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之家》 楔子 直到现在,我才有些明白感情世界里想要潇洒的走开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所以有了这场伤人伤己的报复。 此夜,微凉的海风拂过我的脸颊,如同那日我听到的那些冰冷言语,字字敲在我的心上,狠狠地剜下一刀又一刀,痛得将我仅剩的理智一分一分地抽离。 “宋崝,过来。” 千百个日头,我听他唤过这个名字那么多次,可自从我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这个名字就不属于我。 崖边的海风撩起长长的黑色纱裙,我赤着双脚就这么直直地站着,望着眼前不远处的那人,从没想过自己的爱有一天会化作这么深的恨。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按了按飞扬起的裙角,企图以平淡的口吻同他说最后这一番话,这番话过后,我想我们应是不会再见了,我会离得他远远的,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不知怎么的,才一开口,声音竟是不可抑止地哽咽:“唐珈陌,其实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我私下问过自己很多遍,甚至严谨地论证过一番,每回得出来的结果其实早就告诉了我答案,可我总想着感情的事用理性的思维来判定不够辩证,于是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唐珈陌不过是有些害羞罢了。 回头想想,打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以来,任何事情上他都不曾害羞过,感情上亦是。 耳边只有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似在低笑嘲讽我的无知。 原以为他这样的静默,我大约是要哭出来的,可最后嘴角那控制不住的弧度越拉越大,当笑声掺杂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声响彻整个夜空时,我看到唐珈陌微微皱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眉毛,一手正扣着卷起的袖管,不大赞同地看着我。 我以前总想着办法逗他开心,觉得那么好看的双眉皱着多可惜啊,但此刻我觉得他这样皱着也挺不错的,其实比起一脸笑容的他,让我更为熟悉的反而是他皱眉的样子。 我俩从小就不大对盘,只是幼稚的我相信了那句“欢喜冤家”而已。 “宋崝,你给我站住!”唐珈陌沉沉的语调,似有发怒的前兆,而自打他二十岁第一次失恋之后一直都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悬崖边上,想离这人远一些再远一些。以往我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他,而现在我只想逃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不见不念,也许他便可以从我的心尖上慢慢地逝去,连带着那些恨意。 “唐珈陌,其实我不介意你骗我。”嘴边不知怎么的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抬头望着不知何时落下的绵绵细雨,觉得老天爷真是待我不错。 连带着“不介意”这三个字都变得更加可信。 他抿着双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大约是被雨水打糊了视线,因而被他扬手拿下,视线穿过霏霏雨帘直直地望进我的眼里。 “宋崝,听话,快点和我回去。”他耐着性子和我周旋,我知道他一贯是不喜欢雨天的,通常这个时候他就会待在书房看书,不许任何人打扰。 我常常趁着唐管家不注意偷溜进去,然后死皮赖脸地拿着本最新的“鸣周刊”浏览八卦,和他书房了堆满的经管书籍、名著典籍形成鲜明对比。 一想到那样的情境,我就忍不住想笑。 后来想想,正如我在他书柜里始终找不到放我那些八卦杂志的位置一般,在唐家我一直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不知是谁说过,哪个人的青春没“二”过。 我深觉我的青春“二”得很彻底,如今我想即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也要好好地活着,而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份恨意画下一个句号。 “我不想回去了,唐珈陌,你能放了我吗?”有那么一刻,我想要是唐珈陌肯放了我,或许我愿意停止这场闹剧。 可是连上天似乎也觉得我应该为宣萌做些什么。 他沉闷地问我:“你想去哪儿?”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直到最近才想明白:“哪儿都好,只要离你远远的。” 我想过这样的回答会将他惹怒,可没想到他生气得比我想象中的严重,眼中盛着怒火举步而来,眼见一伸手就要将我抓住。 我猛的一后退,脚后跟已到了悬崖边上,底下是怒浪滔天的嘶吼。 他疾步而来的身形一顿,危险地看着我,金属框架拽在手中微微变型。 我其实是很畏高的,若不是双眼一直看着他,早就怕得脚软了。只是我一直暗暗地告诫自己:宋崝,今夜你要走不了,以后就再也走不掉了。 “阿崝,你前几天不是说想去看看你亲手种的那些桔梗吗?我这会儿带你去看吧。”唐珈陌展开一双好看的眉毛,浅浅地对着我笑,我从前那么喜欢看他的笑容,可此刻我想将这朵笑靥彻底地从心底抹去。 我摇了摇头,眼睫上的雨滴恰巧滴到眼里,让我不由地揉了揉眼,身上的纱裙已经有些湿嗒嗒地贴在身上,不是很舒服。 “那片桔梗早就不在了,你不用再骗我了,‘宋崝’已经将它都毁了,不在了……” 他眼中蓦然一怔,隐忍着怒气问我:“谁同你讲的这些?” 我想谁告诉我这些重要吗?这些事实存在着就是存在着,不会因为我不想听到或者是他不想让我知道就不存在了呀。唐珈陌总爱说我天真,可这会儿他何尝不是天真得可笑。 “唐珈陌,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喜欢会伤害到我最亲近的人。”我终是忍不住地哭出声来,想起宣萌连那么浅的呼吸都要靠一堆仪器维持却还挣扎着想对我说些什么,但破碎无声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唐珈陌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中似乎也划过与我一样的沉痛。 可是,他怎么能够理解! 恍惚中,我似乎又往悬崖退了一步, “你先过来,阿崝,你那么怕高,不要回头看,往我这儿来!”他试图着哄我过去:“你先过来,我……” 没想到他居然肯说这样的假话来哄我。 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看着他:“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那样的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人有时就是很奇怪,他不说的时候,我却傻傻地坚信他喜欢我,可当他真要说时,我却再也不信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过来?”他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我想他估计一辈子也没试过跟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沟通那么久。 “让我离开。”那么高的悬崖,我的确很害怕。 他斩钉截铁的回了三个字:“不可能。” “我知道。”唐珈陌活了二十七个年头,不曾向谁低过头,自然也不会为我开这个先例,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放我走。 “唐珈陌,我不会游泳。”当我脚下一空,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难以置信的双眼,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似夹杂着他那声“宋崝”。 从此以后,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叫“宋崝”,而那个人并不是我。 第1章 斜阳晚照,清风绵绵,吹入我混沌脑袋,让我不由清醒了一些,然后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举着一块荧光板,蹲在在这一堆追星族的少男少女间? 我转头看了看右手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韩诺”两个字的粉衣小姑娘,又转头看了看激动地差点飙泪的韩国妹纸,口中呼喊着“欧巴”,慢慢开始回想我来“尚域”的初衷难不成不是来找小白吃饭的么? 诚然我年轻的时候也粉过韩诺,可是自打韩诺瞅上我们家彦颜后,再神邸般的人物也经不起生活化的接触,幽幽走下神坛,沦落为普通人,就是长得帅些。 “欧尼,你是死忠饭么!”这个看上去还不像成年的韩国妹纸用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普通话简短地对我进行控诉。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手来,有些胳膊酸地举高着荧光板,气虚地跟她说:“欧尼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我想……” 韩国萌妹纸顿时冒出星星眼,兴奋地拽上我的胳膊,热情洋溢地甜笑道:“我扶你,韩诺欧巴最喜欢敬老尊贤的孩纸了!” 敬老尊贤…… 我默默地挺直了腰杆,觉得不能让自己这样老下去。 “啊!韩诺出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我不明白的就是对面那几个小男生一脸的激动状究竟是为毛啊为毛? 随着人群的向前涌动,我终于可以顺势地被挤到人群的末端,佯装着挥舞了下荧光板默默地后退,十分钟后终于顺利脱离韩诺包围圈,成功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让我神清气爽。 站高了几个台阶,看到风姿卓绝的韩诺微笑地和粉丝们打招呼之余居然还能有精力看顾好一旁状况不断的彦颜,我深感佩服。 “宋妄,你在这儿干嘛?” 我觉得我没跌落台阶充分体现了我的临危不乱,试想你听到有人跟你打招呼,一转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惨白面容时,你会不会吓得小心肝跳几跳? 我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肝,跟面前一脸惨白的司小夏打招呼。 司小夏,我的同事,鳴周刊八卦板块的记者,喜好发掘八卦,可步调似乎总慢人一拍。 “我找人吃饭。”我瞅了瞅她手中的相机和录音笔提醒道:“小夏,你是不是又晚了一步?” “啊!糟了糟了!”她匆匆忙忙跳下台阶,风风火火地跑挤进人群中,只可惜她那副小身板实在体积有限。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有彦颜这个暗哨在,为什么小夏还能比别人慢半拍,依我的想法她分明应该早早地混进最前端那些举着麦闪着菲林的首席包围圈才是啊……这个疑惑到很久的很久以后也没能得到解决。 从包包中掏出手机按下1,快速拨通了小白的电话,在迅速地确定了方位后,我转了个方向由尚域大楼隐蔽的秘密通道潜了进去。 只是从没预想到,前门如此拥堵,势必造成有些人只能从这些隐蔽的秘密通道离开尚域。 而我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被人簇拥着的苏桐,那个骄傲到几乎对自己苛刻的苏桐竟是以这样的容颜出现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躲在莹白石柱后面,摒着呼吸,生怕被人发现,然后混沌的脑中只浮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那道长长的浅色疤痕,此刻妖冶地绽放在她的耳背至下颚,如一束艳丽的藤萝,我从不知道原来那张脸可以如此魅惑。 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思绪一直混乱地跳脱着,直到那一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点神来。 莹白的石柱面上投射出这张看了许久仍觉得陌生的面容,曾经朝夕相伴的那张脸此刻却要从别人那里才能见到,说起来是不是有些讽刺? “阿妄!” 神游中的思绪被她一声格外清脆的叫唤声瞬间打断,原本还有些愁闷凄楚的疑惑消弭殆尽。 无法选择被迫接受一个诡异的名字是一件事,可我在可自主选择的情况下居然还给自己折腾出这么一个奇葩的名字,真是匪夷所思到让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小白,你能也像我一样的用个‘小’字随在我的名字前么?”我打商量的同时把刚刚不小心铺在地上的大包包拾掇起来,顺便拍了拍灰尘。 “小宋妄?咦,你也好意思!”小白一脸的嫌弃,捋了捋似乎鸡皮疙瘩层起的胳膊。 我想总比被人叫“阿妄”好意思,阿妄,阿旺,和小强搭配出现啊…… “话说你蹲在那儿干嘛?”小白蹬着七寸的高跟鞋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霎时气势秒人。 我看了着石柱上的影像,扯了扯嘴角,扭头对她讲:“看妆有没有花来着。” 小白一掌呼上我的后脑,怒道:“你丫什么时候和我出去化妆过?”语气中似乎还透露着深深的怨愤。 我捂着后脑勺,委屈地讲:“我这不也是为了体现你的天生丽质么?”我收拾着被她一掌震得好不容易收拾好又散乱开去的包包,到不是她用力过猛,而是今日这款包包安全性实在有待提高,没个可靠点的暗袋。 小白脸上怒容稍减,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料有人先出了声。 “白特助。” 这一声“白特助”叫的小白瞬间脸色大变,而后以着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过的敏捷身手揣上我飞奔而逃。 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尚域,以至于我都来不及看清这个让小白大惊失色的人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个男人。 灌下一大口的冰水,我才缓过气来,三年前的一场大病,多多少少还是对我的身体产生了一点负累,一运动就容易气短,这个小白是不知晓的。 “你怎么样啊?脸色这么苍白?”小白灌下一杯柠檬水,气息平稳不少,情绪也跟着镇定下来,终于发现我的脸色不大好。 我其实没那么气若游丝,但不得不以夸张的手法以掩饰我身子骨不甚硬朗的模样,因为小白着实是一个爱操心却又神经很大条的女人。 “你不知道吧,我以前得过很严重的贫血,差点就演化成白血病了,后来好歹调养好了些,不过身子骨就跟林妹妹般羸弱。”作势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被小白嫌弃地打断。 “你看着你的小肚腩再重复说一遍。” 我偷偷瞄了两眼,近日吃夜宵是有些猖狂,以至于积攒了一些脂肪,但那是为了过冬啊!我内心森森地肯定了这些脂肪存在的合理性。然后舀了勺才送上来的芝麻糊,对她晓以大义道:“小白,体弱的人本来就容易产生小肚腩啊,因为没力气锻炼,所以这些脂肪就不消耗掉嘛。” 顺带视线逡巡了她周身一遍,越发肯定地口吻同她说:“你看,你如此纤瘦,其实是因为你体质好来着。” 她看着我唇齿间残留的芝麻糊,认真地说:“难不成不是因为你吃得太多?” 我拿着面纸蹭了蹭嘴角,同样认真地回答她:“当然不是。”而后又很嗨皮地叫了两份提拉米斯,当然都是替自己叫的。 酒足饭饱之际,我正准备遵医嘱剔牙,不料小白破天荒地谈起了公事。通常我和小白聚会是不太谈公事的,因为她作为一家顶尖娱乐公司最大股东的特助,必然知晓不少娱乐圈的八卦,而我作为一家以真实、内涵、爆点为特色的媒体公司撰稿人,实在是一不留神就容易违背大伙儿的职业道德。 于是,我特诚意地问她:“是你们运营总特意让你放消息给我,意思是让我们鳴周刊来爆这个事么?你这么肥水不流外人田,韩诺他舅知道么?” 小白顿了两秒,掩面无力状:“说了半天,你没听到重点么,重点!” 我理了理思路,大概串了下她的意思,好像说是尚域和哪家公司合作开发个项目,打算拍一系列的微电影广告,本来属意自家韩诺和南凌雪的,谁知道对方竟坚持要用苏桐,而这个苏桐呢是出了明得难搞,外加有些前因彼此有些小过节,于是他们运营部在协调这个项目上难免受些阻碍,不,能让小白不顾职业操守地对我吐苦水,我觉着这个障碍必然是相当大的。 其实我一直也有些疑虑,当年苏桐虽有些孤傲,但媒体缘还是不错的,合作方也甚少有传出恶评,但是近两年却忽然盛气凌人了许多,还有她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我试探性地问小白:“你是在说她那张脸的问题?” 小白抬起眼来瞅我,有种话题终于踏上正轨的感叹:“你刚也瞧见了?” 我点点头,垂下眼帘回忆起那张脸,不明白她要这样一张脸做什么。 “你说找一个刚整了容的女明星代言合适么?” 我正想宽慰她几句说:整的漂亮点,其实也是为啦大家的审美。 “而且整的还比之前原本的自己丑,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小白心痛地惋惜了一把。 “……”我摸摸自己的脸,很想辩驳一番,不过好像也没啥站得住脚的理据,只好悻悻然作罢。 “三年前说出车祸休养了大半年,而后就匆匆忙忙地去游学,看来八成是去整容了!”小白合理地推断,我只好闷声点了点头,心想:苏桐真是给自己添堵,明明那么讨厌那张脸,偏偏现在要每天对着。 “这下好了,和盛唐的合作案发布会下午才正式召开,明天估计头版都要被她这位大小姐‘变脸’的新闻占据了。” “什么?”我手中的勺子倏然滑落,掉在白瓷盘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白原本沉浸在下午要好好同企宣部商量版面问题中,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不解地望着我:“干嘛?” 我声音有些不稳:“和谁的合作案?” 小白奇怪地看着我,口齿清晰地同我说:“盛唐啊,怎么?” 盛唐。 唐珈陌,你回来了么? 第2章 有些东西丢了,也许是命中注定。 “阿姨,我想闭关几天。”昨日和小白聚餐结束后,思索了半天,我决定当几天阿宅。 坐在那头低头阅卷的是人正是鳴周刊的创刊人宣泳凤,干练的短发,保养得宜的面容,体态丰腴却不显臃肿,书香气质扑面而来,只要她一直不开口说话的话。 “理由。” 我早早想好了说辞,流利地回答:“写稿。” “什么类型的?” 由于我想闭关的天数较多,所以我说:“长篇巨著来着。” “大纲。”只听到笔尖与纸面沙沙的摩挲声,我摒了口长气,也没让脑细胞超常运作起来。 我忐忑地看了看她岿然不动的坐姿,幽幽地开口:“还没。” “还没?”最后一个字习惯性的上扬,让我的小心肝也习惯性地跳了两跳。 宣泳凤停下手中的笔,慢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精明的眼如同每个万恶的资本主义者一样凌厉地看向我,语调平缓地说:“没有大纲,你也敢跟老娘说你要闭关?” 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小白的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然后我实在没那灵感在短短的一晚上想出个长篇巨著的大纲来,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有些懵,不是说唐珈陌定居海外了么?而且本家在h市,胳膊伸到s市来做什么! 宣泳凤盯着我看了好几眼,蓦然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面镜子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看着她等候下文。 “你瞅瞅。” 我配合地照了照镜子,顺带理了理几根戳出来的乱发,递还给她,嘿嘿傻笑道:“刚刚路上堵车,小跑了几步,头发有些乱哈。” “乱你个头啊!”宣泳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斥道:“本以为你比彦颜那死丫头灵光些,想不到一个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阿姨——”我讨好地正想蹭过去,被她无情地一手挥开。 我抱着镜子扁扁嘴,正打算咳嗽几声装柔弱以期能请几天病假,立马被她识破。 她正儿八经地问我:“你看你现在的样貌同以前的你有几分像?” 我愣了愣,拾掇起镜子又仔细照了照:“六七分像吧。”看了一两年看习惯了才慢慢发觉现在这张脸仔细看还是同以前有些相似的,虽然偶尔看着还是觉着很陌生,可能是那条疤去掉的原因吧。 宣泳凤显然有些被惊到:“呃,怎么还有六七分像么?” 我不得不提醒她:“阿姨,我就创面修复的地方动了下,又没大修,不可能脱胎换骨啊。” 她终于有些领悟到,但依旧觉着六七分像大概也就普通人撞脸的程度,所以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我的诉求:“你要是因为唐家那小子要来s市,特意闭关躲起来的话,我劝你省省。指不定人家还认不出你,你瞎热乎啥!” “阿姨,我就是怕啊。”我想用哀兵政策,可显然也不是很奏效。 她嗓门陡然拔高个三分,拍桌道:“还反了他不成,你就不承认,看他能怎么办?老娘拖了那么多关系洗的底,就算他查个底翻天,也没用,你尽管放心!” 我被她慑人的气势震得点点头。 她约莫看我有些受惊,亦或是意识到此刻的行径略有违背往日的干练风格,于是清了清喉咙才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妄那,你这还没见着人就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你说你要真见着了他,你怎么办?” 我想我会死得很难看…… 唐珈陌是最恨别人骗他的,除非你有本事骗他一辈子,不然他就是和你冤冤相报到老死,他也得报复回来。就像宋叶,听说到现在还被他捏得死死的,名义上的董事长,可每每提出什么议案,听说总被否决,错过了一系列赚钱的好机会,然后就这么僵死在那边了,饿不死,但也永远甭想跻身百货行业前列。 唐珈陌宁可赔钱也要和宋叶过不去,更何况我了,我都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自然下场比较凄凉。虽然我觉着其实我并没有欠他什么,整体来说反而我受骗的比较多,只不过现在我是清醒的,而他可能还对我的自杀存在些许内疚。 呃,好吧,也许有些阴影。试想有个你熟悉的人在你面前自杀,午夜梦回啥的兴许还是会做噩梦的。 如果换做现在的我,我肯定不会这么极端地同唐珈陌分别。 可是那时候我还年轻,年轻得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不明白爱情世界里不是你付出了多少便一定有所回报,更不懂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时间来将它放下的。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宋崝”已经死了。 “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为什么要怕同他碰面,现在于你而言,他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低沉的声音自蓝色的口罩后闷闷地飘出。 我漱了漱口,将脏水系数吐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才回忆起今日我来看牙医,也就是面前这个长相俊朗颇受**们喜爱的牙医——沐铖,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就是平日里刻薄惯了,一般女性都近不了身。 我和他之所以还勉强称得上是朋友,一是因为我瞧见过他悼念亡妻的样子,二是因为我脸皮厚。好吧,其实后者的原因可能比较占主导地位。 沐铖不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能排的上s市黄金单身汉的行列,可他偏偏就是早早结了婚,且早早地克死了自己的老婆。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说的。听说新娘在结婚的路上出了车祸,真是命中注定那天不适宜嫁娶。 “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挑个黄道吉日么?”我惋惜地同他说。 他当时愣了半天,才黑着脸和我说:“我们家没有宗教信仰。” 我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了我两眼,我咳了两声,以示反驳。 “你肯定很爱她吧?”我学着一些安慰未亡人的经典桥段安慰他,感动地想:沐铖真是个痴情的男人,居然肯在这大好的年华里替自己已故的妻子守贞洁,放在古代肯定也能混个牌坊。 沐铖到是很平静,眼中略有伤感,但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神态。 他说:“我还来不及更爱她一些,我们之间一直都是她爱我比我爱她多些,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可爱而又温暖,我当时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所以当她说我们结婚吧,我就答应了。” “所以,是她求的婚?而你不过就是觉着和她一起生活也许还不错?”我皱眉,有些替这个未谋面的女孩感到不值。 沐铖摇了摇头,有些感概:“不,作为男人,求婚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来。不过很无趣,无非是花还有戒指,可那傻丫头还感动地哭了……” 我回忆起唐珈陌向我求婚的场景,他连花都没有,甚至连戒指都是两年后才亲自为我套上,比起沐铖还要不靠谱,但我那时还是不争气地吸鼻子了。 所以有时这种事情不贵乎形式,而是在于自己的心罢了。 “我时常想也许我那时再想清楚些,不向她求婚,或者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再多爱她一些该多好。” “所以你现在都一副生人勿进,与绯闻绝缘的样子,是因为你觉得对她愧疚?” 沐铖将手伸入白色大褂的口袋里,抬眼看了看我:“一看就知道你没怎么经历过生离死别。” 我诚实地点点头,赞同他的观点:“嗯,比起你们这行是少了些。” “……” 正当我觉着他又要开始恶言相向时,他却反而叹了口气,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平淡地开口:“我没那么爱她,可当她离开我的时候,我也痛了许久,我在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深爱的人死去,我会有多痛苦,或者说她眼看着我死去,她又该有多痛苦?如果相爱只是为了加剧彼此离别时的伤痛,那我宁可从未在一起过。” 我一怔,很想反驳地说:爱情也有美好甜蜜的地方,你不过是受了伤,痛了,怕了,躲起来罢了,生活还是应该向前看的。 可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我甚至连爱情的美好与甜蜜都是包裹在一层伪装之下,所有的伤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剩下的便只是欺骗了。 我看着他孤独萧瑟的身影,印着窗外的一片繁华,顿时有些伤怀,不知不觉竟说起了唐珈陌。 这个故事并不美好,可沐铖却说我比他幸运,因为从头到尾我都那么努力地让唐珈陌知道我喜欢他,而他甚至来不及开始。 我顺势点醒他:“你现在这么拒绝别的姑娘家,指不定又是另一个‘来不及’,不,你连‘开始’都没有!” 沐铖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让别人活在愧疚中,晚上就不做噩梦?” 这是我和沐铖见面攻击对方时最长用的台词,其实我们俩都一样,活在各自的梦魇,停滞不前。 就像他现在问我,既然觉着和唐珈陌已经是形同陌路,为什么还要怕和他见面。我能宣之于口的理由只能是因为我骗了唐珈陌,怕他将这些年所有的愧疚给打击报复回来。而有些别的理由,我连从心底拎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听过有句古话叫‘言之易,行之难’么,虽然我脑子里已经想明白了,可是我的身体还抗拒着,我怕挨揍。” 沐铖:“……” 我浮夸地作势又咳了几下,捧着心口,声音刻意放缓放柔:“你刚刚给我检查牙齿的时候没发觉我身体又羸弱了些么?” 沐铖看了眼灯光下的片子,微微眯起眼来:“客观的说,牙科还没先进到能看出你身体‘羸弱’程度。” 我尴尬地看了眼那张不甚健康的牙齿拍片,笑笑:“凡事都有联系,你看我就是因为身体不好了,牙齿才会这么糟糕的!” “哦,你这么羸弱,看来是时候装义齿了,上个星期刚到了一批德国进口的……” 我匆匆打断他:“肯定很贵,我装不起的!” 他点点头:“嗯,我也正想说,就别浪费了,这个高档的材料,我怕你这身体状况承受不住。” 我略有疑惑。 沐铖:“虚不受补么。” 虚不受补你妹啊!我又不吞下去消化! 第3章 在请假无门和遭受沐铖奚落的双重打击之下,只有司小夏对着空白的稿面挠乱了一头的秀发,才勉强让我得到了些许安慰。 “宋妄,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混娱乐版块?”司小夏咬着笔杆,举着照相机对自己摆出一张鬼脸,咔嚓就是一张。 我特诚恳地对她说:“不是。” 司小夏惊喜地睁大一双圆溜溜的大眼。 “你只是不适合跑新闻罢了。” 隐约可以听到刀尖扎入肉里的摩擦声,司小夏倒在自己的小桌子上一蹶不振。 我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你尝试尝试人物专访?系列文,不怕时效,提早预约,不容易出岔子。” “可跟八卦不搭界,八卦!我要挖八卦!”司小夏像打了鸡血般敲打桌面,节奏还略带音律感。 我语重心长地同她讲:“曾经姐也迷恋八卦,可后来发现所谓八卦,大多都是他们自己爆出来,大家一圈子的,还怪有默契,今天我爆这个标题,隔个几天峰回路转下他家爆出个别的标题,然后互相掐掐架什么的,好不热闹,真正劲爆有价值的没几个。你看人家‘江湖百晓网’,能人异士够多吧,至今也没查出厂花孩子的妈是谁。是真没人知道么,不过是大家彼此有默契罢了。” 司小夏死命地点点头,亮闪闪的眼神直直朝我射来,渴望着我以比她多吃几年饭的历练能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内幕。 我很遗憾地耸了耸肩,顺道引出我的主题思想:“八卦在被当事人承认前都只能叫yy,被承认了那就叫真相,作为一个中间地带的过渡词,它就是一帮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无聊磕牙的话题罢了,同时还为一些有心人士谋取利益。你说你这么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内涵有见地的高级知识分子,成日埋首于一堆八卦,这不是浪费么!” “可是当一个八卦被自己挖掘然后证实成为真相的过程,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么?”司小夏阐述着自己理念如宣扬一个宗教信仰般虔诚。 我深觉能将一桩兴趣爱好上升到理念贯彻的话,作为外人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看她一脸打了鸡血般的亢奋状,我无奈地揽下了帮她整理素材的活,从而让她有时间去找我们的另一位同事邱真真,探讨下如何能够随便吃个饭逛个街也能撞上个大八卦。邱真真的艺名叫“最懒人”,的确是个醉心旅游及美食的懒货,可惜就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好运,到kfc买个8块钱的早点套餐,居然还能撞上斗殴,斗殴的主角居然是一家知名工作室的知名编剧和一名据说受骗上当的小艺人男友,顿时这8块钱就变成了宣泳凤的一个大红包,让邱真真干扁的钱包瞬间充盈了起来。 虽然我一直不明白这名知名编剧和小男友为什么会约在kfc这么亲民的场所,难不成是应了那句大隐隐于市? 邱真真此类狗屎运不胜枚举,故而她虽一心向往旅游美食版面,但每每被驳回继续蹲守于娱乐版,我想实在是合情合理。 至于司小夏为什么在一天照三餐地同邱真真探讨“巧遇八卦三百六十五天”的情况下依旧与八卦绝缘,实在也是让我很费解。 我拿出耳机,打开司小夏的录音笔,看看能否在一堆无用的信息里拣出些可以填充版面边角的东西。 折腾了一下午的结果是:一点也没有! 我难以置信地那支录音笔,再瞄了瞄眼一旁空白的稿面,惯性地挠乱了自己的头发,依稀觉着画面有些熟悉。 “司——小——夏!”我出离愤怒地怒吼一声,半晌才听到“鬼影”大哥英杰兄幽魂般轻飘飘地同我说:“你找小夏啊,刚才懒人给她一张什么卡,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出去了?!”我盯着自己手中的玩意儿,有些咬牙:“她今天的稿子都还没交,居然敢出去?”在宣泳凤这种资本家面前,连她这个沾亲带故的侄女儿都不敢拖稿,她居然敢不交稿就出门,嫌自己命太硬么? 鬼影摩挲着自己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分析道:“我看小夏走的时候踌躇满志的,看样子是收到什么内幕消息,约莫会是个惊天八卦,用来应付明天的稿子的。” 我表示很吃惊:“内幕消息?惊天八卦?”轮的上她? “不对啊,可她的录音笔还在我这儿啊!”我拔下耳机,仔细又确认了下,是司小夏的没错,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绒绒的外套,也不怕散热不良。 鬼影摩挲胡渣的手一顿,与我对视了几秒,默默地拖着自己的椅子回归到原位,然后我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那是一种前浪希望死在沙滩上,可惜后浪后继无力的悲凉。 我忽觉近来有些心力交瘁,还是早点回家追追《来自星星的叫兽》,有助于身心的健康,于是便很淡定地整理东西。 直到手机响起tonightandtherestofmylife的铃声,然后如果世上真有穿越这回事,请让我回到见到司小夏挠头发那刻吧,我保证即使我心灵遭受多大的创伤,我也不会在她身上寻找安慰! 古人对于月下邂逅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浪漫绮思,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望月当空,宿云高冥,灰衣少女高坐墙头,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高跟鞋鞋跟由着地心引力分毫不差地浸入一杯红色的液体中,透明的杯体弧面上映着三根修长的手指,微颤了一下。 我坐在高墙上,一时间有些发懵,不知道应该往我的左手边跳下还是右手边跳下。 对方显然看出了我的踟蹰,可思绪估计也还没理顺过来,只是木讷地说:“小姐,你的鞋跟。” 我顿了大半天,脑海中久久不散的一句台词居然是:“不,是你的鞋跟。”我深刻体会到了自己是一个二货,关键还没忍住地笑了出来,底下这人铁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那人走近了几步,月光流淌在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清澈的双眼像是初出社会愣头青,泛着善意和谐的目光。 “小姐,需要帮忙么?”他绅士地开口,应该是觉得我坐在墙头有些危险,亦或是怕我另一个鞋跟砸到他头上。 我点了点头,很顺势地翻下墙头,心中盘旋着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录音笔交给司小夏。 司小夏冒着邱真真的名义来参加的这个非公开超隐蔽的什么少帅圈聚会,势必要保持低调,不能直接暴露出来,保不济有几个不识眼的真认得邱真真长什么样,届时影响到她交稿亦或是双双把我们俩移交到警察局,这就不大好了。 然后我便很自然地想到了我非亲的表妹,彦颜,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她亲爱的未婚夫韩诺,然后茅塞顿开。 我理了理头发,长短脚地走了几步,一脸真诚地对眼前这个清俊的少年说:“我来找我表妹夫的。” “表妹夫?”少年理着帅气的短发,一身深灰色的礼服,精神抖擞模样,在听到这个称谓后有些茫然。 我说:“哦,他叫韩诺。” 韩诺作为一个知名的人气演员,外加尚域董事会成员,这么出息招摇的标的物,我觉着对方知晓的可能性较高。 “哦,你说阿诺啊!阿诺是你表妹夫?”那人恍然之后,热切欣喜地看着我,让我有种阿诺斯瓦辛格是我表妹夫的错觉。 我忐忑地回答:“是,是啊,你能帮我找下他么?”瞄了眼他手中的酒杯,看着那个鞋跟在里面晃动得厉害。 少年相当热情,且热情地有些超出我的想象,我急忙拉住他企图拽着我直奔大厅的步伐,尴尬地说:“等一下!” 他不解地望着我,绅士地等着我开口。 我轻咳了两下,然后看看他杯中的鞋跟,无奈地垫了垫脚:“我想可能还是麻烦你叫他出来下比较合适。”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不禁让我有些罪恶感。 “真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在这边稍等,我去找阿诺来。”然后就步履匆匆地走了。 我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迅速拨通司小夏的号码,劈头盖脸地对她说:“小夏,赶快到花园来。” 那头也是火急火燎地确定了下具体方位后就立刻挂断了电话,我都能够听到最后挂完电话那刻刮过话筒边的劲风。我觉着也许明年媒体界的运动大会上,可以让司小夏去报个短跑。 在焦灼的等待中,我兴匆匆地又拔下了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然后十分想不通刚刚那个阳光少年端着一杯浸着鞋跟的酒到处乱晃不觉得有问题么,还是说他也已经看出了这是一双高跟平底两用的鞋子,而他家里正巧有一双,且正缺一个鞋跟? 但是这不科学啊,他是个男人,男人要个高跟干嘛,男人需要的应该是内增高垫啊! 我天马行空地想着,一点也没意识到月朗星稀,原来精英少帅们酒足饭饱之后也是有散步晒月亮的习惯的。 长风过境,那一刻仿佛时间凝滞,我再次见到了他。 唐珈陌。 第4章 月桂枝头落下的斑驳光影或明或暗地打在他肩头,如初雪时节飘落的洁净小花,随风而舞的光晕如梦幻幽境中的萤火,仿佛一触即散。 他从一片阴影中走来,休闲的藏青色风衣内衬着浅灰色的毛衣,像是刚从家中书房看书看久了出来透个气般随意,和身后觥筹交错的晚宴格格不入。 那本以为长埋于心底早该化作枯骨随风而散的人就这么清晰地投射在我的眼前,我怔在那里,没有丝毫准备地就这样与他再次相见。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任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不知所措,甚至连抓把土抹脸上这么老土的办法都想不到,虽然好像也不太实际…… 我预排过许多种我同唐珈陌万一真不小心撞见了的场景,每一种都应该是我状似淡定地同他如陌生人般点头打招呼后匆匆而过,但是现实却是我连个“状似”都装不出来。 “你是谁?”他清冷的声音如昔,如冷玉熨过手心。 我慌忙地垂下头,想不通以唐珈陌这样个性的人怎么会喜欢参加这样浮夸的少帅聚会。 正当我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忽觉一片阴影罩下,“表姐,我正找你呢!” 我仿佛在茫茫大海中寻到了一块浮木,感觉手指都有些发麻,颤颤巍巍地扶上彦颜的胳膊,松了口气。 一旁的韩诺梳着风骚的大背头,露出精致的五官,时尚修身的礼服衬得越发俊朗。 “唐珈陌?”韩诺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异星物种。 彦颜挪了挪身子,尽量将我挡严实一些,以只有我和她两个听到的音量问:“他就是唐珈陌,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诶!” 我偷偷地瞄过去,赫然发现他的视线竟一直没移开过,吓得连忙躲了回来:“你姐我当年就是因为像你一样这么肤浅,现在才搞成这样!我说我们先离开这儿啊喂。” “ok,ok!”彦颜很识眼色地对我点点头,扭头刚想跟自个儿的未婚夫告个假,没料却碰上一道冰冷的视线,瞬间噎了一下,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时机。 “阿诺!”声音中仿佛都带着暖意的少年依旧端着那杯诡异的酒杯匆匆而至,看到这边的景象,眼角眉梢都笑了开来:“原来你在这儿啊,哈哈,我还找了你半天!” 我无语地扯着彦颜的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丫刚刚卡什么壳!” 彦颜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压低着声音说:“你没看到刚他看我的眼神,我的话都到喉咙口了,愣是给吓得吞了回去,他这么大气场,以前你和他是怎么玩到一块去的啊?” 我心里直发憷,面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因为我当年气场也很强。” 彦颜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没去理她。 “nathan,你也在!” 唐珈陌终于移开了视线,看向的却他手中的酒杯。 我暗叫不好,果不其然,这温暖的小少年一拍自己的脑袋,笑得无比的憨厚,对着唐珈陌说道:“哈哈,这个鞋跟是那位小姐的,哦,对了,她是阿诺的表姐。”他又转过头来对着韩诺说:“你表姐好像有急事找你们,着急地都翻墙过来了,怎么你们没带手机么?”他清澈的视线又转到我这儿,引得唐珈陌几人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恨不得立刻再翻墙给他们看,以期能消失在这个地方。 彦颜拉过我,将我全身上下都检查了遍,确认我只缺了个鞋跟才呼出口气来,压低着音量同我说:“表姐,你身体不好,翻墙这么个体力活,你受不受的住啊?” 我咬着牙,面上异常焦虑地同她窃窃私语,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亲爱的表妹,你再不带我离开这鬼地方,你表姐我真要受不住了!” “哦哦哦……”彦颜终于领会精髓地连连应到,朝着韩诺喊话,期间不敢往旁边的唐珈陌瞄半眼,语速异常地快:“我妈和我爸打起来了,我得回去劝架!” …… 我看到不远处的韩诺抽了抽嘴角,眼神中流露出“你就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么”的神情。 彦颜耸了耸肩。 她都耸肩了,我自然就很识眼色地跟着她往门口方向去了,眼梢处还瞄见了司小夏这个永远慢一拍的八卦爱好者,心想总算这趟也没白来。 心想:唐珈陌,我们终归是像陌生人般匆匆而过。 “等一下。”清冷低沉的声音近得仿佛一伸手便能触到,明明冷漠遥远得仿若隔世。 我下意识地想逃,可脚步却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停了下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些愣然,终于抬眼朝他看去,见他视线不偏不倚地正是我和彦颜的方向,顿时转头看了眼彦颜,眼神示意:赶紧回话,我们可以走人。 彦颜一脸莫名,视线回复:他刚问了什么问题? 我就更不明所以了,正当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之际,唐珈陌却先开了口:“你是谁?” 闻言,我心惊肉跳了一阵,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惊惶,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才想开口回答,不料又被人抢先。 我今天的设定为什么不是哑巴,我想。 “nathan,刚刚我不是说了么,她是阿诺的表姐……呃,对了,表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少年终于意识到唐珈陌的问题所在,转头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我。 表姐?话说他是不是自动省略了前面的定语。 “阿玥,表姐是你随随便便叫的么,她是我表姐好么!”彦颜白了他一眼,一副受不了他的自来熟模样,那人嘿嘿地笑了两下,也不在意,看样子关系不错。 后来我听彦颜说,这人名叫贺玥,是贺天国际的二少,经商没什么天赋,但却是个设计天才,好好地不在自家公司呆着,居然跑到唐珈陌的盛唐去打工,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唐珈陌笼络人心的本事,外加感叹贺家出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子。 “彦颜,你爸妈该打进医院了。”韩诺端着一个精致的高脚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悠哉地提醒,眼神若有似无的在我和唐珈陌身上飘,让我觉着有些碍眼。 不过他的提醒无疑促使着这次短暂会面的快速结束。 彦颜听后,二话不说,拉起我起脚就要飞奔,口中嚷嚷着:“叫韩诺告诉你们,我们太忙了!” 我就冒冒失失地同她快速地与唐珈陌他们擦身而过,眼梢带过的是他俊朗的侧颜。 冒冒失失的结果就是迎面撞上刚被人推开的玻璃门,彦颜痛得立马“嗞”一声,我没来得及缓冲,一下子被彦颜后退的身躯压得倒退了几步,脚下一空。 两米多高的台阶,我想这下我们真该去医院了…… 然而预想中的痛感却未莅临,这草坪会不会温暖了些?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身体不由一僵,周身的气息熟悉地令我害怕,我倏然起身退离他身边,诧异地看着他。 他缓缓起身,随意地掸掉身上的草屑,面上风平浪静,只是看我的眼神略带疑惑,像是要为自己这番见义勇为的行径寻个解释。 唐珈陌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但凡和女人扯上边的他都不太愿意插手,曾经一顿让我以为他喜好男色。 “nathan,表姐,你们没事吧?”贺玥关切地看着我们俩,我摇摇头,连忙回转身去,看到韩诺一脸心疼地捧着彦颜的脸仔细检查着,嘴里还不住地叨念:“你这冒失的个性,真是一点都不能放任你离开我的视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彦颜撅着嘴,痛得紧皱眉头,咬牙道:“有本事你故意撞撞去!” 嗯,有力气拌嘴,看来应该伤的不重,我安心地松了口气,然后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 近来老天爷真是“厚待”我,有种让我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看着玻璃门边一袭水蓝色晚礼服的苏桐。她一贯是个美人,我知道,只是我没想到换了这样一张脸后,她居然美的还是这样动人心魄。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这张脸也可以那么美,不是我以往太过不修边幅,而是苏桐这样的人无论长成哪样一张脸都能有独特的气质将自己打造得极富魅力。 即使唐珈陌也不由怔在那里,他们两人就这么凝视着,奢华的大厅里流淌着肖邦的即兴幻想曲,轻灵飘渺,如紫罗兰在岸边娇柔绽放。 我想阿姨说得很对,唐珈陌也许根本就认不出我…… 我深吸一口气,悠悠地步上台阶,见着韩诺叮嘱完彦颜,才开口:“彦颜,我们走吧,阿姨还在等我们。”期间没有再看唐珈陌一眼,也没再看近在咫尺的苏桐一眼。 其实自我叫“宋妄”开始,这些人就已经和我无关了。 彦颜苦着一张脸,推了一把韩诺:“我今天回自己家睡!”末了哼哼两声:“让你训我,训你妹!” 韩诺挑了挑眉,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瞧得她小脸微红拉着我落荒而逃。 越过苏桐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有视线落在我身上,可我想,他们爱看谁看谁,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5章 苏珊大妈说最近土星入住,个人都有个人的历练要经历,我觉着说得真真不错,要不老天爷怎么三天两头挑战我的承受底线? 我盘腿坐在这家装修考究,菜色地道,服务更周到的日料店了,喝着清酒压惊。当然不敢喝太多,我酒量不行,更要命的酒品糟糕。 不过如果待会儿碰到什么地方恶霸实力,如什么x南帮,亦或是x株式会社之流的,我会毫不犹豫地释放我的酒品。 门外站着四名统一着黑色西装的青年,面容周正,气质森寒,乃至我不敢出声强硬的要回我的包包,所以连报个警的机会也没有,让我很是忧伤。 不过忧伤的时间到也不长,随着轻缓的拉门声响起,我见到了正主。 然后我咬到一半的天妇罗蓦然掉在水墨铺面的碟子边边,“噗咚”弹到桌面利落地滚了几圈。 他顿在那里,打量了我几秒,才姿态优雅地走了进来,落座的动作也十分好看。唐珈陌的外婆出身名门,说是古时望族的后裔,祖训上就言之凿凿地列明了大户人家该有的修养与气度。 我惊惶地望着他,内心忐忑不已,难不成他认出我了? “司小姐。”他开口叫我。 我一愣,奇怪地望着他。他……叫我什么? 他一脸平静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微微敛了下眉,语调平淡地对我说:“你不是司小夏。” 用的是肯定句。 我点点头,肯定地回答他:“我不是司小夏。” 他却不知道怎么的,在听到我的回答后明显愣了一下。 之前的肯定句是在蒙我么?我心想,不过心底却有些好奇他找小夏干什么。 他像是读懂我的心思一般,递过一份周刊。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料他似探究般地打量着我,我吓得赶紧低头看周刊,然后看到斗大的标题:人气女星苏桐未婚夫终曝光,唐宋联姻在即。 标题下是唐珈陌和苏桐相互凝视的照片,郎才女貌,到是很般配。 文章内容到也挺资深,居然连唐宋两家联姻的事都翻出来了。不过据我所知,自从“宋崝”消失后,唐珈陌就封锁了一切有关唐宋两家联姻的事,这家周刊可真够胆,居然还让唐珈陌上八卦头条,想当初财经头条唐珈陌都难得愿意上几回。 我觉着有些好笑,不自觉地轻笑出声,等听到自己的笑声才倏然一惊,不安地抬眼看了看唐珈陌,还好他正喝茶,貌似没留意。 我轻咳了几声,正色地问他:“这关司小夏什么事?”这周刊也不是我们鳴周刊的,撰稿人也不是司小夏啊。 “认得这个么?”他将一个毛茸茸的录音笔推到我面前,我诧异了一下。 这不是我昨晚交给司小夏的录音笔么? 随着按键声响起的是一男一女的对话,男的一听就知道是唐珈陌,女的可想而知就是苏桐了。 对话也无非是一些无聊的寒暄,多半是苏桐问,唐珈陌偶尔回答一两句,没什么重点,至少我听着意兴阑珊,而且说句实话,我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直到后面苏桐有些试探的口吻问唐珈陌:“如果我现在愿意做回宋崝,你会不会履行当时的婚约?” 我一愣,婚约不是…… 对话声却戛然而止,我抬眼看他,他正将录音快进了一些,修长的手指陷在一堆纯白的绒毛里,依旧能分辨出分明的指骨,我羡慕唐珈陌的手指好多年不是没有缘由的。 然后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啊,我司小夏总算挖到个天大的八卦了!” 有时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司小夏,万儿百年的才好不容易挖到个大八卦,居然把素材给搞丢,搞丢也就罢了,还不忘暴露自己当活靶,当活靶也就算了,尼玛居然还是给他人做嫁衣。 阿姨今天干嘛非让我代小夏去跑现场?! 我都不知道最近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一次性爆发了。 “呃……这个真不关我们鳴周刊的事,你看着周刊也不是我们的,小夏又搞丢了录音笔,凭她那破记性,短短一晚上写不出这么详尽的报道来。”我无奈地解释,以我对司小夏的了解,她要是能八出唐宋两家当年的事来,还用得着每天照三餐地找邱真真么? 还有一点我敢如此确定不是司小夏爆的料的原因是:给她十个肥胆她也不敢背着宣泳凤给别家爆新闻啊,活得不耐烦了么! “鳴周刊……”他似想到了什么,低喃着这个名字,冷玉似的声线如弥漫的酒香让人微醺。 “小姐,贵姓?”唐珈陌忽然问道。 我犹豫着回答:“……宋。” “宋?”他眸色略微一沉,缓缓地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问:“宋小姐可认识宋叶?” 我面上疏无异色地回答:“唐先生说的可是宋氏封邑百货的董事长?” 宋叶,怎么会不认识! “唐先生?宋小姐也认识我?”唐珈陌放下酒盅,露出一抹兴致来。 我镇定自若地微笑,略带恭维地回答:“盛唐国际最年轻有为的掌门人,自然有所耳闻,何况此次与尚域合作,希望有机会给我们鳴周刊一个独家啊!” 他探究的视线定在我身上,简直让我如坐针毡,可面上我还能从容不迫地等着他的下文,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胆色过人。 只要我搁在膝盖上的手指都再放松些就好了。 “不知宋叶和宋小姐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宋叶到底戳着他哪根脊梁骨了,唐珈陌这么讨厌他,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一做,摆明了若我和宋叶有一点点关系,别说独家,连采访的机会估计都没有。 虽然他基本不接受什么访问。 我佯装思索了一下,略为无奈地回答:“五百年前是一家,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 我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说了句大实话。 “外界传言唐先生和宋先生有些过节,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了。”我秉承着所有记者八卦的优良传统佯装露出一脸兴致勃勃的摸样。 有时候我觉着我不去做个演员有些可惜,从踏入宋家开始直到现在,我总在这个人面前演戏,唐珈陌讨厌我是对的。 他眉宇间略有不耐,似乎也无意再向我探听些什么,只是坐正了身姿冷淡地回了句:“鳴周刊的商政版块两年前就停了,宋小姐做事到挺凭兴趣的。”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优雅起身,显然没料到这个书房堆满了财经商政名著的人居然能知道鳴周刊有这么个版块,且在两年前停了? 唐珈陌什么时候兴趣如此广泛了? 我收了收筷子,满脸难以置信地呐呐开口:“唐先生也看鳴周刊?” 他接过外套的手一顿,敛下眼帘的侧颜俊美柔和,似陷入了什么回忆,微抿的唇线仿佛上扬了那么一瞬。 那一瞬过后是骤然的冷漠与森寒,连声音都仿若覆了一层霜:“宋小姐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么详尽的报道短短一晚上怎么写得出来。” 我内心一怔,看向桌上那本周刊,是了,里面有些内容若不是本身就熟悉唐宋两家的纠葛,根本写不出来。而既然这么清楚唐宋两家的事,却偏偏忽略当时与唐珈陌订婚的宋崝并不是现在的苏桐。 都过了三年了,看来不光是唐珈陌不肯放过宋叶,宋叶也一样。 “宋小姐,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们周刊,所以我希望贵刊可以长长久久地办下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自我眼前消失,心里却惦记着他口中的那个朋友究竟是指谁?然后不禁莞尔:看来唐珈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有品位的朋友啊,真是可喜可贺。 这次和唐珈陌的会面就像一个小插曲,我特意不放在心上,也特意没和司小夏提及,连司小夏哀叹于自己的录音笔丢失乃至错过了一期这么有爆点的新闻时,我也只是笑着安慰她两句,顺道泼了她一盆凉水:“即使你没丢,却不见得能挖出这么多唐宋两家的事情来,即便给你挖出来了,总编大人也不见得会让你发稿。” “为什么?”司小夏惊痛地看着我,仿佛我破灭的不是她发一个新闻稿的心愿,而是破灭了她整个媒体生涯的夙愿,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说,对面的cp哥猛地喷出一口茶来,溅得满屏皆是,我和司小夏鄙夷地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问:“cp哥,你一贯来的淡定去哪儿了,和马航的飞机一起失踪了么?” cp哥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抽着面纸脸红脖子粗地艰难回答:“爆一周停刊了!” “什么?!”司小夏嘴呈o状,动作敏捷地奔到对面桌,盯着屏幕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连坐在后座的鬼影也诧异地抬起头来,叹道:“这么快!” 可见不看好“爆一周”的不止我一个。 司小夏同cp哥齐刷刷地看向鬼影:“你知道他们要停刊?” 鬼影耸了耸肩肩,用一双充满智慧略带沧桑的浮肿双眼瞅着他们:“年轻人就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经常和你们说出稿前一定要做好功课,别报道的对象是什么身份都没探明白就瞎爆料,引火烧身。” cp哥一脸顿悟状:“你的意思是他们得罪人了?” 司小夏再惊:“他们最近报道的不就是唐珈陌和苏桐么?你是说这事是唐珈陌干的?” 苏桐本就混迹娱乐圈,八卦绯闻常年有,况且这新闻又提高曝光率又提高身价,实在没什么必要寻人家周刊的麻烦,论实力也的确唐珈陌可能性更高些。 我保持沉默的同时配合着偶尔张张嘴,表现一下自己的吃惊,实则自那天和唐珈陌碰面后,我就有预感“爆一周”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这果子还真是来得迅速又结实。 鬼影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到没正面回答,只不过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照理说‘爆一周’那些个编辑一个个都老辣成精了,这回怎么这么不小心?” 司小夏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有些厚怕地说:“幸亏我那天我录音笔丢了,不然我们鳴周刊指不定也得遭殃!” 我嘴角一抽,暗自瞪了她几眼,她还真好意思讲。 “为了压惊,宋妄,我们去逛街吧!”司小夏满血复活地咧着嘴,露出一个白牙。 我好不容易忍住了涌上喉头的一口老血。 第6章 这两天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安,因为一向能睡懒觉到半下午的我神奇地在早上七点多就准时起来,一向多梦的晚上也安静得让人忧心,让我很是焦虑。 我打电话给小白的时候,小白正神清气爽地吃着早餐,嘴里正咬着面包片,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很好啊,说明你的身体机能正向着积极健康的作息上发展,你为什么要感到焦虑呢?” 我觉着我有必要同她解释清楚,当一个惯常的生活作息被打乱,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刻意为之,另外一个就是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老天爷那是在提醒你。 小白作为一个地道的理科生表示完全不能够理解我的逻辑,所以不知道怎么辩驳我,只好顺着我的话问:“那你觉着老天爷将要提醒你什么?” 我忧愁的语气顺利地透过话筒传达到她那头:“不知道啊,所以我很焦虑!” 那头似被我忧愁的情绪感染,顿了好一会儿,才语气生硬地对我说:“阿妄,我这边刚好有两张‘华盛’的体验券,要不你去放松放松?” “华盛!”我惊喜地一扫先前郁结情绪,欢脱地表现出了对这个s市地标的莫大兴趣。 华盛主题度假区自兴建初期便广受各界关注,极富特色的主题度假群广邀了中外享誉盛名的设计师为之献计,历时七年才造就当前的规模。前一刻还置身在古色古香的红砖绿瓦间,后一刻也许就置身于高智能的后现代泥石林,欧亚大陆的风土人情,远古部落的神秘传说,热情洋溢的北美文化,博大精深的传统内涵,包罗万象。因此才试运营一月早已预订满棚,害我垂涎了许久,至今也没排上号。 所以我简直对小白的佩服之情上升到一个短期内无法企及的高度,二话没说就收拾了行李赶到尚域同小白汇合。 小白显然被我这么迅猛的速度有些吓着,听闻我已经在楼下的咖啡馆坐等她下班时,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难以置信地拔高:“打的是什么飞的!你说你是不是又塞人司机师傅钱了?” 我在电话这头“嘿嘿”笑了两声,诚实地回答:“我还答应那司机师傅把我驾照的分给他扣。” 电话那头疑惑的声音传来:“你有驾照?” 我生气地反驳:“我很早就考出了好么,就是不用好么,每年这些驾照的分都值几顿饭钱呢!” “你卖驾照分?” 我很不赞同小白的说法,必须纠正她:“怎么能叫卖,这叫江湖救急,礼尚往来,懂么?” 小白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鄙视我还是想不出理由反驳我,于是只好转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我家等我,你这么贴心‘接’我下班,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我也沉默了半会儿,特意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讨好:“你说我这么贴心,你是不是该好好答谢我?” 她问:“怎么答谢?” 我抬眼微笑地对着服务员点头致谢,啜了一口香浓的咖啡后,正经八百地说:“小白,你能帮我下来结个帐么?” 电话那头似乎突然掉了样什么东西,“砰”的一声响,原本还略有话语声的办公室静寂无声。 我深受感动,觉得小白太仗义了,这么快就甩门冲下楼来给我结账了! 可是,小白的办公室门不是感应的玻璃么,怎么还能发出那么大的响声。这个疑惑在我喝了三杯咖啡后,一直也没想明白。 至于为什么没喝第四杯,那是因为一来我怕我胃受不住,二来是因为还没等到小白给我结账,我先碰到了我的表妹夫。 我转头搜寻了周围一圈,有些讶异这个时刻菲林缠身的大明星为什么今天形单影只成这样? “你的死忠粉呢?”我一边问,一边自觉地叫了服务员,示意韩诺买单,很体贴地让这个自韩诺进来就双眼不离他身的姑娘有机会亲近下偶像。 韩诺挪了挪墨镜,脸上熨着完美的笑容,利落地签单,待那姑娘飘飘然地离开后,挑眉看我:“刚走一个。”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似乎还挺受用,我觉着他是不是会错我的意思了,才想解释,他却将视线移到我的包包上。 “你的包……” 我挪了挪视线扫了一圈我的行李包,笑得阳光灿烂:“小白找我去‘华盛’度假!” 韩诺微微勾下墨镜,有些愣然地看着我:“小白?” 我不得不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说明星什么偶像什么的还是要保持点距离,这才能保持神秘感和崇拜感。 “你作为尚域的董事,你真的好意思每年就坐收这么多红利?”真是慈舅多败侄! “小白名字叫做白听雨,是你舅上任了快大半年的特助。”我很良善地同他解释,毕竟他刚刚给我付了咖啡钱。 韩诺丝毫没有半分不好意思,非常平静地同我说:“我舅特助本来就有好几个,再说了能不能撑过一年还是个未知数。” 我表示非常好奇,很自然地问他:“为什么,难不成是和你助理任职必不超过两年一样?你们家这是遭受了什么诅咒么?”我忽然有些停不下来地遐想,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接了话尾:“哎,你别说前个儿我看了一部叫‘千年的新娘’,说的就是一家子因诅咒初恋必挂的故事,折腾了半天,最终除了第一代那个新娘是真做阿飘做了那么多年,其他那些都是人为的诶,你说……” 我忽然看到他的脸色不大好看,惊讶地捂住嘴,呢喃道:“难不成……” “表姐,你这么有想象力,改天不如我推荐你做编剧吧?” 我客气地婉拒,适时刹住漫天的遐想,正儿八经地点评:“你舅忍耐力真不如你,这么点星星眼都受不住。” 韩诺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视线又落早我的包包上,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我的包包有问题么?”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问了句:“上周你也是背的这个包来的尚域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对啊,有问题?” 韩诺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哦,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眼熟。” “哦,这段时间我一直背着,你可能见过吧。”我漫无目的地在大包里翻着,顺道当检查检查行李物品,可是翻着翻着越来越不对劲,卡片夹呢? 心底莫名的慌张和失落不住地涌了上来,我仔仔细细地又翻了一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片薄薄的卡夹。 我急冲冲地将整个包包里的东西都倒腾了出来,一样一样认认真真地搜寻过去,可始终没有找到我想找的东西,我有些惶然地坐在那里,像是丢了一件珍藏多年的宝贝。 韩诺凑上前来,看着满桌的物品,疑惑地问:“怎么了?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么?”他的视线一一扫过我的身份证、钱包、卡包。 我被他的询问声拉回心神。 重要的东西么? 其实从我收到那样东西起,我从来就没用过它,之所以会留着不过是……留个念想罢。 我扯了扯嘴角,挑起身份证、钱包、卡包晃了晃,笑得有些没心没肺:“能有比这些重要的么,这三样都在,其他的丢了不过是我同它没有缘分罢了,我这人向来好聚好散。”我理了理东西,神色自然地看了手表,时间差不多,小白应该快下班了。 “dayafterday,iwillfindyounomatterwhereyougo……” 我盯着震动的手机不知怎么的楞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接起来的途中才反应过来前几天彦颜帮我换了铃声,只是这歌词对我而言真心不吉利。 “什么?”我拿着手机挪开耳朵一会,有些难以置信的悲凉肆虐,“什么叫做你在高空两万英尺?” 一旁的韩诺架起了墨镜,“啧啧”了两声,让我此刻看他的心情尤为不爽。 电话那头小白也显得极为愤慨:“我刚和你打完电话,就接到通知,说是要去谈个合作案,叫我准备好材料,材料一准备好,尼玛出动的是直升飞机啊!” 我表示有些受到惊吓:“这么土豪!” “哎,等等,直升飞机飞那么高?”我表示困惑,看向一旁的韩诺,眼神询问之。 韩诺隔着墨镜接受讯息的速度慢了些,小白气冲冲地回答:“直升飞机是送我们去机场啊,扯淡的居然动用私人飞机啊!” 我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白,你们这是去谈的什么大生意,这么大排场!” “白特助,这次并购的资料……”微弱的男音飘入,随后的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认得那个声音,那天小白就是听到这个声音,马不停蹄地拉着我落跑的。 “你舅交通工具怪高端的,是不是从来没堵过车啊?”我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认真的询问对面的韩诺,s市交通虽不像帝都这么拥堵,可随便在路上堵个个把个钟头也是家常便饭的。 韩诺耸了耸肩,客观地表示他舅还没拉风到天天直升飞机上下班。 “估计是怪急的,不然像我舅这么低调又沉稳的人,哪会这么没计划行事。”他摩挲了下下巴,微笑地看向我的一堆行李:“怎么办,你的度假计划好像泡汤了?” 我看着他满脸洋溢的笑容,抽了抽嘴角:“为什么我觉着你这笑容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他笑得一脸俊朗,春风拂面,桃花轻扬,只差没芳香四溢了,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觉着这笑容碍眼极了。 “亲爱的表姐,你想不想赚个外快?” 我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韩诺扬起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非常不赞同地表示:“表姐,我们是自家人,你说我能害你不成?” 我一把挥掉在我眼前摇晃不停的手指,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露骨的质疑:“你从彦颜那儿其他的到没学成,这个到学得挺像,专坑自家人。” 韩诺露出比我还疑惑的神情来,非常虚心地请教我:“哦,彦颜还有其他的技能我没见识的么?” “……” 您老这么青出于蓝,还是少点技能傍身吧! 第7章 “sorry,ican‘trecognizeyourinstruction。” 我面对着悬在半空的虚拟屏幕,纠结地皱起双眉,食指在一堆我不怎么熟悉的英文单词前晃动,心底不住地低咒:坑爹,为什么不能出个汉化版? “sorry,thimanddoesnotexist。” “sorry,ican‘tunderstand。” “sorry……” “youaresostupid!”在尝试了n次指令都无法实现的情况下,我终于放弃了这个人工智能,我觉着它连基本的纳米重生和人脑链接网络都不会,怎么能称作“transcendencebrian”,太没有诚意了! 我十分诚恳地在酒店的意见牌上写下了我此刻内心的感受,就跟当初去看《transcendence》时,原本是奔着科幻商业大片去的,可谁知最后看了一部微惊悚的爱情文艺片一般,感到失落。 写完之后,我心安理得地吃了烤箱中自动烘焙好的蛋糕以及咖啡机上早已芳香四溢的黑咖,然后拿起桌上被闲置许久的行程单。 “上午a组四场场戏,下午三个通告,晚上慈善拍卖会和b组两场戏……唔,放饭时间有点赶么。”我翻着韩诺给我的行程单,对他如此充实的人生感到很是钦佩。 叩,叩,叩,规律的三声叩门声,我愣了半晌,不明白门外的这人干嘛不用电子门铃。 趁我出神的瞬间,叩门声又规律地响了三下,我才忽然想起来司小夏一听说我拿到了“华盛”的体验券,屁颠屁颠地说要过来,难不成是她? 然而等我开门之后,意外见到的居然是邱真真这个宅女,我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还没到做梦的时间啊! 邱真真背着个书包,一脸呆滞地看着我,双眼无神地让我有种她正在梦游的错觉。 我惊讶地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她机械的回答:“宣老大让我来的。”说完,自发地在背包里捣鼓起来。 司小夏,你嘴巴还能再严实点么? 邱真真折腾完工具,拿起桌上的水果,很自然地扔进嘴里,口齿不是很清楚,但表达的内容到是相当简洁明了:“老大说自己生了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但毕竟是亲生的也不能把她怎么着,这次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让我千万记得抢个好的版面回来。” 我背脊一凉,非常识时务地奉上韩诺交给我的拍卖会入场券,诚惶诚恐道:“自然自然!” “对了,韩诺有没有把他今天的行程给你,老大说有的话顺便敲点边角料回去。”邱真真抬头看我,神情中明显透露着“老大让我问,我才迫不得已问”的敷衍态度。 所幸我对她的眼神解读地非常准确,所以微笑地摇了摇头,顺带暗暗地把身边的行程单悄无声息地塞到了沙发最里头。 邱真真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打开笔记本开始看她的《黑执事》第n季,一边抱怨:“一不留神没关注,居然出了最新季!” 我看着她似乎无意离开的样子,很自然地问:“你今天白天没别的事?” 邱真真埋首在华丽的动画场景中,头也没抬地回答:“一个高质量的新闻比千千万万个没有内容的边角料有价值多了,我在养精蓄锐。” 我瞄了眼屏幕上黑色燕尾服的执事正回眸微笑,觉着她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的美学素养很是高深。 “对了,老大让我和你说声,华盛有个可以跳水的游泳馆,让你跳完了之后写篇心得。”语毕,邱真真掏出一套泳衣递给我后,就全然投入到自己的动画世界中,再也没有理会我。 我正拿苹果的手一僵,面色难看地看向怀里的泳衣。 阿姨,我果然不是你亲侄女! 当我站在三米高的跳水台上,望着底下粼粼水面,不由感概华盛的财大气粗,一个酒店的游泳馆建得跟省体育馆似得那么专业,究竟是想哪样!是想承办新一届的青奥赛么? “宋妄,你动作快点,我还得抓紧回去看我的动画片。”邱真真不仅是个彻头彻尾的宅女,还是个没有同情的宅女,我心想。 宣泳凤这么冷血的性格怎么会和宣萌那么温柔的人是亲生姐妹呢? 宣泳凤常说:只有直面恐惧才能克服恐惧。 例如彦颜小时候怕飘,所以人家小孩都是看《柯南》、《美少女战士》等动画片长大,而彦颜则是在期间看了《午夜凶铃》、《咒怨》之类的。 例如彦颜的爸爸、宣泳凤的老公彦之仪最讨厌柔情文艺腔,所以每天晚上彦之仪必须饱含深情的吟完三首诗才可以上床睡觉。 所以,现在彦颜可以对着最新的4d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彦之仪被封为z大最儒雅的中文教授。 而我,在克服恐水的路上艰难地前进着。 我颤颤巍巍地站在跳水台边上,望着底下森蓝的水面,有些头昏。 明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青白相间的瓷砖,可仿佛又看到嶙峋的崖石,滔天的浪花,以及夹杂在海风里的那句……宋崝。 我努力摇了摇头,试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底下的邱真真喊了句:“邱真真,我不会游泳!” 就靠着那么一点点的勇气,脚下一空与“哗”的一声落水声,明明只是一瞬,却似在我脑海中翻过了一生那么长,一连串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似电影的画面一帧帧地在我面前放映,四肢像是被沉睡在黑暗中的水鬼牢牢地拖住,扯得心都一阵阵地刺痛。 隐约耳边又传来一声落水声,有些混沌的脑袋里盘旋的疑问是:邱真真突然良心发现了,居然真下水来救我? 当温暖的气息拨开冰凉的水幕,修长的手臂自我身后绕过来时,我有些恍惚,仿佛置身在那个长久困扰我的梦魇,这双手的主人将我拖入一个无底的深渊,周围黑的可怕,原本的一丝温度也随水面上的最后一丝亮光而湮灭。 梦境与现实的交错,让我连邱真真的呼喊声也无法辨认,耳边是纷乱的脚步声与急促的交谈。 “血压下降太快了,得赶紧止血!” “赶紧找到出血点!” …… “不好,病人心脏停止跳动了!” “aed,200” “clear!” “300!” …… 刺鼻的消毒水味循着七窍而入,我痛苦的挣扎,只觉有什么人拉扯着我。脸上莫名的刺痛,痛得我全身都不由蜷曲了起来,我的脸,脸…… “创面修复过程中可能会比较痛苦,宋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随着胸腔中逐渐消逝的氧气也慢慢模糊,最后,天地覆灭。 等再次醒来时,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我有些晃神,模糊的视线所及除了白皑皑的墙面就是悬在半空中的吊瓶。 医院? 医院!我慌乱起身,双手惊惶地摸上自己的脸,指腹下细滑的触感才让我勉强镇静下来,可一回想当年缠满绷带的模样,不由得让我一阵发憷。 我卷着被子蜷缩在一角,呼出口长气,心里暗自庆幸没遇上“穿越”这么糟人心的事。 可是这儿是哪儿呢? 我回想了一番,记得的也不过是自己按宣泳凤的要求练习跳水来着,然后……哪个混蛋拖了我后腿? 不会是阿姨没和邱真真说过,我憋气很厉害吧? “咔哒。” 我循声望向门口,刚想骂出口的话一下子被死死地噎在喉咙口,我瞪大着眼睛看向一路向我走来的人。 天底下的巧合最近是不是都让我碰上了? “唐珈陌,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由地脱口而出,直到察觉到他眼中的莫名,才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同他一点也不熟,刚刚的语气分明不是陌生人之间该有的。 我匆忙咳了两声,卷着被子,一副戒备地看着他:“我怎么会在这儿?” 跟在唐珈陌身后的还有另外一名青年,斯文俊秀的,眼睛笑眯眯的,明明感觉很和善,可是距离感重得很。 “你刚刚溺水了,是nathan救的你。”连说话的语速都平稳地像是跟我小时候背课文似的,我那会儿还至少打个疙瘩啥的。 我裹着被子,像根蚕宝宝似得扭了扭,恍然道谢:“啊,是这样的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唐先生真是见义勇为,改天登报致谢,哎,话说我能麻烦你找下我亲爱的同事么?”一口气顺溜地说完,我觉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淡定了,就是脚有些抽筋。 “同事?”从他的表情中分明能够解读出“那人不是路人甲”的意思来,邱真真,你真是一点同事爱都没有! 我深陷在对邱真真的痛斥情绪中,一点也没意识到有人靠近。 发现时,我和他的距离已经需要我偏转身子才能看的到唐珈陌身后的那个人,后来知道他叫宁幻宇,是唐珈陌的助理,怪不得感觉挺深沉的。 唐珈陌喜欢安静又聪明的人,而在我看来“安静”加“聪明”等于“深沉”来着。 由于这种尴尬的距离,想避开视线实在有些困难,我不得不看向唐珈陌,眼神中透露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聆听完他的“高见”,好尽快离开这儿的意思,这儿显然不是我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神意思表现的太明显还是怎么的,眼前这人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好一会儿都不说话,害我都开始有些紧张。 正当我打算开口打破僵局时,唐珈陌冷玉熨过般的嗓音蓦然响起:“希望宋小姐下次不要再做出这种令大家都困扰的事。”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既然不会游泳……” 我匆匆打断他,有些茫然地回问:“谁告诉你我不会游泳,”忽然间想到我跳水时的口头禅,看着唐珈陌不是太好的脸色,有些心虚地嗫嚅:“那个吧,到也不是太会,呵,呵呵……” 他看着我半晌没出声,让我内心无限地忐忑,非常希望他身后的宁幻宇能吱个声,打破这个奇怪的僵局。 但是直到唐珈陌说出那句奇怪的话,他都没有默契地领会到我内心的呼喊。 他的声音清浅地如晨昏铺在天际的微光,朦胧得让人觉着不那么真实,他说:“宋小姐,失礼了。”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我们空间和时间的尺度随着观察者速度的改变而改变,当速度越快时,时间过得越慢。 我能清晰地看清唐珈陌向我缓缓地伸出双臂,骨指分明的修长手指划过我的脸颊,一手环向我的腰背,一手抚上我的后颈。沉似浩瀚夜幕的瞳孔中带着微弱的水泽,如星辰暗布。 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像这样倚在他的怀里,与他紧紧相拥。 那么一瞬,却仿若时空静止,唯一动的似乎只有彼此的心跳…… 我多想就这样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让那些从不敢肆意宣泄的思念得到一丝慰藉。 唐珈陌,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第8章 这个世上,我最不愿意欺骗的就是他,可是自我第一次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话。 我说:你好,我叫宋崝。 宁幻宇说那是他作为唐珈陌助理唯一一次的污点,造就了唐珈陌和我的孽缘。 我觉着他只看到了表象,我和唐珈陌的孽缘开始的其实要早的多。 表象是他不知怎么的就忘了锁房间门,而这超五星级的酒店房间门居然很傲娇地设计成非得让人自己关,因而当谷天华挽着新婚没多久的小妻子进来时,我还来不及从唐珈陌怀里挣脱出来,就已经清晰地看到两人惊愕之余后一脸尴尬的神情了。 我推了推唐珈陌,压低着声音同他说:“我是不介意你失礼,不过好像有人来找你了。” 刚刚一直处于离魂状态的宁幻宇到也训练有素,不见慌乱地一个转身,微一挪步,就挡住了来人的视线,从容不迫地说道:“请问谷先生找nathan有事吗?” 有时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唐珈陌,心理素质好得让我都觉得“情绪”只是字典上的名词而已了。 只见他丝毫不见慌乱地放开我,从容而优雅地起身,甚至还有闲暇将我脚边掀起的被角掖好。 “宋小姐相信一见钟情么?” 听到唐珈陌如此平缓地问出这样的话,我惊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非常诚恳地摇摇头:“不相信!” 唐珈陌微点了下头,看着我的眼神略带思索:“我也不相信,所以这其中必然有些理由是我还没有发现的。” 我有些费解:“什么意思?” 他却只是凝神望了我几眼后,冷淡地说:“失陪下。”而后便往客厅去了,隔着一张水墨画的屏风,依稀能看到四个模糊的身影。 隐约的交谈声像是梦境中凌空的虚像,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醒过来了。 不然唐珈陌干嘛对我这么“亲切”? 我翻身起来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下,刚迈下床却听到活泼异常近乎于有些尖锐的女音响起:“这次的画作里有一副画想必唐先生会很感兴趣。” 我不由顿住了脚步,有些好奇唐珈陌感兴趣的画作是什么? 只是耐心地等到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回答的声音,让我一面为此时的场面感到尴尬之余,一面又挺捉急地想知道答案。 “哦,谷太太说的是?”宁幻宇非常识趣地给了个台阶,不过对方好像不是很领情的样子,口气中略带不满,连带着说话的语调都有些生硬。 我回想了下刚刚看到的那张脸,的确是挺年轻气盛的模样,那位谷先生最保守的估计也有个五十好几了吧,娶这么个可以当女儿的小妻子,真是太不为小辈们留面子了。 “唐先生估计贵人事忙,都快忘了自己未婚妻还有已过世的未来岳母长什么样了吧!” “倩倩!”有些愠怒的声音低喝了声,整间屋子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砰—— 我躲在洗手间的门背后,背脊冰凉的触感刺得我阵阵发凉。 宣萌…… 脑海中那张始终温柔地对我微笑着的脸,清晰地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在宋家的日子里我只这么一个亲人。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很想哭出声来,可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明明心像是堵了块尖锐的硬石,扎得人难受。我大口地喘着气,手心额头不知不觉地布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靠在盥洗盆边,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容,不由有些害怕,头也不知不觉地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我慌忙拧开水龙头,拼命地将冷水打在脸上,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好不容易将那些奇怪的情绪和片段压回脑海深处。 一墙之隔,视线仿佛能穿过它看到外面正神情冷峻的唐珈陌。 我本该离他远远的,可是我想要那画! “宋小姐,你和nathan以前就认识么?” 宁幻宇这么问的时候,我正扯着自己的礼服的裙摆,微垂着双眼瞄见镜中的自己再自然不过地回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前段时间见过两次面。” 我抬起眼看他,微笑地问:“不知道这算不算你口中的‘以前就认识’呢?” 宁幻宇眉宇间似有疑惑,约莫是觉得方才那幕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我觉着他的见识有点少,八点档的电视剧里都分明有演过刚才我用的桥段,说到匪夷所思其实更应该是唐珈陌莫名的配合。我原以为也许自己得更死皮赖脸些才能拖得唐珈陌把我捎上参加拍卖会,甚至要求拍一件我喜欢的东西送我,以阻止我向外捏造我和他的“不正当”关系,可唐珈陌居然轻巧地答应了,甚至还来不及让我搬出宣泳凤来威胁他,怪没成就感的。 唐珈陌真是不太会应付女人。 “哦。”宁幻宇又认真地打量了我一遍,望着我的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唐珈陌最近的审美真是让人费解”的意味,而后微笑如初地对我说:“宋小姐,这边请。” 我忽然有些演戏演上瘾,觉着败坏唐珈陌的审美高度很有意思,于是矫揉造作地撩了把头发,昂了昂头,笑得自以为很是风情地对他说:“外界一直谣传唐先生不近女色,原来是没碰对人,呵呵呵呵。”娇笑得宁幻宇都忍不住微皱了眉心,我才止住笑声,有些烦恼的样子:“怎么办,唐先生这么大方,害我都不太想这样和他断了这份‘关系’呢!” 宁幻宇忍耐着看向我,良好的修养总算没朝我露出刻骨的鄙夷之色,不过话语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希望宋小姐不要将nathan对你的大度当成你可以任意挥霍的资本。” 我看了他两秒,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带着就是那种感觉和他没办法沟通的神情。 唐珈陌大度?宁幻宇太天真了。 不过直到进到宴会厅我也没瞧见唐珈陌,只是在进入会场的门口碰到个同行,举着个相机就是对我一阵猛拍,大约把我这前半生最呆滞的表情都囊括了去了,耳边还一直嗡嗡着:“请问您和唐先生是什么关系,唐先生会出席这场拍卖会么?听说其中有幅画是他未婚妻的,您了解情况么……” 当然我没有回答他半句,主要原因到不是他拍照前忘了关的闪光灯晃到我了,而是宁幻宇很利落的就叫了保安把人给架走了,我来不及。 看着同行远去的身影,我略有疑惑地打量了宁幻宇一圈:“你长得也不是很没存在感啊,明明我是和你站在一块儿的,为什么他一冲上来就一个劲地问不在现场的人呢?” 宁幻宇答得很有门道:“身为记者这么点眼力界总还是要有的。” 我眄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我的存在感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拍了拍他的肩后,自顾自地朝着预留的位置去了。 主人家谷先生为唐珈陌排的位置相当“好”,vip区正中,要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摆明了是想借唐珈陌炒热这次拍卖会,当然你说他想让唐珈陌出下风头也可以。 就是可惜,最后这么个出尽风头的位置留给了我……好可拍! 宁幻宇将竞拍号交给我,顺道又给了我个蓝牙,然后就这么走了。我茫然地坐在位置上,不明白唐珈陌是怎么想的,这么一来的确大部分的视线会转移到探究我是谁的事情上来,可是他也不见得占什么便宜,难不成只是为了避嫌他和“宋崝”的关系? 还是说他压根不想再和宋家扯上任何关系? 正当我沉思之际,邱真真这个无情的女人终于出现了,在我背后忽然轻悠悠地出声:“怎么,你和唐珈陌认识?” 我当时真是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回头瞪着罪魁祸首:“本来不太认识,不过亏得你的‘见死不救’,很好,我估计有段时间我可以因为认识唐珈陌而过得丰富多彩了。” 邱真真声音平缓,丝毫没有情绪的起伏,非常客观地讲:“本来你就会游泳,我看到唐珈陌跳下水去救你的时候,已经喊你的名字,提示你注意了,可惜你似乎没领会。” 我定定地看着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恳求语气对她说:“下回,您能把话说完整么,我的名字真的包含不了如此多的丰富内容。” “也不多啊,对了,你拿着唐珈陌的竞拍号,坐着他的位置,是要替他竞拍么?” 我看了眼手中的蓝牙,回转过身去,目视前方,答得随意:“算是吧。”我很好奇那是怎么一副画,也很想知道那画中的究竟是我还是宋崝。 宣萌和我的回忆,我不想让给任何人。 “这么近水楼台,赶紧赶紧,给个一手资料呗!”邱真真立马掏出只录音笔,一副随时准备接受素材的样子。 我低笑得有些阴险:“好,这次我给你制造的话题绝对一手。”笑着笑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慌,回身一把握住她的手,哀求道:“真真,到时你一定要救我!” 邱真真一贯冷淡的性子发挥得淋漓尽致:“看你给的资料咯。” 我愤愤然丢下她的双手,扭过头去,忽然发觉蓝牙耳机里似乎有声音传来。 我木然地拎起它,放在耳朵上,忐忑地“喂”了声。 里面传来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我匆匆忙忙地观察了眼四周,在不远处的角落看到正将视线投向的宁幻宇微微晃着手机,而唐珈陌却不知道身在何方。 我有些咬牙:宁幻宇,你手机很智能是不是,蓝牙很高级是不是,电话费很多是不是! “我是唐珈陌。” 我无力地应道:“嗯,我是宋妄。” 第9章 “宋小姐待会儿若是看中什么,请随意。”那头低冷的声线,说出来的话却是足以让不少人热血沸腾的。 “唐先生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唐珈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我也不介意给他做点慈善,营造下光辉的形象,慷他人之慨我很在行的。 那头停顿了两秒,继续道:“不过有一样东西,希望宋小姐务必帮我拍回来。” 我心里咯噔了下,不是没想过我和他都冲着那幅画去,可是总是心里存着个侥幸,想着说唐珈陌要那幅画做什么呢,他那么不愿意沾染宋家的人,那么不愿意见到宋崝。 “你未婚妻的画?” 电话的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让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我没有未婚妻。”明明的清冷的声线,可不知怎么晕着一丝暖意。 我静静地没有接话,心想:唐珈陌,你骗人。 “表姐!”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贺玥举着个竞拍号热络地靠了过来,每次见到他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是个喜庆的少年。 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我亲爱的表妹夫,观察力相当敏锐地扫了我一眼,匆匆落座后,语带八卦地问我:“表姐,老实说,你是不是老早前就和唐珈陌认识来着?” 后面的邱真真英雄所见略同地看了他一眼,也同样好奇地看向我。 我“呵呵”了两声,吐槽他:“你是女人么,靠着推测过日子?”第六感这么准! “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身打扮,坐在他的位置上,拿着他的竞拍号?哦,你电话的那端是他吧?”韩诺意味深长得看着我,我觉着凭他的观察力去当演员真是太浪费了。 贺玥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中弥漫着浪漫的绮思:“表姐,nathan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吧?” 韩诺笑得颇具深意:“唐珈陌是什么人,传他喜好男风的都比传他和哪个女人的绯闻靠谱好么,一见钟情的事能发生在他身上?” 我不由地感兴趣,问他:“坊间传他喜好男风?都是怎么传的?” 韩诺很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对于我关心的点有些无语:“表姐,你以前学语文的时候归纳中心思想和划重点肯定很糟糕!” 我表示惊讶:“你怎么知道?” 然后他就不想再和我继续这个话题了,转头问一旁应该是门口意外碰上的贺玥:“你怎么会来?你不是一向鄙视这种艺术被铜臭玷污的场合么?” 贺玥自顾自地坐下,认真严肃地说:“我还是不同意艺术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不过这次的不一样,这是一场悼念亡妻的展览,谷先生真是一个浪漫长情的人,此次的拍卖品都是当年他和妻子共同创作的,凝聚着他们所有爱情的美好,他也希望拍得这些东西的人能得到他亡妻的祝福,收获一份美好长久的爱情。” 看着他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不可自拔的样子,我忍不住侧身和韩诺低语:“这么纯真的少年,怎么会和你们这帮人玩一块儿去?” 韩诺斜了我一眼,正经脸的样子:“我们也很纯真的!” 我看了他两眼,有所感悟:“不愧是拿过奖的,演得很逼真。” 贺玥兴致勃勃地讲着宣传册上旖旎浪漫的爱情故事,我和韩诺都很默契地不去打断他。稍微涉猎点豪门八卦的也知道,这位谷先生的现任妻子已经是他第四任妻子了,除了第一任英年早逝没留下什么子嗣外,每一任都留了子女,天天上演着各种争宠夺产事件,比八点档电视剧都精彩。之所以会有这场拍卖会外界一直谣传的是现在第四任的妻子要翻新祖宅,嫌这些东西碍眼,所以就想一并给处理了。有钱人家做事就是比较迂回,还得顾着面子什么的,所以才找了家策划公司,有了这场浪漫文艺的慈善拍卖会。当然只让几家同自己熟的媒体公司进行报道,其余的都被保安拦在外头了。 邱真真脸上略显愉悦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也很好奇坊间究竟是怎么传我喜好男风的。”耳机里忽然传来饶有兴味的话语声,让我很是惊讶,我以为唐珈陌早就关闭通话了,那……刚刚那些他都听到了? 我僵硬地笑笑:“改天要不找我表妹夫给你讲讲。” “阿玥,嗯?你也在。”其实我早该想到唐珈陌出现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苏桐呢?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明明你想尽了办法想避开的人,总会因缘际会地纠缠在一起。 坐在我右边的贺玥开朗热情的回应,招呼着她一起坐,韩诺到是显得不大热情,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算了事,看来合作得不是很愉快。 我依稀听到后面传来“叮”的声音,邱真真真是个兢兢业业的少女。 这是我和苏桐三年之后的第二次照面,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探寻:“这位是?” 贺玥利落地回答:“她是阿诺的表姐,叫宋妄。” 我瞥了贺玥一眼,觉着他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有些多余。 苏桐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春风拂面的笑意爬上娇艳的脸颊:“姓宋啊,真巧,请问宋小姐是那个忘,忘记的‘忘’么?”拂笑的脸庞,眼神却不带一丝情绪。 我心中不由长叹了一声,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时,她似乎怔了一下,就像最开始我看到镜中的自己一般,有些恍惚的样子。 “不是,是旺盛的旺。”我笑得有些腼腆,拿出了我仅有的矜持,想起以往自己说话的风格,不由的一阵哆嗦。 一旁的韩诺略显惊恐的看着我,被我不着痕迹地踩了一脚,坐在我背后的邱真真也不厚道地“噗”了一下。 我面不改色地冲着苏桐夸赞:“苏小姐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呢!”反正现在夸她相当于变相地夸自己,我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苏桐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落坐到贺玥的边上去了。 “你在骗她。”电话那端陈述道。 我耸了耸肩,回答得很自然:“没啊,我周围人平常都这么叫我的,”声音特意又压低了些继续和他辩道:“这你不知道了吧,名字也是带有磁场的,原本的‘妄’字算命师傅说太凶,我八字不够硬,顶不过这煞气,本来想改名字的,可是成年了,改名字的手续太复杂,所以才取了个同音字,大家叫叫也好添点福气嘛。” 那边似有怀疑,好半晌没出声。 我撇了撇嘴,径自也管自己玩手上的号码牌去了,偶尔唐珈陌会蹦出几个问题,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许是我嘀嘀嘀咕咕得略显频繁,引起了苏桐的注意,她疑惑地问身旁的贺玥:“宋小姐这是和谁在通话?”视线落到我手中的竞拍号,微微眯起了眼。 贺玥心无城府地如实回答:“nathan啊,”回头又问我:“哦,对了,表姐,虽说nathan是很少绯闻,但不表示说他就喜好男风,也不表示说他就不会对你动心啊!” 我手中的竞拍号差一点就掉到地上,僵硬地看向贺玥,当然就看见苏桐隐在笑眼下的冷意,像是夕阳浮在雪山之巅,远远望去仿若和煦温暖,近了却还是冷冽寒霜。 贺玥,你真是不会挑场合说话,我很想关掉蓝牙,可是宁幻宇的这个蓝牙我以前还真没见过,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关。 只好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想来想去只能扯出句:“那,那是因为我是韩诺的表姐嘛……嗯,韩诺和你们同辈,那我就是长辈嘛,对我比较好那是应该的,呵,呵呵,他怎么可能对我动心……那是,那是乱伦来着。”说到后面越来越扯,导致眼前的三人满脸黑线的看着我,我也很无奈的。 韩诺一手抚额,一副不想认我的样子:“表姐,兄弟姐妹那是属于平辈,而且你和唐珈陌没血缘关系,扯什么乱伦!” 贺玥常年生活在国外,对于辈分的事不是太理解,不过对于“乱伦”这个词还是理解的,看到我急于辩解的样子,不由偷笑地拍拍我的肩:“表姐,你不要害羞嘛!” 我还真不是害羞! 看着苏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心里略有忧愁,实在不想再纠缠于她和唐珈陌之间。 那头的唐珈陌今天感想似乎也特别多,总结道:“宋小姐的伦理道德意识还挺强的。” 我“呵呵”了两声,没敢再说话。 索性随着舒缓音乐而起的浮夸开场白终于拉开了这场拍卖会的帷幕,我故作认真的听着主持人的宣讲,其实压根没听进去多少。 随着此起彼伏的应价声,觉着艺术这玩意儿真是高深莫测,就和这些在场的商贾名流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样高深。 为了在唐珈陌面前显得不是那么清高,符合之前八点档女配角的角色设定,我随便乱应价了几次,明明也不是应得很高,奇怪的居然是没人再加码上去,莫名地还忍受到几道炙热的目光,害的我后来都不敢随便应价,顿时让我无趣地有点想打瞌睡。 “你的品味到很……”电话的那头似乎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字眼来,顿了一会儿才继续:“独特。” 我有些懵懂地“啊”了声,其实都已经想不起来我到底拍了些什么。 一旁的贺玥扯了扯我的披肩,语气神态中流露着极大赞赏:“表姐,全场就你最有眼光了!” 我毫不客气地点点头:“贺同学,我就欣赏你这种诚实的态度。” 韩诺叹了好大一口长气,一副恨不得离我们俩远一点的神情。 连苏桐脸上也不由划过一阵尴尬,依稀是觉着我和贺玥很不靠谱。 “这是本场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是记载了谷陈沄女士一位好友美好回忆的一幅画作。” 我不知道这个主持人是特意被“关照”过还是这行也喜好炒气氛,长时间的留白让底下的人肆意低语。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这个方向瞄,无非都是在好奇唐珈陌会不会拍下这幅画作。 看来这个新上任的谷太太果真是被谷天华给宠坏了。 “表姐,为什么我感觉好多人都朝你这边看,你和他们都认识?”贺玥这个少年平常肯定不关注八卦,我心想。 我佯装平静地耸耸肩:“不认识,估计没见过美女吧。” “……”贺玥静默地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另一边的苏桐,脸上露出的神情似乎在说:刚刚是他眼神不好,大家看的应该是苏桐。 我白了他一眼,顺道瞄了眼苏桐侧颜,如玉精琢,觉着也不是很难受。 哎,对着这张脸我真是想讨厌也讨厌不起来的感觉。 苏桐恰巧看过来,对上我略显痴迷的视线,微微一愣,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连忙转回头去,目视前方。 “紧张么?”低冷的声线竟柔软了一些,仿若是要安慰我的感觉,让我略微讶异了下,忽然觉着唐珈陌什么时候也关心起陌生人来了。 我把披肩裹紧些,手埋在柔软的织品中,佯装打了个哈欠:“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紧张什么。” 电话的那头又不做声了。 也许是唐珈陌在紧张呢,我心想,并且有些偷乐。 “这幅画作的名字叫‘恩赐’。”纱幔落下的刹那,我听到心门的一记重响,古老的门闩“咔嗒”掉落,温柔的笑靥停驻在那微启的门前。 宣萌…… “妈妈……” 第10章 如果说我对“宋崝”这个身份还有一丝眷恋的话,那就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喊宣萌一声:妈妈。 我怔怔地盯着那幅画,双眼酸涩地似乎马上就要流下泪来,可是苏桐的一声“妈妈”让我浑身一凛,如冬日临头浇下一盆冷水,冻得刺骨。 苏桐晶莹的泪珠自脸颊滑落,落在她藕色的衣裙上,瞬间晕开一圈暗色的水渍,我呆呆得看着她,心像是被什么捏着一般,堵得连呼吸似乎都有点困难,脑中仿佛空白一片,木然地转头看向那幅画。 明明,明明画里的是我和宣萌,可是……可是,我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听着主持人一开一合的嘴型,说着那是已故宋氏封邑的董事长夫人及其女儿的画相,看着众人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泪如雨下的苏桐身上,窃窃私语着原来她就是宋家的千金。 那杂乱无序的私语声忽然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轻,周围忽然寂静的可怕,我茫然地坐在那里,所有的光源似乎都聚集在了那幅画上,那画中的笑靥和方才那个门前的重合在一起,缓缓地张开双臂,轻轻地喊道:阿崝…… “宋妄。” 虚空的幻影蓦然裂开无数个口子,顷刻间在我眼前化作碎片。 我深吸了口气,回答唐珈陌的声音中仍有些发抖:“什么事?” “请宋小姐务必帮我拍下这幅画。” 果然…… 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他:“这就是唐先生的未婚妻么?”顿了几秒,转头看了眼此刻满场人士目光会聚的焦点——苏桐,继续道:“唐先生真是体贴,这幅画是要送还给她的主人么?” 那边声音平稳得不见丝毫情绪,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胆战:“只要她出现,一定。” 此刻,我非常希望唐珈陌能和普罗大众有一样的想法,他口中的“她”指的是眼前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桐。 “看来早前的报道并不是虚构,苏小姐的确是您的未婚妻啊。”