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佐大桥》 前言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地上——西区管理者·狗木诚一说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等真诚地欢迎你。不管怀有何种目的,只要踏足了这座‘城市’,从那一时间点开始,你就已经是我等共同体的一员了。 你听过多少关于这座‘城市’的传言以及相信其中多少——这不是我等所能触及的范围。 但是我要申明,其中大半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危险的城市?怎么会。跟洛杉矶*1和中东发生内乱的地方相比,被卷入犯罪和枪战的概率算是微乎其微了呢。——不过,确实比新宿和涩谷略多一些就是了。 虽然这里常被比作九龙城*2,不过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希望他们不要把那么危险的地方和这儿相提并论。首先,那些散播流言的媒体有多少人真的去过九龙城。不,在这之前,那些人恐怕连这个岛也没来过吧。 就因为这种传言,有更多废物被吸引到了这座城市,我完全无法理解!不,或者说也许是理解了,却期望事实上不是这样。 无论如何,我真诚地希望如果你在这座城生活的话,一定要过上不助长这类传言的生活。 ——哎?来这座城市追求自由的期望落空了? 哈哈……你要是搞错的话我会困扰的。这个西区有一条规则,只有一条哦。 ‘——不要违抗我等。’ 只有这件事而已。很自由吧? 那么,祝你在这里过上舒适的生活——” 地下城——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说 “——嗯。没见过的脸。是吗,新来的吗。(沉默) 怎么了?从刚才就盯着我的脸看……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你说在这种地方有餐厅很少见?啊啊,刚来这里会这么觉得也很正常。(沉默) ——啊,夕海,来一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你也点些什么吧。这家店是西区里最便宜最好吃的。如果想在这里生活,要记住最低限度的进食还是要确保的。 你问金钱流不流通?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要流通的。如果你不情愿,就回本土的车站或公园的瓦楞纸板里裹着吧。也就是说,在本土为自己认真造一个家。 (沉默) 闭上嘴吃吧。 (沉默) ——吃饱了。夕海,我身上没带零钱,拜托记在账上吧。 不想过跟别人一样的生活就好好干活。在这个岛上也一样。 我不欢迎你来这里,但也不会妨碍你。仅限于你不做傻事的情况下。 如果你误以为这座城市是什么自由的乐园,就坦白说出来。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日本。得到快乐的自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有这一点不要忘记。” 最下层——恶棍·戌井隼人说 “啊~啊~,最后还是堕落了啊。你来到了这座城市最底层最差劲的地方。 刚才的打架你也看到了,不过你太弱了,要不了多久就被那样被扒一层皮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总而言之呢,恭喜了。这下很明显你也是这个岛的居民了。真是的,你也太差劲了。不过从来到这座岛的时候起,就已经进入废柴人类的等级了。 到现在还说什么是想来观光,想得到糟糕的东西才来的?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不过个人认为去东京或者大阪的话会更有趣。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传言而来的,我觉得那些没有传言的地方,反而会隐藏着真正糟糕的东西哦。 不过,住下来就会发现这里也常被称为都市。确实如此!就算是这种地方,住下来也可以成为了不起的都市。所以说,记住这一点比较好哦——成为都市的地方向来都和犯罪与公共危害分不开。现今比起都市,农村住起来还比较轻松。在这座城市也一样。越是住下去就越会看到讨厌的事物哦? 算啦。总之欢迎你。这里是梦想之岛。不像东京湾,是可以让人真正看到梦想的地方。会成为永不完结的故事还是成为榆树街的噩梦*3,都取决于你自己。 要享受这个岛的生活,需要1%的努力和5%的灵感,20%的经验和99%的运气。你说超出100%了?真笨啊,那是当然的。 ——要过热地生活哦。 因为这就是在这座城市快乐生活的最低条件——” 译注: 1洛杉矶:市区人口约410万,多民族多文化使洛杉矶跟其他美国大城市一样面临严重的种族问题。部分街区治安非常不好。 2九龙城:位于香港,曾为九龙城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这里成为黄赌毒罪犯藏匿的巢穴,被称为“魔窟”。1987年城寨被拆除,并于原址兴建了九龙寨公园。 3榆树街的噩梦:现代美国恐怖片最成功的系列之一,目前已经出了五集。第一部拍于1984年,讲述一个专拿儿童开刀的杀人狂魔把榆树街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序章 镜 2014年8月18日“越佐大桥”佐渡岛side 在无垠的蓝天下——枪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少女的身体迟缓地晃了一下。 她背后侧腹部附近的肉被射飞了。 “咦?” 从后面看到她这副样子的少年,除了发出愚蠢的声音什么也没做。 前方飞来一样温热的东西“啪”地贴在少年脸上。 慌忙用手去擦,很快就发现指尖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血……?” 在少年确认了这一点的同时,少女向蒙着一层土的柏油路面上倒去。身体隔一会就开始抖动,有时还会猛地痉挛。就像是被刻上了什么节拍似的,少女的身体为了颤动而忙碌着。 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红色液体向柏油路面上扩散开来。 当那红色的水滩到达自己脚下时,少年总算理解了现实。 ——被射中了。香奈枝在我面前被射中了! 少年完全理解了状况,与此同时,他渐渐夺回了自己的五感。然后传入耳中的是干涩的枪声和怒吼的龙卷。 穿着庸俗服装的男人分为两组,正互相拿枪指向对方嚷嚷着什么。男人们的行动各种各样,有藏在汽油桶里不时探出身来的,有跟对面集团的人平行奔跑偶尔翻滚的,有一步不离自己所站位置的——大家的共同点是偶尔都会从枪里喷出轰鸣声与烟雾。 就像数年前的警匪片一样,由黑社会集团展开的枪战。 看着眼前铺展开来的场景,少年想起了自己站在何处。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小岛。 在日本又不在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大海。 是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于正中央的无名岛—— △▲ 同一时刻新泻市彩虹塔*1 位于新泻市中心公交总站上方的多彩展望塔。是展望台由色彩鲜艳的支柱支撑着水平旋转并上下往返类型的观光设施。 “肚子饿了……” 最下方客人全部进入后开始上升的展望台中。一个男人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不行,真的好饿。空腹感让我更难受了。————总之就是这种情况。” 男人对旁边坐着的一家人殷勤地讲述着自己的情况。 他的头发被染成了七色,耳朵上扎有无数别针。左右眼睛颜色不同,因为是特地戴上了不同的有色隐形眼镜。 进入21世纪已经过了十年以上。年轻人的时尚感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 他的时尚感跟原来有过的都不同,明显是个拥有异常触感的人。 旁边的一家人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双亲的手心微微地渗出了汗珠,沉默着。拿着糖果袋的10岁左右的女孩子和像是她弟弟的幼儿园小朋友,两人都呆呆地盯着男人的头发。 不知他注意没注意到状况,彩虹头接着看向窗外。不断回转的外面的风景。男人正面能看到海那边的佐渡岛群山——从山下向这边蔓延的黑色粗俗建筑群。 “啊~那个那个,是这样的啊。哎呀,说实话我很想看下那个的~” 对着保持沉默的一家人,他继续友善到怪异地说着。 男人视线中的建筑物。那是从佐渡向本州延伸的又长又大的桥,存在于其中心的巨大人工岛。彩虹头把额头贴在窗户上,这次用自言自语的语调说着。 “好大啊。比想象中大好多。该说是那个太长了还是佐渡比我想的要远呢。还以为肯定是游个泳就能到的地方呢。” 小声地嘟嘟囔囔着,彩虹头忽然把头转向那家人。 “呀,这个好厉害啊。从下面看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么高的展望塔啊。哎呀,就是那啥。多亏了坐这个连午饭都没吃。哈哈。光想着能白坐,不过还是买了票。” 这时那家人的爸爸第一次浮现起讨好的笑容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点头,总之他判断给出回应才是比较合适的态度。 但是,女儿那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对着男人伸出了糖果袋。她的双亲咕嘟地咽了口气,但彩虹头只是和善地俯视着少女,拿出了一个糖果。 “多谢。将来一定会成为美女的哦。” 带着跟外观很相称的表情,男人把少女给他的糖果丢入口中。 这时,旋转的展望台再次朝向了佐渡方向。 看着巨桥对面的积雨云,彩虹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真是绝世美景啊。还是个好天气,啊啊,我可是期待着去那边才来的哦。” 在无边无际的高远蓝天下,积雨云一个接一个地膨胀起来。 △▲ 在厚极了的积雨云下方,雨水打在一动不动的少年和少女身上。 当雨点伴随着雷鸣开始落下时,枪战总算快分出结果了。形势不利的集团与骂声一起离开现场,取得优势的一方也追着对方走掉了。 敲打在柏油路上的下雨声中,只留下了少女和少年。 倾注在倒下少女身上的暴雨,在她身边积出了水滩。从她体内流出的血混于其中,红色在桥上不断扩散。 只是,这个地方被单纯称为桥的话也太大了点。 从跟人工岛连在一起的宽广柏油路上站了起来,少年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少女的身体。 少年动也不动,只是回想着。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24小时前——佐渡岛姬崎灯塔》 少年和少女一脸开心地登上来眺望天空。 漂亮地操纵风筝在空中滑行,少年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 对常年居住在这个岛上的少年来说,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高兴的是少女在身边。 而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突然说出一句话。 “好了,走吧?” “哎?难道说是刚才的事!?……不要啊。妈妈他们会生气的,如果露馅的话还可能被警察盯上。” 夏天的终点。把初中最后一个暑假玩了个够的一组男女。从年龄上来说这种称呼也许有些不合适,而从他们之间的氛围看来,说是少年少女就没问题了。 在澄澈的蓝天下,这样的两人坐在灯塔一侧的某个长椅上。 “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别乱说。” 少年对青梅竹马的提议露骨地蹙起了眉。 在暑假的最后一天,狗木诚一的青梅竹马——织崎香奈枝说了些奇怪的事。 “呐,要不要去‘桥’上看看?” 说了这里,诚一马上就想到了岛内的海府大桥和黑姬大桥。但是,那些地方是从出生起就是岛民的自己应该特意留下夏天回忆的地方吗? 诚一露出奇怪的表情,香奈枝毫不介意地接着说道。 “我找到了能进入那座越佐大桥的地方!” “啊?” 诚一脑中想起了从小岛南部延伸出去的粗俗建筑物。那个确实是佐渡最有存在感的桥,但诚一没能把它跟“桥”立刻联系起来。因为诚一一次也没去过那座桥,说老实话连靠近都没有过。 架在越佐海峡上又长又大的桥。夹着人工岛建起的那座桥作为21世纪前半的巨大建筑物项目,不仅在岛民之中,在整个日本中都备受瞩目。 一侧是六条车道并行的巨大道路,加上公用目的和观光人行道,以三层结构建成的巨桥。但是,这座桥上从未通过车。至于岛上的人,连这 座桥的人口都不靠近。本土人都这样,佐渡和新泻双方对桥的入口进行严密的封锁和监视,这就是现状。 对这种状态的桥,到底怀有什么样的目的要潜入进去呢。 “香奈枝,那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因为知道是什么地方才要去啊!那座岛上的某个地方聚集了新泻和东京都没有的东西哦?据说人工岛上有日本买不到的物品和动物,连赌场和地下摔跤场都有哦!” “怎么可能,又不是漫画。地下摔跤场什么的只是传言。而且,我也不认为那种地方会有正经的‘店’。” “所~以~说~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要去嘛!” 接下来的半天,诚一反复听她说着这些。他完全没有去的念头,更不如说想要阻止香奈枝,她跟往常一样没有放弃。 “不是这种时段就没法去哦。而且,等到成为大人再去,一定会真的回不来的。我有这种感觉。” “小孩子去的话在回来之前就死掉了吧。住在那座桥上的人都不是好对付的,香奈枝的老爸不是一直这么说吗。” “没事的,只是去看看,看一下下就回来!不被任何人发现就行了,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马上被杀的啦!” 香奈枝猛地从长椅上站起,绕到诚一面前抓住他的胳膊。 “哇哇!” 就这样强行让他站了起来,少女接着拉住他的手开始奔跑。 手被放开之后,诚一蹬着地面追在香奈枝身后。 “等……等等我啊!” “明天!一定要去哦!” 少女的步子很快,少年最终也没能追上她。 “真是败给她了。” 从出生起就是这样,诚一一直被她的任性折腾着。 进入金山遗迹*2的禁止入内区域,悄悄坐上偷渡船,有一次还就这样踏上了北海道——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一切都是香奈枝强行拉着诚一去的,但诚一也没有责备过她这一点。 这样体验着非日常的事件,诚一他们共有着某种连带感和陶醉感一类的东西。——就像自己是某个故事的主人公一样。 陪着一直乱来的她,诚一也算是个假英雄了。实际上,至今为止千钧一发的时候,都是香奈枝救了自己。今后也不会改变吧。他如此相信着,对她这次的任性也许是发自心底地不赞同吧。 于是——今天。 “那个,还是要去吗?” “当然了!都到这里了还说!” 桥旁的材料放置场。桥和道路本身基本上都完成了,工地现场上还放有不少建筑材料和拼装陋屋。 成为工地现场的桥入口处建有肃杀的路障。但是材料放置场这边有一段栅栏破了,从那里似乎可以进入材料放置场内部。 材料放置场内部堆着钢筋像是能让人迷路一样,诚一这时已经陷入来到遥远世界的错觉之中了。 “这个空隙就是跟工地现场一角连起来的漏洞。去了那边之后,以前那座大楼里的监视员也就发现不了了,没事的!” “脚印会……” 诚一窥探着材料的缝隙之间,地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脚印。不知是不是昨天下暴雨的时候陷进去的,那些脚印清楚地刻印在土地上。 “没错。似乎还有其他人出入这里!稍微放心了吧?” “……” 没有回答香奈枝的疑问,诚一静静地凝视着脚印。 ——连是什么人的脚印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这么想着,他注意到更奇怪的事。 比起朝向工地现场里面的脚印,朝向这边的脚印数量少的异常。 进去就没再出来——对漂浮着这种氛围的状况,诚一背后有冰冷的东西流下。 “呐,还是——” 他准备阻止香奈枝而抬起脸来,她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无视了没有动静的诚一,香奈枝已经潜入了材料的间隙中。 “等、等下啊!” 走在香奈枝身后的诚一。躲过自治体的监视,从工地现场的废材间隙里走上通向“桥”内部的近道。 人工岛在距佐渡岛大概十公里的地方。据说到达那里之前,会碰到有人生活的“居住区”。 说是居住区,当然不是正规限定的那种,是在桥开通前擅自住进去的流浪汉和犯罪者,或者说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住下来的人们的集合。 用开发途中的废材等等组合而成的独立居住区十分拥挤,俨然就是香港的九龙城。 香港的九龙城早就被破坏了,这边的桥还没有被破坏的预定。在理应比那时的香港治安要好的日本,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态呢——诚一也有过疑问,但一次也没有细想过。 说实话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事情,基本上来说是不会来的地方,跟遥远的外国没什么区别。 走了两个小时的脚程,开始感觉到周围有人的气息了。从旁边的非常用台阶走到上层,可以看到空中被厚厚的云覆盖了。明明是架在海洋上的桥,却在地面的柏油路上积着一层土,在猛烈的海潮风中,他被奇妙的感觉围困了。 诚一的内心总算是高昂起来了,真的感到了被丢去外国的错觉。其实这里就跟外国一样,日本的法律实际上没有触及这里。 强烈的不安凝结在下腹部。因周围的静寂而感觉到恐惧,他心里还混杂着抵达非日常的喜悦心情。 这时起,能看到桥的前方有人的影子。 以人工岛上排列着奇怪形状的大楼为背景,有好几幢密集的建筑物。几个男人靠在建筑物的墙壁或桥本身的侧壁上,突然出现的少年和少女很感兴趣地眺望着那边。 男人们的着装比诚一想象中要粗糙的多,给人的印象像是南国市场里的人。就像在南美或东南亚一带摆摊人的装扮。 男人中一个向这边靠过来。诚一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香奈枝则毫无怯意地继续前进。 最后,男人走到香奈枝面前挡住她开口道。 “很少见啊。从岛那边走过来的么。” 听到这句话,少女止住脚步,脸上浮现起强势的笑容说着。 “是啊。大叔是这里的居民吗?” “你有什么目的?” 