?打算到处开演讲会,大捞一笔吗?我劝你先从穿t恤以外的衣服开始吧!笨蛋!我感到怒发冲冠!” 我连续发射即兴想到的语言暴力。 要是有人被批评没有灵魂,还连连点头称是,就应该放火把原稿烧了。 我也是有自尊的。 就算对方是鵺子也一样。 不如说, 以我和鵺子的交情,不能置若罔闻。 我们长久以来都百无禁忌,直来直往。既然鵺子说“差强人意”,那就表示,在完全绝对不会说谎的鵺子心目中,这篇小说就是“差强人意”。 “就我看来,依照你的知名度与实力,这个故事应该可以红个五年左右都有人买帐吧。” 鵺子念念有词地说出理所当然的话。 “可不是吗?因为这是我的小说。” “但是,从现在再过三十年以后,到底还有什么人会阅读这本小说、记得这本小说呢?” 总觉得内心的小洞渐渐扩大裂痕。” 自己的脸发青、发白,变成极近透明的青。 再也无法隐藏了。 我感觉到我的心的确。 “我从以前就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看了,你所谓的【零流小说家】的‘小说家’,是指文字工作者,还是艺术家呢?如果你以写文章赚取钣钱为荣,那就没话说了。没有人有权利揶揄你。但是,如果你自认为艺术家,嘲笑文字工作这行饭,却出这种以赚钱为目的的书的话,那就太对不起所有文字工作者了!大家想必会想泼你味噌汤,大骂‘不许小看文字工作’吧!” 鵺子尽管不耐烦,依然秉持着四平八稳的口气。 就算我想要避重就轻地回避鵺子的话,她的话却确实剌中我的伤处。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们对艺术了若指掌,就像连背上哪里有痔都知道一样。 我没办法反驳。 “因为我不想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所以我要去跟猫猫嬉戏了。期待你再接再厉。” 鵺子留下这句话,就离开芝兰庵了。 之后只剩下茫然自失的我。 我早就隐约察觉了。 现在我的小说很无趣。 这个“无趣”不是能否达到娱乐效果的问题。 就这点来说,不仅资历很长,还能够轻易理解年轻人感性的我是最站得住脚的。无论是动人揪心的恋爱、紧张刺激的战斗,还是令读者叹为观止的惊异感,我都能够运用自如。 但是,光这样是不够的。 里面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的书也无法撼动读者的灵魂。我从书架上取下我敬爱的几位作家的出道作。 大多数小说都有缺陷。 作者的主张太过强烈,显得啰唆。 情节发展太性急,造成理解困难。 文笔根本就不熟练。 设定有致命的缺陷。 不管是哪一本,故事本身都有问题。比方说,要是更仔细描写坠入情网的两人的关系会更有趣,或是最后五十页根本是画蛇添足,感觉乱了步调。像这样看得出许多不完美之处。 但是我却将这些书宝贝地摆在书架上,而且还是马上就可以拿出来的地方。 明明有些扭曲却很有趣、惹人怜爱。 那一定是因为书里面灌注了灵魂的关系。 老实说,最近忙得晕头转向。 这一年里我就出了六本单行本,还有四本杂志连载。可是却一点也没有成果丰硕的感觉。不管写再多,都像是在生产自己的空壳。 以前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畅销,却能够笑得很开心。 以前明明能够怀着自信推出自己的作品的。 曾经因为不满意剧情高潮的一句话,一直烦恼到截稿前一刻。也曾经与作家前辈熬夜畅谈小说理论,在凌晨三点败给睡魔。 虽然像傻瓜一样,但是就像现在这样,开心得马上可以回想起来。 对,写小说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创作之于我就是娱乐,就跟同学玩手机或掌机是同样的感觉。 那从什么时候变成“作业”了? 那从什么时候变成“工作”了? 我捏捏脸颊i然后为了转换心情,伸了一个大懒腰。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我被鵺子一个人的话伤太重了。 我又不是新人,不该为了一点事就感伤。 我创作小说是为了读者。 不是为了自己。 自我满足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面前有数以万计的读者期待新的小说,他们就宛如饿坏的鳄鱼。 所以,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这样一点也没错。 有全日本、全世界的书迷支持我的小说。 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时,放在矮桌上的手机震动了。 那是水谷佳玲良传来的邮件。 要我到学园长室。 〈起【承】转合〉 先解说水谷佳玲良是何许人吧。 水谷隹玲良是担任御伽坂学园学园长的幽灵。 并不是学园被恶灵支配陷入危机,只是身为初代学园长的水谷死后依然顽强地担任学圜长而已。这还挺灵异的。 这所学园在今年迎接创立九十九周年。换句话说,就是水谷当了九十九年的学园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女人非常傲慢。 有部※知名女流作家的小说叫做‘跪下来舔我的脚’,而水谷感觉就是会不假辞色说出这种话的人。(译注:山田咏美。) 而且这女人也是十哲。位居十哲no.0的“水谷”,据说会处罚品行不良的学生,是类似校园怪谈的存在,而这个no.0的真实身分就是水谷佳玲良。意思就是她正是本着学园长的职权处罚学生的。 当然像她这样处罚别人还真是自以为是。真要说起来,打从第一人称是“吾”开始就不可能不傲慢。 附带一提,看过水谷真面目的学生,就只有我们三奇人加上‘当局’的足利共四个人而已。虽然是机密中的机密,大家却不怎么当一回事。就算到处宣扬,大概也没人会信吧。 而且创立十哲制度的水谷一旦失势,十哲制度也难保不会消失。我好不容易当上三奇人的,我才不要那样。 “不过,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在无人的走廊自言自语起来。 我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是要我把芝兰庵赶快还给茶道社吗?那是我在十哲挑战赛打赢吉良云母时得到的正当奖品喔,还有证书为证。 又出现奇怪的名字了,我简单解说一下。 吉良云母是前茶道社社长,这个女人号称开创了超越表千家、里千家、武者小路千家的茶道,自称【万家茶道之祖】。 但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在那家伙泡茶的时候朗读了‘re:q~rikyu!~’的科幻小说,结果她心生混乱,不小心打翻茶碗自灭了。我记得比赛方式是由全校学生投票决定胜负,而我得到了九成的票。 补充一下,‘re:q’这篇小说内容如下。 ‘re:q~rikyu!~’ 英文字母从a开始,按照o、p、q、r、s、t……z的顺序排列。现在设定“某种机关”,让q随后不是跳到r而是回到p。这么一来,q的下一个字母会变成p,再来是q,再来又是p……也就是说,会产生m、n、o、p、q、p、q、p、q、p、q、p、q的回圈状态。 因为这个回圈状态是q不断重复,于是就命名为‘re:q’。【re】当然是表示“再”的接头语。不管是repeat、receive还是reuse都好,就是那个【re】。 那么,现在就将没有q以后的字母的世界暂称为‘re:q’世界,试着想像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用‘re:q’这个词命名并不适切。换句话说,〈‘re:q’世界〉从文字定义就已经矛盾。 以完全不晓得字母的人,在‘re:q’世界要照顺序从a开始学习字母的情况为例。 他的学习在进展到q的阶段就会回到p,因此不得不在q中断。他想想必就会发觉异常。至今都好好照着顺序的字母,突然变成不断重复着p与q,简直就像是跳针的cd。 他问老师这个现象是什么。 “喔,那就是‘re:q’喔。”老师回答。 “请等一下。r是什么?” 他不曾看过本来应该接在q之后的r,r以后的字母是不存在的。 ‘re:q’是什么,光r是什么就说不通了。 从上述例子可以知道,‘re:q’这个概念只适用于知道q后面接r的人。因此,如果要假设一个q后面没有字母的世界,就需要别的名字。名为‘re:q’世界的想像从前提就失败了。 谢谢大家配合这个奇怪的思考实验。 接下来进入正题。 既然洲个字母在这世上是不可分割的,那么根本没必要思考这种事吧,搞不好你或许会这么想。 但是,真的能够这么断言吗? 其实z后面明明还有字母,却因为某种制约被隐蔽起来,不让我们发觉,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就像我们能够假设一个无法知觉q以后的字母的世界那样。 而那个假想世界没有任何办法找到r那样。 其实z后面或许存在称为∧(/cie/)的字母。 或许明明存在着∧eld(/cierudo/,意为“干涉次元”的动词〕,a∧ate(/aaieito/),意为“从其他时间转移物质”的动词〕等词汇,我们却被z后面的“巨大深奥之壁”挡住看不见。 理由很简单。只要我们使用这个字母,我们就能够从这些单字得到更高次元的科学概念、哲学概念。这样一来,本来只有这个世界的设计者才可能知道的宇宙之谜、神的存在,将会被区区人类触及。 所以,世界的设计者不让人类知道这第27个字母,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优势。 反过来说,只要能够设法发现、取得现在世界所没有的事物,我们或许就能从根本改变世界。 千利休在点茶时冒出这个灵感。 哲学之于他,就跟茶一样。 他之所以刻意追求狭窄的茶室、朴素的茶室,也不是出于有钱人倒错的美的意识,只是因为愈单纯就愈容易把时间用来思索。 然后,他有些得意地将‘re:q’说给秀吉听。 秀吉命令他切腹。 秀吉杀了利休以后暂时放心,接着确认枕边的书还在以后,又松了一口气。 那似乎是来自于※宣教使的外国书,里面包含了好几个连欧洲人都没看过的“字母”。(编注:日本明治时代的官方机构。〕 虽然这篇小说本身评价不是很好,总之吉良云母自灭了。从那天起,我成为十哲,而茶道社变成芝兰庵。两样我都无意拱手让人。 我敲敲门以后进入学园长室,只见水谷坐在桌上。 不是椅子而是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姿很邋遢的关系,内裤露出来了。 虽然身为教育者这样似乎不好,但水谷在这方面非常不在意,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是不是人死了,羞耻心也会跟着消失呢? 光看长相,是会出卖色相笼络所有上司的魔性ol。她散发出这种只存在于官能小说、像是可以玩玩的女人的氛围。 “哦,天之下,你来啦。” 但是水谷的精神差到极点。 “怎么了?亲人发生不幸了吗?” “什么亲人,早就死光了。你要感到高兴,吾是在替你操心。” “很可疑呀。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快讲啦。” “近期将举行十哲挑战赛,挑战者希望跟你较量。” 水谷很难以启齿地这么说了。 我浮现嗜虐的微笑。 胆子很大嘛。 “哼~居然敢向我挑战,简直是飞蛾扑火。还是说对方要求比腕力呢?对手是谁?” 这所学园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小说家,就连职业写手也没有。顶多就是田岛老师会出儒学或医学书籍。 我刚被鵺子多嘴伤了玻璃心(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形容很丢脸正好可以出出气。我要痛宰对方! “挑战者是——二年级的【正确演员】新发田新。” “喔,就是那个人称学园第一美的偶像演员吧。” 虽然漫画常出现“学园偶像”这种完全无视现实的恶心设定,但新发田新的情况是实际存在的偶像就读于学园,因此自然也成为“学园偶像”。 “我记得他好像隶属于※邪兄头?其他就不知道了。”(译注:曰文发音和杰〇斯相近。〕 邪兄头是一间知名的男子偶像事务所,再来就同样不知道了。 “虽然吾早就隐约知道了,原来你真的不看电视呀……” 因为我根本没空看电视,总是忙着创作。 没有比贪图他人赞赏自己的努力更可悲的事,所以我只是没说而已。 后来由水谷为我说明了。 新发田新,二年级。目前最受瞩目的演员。 不仅外表出众,而且不管任何角色都能演,因此在电视上得到【正确演员】的称号。 新发田的粉丝通称“妹妹”,在现场演出之类的场合都会尖叫称呼他“哥哥!”。 这么说来,甘南备这个舞台痴好像说过。三、四十岁的阿姨(有些根据外表要叫姊姊)对着高中生喊哥哥的光景,根据舞台痴的说法,不管在女人还是在男人的眼里都是既惊悚又丑恶,一言以蔽之就是恶。 附带一提,他的吉他实力似乎也有一定水准,去年还在摇滚殿堂——富士狩猎旅行祭演出,在大象身上演奏。感觉好臭。 “借用舞台痴的说法,‘光会演好角色不过是二流,这种程度就被捧上天,可见日本已经完蛋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而你就是接到这个已经完蛋的偶像的挑战,对方要求以恋爱为主题的短篇小说对决。从立场来看,这个项目对你压倒性有利,将会直接采用吧。依照往例,胜负将会以全校学生的多数来决定吧。” “那是什么,新型态自杀?超好笑的!” 对方是认真的吗?他真的以为能够靠小说赢过我吗?从我八岁时以奇幻小说‘mahohoma’获得儿童文学奖开始,持续创作了十年喔。哪会输给外行人! 但是水谷的表情始终沉郁。 她一脸无可奈何,像是看到不懂世事的人一般这么说道: “你真的相信会依小说的实力审查吗?” 水谷心浮气躁地继续说了。 “新发田也不是没出过书喔。” 水谷指着办公桌角落的精装书。好薄。 “那是他上个月出的自传。” 我拿起来。 看了几页。 惨到惹人同情的地步。 “我就好心不提内容了,一页就出现八次‘非常’是怎么回事?这是病吗?” 对手至少要是五等级评分能拿到国语五的程度,不然怎么跟我比。 但是,水谷说出了一句实在过于冲击的话。 “那本书累计销售五十万册。” “呀伊!” 我大受打击,顿时头昏眼花差点摔倒。应该说我摔倒了。五十万册,是我的小说的五倍。 我一边痉挛,一边上下摆动肩膀喘气。出版不景气这句话上哪去了!难 道不是国家暗中介人吗! “新发田的全校女同学支持率是百分之七十八。这些人会只因为对方是新发田,就投票给新发田吧。” 我这时终于发觉对手的诡计。 接着脸色发白。 新发田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以实力分高下。 就算他不那么做,只要采取全校学生投票的形式,他就能击垮我。 我也大约明白水谷找我来这里的理由了。 “喂,在正式告知前透露对手,甚至是比赛内容,这种事以前有过吗?” 回答是摇头。 “没有,这是首次尝试。因为那么做会让其中一方变有利。” 是吗?也就是说—— “因为我绝对会输,所以没问题是吧。” 没有马上否定,就等于肯定。 “吾也排斥透过这种人气投票选出十哲。不过要是找文艺评论家来判定,保证是身为职业作家的你赢。那样称不上较量……” 这种辩解,我既不想听,也无心听。 脑中只有一个事实不停地打转。 我将从三奇人除名。 超越才能、销量等次元,在那里我注定破灭。 “至少你要尽力奋战,写下有始有终的完美句点……” 我不把水谷的话听完,就离开学园长室了。 风光的十哲前三名——三奇人的看板也只剩几天要我写短篇恋爱小说好输掉? 这就像是要我打刀好切腹一样呀。 我脚步蹒跚地走在渐渐变暗的走廊上,要回芝兰庵。“无法重新站起来”这句话似乎不是比喻,我真的快要倒下来。 芝兰庵前面有个人影。 “你是谁?我现在没心情,要签名请改天——” 那个男人明明见都没见过,长相却很熟悉。 “幸会,天之下学姊。” 浏海盖眼的男子倚着墙壁,稍微举起右手。 身高一定超过一百八十公分。 怎么看都是新发田新。 “哎呀,学弟居然来打招呼,值得称许。” 看到他的瞬间,我不禁露出充满敌意的眼神。 我可不是连对敌人都友善的角色。 “下一场十哲挑战赛,我想我将会跟学姊较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短篇小说对决最好。我想那将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这家伙到底“想”了多少?全文一律不脱“我想”。根本不懂得运用词汇嘛。去死。 因为实在太差劲的关系,本来还很沮丧的我涌起斗争心了。 “你没有弄错我的职业吗?我不是捕蟹人、不是系统工程师、也不是相扑选手。我是小说家喔。写文章赚钱的人喔!” “嗯,当然,我会非常努力。当天要自己朗读。那个画面将会透过电视摄影机,做全国实况转播。黄金时段的平均收视率是百分之二十五。这样我新的厉害传说就要开始了。” 新发田这么说完,从口袋拿出写着“我的厉害传说”的手册,写起笔记。拜托,那又不是什么重大发言。应该说,自己的发言,记个屁呀。 我就直话直说了。 真的很恶烂。 要是我会使用即死魔法,早就连续发射了。 “我说呀,管他是黄金还是白银还是水银还是什么都好,就随便你吧。我才懒得理你!我从刚刚就被你的讲话方式搞得一肚子火。你也讲太多次‘厉害’了。还有,你若无其事地说出‘新的传说’之类的话跟自己的名字做双关,一脸‘我好会讲话喔’的表情教人火大!告诉你,我会赢的。那就公共秩序与善良风俗而言也是正确的。然后你就从此无法翻身毁灭吧!等着十年后落魄地上‘那个人现在……’的节目!” 这时,新发田敛起表情。 “很遗憾,这场比赛绝对是我赢。我想只要你稍微思考就会明白。我一向不比会输的比赛。” 呿,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也是当然的,要不然他不可能提议这种比赛。 新发田新,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笨蛋。 虽然不管怎样都是笨蛋就是了。 “这所学园几乎没有学生不认识我。但是,不知道有几成的学生会看学姊的小说呢?至少我没看,顶多四个里面一个吗?” 这男人没有一句话不惹恼我的。 但最气人的是,新发田说的话是事实。 单纯就影响力的差距而言,我没有胜算。 小说摆在电视前面比较之下,简直一文不值。 但是,我激昂的心告诉自己,怎么可以在开战前就被劝降。 “我不会输的,赌上我三奇人之名……” 虽然这句话在新发田听来想必是认为我输不起。 “嗯,我也不会要求你认输的。我来找你除了通知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这时,新发田迅速伸出长长的手臂搭着我的肩膀。 “喂,你做什么——” “要不要跟我交往?” 新发田充满自信地笑了,笑容很轻薄。虽然我也不想要沉重的笑容。 “只要跟我交往,我那些平常不看书的粉丝,就会买非常多学姊的书。客层会一口气扩大,会卖得非常好的。为了制造话题,这个提议应该不坏吧?” “别开玩笑!我写作不是为了大卖!” 新发田过于功利的言论让我反弹,要逼我真的咬下去吗! 没想到新发田的手更加用力,把我一把搂过去。 这是做什么!难道他打算诉诸暴力?烂透了! 弱不禁风的我立刻有所防备。 但是,比拳头更加恐怖的东西来了。 “为什么你要说谎呢?” 在我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我浑身发寒了。 “我是生意人,总是留意各界畅销的东西。虽然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但是学姊对赚钱这点,散发出跟我同类的味道。希望有更多人夸奖,希望有更多人关注,希望得到更多钱,我没说错吧?” 一阵气息吹拂我的耳朵。 我本来要回嘴,话语却中断。 就好像上了麻醉一样,使不上力。 “我有让女孩子的身体麻痹的能力。你放心,应该不会不舒服才对,学姊。” 你在说什么,这个性犯罪者,给我舔拘留所的便器! 但是我嘴唇发抖,连这些话都说不好。感觉好像河豚中毒。 放学后的走廊看不到其他人影。呜哇,我居然劈头就想求助别人,真是烂透了。这种像伙,明明得一个人痛扁才行的…… “好了,你就承认你是为了赚钱吧。然后跟我一起上周刊吧,到时候销售量会翻成两倍的。反正你在媒体上的娴静优雅形象也是装出来的吧?为了生意,一直隐瞒凶悍的个性吧?” 我被新发田牢牢地搂住,无计可施。这幅假护花真恶狼与可怜小羊的构图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是写过这种场景,但可不曾遇过这种事。 “在我的业界,大家都是装出来的。没有半个女生露出本性。有的走清纯派、有的扮演笨蛋、有的装天然,总之所有人都隐藏真心话,所以像芝兰这种外行人演技,马上就露出马脚了。一看就知道是营业用脸孔。” “意、意思是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是吧……” “而且事务所也一直叫我谈恋爱,非常啰唆。谁教我意外地给人诚实的印象,往往被当成是在某些方面很死板的偶像。不过,我差不多想打破那个形象了。于是我就想到,如果炒作我与学姊热恋的绯闻,或许正好。” 我一直被迫听这些过分到我想打人的话,耳朵快烂掉了。 “一直站着讲话也不是办法,来,就进那边那间和室好了。” 咦!这个男人想在和室干嘛!啊啊,耳朵被吹气以后,全身好烫……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整个人靠向新发田了。 我站不稳。头也朦胧起来…… 算了,就随你高兴吧。 不管是女孩子重要的东西还是版税,全都给你! “没错没错,渐渐变坦率了呢。那么————嗯?” 新发田的表情一沉,似乎有人戳了那家伙的肩膀。 “你想对芝兰干嘛,你这个大色狼。”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 “奇怪,我记得你是——” “十哲no.3【万象演出家】甘南备周参见。” 舞台痴横眉竖目地瞪着新发田。 明明是其貌不扬的四眼田鸡,却是三奇人之一的一年级男生。虽然我认同他的演技,但他只要遇到女生就说“我爱你”,实在没有比这更恶的行为。 因为实在太恶了,我常常好心地欺负他。不是我爱讲,就拿甘南备周参见这个名字来说好了,明明就是小学便有“日本最高峰的一线女演员”之称的同名女生的名字。 虽然这么说很可耻,但舞台痴此刻看起来有点帅气。 “虽然要是没有目击者就无法上新闻,不过现在时间点不好。今天我就先走人了。” 没想到新发田很轻易就放开我了,总算得救了。 “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喔。要是学姊输了挑战赛,能不能当场嚎啕大哭呢?我会去安慰你的。这样会非常有节目效果。” 看来这个偶像笨蛋没有反省之意。反而继续大放厥词。 我的愤怒计量表已经旋转三圈半。 “然后啊,如果下次我演的连续剧剧本的原作是学姊的小说,就会引起非常大的回响喔。故事有个一看就知道是反派的敌人,被属于正义一方的主角们历经困难打倒,毕竟连续剧还是单纯一点的戏码,收视率会比较好。” 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痴梦!” “痴梦?” “痴人说梦啦!你到底要愚弄小说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不对,你侮辱了所有故事!所有故事,都灌注了作者与读者与所有参与制作的关系者的意念!岂轮得到你这种连书都不看的笨蛋批评!” 一回过神来我就已经大喊了。 脑袋也不再朦胧。 可见我有多生气。 就算我摆出这种态度,依然不改脸色的新发田也相当带种就是了。 “可是,学姊很快就会因为不看书的笨蛋们的投票而落败了喔。” 所以那又怎样? “我才不管那种事啦!听好了?我绝对会让你感动得在舞台上哭出来。有良知的观众会认为,啊啊,天之下芝兰输了比赛但赢了胜负。三十年后大家都会当我是胜利者!” 奇怪,不知不觉间变得跟鵺子说过的话很像。 “那么我就姑且期待吧,我们比赛会场见。” 新发田装模作样地挥挥手离开了。 那家伙一消失,疲劳顿时袭卷而来。 “你没事吧,芝兰?他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 浑身无力的我摇头回答,我竟然不小心被舞台痴救了…… “那家伙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散发出异常强烈的费洛蒙,光看电视都会成为他的粉丝,直接吹气就会让人意志薄弱。要是被连续吹气三天,就真的会成为眼中只有他的废人了。” “你还真清楚。” “我还是女演员周参见时看过好几次。因为我还是小学生,所以那家伙没对我出手,不过要是再过三年,他绝对会来搭讪的。” 没错,这个甘南备周参见的真面目,就是小学便有“日本顶尖演技派女演员”美誉的甘南备周参见本人。之所以看起来像没出息的眼镜男,是因为她穿着特制的外衣。真相一旦曝光,整座学园都会陷入恐慌。 所以,就算我觉得刚刚的舞台痴有点帅,也没意义……喂喂,这个笨蛋哪里帅了?新发田的力量还没失效吗? 我要冷静、冷静。 一冷静下来,怒意就突然涌上。 “那个自以为是的混帐……我要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竟敢无礼害我蒙羞,我要彻底报复。忍无可忍了!” “你忍耐过吗?” “那边的舞台痴,给我闭嘴!” “咿!真不讲理!” “总之,我要打垮他、打垮他、打垮他,代替天地神明制裁他!而且,那家伙竟敢称呼我芝兰!可以称呼我的名字的,就只有我认可的人而已!我甚至想以不敬罪为理由砍他的脑袋…………啊。” “怎么了吗?” “没事。”我摆动手臂。 我本来打算只容许鵺子和足立同学称呼我芝兰,但我也放任舞台痴这么叫。 不过那是因为舞台痴就算被我制裁也依然学不乖的关系,所以是例外。 “好,我要让那家伙大开眼界!等着看我写出惊天动地的小说。我要把那家伙的粉丝连根抢走!” “就是那种斗志!芝兰!” 虽然发生过许多事,但我总算可以进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不道谢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行为。 没错,要是变成烂人就不好了。 “舞台痴,刚刚谢谢你了,要是你没来,现在就大事不妙了。”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因为新发田要是和芝兰相好,我会很羡慕的。