我仿佛是想给唐珈陌催眠似的,潜意识地想把这个想法强加他身上,隐隐觉着如果苏桐坐实了唐珈陌“未婚妻”的身份,我就可以把心底那一小簇可笑而最微弱的希冀给彻底破灭掉,做真正的宋妄。 “画里的人不是她。”他平静的语调陈述着事实,一点也不受我先入为主的想法影响,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似乎解释太多了,我不是很明白唐珈陌这么内敛的个性今天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么多话,一如之前他突如其来的拥抱。 画里的人的确不是苏桐,可是今天之后我觉着苏桐便会成为画里的人。 贺玥惊讶地睁大了一双分明的大眼,澄净的瞳孔中先是映着我平静的面孔,而后难以置信地转向一旁的苏桐:“你就是nathan的未婚妻?” 苏桐含着水泽的双目涌着万般心绪,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最后却是幽幽低首垂目,不发一言。 在说与不说之间,给了人无限猜想,我忽然有些明白苏桐要这样一张脸做什么了,终于明白之前她对唐珈陌说愿意做回宋崝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果,当年她能早点回来做回“宋崝”该多好,也许我就不会让唐珈陌这么讨厌我了。 “这幅画的起拍价为100万,每次竞价为50万。” 我略惊了一下,这是打算坑唐珈陌的意思么!瞄到坐在首排的那位谷夫人投来挑衅的目光,觉得这样无畏任性的神情真让人羡慕。 现场已经有人陆续应价,可没有例外地都被苏桐瞬间压过,价格一下子从100万上升到500万,我忽然有些茫然,如果唐珈陌愿意花那么多钱来买这幅画的话,我又凭什么去要求他将这幅画送给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1000万。”现场忽然有人喊道,沉稳的声音,随着轮椅划过地板的摩擦声而来,我僵硬地回头,看到了那个将我拉进一场虚空大梦中的人——宋叶。 岁月夺取了他健康的身体,听说一次小中风后,他的双腿便再也不能下地,可精明锐利的眼神时刻提醒着别人他依旧是商海翻涛中的逐浪者。 他缓缓地来到苏桐身边,微笑着拍了拍苏桐的肩膀,慈爱的眼神似是安慰自己的女儿,给以最坚强的后盾。 我和宋叶生活了二十年也从未在他眼中看过这样的神情,原来不是他不善表达,不过是不吝对我展现罢了。 我不由地转开了视线,看向前方那幅画,觉着替唐珈陌拍下这幅画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和画中的人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花这么多钱买一幅属于别人的画作什么呢? “唐先生,您还要继续拍下这幅画么?”我有些意兴阑珊了,现在想想能这样远远地看一眼这幅画其实也够了,我既然要做宋妄,那么属于宋崝的东西,我应该慢慢去释怀才对。 电话那端的唐珈陌却丝毫没有犹豫,清冷的声音覆着层冰霜:“继续,宋叶不配。” 不知不觉,我又夹在了他和宋叶之间,我有点想笑。 感受到韩诺投来的视线,我回望他,见他一脸探寻的模样,我换上轻松的笑容,说话声中都带着些兴奋:“表妹夫,我从没花过那么多钱诶,花别人钱的感觉真是爽。” 韩诺平静地望着我,仔仔细细地简直要把我扫描进电脑系统一般,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表姐,如果你能在紧张和撒谎的时候表现的和你平常的智商一致,也许你真是一个好演员。” 我抽了抽面皮,僵硬地对他说:“贵行竞争这么激烈,不适合我,我一向走后门的。”视线瞄了瞄不远处的两父女。 韩诺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我想也是,要不你语文这么差,怎么能当上记者。” 这一刻我觉着我的这个表妹夫十分碍眼,即使那张脸一如既往得帅气逼人。 由于我的应价,这幅画已经远远超出原本该有的价值,苏桐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意味深长,宋叶依旧平静地微笑着,仿若一个睿智的长辈看着少年心性的我们执拗,却不制止。 “宋妄,3000万。”在这些人眼里,金钱是不是只是一个数字,我应价应得心惊肉跳的,觉得自己像个任意挥霍的纨绔。 这个数字自然引起了全场的哗然,说到底这幅画的作者也不是什么知名画家,业余的爱好却拍出这样的价格,我觉着这场拍卖会该达到的效果似乎都已实现了。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寄予了多少人的希冀。 这场拍卖会终于尘埃落定,苏桐推着宋叶头也不回的离去,在一路记者的簇拥中走得优雅而高傲,门扉打开的刹那,明晃晃的光线落下一身的余晖,衬得宋氏父女光芒万丈。明明是唐珈陌拍得了那幅画,可似乎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觉着这幅画最终会仍会回到他们手中一样。 我与苏桐的竞价不过是唐珈陌和苏桐闹的小别扭罢了。 这个小别扭的代价可真贵,我心想。 贺玥走在我前头,仗着身高的优势,到是替我挡掉了好多烦人的镜头,可是永远不要小觑“狗仔”这种顽强的生物。 正当我以为贺玥和韩诺已然将一群在外守株待兔的记者很好得隔离开去时,一个身手灵敏的灰衣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着我一起进了电梯,当下让我愣了好一会儿。 “嘿嘿嘿,这位小姐,请问贵姓?”年轻的面庞挂着纯真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不设防的。 我下意识地回答:“宋。”说完后一阵懊恼。 她一听,机灵的双眼咕噜一转,拿着只录音笔匆匆上前,笑容瞬间无比谄媚:“您是宋氏的千金,宋崝么?”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这小姑娘就自我“yes”了呼喊了一声,一副沉浸在拿到个特大独家的兴奋劲中,让我觉着难不成刚在恍惚中自己点了头? “听说这幅画的主角就是您,可这幅画最终被您的未婚夫拍去了,这就是有钱人家喜欢的拿钱互砸的情趣么?唐宋联姻阻断了三年,是有破冰的意思么?唐先生一直叫价到您不再应价为止,是为了求得您的原谅么?你和唐先生是即将完婚的意思么?”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嘴里蹦出来的问题砸得我有些混乱,显然她是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了苏桐。 我正打算开口指正她这个错误,可是这电梯实在升得够快,“叮”一声,一下子就到了我要到的楼层,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隔壁的电梯居然也在同一时间抵达,电梯门拉开的刹那,我和那个小记者都愣了一下。 “唐珈陌!”小记者拔高了声音,诧异之后是一顿狂喜,视线来回在我和他之间转悠。 “请问你们是事先约好的么?其实私底下你们已经和好如初了是么?唐宋近期就会有喜讯是么?唐先生,请问您刚刚以3000万的价格拍下您未婚妻的画,是不是打算作为求婚礼物呢?”我惊异地看着她喋喋不休地问出不断遐想出来的问题,简直就差问我们俩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是中式还是西式,去哪儿度蜜月了。 此刻他的助理宁幻宇不知道在哪里,不然早在这个小记者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估计就被架走了,而唐珈陌对于聒噪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请问你是哪家杂志社的?”唐珈陌不见丝毫烦躁,平静冷然的声音很容易让每一个人都安静下来,乖乖地聆听他说话。 小记者中断自己的话语,愣愣地回答:“……天扬。” “贵姓?”唐珈陌的皮相总是容易迷惑他人,何况是一个刚出茅庐的菜鸟,想起前段时间被停刊的爆周刊,我基于同行相惜的情谊,慌忙拉起她按开电梯门,奔了进去。 唐珈陌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我装出恍然的样子,一手不忘按着电梯:“啊,这小妹妹走错路来着,我送送她,哈哈哈……”最后几声笑得有些不自然,不过还好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了,我迅速转身对着正欲开口的小记者狰狞道:“不想断送自己的记者生涯就少废话。” 她似乎是被我可怖的的神情惊到了,张大着嘴,一副吃惊的样貌。 我有些困惑:有那么恐怖? 而后只觉原本应该关闭的电梯门似乎又开启,正要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忽觉一股力量将我往后一揽,踉跄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第11章 我睁大着眼望向与我一样睁大着双眼的小记者,看着她终于在震惊中慌乱地按下相机快门,迅速闭合的银灰色大门带着她一路向下而去。 我平复了好一会儿,有些懊恼地想退离身后的这人,可是他搁在我腰间的手却一动不动,耳边有些温热的吐息让我很不自在,我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又该红了。 “唐先生,您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无奈地开口,觉着重新见面后的唐珈陌这样动不动就喜欢把人当布娃娃抱的习惯很不好。 通常说完“会让人误会”之后铁定会出现误会的人,这种设定就像个魔咒,古往今来充斥在各场绯闻事件中。 所以宁幻宇出现了,呆愣的神情有点引人发笑,事实上我就是笑出声了,以至于宁幻宇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后迅速地恢复到正经脸,真是没趣。 唐珈陌总算也放开了我,不过神情依旧耐人寻味,明明问宁幻宇,眼神却一直盯在我脸上,害我明明想离他再远些的,无奈脚步就是怎么都移动不了,只好一手背在身后紧握,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giles,说说你的误会。” 宁幻宇看着我和唐珈陌,凝眉思索了一阵,斟酌了好半晌,有些不愿承认地开口:“你似乎对宋小姐有些兴趣。” 我盯着宁幻宇看了两眼,觉得做人真不能像他这么实诚。 唐珈陌轻快地挑了挑眉,给了宁幻宇一个肯定的眼神后继续看向我:“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看着他的双眼,理智告诉我别接他的话。 他似乎也不想等我的回答,蓦然伸手将我背在身后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眉温柔的样子,仿佛我和他已热恋了许久。 我试图抽回手来,可他却无意放开,甚至掏出手帕将我手心的冷汗缓缓拭去。 “这个误会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低沉的嗓音,冷冷的调子,却似含着融雪般的暖意。 心底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我呆呆地望着他,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自从和唐珈陌重逢开始,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似乎与我原先预想的不一样,有种智商被碾压的挫败感。 宁幻宇紧抿着双唇不说话,眼神有些放空,依稀是觉着唐珈陌在他心中高岭之花的形象有所崩塌,并且看我的眼神中充分展露了对唐珈陌品位的质疑。 眼下的我可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偷乐了,恨不得即刻跟唐珈陌划清界限。 “唐先生和我喜欢的类型截然相反,我觉着我们不合适。”嗯,很早之前我就决定以后我喜欢的类型再也不是像他那样的,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而他似乎也一点都不需要我的样子。 “哦,宋小姐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呢?”他问,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看着他回答得也很认真:“我喜欢秀气的小白脸。” 唐珈陌显然没有料到我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间愣在那里。我看着他的神情,心里莫名的愉悦,说得异常开心:“嗯,就是那种纯靠脸吃饭的,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小白脸,我让他朝东他就绝不会朝西,心里想什么都会和我唠唠叨叨讲个没完,整天卖卖萌,逗我开心的那种,厨艺糟糕却会做很好吃的甜点,没什么运动细胞,看上去羸弱得让人想保护的那种。” 除了颜值那一项,其他都和他截然相反的类型。 瞄到一旁的宁幻宇嘴角抽了抽,我耸了耸肩,一副“我就是这么品位独特”的样子。 唐珈陌微皱着眉头看向我,对我近乎于挑衅的态度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当我觉着我们是时候该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忽然舒展了双眉,从容地对我指正道:“不要紧,你还小,爱情观有待纠正。”说完,真的当我是小孩子一般,拍拍我的头。 我瞪大着眼看他,觉着自己的面部神经有些抽搐:对于一个二十七岁高龄的姑娘,唐珈陌,你真的好意思用“小”来形容?! 我心想:原来我的脸皮还是比较薄的。 脸皮厚的人就是拉着陌生“小”姑娘的手,穿过餐厅,在众人的注视下淡定入座点餐的,甚至这人还在前一刻还正被人追问他和未婚妻何时完婚。 我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唐珈陌的脸皮这么厚! 早已落座在一角的贺玥和韩诺错愕地看着唐珈陌将我当一个木偶一样的牵过来,我愁苦地看着他们,眼神示意:唐珈陌是不是脑子坏了? 贺玥一副难以领会现状的样子,盯着和我并排而坐的唐珈陌:“nathan,你真的对表姐一见钟情?” 韩诺还算比较理智,听到贺玥的话后,“嗤”了一声,虽然我觉着这声“嗤”对我略微有些不敬,可说真的,我也很想“嗤”一声来着! 唐珈陌低首,优雅地切着手中的牛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由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nathan……” “来,尝尝,这家店的牛排还不错。”唐珈陌将切好牛排的餐盘换到我面前,体贴的动作都让我快忘记他分明是一个严重洁癖的人。 我哆嗦的接过,看着动作温柔地腻人,吓得我没敢再对上他的视线。 贺玥有些艰难地开口:“nathan,虽然我知道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很难控制,可是你如果有未婚妻,是不是……” 唐珈陌绅士地等着贺玥把话说完,神情坦荡地仿佛我就是他的未婚妻一般,害的贺玥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眼神求救般地看向我。 我微叹了口气,并未放下手中的刀叉,想着说替贺玥把话给说完了,继续用餐,唐珈陌说的不错,这家店的牛排的确还挺好吃的。 “如果你有未婚妻,是不是应该先恢复单身后再来招惹别的女孩子。”我说完后,打算继续埋头苦吃。 唐珈陌放下手中的刀叉,一手撑着下颚,一手优雅地将我杯中的红酒斟满,推到我面前:“你确定是我招惹的你?刚刚你好像在房间里不是这么演的。” 我被他的话噎得轻咳了两声,慌忙拿过酒杯狠狠地抿了一口,顺道压惊:“唐先生,这样让人误解的话您应该少说。” 唐珈陌似有疑惑,轻巧地转首问向对面的贺玥和韩诺:“这次你们的误解又是什么?” 贺玥斟酌着用词,韩诺则直截了当得多:“你们俩有奸情。” 我瞪着韩诺,想在他身上打几个窟窿,暗自饮恨刚刚踩他脚背踩得不够狠。 唐珈陌扯唇,抿了一口红酒,似在玩味韩诺说的这句话,末了,居然点了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词,不过形容得的确贴切。” 我双手撑额,觉着今天过得异常艰难,希望夕阳的余晖赶紧照耀到我身上。 “好了,贺玥,苏桐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没有未婚妻,你多虑了。”未免贺玥在用餐期间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唐珈陌盖棺定论地说了最后一句关于他“未婚妻”的问题,便将这个话题彻底结束。 贺玥无疑对唐珈陌的话深信不疑,在得到他的确切的答复后,瞬间就将话题又引到了我和唐珈陌本就不存在的爱情故事上面来,都不知道这个少年哪来的浪漫情怀。 我适时地掐断他的绮思:“唐先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贺玥难以接受地看向我,仿佛是一个罹患重病的人被医生宣判药石罔效一般:“怎么会,我觉着表姐你和nathan很般配啊!” 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我和他般配的? 然后我迅速地将我之前同唐珈陌讲的我所喜欢的类型诉说了一遍,贺玥和韩诺都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像看一个外星生物一般。 餐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贺玥呐呐地开口:“表姐,想不到你对另一半的喜好也如此独特……” 韩诺则没发表什么言论,只不过他如果不要这么诡异地笑就更好了,那种像是看穿了什么一样的笑容真是破坏他的颜值。 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什么重物,我斜了斜视线,不是吧? 唐珈陌又来。 只见他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中含着半丝的宠溺,让我一阵哆嗦,明明眼神清冷得没有一点情绪,可动作却能做的这么腻歪,唐珈陌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你的爱情观有待纠正。” 我偏过头,躲开他**我头发的手掌,正色地说道:“唐先生……” 他匆匆打断我:“你可以和贺玥一样叫我nathan,或者也可以叫我……阿陌。” “阿……陌……”我显然被吓得不轻,连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都没意识到。 而下一瞬,唐珈陌原本平静的双眼顷刻间掀起莫名的波澜,他一手拉过我正欲后退的身躯,澄净的瞳孔泼着浓重的墨色:“是了,我一直觉着很奇怪,原来是你的声音,你的声音很像她,眼神也像……”他另一只手缓缓地抚上我的脸颊,冰冷的指腹贴在我的面上,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原想着说对面的两个能制止下唐珈陌现在失态的举动,可显然比起挽救唐珈陌的失态,他们更愿意看戏。 “nathan,苏小姐找你。”我的救星终于来了,可是另一颗灾星也出现了。 眼神瞄到对面两个似乎看好戏的兴致更加高昂后,我非常明智地选择了一招大俗却十分管用的招数:“失陪下,我去下洗手间。” 感受到看戏观众强烈的愤懑之情后,我轻轻地挥了挥手,异常轻快地朝着我的目的地而去。 “宋妄,你走反了,洗手间在那边。”唐珈陌低冷的声音就像个魔障回荡在我耳际,硬生生地拦住了我的脚步,我愤恨地看了他一眼,调转了方向。 看戏者表示很满意这样的打情骂俏,眼神**地在我和他之间打转,而苏桐则面色不定地望着我们,一贯完美的笑容似乎有些崩裂。 我匆匆离开,觉着今天的混乱必须到此为止! 第12章 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这次他在我身边,可我想我已不再贪恋他的庇护。 “叮咚,叮咚……”规律的门铃声像是一个尽职的闹钟将我从一场迷梦中吵醒,我顶着惺忪的双眼,艰难地拖着我的狗头鞋去应门。一边顾着打哈欠,一边摸着睡衣的口袋寻找眼镜,一点也没意识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不是经常来串门的司小夏,也不是昨天跟她煲了半天电话粥一个劲地说要清早来我这儿的彦颜,还很自觉地蹲下身从鞋柜里拖了双兔头鞋出来,正打算丢过去时,忽然瞄见一双陌生的鞋。 我刚起床时神智一向不太清楚,多半都是习惯带出来的下意识活动,所以当我看到这双陌生的鞋时,我很疑惑:“彦颜,你是不是偷穿了韩诺的皮鞋了?”说完,仰头看向来人,咦,似乎身高也偷了韩诺的…… “也许你应该准备一双半拖的。”明明是清冷的声音,含着促狭的话语莫名带着暖意,如一块冷玉沁人肌肤的凉后温润的触感让人通体舒畅,连带着混沌的脑袋也清明起来。 我僵硬地蹲在地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震惊万分地看着站在我面前显得异常高大的唐珈陌:“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由于逆光,我不是看得特别清楚,可感觉眼前这人的嘴角好像扬了扬,而后伸出右手在我面前,股指分明的手指浸在柔和的光线中美得不像话。 他说:“宋妄,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我呆呆地盯着他的手指,疑惑地呢喃,感觉清醒的大脑似乎又陷入混沌,是梦还没醒? 梦里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似乎都在指责我抢了苏桐的一切,抢了她的父母,偷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连唐珈陌的婚约也是我偷来的,我是可耻的小偷。我害怕地到处找他,可怎么也找不到…… 原本已经要伸出去的手忽然转了个弯,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我“嗞”一声,才让我彻底将眼前的雾霭撩开。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兔头鞋被放回原位,平静地看向他。今天的唐珈陌打扮得到是很休闲,像是刚晨练回来似的,区别于前几天的西装革履,都让我有些怀念起大学时候的他。猛然间想起自己此刻糟糕的模样,懊丧地我恨不得立刻甩上大门,但是事实上我还得淡定地眼神询问他那句“救你”是什么意思? “需要换身衣服么?”他打量了我一眼,十分有礼貌地询问。 我觉着我要是说“需要”似乎显得太不从容了,而且与我打算将他忽视到底压根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主旨不符,所以我略显不耐地回答:“不了,你快点把话说完吧。” 唐珈陌有所顿悟地“嗯”了一声,视线瞄了瞄不远处的衣架,在我诧异的目光下非常自流畅地拎出一件长长的大衣裹在我身上,低眉望向我:“既然不需要,那么我们走吧,话可能有点长,我觉得很难‘快点’把它说完,路上我和你慢慢说。”语罢,拉上我,关门,按电梯,下楼,动作行云流水地丝毫不见停顿。 我错愕地被他一路拉到他的座驾前,司机老林早已将后座的门打开恭候一旁。 “等一下!”我双手撑在车门边上,拦住唐珈陌将我推进后座的举动。 唐珈陌低头看我,有些不大赞同的样子:“宋妄,如果你不是体质特别好的话,我劝你还是快点进车里去。”说完,一点也不再容我犹豫地将我塞了进去。 我深觉一路被他莫名地牵着鼻子走太没志气,于是立马想从车的另一边下车,手才刚触到门把,门锁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皆履行自己的职责去了。 “唐先生……”我气馁地开口,觉得有必要和他探讨下自己的人身自由问题。 但才起了个头就被他匆匆打断:“老林,温度调高些。” 我一愣,裹紧大衣的手势不由一顿,试图将心底的那抹异样忽略。 “嗯,你要说什么?” 我轻咳了声,迅速地拉回心神,正色地对他说:“唐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探讨下关于‘自由’的问题。” 唐珈陌慵懒地支着一手看我,姿态优雅地仿若十几世纪的油画中古老贵族一般,充满了神秘**却又让人不敢亵渎,害我差点忘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给别人自由和维护自己的自由,两者都是同样高尚的事业。所以我觉着为了我们能成为高尚的人,您是不是该让我自主地选择要不要跟你走?” “林肯说的没错。”唐珈陌点点头,赞同我的观点,继续说:“所以为了你的自由着想,我才来搭救你。” 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想问来着:“请问到底我有什么地方需要你搭……救……外面什么情况!?”我惊恐地看着车窗外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场面。 唐珈陌瞥了一眼,耸耸肩答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搭救你的原因,你起得比较晚,或许还没来得及看晨报。” 我僵硬地扭头看向他,接过他递过来的pad,随手翻了个新闻实时搜索榜单。 千万画作被盗,唐宋联姻又起波澜! 唐宋联姻的变数——神秘宋姓女子! 宋氏双姝,真假千金? 神秘宋姓女子疑似卷入千万盗窃案。 隐秘至深的娱乐圈千金——苏桐。 …… 前十的搜索榜几乎都被唐宋绯闻覆盖,外加一个明明就该置身事外的我…… 我艰难地抬起头,不确定地问:“神秘宋姓女子是我?”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无比希望唐珈陌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唐珈陌这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敷衍,非剥开血淋淋的事实给我看。 纤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倏然印出一张睁大双眼被唐珈陌从后揽住的照片。 我抽了抽嘴角,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对唐珈陌认真地说:“你说你还来得及把他们家网站搞没么?”md,天扬那小记者放的什么大招! 唐珈陌认真地思索了下,回答我说:“理论上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低头又看了看照片,不甚在意的样子:“仔细想想,言论自由是一切权利之母,你说了为了成为一个高尚的人,我实在不应该随意剥夺人家的自由。” 我瞪着他,只恨自己当时太过妇人之仁! 不过理智还是让我回归事件的主线,也是眼前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事:“画真的被盗了?” 唐珈陌原本慵懒的神色丝毫不变,淡然地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为之烦恼:“是被盗了。” 我仔细观察了会儿他的神情,犹豫地开口:“你花了那么多钱拍来的画,就这么没了,你不觉得心疼么?”之前这么紧张地想要那幅画,得到之后又那么不在乎,唐珈陌是在跟钱过不去么? “心疼。”他点了点头,看我一脸正色的模样了,不觉莞尔:“不过不是因为它贵,而是画里有我在意的人。” 我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这番说辞:“如果真有你在意的人,为什么现在丢了,你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嘴上说着这样的话,连带着心里也一直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明明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唐珈陌将视线调至窗外,呼啸而过的水泥石林枯燥得像是黑白老旧的照片:“因为偷画的人知道我在意。” 我望了他一眼,诚实地应道:“3000万一般人还真难不在意。” 唐珈陌转头对上我的视线,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意味在里头:“宋妄,我凭直觉做事情的机会真的很少,你应该好好珍惜。”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目前自己糟糕的境遇,有些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唐先生,请您以后一定要克制这样的冲动。” 唐珈陌:“……” 萨克雷说:人生一世,总有些片段当时看上去无关紧要,而事实上却牵动大局。 我一直觉着那天离开餐厅后任由自己的执念去看那幅画一眼,不过是如同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一款心仪的甜点但又害怕破坏自己的减肥大计,垂涎那么一眼一般,无关紧要。可事实上因为这么一眼,我竟被莫名的列入嫌疑犯的行列,还由此又牵扯到唐宋两家之间,我真的始料未及。 “画真的是在我去看完之后就不见了?”我惶然地问,都要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偷偷地顺走了! 唐珈陌翻着经济时报回答:“从监控画面看,你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而后拍卖行的人进去取画的时候,画就不见了。” “可这么大幅画,我怎么可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面前带走?真能带走的话,我就去做神偷了。”我觉着报道的导向十分不靠谱,当我有随身空间么,看一眼就收到自己的虚鼎中了,以为拍玄幻片么! “嗯,所以说你神秘什么的,不是用了‘疑似’么,你看警察不也只是找你协助调查么?”他推过一杯牛奶,我很自然地就拿起来喝,僵硬地扯着面皮:“是呵,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的,简直像个被追捕回来的逃犯,不,是比逃犯还落魄。”想起刚才一进唐珈陌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宅邸就见到恭候多时的两名小刑警时,就恨不得踹唐珈陌几脚。 那时我和唐珈陌的画面,就好似电视里放的便衣帅气刑警收押送监逃窜在外多时的落拓罪犯一般,惊得狱警们恨不得颁个“好市民”奖给他。 由于受打击过大,我一直心情低落地神游太虚,唐珈陌的律师说了些什么我没大听清,不过最后那两名小刑警走时望着我一脸同情的神色,我看得清清楚楚。 “哈,是啊,我真是‘太’谢谢唐先生救我于水生火热,免我去警察局招摇而被媒体围堵的可怕情境。” 唐珈陌从报纸中抬起眼来看我,忽然虚假地笑道:“你的感激之情我会找机会受用的。” 我愣然,而后怒极反笑:“你不知道什么叫客套话还有反话么?”如果我现在手上有刀叉的话,会毫不犹疑地招呼到唐珈陌身上去。 他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报纸,挪开椅子,优雅地起身,高大的身形在餐桌上投下修长的影子,笑得有些晃眼:“宋妄,你真变扭,依靠我一些也没有关系,因为……”他忽然拉我起身,低头在我耳边亲昵地低语:“我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第13章 我想我不是和唐珈陌有一场孽缘,而是和“宋崝”这个名字情比金坚! 我僵在那里,颤着声忐忑地问:“怎,怎么讨回来?” 他扶着我的双肩,将我推开一些距离,视线胶着在我脸上,让我想起我上大学那会儿帮人代课被唐珈陌抓包时场景。那时他穿着一件洁白衬衫,架着一副蓝灰色金属细框的眼镜,斯文好看的不像话,跟所有青春感怀的校园故事中必然会出现的校草级学霸男主角一样,高配设置得梦幻般美妙。那天的生物化学课因为唐珈陌的临时代班一下子让许多沉迷于偶像剧的少女们回归了课堂,让恰逢巡视的教导主任激动得老泪纵横,深觉前几日在大教堂上那番发人深省的话果真激励了人心,莘莘学子们终于体会了学识的重要性。 然而教导主任的激动之情没能影响他一贯严谨的思维模式,所以当唐珈陌毫不留情地将我拎出教室时,他微笑地与唐珈陌打过招呼后便心领神会地罚我打扫了一个星期的生物模型实验室,害我连晚上做梦都能梦到我和一副人体骨架练太极拳。 唐珈陌看着我,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肉偿。” 我吓得豁然后退一步,可以想见桌椅排布的空间一点也不适宜受到惊吓的人行动,所以我被绊倒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唐珈陌居然恰好在这个时间点放开我的肩,显然我和他都没料到这个突发的情况。 冰冷的地面印着我的尾椎,有点凉,我痛得龇牙:“我很有节操的!”狰狞地看着他,我觉着我说的这句话分外铿锵有力。 唐珈陌愣了三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缓缓地蹲下身来,看我异常痛苦的神情,居然有些忍俊不禁,让我愤怒至极! “疼么?”他关心地问。 我毫不犹豫地回他:“痛!” “需要我帮忙叫医生么?” 我眼神怒视:“谢谢!” 他身形不动:“你不是很有节操么?” 我瞪着他,顿了三秒,痛苦地扬起个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助人为乐,幼稚园老师没教过你么?” 他依旧不动:“我是个商人。” 我看他的眼神如看个屠夫:“我算上骨头也就五十公斤,值不了几个钱。” 他看向我的眼神忽然染上一抹暖意,嘴角微扬了下,附身将我抱了起来:“我更看重单位价值。”而后,不知他碰了哪里,奶白色的墙面上忽然投射出一张慈祥和蔼的脸来,笑眯眯地正扒拉着一副医用手套。 我内心哀嚎了下,抓住唐珈陌的领口商量道:“我觉着我可能伤得不轻,需要去医院,家庭医生治不好我。”我偷偷地拿视线瞄那张看上去笑得像肯德基老爷爷却内心像麦当劳叔叔的老医生,真是越想越哆嗦。 老医生姓何,是唐家的家庭医生,医术和医德严重成反比例增长的典范,喜好摧残病患意志。 “你怎么知道他是家庭医生?”唐珈陌低头看我。 我心惊肉跳的:“哪家医院看医生不排号来着,更别说直接视频对话了。”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抬头对视频中的人讲:“你来s市交流的医院地址。” 一个小时之后,我趴在病床上看着对面的老医生拿着张x片在灯光下端详,安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当然,中途唐珈陌良心发现终于让他那位一直看我不大顺眼的特助先生宁幻宇捎了套便服给我,让我形象不至于太过邋遢。 “小姑娘姓什么?” 我侧着头,非常无奈地回答:“宋。” 何医生看片的眼神拨冗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一旁的唐珈陌:“原来你是对姓宋的小姑娘特别中意啊,你妈还常念叨着你放不下宋家那小姑娘,看来也不是。”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片,关了灯,继续说:“哎,楼下22路车坐10站有个宋家村,全村百来户人家都姓宋,你有空要不过去拣拣?这燕瘦环肥的,类型多样,肯定有你中意的款。” 我忍住笑,看着姓何的老医生调侃唐珈陌,不过真奇怪,他以前中意宋崝么,我怎么不知道。 唐珈陌没去理会他,约莫让他觉着没意思,于是把视线调给我这个病患。 他拎着张x片慢悠悠地晃过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吐出三个字:“宋壮士。” 我噎在那里,睁大着眼瞧他,依稀听到站在不远处的**没忍住“噗”的一声,连宁幻宇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避免自己笑场来着。 何医生拿着片举高了些,同我讲:“你看你这摔得角度真是精准地让我这个力学满分的人都不得不好奇,您是直挺挺地90度着地的么,这么壮烈的场面居然没能让您的余生在领残保金的日子里度过,老天爷真是残忍得让我想早点过去找他理论下。” 我瞅了那片子一眼,忐忑地问:“很严重么?” “不严重。” 我长吁了口气。 他继续:“尾椎骨裂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以你这样的姿势静躺三个月就可以了。” 我正要起身的动作一僵,迟缓地躺回原处,偏转着头难以置信地问他:“这样趴着三个月?!” 唐珈陌显然也没料到居然有这么严重,端详了我一眼,认真地询问何医生:“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么?” 何医生将x片递给一旁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气定神闲地说:“有。” 我热切地看向他。 “别摔。” 我觉着要不是我还躺在床上,我应该会更惨烈地摔给他看。 “宋妄,我觉得我有责任……”唐珈陌才起了个头,我匆匆掐断他的话尾:“不不不,唐先生,您这适用宋氏免责条款,我这人就是不经吓,把玩笑话较真了,我的错,我的错!” 我不甚灵敏地翻下床来,勉强站直其实也不是很痛,只要不坐下,我觉着这点痛楚我还是挨的住的。至少比起和唐珈陌呆在同一个空间里,我觉着游刃有余。 忍痛,我一向很在行的。 何医生激赏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果真这声‘壮士’没喊错。” 我满脸黑线地望着他,抱了抱拳:“兄台过奖了。”他居然还真搭腔地回了我一记抱拳,我真心觉着他离医者的专业形象越来越远了。 忽然视线被一个庞然大物所阻,我微仰了下头,熨上无比灿烂的笑容:“嗯,唐先生还有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回家静养了,估计三个月都闭关在家了,所以应该也不会造成你的障碍,当然更不会造成我自己的障碍。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山里头,真真是养伤圣地,好了,我要赶过去了,拜拜!”说话顺溜地一点都不带卡壳的,语毕,我就转身扶着自己的小尾椎往房间门口移动。 “宋妄,你和你这位远房的表亲联系过了么?”唐珈陌从容的声音在我身后悠扬。 我头也不回,步履缓慢地继续:“我这就不是正要打电话……”电话?我顿下脚步,僵硬地回头,万分绝望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唐珈陌拉我出来的时候连包都没带上,谁手机藏睡衣口袋啊! “哦,我这有电话可以借你打……”和善的声音忽然一转:“要收费的,你带钱了么?”我越过唐珈陌的背影,看到说话的何医生脸色不愈地望向我,我看着他手边的座机,这不是公家的东西? 我无奈地摇摇头:“不了,市长热线是我记号码长度的极限。”我怨愤地瞪视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宋妄,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唐珈陌优雅怡然地向我走近。 “我接受。”我点点头,没去理会在场另外几人诧异的目光,继续道:“我觉着我们可以先从赔偿款开始谈起,误工费,医疗费什么的,但是由于我这会儿情况特殊,需要现金,所以我决定了。” “哦?”唐珈陌挑了挑眉,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正经地说道:“我要和你私了。” “唉,小姑娘,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你得好好斟酌着开口,这笔费用不小。”何医生眼神鼓舞地朝我眨了眨,默默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我了然:“三千块吧。” …… 我茫然地看了眼其他几个人,连宁幻宇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可我觉着养骨头用不了什么费用啊,不是应该要靠自我恢复能力么,又花不了什么钱。而我现在不过是需要钱打的回宣泳凤那边,三千块足够了啊。 “宋妄,考虑跳槽么?以我给你的薪酬,你的赔偿还可以再翻二十倍。” 我敬谢不敏地推拒,列举出一堆理由:“我民办本科毕业的,不是211也不是985什么的,不会两门以上外语,不懂头脑风暴,不符合你们的应聘条件的。” “宋小姐关注过我们盛唐的招聘?”宁幻宇好奇地看口询问。 我一时哑然,瞥了他一眼,想了三秒,开始睁眼说瞎话:“司小夏原本想来来着。”对的,原本司小夏想进盛唐做卧底来着,可惜一面的时候就被刷下来了,因此还沮丧了许久,连心爱的豆沙包都不吃了。 “那是‘盛唐’,不是我。” 我和宁幻宇都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有一旁的何医生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长。 “我想聘请你,宋妄。” 我愣然地看着眼前的唐珈陌,一双沉静的黑眸中瞧不出半丝情绪,润着最深的墨,如星月遮蔽的黑夜。 “做什么?” 不由控制的,我就是有些好奇,宋妄能替唐珈陌做什么? 月影清浮,撩过轻纱薄曼,无边夜色中像是有漫天的星子此起彼伏地涌现出来。 我怔在那里,听他清冷的声音,如一块冷玉滑过胸口:“我想请你做‘宋崝’。” 第14章 下午五点三十四分,我裹着白色的绒毯卧躺在唐珈陌别墅的玻璃观景台上,通过电子显微屏看着三只野兔,一只松鼠以及一头小野猪迈着它们的小短腿朝着山林深处蹦跶而去。夕阳的余晖暖融融地撒在它们身上,圈出一层金黄色绒光,像是广告里所有油炸食品的模样,金黄松脆且保持完整形态。 我咽了咽口水,关掉电子显微屏,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如烈焰般赤红的枫树林,映着远处的夕阳,耀眼得有些刺目。 自午后因观察物种间和谐相处而放空的脑子再次进入思考状态,开始回忆唐珈陌在车上和我说的那些话。 “宋妄,想在这场绯闻中全身而退,我这个办法是最直接的。” 明明很迂回好么! 我质疑的眼神明晃晃地丢过去,一点也不理会前头通过后视镜对我表达满眼不赞同的宁幻宇。 “你不信我?”他修长的手指敲在软皮包裹的扶臂上,规律地让我觉着有些人似乎该倒霉了。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不得不指出事实:“你这个方法很奇怪,谁是‘宋崝’明明只要宋家的人出面就一下子明了了的,你再怎么搅乱大家的视线也没用啊。” 唐珈陌微垂的眼悠悠抬起,幽深的眼眸中染着笑意,对我说:“这世上不是只有宋叶的女儿才能叫‘宋崝’的。” 我一愣,觉着三年后的唐珈陌似乎比以前会笑了,可总是笑得让人分不清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意。 “可我叫宋妄。”我忍不住提醒他,“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从来没有用过‘宋崝’这个名字。”我有时候真怕打雷会劈到我,因为我说了好多谎话。 “宋妄,你是孤儿,从小便被一对法国的夫妇收养,随着他们辗转于各国,两年前你的养父母去世,你才回的s市进入鳴周刊,你觉得这些人会了解你的过去?”唐珈陌安静地叙述着我的履历,这才让我彻底相信宣泳凤说的唐珈陌根本认不出我的。 我讶异地顿了三秒,愤懑的眼神瞅着他,觉着差不多表达出自己对于他私自调查我的背景的强烈谴责意味后,说:“可唐宋联姻是事实,即使出现了我这个‘宋崝’,也不能阻挡苏桐成为你的未婚妻的。” “阻挡?”唐珈陌微扬着语调,像是听了个笑话:“宋叶自己沉不住气,我也不介意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些。” 我一听,可不乐意了,你们唐宋两家爱怎么复杂怎么去,关我什么事。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该扯上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吧。”我无辜的眼神瞅着他,觉着我应该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然后转2号线回家。 唐珈陌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深褐色的瞳孔中依稀能映出我逐渐僵硬的表情:“我说过你有些像阿崝,既然要找个人扮她,我自然不愿意委屈我自己。” “至少我挺愿意听你说话。” 我一怔,看着他垂首专心擦拭着自己的眼镜,低缓的声调像是夜间山溪贴着鹅软石流淌:“以前我嫌她烦人,从没想过现在居然连想听她的声音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些酸涩。 那场逃亡,不是为了让唐珈陌记住我,而是为了让我忘记他…… 可他这样,让我想起沐铖常问我的:你不内疚么,他又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不爱你罢了。 是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害怕的都不是唐珈陌的责难,而是怕心底的这份愧疚。 怕这份愧疚会让我用“弥补”的借口待在他身边,看着自己**。 “哎……”我长叹了口气,把脸贴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将思绪拉了回来,视线中出现双深蓝色的长条纹的拖鞋,我半仰起头,看见宁幻宇端着个托盘。 我诧异地看向他:“饭点了?”好像有点早。 宁幻宇打量了我一眼,挪着轻缓的步子向我走近,弯腰将餐点放在我的边上,笑容姿态都有礼谦逊:“宋小姐这样的姿势进餐,nathan怕你不消化,所以吩咐了厨房尽量让你少吃多餐。” 我瞄了眼餐点,略有疑惑:“你除了当唐珈陌的助理外,还兼任他家男佣?” 谦逊有礼的脸皮豁然皲裂开一道口子,和煦的笑容有些绷不住:“宋小姐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结论的?” “可笑么?”我凑近餐盘,瞄了一眼居然全是“宋崝”以前爱吃的小点心,唐珈陌还真把她当做宋崝养了? “因为我看你似乎看我不大顺眼啊,但是还要硬撑着笑容来给我送吃的,又是下班的时间了,不是来打零工么?”我顿了一下,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嗯?难不成唐珈陌是‘公器私用’?” 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抽了抽嘴角,说话的语调异常沉稳有力:“显然宋小姐对于‘助理’的工作范围不甚了解。” 我诚实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很对,我没当过人助理。” 宁幻宇:“……” 我想他一定是被我这种诚恳的态度给震慑了,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一边看我进食,我有些难以下咽。 “你还有话说?”我奇怪地看着他,拿着勺子搅拌着浓汤骨头煲,略有嫌弃。 宁幻宇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我:“宋小姐为什么会答应nathan?” 我搅拌汤勺的手一顿,觉着撑着下颚的手有些发麻,于是换了只手,抬眼看他:“因为心软啊。” 对面的人一愣,继而眼神中流露出狐疑的神色,让我有些发笑:“你觉着是你聪明还是你家boss聪明?” 宁幻宇丝毫没有犹豫地丢过来一个眼神,让我觉着唐珈陌笼络人心很有一套。 我想摊个手给他,不过鉴于我此刻的姿势做这个动作有些难度只好匆匆作罢,但是话还是要说的:“既然你觉着唐珈陌这么聪明,干嘛还质疑他看人的眼光?” 他一时语塞,半晌没有回话,约莫是觉着我说的话很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一刹那,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哦,对了,话说能送我回家拿个手机么?”我放下手中的勺子,诚恳地看向他,觉着再不联系彦颜他们,有可能警局里会新立一个人口失踪调查。 宁幻宇递过来一个手机,我惊愕地看着他:“送我的?”这么贴近偶像剧的炫酷,我有些挡不住,我一向走的是写实路线啊。 “借你打电话而已。”他满脸黑线地看着我,益发觉着自家boss大人的眼光近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我尴尬地笑笑,惆怅地望着他:“我背不出电话号码。” “我已经让贺玥通知韩诺了。” 我无奈地扭过头看向音源的方向,看到唐珈陌白皙的手指按在领结上微微一扯,深蓝色的衬衫沿着肌肤滑下几寸,露出修长的颈线,铺着夕阳的绒光,美得有些妖孽。 他将西装脱下扔向一旁的躺椅时,我略略仰了仰头,深怕自己一时贪恋他的美色做出丢人的事,只是宁幻宇脸红个什么劲! “怎么说的?”我忽然想起贺玥是个充满浪漫绮思的少年,所以对于韩诺接受到的版本很是忧心。 唐珈陌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明白我忧心的来源:“照实说你受伤了,暂时住在我这里。” “哦。”我安心地开始低头扒饭,觉着应该没什么误会点。 “有感觉好些了么?” 我认真思索了下自己的目前身体的状态,回忆了下之前的疼痛指数,诚恳地对他说:“好些了,就是胃下垂的厉害,有些难受。” 唐珈陌眉宇微敛,在我面前蹲在身来,观察了我的姿势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你这姿势保持多久了?” 我深觉他问得很多余:“不是说要尽可能地保持这姿势躺三个月么?”那姓何的老头虽然做人有时不太地道,但是医术还是很地道的,所以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我买的躺椅呢?”他指着一旁弧度曲线异常优美协调的躺椅问我。 “那躺椅很无聊的好么,没这边有意思,起身换地方躺对于我来说很困难好不好。”我推了推托盘,伏在绒毯上,决定遵医嘱“挺尸”。 身体豁然一轻,迎着透明的观景台,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 我紧揪着绒毯,差点要以为这是一张阿拉丁的飞毯,脸色刷白地看着“灯神”。 “唐珈陌,我是伤残人士!” “伤到你了?”他顿下脚步,低头看着我,眼神中略带歉意,动作温柔地将我放到躺椅中,让我沉甸甸的胃得到了舒缓,感觉胸口畅快了许多。 我看着他细心地在躺椅一侧的电子屏上设置好角度,似关心的话语飘进我的耳朵:“不舒服告诉我。” 说真的,我有些被感动了,刚想说点什么宽慰他的话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得烟消云散。 “我需要一个健康的宋崝。” 我有些无语凝噎,决定闭目养神,闲杂人等快快散去吧! 但是房间里的这两人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我此刻不想被人打扰的心境,居然开始谈起公事,我这儿又不是书房! 我睁眼瞄了下四周,再次肯定唐珈陌对于这间房间的规划用途绝不是书房后,匆匆打断他们不断延伸开去的工作话题,非常善意地提醒:“虽然我不是混经济板块的,可是我是个新闻工作者,麻烦两位尊重下我的职业操守好么!” 唐珈陌淡定自若地看着手中的简报:“没关系,我从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瞪着他半晌,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是啊,唐珈陌从不介意让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前提是那人真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从前我就对唐珈陌商场上的事情就不感兴趣,自然现在就更加没有意愿听上一星半点,所以我暗自数着羊,决定饭后小睡一下。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前去幽会周公,忽然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吵醒。 “宋妄,饭后马上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当下一怒,懊恼地想起身揍人,尾椎冰凉的刺痛让我不由僵直地再躺回去,眼神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两人的控诉:“你们为什么非得在我这儿谈公事,我真的会去网上论坛爆料的!” 