男人完全无视了香奈枝的质问。从他的紧身短背心里可以窥到他没有一丝赘肉,手掌上的血管异样地凸出。 香奈枝不是特别在意提问被无视的事,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 “观光。为了夏天的回忆,跟男朋友一起。” 紧身短背心的一根眉毛吊起来了。不知是愤怒还是哑然失笑的微妙表情。诚一思考着有什么万一,紧紧握住口袋中的东西。是香奈枝去东京时买给他的手掌大小的催泪喷雾器。在另一边的口袋里,他小心确认着通话键的位置。 但是,男人没有把香奈枝打倒在地,点点头示意他们向前走。 这个反应对他们两人来说相当意外。还以为一定会接受什么洗礼,最坏的情况下还要被刀砍或被枪打。 追在香奈枝身后,诚一从男人们之间穿过。这时从周围传来“有没有买白粉?”“岛上的超市增加了么?”“带没带报纸?”之类的问话声。 看来诚一他们不是最先从岛上来的客人,这些人对那边的“来访者”似乎已经习惯了。 就要穿过男人们之间,香奈枝小声对诚一说道。 “感觉跟想象中不一样呢。有点没劲呢。” “我这边可是放松了不少……” 诚一为平安无事而放下心来,心底深处也感觉到了些许不满足。 赶走这种思绪,他对香奈枝提出抗议。 “那什么香奈枝,不要不加思考地显露强势哦。” “没事的,万一发生什么诚一会救我的吧?” 听了这句话,诚一就再也没说什么了。虽说有被利用的感觉,但诚一也觉得那句话不是没有意义的。 ——没错,我会保护香奈枝。 在他们心中这里不是现实,是遥远的其他世界。自己被分配的任务是守护骑士。诚一的脑内设定变成了这样。 对诚一来说保护香奈枝是最大目的,这事同时也给了他快感。 “也是。” 是因为夏天的炎热,还是因为渡过了一个危机来到这里呢。诚一说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难为情的话。 “会保护的。在这——不,今后,我会一直保护香奈枝……” 在这句话似完非完的时刻,高昂的枪声响彻四周。 映在诚一眼中的是,香奈枝被射中的红色背部。 ——然后,到了此刻。 雨下的越来越大,将周围的风景完全隐蔽了。 跟刚才相比倏地发生了变化的景色、声音、空气。 停止痉挛,已经不再动弹的少女的身体。重返自我的诚一脚步迟缓,全身各处瑟瑟抖动着向香奈枝身边靠近。 不能不救她——这么想着,却无论如何都没法靠近。仅仅数米的距离,却看上去特别长远,外加一路沉重。 踩到了从她体内流出的红色液体。诚一对这理所当然的事实感到痛楚。 即这里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 “真是的,现实也太残酷了吧。” 新泻市港口外围。在小小的渔船上,长着胡子的男人发着牢骚。 “啊?” 掌舵室里的男人问他什么事,胡子男给烟点上火继续抱怨。 “好久没工作了,结果一工作就只是把人一个一个运过去。也赚不到大钱。” “没办法的事。不过也已经敲了不少竹杠吧?” “算是吧。” 胡子脸骨碌骨碌地转着脖颈,他的视线一角瞥到了一个显眼的东西。 那是染成七彩颜色的华丽头发。 “难道是那家伙?” “不会错的。据说显眼的头发是他的标志。” “那么醒目会让我们困扰的啊。” “别在意。反正是单程票。” 继续着这样的对话,显眼头发的青年走到了船的一侧。 胡子脸搔了搔头大声说道。 “啊~小兄弟,你是那个……” “戌井隼人。请多关照。” 看上去20岁左右的年轻人展露出友善的笑容,乘上了船。 “好厉害的发色。” “去新宿时有人说是‘流行的发型’就弄成这样了。说是现在的潮流,好像被骗了啊。” “看看周围马上就能弄清楚吧。” “我五年没有回到日本了呢。情不自禁就相信了。” 于是,彩虹头男人——隼人所乘的船静静地把港口拉在了身后。避人耳目般驶向“桥”中央存在的人工岛。 宽广的海面上,不相称的一艘小船。 新泻市的影子开始变模糊时,终于抽完了烟的胡子脸张口说。 “其实我们也不想做这种事的,原本应该是攥着大把金钱的工作。明白吗?” “那为什么变成这样?” 粗鲁的回答,隼人脸上浮现起感兴趣的表情。 “我是建设那座桥的相关者。” 离人工岛近了,桥的形状很清晰地显现出来。应该是很简练的设计因为周围矗立的非法建筑而走了型。 眺望着它的样子,胡子男怀念地开始说道。 “好几十年前似乎就有这个计划。要在越佐架设海底隧道之类的。不,说是计划,不如说只是企划吧。最后还是中途搁浅了。对政府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啊。” 讲很久以前的故事,简直就像讲述自己的回忆一般。 “然后啊,到了21世纪,有好几个条件都重合在一起。” “条件?” “是啊,一个是从佐渡发现了新的矿脉。虽说因为挖不出金子,平成元年起就把金矿全部封锁了,但从深了一层的地方找到了大量金矿。正好那时候日本成功开发了某样新技术。在海上造岛的技术。能覆盖到那时为止的人工岛概念,革新化的技术!就是这种技术——” 之后过了一小会,胡子脸的“讲义”继续下去。隼人认为最开始这些部分跟自己没什么缘分,只是适当地应和两句听着。 “——就这么回事。一直以来无法达到的低成本和短时间开发变得可能了。是日本得以自夸的技术呢。为了把技术展示给宽广的世界,日本各地都开始了应用这项技术的地域开发。……啊~说到哪里了……对了对了,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状况。新泻出身的议员不断成为大人物般的存在,那时县知事*3就开始异常起劲地开发新泻了。” 胡子脸比想象中还要饶舌,将桥的历史一段接一段地抖露出来。 “然后,正好那时中国建成了世界第一海上长桥。架于上海和宁波之间的桥,记得是35还是36公里*4来着。然后日本就想说能不能超过这个记录啊。还有跟上海那座桥所在的海峡比,深度完全不同。我们这边可是深的多哦?于是不知何时起说要造一座浮岛。不顾日本海的怒涛和降下积雪的重量,要用世界最棒的技术做成人工岛。” 感觉好像用了力似的,胡子脸的面颊上略微泛起红潮。 “话又说回来了,接下来反而全部聚集了恶劣条件。” 这时表情忽然变得落寞,男人脸上的血色徐徐褪去。 “一个是金矿枯竭。虽然调查中说有大量金矿,但实际上开始采掘后没多久就没了。似乎有很多原因,但拿不到金子这件事是事实。” “但是,那时不是已经开始造桥了吗?” “应该说是建成之前不久。所以我们没有在意那种事继续造桥。人工岛上并排的高楼群也盖起来了,之后只要把周围一些小细节整理一番就能完成,就那时出现了炸弹恐怖袭击,工事暂时中断了。恐怖分子很快就抓到了,但问题在那之后。从那之后一年之间政权变了三次*5,是国内外形势最为不稳定的时期,结果工事没能再开。那时候真的很提心吊胆地担心日本会不会就此没了,后来还是复元到现在这样……” 胡子脸露出复杂的表情,把视线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 那是——比起岛来说,看上去更像是全长数公里的巨大要塞。 岛内部有相当数量的浮土,但整体看上去是个钢铁与混凝土之块。从远处向岛中央看去,密集的高层建筑物简直就像是小型的高山。 周围漂浮着好几艘船,但不知为何里面没有人的气息。 人工岛的深水处设有好几个巨大的风车用来发电,它们被海风吹着,优雅地回转着翅膀。 “不管日本的情况有多好转,与此相应的不良后果都去了那个岛上。我是这么觉得的。” 胡子脸在这里沉默了下来,隼人开口接替他的话。 “之后,各种糟糕的家伙和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的人聚集在那里,做成了自己的乐园。” “是啊。说是用警察队或自卫队什么的赶紧排除掉不就行了,但是那时候连这个做不到。所以事到如今还是老样子,当然背后可能还有更多隐情。托它的福,我也失了职。” “原来如此。水的话怎么办?” “水是完 全过滤海水来用的。至于电——看到那好几个大个风车了吧。虽说让它们全部转起来不大可能,但加上太阳能发电就能勉强支撑起岛上的需要了。” 风车的高度和岛中央的高楼群不相上下,看起来最低的也比地面高出30米左右。 “海潮发电也用了,只不过是半实验性质的。相反,风车那边用起来很稳定。风车是丹麦的人来安装的,那边的人似乎是自己装风车,然后反过来向电力公司卖电的。所以说,这个岛在电力问题上不需要担心。什么人都能用吹风机,也有把最新型的电脑和机器人带进去的家伙。” “出人意料地很近代呢。” 对话到这里断掉了,船的速度也开始缓慢起来。到了人工岛旁成为了高耸墙壁的侧面。根据水面高度而成为船的出入港,船像要靠上去般停在了一边。 准备从船上下来,胡子脸再次开口。 “配合海潮的高低而上下,厉害吧。” “哼嗯~” 隼人轻轻地附和了一下,终于注意到一件事向他询问。 “……这里不是浮岛吗?跟潮水的涨落应该没有关系吧?” “如果不停上下,桥也该毁掉了吧。这个岛被造出来的时候保证了一定的高度。用了某种装置。” “啊、不,算了。反正听了也搞不懂。” “是吗?” 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胡子脸把手伸向岛侧面的某个梯子。 “只有梯子很原始呢。” “别抱怨了。这本来就是秘密通道。” 把同伴留在船上,胡子脸带领隼人上了岛。胡子脸一边爬梯子,一边朝下方正要上来的隼人问起一件自己在意的事。 “说是五年没回日本了,那之前都在哪儿?” 眨眼之间,从自己脚下就传来了回答声。 “在南美,山贼和海贼之类的哦。” 胡子的脚步停下了片刻,然后高声地哇哈哈笑起来。 “是吗是吗!是山贼吗!这个该怎么说呢,跟漫画主人公一样嘛!” 对从上方飘下来的声音,隼人将纯真无邪的笑脸望向空中。 “很帅吧!” 登上了梯子,那里确实是混杂着“开发中”和“废墟”这种词汇的地方。 被混凝土覆盖的地面造得跟陆地的港口一样,有些地方积了土,其他各处都滚落着建筑废材和铁管,外加劳动手套。远处密集着建筑物一样的东西,但要到达那里,周围大煞风景的景象还要持续一段路。 隼人来回环视四周,向胡子脸开口道。 “有件事想问你。” 于是,他提出了来到岛上之后的第一个问题。 “这些人,是谁啊?” 隼人周围大概聚集了十个小混混样子的男人。 全员嬉皮笑脸地将隼人包抄,在10米左右的距离处站着不动。 胡子脸笑容满面地把手搭在歪着脑袋的隼人肩膀上。 “嗯,好好听这些大哥们的话就不会被杀哦。” 语气简直就像是在鼓励对方一般,他啪啪地拍打着隼人的背。 在透明的蓝天下,厚厚的积雨云静静地开始遮蔽太阳。 “总之,先是行李和钱包吧。” △▲ 雨点猛烈地敲打在诚一身上,他只是不停走着。 身后背着香奈枝的身体,朝与自己的城市相反的方向——人工岛那边走去。 香奈枝的身体已经不再动弹了。她冷却的身体不是因为被雨水淋湿了。 已经太晚了。 一切都晚了。诚一对自己说着。接近她的时候,被枪打中的时候,进入这座岛的时候。——或者说,是从昨天跟她约好时起就已经太晚了。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诚一拼命地确信着这一点,结果还是太过勉强。 突然发生的枪战。跟入口处的男人们对立的家伙似乎是瞄准最初跟香奈枝搭话的男人而放出的子弹。诚一这么理解着。 ——香奈枝是被流弹射中死掉的。完全是偶然的产物,自己应该没有责任。但是,这只是针对那一瞬间的。说着要保护她,走在她身后的自己。再更早之前就应该把她带回去的自己。刚开始香奈枝说要来这里的时候,就该强行阻止的自己。责任的话要多少都找的出来。 想到这里,诚一对自己的想法焦躁起来。明明重要的女友都死掉了,为什么自己脑中还是只能想起这些事呢。 也许是在他心中还没法承认事实吧。但是,其实也正是因为承认了事实,诚一才向桥的中心走去。 ——已经没法回城了。 感触着背上青梅竹马的尸体,狗木诚一——选择了对现实的逃避。 背负着绝望继续行走,桥的前方一片宽广的地面延展开来。终于到了人工岛西北部通称为“城市”的入口。 “新来的吗?” “刚才的枪战么?还是真是灾难呢,小哥。” “从佐渡那边来的吧?还是回去比较好哦。” “买白粉么?忘了讨厌的事吧?” “喂,可别把那位死者扔到这附近。” “给我钱的话可以帮你把她水葬了。别看我这样,以前可是神父……” “交给我吧,我是在职的牧师。” “多加小心哦小哥。最近被子弹打中的笨蛋迅速增多了。” “需要注射的话我来提供服务吧。是没有针的最新型号……” 人工岛——刚踏足这座“城市”,就传来各种各样的搭话声。流浪汉和小混混风格的年轻人,连穿着西服的男人都混在其中。大多数人看到香奈枝的尸体都假装没看到,还有些人则发着愣,似乎对诚一很感兴趣。 看着从悲哀到嘲笑的各式各样的表情,诚一只是全无视继续走下去。虽然也害怕,但是如果跟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说话,总感觉会在半途中被拉回现实。 也没怎么在意周围的风景,向桥的中心——即人工岛的中央不停走去。雨暂时停了下来,但滚雷声取而代之地开始在周围轰鸣。 闪电还有雷鸣 面前的的高楼群。落雷劈在其中最高一幢建筑的避雷针上,那光亮和声音一起使诚一恢复了自我。 “啊啊……怎么办。” 自然而然地说着。从还背着尸体的状况看来,可以说是异常甚至滑稽的话语。在他脑海中,比起悲伤和恐惧,更多的是满怀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的不安。 ——怎么办。真的该怎么办啊。接下来怎么办?该做什么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身体嘎啦嘎啦地颤动着,只是在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伦理的思考和感情产生作用之前,就先被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不安给打消了。 到底该做什么,到底该想什么,他都不知道,只是站在原地。 稍微直起身子,香奈枝的尸体开始滑落。 伸展着轻起来的身子,诚一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忘记了青梅竹马的死,准备就这样丢下她。 “那个。” 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诚一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对香奈枝的严重罪恶感浮现起来。慌忙缩起身子,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没事……吧?” 说话人是一位蓝色眼睛的女性。 是东方混血儿吗,因为是平时没怎么见过的相貌,诚一没法正确判断对方的年龄。像是跟自己差不多年龄,但又给人以更成熟的感觉。 (车子……?) 女人身后有一辆漆成黑色的车。这座人工岛上确 实有能跟普通都市相匹敌的道路网络,但在还没开通的桥上,为什么会有除了作业车辆以外的车存在呢。诚一思考着这个疑问时,女人向这边靠近了。 然后她确认了香奈枝的尸体,再次开口道。 “被卷入事件了吗……那个,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总之先到我家来吧。” 对用流畅的日本语邀请他的女人,诚一像是要保护香奈枝的尸体一般挪动着身体。 “你、你是?为什么忽然说这种事。” 对他这个疑问,女人的脸上略微浮现起困扰的表情,没过多久就回答道。 “我父亲管理着这片区域。就像是我们的工作一样吧,别介意……而且,作为一个人来说,看到这种状况也不能放下不管吧。” 把少女的尸体放在身前的少年,看上去像是“外部者”。如果是这座“城市”的居民,那么女人看到这类情况就完全不想扯上关系还特意伸出手去。 诚一似乎因为什么突然打消了不安。这座城市里看上去都不像是人类的存在中,终于也让自己遇到了有一颗心的人类。 对现在的诚一来说,就算女人拿出奇怪的合约让他签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谢、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 “你是佐渡的人?第一次来这里?” 从女人口中提出的问题,在尸体面前显得很不自然。回过神时,车里出现了两个穿西服的男人,准备将香奈枝的尸体搬到车上。 “那、那个!” 慌忙准备阻止,被女人说着“没事的”拉住了胳膊。 “那也请你上车吧。” 被女人催促着靠近了黑色的车子。不用说佐渡了,似乎在东京也算是很少见的高档车。但是,诚一连确认这一点的闲暇都没有,只是呆呆地朝车子迈步。 然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我刚才的提问呢。” “是第一次。” 无力地回答着,总之遇到了似乎可以讲信用的人。虽然这可能是什么陷阱,但诚一不介意。就这样被拐到什么地方卖掉脏器或者被杀掉,已经都无所谓了。 “啊啊,果然是这样吗。” 但是,这种想法因女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而改变了。在这座“城市”中算是正派人士。而在他看来,她也确实比之前见过的小混混和流浪汉更像这座“城市”的一员。 女人打开车门,对刚刚死掉女友的少年——展露出明朗的笑容说道。 “欢迎来到这座刚成立的城市!我们欢迎你!” △▲ “欢迎啊新来的。脑袋还真显眼呢。” 周围围住自己的男人中的一个,斜眼看着隼人的彩虹头嘻嘻笑着。 看着这幅场景,隼人身后的胡子脸说道。 “啊~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抱歉啊。嗯,也不是为了钱哦。那些家伙也是很想尽量增加同伴呢。” “完全不对吧?” 即使听到讽刺的话也无动于衷,只是耸耸肩膀苦笑着。 “行了,呐,不管怎么样别被吞掉就对了。” “但是。” “行了~行了~行了!他们说的话差不多听一听,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你就是站在那边的了,好吧?” 听到这句话,隼人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哈哈地小声笑着,说道。 “真没办法。因为我是好人,玩不来恐吓啊。” 接下来的瞬间,隼人的右手从背后衣摆下的腰部掏出了什么。 那是一把磨去了光泽的黑色小型手枪。 男人们一瞬间惊恐地摆起姿势,接着又再次笑了起来。然后,对隼人破口大骂起来。 “喂,电影明星啊,是电影明星哦!” “白痴啊白痴。” “去死吧!” 站在后面的胡子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走到隼人旁边时终于明白了。 然后,他也哑然失笑。 “你在做什么啊。” 隼人右手握着枪,与地面保持水平。 就像是过去的动作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单手握着手枪,以斜侧倒的姿态伸向前方。 “哎呀,这样的姿势,感觉比较帅吧?” 听到这里,包括胡子脸在内的男人们都愣住了,摇着头笑道。 “电影看多了吧,你那种姿势绝对打不中的啊~” 男人们轻松地对隼人说着。似乎看到他的姿势,判断那把手枪恐怕是假的。男人们手上开始拿出小刀和铁管。 “喂喂,你们别太欺负人家哦!