当然要全力阻止,噗啊!” 我拿自动铅笔戳他了。 接着踩他。 “是哪张嘴吃豆腐的呀,是这张嘴吗?虽然我不擅长缝纫,不过我可以动手缝吗?然后让你一辈子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单字好吗?总之要不要我先用自动铅笔假缝好了?” “住、住手啦!不要拿笔尖对着我啦。我会得尖端恐惧症的!” “……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你。” 虽然我踩了他好几下。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在踩下去以前原谅我……可是,能够听到芝兰刚刚说的话,真是太好了。” “什么话?” “你最后不是跟新发田说,你会让他感动落泪的吗?能够听到那样有魄力的发言,我总算放心了。因为最近的芝兰好像有点迷惘。” 为什么就连舞台痴都看穿了啦! 自己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个性真丢脸。 “哼!根本轮不到你担心。十哲不过是浮名,我只是写我相信的东西而已。” 这几乎是鵺子的话现学现卖,还是别说好了。 “嗯,抱持这种精神就对了。那么改天见,美丽的芝兰。” 临别前再度留下性骚扰发言的舞台痴也回去了。 接下来,我拿出稿纸放在桌上。 既然这样,我要写出最棒的恋爱小说,让新发田无话可说。我要让新发田打从心里后悔不该向我挑战。 我好像郁闷全消了。 我不知道战胜多数暴力的方法。 或许那种方法本来就不存在。 那无所谞。既然这样,我能做的,就只有写出不负小说家之名的作品。我就针对自己想写的东西尽情发挥吧! 我要将这纯白的稿纸染成自己的颜色。 ………… ……………… …………………… 奇怪。 我明明坐在矮桌前五分钟了, 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就连开头第一行都没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没有完整构想,以我的资历,短篇应该还写得出来才对。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我根本没有想写的东西。 〈起承【转】合〉 隔天,星期四。以学园长的名义,一早就公告举行挑战赛。 星期五晚上八点就是我与新发田新的决战。说到为什么在这种时间举行,是因为比赛实况要在全国电视网播出。因为这个关系,星期五破例改成中午以后到校。 不过,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其实并不是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就当作怎样都无所谓吧。 矮桌上搁着到现在依然一片空白的稿纸。 结果,昨天在学园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然而回到家还是写不出来,虽然抱着去厕所或洗澡或许就会有灵感的天真期待,但果然还是写不出来,最后拖到了星期四。 然后星期四这天也飞快地来到了放学后。 午休时间还是连一行的进度也没有。 理由很明白。 我没有想写的东西。 这么说来,这几年好像都是出版社拜托我“下一本麻烦照这种感觉”而写的。根本不曾主动动笔创作。 一旦要在没有任何指示的状态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腹案却是零。于是陷入这副随时会饿死的窘态。 我用手指转笔以便转换心情。用手指转、用手指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 不仅想不到任何词句,也无法转换心情。 稿纸多出茶色的水渍。 我哭了。 因为我什么也写不出来,除了哭就没有其他办法嘛。没事做嘛,既然没事做,就会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有多没用嘛。 这样下去,到了明天,我将不再是三奇人。我将黯然退出十哲,孤单地毕业。 也对啦,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谈过恋爱。因为这年头没有不含恋爱要素的小说,所以我应该已经写过少说一百对的情侣,但是其中并不包含自己的实际体验。 全部都是借来的、假造的、蒙混的,不仅欺骗读者,更欺骗了自己。 我出道是在八岁时。与其说是达到水准,不如说是拜话题性之赐,得到了儿童文学新人奖。虽然想必有许多人不满,但是能够得到创作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后来我僧懵懂懂地拚命写、拚命写,找来更多别人的作品拚命读、拚命读,等到我小学毕业时,已经练就“技艺”,能够写出称得上娴熟的文章。广播、电视、杂志,我得到所有媒体的青睐。我也走遍全国都道府县举行签名会。 这种生活根本没有谈恋爱的空档。 所以,我的文章不真实。 没有任何想透过恋爱传达给读者的讯息。 还以为至少传达出创作热忱了,却是这种下场。 我是不是放弃小说算了。 再继续排放没有内涵的东西,也只是阻碍后进。我或许该老实地让贤了……真糟糕,昨天鵺子和新发田说的话默默地生效。 就在我郁郁寡欢的时候,拉门不客气地打开了。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哦呀哦呀,那是眼泪健康法吗?还是说连作者都为之落泪的感人故事已经完成了呢?” 鹿子木鵺子。 “怎样啦,我正在创作。别妨碍我。” “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我看你好像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不是吗?还是说,你打算发表白纸小说这种十分前卫的雄心大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是巴不得现在马上就识相地告退。” 鵺子根本无意听我说话,在脖子上所吊挂的画板上画起图来。 不理她。反正就算叫她出去,她也不会听,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不可能赶她出去。 “我写不出来啦。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就跟鵺子说的一样。因为没有灵魂,所以就算想写出好的小说也没办法。虽然我稍微有点干劲了,但是没有灵魂的话根本莫可奈何。唉~反正就算我写了也赢不过新发田,就算了啦。” 我自暴自弃,索性躺下来。要是写出来的东西很差,还可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但白纸甚至没办法那么做。 “真难得。没想到你居然会说丧气话,该不会要下雪了吧?还是说要下刀枪剑雨了呢?” “我是现实主义者。世上也是有打不赢的战争的。就算吹起神风,《b29依然不会坠落。现在我需要的,是体面的切腹方式。”(译注:美军于二战至韩战期间的主力战略轰炸机。〕 鵺子没回嘴挖苦我,专注地素描。反正【全卫艺术家】的思想本来就无法埋解。 沉默的时间让我静不下心,我编织起可悲的说词。 “因为只要帅气地输掉,就能够再度获得瞩目。而且,写小说本来就是为了生活。要是天之下芝兰的名气能够传开,那就万万岁了!” 我要不要干脆真的跟新发田交往算了。依那家伙的为人,相信一定也懂得如何应付伤心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困了,鵺子打了一个大呵欠。没礼貌的家伙。 可是,现在的我想必无趣得教人想打呵欠吧。 “啊~~啊,我本来打算要认真较量,破坏新发田的泪腺的。竟然连写都写不出来,真是糟透了!” 打完呵欠后,鵺子的眼睛发亮。 “看来你真的有战斗意志。你打算以发自内心创作的短篇小说来迎战新发田,没错吧?” “那还用说吗?既然要比赛,当然想拿出好作品。这又不是商业作品,迎合大众也没意义。那是我的自尊喔。” 轻声叹气的同时,鵺子停止素描。 “那么,看来是不需要操心了。一个有心拿到诺贝尔奖的人,不可能输给一个局限在小小岛国里耍威风的艺人。这场较量,是芝兰压倒性胜利。根本不必特地看比赛就知道结果了。”鵺子在说什么? “就算你夸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要知道我写不出来喔?所以,连比都没得比。” 鵺子一边用铅笔作画,嘴巴一边像别种生物般开阖。 “你听清楚了,天之下芝兰是不可能写不出来的。你是不是把湖泊与水坑搞混了呢?倘若今天不管怎么舀都始终汲不到水,那并不是因为湖水干涸的关系。只是因为用到了一支有破洞的长柄杓而已,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就算是猴子脑袋,至少也懂得要换一支有底的长柄杓。” 看来鵺子正以她的方式安慰我。 因为是鵺子的方式,所以实在没什么安慰效果。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陷入沉默。 “既然已经知道芝兰有心要做,那就够了。那么我走了,期待看到你的旷世大杰作喔。” 鵺子多嘴地留下这些话就回去了,她竟然一个劲地提高难度。 但是,我稍微鼓起一点干劲了。 至少从负面转为正面。 我不可能什么都写不出来。因为没有想写的东西,所以泻不出来。那种想法是娇纵自己。 只要动手,至少有办法拟构想。就算神不降临,我也有长年训练出来的技巧。运用拔巧并不是坏事。 因为是短篇,不适合太长的故事情节。就算照顺序描写坠入情网、交往、分手(其实不要分手〕,内容只会很薄弱。既然要写,就应该挑特定的某个场面。 比方说毕业典礼当天告白。在传说之树下……这也太偷懒了,在校门前等待某人,准备告白。明明今天就要分开了。明明即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嗯,就场面而言无 可挑剔。 再来是灵魂的部分。 内容不拘,某个强烈希望传达的讯息。 拉门再度未经许可地被打开。这次的开法比刚刚虚弱。是那家伙吧。 “看来你有在着手进行呢。因为鵺子好像来探视过,我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又陷入低潮了。” 进来的是三奇人的最后一人,甘南备周参见。 我顿时想起昨天的事,静不下心来。因为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舞台痴救了自己。 “怎样啦,我可不记得要你担心了!所造成的精神折磨该怎么消解才好呢?在你继续排放更多二氧化碳以前自尽如何?为了避免带给他人麻烦,给我进树海饿死!” “今天芝兰的‘言语攻击’依旧犀利呢。不过希望你再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舞台痴就这么一屁股坐下并盘腿。 “你擅自进我房间,没挨揍就该心存感激了。应该说,你怎么当作自己家了,去死!” 之所以像这样不断使出言语攻击,是因为我是不折不扣的s。不过总不能在杂志访问时暴露这种癖好,所以舞台痴是我宝贵的宣泄欲望对象。 我露出本性的对象,就只有两个三奇人与足利同学这三个人而已。所以,舞台痴毫无疑问地也很贵重。就算内在是伟大的女演员,在我心目中,舞台痴就是舞台痴。 “动不动就说‘去死’的芝兰,真是暴殄天物~” “哪里暴殄天物了?” “可爱形象会稍微扣分喔。” 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去死”这种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好吗?笨蛋! “讨厌的话别来就好了,又没有人叫你来。虽然今后我也不会叫你,你可别自抬身价,自以为有资格接受招待喔。像你这种人,去吃涂了淤泥当抹酱的土司就对了。然后连肚子里都布满病原菌,从人生中毕业吧!……………………啊。” “怎么了吗?发现我的迷人之处了吗?” “住嘴。小心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折断你的骨头喔?” 果然还是毕业典礼的故事比较好? 既然这样,时期是三月。天气就视觉而言是晴天比较好。太阳很大,一点也不像三月。毕业生纷纷从正门出校拍纪念照。但是,在人影稀疏的后门,有一个女生在等人,每两分钟就确认一次手机的时间。很好,这幅光景如诗如画。 来了。神降临了。 点子源源不绝地浮现,这个想法行得通! 真是不可思议。本来独自一个人时卡住的瓶颈,自从鹅子和舞台痴来了以后就顺利进展。 再来只要有核心部分,就编得出故事了。因为依照规则必须朗读,所以换算成文库本只要几页就够了。 我忽然在意起视线,发现舞台痴从旁边探头看。 “怎样啦,这样我没办法专心好不好。” “很好、很好,好像完全恢复了。” 舞台痴表情满意地这么说。又需要私刑伺候了吗? “所?以?说,你凭什么管我的身体状况呀!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啰。” 舞台痴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凡是美丽女子的心情,我都能够完美洞悉。而且对方是三奇人的芝兰,就更不用说了。” “被我殴打欺凌到这种地步,真躬你还吐得出这种话。” 虽然整他的人是我,不过我还真想夸奖自已。 “真是的,你和鵺子还真闲。” “因为这是三奇人的战斗啊。” 我不自觉回头看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微光恰到好处的关系——舞台痴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 “我和鵺子都与你一起战斗喔。既然要战斗,当然不打算输给那种三流演技。” “一起战斗?要知道胜负是孤独的喔?我可不想说出‘每个歌迷都是乐团的第六个成员’这种羞耻的话。” “不是的,我们三奇人是因为三个人在一起,所以才是三奇人的喔。所以,其中有人要战斗,就等于我们也接到宣战布告一样。就让我三奇人之一袒膊相助。” 这家伙居然说出这么害臊的话。 这是三奇人的战斗?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够输呢。 “今天舞台痴这张狗嘴难得吐出象牙来呢。” “哦,你佩服我了吗?” “佩服两成,傻眼八成。” “既然我都要脱了,希望芝兰也可以脱一下。” “我的裸体和你的裸体最好等价!” 我打量着写在纸上的构想。无论如何都希望恋爱有真实感。现在这样,男方的描写太弱了。 身边的男生?说起来就只有舞台痴。 要是跟这种男人交往,会变成这样呢……蠢毙了。想这种事是白费功夫—— “你为什么脸红了?” 舞台痴喃喃地指出这点。 “啊……嗄?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我非脸红不可!” 我久违地发飙了。不对,虽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对舞台痴发飙,反正现在我就是发飚了!总之我踩、我踩、我踩! “好痛、好痛、好痛!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现粗野动作?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触犯你了!超专制独裁政治!” “我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有不希望别人触碰的部分。是踩到地雷的你不好,给我粉身碎骨,碎到连捡骨都没办法吧!骨折吧、骨折吧、骨折吧!变得像可动关节坏掉的人偶那样!” “什么?脸红的处罚那么重吗?那苹果该怎么办!还是说,你终于爱上我了吗?” 有东西在我体内迸开了。 可不是什么红色果实喔。 “我要杀了你!用不可思议的魔法杀了你!连灵魂都加以凌辱!” “等一下!你为什么举起书架!芝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不好了,那样真的会死,会压死!” “可恶,去死去死!你明明就是女人!明明就是人偶装!” 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是搞笑也好,应该约一次会的。 这样就不会害我现在不小心,一瞬间想像起跟这种人交往会怎样了,不是吗! 毕竟我没有实际体验,所以描写起来很贫乏。我拥有的,顶多是想约会的愿望——哎呀? 对喔! 如果是想约会的人的心理,那我也了解嘛。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舞台痴,你现在马上回去,我要专心创作了。” “哦,你想到什么点子了吗?不过,要是方便的话,希望你先处理插在我身上的自动铅笔——” “我要插第六根喔。我要让那个新发田知道胜负不是看数字。” 要知道胜负不是取决于制作所花费的时间,而是推敲的精准度。 “那么我就出去好了。啊,对了,房间前的这张画,要不要放到不到的地方?” 画?我可不记得摆过那种东西。 只见榻榻米上放着一张铅笔画。 题材是创作中的我的脸。 角落以潦草的字迹草草写着“别认输”。 鵺子那家伙,原来带着画板画了这种东西吗?她也真会开玩笑。 身为三奇人的一角,我就来施放最后的烟火吧。 我打电话回家,说我要留在学校。 虽然就分量而言不需要熬夜,但务求慎重再慎重,毕竟还得朗读才行。再怎么说,只有朗读是身为演员的新发田压倒性有利。我希望尽量练习, 就算明知道会输,我也不想露出丑态。 首先用认识的名字完成小说。然后输入电脑,选择取代,将名字全部改成虚构的登场人物。我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写小说时能够尽量代入自己。 完成的故事绝对称不上杰作,但是有灵魂。这是一路匍匐写成的小说,有如劳动者的小说。 半夜两点,拉门打开。 我有所防备,担心是不是警卫伯伯来警告了,没想到原来是鵺子。 “我替你煮宵夜来了。反正,我猜你一定什么都还没吃吧。断食会害脑袋瓜不灵光的。” 鵺子端了热腾腾的拉面来给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这家伙都在学校留到半夜,但那无所谓。肚子真的饿了,饿到快要前胸贴后背。 “谢谢你,我会吃的。还有,谢谢你送我画像。” 鵺子煮的鸡肉拉面已经泡到烂掉,变难吃了。 我反覆修改到三槁、四槁,终于定稿的同时,我睡着了。 那个表现得仿佛不曾流过汗的过太爽演员,我要让他知道厉害。 〈起承转【合】〉 隔天,晚上八点。 会场讲堂挤满了手持新发田新圃扇的女同学。从开始前就已经尖声嘻笑。哪里有趣了?一点也不有趣好吗?给我闭嘴。 因为讲堂容不下所有学生,所以只有死忠支持者来场。其余都在自己班上透逾蟹幕观战。不过,那些人想必大多都是新发田的粉丝。 女生有八成是那家伙的粉丝。 也就是说,全校有四成学生从一开始就会投票给敌人。 想必还有哪边赢面大就投靠哪边的人、或是被朋友要求投给新发田的人。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我没有胜算。 不过,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获胜,所以没关系。 在舞台后面,新发田找我讲话。 “终于要开始了,你非常紧张吗?待会我尽量帮你纡解。” “别吃别人豆腐。笨蛋,下地狱吧,永世不得翻身吧。” 在舞台前方,担任司仪的当红播报员正在解说今天比赛的概要。看样子实况转播已经开始了。 首先,司仪叫到我和新发田的名字,两人一起到台前。 声援有九成七是支持新发田的。到处传来“哥哥”的呼喊声。 “““哥哥!哥哥!哥哥!””” 你快点被四十几岁的阿姨喊哥哥,老得像五十岁的人吧! 司仪宣布新发田先攻的同时,会场随之转暗。不愧是电视,排场很讲究。我则退到侧边的幕后。 “那么,先攻,新发田新,我要朗读了。” 我与你的三天新发田新着 雪白、雪白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拜托,起来吧。” 我被人叫醒,睁开眼睛了。 眼前是一个女孩。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群马。” “那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我本来在tokyo才对……” 话说我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唯一记得的,只有我住在名为tokyo的城市而已。 “真可怜,tokyo已经沉没了。因为承受不住人类的重量,后来都心便迁移到北边的群马。” 女孩这么说。 “北边?tokyo北边我只知道saitama……” “群马是在saitama更北边的地方喔。” “有那种世界吗——!” “是的,tokyo沉没以后,o-saka从西边进攻了。于是首都的人到群马避难,现在这个群马的伊势崎是南方防卫线喔。” “情况好像很糟啊。” “没错。因为o-saka使用闇之力。也就是dark power。” “竟然是dark power!” “没错,为了战胜dark power,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是什么方法?” “爱之力,也就是love power。” “竟然是love power!” “没错,我问你,你想得起来我是谁吗?我们在tokyo交往过。” “我们竟然交往过?” “拜托你务必想起来,这么一来,我们就能使用love power了。我们要用love power回tokyo。” “但是,用love power回得去tokyo吗?” “没问题。只要东武铁道恢复运作,就能够回去了。” “东武铁道吗!” “作战计划就这么决定了。love power与铁道,这就是战胜敌人的关键。也就是——” “也就是对吧。” “你能够看穿我的心思吗!” “是啊,因为我们交往过嘛。” (下略〕 附带一提,后半o-saka空投章鱼烧型炸弹、北方的aizu倒戈、群马危在旦夕。两人在这场危机中确认彼此的爱,故事内容就是这样。 已经不是感动或冷场的等级,这是异次元。 但是,新发田却一脸完成旷世杰作的表情。 日本国语教育应该立刻重编才对。 可是,新发田一说出“结束”,震耳欲聋的欢声顿时包围会场。 “““哥哥!哥哥!哥哥!””” 各位冷静!应该没有任何值得拍手的要素才对! 在始终不见停歇的欢声中,电视工作人员告知准备上场。 一直握在手里的列印原稿被捏得歪七扭八。 我已经在有限的时间内竭尽全力做到最好,鵺子一定也会认可的。 就算输了,我身为三奇人也了无遗憾。 既然敌人以艺人身分战斗,我就以作家身分战斗,就只是这样而已。 服装是我钟爱的黑洋装。 我要以这身姿态让大家见识【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 我闭上眼睛做一次深呼吸。 鵺子、舞台痴,稍微借我力量。 这时,我感觉到有人从旁边接近—— 原槁被飞快地抽走了…… “咦!” 这是我今天最慌张的一次。要是没有原稿就没戏唱了。而且这是实况转播,根本来不及。如果是恶作剧也太恶质了。 “喂!是谁啦!” 凶手在眼前定住不动。 虽然很暗看不清楚,但凶手似乎无意逃走。 在我开口以前,凶手以沉着的声音回答: “我要坦搏相助喔,芝兰。” 凶手就这么来到台前。 然后,会场安静了一秒。随后掀起本日最高潮。 我看向荧幕,只见日本著名的小学生一线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站在中央。 习惯聚光灯的一线女演员向司仪借了麦克风,口齿流利地说明原委。 “各位观众,新发田先生是专业演员。另一方面,天之下小姐只是写作的专业而已。朗读对决,会不会对新发田先生太有利了呢?所以请允许我拔刀相助,让我朗读。” 尖叫声响起,包含会场外。 来自东校舍、来自南校舍、来自西校舍、来自讲堂所在的北校舍。 整座学园的甘南备周参见的影迷,竭尽所能地扯开嗓子欢呼。 “那个傻瓜,居然真的脱了……” 脱掉了男高中生?甘南备周参见的皮。 电视台不可能错失这种突发事件,全场一致同意周参 见中途参加。这个国家不可能有电视台敢找甘南备周参见的麻烦。 假使新发田能够让电视收视率提高百分之五,那么甘南备周参见能够让收视率变成两倍。 在新发田那时应该就已经到达上限的欢呼,轻轻松松就超越之前的限度,如今笼罩整座学园。而且,那跟新发田新的声援性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很厚实。仿佛声音摺叠成两层、三层一样。 然后,演技的天才开始朗读了。 欺负吧天之下芝兰着 所谓的神明似乎意外地识相。毕业典礼当天,太阳一早就散发恰到好处的春光,照耀这校园。 正门前,亲子谈笑风生,以门为背景拍照留影。 跟喧扰的正门比起来,后门相当冷清。 就连平常从这里出入的学生,就只有今天选择正门。很少人选择在最征一天走后门唱反调。 但少归少,确实有人唱反调。其中甚至也有人从寂静中找出意义。 那就是鹫之巢八云。 话虽如此,八云并不是喜爱探访废墟的奇人、怪人。与其去人烟罕至的地方,宁愿选择车站前的ktv,是很一般的高中女生。将来也确定继续升学,进入以往属于名门,如今则是稍微努力就进得去的私立大学。典型的中产家庭的生活方式。 因为校规的关系不能染头发,相对地就在书包别上许多圆徽章。 大人或许会看不过去,但八云不在意。反正大人也不会帮助自己,不如说大人是年轻人的敌人。虽然真要说起来,在班上也一样没什么同伴。称得上是同伴的同伴,顶多就是同班的讶子。八云与这个大姊姊气质的高个子少女,放学后动不动就混在一起。虽然这也是近三个月的事而已。 而鹫之巢八云从刚刚就一直不耐烦地用手机看时间,每两分钟就看手机一次。 她当然是在等人,等待约出来的对象。 八云正在等一个叫金菱澄人的同班男同学。 对方是她欺负了一年的男生。 再重申一次,八云是很一般的高中女生。所以,她也做过类似欺负看不顺眼的同学的行为。这种事并不稀奇,毕竟,欺负人的照理说会比被欺负的人还多才对。 不过,八云的情况不一样。 