宁幻宇满面笑容地丢过来两枚眼刀:“宋小姐餐后的幽默感似乎又有所提高。” “我的幽默感和我吃没吃饱饭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有些生气,觉着在“睡觉”和“吃饭”这两件人生大事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而这两个“障碍”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 “宋小姐,我们已经进入最后一个议程,鉴于这件事和您也有些关联,所以请您耐心听下。”宁幻宇的话让我有些好奇,不过马上让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我瞅着他们俩,不确定地问:“你们待在这儿讨论了那么久就是为啦让我听你们最后的这个议程?” “是的,宋小姐。”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深切地质疑他们商场精英的身份:“你们不知道时间统筹的概念么?为什么不把这个最后一项议题放最前面,这样我听完了可以安心休养,你们爱谈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去啊!” “事分轻重缓急。”唐珈陌低头在简报上勾去一笔,而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怨愤不平的我,嘴角竟有些扬起:“你不赞同?” 我当然不赞同:“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好么!” “在你病愈之前,你的时间创造不料任何价值。” 如果我手边有枕头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朝唐珈陌的脸上招呼过去。 第15章 近日我体内的暴力因子在唐珈陌的刺激下显得异常活跃,没遇上他前我怕挨他揍,遇上他后,我想揍他。 “好吧,你们说的这件和我有关的事究竟是什么来着?”我躺在椅子上,望着上头意识流派十足的天顶雕花,决定不再辩驳。 宁幻宇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原本就让人捉摸不透的天顶以一种更难让人预见的方式豁然拉向两旁,纯白的墙面逐渐被全透明的玻璃所覆盖。赤色的微光撒在人脸上仿佛前一刻还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温度,下一刻便被深海巨浪侵袭而过,化作一片漆黑。而后斑斓星光密集而至,投射出一个个具象。 我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指着前方投影中的人:“他是谁?”这个额发微卷,穿着花哨的男人明明是在我走了之后才进去的,而他进去的时候画明明还在,照理说他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对象啊! 宁幻宇公式化的陈述:“谷天华的儿子谷少华。” “噗——”我一时没忍住,连声音中都溢出笑意来:“他们家名字取得够随意的。”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笑点是挺低的,至少身边这两人看我的眼神中清晰地表达着这么个意思。 而后投影钟陆续出现这位谷家公子的生平来。 谷少华,年28,宾夕法尼亚金融系毕业,前不久归国后经营一家电玩公司,生性放荡不羁,为谷天华与第二任妻子所生。因当时谷天华的第一任妻子膝下无子,所以其自幼便被接回谷家由陈沄抚养,也由此同陈沄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而谷天华的现任妻子原为谷少华学姐,当时也是通过其而与谷天华结识。 “这个我知道,据闻当年谷天华迎娶第三人任妻子时就遭到了谷少华的极力反对,闹出了不少事,才会被他老爹送到法国去的。”我想起前几天邱真真同司小夏科普时的话,那时闹得还挺大的,后来谷家花了重金给压了下来。这回自家老爹居然娶了和自个儿年纪相仿的学姐,自然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了。 宁幻宇恪尽职守地继续汇报:“谷家原本有意将此事压下,想让谷家公子将劫去的画送还回来,可是没想到您和宋家的绯闻会传播得这么迅速,于是干脆就顺势将媒体的焦点引到您这儿了,那段监控应该也是他们特意放出来给各家媒体的。” 我听完真是替谷家那对父子捏了把冷汗,居然敢让唐珈陌做冤大头,勇气可嘉! 唐珈陌听完到是没做什么评论,语调也挺心平气和的,只是问了声:“那画现在在谁手上?” 宁幻宇微微迟疑了下才开口答道:“在宋家。” 唐珈陌不知怎么的就把视线转到我身上,我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回了句:“虽然我姓宋,但是不在我家,你看我也没用。” “我以为作为一名资深的新闻工作者,你会有许多疑问想让我替你解答。” 我一愣,不确定地开口:“你要爆料给我?” “没,不过是想听听你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起身向我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好像我丢给他个问题,他就要这样看着我天荒地老似的。 我踯躅了会儿,望着眼前的这两人,特诚意地询问:“这事我能爆料给我阿姨他们,赚点报料费么?” …… 也许是他们觉得他们的日程已讨论完毕,需要知会我的事情也已经知会到了,所以在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之后,终于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深觉他们的鄙视毫无道理,于是乎也暗暗鄙视他们离去的背影,而后隐约中听到他们渐远的交谈声,好像说什么送回去了没有,让我心里不由地也想呐喊了声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来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宋两家的绯闻被炒得如火如荼,宋氏封邑的股价也随着绯闻的热度一路飙升,同样的盛唐亦是,宋叶和唐珈陌都没亏着,所以当年的联姻策略其实很正确。 而当年那么正确的一个策略最后因为我而中断,宋叶约莫到现在还怨恨着我。 正当我觉得这场绯闻理所应当得该持续下去,说不定有机会修成正果之际,唐珈陌应当和宋叶会晤下,化解化解仇恨,商谈商谈后续联姻事宜时,他居然想起要带我这个伤患去复诊,真是令我很是诧异。 当时我正拿着宁幻宇施舍给我的pad聊着qq,至于我为什么终于和外界联系上的,真是要感谢伟大的114。本来我想先联系鳴周刊的各位同仁的,可惜奇怪的是一直占线,比市长热线还难接通。打给小白吧,貌似她还没回来,所以只好打给在职人员的彦颜了。 在索要了自己的qq号码后,终于可以畅快地和外界沟通了,甚感欣喜。 不过像中了病毒似得企鹅头简直跟得了躁郁症一样闪烁个不停,着实吓了我一跳。点了半天才依稀把信息浏览完,大多都是问和唐珈陌有关的这桩绯闻。我默默地给裸奔的小企鹅盖上件衣服后,点开了彦颜的头像,痛斥了一番她居然明知道我的下落也不来探望我的凉薄。 小妮子在那边发过来一个万分委屈的表情,同我解释说:“前两天韩诺出外景,没来得及,我问贺玥要号码了,可那混小子居然说没有!刚开始我可生气了,可后来一想前段时间看的那些个**情深的电视剧里不都喜欢上演这种软禁的戏码么,我看唐珈陌也挺符合霸道总裁款的,所以觉着他没告诉贺玥号码也许是真的。于是一边留意着唐珈陌的绯闻,一边惆怅着你的处境来着。”说完配上一个愁怨的表情。 我发过去一个问号,问她:“惆怅我什么处境?” 彦颜那头又是一长串:“你看啊,电视剧啊小说里不是都写着霸道总裁款虽然对自己中意的姑娘百般怜爱喜欢,但是他总是有颗无以伦比的经商头脑和野心,徘徊在心爱的姑娘和该娶的姑娘之间,而一开他总是选择那个该娶的姑娘,然后心爱的姑娘就要离他而去。但是说啦他是一枚霸道总裁款,所以他铁定不会那么轻易让心爱的姑娘离去的,心想:你是我的,永远都是!然后争吵当中就把心爱的姑娘软禁起来了,然后相爱相杀。当然最后他一定会选择心爱的姑娘,但是这个过程当中这个心爱的姑娘肯定遭受了许多身心上的摧残!” 我看着霸屏的一大段字,眼睛有点累,还没来得及把最后几行看完,彦颜那头又匆匆跳上一跳来:“表姐,你本身身体就不好,然后唐珈陌还把你弄伤了,他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丫!” “你都说了他是霸道总裁款的,怎么懂得怜香惜玉呢?”不知不觉中,我觉着话题好像有些扯偏了,我明明上来只是想说让她帮忙把我的手机捎给我而已。 彦颜发过来个惊讶的表情:“怎么会,霸道总裁分明应该是以强势的言语行动来体现温柔的内心,虽然好像全然不尊重你的意见,但是贯彻的是‘一切为了你好’的理念啊!” 我表示很好奇:“你怎么对这个款这么有研究?” “哦,前几天有个剧本找韩诺来着,里面就是这个设定来着,但是鉴于现在屏幕上此类形象太多,所以给推了,韩诺说他还是喜欢傲娇毒舌的贵公子形象。” “他果然是见多识广……”我心里不由吐槽了下韩诺这个自恋份子,正翻着白眼,翻下的时候视线正中忽然出现个身影。 我在那儿僵笑:“今天这么早啊,呵呵。”迅速地按了home键,顺带感谢自己有开静音的习惯。 兴许是我翻白眼翻得太过地道,唐珈陌有些好奇地问我:“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学翻白眼来着,哎,就是那部放了大半的集数,主角才说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的那部里剧的才人,翻白眼翻得很艺术的,网上赞声一片,我学习来着。”说完,我又死命得翻了两个,以示自己的确有在认真学。 “你学这个做什么?”唐珈陌的疑惑很对,可我也不能说我瞎诌出来蒙他的啊! “呃,不是说了这个白眼翻得很艺术么,嗯,艺术,总是让人产生无限向往的。”艺术家们也许得哭晕在厕所了,我心里默哀。 唐珈陌:“……” 我默默地拎起一旁的膨化食品往嘴里塞,以缓解内心的尴尬。 “这是什么?”他皱着眉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从前他给我补课时候的样子,让我恨不得把汉语字典背给他听。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我指着上面的字念道:“浪味仙创意花式薯卷,蔬菜口味,”一想,像唐珈陌这样自律的人可能没吃过,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同他普及:“广告语是这么放来着:浪味仙,让你快乐似神仙。” 唐珈陌顿了下,从我手中拿过包装袋,看了眼配料表,确认里面并没有能“让人快乐似神仙”的成分后问我:“我是问你从哪儿弄的这些?”他看着我房间里一堆莫名出现的零食,诚然并不可能出现在他家的采购清单里。 我觉着他少见多怪,自从有个某宝,网上买个垃圾食品不分分钟的事儿么,要是有需求,估计想买坨垃圾也能买到。 “网上买的啊。” “你记得自己的账号?” 我觉得唐珈陌无时无刻都在藐视我的智商,愤愤然地瞪了他一眼后,我问他:“找我有事?” “带你复诊。” 第16章 我扶着腰,在唐珈陌贴心的搀扶下,如个老佛爷般缓缓地走进这家医院,我有些不解:“复诊不是该找原来的那个医生么?” “在他得出那么一个不靠谱的治疗方案后,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新的医生。”唐珈陌如是解释,好像很靠谱似的。 我随着他的脚步,任由他牵着我走向所谓靠谱的新医生那里,心中不免腹诽: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医生居然在你们家任职了将近大半辈子,你们家还挺人文关怀的。 新的医生姓沈,长相普通,性格普通,连复诊的程序也毫无插曲地很快就完成了,与前几日动不动就跌宕起伏的境遇简直是天壤之别,让我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我坐在唐珈陌的车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钙片,一时有些调整不过来情绪,偷偷又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静地审阅资料的唐珈陌,心中居然开始惴惴不安。 “从刚才检查的时候开始,你就一副像是怕被人随时推到火坑里似的表情,怎么,你很不安?”他依旧埋首于手中的资料,并未抬起头看我,只是语调轻松地问着话。 我表示缄默,承认自己的确心里很不安显得自己太不淡定了,因为此次出行着实平静得波澜不兴,而我原本都做好面临一堆突发状况的心理建设了。例如忽然蹿出个小记者问我和唐珈陌什么关系,亦或是问我对于唐宋联姻怎么看,更或者问我唐珈陌和苏桐配不配等等,哦,对了,还有那幅画是不是我因为愤恨于唐宋联姻而故意偷了之类的,可是最后居然什么也没发生。 兴许是得不到我的回应,他抬起眼来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靠谱的新医生似乎说我已经好转许多,再加上先前的绯闻重点好像已经从我这边转移了,我应该可以过回我原本的小日子了。”后来想想我说的这番话到底是有多无知,好长一段时间内都让我为自己的智商捉急。 唐珈陌饶有兴味地看着我,觉着我像是说了个笑话:“宋妄,你名字取的不错。” 我瞪着眼瞧他。 “妄想得厉害。” 我就知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虽然不是白纸黑字写下来,但我有办法让它比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更有效力,你信么?”唐珈陌嘴角轻扬,眼纹却丝毫不动,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略感憋屈,当时要不是他威胁着说将我丢下直面那堆里外三重山的媒体群,我哪会应得这么爽气。而且当时我是真认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让那些媒体朋友们集体消声的,就像当年的事情一样,谁知道隔了几年,他会这么钟意上八卦头条来着。 又不是青少年期,兴趣爱好还频繁得变。 “信,怎么不信!”我长叹一声,有些无力地问他:“好吧,那你要我扮宋崝什么呢?” 他蓦然向我逼近,看我的眼神沉得可怕,像无辰黑夜中的荒野,让人辨不清方向。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什么都不用做,以唐珈陌未婚妻的身份,不要否认自己是‘宋崝’。” 我怔在那里,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慌乱地将他推开些距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让我替‘宋崝’守住你未婚妻的位置?” 沉黑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来,微冷的调子都似乎染着暖意:“宋妄,你有时的解读准确得让我都有些诧异,都会想你是不是换了张脸的阿崝。” 如果说刚刚是有些惊愕,现在的我在听到唐珈陌的话后简直是吓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你,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他微微挑了下眉:“是么?”而后微微收敛了下眼中的笑意,翻过手中的资料继续,“你似乎从来不曾好奇宋叶的女儿‘宋崝’并不是现在的苏桐。” 我楞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才发现人的潜意识是有多可怕。苏桐不是当年的“宋崝”在我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一个对他们全然陌生的人而言,怎么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呢! “呃,你之前不是说画里的人不是苏桐么,画里的人是宋叶的女儿,宋叶的女儿是宋崝,那苏桐自然不是宋崝了。”我忽然觉得我的这番话逻辑很严谨,特有说服力。 他看着我一脸深意:“她们俩长得一样,你也不觉得奇怪?” 我客观地同他分析:“苏桐原本不长那样。” “哦,所以你觉着她为什么需要那样一张脸?” 我沉默地和唐珈陌对视,深觉他今天的问题尤其的多,且让我不想回答,可不回答他,好像这辆车会无休止地开下去,直到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似得。 我无奈地看着他,沉稳的语调如同电台的新闻主播播报时政新闻般:“可能宋叶也需要一个‘宋崝’替他守住他想要的东西。” 良久,由重新见面开始情绪就仿佛笼在迷雾中的唐珈陌第一次真诚地对我笑了:“宋妄,我觉着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以前,我真的很喜欢看他那样笑的,可是现在,这笑容却让我脑中警铃大作。 “为了能让你更好地胜任这个工作,我可以每天回答你一个关于她的任何一个问题。”唐珈陌的大发善心没能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我不确定地回问他:“每天一个?” 唐珈陌回应得很是爽快:“嗯,每天一个。” “你确认这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胜任假扮‘宋崝’?不是应该一次性先把她的所有事情都同我讲了么?”演一千零一夜么,还每天一个! 他瞥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他难得的善意却未能被领会,点醒我道:“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靠的后门进的鳴周刊,你似乎没什么新闻工作者的素养。” 我颇有微词地瞪他:“这和我有没有新闻工作者的素养有什么关系?” “新闻需要有焦点才能引发争议,但焦点过多就会分散人们的视线,有些像你这样归纳能力弱的,”依稀感觉到我的抗议,他顿了一下,敷衍地眼神安抚下我之后继续:“根本不知道重点在那里,也没办法引导舆论的方向或是表达主旨,所以需要将各个焦点排下顺序,按着逻辑表达出来,客观者表达真相,有心者利用真相,不是一些所谓的新闻媒体最擅长的么?” 他看着我完全愣忡的摸样,忍不住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看你应该是没这个觉悟了,作为回报,由我来给你整理,顺便可以向你的阿姨交差。” “我阿姨?你和我阿姨联系过?”这真是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以宣泳凤那么不待见唐珈陌的架势,那得是多么火爆的场面,光靠想想都觉得跟看《速度与激情》一样刺激。 他看着我隐忍的激动劲儿有些困惑:“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好奇你和她说什么来着?”其实我更好奇宣泳凤同他说什么。 “问她借人。”唐珈陌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抱起双臂打量我,像是再次考量自己最新做的这笔生意究竟划不划算。 “你答应爆什么料给她?”这肯定是个大料,我心想。 唐珈陌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对我说:“爆料是你的任务,我只是答应她在‘盛唐’涉及的业务范围内,没人会阻拦你任何一项取材。” 我瞬间觉得身上压下来个千斤顶,让我呼吸不畅,我揪心地抓住胸口,想表演吐血三升给他看:“我能授权给鳴周刊的同事么?” 他很轻快地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掐断了我所有的讨价还价:“那是你作为‘宋崝’的特权。” “唐珈陌,你要不还是收回吧,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负担,真的!”我惊恐地扒拉上他的袖子,一想到有可能每天要提交至少十几个素材给宣泳凤,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垂眼看着我扯着他袖子的双手,失神了一瞬,低喃了句什么,我没大听清,刚想凑近听的时候,忽然被他拉过手腕,害我差点撞上他的胸口。 我一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极力阻止自己像是在跳“大河之舞”般的小心脏,憋着气问他:“干,干嘛?” 这么近的距离,仿佛面上的每个细胞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让我忐忑不已,不明白唐珈陌想做什么。 正当我怀疑我会不会因为憋气过久而晕过去时,沉稳规矩的询问声打断了此刻的尴尬。 “珈陌少爷,宋小姐的公寓到了。” 我呆呆地望向前座司机的位置,憋气憋得有些发懵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回头看了眼我同唐珈陌的情形,瞬间觉得窘迫不已。 过于宽敞的空间,都让我忽略了车上除了我和唐珈陌外还有司机老林在的。 “嗯。”唐珈陌不甚在意地回了声,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压根没离开过。 我抽回自己的手,干咳了两声道:“啊,我到了啊,那我下车……”才推开门,忽然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头,跨出去的脚匆匆又收回来,想想不对又探头出去看了眼,确认的确是我自己的住所后,我狐疑地看向车座的另一边:“你送我回家了?” 唐珈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笑容可掬地问我:“你要想回我那儿,荣幸之至。” “砰——”我迅速地甩上门,向老林道了声谢,便匆匆地奔向自己久违了的小窝,摸了藏在盆栽后的钥匙才开门进去,便听到手机铃声亲切的召唤。 我一边踢着鞋一边接过电话,觉得电话那端的主人和我很有缘分,我才刑满释放,他就这么巧地打了过来。 “你走得太过匆忙,有件事忘了提醒你。” 老天爷显然对于“缘分”一词不甚了解,我心底暗骂。 “嗯?”我气馁地扯着鞋带,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想着存个什么绰号上去。 “让你能更好地了解阿崝,想想你明天该问我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吧。”电话那端认真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挂断电话后,我一直在想他究竟在想什么,还是……唐珈陌,你真是病得不轻。 第17章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唐宋之家》更多支持! 可原来此刻站在鸣周刊大门口的我才是真的病得不轻! “宋妄!” “妄姐!” “阿妄!” “小妄!” “妄妄!” …… 妄妄?还大礼包呢! 从没哪一刻让我觉着我的昵称居然有如此多过,此起披伏的“妄”声听得我有点耳鸣,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簇拥到会客厅的沙发上,而后一群昔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同僚们围聚着我的架势俨然像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我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肩包,捧在胸口,忐忑地望着他们:“干,干什么?” “宋妄,这就是你不对了,这种肥水怎么能流外人田呢!”cp哥晃着笔杆子,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 “对啊,妄妄姐,你胆真大,居然敢瞒着主编,最后把这样的大料便宜了他社!你死定了!”周侃侃捏着手中的小玩偶,还特意给我演示一下抹脖子的动作,怪吓人的。 司小夏一把上前握住我的手,神情悲恸地对我说:“阿妄,你说是不是那天你给我录音笔才被唐珈陌给占了便宜,才会,才会……”说着说着居然莫名脸红得说不下去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蓦然安静下来得氛围,忽然一帮人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鬼影”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怕我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哥开解人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他既然肯陪你去,表示应该还是会负责任的,整体来说他也是个优秀的青年”,顿了下,仔细看了我一眼,语气顿时欣慰起来:“你也不吃亏!” 被鬼影这么一说,原本还微有些同情惆怅的眼神个个转了方向,一副我赚到了的模样。 这让我本就有些糊涂的脑袋被搅得更为糊涂了。 还好有个逻辑思维尚算严谨,观察力教为敏锐邱真真终于发现我一脸茫然的似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善意地递了个pad给我:“这段时间,我觉着你应该起床先浏览个新闻,然后再决定是否出门。” 我疑惑地低头阅读,血红的标题:神秘女宋氏疑似有孕,唐珈陌贴心陪检!而后配图是昨天唐珈陌扶着我去复诊正巧路过妇产科时的情景,当时我腰正有些疼,所以扶腰的背影挺有大腹便便的孕味的。 可那是大腹便便啊!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谁孕期初期就这么走路的啊! 我震惊地看着这个极端不靠谱得新闻,惊恐地抬头看向一众眼神中饱含或疑惑或同情或祝福的同僚们,扶着自己得腰艰难地站起身来:“我没怀孕,我是腰伤,腰伤!” “腰伤?”众人狐疑地看着我,让我不得不拿出昨天医生给我新开的止疼药和钙片,只差把就诊搬出来给他们看了。 正当众人终于开始质疑这则新闻的真实性时,司小夏这个挖掘八卦不灵光却制造八卦灵光的姑娘弱弱地提出了一个疑惑:“你们做什么了,怎么会腰伤的呢?”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愤然握住我的肩膀:“唐珈陌打你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原本已经有些散去的人群忽然又聚拢起来,眼神中缓缓地由深思顿悟到暧昧,一系列的微表情比那些个表演系的学生们表演得还有层次感。 我恨不得一把拉过司小夏暴打她一顿。 “怎么了,都没事干了?”威仪的声音自一群八卦群众身后响起,让我眼前的一众人等顿时作鸟兽散,行动之迅速,动作之利落真是令我十分之佩服,觉着也许明年的媒体界运动会上兴许我们鸣周刊能得个团体第一也说不准,光让司小夏去参加个短跑太浪费了。 正规划着各人该报什么项目之际,威仪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妄,你给我滚进来。” 我苦着一张脸,“哦”了一声,乖乖地拖着步子“滚”了进去。 甫一进门,宣泳凤本就不愈的脸色显得更为难看,简直是有怒火燎原的趋势,连说出来的字都好似一个个从牙齿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姓唐的那小子居然敢威胁老娘?!” 我一听,愣是惊恐得后退了一步,哑着声忐忑地问:“他,他都是怎么说的?” 宣泳凤不知是不是愤极得神经末梢都分叉了,竟笑着冷哼了两声:“老娘出来混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寻娘胎投呢,敢威胁老娘!”冷笑了几声后,忽然转头看我:“我告诉你,将来他即便是哭爹喊娘地求你原谅,你也给我硬气点,别便宜那小子!” 我有些不解:“他求我原谅?阿姨,你是不死气糊涂了,唐珈陌有什么需要求我原谅的?”合该他也不欠我什么,说到底当年还是我对他有些心生愧疚呢。 “哎,我的意思就是你千万别心软了,唐家小子兴许对你当年的自杀有些愧疚,现在所做的一切……” 我笑了笑,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虽然我现在对唐珈陌是死了心,可是被人这么摊开来剖白还是会让我有些难过的,所以我匆匆打断宣泳凤的话:“阿姨,我是宋妄,即便答应唐珈陌扮一段时间的宋崝,那也是因为我觉着当年我做的太过,当我欠他的,还给他罢了。” 宣泳凤听完,难得眼神中流露出心疼来,安慰地拉过我的手拍了拍:“傻孩子,你欠他什么,你……你受了那么多苦,该还的也还了,他可没为你做过什么!”说着说着又愤愤然起来:“你看一来就搅得你生活不得安宁!果然远离唐宋这两家的人才是你的正途!” 我一瞬间感动极了,反握住宣泳凤的手,戚戚然道:“阿姨,我以为你又会说什么只有直面恐惧才能克服恐惧,然后我和唐珈陌还有宋叶他们死磕到底,斗个天翻地覆,不死不休呢?阿姨,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宣泳凤神色有些僵硬,幽幽地抽回手掌,在我肩头拍了拍:“主要吧,我觉着你玩心计约莫是玩不过他们的,况且吧‘恐惧’这种东西也不是所有说想克服就能克服的,就好比死亡,克服了说不定就真死了,人嘛,总是得有所畏惧才会珍惜哈。”说完又拍了拍我,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我忽然举着拍在我肩上的两掌异常沉重,有些无语凝噎地问她:“那为什么最后你又答应了唐珈陌‘借人’?” 她没有抬起头来,身形有些慵懒地撑着额头垂首在乱糟糟的档案袋前:“哦,觉着他开的条件还不错,顺便也可以了一了你的心病,再者,”她抬起头来看我,说得一脸狠劲十足:“之前有什么怨什么仇的你也别客气,一并给报了。” 我有些风中凌乱,感觉自己石化的身躯蓦然有皲裂的痕迹。 匆匆领了最新的采访任务,正打算开门出去的时候,宣泳凤忽然意味深长地问我:“阿妄,会后悔当初离开么?”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回头笑得真诚:“不会,虚假的东西总归有一天还是会被拆穿的,年轻时候不懂,现在长大了,觉着自己的学费也没白交。”回头刮过门把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看着无名指上,觉着现在的样子才是对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开了门出去。 宣泳凤似乎一直在背后看着她,直到门扉将视线阻隔,依然能够听到里头出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想想宣泳凤果真被唐珈陌气得不轻,居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我耸耸肩,按着宣泳凤的交代,约稿去了。期间想着说这位被约稿的主是个极爱拿架子的主,一般约稿也得约个几次才能成功,所以在和对方经济人通完电话后,我丝毫不觉得我下午会有紧要的行程,即便这个约稿明明在三天前就已经定好了时间。 有了先前宣泳凤的震慑,八卦的同仁们终于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没再成堆地扎在我面前,不过就是偶尔倒水复印什么得路径我这边眼神充满渴望地望我几眼。 虽然我比不得韩诺那样强大得心理素质,但是这么点星星眼我想我还是可以忍受的,甚至我还有闲情逸致上个q与同样有闲工夫上q的彦颜聊会天。 一上来她便兴致勃勃地问:“我听我母上大人说,唐珈陌要你做‘爱的提神’?” 我有些莫名,问她:“什么提神?” “哦哦,该死的搜狗,联想力如此不济,是‘爱的替身’,替身!” 我一阵恶寒:“这是什么鬼比喻!” 她发过来一个惊诧的表情:“咦,不是说让你扮‘宋崝’么?”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简明扼要地反驳:“替身前面的修饰词请去掉,谢谢。” 她发过来一个更惊讶的表情,都不知道她哪儿那么多表情包! “耶?不妥当难不成不是‘替身’两个字咩,明明是正身来着!”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来着,感觉心塞塞的。 彦颜在那头颓自发着话:“哎,表姐,你怎么老陷入这种苦情的戏码呢!之前么是‘霸道总裁软禁戏码’,这会儿又上演‘爱的替身’,虽然一般作者为啦照顾读者们心里,多半是大团圆结局,可是过程虐心得让人直抽抽,我真怕你身子弱,万一和林妹妹一般熬出个心病来可怎么办!”她忧伤地语气通过一个搅着手绢的卡通图像扑面而来。 我无语凝噎地很想回她:不是我要陷入这种苦情的戏码,是你直接给我编成苦情戏码的女主啊! 正打算教育她不要老把思维局限于这种虐恋情深的戏码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我低头瞄了眼,顿时停住了敲打键盘的手指。 我看着屏幕上印着的三个字:那个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那头又蹿出来彦颜急切的呼唤:“表姐,你到是按‘发送’丫,我看着你一直‘正在输入’着,怎么又不说了啊,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怎么了,唐珈陌难不成和宝玉一般,要娶宝姐姐了么?!” “表姐,表姐!” “你还在么?!” 我无奈地快速敲了串字过去:“宝玉来找林妹妹了,估计再不理他,他该找老祖宗摔玉去了……” 按完发送,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通键。(小说《唐宋之家》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18章 我一直想不明白近日宣泳凤格外的多愁善感,但当我接到赖晓垚助理的电话时,我不得不说姜果真是老的辣! 一个小时前,我接到唐珈陌的电话,说是今日有个聚餐,让我务必赏光。他邀请得很客气,我回绝得更客气,匆匆就拿手头上要采访赖晓垚的事给招呼过去,深刻诉说了自己对工作的忧心度以致无暇顾及其他,这个“光”我没办法赏他了。 然后……不久的现在,我就接到了赖晓垚助理的电话,非常爽快地和我约定了地点时间,且迁就我的居然自个儿移驾到鳴周刊附近的咖啡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得不知所措。 我轻咳了声,扯着笑看向对面架着一副墨镜,头仰得仿佛随时怕自己的鼻血留下来般的美人儿,语气尽可能得充满了感激之情:“这次真是太感谢赖小姐肯给我们鳴周刊这个独家,还特地麻烦您赶过来,真是让我们鳴周刊受宠若惊啊!” 她拉下墨镜,抬眼仔细瞅了我几眼,眼神中流露出同宁幻宇差不多的神色,摇头道:“不是你们鳴周刊受宠,而是你……”说到一半顿下来看向自己的助理,小助理心领神会地答道:“宋妄。” 赖晓垚继续:“是你,宋妄,你受宠罢了。” 我愣了下,不解地看向她,她哼了哼,复又推上墨镜,一双美眸透过几乎掩盖半张脸的墨镜后望向我,嘴角凉凉地弯起:“我不过就是有些好奇,苏桐究竟是败在什么人手上,看到你,真是令我十分高兴。” 哦,对了,赖晓垚似乎和苏桐争过一个角色,最后争败了,所以一直和苏桐不大对盘,就是我不大明白她是高兴苏桐败了,还是说高兴苏桐败在我手上。 不过这些都无碍于我的采访,趁着她心情好,我想我还是迅速地完成工作日程为好。 “赖小姐……”才起了个头,忽见她竟然立身而起,纤长的手指勾过我的记事本,垂眼翻了下,交给身旁的小助理。小助理迅速地掏出手机将我笔记本上罗列的问题拍了下来,然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有礼地询问我:“请问宋小姐邮箱是?” 我深觉虽然我在这行混了近三年,但有时仍会跟不上这圈子的思维模式,茫然地报上了自己的邮箱地址后,伸手接回自己的笔记本怯怯地开口询问:“赖小姐这是?” 赖晓垚扯了扯身上的披肩,姿态优雅地偏头看我,鲜红色的指甲正抵在镜框的碎钻上:“回答完了,我会让助理发到你邮箱的。你现在这么受宠,我怎么好意思占你的时间呢!”贝齿红唇间吐出来的字眼,说得跟戏里的台词一般感情丰沛。 我呐呐开口:“赖小姐,我其实之前就想问了,那个‘受宠’,究竟是谁宠来着?”受媒体界的“宠爱”的话,我真是想即刻被打入冷宫。 婀娜的身姿一顿,细白的手臂抱在胸前,端详的神情仿佛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恶意炫耀,观察了一阵后,赖晓垚唇角的弧度逐渐拉高:“想她苏桐心高气傲的,居然……”她轻笑出声,才正经地回答我:“当然是唐珈陌,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他的新宠。”顿了下,她忽然眼神飘忽地思索了下,低喃了声:“嗯,他之前好像也没什么旧宠。” 我有些诧异,唐珈陌什么时候在娱乐圈也混出这么响亮的名称了,居然引发这么多关注,果真是苏桐太红了! 赖晓垚似乎一下子看穿了我的信息,哼了哼:“苏桐再有关注度,及得上唐珈陌?他身后可是整个盛唐,这个圈子谁不知道盛唐有意入主尚域,这次的合作,不过是热个身罢了。”说完,携着自己的小助理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翩然离去。 我回头看她高挑优雅的身姿,万分佩服她驾驭高跟鞋的功力。 唐珈陌要入主尚域?他居然会想进军娱乐圈? 这真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他去进入采矿行业我都不意外,就是从没想过他会想要涉猎这个浮夸得有些光怪陆离的圈子。 赖晓垚前脚刚走,后脚唐珈陌的电话便接了进来,不想也知道赖晓垚突然间的配合和他脱不了干系,我深觉自己可能在这个圈子不是要有一番大的建树就是得彻底消失了。 “你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宋妄,现在该轮到解决我的问题了。”唐珈陌那头客气地指出我该礼尚往来一下。 我翻了翻手头的笔记本,浮夸地感激道:“唐先生的办事效率果真是奇高,不知小的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您尽管开口,扑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雨里去,油里滚,您随意。” “宋妄,你说的话有语病,容易产生歧义。” 我心惊了下,这也能被他发现!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只好胡诌:“没办法,我小时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亲爱的语文老师还有体育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唐珈陌不再理会我的胡言乱语,进入正题道:“今晚的这个聚餐可能会见到我不愿见到的人,为了不影响我就餐的情绪,我觉得还是捎上你为好。” 我表示很不情愿,且很是疑惑:“我看上去很下饭么?”我又不是老干妈! 电话那端似乎愣了下,而后发出无奈的叹息声:“宋妄,你总有办法把话题带偏。” 我反驳道:“谁说的,那你说捎上我和你的就餐情绪有什么联系?”明明话题就是按着他的思路来的啊,为什么要说我话题跑偏呢? “因为你的出现会影响到他们的用餐情绪。” 意思就是“既然他们不让唐珈陌好好吃饭,那大家一起都别想好好吃饭”,是吧? 我啧啧叹道:“唐先生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概真是令人折服!” 那头终于也表现出了疑惑的声音:“不会,他们看到你显然会食不知味,而我看到你……嗯,也许你刚刚说的很对,你是挺下饭的。” 我有些凌乱地瞪着手机,怎么着,除了扮“宋崝”,我还得顺带当“老干妈”?! 不得不再次深吸了口气,才能恢复到原来平静的语调:“唐先生,其实你要真不想吃这顿饭,我想这世上也很难有人逼你非吃不可,您何不直接婉拒了呢?” “哦,主要是我还挺期待他们看你出现时的样子的。”那头语调轻松,一点都没意识到我这边已出离愤怒得想要暴走。 “期待你妹啊!”愤然挂断了电话,拿起桌上的冰水狂饮了一通,才勉强浇熄我心头的怒火,我还不想食不知味呢! 匆匆结完账,决定先回对面大楼的鳴周刊找彦颜继续侃一下,顺道鞭挞下病得越来越严重得唐珈陌。 才过了红绿灯,便看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子停在路边。我僵硬地后退了一步,看到车边一身西装笔挺得老林和蔼地看着我,顿时后悔方才应该一下午都坐在咖啡店里晒太阳放空。 “宋小姐,珈陌少爷派我来接您。”温和可亲的语调,像是个慈善的老爷爷招呼亲朋陪他打发一个孤独无趣的下午,让人难以拒绝。 为什么偏偏是老林!要不是确定唐珈陌没认出自己就是宋崝,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最见不得老林为难了,明明知道我欠老林一个很大的恩情一直没来得及还。 “宋小姐?”老林祥和的询问声再次响起。 我挣扎了会儿,不得不老牛拖步般地上了车,趴在老林座椅靠背后歪着头叹息道:“林叔,您都这么把年纪了,唐珈陌还不放你颐养天年,真是太没人性了!” 直行道上畅行的车子忽然飘了一下,下一瞬即恢复了原本的平稳,我探了探头望了眼前方:“嗯?有东西挡道么?” “……呃,不是的,只是宋小姐方才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阿崝小姐。”他透过后视镜慈祥地看着我,弯弯的眉眼周围划出深刻的笑纹:“阿崝小姐也喜欢这样数落少爷,可老林除了呆在唐家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我看着那副眉眼身形一顿:“呵呵呵,是么?”规矩地退回后座,牵强扯着嘴角,这样动不动勾出以往的习惯,真是不好的兆头,我心想。 可惜,显然我对“不好的兆头”这几个字领悟得还不够深刻。 当我看到餐桌上的宋氏父女时,我觉着真该找唐珈陌“好好”谈下人生! 我僵笑着被唐珈陌拉入座位,感受到三道火辣辣的视线一直焦灼在我面上,暗自咬牙勉强忍下心中的森冷寒意,不断地自我催眠:眼前的这三座大山,推翻了,宋妄就可以翻身做主人了! 三座大山旁还有座“小土丘”,“小土丘”是个一眼看上去就很严谨很绅士的老头子,之前我没见过。 “卿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宋崝。”唐珈陌神色自然向“小土丘”介绍我,对面的两位神色淡定地微笑饮茶,如初次见面般朝我有礼地点头,这样的心理素质我恐怕还需练上两年。 “小土丘”微微点了下头,如个初次见面的长者般温和地同我寒暄:“宋小姐,真巧,我今天请的两位朋友也姓宋,大家真是很有缘份。”说完,将对面的宋叶和苏桐一一和我介绍。 我睨了一旁淡定自若的唐珈陌一眼,又看着同样笑得一脸深意的“小土丘”一眼,幽幽将视线投向对面的这对父女:“嗯,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你看我原本也不姓宋,可偏偏我养父是这个姓氏来着。” “哦,宋小姐,这还不是最奇妙的,更奇妙的是宋总的女儿本名也叫宋崝,小桐,是不是?”他慈爱的眼神落在始终安静用餐的苏桐,后者娴静的面庞几乎隐去了镁光灯下绝艳姿色,温婉得如同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拉过餐巾拭了拭嘴,笑得得体有带点向长辈撒娇的意味在里头:“纳兰伯伯,苏桐叫惯了,我还是习惯这个名字呢。” 我默默地吃着菜,觉着苏桐不愿叫“宋崝”其实挺情有可原的,就像一件衣服,谁也不愿意穿旧的,何况还是我“穿”过的。 那日她说她愿意做回“宋崝”到底是以着怎样的心态在对唐珈陌说的呢?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哪…… 宋叶无奈地笑言,语气中带着宠溺的意味:“小桐一直不想靠着家里,让我这个做爹地的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苏桐亲昵地挽上宋叶的手臂,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爹地,您有自己的事业,作为您的女儿我自然也该有自己的天地,纳兰伯伯,您说是吧!”自信无畏的神采有些令人眩目。 宋叶、纳兰卿皆是会心一笑,和乐融融的样子仿若一家人。 我没见过苏桐撒娇也没见过宋叶流露出温情的样子,现在见着了,却觉得异常和谐,觉着似乎本该如此。 啊,是了,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父慈女孝”……真可惜,我似乎永远体会不到呢。 第19章 唐珈陌修长的手指忽然近在眼前,将我唇边的酒杯抽了过去,我疑惑地看向他,这又是想干嘛? 他唇边的笑腻歪得有些虚假,以前他很少笑的,所以现在一看到他笑,老让我有些恍惚,而后就是本能得心惊肉跳。 “阿崝,你酒量不行,我可不想整晚都睡不好觉。”说完,竟然二话没说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是我的酒杯! 我控诉的眼神递给他,同样微笑地低声咬牙:“我酒品好得很,一点不劳烦你费心。”还有话说得这么暧昧是想给谁听! 他嘴角的笑容溢着些许宠溺来,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耳垂,我顿时浑身僵硬地瞪着他,脸上有点发热。 “嗯,是挺‘好’的,就是喜欢把把人当布娃娃抱着,怎么扯都扯不下来。”他眼梢带笑又含着纵容的意味,仿佛他就是那个布娃娃。 我觉着脸上烧得似乎更厉害了,看到唐珈陌眼中的促狭,才蓦然一凛,混蛋,尽败坏我名声。毫不犹豫地丢了枚眼刀过去,他居然不痛不痒得接了,还一副我和他眉来眼去的样子。 纳兰卿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唐珈陌歉意地一笑,对着纳兰卿无奈地说:“见笑了,阿崝有时候就是有些孩子气。”说完安抚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咽下口凉水,心中不断默念:他说的是宋崝,我是宋妄,那个喜欢把人当布娃娃抱的不是我,不是我! 宋叶不甚在意地笑道:“nathan,你多虑了,说起来小女和宋小姐也是颇有缘分,近日的报道宋某也看了一些,到是造成宋小姐困扰了。” 苏桐自然地接过话题,神情略有歉疚,高冷的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刮过我同唐珈陌交握得手掌:“宋小姐见谅,苏桐所在的圈子时常会有些捕风捉影的新闻,虽然唐宋两家之前是有婚约,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连忙见缝插针,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同样虚假地笑回去:“宋先生,苏小姐,言重了,不过……”我转过头,故作一脸茫然地看向唐珈陌,眼梢带过桌上的菜色,深感有些对不起这里的大厨:“什么婚约?你和苏小姐有过婚约么,珈陌?”最后两个字叫得异常亲切。 既然大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那就都别吃了罢。 唐珈陌略带兴味地看着我,好似我莫名的反叛比对面那对父女有趣得多。 “宋小姐……” “嗯,是有这么回事。”苏桐才想开口,却被唐珈陌率先打断,他盯着我的眼睛,神情没由来得居然认真起来:“不过不是苏桐,而是宋崝。” 现场一阵安静,像是一幅静止了的画面,居然让人能细致地观察到每一个人的神情,纳兰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唐珈陌,不明白这个后生晚辈究竟在搞什么花样,宋叶眼神微眯,笑眼中不经意间终是流露出些许不屑,苏桐嫣红的双唇勾起一个弧度,却是紧抿成一条线,明明神色是那样淡然无畏。 这帮人有时真是让我害怕,害怕自己回到那个时刻带着面具的宋崝。 我敛下眼帘,沉静了会儿,等再次抬眼时,明显感受到眼前浮起的雾气,以及看到对面唐珈陌惊讶的神色。 “所以,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有些像她,名字和他一样是么?”我豁然站起来,抓着自己的手袋,双肩有些微颤,好似收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我继续颤颤巍巍得抬起手臂,指着对面的苏桐:“你和她有了变扭,就找一个像她的,同名同姓的我!” 唐珈陌短瞬的愣然后恢复一贯的冷淡神色,意味深长得看着我:“阿崝,你误会了,况且,真要找一个和谁像的,我也是找一个青出于蓝的。” 我面皮一抽,差点破功要将水雾系数退下,燃起道火焰来,好歹忍住继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居然还嫌弃我,唐珈陌,你个混蛋!”瞄了眼桌上的水杯,二话不说就拿来,才想往他身上泼去,忽然瞄到唐珈陌威胁的眼神,仿佛在挑衅她:你泼试试看,后果自负。 可拿都拿起来了,放回去实在太丢人了! 气囧地拿起水杯,一口饮下,丢回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哼了哼:“气死我了,我们分手了,唐珈陌!”说完,头也不敢回的,奔出了房间,迅速地按了电梯,怕有人追上来似的 进了电梯,看着骤减的数字,安稳了下心魂,才能看清镜面上苍白中略显红润的脸蛋,自言自语道:“只是说扮宋崝,没说不能甩了他吧?”甩了唐珈陌诶……看着镜面上的人嘴角越拉越高,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摸着自己有些微烫的脸,有些自得:“哼,让你随便打断别人计划,让你不让我好好吃饭!” 哼着愉快的调子,昂首挺胸地步出电梯,看着门外面万里晴空,瞬间心情舒畅地想要深吸口气。 “宋妄。” 我下意识地回头:“啊?”瞬间黑色漫布,我心里一咯噔:绑架?我还没吃饭呢! 清晰的视野再次莅临大约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的事了,我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卷发男子,觉着有些眼熟。 “宋小姐,冒昧把你请来,实在不好意思。”他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灰白相间的猫,慵懒的眼神和主人一样,丝毫不见歉意。 我盯着桌上的下午茶点,有些垂涎得移不开眼睛,勉强抬起头来扯着笑容问他:“呃,你要真觉着不好意思,麻烦能给我一份一样的下午茶么?” 正在梳理着猫毛的男子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才正眼看我,打量了好一阵,才吩咐身边的佣人去拿。 “宋小姐一点也不害怕?”他似乎有些疑惑他这样不甚光明的手段将我“请”来,而我却丝毫没有挣扎惊恐的样子。 我拿过佣人端上来的茶点,先慰藉了下自己的辘辘饥肠,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期初肯定害怕啊,但是后来一想,现在都法治社会了,都不兴绑架勒索撕票什么的了,何况谷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我触犯法律实在太不值了。”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不由腹诽这帮人,请个人也喜欢这么“强盗”,客客气气地请会死么! “你认识我?”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舔掉嘴角的奶泡,优美的唇线明明有些勾人,可不知怎么的,让我觉着幼稚得想笑。 我看了眼桌上那杯卡普奇诺,想了想还是拿起了一旁的白开水喝了口才说:“前几日刚刚听宁幻宇科普了下。” “宁幻宇?唐珈陌的助理?” 我点点头,继续吃着甜点,有些不明白地问他:“说起来你找我究竟是什么事?”我觉着我和眼前这位谷大少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实在不明白他这么客气地“请”我来所为何事。 手中的猫“喵呜”一声蹿了开去,轻盈的身姿,弧线优美。 他双臂恣意地摊在沙发的扶臂上,笑得意气风发:“想请宋小姐帮个小忙。” 我嘴角一抽,眼睛不由地往上抬了抬,怎么着,最近我头上是挂着“我佛慈悲”的字样么,怎么一个个都想让她普度众生,消灾解难似的,动不动找她帮小忙。 