你们知道这家伙来之前是做什么的吗,‘在南美做海贼和山贼’哦!身上带的东西都会被扒下来哦!” 胡子脸边笑边说,结果哑然失笑的漩涡变成了大爆笑。 “唔哇,太棒了!” “好怕!超怕的!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 “白痴啊,还真是白痴!” 对他们的反应,隼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沉默着。 当大爆笑的漩涡总算停下来时,男人们的表情里总算开始笼罩着杀气。 最开始笑的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大型枪。设计粗俗的枪在男人手中咕噜咕噜地回转着。与隼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十米。对生手来说是就算射出去也不会中的距离,但男人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 停止回转手枪,嘿嘿笑着对彩虹色的头发放话说。 “我们还真是吃惊呢,对吧?那就让我们也好好吓你一回吧——” “日语,说得很奇怪。” 枪声 “嘎!啊!啊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握着大型枪的男人。突然间他的大腿上开了个红色的洞,血像气势很弱的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因为疼痛而扔掉枪的男人发出惨叫倒在了地上。 从隼人的手枪中喷出刚刚冒出的硝烟。看到这一幕的男人们,都把手伸向自己的怀里和腰上。 但是,比起他们更快的枪声响起,掏出枪的男人从身体中依次喷出血来。 “什……” 胡子脸对着一连串的动作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隼人手中握着的手枪依旧保持水平。只是,子弹已经精确地射入了男人们的体内。 “等、等、等下,等下,喂、喂?” 举着小刀和电击棒的男人们这么说着逐步退后,然后一溜烟地逃跑了。结果——除了倒下的男人,剩下的小混混就只有没来得及跑的胡子脸一人。 “老样子。真的跟往常一样还是很火大呢。明白吗?” 隼人放下拿着枪的手,向胡子脸那边厌恶地说道。 暂且为不会被打而安下心来,胡子脸面带紧张地咽了一口气。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这样。真讨厌哪,我也是很辛苦的,明白吗?这个,把枪侧倒着瞄准并且打中可是相当难啊。为此我拼了命地练习了几千发几万发,然后就能完全打中了。连弹道都偏移了手和头不是一般的疼马上就有后座力,真的是很辛苦!……但是还是不明白。你们还是不明白我的辛苦。” 对语气缓缓变强的隼人,胡子脸一点儿也没搞懂。以为他是在为被卖给小混混而生气,但似乎又不是。 “不管我多么辛苦。你们还是不会被华丽的打飞!不管我这边给出多么好的动作,只要你们无趣地普通倒下就全浪费了。你们也飞个十米左右看看啊!《杀人三部曲》*6有没有看过啊?就那种感觉,不嘭地一声不就很乏味嘛老实说!” 他十分不讲理地大发牢骚,把头晃 着侧过去朝向胡子脸的方向。 刚才为止还显得滑稽的彩虹色,现在对胡子脸来说简直就像是有毒生物的警戒色一样。“这家伙很不妙”。胡子脸的直觉告诉自己。 隼人嘟囔了一会,又重新露出之前的笑容。 “嗯,就那什么。该怎么~说呢,如果想要华丽地杀人,希望你先做好被华丽地杀死的觉悟啊,好吧?” “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华丽地杀人。” 胡子脸故作镇静地吐着槽,隼人则轻轻一敲自己的额头。 “正确。” 只说了这一句话,他就开始捡掉在倒下的男人们身边的枪。 “说实话,我觉得那条船的价位有点高啊。托它的福,我连午饭都没吃呢。不错的服务啊。你说的话除了有点难懂外还是蛮有趣的,那个价位我也就认同了吧。” 隼人就这样转过身,把僵直的胡子脸留在身后离开了。 向人工岛中央迈进着,隼人跟胡子脸道了声别。 “多谢啊。还有,把那边还活着的家伙送去医院比较好吧?” “喂,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被留下的同伴询问着一个人回到船上的胡子脸。 但是,胡子脸无视了他,向船舱里奔去。 “快点开船!马上从这逃走!” “怎么回事?” “可恶!我们可是把一个不得了的白痴带上来了!搞不好的话我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吧。跑去冲绳或北海道附近比较好。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出国去!” 感到胡子脸的表情非比寻常,同伴也沉默着发动了船。 “可恶……可恶!”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跟他是什么人没有关系。那个彩虹头进入城市起就死了三分,或者说某种程度上还更严重,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可以确信。 “待在那个混蛋周围,一定会遇到惨事的……绝对、绝对!” “啊~啊,那个胡子脸,把同伴丢下了呢。” 无所谓地说着,彩虹头——戌井隼人望向天空。 好几幢高楼像小山一样堆叠在一起的人工岛。将天空覆盖的积雨云似乎还有从自己的正上方通过。被遮蔽的太阳再次开始照射着隼人。 “岛那边可是下得正猛啊。” 看了看云的样子,发现闪电正劈向它正下方的大楼。稍微延迟了一会,打雷声传入了隼人耳中。 听着这声音,隼人用手挡住太阳的照射。像是要围住太阳一般,几只老鹰在上空绕着圆形盘旋。 因为风的恶作剧,原本应该落在积雨云下方的雨点洒在了周围。 “狐狸出嫁*7么。” 彩虹头说着够呛的古语,再次开始向前迈步。 “真不错啊。这种怪天气。就像是在欢迎我一样。” 嘿嘿笑着,隼人平静地向“城市”走去。 “反正都来了,希望是个美女姐姐来迎接我啊。” △▲ 就这样在这一天的这一时刻,两个人进入了这座“城市”。 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出现在岛的两端。 来龙去脉都不同,却互相引领着人的死亡。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 (插图) 数日后——人工岛·最下层、停车场预定地—— 这里个很惨的地方。 一切都很肮脏。充满了给人这种印象的空气、声音和光线。 这个区完成的话应该会成为一个宽广的停车场。几乎没有能被称作是灯的东西,若干残留的荧光灯不断地明明灭灭。 空气中漂浮着腐烂的味道,像要沾上眼睛般的尘埃在四周漂浮。 杂乱堆放的建筑材料积成了小山,其中也有瓦楞纸板之类的覆盖在混凝土之上。一部分纸板腐烂了,散发出让人不舒服的湿气。 电视上经常推出堆放垃圾给人带来困扰的私宅特辑,从氛围上来说,这个给人的印象就差不多是那么回事。 “好像没有人的气息啊。” 靠近垃圾山,狗木诚一小声说道。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孩。而女孩背后还围着六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一个个看上去都臂力过人,像诚一那样的身体大概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解体”吧。 这些男人用异常锐利的眼神注视着诚一,但他没有特别在意。 眼中满是深深的浑浊,他只是继续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垃圾堆呢。” 对他这太过坦率的感想,身后的女孩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 “这座城市太惨了,从西区开始到这里,把全部的区都转遍了,没有发现一个好地方。” 诚一直白地说出感想,身后预备的男人们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 一边承受着他们的杀气,诚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很满意。对现在的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香奈枝死后数日。从诚一的话之中感受不到任何感情,他的双眸里只有自虐的神色。 “你在这座城市想做什么?如果决定留下来,如果选择成为这座城市的居民,你就需要做点什么。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就只能继续在这个最下层里陷入彷徨和困境。” 对这句话没有表示感想,诚一只是说出了一句话。 “我想要的是——” 在废墟之山的深处,有几个人注视着诚一等人。 “那是西区老大的女儿。不过只是好多小鬼中的一个罢了。” 占领了最下层一部分的小混混头领身上散发着恶臭味,下流地笑着。 “新来的,你的工作是先在这附近放哨。偶尔西区的家伙会像那样下来,记得逐一报告。” “比起这种事啊老大。旁边那个是谁?” “啊?……那个虚弱的小鬼?谁知道啊。调查这个也是你的工作吧!” 被头领怒骂的新人轻轻地搔了搔头,继续说着。 “啊~哎呀,那个人的眼神跟以前的我很像啊。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世上活得很郁闷。眼神比其他人想象中还要绝望的多。别成为我现在这样就好了。” “唠唠叨叨说……” “还有啊老大!” 对这位屡次打断自己说话的新人,老大的焦躁达到了至高点。 ——好吧,把他弄个半死。 轻松地做了决定,他对周围的手下举起手来。各人手中拿着武器,将新人包围了。而关键的新人本身似乎还没注意到现状。 像要在新人说完话的同时予以制裁般,头领小声地问“什么”。 然后,新人脸上浮现起挖苦的笑容—— “那个,老实说老大你身上很臭啊,不如说味道像牛屎一样。大家一起去洗个澡怎么样?该怎么说呢,海水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最开始还不知道新人想说什么,等理解了他的言中之意后,周围人的脸全红了。 “然后就是——这附近的势力范围交给我吧。虽然小的很,不过我会忍耐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头领气势汹汹地吼道“所有人给我弄死他!” 三十分钟后。在最下层深处,海水浸湿的地方被对方溅回的血染红了,他回想起刚才眼中映出的少年的脸。 “好弱的表情啊。那孩子。那副嘴脸居然会待在大陆黑手党相关者的旁边。……将来不要成为我这种人就好了。” 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脸,七色头发的男人考虑着今后的计划。 “啊啊,果然不是淡 水的话很咸呢。管理过滤装置的是东区吗……下次顺便去交涉一番也行。也行啊。嗯。” 戌井浮现起着实享受的笑容,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新生活,他说道。 “会变得有趣起来吧。不如说,给我变有趣啊。首先是味道。从良好的通风开始着手吧……” 译注: 1彩虹塔:位于日本新泻市新城区内,高100米,通身呈七彩颜色,站在塔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区,优美的环境一览无余。 2金山遗迹:是日本持续了388年采矿工程的最大金银山遗迹。由于金矿开采而出现斧劈般的裂开遗迹是佐渡金山的标志。 3县知事:日本县一级的行政长官。日本的县相当于中国的省。 4世界第一海上长桥:即2008年开通的杭州湾跨海大桥(话说成田消息还真灵通,这桥03年才开工,他03年的书里就捏他了……)。全长36公里,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建成后将宁波到上海的路程缩短了120公里。 5日本政权:暗指07年至09年间日本首相数次更迭?如果仅限于08至09年一年左右期间,的确有福田康夫、麻生太郎和鸠山由纪夫三代首相更替之事。(震惊,莫非成田是先知=口=?)不过从修桥和岛的时间长短来说,应该是2012左右修好的。 6《杀人三部曲》:即《desperado》,是拉丁导演robertruez的成名作,这一系列的另两部分别是《elmariachi(杀手悲歌)》《onceuponatimeinmeico(墨西哥往事)》。 7狐狸出嫁:日本的民间传说中,太阳雨代表着狐狸出嫁,而天边的那道彩虹是待嫁狐女的嫁裳。因为狐狸出嫁要选有太阳的日子,但它们又不愿被人看见,于是还得下雨,随行的狐狸们会带上头巾与面具,看到的人类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否则会被狐狸们逼进陪嫁的队伍中。 一章 阿葛 五年后冬 星期六白天——人工岛西区、地下大型购物中心预定地—— 《aaa嗯啊、啊啊、啊————啊————今天是晴天?阴天?暴风雨天气?感觉良好?心情如何?跟好不好都~没关系!来来,振作起来听一段广播剧吧!当然没从制作者那里获得许可,所以收听的你们也是同罪,要是给本土的律师打小报告我就要去好好问候你一次了哦?那么今天,大家也打起精神来成为共犯吧————……》 安装在人工岛各处的扬声器。从一个个的喇叭口里,传出用机器变过声的说话声。这是“城市”唯一的原创放送局苍蓝电波的定期放送。 运营者的意图应该是蓝天下的深青色电波这个意思,但城里的人们因为“蓝色x2”而叫它“蓝蓝电波(译注:blueblueradio)”。最近多被简称为“蓝蓝”或者“蓝”。 扬声器原本是用来为岛上的公共服务做放送的。被广播放送局擅自使用了。可以轻松地放送本土的电波,追求娱乐的人可以通过电视和收音机进行享受。流浪者的窝棚或纸板小屋里也有很多人带着电视或电脑,他们能分别获得适合自己风格的娱乐。 但是,“城市”中的情报是没法通过本土电波传达的。结果跟桥和人工岛相关的情报,是通过这个海贼广播最为广泛地传开的。另外,对连电视和收音机都得不到的落魄者们来说,也算是唯一的娱乐了。至于比他们混得还惨的人,根本就没法追求娱乐。 但是,追求归追求,这个放送在岛上是强制性播放的。大半居民在来之前就听过这响声,而且基本上只在白天放送,使得反感的人也不少。现在大多数人已经把它当作日常bgm来听了。 “啊~葛原大哥,差不多该下雪了呢。” “蓝蓝”放送绵绵不绝的地下大道。本来这里理应林立起各种店铺了,是看上去在人工岛上都属少数的热闹场所。 原本应该是招租房的各个区域被来到这座城市的人们隔开,擅自住了进去,现在已经是最大的居住区之一了。除了放送音,还能在各处听到引擎音。恐怕是个别人带来的发电机之类吧。 “你在听吗?葛原大哥。” “……啊啊。” 被多种声音包围着,叫做葛原的男人将嘴略微张开。是个拥有高个轮廓和紧绷绷肌肉的男人,脸上刻印着好几条伤痕。 葛原身后跟着十个左右的男人。第一个搭话的是其中最年轻的青年。 简单地说,他们是这个区的自卫团。说是自卫团,当然不是公家的,非要说的话更像是私人警卫一类的。 这座“城市”分成了好几个区,其中分布着各种集团。有暴力集团的下属组织,也有从中国流传过来的黑手党,里面聚集着海外移民。组织中多数是暴力团体的相关组织,但没有直接报上组名的。据说其中也有好几个通过企业背后支援而成立的组织。 这些传言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这不是一区自卫团团长的葛原宗司能够把握的。再说这个岛四面八方大的很,这种组织每天都在更新换代。只要没什么大动作就不会被苍蓝电波放送,结果也就不过尔尔。 而且,就算势力范围变更,居民们也不会很困扰。最多就是区里的生意略微衰落而已。 “下雪的话,这里的人就会增多了。又~是只有我们来应付吗?” “别抱怨了。” 人工岛上当然也会下雪。这种时候岛上方的人一定会被逼到岛下方来。 “去年不是连雪都铲了吗,说实话很麻烦哪。” “比佐渡和新泻要好点吧。” “哎呀,佐渡以外的地方雪都没那么多吧?这里也一样。啊啊,葛原大哥是关东出身的,还以为新泻全部都是暴雪地带呢。去年和前年这里下的雪量都还算正常。……在听吗?” 葛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保持沉默的首领,青年也不愉快地闭上了嘴。 葛原加入这个自卫团是三年前。他原来在东京做警察,因为某次事件而逃也似地来到了这座城市。 男人们默默地前进着,没过多久,混杂着扬声器里的放送声,传来了几个男人的怒吼和喧闹声。 这时作为首领的葛原终于下了命令。这个命令简洁而不明确,是相当莽撞的发话,但他身后的男人们却都绷着脸点点头。 “……上了。” 在购物中心的十字路口处,聚集了大概三四十个人。中间六个男人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 像是在互相咒骂对方去死,还混杂着摔瓶子声和什么东西凹陷下去的钝音。等葛原等人赶到时,喊声里已经不带语言了,血也开始飞溅在没有铺瓷砖的无机质地板上了。 远远站在最外围看热闹的几个人发现葛原等人赶到时变得紧张起来。 “是葛原!葛原来了!” “喂把路让开~!” “来就来吧……” “会被杀掉~!” 喧闹声一时间汹涌起来,站在葛原等人面前的围观群众逃跑般让开了路。 就像是摔跤选手登上拳击场时的通道一样,葛原等人眼前出现了崭新的场景。 那不是葛原等人想象中的打架,应该说是单方面的虐杀。 四个男人对已经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不停地边骂边踢。 好像还没注意到葛原等人,四个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打架了吧。” 自卫团的青年愣愣地说道。葛原对这种状况没有一丝犹豫,冒冒失失地靠近了拳击台现场。 这时四个人中的一个终于注意到了他,慌忙敲了敲其他人的肩膀。 继续欺负输家的男人们住了脚,现场一瞬间被静寂包围了。 “那么,有什么要抱怨的么。” 四个人中像是中心人物的男人面朝葛原等人装硬汉。但是,他的眼中有些许动摇的神色在扩散。 “闹什么闹。” 葛原只说了这句话,就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们。 从脸到上半身都被染成红色,两个人的鼻子微妙地弯曲了。 葛原打了个手势,身后随时准备的部下们走上前去。将呼呼喘着气的伤者抬了起来,就这样带着离开了现场。 “你擅自搞什么搞啊,喂。” 四人组中的一个揪住葛原的肩膀,强行让他转向自己的方向。 “开什么玩笑啊哦哦哦!?” 连抱怨的闲暇都没有,男人眼前的景象就倒了过来。 葛原转过身抓住小混混的后颈,就这样单手让他飞向了空中。接着他没有停下来,以一个弧线将男人的身体击倒在地。 “————!” 男人似乎是想发出惨叫来着,但因为背部被猛烈地击打过,已经陷入连呼吸都很困难的状况了。 剩下的三个男人脸色通红地冲向葛原,但全部在半路上就被其他自卫团的成员给制服了。 