八云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嘲弄那个男生。甚至不允许他人接近,仿佛那个男生是凶神煞星。 然后自己一个人辱骂他、擅自吃掉他便当的配菜、穿着鞋子踹他。下雨天更是绝佳的猎物。可是,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意见。就连八云的挚友讶子都完全不阻止。 金菱澄人是被欺负者常见的类型,自我主张微弱的内向人类。他从来不曾大呼小叫,那反而更激起八云的嗜虐心。假使全班都做这种事,他想必连学校都来不了。幸好敌人只有八云一个人。反过来说,在八云以外的人眼中,他就只是“被八云欺负的搭档”。不仅存在感薄弱,而且不幸。 明明付同样的学费却是这样凄惨的境遇,但是这个欺负对象依然不气馁地照常上学。就算被八云拳打脚踢,他依然有如得道高僧般,露出有些生硬的微笑打招呼说“八云同学早安”。之后换来一句“不许喊我的名字”,又被踢了几脚,才发现八云不是姓氏。 而八云此刻正翘首盼望这个欺负对象出现。 她无法接受就这么毕业说再见地结束。 尽管毕业典礼已经散场,却不是结束,这是八云的想法。跟金菱澄人的关系也得正确清算才行。 “啊!”八云发出小小的声音。 那个人稍微小跑步,一直线来到八云跟前。 随着对方靠近,八云有股想当场逃走的冲动。 虽然,八云根本没有勇气逃走。 “让你久等了。时间还来得及吗?”对方说了。 “是呀。不管是哭是笑,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八云为了提振气势,做了一次深呼吸以后—— “真是的,你好慢。想害我等多久呀,真不敢相信。” 八云刻意调整成盛气凌人的声调。 “哎,都要毕业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对方回应。 “反正依你的个性,就算到大学也没朋友吧?啊~啊,灰色的校园生活,感觉真无趣!” 对方依然动也不动地杵在八云眼前。 “所以,我跟你交往。” 八云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了。很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到目前为止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对方一脸听不太懂的呆滞表情,这也在预料范围内。别输啊,自己的立场比较稳。一鼓作气啊! “喂!你要更高兴一点啊。难道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要当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一脸害怕的表情!你到底有多迟钝?你真的相信我是在欺负你吗?高中女生可没那么闲好吗!” 八云看着对方的脸,知道自己的脸愈来愈红,目光快要移开。八云觉得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考验,所以抱住对方。这样就算她不看对方的脸,也不算逃走。 抱住的身体就像木棍一样僵硬。唯一跟木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听得见心臓抨咚评咚的跳动声。 “我吃了你的煎蛋卷以后,曾经把我的煎蛋卷分给你,对吧?很咸对吧?那是我亲手做的喔。我曾经拿了你的原子笔,换成女生用的笔对吧?那也是跟我成对的笔喔!然后还有,呃、呃、呃……总之,拜托你明白啦,拜托你发觉啦,我并不是想欺负你!” 八云虚弱地捶着对方的胸部。威力是零,连蚊子都打不死。早知道一开始就用这种力道打他踹他就好了,八云感到后悔。这么一来,怎么看都像是在嬉闹一样,就不会有任怀人觉得是欺负了。 只是要制造机会接近他而已,动机只是这样。 再怎么说自己又不是小学生,本来没打算做出欺负意中人这种幼稚行为的。 但是,八云这个女人不懂得照常识拿捏分寸。一回神,班上同学的视线都认定八云是欺负少年的人。等到比少年更加迟钝的八云发觉时,一切都太迟了。 无益又无害的暴力后来持续了半年。要是少年肯反抗,两人的关系或许就会改变了。但是,少年却选择坚毅忍耐一途。默不作声,脚被踹就回以笑容,就是这种非暴力?不服从。 要是他能用那张脸说“我喜欢你”该有多好。 对方一边挨打,一边始终缄口保持沉默。 “喂,说话啊,你是木头人啊?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回应在隔了三秒的呼吸以后传来。 “可是,我又不是男人,更不是八云喜欢的金菱澄人。” 八云的挚友讶子这么说完,轻轻抚摸着肩膀。 她是八云的练习对象。 不如说是恋爱的师父。 “今天做得很好,这样一定能够赢得金菱同学的心。好了,加油啊。” 只有讶子知道八云的心意。三个月前被说中时,八云打从心底吓了一跳。八云要庆幸的是讶子人品高尚。 隔天起,进行向金菱澄人告白的练习。 扮演金菱澄人的人当然是讶子。 可是,内向的八云持续延后决战,不知不觉间终于来到-day (计划实行日〕——毕业典礼。 “要是今天你还逃跑就痛扁你。”高个子的讶子微微一笑。 八云认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动手。这她当然知道,因为两个人是挚友。 “还有我会跟你绝交,再也不传邮件给你,也不会打开来看。” 八云讨厌那样。不仅不敢告白,甚至还失去挚友,当然讨厌。 第二话 渡会龙太朗要咒杀。 这所学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物理火磷的黑影。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咒杀咒杀 咒杀咒杀咒杀,呼~念完三组了。” 我达成本日进度念完三组真言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很多课题要克服,但我确实有进步。 途中没有吃螺丝。 次数也没弄错。说出“咒杀”就会影响吉凶,一组整整四十二次。换作是四十三或四十一次,效果就会减半,不对,会减少五分之四。 发音也很完美地发成“jusatu”。要是多了一个u,变得像“枪杀”的话,威力会再大打折扣。 无论是巫觋还是魔法师,语言都是最重要项目。一句一音都不可以轻忽。 人类的语言都寄宿着灵——就是所谓的曰灵思想。 从小我就听双亲、父母、亲戚说这句话,听到耳朵都快长茧。就算到高中依然忘不了。 我自认遵守了这项基本原则,在今天拿出成果。 我怀着自信,把念珠收起。那么这次总该有点效果—— “奇怪~渡会学长,你怎么汗流浃背的呢~” 这个悠哉的声音,已经足以让我的心脏缩成一团。 毕竟这是我刚刚诅咒的人的声音…… 又失败了吗? 从走廊进来的人,是目前绝赞激战中的物理火磷。 她在制服上套着实验衣,扣除这点以外,是个随处可见的短鲍伯头女高中生。 只不过,就算表面是这样,内在可不一样。这个女人加入科学社三天就完全压制整个社团。然后,接着是…… “今天好像也没效呢~感觉像念经一样,好像可以得到保佑~不过,必须待在这么热的房间里面,看来要搞宗教还真是辛苦呢~” 这个一年级女生,居然高高在上地说了“真是辛苦呢~”的鬼话。 附带一提,这间神社室——教室内除了摆放鸟居与拜殿与依代外纸空着——在察坛中央焚烧了仪式用的护摩火。再加上锅烧乌龙面就可以开忍耐大会了。(译注:神灵依附的对象物体。) 物理除了觉得很热以外,不像感到痛苦的样子。 “你完全没感觉吗……?” 我一半惊讶、一半失望地问她。 这次发音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了才对。 “就说了,就算对其他人有效,对我也是没用的。我这个人一定是跟诅咒两极对立吧~” 我看不惯她开心地朝我比胜利手势的举动。 我讨厌这家伙的一切。 感觉很轻率、总是笑容不断,最讨厌的就是她瞧不起所有咒术的态度。 “毕竟,要是被学长这种程度给撂倒,就当不了十哲了。我可是十?哲喔!” 这个女人竟然彻底强调十哲两个字!真是的,坏人当道这句话说得真好。 一回过神来,我就已经无意识地握紧念珠,甚至咬牙切齿。 “呜哇~学长咬牙切齿。好恶心喔~好不科学喔~好没才能喔~” “跟才能没关系吧!” 我发飙以后,赫然惊觉一件事。 在我怒吼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输了。 这表示我有没才能的自觉。 脸红了。与其说红,应该说通红。 “啊~脸红了、脸红了。不过这是好事喔,嗯,因为知耻的人能够成长呀~科学的大发现也是从这种地方开始的~” “可恶……给我记着,我迟早要彻底诅咒你……” “请便~期待学长诅咒成功喔~” 物理双手插在实验衣里面,蹦蹦跳跳。给我滑一跤骨折吧。 “怎么可能!我的咒力不可能这么弱!钉草人也好、巫毒教的秘术也罢,我统统都试过了!” “那么,一定是学长样样通样样松吧~而且俗话也说百艺不如一艺精~” 她嘻皮笑脸地取笑我,我却无法反驳。 既然诅咒没效,大概就表示这家伙说的话是对的。 “你该不会能够使用奇怪的能力吧……” “那不是学长的领域吗?” 物理说得没错。 【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渡会龙太朗要是觉得科学家神秘还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较量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分出胜负?” 物理看着我,表情有些不满,显然话中有话。 “学长该不会是听到‘输的人要听赢的人命令’就怕了,正在逃避吧?” 冷汗的量倍增。我并不是在逃避,心情总是在战斗。我向天地神明发誓,此言不假。 但是,在敌人看来是什么样子? “要知道学长不诅咒我,〈诅咒vs反诅咒〉也无法成立。” 物理拨拨短鲍伯头,另一只手取出类似瓦斯喷枪的东西,那恐怕是对付诅咒用的机械。因为我的关系,一直没有出场机会。 “抱歉,近期内就会诅咒你了。这个时期好像不适合诅咒……” “要是学长再不成功,我还真想直接当作学长输~” 因为是我硬要延期,所以无话反驳。 这时候,传来科学社社员叫物理的声音。 “啊~我正在开发成分有一半是严厉组成的感冒药。那么改天见,期待学长下次的活跃。” 物理露出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 “我看你好像觉得很没意思。” “嗯,好哀伤喔,因为欺负从十哲除名的渡会学长,是我少数的娱乐呀。” “拜托不要面带笑容地讽剌人……” “那么我走了,明天一定要好好诅咒喔!” 物理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那个女人,个性果然恶劣…… 我的心稍微受伤了。 我的名字叫做渡会龙太朗,三年级男生。 前十哲no.5【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 父母担任知名神社——坂岳神社的神主,亲戚也大多都是这间神社的关系人士。 坂岳神社位于标高一千五百七十二公尺的坂岳山顶附近。这座山似乎自古就是信仰对象,在十世纪左右营建正式的社殿。 后来进入中世纪,为了接待前来参拜的登山者,在六合目一带出现大量茶店与旅馆,到了江户时代发展为都市。 之后市街日益发展,战前正式升格为市,成为人口三万人的六合目市。虽然大多数人都住在山脚的平地。 附带一提,现任市长是我父亲,六合目市至今依然摆脱不了一种政教合一主义。 而生下来就是神主之子的我,就是所谓的名门之后。神道、密教、修验道、阴阳道及其他各种咒术力量,在我进小学时就已经能够运用自如。 其中我自认最擅长的,就是召唤神。 只不过,虽然概括称为召唤,方法却是形形色色。 有时候请神实体化现身。 有时候苦苦哀求,借神的力量一用。 这是因为所谓的神也是千差万别,各不相同。 有的神地位崇高,表达再多敬意都不嫌多,也有的只比人类厉害一点,还有的长得像虫,也有一些神比较接近所谓的恶魔。 所以,召唤神需要因时制宜。 共通点就只有都是向神这个异世界的存在借用力量。 托这个力量的福,我得到【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的称号, 君临十哲no.5的地位。 直到一星期前。 日前,我在十哲防卫战败给挑战者,【魔道科学家】物理火磷。 十哲并不是当上以后就能够一路高枕无忧到毕业。只要在某领域出现了杰出的学生,真面目不详的学园长就会下令举行比赛,安排该学生与现任十哲争夺十哲宝座。 决定挑战者要跟谁战斗的人是学园长。但是这次这个叫物理的一年级生,似乎执意希望跟我较量,最后大概是她的主张获得采纳。既然她专攻科学,会找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认为比赛内容只有些微差距。 虽然全校学生投票的结果,她与我的得票数是八比二,但实际战况几乎不分轩轾——照理说是这样。 会场是运动场。将司令台撤走后,设置了特设舞台,与后方的巨大荧幕。观众兼评审从运动场观战。 比赛规则很简单。 总之就是让观众觉得自己比对手厉害。 之后透过全校同学投票决定,票数多的人获胜。 于是我一如往常召唤神。 我选择能够赢得选民支持的神。 只见我召唤鲔鱼之神、狮鱼(青甘〕之神、甜虾之神、平鰺之神、红出汁(味噌汤)之神,让挤满全校学生的运动场下起寿司雨。尽管召唤需要花费成本,但我连中腹之神都召唤了。 “渡会果然是最棒的!”“渡会是神!” 运动场充满感激的意见。 这下赢了,当时我这么确信。 我能够借用神的力量,带给学园恩惠。不管敌人做什么,都不可能发挥像我这么大的效果。 但是,这次的挑战者物理火磷摆好测量仪器,用电脑计算了奇怪的算式以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已经用科学证明召唤神的方法了。”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就在一瞬间,到了恶心的程度。 该怎么说呢,气氛改变了。 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说,就连我都觉得,这股宛如宗教的诡异气氛……很恐怖。 所有视线,集中在这个制服上罩着宽松实验衣的女人身上。 挑战者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特设投影机显示了这所学园不知道有几个人看得懂的算式而已。真要说起来,已经用科学证明,并不代表我的能力没意义。 但是,世界确实改变了。 那肯定是因为,物理火磷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超然。 全校同学都在称赞我的时候,只有这个挑战者很冷漠。与其说冷漠,应该说是客观地旁观。 不管做任何事,都会出现敌人。 反对者也很多,甚至有人批评我的作法只是利用神贿赂众人而已。事实上,我曾经在马拉松大会那天召唤龙神,招来雨水。而这方面的人气确实有助于我晋升十哲。 可是,那些家伙尽管反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的能力很伟大。就是因为知道我的能力有多伟大,所以才紧咬着这点不放,想要抨击我、贬低我、矮化我。 但是,物理火磷不适用这条法则。就算是来自外太空的访问者,也不可能这么若无其事。物理难以理解的表现,让观众沉默了。 “只有学长我绝对不会输。” 物理以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悄声说了。 那或许可以用青色火焰来形容——淡漠却高温的敌忾心。 这个女人把我当成父母的仇人般看待。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时候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面对鸦雀无声的运动场,物理在特设舞台上,迳自持续计算。 “那么我现在就拿出证据。召唤第三式,首先,若1则代入黑魔术a的算式,若2则代入白魔术b。这么一来,不管哪个都会产生变数为人类基础感应力的算式,对吧?再对这个做微分得到c式以后,好,完成。所以,只要在这边代入‘螺肉’——” 从空中降下了大量的螺肉寿司。 整个运动场陷入恐慌,但物理不以为意,继续说: “就原理来说,只要基础感应力够高,任何人用这个方法都能够召唤神。” 结果,我的力量沦为过去时代的神秘了。 投票结果就不用说了。 但是,那都要怪无知的大众做出无聊的投票行动。 这是因为,无论如何,就只有我能够召唤伟大的神。 物理正确地加上了“就原理来说”的前提。 也就是说,虽然任何人都可能照公式召唤神,但基础感应力不高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召唤神。 而我虽然不清楚那家伙的科学数据,但我的基础感应力是一般人平均的三十五倍。因此我才一直有办法召唤神。 当时因为是寿司之神那种冷门的神,所以物理也召唤得出来。但换作是浪漫之神那类高位神的话,想必根本不会理会物理那种外行人的愿望。 我的利用价值并没有消失。 当然我不可能这样就服气。 而且,物理在赛后采访,竟然还说了这种话: “哎呀~这是科学的胜利吧~过了小学就不该再开口闭口都是神了~我想用科学解开各种谜。不管是憎恨、不服输、还是悲哀也都能够测量,也已经知道发生原理。” 这算什么! “巫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跟骨董一起排放在乡土资料馆里面吧。” 开什么玩笑! “今后是科学的时代。” 被人轻视到这种地步,我怎么能不吭声! 我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在召唤术方面我是天才。我不能就这样输得这么难看,却不做任何反击。 而且,虽然物理在比赛中的冷漠态度已经彻底消失,现在有说有笑,但我不会忘记这个女人发出的气场。 那双冰冷的科学家之眼,与我对称。 我们就在仿佛对折后,就会重叠的位置。 或许再也无法遇到这样的对手。 我当天就向物理火磷下挑战书。 “喂,物理!我要求再比一次!我想一雪今天的耻辱!” 我把正在准备社团实验的物理找出来说话。 “咦~?巫亲学长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物理毫不保留地表现出她的不快。 这股气氛,反而是来下战书的我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摆明了憎恨巫亲。 “胜负应该已经分晓了吧?亏我还觉得已经圆满告一个段落了。” 不行,这样就连我想一较高下都会被拒绝。 “况且,就算私下战斗赢了,也无法重返十哲的行列。” “这点我知道。纯粹是我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输掉。” 物理说得没错,就算私下决斗获胜,失去的地位依然不会回来。要取得挑战权,必须重新累积实绩,从神秘的学园长手上获得挑战权才行。 所以,这是用来自我满足的宣战布告。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你战斗。我不能任由你继续轻视巫亲的力量!” “可是要怎么战斗呢?我才不要召唤神战斗。那绝对是学长的门路比较多。” 的确,在项目与类型都不同的状态决战是个难题。所以十哲防卫战也是采取“让评审觉得自己比对方厉害”这种奇妙的规则。 一旦要公平比赛就遇到难题。 况且总不能用猜拳决定。 我烦恼一段时间后—— “对了,我想到好主意了~” 恢复不正经态度的物理回答。 “你就 诅咒我看看!” 这真是奇妙的比赛方法。当然诅咒是我擅长的类型,不过…… “你要怎么诅咒我?” “我会用科学的力量阻挡学长的诅咒。要是彻底挡下来,就是我赢。要是我中诅咒,就是学长赢。” 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窃笑。 虽然我不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手段,但我透过加持祈祷及其他种种方式施展的咒术,是不可能有办法抵挡的。 “你将会为自己提议的方法打从心底后悔的。” “要是不选择对挑战者有利的项目就没意思了。” 哼,看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呢,单纯比输赢也没意思,再加上奖品好不好。” 物理一副自认这是好主意的样子。 “奖品?喔,好啊。要什么奖品?” 只见物理露出挑衅的眼神说道: “那么,‘输的人要听赢的人一个命令’,你看怎样?” 处罚既重,又简单明了。不过赢的人一定是我,所以没差。 “我什么时候开始都行,学长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 哼,你也只有现在可以嘻嘻哈哈了。 反正怎样都赢,我就用少见的南洋咒术好了。 “那我要出招了。 奴良愠、奴良胤、奴良怨、奴良厌、奴良愠、奴良胤、奴良怨、奴良厌、奴良愠、奴良岚、奴贞双、双贞厌……” 这是将冲绳一带意思是“说坏话”的词汇加以排列、变形,使之发挥咒术效力。 物理将渐渐感到强烈的恶寒,病倒——照理说是这样才对,但…… “那些奇怪的词是什么?※滑瓢?”(译注:日文发音相近。〕 不知道为什么对物理没效。 难道,不知何时被她化解了吗?不对,好像没有那个迹象。 总之,现在先蒙混过去吧。 “刚、刚刚那是先打声招呼,表示我接下来要诅咒了!我们明天决战!放学后,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尽管我这么托词延到隔天—— “咒咒咒咒咒咒咒咒咒咒……” “这是诅咒吗?” 隔天还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哪里不对劲喔! “不是!这种诅咒需要几天时间准备!所以,明天你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我保证!” 我找这种藉口脱离现场。 附带一提,说到再隔天的结果…… 请容我以“有二必有三”这句谚语代替说明。 决战开始经过两个星期,我始终诅咒不了物理。 原因完全不明。从另类到正统,我统统都试过一遍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假使是威力很弱,还有办法解释,但根本没发生任何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对诅咒相当有自信。 “诅咒”的原意是“向神佛祈祷灾难降临在仇人身上”。 因为我常常跟神接触,这可以说是我最方便的攻击手段。 然而却是现在这种窘态。 拜此之赐,一脸神气的那家伙更加飞扬跋扈。最近甚至连科学社的家伙都来观战,以便嘲笑我。在一部分人的认知里面,我甚至沦为“病得不轻的人”。 难道我真的没有才能吗? 我颓丧地垂下肩膀,踏上归途。 我家在伪铁学园前站往西一站的山彦谷站附近。那间附院子的独栋住宅,是我求学期间的住处。只不过,住在那里的不只我一个人。 回家时也在下月台前一刻眼睁睁看电车开走,而且电车还因为号志故障,停驶十五分钟,运气差到极点。 话说昨天买来打气的巧克力蛋糕也不知何时消失,刚买的漫画沾到黏黏的巧克力,实在悲惨。我可不记得我召唤过穷神。 因为电车误点的关系,回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总觉得这好像是显示自己的心理状态。 我意志消沉地一进家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的笑声。 电视前,一名穿着歌德风黑洋装的少女,随意躺卧在大量靠枕上。因为这个关系,本来编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掉了。 “喔,龙太朗,回来啦。你看你又垮着一张脸。你是在电车上看到当众放闪光接吻的情侣了吗?” “至少也说句‘欢迎回来’吧,小瘟。” “哼,你能够跟敬畏的神平起平坐说话,就该哭着感到高兴了。不许故意顶嘴,这是规矩。闭嘴,你这个拒绝踏入社会的少年。” 我只回一句话而已,就被骂得一无是处。 这个小鬼是瘟神,名字叫小瘟。跟我同居的神之一。 乍看是正在做休闲活动看电视的小孩子,真实身分却是相当危险的神。只要她提起劲,力量足以让这个国家三分之一的人病死。 就如同她的名字,她是瘟疫的神格,个性就像不知何时蔓延、消灭的瘟疫一样,三分钟热度又邋遢懒散。 “啊~什么事都不顺心……” 我在小瘟多出来的靠枕上坐下。 疲劳感再加上严重徒劳感。一旦坐下,就一点都不想起来。 “拜托你走开。你挡到光线,电视看不清楚。不可以妨碍别人气电视,这是规矩。” 话虽如此,但我实在累毙了,没力气动。除非她强制执行,不然我办不到。 “你走开,太暗对眼睛不好。” “……我累毙了。” “你走开,小瘟遭到严重精神折磨,小瘟要打虐待儿童热线。” “……我累毙了。” “消灭你喔。” 小瘟发出了“经变声处理以保护当事人隐私”式的声音。 左右两条辫子一点一点地倒竖起来。 最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移动到沙发。要是被消灭,问题就大了。 我在沙发上继续趴着。 “你好像累毙了。” 小瘟点出问题,虽然我刚刚就说过好几次我累毙了。 “嗯,累毙了……真的累毙了。” “难道,龙太朗是因为漫画不小心沾到巧克力,因此大受打击吗?” “才不是为了那种小事……咦,是你吃掉巧克力蛋糕的吗!” 不对,本来可能会吃的人就只有这家伙。 “小瘟将蛋糕往好的方向解释为供品。” “你绝对是明知故犯吧……” “不过,那终究是便利商店的商品,不是很好吃。” “……” “奇怪,龙太朗,怎么了吗?” 小瘟一脸担心地探头看着我,我想果然瞒不住她。 虽然她外表像小孩,但应该已经活了几千年以上才对,因此对这方面很敏锐。 “像刚刚那种时候,平常明明应该要吐槽说:‘做坏事还那么厚脸皮!’你却无视是怎么回事?有人装傻就要吐槽,这是规矩。违反规矩是不行的,不行就是不行,就跟不戴套一样不行——哎呀?” 小瘟终于露出“事有蹊跷喔”的表情。 “这种时候应该要吐槽说:‘不许你顶着青少女的外貌讲那种单字!’你是怎么了?这年头的年轻人,从小就理所当然地享受搞笑节目,不可能不懂得吐槽这种程度的装傻。