我诚恳地婉拒道:“小忙这种事情呢,我看谷先生还是自己解决好了,我能力有限,势单力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谷少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估计是没想到我回绝得如此干脆,连这个“忙”究竟是什么都不听。 可我听来干嘛呢,这帮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小姐不想要那幅画么?” 我摇摇头:“是唐珈陌要那幅画,不是我。”我盯在他的面上,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不明白他这话里究竟是有几个意思。不是说画已经到了宋家了么? 他锐利的视线扫向我,语调微扬:“我以为宋小姐应是极喜欢这幅画,那日才会特意又回去看了一眼。” 呵,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我笑了笑,答得十分自然:“那是,我头一次拍下这么贵的画,当然要看几眼,”顿了下又万分懊恼:“谁知道居然会被当成小偷,想想真是怪冤了,看来我和贵的东西真是没什么缘分,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他了悟地点了点头:“啊,这样啊,原本我是想既然宋小姐如此喜爱这画,烧了怪可惜的,与其烧了不如送给你,看来我只能出下策了。”语毕,招手便要唤来助理。 我忍不住匆匆打断他,忍耐得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洋洋得意,毫不掩饰我的阻止正中他下怀。 “谷先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画目前是赃物呢。” 他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嗯,物归原主了就不是赃物了。” 我想了下,不是特别确定地问他:“你是想要唐珈陌销案?” 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笑得有些诡异:“不,我要你转告唐珈陌,将我这个‘幕后黑手’交出去。” 灰白相间的猫豁然从我眼前略过,我眼睛一花,愣愣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笑得恣意的男人,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第20章 我不由实事求是地同他讲:“这么欠抽的请求,我想唐珈陌很乐意帮忙的,你根本不需要通过我。” 谷少华美丽的笑靥一僵,难以苟同我的见解,十分耐心地与我分析说:“首先这并不是一个欠抽的请求……” 我毫不留情地丢了枚狐疑的眼神过去,只见他嘴角一抽,暗自深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今天不是和唐珈陌去见纳兰家的老古董了么?” “纳兰卿?” 他点点头,桀骜的眼神中对纳兰卿是满满的不屑,不过到也不难理解。谷少华说到底是搞设计玩新潮的,对于一切上了年纪的人事物总是会有些抵触的心态,纳兰卿都已经踏过了大半个世纪了,在他眼里的确称得上“老古董”了。 “哼,我家老头生平没多大建树,除了老婆孩子多以外,就那张老脸够厚,年少时不知怎么的扒拉上纳兰家那个老古董,这一扒拉就扒拉出了几十年的情分。”看来他不仅看不上纳兰卿,连自家老爹也看不上。 他继续絮叨着,我有些昏昏欲睡,说真的我对这些作古了的旧情着实没有多大的探究精神,只盼着他赶紧进入主题。可每个艺术家的发散思维似乎都特别强,绕了半圈,我还是没听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请”我来实在是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如果只是缺个听众,我可以叫司小夏来,她每天都很乐意听各式各样的八卦,家族恩怨史尤其。 “……哼,想叫纳兰老头去找唐珈陌说情,我偏不!他们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得美!那老头居然纵容那女人动我母亲的东西,良心是被狗吃了么,想当年要不是……”好不容易我觉着他似乎开始绕回主题了,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回溯了,我僵硬得抽了抽嘴角,有种似乎探听了不该探听的东西会不会被灭口的忐忑。我原先一直觉着谷少华还算正常,可这一见人就絮叨着自家的恩怨情仇,这样真的好么? “那个……”我看了看手表,不得不善意地打算他:“谷先生,请问您到底想说什么?”我觉着按照他思维的发散度,可能下次宁幻宇的调查报告也许可以我来写,保证详实得几乎可以写出本人物小传来,怎么宁幻宇上次科普的时候没说过谷少华有这么个爱唠叨的毛病? 他正要抱起身旁那只猫的手臂一顿,眼神有些倨傲:“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 我不得不谦虚地承认:“我语文不太好,概括能力比较差,您讲述的内容信息量着实有些庞大,我怕领会错了。” “你不是记者么?走后门的?”说完又是一阵鄙视。 我按捺住心头隐隐窜起的小火苗:“如果你是希望我能左右唐珈陌的决定,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他表示同意:“嗯,唐珈陌那么自大的性子,哪那么容易左右,我请你来,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予他方便也就是予我方便嘛。”说完,眼神投过来,一副希冀我赶紧追问他话中的深意。 我默默地瞪着他,不愿意开口。 一瞬间,相顾两无言,他踯躅了半天也没等到我问出口,最终还是忍不住地吐出口气,狠狠地抓过伏在一旁的猫,“喵呜”一声后,他没好气地低头骂道:“一点也不可爱!” “喵呜!”阴阳眼委屈地瞅了瞅自己的主人,无奈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感觉到主人的怒气似乎不是针对它的,于是有安然地眯眼趴着他的怀里。 “纳兰老古董是唐珈陌母亲的叔父,掌控着纳兰家酒店10%的股份,在纳兰家地位颇高,唐珈陌一个后生晚辈的若不卖这面子给他自然说不过去,但是现在……”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眼盯在我身上,“你在我手上,受我威胁,自然不得不按我说的来。” “……你到怪贴心的。”我呐呐开口,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他要只是想叫他老爹丢人而把事情闹大,怎么不干脆马脚再暴露得透彻些,保准多的是人帮他造势。 他似乎一眼看穿我了的想法,哼哼道:“没我家老头子的许可,谁敢轻易报道,不找个厉害点的对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三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可你看现在哪篇报道有指向说是我们谷家人监守自盗的?” “可恶的是宋叶这老狐狸,差点着了他的道!”语气声中满满的愤慨:“说是帮我,可到头来却全用来他自己造谣去了,幸亏他对这画也不看重,才又让我给偷了回来。” 哎,又是宋叶啊…… 我还是觉得眼前这个谷少华的脑回路有些奇诡,不解地问他:“你如果就是想让事情闹大,给你自家老头子丢人,你干嘛不直接站出去得了,在网上po篇文章,保管以星火燎原的趋势为大众所知,即使你老爹再本事,还能阻截当今网络散播的速度?” 他以一副看蠢蛋的眼神看我:“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只是让我家老头子丢人,我像是那么蠢的人么?” 我觉着依前几年新闻报道中所描述的形象,他的确就是这么蠢的人啊! 面对我赤裸裸的怀疑,依稀看到他嘴角抽搐了下,怀中的喵咪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不稳,蓦然睁开眼来瞪着我,阴阳相异的眸色简直是要崩裂出几道埋怨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就不能少刺激他会儿? 我受教地收拾了了表情,诚意十足地问他:“哦,谷先生肯定是有别的深意在。” 谷少华转瞬又换上意气风发的神色,抚着猫身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声音却是凉凉的:“以前是我太过幼稚,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那个女人的当,我母亲教育我即使再讨厌一个人,想要对付他时也应该坦荡地给他苦头吃,阴损的手段固然有用,可为了一个你讨厌的人而降低自己的人格,十分不值得。” 我赞同地说:“嗯,你母亲说的很对。”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忽然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语:“可有些人用坦荡的手段去对付受累的却是自己,像宋叶说的,对于阴险的人必然得采取阴险的手段,不然吃亏的就是自己了,想要打败你的对手必然得先了解你的对手,越了解就让我觉得我以前实在是太仁慈了,以往她那些手段不是我不知道怎么用,而是不屑那样对付她罢了。” 我静默地看着他,此刻沉静的谷少华显得成熟许多,可总让人觉着先前那个爱唠叨,喝着卡布奇诺会残留奶沫在嘴唇上的幼稚样才该是他原有的样子。 忽然想起了一个在网上流传许久的段子,觉得和他的情况比较类似,应该同他讲一讲:“嗯,就好比一个正常人永远无法吵赢一个白痴,因为你首先得拉低自己的智商水平,和他一个思维逻辑,不然到头来肯定自己气到的居多。”说到这儿,我立马又想到说:“更遑论他兴许根本就没有逻辑。” 感受到对面的人似乎脸黑了下来,我觉着他没能领会我的善意,让人略感惆怅。 “两个小时后唐珈陌会来接你。”说完,抱起他的猫站起身来要走。 我一惊,急急同他打商量道:“既然你和唐珈陌已经商量好了,你看是不是可以让我自行回家?”开玩笑,让唐珈陌来接我,等着挨揍么? 他离开的背影一顿,回转身来平静地看着我:“不可以,这戏总是要演全套的,再说了唐珈陌也没答应我,只是说可以考虑,所以我才要你帮忙说服他。”他忽然笑了开来:“万事俱备,只欠宋小姐你这阵东风了。” 你们一窝子人折腾花花肠子斗,关我什么事? 我抿着唇瞪他,不发一语。 “哦,那画……” 我继续瞪着他,疑惑地开口:“你以前输给你那新晋的小妈,真是是因为手段太坦荡?”不是智商余额不足?明明威胁人很有一套么!忽然想到现在自己居然被他威胁,那不是显得自己智商余额更不足,遂立刻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他冷哼了一声,抱着那只阴阳眼的猫扭头要走人,走到一半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脸上浮出恶意的笑容,轻快的语调扬起:“对了,唐珈陌说宋小姐方才刚和他提了分手,所以特别期待你要怎么挽回他,当然你要是挽回不了他,我也不介意给你直播下烧画的场面。”说完,步履不歇的就走了。 坦荡个屁啊! 我忍不住腹诽,一想到自己刚刚和唐珈陌分开时演的那段,心下一阵哆嗦,回来起来无限庆幸最后那杯凉水没泼到他脸上。 可是究竟要怎么挽回呢?我不会啊! 和唐珈陌在一起的时候,偷笑都来不及哪有机会和他提分手,等到最后那样决绝地离开时,压根也没想过会还会和他再在一起,所以我根本就没思考过如何去挽回他,退一万步讲,他真不想和你继续了,怎么做也挽回不了啊! 瞬间觉得一片迷茫,电视上究竟是怎么演来着? 第22章 “宋妄?”冷玉熨过心间,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我泪眼迷蒙地回转过头去,有些茫然地看向此刻站在我面前的颀长身影,微带哽咽的声音喊他:“唐珈陌,你来了?” 俊美的面庞明显一愣,而后脸色都冷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蹲下来与我平视,微冷的声线中带着料峭寒意:“怎么回事?” 我继续迷茫着:“什么?” 他皱起一双好看的眉,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擦去残留的泪痕,话语中竟带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你怎么哭了?” “呃。”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抬手抹了抹脸,才尴尬地抬眼看他,否认道:“谁说我哭来着,那个,刚不小心泼到水罢了。”暗暗地关掉屏幕,幸亏电影也放到最后了,seeyouagain的音调也正好到了尾声,看个电影也哭得这么乱没形象,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略带狐疑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真的没事?” 抽了张纸擦完鼻子,才敢放心地抬头,确定以及肯定地同他讲:“你看我像有事么?” “说真的,你这样,我看不出来。”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豁然拉我起身,踉跄中不由跌进他怀里。我有些窘迫地伸手将他推开些距离,可他双手抓着我的肩膀,能推开的距离实在有限。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唐珈陌,你做什么?” 他没来理我,视线仔仔细细地观察了我一圈,好似是在检查我身上确然没有什么外伤。看他认真的样子,心头异样的情愫有些泛滥,有些回到以前他对待宋崝的那会儿,即使是演戏,他都一直很认真的,所以那会儿我才真信了他,信他喜欢我。 “我真的没事。”我无奈地同他说,觉着以他的聪明,怎么会没想到谷少华伤害我完全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 他脸上仍有些困惑:“那你哭什么?” “呃……”这个问题很好,明显能感受在他注视下的面皮有些发热,我才不要告诉他真相:“那个,谷少华不是说你想看我怎么挽回你么?” 嗯,我刚才研究了半天,发现哪一场男女挽回感情时的场景里都有泪流满面的场景,哭得稀里哗啦就对了。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硬是想再挤出两滴泪来,可是兴许是之前电影看得太入神,眼泪流多了,这会儿眼睛有点干涩,眨了半天也没感觉眼眶有湿润。 唐珈陌微冷的脸色融开几分笑意,眼神难以捉摸:“你是说你的眼泪是为我流的?” “……嗯,不,那是悔恨的泪水。”男人要是让女人流眼泪总是有损他自尊的,所以当然不是因为他惹哭了我,而是我后悔,后悔之前那样对他来着。 他耐心地聆听着我的胡诌。 “三四个小时前,我不该和你提分手来着,更不该妄图朝你脸上泼凉水,甚至在背后暗暗得意你丢人。” “哦?”他语调轻扬。 我一凛,赶紧补救道:“不不不,是暗暗悔恨于自己的行为让你丢人了,你看啊,好歹我们也是有口头协议的,我答应了帮你演宋崝的嘛,怎么可以当众甩了你还弃你而去,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唐珈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端详着我诚恳认错,深刻忏悔的神情,点点头:“嗯,认错态度到是挺积极的,宋妄,你和谷少华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急急否认,且更积极地表达自己得忠诚,正经脸地说道:“我很坚贞的!”一想,词好像用的不太对头,赶紧改口道:“我很忠贞的!”还是感觉怪怪的,想在换个词时已匆匆被唐珈陌打断。 “吃饭了没?”他和颜悦色的样子,居然开始关心我的民生问题,让我大为感动。 我立马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愁苦地对他说:“没,只吃了个甜点,一点啊不实成!” 他微微皱眉:“谷少华不给你饭吃?” 我真想提醒他,那个时点我还真没好意思叫谷家的大厨特意为我烧顿饭来着,况且严格意义上我是个“肉票”,肉票哪能提那么多要求来着。 觑了他一眼,我觉着可以再深入地讨好下他,然后才可以让他可以顺利地答应谷少华那个欠抽的要求。 “没,唉,主要是吃不下来着。”我顿了顿,努力憋出悔恨与自省:“一想到我居然让你这么丢人,简直是食难下咽。” 唐珈陌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半晌才开口,同样带着遗憾:“原来你没食欲啊,本来还想带你去顿好吃的……” 我一惊,连忙力挽狂澜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吃饱了我才能更深刻得进行自我检讨嘛!” “我看你已经反思得怪彻底的了。” 我眼前一亮,喜上眉梢:“这么说你是接受我的‘挽回’,同意谷少华说的了?” 眼中的笑意微有消逝,唐珈陌微冷的声线恢复惯有的调子:“你这么积极,我自然是接受,不过你是不是该弥补我下?” “呃,弥补?”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后者耸耸肩,悠闲地开口:“你不是说你让我丢人了么,树要皮人要脸么,我很受伤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觉得三年不见,唐珈陌怎么变得和他哥一样不要脸,都快让我有种唐珈寅站在我面前的错觉。 “那……你要我怎么弥补?” 他继续不要脸中:“陪我去趟新加坡,我要去出差。” “新加坡?出境!”我惊惶地连连摇头,身子都不由退后了一步:“不,不行,我不能去!” 他奇怪地看着我过于激烈的反应,操着手看向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不能出境啊!可我怎么告诉他呢,“宋妄”根本出不了国的…… “因,因为我怕坐飞机来着!”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宋妄的养父母简直就像拥有着吉普赛人般钟爱流浪的性情啊,压根就是满世界的跑好么! 果不其然,唐珈陌露出更为疑惑的眼神,带着浓浓探究的意味开口道:“你怕坐飞机?” 我只好继续沿着这儿思路下去:“是,是啊,你知道的我养父母总爱满世界得跑,我前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简直是把我整一个人生该坐飞机的时间都用尽了,我现在一看到飞机就头昏!还有啊,你看看最近飞机失事的几率有多高,我可珍惜生命了!” 他沉思了会儿,墨色晕染的瞳孔平静如潭,半晌竟破天荒地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下去,只是随意地问了我一声:“想吃什么?” 真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赶紧报了个餐厅名给他,希冀这个话题就此转移,没想到还真是转移得彻底,让我不时地抬头张望张望老天爷今天是不是打瞌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事情发展的顺遂态势一度让我以为老天爷是被谁下了蒙汗药,简直是一觉不醒。 谷少华求仁得仁般得闹上了头条,领了几天“嫌疑犯”的头衔后,唐珈陌终是“顶不住”长辈们的规劝,按原计划销了案,可也气得谷老先生深觉丢人,气得差点剥夺了谷少华的继承权,还听说想把他发配到埃塞俄比亚开荒。 宋家父女不知怎么的也被牵扯了出来,宋氏股票一天之内又跌了5个百分点,而后不得不辟谣宋氏与此次“盗画”事件毫无牵连,言谈间似乎意指以唐宋两家的交情实在无需采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拿到画作,不过是期间与谷家某位近亲属通了几次电话罢了。 唐宋两家的绯闻演了几天之余,网上开始流传谷少华这次着实是着了自己那位新晋小妈的道,想害的他身败名裂。 虽多为推理揣测,但此类豪门勾心斗角的八卦戏码一向为网友们所钟爱,更何况此君的推理逻辑严谨,细节到位,矛盾冲突环环相扣,简直是一出年度大戏。而后的跟帖观众们也十分尽责,详细扒拉出了谷少华与他这位新晋小妈之间的不少恩怨情仇。 私下对比了两人性格作风后,舆论导向豁然倾向了外表不羁却直言坦荡的谷大少,鉴于谷老先生和年轻的小妻子之间年龄差距过大,实难让现实的网友们感受到他们的真爱,再加之平日这位小妻子的“白莲花”属性过强,纷纷觉得谷少华这回是吃了大亏。 随着越来越多细节佐证的出现,终是逼得谷老先生颤颤巍巍地上了律师楼,改了不知名的文件。 谷少华的新晋小妈一连好几天都抑郁地没再更博,底下粉黑一片的觉得很是寂寞。 “新晋”小妈停博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据说“直言坦荡”的谷大少的电话,慵懒的调子明显有几分得意:“宋妄,东西记得签收。” “什么?”话尾还没断,就听到门铃声响起,忽然想到可能是什么,疾步奔去开门,米色的白布覆盖浓重的油彩,心不可抑制地跳了下。 谷少华那头似怀里仍抱着他那只阴阳眼的猫,背景音中依稀能听到猫叫声:“我这人不大爱欠人情,所以画送你。” 我掩饰住激动,声音有些放轻:“其实我没帮你什么,你要道谢该同唐珈陌说。”嘴上是这么说,可我想这幅画我才不会让给唐珈陌,大不了我还钱给他,虽然我一辈子可能也赚不了那么多钱。 他那头不以为意:“唐珈陌什么都不缺,暂时我还想不出怎么还他人情,索性先回报到你身上吧,反正也一样。” 我很赞同他说的前半部分,但是觉得他的后半部分理解有些偏颇。 “宋妄,其实这画我原本想自己留着,因为是我母亲最后的画作,本想留个纪念,可是看你似乎是真喜欢,所以我送你。”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带着些许叹息:“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是真心喜欢我母亲的画,那些人根本体会不到她作品中倾注的感情,连我父亲也不能。她的一生如果不是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兴许可以做许多事……既然倾注了那么多的心力,那她得到的绝不该是谷家祠堂里一块冷冰冰的牌位,他们想磨灭她的痕迹,我就偏要她的烙印如影随形。” 我心想:谷少华这个爱唠叨的毛病可真不好,这样偏执的个性可真不像他那喜新厌旧的老爹,兴许是遗传了他母亲,可世间有许多事不是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的。 良久,谷少华早已挂断了电话,我忽然想到个问题,谷少华的亲生母亲好像是谷天华第二个老婆来着…… 第22章 谷家的恩怨情仇在网上闹腾了一个月,终是被小花小鲜肉们一波又一波的通告击成浪花沫儿浮在流言的沙滩上,渐渐销声匿迹。 而此时一年一度的“武魂杯”媒体界运动大会悄然拉开帷幕,且举办场神奇的从新加坡改至了s市,不由让s市的市长大人受宠若惊,深感s市的基础设施和城市形象有了一个质的越飞,自己的政治前景一片光明。 相较于市长大人的欢欣鼓舞,当地的媒体人士几乎可以用哀鸿遍野来形容。想他们一介文人,体虚气短,普遍爱好的运动就是“不动”,可“武魂杯”不成文的规定是主办场当地的所有媒体人都需派代表参加,这和年末的“媒体综合指数考核”息息相关,事关着各家媒体公司的荣誉地位。虽然偶有被吐槽这项霸王规定,可谁也不敢得罪一个八卦组织的头目。 这个八卦组织的头目姓何名婓,传闻是媒体界资深得犹如马里亚纳海沟一般深的老前辈,也是现今名声鼎沸的“月夏传媒”创始人庄栎的师父。这位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运动健身,深刻地体悟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即使有一颗文艺的心,也得有个强健的体魄。当然也有传闻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八卦挖得太狠,时常得罪不知名的不法分子,未免自己被动得挨揍,所以只好练就十八般武艺,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这个何老先生,这位庄栎先生也着实是传媒界的后起之秀,甫一出道便凭借着一篇优秀的公关文震慑四方,后续一系列的专题报道及策划活动仿佛是掐着点乘势而来,愣是将当时深陷公关危机的“羽创”拉出泥淖,而今的“羽创”已是享誉海内外的影视经纪公司、业界翘楚。 此次赛制为积分制,赛事主要分成两大模块,第一块为专业类,包括跆拳道、网球、4*100米往返接力以及现代五式等十三个项目,第二块为业余趣味类,包括定向越野障碍赛、百人pose秒拍、仙人蠢萌指路等十个项目。体谅到大家伙平常习惯了文字间的“腥风血雨”,不擅长这种直接粗暴的运动,大赛组委会善解人意地设定专业类赛事每队只需挑选其中的三项,而趣味类寓教于乐,故选择七项。每位参赛人员都不得重复报选项目,即每队至少派出十名成员。 当我踏进茶水间准备吃份下午茶时,司小夏正身形矫健地在压腿,不由地让我惊讶不已:“小夏,你居然要主动参加这次的运动会?” 司小夏在那儿换了个姿势继续压:“必须的!” 我拉开窗帘探头往外瞅了瞅,天干物燥没有半丝飘红雨的迹象,回转头去问她:“你以前不是非得我阿姨逼着你才肯参加么,怎么这次这么主动积极,你不想参与追踪报道了?” 骨头“嘎啦”一响,她压腿的动作稍顿了下,终于抬起头来看我,一脸大惑不解:“咦,你没听说么?这次的神秘大奖可是盛唐从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岛屿七日游啊!”说到后面连神情都激动起来,伴随着那“嘎啦”的骨头声一跃而起,她匆匆跑到我跟前来:“唐珈陌没同你说?” 我端着咖啡一脸茫然地摇头,而后疑惑:“这跟盛唐有什么关系,唐珈陌掺和进来做什么?”他是真打算进军娱乐圈了? 司小夏拿过脱脂饼干咬了口,舔了舔嘴角才说:“这次的赞助商有盛唐啊,听说我们的大会副主席,也就庄栎和唐珈陌的哥哥唐珈寅是校友来着。” 一说起唐珈寅立马就让我联想到他那辆粉红得无比骚包的ferrari,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钟意粉色过,要不是他时刻践行着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浪子形象,我都怕他哪天拉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去了荷兰什么的,哦,不,以唐珈寅如此奔放的性情,大约会去老美那边。 “听说唐珈寅这次还来做评委来着……哎,”司小夏忽然匆匆放下饼干,拍了拍手凑到我身旁,压低着嗓子问我:“你认识和他熟不,你说能不能拉个黑幕啥的给我们?” 我瞅了她两眼,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同她说:“黑幕估计拉不了,但是全程估计彩蛋不断。”有唐珈寅的地方永远都充满了不可预见的“惊喜”…… “彩蛋?意外的惊喜?!”司小夏双眼瞬间亮闪闪的,比广告里滴了珍视明的小四双眸还闪亮。 “惊”是肯定有的,只事有没有“喜”,我还真说不准,但是看着司小夏毅然投入到体育锻炼的热潮中,我觉着为了我们的团队,还是让她抱着这样美好的期许下去为好。何况最近股市跌得惨绝人寰,人生总得留点希望。 不过,说起“私人岛屿”,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可见,说到底,我对唐家了解的也不是那么深,回头想想当年我也不过是喜欢了唐珈陌而已,从未融入过他们家。 松了松肩膀,牙神经有些抽痛,猛然间才想起来好像很久没去看牙医了,那天沐铖和我说是几号去来着? 下午好歹告了个假,拎了盒榴莲芝士蛋糕去看我的牙医。之所以要拎上蛋糕着实是来改善最近每况愈下的医患关系,沐铖很记仇的! 但是没想到当我踏进他的办公室时居然看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场景,当场惊得我将随礼掉在了地上,榴莲味四溢。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手术台上纠缠的身躯,呐呐地开口:“呃,不好意思,你,你们继续!”虽然很不愿意说这样老套的台词,但我却发现实在也说不出来更新鲜的。 说完,想立马关门出去,可让人气闷的是那摔得支离破碎的蛋糕正好挡在了门框上,犹豫了那么一下,已经听到双脚落地的声音,哦,不,是四脚。 “宋妄,你还晓得来啊。”平稳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刻薄,似乎丝毫没有慌乱尴尬,现在的人心理素质就是高啊,我心想。但是还是怕见着什么不和谐的画面,没敢抬头,垂首看着地面的蛋糕,哎,好肉痛! 我微微叹了口气:“可见我来的不是时候。”语调中充满了些许怨怼,从选宣泳凤手上拿假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沐铖今天好事被我撞破,没让他尽心,那倒霉的不是作为患者的我么?不过还真没看出来,他居然也好这口。哎,不对啊,他不是有过未婚妻么?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居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宋妄。” 我惊讶地抬头:“贺玥?”仔细看清楚了才发现和沐铖纠缠一会儿的人居然是阳光愣头青的贺玥,瞬间有些难以接受地看着他俩:“你们,怎么会?” 居然嘴角还有可疑的血迹,这么激烈! “宋妄,我不交女朋友不表示我就喜欢男人。”沐铖扯了扯领带,整理了下衣服,才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按下电话:“linda,过来收拾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表姐,你和他认识?”贺玥擦了擦嘴角,走到我跟前来,瞄了瞄地上的蛋糕,微微皱起双眉。 linda刚好拉着保洁阿姨过来打扫,我只好拉着他挪开了些距离,然后又觉着杵在那儿也挺累人的,索性就拉着他一起坐在了沐铖对面的沙发上。 我指了指对面一脸阴雨密布的沐铖:“他是我牙医,我来做定期检查的。” 贺玥扭头看了沐铖一眼,脸色同样阴郁:“他?配么?” 我下意识地受惊道:“唔,我牙齿没那么矜贵。”居然还要上升到“配不配”的问题,我又不是什么国宝啥的! 原本有些箭弩拔张的气氛一下子像是饱满的鼓囊忽然泄了气般,他们俩有些错愕地看着我,显然没能明白我的脑回路构造。 瞬间有些明白贺玥的那句“配么”和我没多大关系,针对的不过是沐铖而已,我有些干笑了两声:“哈,哈哈,那个你们认识?” 其实仔细观察了下他俩,与其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奸情,不如说他们有什么愁怨更加妥帖,这下巴上隐隐的淤痕怎么看都像是被拳头招呼的。 两人瞬间沉默了半晌,沐铖意味莫名地看了贺玥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我小舅子。” 贺玥立马跳起来恼怒地反驳:“谁是你小舅子,我姐嫁你了么?” “从法律上来讲,我和你姐已经是夫妻。”沐铖沉静地望着他,无惧于贺玥眼中的质问,继续道:“小曌的骨灰沐家的墓园里有什么问题?连你父母都同意了,贺玥,你为什么还要执着地把她领回去?” 骨灰?我忽然有些领悟到,原来沐铖的亡妻就是贺玥的姐姐,这个世界可真小。 贺玥一把抓起他的领子,红着双眼,讽刺的语调中带着哀恸:“夫妻?你爱过她么?不爱她你为什么要娶她,你不娶她她怎么会发生车祸?” 我默默地听着,虽然这个因果不是必然,可是忽然觉着一时竟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反驳,只能说是一场意外来着。 “沐铖,我姐那么爱你,可你结婚前夜说了什么?你是怎么对你最好的朋友说的!”眼看着又要招呼上去一拳,我匆匆上前拉住贺玥,深怕战事扩大泱及我这条小池鱼。 沐铖一怔,有些恍惚地开口:“你,你说什么?” 我哀怨地看着他俩,我只是来看个牙齿,真的不想知道那么多内幕啊! 第23章 吃着爆米花坐在偌大的电影院里,盯着阿汤哥怒喊着:“openthedoor!”,真是感受到到了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 蓦然一只手从容地从我眼前抓走一把爆米花,霎时打断我观影的情绪,我愤愤然地看向下巴上还隐有淤痕的贺玥:“想吃又不好意思买,贺玥,你还小啊!” 他往嘴里丢爆米花的手势一顿,愣然转头看向我,整个人像是被定住般,澄净的双眸中隐隐有些水雾。 “说你小,你还真要哭给我看啊!”我有些后怕地往旁边挪了挪,把怀中的爆米花赶紧地推到他面前,“喏,都给你,给你吃!” 他伸出手缓缓地接过,低头看着已经被我几乎消灭了大半桶的爆米花,呐呐开口:“我姐以前也这么笑我……” 安慰人这种事情我不是太在行,宣萌去世那会儿没人安慰我,多数人说是我害了她,唯一一个和我说“不是你的错”的那人转头以我的名义在董事局里和我的“父亲”宋叶争权夺势。 而我现在平静的生活着,虽然最近不是很太平…… 可是说到底一个人要从心中的悲痛中走出来的只能靠他自己,我也曾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找安慰,可谁知道这个慰藉哪天会消失呢? “哇,贺玥,你看阿汤哥脸上有个痘,好显眼啊!”我拍怕贺玥的肩,觉着自己既然不会安慰人,转移人注意力总还是可以的。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眼,默默地吃下那把爆米花,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表姐,你一点也不像我老姐那样温柔。”说完,哀怨地瞅了我一眼,似乎我打断了他对自家姐姐的追念很不仁道。 我一脸理所当然地瞥了他一眼:“废话,我要像你老姐,这会儿我就不是陪你在看电影,而是在给沐铖上药了。” 贺玥不满地反驳:“谁说的,我老姐很疼我的!” “呦呵,还没看出来,你还挺恋姐的。”我看着阿汤哥健硕的身材,觉着欧美的片子主角被吊打的完全是为了服务女性观众的审美情趣么! 旁边的人一把拽上我的胳膊,认真地说:“我姐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表姐,我们要是早些认识就好了,你一定会喜欢上她的,你们肯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这个说法真是缺乏逻辑,我都忍不住挪开盯在屏幕上的视线,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因为我姐是很好很好的人,周围没一个人不喜欢她的!”多么简单粗暴而又没有逻辑的因果关系啊! 我除了抓一把爆米花来压压惊,真的不作他想。 贺玥果真有很强烈的恋姐情节! “表姐,要不你换个牙医吧,我给你介绍个新的。”贺玥盛意拳拳地扑闪着澄净的双眼同我提建议。 “不用了,我们的医患关系还可以。”可惜我没能领他的好意,说到底我和沐铖认识的时间比贺玥久,好歹多点情谊么,呵呵,其实最主要的是我觉着吧沐铖嘴是毒了点,可是医术还是可以的。至于贺玥说的人品,不好意思,这还真不在我的关心范畴内。 贺玥瞬间哭丧着脸,无比忧心地问:“表姐,你是不是也看上沐铖那副皮囊了,他除了皮囊好点,里面真是糟糕透了!” 我悠悠地抬眼看他:“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你跟我说内在?” 贺玥:“……” 看他似乎真的很忧心的样子,本来我是不打算解释那么多的,可是说了我看脸么,贺玥好歹也是跟清俊的阳光愣头青,破有几分姿色的,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这么愁闷下去,关键是他好像一愁闷就猛吃爆米花! “沐铖只是我的牙医,我不爱这款的,毒舌又不温暖,表姐我虽然是颜狗,可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花痴的。” 贺玥仔细解读了下我的话,点了点头,忽然又发现什么不对似的,严肃地提出疑惑:“表姐,颜狗还有不花痴的?” 我一时语塞,看了眼屏幕缓解下,同他解释:“颜值也是相对的丫,看过更高颜值的,你还惦记那些低颜值的么?”良心的说,沐铖颜值真不算低。 但是这套说辞令贺玥豁然开朗,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沐铖相比nathan还是有些距离的!” 虽然很想反驳,可是又很难违心地说沐铖比唐珈陌好看,所以我只好默默地继续看阿汤哥。 在看着阿汤哥盯着他那颗销魂的小豆豆演完正常电影后,忽然深切地感受到时下果真越来越流行美救英雄了,前段时间**刷着个话题说是“大姨妈即将消失”,忽然觉得网友们说的很对,连大姨妈都消失的话,还怎么证明你是女的了,遂涌起淡淡的忧伤。 一旁的贺玥之所以不太能领会我此刻的心境,因为他不是个女的。 不过还好我们还有个共同的观影感受就是:老美真卑鄙,净把屎盆子往人家腐国头上扣。 不然我铁定再也不会和他一起看电影! “表姐,听说你们要开运动大会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嫌弃他吃爆米花的神情太像他老姐还是怎么的,贺玥挽着我的胳膊从电影通道出来,俨然一副我同他是亲姐弟的亲热劲,真是让我觉着匪夷所思,移情移得这么快的我还真是头次见。 我甩了甩胳膊,表示对他略有嫌弃,没想到他居然浑然不觉地继续热切地对我说:“表姐,lee和珈寅哥熟啊,我们可以拉黑幕!”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盘算样,我表示微微有些讶异,我先前觉着他是个正直的愣头青,居然也知道拉黑幕,于是略带怀疑地问他:“怎么个拉法?” “把弱的全和你排在一组。” 我:“……你起开!” 三天后,“武魂杯”媒体界运动大会终于还是在一片不祥和的氛围中开始了。 作为大会重头戏的开幕式,可谓是是星光熠熠,从没有哪一场颁奖礼的红毯上见过这些个明星嘉宾这么发自肺腑的笑容,眼神中的雀跃之色简直仿佛红毯的镜头就有个大奖等着他们一般。而产生鲜明对比的是方阵队伍中各色服装统一的媒体界人士一脸沮丧的神色,恨不得刮起一阵妖风把红毯什么的集体掀飞。 我站在方阵中,看着端坐在主席台上一身灰色正装大会副主席以及……许久不见却依旧浑身散发着“浪子”气息的唐珈寅,有些莫名感概。 他的墨镜绝对是为了挡强烈的紫外线,绝对不是因为晚上嗨得太晚,这会儿正躲在墨镜后面打盹! “哎,那个带墨镜的就是唐珈寅吧!”司小夏凑过头来和我咬耳朵。 “哦。” “你没见过?”司小夏表示疑惑。 “嗯,没见过。”宋妄是没见过唐珈寅。 司小夏略点遗憾的口吻:“啊,唐珈陌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带你去见见他哥,这次他可是评委诶!” 我只能“呵呵”声,唐珈陌说让我扮“宋崝”,但是具体吧也没怎么说,所以我觉着还是别着急撇清关系了,不然到时打脸打得啪啪响,又得费力解释一通。 对付司小夏的方法是满足他的好奇心,对付唐珈陌的方法就是不要去逆他的鳞,这是我最近新得出来的感悟,反正他们说他们的,我过我的。 我迎合司小夏的话题下去,问道:“他做的什么评委?”体育赛制有裁判我是知道的,评委是什么?评运动过程中谁最上镜?可是每次运动比赛中高清慢动作解析的时候,大家都很丑。 她一脸苦恼的样子:“不知道啊,不知道评的什么,神秘兮兮的,就只是说会得到组委会的神秘大奖!” 哦……我仔细地观察了眼周围,难不成这次参赛的人里面有大会主席的亲戚,打算公然拉黑幕? 逡巡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好像不认识大会主席的亲戚,于是只好作罢,才回头便发现大会的进程居然进展得这么火速,已经到了副主席发言完毕,请主席按下五彩火焰的一幕了。 只是扶着主席半条胳膊的人为什么越看越眼熟,穿着蓝色运动休闲套装的身影微微偏了些角度,露出勾勒分明的侧颜,剔透的肌肤在温暖的阳光下白得发亮,淡色的薄唇微抿,弧度妙不可言。 “宋妄,你家唐珈陌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司小夏咽了咽口水,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跟着也咽了咽口水,顺带观察了眼周围女同胞们的反应,非常严肃地对司小夏说:“从现在开始,唐珈陌前面千万不能加上任何所属格,不然分分钟被手撕的节奏啊!” 司小夏观察了一眼周围,猛咽了口口水,同样严肃地应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认识唐珈陌,呜呜呜,好可怕!”回头又看了眼主席台,忍不住嗫嚅了句:“唐珈陌今天真是帅爆了!” 我也抬头又看了眼,心想:唐珈陌不接受采访,不爆照果真是明智之举。 不过这样的明智之举在今天之后估计得全线崩塌了。 第24章 往届运动大会我通常是作为后勤人员看管下衣服递个矿泉水外加抓拍几张并不能上杂志的内部照片的,可惜由于这次s市作为东道主方,所以活不免比往常多了点。 例如,这次我得额外负责个医疗救助的站点,虽然我完全没有考出过一张医护类的证书。 宣泳凤的意思是我前几年身体不大好,人说久病成医,我应该会有点医护常识。当大会组织要求当地媒体方派遣支援时,她非常体恤地给我报了名,听说会额外有工钱拿,于是我就欣然前往了。 可是世界这么大,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巧呢! “啊……你是宋妄!啊,不对不对,你是宋崝!”这张青春洋溢的脸我印象深刻,多亏了她拍的那张无比无比清晰的照片,前段时间才让我过得异常“精彩”! 我僵笑了下,同她打招呼:“呵呵呵,天扬的小妹妹,你好,我是宋妄,不是宋崝,我没有艺名傍身的,谢谢!” “我不叫天扬的小妹妹,我叫杨娜娜。” “哦,二娜……” “哎,你怎么知道我昵称?”圆圆的脸蛋上瞬间扬起一个笑脸。 “呃,果真是个很‘亲切’的称呼啊……”一般不是会把这叫做“绰号”么?哎,真是个天真的傻孩子,害我都不忍心将先前的怨气撒回她身上。 杨二娜头上戴着个小白帽,背着个小药箱朝我挪了几步,嘿嘿笑着:“我们真是好有缘分哦。” 我忍不住道了句心声:“像上次电梯里那样的缘分还是少点吧。” 她摸了摸后脑勺,圆脸憨笑的摸样真是容易融化人:“呵呵呵呵,职责所在职责所在,你看我这次都没问你到底是叫宋妄还是叫宋崝,和唐珈陌到底什么关系,听说苏桐才是宋家的千金,唐宋有过联姻,那唐珈陌的未婚妻究竟是你还是她呢?你看我都没问呢!”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鬼?! “哎,话说你参加哪项运动比赛啊,我到时给你去加油!”天真无邪的笑颜和贺玥到是有的一拼。 可惜注定我得辜负她的好意。 “我身子骨不太硬朗,所以没参加比赛。”而且我生平最喜爱的运动就是“不动”,衣柜里的勉强称得上运动服的应该是大学校服来着。 二娜表示很惊讶,张着嘴不解地问:“不是说东道主方的媒体人必须人人参加么?” 我愣然,看着她认真脸的样子,觉着她可真是个实诚的孩子,铁定是被自家老大给坑了,说的明明是“建议”人人参加。 考虑到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长,我还是很善意地回答她:“老弱病残孕总还是得照顾的……” 我正想接下去说:我就是那个病和弱的。谁知被她震惊万分地打断,难掩激动之情地盯着我的肚子死命地看:“你,你果真有了?!” “有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又是一声“yes!”,而后拉住我的手滔滔不绝地开始:“前段时间一直有小道消息爆料说疑似唐珈陌陪你去医院产检,新闻稿都要发了不知怎么就被人又压了下来,原来是真的!哎,话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孩子是男是女啊?”她热切地看着我,深深地觉着自己的运气简直是爆棚了! 我不得不比她还震惊,差点因为太过震惊踉跄得没站稳:“这小道消息是谁传出来的?这么不靠谱的你们也信?”这种新闻稿要真发了,不分分钟接律师信啊! 二娜看我神情严肃的样子,“咦”了一下:“假的?那听说照片都被拍了呢,你扶着腰,他扶着你,站在妇产科门口。” 我忽然回忆起前段时间唐珈陌好像是扶着我上医院看腰伤,可是居然有经过“妇产科”么,我还真没留意。 “我那是腰伤!腰伤,当然扶着腰啊!” 她听了我这番话,陷入沉思,看着我的脸悠悠浮现笑容:“虽然怀孕可能是乌龙,不过可以确定你和唐珈陌关系果真匪浅丫,哈哈哈!” 我一时语塞,二娜双眼放光地望向我,像是看着一块肥美的鲜肉:“妄妄姐,我们也算老相识一场了,以后有什么料记得关照我啊,我看好你拿下唐珈陌哈!” “……谢谢你的看好,不过话说这个不靠谱的小道消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二娜想了想,艰难地同我说:“妄妄姐,我觉着可能你问还有哪些人不知道,我容易回答些……还有,你有没发现我们救助站排队的人是不是多了点?”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刮了眼已经排了二十来个人的小队伍,小声地附在我耳边说。 之前到没大留意,抬头看了下这才发现对比于其他几个救助站,我们这本该是偏僻角落的点,人头貌似是多了点,而且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着耳朵是怎么个意思? 然后,在我们救助站药品发放完之前一直出现着以下类似莫名其妙的对话。 某不太熟的老前辈:“小宋啊,我跟你说我这脚有点疼,你说我上哪家医院比较好啊?” 我:“人民医院啊,它是老大么。” 老前辈:“哦,就是那次你和唐总去的医院么,哎,话说你们那边去看的什么病啊?” 我:“腰椎间盘突出,这是名片,报我名字可以打八八折嗷。” 说完,随手将沐铖的名片塞到他手里。 …… 不知名阿姨:“哎,小姑娘好眼熟啊,我那天好像在医院妇产科见过你啊,旁边一帅帅高高的男人,嗷嗷嗷,很像唐珈陌。” 我:“……阿姨,您记错了,我明明是在治水广场那见过你来着,那天你正在跳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阿姨嘴角抽搐着离开,她一身可是维密最新款的露脐运动套装啊。 …… 某风情万种的姑娘:“我老公实在是不够体贴,产检也不肯陪我去,还是妹妹你命好啊,唐先生这么一个大忙人,还耐心地陪你上医院,当时我在旁边看的真是羡慕极了。” 我:“这位姐姐,你挑老公的功力要是和你的想象力一样厉害,别说产检了,可能孩子都能你先生自觉地帮你生了。” 姑娘一双细高跟踩得稳稳的,身体曲线棒棒哒,脸色不愈地翩然离去。 …… 某酷炫小男生:“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叶某人不过是没陪她去产检,她居然就如此无理取闹地指责我,难不成人人都会陪女朋友去产检,人人都像唐珈陌一样婆妈?宋小姐,请务必告诉我那日唐珈陌真陪你上医院妇产科了么,这对我很重要,谢谢你的体谅,他日叶某必将重谢! 我瞅了他半天,有些好奇:“你难不成就是网红f4叶良辰?” 酷炫小男生:“不是,我叫叶问天。” 我默默拿起一盒药递给他:“每日三次,每次一颗,记得按时服药。” …… 很快的,我们救助站的药品基本告罄,在补给新的药品前不得不“暂停营业”,总算脱了通篇“产检”的话题。 “honey,下次不要穿这么细的高跟鞋咯,这么美的脚踝受伤,我会很心疼的。”许久未见却依旧让人熟悉的浪子语调,唐家人的基因有时好的真是让人嫉妒,兄弟俩的皮相好得像是老天爷开后门似得,迷惑人心。 就是唐珈陌高冷些,唐珈寅则显得随性亲和多了,源于他有一颗“博爱”的心。 “angel,请问能帮忙看下她的脚伤么?”他将怀中的女人绅士地放在椅子上,微笑地向我们询问。 我一阵哆嗦,总有种小丸子看到花轮同学逢人喊“宝贝儿”的违和感,虽然二娜觉着被唐珈寅这样一个帅哥叫“angel”其实还是一件挺美妙的事。 可能是因为以前唐珈寅从来不和我说这些“绅士”的礼貌用语,事实上他说话有时还挺损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的药品刚好都用完了,你看看是不是带你女朋友去旁边那个救助站,过去不到五分钟。”二娜善解人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小帐篷。 唐珈寅虽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转回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伴,询问道:“honey,你还能动么?” honey瘪了瘪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眼眶红了红:“no,idon’tthinkso!” “……” 我和二娜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看向她的脚踝,连明显的红肿都看不出来,难不成受的是内伤? 唐珈寅沉吟了会儿,安抚地摸了摸honey的脸,抬眼无奈地说:“angel,看来只好麻烦你陪我去拿下药了。”无辜的眼神指向的是我。 我不明所以:“这么点距离,你怕迷路?” 他轻笑出声,说出来的话让人觉着十分扯淡:“哦,我没医护常识,不知道到时该怎么描述,还是专业人士跟着一起去比较好。” 有时,耍赖这种东西靠的就是脸皮厚,显然在这一问题上我对唐珈寅的认识应该是永无止境的。 例如他前脚还可以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而要求我这个“专业人士”陪同前往,后脚又反口又以怕我描述得不够“仔细”而误诊导致病情加剧为借口,婉拒我谢绝他一同前往的好意。 唐珈寅找上我其实我也并不是太意外,从碰到唐珈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隐隐觉着过往的那些人迟早会一一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我心底再多不愿。 第25章 先前有论述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想不到能再一次用上,我真觉着他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 当我莫名其妙被一颗棒球砸中时,我唯一庆幸的是还好这不是一颗铅球,随即而来让我疑惑的是这帮“体虚”的同仁们里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臂力? 我止步在目标救助站二十米处,有些头昏得蹲下身来,揉着脑袋,迷糊地看到那位“体虚”的同仁像是被自己惊人的臂力震慑到了,傻呆呆地站在那儿,挥棒的姿势凝固成像。 最近的星座运势和黄历上都没说我有血光之灾啊,为什么总受伤?眼梢忽然瞄到唐珈寅关切地蹲下身来询问我,瞬间觉着果然我和姓唐的命里犯冲,碰到唐珈陌伤了腰,碰到唐珈寅伤了头! “你没事吧?”浪子多温柔,何况唐珈寅还是浪子界的翘楚。所以他温柔地捧住我的脸颊,查看我额头的伤势,虽然以往我享受到的待遇通常是他大掌一压死命地揉散着他口中所谓的“肿块”,丝毫不知道“轻柔”两个字怎么写。 我将脸挪了回来,咬牙道:“没事……” “宋妄,挨不得疼就不要嘴硬。”温凉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暖意的掌心覆在额头,身子被带着微微后倾至一具结实的胸膛。 我觉着头好像更晕了。 “嗨,亲爱的brother。”唐珈寅笑意融融地朝着我身后的唐珈陌打招呼,而我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唐珈寅身后无数双探寻的眼睛。 唐珈陌扶着我起身,眼神落在我的额头,丝毫没有回应自家兄弟过分热情的招呼声,淡淡地开口:“你找她做什么?” 我低眉垂目地闭口不言,任由他掌心的温度沁入肌肤。唐珈寅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没在我和唐珈陌绯闻喧嚣的头一天找上我,我已经觉着挺庆幸了。 “啧啧啧,brother,我和她相遇那是缘分,这么巧我honey脚受伤了,这么巧那个救助站的人就有她,又这么巧她热心仗义地陪我去另一个救助站拿药。”唐珈寅手中晃着墨镜,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热心仗义?指的是我? 我微微抬眼颇感不解地瞅了瞅唐珈寅,他神色坦然,一点也没觉着自己的陈述与事实不符。 “有没有想吐的感觉?”唐珈陌最后一个字刚落,一旁的唐珈寅便噗嗤笑出声来:“亲爱的brother,别跟我说那个‘产检’的事是真的?我还那么年轻,暂时不想当叔叔。”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像以前每次他偷吃宣萌给我做的蛋糕一般,惹人厌的指数飙至最高点。 他明显一愣,看我的眼神中忽然若有所思,而后慢慢地踱到我和唐珈陌身边,笑眯眯地望着我:“原来是因为……”话起了个头转而又一手拍了拍唐珈陌的肩膀:“brother,别怪做哥哥的没提醒你,移情是最可怕的专情。” 