十字路口响起了怒骂声,但自卫团只是带着冷静的表情把男人们的手抓在身后向前走着。 这座城市里,虽然有自卫团,却没有司法组织。一般来说,这种社区都存在着独立的规则,但在这座城市里连这一点都不稳定。 从结果上来说,自卫团也只能绑住闹事的家伙,把人丢到仓库的一角里。之后怎么办都由“上面”判断。有葛原抓过很多次的男人,也有再也没在这城市中见过的人。是回到本土了呢,还是就这样沉入海底了呢。这不是葛原所能知道的,他也没想着要进一步了解。 虽说是能轻松解决的事态,但葛原还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工作,朝最先被 扔在地上的男人走去。接下来应该是把其他三人也同样捆住就完事了,但—— 站起来的小混混踉跄着从怀中掏出了手枪。 围观群众发出唔嗷嗷的小声惨叫,从最先看到手枪的人起挨个逃跑了。但是,必然的是会从队列前方的人开始逃起,所以他们会被后方还不明事态的人挡住路,都陷入了恐慌状态。 自卫团的人也为突然出现的凶器而紧张地跑了过去。 只是,那样做的意义跟居民们不同。 “那、那个白痴……” “给葛原大哥看到枪了……” 自卫团的青年们对那个小混混表示出几分同情地说道。 “杀了你!” 男人气喘吁吁地把枪指向葛原。距离差不多一米。简直就是不可能射偏的位置关系。 葛原对此无言以对。只是脸色微微一蹙,毫不介意地把手伸向枪口。 “呜啦啊啊!” 伴随着奇怪的叫声,小混混一口气使劲按下扳机。 干涩的声音在地下响起数次,围观群众们作鸟兽散。只有自卫团和几个围观者留在现场,继续观望着事情的去向。 子弹直击向葛原身体正中附近。这时他高大的身体颤动着,但伸向男人的手没有停下来。 “去、去死!” 小混混果然还是急了,继续射出更多的子弹。为了确实地阻止对方,他将枪口指向葛原的脸,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 ——葛原的右手覆盖在枪口上,就这样为了阻止子弹而紧紧地握住了枪口。 接着葛原扭动手腕,再次用单手轻松地夺走了小混混的枪。子弹没有贯穿手掌,被厚厚的黑色手套挡住了。 “那、那什么啊!太卑鄙了,太卑鄙了你这混蛋……” 接下来的瞬间,握着子弹的拳头陷入了小混混的脸。那阻止了子弹的拳头,去势就像炮弹一样。 小混混的上半身像发条人偶一样向后仰去,就这样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次又是左拳陷入了从墙上滑落的小混混的脸。一瞬间昏迷的男人因为疼痛又醒了过来。再接下来,他的咽喉被葛原的鞋尖踢中了,像是头颈骨断裂般的疼痛走遍全身。 “葛原大哥~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哦。” 听到身后自卫团部下的声音,葛原终于放下了架势。 “没事吧?就算是有那副手套,对骨头也有负担啊……” 听到这句话,葛原开合了几下右手手掌。这副特别订做的手套,厚度虽然会妨碍动作速度和精密作业,但多亏了这个,右手才没留有疼痛感。 “没什么问题。” 对绑住小混混的葛原,部下们在谈笑的氛围中发出感叹。 “真厉害啊,最近的防弹纤维。” “不是葛原大哥的话也就粉身碎骨了吧。” “肋骨也没事吗?” 被击中的瞬间身上传出了冲撞声,但现在连麻痹感都没了。虽说是相当薄的防弹衣,但因为是最新型号,对冲击的分散力至今为止依然很优秀。更何况,对方的枪是小口径的,这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葛原默默地收拾着残局,自警团的新人奇怪地说着。 “那个,葛原大哥为什么不带枪呢?说到狗木那家伙,葛原大哥这样的人都能把他整个转起来吧。” 周围的部下被年轻人的疑问吓得心惊胆战,但葛原只是面无表情地给出了回答。 那是一句在这座“城市”中会给人以非常不协调的感觉的话。 “警察与自卫队。在日本可以持枪的只有那些家伙。” 葛原头也不回,准备迅速地离开现场。 从不怕枪声留在现场的围观群众中传出各种欢声笑语。 其中有一个跳到葛原面前 “我是你的粉丝,请跟我握手!” 如此说道的年轻人。 葛原因为不知道如何应对而困扰,无视的话有些不太好,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了一下。年轻人说着非常感谢就开心地退了下去。目送着他的背影,葛原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现场。 留下来的自卫团青年们围住了新来的男人。小混混们还倒在道路正中,被害人也应该被带去附近的医生处了。这座城市中理所当然地有很多医生开业,只有治疗场所这种地方完全不缺。从设备完善的到在地面治疗的应有尽有。 青年中的一人吊着眉毛小声怒骂着。 “白痴啊你,为什么要问葛原大哥!” “哎,那个,有什么不对吗?” 被责骂的是刚才问起手枪的男人。 “我说啊,葛原大哥很讨厌枪的。这种事看他刚才的样子就明白了吧!” “哎?是、是这样吗?” 确实是比起平时的葛原来说绝对是“做过火了”的举动。但是,像今天这样彻底痛扁对手的,也绝对只有当对方掏出枪时。 “但是,为什么……” “喂喂,你不知道葛原大哥来这里的理由吗?” 年轻的团员闭着嘴摇了摇头。看他这样,青年们叹着气开始讲述。 “我说啊,葛原大哥以前是警察,这个你知道吗?” “是、是的,说是发生了不祥的事被炒鱿鱼了……” “不是被炒鱿鱼。是自己辞职的。……葛原大哥啊,参与了枪战。明白吗?像电影和电视剧里经常有的那种。先不提这座城市,日本可是基本没有枪战的啊。知道涩谷事件*1吗?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总之,那种事很少见,但四年前,葛原大哥却参与了一次。不知道是恐怖分子还是什么,在乡下的废弃工厂里收集手枪的白痴们发生了一些纠纷,结果在机动队之类的到达之前,那些白痴就开始打枪了。” “咦?我好像听过那个事件……记得当时死了一个小孩吧。” “啊啊,当时警察为了阻止犯人而射出的一枚子弹成为流弹,射中了当时藏在废弃工厂里玩的小孩中的一个。犯人被射中了,但还是活着被捕的,只有一无所知玩探险游戏的白痴小鬼死掉了。” 想起了那个刊载于全国杂志的事件,新人接着回想下去。那次事件之所以成为话题,不如说之后发生的事是最主要的原因。 “真是的,让人受不了吧?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得到分配为了理想和使命感而燃烧的警察,就因为那个犯人准备射击小鬼才发出子弹。但是啊,只有那么一枚没有射中犯人,说巧不巧地打在了躲在一旁的小鬼头上。” “那,那位警官是……” “葛原大哥。之后你就知道了吧?之后发生了什么。” 新人沉默了下来。如果自己的记忆正确—— 结果被当作事故处理了,但当事人的警察和他的上司为了表达对牺牲者家人的歉意,在事件发生之后立刻赶赴少女家。 最开始双亲说着是事故的那就没办法了。明明女儿都死了还露出微笑,那时他们就应该警觉了。警察和上司深深地低下头,接下来的瞬间,枪声响彻了光天化日之下的住宅区。 那位父亲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枪。 结果上司当场死亡。警官受了重伤被送去医院。 两个人都穿着普通西服,遗属大概没分清谁是当事人吧。坐在客厅正中的上司被打中的子弹数更多。 “那位父亲之后很快就自杀了。结果只有葛原大哥活了下来。他本人即使被众人非难也想继续做警察的,但因为周围人的劝说……大概就是命令一类的吧。结果就自己主动辞职了。” 沉默包围了四周,过了片刻,新人沉重地开口道。 “那件事… …那个,葛原大哥没有责任吧?” 对他不安的询问,自卫团的一人把脸别向一边回答道。 “当然有。不应该想着打中犯人的手腕,如果一开始就瞄准头或心脏不就行了。所以第一发子弹射偏了。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这么说的。他本人。” △▲ 完成了工作,葛原为了吃午饭向餐厅走去。 外部者都传言这座城市聚集着流浪汉和地痞流氓,但走进来看看,其实内部混杂着各种职业。从医生到餐厅、杂货店、到理发厅,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就和泰国和越南的小摊街在同一幢建筑物里来个大杂烩的氛围一样。 这其中葛原要去的是位于中央十字路口旁边的“饭塚餐厅”。说是餐厅,也就是炒面啊杂样煎菜饼之类的,跟大超市地下的小店差不多。 尽管如此这里还是生意兴隆,连超出路沿的折叠桌旁也挤满了人。 “好像正忙啊。” 正准备放弃到另一家店去,周围有小小的欢呼声向他冲来。 “阿葛!” “请我吃饭,阿葛~” 身后有膝盖顶了过来,从四周还有用了力的拳头和腿向他飞踢。 话虽如此,威力几乎等于零。 “还是老样子,很精神呢,你们。” 被好几个小孩围在中间,葛原这一天第一次脸色舒缓了。住在这家餐厅周围的孩子们。只是这条路上就有三十个左右,其中大半都是在人工岛上出生的。而理所当然的,大多数孩子都没有户籍。 现在出现的这一群是这家餐厅老板的小孩们,是兄弟姐妹。 “才不精神呢。都快饿死了快点请我吃饭啊,阿葛!” “你也差不多记着点跟人的说话方式!” “咕、咕唔咕唔!咕唔!好咕咕咕咕唔唔唔痛唔苦唔唔唔嘎哈啊哈啊啊” 葛原揪着最年长的少年的领子提了起来,这时面前圆桌子旁的客人站起来了。孩子们马上蜂拥而上,开始梆梆地敲着桌子喊“阿葛!阿葛!快点快点!”。旁边桌子坐着的男人像是要朝孩子们怒吼一番似的正要走过来,但看到葛原的身影后就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原位。 “喂你们。在餐厅里安静点。” 葛原让他们注意一点之后,果然也就安静下来了,但在他坐在椅子上的同时,骚动再次开始。 “请我吃饭!” “为什么你们家的饭要我拿钱来请啊。” “不是挺好嘛,反正你有钱就拿出来吧。” “看来你们住在这座城市里,就不知道人生艰辛了啊。” 他抱住了头,而吃了一记脖颈悬挂的少年回答着他并靠了过来。 “咳咳……喂阿葛!刚才的我看见了,好厉害啊你!” “啊?” “你把那个拿着手枪的家伙这样忽咻~地!” 他微微绷起了脸,回应了又说又闹的男孩。 “看到了吗。” “啊啊?哦哦,从阿葛你们来之前就一~直在看哦!” “……那种事不要看。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被卷进去死掉,就算活下来,也没法成为正派人。” “别斤斤计较了。又不会少块肉。” “你的寿命会减少的。” 用手指敲了下桌子,餐厅的老板娘走过来用菜刀背咣咣地敲着孩子们的头。看到这幅景象,葛原把正在喝的水给喷了出来。 “过来帮把手。” “太、太危险了!?想弄死人么孩子妈!” 小孩们知道了袭击自己的人物是谁后,慌忙离席向后退却。 “你说什么哪,用平底锅打也不肯听话了,所以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作疼。” “可恶!哪有真的拿菜刀对付小孩的父母啊你这混账老太婆!” “什么事都诉诸武力会发生战争的!” “给我差不多重视一下亲子对话啊!不然离家出走了哦!” “我要成为家里蹲!”“不如说老妈闪到一边去!”“退下!” 对孩子们的喊声,妈妈迅速把手中的菜刀转了个方向。 “……真是的,记住的净是些奇怪的事你们这些白痴小鬼。再说这种话,下次就用刀刃敲了哦。” 眼睛斜向下方瞪着自己孩子的女主人。有了六个孩子还是很年轻,周围人的评价也不坏。夫妇分居中,丈夫似乎在人工岛旁的某条渔船上过夜。 看到孩子们作鸟兽散,葛原平静地询问老板娘。 “说起来,没看到夕海啊。” 说到夕海,是住在这家餐厅的女孩。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葛原只知道她大概十二岁左右。父母是从本土那边进入这座城的,结果也不清楚她有没有户籍。 自她的父母刚到这座岛上就被傻子刺死之后,夕海就被这家餐厅收养了。 “那孩子的话,正好好帮店里干活呢。啊,那不是,来了。” 朝老板娘边说边用下巴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孩子从店里面跑了出来。 “啊~!葛原哥哥!你好~!” 富有活力的声音传向这张桌子。头发短短地一刀切齐的少女。 “哦~” 当葛原赶到夕海父母被杀的现场时,他暂时收养了在那哭泣的夕海一段时间。但是单身的自己也没法当养父,就暂且把她交给了餐厅老板娘(那时候还没分居)。 “伤口又增多了啊。” 看着少女的手腕和脸颊,葛原稍稍绷起了脸。 “嗯嗯?我完全没事哦!” “又钻到哪里去了么。” 这位少女的兴趣是“探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像小孩子的兴趣,但在这座城市里就太危险了。葛原等人多次阻止过她,但无论如何都没法改正她这个癖好。最后葛原终于放弃了,只是威胁周围的小混混说“别让那个小鬼被什么变态给拐卖了,给我盯着点”这样处理的。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执迷于“探险”,但总之她没出事的话,自己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话说回来—— “嗯!昨天到这座城市的最下方!去看了海!” 噗叽 葛原再次喷出了水。 “这座城市最下方,你……” 人工岛的最下层是主要用来调节小岛高度的机关所在处。剩下的就是宽广的停车场和仓库预定地,但现在已经成了岛上最为危险的地区。是连这座“城市”的居民都会皱眉头的危险商业交易横行的场所,因为兴奋剂中毒者很多,连葛原都没接近过几次。具体来说,就是在贩卖夕海这么大年龄的小孩。 “那里所有入口都有很多放哨的……” “我找到了密道!一直以来都在找,昨天终于找到了!” “你,那个,居然能没事……不要再去第二次了!听到了没!” 他刚一不由自主地加强了语气,夕海就垂头丧气地安静了下来。 周围有好几个客人都看向这边,发现葛原的脸之后就都把视线移开,假装谁都没看见。 “……对不起。” “那个,不过既然已经去了也就没办法了。……老板娘,你也阻止阻止她啊。” 向不知何时起返回厨房的老板娘说着,但伴随着切菜声, “也不能拿铁链把她拴起来吧——” 这么随口至极地回答道。 “比起死还是铁链好点。” 他小声地嘟囔着,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老板娘二儿子偷偷一笑,喊道。 “比起被束缚,我选择自由的死!” “闭嘴!” 听到葛原的吼叫,二儿子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 “记的都是那种话,明明连网络都没用过。” 总算是冷静下来看向夕海的方向,她还低着头。 “啊啊,我没在生气了。呐,所以绝对不要去了哦?” “嗯!” 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葛原总算可以把视线转移到菜单上。 “那要份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就在他向夕海点菜时,店外传来轰鸣声。 《aa啊~啊————!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还是暴风雨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完全不知道所~以~说~听着啊!于是我要把我听来的也告诉你们葛原宗司、葛原宗司————!我知道你在那里如果可以的话请站出来就帮大忙了如果不站出来的话我就待在这不动,那个,一直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音!比如说那啥~用嘴嚼锡纸什么的!》 之后很快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接着就是哦哎哎的短暂惨叫声。然后,轻轻的哭泣声响彻四周。 《呜、呼呜……混蛋你骗我了吧你这混蛋这样不是只有我自己单方面感到不舒服而已吗你这可恶人渣混球蠢蠢蠢蠢蛋小子——!》 从扩音器中传来的机器变声。也是这座城市的居民听过最多的声音吧,“蓝蓝电波”的主dj。 “刚、刚才说了‘蠢蛋小子’。” “还是老样子押韵很差劲嘛,那dj。” 周围人拂去冷汗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是,平时放送用的喇叭中还照常播放着天使什么的扑杀什么的哔哔噜什么的*2广播剧,但这个声音完全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啊~这下不行了这份愤怒到底要发泄去何处才行因为谁都不明白我才自己来做的这下子我觉得果然葛原是坏人啊那个废物阿葛废物阿葛废物废物废物阿葛废物废物废物阿葛阿葛废物*3——!听好了葛原宗司!接下来在你出现之前我会一直对你恶言恶态恶语咒骂诽谤中伤……》 听着这些,已经习以为常的居民们面无表情地发表着评价。 “已经算不上dj了。” “节奏和品位都糟透了。” 顺着指向性的声音寻找出处,终于发现是从这家餐厅所在道路的前方,十字路口正中的某辆大型货车上传来的。通体蓝色的车身与黑色的窗户和车牌。被当作苍蓝电波事务所即录音室即发讯塔来用的移动要塞。 葛原最初决定彻底无视的,但周围客人的视线向他刺来。 看向厨房的方向,老板娘只是单手举着菜刀嘴角带着笑容。当然,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那、那个……” 把手嘭地轻放在一脸困惑的夕海头上,他展露出爽朗至极的笑容。 “抱歉。让对方静下来之后我还会回来的,点菜就等之后再说吧。” △▲ 葛原走近那辆货车,车顶上的扩音器恰好停了下来,从货车中传来“咔”的开锁声。 葛原没有出声地打开车体侧面的门,对车里的人物露出清爽的笑容说着。 “好了,选吧。想怎么死?” 货车里放着几台电脑和放送用器材,而且就像是k歌房一样配有各种装置如沙发和桌子,猛地一看不会发现是在车里。从外侧看内部什么都看不到的窗户中展示着跟透过普通窗户能看到的一样的景色。 在离葛原打开的门最远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女性。黑白条纹的衬衫和漆黑的裤子。还有纯蓝色镜片的眼镜。长发被收在脑后,头上包着一块红色的布。衬衫上的纽扣一颗也没扣,能窥到里面蓝色的比基尼和妖冶的身体。 这女人完全无视了葛原危险的问候。 “怎么不问为什么我要穿比基尼啊。” “我不会干涉你的打扮。选好怎么死,不想死的话就趁早回去。” 女人对这句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始决了堤似地狂笑。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厉害好厉害真是的~这是啥~啊!这就是葛原给人的感觉!装什么正经古板的脸啊!我这边可是专门穿这么薄来挑逗你的,多少给人显示点诚意嘛?至少脸要红一下啊。嘻~哈哈哈!” 用不像女人的,或者说一点也不像人类的语调大喊大叫的美女。