难道你的搞笑偏差值很低吗?笨蛋——笨蛋——笨蛋——前世大概是黎巴嫩神庙的力柱吧!” “别人都已经心灵受伤了,就不要再赶尽杀绝抹毒了!” 我输给了过于执拗的攻击,忍不住大吼了。 “喂喂,小瘟,不要太为难龙太朗阁下。” 有人从厨房传出说话声来打圆场。 然后就这么拿着加热发出滋滋声响的平底锅出现的,是穿着围裙的胡子壮汉。 他是毗沙门天,通称沙门。这个家的同居人之二。 毗沙门天是佛教中的武神,名列四大天王之一,别名多闻天。 毕竟是武神,论运动能力,无人能出其右。要是参加奥运比赛,大概可以拿个三十面金牌也不成问题。不过,明明是这等豪杰,厨艺却也相当不赖。这个家的厨房完全交给沙门掌理。 只不过,味道好归好,但一个打赤膊露出满满胸毛的男人围着可爱的围裙,会令人食欲减退,老实说我很希望沙门可以不要那么做。 “龙太朗阁下似乎也有很多烦恼。” “没错没错,沙门,就是那样。” “浴室热水的温度要设定成四十一度还是四十二度,是个难题啊。” “你这个武神也太讲究了……” “那么,是健康检查验出寄生虫了吗?那就莫可奈何了。因为小瘟常常开玩笑,在龙太朗的三餐里面掺寄生虫。” 我差点呕吐。 “喂,瘟神,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瘟神业界最近流行的游戏。” 我发誓,改天要祈祷那个业界毁灭。 “来来来,先吃钣再说,毕竟饿着肚子是没办法作战的!” 沙门用菜箸敲得平底锅铿铿作响,同时哈哈大笑。 “也就是说,完全没办法击败那个科学家,是吗?” 教养很好的沙门,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以后回答。 只不过,他上半身赤裸,希望他也可以遵守穿衣服的礼貌。 “对,没错。我用来诅咒的真言,照理说应该效果卓著才对。可是物理却显然一副正值青春的状态,连个肚子痛也没有。” 听到这些话,就连本来顾着看电视的小瘟都凑近。 我既高兴,又难受。 这两个神,是从我懂事时就认识的朋友。所谓的神多到满出来,有的不苟言笑,有的怎么一看都是犯罪者。其中波长特别契合,甚至还一起同居的,就是小瘟和沙门。 附带一提,他们本来正式来说是家人公认负责监督我的保母。但就如刚才所见,小瘟比我还懒。只不过因为小愈外型的关系,要是逼这家伙工作,视情况我可能会被请去警察局坐坐。谁教她看起来顶多只有国中生年纪。 虽然我在学园当然也有朋友,但是没他们认识得久。他们搞不好从我出生时就看着我了。我们的关系超越孽缘,呈现※发酵食品的样态。(译注:孽缘日文写作“腐打缘”。这里是取“腐(败)”与“发酵”对比的文字游戏。〕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讨厌对这两个神说丧气话。 那样是不折不扣的临时抱佛脚。 渡会龙太朗是人称【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 绝对不是【向神哭诉的男人】才对。 但是,忍耐也快接近极限。 “龙太朗,那个女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方说其实长了九条尾巴、或是长了巨大的角。” “她不是那种妖怪精怪之类的。” 我摇头。要是点头,问题就好解决了。 小瘟的提问虽不中亦不远矣。既然正常人的常识行不通,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对方不是正常人。 尤其渡会家因为家系性质的关系,也常常被流浪妖怪缠上。 “我已经做过简单的身家调查。她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一年级就掌管整个科学社的天才。跟学者身分不相称的直来直往个性,朋友也很多,没有重病或重伤。啊~因为爱吃甜食,所以很在意体重。至于负面资讯,顶多就是有传言说她最近跟父母不和。不过这个年纪跟父母亲感情太好才异常吧。” 调查诅咒对象是基本中的基本。既然诅咒的本质是宣泄恨意,那么对付素昧平生的人,威力自然也会下降。 要诅咒敌人,就应该先了解敌人。 “哦,十哲给人的印象都是些怪人,但她还真是正常。我还以为十哲都是些会吃女生穿过的裙子的人。” “才没有那种重度变态!” 但是以十哲来说,物理确实太过普通。 “再来就是,她非常痛恨像我这样的巫亲,简直当成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样。她大概是讨厌不科学的东西吧。” “姆,讨论到这里就停滞不前了。” 沙门抬起下巴,陷入苦思。 这也难怪,毕竟除了我的证词以外就没有任何资料。 那么,我之所以敌不过物理,果然是因为——实力不够的关系吗? “你们雨个,向神发誓老实回答我。” 我环视两人的脸,这么说了。 “我没有才能吗?” 一说出这个词就立刻被它束缚,这是不折不扣的诅咒。 没有才能、吊车尾、失败者。 一个一个都是断绝挨骂者的未来的封印词句。 可是,我不得不问。 “在你们眼中,我是独当一面的巫亲吗?还是平凡的小毛头?” 这一年里面最讨厌的沉默。 “这给小瘟一下。” 小瘟伸手,把我那盘烫菠菜拿走。 “就是要这样,哗——” 她竟然要把口水滴进我的烫菠菜里面! 这家伙在想什么! “你不要胡闹!拿开!口水会滴进去吧!”“ “不要!像龙太朗这样病入膏肓的笨蛋,吃小瘟的口水就好了!被金氏纪录认定为世界第一愚蠢的男人就好了!” “总之你住手!” 我硬把盘子抢走,化险为夷。 “喂,我可不记得我拜托过这种事。那么,回答是——” “消灭你喔。” 小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说道。 “龙太朗要认输还太早了。日本不是也有一句谚语吗?‘要是放弃,比赛就到此结束了’。” “没有那种谚——” “要是能够那么简单做出结论,就不需要辛苦了。热爱棒球的高中生就算追逐白球三年,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能站上甲子园。真是的!你这个臭童男!” “我说过不许讲那种——” “再来就是,龙太朗掌握现况的能力竟然这么弱,小瘟很失望。就跟进乡下温泉街的秘宝馆一样失望。话说温泉街的秘宝馆太明目张胆地推销情色收藏了,应该改名为露宝馆才对——话题偏掉了。” “我也这么认为。” “总之!龙太朗太小看自己曾经是十哲这件事了,世上能够跟神很平常地对话的人有多少?你不是还曾经引以为傲,说自己的祈祷实绩可以列入世界前五大的吗!” 前五大是太夸张,但渡会家的血统绝非浪得虚名。 既然如此,我也…… 我悄悄地看自己的手。没错,我在渡会家里面,算是才能特别出众的一个。 “我并不是吊车尾……” “就是这么回事。”小瘟满意地微笑。 “那么龙太朗阁下,既然有这个机会,沙门也说说自己感觉到的事好吗?” 这次轮到胡子壮汉了。 “我就直说了。总觉得自从渡会阁下当上十哲以后,就疏于钻研了。明明应该还可以再挑战更高的目标才对,却用现在的自己能够召唤的神灵敷衍了事。” 我感到可耻,低下头,因为沙门的指摘一针见血。 我之前太骄傲自满了。 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 不可能有人能够抢走我的十哲宝座。 结果就是现在这种景况。 “神一般不喜欢人类妄自尊大。一旦摆出那种态度,自然就只召唤得出低级的神灵,这是很合理的事。那场比赛,龙太朗阁下是自取灭亡的吧?”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深刻体会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句话。 我是外行人吗?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我却摆出神所不屑一顾的态度,究竟是在做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认为那次败北是有意义的。” 豪迈的神哈哈大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次十哲防卫战落败以后,龙太朗阁下不是就恢复了努力不懈的人格吗?今天会这么累,也是在学园持续修炼诅咒的结果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场败仗是给我的一帖良药吗? 我的确不知道几年没这样专心致志了。 国中时就算大家说我是天才,我也不曾抛下练习。本来无论阴阳道、密教、修验道,都不是光凭天才就有办法摸透。毕竟就连安倍晴明、空海、役小角都不见得已经参透奥秘。 当时每天真的只有修行。隔绝一切流行或恋爱话题,专注于磨练自己。 可是进入学园当上十哲以后,却松懈了。 我错把得到公众认同当成最终目标。 再笨也该有限度。磨练自己,就等于跟自己战斗。 根本没有终点。 “听好了,龙太朗阁下已经重返成长之路。既然如此,还需要在意什么?相信有朝一日也能够战胜那名少女的!” 我的胸口发热,多亏沙门鼓舞的关系。 “不过,也希望再多一些体力。要不要沙门也来帮忙训练?” “真的吗!” 没有人比沙门更适合当教练。 “诅咒会发生反作用。既然诅咒这么难以生效,可以想见龙太朗阁下会需要更多体力。” “也对,照现在这样,就算诅咒成功,也难保不会栽在自己的诅咒上。” 诅咒害人害己。诅咒他人,自己也会遭到诅咒报应。 反过来说,人类无法发动害死很多人的诅咒。 所以古今中外的骇人诅咒,一定都是出自恶灵之手。 “首先,训练期间订为一个星期试试看好了。只要有计划地安排进度,以龙太朗的实力相信足以重拾直觉了。” 的确,我也觉得如果那样还失败就真的没办法。 “真没办法,小瘟也陪你特训。” 另一个神也主动答应参与对付物理一战的特训。 “也谢谢小瘟…….虽然我很想这么说……” 小瘟顾着把自己盘子里的青椒和胡萝卜弄到我盘子上。 “你在做什么……” “打造青椒与胡萝卜的无障碍空间。” “小愈,你也不可以不吃蔬菜喔。”沙门训诚着她。 “不要。啊,对了,龙太朗,现在马上修行。你代替小瘟吃蔬菜。” “你自己吃!” 然后,血汗交织的一周开始。 放学后我在神社室〔我经过申请得到许可,将空教室当作坂岳神社分社〕进行诅咒特训因为物理所在的科学室就在附近,这样动力也会提高。虽然她也常来冷嘲热讽。 “来呀、来呀,快诅咒我~” 物理手插着实验衣口袋,每天都过来。 自己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一定程度。 这点明明不会错,但对物理却没有任何影响。 “可恶,你是怪物吗!” “不是,我是普通人喔。而且,我也不会什么诅咒~” “你竟敢又讽剌我……” 物理不理会我,迳自打量室内。 室内排放了仪式用的道具,根本没有隐私。 “是吗?原来今天是北斗尊星王法。看来这也没用呢~” “不对,这纯粹是为了明天以后做准备。”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找这种藉口很蠢。 “其实是诅咒不了我吧~那么改天见啰。” 连想撒盐逐客的念头都没了。 等着瞧,近期内我就会报仇雪恨了。 但是,有件事莫名令我在意。 奇怪,那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北斗尊星王法这个名字? 晚上是两个神拟定的肉体强化练习。首先跟沙门一起每天跑十公里。 根据沙门的说法,没有体力就无法施展强力诅咒,我有同感。就拿加持祈祷来说,关在密室里面三天三夜也不稀奇。要是体弱多病,在功德圆满前就会倒下。 这天,我也到附近的河川堤防跑完步以后回家。 一到家,只见小愈拿针筒等着。 “来i今天也要来一针。” 既不是偏方,也不是运动禁药,这是疫苗。将各种病原菌注入体内,提高免疫力。 针剌进手臂。 “可是,打这种针有意义吗?” “今后就算再怎么夜夜签歌也不会得丢脸的病。” “不需要那种效果。” 在两个神的协助(小瘟或许是妨害)下,我的基础体力变得相当扎实。据说除非情况特殊,不然也不会生病。根据小瘟的说法,我现在是学园第一健康的人。 但是——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没效呢~” 物理直接断定。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蹦乱跳的!” 之后,物理依然每天都来神社室。我就趁机尝试遍各种咒法,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既然诅咒没发生,就连较量都没得较量。物理想必也没办法化解根本没发生的诅咒。 “果然不可能对我起作用吗……?” 物理仿佛当成自己的事一样表情沮丧。 不知何时,物理甚至不再对我冷嘲热讽。 理由显而易见,因为我的烦恼太严重,别人看了也笑不出来。 “我确实拿烦人的同学实验过了,我的实力如假包换。” “那个同学怎样了?” “我只隐了十五次咒杀,就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所以,我不可能无能。但是—— “为什么对你没效……?” 我当场垂下头来。 我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碰到困难时,要努力很容易。 痛苦的是,不得不认清那完全是白费功夫。 已经星期五了。这一个星期,明明有小瘟和沙门帮忙,却没有任何改变。 自己无能到了可以干脆死心的地步,教人想哭。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已经够了,对不起害学长这么烦恼。” 物理露出落寞的笑容。别这样,这种用来安慰人的表情,我看了一点也不开心,只会更显悲惨。 但是,接下来的话,意义就稍微不一样了。 “因为我的体质不会中诅咒——我是monoroi的失败作。”这句话莫名其妙,却教人毛骨悚然。 “要不要到外面一下?我有很多话要跟学长说。” 我被物理拉到学园的露天咖啡座。 那家伙的表情就像十哲挑战赛时那样,眼神冰冷。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不是平常人。 “我要两杯咖啡。其中一杯,砂糖要多一点。” 我连那家伙的份也点了,是砂糖比较多的那杯。 “原来,学长知道我的喜好……” “调查敌人的情报是基本吧,物理火磷爱吃甜食。抱歉擅自打听你的事……” 我老实低头道歉。 “先说好,我可不是跟踪狂,要诅咒敌人!” “无论如何都必须详细了解敌人才行。自己有多在乎对手,直接关系到诅咒的强度。其中虽然也有像地缚灵那样凡是入侵者一律攻击的诅咒,但是活人要使用那种诅咒是相当困难的事。这样的说明还可以吗?” 物理以一脸得意的表情看着我。 而我也呆掉了。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 “照顺序一件一件来。那么,学长在调查我的过程中,也听说过物理家的亲子感情不好吗?” “对……这也是听同学说的……” 物理似乎跟父母处得不好,同班同学及科学社社员是这么说的。我一直半信半疑。 物理虽然讨人厌,但是她在理科领域的才能确实有亮眼之处。大家甚至说她跟三奇人的天之下是最接近诺贝尔奖的学生。父母感到光荣都来不及了,不可能厌恶才对。 “与其说感情不好,应该说是起了摩擦吧,因为一些缘故。那么,关于我父母的职业,学长知道些什么吗?” “咦?他们是普通的上班族吧……” “情报果然隐藏得滴水不漏。” 物理这么轻声说完,拿起一张餐巾纸,用笔写起字。 “我跟你说,我的姓氏,其实是这样写的。” 手拿开以后,餐巾纸上写着以下文字。 ——物咒(monoroi) 为什么我会没发觉这种事呢? monoroi,加入“诅咒〔noroi”的异样姓氏。 从言灵的常识判断,肯定是继承不寻常的家业。 “我的家族是物咒氏,自古传承的巫觋家系,我的父母暗地里也从事这种工作。不像渡会家那样公开,而是见不得光。” 我说不出话。 没想到这个科学信奉者跟自己是同类。 不对,这家伙的来历更深。 “这么说,你也会用诅咒吗?” 物理摇头,表情宛如能面。 “我说过了吧,我是物咒的失败作。我可以说就是因为没有素质,才往科学发展。” 接着物理再补了一句: “我不像学长那样,是渡会家期待的未来之星。” “难道这跟你不会中诅咒的体质有关系吗?” “学长觉得物咒一族是怎样行使诅咒的?首先,要让亲人诅咒自己,然后以自己中的诅咒为原动力诅咒敌人。” 这种事实在太脱离常轨。 假使物理以平常的轻佻态度说出来的话,我大概不会相信。 “诅咒害人害己——强力的诅咒会波及施术者。所以,活人的诅咒威力有限,敌不过死人的诅咒,这在渡会家是常识对吧?” “是啊,这点小事当然知道……过强的诅咒会产生反作用危害身体。人类是不可能像天神——菅原道真的诅咒那样打雷杀死好几个人的。” “对,但是,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已经中诅咒,情况就不一样了。自己中的诅咒会发挥缓冲的效果。我们一族依照某处的命令,像这样暗中咒杀当权者。比较有名的例子,就是涉及源赖朝或足利义满之死。” 嘴里发干。 不管哪一个都是在权势如日中天时突然身亡。虽然的确也流传着死因是暗杀的说法……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违逆这个女人。理性这么告诉我。 物理火磷,这个女人是不折不扣的杀手一族。 “但是……” 这时,物理脸上突然闪过阴霾。 “人类会随着遗传渐渐产生免疫,而诅咒也不例外。同族不断互相诅咒,到后来就诞生了不容易中诅咒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辛酸事,物理的视线落向桌子。 物咒的失败作,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就是不会中诅咒而无法诅咒的女生。 多么荒谬的命运。 物理想必被一族的人一再斥为失败作,而且还不是因为不够努力之类的关系,而是体质。4我想起那家伙自嘲地说自己是失败作时的表情,胸口发烫了。 在渡会家养尊处优长大的自己很可耻。 我就像是为了赎罪一样,寻找安慰的话语。 “不过,既然你已经钻研科学有成了,不会诅咒也没关系吧?” “嗯,诅咒绝对不会带给别人幸福,我讨厌靠那种东西维生。像巫现、祈祷那种故弄玄虚的东西,我全部都痛恨。所以我才向渡会学长挑战。” “虽然你把我说得像邪恶的化身……不过,以你的成长环境,这也情有可原,那样不就好了吗?你就继续当科学家——” “你以为杀手一族会让失败作活着吗?” 背脊发寒了,我甚至开始打颤。 “下个星期五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就是最后期限。到时候,没有素质的人就会被抹杀。毕竟不仅知道内幕、诅咒还无效,要是留下活口会有很多危险的~” 物理搬弄着乱七八糟的理论,脸上笑嘻嘻的。 等一下。 为什么提到自己要被杀了,还能够露出笑容? 你很奇怪喔。 “两位的热咖啡。” 这时,服务生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砂糖放两包的那杯放在物理面前。 气氛稍微缓和。 “我之所以提议用诅咒当规则,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我本来以为,学长搞不好就有办法诅咒成功,但看来还是赢不过体质。对不起,我竟然想要利用学长。” 物理就好像在闲话家常一样低头道歉。 那是她平常在科学社聊天打屁时的表情,也就是完美的面具。 这样很奇怪吧,太强了吧。明知道要被杀,为什么还一脸了无遗憾的表情?不要随便就看开了,要更贪生怕死一点! “虽然妈妈和爸笆也要我逃走,可是,要是那么做,连他们两个都会被杀掉,而且也不可能逃得掉。” 所以,你要放弃吗? “死前也enjoy过御伽坂学园了,还当上十哲,真是充实的一学期~嗯,很幸福,很幸福。” “——下个星期一。” “什么?” “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吧!过完这个周末,星期一我就要诅咒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不自觉站起来了,不吼些什么虚张声势就撑不下去。 周围座位毫不知情的人发出窃笑。 你们给我记着了!我会一举诅咒你们的。 要知道我可是渡会龙太朗,巫亲的精英。 物理一瞬间呆住—— “嗯!” ——然后笑容满面地这么回答。 我几乎快要迷上她了。 一打开家门,就传来烧焦的味道。 味道来源是厨房。先不论穿着围裙的沙门,很难得地就连小瘟都穿上围裙。看小瘟拿着变黑的平底锅,八成是她烧焦的。 “啊!龙太朗,你回来了。” “喔,龙太朗阁下,你到家了啊。没有啦,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小瘟也说要下厨,于是我就交给她掌厨,结果不负众望地烧焦了。” “有什么关系,这是要奖励 龙太朗完成一星期的训练。从宏观角度来看,一两棵青菜烧焦不过是误差、误差罢了。不然,就把这个烧焦的菜,送给‘世界上不知道有几亿连饭都没得吃的饥民’——” 我在两人面前跪下磕头。 “拜托你们!这样根本不行!离星期一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已经管不了什么自尊,连一个人都救不了的自尊,就该进垃圾桶。 “要是到星期一都还是诅咒不成功,物理就会被杀掉!” 一道大影子落在我头上。 “就让我听听详情吧。” 沙门以严肃的声音说了。 我逐一说明自己听到的事。既然是神,或许会知道解决办法。我说出一切,不管再小的事都不遗漏。虽然说明因此变得又臭又长,但不知道是不是传达出我的热忱,两人都很认真地听。 “小瘟了解情况了。但是,先从结论说起,小瘟这些神不能直接帮助那个女人,这是规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神要是随兴干预生死,世界就会大乱’,对吗?” 要是不管任何事都有求必应,结果世界就会完全照神的作为运作,生命都会失去自由意志。神不能干涉小事。 “很聪明。所以,就算那个女人再怎么不幸,都不能伸出援手,这是规矩。顶多只能斗说让她去天堂。” 小瘟说得很无情。 “规矩我都知道,可是——” 我被平底锅敲头了。 “很痛耶!” “听小瘟把话说完,这是礼貌。虽然直接救那个人的确不妙,但是可以照以往那样替龙太朗调教……特训。”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可疑的词,是我的错觉吗? “沙门也来帮忙,打破物咒一族的咒缚!” 这些家伙果然是最棒的,凡是真诚的请求都会有所回应。 “真的很谢谢你们!” “那么我们吃饭吧,饭后就来做龙太朗的特训……调教。” “特训是对的!” 特训之严酷,超乎想像。 途中,我好几次失去意识。这是当然的,因为训练内容就是要持续到失去意识为止。 首先是跑步,跑到脚再也不能动为止。 做卧举,做到手抬不起来为止。 读密教经典,读到眼睛睁不开为止。 我甚至觉得小瘟所说的调教很贴切,全身的感觉都麻痹了。要是痛觉正常,我早就发疯了吧。总觉得现在要是有人叫我跳崖,我好像也会照做。 读经典时只要差点睡着,沙门就会动手把我打醒。 “不可以睡,睡着之时就是昏厥之时。” “吁、吁……沙门啊,我不会被整死吧……” “虽然很难受,但是现在请忍耐。既然时间实在过短,就只能下猛药。” 我明白沙门想说什么,我得在大后天的星期一诅咒一个诅咒无效的人才行。不对,时间已经过晚上十二点,是后天才对。 在正面不远处,小瘟担心地注视着我。 “现在要忍耐,这是通往胜利的捷径。人类在超越极限时成长,所以必须刻意营造极限状态才行。” “是啊……我就是这么打算……” 我把目光转回经典,但眼睛对不到焦。我把脸凑到极近的距离看字。 “就算有很难中诅咒的体质,也没有诅咒不了的体质,这是规矩。就算是金属,用超高温就能熔解。龙太朗就是要实践这点。” 因为听得见小瘟和沙门的声音,所以还能够勉强维持意识。换作是我独自一个人,想必早就一蹶不振了。身体轻易就屈服于痛苦之下,昏厥过去,最后迎接早晨。那样是来不及的。 我又差点趴下,被沙门打起来。 “请务必练到不把这种痛苦当一回事!不然就算诅咒成功,龙太朗阁下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 沙门说得没错,诅咒同样不会放过施咒者。既然对象是普通程度的诅咒完全无效的物理,天知道代价会有多高。 “不过,要是下了这种诅咒,物理会没事吗?” 要是诅咒发动了,物理不可能没事。 物理本人所说的免疫,与其说是削减威力,不如说是提高诅咒的临界值。 那就像是比一般河川设定得更高的堤防那样,一旦溃堤,灾害是同等,甚至在那之上。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首先要是不诅咒就无从救物理阁下的命。” 沙门简单掘要地提醒了当前最重要的事,因此省下我很多思考时间。 “说的也是……以现在的力量……好像可以咒杀五个人……” 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龙太朗,你错了。正确来说,是可以杀掉五十个人的诅咒。” 总觉得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瘟的声音,我的意识终于完全中断了。 梦是残酷的,居然让我连在梦境中都继续特训。不管是睡是醒都是地狱,简直糟透了。啊,这是比喻。 我认识各种神、幽灵、妖怪,根据那些家伙的说法,地狱与天堂跟这个世间似乎没什么太大差别。某个幽灵说过,如果这个世间难以生存,那么死后大概也一样。我想也是,只有快乐或痛苦的世界,不切实际且诡异。 与其向※nirai kanai寻求天堂,不如把这个地狱转变成天国还比较有益。(译注:冲绳一带流传的乐土圣地。〕 我读到经典最后一页。眼睛不听使唤,无法顺利从最下面移到行首。我读了同一行好几次,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字。 “我读完了!混帐东西!”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扔掉经典。 “你办到了,龙太朗阁下。” 沙门的声音让我清醒。 “特训结束了。在上学前,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你就好好歇口气吧。” 