唐珈陌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平缓的语调不见丝毫情绪:“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ok,那我就放心了。”唐珈寅戴上手中的墨镜,嘴角扬着抹惬意的笑容:“小宋妄,走吧,我honey可是还等着我们的药呢。” 我闷闷地“哦”了声,才想迈开脚步,却发现唐珈陌拉着我的手一动没动,遂抬头眼神询问之:什么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扶住他的胳膊,特诚意地说:“不想吐,头也不晕,也不疼……”隔着他看到害我额头受伤的罪魁祸首踯躅着要上来道歉的样子,连忙想把眼前的这人挪开点,对那人喊道:“小伙伴,记得下次打的时候注意点方向啊!” “嘶——”啊字还没喊完,就变成一声惨痛的叫声,我愤怒地看着新晋的罪魁祸首,吓得小伙伴骤然止步。 我疼得直跳脚,“我靠”的“靠”字都要骂出口了却屈服在唐珈陌的淫威下生生给咽了回去:“唐珈陌!” “这叫不疼?”唐珈陌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觉着我说的话没有丝毫说服力。 “你这么按下去,肯定疼啊!”我拿手捂着额头,脸都皱一块去了,不知是气得还是疼得有点想哭。 唐珈陌冰凉的手指掰开我护在额头的手掌,捋了捋我散落下来的碎发,微冷的声线一丝不苟:“女孩子掉几滴眼泪并不是件丢人的事,疼了都不知道哭,是打算做条汉子么?” …… 我忽然一点想哭的欲望都没了。 回神看小伙伴的时候,发现他早就没了身影,估计裁判喊他回去比赛了吧,真是名具有体育精神的好同志。 “没看出来啊,brother,你还懂哄女孩子了,想想我可怜的阿崝……”话出口就惊觉不对的唐珈寅匆匆收住话尾,轻咳了几声才继续道:“嗯,我honey真的要等不住了,我们快走吧。” 明显感觉到身边的这人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默然地开口:“有些事以前不懂,现在略懂而已。” 走在前头的唐珈寅明显脚下踉跄了下,而后肩头耸动,隐约是要笑出声来。 我反正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双手继续捂着额头以防唐珈陌的造次。 救助站的小美女们因为唐珈寅的到来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只是取药的效率有待提高。我喷了点消肿的喷雾后基本也没什么大碍,本来想说都快到饭点了,能不能先放我回去拿盒饭来着。 唐珈寅听完我的诉求后,一副十分不赞同的样子,细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又晃:“no,no,no,小馒头,你可是受伤人士,怎么能吃这么没营养的东西,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馒头?”我不是很确定地反问,这是在叫我?连一旁的唐珈陌也认不住看向自己的兄长,表示对这个新鲜的称呼略有疑惑。 “不合适?”唐珈寅露出一脸比我们还困惑的神情,“怎么会不合适呢?你不是叫宋妄了,妄妄,不是有旺旺小馒头么,小馒头作为昵称还挺可爱的啊,而且……”他原本盯在我们脸上的视线忽然往下挪了挪,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多么有辨识度的昵称啊!” 我随着他的视线也往下挪了挪,短暂的迷茫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脸上不由一烧,下意识地躲到唐珈寅身后些,怒道:“流氓!” 唐珈陌低首瞄了我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个角度,在我的瞪视下轻咳了声:“唐珈寅。” “啧啧,亲爱的brother,不要接着那么快,容易让人产生歧义。” 我想还真不是歧义,只是中间差了个“是”字而已。 “话说你还不走么?你honey要疼死在我们站了。”我觉着身为一名临时性的医护人员实在有责任提醒这个随时有可能发展支线剧情的男主及时回归主线,去救助他的女主。 唐珈寅像是恍然记起还有这么件事似的,对着身后的美女们歉然一笑,遗憾的口吻溢于言表:“bye,天使们,谢谢你们的药。” “妄妄,timeforlunch!一起共进个午餐怎么样,brother?” 妄妄……总比小馒头好些,我默默地忍受着这个新昵称。 唐珈陌显然不是很乐意和自家兄长一起吃饭,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平缓而直白地指出:“你话太多,影响消化。” “啧啧啧,还是这么的不可爱!走,妄妄,我们……”唐珈寅的话题转移速度略快,我正张着嘴打哈欠,忽然发现他俩视线齐齐向我看来,害我猛吸了口凉气。由于吸得太急,咳嗽剧烈地我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不,咳咳咳,不,咳咳咳,用了……” 唐珈寅显然也我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震慑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憋着浓浓的笑意,一手搭在唐珈陌的肩上:“我说你从哪边找来这么个像……唔,这么个不在状况的? “你也觉着她像?” “嗯,有点像,发呆起来游离在状况外的样子特别像。”说完,唐珈寅居然抑制不住笑意地伸手探向我的头顶,指尖堪堪要碰到我时忽然被唐珈陌一把挡了开去。 唐珈寅一愣,收回手时的眼神调侃意味甚浓,嘴角勾起的笑容分外明亮:“呵,其他到不见长,占有欲到是越来越强了么!” “你确定我其他方面没有长进?”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依稀看到唐珈陌卷了卷袖子,不知道是恰好天热还是怎么着。 唐珈寅双眼微眯了下,抿唇笑得略显无奈:“brother,你哥我可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热爱脑力劳动,如果连体力劳动都跟上的话,那你哥我就是完人了!天妒英才,有听过么?” 我嫌弃地偷偷瞄向唐珈寅,这么不要脸加招人烦,我估计老天爷大概不大愿意这么早收回去。 “铛——铛——铛——”浑厚的钟声如同奉昭的使者将众人的注意力豁然都引了过去,那是悬立在主席台下的“万象空鸣钟”发出的响声。 我一直以为那钟不会响来着,纯粹只是为了寓意点什么。我还依稀记得那钟身上印着首古诗,据说是何斐先生早年最钟爱的一首诗:千形万象竟成空,映水藏山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显然唐珈寅对钟声的响起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都忍不住亢奋地吹了声口哨了,虽然我觉着好像反应过激了点。而一旁的唐珈陌则全然一副不关己身的样子,淡定地似乎把这钟声当做整点报时似得平常。 明明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性格这么极端? “呵,今年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敲这钟!啧啧啧,妄妄啊,怎么你一出现,新鲜的事就层出不穷呢,哈哈哈!走,我们去瞧瞧。”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拽着我往主席台走去,一旁的唐珈陌微微皱了下眉,到也没发表多大意见,缓缓地就这么跟上了。 我说,说好的午餐时间啊喂! 第26章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托唐珈寅的福,总算有幸让我近距离见到了传闻中媒体界的泰斗何斐老先生。不得不说早年他热衷于修习各种武术的爱好,让他看上去果真比一般的老头精神,眉目间平和慈祥,眼神却是格外的透亮,浅麻灰色的中山装格外笔挺。 站在他身旁自然是其得意门生庄栎,月夏传媒的掌门人,传媒界的又一传说,才华及颜值双高的奇男子,已婚。 多么让人痛心的标签啊! 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前些年那些同行中单身未婚女青年们悲凉心境。 沉稳的语调自奇男子口中飘出,莫名有有种侠义,当然有可能是我对“奇男子”这种常常出现在古装武侠剧中的标签存有固有认知的缘故:“戚小姐,想清楚了?” 这位戚小姐,我认识,原星翼北下的艺人戚向梦,知名模特,凭借傲人的身材与天使的面孔颇受时尚界的宠爱,影视资源也不错,一直处于上升期的小花一枚。自从跳槽自行成立工作室后简直犹如脱缰的野马般分分钟话题女王,不过能保持热度却又没把自己给炒糊了也算是本事,可见幕后团队相当有实力。 “来敲,当然是想清楚了,不知道的是你们敢不敢接?”长眉微挑,贝齿红唇间弧度妖冶明亮。 “传闻这女人自大到自恋,看来的确有些苗头。”唐珈寅摸了摸下巴,眼神蓦然亮了起来。 我觑了他一眼,十分真诚地同他说:“你honey还在我们站点等你。” 他顿了下,偏过头来看我,一脸不赞同的地摇头道:“专情这种事情是我brother的长项,我的长项是发掘各种女孩子的美,例如,妄妄,你呆呆神游的时候特别美,还有……” “她的美不需要你来发掘。”唐珈陌冷声打断他的话:“‘邺荼唐庄’对外开放这件事你找那些长辈商量过?” 邺荼唐庄? 唐家从不对外开放的度假胜地,传说是在公海上的一座小岛,历史悠长到可以追溯千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如果说唐珈陌的母亲纳兰一系属于入世的书香豪门,那么他父亲那系唐氏就真的是属于出世的神秘隐士。虽然经过一千多年的变迁,唐家不再从古训避世,但对自家的隐私都注重,而“邺荼唐庄”就是其中一块最为神秘的净土,非唐家人不得入。 唐珈寅特别轻蔑地笑了笑:“我做事像是会征求他人意见的人么?” “妄妄,你觉着我像么?” 我特诚意地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一丝不苟地回答他:“我和你不熟。” “嗷,妄妄,你真懂得伤人心!brother,你就是看中她这点么?”唐珈寅一副故作伤心自怜的模样,好似唐珈陌会给他安慰似得。 “我的心不是玻璃做的。” “噗——”原谅我不厚道地笑出声,可是唐珈寅每每喜欢找自己兄弟补刀的行径一直让我很费解,这种独特地增进兄弟间感情的方式真的也只有他热衷来着。 “既然这样,请戚小姐抽选挑战对象吧。”庄栎递过一枚古怪的仪表盘,标记着各种奇怪的数字,中间是个红色的按钮,特别惹眼。 我乡土地表示没见过世面,需要被科普,当然不能求教于唐珈陌这种惜字如金的人,扭头看了眼唐珈寅。 后者老早一副憋不住地想要显摆:“这你都不知道,小妄妄,你还是混媒体圈的么?” 说真的,这三年来除了被迫地被宣泳凤使唤打打杂,我还真没好好融入过这个圈子,当然除了“八卦”这项我原本爱的嗜好。 “这是你们何斐老先生想出来的‘挑战者联盟’啊,就是给一次明星朋友们挑战媒体圈小伙伴的机会,要是赢了,一年之内你们协会内所有的媒体机构都只能听这名挑战者的话,他想报道什么就得报道什么,他想上那个杂志就上哪个杂志,只要不违法不违背伦理道德,你们都得无条件配合。” 我表示很惊悚:“这么牛掰的权利,怎么才有人想起挑战啊?!”这么无上的权利,简直是娱乐圈脱颖而出的不二法器啊! 唐珈寅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瞅我:“赢了自然是好的,输了呢可是要一年之内把所有的行程事无巨细地全汇报给被挑战者方,就是相当于在身边安排了台高清跟拍仪,想暴露的不想暴露的统统由这家媒体说了算。要不呢,你品行极好,要不呢你钱多的花不完,愿意花一年的封口费,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收。一不留神万一抽到了你的冤家,哈哈,这热闹可就凑大了!” “汇报欧洲分公司业绩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见解,研究这个你到是挺上心的。”唐珈陌冷不丁地插入话题,噎得唐珈寅一阵猛咳。 “brother,开阔的视野才能挖掘无限的商机啊,你看寂铭是玩什么的,你得了解这个圈子,才能和他玩在一块儿。” 唐珈陌露出个疑惑的神情:“我为什么要和他玩一块儿去?” 这下连我也困惑了,同唐珈寅一起不解地望向他:“不是说你要入主尚域么?” “不过是个合作而已。”唐珈陌平淡地回答,随后眼中到是露出抹欣赏的意味来:“寂铭看上去是会听别人话的人么?” 按照韩诺和小白偶尔言辞间的提及,寂铭强势程度不见得会比唐珈陌低。 “挑战者联盟?这么说她还会有队友?那被挑战呢,怎么选的?”我很好奇这个组队模式是怎么构建的,总不能是随机吧! “随机啊。” “哈?” 唐珈寅简直像是科普小能手上身一般,指着我手腕的智能手环:“这里都是有编号的,闹,看到那个按钮了么,等戚向梦按下那个按钮,被抽到的那家媒体公司当天在现场的人员就必须出相应人数参赛,当然现场人数不足时由大会组织成员参赛。” 我茫然地举起自己的右手,脑中微微有些空白,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个……被抽中的话是怎么个反应?是像这样闪三长一短的光么?” “咦——”唐珈寅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旁的唐珈陌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抓起我的手腕,而后看向不远处的空鸣钟下的众人,微微眯起双眼,眉间似有寒霜。 我随着他的视线而去,相当怀疑这个什么挑战者联盟有什么暗箱操作的黑幕,要不你说怎么苏桐也出现在那里,这得是多深厚的缘分啊! 我推了推唐珈陌,诚意万千地问他:“我说你要不从了人家苏姑娘,不然你看我和她频频地同框,然后给别人谈资啥的,你们大户人家不是最烦这个么?” 唐珈陌低眉,望向我的眼神幽深而诡异,拉过我的手至胸前,修长的手指不知道在哪儿按了下,原本闪烁的光骤然停了下来。 “我们大户人家只喜欢自己挑中的姑娘,不兴随意‘从’别人。而且经常同框的是我和你,不是你和她。” “是啊是啊,人是和你同框,可是名字时常和人家姑娘同框好不!现在外界还一个劲地揣测着到底谁是你未婚妻。” 唐珈陌握着我的手腕,不知是不是故意,好像忘了这是别人家的手,握得异常自然,嘴角扯出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讽刺意味甚浓:“怎么,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沉默了许久,几乎让人快忽略他存在的唐珈寅终于发表了中肯的意见:“新欢和未婚妻可不等同。” 唐珈陌终于抬眼看向自己的兄长,眼中正经不过:“我曾经有什么旧爱众所周知过么?” 唐珈寅眼神忽然高深莫测起来,望向我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异常严肃,然而直到他挥手示意离开时他都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不过是抛下了句:“唐珈陌,找机会和我谈谈。”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地问身旁的唐珈陌:“他怎么突然走了?” “想究竟我在做什么。” 哦,我忽然顿悟,了然地目送唐珈寅毅然离开的身影,想唐珈陌究竟在做什么,多么高深的问题啊! 说真的,我很很想知道唐珈陌究竟在做什么? 特别是看到他居然换上和我们同系的运动装后,尤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空鸣钟下,站着黄蓝两色的人马,当然还有无数围观的群众,激烈的运动比赛都被迫暂停半小时用于见证这难得的盛况。要知道离上次的“挑战者联盟”组建已有五年之久,而上一届的联盟队队长现在已成为了大会副主席庄栎的妻子了,虽说在当年也是一则佳话,但也是“被挑战者联盟”的唯一一次败北。 而这次新的联盟启动自然是更引人关注,就这点来说,戚向梦就已经赢了半局。不论输赢,短期内“戚向梦”三个字至少会霸榜一段时间了。 更何况这次的“挑战者联盟”颜值也是到达了一个相当逆天的高度。 苏桐,高冷自负的女神级实力派演员,近期霸屏热议人物。 景荣泽,拥有神鬼级高颜值的暗黑系冷面男神,大荧幕新生代领军人物,十分讨厌记者。 缪涵,寡言禁欲系武道新星,智商与武力指数双高的完美艺人。 这样的组合,简直是光靠颜值就能闪瞎人眼啊,何况人家还有实力。 反观我们被挑战方……阿姨,我们好想哭啊! 第27章 司小夏,始终游离在八卦圈之外的娱乐小记者一枚,运气差到每天上班途中都可以撞见灵车。 邱真真,醉心于美食旅游板块却始终游走于各式花样八卦的神运气选手,可惜武力值几乎为零。 我,宋妄,凭借实力后门资源混迹娱乐版块的自由撰稿人,一没有武力值,二没有rp值,唯一指望的上的就是宣泳凤是我阿姨,还不是亲的…… 唐珈陌,盛唐国际副主席,颜值与智商双高的有为青年,关键连武力值都几乎到达专业级别的优质男神,唯一可以吐槽的可能也就只有情商了。 当我把我方阵容报告给宣泳凤时,她表示相当地疑惑:“怎么什么事都能摊上他,你是组委会的人?” 说起这个事来,真是不由得我吐槽本届组委会的任性随意。 鉴于我们鳴周刊当天在场人数不足挑战者联盟的人数,组委会不是也要派代表凑数么?可是谁不好抽,偏偏就抽中的唐珈寅,偏偏唐珈寅由于去“思考”唐珈陌究竟想做什么去了,无暇参与,即时委托了自家兄弟唐珈陌代理一切事宜。 当然这一切都是唐珈陌通完电话说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自诩“公正人性”的组委会“包容”地接受了这种“近亲属替考”行为,黑幕拉得简直令人发指。 “庄栎自从婚后,这节操掉得……啧啧啧,所以说女人真是祸水。”电话彼端的宣泳凤感概得让人觉着她好似不是个女人似的。 “阿姨,你说我们要是输……”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宣泳凤强势打断。 音调陡然拔高:“老娘的字典里就没这个字,告诉司小夏和邱真真那两个丫头,平日里老娘让她们懒散也就算了,这么事关颜面的事,你们要是输了,别怪老娘心狠。最近我一直筹划着开个军政板块,中东地区等着他们。” “阿姨,我们可是娱乐刊物!”我惊恐地表示战地前线记者一点也不适合我们这些柔弱的姑娘们。 宣泳凤轻笑一声,声音淡淡的:“你们输的可不是鳴周刊的脸面,是整个媒体圈的,今后还想混娱乐圈?” “庄栎不是也输过么?” “可人家把赢了他的姑娘娶到手了。” “……”我瞄了瞄对面高挑美艳的戚向梦,觉着比照庄栎的做法有点困难。 和宣泳凤通完电话后,匆匆向队友们传达了boss大人的意思,司小夏顿时惊恐地忙做热身运动,邱真真很务实地掏出手机搜索了最新的招聘信息。 唐珈陌在树荫底下喝矿泉水,悠哉得不要不要的。 我感概万千地望着我队唯二的武力值担当以及唯一的男性,忧心忡忡。 “唐珈陌,你说你要不要先和庄栎商量商量,给拉个黑幕啥的?”我压低着声音,状似闲聊般地同他商讨策略。 唐珈陌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偏头好整以暇地等待我的后文。 我轻咳了两声,凑了凑头过去,继续笑声地嘟囔:“你看你压根一点也不了解娱乐新闻,万一这个闯关游戏里有涉猎这方面的知识呢?”我觉着是极有可能的,刚听说这个联盟挑战是有好几套预备方案的,意味着绝逼不可能只靠武力值啊! 他表示不屑一顾地继续喝水。 我觉着他在死撑,于是继续煽动他拉黑幕的念头:“你看你那么讨厌输,万一头一个被淘汰,颜面何存啊!” 他终于彻底放下手中的水,看向我的眼神隐隐带着莫名的笑意,笑得……让人心底发凉。 “你说的对,我是讨厌输。不过,宋妄,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什么?” 我愣然,迷茫地****:“什么?”忽然感觉到唐珈陌眼神中渐有愠色,匆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说的是哪桩事? 扮演“宋崝”?我眨了眨眼,观察了眼周围,偷偷问他:“大庭广众的,会不会太秀恩爱了点?” 他沉默的看着我,低凉的语调悦耳动听:“秀恩爱?” 不知是我的语文真不太好,无法辨别这是一个反问句还是陈述句呢,还是看到苏桐飘过来的打量眼神过于刻意,我脑袋一热迅速勾起唐珈陌的胳膊,露出个自认为甜得发腻的笑容,非常敬业地叫到:“陌陌,还好有你陪人家。” 我依稀看到一旁的司小夏和邱真真嘴角一抽,摞胳膊的动作都齐刷刷得统一。 唐珈陌果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短暂地愣忡后,修长的手指便捏上我微扬的下巴,扯了扯嘴角,与我保持微妙的角度:“宋妄,你演起戏来到是一点也不含糊。” 我心想:您老也不遑多让好吧! “不过我指的可不是这个。”他依旧保持着让人不能好好呼吸的姿势,丝毫没有放弃“秀恩爱”的机会。 “那是什,什么?”司小夏和邱真真恨不得拿包瓜子嗑,顺带看戏的行为实在让人心情不畅。 “你不妨在仔细想想。” “恕我愚钝……” “嗯?” 唐珈陌,你丫混蛋! “你和宋崝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看到唐珈陌终于不再将他那张害人的脸向我凑近,让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卑鄙! 唐珈陌松开手指,看着我脸霎时有些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我和唐珈陌第一次见面呵——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唐珈陌是被宋叶带回去后的第三个年头,那日宋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名目是宋家唯一的女儿宋崝八岁了,也就是我,虽然我的生日并不是这天。不过没所谓的,自我答应宋叶成为宋家的女儿那刻开始,我的生日就只能是这天了。 这天开启了我和他而后十多年的孽缘,而起因不过是我俩对于如何玩芭比娃娃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至今我也不明白当时十岁的唐珈陌为什么要和我来争辩这么幼稚的问题。 如若知道今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我绝对会将手头所有的芭比娃娃贡献出去,任他当成变形金刚一般的拆胳膊卸腿再重组。要是能组出个大黄蜂来,我保管在一旁拍手叫绝。 可世上的事哪有什么“早知道”之类的,我那样的年龄,又被我那“亲妈”宠了三个年头,早早地被惯起了一股小姐脾气,何况本身我的脾气就比较执拗,不争个对错不罢休的那种。于是乎,我和唐珈陌瞬间扭打了起来,至今想想那画面都觉得弥足珍贵,因为这一架让唐珈陌小小年纪就报了三个武术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和他打架了。 早些天,管家陈叔就同宋叶讲过泳池那有块砖给坏了,得找人修修,不然容易划伤人。 不知是我倒霉还是运气,我同唐珈陌打架的下场是他被我的一身蛮力给推进了泳池,可他会游泳。而我撞上了那块破瓷砖,我没练啥金刚罩铁布衫,以至于这一摔从耳后蔓延至下颚破了长长一道口子,鲜血如注,瞬间触目惊心。 从森蓝水面浮出头来的唐珈陌惊愣在那边,露出了有生以来最呆最萌的表情,让原本哇哇大哭的我惊艳了许久。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透射下似闪着五彩的光芒,浓密的黑发光洁地捋在头顶,露出饱满好看的天庭,虎头虎脑的煞是漂亮可爱,比方才那一身小绅士的打扮给为让人心水。 不过,终究是那道口子开的太大,实在痛得不行,再者对于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来说,美色的吸引力着实薄弱,故而才那么一瞬,我又嚎啕大哭起来。由于哭得太厉害,牵动了伤口,于是就更疼,然后就哭得越发凶狠了。 惊天动地的哭声终于将一拨大人通通吸引了过来,我似一个破碎的娃娃般被我那亲妈紧紧得搂在怀里,差点因为她搂得太紧以至于喘不上气来。幸而一贯理智清醒的宋叶及时赶到,哄着我那亲妈将我急急送往医院。在从人群中消失那刻,我看到唐珈陌紧皱着一双眉,死死地盯着我,不知道做何感想。但是从后来我发现了,那绝对不是歉疚,因为他在今后的十多年里丝毫没有为他害得我破相而对我慈眉善目些。 —— “那是我第一次伤到人。”他叙述的内容与我印象中的相去无几,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记得那么清楚,我一直以为他挺讨厌这段记忆的。 唐珈陌所犯的错不多,这个算是一个,当年听说被他父亲狠狠地教育了一顿。 “哦,那你是不是很讨厌她啊?”这个问题其实以前我就想问来着,既然唐珈陌非要让我提问,我想拿出来问问也不错。 唐珈陌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眼神平和而温暖,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今天的问题问完了,这是第二个问题。” ……我无语凝噎地看着他,人家一千零一夜的女主是为了避免残暴的国王屠戮百姓,请问我这究竟是为了哪般? “哎,我说你们虐狗的戏码是不是够了,集合了。”终于看不下去的邱真真冷漠地打断我和唐珈陌的“恩爱秀”。 唐珈陌起身后非常自然地向我伸出手,我顿了下,看着不远处的苏桐一眼,无奈地将手递了出去。 有时我会觉着对不起苏桐,宋家女儿的身份是她的,按唐宋联姻这桩事情来看,说到底也许她和唐珈陌才是一对。 可是唐珈陌偏偏先遇上了我,偏偏因为我而那么讨厌宋叶,连带着排斥所有与宋叶有关的一切。 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不由地感叹:唐珈陌,你怎么会不讨厌宋崝呢? 第28章 我让唐珈陌去找庄栎拉黑幕的计划最终还是没能实施,源于唐珈陌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 这种近乎于自满的自信让我觉着他势必是在第一环节就out的,智商奇高是一回事,可我就不信他能连娱乐八卦都涉及了。 以前我那么多八卦杂志丢在他书房都被扔得没有踪影,他能兴趣爱好突变地去看八卦新闻? 而之所以我觉着第一环节就是考的娱乐新闻方面的知识,着实是因为我们组委会的详细介绍:第一关娱乐百事通,第二关演绎分镜头,第三关逃出生天。 多么简单粗暴直白的关卡描述啊! 听说这期大会的总策划是个理工男,所以在取名字上十分随意。 我站在昏暗的入口处,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唐珈陌,相当痛惜:“我早说什么来着,叫你拉黑幕吧。你可是我们队的唯一男性,你第一环节就没了的话,我们铁定必输无疑啊!闹闹闹,你看见那个缪涵了吧,人家武术冠军出身啊!哎,鬼影大哥怎么哪天不拉肚子非得选今天,不然好歹撑过前两关,第三关的时候能当个人肉盾牌啊!” 我还想继续抱怨,唐珈陌冷不丁地就从后面捂住我的嘴,仗着身高优势随意地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惬意地开口:“宋妄,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而且好多还是废话。” 我狠狠地拽下他的手掌,往前冲了两步,顺利地把脑袋挪了出来,皱眉地摸摸头顶:“我可不想当口水巾!” 落在后面的司小夏和邱真真挪着沉重的步伐终于赶了上来,疑惑地询问:“什么口水巾?” 我尴尬地看着她俩,慌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这么慢?” “宋妄,你没觉着今天的步伐很沉重么?”司小夏恹恹地说。 我看了眼唐珈陌,忽然相当得感同身受,挪着小步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自己般地安慰司小夏:“也别太悲观,指不定他们运气比你还差呢!” “你确定你是在安慰我?”司小夏简直要哭出来了。 “呃,你看我们不是有真真么,她这么牛掰,你怕什么,你看她多淡定啊!”我的视线随着我的手指去向邱真真,然后我发现原本她该在的位置忽然变到了唐珈陌那边。 只见她正儿八经地询问唐珈陌:“唐先生,你们公司企宣科还缺人么?” …… 不得不说,邱真真真是个有远见的女人。 “好了,各位,欢迎来到‘深坑联盟谷’,你们双方将在这里度过两天的激烈竞逐,率先通过三个关卡的成员将取得本次联盟战役的最终胜利方。赛制采用淘汰制,每一个关卡双方都会淘汰一人,请两队注意策略。” 我、邱真真、司小夏默契地对视了眼,眼神中相互传达着同一个意思:请先让我牺牲吧! “至于组合的方式,我们还是秉承着大会‘民主自由’的理念——随机。” 真的好民主,好自由啊! 主持人一副“此处应有掌声”的神情,停顿十秒后发现大家伙没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只好无奈地咳了两声继续:“现在你们面前共有两个区域,每个区都有四条封闭式索道,请自由选择,在五十米处将会有个轨道进行随机组合,分成四组。每组成员分属两队,也就是说呢,第一关你们两队必须互相配合。” “此关共一百题娱乐相关的资讯,单选题,总计一百分,分高者胜。” 鉴于敌我双方的实力比较悬殊,所以在进入索道前,我们不得不又临时召开了一下战略会议。 最终以石头剪刀布的形式决出了第一关淘汰名额的坐拥者,当然唐珈陌丝毫不屑参与我们这种毫无逻辑的策略。 “待会儿就靠你了!”司小夏同邱真真从没有过的严肃认真,两人配合默契地一手按一个肩,让我瞬间觉着自己简直肩负着整个媒体圈的未来似的。 “知道什么叫‘配合’么?”邱真真郑重其事地再次询问。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知道,尽自己最大努力,拉低对方的分数线!” 唐珈陌:“……” 邱真真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出发吧!” 然后,我们毅然踏进了自己选好的索道,幽暗而封闭,不知道将我们带向何方。 人生有时候也如同这未知的轨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却不知道何时忽然会交错在一起,有些纠缠不休,有些匆匆而过。 而此刻和我坐在同一间答题室的是戚向梦,我深深地觉着幸运的天平已经向我们倾斜,试想挑战发起者第一环节就被淘汰的话,联盟怕是要散的吧,哈哈哈哈哈! “和我一起有那么开心么?”戚向梦穿着一身的chanel运动套装,修长的美腿显得分外英姿飒爽。 我诚恳地点点头:“有美人相伴总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何况,你看上去“战斗值”还挺高的样子。 但凡是个人都喜欢被人夸,喜欢被人亏的那是心理有障碍,得治。 所以,戚向梦在听完我的话后,显然原本高冷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露出较为和善的神情来,当然也有可能她暂时当我是队友来着。 真可惜,我这次扮演的是“神一样的对手”的对立面“猪一样的队友”。 这一属性在我们开始答题后的十分钟之内被暴露得彻底,因为我十分积极地抢答了所有的题,且都是答错的。 就是简单的“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这样的总局规定也特意答错,让演艺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戚向梦十分震惊,震惊之余充分理解了我的“猪队友”属性,勒令我安静得做个美女子就好了。 这让我很是焦躁,因为眼看着还有八十道题正确的机会,这个出线的几率着实有点高。 “原pc国人气天团成员f归国后电影资源异常丰富,以下有可能是其背后的男人(or女人)的是?a、前首富宝妈,b、文青女导演j,c、任性有钱的导演g,d、上市影视公司l总。” 戚向梦念着念着不由地顺势问我:“我也一直很好奇这这锥脸男的后台,你说到底是谁来着?” 这个八卦我到是略有耳闻,但是没得到过证实也不好说,再说了,我是来拖后腿的,知道我也不会说,不过混淆混淆视听应该还是可以的。 “b吧,桥是她搭的当然是她啊!”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戚向梦斜了我一眼,而后露出一副“我刚刚问你果然是很多余”的样子,随手选了个a,让我分外忧伤。 “以下几对cp党,现实生活中是真情侣的是?a、画骨cp,b、胡霍cp,c、戚景cp,d、戚缪cp。” 啧啧,这题好阴险! 虽然身为媒体人士,但是对于这种明着出题实则探索他人八卦以及恶趣味的出题者,我表示深深的唾弃。 戚向梦也瞬间陷入了苦思,这个是要赢呢还是要保守秘密呢? 我本想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的,但考虑到高冷的美女通常不爱随意被人碰触,遂只好悻悻然作罢,改为言语上的安抚:“组委会这种变相让你们承认绯闻的行为实在可耻,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高冷女神终于露出见面以来最为赏心悦目的笑容。 “我觉着c和d里面至少有一个是对的吧?” 女神眼神都懒得浪费在我身上了,转头选了b。 多么有见地的女神,最近炒的最热的就是胡霍cp了,不过显然这个答案是错的,除非出题者是个铁铮铮的腐女! “请问下面这张图片中的明星宝宝对应的父母究竟是以下哪对夫妇?a、逆生长与大长腿,b、男神经与小影后,c、大眼睛与大富豪,d、歌神与白富美。” 我看着图片中约莫还只有刚满月,连脸都没长开的婴儿照,深深地感受到了出题者满满的恶意。 戚向梦做题做得分外辛苦,我在后期也完全施展不了原本的意图,到不是因为戚向梦让我作壁上观,而是我实在也不敢确定到底哪个是错的。 激烈而又让人心力憔悴的答题环节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候结束,大家伙普遍感受到了自高考之后久违了的紧张感,虽然答题的手感像是逃课逃了一学期,忽然老师说不给划重点后匆忙赶赴考场的迷茫。 我忐忑地看着戚向梦提交试卷,静待考试分数,戚向梦显然也有些紧张,估计是没料到这出题的思路这么不着边际且丝毫没有严谨的逻辑感可言。 68分! 居然过了及格线! 我和戚向梦都不由地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笑意,而后两人皆是一愣。 我高兴个鬼啊! “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看到我这么开心了。”戚向梦仿似有所顿悟,神情中充分的彰显了“我智商碾压你”的高傲。 “现在各组都已经完成答题,分数也已计算得出。首先最高分的是缪涵和邱真真组,92分,其次是苏桐唐珈陌组75分……” 苏桐和唐珈陌,果然他们本该是有缘分的人啊…… 那个话说最后出线的究竟是我和戚向梦呢,还是司小夏和景荣泽呢? 第29话 “咳咳咳,真是万万没想到,本届的挑战赛中居然出现了让人痛心疾首的一幕,有组队员居然创了‘挑战者联盟’有史以来的最低分!真真是让吾辈忧心而今从业者的职业素养问题。” 68分是一个很低的分么? 我和戚向梦面面相觑,普遍觉得“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分不在高,能过就行”是句至理名言。 不过基于这是场淘汰赛,这句名言在此不大适用。 “司小姐,景先生,两位在今后的从业道路上还是应多读点书,多关注时事,这样才能在事业道路上有更多的选择权。”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答题画面上立马十分配合地切换到司小夏和景荣泽那儿。 “9分?!”我有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连一旁的戚向梦都诧异地睁大了美丽的双眸。 司小夏再怎么不济,运气也不至于这么背吧,还是说景荣泽也是衰运携带者,两人强强联合,所以分数连个两位数都没上? 但见大屏幕切换到司小夏与景荣泽的画面,一个欲哭无泪,一个生无可恋,虽然那个“生无可恋”的人据说常年保持这个表情,不过我已经从屏幕的这端深深地感受到了司小夏无比的怨念之情,隐约还能看到他对身边这个高冷男神的眼神控诉,难不成景荣泽他们也采取了“猪队友”的策略? “anyway,恭喜进入第二轮的三组成员,接下来你们会回归到自己的联盟,进行第二关‘演绎分镜头’,相信对于各位挑战联盟的成员来说是相当有利的,不过被挑战方也不用沮丧,我们大会一直秉承的原则‘公平正义’绝不会偏废,所以……” 这个大会到底有几个原则,是打算一路贯彻“八荣八耻”么? “所以各位不仅要演绎出大会给出的指定剧情,还要避免被对方队伍拍到大会指定的镜头,相信这对被挑战方也是有利的一面。” 我透过摄像头和同时望向摄像头的邱真真隔空对视了三秒,双双想到我们队伍中的候补成员——唐珈陌,不由的又同时挪向另一边屏幕,画面中唐珈陌微垂着眼,都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 有利个毛线! “接下来,你们进入的这片拍摄基地中,在指定的位置放有相关线索,你们需要根据线索到达指定的机位拍摄指定的剧情,每完成一个剧情计分三十,完成所有镜头用时短的加记十分,当然这些线索中也有需拍摄到对方指定台词镜头的提示,每被对方拍到相关指定台词镜头,倒扣十分,最终以分高者为胜。所以请两队注意在完成剧情拍摄时千万要留意是否有人偷拍,这个相信两队都有各自丰富的经验,大会也不再详述相关攻略了。” 唐珈陌听到这边时终于好似醒悟般地抬起头来了,不过神情上似乎一点也没有觉悟到自己不论是演戏或是偷拍都不擅长……哦,不,演戏他还算有点天赋。 于是,在夕阳西垂的时分,我们两队人马终于在拍摄基地的入口处展开了第一次正面会晤。 昏黄的光线在苏桐和唐珈陌的身后柔和的铺开,像一副精致匠心的油画,复古而优雅。 虽然他们穿着运动装…… 彦颜曾说过我是一个特别会破坏气氛的人,好吧,我承认。 “在你们前方500米处有一幢‘小白楼’,里面提供了食材,你们可以自行解决晚餐问题,晚上休息的房间也给各位安排好了,当然你们也可以利用晚上的时候对于这个基地进行探索,但是所有的拍摄必须在明天上午八点之后。最后,祝各位好运!” “哼,破规矩一堆!”戚向梦嗤了声,戴上手中的帽子便向他们那队武力值最高的缪涵走去了。 邱真真裹着件严实的冲锋衣步履匆匆地也赶到我身旁,小声同我嘟囔:“人说头脑简单四肢才会发达,这个缪涵大小脑都很发达,攻击系数太高。” 我瞬间万分沮丧:“不是吧,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去中东?” “中东?去做什么?”唐珈陌不知何时已从那幅油画中走了下来,刚走近便听到最后两个字。 我无奈地回答:“我们如果赢不了,我们boss大人要让我们去中东垦荒。” “你不是不能坐飞机么?”他忽然扯到这么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上,真是让我匪夷所思。 邱真真表示很疑惑:“你不能坐飞机么?不会啊,上次你不是还飞到k市去参加那什么什么尖椒之夜么?” 我忽然觉着脑仁有点疼,瞄到唐珈陌瞥过来的质询眼神,我僵笑着说:“哈,哈哈,这不是挺久之前的事了么,那时我还没这么排斥坐飞机来着。” “很久么,不是才上个月的事么?”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着邱真真是个有眼力界的女人,但是现在发现我原来对她居然有这么深的误解! 我简直不敢去看唐珈陌的脸色,视线一直飘忽在前方三个俊男美女身上,僵硬地转移话题:“啊,好饿啊!我们快点跟上他们吧,不能让他们抢先了啊!” 说完匆匆忙忙地拽上邱真真及唐珈陌赶上前面三个窈窕的身影。 “宋妄,不得不说,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偏弱。” 左手边的邱真真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好想松开我的左手。 “不过,这次我配合你。” 真是谢谢你啊! 我好想松开我的右手。 可惜……我望了望我的右手,正安详地躺在某人左手中,干燥而温暖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真是让人眷恋。 一行人匆匆到达“小白楼”后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大会遣词用字之精准为实让人叹服,这整一个谷吧,叫“xxx深坑谷”,果真从一进来就一路被坑,方才说的是“食材”吧还真的是拥有大自然气息的生疏海产类,只差辟块土挖个塘,就可以来个农家乐了。 “我可不会做饭啊。”戚向梦深怕我们会呼唤她展示厨艺似得,率先声明道。 我觉着她真是想多,她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贤良淑德会做饭的样子。 邱真真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瞅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宋妄,你会做饭么,我想了半天,西红柿炒蛋到底是先放蛋还是先放西红柿来着?” “难不成不是一起下锅的么?”我表示很惊讶,这个问题居然还存在争议? 现场一时寂静,但是好像也没有人能说上个所以然来,大家都普遍感到很迷茫。 最后大家在都不擅长的领域当中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一项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烹饪方式——烧烤,当然戚向梦喜欢叫它bbq。 寒风入夜,索性今日天气不错,星辰漫布的天幕高悬一轮圆月,到是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古来,人家是煮酒论剑,雅趣盎然。而我们……抿着玉米汁,咬着串串,十分破坏画面。 “缪少,想不到你不仅功夫厉害,连烧烤也是烤得一门好手艺!”吃人嘴软,对于今天的烧烤主厨,我和邱真真都不吝夸赞。 就是主厨缪涵不太爱说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是领了情就继续烤着手中的串串去了。 忽然,眼前多了一杯香浓的咖啡,我一愣,抬头望向来人。 唐珈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的串串略有不满的样子,我心下揣测了一番,立马攒出个笑容:“哎呀,珈陌,你泡咖啡的手艺也是真真不错的,这香味四溢的!”说完,立马捧起来囫囵喝了一口:“嗞,烫!”我迅速伸出舌头来晾凉,让它降降温。 我对于唐珈陌此番行为的解读是这样的,他一高傲从没输过的公子哥,居然在厨艺上落了下乘,他必然是不服的,而且作为此刻现场唯二的男性,不论是输了什么,那都是尊严的问题,我们俩作为他的队友居然公然夸赞敌队,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他自然要设法挽回面子啊,所以挑了个他比较擅长的领域来展现下自己的过人之处。再退一万步讲,我现在顶着他“未婚妻”的头衔,公然夸赞另外一个男人,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没有咖啡豆,这是速溶的。”唐珈陌抿了抿嘴,嘴角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瞬间被压下。 “哎?”我握着咖啡杯,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只能继续勉强地按着前语继续夸道:“能把速溶的都泡出一股现煮的味道来,你真是太厉害啦!” 唐珈陌弯下身来,一手撑在我的椅背上,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微凉的手指触到我的脸庞,然后轻轻一捏:“小嘴怪甜啊,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我匆匆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脸,嘟囔道:“切,哄哄你还挤兑我!”这人怎么越来越难伺候了。 唐珈陌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后收敛了笑意,一脸讳莫如深地望着我,幽潭似的眼眸里居然能清晰地映出我的脸庞来,我不由地也愣在了那里。 “nathan。” 停止的摆钟又滴答响起,时间永远不曾为谁停留。 第30话 我回过神来,动作麻溜地从唐珈陌的胳膊圈里钻了出来,尴尬地同来人打招呼:“hi,苏小姐。”打完招呼就继续非常麻溜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缪涵拿新的烤串串,但是唐珈陌何许人也,就是不让他好受的人他必然也不会让人家好受。 所以,他大手一拎,将我堪堪离开座椅的身子重新甩了回去长脚一伸,搁在一旁的台阶上,略微偏过头来,侧颜无敌地挑了挑眉:“乖,坐好。” 我花痴了一会儿,见着眼前的“障碍物”,无奈地正襟危坐。 哎,他们俩叙旧,拉我个电灯泡做什么! 苏桐不愧是实力演员出身,面上一丝不悦都没显现出来,神色平静地仿佛真的同唐珈陌来谈公事似的。 “你手中的画能不能让给我?” 我一怔,丝毫没有预料到苏桐居然也想要那幅画,可是谷少华明明说宋家的人根本不看重这画啊。 唐珈陌听后,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我一眼,凉凉地出声问道:“理由?” 苏桐眼中寂静,夜风中的声音忽然显得有些荒凉:“毕竟是我的妈妈,以前她在世的时候见着少,现在回想起来总是觉着所有关于她的东西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我心中泛起几许酸涩,虽然不是我造成了她们的分离,可我毕竟占有了那些属于她的时光。 心虚地垂着头,内心却不住地宽慰自己:宋家有那么关于宣萌的东西,而我什么也没有,我和宣萌之间的联系可能就只剩下那幅画了。 “画不在我这儿。”唐珈陌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继续垂首低眉。 苏桐声音朝向我:“宋小姐,希望你能物归原主。” 唐珈陌一脸漠然地打断她:“苏桐,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幅画的主人可不是你。” 苏桐到也淡然,扬了个笑,眼中却殊无笑意,缓缓的语调像是同你打商量般:“ok,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请宋小姐不要在意,可否请宋小姐割爱?” “割爱?小桐,没看出来啊,感情上你竟然这么直接啊!”声音似乎总是停留在高音区的戚向梦捧着杯红酒娉婷而来,依稀是觉着前头风大,我们这儿似乎温暖些,只是没想到一走进就听到如此劲爆的话题,连原本的树立的高冷形象都崩塌了一些。不过说起来她和苏桐交情还不错,多放些八卦情绪在朋友身上到也情有可原。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不熟的时候发现对方是是女神,熟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个女神经。 我觉着有必要解释下:“她说的是画。”我瞥了眼唐珈陌,这个“爱”老早就割掉了。 戚向梦露出疑惑的神情:“画在你手上?你要这画做什么,那幅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谁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心底暗暗控诉,却什么也不能说。 唐珈陌冷冷的调子扬起:“我的东西,喜欢送给谁就送给谁,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过问。” 戚向梦一时语塞,苏桐原本了无情绪的眼中蓦然也冷了几分。 顷刻间,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还好一直醉心烧烤的缪涵和全身心投入吃串串的邱真真终于觉悟到更深露重,适时应该休整下了,匆匆挤进了这方天地。 “唉,怎么了,气氛如此凝重,明天才开赛啊,你们这么早就进入状态了?”邱真真很接地气地喝着一罐王老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调侃地观望着我们。 缪涵一路无语地找了个位置抿了口果汁,看我们的眼神都省了,这种老生入定的境界真的是习武之人惯有啊! “女人的战争向来就是一触即发的,随时随地保持在状态中才是常态。”戚向梦说得很有心得的样子,看来是“宫斗”的一把好手。 苏桐或许是见多了几个人,不愿意自己的私事肆意被人讨论还是怎么着,没再继续这么话题。 我有些犯困,耷拉着眼,乱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被唐珈陌逮着:“困了?” 我很诚实地点点头,还诧异于今天他难道要体贴地询问我是否需要先去休息。 “吃饱了就想睡,你是猪么?” 果然是我想多了,我被他噎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只能支着右手撑着脑袋小声嘟囔:“当麦兜也不错啊,整天只要考虑吃什么火锅就好了么。” 唐珈陌没大听清:“什么?” “哦,没什么,我觉着戚小姐说的很对,战争一触即发,我们应该及早做好准备,所以我决定去探查探查周围地形,瞅瞅是不是能明天迅速地完成任务来着。你看那,我们和他们势力如此悬殊,实在应该发愤图强。”我说得一脸认真严肃,忍不住想渲染下紧张焦灼的氛围。 唐珈陌显得到是异常轻松:“有我在,你觉得我们会输?” 呵呵,我还真想说有你在,加大了我们输的可能性。 戚向梦不怕事大地挑衅:“唐总,咱们不妨拭目以待,如果我赢了,我要盛唐的l‘hommehonorable。” “l‘hommehonorable?”唐珈陌终于抬眼正视戚向梦,观察了一圈后客观地说道:“你直接问唐珈寅去要更容易些,赢我,太困难。” 戚向梦的神情很微妙,估计是不知道该高兴唐珈陌对她外表的肯定还是该吐槽唐珈陌的狂妄自大。 话说l‘hommehonorable是什么来着? “你不知道?”唐珈陌看我一脸迷茫的样子,竟然微微有些诧异,眼中略有疑惑。 邱真真直摇头,科普道:“l‘hommehonorable,法语,译为尊贵的人,在盛唐产业下,个人年消费额需在亿以上才配拥有超级vip卡,一旦拥有不仅意味着身份地位的象征,更能享受到盛唐集团旗下产业的各式尊享活动,简单说就是有了这卡你就拥有了n多的后门。” “亿……亿以上?”这卡居然这么厉害,我惶惶然的回忆自己那张卡究竟被我后来塞去哪儿来着? 唐珈陌作为发行一方不以为意地询问我:“你要么?” 那口吻就好像街边兜售优惠券的轻松随意,我愣了半晌,弱弱地询问:“这卡要年费么?” 唐珈陌:“……” 原本的索画问题和索卡问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带偏了。 一旁的缪涵安静地饮着果汁,一脸似乎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的样子。 即将入冬的夜晚,寒风习习,阴风阵阵,我和邱真真转悠在一片徽派风格的古建筑物群中,让我不由自主的把我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恐怖片的经典镜头都轮番演了一遍。 我心里直犯怵地拉着邱真真的胳膊:“大晚上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明天起早了再来找线索,这黑灯瞎火的。”路边只余零星灯光,勉强都让人看清路面,实在也不利于探索。 邱真真晃了晃手中功率强大的手电,呵呵冷笑:“要不我们直接拿着这手电去中东好了。” 我立马虎躯一震,正儿八经地拿着手电筒到处扫射,深怕遗漏了一丁点细节,彼时我们俩丝毫没有想到还有“辞职”这么一途,只能说在宣泳凤常年的压迫下,我们习惯性地将她的话当成圣旨般尊崇,这是一种妥妥的奴性。 “不行,我看我们得分开行动。”邱真真深思一番之后忽然得出这么个结论,让我很不能接受。 她瞄了我一眼,驳回我眼中赤果果的诉求,敲着手中的电筒,明晃晃的光束一上一下的略显诡异,害我不由咽了咽口水。 “我们这队本身就缺一个人来找线索,现在还两个人一起找,同样的时间里,戚向梦他们兵分三路,效率比我们高多了,搜索的范围面也大,找到的概率自然比我们高,所以再怎么样,我们也该兵分两路!”邱真真这个人平常做事一般比较懒散,但是一旦认真起来,那个和她的名字有的一拼,是“真真”的拼啊! 说起来也怪唐珈陌,少爷心性,挨不得苦,丝毫不愿意参加我们这种黑夜探索的活动,自己一个人捣鼓着那台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以至于我们少了一个有生力量。 我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抗争:“你不怕有阿飘啥的么?”我眼珠子转了一圈,觉着这些个黑白相间的建筑物深深地透露着一种鬼魅感,大凡这种大宅子里总聚集着些经年不消的怨气。 