跟平时扬声器里流淌的合成音不同,是好听的沙哑声音。 葛原对这样的她——苍蓝电波放送局长兼dj,凯利·八房,露出发自心底的冷静眼神说着。 “是吗,选择死吗。那也好。” 葛原走进货车内部,背后的门自动关上了。 “嘻哈哈哈!太厉害好厉害太太厉害了吧!?女孩子在这种外面绝对看不到的小房间里,用这副打扮等着你!呐~有没有一点点动心啊?有没有啊?” 这时她故作娇态眯起眼睛,但葛原的表情没有改变。 “又不是初中生*4了。怎么可能对没完没了说‘俺*5’啊‘嘻哈哈’之类冷死人的女人产生欲望啊!” “一点也没?呐,有没有感觉到一点小奇怪的魅力?” “不要自己叫自己小奇怪。让人更恶寒了。再说你跟小奇怪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同人种吧。” “真~无聊~” 凯利带着哎呀呀(译注:呀嘞呀嘞,表示无奈的象声词)的感觉摇了摇头,摆好姿势转入正题。 “哎,杀我还是算了吧。问你点事就马上回去~不过说是回去,我家本来就在这里面啊捏哈哈哈哈哈!” “再说一次‘捏哈哈’我就真的杀了你。” “你要迫害言论自由吗!” “轻率地使用‘言论自由’这种话的家伙,是没有人会相信的。还有,你也别再做这种自由放送了,加入哪个区的组织会比较好吧?” “以前不就说过吗?‘比起被束缚的生,宁可选择自由的死’啊,嘻哈哈哈哈哈!” “给附近小鬼教会奇怪事情的就是你的广播么。” ——这女人,果然很棘手。 凯利和葛原相识是从葛原成为这个区自卫团团长的时候起。葛原回答了她遵从“上面”的命令前来访谈的问题后就认识了,但葛原直到现在都没能掌握她的性格。 就像气温和湿度一样,她的语调和情绪每天都在变化。语调变化的时候倒不是说会突然谦虚起来或者使用小孩的语言,但根据她那时心情的不同,笑的方式和句尾会有微妙的变化,对听她说话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让人混乱的事了。 “好了,回到正题。我听说了,刚才的骚乱,你好像很有型嘛?” “耳朵还真长。” “嘻嘻哈,因为这是工作嘛!什么嘛~单刀直入地说,葛原先僧~愿不愿意接受我下周的访谈啊?” “啊?” “所·以·说,‘街头蓝蓝传记’下周的嘉宾是你。今天转来转去的内容啊有趣奇怪呜哇~之类稀里哗啦地讲一通,不,应该说是给我讲!” “我拒绝。” 凯利说的是每周六傍晚放送的蓝蓝电波名产。挑选这座“城市”里的话题人物,由凯利直接采访的形式。况且最初葛原和凯利认识也是通过这个节目。 西区如果发生什么大的纠纷,可以说葛原一定是相关者。其中大半是阻止争斗的英雄角色,凯利上一次也问过这个。 结果就是葛原成了这座岛上凯利见得最频繁的人。 “啊,等等啊喂!这次的嘉宾是你的上司狗木,所以啊~想要沟通的话不是正好~而且之前你来的时候有九成都只有我在讲嘛!” 听到这句话,葛原的表情有些动摇了。 狗木诚一。比葛原要年轻,是管理这个西区的组织干部。跟组织中心人物的女儿是恋人,也是葛原的直属上司。但是,在葛原看来,狗木只不过是个走后门的男人罢了。兼有跟年轻不相称的沉重氛围和深谋远虑,对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比葛原还老辣。 “……今天狗木是嘉宾吗。先不管这个,我本来也没什么话好说。” “没~事的啦!” 凯利嘭地敲着自己的膝盖,猛地从沙发上战起来。然后以夸张的姿势继续交涉出场事宜。 “像你那么有名的人,只要出现在那就没问题的all~ok~!听众们只要这样就很开心了!会欢呼雀跃的哦!在这座城市里不持枪,甚至站在反对立场还能活下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座城市跟本土可不一样,听众们在跟普通的日本不一样的城市里,追寻的可是近在身旁的英雄哦!明白吗?” “只是运气比较好。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日本。这边的小鬼和幼儿中也没有随随便便拿着枪的。” “但是,今天被射中了吧?啊啊?” “那是——” “持枪的家伙不是任何组织的相关者。是刚来这座城市几个月的小混混哦。欺诈师什么的,跟地痞和黑手党没有关系。” “……你耳朵还真长。连我都不知道。” “城外的家伙认为这里是跟九龙一样的魔窟但实际上不是的。比想象中拥有更好的治安,弱小的女子和小孩一个人在街上走路,被袭击的确率最多只有三分之一。话说回来,最近跟枪有关的事件增多了。这个葛原你也感觉到了吧。” 葛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取而代之地堆她刚才的话予以纠正。 “是还有三分之一。而且,晚上最下层的话就会跃升至九成了。” ——想到这里,夕海能够平安无事还真不容易。 葛原带着自嘲的口吻说着,但是凯利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是不怎么掌握情报呢。最近的最下层已经不是以前那种糟糕的地方了。” “?” “从五年前开始吧,最下层也跟这个区一样立下了各种规矩,变得相当安全呢。不过,跟这个区还是没法比,但据说从本土和佐渡来的‘观光客’去那之后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这是葛原第一次听说。三年前葛原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那里是个“不能靠近的场所”。但是仔细想想看,他注意到去最下层就会行踪不明的传闻在这三年间减少了不少。 “什么时候也想让他来当次嘉宾,最下层也有中心人物的,据说那个人用了不少手段制服了下面的家伙呢。” “第一次听说……是谁?” 第一次对凯利的话表示出兴趣,葛原直截了当地转向她那边问道。 “戌井隼人,头发被染成七色的显眼笨蛋!” “白痴吗?” “说到七色已经算是个大白痴了吧?不过我没见过他也不是很清楚。” “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啊。总之,我要走了。下次再像那样叫我就真的扁你。” “还不是因为不告诉我手机号码的你不好!” “怎么可能为了你使用我宝贵的电池啊。” 就这样准备离开货车,不知为什么门锁打不开。 “喂,门锁——” 转过身去,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面前是凯利的脸。蓝色的眼镜被摘下了,浸满深红色的眼瞳直直盯着葛原。不知道是有色隐形眼镜还是原来的颜色,反正葛原对这第一次看到的颜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被沉默所支配的短短一瞬。脸上浮现起跟刚才完全不同的安静微笑,凯利把脸进一步靠近葛原。嘴角微微松弛,转化成妖冶的笑容对葛原说道。 “你还真是怪人呢。走在城里时沉默冷淡的你。在小孩子面前温柔稳重的你。跟枪扯上关系时的你。不客气地奚落我的面前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葛原?” “……你说什么呢。一般人多数都会根据对象使用不同的表情吧。” 平时的话该是笑一笑就完事的时间点,但这次凯利的表情中却浮现起抗拒之类的东西。简直就像是初次见面的女人一样。 “没有烂掉,但相对的也没有作为城市被承认。明明聚集着堕落的人却说堕落又没堕落。反正不过就是无法忘记以前的生活,全是些拼命想要过上接近于本土生活的家伙。在这座什么都是半途而废的城市里——为什么你会那么竭尽全力地坚持下去?没有融入这座城市,直到现在都没失去自我,到底在为了什么而竭尽全力?” 虽说是像出自于以前的漫画和电视剧里流行又陈腐的疑问,但她那双真挚的眼眸让葛原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的气势镇住了。 总算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带有些许焦躁地开口说道。 “你想太多了。如果我这种程度就算是在竭尽全力地生存,那么对那边餐厅里的老板娘之类的人就太失礼了。” “那个人虽然在很努力地生活,但不是竭尽全力。你简直就像是逃到了这个岛上,又像是还没逃到终点。” “别说了。” “虽说我不知道你的真正面目,在那次事件之前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接下来的瞬间,葛原将移开的视线坚决地朝向凯利——带着十分冷静的表情说道。 “是我不好——所以拜托了。就到这里吧。” 一瞬间呆住的凯利在接下来的瞬间站起来向后退去,一边戴上有色眼镜一边咚地重新坐在沙发上。 “嘻哈哈哈哈……怪、怪、怪、怪!你果然很奇怪啊葛原!” 葛原面前的是跟刚才一样情绪高涨的变态女。 “嘻哈哈哈哈哈!我啊刚才啊,真是做好了被打的觉悟才说的啊葛原!我还想着你的拳头啊,说不定会打死人的嘞,为什么不生气啊,为什么葛原要道歉啊!全部都是我做错了,拿你的过去做要挟侮辱你还嘲笑你什么的!” 格格笑着的凯利,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恐怕是真的做好了被葛原打的觉悟吧。 看着虽然笑着却还在微微颤动的她,这次换葛原奇怪地问她。 “还真是个搞不懂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啊,你刚才的行为。” “嗯~只是想知道。葛原的事。如果拿你试图隐瞒的过去做威胁,你会有什么反应呢!果然对我们媒体来说,像葛原这样的英雄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想好好挖掘一番啊。就算不是这么回事,也要对做我嘉宾的人尽可能地做点调查啊!” “你总有一天会真的被杀。” “刚才不也说过么?我选择自由的死。” “别断言讲那种跟受漫画影响的初中生一样的话。” “你才是,别说那种自以为提出大人般的意见就很有型的高中生的话~” “是是,初中生和高中生比的话还是我赢。从年龄上来说。” “咦?我输了!?” 葛原像是放弃般长出一口气,这次真的要从车上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凯利的表情变得格外温柔,她说出了一句话。 “——抱歉。哎呀,真的很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 葛原没有回头地拉开货车车门。 “关于那次事件,我做好了接受任何非难的觉悟。刚才要是打了你的话,才真的是逃避……不过,来到这座城市起时,就差不多是逃避了。” 葛原走出货车,在自动门关闭的前一刻回了一次头。 对看向这边的凯 利想说些什么,结果却什么也没说。 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葛原走向应该去点菜的餐厅。车外聚集了很多小孩,看到车门打开就全都散开了。如果是餐厅那几个小孩的话反而会靠上来吧,但他们似乎没有混在其中。 因为日子大半是在这个地下购物中心度过的,孩子们的肤色多发白。即使在这种地方,电脑和游戏机也有不少,很少有谁特意跑到岛上部或桥的对面。葛原想到这里,注意到性格应当很老实的夕海却是最黑的一个。恐怕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小孩都晒过更多的日光吧。 同时,葛原陷入了奇妙的焦躁感。 ——可恶,该怎么说才好。 脑海中浮现起的是比刚才那些孩子们更白皙,简直就像雪一样颜色的身体。 ——对摘掉眼镜时的凯利,有点看入迷了。 悲哀的是,葛原原来坐的位子已经被其他人坐了。 站在满座的餐厅前,只有他肚子的叫声高声响起。 △▲ 星期六傍晚——人工岛·东区—— “我啊,刚才跟那个葛原大哥握手了!厉害吧?” 在跟葛原等人所在区域相反的小岛东侧一家杂货店兼拉面店之中,一个男人高声说着。 这家位于道路一角的拉面店,味道不差但店面很小。店长就在呼吸可及的地方抖着面条,从锅里溅出的热汤有时都能飞到客人身上。说是杂货店兼——,是因为这家店主为了置办面粉时接触了前往岛上的搬运公司,才一起置办了各种各样的日用品。老实说比起拉面,那边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今天的客座上也只不过坐着一个年轻人而已。 店主沉默着准备晚上要用的分量,年轻人毫不介意地继续对店主说道。 “我啊,亲眼看到了!那个人用手掌唰唰地挡住了子弹!然后就那样像要把对方揪住扔出去揪住扔出去!” 黑发的朴素青年如此炫耀着,在手里的打火机上不断烤着什么。拉面碗就放在面前,但里面还剩了将近一半。 “是葛原大哥啊葛原大哥!那个人很厉害啊,真的!该怎么说才好呢~对了,档次!档次不同!明白吗?” “谁管啊。” “啊~真是的,你不明白嘛。所以才说你们这些老头子啊!啊,没人在看电视吧。现在啊,在放洋片啊洋片。能不能换个台?” 挂在店里墙壁上的超薄电视。是十年以前的型号了,但大型的画面中鲜明地放映着跟本土一样的映像。 “你要看的洋片,反正也很无聊吧。” 秃头的老店主嘟囔抱怨着,但男人完全没有介意。 “才不会无聊呢!竹叔,你知道今天放的洋片是啥吗!《etremers6》*6,地上初次登场哦?这部动作片真的太棒了。我特意跑去本土的电影院看了五次,总之比起说是枪战很燃,更应该说是‘深刻’!明白吗?就是有深度。片头里的特种部队用刀*7十分发连射的场景让我脑浆都要破裂了!而且,高潮时用卫星兵器互相攻打对方时的规模超庞大!明白吗,以超自然的动作侧飞躲过来袭的卫星激光。这场戏在电影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而且这里面的惊险场景都完全没有特摄哦!” “假的吧。” 对这句话,男人喊着“露馅了”,啪地拍着自己的额头。 “啊~就算是假的,也只是用了一点点特摄而已哦~” “现在还用‘特摄’这种说法太稀奇了。在我们那一代人里都是说‘cg处理’的。” “嗯~为我能活到老的灵魂干杯。刚、刚才我说的话无意义地很帅!?” “别说蠢话了,赶紧吃完回去吧。……啊啊,还有就是,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这么说着,老店主把百货商店的纸袋放在年轻人面前的柜台上。 “哦,谢谢。这个百货商店的纸袋很结实,我很喜欢呢。” 他开心地打开纸袋,这时身后的扬声器已经开始播放“街头蓝蓝传记”了。 《狗木先生来到这座城市是五年前吧——》 从扬声器里传来沙哑的女声。 “啊~我很喜欢这个女人的。平时做dj的那个家伙脑子有问题,我很讨厌就是了。” 没想到这两个人就是同一个,年轻人开始从袋中拿出小型喷雾器一类的东西,数量正好是七个。 “今天的嘉宾是狗木那家伙吗。记得是管理西区的组织干部?” 《是的,正好是那年夏天,八月的最后一天来到这座城市的。》 “咦?” 听着从扬声器里传来的男声,年轻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那一天我相忘也忘不掉。那是我成为这座城市一员的一天——也是我朋友的忌日。》 《听说是在进城之前,卷入了组织之间的争斗——》 《是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法忘记那时的事。女友明明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却被流弹打中失去了性命……》 “哎,等、等下啊!” “你急什么。先把拉面吃了!” “不,竹叔你等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从佐渡赶来这座城市的途中,在桥的最上层被卷入了事件呢。》 《是的……当时如果走上不同的道路……不,就算是那样,结果也会卷入其他事件吧。现在也一样。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年,但这座城市还很不安定——》 “太好了——————!好险!安全了!没————事了!” 放送听到这里,年轻人振臂呼喊着。 “不行啊,说没事什么的对那个死去的女孩来说太不好了,稍微默哀一下,竹叔你给我安静点。” “啰嗦!从刚才起就说些听不懂的!” “哎呀听我说嘛,那个跟我挑起枪战是同一天,说是被流弹打中死掉的,我还以为是我子弹中的一枚射偏了呢。不过,因为地方好像完全不一样,应该就不是我吧。” 这么说着,青年暂时闭目默哀了一会。结束之后,他将刚才用打火机烤的东西——几根闪着银色光辉的别针穿过耳洞。 做完这些,年轻人把手伸向从纸袋里取出的七色染发剂。 “戌井!你这混蛋准备在店里用那种东西吗!” “被赶出来了。真的被赶出来了啊。” 复述着自己现在的状况,戌井隼人有气无力地在街上走着。 购物中心房顶的灯光很暗,周围只能看到小摊和人群。在这条没有一个要素能让人想到是在大海之上的大道上,向能看见海的地方继续走去。 向自己的住处,人工岛的最下层。 朝向最下层的楼梯。原本是紧急出口,只有最低限度的照明,没有什么其他像样的装饰。与此相对的,之后来的居民们就在一整张墙壁上涂涂写写。 虽说都是些小朋友级别的涂鸦,但是也有像是出现在电影里一样艺术的图案。只不过,在没有日光照射的阴暗楼梯上,不管是什么涂鸦都只能酝酿出诡异的氛围。 《住在这座城市里,感觉就像倒退回了几十年前的日本。虽然跟本土使用的各种技术和社会体制完全脱节了,但没有完全贫民化。这里也建起了某种程度的社会,也屡次有普通人前来观光。话虽如此,运气不好的话就会像以前的我——和我的朋友那样。》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半途而废,你刚才说过呢。》 《是的,这座城市是建立在未完成基础上的半途而废。虽然这座人工岛在行政问题上得到了默许,但是一旦国势稳定下来就该到此结束了。我——能做到的话,会让这座人工岛上产生的社会体制被当作一个自 治体而承认。当然,那些荒唐无稽的传言我也清楚——不管怎么说,这座城市目前正在分歧点上。会变成九龙城那样的恶都后被国际击垮呢,还是让日本和世界认同这座城市的经营——》 “真是的,明明是跟我同一天到这个城市里的,这家伙就变得这么显贵了。” 这段楼梯也设置了扬声器,刚才可能坏掉了吧,已经不再出声了。 而且伴随着隼人不断走下台阶,扬声器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楼梯下方的荧光灯灭了,拿着纸袋的隼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想起他最后听到的对话,年轻人嘿嘿地笑着说。 “没错。这座城市简直就是半途而废。差不多该决定在这里的生活方式了。要成为我喜欢的城市啊……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楼梯不怎么回音啊。太空虚了还是别笑了吧……” 隼人的声音也在黑暗中远去,身后只留下了沉默。 △▲ 访谈全部结束后,凯利对正要从车上下去的嘉宾说。 “那个,狗木先生。” “怎么了?” 对没有麦克风时还谨慎回应的诚一,凯利摘掉眼镜向他靠近。 诚一跟五年前相比氛围大变,如果遇到在佐渡时交的朋友,恐怕第一眼都不会认出他吧。