奇怪,刚刚那不是梦吗? “龙太朗分泌了脑内啡。可怕的孩子。不过,我肯定龙太朗的努力。” 看来我似乎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哈哈哈哈哈…… 这次我真的坠入梦乡了。 隔了六、日,星期一放学后,我神色坦然地在神社室等待敌人。 全身已经超越酸痛,到达神清气爽的境地。 该说是全身的细胞都被打开了吗? 根据小瘟的说法,“要是刚刚的训练持续一个星期,大概能够成仙”,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变成死人吧。还能够平安上学就已经是奇迹。 “你好~我今天也来了~” 物理一如往常地过来。 一如往常。 不透露半点忧愁。 我就坦白说了,物理火磷太强了。 明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在哪里结束,却能够表现得如此无惧地过活,我没有这样的精神力。 但是,那样的强悍无助于生存。 不怕死的生物迟早会灭亡。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较量了,要是这次还没效,就是我赢。” “要是诅咒成功,就是我赢。” “嗯,还有,学长还记得处罚游戏吗?” 这么一说,好像设定过什么。 “喂~可不许你说忘记了喔,赢的人对输的人下一个命令,ok?” “行啊,我不会客气的。” 我缓缓地结印。 疲劳归疲劳,心却是极其清澄,今天是诅咒的好日子。 拜托乖乖中诅咒。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目前没有失误,但进度还只有 一成。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一抓到节奏,就一口气加速。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不妙,速度减慢了,别在这里输掉!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好,还剩八次。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念完了。 只不过,我没有经验过这么高水准的诅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啊,没了吗?” 物理一脸傍愣地问我。 也就是说,诅咒失败了。 是我输了。 什么话都好,我差点要放声大喊。 我救不了物理。 但是—— “奇怪……啊咦咦……” 物理的样子怪怪的。 眼神迷濛…… 踩着宛如醉汉的凌乱脚步,摇摇晃晃地来到我跟前。 “学长~!” 然后物理直接抱住我了。 “你、你、你……?” 喂,发生什么事了? “我最喜欢学长了,学长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唷。” “喂,你冷静,快清醒!”我才这么说完,脚就被绊倒了。 我从腰部着地倒在地板上。这就算了,但看起来根本就是被推倒〔摆明是物理过来推我)的。 看样子诅咒似乎成功了。但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类似春药的效果、该不会是小瘟搞笑,在特训里加料吧? 这样下去不妙。毕竟我也是高中生,正值对那种事最感兴趣的年纪。 但是,现在同一栋校舍同一层楼甚至还有其他社团正在进行活动,要是顺着本能行动,天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更何况,这并不是物理的真心,这样跟意图迷奸没什么两样。要是之后有人报警,我就得退学。担任市长的父亲也铁定跟我断绝关系,到时候我就等着流落街头。 就算物理再怎么有魅力,我都不能冒着毁掉人生的危险! “来,学长,我们接吻吧,加深精神上的交流吧,我们接吻啦,亲亲。” 物理坚持凑近脸。她似乎彻底中了诅咒。 “住手!不要那么随便就接吻!要为了喜欢的男人更珍惜一点!” 但是,精神错乱的物理就是不肯罢休。 嘴唇与嘴唇的距离逐渐缩短。 喂,我真的不管了喔—— “呵呵呵,上当了~” 物理哈哈大笑,轻快地站起来。 一点也没有喝醉的迹象。 “奇怪,物理……?” “我是装出来的啦。我没中诅咒。本来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奖励学长为我所做的努力,不过这关系到个性绅士的学长的品格,所以还是算了。” 复杂的情绪在我内心翻腾。这么说,诅咒果然失败了…… “这下就是我赢了~学长要接受处罚游戏喔~” 物理笑咪咪的,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她明天就要被杀。 我一站起来就像根棍子般杵着不动,她就这样握住我的手—— “接下来一天,请和我约会。” ——这么说了。 要是现在检查我的脑袋里面,心理学家想必会为我做出有趣的解说。 “我可不许学长说不喔,因为我们说好了。从现在出发,一定还有时间够我们玩。首先去电影院好了,然后到黑尾鸥市的湾岸区共进晚餐。” “那样好吗?” “怎样?不许表示不满喔~谁教学良输了。为了明天就会死掉的可怜少女,学长要好好当护花使者喔。” “对不起。” 我一定是第一次为了物理低头道歉。 “学长?” “学长无能,真的很对不起!诅咒居然失败了!明明绝对不能失败的!” “抬起脸来。” 有一只手托住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头来,眼前是物理的脸。 “我知道学长很认真地为我战斗,因为学长浑身是伤呀。简直就像跟熊打过一样,脸也瘀青了,反正一定是赌命特训过吧。” 我害羞起来,连点头都不好意思。 “世上虽然有人说人不是看努力,而是看结果。但我看到学长拚命的样子,还是很老套地觉得真的很帅。所以,学长要不愧不怍,不要妄自菲薄。” 看着物理凝视我的神情,我好像就快要迷上她。 仿佛去除了所有人类污秽部分的表情。 虽然我还没见过美之女神,但肯定就是长这样。 “那么,我们现在就……咦……” 物理的话冷不防中断了。 她就这么仿佛无法呼吸般,嘴巴一开一阖。 “喂,物理,怎么了?” 这时,从物理的身体突然冒出了半透明物体。 那是半透明的我,背着疲软无力的半透明的物理。 而我看到那个自己的瞬间,接近空腹的感觉窜过全身我头昏眼花,脚软跪下。 “呼,真亏你有办法诅咒这种人,真是了不起。” 半透明的自己喜孜孜地这么说。 这次绝对不会错。 诅咒发动了。 “你、你是什么人……”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哦呀哦呀,你会不知道就奇怪了。我是你的一部分灵魂。接下来,我要带中了诅咒的女人灵魂到地狱去。因为女人的抵抗太强,我花了点时问才出来。” “开什么玩笑,放开物理!” 我撑起摇晃的身体再次站起来。 就算诅咒成功,要是物理就这样死掉,又会回到原点。 “放开?别说这种听不懂意思的话。是因为你诅咒这个女人,我才出来的。你要为自己的 行为负责。” 半透明的我说的话,再合理不过。 但是,我能不能服气又是一回事。 “你或许觉得矛盾,但在我心里没有任何矛盾……” 我握紧念珠,瞪着敌人还以颜色。 “我想救物理,所以诅咒了她。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诅咒物理是为了让她活命,绝对不是为了杀她。所以,我也必须摧毁眼前的自己才行。 “真受不了,我的本体怎么这么啰唆。” 半透明的我让半透明的物理回到自己的身体,半透明的物理迅速与物理本身合为一体。 然后,“我”拿着念珠,瞪着我。 “那么,我就先打倒脑袋有毛病的本体以后,再带女人走好了。” “我就算死了也要妨碍你。” “哼,因为我出来的关系,你已经摇摇欲坠了吧。” 被说到痛处了,诅咒会报应在自己身上。现在的我,因为一部分自己脱离的关系,变得非常虚弱。真要说起来,要是我杀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我会没事吗?总不会直接上西天吧——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些。 “连续三天特训还比较像地狱。” “看来你是真的有毛病了,本体。你睡一下吧,我马上就结束。” 双方进入备战姿势。 我的嘴里隐念有词地念着真言,那是密教修验道阴阳道统统混在一起的原创咒语。总之,我一心祈求手臂增加力气。 “道满晴明,诸法无我,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喂,你以为用那种胡闹的咒语能赢吗!” 敌人吐槽,他想必是打算让我一口气昏过去。咒语果然太随便了吗?取各种咒诀或般若心经的片段拼拼凑凑也不是办法。 所以,我加上了威力更强的词。 “是大神咒,是大明咒……物理火磷、物理火磷!” 物理火磷,这是我所能使用的最强词汇。 我感觉到力量增幅。就这样,或许就能成功! 我动手将念珠抵向敌人。 “呋!你竟敢插手!” 诅咒的“我”也同样要挥出念珠击向我的胸口。 没有防御的反击,获胜的人是………… 半透明的我。 我的身体逐渐没入地板。说来惭愧,我的力量不够。反倒是诅咒的“我”尽管站不稳,意识依然很清醒。 “哈哈哈!真没出息!居然喊着女人的名字倒下,哪有人输得这么丢脸的!” 就像他嘲笑的那样,都到了这个地步,物理竟然还是落入他人之手,再凄惨也该有个限度。 神啊,这样绝望的落幕是不应该吧? 这样不道德的结局很伤脑筋吧? 谁来帮帮忙……我真的只能祈祷了。 而诅咒的我就像在品头论足般,一步一步地往像柱子般杵着不动的物理身旁走近。 谁都好。 拜托阻止他前进…… “好了,你就乖乖地让我送你下地狱——奇怪?” 他停止前进。 “咦,现在是怎样?” 诅咒的“我”似乎也陷入紧急事态,慌了手脚。看起来不像演戏。 他就好像被钉在地板上一般,动弹不得。 “——你中诅咒了。” 喃喃开口的人,是恢复意识的物理。 但是,那并不是先前的物理。 她背后盘旋着有如浊黑浓雾般的东西。 难道这是被我诅咒造成的影响? 物咒一族的能力觉醒了吗? “你……你是能力者吗……?” “就在刚刚觉醒的。我好歹也是物咒的一员,只要条件都具备了,这点程度还难不倒我。” 面对那双捕食者的眼神,就连诅咒的“我”都不敢动弹。 现在的物理,显然是暗杀者——物咒一族的表情。 “你想要我的灵魂对吧?来,过来拿呀,快、快、快、快、快!” 我看着自己的诅咒与物理,心里想着—— 等级不一样。 居然一下子就束缚住不是人类的东西,太乱来了。 “怎么了,不过来吗?…………呜!” 但这时物理捣着嘴跃下了。 不妙,那家伙毕竟刚中诅咒,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物理!” 我知道就算大叫也无济于事。 但我还是不由得想喊。 “物理、物理、物理、物理、物理!” “哼,我就如你所愿,夺走你的灵魂吧。竟敢害我费了这么多工夫!” 束缚之咒大概也解开了,只见“我”再度接近物理。 可恶,这次真的要结束了吗………… 喀嚓一声,有如瓦斯喷枪的东西,对准了诅咒的“我”。透过之前本来蹲下的物理之手。 “咦?”半透明的“我”的脸僵住。 “我不是说过我有对付诅咒的武器吗?对喔,我没跟诅咒小弟弟说过。” 物理按下按键。 “我是科学家,要以科学家的身分打倒你。” 之前蹲下是演技吗?甚至还来不及理解这点, 火。 “呜哇!要烧掉了!” “我”就被那个机械放出的某种东西引燃起 “我想也是,这是用来杀掉像你这样的东西的机械。好了,再不赶快逃,就无法挽回了喔?” “救、救救我!” 只见诅咒跳进我这个本体的身体里面——消失了。 我们赢了。 “学长,谢谢你!” 物理朝倒在地上的我快活地伸出手。 我几乎是被她硬拉起来,再被她紧紧抱住。 “喂,我不能呼吸了!” “有什么关系,因为学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物理已经没有暗杀者的表情。 只不过,她身后一直弥漫着黑影。 这恐怕是物理的本性,在这座学园里面只有我看得见。 这个女人是科学家,同时也是诅咒高手。 只有我知道的秘密,这也不坏呢。 “可是,因为我中诅咒了,所以这场较量是学长赢了~” “这么说来,当初确实还订了处罚游戏。可是,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不行、不行,因为这场较量是认真的。来,学长要下什么命令?” 我紧张地吞口水。现在不管要求任何事,物理一定都会答应吧——喂,不许起色心! “这个嘛,我想想……” 真要说起来,要我在被人抱住的状态下动脑筋是强人所难,实在想不到什么主意…… “这样好了,我的命令是——” “咦~那应该是学长要出钱的吧!” 听到身旁传来的抗议声,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三张千圆钞票买了两人份的票。毕竟要是在售票口起争执,会引来后面排队的客人反感。 “为什么我非得帮你出钱不可……” 我不服气地抗议。 “因为这本来就应该是男生要付的,而且学长是前辈。” 物理说得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赢的人是我吧!” “可是,学长又没说钱要折半~我接到的命令只有‘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而已。” 这家伙真的是吃定我了…… 我以胜者的特权向物理下的命令是,‘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身为人,要钱太小气,要身体太下流,也就是说,虽然什么命令都可以,但其实能够做的事有限。 更何况总不能要她当我的女朋友。 物理突然勾住我的手臂。 这样在他人看来像是情侣吗? “学长,买爆米花好不好?” “你自己买!” 再继续被她敲竹杠还得了! 这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想动粗吗?我一脸嫌恶地转头。 “小瘟也要买爆米花。当作调教费算很便宜了。” 只见同居人少女站在眼前。我张大嘴巴,下巴没掉下来堪称奇迹。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瘟跟沙门来看电影,偶然碰到而已。在这里相遇也是某种缘分,你要请客。不然小瘟又要放寄生虫喔。” “好啦,我请客——” 这次换反方向有人扯衣服。 “我问你,这个女孩是谁?” 物理浮现久违的冰冷表情,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虽然不是很知道原因,不过那是快要生气的神情。 而且,黑雾比平常更加清晰…… “啊,这家伙叫做小瘟——” “小瘟跟龙太朗同居。” “噗!你啊,就算是事实,也有不会招来误解的讲法!” 这次物理连同衣服拧我的肉。 “学长,我之后再慢慢听你解释。而且我好像听到了‘调教费’这种奇怪的字眼。” “你也不要光留意奇怪的地方!” 不料我的手擅自举起——打了我的脸一下。 第三话 久我原夷隅不会私刑伺候。 我,足利安几良跑个不停。 一下公车,就立刻冲上长长的坡道。 我觉得我比‘※跑吧!美乐斯’的美乐斯还拚命。(编注:太宰治篇小说。〕 状况的确跟美乐斯很像,要是迟到就会被处刑。 被我的直属上司,管领之一的久我原夷隅处刑。 要理解我的危机,首先得知道久我原夷隅是何许人物。 久我原夷隅,高三女生。三管领之一,口头禅是“※私刑伺候”。(编注:第一集译名“杖刑伺候”,因本集p.161说明目的,据此更改为“私刑侍候”。〕 同学称呼她【全知全暴】或【凶器人类】。 恐怖得要命。 管领是御伽坂学圔公认的警察组织,‘当局’的部队长的名称。最高长官是局长,底下设三个管领,分别指挥、管辖十名一般职员。 管领因为有三个人,所以直接俗称三管领。这些人不光是指挥能力,就连军事力都超乎常人,一旦情况危急就会上前线作战。比方说管领之一的冰所冷华前辈是杰出的剑豪,而东雨沙汰人前辈是风水高手。 换句话说,三管领可以说职掌了‘当局’的军事力。 那么久我原前辈呢? 关于这点,我想只要讲一则故事就能够充分理解了。 去年夏天,差点引爆“山彦?黑尾鸥大战”。 如字面所示,那是发生在我们居住的山彦市与隔壁的黑尾鸥市一带的事件。 校区在附近的几所高中,包括猪鹿狼寺高中、黑尾鸥南高中、完全自由学院、大王工业等高中的不良学生一同集结。而且困扰的是,地点是御伽坂学园附近。 目的是为了教训最近得意忘形的御伽坂学园。 因为我们学校有很多名人——应该说怪人,所以名声遍及全世界。 因为这个缘故,很容易被这种恶徒盯上。 总之,久我原前辈对上了聚集在附近公园,总数两百人的不良学生。 只留下一句“我去私刑伺候一下”。 久我原前辈毫发无伤地胜利了。 据说两小时后,那群不良学生毫无遗漏地光着头下跪。战斗详细情况不明,因为问了似乎会发生大事,所以没有半个人问起。 自从这件事过后,久我原班的人在心里发誓绝对服从上司。 要是惹久我原前辈生气,就会下血雨。绝对会被私刑伺候。 不过,我想久我原前辈大概也是人,不会只因为动怒就揍人,这不太可能。只要没犯下迟到之类的致命失误,就没问题。 那么本日,七月某个非假日的星期一。 “安以宇衣清晨街角恋曲 加几久计从柿子色邮筒 左之寸世翩然地飞出了 太知川天文字有灵魂的 奈仁奴祢七色七彩情书好,完成了!” 有志考上大学诗人学科的我,一如往常完成本日进度的五十音作文,换好衣服并绑好包包头,下楼到客厅吃早餐。 这时,哥吉〇的来电钤声响起。 【寄件人】久我原夷隅 【主旨】关于晨间巡逻 【内文】跟往常一样在后院集合。虽然我想是不可能,不过你不会忘记或迟到吧?小心我私刑伺候。 条列出来就是这么回事。 ?‘当局’的晨间巡逻这周轮到我。 ?我彻底忘了,照平常的时间起床。 ?巡逻是两个人一组,而我的搭档是久我原前辈。 ?要是敢说“我忘了,哈哈哈,不小心迟到了~”会被杀。 ?结论?这是致命的失误。 以上就是我成为‘跑吧安几良’的理由。 晨间巡逻的集合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我全速冲到站脾,搭到比平常早四班的公车。 公车抵达学园前站,是在四十二分。这个时间只要死命冲上坡道,或许会发生奇迹。我汗流浃背地抵达校门前。 再来只要到集合地点的北校舍前—— “喔,安几良,你今天来得真早。” 章夫向我攀谈了。 山崎章夫,十哲no.8。只不过通称是【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实在不怎么值得高兴。他是从误解诞生的变身英雄。 章夫只要戴上无度数眼镜,就能够变身成正义的英雄山崎毅。 只不过,能力只比一般人好一点。 从三楼摔下来会有危险,被子弹射中恐怕会死。 而悲哀的是,我跟这个误解英雄有青梅竹马的孽缘。 “今天也多亏有我,世界很和平。因此学园也和平!” “是是是,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今天我没空陪你耗!” 只是杵在校门口监视有没有变态进来而已,怎么可能建构世界和平。可是,我没空抱怨! “维护和平果然是男人的浪漫,我希望自己能够像马上查得到所在页数的总索引,我希望自己能够像替电脑降温的风扇,我希望自己能够像连接山腰对面村落的隧道。” “你的比喻全都太不起眼了吧!” 呜哇,我不小心吐槽了。明明时间就是金钱…… “安几良,英雄的工作,大多数都是很不起眼的。反而可以说劳动时间有七成是社区清扫活动与巡逻。” “把那称为英雄的章夫,态度之自大,真是佩服佩服!啊啊!就说了我没时间啦!现在分秒必争!”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悠哉地回嘴的时候。 “我又没说错,你们‘当局’不也差不多吗?从早上就巡逻、巡逻——” “还真是对不起喔,小心我私刑伺候。” 总觉得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可是,老实说,我不愿思考那是谁。 章夫转头看后面,我也不得已地看向那边。 在那里的人,是一个留着鲜艳的红宝石色长发的女同学。 仿佛是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走出来般,过于端整的五官。配上整洁的短袖衬衫,打着一条跟学校指定的领结不一样的红色长领带。脚下以黑色半统袜与黑靴子完成华丽穿搭。 假使举行学园美少女大赛,肯定会入围。 而且这个人还是才女,因为成绩太过优秀,破例允许跳级。 假使我生作男生,会想跟这个女生交往一次看看也好,想必光是能够亲近地说到话,一整天就会过得很幸福。 可见那个女生看起来有多么闪耀,就像太阳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久我原夷隅。 附带一提,聪颖到足以跳级的久我原前辈,因为去年“山彦?黑尾鸥大战”打架打得太夸张而遭到停学处分,因此留级了。就结果来说,变成三年级要读两年,预定三年毕业的罕见案例。 “学、学、学、学姊,这不是久我原学姊吗……” 就连那个白目的章夫都害怕了。 “我们可是确实拿出实绩,并详实报告结果。别拿来跟你的社区礼貌运动相提并论,小心我私刑伺候。” 久我原皱眉,露出百分之百生气的表情。那张愤怒之相,仿佛光是瞪一眼,就能粉碎神社的狛犬。 不妙,不可以刺激现在的久我原前辈。 “我说,我,那个,并不是有意侮辱‘当局’——唔噎!” 章夫正要谢罪,久我原前辈已经把手插进他的腋下,扣住他的手臂。 动口不如动手,是这个暴君的座右铭。 “别等到情势不利才道歉,你没料到我会从背后来吗?” “啊,是 ……学姊正在巡逻吗?” 被擒拿的章夫这么问。 “对,而且还有部下没在集合时间出现。我心想,该不会是差点来不及而匆匆忙忙跑上山吧,于是来校门看看。” 啊,等我想到时,已经太迟了。 “嗯~名字想不起来。印象中,姓氏是‘a’开头‘ga’结尾吧~对了对了,名字是‘a’开头‘ga’结尾。是吧,足利安几良(ashikaga akira)?” 我的全身开始分泌冷汗。并不是因为在七月天跑上山坡的关系。 “我要宰——私刑伺候。” 久我原前辈刚刚差点要说“宰了你”。 顺便一提,对别人讲“宰了你”似乎会触法,据说是因为明确扬言要夺去对方性命的关系。但是“私刑伺候”则不知道具体会做什么,所以不会触法。之前久我原前辈是这么说的。 总之我会遭到私刑伺候,敌人一心想使出关节技。 “我说,迟到是有着既深刻又戏剧性的苦衷,全美都会为之落泪——” “要哭的人是你。” 这个人绝对是恶魔或撒旦的化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等到接到mail才想起来。我足利安几良是不配与‘当局’为伍的败类、垃圾、人渣,我愿意不计任何代价补偿我的过失。” 一分钟后,我全心全意低头道歉。 “人类嘛,难免会忘记事情,毕竟世上没有不会失误的人类。” 奇怪,真温柔。有如佛祖般慈悲的话语。真难得。虽然我吃了关节技,快要哭出来了。、“久我原前辈,谢谢你——” “只要请我喝果汁就一笔勾销。” “……前辈要向学妹要求物品吗?” 大家或许会觉得哪有前辈这样的,但她就是这种前辈。 “我说,前辈在等人的时候,或许是口渴了没错,但是才几分钟而已——” 久我原前辈动不动就敲诈。 这跟可爱的小学生说“我想喝果汁”是不一样的。这位暴君提出要求,跟勒索没什么差别。 而且要求很刁钻。之前也叫我买过“ma coffee的无糖口味”。最好是有那种东西。 “我跟你说,足利,你听好了。” 【全知全暴】的管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不忍心为了这种事情浪费足利每个月两千圆的零用钱,可以说是悲痛欲绝。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帮你出钱。但是,这样就不算是处罚迟到的你。站在管领的立场,我非处罚你不可,所以不得已要你跑腿。你能够谅解吧?” “怎么可能谅解!” 还有,零用钱也只剩一点点。 “我懂了,我就换个说法——快去买来,呆子。” “前辈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动不动就要求东西的态度,实在教人不敢恭维。我们身为前辈的部下,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努力。可是前辈却对部下说那种话,难道不可耻——” “你喜欢山崎章夫哪一点?” 气氛僵住了。应该说我僵住了。 “前、前、前、前辈在胡说什么,讨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隐瞒也没用。那种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总觉得今天天气真好,心胸也随之敞开。我从刚刚就有股冲动,想跟山崎说出一切。” “我请你三罐。” 作战变更,紧急变更。我开始全力收买前辈,牺牲一点荷包是万不得已的! “五罐。” “四罐。” “十五罐!” “前辈也太会要胁人了!” 结果我得连续请前辈喝一个星期的果汁…… 啊啊,前辈这种暴力的个性,没办法改吗? 明明只要改掉个性,就是完美超人了。枉费前辈既帅、又美、又聪明! 补充一下,巡逻时,大家一看到久我原前辈的脸就立刻正经起来,效果极佳。 可是,也有许多心胸宽广的人,认为久我原前辈维持这样也很好。 结束晨间巡逻回到教室,牛奶子找我说话。 牛奶子是这所学园难得的普通人代表。 身高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 扣除头发像没睡好般翘起来以外,发型也是长度中等的直发。 特征顶多就是每天都会买牛奶来当早餐。 牛奶子这个绰号也是从这个习惯来的。今天也在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面,装著名为‘丹麦哞哞牛乳’的五百毫升盒装牛奶。 “安几良,你今天跟久我原学姊一起巡逻对吧?” 来了,又是这种家伙。 “久我原学姊跟你独处的时候,是不是有意外温柔的一面?” 久我原前辈虽然旁若无人〈不如说※谋逆武人吗?) ,粉丝倒是挺多的。(编注:两者日文读音相近。〕 今年初也有几名一见钟情的一年级生写了疑似情书的东西给前辈后,内心受到重创。因为知道久我原的本性以后,就幻灭了。 毕竟“我就跟你约会,价码三万”这种话也太夸张了…… 而且感觉像某种可疑的职业…… 但是,即便是应该知道前辈本性的二年级及三年级生,也有一部分人对前辈的评价特别高。