邱真真看着我顿了一会儿,抽出自己的手臂,蓦然摆出了深奥的手势动作,嘴里念叨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而后,抬了抬下巴说:“看清楚了么,这叫九字真言,看到阿飘用这个!” 我额头瞬间滴下三滴冷汗:“你怎么不干脆给我把桃木剑黑狗血什么的!” “哦,这不是道具有限么……好了好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无神论者,懂?”邱真真推推我,把一条康庄大道留给了我,自己转身就转悠到一条羊肠小道去了。 瞬间周围安静地只能听到徐徐风声以及鞋底踩在青石板上,磨蹭过石头夹缝中丛生的杂草而发出的嗖嗖声。 第31话 听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怪不得浓云密布,将硕大的圆月撕扯得一道一道的。 铜质的古老门环被风吹得哐当乱响,像黯哑苍凉的悲鸣声,让人心有戚戚焉。 我捏了捏紧手中的电筒,蓦然一阵穿堂冷风刁钻地蹿入敞开的领口,冷得我浑身一颤,吓得我赶紧去拉衣服拉链,匆忙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中的冷汗还是怎么着,手电筒脱手划了出去,在沟壑丛生的青石板上滚了几圈,嗞啦一声,微光闪烁了几下,居然……灭!了! “不……是吧!”我哀鸣一声,僵硬地转了转脑袋,看着空旷的街道,精美雕刻的房梁异兽显得异常狰狞,暗影下仿佛随时能蹿出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一双血红的双眼瞪着你。 嗷,平常真不应该看那么多的恐怖片,就连房檐上滴下水珠的滴答声都有点像粉色高跟鞋踩在砖面上一步步向我走来般。 吱呀作响的木板声仿佛有个血淋淋的身躯抠着地板匍匐而来,满目的眼白直直地盯着你,让人不寒而栗。 背脊中阵阵凉意直窜脑门,简直不敢让人回头,背后是不是又有某双青灰色的手正筹谋着卡住你的脖子。 我就这样陷在自我无限遐想的恐怖氛围中不可自拔。 这几年,我很怕走夜路,宁愿等在陌生的便利店看着天边翻鱼肚,也不愿意一个人走在幽暗的小道上,总觉着某处好像有双手随时要将我拉向深渊。连睡觉我都开着灯,以至于每每看到电费的缴费单就让我异常肉痛。 离开了那些人之后,我才猛然间发觉,原来我怕黑,只是以前总有人陪着,以为自己不怕而已。 由于害怕石头缝里会不会也伸出只超长指甲的手来,我想了想还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照明功能继续往灯光充足的地方走去,至于那只手电,还是让它安静地寿终正寝在那儿吧。 沿途只能靠寻找所谓的线索分散注意力,顺带找邱真真报告下最新进展,相较于我的一筹莫展,邱真真那边可谓是如有神助,地点线索已经找到三条,不过偶遇敌方竟然被破获两个据点,真是让人无限感慨。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她那头能遇上人,我这边连个鬼影也碰不上? “呸呸呸!”鬼影毛线,我对于这种自己触自己霉头的行为表示深深地唾弃,暗搓搓地观察了眼周围,继续快步前进。 “咦?”对于排排紧闭的门扉中,忽然有一扇半启的朱门,上头还悬个牛皮灯笼,你说我应该是进呢,还是进呢? 所有的恐怖片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潘多拉的盒子千万不要去碰,但是所有的主角几乎都是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义无反顾地去一探究竟。 虽然我没被下降头,可是我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到不是因为我想过把主角的瘾,而是组委会太过用心险恶,路标写得太过挑衅。 “过此朱门而不入,不孕不育两千年!” 组委会最近是芈月传和甄嬛传看多了么?心疼凉凉半分钟后,我捧着手机走进这座荒废的院落,一打量居然还有点眼熟,这不是《怎么都死不了的法师》里的那个凶宅么? 顿时脑海中呈现出满身大红嫁衣的萝莉御姐,心惊肉跳地瞅了眼不远处的那口枯井,居然飘着一抔长长黑发,我吓得登时脸色发白,好不容易看清黑发下的洋葱头布偶才定下神来,心中顿时鞭挞了组委会一千遍! 好不容易安下心神,忽然听到“砰”一声,惊得我猛然回头,便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从即将关闭的门缝间溜过,而后就听到有什么东西穿过门环的声音。 我怔了好一会儿,楞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细思恐极,刚刚那个是什,什么?! 一直体育徘徊在及格边缘的我瞬间像开了挂似得奔到门口,拽了拽门,只听到“嘎啦嘎啦”的摩擦声,可是再也没见那条门缝开口半寸。 “喂,谁在外面?快开门!”我奋力地敲门,可敲了半天拽了半天也不见反应,除了透过门缝灌进来的呼呼冷风,外面像是一座空城般安静,仿佛幽闭了一个空间给我似得。 原本就内心盘旋着无数恐怖片镜头的我自然是感到更加害怕了,拽紧着手机,哆嗦着想给邱真真打个电话,顺带微个地址给她,让她来搭救我。 才喊了开头一个“真”字,明亮的手机屏幕忽然一黑,我彻底懵圈地盯着手机自动关机,脑海中浮现一句话来: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简直想干脆哭晕过去算了,也不知道邱真真能不能get到我的呼救啊! 寒风萧瑟,刚想到屋漏雨什么的,天空居然还真飘起了细雨,转眼间瓢泼而下,我不敢往屋里头奔,只好躲在屋檐底下尽量紧缩着身躯。虽然辩证的唯物主义告诉我这世上没有鬼神,可是我一向是个想象力丰富,擅长脑补画面的人,所以即便理智告诉我这屋很干净,但是内心还是不由的恐惧某个角落会不会有什么阿飘出来。 在这点上,我比不得彦颜,从小经受过宣泳凤异于常人的锤炼,宣萌从小给我看的可是小丸子、花仙子、美少女战士此类的。 沿着屋檐而下的雨幕如同一副无法撩开的珠帘,像是那些个玄幻片中的结界似得把我困在这里。当然真正困着我的是那副门外的木栓还是铁栓来着,只是不知道是组委会的恶作剧呢还是敌方的战略,虽然有些恶意,不过呢组委会好像也没规定不可以耍手段来着。 一切真是命运啊,我只能说。 相较于刚刚的万籁俱寂,现在多了点雨声,好歹让我心安了不少,就是雨夜寒凉,被打湿的地方有些让人难受,怪不得唐珈陌讨厌雨天。 对了,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呢?这么大雨他肯定更加不愿意出门,肯定也不知道我被困在这儿。 我抱着膝盖,脑袋有些放空,片段式的回忆不住地跳现在眼前,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磅礴大雨的夜晚,唐珈陌站在雨中,他的背后有个白衣黑裙的女孩子抱着他。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当然也看不清此刻唐珈陌脸上的神情,可是依唐珈陌的性格,他肯在雨中被你这么傻乎乎的抱着而不反抗,我想这女孩子肯定在他心中有不轻的分量吧。 只是究竟这个女孩子是谁来着? 唐珈陌的初恋么? 我深吸了口气,心中不由有些颓唐,看来我的记性真的变差了好多,还是说当一个人真心想要遗忘的时候,真的可以忘掉很多事情呢? 这样看来,哪天我说不定再也记不起和唐珈陌的种种,也不是没有可能。 记不起对他的内疚,也记不起对他的爱。 有时我会分不清纵容唐珈陌对宋妄的种种安排究竟是余情未了还是说为当年的诈死感到内疚,我究竟想弥补他到哪种程度? 帮他扳倒宋叶么,帮他彻底撇清同宋家的联姻么? 没有我,他其实照样可以做到的。 那我留在他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因为他想我留在他身边么?直到现在,他的想法依旧左右着我,多可怕的习惯啊! 我想这次大会之后,我也许得和唐珈陌好好谈谈了,我以前习惯地依赖他听他的话,可那是宋崝,我现在是宋妄,宋妄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缩了缩肩膀,意识居然开始有些迷糊起来,估计是刚刚吃的有点饱,本身就犯困,再加上刚刚那么一阵吓,这会儿精神稍稍松懈下来些就有点挡不牢得想睡觉了。 睡得昏天暗地之际,隐约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潜意识里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奇怪的是眼皮居然不听使唤,越想睁开越睁不开,我有些害怕。 “乖,别怕。”微凉的语调却带着初春的暖意沁入心脾,神奇的让我心安。 而后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静了会儿后,身体蓦然一轻,融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也是湿漉漉的,可却一点也不冰冷。 我无意识地往那温暖的怀里缩,仿佛回到了那次掉进泳池被唐珈陌救起的场景。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发那么大的火,吓得我一动不敢动地任由他抱着穿过人群,直到他们家的家庭医生一再确认我除了受了点惊吓外并无大概后,他才不再黑着他那张俊脸。 那个时候,我才开始觉着,啊,唐珈陌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记得我当时还调戏他说:“唐珈陌,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啊,要不怎么这么紧张?” 他是怎么说来着? “宋崝,你这自信从哪儿来的?”低沉的嗓音,眉眼间隐着暖融融的笑意,俊脸慢慢在我眼前放大,凉薄的嘴唇轻轻地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 这是什么意思? 我怔在那里,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心鼓鼓地不住地跳着。 应该是身体暖和了些,我终于有些力气睁开眼来,印入眼帘的这张脸熟悉得让我一瞬间分不清是在回忆中还是现实,我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看见他额前的湿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还没醒啊。 既然没醒,为什么这个梦都不安我的回忆节奏下去呢? 我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质问他:“你怎么不吻我?” 唐珈陌清俊的脸一愣,微微眯起眼来,低凉的声线美妙动听:“你要我吻你?” 我仔细回忆当年的场景,不对啊,这个对话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是谁?” 脑中有些断片,一时间竟然连不起来应有的逻辑顺序,只是呆呆地回答:“唐珈陌啊……” 啊字还没完,腿弯上的手蓦然一松,脚才刚落地人都没站稳之际,一只手边揽住我的腰身猛然将我拉近,另一只手轻巧地托住我的后颈,明明是冰凉的双唇,却炙热浓烈地让人窒息。 第32话 混沌的大脑因为这个吻忽然清晰起来,这不是梦,不是回忆!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他似乎意犹未尽的样子,将我牢牢地扣在怀中,不留缝隙般的唇齿厮磨直至彼此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唐珈陌,你……”我喘着气,本来我肺活量就不好,何况刚刚被震惊地都忘了换气,想指责他什么,奈何居然有些气短,这下什么气势也没了。 唐珈陌揽在我腰上的手并没放开,方才眼中混乱的心绪眨眼间被掩盖得丝毫不见踪影,只见他一脸无辜地表示:“刚刚好像是你让我吻你的。” “……”我语塞,清醒的大脑提醒我事实的确是我先质问的他“为什么不吻我”,可那是我意识还不清醒啊,而且之前明明吻的是额头啊! 我满脸通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以前他明明不这样啊!明明有洁癖,明明不喜欢被别人触碰,更别说是接吻了! 难不成,难不成他真喜欢上宋妄了? 这个认知让我比被唐珈陌吻了还震惊,我颤颤巍巍地抖着声问他:“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唐珈陌的双眸似印着水光,深邃的眼神中是让人分辨不清的莫名笑意,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将我按向他的胸膛,沉闷的声音伴随着平稳的心跳而至:“宋妄,不如这么问,你希望我喜欢上你么?” 我彻底懵在那里,睁大着眼不敢抬头,然后……我决定装晕。 “胆子到是越来越小。”身体再次被抱入某人怀里,潺潺雨声不知早何时早已停歇,耳边只有零星雨滴跌落石板的滴答声。 我偷偷抬眼看了眼唐珈陌,完美的下颚线,漂亮的颈线,这人每一个细节都长得像是老天爷开了后门似得,有时让人不敢仰视。有时我都佩服我自己当年哪来的自信,妄图拿下他,估计只能用“年少轻狂”来形容当时的自己了。 唐珈陌说我希望他喜欢上我么,要是放在三年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希望。 可是到了如今,我只希望他连带着宋叶、苏桐早点离开的我的生活。 我不断地在心中暗示自己,眼前的这人是个精明的商人,不惜把自己都拖进来诱惑宋妄,为的肯定不是单单让宋家父女难受。 所以,唐珈陌,你究竟想要宋妄做到哪一步呢? 其实他能直接和我说多好,凭借着我心中对他的那点愧疚,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我都会配合他的。 只可惜,我和他之间似乎从来没有信任。 “宋妄,虽然说这话很失礼,不过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唐珈陌,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隔日起来,头有些隐隐的抽痛,我到是老毛病又犯,没去理会,就匆匆下楼打算用早餐。 好歹组委会在早餐问题上没大执着于锤炼我们的自理能力,餐桌上早早地摆满了各式丰富的餐点,让我觉着果然美好的一天要从清晨开始,顿时觉着今日阳光灿烂,风和日丽。 才落座,邱真真就递过来一杯牛奶,用肯定句式问我:“唐珈陌看上你看来是真的。” 我一口牛奶卡在喉咙口深深憋住才不至于喷到她面上,心虚地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昨天唐珈陌问我的时候被她瞧见了? 邱真真一脸求实务真地同我娓娓道来:“听说唐珈陌最讨厌下雨天了,肯在这么大雨的晚上顾不得打伞跑出去找你,可见得是多紧张你。” 我听完后,居然能冷静地拎出几个疑惑的点来,让素来情感细胞缺失的邱真真都不得不佩服我的从容理智:“你们怎么都不给他把伞,还有你怎么知道他讨厌下雨天来着?” 邱真真难得地给我现场还原当时的情景: 话说那时她收到我最后一条微信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我是在同她求救,还以为只不过是我一时手滑按着玩呢,所以当下压根没放在心上。直到回到那幢小白楼半天后,居然也没见着我回去才猛然间意识到我那个微信是不是想表达什么来着,瞬间让她冷漠的心抖了三抖,忐忑地询问早已返场休息的众人:“宋妄怎么还不回来?” 戚向梦睡在按摩椅上,半眯着眼养神,不甚在意地说:“看来她真是忧心你们赢不了,这么晚了居然还游荡在外面找线索,这坚持不懈、奋勇拼搏的精神真是可歌可泣啊!” 邱真真皱眉瞪了她两眼,觉着外面谣传戚向梦高冷自负会不会太美化她的形象了,明明应该是个刻薄的形象嘛。 埋首于剧本中的苏桐到是抬起头来,眼中虽然冷漠却问她说:“她最后和你联系的时候是几点,说了什么?” 邱真真翻了翻微信,回答:“九点十分,貌似只说了个‘真’字。” “九点十分?”苏桐垂目瞄了瞄腕上的手表,轻语道:“你们走的区域绕两个圈最多也就一个半小时,照理说也该回来了。” 邱真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十一点,不得不问出另一个可能性:“她会不会绕到别的地方去了?”说完,翻开一旁的地图,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区域:“这两个逛下来的话,没三个小时估计下不来。” 苏桐摇了摇头,声音冷冷地透着股淡漠:“旁边这个九点半就会关闭通道,上面这个需要游艇,且不在本次开放范围,当然如果宋妄是个游泳健将且具有很强的探索精神另当别论。” “哦,宋妄对游泳有心理障碍,上面这个排除,难不成她这么勤快地去了旁边这个?”邱真真咬着手指,眉头微皱,忽然在地图上瞄到什么,瞬间又排除了这个猜测:“宋妄胆那么小,又怕阿飘,这段路上有个明晃晃的‘鬼城’标记,她估计不敢过去的。” 戚向梦不知怎么忽然感兴趣地插话进来:“她有那么怕鬼?” 邱真真瞟了她一眼,非常不赞同她嗤之以鼻的神态:“人活在世上,有所畏惧有什么好奇怪的。” 戚向梦一噎,瞪着邱真真哼了声,转身有躺回自己的按摩椅上了。 “宋妄还没回来?”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唐珈陌,微微蹙眉,眼神逡巡了一圈后,脸色蓦然冷了下来,低沉平缓的语调丝毫读不出情绪:“她人呢?” 邱真真收拾了收拾东西,拽上地图,无奈地回答:“我正要去找,你要不要一起?” “你最后见到她是在哪个位置?”他缓步走到邱真真的面前,将卷在手肘的衣袖放了下来,拿起一旁的外套,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时眉头蹙得更深。 邱真真迅速地指出了方位,递过个手电和一把伞给他:“喏,到了那边有两条路,我们分头行事。” 唐珈陌的眼神在她脸上定了几秒,仿佛刚刚才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似的,接过东西后点了点头:“谢谢。” 震得一贯淡定的她,话都说得不**溜了:“不,不客气。” “看样子是场阵雨,这会儿雨势大了些,你们不妨等下了点再出去找,那时也更容易找到人,nathan,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天么?”苏桐玉葱般的手指翻过书页,微微抬头来,脸上的表情韵得妥帖,客观地分析:“也许她不过是被大雨所困,等雨停了就回来了。” 戚向梦仰起半个身子来,十分赞同地点头:“对啊,这么大雨她没办法回来也很正常啊,不一定是出事了。”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枚冷冷的目光斜了过来,愣是让她背脊骨上爬起一阵凉意。 等她回过神来,只看到浸入雨夜中的颀长背影,而那把她递给他的伞安静地躺在桌上。 “呵呵,你有没有觉着今天苏桐看上去比昨天更冷漠了些,连意思一下和我们打招呼的功夫都省了。”邱真真舀了勺起司慢悠悠地涂抹着面包片,不动声色地扯着嘴角。 我感觉头好像更疼了,揉了揉太阳穴,也学着邱真真的样子开始抹,好不容易觉着抹得让自己满意了,才想拿到嘴边咬下去,却偏偏碰到个程咬金。 明明是递进到嘴边的吐司,下一秒居然转了个弯,连带着手也一起挪到了刚落座的唐珈陌嘴边。 我无语地看着他将我的吐司一口咬进嘴里,末了还舔了舔嘴角,点评道:“cheese太多,下次放少些。” 亚麻灰色的毛衣,衬得唐珈陌整个人益发清俊潇洒,眼看着他的唇蹭过我的手指,总感觉有股电流从指间出来。 这个妖孽! 我抽回手,从桌上拿起一副餐具推到他面前,清了清喉咙:“毛主席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懂?” 唐珈陌单手撑腮,眼中带着几分清晨初醒时的慵懒神色,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宋妄,昨天你可不是这么冷漠啊,你明明很热情地说让我……” 我迅速地抹好片吐司递到他嘴边,笑得春花灿烂:“你昨天找我找得那么辛苦,动手给你涂几片面包算什么,还有食不言寝不语,嗷,来张嘴!”说完也顾不得唐珈陌爱吃不爱吃,热情地招呼他吃各式各样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这人明明挺挑嘴的,但是不管我喂他吃什么,他居然都欣然接受,我都不知道他早上胃口原来这么好! 而与此同时,苏桐都一直安静优雅地吃着早餐,另外翻着她时刻不离的剧本。 戚向梦到是依旧嘴欠地嘲讽了几句,我没去理她,当然唐珈陌是更不会把这些话过到自己脑子里去浪费脑细胞。 缪涵安安静静地如同个苦行僧,压根不理会我等红尘俗事。 邱真真不知道“咔嚓咔嚓”了几声在干嘛。 一日之计在于晨,诚然不错,可是今天的早晨会不会太辛劳了些,我的头又开始有点痛了! 第33话 先前似乎有提到过唐珈陌的外婆祖上是个古老的贵族,家训言之凿凿得定了许多规矩,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一条是走路需时刻保持闲庭散步时的仪态? 我望着唐珈陌今日步履格外慢悠的架势十分捉急:“唐先生,您的大长腿能迈得稍稍大一些么?” 唐珈陌双手插着口袋,悠然自得地抬眼:“你刚刚叫我什么?” “……珈陌,你能走快些么?”我非常识时务地改了称呼且顺带摆出和颜悦色的神情。 唐珈陌受用得点点头,可是步子却丝毫没有增快的趋势,看我一副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的样子,嘴角似要扬起却在下一瞬被压了下来:“哦,早上你喂我吃的东西太多了,我怕走太快得阑尾炎。” 我盯着他半晌,握着拳头默默转身:阑尾炎个头啊,你阑尾不是在读高二那年就割掉了么! 邱真真挽上我的胳膊,凑近到我耳边问我:“你们什么情况?你昨晚怎么着他了,看他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我对邱真真的用词十分不能接受,不过说真格的居然想不出可以辩驳的话,最终只能“呵呵”两声。 而在我们内部矛盾不能统一的当下,戚向梦队火速的完成了四个场景的录制,眼看着他们离胜利只有两步之遥,邱真真也难得的焦虑起来。 “唐总,要不这样吧,您给我们安排个新工作吧,这样我和宋妄也就不用纠结于输赢问题啦!” 唐珈陌那会正低头看着腕间的手表,不知在调试什么东西,头也未抬地回答:“盛唐的应聘渠道随时开放着,通过了,不用我安排,你自然能得到份新工作。” 意思是:想开后门,没戏。 邱真真选择放弃,推推我,眼神示意:快用美人计!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外加诚恳地讲出此刻的心声:“唐珈陌,我不想输给他们。” 他调试手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好,我也不觉着我们会输,走吧。”说完,目的性非常明确地往右边的拱桥走了过去。 我和邱真真对视了眼,匆匆跟上他的身影,眼中当然都是疑惑不已。 接下来我们简直如有神助般,剧本及演绎分镜头的场地一找一个准,让我怀疑我们是不是进入了主角副本,个个开挂! 此刻,我正拿着我们第四个需演绎的场景剧本背稿,对于逆转的运势感到不可思议,偷偷瞄了眼早已看完剧本在那儿闭目养神的唐珈陌,踟蹰着开口问他。 “我脸虽然好看,但是问题是要问出口才能有答案的,宋妄。” 我不甘愿地撇嘴道:“我怕你又非让我问个关于宋崝的问题才肯说。” 唐珈陌睁眼恍然道:“嗯,你提醒了我,你今天还没问关于阿崝的问题。” “……”什么叫自掘坟墓,这就是! “怎么,不想问?”唐珈陌问得轻轻浅浅不动声色的样子,眼中却摆明了:你要不问,接下来两个场景你们自己找自己演吧。 我叹了口气,决定继续上次的问题:“你讨厌宋崝么?” 唐珈陌的脸上忽然漾开一个温柔的笑容,仿佛一瞬间眼前开出了一片橙色的花海背映着皑皑白雪,温暖耀眼:“不,我喜欢她,竟然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 我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拽紧的手心有些微微冒汗,心“砰,砰,砰”地缓慢而强烈地跳动着。 时光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相亲的场景,那是成年后我和唐珈陌频繁接触的开端。 那日风和日丽,我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小礼服坐在这间餐厅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正要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宋小姐有要事?”对面这个据说风靡不少少女的青年才俊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很是优雅地礼貌询问。 我看着他那副黑框,心下不免有些愣忡,怎么青年才俊也喜好非主流混搭风,还是他以为她这般年龄的应该喜欢非主流?这么想想,我一下子觉得特不好意思,人家一分分钟百万进出的金融精英居然为了迎合她不惜破坏自己干练的职场气质,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艰难地放下手中的小包,妥帖地放好,回道:“没,就是换个坐姿。” 之所以要收拾好这小包,是因为据说这是当年宋叶送给宣萌的定情信物。宣萌,也是我那“亲妈”。有时我很难理解我那妈的思路,例如让她拿着他们的小包出来约会,难不成她以为我拿了这包就能和这才俊好上?亦或是让才俊见到我用如此过时款的包包,好让人家意识到该送我个包包,然后也顺便定情? 这稍稍有些困难,我想。因为以才俊这番非主流混搭的风格,也许他会送我块心形的石头……淘宝价也不便宜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才俊已经喝完一杯咖啡,精明的双眼从偏大的黑框眼镜扑闪而来,自以为节制有礼地打量着我,顺便谈笑风生。事实上他的视线也不算逼人,只是从小我就被宋家那群亲戚朋友打量惯了,只要一有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就很容易感受得到。我到宋家最开头的几年,他们都惊异地瞅着我,像是我小小年纪就被送进了医院后天加工了一下,怎么和原本不太像。 我有时翻看宋崝小时候的照片,不禁有些落泪的冲动,怪不得那些个漂亮阿姨老打听她住院的地方,然后就再也没去过。我和宋崝的确有些相似,可她长得精致可爱多了。亏得我那便宜老妈如珠如宝地待我,所以我很相信宋叶说的,宣萌的确是病了。 透过明净的窗面,我清晰地看到耳背沿至下颚的粉色长疤,不留心看到也不容易瞧出来,可对于一个将她看做一只待评级的股票的金融才俊,无疑是明晃晃得显眼。这一个小时中,他无意识的视线漂移就至少五次落在她的疤痕处,想来他虽然外形上喜好非主流混搭,但本质上应该还没领会什么是残缺美。 这点让我很满意,至少唐珈陌应该会被宣萌在心里问候他全家。 这就是我要感激他的地方。他当年犯的这个错误成功地帮我挡掉了很多才俊,虽然让宣萌很生气,可让我很安心。 不是说我不嫁,而是我不想以宋家女儿的身份嫁。自我做宋崝那天起,我始终想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真正的宋崝会回来的! “崝崝。”才俊轻柔唤道,不禁让我虎躯一震,慕斯蛋糕被狠狠地切下了一大块,那是该分三口吃的量。 我僵硬地抬头,故意将有疤的那面很显摆地露出来,淡漠地对他说:“我习惯人教我宋崝。” 才俊笑了笑,不露齿的那种,特诚意地对我说:“aunty说,迟早都是一家人,叫我不必如此见外。” 我沉默地垂下头,暗想:刚刚也不见你叫我崝崝啊。看来这回唐珈陌谈恋爱的消息真是把宣萌给刺激到了,以至于这么不靠谱的话都说出口了。 我有些叹气地摸上自己那条疤,突然有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无奈,宣萌这么着急着给我找对象不就是因为我破相了,怕我嫁不出去么! “宋崝。”低沉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不由让我心中一凛,今日运气真是好得令人有落泪的冲动啊。 我僵笑几下,觉得他今日突然有兴致和我打招呼,实在有些奇怪,我俩的默契是非熟人在场通常照面也不打招呼的。 今日他身旁的美女,虽然我认得是最新鲜出炉的本届校花,也就是他传说中的现任女友,不过瞄了眼他俩的身体距离忽觉传说是不是有些不太靠谱?不过,她真算不得熟人,所以他实在没必要和我打招呼。我抬眼又望了望才俊,才俊此款约莫和唐珈陌也搭不上什么界的。 “哈哈,好巧啊。”我干笑。 一向冷漠,在我眼里看来不苟言笑的唐珈陌居然对我露出和善的神情,甚至隐约还可以察觉到笑意。 他说:“不巧。” 我诧异地发了会儿楞,然后的然后,才俊和校花相约去看电影,我想宣萌不止会问候唐珈陌全家,连祖上三代都会问候个遍,真是阿弥陀佛。 我继续吃着糕点,猛然间觉得今日任务完成得还算圆满,宣萌那儿也有交代了,自己也挺有交代的。 就是不太明白对面这个喝着咖啡的人是怎么个“不巧”居然出现在这儿,解救我于“危难”?不过,回想他送别校花时的神情,忽然觉得也许他不过是解救自己于危难,顺带捎上我罢了。 “相亲?” 我委婉地控诉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修长的手指顿在咖啡杯上,抬眼看向我,有所了悟地问:“因为我?” 我沉默了一会,斟酌着把这事推到他头上对我有什么好处,似乎目前来讲没什么既得利益,于是摇了摇头,这事说到底唐珈陌的绯闻不过是诱因而已。 “你不愿意和我说话?” 我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平时分明是他不太愿意和我说话,我也配合着不大同他交流,怎么今天他这么有沟通的欲望了。 “不是。”鉴于非要我说点什么的话,我只能说:“这边的提拉米苏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唐珈陌深深地看了我两眼,默默地端起咖啡,似乎也不执着于和我沟通了。 到是我突然有了八卦的兴致,因为深觉寝室卧聊时我总是缺少那么点谈资。 “不介意我八卦地问下……” 话没说完,唐珈陌优雅地打断:“说实话,我挺介意。” 我瞪着他,执拗地继续:“你毁了我的相亲。” 唐珈陌故作不解地反问:“我以为我是帮了你?”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彼此彼此。” “知道说‘彼此’显然你就已经看清我和凌甜甜的关系,何必还要八卦。”唐珈陌无聊地刮了我一眼,将咖啡杯挪开了一些,叫过服务生,居然真点了份提拉米苏。 我愣然地盯着一脸从容的他,暂时按捺住深扒他同凌甜甜的绯闻内幕,十分好奇地询问:“你爱吃?” 他答:“不是,给你的。” 我继续表示讶异,对他说:“我已经吃了三份了。” 他客气地上下打量我一番,语气平淡可分明带着些许揶揄:“据我目测,你应该需要第四份。” 我:“……” 唐珈陌,你喜欢人的方式会不会独特了点?还是说那天原来你是特意跑来破坏我相亲的? 第34话 “那****见着一个姑娘身形狼狈地在雨中皱着眉头,扶着受了伤的手臂咬牙忍痛地将我从一片荒地中拖了出来。她倔强地抿着双唇,脸上明明已是痛得惨白,却怎么也没扔下我。雨势那么大,冰凉地打在身上连我自己都觉着有些疼,可她仿若毫不在意,一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是不是会蹿出什么野兽伏击,明明这么瘦弱的样子……那时,我便将这姑娘记在了心头,这一放便是三年。” 唐珈陌在说这些话时眼神抽离得很远,仿若眼前有浮现出那日磅礴大雨下,那个瘦弱倔强的姑娘,雪颜明眸,明明被雨水打得一身狼狈,他却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 宋妄撑在窗棂边上的手一晃,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 她的台本上是这样描述主角的心理的:那日若不是她踩在西瓜皮上一滑,将碗砸到了苏无瑕的头上,他断然是不会晕的,那之后的之后,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哦,忘了说了,苏无瑕就是唐珈陌在演的那个角色,想想这两人的邂逅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啊! 宋妄收回放远的视线,按台本上描述的,转身抬首。 刹那,唐珈陌欺近宋妄。 这个距离会不会近了点啊!宋妄内心不由地大喊,忍住扭头的欲望,眼神控诉这个将俊脸几乎贴在她面上的人:唐珈陌,你这是犯规啊! 唐珈陌温暖的大掌握住我的手,深情凝望,失却了以往的有礼谦虚,问:阿妍,你当真一点机会都不愿给我? 我迫不及待地敛下眉头,带着冷冷的语调对唐珈陌说:无瑕公子还是唤我傅姑娘的好。 才想抽回手,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邱真真一声“卡”,终于演完了这个镜头。 我匆匆将手收了回来,唐珈陌修长的手指自我手心划过,麻麻的,痒痒的。 暂时作为总导演的邱真真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这是一场男二表白女主却偏让男主和兴风作浪的女配撞见的戏码啊!” “喜欢人家姑娘,却只敢默默地记在心头,三年里也没能做出什么让姑娘家记忆深刻事来,怪不得追不到人家姑娘。”我深觉这样的男二标配性格怪不得只能做男二。 “那到不是啊,彼之砒霜吾之蜜糖,说不定有人就喜欢这种深情内敛又矜持,爱在心口难开的男人呢?”邱真真居然会和我讨论这种司小夏才会合我讨论的话题,让我略略有些震惊,原来她欣赏这类男人啊! 我不赞同的摇头:“在爱情面前再自信的人都会胆怯的,但是有时不说不说可能就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好像深有体会的样子啊……”邱真真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我和唐珈陌之间转悠,我靠,又被这女人摆了一道! 我无奈地转头,忽然发现唐珈陌安静地站在那儿看我,眼神明灭之间有些出神,我一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唐珈陌,你没事吧?” 手蓦然被他抓住,他眼神专注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有些话我以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她说的,我没想过她会离开我,我现在说了,她会觉得迟了么?” 心好似被什么扎了一下,有些忐忑又有些酸痛,她会觉着迟么? 她,指的是宋崝么? 可是,唐珈陌,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发现你喜欢上的是宋崝呢? 如果你喜欢的是宋崝,那当年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三年? “嗯?” 他执意要个答案,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咳咳咳,这个私人问题你们要不下次找个空闲的时间再讨论,这会儿我们先回归下主线,ok?”邱真真拽着个dv机,非常合时宜地打断了我和唐珈陌的谈话。 我慌乱地抽回手,匆匆走到邱真真身边:“我们还剩下哪两个场景没演?” 邱真真摊摊手,努努嘴,指了指唐珈陌的方向:“喏,问你家唐总?” 唐珈陌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微微有些怅然,抬头时眼中却已恢复往日的沉静:“我们最后一个地点是在前面的树屋,放心,他们即使演完了所有的剧情,也赢不了。” 我和邱真真一致感到非常好奇,刚刚我们就很疑惑为什么唐珈陌能迅速地找到拍摄地点和找到剧本,难不成运气和智商也是挂钩的? “运气往往来自于你的实力,而实力往往来自于你的智商。”唐珈陌不动声色地鄙视了我们的智商。 邱真真不服气地在我耳边同我咬耳朵:“你刚刚看到没,他的手表,智能的,明显通电话和外面的人拉黑幕了!” 虽然理智告诉我唐珈陌并不屑于拉黑幕,但是情感上我必须得觉着他拉黑幕了,不然不利于我和邱真真的心理健康发展。 在有了“黑幕”的帮助下,我们非常顺利地逆袭成功,赢了戚向梦他们,而且还非常幸运的看了一场他们的表演,这让戚向梦很是郁闷。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不愧是专业演员出身,那么大段台词都一字不差且情绪饱满地演绎出来了,就是台词内容让我觉着主角是个二缺啊! 剧本好像是这么说的,女主角拉着男主角让他帮忙写封信。 女主是这么对对男主描述的:“诶,你看我想表达的是这么一个意思,首先夸下他,总算还有些脑子,没有空摆着好看的脸当花瓶,知道从景箬然那儿下手。最难能可贵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要走后门才可能过得了一试进入景家庄。其次告诉他,他请那个蒙古大夫来谎称他病入膏肓所需支付的掩口费我是没义务出的,让他自理,”说到这处暗示似的对自己点点头,觉得她和看信人的合作一定要避免钱财纠葛,然后再接着继续讲:“再者通知他,他的奸计得逞了,景芊然决定开后门给他,不过他也不好太水,神韵就不追求了,形似还是要讲究下的,叫他好好练一练,不知怎么跳的话,花些银子去‘杳梦间’或是‘春波阁’学一学,鉴于这笔钱我也不会资助他,所以我建议他上‘春波阁’,那****不是救了个仙子嘛,我看这仙子挺中意他的,必然肯倾囊相授,这样可以节省下一笔开支。” 末了,应该是觉着有些口渴,还抬手去提案边的茶壶却发现空空如也,只好作罢,舔了舔嘴角再继续:“最后,告诉他,我已经进了景家庄了,三日后在景家庄后山那座‘望湖亭’相会,”想了阵又一脸讪笑地又补充道:“最好能加上些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类的很体现我文学底蕴的诗句,你看怎么样?” 如果有表情包的话,我会二话不说扔个曾小贤无言以对的给主角,外加一声重磅钢琴音作为背景声。 “呵呵,主角还挺萌的么!”邱真真呵呵傻笑,不知道戳中她哪根笑神经了。 果然,邱真真的口味很是独特…… 当然,这些都不影响我们这场比赛的结局,结局是我们可以淘汰掉他们三人的其中一人。 我和邱真真一致决定要淘汰掉缪涵,可唐珈陌却比我们俩都快一步地out了戚向梦。 戚向梦像是早有预料般的也没发什么脾气,就是看唐珈陌的眼神分外凌冽,不过唐珈陌何许人也,这种眼刀对他而言丝毫没有威胁性。 似乎是觉着瞪唐珈陌没有任何积极意义,她颓然转身拥抱了下苏桐,轻语道:“你一定要赢,苏桐。”后者安静地点了点头,轻柔地回抱了她,似是温柔的安慰。 而后,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一直以来外界谣传戚向梦有个同行的男友,但是由于她绯闻不断,各家cp粉也没争出个究竟来,然而在此时此刻她却自爆了! 只见她妖娆的身躯贴近一旁身姿挺拔的缪涵,纤细的手指攀上他的脖子,轻轻踮起脚来,嫣红的双唇便吻了上去。 缪涵怕她站不稳,很自然的一手拦过他的腰身,下一刻回吻了过去。 我和邱真真都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就算输了,也不用这么激烈地宣泄愤懑的情绪吧。 “女人一生气原来喜欢用接吻寻求安慰?”唐珈陌一脸认真地问我。 我惊恐地拼命摇头:“你是怎么得出这么个鬼逻辑的!” 唐珈陌伸手指指眼前的场景,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且唐珈寅也常说女人通常向他寻求安慰时就是希望他吻她们。” 我感觉脸有些微微发热,唐珈陌一说起吻,我就想起昨天自己的丢人行径,恨不得立刻消失。 “所以,昨天你是在向我寻求安慰?” “唐珈陌,你闭嘴!” 他耸了耸肩,终于不再开口说话了。 戚向梦那边也终于停止了热吻,她靠在缪涵怀里,双眼却看向我们:“亲爱的,记得替我报仇!” 缪涵微微皱了皱眉,终是在她发顶印下安慰的一吻,轻轻地:“嗯。”了声。 我噻,这才真正的美人计好吧! 作为女朋友的输了,想要做男朋友的给赢回来也挺正常的,不过报仇是哪跟哪儿? 我偷偷瞄了瞄身旁的唐珈陌,看他一脸淡然自若,不将众生放在眼里的态度,我和邱真真都觉着下一场比赛我们可能得离他们远点。 男人与男人的战争铁定是见血的战争啊,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崇尚武力的! 第35话 事实证明……好吧,大家都是文明人,除了暗搓搓相互使了几个绊子,并没有出现大规模“厮杀”的场面,然而在这种“和平”的环境下,邱真真居然神奇的拐了脚滚了个山坡以至于只好提前出局上医院,也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邱真真离场前望着不远处的山峰,拉过我的手拍了拍:“doordie!” 我抽手,默默地将盖在她胸前的毯子拉过她的头顶。 “二对二,人数上到是挺公平的。”我紧了紧鞋带,仰望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山峦。 唐珈陌看了眼已然和我们拉开有些距离的缪涵和苏桐,转而又看了眼我“身未动,心已疲”的精神状态,客观地说到:“可惜质量上堪忧。” 我正深吸着一口气,差点没被噎背过去,不过除了艰难地迈开脚步外加送几枚白眼给他,我觉着任何和他争辩的行为都是不理智的。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我心虚。 唐珈陌说的没错,我体力很差,而且不是一般的差,以前做宋崝的时候就糟糕得不行,何况三年前大病了一场,体就更虚了。 以至于唐珈陌到后阶段只能搀扶着我前进,实在是大大拖累了我们的进程。 “你脸色不大好,病了?”明明应该是温暖的手掌不知道怎么回事覆到我的额头时居然有些冰凉,我哆嗦了下,愣愣地看着他:“你手怎么这么凉?” 唐珈陌眉峰微敛,手掌挪到我的脸颊,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手凉,而是你发烧了。” 我有些懵,脚是有浮,但我以为是我累的外加有他扶着,所以自我感觉身体有点飘啊。 “脑袋不灵光也得有个限度,发烧了也没发现么?”唐珈陌转身背向我蹲下身来,将我的手拉过他的肩膀:“上来。” 我猫着腰,头贴在他的耳朵边上,轻轻地攀上他的背,有气无力地嗫嚅:“早上是有点头疼,不过我以为是老毛病犯了而已。” “老毛病?”低凉好听的声音缓缓地流淌进耳朵,让本来就疲惫不堪的我有些昏昏欲睡。 “嗯,头疼,特别是想要想起有些事情的时候,好像更加容易疼。”意识有些涣散,我仿佛是本能地回答说话的那个人的问题,压根没能分辨出眼前问话的到底是什么人。 那好听的声音又问:“想起哪些事情的时候容易头疼?” 我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愿意说,心想: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告诉我,我可以找人治好你。” 我微微抬了下头,嘴唇蹭过他白皙的脖颈,感觉背我的人好像停顿了一下,我以为他在等我回答,于是就想起宣泳凤说的那番话:医生说你脑中的那个血块已经取出来了,并不会影响你的记忆,你回忆过往之所以会头疼,是你自己在怕而已,这是心病。 心病呐…… 我靠在他的肩头,笑了笑:“治不好的。” 还有,真的好累……于是,意识覆灭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不过他到底叫的是宋妄,还是宋崝? “宋妄,宋妄。”好像有人在拍我的脸,我有些懊恼,反手挥开了那只造次的手。 “她怎么了?”冷淡漠然的调子说出好似关心的问句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我模模糊糊地搜索脑中的记忆,谁爱用这个语气说话来着? “有些发烧又累着了,耍小孩子脾气。”同样是冷冷的声线,语气中却无端端地溢出几分宠溺来,让我心中一凛,睡了一觉的脑子终于也开始渐渐清醒起来。 前一个说话的人是苏桐,后一个说话的是唐珈陌,这样尴尬的境地我是要装睡了还是醒过来呢? “你是想当白雪公主还是睡美人?”唐珈陌凉凉地开口,半似威胁半似调侃,两者的共同点是都被王子吻醒,真没看出来唐珈陌居然还有这么严重的王子情节! 我暗暗唾弃了他一番后,呢喃了几声,装作做样地好似一副刚刚睡醒,事实上我的确是睡醒没多久,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后一脸诧异地看了眼周围:“咦,我们怎么到这儿了?”说完,还拍拍唐珈陌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来,撒着脚丫子转了圈:“啊,我们居然神奇地到了山顶!” 唐珈陌操着手看着我,一脸兴致盎然地问我:“是啊,你说我们怎么神奇地就到了山顶呢?” 我摸着仍旧有点发烫的额头,一脸童真地****他:“啊,难不成我们碰到阿拉丁神灯了?” “哦?”唐珈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居然说了一句特别不靠谱的话:“那你是不是应该过来给灯神擦擦汗?” 我抽了抽嘴角,望着他额头的汗珠,不好意思地凑过袖子给他胡乱抹了抹。 一旁的苏桐神色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慢悠悠地走向了涯边,纤细的身躯映着重峦叠嶂的远山显得格外寂寥。 “苏桐,别再靠近崖边了。”唐珈陌抓下我胡乱揩抹的手掌,抬眼看向她。 崖顶的冷风骤然刮过,吹起她身后的长发,修长的手指微微压在耳边,她偏头看向我们,眼中竟然有些疲态:“我一心想靠近远处的美景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崖边,一不留神说不定就掉下万丈深渊了,谢谢。” 唐珈陌没在说话,而我隐隐觉着她话中有点什么意思,可惜实在没能领悟出来,于是只好默默凑近她。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当我将苏桐拉回来些时,她一瞬间的惊讶,盯着我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看向我的脸。 “既然这么危险那还是别靠那么近了吧。”我说。 苏桐的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复杂,看我的眼神都难以解读得很。 我以为她还是继续贪恋着远处的美景,不得不再出声安慰她:“你要真喜欢,摄影师手下的照片铁定是最美的,你要不网上搜搜设个屏保什么的,这样既可以天天看,又不危险。” 苏桐:“……” 我觉着她似乎没能领会我话中的善意,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缪涵拿着巨大的滑翔伞就出现了。 唐珈陌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偏头问我:“恐高么?” 我力图镇定地问他:“怎么样叫不恐?” 他瞄了我一眼,嘴角忍不住拉高了些:“例如腿不哆嗦。” 我颓然得耷拉下肩膀,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哆嗦:“有这么明显么?哎,我恐高,而且是巨恐高,怎么办?!”我捧着他的胳膊,偷偷望了眼悬崖,内心充满了无助。 唐珈陌拍了拍我的手,声音刻意放缓,低凉磁性的声音轻柔地不像话:“乖,别怕,不是有我么?” 我愣愣地看着他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身姿挺拔地往缪涵来的方向走去,良久才意识到他也是去拿滑翔伞的时候,缪涵和苏桐已经捆绑完成,站在崖边一副即将“殉情”的样子。 我试图阻止他们,想着他们要是不跳,也许唐珈陌也不会跳,然后大家伙看看是不是循着盘山路下到目的地去,这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刻的苏桐脸上的疲态俱消,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明暗的光线沿着轮廓打得分外好看:“宋妄,虽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分输赢,可是总归还是要有个结果的。” 我目送着他们逆风而去,有感于苏桐刚刚说的话,冲着他们大声喊道:“缪少,你这样背着戚向梦和别的女人殉情,你个负心汉!” 不知是哪边吹来阵妖风还是怎么的,依稀看到那滑翔伞晃了晃,我满意地拍了拍手,才转身就看到同样拉着巨大的滑翔伞朝我走来的唐珈陌,然后我身形不稳地也晃了晃。 经过唐珈陌的一番倒腾,我面如死灰地望着远山重岭,跟身后的唐珈陌说:“你可要争气啊,不然我们就是电视上说的‘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啊!” 身后的这人听后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中却隐隐带着笑意:“也不错,这样的情话偶尔听听也无妨。” 我不得不打断他:“这分明不是一句情话啊,古时候人们结……啊!啊~~~~~~~~”我望着悬空的脚大脑一秒钟的空白之后随即而来的就是无限的恐惧,吓得我立马闭上眼睛,大声呐喊,我都能听到空谷中一直回荡着我的尖叫声。 “嘘,乖,别怕。”唐珈陌温柔的声音低回在我耳畔,许久才让我勉强镇定下来不再大喊咒骂,不过我依旧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感受到凉风蹭过自己的脸颊以及身后温暖的胸膛。 “风景很美,宋妄,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温柔的声音在诱惑我,我依旧死死地闭着,不睁开眼我就可以在心底不断暗示自己不过是坐在一个高脚椅上,脚没着地而已嘛。 “底下有一片红枫,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我继续闭眼。 “我们要追上缪涵他们了。” 嗯,很好,请无情地超越他们! “哦,我们好像要和他们撞上了……” “什么?!”我惊恐地睁开眼,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红,满目枫叶如燃在深山处的一片赤练火海,美得惊心动魄。 不过短暂的视觉冲击后,接踵而至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弱分毫,我咬着牙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喊出声来:“唐珈陌,你个大骗子!” 第36话 “宋妄,你信我么?”唐珈陌低凉的声音却充满着浓浓的诱惑感。 我冷淡平和地回答了他两个字:“不信。”而后抱紧了手中的树杆子,瞥头不去理他站在树下英挺的身姿。 十分钟前,我们终于“安全”着陆了,当然所谓的安全我只能说相对而言“安全”,因为红枫过于刺目,铺陈了漫山遍野,导致最终我们着陆时一不留神撂在了一棵粗粗一看就有毛百年的古红枫树上,虽然我一直不能明白这不是个影视基地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片老早应该被划入xx级自然保护区的枫树林。 我瞄了眼被压断的半截树枝,对于我们这种破坏生态的行为深感罪恶。 唐珈陌站在树下,身后绵密厚实地铺了一地的落叶红枫像是皑皑白雪中映着赤金色的霞光,镌刻出一副浓重的油彩画。 “哦,既然你拒绝接受我的好意,好吧,那你自己跳下来吧,这高度还挺适中的,估计在医院休养个半个月绰绰有余了。”他微仰着头,目测了下距离,居然还客观地同我分析起来,我表示很生气。 “唐珈陌,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方向没控制好,我们至于掉树上么?”我对着树下的他怒目相视,投了好几枚鄙视的眼神过去,反正距离远,他也不能把我怎么着。 树下的这人丝毫没有愧疚地反驳我:“是你太吵,害我分神。” 我忍不住有点脸红,委屈地扁扁嘴,可我明明说了我巨恐高,会有些失控的表现也属正常么,还不让有点人类的正常反应啦? “好了,生完气了,就下来吧。”他张开双臂,仰头看我,墨色的瞳孔中含着些许笑意,温暖的不像话,一点也不像以前冷冰冰的样子。 没由来得让我有些伤感,从前他为什么从不这样看着宋崝呢,宋妄不过和他认识几天,他却对她这么和颜悦色的,我不懂。 “宋妄?” “嗯。”我轻轻地应了声,盯着他看了会儿,觉着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压抑难受。 通常在这种女主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般树枝会应景地断裂,然后女主就自然而然地掉到树下臂力惊人的男主怀里,哪怕男主臂力不够惊人,女主也能顺利地将男主扑倒在地,然后滚两圈接个吻啥的。