不只是个子长高了,相貌也变精干了。只是从少年时代起就背负的阴影还是老样子。 “有一件事,能问下你吗?跟访谈不同,是个人问题。” “没关系的。” 凯利静静地询问微笑着的青年。 “你有没有想过要对——这座桥和人工岛本身复仇?” 在这个问题从她口中出现的同时,货车里被奇妙的静寂包围了。 诚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最后露出困扰的笑容回答说。 (插图) “你……那个,是好奇心很强的人呢。” “抱歉。” “不不,我没介意哦。香奈枝——是我刚才提到的青梅竹马,她的性格跟你很像。只是这种性格才让她惹祸上身……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完这些,就这样把手伸向门把手。 “那个,我的问题呢。” 诚一暂时停下开门的手,背对着凯利说道。 “对这个地方本身没有怨恨。我的世界在这座岛和桥上已经终止了。你明白吗?对我来说只剩这里了。我绝对要保护这座岛……” 只留下了这句话,诚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货车旁有数个强健的男人在等候,身后还停着好几辆高级轿车。 在高级车的门前站着一位女性。是诚一现在的恋人也是区域支配者的女儿,中英混血的椅丽。她面带温柔的微笑迎接诚一。 就这样两人跟男人众乘上了车,从凯利这儿离开了。 “好厉害啊,那是啥。那就是叫资产阶级的~?嘻哈哈,不错啊~全部都!” 在诚一走掉的一瞬间,凯利就恢复了本性。 她像是累了一般坐在沙发上,来回旋转着手机说道。 “那个叫做诚一的家伙,超~恐怖的真的。葛原那时候我以为会被揍,但那家伙的眼神让人觉得会被杀掉呢真的真的!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结束之后,她的膝盖瑟瑟抖动着,就这样一直盯着手机的通讯簿。 “啊~可恶!这种时候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葛原那混蛋就是不肯告诉我手机号……” △▲ 几天后 某日午后,葛原被上司狗木召唤前往事务所。 说是事务所,也只不过是擅自使用了预定成为招租点的空地。 但是,规模跟其他店和住宅不是一个等级的,葛原所属的组织完整使用了位于购物中心上方的中型旅馆。 本来的话是预定在桥开通时一同开业吧。内部装潢业基本上完成了,是只要再准备数日就能正常营业的状态。现在这个旅馆的财团正向国家索赔损失,但离判决还要很久。 因为是擅自使用的,平时都是旅馆旁的手下前来转述的。葛原有些担心,但通知他时就是“跟你有话说”了。 直到昨天为止还是让人担心要下雪的天气,但今天一片云也没有,风也很平和,给人以暖和的感觉。就因为这样,葛原本来可以从地下直接进入事务所的,却选择从外面绕过去。 天空中飞着几只老鹰,面朝大楼,葛原的心平和起来了。周围被各式各样的建筑物包围着,从这里没法直接看到大海。这里真的是在大海之上吗,葛原有时也会不安。 虽然也有冬天,地面上却完全没有人影。也不是地下就有暖气,但至少比外面要好过一点。现在地上跟地下比起来,冻死者的数量要多得多。 葛原观望着周围的样子走在路上,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我等你很久了哦,葛原先生。” 在大楼的入口处,给人以爽朗印象的青年走出来迎接葛原。是组织的干部,葛原的直属上司狗木诚一。 “狗木先生,让您久等了。” 对方虽然比自己年轻,但上司就是上司,面对面的时候要使用敬语。自卫团的其他成员里也有对这一点很抵制的人,但对警察组织出身的葛原来说已经习惯了。但是,葛原也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男人。只是说出最低限度的话,其他时候都沉默不语就是葛原平时的样子,夕海和凯利看到的样子都比较特殊。 “今天天气很好,我就想着你会不会从外面绕过来了。时间也没怎么变。” 伴随着安静的微笑,诚一带着葛原走入旅馆。 跨过入口走进大厅,里面是跟本土旅馆基本没有区别的装潢。最明显的区别是用电设备都被最小限度地使用着。 这座人工岛上备有巨大的风车和太阳能等独立的发电设备。从本土的配电完全停止了,但通过这些设备可以违法地用上电。本来就是用作岛的紧急电源,所以无法通过外部操作停止。 只是用于岛整体的话略显不足,只有地下照明等最低限度的东西在使用中。话虽如此,居民们也有擅自接线使用出租房的插座。不知什么时候会停电让人有些提心吊胆,但因为没有使用最费电的冷气和暖气,所以也勉勉强强能对付。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诚一也催促葛原坐下。 “在这里可以吗?我的话很快就能说完。” 听到他这么说,葛原也坐了下来。沙发给人以整个人都会陷进去的感觉,跟前几天在凯利车上见的那个便宜货有天壤之别。 “今天傍晚的时候……要去南区迎接坚村先生。你带三四个部下过去就行。” “坚村先生吗?” 葛原的表情有些惊讶。说起坚村,是管理南区组织的中心人物。只是这样的话也罢,最近西区和南区的组织之间应该是关系恶化了才对。 察觉到葛原的表情,诚一补充说道。 “这次要结成协定一类的东西。” 诚一仍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屈,两手交握着叹了口气。 “我等有些让步呢。尽管如此,现在是不得不尽量避免无谓争斗的时期。” 听到这句话,葛原想起了诚一前几天在广播里说的话。 堆积了各式各样的计划,将这座人工岛和桥整体统一的统治构想。不是像现在这样由各个组织统治各区域,而是实行全体统治。也就是说,让这个作为自治体而没被认同的架空城市,成为一个架空的自治体。 “因为那个计划得到了我们老板的认同。现在的谈判要将相关事宜 也包含在内。今天只是类似于打个招呼,但我想还是要去迎接一下的。”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对淡淡地给出回答的葛原,诚一露出略带悲伤的微笑。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这座‘城市’中应该会取缔手枪和麻药一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 “……” “这座城市还能维持正派,是因为聚集了从本土、海外还有其他自治体而来,了解最低限度社会的人们。但是,十年,二十年后,纯粹在这个岛上土生土长的孩子们会怎么样呢。对他们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秩序这个词。为了不成为那样,在我等这个世代就需要进行最低限度的自治活动。” 对他的话,葛原的感想很复杂。他的表情上写着对这份理想有所期待,但也有不知能否真正做到的疑虑。 是从葛原脸上读出了他的意图吗,诚一闭上眼睛开始自言自语。 “公私混同——这种场合下该这么说吗。说实话我很厌恶枪。这一点葛原先生也一样吧?我不想再留下第二次那样的回忆了,也不希望在这座城市里发生。” 葛原和诚一都知道对方的过去。一方是以流弹杀了人,一方是被杀。虽然立场不同,但对于拥有类似遭遇的对方,双方都会有些感触吧。 诚一重新睁开闭着的眼睛,对葛原继续说着。他的嘴角浮现起自嘲的笑容,那双眼睛里渗透了深深的悲伤。 “——现在我还会做梦。梦到香奈枝站在我枕边,盯着我的脸说‘为什么不救我’。香奈枝的脸上没有怨恨和悲伤,只有痛苦的,只是写满了痛苦。” 说话的时候,诚一的脸扭曲成十分害怕的表情。写满恐惧的脸仿佛被五年前那份稚嫩占领了。 “葛原先生。无能为力是一种罪恶。也许你会反驳说给予人憎恨或悲伤才是罪恶。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追求力量,并用力量给予这座城市秩序。这就是我的愿望,也是对她的补偿。就算被称作乳臭未干的小鬼,被说是脱离现实,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对他这句话,葛原还是保持沉默。没有嘲笑也没有同情。只是单纯地没有表示回应。 过了一会,诚一的表情恢复了原状。看上去既老谋深算,又带有少年般稚嫩的表情。 “对椅丽要保密哦。如果让她知道我又提起香奈枝的事就麻烦了。她很能吃醋呢,哈哈。” 小声笑过之后,他对葛原继续传达着命令。 “那么就是这么回事。今天五点请带几个人去南埠头大楼。” 葛原站了起来,对他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大厅。诚一对他的背影爽朗地补充了一句话。 “请注意不要做失礼的事。” △▲ “很没劲啊葛原大哥。我可不想去的路上被轰隆隆地炸了。” “别抱怨了。那种情况下就不顾一切地逃吧。” 葛原对部下的牢骚没有怒意地说着。 包含葛原在内的自卫团五人,正在南区中部的地下通道行进。说是地下,当然比水面要高,在通道两端的窗户中可以窥到宽广的大海、远处的彩霞和本州的样子。 这里的居民跟西区购物中心预定地的人没什么区别,使用从插座里偷来的电,不足的部分用自家用发电机补足。让人想不到是流浪者的城市,简直给人以外国小城的氛围。 因为有日照也更接近通往地上的通道吗,这里的人跟西区比起来肤色更黑一些。 只是,跟西区最为不同的是,这里打扮漂亮的人——特别是穿着电视里流行服装的人很多。恐怕是本土的人,或者每天都在这里和本土之间往返的家伙吧。 南区的位置离新泻市最为接近,现在是有很多“观光客”前来参观的地方。本土的年轻人和新闻记者因为兴趣或本职工作而来的吧。那样的话,把这座城市的实情从某种程度上报道出来也不错,但是,电视和杂志都只对这座城市危险的部分——比如说每晚发生的事件,这座城市入手的非法物品数量之类的。而且,也混入了很多煽情的夸张与谎言。 从结果上来看,人工岛给人以九龙城和海外贫民窟一类的印象,而因为这一点被吸引来的年轻人增多了。有些人就这样成为了城里的居民,也有些回到本土把自己的经历当做历险记宣扬出去——而倒霉的人,则在这座城市里失去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先不说最下层了,在这个区死人也不少见。即使知道了这一点,葛原等人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啊~真的很不妙啊,就算不会被射到,也有可能会被刺啊。” “坚村那家伙不会做到那地步吧。” “不知道啊,看上去像会贪图机构利益而跟狗木那家伙冲突起来。而且,坚村的事务所跟这种闹市离得很远,要是在那里结果我们的话,城里的人都注意不到。” “……也是,不要放松警惕。” 葛原等人绷起神经,向城市的那头走去。成为坚村等人专用码头的地方,是从地上延伸至地下的招租大楼之一。这附近的居民很少,除了坚村组织里的人以外都不准靠近。坚村这男人是解散的暴力集团中的干部,记得是上个世纪末起开始增加的头脑敏锐型的干部。 确实有可能存在陷阱,但走到这一步再回头则更有可能进退两难。作为葛原来说,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之间的交涉可以成功。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维持这座岛上的秩序,但听了狗木的话以后,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才来的。当然他也知道,真正最好的办法是离开这座岛。 “嗯……?” 这时葛原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烟的地下一层。通道尽头那扇门就是坚村事务所的入口。这里是预留给相关者的通道,所以跟其他地方比起来要狭窄的多。进入坚村事务所的入口只有这一个,其他基本上都被封锁了。坚村组织里人数本来就少,所以没法在各处安排岗哨。也就是说,想要拜访坚村事务所就一定要从这条路通过。 但是,葛原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因为海风而混杂着潮水的味道,像要扑鼻而入般的血腥味正向这边飘来。 “葛、葛原大哥,这不是很不妙嘛?” 虽然不能断言那味道是从事务所中飘出来的,葛原的脸上还是浮现起紧张的表情,慎重地挪着步子向那扇门走去。 一步一步接近大门,味道越来越重,但只要没有确认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来自哪里就不能退却。站在门前的葛原下定决心把手伸向门把—— 咔嚓。 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在葛原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把手擅自转动着打开了门。 五个人立即退下一步,用警戒的眼神看向正要从里面出来的男人。 “嗯?咦?骗人的吧,真的!?葛原大哥!是葛原大哥吧!” 接下来的瞬间,从门里出现的男人大喊大叫着。 那人不是偶尔会见到的坚村部下—— 是头发被染成彩虹色的,轻佻的年轻人。 葛原等人在看到他的脸之前,目光就先被他奇异颜色的头发给夺去了。但是,很快就为对方的说而反应过来的葛原想着是认识的人吗而看向对方的脸。但是,没有印象。刚才的声音倒是确实在哪听过—— “是我啊,我啊我啊,前一段时间你跟我握手啦!” 这时葛原总算想起来了。上周六,葛原制服暴徒之后遇到的年轻人。那时候他的头发还没染色,而现在耳朵上扎满了别扎。一眼看上去像是过去杂耍班子里的装扮,但葛原想起了另一件事。 七色头发,最下层的 中心人物。 虽然没有能确认这一点的情报,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戌井……” 结果,他很快就得到了确认。 “咦?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好厉害~真是奇迹啊,这种事让人很开心啊!” 男人简直像个孩子般闹腾着,葛原等人的戒备心越发增强了。 从打开的门里飘来了比刚才更重的血腥味——男人身后,也延续着被血染红的脚印。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有点俗事,比起这个,能给我签个名吗?” 对小心询问他的葛原,彩虹头彻底飘飘然了。 “你们给我盯着他。” “咦?好过分啊,是说我做什么了吗?” “好了,老老实实待在这。” 只说了这些,葛原便走进了事务所。 进入大门的瞬间,他就发现了某种不寻常。沿着跟普通大楼一样的通道向前走,彩虹头留下来的脚印颜色越来越浓。 在荧光灯的照明下,他打开了位于这座大楼地下某个房间的一扇门。 “唔……” 很少因什么事而动容的葛原这时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房间里满是扑鼻而入的血腥味,让人陷入一打开门就有空气冲上来的错觉。 这个房间被分为接待室和事务室,接待室里放着近代风的沙发和玻璃制的桌子。 沙发上是死掉的坚村。额头被红黑色的洞穿过,血流在沙发上又滴在地面上。 周围还倒着好几个人,房间各处有血滩扩散开来。没有一个幸存者。踏入这个房间的瞬间就能明白。每个尸体的衣服和身体上都射满弹痕,那副死相简直就像是被机关枪扫射过。 但是,周围的墙壁和桌子没有大的损伤。以这种人数为对手,只是精确地射杀人类的话可算是是令人畏惧的技术。 仔细一看,门后也死了一个人,连房间入口也沉入了血海。 于是,以这些血滩为起点,足迹从房间里连到了屋外。 “那小子……” 目睹着异常惨烈的现场,葛原马上转身往回跑。 只是按住太危险了。如果不完全拘束他,我们这边可能会陷入危险。一边后悔着判断四个人可能不够,一边打开通向南区通道的门。 然后,他看到的是—— “来迟了嘛葛原大哥。”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熟悉的部下。 而是只有彩虹头男人一个人张开双臂说出的话。 “你这混蛋……” 葛原心中填满了愤怒和不安。因为彩虹头——戌井隼人脚边倒着自己命令去盯着他的四个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倒他们的。比起这个,他们还活着吗? 他的拳头紧张地抖动着,而隼人只是开心地笑着对葛原说。 “哎呀~真是没办法,这些人想要制服我呢。突然对我施暴,我也就只能出手啦。呐,是没办法的办法哦。” 男人的样子和语气跟刚才完全没有改变,但葛原注意到他的表情全是假的。因为在隼人展露出的笑容之外,锐利无比的视线正在窥探着自己的情况。 “啊啊,放心吧。也许肩关节可能被卸掉了,但他们只是昏迷而已。” 听到这句话,葛原不由自主地看向倒下的部下。似乎确实失去了意识,而全员都还一息尚存。平时的话,这时他就该揪住敌人了,只有这次没有随随便便冲过去。 部下四人也是因为多多少少有些能耐才进入了自卫团。 尽管如此,在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就不受外伤地倒在地上。对方是有某种格斗的经验吗,还是带着电击枪之类的东西?比起这个,考虑到那个房间的惨状——拿着枪是很正常的吧。 葛原的愤怒开始膨胀,为了确认和观察状况而说道。 “……那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提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对方的表情猛然一变。虽然还是在笑。但不是刚才那种平易近人的笑容,而是贪图快乐而散发出杀气,将隐藏在眼神深处的东西拿到表层般的表情。 隼人面带这副表情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然后展示出自己似乎在惊讶的演技。 “啊呀~真头疼真头疼。总算是暴露了吗?这还真是头疼啊。刚才没暴露的时候我还想说是正当防卫,现在就成了现行犯逮捕?我是疑犯?真是没办法啊。不想跟葛原大哥打呢。那嫌疑犯就像个嫌疑犯的样子,逃掉吧我。” 对他太过玩笑的态度,葛原的拳头渐渐地越攥越紧。 就在这时,隼人在接下来的瞬间采取了奇怪的行动。 他将身旁的窗户咔嚓打开,然后跨在了窗楞上。 “往下跳的世界记录是多少米来着?记得是超过三十米了吧?” 这条通道被造在岛南侧的范围外,正下方就是深深的大海。让客人进入用的通道窗户上设有防止跌落的栏杆,但这边是工作人员用的通道,什么也没加。只有一个能够转移到蓝色大海里的四方孔洞张开着大口。 “这里的高度是二十四米。知道吗?……虽然不能冲击吉尼斯(译注:吉尼斯世界记录),想要跳下去试试吗?” 接下来的瞬间——隼人毫不迟疑地把身体倾向窗外。 他是准备话说到一半时,如果葛原靠近就跳下去吧。就算是水面,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也有生命危险。但隼人毫不介意像要来个转体一般将身体伸了出去。 当自己的背部从窗框开始向后倒去时,隼人的脸上浮现起轻松的笑容。 ——啊啊,还想跟葛原大哥多说会话但是没办法。