而且还包括女生,牛奶子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我还真想找人代替我,领教那个人温柔的一面。我甚至觉得暴君这个词,会不会就是看到那个人以后创造的,像今天也被迫请前辈喝果汁。” “咦~那一定是在掩饰害羞,她其实是照顾晚辈的迷人学姊!却无法坦率!” “那是四十年前的少女漫画吗?总之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暗中为了保护学园而日夜战斗的管领,好帅~” “前辈才不是那么好的货色,在部下看来,只是恐怖的人——” 久我原前辈专用的哥〇拉来电钤声打断对话。 【主旨】谁恐怖了。 【内文】小心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从哪听到的? 久我原前辈无所不在,这是久我原班共同的见解。明明绝对不在附近才对,但只要多嘴就会收到mail。更有甚者,只是冒出负面想法,就会接到mail。 我立刻删除。 “谁寄来的mail?” “没有,没事。总之,大家都被那个【凶器人类】骗了。” 这时,教室的钢琴演奏出不协调音。 “不是那样的!” 这间教室破例摆了钢琴。 这当然是因为有音乐界的纯种马——花笛同学在的关系。 十哲no.6【绝对音官】吉冈花笛。 她是日本伟大作曲家吉冈曙帆的独生女,本身也是优秀的作曲家、演奏家、指挥家。刚刚弹钢琴的人,当然也是花笛同学。 “小安一定是没留意久我原学姊的优点!” 咦……难道,花笛同学也是久我原前辈的隐藏粉丝吗? “久我原学姊就像是绽放在高原上的孤高花朵。虽然好像讲话难听,但无时无刻关心着部下小安,想必现在一定也是~” 花笛同学一边叙述久我原前辈的迷人之处(推定〕,一边演奏了优美乐曲。这首曲子令人感觉到春天造访,脑海浮现春之女神对着花花草草说“起来吧,苏醒的时间到了”的画面。 要是花笛同学没赞美久我原前辈的话,就更美好了。 “花笛同学,身为朋友,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你千万不要告诉那个人你是粉丝。 我可以向神发誓,那个人绝对会说出‘那你去买红豆面包来’,或是‘我们去旅行吧,用你的钱’,诸如此类穷凶恶极的话!下场会像是被资本家榨取的无产阶级!” 〇吉拉的来电钤声又响了,我无视钤声。 只见花笛同学一边用右手演奏,一边用左手递出写着“k”的徽章。 “这个徽章是什么?” “这是‘久我原夷隅粉丝俱乐部’的徽章喔~” 这所学园是怎么了! “花笛同学,你的行为,就像是暗地里信仰异世界碰不得的神喔。对方可是新人类!变种人!※克苏鲁喔!”(编注:知名架空神话中,锂醒后会带来浩劫的古老支配者。〕 花笛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 “小安一定是因为待在久我原学姊身边,才没发觉学姊的好……” 这种自说自话的解释是怎么回事? “只要入会,就可以收到双月刊喔。本期是突击采访久我原家!更刊登了学姊幼稚园入园典礼的照片!粉丝必备!” 学园不知何时已经被荼毒得这么深了…… 而且相当有规模组织…… 这时班上同学竟然接二连三地掏出“k”字徽章。 “我其实是隐藏会员。” “那个严厉的眼神让人上瘾。” “好想当面听她说一次‘私刑伺候’喔。” “虽然这只是想像,不过搞不好久我原学姊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百依百顺……之类的……不觉得这种事很有可能吗?” “不好了,脑子里充满遐想……” “喂,你们这些男生,不要玷污了久我原学姊。” “就是说呀,学姊是高贵的少女,就像白百合骑士团长那样的人。” etc、etc。……久我原前辈怎么这么受欢迎?还有,白百合骑士团长是什么东西? 我按着头,问问看花笛同学: “我问你,久我原前辈哪里好了?” “我是独生女,很想要一个像那样充满朝气的姊姊~” “能够用朝气解释那个的花笛同学,真是大器。” 在我茫然发呆时,美丽的音色依然持续流泻。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精神状态更好一点的时候聆听。 “话说回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久我原回旋曲’~” “才不是这种优雅的曲子,我敢打包票!必须是单调灰暗的小调曲子,或者是宛如恶魔崇拜的不道德曲子——” 哥吉〇的来电钤声顽强地响起。 【内文】rss sbk?啊啊,“sih?ba?ku(私刑伺候)”吗? 啊~够了!照牛奶子及花笛同学的妄想,改掉那个人的个性啦! 放学后,我接到森本局长的电话,她说有点事想拜托我。 我前往位于破破烂烂的旧校舍三楼的局长室,叩叩叩地敲门。 “《问》说到世界三大美女之一的克利欧佩特拉,当时埃及有许多自称克利欧佩特拉的女王。那么,请问著名的埃及艳后是几世? 1 5世26世37世” “3克利欧佩特拉7世!” 听到一道声音说“正确答案”的同时,门打开了。这是构造不明的自动门。 “你又轻易答对了。嗑哩嗑哩。” 这个正在吃零食的人,就是‘当局’局长,十哲no.4【总负责人】森本森。 因为局长很矮,所以坐在椅子上会被大办公桌挡住,几乎看不见人。 但是,就算外表再怎么像小孩,就算将来的梦想是整天吃零食,局长可是最高年级的三级生,连哭泣的小孩都会闭嘴的“局长”。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情报收集累积能力。 这个人一手掌握学园所有的情报。 假设问她“一年五班座号七号的学生与三围是?”,她大概马上就能回答出来。 所以,绝对不可以与她为敌,尤其严禁把她当成小孩子。 毕竟甚至还流传着以下的怪谈。 放学后进厕所个室,就会听到森本森说“红色、青色、黄色,你喜欢哪种颜色呢?”的声 音。 要是回答红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果然还是赤子!”而被杀掉。 要是回答青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是青涩的小鬼头!”而被杀掉。 要是回答黄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是黄口孺子!”而被杀掉。 就算选择选项里没有的“紫色”,还是会因为“竟然把我当成像‘源氏物语’的紫之上那样的幼女角色吗!”而被杀掉。 不管选哪个都会被杀掉。就算不说话,还是会因为“竟然因为我是小不点,就无法回答!”这类无法服气的理由而被杀掉。她一出现就会被杀掉。所以,放学后千万不能去厕所。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不过很难说呢…… “那么,关于今天的工作,非常简单。嗑哩嗑哩。” 局长这么说完,将一叠纸重重地摆在桌上。 “请把这个送去给人在保健室的田岛老师。嗑哩嗑哩。” 不可以顶嘴要求局长自己送,局长总是留在这间局长室里管理,监视整座学园。甚至连上课都破例得到许可,透过电脑远距学习。 “这是什么?” 我试着拿起来,至少五公斤。 “田岛老师说,她想要管理学生健康所需的资料。这是全校学生的【里】个人资讯,嗑哩嗑哩。” “【里】是什么意思?应该说这是犯罪吧……” 但是,心怀仁爱的田岛老师也不会用于恶途就是了。附带一提,局长从刚刚就一直吃得嗑哩嗑哩作响的东西,是名为‘jago’的新口感零嘴。 “话说回来,为什么工作都落到我头上?” 难道我的实力获得肯定? “喔,那是因为足利同学的实力确实有一套。” “咦,真的吗?真是太光荣了!” “因为足利同学国中时参加过猜谜社,嗑哩嗑哩。” 就像古老的搞笑漫画那样,我差点滑跤。 “因为这间房间不解开谜题就进不来呢……” 到田岛老师的保健室大约三分钟路程。 我打开保健室门,里面有个和服上罩着白衣的研究者。 这个人是十哲no.9 ,【医?德?体?礼】田岛三省。 虽然是老师,但年纪也才二十五岁。还有,戴眼镜、单身、巨乳。 拥有医师资格,在法律上可以行医的保健室老师。 ——同时,也是钻研人之“道”的儒学老师。 老师追求“道”的精神也延伸至武道,凡是有加“道”字的武术,举凡剑道、柔道、和气道等等,几乎无不精通。 在心怀邪念的人看来,是非常恐怖的对手——照理说本来应该是这样,却常常接收到男学生刚好相反的热情视线。 理由很简单。这都是拜老师刚柔并济的个性,以及(真要说起来,这个大概才是主要原因)肉感身材之赐。 老师前凸后翘,凹凸有致,比例匀称。就像老师文武双全一样地恰到好处。 引述一年级的甘南备学弟的说法:“保健室老师是二十五岁就已经很煽情了,身材还那么好,简直是犯罪呢。三次。”最后的三次令我非常在意。 就在我思考这些没营养的事情时,便来到保健室前面了。 “哦,足利同学吗?文件麻烦放在那边的长椅上就好。” 老师将锥形瓶与器材——跟儒学家的和服实在不搭调——排放在桌上。 老师今天也在和服上罩着白衣。 “这是要做什么用的呢?” “啊,抱歉礼数不周,连杯茶也没有。小生现在正在为内向的人开发特效药。一旦完成,就能够使人际关系产生变化,有如乡村变成四通八达的大都市那样。” 虽然出发点充满了仁爱,但是效能有点诡异。 “应该不是改变人格的药物吧……” 老师只要认为这是为别人好,就会做出荒唐之举。 就我所知,像现在也做了一件离谱事。平常其貌不扬的学园一年级男生甘南备周参见,他的真面目其实是老师开发的人偶装,一件跟人类维妙维肖的外衣。真实身分是小学生一线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 也就是说,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使用一线女演员的名字。 要不是在‘他们’事件偶然发觉,不然我大概也不会晓得吧。 “毋需担心,我无意操纵人品。只不过,若是为了引导人的本性向善,小生愿不惜辛劳。” 老师一边用双手调整眼镜,一边这么说。 “先不管是什么方法,既然能够使人格成长,我还真希望让我上司的心有所长进呢。久我原前辈的人格要是再好一点的话……” 说真的,久我原前辈就不能改改人格吗? 枉费前辈除了个性以外,就没有其他缺陷了。 “可是在我看来,她算是相当有器量的好人物。” “会向学妹敲诈果汁的人有什么器量,而且嘴巴也很坏。” “比口蜜腹剑的老狐狸好吧。” 为什么大家对久我原前辈的评价那么好呢? 我不经意看向烧杯,烧杯冒出像蒸气的烟。 “话说回来,这个烧杯里面的东西,要怎么治疗内向呢?” 就算自己喝了,也无法改变别人吧。 “这个烧杯里面,装了‘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作用是带给他人好印象。也就是说,服用后会引起周遭注目,自然不得不走向人群。” “对不起,我听不太懂。” 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 “也就是说呢,单刀直入地说——啊。” 只见烧杯里面的液体咕噜咕噜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同时水位上涨。 反应变强了。 然后液体沸腾从烧杯洒出——朝我的头喷过来了! “好烫!” 我当下的反应就是这样简单易懂的感想。 幸好不至于到烫伤的程度。 但我看到田岛老师苍白的脸,涌现别种感想。 “非常抱歉……小生在这种地方实验的轻率举动实在可耻。” 这个,应该不会死人吧…… “这对身体无害,只是会有些麻烦。” “所谓的麻烦是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简单说,就是周围的人的态度会变好。” “嗄?” “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会产生化学物质,让其他人对宿主感兴趣。为什么细菌会进行那种活动,详情到目前依然如堕五里雾中,恐怕是藉着增加宿主与他人接触的机会,以便寻找其他宿主吧。” “这么说,不是会逐渐扩大感染吗……” “不,这点无须担心。本来这种细菌不会寄生在人类身上,所以在人类身上无法充分发挥效力。明天早上发作以后,等到明天第一堂课结束时,细菌就会死光。也就是说,只有早上这段时间,周围的人的态度会变好。” “哦,这不是很棒吗?” 我反倒想积极尝试这种力量。 “嗯,但是,这次还在实验中,浓度太高了。这种浓度的影响尚未得到证实,还不是很清楚。” 不过,别人的态度会变好是吗? 搞不好,连久我原前辈的个性都能够暂时改变。 “真的非常抱歉,为了保险起见,明天能不能麻烦你请假呢?还是小心谨慎为上,我会帮你跟级任导师联络一声。” “千万拜托老师了。” 仔细想想,这样不就不用跟久我原前辈巡逻了吗? 与其做没有把握的尝试,那样当然比较好。比起遥远的一亿,我选择眼前的一万圆。 但事情没有那么如意。 隔天早上,我起床来到爸妈所在的餐桌一看,有我喜欢的、涂了鳕鱼子美乃滋的烤土司。 “安几良喜欢吃这个对吧。我帮你做好了喔。”母亲这么说。 没想到母亲特地帮我准备这个当早餐,我心里非常感激。鳕鱼子美乃滋是足以挤进我喜欢的b级美食排行榜第五名的热门料理。但悲哀的是,它高热量,所以需要节制。虽然我通常都会输给诱惑吃掉。 “话说我买了无油的低热量美乃滋,你就放心吃吧。” 父亲这么说。 “我现在以瞬间最大风速感觉到,能当你们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难道是做了亏心事,像是擅自从我户头拿钱吗?待会确认一下好了,我爸妈真的会干这种事。 “喔,对了,今天爸爸上班要去黑尾鸥市办事,要不要帮你买现在成为话题的黑豆蜂蜜蛋糕回来?” “要是想要洗发精,妈妈买东西时帮你买回来。” “你之前想看的电影听说出dvd了,爸爸买回来给你。” “你之前想去的音乐会门票,妈妈试试看拿不拿得到。” 怎么了,为什么爸妈都这么温柔?该不会是我得了绝症,其实只剩三个月可活了吧…… ——对喔,这是那个人际什么什么菌造成的影响。 效果超群嘛! 总之,今天就听老师的话,乖乖请假好了。 “咳!咳!…….我跟你们说,我今天身体——” “怎么了!感冒吗!要去看医生吗?” “怎么了吗?感冒?要叫救护车吗?” 真不愧是夫妻,很有默契。 “不用、不用、不用!我回房间躺着就会好了!” 我把鳕鱼子美乃滋土司整个吃完以后,回到房间。 呼,不仅爸妈对我这么好,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不必跟久我原前辈巡逻,真是太完美—— 手机响了,是电话。从来电钤声判断,是久我原前辈。 啊,我要请假的事,没连络久我原前辈…… 不妙,会被杀……无论如何都得强调自己生病才行。 “是,我是足利。对不起,我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 ‘具体来说是哪边不舒服?’ 前辈立刻这么问,“呃~……”我顿时不小心语塞了。毕竟,我根本没有哪里不舒服。 “迟到的藉口是装病吗?明天你一定要来喔。那么,请我吃一个星期的冰,当作取消今天巡逻的费用。” “不,这其实是有比无底沼泽还深的苦衷——” ‘哦,我也得了想把足利安几良的心意告诉山崎章夫的病。’ 我火速告诉爸妈,我已经康复要去学校,便冲出家门。 咦?不过,这个菌的效果是不是对章夫也……? 在公车上也有人让位给我,菌的效果十足。 我紧张地走上通往校门的坡道。 要是章夫也受到细菌效果影响的话……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的时候,来到章夫所在的校门前。 “嘿,安几良。今天太阳也为了替我加油 而升起!” “早、早啊,章夫。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 “没有任何异状喔,毕竟有我维护和平!” 真是的,一点效果也没有,章夫跟平常一样呆。 效果果然因人而异吗?我失望地进教室。 二年三班的教室,今天花笛同学也戴着耳机练习指挥,一如往常的光景。说到有点反常的地方,顶多就是牛奶子买了高级牛奶‘松坂牛挤出的牛乳’。 “早。今天又是不变的一天的开始~不过牛奶子好像买了稍微贵一点的牛奶。” “啊……安几良,这瓶牛奶给你……我不小心多买了一瓶。” 牛奶子别过脸去,把‘松坂牛挤出的牛乳’递给我。 总之,我摸摸看牛奶子的额头。 没发烧。 “怎么了?你这样仿佛是从根本否定牛奶子这个绰号。” 可是,牛奶子依然红着脸,要把牛奶给我。 怎么可能,‘松坂牛挤出的牛乳’是便利商店所能买到最贵的牛奶耶!五百毫升要价三百五十圆喔。照理说不可能买错。 细菌的力量……太可怕了…… “你就收下啦……谁教我不小心多买了一瓶,都说了一瓶送你嘛!” 就在我想到收下似乎会有麻烦的时候—— “小安~” 花笛同学从一旁攀谈。 “什么事,花笛同学?” 不对劲的感觉还没消失,花笛同学也显得忸忸怩怩。 “对不起,我昨天为了久我原学姊的事,说了难听的话……我说得太过火了~” 啊~原来是那件事。我一点也不在意,不需要道歉的。 “我真正喜欢的……只有小安一个人。啊,说出来了~~~” 咦……我刚刚……被告白了吗? 没有脉络可循地被告白了吗? 不觉得油门踩太深了吗? 不觉得这根本不是待遇或态度的问题了吗? “嗳,吉冈同学,你跟安几良这种不起眼的人不搭。我劝你最好死心。” 这时牛奶子再度加入话题,对不起我就是不起眼喔。 “安几良配我刚刚好——啊!” 喂,等一下。 “安几良,改天我帮你介绍梦幻的最高级牛奶,‘尼斯湖水怪牛乳’的贩售店家。我们一起去喝吧!” “小安是我的————力” 花笛发出歌剧般的声调这么宣告。 “我说,就算你们这样主张所有权——” “足利,我喜欢你!”突然对我这么说的人,是男同学生驹。 “足利同学,我碰巧有两张游乐园门票,要不要去?”这是男同学秋田。 “既然这样,我这边也有两张水族馆门票!” “我有两张伪铁一日券!” “我有两张集满三张就可以免费兑换一盘饺子的‘饺子金将’卡!” 补充一下,伪铁是从头到尾都行驶于地面上的伪地下铁的简称,山彦市民的市区代步工具。 不妙,细菌的“效果”太强了。 一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不知何时被班上同学包围了。 得尽快逃走。 “啊~我想去洗手间了~对不起~拜托让开~快憋不住了~” 我非常老套地藉故脱离人群后,逃到走廊。 我不可能真的去厕所,目标是保健室。途中,第一节课的钟声响起,但谁理它,现在情况紧急。 没碰到人不在的情况,我顺利找到老师。 “田岛老师!有各式各样的人,向我表示不知道是好意还是什么的好感!” 老师看着我的脸,露出“咦!你为什么来学校?”的表情。 “嗯,你竟然来学校了……不过现在这么说是马后炮了。” “果然是因为昨天的细菌吧?可是,效果超过昨天说明的程度。我现在桃花运超旺。” “原来如此。毕竟研究者之中,也有人称之为挑花菌……” “根本就是那样!” 我记得效果会一直持续到第一节课结束,现在不能回教室…… “算了,总之你暂时到床上躺着就行了吧。” 有道理,只要远离他人就不会有害。 我听话地在床上躺下。 但是安眠立刻遭到妨碍。 有人钻进被窝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我不觉得恐怖。 因为这间保健室有充满仁爱之心的教育者——田岛老师在。 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老师马上就会帮忙纠正。 “老师,有奇怪的人跑到床上来!” “是小生。” 是老师本人。 “有件事我很在意,为了诊察,你能不能把衣服脱掉呢?” “呃、嗯,毕竟是奇怪的细菌。可是,为什么要钻进被窝?” “啊,既然这样,钮扣要不要小生帮你解开?” “咦?” “既然也没有其他患者,你…………要不要跟小生互相切磋呢?不对,你只需要静静地别动,再来就交给身为年长者的小生引导…………就是,别看小生这样,小生自认修得了整套技巧功夫…………” 显然是桃花菌。 窗边的平台摆着摺得整整齐齐的白衣,上面还放着和服的腰带————咦,连腰带都解开了吗? “唔……在被窝里面不好脱,会卡到胸部……” 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效果比刚刚更强了! “请、请听我说……就算我们都是女生,像这样脱掉衣服露出内衣的行为,是否也有违儒家礼法……” “喔,这点不用担心。” 啊啊,老师就算中了细菌还是懂得矜持吗—— “小生没穿内衣。” 这样更糟好吗! 我发挥本年度最佳的反射神经,从床上跳起来逃走了! 我在走廊一心一意地奔跑。 不能进任何一间教室。 就这样直接从校门出校好了。只要回到家,到时候应该只要应付母亲的过度保护而已。但是,校门—— 被班上同学封锁了。 “知道吗?如果小安来了要说喔!~” 花笛同学拿着大声公,指挥十几名同学。 我甚至没有余裕走动,于是躲进附近的花丛里面…… 我钻进杜鹃花丛里面,树枝剌得我好痛。还有,脸碰到蓑蛾的幼虫了,好难受。 我陷入完全孤立。只要靠近别人就出局,根本无法求救。 “她似乎没回教室,恐怕不在校舍内。” “仔细找,我现在就向生存研究社商借军犬。” “听好,把人毫发无伤地带来。敢伤她一根寒毛,就剁你们一根手指。” 我是犯罪者吗! “懂了吗!只要掌握到任何消息,立刻向牛奶子大总统报告。” ““是!我们敬爱的牛奶子大总统!我们敬爱的牛奶子大总统!”” 牛奶子在干什么! 这时候,“哒!哒!哒!”地传来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只见同学陆续从校舍朝这边行进。 仿佛甲子园入场般,脚抬高至膝盖呈九十度。 队伍一停止,带头的男同学便往前一步,说: “一年级部队,抵达!” 咦,全一年级都感染了吗……? 这时,穿军服的女同学跳出来。 那是 牛奶子大总统。 “辛苦了!那么,拜托各位到伪铁学园前站临检!” 牛奶子大总统慰劳部下。 “是!对方休想踏出山彦市一步!” 居然连大众运输机构都不放过…… “谢谢大家!再来是捷报,似乎将有五千名在日美军前来支援。简直是如虎添翼。” 伤脑筋,已经演变成地区纷争…… “这下足利安几良就是瓮中之鳖了。我们一年级生,也会发挥※search & destroy的精神努力。”(译注:搜索并摧毁,源自越战时期美军曾采取的作战行动。〕 摧毁的话还得了! 可恶,明明充满了吐嘈点,却不能出声吐槽,真是痛苦。 “那么,开始检查花圃!所有人从边缘开始,照顺序仔细搜!” 噢,竟然搜查到花圃了! 有地方逃吗?待在原地不动,情况只会更糟…… “这样慢吞吞是不行的,用喷火器烧光这些植物。” 大总统下了暴虐无道的指示。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杀掉…… 燃烧的声响与烧焦的味道飘过来,真的开始烧了…… 这时,“踢跶!踢跶!”传来充满节奏感的声音。 这是什么?马蹄声? 只见全身穿戴甲胄的骑马队与喷火器部队迎面相对。 这次是战国时代?从“二年七班”的旗帜看来,似乎是七班。 啊啊,又来援军了。敌人不断增加—— “你们是什么人?” 牛奶子怀疑地大声问道。奇怪,不是同伴吗? 只见骑着黑马、穿着铠甲的武将缓缓地向前一步—— “播磨国与摄津国都已经被我镇压了。” 那名武将口齿不清地这么说了。对了,那个武将好像很矮。 “转告你们的城主高砂贺子,要她放弃无谓的抵抗,出来投降。只要这么做,我方就不会伤及民众,年贡也会减轻。” 附带一提,高砂贺子是牛奶子的本名。 “哼!讲话这么神气,你是什么人啊!” 高砂大总统不悦地回应。 “我是摄津国山彦友爱幼稚园城主——” 带头的武将拿下感觉很重的头盔。 “——东三条黑露花亚,即将满六岁!” 这个用熊宝宝发饰固定住头发的孩子,就是名门东三条家的次女,黑露花亚东三条一族,长久以来支配这所学园周遭的土地。 这下情况又更复杂了…… 八成是黑露花亚就读二年七班的姊姊——维多利卡同学插了一脚。 “安几良的事跟东三条家没关系吧。不好意思,请你回去。” “有关系,你们意图危害将军家。休想得逞。” 嗄?将军家?难道是因为我的姓氏是足利,所以误会了吗? “总之,我无意退让。再说美军也要来了。” “那么我就动用武力。嘿咻、嘿咻……” 浑身铠甲的黑露花亚慢慢地下马。 “黑露花亚拳!” 她小小的拳头打了一下牛奶子的胸膛。总觉得令人莞尔。 “哈哈哈哈哈!黑露花亚小妹妹,那种力量是打不倒高中生的!” 牛奶子有失大人风范地笑了,真的不像大人该有的样子。 “好了,虽然你或许是来替自己的姊姊助阵的,但还是快回去吧。牛奶子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摸摸黑露花亚的头。 但是—— “来,摸摸——噗、啊……gvjp嘶gvj沙啊!!!” 牛奶子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宛如恶鬼,整个人飞得大老远! “你已经飞了。” 黑露花亚充满自信地回答。 真不愧是东三条家,就算是幼稚园小朋友也强得乱七八糟。 这下形势改变了。 “黑露花亚拳!黑露花亚踢!黑露花亚里拳!” 黑露花亚接连攻击大总统阵营的人,一个个踹开。 “emergence、emergence、caution、warning!大家快逃、快逃喔~” 花笛同学似乎是排名第二的人,正以美妙的歌声发出警报。 看来牛奶子阵营要瓦解了。 这时,某样巨大的物体朝树丛飞来。 我就这么摔到树丛外面。痛痛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战斗中被打飞出去的牛奶子。 “讨厌,很痛耶!膝盖差点破皮了啦!” “抱歉、抱歉——啊,这不是安几良吗!” 一回神来,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这边。 我想也是,毕竟我从树丛摔出去了。 “发现将军一族了!所有人去追!” 我使出比美乐斯多好几倍的力气奔跑。但 是敌人骑马。就在我毫无胜算,快要被追上时—— 有人从校舍角落拉住我的手。 伴随着“你在做什么,小心我私刑伺候”的说话声。 是我的上司,久我原夷隅。 “啊啊,你真慢!我抱你比较快!” 久我原前辈粗鲁地把手伸向我的腰,就这么把我抱起来。 就是一般俗称的公主抱。虽然现在这个情况,对方在生物学上不可能是王子。 久我原前辈就这么疾奔,非学校指定的红色长领带随之飘逸。 “好、好丢脸喔!” “丢脸跟死掉哪个好?还有,你体重几公斤?” “在这种时候公然吃豆腐吗?” “我要私刑伺候喔,要是不想死就告诉我!” “〇〇公斤。”我老实地申报。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直接上!” 