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这千年古红枫实在是活得够久,且枝干粗壮结实,我愣是在上面挂了这么久,它也没断,我又特不愿意让唐珈陌做回男主,所以我特坚强且万般艰难地在唐珈陌略带奇怪的眼神中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枝干挪到了树结,然后又蹭着树干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爬下来。 “四肢协调性还是那么差。”唐珈陌似喃喃自语的声音飘荡过来。 磨蹭着树皮声太厉害,我有些没听清,好像是说我四肢协调差,我忍不住呛回去:“差怎么了,我体育是语文老师教的!” 似有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清晰的样子:“你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都挺不务正业的么,之前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现在体育是语文老师教的。” 我顿了一下,微微扭了下头,见着唐珈陌半截身影,冲他说:“哦,他们两个是夫妻来着,夫妻嘛,呵呵,不用太计较这些……”当然都是胡扯,他们答应,校长还不答应呢! “啊,夫妻……”不知怎么的,唐珈陌低吟着“夫妻”两个字似有深意的样子。 我抓着树干有些费劲,冲着他喊:“哎,你让开点,我要跳下来了,砸到你我可不负责任!” “嗯,你跳吧。”依稀听到好像有脚底倾轧过树叶的声音,我停了几秒,觉着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放开树干,跳了下去。 “小心!”唐珈陌突然喊道,身形快速地垫在了我身下,我扑到他怀里,飞起的树叶一不留神就飘进了嘴里。 我呸了几口才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树叶给吐干净,抹着嘴坐起身来,一边捡掉头上的树叶,一边不解地看着仍躺在那儿似乎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庐的唐珈陌:“没想到你男主情结这么重,怎么样,砸伤了没?” “女主角可不会像你以刚刚那样的姿势爬下树来。”他缓缓坐起身,不知道牵动哪个部位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瞬间有些窘迫地红了红脸,本想反驳他几句,但是看他坐姿有些不大对头,不由自主地朝他凑近了些:“你,你不会真被我砸伤了吧?” 他一手撑在地上,俊脸偏过几分,嘴角勾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心疼我?”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他:“不心疼,唐珈陌,你到底哪边受伤了?”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有点愣忡,看着我一言不语,风静无声。 长久,他才轻叹了声,无奈地背过身来,平静的语调声中丝毫没有痛楚的意味:“帮我把背上的刺拿下来。” 我盯着那没入他肩背上足足有半寸长的粗树杈,惊得睁大了双眼,心疼得眼眶都泛红了:“这哪是刺,分明是杵!这么无暇的背就这么毁了,我靠!”天知道,从前我最羡慕和最垂涎的就是唐珈陌额皮肤了,不管出是裸露在外面的还是藏在衣服底下的简直水嫩白皙得女人都比不上啊!现在就被扎出这么一个洞,我真的好心疼好想哭啊! 越想着越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唐珈陌,你疼不疼?怎么办,你的背毁了,你干嘛做人肉垫子!”我吸着鼻子,视那个树杈为眼中钉狠狠地瞪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唐珈陌声音低沉得好似没有力气,语调到是轻松写意的样子:“男人身上留个疤又不是什么大事,与其关注我的背,”他忽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地看着我,语气中充满了浓浓地警告:“下次不准再这么莽莽撞撞地跳下树来,都不知道底下有什么就敢随便往下跳,你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么!” 本来我听着还蛮暖心的,可是听到后面我怎么觉着唐珈陌好像是在讽刺我来着,以至于一时间我只能神情扭曲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直到见着他的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总是有本事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我生气地冲他喊道:“唐珈陌!” 他舔了舔嘴角,失去血色的双唇一开一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看你有些担心的样子,好了,我没事。不过刚刚的话也不是逗你,下次你要再敢这么毛毛躁躁的,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我好怕哦!”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翻开身后的背包开始搜索起来,我记得出发的时候我好像带了些医药用品的,在哪儿呢? 唐珈陌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宋妄,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你都不怕我?” 我继续埋头找我的东西,想也没想地回答:“这和你对我好不好没什么关系,人生而平等,我干嘛要怕你!” “既然不怕我,为什么我总觉着你刻意在躲我?” 我边整理的药品,边震惊地望着他问:“你说真的?就我们这频繁的接触频率还算我躲着你?” 唐珈陌冷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拆穿我:“要是宣泳凤同意,我看你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摊开了纱布、剪子和消毒水什么的,简直像要做个小型手术似的,虽然我还有点小晕血。 “我躲你干嘛!”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我,反问道:“这要问你,呃……”伴随着一声闷哼,他皱着他那双好看的眉毛控诉般地望着我的手。 我哆嗦地扔掉那截树杈,楞了一会儿后,连忙拿着消毒药水在他伤口上乱淋了一气,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伤口,同样皱着眉头:“我技术有限,你先忍耐下。” 此刻唐珈陌的脸上分明露出了“虽然我此刻看不到我背后的伤口但是明显可以预料到包扎得有多么惨不忍睹”的神情,让我差点没动手在他伤口扎上两个小孔。 树林处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下意识地躲到唐珈陌背后,非常不经大脑地问他:“不会有什么老虎野狼吧?” 唐珈陌居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哦,我现在身受重伤,可能要靠你去殊死搏斗了。” 我一时没留意他的伤口,手一挥就拍到他肩上,惹得唐珈陌忍不住低呼了声,扭头控诉我的不仁道行为,我回给他两枚僵笑声。 好不容易,那窸窣声的主人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我们那两名敌队选手,苏桐和缪涵。 苏桐见着我们的第一句话便是:“nathan,你受伤了!”而后,十分有人道主义精神地快步走来,高挑的身姿半蹲在地上,想要翻看着唐珈陌的伤口。 手还没碰到他的肩,唐珈陌居然就站了起来,顺道拽着我一起。 上下分错的身影,平行而过。 很久以前,我觉着宋叶是我见过心最冷的男人,其实唐珈陌也是。 第37章 苏桐的身形僵在那里,声音低冷颓然:“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么?就因为我是宋叶的女儿?” 唐珈陌的情绪丝毫未有波动,道谢的声音平静而不带感情:“谢谢,这和宋叶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她?”苏桐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神投向我的时候,冰冷而默然却并不恶毒。 唐珈陌偏头看我一眼,眉峰微微隆起:“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达可以讨论这些私人问题的地步,苏桐。” 仿佛看到那挺拔的身形一晃,霞光铺洒的脸庞蓦然变得惨白,瞳孔中的神采也骤然暗去,她微微垂下眼,等再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是收拾得十分妥帖的淡笑:“失礼了。” 话落,便毫不留恋地从我们身边走过,与一旁的缪涵会合,后者似乎询问了她什么,而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长叹了一口气:“哎,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我同情苏桐,因为以前唐珈陌对宋崝讲过无数这样绝情的话,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革命感情似的。 所以唐珈陌说什么喜欢我,或者喜欢宋崝的话,我始终不是太相信。 为什么相信?凭什么相信! 我瞄到他一副费解的神情,眼看着又要和我讨论我的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赶紧提前报备:“这是齐天大圣孙悟空里面的猪八戒说的,经典台词!” 然后他的神情就变成懒得和我讨论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了。 于是,我只好搀扶着唐珈陌开始投入到寻找出口的“大业”中去了。说是大业,其实找了不足半小时,我们便找到了出口,就是可惜这出口是锁着的。 一道密码锁,显然密码不是123456,真是让人遗憾! “哗”一声落水声忽然想起,我很自然地就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隔着湖的对岸却只有苏桐一个人。 “刚刚那声落水声应该不是有人失足掉下水吧?”我不是很确定地看着对岸淡定如素苏桐,有些困惑,难不成缪涵嫌人,下去洗个澡,可是这个沉在水下好像也稍微久了些。 我和唐珈陌也自认而然地靠近湖边,碧蓝的湖水中压根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我慢慢蹲下身来,戳了戳湖面,抬头看向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唐珈陌:“学武之人应该不至于游泳都不会吧?” “虽然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但是大概率来讲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微敛,望着从湖中心蹿出头来的缪涵,垂眼看向我:“事实证明他会游泳,而且水性相当不错。” 我拭了拭水温,哆嗦了下:“难不成习武之人都喜好以这样的方式锤炼自己的意志力?”忽然瞄到唐珈陌居然开始脱鞋,让我很费解:“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也想锤炼意志力?”不是吧,像唐珈陌这种意志力无比顽强的人要是还要锤炼下去,那世界还能安静地偷会儿懒么! 唐珈陌脱完鞋子居然开始脱外套,明明受伤的后背让他看上去动作不是那么灵敏,他居然要下水? 我慌忙站起身来,拉住他脱衣服的手,且深怕他感染风寒似的帮他把衣服拉拉拢:“你没毛病吧,伤口都没好,你居然要下水?!” 唐珈陌近先是明显愣了下,而后一脸理所当然地扯了扯嘴角:“既然知道了怎么得到密码,没理由在最后一步输。” “密码?”我懵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露出对组委会无比痛恨的神情:“你是说密码在这水下?” “嗯。”他轻轻应了声,“到也算用点心思了,还懂得利用光学效应。” 我仔细地望了眼湖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射着夕阳余晖,反正我是观察不出来什么。 “可以放手了。”温暖的吐息洒在耳边,痒得我汗毛直竖,我盯着忽然靠近的唐珈陌一阵控诉,这暧昧的举动实在太犯规了,害我都有点忍不住脸红。 我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对他嚷道:“放什么放,好好给我穿着!我去!” 唐珈陌忽然想到什么恍然道:“啊,原来你会游泳,那次的确是我多管闲事了?” “……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让我深刻地明白拥有一项求生技能是多么重要,所以我去报了个游泳班,速成的。”我脱下外套递到他怀里,哆嗦了两下正准备往下跳,忽然被他拉住手。 “我是讨厌输,不过为了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太拼命。” 我望着他眼中的担忧和关切,笑了笑:“放心,我游泳不见得在行,憋气真的很厉害哈!” 有时候我总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得优秀些有用些,可是机会那样少。 我走到湖边,望着湖蓝色的水面,纵身一跃。 宋妄,你这么拼命不过是为了不被宣泳凤派去埃塞俄比亚垦荒而已。 水下找东西真的是一件挺费劲的事,憋气到是其次,关键是对于我一个有轻微弱视的人来说,无疑增加了难度。 对了,刚刚唐珈陌说什么来着?光学效应? 所以,重点是光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由湖面折射而入的光束似乎越来越少,角度也越来越小……咦,那片红光点点的应该不是鱼眼吧? 我向着光源又往下游了些,看到的是一块赤金色的石头,由于光线的投射发出红色的光芒,石体中的矿物薄片赫然勾勒出个数字。从远处看由于水的作用,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光团,凑近了才能看到清晰的数字啊! 这帮人真无聊! 我忍不住吐槽,在看清了数字之后,迅速地把石头藏进口袋,然后向别的光源游去。 中途和缪涵碰了次面,他正浮出水面去换气,没大留意到我的小动作,我甚至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前文说到过我憋气功夫不错,所以一直挺大胆放心地到处乱游来着。可惜我忘记了我数学不太好,忽略了我憋气的时长和游泳速度以及我在水中的深度离水面的距离究竟能否匹配,以至于当我好不容易搜集完所有石头的时候,离水面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居然难以抑制肺腔中难以抑制的二氧化碳了……我觉着脑海中居然还能徘徊出这么一句中二的话简直让我无言以对! 就当我缺氧的脑袋开始浮现过往的零星片段,以至于让我一度以为回首完人生我就该去面见亲爱的上帝时,幽森森的昏暗水面中忽然亮起了一片光,像是冲破重重云雾倾泻而至。 让我想起了那日从唐珈陌身边逃离的情景。 沉入水面的那刻,剧烈的撞击痛得我一下子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般混沌,只剩下周身漫无边际的黑水浩瀚,静寂无声。 可就是在那样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我都潜意识地告诫自己再躲一会儿,再沉住气些,上面的人有时理智得无情,我不能让他有一丝看到我的机会!我要离他远些,我要从他眼前消失!我要等宣泳凤,等她来接我。 咸腥的海水中混杂股甜腻的铁锈味,这是我浮出水面后第一感知到的,而后是宣泳凤满眶的泪水和带着哽咽声的叫骂:“说是在崖下等,谁特么让你跳下来的!你个死丫头,你是叫老娘过来收尸啊!” 我吃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吵得我头疼……”看着宣泳凤脸上的血渍,呵呵,看样子好像是我的,看来我的头疼不仅仅是被她骂的缘故。 接下去在医院的那些我就有些记不清了,记得清的这辈子我也实在难以有这个勇气把它们记起来。 而此刻,湖水并没有咸腥味,但是夹杂着血腥味,并且在上岸后愈发浓烈。 是唐珈陌的。 我惊魂未定,一脸惨白地看着他,连甫一出水面就剧烈咳嗦的场景仿佛都好像已经是挺遥远的事情似的。 唐珈陌脸色同样苍白,紧抿的嘴唇早就失去了颜色,神情肃穆得仿佛是在参加一场丧礼,唬得我心里不住地犯怵。 “说话。”低沉压抑的声调,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居然有丝小心翼翼。 我哆嗦了下,声音被冷风一吹扯得有些破碎:“那个……我找着答案了。” 不确定唐珈陌要听的是不是这个,不过他竟然在听到我声音后奇迹般地松了一口气,连紧绷着的下颚都缓和了些。 果然…… “还说不在意输赢。”我小声嘟囔着,正想吐槽下他,蓦然被人紧紧地揽进怀里,仿佛生怕我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般的惶恐不安。 我愣在那里,唐珈陌这是在……害怕? 由于沉浸在震惊和困惑中,一时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岸纤细的身影在孤风中矗立。 良久,我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理智告诉我:腿有点麻。 正好一阵夜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推了推眼前这人:“唐珈陌,你不会睡着了吧?” “别推我。”热气拂过肩颈,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抬头望了望浮云后的零星光点,这也太那什么,旖旎了吧…… 第38话 “我头晕。” 忽有清风一阵,顿时神思清明起来,这才想到唐珈陌还受着伤呢! 我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他,虽然很想学他之前那样骂他几句不要命,可最终还是不忍心他头晕之外还得忍受头疼,所以只能无奈地同他说:“你先忍忍,我出去找人。”说完,正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一起。” 我看着他病弱的身躯,不是很赞同:“你伤口一直在流血,还是别动了,我去找人来。”话说,这附近都没什么监视器之类的么,万一他们真在里面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站起身四下张望着有没类似监控器之类的东西,忽然感到肩头一重,我微微转头看到垂头在我肩上的唐珈陌,看他一副要将半身重量倚在我身上的趋势,脚步不由踉跄了一步,心道:哥哥,我体也虚啊!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重量都没有降临,我抬眼看他脸色惨白的样子分明应该很虚弱才对啊!哎,不过这么虚弱居然都要和我一起走,我有那么不靠谱么? 旁边这人仿佛哪儿哪儿都长着眼睛还是不知道有什么邪术,居然能秒懂我内心的吐槽,开口就是:“有些人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就感到不安,怕这个人突然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我一怔,内心直打鼓:说的谁啊? 扶着唐珈陌缓步而行,不知道是不是他血流不止的缘故,开始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其实我应该早点去找她的。” 嗯嗯,哎,这出口看着挺近,走走居然还得费不少时间。 “她那么死脑经,如果能想的通,当年也不会那么做了……” 咦,话说苏桐和缪涵怎么还没跟上来,难不成还在水下找密码,没看出来他们居然有这么顽强的斗志啊! “我居然还天真地以为她想通了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如果我不去找她,她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 唐珈陌居然说自己“天真”,我天,看来他真的伤的不轻!这胡话说的。 “她有那么恨我么?”他忽然顿住脚步,垂着头,温热的气息就在我耳边。 我略缩了缩脖子,只能当他意识不清,和意识不清的病人还计较什么,只好宽慰他:“这个引用电视剧里的话就是‘没有爱哪来的恨啊’!” 我想扶着他继续前进,这个我都不忍心往他后背看了,咱还是快走吧!我眼神不住地催促他,而后者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神专注要炽烈,惊得我差点要后退一步。 “那她现在还爱我么?” 我简直要惊恐万分地望着他了,唐珈陌居然和我讨论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他的世界里****这种东西分明是可有可无的,没碰到他一点也不会觉得遗憾,碰到了也绝不会多花些心思下去,人生的步调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在他眼中居然还能看到这么炙热的情绪,我表示很震惊! 这三年的时间了,他究竟遭遇了什么,还是说宋崝惨烈的诀别使他心境上有所改变? 说真的,我心情很复杂,宋崝那样惨烈的爱情并不值得。我曾经想给他世上最美好的爱情,可是最终我还是将自己受到的伤加注在了他身上。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爱么? 怎么会不爱呢…… “回答不了……”他沉思了一会,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低凉的语调声中透着无奈:“我想她可能还是没想通,走吧。” “哦。”我扶着他默默前行,一路上他没再说过半句话,要不是他脚步还在动,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好不容易输了密码,打开了门,没想到的是门外居然聚集了一帮人,吓我差点把唐珈陌给甩出去。 “nathan,你怎么样?”宁幻宇不愧是贴心小特助,训练有素地指挥一帮人就从她身上把唐珈陌架了下来,稳妥地安置到了担架上。期间当然不乏要瞪我几眼,又再一次深刻地论证“我和唐珈陌的认识是一场孽缘“的论题。 我叹了口气,觉得他的观点也有几分道理。 望着唐珈陌毫无血色的脸庞,我觉着我之前避开他的决定挺对的。你看他没在我身边的时候都好好的,没病没痛的,一遇上我,就被折腾成这样,再不然就是我受伤,可见我们真是没什么缘分,哪怕有估计也是恶缘而已。 虽然我很想为当年的宋崝弥补些什么,但看来还是离他远远的比较好,不然我真怕欠的债越来越多。 我蹲下身来,戳了戳他的胳膊,当然马上遭到宁幻宇的一记“温和的注视”,虽然我通常喜欢称之为“白眼”。 “唐珈陌,有空我们谈谈吧。” 原本闭着的双眼幽幽睁开,寂黑的瞳孔中疏无亮色,冰冰凉凉的,自打我们再次见面以来,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愣愣地一时失去了反应,唐珈陌这是在生气? “周五晚,我会让giles去接你。”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任由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救护车。 宁幻宇淡淡地瞥我一眼,点头向我示意:“周五见,宋小姐。”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张嘴“哦”了声,直到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恭喜的话后,我才回过神来。 “宋妄,你实在是太争气啦!”司小夏一掌拍在我身上,差点没把我掀翻。 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小夏,你上那座山拜师学艺去了,掌力如此惊人!”我抚着自己受伤的背,不由得联想到唐珈陌的伤,有些担心。 司小夏一脸促狭地看着我:“怎么啦,担心人家啊,心疼啊,那你刚刚怎么不跟着去?” “嗯,是挺心疼的。”我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辆,内心默默垂泪:无暇美背啊,就这么没了! 司小夏发出老鼠般“吱吱”的笑声,让我一阵哆嗦,看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我噻,唐珈陌也太man了,简直男友力爆棚!” “都伤成这样了……” “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么!”司小夏一脸迷妹的样子,简直就像青春期的少女。 我感到不可思议:“你们都看见了?” 司小夏笑得一脸憧憬,狠命地点了点头:“组委会有直播的啊,参赛的都可以看到的!” “那他们还任由唐珈陌伤成这样也不救人?!”心中不由地蹿出怒火,比赛就比赛,也不是签了什么生死状,要不要玩得这么拼命,以为是在演《饥饿游戏》啊! 司小夏难得见我发火,愣了下才回过神来,而后笑得一脸暧昧,搭着我的肩安抚道:“哎,让你跟过去嘛你又不去!”她举起手中的手环,解释道:“看见没有,这个智能手环监控着我们的身体机能指数,外场也随时有医护人员侯着,如果真的危及生命什么的,组委会会立刻终止赛事的,当然你们自己按下这颗按钮也可以自动退出。”说完又指了指左下方的一个按钮。 我一脸懵逼状:“这左下方还有一个退出按钮?”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不然在跳崖那会儿我就老早按了啊,我简直欲哭无泪。 站我身旁的这人沉默了会儿,也是一脸莫名:“咦,这你都不知道么?真真没和你说么?” 邱真真! 忽然有什么蹿过我的脑海,我抖着声音问:“全过程都直播么?” 司小夏天真无邪地回答:“是啊,就是没有声音,哎。”话语中流露出无限的遗憾。 哦,还好没有声音。 “那,那天晚上,就是我失踪那天……”该不会也拍进去了吧? 司小夏一听,一脸愤慨:“说起那天晚上,组委会不知道是怎么设置光线的,那叫个黑啊!我都快怀疑组委会是不是故意的,打算在那个环节拉黑幕,居然什么都看不见!” 我暗暗地长吁了口气,马上变脸同她一道忿忿不平:“居然看不见!我还想找出是谁这么恶趣味的居然吓我呢,便宜那人了!” 司小夏拍拍我的肩安慰道:“放心,老大说等她拿到母带后再找技术人员给你分析分析,我们鳴周刊的人也不会白白给人欺负的!” 我虎躯一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老大真是仗义。” “哎,不过想想其实也能推测出来是谁了,不是戚向梦就是苏桐嘛。”司小夏一副名侦探柯南上身的样子,只差鼻梁上架副眼镜给她推推了。 我们俩走在去往领奖的台的路上,全然没有留意空旷的通道中多了一些零碎的脚步声。 “你想啊,缪涵一个男人至于吓你们这么无聊么,而且看他的人设也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嘛。” 我忽然想起件事情来,有些疑惑:“咦,你不知道他和戚向梦的关系么?” 司小夏一脸茫然:“什么关系?他们有新的合作?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她一脸真诚外加懊丧什么时候她又错过了一个惊天八卦的样子,终于默默有些感受到了本届组委会的良善,看来也不是所有内容都直播嘛,这我就放心了。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他们好歹是组队的,那个为了团队胜利,他偶尔崩下人设也是有可能的。” 司小夏不赞同的摇摇头:“啧啧,我还是觉着以缪涵的武力值对你一个女孩子下黑手不大可能,你看最后找密码的那个环节唐珈陌都受伤了,他真要为难你们一点都不困难么,可见他胜负欲就不强。” 我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有些惊讶于她今天智商居然在线了,于是顺着她的思路鼓励道:“你继续。” 司小夏昂了昂头,一脸窃喜:“你看啊,戚向梦平常的人设嚣张又高傲,铁定不愿意落于下风,但是要在真真和唐珈陌身上找突破口还是比较难的。” 我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你港真?”意思是我比较好突破? “呃,相对相对。”司小夏挠挠头,干笑着挽着我的胳膊继续前行。 我“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主要是没话可以反驳来着,就是意思意思地挽回点面子。 “那,还有就是苏桐,虽然她平常的人设吧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可是你知道女人一旦嫉妒起来也是挺可怕的,你、唐珈陌和她,这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到现在我估计也没人真正搞明白到底你们俩谁是唐珈陌的未婚妻,而且明显苏桐对唐珈陌有意思嘛!” 我正想反驳苏桐骄傲得近乎于对自我苛责,她的自尊心估计不允许她做出这么小儿科又不入流的把戏。 “哦,我对唐珈陌有意思?”音色柔美无骨,但却泛着冷意。 我和司小夏默契地停驻脚步,僵硬地回头。 第39章 “哈,哈哈哈,苏小姐,你好哈。”司小夏脸上挂着一抹难看的笑容,我默默地在一旁赔笑,果然背后不能说人! 苏桐一步步逼近,脸上晕着优雅的笑容,微微翘起的嘴角莫名带着寒意:“是谁告诉你我对唐珈陌有意思的?” 宣泳凤曾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司小夏摇了摇小脑袋:“苏小姐,你听错啦,我说的是我们家宋妄,宋妄对唐珈陌有意思,哈哈!” 我瞪大双眼,真想在她脑袋上烧出两个洞来,有必要这么陷害我么! 苏桐将眼光移到我身上,从未有过的认真打量我,仿佛要将我脸上的每个细节都揣摩过来似的,让我心惊肉跳。 “那个……”我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唐珈陌的关系,虽然严格说起来,这好像也不关她什么事。但是对苏桐,我心中总是怀着份歉疚的,尤其当我看着她的脸时,无论宋叶和她到底想做什么,总归是“宋崝”占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长得是有几分像。”苏桐收回视线,嘴角扬着一个若有似无的笑,眼中却是漫不经心的讽刺:“他和宋叶可真奇怪,明明她就不在了,非要找个替代品不可。” 宋叶? 一直以来我以为她和宋叶父女关系和睦,可眼前这人不仅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眼底还埋着浓浓的嘲讽,我有些看不懂了。 她收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再次对上我的眼时疏无异色,连语调都不咸不淡:“宋妄,离这些人远点吧,这是我留给你最后一点的善意了。”说完,她便再也没有看我们,径直从我们身边经过。挺拔而坚毅的背影莫名笼着一层孤傲,仿若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单身一人。 “哇,这是来自情敌的警告么?”司小夏兴奋不已地望望苏桐的背影,又瞧瞧我,一副看八点档狗血剧的神情。 我白了她一眼,决议不去理会她脑补的情节。 苏桐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和宋叶以及唐珈陌之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宋妄,宋妄!”司小夏压抑的低叫声好不容易将我从一片迷雾中拉出来,迷茫地望着她略微扭曲的脸,干什么? “前面,前面!” 哈? 我抬眼望向正前方,咦,帅哥! 嗯,有点眼熟,哪见过? 有点像本届特不靠谱的组委会主席,庄栎! 我眨了眨眼,彻底看清楚眼前这人时,心中忍不住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对这个人我是相当佩服的,虽然我对这届的“武魂杯”颇有意见。 “宋妄。”好听的男中音,温暖的声线一如他本人的温润气质。 因为沉浸在刚刚琢磨那三个人究竟在想什么的迷思中,头脑还是有些不太清醒,愣愣地“嗯”了声后依旧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 眼前的这人脾气甚好,依旧不疾不徐地提醒道:“这奖杯不要么?底下可是一群人争着想要呢。”说完,微微侧了侧身。 我茫然地接过奖杯,头好像有点晕。 将目光放远了些,我见着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然后我就真的晕了。 只来得及听到司小夏的一声惊呼。 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依稀听到有几个人在旁边说话,但是由于实在太困,我没大听清。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再招惹她,不听,你看就是这结果。” “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瞪我也没用,她本来好好的一人,你看被折腾的肉都少了二两了,啧啧!” 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想也知道是谁,只是另外一个刻意压低声音的人是谁,有点耳熟。 还是很困啊,阿姨,能不能过会儿再训人,让我再睡会儿。 不知是谁抚上了我的额头,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感觉舒服极了,周围一下子仿佛安静了下来,让人不由地沉入睡海中。 彻底苏醒的时候,见着坐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贺玥,他看我醒来一脸欣喜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姐控,且把我当她第二个姐姐,我还真要以为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了。 “你一直坐在这儿?”我狐疑地看着他,阿姨骂贺玥干嘛? 贺玥天真无邪地点点头:“怎么样,你有没有好点?” 我舔了舔居然还有些湿润的唇瓣,瞄了眼床头的棉棒,没看出来贺玥这个文艺青年还挺会照顾人的。 “嗯,挺好的。”我伸了伸懒腰,的确有些腰酸背痛,喉咙有点烧,但是有必要把我送医院这么夸张么? “对了,你怎么过来了?”贺玥前两天不是说要去参加个画展么。 贺玥一脸关切又万分纠结的样子:“我听说你进医院了,所以就赶紧过来探望探望你啊,表姐,不是我说,庄栎是长得有点好看,但是你这样nathan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思维跳跃得有点快,我没能领会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斟酌着问他:“你听到的版本里我是为什么进的医院?”我有些忐忑地看着贺玥别扭的神色,忽然有种不想听他说下去的欲望。 “他们说你被庄栎的美貌给迷晕了……” 我瞬间又直挺挺地倒回床上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 “哎,表姐,表姐,你别又晕过去啊,医生,护士……”他叫叫嚷嚷地吵得我略微有些疼痛。 我翻身坐起瞪着他:“谁特么参加完武魂杯不被累垮啊,况且我还发着低烧啊!去他的迷晕,我抵抗力有那么弱么!”抒发完心中的郁结,忽然觉着轻松不少,不过眼前的少年有些被吓到。 贺玥一愣一愣的,迟疑地“哦”了声。 那神情仿佛我是企图以发火来掩盖事实的真相,我怒从胆边生:“哦毛线啊,庄栎再帅,帅得过唐珈陌!我连唐珈陌都能免疫,看什么庄栎!” “我到是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中地位这么高。”心情愉悦得连声音中都忍不住要溢出来了的得意之色。 这回换我呆愣愣地望着门口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了,老天爷,你说你是不是在玩我! 贺玥展颜一笑:“nathan,看你精神不错,果然有爱的鼓舞就是不一样。” 我忽然觉着寒风阵阵,对于这种文艺的修辞手法不敢苟同。 不过有些人穿病号服居然还能这么清新脱俗,真是不受人待见。 我侧身翻到,拉过被子决定眼不见为净。 “哈哈哈,你们聊会儿,我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说完,一阵风般的就这么溜走了。 喂,说好的来探望我的啊喂! 连个橙也不剥,也好意思叫探望! 我忽然意识到他说的话,匆匆爬起身来,一转头便瞧见坐在床边的唐珈陌,拿着一双含笑的眼看我。 我一怂地拉着被子往墙上靠了靠,嘴上却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快可以出院了?”背上的伤都好了,检查仔细了没? 他眼中的笑意更盛,视线粘在我脸上:“皮外伤,不严重的。” 我暗舒了口气。 末了,他忽然补上句:“留个疤而已。” 就知道! 我万分心疼地咬着被子一角,暗暗饮泣,无暇美背啊! 不知不觉中,那人居然又靠近了几分也没留意,等我留意到的时候,活动空间几乎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下了。 很好,自己找的墙角,自己挖的坑,这叫自作自受! 我尽量缩小自己,微仰着头,伸出手指,指指他的背部提醒他:“小心你的背。” “你关心的只有我的背?”扬起的语调中似乎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就会下黑手似的,充满威胁人的腔调。 我“呵呵”僵笑了两下,非常识时务地回答:“当然是你整个人了。” “好了,你说要和我谈谈,你想谈什么?”姿势依旧没变。 “不是约了周五么?” “今天已经周五了。” 我一惊,难以置信地问他:“我睡了两天了?”omg,我是猪么! “嗯,是有点像猪。”这人是有读心术吗,我不需要有人给我解读内心好么! “你也只有在刚睡醒的这会儿防备心才能减弱些。” 我不动声色地企图拉上被子盖头,却无情地被唐珈陌伸手拦住:“把头埋起来,怎么谈?” “那个,你能不能先坐好?”我觉着以我们现在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利于我接下来的谈判,这个气场上就趋于下风了。 唐珈陌动了动身子,我眼睛转了一圈,内心默默垂泪,这个本质上根本没有区别好么,就真的只是活动空间稍微扩大了一点点,仍旧不能行动自如啊! “那个,小时候老师教育我们要坐如钟,你听过吧?”我觉着还是应该再和他讨价还价下。 显然对方却不认为存在任何被讨价还价的空间,微眯着双眼问我:“你确定要和我谈小时候?” 我马上认识到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姑娘,还是快快切入正题比较好:“那个我觉着我不能帮你扮宋崝了,始终是在骗人,我内心感到深深的罪恶。” 我看到唐珈陌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脸色明显沉下来几分,在听到后半句时嘴角都忍不住挂起冷笑来,让我不寒而栗。 “我都还没让你怎么扮,你就已经感到罪恶了?” 果然找的理由有点假,我暗自反思了下,叹了口气后,打算换个理由继续:“那个,主要是我不乐意做别人替身来着。” 唐珈陌闻言,微愣了下,眉间的冷意消散了些,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开口:“我并没说让你做别人的替身。” “某人可是口口声声地说让我扮‘宋崝’啊,唐先生,你会不会太健忘了?” 唐珈陌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理解可能有误,我的意思是请你坐‘宋崝’……的位置,帮她守住属于她的东西。” “哈?”我有一瞬间的呆滞,而后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质问他:“你确定是我理解有误,不是你表述有误?” “诚然,你的语文毕竟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无语凝噎地望着他,突然觉着我以后得随身带录音笔:“那你还说为了让我更好得扮演好宋崝,让我每天问你一个问题呢!”这不能抵赖了吧! 他的眼神突然温柔起来,连原本略显冷峻的面庞也柔和了些,低沉的语调声中透着露骨的思念:“因为太想她,总想着让身边的人都记得她。” 唐珈陌缓缓起身,安分地坐在床沿,视线却一刻都没从我身上离开,仿佛他一不留神看着,我就会跑似得。 “可惜,他们好久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阿崝了。” 第40章 从未停止的思念 “宋妄,如果你想谈的就是这个,我觉着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见我还想说什么反驳的样子,他匆匆打断道:“或者你想将画还给我,或是将三千万还给我?” 我睁大着双眼,微张的嘴唇立马合上,有些做贼心虚地瞅着他,特别没底气地哼哼:“是你自己说要送我样拍卖品的……” 唐珈陌也不否认,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将我蒙着半张脸的被子扯到脖子下面掖好,摸了摸我的额头才开口:“所以它现在在你家不是吗?” 我扁了扁嘴,继续低声嘟囔:“那你说话不算话。”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眉梢,脸色微沉,徐徐开口:“你确定要和我谈画的事么,宋妄,你再仔细想想你敢告诉我你要那幅画的原因么?” 心中一凛,我震惊无措地看着他。 唐珈陌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没逼你。”他缓缓起身,隐约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将近。 往门外走的背影挺拔坚毅,声音微凉:“宋妄,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要轻易和我说‘再见’这两个字眼,我不爱听。” 脚步声渐远,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说你喜欢的是宋崝,可为什么要让宋妄留在身边,是因为知道宋崝回不来了,所以想找个相似的替身么? 这样的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一下即被我给否认掉了。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欺欺人,更何况论相似度,苏桐比我像多了。 喜欢上宋妄么? 喜欢啊……怎么可能! 将头蒙进被子里,混沌的脑中像是开出一朵娇艳而又重瓣叠睿的花,有人撕下一瓣又一瓣说着喜欢和不喜欢,直至进入一片睡海中那朵花都没扯完,令人感到无语。 前文不是说到过宋妄身体不太好么,所以小小的低烧居然让我在医院躺了近一个星期,也真是让我没什么想法。 期间首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同行爱”,让我恨不得每日昏迷不醒。 唐珈陌到是没有再出现过,但是宁幻宇却天天随着巡房医生的作息早上八点前来我病房报到,听完医嘱后才离开。 有天他刚刚听完医嘱同我道别,出门时碰到正巧出差完匆匆赶来探望我的小白。两人甫一照面皆是愣了一下,估计都没料到对方怎么认识我的。 简单寒暄道别后,小白拉过凳子坐在我床头,疑惑之后有些恍然:“所以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和唐珈陌的绯闻是真的?” 小白虽然时常抱怨自己顶头上司是个毫无人性的工作狂,但实则她也是个标准的工作狂,有时候忙碌起来一两个月联系不上人。 当然有可能是我对“特助”这个职业还是不太了解。 “宋妄,你出息啊!说吧,你和唐珈陌是不是早认识,我就觉着你自从听到盛唐和唐珈陌之后就怪怪的了。”她一手伸向桌上的水杯,一手将自己的包甩到我的床脚。 我看着她仰头“咕咚咕咚”地将杯中的水喝得干净,默默地把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 “怎么味道怪怪的。”小白舔了舔嘴角,把杯子放回了原位。 “嗯,因为里面掺着药来着。”我瞄了眼已经被她喝掉半杯水位的杯子。 而后感受到身边呼啸过一阵疾风,然后卫生间里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干呕声。我想说就是一些补充营养的药剂,又不会吃死人,小白也太夸张了。 正舔着棒棒糖的彦颜拉开门进来,拎着大约是她亲亲母上大人亲手熬的汤,瞄着洗手间,惊讶地问我:“怎么,害喜也会传染?” 我白她一眼:“害什么喜?你的?” 彦颜俏脸一红,将棒棒糖咬在嘴里,将保温瓶递到我面前:“喏,我妈亲手熬制的十全大补汤,说不仅得喝得渣都不剩,还得舔得干干净净,这才不枉费她凌晨五点就起床的辛劳!表姐,不是我说,我老娘这次也是蛮拼的,昨天足足研究了两个小时的视频,她说她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看来这次是被吓得不轻。” 我感动地简直要热泪盈眶:“亲人呐!等我好了以后回去肯定为她当牛做马,回报她!”说完,伸手打算去接过彦颜手中的保温瓶。 “嗯,她科学地预见了你此刻心情,所以已经帮你安排了接下来一系列的写稿码字任务顺带采访工作,预计你在接下来的半年都会过得异常充实以至于忘却你那病弱的身躯……诶,你怎么不拿啊?咦,脸色还更白了……”她奇怪地看着我又缩回进被窝的双手。 我颤抖着缩回被窝里,气虚地回她:“我觉着我这会儿这么体虚,可能不适合大补……” 彦颜善解人意地拍拍我的背,安抚道:“放心,我妈说了她研究了半天,这补汤就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都能喝,还美容养颜。” “表姐,虽然你脸色苍白得吧也别有一番病态的美,不过咱还是美得红润点符合大众审美些,最近不都流行元气少女嘛!” 我抱着那罐汤,颓然地表示:“你表姐我年纪大了,元气少女还是让给你们这些小年轻吧。” 彦颜牙齿倍儿棒地咬碎了那颗棒棒糖,口齿不清地继续传达自家母上大人的话:“对了,邺荼唐庄的事别忘了,我妈说了他已经预留了一个月的版面给他们,内容要尽可能的详尽。” “邺荼唐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啧啧,表姐,你病了一场,看来脑细胞也死了一片啊,这么快就忘了?本届‘挑战者联盟’的奖品啊!” 瞬间,我觉着我的脑细胞又死了一大片,我生无可恋地摊在床上,气若游丝地问:“这奖品能转让么?阿姨还不了解我么?” 彦颜嚼着口中的碎糖,一脸爱莫能助地望着我:“表姐,你还不了解我老妈么?” 此刻我只想安静地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一会儿。 “哎,表姐,你也别这么绝望,其实现在局面也不是很糟糕,唐珈陌喜欢你就喜欢你呗,老天爷既然让你们……” 哗啦的水声渐止,我不得不制止彦颜继续说下去。 “彦颜,你也来了。”小白呕得脸色微微泛白,吓了彦颜一跳。 “小白姐,你不会真怀了上帝的孩子吧,吐成这样?” 在彦颜心中,小白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人生除了吃饭就只有工作的精英。 小白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遗憾万千地回答她:“姐体寒,上帝可能看不上。” “哎,说起体寒,我老妈炖的这个汤特适合你,我和你说啊……”说着说着,据说来探望我的这位亲亲表妹就从我怀里抽过了那罐汤,麻利地盛了大半碗出来递给小白,热情地开始探讨起养生这个话题。 而我心下却盘算起另外一件大事,这件事,我觉着还是不要和任何人说的好。 半个月后,s市,某处不知名的民宿。 连着几天阴雨不断,难得碰上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说什么我都觉得应该去不远处的池塘钓个鱼什么,不然真是辜负这大好时光。 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不辜负我之前定的那个垂钓套餐的钱。 说是钓鱼,其实吧,我也就是放个鱼竿在那儿,然后晒太阳,放放空什么的。 这半个月来,我几乎都是无所事事地放空来着。 广告语怎么说来着:远离城市的喧嚣,回归大自然的宁静。 喝喝养生茶,吃吃农家乐,健康又营养。 虽然每每想到此刻有可能已经暴跳如雷的宣泳凤就皮肉一紧,可是无奈于多日来放空的脑子有点运作不起来,从而无法合理的预估事态的严重程度,所以我只能宽慰自己等回去以后再想吧,能阿q一会就阿q一会儿吧。 毕竟,人生在世也没多少年,没必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如是想的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拿着来之前就买的画册开始涂鸦。 宣萌画画也还不错,可惜我和她生活了十多年也没怎么学到精髓,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耐心还不错,描描线稿涂涂色,我还是挺在行的。 可惜宣萌不在了之后,我就很少动画笔了。 在我还是宋崝的那会儿,我其实送过唐珈陌一幅画,非常繁杂的线稿。 那里藏着我的一个秘密,可惜直到我离开,那幅画也没离开过他家的仓库…… 一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慨然。 从小到大,他就不缺人送他礼物,估计仓库里的那些礼物有十分之一被打开来过已经是乐观估计了。 所以自从我看到他家的那个仓库之后,我很少送他礼物了,非要送也一定送吃的,至少吃的在他那个吃货老哥威逼之下他总会尝几口。 虽然自从他身高和唐珈寅一样高以后,就再也不轻易屈服在他老哥的淫威下了。 然而习惯就是件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后来他见到我来手上没带吃的偶尔还会露出疑惑的神情。 想起来真是有点好笑。 那时的唐珈陌虽然不太爱理我,可是全身上下还没武装得那么彻底,高冷得有些变扭。 其实一直到唐伯伯过世前,唐珈陌在我眼里一直是温暖的,有时从他的眼里我还是能看出点情绪的。 唐伯伯过世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从他的眼中读懂任何情绪了。 三年之后,我就更看不懂了。 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明明说要放空的脑子,明明说好不再去想念的人,明明啊…… 无奈地叹息了声,心中唾弃了自己不受控制的脑子一番,暂时也失却了再动画笔的念头,索性起身去看看我的鱼儿上钩了没。 正收着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酷爱打太极的老板的声音:“小宋啊,你有朋友来找你。” 朋友? 我先是一愣,而后心却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一时间竟不敢回头,僵硬地提着线,任由上钩的鱼儿在那儿扑腾。 身后,有枯叶被倾轧而过的响声,一步一步,沉稳而有力,渐渐地越来越近,而我却一步也动不了。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熟悉而迫人的气息即使不转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为什么走?” 话明明到了喉咙口,却哽咽地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为什么想哭呢,这是我一直在躲的人啊…… 唐珈陌伸出手臂自身后缓缓地将我圈在怀里,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压抑地想起:“别再逃了。” “阿崝……” 最后一丝防线在他的那声“阿崝”中彻底崩溃。 有泪水滴在他的衣袖上,好似瞬间渗透烫在他的手臂上般,他用力地将我揽在怀里。 唐珈陌,这个曾经说过不再思念的人…… 其实,从离开他的那刻起,我就不曾停止过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