还是最后说句自己中意的台词比较好呢。——不行,除了“再会吧明智君*8”什么都想不起。 隼人大意了。这已经是惯用的逃脱方法了,也没在跳下去之前被抓住过。 但是,他只失算了一件事。 虽说是尊敬着对方,但他还是太过小看葛原宗司这个男人了。 尖锐的破坏音。 身体完全离开了窗框——也就是人工岛,开始向大海自由落体时, 向上仰望,天空和自己刚才跳出的窗框进入了视线范围。 在它旁边,另一扇窗户破了个粉碎。 同时,遮住胳膊、脸和喉咙的葛原也飞了出来。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隼人睁大眼睛轻轻一敲自己的额头。 “失算了!” 虽然把手放在额头上继续下落,隼人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 ——我掉下去之后马上就能游泳,因为习惯于穿着衣服游了——但葛原大哥很抱歉啊,对你来说恐怕太勉强吧。更何况,我会先———— 边向下掉落边思考着,但刚想到这里,他的思维忽然冻结了。 原本应该是在隼人之后下落的葛原的身体正迅速向自己迫近。不顾自己跳出来的地点是偏的,葛原只是笔直地向隼人的身体靠近。也就是说,葛原在斜线掉落的基础上,正以比正常情况下更快的速度落下。 看着葛原闪着怒气的冰冷眼神,隼人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家伙,蹬了窗框——! 葛原在撞破窗玻璃的瞬间,用一只脚蹬向残留着碎片的窗框——强制性地加快了下坠速度。 感觉到迫近自己的葛原的手也在逼近,隼人呆了一瞬之后露出发自心底感到高兴的表情。 脸颊上流着冷汗,眼神就像是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英雄的小孩子一样大吼着。 “厉害、厉害厉害厉害!——葛原大哥啊,我果然很崇拜你!” 葛原对他这 二章 夕海 夕海——雾野夕海喜欢太阳。 在太阳升起的日子一定会至少到地上去一次,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沐浴日光。 人工岛上有一部分覆盖着土层,为了营造氛围还种植了少许花草树木。看到施工都完成到这地步了,也就能明白这座桥和人工岛是如何在正要收工时被放弃的。 但是,夕海对这种拼贴的自然不感兴趣。 在这座人工岛之中,有着比什么都自然的永不停歇的东西——换言之就是太阳。沐浴着阳光,夕海感觉到自己也是这宽广世界中的一个住户。 今天还是今天的大海、天空和天阳,去到哪里都是大海、天空和太阳。 跟让人眼花缭乱的城市相比,只是巨大的、一直存在于此。这么想着,夕海今天也继续享受着日光浴。 但是,夕海并不讨厌这座庸俗的人工岛。不如说跟喜欢太阳一样喜欢更好。注视着瞬息万变的城市,就像岛本身是生物般地持续成长。感觉像观察植物一样,守望着城市成长的过程。 最开始她看到的岛的样子只不过是个平坦的土堆罢了。在船上被母亲的手抱着看到的那番景象,至今仍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她的父母是跟建设这座人工岛有很深关系的人。 似乎担任了一部分人工岛的设计,每次在岛的开发途中发生了巨变,就会带着妈妈和夕海眺望小岛。 夕海还记得母亲的表情十分悲伤,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生活在地下的大街上,父亲每天都在城中奔波。有时候也会好几天不回家,每次母亲——还有自己都会被寂静的不安侵袭。 但是,每次父亲回来的时候都特别开心,得意地展示着pda屏幕上的地图等等。 年幼的夕海什么都不懂,但只是清楚地记得父亲开心的表情。 据说夕海的父母被刀刺死时,她的父亲紧紧地抱着她的母亲。 葛原将掉在一旁的pda说是“遗物”交给了夕海。 那时她因为受惊和悲伤没法从容地记住,还是后来餐厅的老板娘收养她以后,她一点一点表示出对这些内容的兴趣。 原来的设计图——这座岛的完成预想图的数据上,用红色的线标出了各种各样的通道和备注。也就是说,夕海的父亲是在为这座被建造出来的岛制作“地图”。 因为人工岛是在完成前夕停止了开发,存在着没有堵塞的工地用通道,违法增筑的新建筑物和道路,相反的还有很多被封锁的路。在这座一直在变化的城市里,没有一个人能把握包括密道在内的全区。葛原或诚一,甚至是城里最为老道的人,都不可能把握岛内的全部区域。 夕海的父亲是为了完成这份地图才来到岛上的。 父亲死之前说的话给予夕海的心以强大的力量。 “也许有一天呢,这座岛任何人都能进来。为了那个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需要一个能够全局把握这座岛的人。人对不完全的场所和未知的场所会有超出必要地恐惧。像开拓新大陆的探险家一样,得有个人让这座岛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哈哈,对夕海来说有些难懂吧。” 虽然不是很懂这些话的意思,但她清楚地理解了接下来的话。 “夕海也喜欢这个岛吧?对于喜欢的家伙,就想从头到尾了解个清楚呢。对吧?” 她最喜欢人工岛了,也喜欢父亲。 所以今天也要继续在岛上行走、奔跑、攀登、潜水。 为了完成父亲以前做的工作。 她感觉只要能完全了解这座岛的事,自己就能和岛化为一体。 最喜欢的父亲的事,父亲以前做的事,她还想知道得更多更多。 拥有了目标的她,开始从悲伤的锁链中一点点解放出来。 于是,她今天也一只手拿着笔记离开城市。 在聚集了半途而废人群的城市里,眼瞳中闪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而明亮的光芒。 △▲ 星期四夜晚——海上—— “哟,醒过来了啊。” 葛原睁开眼,看到的是广阔的星空。 身体整体在摇晃。只扭动着头看向四周,看来这里是小型船舶的甲板。水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船的摇晃,水沫飞溅在他的脸上。 “能动吗?” 听到了稍微混有地方口音的说话声。向那边看去,葛原想起了这是个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啊……难道是饭塚哥?” “哦啊。” 葛原知道说话的是认识的人就放下心来,准备起身时却发现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在痛。尤其是双肩和头疼到不行,就像是有条蛇在体内游走一般。 他知道疼痛的原因。毕竟是从那种高度用乱来的姿势跳下来的。在那之后,他抱着昏迷的隼人找到了漂在附近的渔船,直到这里他还记得—— “哎呀,你上了‘城’里渔夫同伴的船然后才来到这里的啊。说是要把你送到两津湾的赤泊村去,听到无线我就过去把你们领回来了。” “这样啊……跟我一起的家伙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还是不得不问。 “他比你先醒就先走一步了。又是你在追捕的逃犯吗?就算是也不要怪我啊,让你的身体变成那样的家伙,我也做不到什么。” “是吗……不,没事。抱歉啊,饭塚哥。” “没事没事!哦哦,那个头发很显眼的小哥让我对你道声谢哦?说是下次一定会带礼物过来的。” 听到这些话,葛原的脑袋里满是疑问。 ——礼物?是说要报复么?那为什么不趁我不能动的时候下手?那家伙的话,收拾饭塚哥和我应该很简单吧—— 在涌起愤怒之前,先是对那个男人的各种疑问不断浮现。不管怎么说,现在不可能抓住那家伙了。要冷静下来,寻找机会。 葛原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真的看到本人还会不会这么冷静就不清楚了。总之,那男人的谜太多了。 话说回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杀掉坚村他们?是他一个人干的吗?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杀掉他自卫团的部下?接下来他准备去哪?回到最下层吗?他在这座城市里到底想做什么——疑问提的也差不多了。 在他什么都想不出的时候,饭塚端来了手制的海鲜汤。 “好了,暂时先喝点先喝点。你能吃螃蟹吧?” 饭塚端来的大碗里放着一整只大螃蟹。贴在上面的紫菜味特别香,让刚刚醒过来的葛原食欲大开。 “我开动了。” 轻轻啜了一小口,味噌的味道在舌尖融化开来。如果不是随着碗的倾斜让下落的螃蟹脚戳到了鼻尖,恐怕他会就这么一口气喝干吧。他回过神来握住筷子,贪婪地吞下了成为调味剂的海鲜。 “好吃,哎呀,真是太好吃了这个。” “那当然了。毕竟是我做的。” 叫作饭塚的男人眼中自信满满地笑了。 看到他的表情,葛原说出之前一直在想的问题。 “我说啊,饭塚哥。你也差不多该回老板娘身边去了吧。” 饭塚就是葛原常去的那家餐厅老板娘的丈夫。也是六个小孩的父亲,夕海的养父。 “最近客人增多了好像很辛苦。反正你们也不是在吵架吧。” 对他的疑问,饭塚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脸颊。 “哎呀,怎么会。我很开心你能担心我。但果然还是不行。我还是没法理清头绪。哎呀,该怎么说呢。全部都是我不好。是我擅自啊,该怎么说呢。有时候会对不住他们的感觉啊。就因为我做 过很多蠢事,才来到这座城里。有时候会很怕面对老婆和小鬼们的脸。等回过神来,就开始渐渐变得跟离家出走一样了。我知道是我不好,就像得了病似的。” 这时饭塚端着一碗汤啜了一口,过意不去地仰望着夜空。 “嗯,很可笑吧?特地从本地逃到这里来,这次又从家人身边逃开了。很蠢吧。” 对悲哀地露出笑容的饭塚,葛原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也是逃亡一般流浪到这里的。暂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总之,碗里只剩下了螃蟹壳,葛原把话题稍微转变了一下。 “饭塚哥喜欢这座城市吗?” “谁知道呢。喜不喜欢呢。也许正是因为喜欢才依旧留在这里,但至少我也不觉得是个好地方。如果这里是乐园的话,如果至少跟之前我们住的地方差不多的话,我也就能老老实实地面对老婆了。” “……也是啊。” “虽说是带着全家逃了出来,实际上在这里住起来出人意料地容易。这里要是更那什么一点,就是每天都会有人死在家门前的话,我早就下定决心回到本土随便什么地方去了。” 饭塚不知为什么有些害羞的笑了,葛原听到这里想起前几天凯利说的话。说是堕落又没完全堕落,半途而废的城市。 “果然什么都是半途而废呢。这座‘城市’。” 对葛原有些焦躁的低语,饭塚掰着螃蟹腿开始说道。 “但是啊葛原。现在虽然是这样,今后怎样还不清楚呢,这‘城市’也是。就算是佐渡,很~久以前也只是个流放犯人的地方。在跟老婆成家之前,我在佐渡住过一次。跟新泻啊……该怎么说呢。氛围完全不同。” 这么说着,饭塚看向北方微弱可见的光亮。可以看到佐渡那边星星点点的灯塔光亮忽明忽灭。 “说起佐渡就是金山吧?那时候聚集了不少罪犯和流放者。那才叫遍地都是带有从全国各处而来的各种看法和乡土文化的家伙呢。……我说啊葛原。你不觉得这跟现在咱们的城很像吗?” 葛原无言以对地思考着,而饭塚又盛了一碗海鲜汤。 “最后佐渡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化。不过毕竟被流放来的人里也有不少艺人呢。嘿嘿嘿。” 把世阿弥和日莲*1当作艺人,以这种乱来的说法结束了自己的评论,饭塚喝了一口汤又接着说道。 “这个城确实半途而废。但是这也是有理由的。这个城可是刚成立啊。在城里的家伙们基本上都是从日本各地流浪过来的吧。所以说是非法地带,在这的也都是些日本人。没办法那么简单地抛下过去的生活。所以尽可能地维护伦理道德也是一种风向啊。可以说是无意识的吧。你加入自卫团不也是因为还怀念着以前当警察的日子?” 对他的问题,葛原继续保持着沉默。也许是这样,也可能不是。 没有在意葛原的样子,爱说话的渔夫只是接着细细讲道。 “啊啊没错,住在城里的人全都不是本地人。在什么都还没定下来的地方,遵从着各自的道德准则而擅自行动。不也挺好吗?真正决定这座城市该走什么方向,也得等出生在这里的小鬼们长大以后啊,嗯。” 饭塚就这么把螃蟹的壳直接放入嘴里。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最后他也没把壳吐出来。 “半途而废也就是未完成。接下来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不随大流,建出一个只有这座桥上才有的城市不也挺让人期待的嘛,对吧?有好的部分也有不好的部分,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这才是所谓的‘城市’吧?” 在再次开始咀嚼螃蟹的饭塚面前,葛原仰望着黑暗中人工岛发出的光亮。 眺望着黑暗中淡淡洒下的光明,葛原再次感受到这座城市是一个巨大生物的错觉。 “——你也考虑了不少呢,饭塚哥。” “每天晚上在船上眺望着岛啊,各个地方看到光的样子总是不一样。为了打发时间一直看,就不知不觉思考起来。啊啊,所以说就是因为考虑这些多余的事,我才逃掉了。” “老婆可等不了太久哦。” “别戳人痛处。” 这时葛原又问了他一次。 “饭塚哥,还是请你回去吧……就算是我放肆了……不过为了夕海,拜托你了。” 这么说着,葛原坐在原地深深地埋下了头。 “你这么说我也很困扰啊……对我来说,没有能让人下定决心的契机的话,事到如今就没有回去的勇气了……” 想了一会,饭塚啪地拍了一下手。 “好嘞,那这样吧,我这次要是钓上大家伙就回去吧。” “大家伙是多大——” 对眼中满是期待的葛原,饭塚嘿嘿笑着断言道。 “是啊,今天钓到的大家伙——葛原啊,跟你差不多大的家伙吧。”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渔夫的大笑高高地、高高地扬起在星空之下———— △▲ 星期五午后——北区、地上部分—— 在一点一点洒下的冬日阳光中,北区南侧站着一位少女。 北区是人工岛内尤为复杂的地方。 ——所以才要努力调查! 夕海走到延续至地下的楼梯之前,下定决心做了个深呼吸。 这座人工岛,除了从佐渡上桥的西区和通往新泻市的南区,还存着其他各种各样的区域,不同区域里也被各种不同的组织管理着。北区这里是跟关西暴力团体有很远关联的公司在管理。能瞒着本土的司法组织最好,所以才在北区做各种违法的事。如果传言可信的话,这里已经成为了外国来的麻药和武器的流入中转地点。 因此,北区在这座城市里是个特殊构造的组成部分,一般居民都不怎么接近。因为这节关系,城里把这里认知为仅次于最下层的危险地带。 但是,夕海完全不在意这种事。至今为止的探索的确有很多次都感到了危险,但都被她的好奇心和使命感给打消了。说到底这是因为她的行动感好呢,还是幸运的馈赠呢。 地上部分跟其他区没什么区别,规整地排列着几幢大楼,一旁的两车车道冷清地伸展着。 以前曾经来过这个区几次,但都只是在一般的通路上走。里面的道路跟设计阶段时的地图完全不同了,父亲留下来的地图里也只用红色进行了少许修正。地下部分在道路交叉点会堆积着路障一类的废材和垃圾,建筑物挤在一起变成了迷宫。 这一代居民很少,严重时路上连一个行人都看不到。当然这里也没有其他区能看到的交易,实际上可以说是非法组织的后院。 夕海没有走一般通路,而是在寻找其他入口。 那个入口在楼梯背面,是个造成后就被置之不管的工地现场。 “哎哎……有、有了!” 在父亲留下来的设计图上画的地方,一个洞穴张开着大口。 有废材钢筋的影子,体型大的人想要进去恐怕很困难吧。 风吹雨打后锈掉的铁壁。敞开的排气管。 抓住内部清扫用的把手,她滑行进黑暗之中。 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戴上父亲用过的带灯安全帽,踏足于从未看过的“未知领域”。 而对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何等恐惧毫不知情。 △▲ 星期五傍晚——西区、旅馆大厅—— 诚一做梦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怀念。五年前的风景。 香奈枝坐在一旁,拉自己去桥上时的地方。 记得应该是在姬崎灯塔上的对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灯塔的样子很模糊 。 不只是灯塔。除了香奈枝以外的所有风景都很模糊。 高山、大海、树林、房屋、海岸、长椅——还有天空中盘旋的老鹰,看上去都是歪斜的。老鹰不知为什么像乌鸦一样扑着翅膀。 诚一注意到是在梦中了。平常这时就该醒来了,但他流连于梦中,拼命地想留下记忆。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的一切。那理应看惯的景色。自己原本应该属于的世界,现实—— “……一,诚一,在听吗?” 香奈枝摇着他的肩膀,诚一在梦中回复了自我。 “啊,抱、抱歉。发了会呆。” 无意识地开口说道。即使知道是做梦,面前香奈枝的话还是很鲜明。 不只是声音,跟周围模糊的一切相比,只有香奈枝的脸还和当时一样。 “真是的,好好听我说啊!是很重要的事!” “嗯,抱歉,拜托你再说一次吧。” 一边怀念着,一边想要再多听一会香奈枝的声音。也许就是这种想法不断将诚一带入梦中的吧。 但是—— “所以说啊,诚一。为什么没有保护我呢?” “——哎?” 从这句话开始,模糊的风景一下子复苏成鲜明的映像。太阳从原以为是蓝天的空中消失了,周围的森林和地面被粗俗的灰色染透了。 等回过神时时,已经是自己看惯的风景了。 非法建筑林立的,人工岛北侧的入口。也是香奈枝死去的地方。 猛地看向香奈枝的脸。 她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只是痛苦,表情中没有一丝憎恨和悲伤地盯着诚一。 “所以说啊。” 香奈枝的侧腹部破裂了。红色的液体在视线范围中飞溅,把整座桥都染红了,只是不断地染红。不只是桥,连天空大海降下的雨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只有香奈枝的脸一片苍白。 “——为什么,没有保护我呢——” 在这句话似完非完时,香奈枝的头被子弹打中开始变红—— ————醒过来了。 诚一没有发出惨叫,只是静静地睁开了双眼。就像是依照自己的意识回到现实中一样。冷汗将手掌濡湿了,能感觉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即使如此,也没有感觉到讶异或痛苦。 《——为什么——》 只是,明明回到了现实中,他的脑海里还不断回响着香奈枝的声音。在一切都很暧昧的梦中,只有那句话尤为鲜明地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向他袭来。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保护我呢?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 猛烈地摇着头,把这声音从脑浆中甩出去。