跑过操场时,总觉得地面好像下陷了一点。 “这样就ok了。” 久我原前辈一边放慢速度,一边回头看后面。 咦,骑马队要过来了喔! 下一瞬间,骑马队陷进地面了。 后续部队也陆续发出惨叫消失。 “难道是陷阱洞……?” 陷阱已经预先设定为承受不住马群重量的强度。 “不得不承认,这个敌人真是高竿~~~”黑露花亚的惨叫响起。 我们就这样来到后院,这里终年冷清。 “呼,来到这里就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了吧。” 久我原前辈明明跑了很久都没休息,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反观我却汗流浃背。现在明明是七月盛夏,不流汗才奇怪。 “谢谢前辈……总算得救了。” “要是对部下见死不救,森本会很啰唆的。那么,那些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对,就是这件事,我只要接近别人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奇怪?” 我顿时失去血色。 难道久我原前辈带我到这里是…… 这个人要是中了桃花菌就完了。 “怎么了?你捡地上的东西吃吗?” “久、久、久、久我原前辈。意识是清醒的吗?有没有感染细菌……?” 我这句话,让久我原前辈的脸转眼间涨红。 “你啊……别人好心救你,你却担心别人的脑袋,胆子可真大嘛。很抱歉,我的偏差值可是比你高二十分喔……” 啊,原来久我原前辈神智清醒吗?太好了。不对,一点也不好。我不小心恰好采到她的地雷了…… “听我说,前辈……这 是有苦衷的……” “嗯,我当然会听你辩白——不过要先私刑伺候。” 我想也是~ 于是我一边被前辈锁手,一边解释情况。 “嗯~也就是说,你因为那个叫什么桃花菌的关系,面临贞操危机,是吗?” “虽然我很想说没那么夸张,但真的是那样。” 或许可以说是性命危在旦夕…… “哦,那不是好机会吗?” “这哪里是机会了?” “可以跟喜欢的家伙快乐地翻云覆雨吧。” “你怎么会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提议呀!” 我立刻否定。只是,因为前辈多嘴的关系,脑海不禁浮现章夫的脸。不行啊,我软弱的心! “只要造成既定事实,山崎也没办法那么轻易拒绝吧。” 久我原杂讯又流进脑海,脑袋不听使唤。我要坚持清纯派正攻法——不对,这本来就对章夫没有效果吧,就跟这位管领一样。 既然选项没了,恶魔的呢喃也跟着消失。 “这对章夫没效啦!就像久我原前辈一样没反应。” “什么嘛,真无趣。时限大约是到第一节课下课吗?反正课也没办法上了,我就帮你吧。” 我的上司答应协助了。 “谢谢前辈!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将来如果久我原前辈被人挟怨剌杀,我会建立神社,奉为神明祭祀!” “我要向你收费喔……” 这我当然愿意付。 众人畏惧的【全知全暴】久我原前辈既然愿意站在我这边,任谁都无法出手。这一仗等于是赢定了。 但是,我的如意算盘在一瞬间粉碎。 “怪了,两位在这里,是在训练格雷西柔术吗?还是塞内加尔相扑?”〔译注:巴西武术家族gracie family的代表武术。〕 到后院露面的,是十哲no.7【一骑当亿的千金小姐】东三条维多利卡陆学。 她是名门正派的格斗贵族之后,同时也是高贵格斗锦标赛(通称k1〕的优胜者,认为她是本校最强的呼声很高。 也就是说,她是现在最不能见到的人。 “对不起,足利同学。黑露花亚无法完成大任,将足利同学平安带回来。” 东三条同学恭敬地鞠躬,看来似乎真的误以为我是城主还是什么达官显要。 “我现在马上就除掉久我原那个逆贼,请等着。” 东三条同学立刻摆出武术架式。 “我会协助复兴衰败的足利家。” 拜托不要擅自认定别人家衰败。 “然后,我将成为妻子,生下许多健康的子嗣。” 最好生得出来! “等一下,东三条。既然要动我的部下,麻烦先征得我的许可再说。” 久我原前辈踏出一步,站到我前面。 “只要你愿意交出足利同学,我就出十亿。” “你尽管拿去用。” “前辈也太快就被收买了!” “开玩笑的啦。怎么说呢,只要东三条愿意再等一个小时,一切就能圆满收场。” “像你这样危险的人,我不能让足利同学在你手上待那么久。” 交涉决裂。 “不好意思,我可是相当强的。” 久我原前辈松开领带结。 看来前辈已经决定只能跟东三条同学一战了。 “不过没有我强吧?还请你为自己的蛮勇后悔!” 一说完,东三条同学就消失了!动作快到这种地步。 等我发现时,她就已经要抓住久我原前辈的脖子。 万事休矣。 要打倒东三条同学果然是谈何容易…… 但是结果竟然不一样。 在前一刻,东三条同学停下脚步。 因为胸口被久我原前辈的‘剑’抵住。 不过,那把剑是从哪拿出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凶器人类】不是徒有其名呢。” “因为是企业机密,所以不是很想透露就是了。” 两人对笑,同时放出杀气。 “这把剑是从领带拿出来的,对吧。”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是领带。这是鞘。我打长领带可不是基于喜好喔。” 那条领带里面藏了剑……?那个人之前都夹带着那种凶器过学园生活吗? 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对峙,显然不是学校中的气氛。 这次换久我原前辈先攻,她迅速掏出插在胸前的自动铅笔。 只见那支笔接连射出像是针的物体!那支自动铅笔也是改造枪吗! 但是,东三条同学缓缓地伸出手,用手指将那些针统统夹住挡下了。 “速度要是不再快一点,是剌不到我的。” 东三条同学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这种战法不公平,反正八成涂了毒药吧?” “聪明,那是防己科植物的毒素。” “喔,据说是非洲部族用来涂箭镞的一种毒。印象中能够麻痹骨骼肌,造成呼吸困难望息死亡。” “本来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个的浓度不至于致死。” 你们以前到底过着怎样的小学初中时代? 该不会真的每天低调地拯救世界危机吧…… “那种暗器敌不过我的五十五式防御方法,我要出招了!” 东三条同学再度突击。 一记脚踢立刻瞄准了久我原前辈的胸口! 久我原前辈抬起脚进入反击姿势。 但是光论威力,是东三条同学远在前辈之上——没想到,这次换久我原前辈的鞋子射出了看似刀刃的东西…… 东三条同学立刻往后回避。 再晚一步,小腿就会被纵向割开了吧。 “你全身上下都藏了凶器吧,真是够了……难道你是里伊贺流的忍者后裔吗?里伊贺流是将‘忍’解释为活得残忍的邪门外道。因为行径实在过于卑劣,于是被本家的伊贺放逐。这群异端中的异端,照理说已经在江户幕府命令下,被其他忍者歼灭了才对……” 东三条同学的过度解说,感觉也比平常更加起劲。再怎么说,那种忍者也太—— “真可惜,正确来说是里伊贺流中更不为人知的底伊贺流。不对,是‘曾经是底伊贺流’才对。不管是里伊贺还是底伊贺,都因为想要吸收使用咒术者的力量,反而被消灭了。” “是呀,反而看起来像是融入了石南花流薙刀术的招式。” “不对,是印度的古代武器金刚杵的外型。” “久我原前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闭嘴,小心我把你私刑伺候到死喔。” 前辈瞪我了,那不是这个世界的眼神,我的寿命绝对缩短了。 我只能彻底旁观了。 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半恶作剧地画了魔法阵以后竟然出现高阶恶魔!日本要毁灭了!——的感觉。 之后,脱离现实(正确来说是希望这不是现实)的战斗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久我原前辈还有许多预藏武器。裙子里面是几把小刀,内衣里面似乎也塞了东西,再加上我无法确认的武器,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其中甚至包括不寻常的玩意,像是不知道藏在身体何处的莫名其妙毒蛇,或是飞过空中的老鹰从头上丢叉子等等。 就实力而言,恐怕是东三条同学比较强,但是因为新的隐藏武器马上就登场的关系,似乎无法一鼓作气进攻。 就算看似即将 落败,久我原学姊每次都会笑着说“谁说已经没了?”,然后又掏出新的武器,因此始终无法分出胜负。 “吁、吁……你还真是会准备呀!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异的较量!” 毕竟应付了几十种武器,似乎连东三条同学也渐渐累了。 “这是我流的作法,‘招数不一次用完’战法。就像少年周刊的漫画那样,在秘密武器还没用掉前,胜负都不会分晓对吧。我就是应用了这个方法论。” 怎么有这么费事的战法! “顺便一提,我的武器比神〇宝贝的数量还多。不过……今天因为是非假日,存量差不多快见底了……” “既然如此,也差不多该让我做个了结了。” 东三条同学摆出跟以往不一样的架式。 像是手自然地垂下放松的姿势。 “是吗?看来你终于认真起来了。” 久我原前辈的眼神也跟着改变。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学园使用这个力量。东三条家传承五冲三代的术式,‘弥西他幻’。” “既然如此,就让我也稍微踩线犯规吧。” 都已经用过那么多奇怪的战斗方式,还学不乖吗…… “你就尽管说大话,单凭小技俩是赢不了我的!” 东三条同学全力突击。 久我原前辈也随之冲过去。 难道是想使出反击技?一击必杀?这种行为是自杀! 刮起烈风。 东三条同学的脚袭向久我原前辈。 久我原前辈在同时跳向前方,在东三条同学肩上旋转。 最初的攻击,久我原前辈选择回避。但是这样一来之后的动作也太多余了!要是遭到追击就完了! 说到久我原前辈旋转飞身之后所做的事,顶多就是伸手碰东三条同学的脖子…… 但是,东三条同学竟然停止攻击了。 杀气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反而就这么蹲下来。 “啊呜……啊咿……” 在发出虚弱声音的东三条同学身旁,久我原前辈叹气。 “幸好跟调查一样,得救了。”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东三条的弱点就是脖子后面。” 嗄? “只要被碰到脖子后面,就会暂时动不了。似乎很有感觉,你看。” 我的上司摸东三条同学的脖子后面。 “呜……请你住……啊……嗯……” 东三条同学甩着长发,发出呻吟。这样煽情没意义喔。 “不过,前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听森本说的。” 局长果然可怕…… 不过这样敌人就几乎清光了。 再来只要熬过剩下的时间…… “找到你了,安几良!” 这时露脸的人,是全身包满绷带的牛奶子大总统。 后面是看不到尽头的人山、人山、人山。写成一句就是——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的感觉。 “紧急召集了一万五千名山彦市民夺回安几良!” “足利,你先逃吧。这里有我挡着。” 久我原前辈一脸正经地从领带取出剑。 “看来只能设法拖延时间了。” 久我原前辈表情冷峻,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余裕。 “咦,可是要我丢下久我原前辈一个人实在……” 那跟见死不救没两样。 “愚蠢的东西,好好看清楚时间,只要再撑十分钟,这些家伙就会恢复原状。只要能够躲到那时候就赢了。”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大半,剩下十几分钟。 “反正你们无处可逃!东西南北四栋校舍都已经堵住了!” 牛奶子完全确信胜利,而我们没有胜算。 “看来旧校舍空着。”久我原前辈小声说了。 除了局长室以外,完全没有使用的破旧校舍。 只要久我原前辈能够绊住前方三十秒,我就能够逃进旧校舍。 “好了,你快去。费用是五罐果汁。” 久我原前辈在极限状态下微笑。 我不能再给前辈添麻烦。 久我原夷隅过度保护,她绝对会坚持守护我吧。 “我去去就回!” 所以,我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旧校舍真的没有半个人看守。 如果局长没中桃花菌,那么只要逃进局长室就万无一失了。 满脑子只有零食的局长,好像就连细菌都起不了作用。 总之先到局长室前看看好了。 我就像是被捕蟑屋吸引的蟑螂一样,走过轧轧作响的昏暗走廊往二楼前进。 局长室前挂着这样的牌子。 ‘我喜欢零食胜过足利同学,我已经听久我原同学说了。嚼嚼。森本森’ 看样子似乎是安全的,于是我敲敲拉门。 拉门不用猜谜就打开了。 “辛苦你了,这次就省略猜谜吧。嗑哩嗑哩。” 局长态度一如往常地吃着‘jago’。 “局长,谢谢你。我总算得救了。” “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不过距离第一堂下课已经剩不到十分钟,请你就这样待在这里。嗑哩嗑哩。” 总算免于最后被将军的命运。 “不过,傻傻地等也没意思,就来猜谜好了。嗑哩嗑哩。” “猜谜?” “对,我出一道二选一的问题。答对了,我就实现足利同学的一个愿望。答错了,足利同学就要听从我一个愿望。” “二选一的话,就算问题很难,也有一半的机率答对呢。好啊。” “那么,问题来了。 久我原同学顺利赢过一万五千人了,〇还是 ?” 局长的脸摆出宛如恶魔的微笑。 这个人怎么出这种问题。 “来,请选你喜欢的答案,身为久我原同学部下的足利同学。” 虽然我不知道局长的真正用意,但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〇. 久我原前辈会赢,不管对手有多少人。” “是吗?正确答案是这个。” 只见局长慢慢地接近我—— 喀锵一声戴上手铐。 “咦!这是什么?” 我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铐住双手,连脚都被戴上拘束具! “正确答案是。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剑豪也赢不过一万个人,绝对不可能。” 啊啊,原来连局长都感染细菌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早上就喜欢足利同学。喜欢程度,仅次于我现在正在吃的这个‘jago’。” “我比马钤薯还不如吗!” 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了。 “真是失礼。世上可没有多少食物像零食这样好吃得让人食指大动。假你要从奴隶制度、零食、核武选择一样,照理说大家都会选择零食才对。” 这番话在局长心目中似乎是极其正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零食跟核武并列。 “不过,今天我也想吃足利同学呢。嗑哩嗑哩。” 局长浮现妖骤的微笑。 “这种话不适合小朋友!请不要这样!” “别看我这样,年纪可是比足利同学大喔。那么,我的要求是,请你陪我玩‘jaga &emspo游戏’。” 局长抽出一根jago。 “jago游戏?” “对,两个人从jago两端吃向中间,嘴会愈来愈靠近。要是害怕碰到嘴,把jago折断的人就输了。可以说是一种胆小鬼游戏。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被铐住的足利同学要主动吃很困难,所以就由我凑近嘴巴,看足利同学能够忍耐多久。” 局长又想了恶质的游戏。 “我要故意输掉喔。” “要是输了,就要请你玩更恶毒的处罚游戏。” 意思是不许输了就逃吗…… “相对地,如果我输了,我就接受惩罚,而且会放开足利同学。毕竟这只是游戏。捱 (来),胡(足)利同学,醒(请)。” 我抵抗未果,也把jago薯条放进嘴里。 十五公分前是局长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想也知道当然刷新纪录。 “开署(始)!” 只见局长闭上眼睛,吃着jago前进,脸愈来愈靠近。十五公分、十四公分、十三公分…… 我也闭上眼睛。 怎么办?我要心一横折断薯条吗?但是这样一来就有处罚等着我。可是,就算这样置之不理,也无法保证局长会放弃亲吻。 这段时间,距离依然持续缩短,或许已经接近十公分。 够了,既然这样我就豁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 然后,我也主动吃起jago。 要是嘴唇跟嘴唇碰到就算了。全部都是细菌的错,我不管了 说起来,久我原前辈可是豁出性命要保护我。 只是多少沾到唾液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转眼间,嘴唇之间的距离就快接近零。 不过,我主动逼近,让局长退缩了。 还剩四公分,睫毛与睫毛快碰在一起。 三公分,局长害怕起来,睁开眼睛了。 那就是局长的败因。 啪叽。 看到近在咫尺的我的脸,局长把jago咬断了。 “看来是我赢了……” 舍命战斗奏效了。 我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活路了,没依赖久我原前辈。 等诅咒解除,我得马上去找久我原前辈才行。 “我输了。” 局长失望地垂下肩膀。 “那么,请局长按照约定放开——” “在那之前我得接受惩罚才行。” 只见局长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冰箱,取出某样东西。 那是百圆盒装冰淇淋。 “作为惩罚,我就把这盒冰淇淋……足利同学吃……” “咦?我听不太清楚。” 刚刚好像从局长口中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 “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给足利同学吃。” 要给我?难道是这个意思? 那个爱死零食的局长,竟然把整整一盒冰淇淋送人! 就算有人说世界末日要来了,我也信。 “当然……如果足利同学不要,我也不会勉强……” 局长脸泛红,把零食给人这么痛苦吗? 那个局长要送我零食。而且不是从糖果袋拿出一颗,而是整盒送我。这大概是‘当局’有史以来头一遭。 “请务必那么做。” “好,虽然真的很害羞,但是这也没办法。” “害羞?奇怪,局长说过那种话吗?” “是的,我说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喂给足利同学吃。” 原来如此,是要我张开嘴巴喂我吃吗?那的确会激起羞耻心,而且合乎处罚游戏。 不过这点程度还在开玩笑的范围内,我想没关系吧。 “那就请局长放胆来吧!” 反正之后只要麻烦局长帮我解开拘束具,在这间局长室待到细菌失效就行了。稍微玩一下也—— “那么,我先放进嘴里,啊姆啊姆。” 局长一打开盒盖,便拿木匙一因起冰淇淋放进嘴里。 咦?哪里不对劲喔? 不是要给我吃吗? 这么说来,“喂给足利同学吃”前面好像还有几个字…… “请问,能不能再慢慢地复述一遍刚刚说过的话呢?” “请不要让我说那么多遍……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嘴对嘴的方式……喂给足利同学吃。” 嘴对嘴、嘴对嘴、嘴对嘴。 嘴对嘴喂冰淇淋。 难道,不用想也知道,我不小心犯下致命的错误了吗? 局长再舀了一口冰淇淋放进嘴里。 “既然这是处罚游戏,我就照足利同学的话做。冰冰凉凉的冰淇淋来了,请慢用。” 局长缓缓地靠近我。 “听我说,局长,刚刚是我弄错了……可以无条件弃权吗?” “这要是被人看到,我就活不下去了。但是,处罚就是处罚。局长一言,驷马难追。‘当局’最高负责人要是一再食言,就没有人愿意跟随我了。我秉持局长的尊严,任何处罚我都接受!” “那种尽忠职守是多余的!” 嘴巴半张的局长往这边来了…… 惊悚,太惊悚了。 “局长,算我求你,请你住手!求你大发慈悲!高抬贵手!” 可是,局长根本听不进去。 啊啊,距离渐渐近得可以感受到局长体温了…… 双亲、祖父母、列祖列宗,足利安几良就快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到此为止喔。” 只见局长手上的盒装冰淇淋,被牙签刺中。 那双眼睛看向我身后的某人。 话虽如此,能够来到这种地方,跟局长平起平坐讲话的人,就只有这个人。 【全知全暴】的管领,久我原夷隅。 她不知为何拿着纸袋登场,想必又装了什么奇怪的武器。 “森本,那个处罚游戏无效。因为我以一万人为对手,没有输掉并来到这里了。从一开始就是你输了。” 久我原前辈大步走到房间正中央来。 表情就像阿修罗像一样,夹杂了愤怒与美。 “久我原前辈,原来你没事!” “虽然很麻烦,但保护部下的贞操也是上司的工作。之后记得请我喝果汁。” 一如往常的凶恶眼神,【全知全暴】的上司这么回答。 “是,我会买两公升装宝特瓶来!” 我想起花笛同学说过的话。 久我原前辈虽然好像讲话难听,但无时无刻关心着部下。 部下陷入危机时,这个人一定会出现。 “看来好像被窃听了。咔滋咔滋。” “你才是,到底在学园里设了多少监视摄影机!” “说真的没有职员比你更可怕了。” “我也一样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局长肃清。” 局长与管领看着彼此的脸露出笑意。 “那么不好意思,请让我绊住你几分钟。” “一个管领能做什么?” 双方都有意动手。虽然局长有什么能力还不清楚,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暗藏妙计。 “森本,你因为细菌的关系,这下将无法动弹。” 只见久我原前辈把手插进带来的纸袋。 这次究竟会是怎样的秘密道具? “这是足利的泳装!” 第四话 足利安几良嫉妒了。 据说开端是—— “既然是夏天,要不要比赛游泳?” ——东三条同学的这句话。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十哲规定学期末要召开一次名为“哲人会议”的集会。 只不过,虽然说是集会,却没有议题,现在似乎是类似同侪一起喝个茶的恳亲会。也就是十哲的茶会。 在集会上,芝兰学姊提出了类似“难得聚在一起,真想玩点游戏”之类的话。那个人很像会说这种话。 于是东三条同学做出上述发言,同时喝着学园茶道社泡的茶。 这句话首先是血气方刚的家伙有所反应。 第一棒是芝兰学姊。 “有意思!不过一定是有我在的队伍获胜就是了,这点显而易见!” 接着是章夫。 “好耶!我要让大家见识英雄的泳姿!” 他明明没有很擅长游泳,却大声讲得很神气。 再来是甘南备学弟。 “维多利卡真是太棒了!大家当然会穿泳装吧!为女生比例很高的十哲干杯!酒池肉林!” 他基于非常居心不良的理由支持。 再加上提议的东三条同学,这样就四票了。 “姆,活动筋骨有益健康,作为高中生的娱乐也很健全。” 田岛老师也投赞成票。虽然她一定没发觉,自己穿泳装的模样会让男同学怀抱不健全的妄想。 新十哲火磷学妹随兴地说“哈哈哈~好像会很开心呢~”表示ok。 这样就六票,取得过半数。 但是也有反对意见。 “我不要。毕竟还有‘当局’的工作……啪哩啪哩。” 森本局长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鼓起腮帮子。 这并不是因为嘴里塞太多零食,纯粹是因为不满。 “哈!反正你只是不擅长运动吧!” 章夫毫不留情地多嘴,这句话直指痛处。 局长的运动神经不好。 毕竟成天坐在局长室,任谁都会身体退化。而且局长个子很小。 “才、才没那种事……啪哩啪哩。” 局长姑且否定。她其实不太会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只有在章夫面前不一样。 章夫和局长,这两个人是死对头、竞争者、好敌手。 毕竟在局长眼中,章夫擅自主张维护学园和平的行为是妨碍‘当局’。而在章夫眼中,背地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的‘当局’不像正义的一方。 因此(虽然论实绩,局长是章夫的一百五十倍)两人经常针锋相对。 然后,像这样一有机会攻击局长,章夫就不会放过。 “少骗人。你是椅子坐太久,身体僵硬了吧。” “才没那回事,其实我的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柔软。啪哩啪哩。” “还是你零食吃太多——奇怪,我的茶点不见了。” “喔,我以为你不要,就接收了。啪哩啪哩。” “你明明是警察机关,当什么小偷!” “给喜欢零食的我吃,茶点也会比较幸福!” “你这家伙真是教人火大到极点……” “哎呀,我们很难得意见一致呢。我也很火大。” “那么,你也出赛吧。我们就来做个了断!” “求……求之不得。” “好!如果是团体赛,你也能够用你最擅长的战略一搏,没有意见吧!” “这个好,就这么办吧!” 东三条同学拍手。 “奖品就由东三条家提供吧。常光顾的料亭的餐券十张,大家觉得怎么样?” ——似乎发生过这样的事。 “真是的,那个叫山崎的人真是没礼貌。气呼呼嚼嚼!” 局长一边生气,现在也一边吃着“平家派”。 地点当然是局长室,局长刚刚找我来。 “谁教章夫也真是长不大……” 我看着局长“偷拍”的“哲人会议”,同时叹气。 结果在七个人赞成下,决定举行十哲游泳对决。 附带一提,只有个性偏执的鹿子木学姊反对。花笛同学睡着哼着动听的摇篮曲,所以当作弃权论。至于水谷学园长表面上是不存在的人,因此不可能出席。 “总之请局长努力游吧~” 我说得像是不干己事。事实上,本来就不干我的事。我又不是十哲。 “哎呀,足利同学以为我是为什么找你来呢?” 局长说了启人疑窦的话,按下录影带的播放键。 章夫“比赛就采取一队各五人的接力方式。” 森本“可是,十哲no.0的水谷永远缺席喔。奇数要怎么比?” 章夫“找一个人代理就好了吧。” 东三条“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 章夫“嗯~要是找一个太擅长运动的人加入也不公平……啊,对了,安几良不错吧? 森本“哎呀,你的提议还真不赖嘛。啪哩啪哩。” “——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为什么是我!” “可是,全场一致通过喔。你想想看,跟所有十哲都认识的学生可是很少见的。” 说得有理。我因为林林总总的缘故,的确认识很多十哲。 不过,就算是这样,可不可以别要我混在十哲里面游泳…… “山崎同学,我的队伍是不会输的!请你把脖子洗干净等着!” 我无法像局长那样充满冲劲。 然后到了游泳对决当天。 在火辣得教人睁不开眼睛的七月艳阳下,十个人聚集在游泳池。 周围环绕着大量观众。 我本来还觉得大家吃饱没事做,但听到隐约传来的说话声,马上就明白大家的目的了。 “老师穿泳装的样子果然超杀的。” “胸部太大了啦,看来有人穿衣服会显瘦是真的。” “鹿子木学姊也相当有料吧。” “不对,论比例均衡这点,东三条也不错!” 果然聚集了一群目的不健全的学生…… 早知道就应该征收入场费了。 规则是一个人游五十公尺的接力方式。从长二十五公尺的游泳池边缘出发,回来以后换下一棒出发。先游完总计两百五十公尺的队伍获胜。 因为万一撞到游过来的人会有危险,所以除了第一棒以外禁止跳水出发。队友必须在游泳池里面待命,一定要碰到上一棒的手以后才可以出发。 而接下来即将发表最重要的队伍名单。 拟定者是开会时睡着的花笛同学。 这绝对不是把工作塞给睡着的人,而是要让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分配队伍,以达到彻底公平。 花笛同学拿着很大的纸过来。 “那么,现在就公布名单~~” 章夫与局长都紧张地吞口水关注。 这也难怪。自已的队伍有谁在,将大幅影响胜负。就算局长游得再慢,只要队上有东三条同学在,想必就足以弥补。 章夫队、森本队,究竟哪一队得到优秀选手呢? “锵锵~!这就是队伍名单!” 奇数队 第一棒 no.1 天之下芝兰 第二棒 no.3 甘南备周参见 第三棒 no.9 田岛三省 第四棒 no.5物理火磷 最末棒 no.7 东三条维多利卡 偶数队 第一棒 no.2 鹿子木鵺子 第二棒 no.6 吉冈花笛 第三棒代理足利安几良 第四棒 no.4 森本森 第五棒 no.8山崎章夫 “哦~我是偶数队啊……咦,奇怪!” 章夫和局长竟然同一队!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咦?我只听说要决定队伍而已呀?~” 对喔。开会时睡着的花笛同学,就连游泳对决的目的都不晓得。 东三条同学见状也伤透脑筋。 “事到如今更改队伍也很扫兴,只能这样了……而且观众也很多……” 我才心想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表情,他们就已经突然吵架了。 “为什么我跟你同队……” “那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舔舔。” “森本,就算你游得再慢,身为最后一棒的我都会追回来的,你就安心游吧。” 只穿一条海滩裤的章夫无奈地双手环胸,怎么看都不是善意的态度。 “哼!我会拿出根本不需要仰赖你的战果。舔舔。” 局长在天敌章夫面前显然心情恶劣。她眉毛弯成乀字,舔着冰棒。 今天局长很难得待在户外,而且还穿泳装。不过总不能穿着衣服游泳,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另外,泳装是学园指定的学校泳装。 不过话说回来,很少高中女生像局长这样这么适合学校泳装的。不仅身材扁平,而且个子很矮。不过要是讲得太过火会挨骂,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才要怀疑你有办法胜任最后一棒的重任吗?还是说规则是让能干的人先游呢?舔舔舔舔。” “不要不惜贬低身为第四棒的自己,就为了攻击我。还有,舔舔舔的吵死了!” “因为我能干,所以能够同时做两件事!舔舔舔舔!” “你是小孩子吗!” 两人一来一往,没完没了。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合不来。 “小安,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某种意义是战犯的花笛同学找我说话。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泳装是花朵图案。 “是啊,我们加油吧。虽然队友已经在吵架了……” “啊~那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咦,你在说什么?” 那个章夫?森本组合的感情叫好? “因为,人家都说感情好到会吵架吧。那两个人呼吸契合握,无伴奏合唱一定能够顺利合音喔~,” 花笛同学扶着耳机,自信满满地这么说。 难道那两个人关系很好……? 我把视线转回前方,只见本来正在冷战中的局长和章夫互捏脸颊。 “请你赶快卸下英雄的位子,变回平凡的男生吧!” “你才给我赶快放开权力宝座,变回普通小学生!” “你又拿身高侮辱我。将来我要查出你的违法行为,绝对要逮捕你。” “哦,刚刚那句话是问题发言,真可惜没有录音器材。” 要是真的打从心底不合,还捏得到脸颊吗? 其实局长对章夫不——不,可能有那种事! 我摇摇头,打消妄想。 专注于比赛吧。 但是,五个人之中,两个正在吵架,我和花笛同学都不是那么擅长运动。至于鹿子木学姊,像晒菜干一样躺在游泳池畔。 另一方面,敌队有精通武道且运动神经过人的田岛老师,甚至还有各位都晓得的最强格斗家东三条同学在。 这样赢得了吗? “不,或许会是一场意外精彩的比赛。” 不知道从哪传来说话声。是哪里? 我转动眼睛扫视四周,三秒后得到答案。 头上飘浮着穿女用衬衫配裙子的女幽灵。 从生前算起,今年是担任学园长第九十九年的水谷学园长。 “您来做什么?” 在周围的人看来,难保不会像是我一个人对天空讲话,因此我降低音量。 “吾是来看看吾的代理有没有好好做事,你要认真比喔。” “这个嘛,既然要比,我当然会认真比,但是赢得了吗……” “不不不,或许意外地旗鼓相当,再说比赛不到最后是不晓得结果的。” “奇怪,今天很难得是教育者会有的一般论呢。” “你把吾当成什么了,小心※内申扣分喔。还有吾不是有意说了教育者会说的话,那是吾的实际感触。这将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关键就在于团队合作,起内哄的一方会输吧。喔喔,这句话说得好。”(译注:学生在学期间的成绩操行评量报告,关系到升学。〕 学园长高高在上地连连点头称是。虽然实际上因为学园长飘浮在空中的关系,所以真的是居高临下地看人。 “什么起不起内哄的,只不过是游泳接力,哪会决裂。” “吗呵呵,真青涩。不愧是未成年,未来的空白地图。” “总觉得我有点烦躁起来了。” “这样嘛,你得自己发觉。那也是学习。那么,比赛前的校歌合唱,你也要好好地唱喔。那可是吾作词作曲的。” 学园长说完想说的话就消失了。团队合作吗?总觉得接力赛反而好像是依照个人能力决定胜负的。 广播要开始时的“喀嚓”声响起,是校歌吧。 私立御伽坂学园规定,只要有活动,就要唱校歌。 坦白说,是首怪歌。 御伽坂学园校歌 作词作曲学园长 点数两倍点数两倍每个星期二点数两倍 真开心真愉快点数两倍荷包也笑咪咪点数两倍 友情也点数两倍努力同样点数两倍同心协力就会点数五倍 不知不觉间丰富心灵我们的我们的御伽坂学园 很怪的曲子吧? 明明照理说是一百年前的曲子,但至今依然不失新鲜感。就坏的意义而言。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首校歌,或许会犹豫该不该进这间学园。 “不论听几次都是这么新潮的校歌呢~我当初就是听到这首校歌,觉得在这里或许可以创作我喜欢的音乐,才决定入学的~” 花笛同学……看来动机还真是因人而异…… 继校歌之后,广播宣布‘第一棒请就位’。 十哲游泳大赛终于要开幕了。 两队的第一棒分别站上跳水位置。 ?偶数队一脸困容的鹿子木鵺子。 ?奇数队格外充满干劲的天之下芝兰。 “鵺子!你等着被我华丽的泳技吓得睁大眼睛吧!” 双马尾小说家奋力指着对手。 芝兰学姊这种时候明明会在观众面前装老实,情绪却高昂了些。 “我会拚命努力的!请大家为我加油!还有,‘新潟!’最新一集也请多多支持!” 趁乱宣传呢…… 至于鹿子木学姊则打了一个大呵欠。她好像会在游到一半时睡不银道要不敷紧。 “鹿子木学姊会游泳吗?就算是我也追不回一人份的差距喔?” 先不管章夫的自信从哪来的,他似乎也很担心鹿子木学姊。 “呵!保护学园的英雄什么都不知道呢。” 局长冷笑地插嘴。 “我又没问你。” “你看着吧,一开始将会是我们这队大幅领先。” 砰! 围。 水花依然溅个不停。 溅个不停。 奇怪,不对劲喔? 只见芝兰学姊出发后就整个人躺平了。 “肚子好痛……一跳下水,肚子就好痛……” 我完全忘了,芝兰学姊是脱离常轨的虚弱体质。 我过去也曾经目击过,被弹一下额头就飞出去的芝兰学姊。 要是挨了跳水的冲击…… “呜呜……要是就这样躺着,会换来观众嘘声……我接下来才要大显身手!结果至上!” 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芝兰学姊终于出发了。 不过,别说结果了,感觉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 另一方面,说到鹿子木学姊…… 她以自由式早早就抵达折返点了。 速度算快,泳姿也很轻松顺畅,简直就像海豚。 “鹿子木学姊难道很擅长运动吗?” 我只知道她老是在美术室跟猫嬉戏,所以觉得很意外。 “哦,原来鵺子那么会游泳。好,拍照!拍照!” 敌队的第二棒甘南备学弟把比赛摆一边,只顾着拍正在游泳的鹿子木学姊。做到这么彻底,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我们这队的第二棒花笛同学迅速就位。 “各位!我会努力的!” 跟鹿子木学姊击掌后,花笛同学出发。她充满韵律地上下摆动双腿打水前进。虽然速度不快,但确实地争取距离。 “我自认这样就算是不负众望了,不知道还可以吗?果然还是跟猫欢嬉戏比较有趣。” 鵺子学姊用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面向这边。就连她的身材比例都像职业游泳选手。 “表现得太棒了!那样就已经很够了,这下或许能赢喔!” 老实说,鵺子学姊展现的泳技出乎意料,各方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当然最强烈的视线—— “鵺子,太迷人了!再看一下这边!我要拍下鵺子头发湿濡的珍贵照片!” ——就属专注于拍照的敌队对手甘南备学弟。 “甘南备学弟,你差不多该准备了,你是第二棒吧。” “啊,对喔。一不小心就被美丽女子吸引住。” 落后一截的敌队,也轮到芝兰学姊跟甘南备学弟交棒。 尽管芝兰学姊也在途中加快速度,但最初的停滞影响甚钜。 “来,芝兰,我们击掌!” “是呀,击掌——只不过,是跟你的脑髓。” “咦?” 芝兰学姊的拳头袭向第二棒。 “去死!” 甘南备学弟的鼻血在泳池散开。 “怎、怎么回事?这个铁拳制裁是……?” 我也这么想,敌队发生了离谱的突发事件。 “你明明是下一棒,为什么却忙着拍敌人的魔鬼身材?你脑袋有问题吗?要不要拿鼻血换良知装进脑袋看看?” 总觉得甘南备学弟似乎触怒了芝兰学姊。 当然这次芝兰学姊的话是正确的。 但是,那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该做的事…… “魔鬼身材就这么好吗?那就请你去跟米罗的维纳斯像结婚!我会包十万块红包跟你绝交!而且,对方是那个偏执的代表人物鵺子喔?只要身材好,就连个性怎样都无所谓是吧!给我消失、消失、delete!女性公敌!” “芝兰……再不快点,跟对方的差距会……” “你还敢狡辩。” 泳池变得愈来愈红,这是不是该请医生喊停?田岛老师一心想出动。 “天之下学姊、天之下学姊。” 东三条同学看不过去地出声。 “什么事?再不快点矫正这个变态,全世界的女生都会遭遇危——” “要实践源自冲绳的四天王空手道是无所谓——但是观众都在看喔。” 天之下学姊停手了。 “啊!你快去啦!无论如何都要赢喔!各位,刚刚那是开玩笑!那些血也全部都是番茄酱!” 救援成功,东三条同学。还有,芝兰学姊那大概不算打圆场。 于是,甘南备学弟流着鼻血,踏上了五十公尺的旅程。 因为起内哄的关系,敌队大幅落后。 ——是吗?原来学园长所说的是这个。 团队合作真的主宰胜负。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偶数队突然占上风。 另一方面,花笛同学摆动双腿打水逐渐前进。甘南备学弟虽然不慢,但是大概没办法马上就挽回差距。而且体力方面也因为同伴的攻击而疲惫了才对。 好,第三棒的我进泳池预备。 跟游近的花笛同学击掌! “再来就交给你啰,小安!” “包在我身上!” 后面也传来局长与章夫的声援,我出发了。 虽然是速度不快的自由式,但水温适中,非常舒服。 但愿就这样顺利交棒给局长。 但是,我通过二十五公尺的折返点,过了一段时间后…… 有速度非常快的东西擦过我身旁。 刚刚那是什么……? “喂,安几良,动作快!田岛老师以猛烈的速度追上来了!” 从远处传来章夫的声音。天啊,老师已经来到这里了吗?也太快了…… 这么说来,游泳池从刚刚就异常地波涛起伏。难道是老师的影响吗? 我感觉到有东西从后面逼近。 我总算没被超前,来到第四棒的局长眼前。 “局长,麻烦你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 但是,局长的泳姿——是狗爬式。 “局长,难道你不会游泳吗?” 这下能不能逃得过都很难说。 之后没多久,田岛老师掀起汹涌的浪花回来了,高速蝶式。简直就像是疾驰的牛,老师的运动神经真的很离谱。 “真不愧是老师!那么我要采取物理负担最轻的游泳方式!” 火磷学妹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乘着水流顺畅地前进。 她跟局长的距离逐渐拉近! 局长总算抵达二十五公尺处,但已经陷入快溺水的状态。 “森本学姊,加油~学姊要奋斗~” 花笛同学用手代替大声公,替局长加油。身为队友,这么做是当然的。 可是,我却无法替局长加油。 要是局长的狗爬式就这样成为队伍输掉的败因,章夫想必不会原谅局长。 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摆脱“其实章夫和局长感情很好”的妄想。 局长,可以的话,拜托就这样输掉。 在剩下约十公尺处,局长被后面的火磷学妹追上。 局长已经一脸气若游丝的表情。 火磷学妹从她身旁超前。 局长浮现快哭出来的表情。 “那么,差不多要轮到最后一棒的我出场了。” 在隔壁水道,东三条同学终于要准备下水。在没有领先的情况下,一旦轮到东三条同学,我们这队就没有胜算了。 要是东三条同学就这样赢了………… 不知何时,我彻底诅咒局长。 啊啊,这就是起内哄吗? 别说是替同伴加油了,居然还祈祷同伴输,我真是差劲透顶。 点变化就变成一对人人称羡的情侣。 要是变成那样…… “喂,‘当局’局长要在这种地方放弃吗?” 章夫特别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为什么你要一脸歉疚的表情,我会赢得比赛,抵掉你的失误的!” 章夫对着眼前的局长拚命大喊。 “接下来由我来想办法,毕竟我可是学园的英雄啊!你也在我保护范围内!” 说什么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现在那么做是正确的。 章夫不负责任的话,让局长稍微露出得救的表情。 并且,得到游完最后几公尺的力量。 东三条同学在隔壁开始游了。 但是,章夫看都不看一眼,只看着局长一个人。 “你看,就剩五公尺了。你看、你看!” 啊啊,有时候愚蠢的事情可以拯救人。 “局长!就差一点点了!伸手就碰得到了!” 不知何时,我也加入声援。 “局长!局长!局长!” 就像是要尽量消掉刚刚的罪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喊。 “请你遵守约定,一定要赢喔……” 局长摇摇晃晃地拍章夫的手。 “包在我身上。我会招待你去高级料亭的。不过,在那之前——” 章夫戴上无度数眼镜。 然后变身为山崎毅。 章夫只要戴上无度数眼镜,就能变成有一点点强、高不成低不就的英雄“山崎毅”。 ?首先,发型稍微变化,散发晴风洗发精的香味。 ?运动能力增加两成左右。眷 ?大概连游泳都变快了一点! “等一下,毅,你要戴眼镜游泳吗!” “我不会让它掉下来的!那么,我去去就回!” 在与敌队有十公尺差距的状态下,我们的最后一棒潇洒地冲出去了。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局长一边小声这么说,一边上岸。 “不管是谁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请局长不要那么在意。” 我帮局长披上浴巾,她尽她的全力游了,谁要是责怪她就不是人。 也就是说,我之前竟然想要让章夫做出不是人的行为…… “你这么说我是很欣慰,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我被那个英雄救了……” 局长看了一下赛况,差距似乎是愈来愈大。东三条同学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跑步。 “只要使出古式泳法,这根本是易如反掌!要诀是确实踩水前进,任谁都办得到!” 东三条学姊剩下二十五公尺,进入最后冲剌。就算变成毅也无力回天。 “这也没办法,只是敌队比较强而已。” “是啊。可是,败因在我。要是我能够游得跟普通人一样,山崎同学——足利同学喜欢的人或许就真的能成为英雄了。” “或许是那样没错……等一下,局长说我喜欢那家伙吗!” 局长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头。 “我可是局长,整个学园的情报都在这里面。” 久我原前辈也早就知道了,泄露得真严重…… “所以,我个人是想稍微报答山崎同学。足利同学,你能不能稍微牺牲一下呢?” 局长浮现坏心的浅笑。 “咦?” 下一瞬间,我被推进泳池。 随后,局长—— “足利同学溺水了!” ——这么大喊。 明明就是你推我下来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不小心喝到一大口水。不过毕竟是游泳池,还不到溺水的程度就是了。 忽然间,从远处,有个像鱼雷一样夹带猛烈水势的物体逼近,这回又是什么?就算是鲨鱼还是虎鲸,我都不意外了…… “安几良,你在哪里?” 我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 然后,那股水势的源头一刻刻接近。 速度快得超乎常识。 山崎毅。为了救我而诞生,极其私人性质的英雄。 所以,像拯救世界或学园那种大业,他根本不适合。 不过,他倒是足够救我,而且只有目的是救我时,才能够发挥他真正的力量。 “安几良,我马上就救你起来!” 转眼间毅就来到我身边。 直接带我到游泳池边缘。 “你没事吧,安几良?安几良?” 尽管很想马上说我没事,但声音出不来。 “哎呀呀,这得人工呼吸才行呢。” 远处稍微看得见局长的黑心浅笑。 那个人怎么这么多事…… 但是,要是就这样装成没有意识……就会跟毅接、接吻…… “森本,可是那样就得跟安几良接吻……” 似乎就连毅都心生动摇。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人命关天。好了,得噗啾下去才行!” 局长绝对在看好戏。 “我、我知道了。安几良,别恨我。这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我听得见毅的呼吸声。 就这样再等两三秒,毅的嘴唇就会……………… “啊啊!我醒来了!” 我几乎像是要揍人一样地跳起来了。应该说,我不小心揍了毅的下巴。 结果,我是不敢躺着不动的胆小鬼。 “安几良,看来你恢复意识了!太好了!” 但是,事态并没有到此结束。 没想到,毅以为我死而复生,直接抱住我了。 因为他刚游完泳,当然只有穿一条海滩裤。 周围是大批观众。 “别、别、别这样……我没事的……” “是吗、是吗?没事最好!真的太好了!” “别、别、别、别、别这样啦——!” 我奋力打了毅的脸一巴掌。 总觉得自己的纯洁从奇怪的部分被夺走…… 在毅身后,局长一脸奸笑地舔着冰棒。 “足利同学,好闪喔。舔舔。” 据说是因为我在途中溺水的关系,游泳对决中止了。其实是偶数队擅自多事,就算犯规输掉也是活该。不如说,这也是局长的目的之一吧。 真相就藏在我与局长与黑暗中,而且似乎所有人都拿得到奖品餐券,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只不过,我的情况可不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地了事。 当时我竟然一直诅咒局长,理由实在太过自私。 我得赶快舍弃这么软弱的心才行。 “不不不,恋爱本来就是那么没道理的事情喔。咔滋咔滋。” 就在我坐在游泳池岸边时,吃着盒装冰淇淋的局长来到身旁。 “局长,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吗……” “至少足利同学喜欢山崎同学这件事,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虽然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种男生。咔滋咔滋。” “是啊……应该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那是普通人的反应。坦白说是笨啊。” 局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气。 “没错,那家伙是笨蛋。” 我连连点头同意。 “可是,足利同学喜欢那种笨蛋,对吧?” 我开始觉得笨蛋或许也不错。” “咦?” 难道,局长真的对章夫…… “你放心,我会遵守优先顺序,不会抢走部下喜欢的人。” “请等一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 竟然是章夫。 “章、章、章章、章章、章夫,找我什么事?” “你的举止也太可疑了。我跟你说,虽然拿到了料亭餐券,可是没有同伴,如果你方便的要不要一起去?” 章夫无忧无虑地这么问我。 他根本想都没想过,邀女生吃饭有什么含义。 所以这家伙是笨蛋,是呆子。 后记 话说春天是相遇与离别的季节。 大家好,我是森田季节。 我森田也开始新生活了,那个地方在冬天会下很多雪。之前住在京都时,曾经发奋过着完全不开冷暖气的生活,不过要是不开暖气,真的快冻死了…… 因为搬到异乡的关系,森田跟许多人分别了。总觉得这样写好像显得我是非常差劲的家伙……总之,搬家必然会经历许多别离。 不过春天也会有新的相遇,于是原点回归第二集多了新角色(非常牵强附会)。 久我原夷隅,眼神有点凶恶的大姊姊,但不管做任何事都表现优秀,这个角色可以说直接体现了森田的愿望。 虽然讲话严厉,但在自己碰到困难时必定会伸出援手、可靠的大姊姊。 不觉得迷人吗?不会希望人人家里都有一台吗?森田可是两个、三个都不嫌多。 但愿各位会喜欢这位久我原夷隅小姐,森田会非常感激。 此外,第二集还为上一集没什么活跃表现的角色安排了大展身手的舞台。特别是渡会与物理在上一集的待遇很差,因此森田一直很想找机会给他们表现。 话说回来,本书是森田第一本短篇集形式的作品,而这次依然承蒙多方协助。插图占了本书价值八成五的深崎暮人老师,森田看到久我原夷隅,竟然冒出希望她踩我一下的念头,对不起。 在森田差点比以往更加迷走,暴走时,为森田掌舵的编辑大人,托编辑的福,总算没有触礁,平安完成本书了,谢谢编辑。 其他负责设计、出版、经手本书的所有人士,以及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谢谢大家了! 本书是大家合作的结晶。 那么,我们改天再会! 森田季节 话说春天是相遇与离别的季节。 大家好,我是森田季节。 我森田也开始新生活了,那个地方在冬天会下很多雪。之前住在京都时,曾经发奋过着完全不开冷暖气的生活,不过要是不开暖气,真的快冻死了…… 因为搬到异乡的关系,森田跟许多人分别了。总觉得这样写好像显得我是非常差劲的家伙……总之,搬家必然会经历许多别离。 不过春天也会有新的相遇,于是原点回归第二集多了新角色(非常牵强附会)。 久我原夷隅,眼神有点凶恶的大姊姊,但不管做任何事都表现优秀,这个角色可以说直接体现了森田的愿望。 虽然讲话严厉,但在自己碰到困难时必定会伸出援手、可靠的大姊姊。 不觉得迷人吗?不会希望人人家里都有一台吗?森田可是两个、三个都不嫌多。 但愿各位会喜欢这位久我原夷隅小姐,森田会非常感激。 此外,第二集还为上一集没什么活跃表现的角色安排了大展身手的舞台。特别是渡会与物理在上一集的待遇很差,因此森田一直很想找机会给他们表现。 话说回来,本书是森田第一本短篇集形式的作品,而这次依然承蒙多方协助。插图占了本书价值八成五的深崎暮人老师,森田看到久我原夷隅,竟然冒出希望她踩我一下的念头,对不起。 在森田差点比以往更加迷走,暴走时,为森田掌舵的编辑大人,托编辑的福,总算没有触礁,平安完成本书了,谢谢编辑。 其他负责设计、出版、经手本书的所有人士,以及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谢谢大家了! 本书是大家合作的结晶。 那么,我们改天再会! 森田季节 话说春天是相遇与离别的季节。 大家好,我是森田季节。 我森田也开始新生活了,那个地方在冬天会下很多雪。之前住在京都时,曾经发奋过着完全不开冷暖气的生活,不过要是不开暖气,真的快冻死了…… 因为搬到异乡的关系,森田跟许多人分别了。总觉得这样写好像显得我是非常差劲的家伙……总之,搬家必然会经历许多别离。 不过春天也会有新的相遇,于是原点回归第二集多了新角色(非常牵强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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