这时总算神智清醒了。 向周围看去,看惯了的景象中一位女性站在那里。 这是成为了事务所的旅馆大厅,也是昨天对葛原下命令的地方。看来是在沙发上小憩的时候一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吧?” 椅丽担心地询问他,而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又——想起她的事了吗?” 站在沙发后方,面朝恋人发出的清脆声音。 带着全都理解的表情,椅丽用两臂搂住诚一的头颈。 椅丽跨过椅背温柔地抱着他,而诚一将空虚的视线投向虚空。 “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别勉强自己。” 时间静静地流动着,包围在两人四周。 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也就这样看不清彼此的想法。 这时诚一的手机响了。 椅丽静静地从诚一身旁离开,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是我。” 说了一会后,诚一长叹一口气挂了电话。 对很感兴趣地盯着自己的恋人, “葛原好像没事了。我去一下。”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表情似乎有些放松,又有些胆怯。 目送他的椅丽,再次带着复杂的表情仰望天花板。天花板的装饰已经开始变黑了,只有荧光灯的光亮不断在她的眼瞳中空虚地跳动。 △▲ 星期五夜晚——东区、地下—— ——讨厌的梦。 戌井隼人在梦中说道。 站在整洁而陈旧的小屋里,面前的电视里放映着古老的动作片。是隼人离开日本时带来的动作电影dvd中的一张。 仔细一看这段映像,便让他清楚地记起了自己身在何方。 十年前,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家。在一个距南美小国的国境线很近,被森林包围着的村庄中。虽说是好不容易才通了电,但这个地方生活上倒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语言、文化和法律环境都跟日本的氛围完全不同。在十五岁这个多愁善感的时期,隼人看到了这里和日本之间的鸿沟,但是他的心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本来隼人就是个跟人很少来往的少年。拥有不少租赁dvd和网上下下来的电影和游戏。有这些就够了。只有电影的数量让少年体内的世界变得宽广,而相反地,这也让他迅速从现实世界中脱离。 他现在梦见的地方,是十年前发生的某起事件的舞台。 一个将沉迷于虚幻之中的他敲醒的现实。 只是,这个现实太过于残酷——以至于没有现实感了。 梦中的光景是正要发生那次“事件”之前。 连正在看的电影场景都细致地再现了。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故事。 只有意识特别的清楚,而身体却无论如何也不听从自己使唤。 而且——就算身体能自由动起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吧。 无能为力,只有无能为力。 隼人在梦中拼命地重复着一句话。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无能无力—— 就在他在心中断言的一瞬间,枪声响彻梦中。比起电视音箱里流淌出来的声音,更像是真正枪声的破裂音。等注意到那是真的枪声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盖成平房的建筑物容纳范围内,响起了超常人数的脚步声。 这杂乱的声音沉重而又激烈地动摇着隼人的心。 最后,隼人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裹着朴素军服之类衣物的男人们一拥而入。他们手里握着粗俗的小型自动手枪,指向隼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说起来,这就是隼人身边第一次来访的“非日常”。只是,同时这也让他认识到了现实的悲哀。 隼人最后也没能成为电影主人公。 头脑为突然发生的事态陷入混乱,比起把握现状,身体就先被恐惧支配了。 对持枪的男人们,十五岁的隼人所采取的行动——只是咯啦咯啦地颤抖着,不断重复着不知对方能否听懂的“help”,举起双手而已。 之后,隼人被穿军服的男人们押送着离开了房间。看向跟玄关相连的餐厅时,父母被按倒在餐桌上。 接着男人中的一个掏出手枪———— ——隼人有意地醒了过来。 是已经习惯了吗,他毫不介意这个对他来说的噩梦,连冷汗都没流。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醒了过来。就算发生什么,他知道也不会是看了以后会让人有好心情的事。 “总算醒了吗,痴呆。” 隼人模糊的视线范围因为这句话而鲜明地浮现起来。狭窄的小店里,不相配的 大型壁挂电视。隼人面前放着吃过的拉面碗,完全冷掉的汤上凝固着一层白色的油。 “呀,竹叔。我吃饱了。” “吃饱个头!还没吃一半就睡着了!你当我是白痴啊?啊啊?比起我的拉面还是打着呼噜大睡特睡更开心吗?” 东区地下的闹市。在闹市一角的拉面店里响彻了老店主的怒吼声。快到深夜,周围已经没有人气了。 “我可是不打呼噜的呢。咦,难道打了吗?毕竟白天做了不少活动呢。是累了。打呼噜什么的就忍一忍吧。” “你就不想除了嘴也活动活动你的胃吗?” “我吃我吃。” 看到店主秃头上凸起的血管,隼人慌忙把冷掉的面送入胃袋。然后一边看着墙上的电视,一边从嘴角漏出说话声。 “今天地上放的洋片已经结束了吗?” “谁知道啊。” “可恶,我很想看的啊《doubleberetta》*2。只拿着两把贝瑞塔就跟美军交锋的littlegray(译注:疑似人名)啊,简直就像是计划好给所有人都下了药似的的嘛。” “好了吃完就赶紧给我回去!” 店主不耐烦地说着,将空掉的餐具摞在柜台上。 “真是的,你也真能悠闲地在这吃拉面啊。” 听到店主说的话,隼人注意到一件事。 “竹叔,你知道了吗?” “如果是说你被西区的家伙追杀的话。” 听到这里,隼人脸上悠闲的表情消失了,他问道。 “什么嘛,在我睡觉期间给西区的家伙通报一声不是挺好?” “就是对西区上边的人喜欢不起来啊。而且……我也在这城里住了很久了。人交给敌人行或不行的区别还是搞得清楚的。” 店主以一如既往的口吻回答着,伴随着喀沙喀沙的声音开始收拾餐具。这家店没有固定的关店时间,但能看出现在已经不会来客人了。恐怕是准备在隼人离开店的时候唰地关掉大门吧。 “是吗,谢了。” 隼人只说了这些,从钱包里取出古旧的纸币。 “但是啊,我看上去有那么坏吗?” “啊啊,就那么坏。” “呜哇,打击。我有点受打击了。” 店主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接下隼人递过来的千元纸币。 “这城里也有不少恶棍啊,但你很特殊。其他家伙还残留有正派的部分。也就是还有双脚着地的部分。但是,你完全不一样。你不看四周。不,是不想看。本土那边有时会发生猎奇杀人,我觉得你差不多就是那类人。该怎么说啊,就像是把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否定了。平时你吊儿郎当的,只是因为看不起周围的人。你平时说的那些无聊笑话,也只不过是表面工夫。没错吧?” “……” 带着有些惊讶的表情,隼人直直地盯着老店主的脸。 “戌井啊。你到底在追求什么?杀了几人几十人几百人,你还是面不改色。虽说表面上还是一副振奋的样子。” “别说了,竹叔。” 隼人会心一笑,就从柜台前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连找的零钱都没拿就开始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说是收拾,也只不过是把挂在墙上的帽子深深地扣在头顶。恐怕这就是他的变装方式吧。 “我只是在注视着自己。只是这样。那个我比现在的我还要有型很多很多……该怎么说好呢。英雄,没错,就是英雄。也就是说。我是为了追寻我当作目标的我——有那个我的世界而继续我的人生吧。” “说什么呢?梦话?” “我啊,是知道的。大概比这座城里的任何人都清楚。电影里出现的那些故事展开,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不管是多以真实为卖点的战争电影,实际上去体验一下的话完全不同。动作电影还有其他的也一样。” “把理所当然的事当成自己发现的至理名言在讲啊。” 无视了店主的话,隼人巡视着壁挂电视里的频道。转到播放洋片的台时,正好在放高潮部分。 放映着双手持枪的主人公将枪侧着,击溃了敌人的导弹袭击,然后女主人公在最后一秒解除了定时炸弹的引爆装置。 “这种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我比谁都清楚。但是啊,竹叔。就因为如此。就因为如此我才比谁都憧憬着电影、虚构的世界!比谁、比任何人都向往着电视里的英雄,你明白吗?” 发表着激情演讲的隼人,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讲述梦境的小孩一样十分开心。只是,他的眼里浮现起些许悲伤的神色。 最后回过头看向店主,他带着黑暗中浮起冰块般的眼神这么说道。 “不管会死掉多少碍事的人。如果是为了成为那个‘我当作目标的我’,为了从现状逃开的话,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会。” 边穿过门板边这么说着的他,眼神里有着无尽的黑暗、锋利,以及深渊。 一瞬间看到他那双眼睛的店主,一边再次确认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评价没有错,一边把门板收回店内。 走出小店,隼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结果只是想要逃避而已啊。——我是,那家伙也是。” 周围路上基本没有人影。跟娱乐活动众多的南区和没有时间感的最下层不同,这里很像本土的居住区,夜晚大多是被寂静所支配的。 在无人的道路上伸了个懒腰,他想起刚才店主说的话,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啊讨厌讨厌。我那样子是家里蹲吗。说什么要喜欢自己?……真无聊。” 隼人嘟嘟囔囔地像小孩一样乱发抱怨,他的眼睛像是在眺望远方。 隼人准备就这样回到最下层,但似乎做不到了。 从四周的黑暗之中,浮现起六个像是幽灵般的人影。 隼人面对那六个人,脸是没有印象——但他记得那身象征性的黑衣。 ——好像是西区的的护卫兵。 西区干部是护卫大陆黑手党一族的集团。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但只是这样隼人心里就响起了“不妙”的警报。只是看到对方的举止,他就从黑衣人感受到了“在自卫团团员之上,葛原之下”的威慑感。 据说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那些无法相提并论的小混混,全员都有些特长。考虑到时代和地点,双节棍或者长弓之类的应该不大可能。十有八九是枪吧,或者是小刀之类的。就这样流言不断积累着,他们在城中以护卫“兵”之名而广为人知。 看上去他们是要拦住隼人,像是六个人中心人物的男人说道。 “戌井隼人吧。” “认错人了。” 准备就这样迅速地离开现场,却被对方干脆利落地堵住了去路。 “如果知道是我就别确认了嘛……” “我们不准备在这里杀你。会触犯到跟东区的协议。” ——满怀着要在其他地方杀人的杀气么。好歹也给我掩饰一下啊。 隼人无奈地叹着气,就这样返回了已经放下门板的拉面店里。 几个人为他突然的行动面面相觑,但这家店应该没有密道之类。确认了这一点,他们只是在现场观望着情况。依照跟东区的协议,要尽量避免对包括店铺在内的居民动手。 其中之一的拉面店里传来高声的对话。 “怎么又来了啊你这章鱼!” “哎呀,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有很多来抓我的人啊。” “不是说了我没通报吗!出去!别把我卷进去!” “不不不不,相信的,我相信竹 叔啊。哎呀,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去确认一下。” “为什么。” 隼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像是故意要让外面人听到似的音量很大。 “店门口啊,要是并排躺着六具尸体的话不是很困扰吗~?” “是的话就把你变成第七具尸体,给我记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拉面店的门打开了。 “我们可是被小看了啊。” 六人组皱着眉头,其中一个把手伸向隼人的衣袖。其他五人也相对靠近,隼人看着他们的站位关系会心一笑。 因为六人组怀有对枪的警戒,在隼人的手轻轻挥起的瞬间,他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刹那间,男人们的头上降下了朱红色的雾。 “……!” 隼人口中喷出的雾迅速而确实地击溃了六人的眼睛。 对两个被喷的较少的人把口中剩下的所有液体都喷了出来。 抛下正在揉眼睛的男人们,隼人吹着口哨跑向通往最下层的楼梯。 最后还不忘跟男人们告知“没被杀要向竹叔道谢哦”,不过结果却变成了口齿不清的“呼呼哈嘞哈啦啊啦活活活……”。 隼人一边向地下跑去,一边尽量地伸展着舌头,喘息也变成了激烈的呻吟。 “唔啊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吓哈吓哈呼哈吓哈……” 忍耐着激烈的疼痛,隼人为自己的省事作战后悔了。 ——可恶,用辣油果然太猛了吗…… 拼命压住像要燃烧起来的舌头,隼人整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他的脸上也浮现起扭曲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西区——不,狗木那家伙是认真的啊。” 在最下层的黑暗中抱住自己的身体,隼人开心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就是电影嘛。就是这个啊就是这个,我一直在等这种情况出现!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来到这个岛的嘛!呼哈、呼哈哈……不行,太开心了。真的超开心。只有我这么开心可不公平吧这个。所以,也要让狗木那家伙好好享受一番啊……啊啊有趣,一切都太有趣啦!” △▲ 星期五夜晚西区购物中心预定地 一辆车停在了餐厅前。 在开始变空的餐厅最内部,葛原和诚一相对而视。 “没事吧葛原先生。我很担心你哦。” 对这么说着伸出手来的诚一,葛原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地说道。 “让您特地赶过来,实在很抱歉。” “不,你不需要道歉。是时机不好。没想到会卷入那种事……” 看来诚一已经掌握事态了。葛原想过,最坏的情况下会被怀疑是自己杀了坚村,所以已经做好了觉悟,但听来似乎还有很多其他目击者。有人做了看到七色头发的男人进入那个事务所的证言。 “只差一步让他跑掉了。” “你的生命更重要。因为那个人好像很厉害。” “您知道他?” 对葛原的疑问,诚一叹着气取出文件夹。 其中一页贴着一个年轻人的照片。虽然头发的颜色不同,但葛原很快就判断出那是戌井隼人。在照片下方,记录着隼人的各种经历。 “戌井隼人。25岁……比葛原先生小一岁呢。15岁的时候因父母的工作关系前往南美,但之后父母被卷入内乱死亡。从那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经历不明——但现在如果在网上检索的话,会发现他是很多海外网站上有名的热点人物。他率领同一辈的年轻人组成了游击团——或者说是冒充的山贼和海贼活动多次,在那边似乎是重点通缉犯之一。不过好像还没有成为国际通缉犯。” 诚一简要地叙述着文件里的内容,脸色缓缓阴沉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五年前他刚到这座岛上时,就跟南区的人发生过争斗。……意外的是,跟我来到这里是同一天。不过,从那以后他就潜伏了起来……现在被认为是‘最下层’中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偶尔会出现在其他区,但从未跟我等的组织接触过。” 听了他的话,葛原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给五年前起就没有断过的纠纷做个了结……” “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 看到诚一吞吞吐吐的样子,葛原怀疑地问道。 “不是吗?” 诚一有一会似乎都在迟疑要不要说出口,确认了周围座位上没有人,他平静地说道。 “北区也被做掉了。那边的组织有五个干部常驻在区域最深处——但因为要谈判时联系不上,就去确认了一下,全部都被射杀了。” 葛原无言地咬着嘴唇,就这样沉沉地合上了眼皮。 “这也是——那家伙干的吗。” “恐怕是的。有人目击到他走下了北区的楼梯。” “果然……只有他一个人?” “不想认同呢。他在内乱的时候似乎杀了很多人。当然,他所在的一边获得了政权,所以不会给他添加罪名。内乱结束后他也没有解散组织。这似乎才是他被通缉的原因。” 听到诚一的话,葛原继续沉默着望向虚空。然后想起了跟南区对峙的那个男人的脸。 跟至今为止葛原眼中的那个小混混不同,是个浑身缠绕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氛围的男人。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容,但眼瞳深处却像是有个不知是什么的生物在窥探一般,静静地释放出威慑感。 ——这种家伙为什么要到这个城来?而且——能那么随意杀人的家伙为什么不对自己和饭塚出手。 葛原思考着自己的疑问,但很快就放弃了。事到如今再考虑对方行动的初衷已经没有意义了。比起这个,首先不能放过对方接下来的恶行。不管他杀的人是多么恶棍,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如果认同了这种行为,葛原觉得就要失去自己的存在意义了。 “总之,已经确认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从东区的楼梯前往最下层。从那之后我就让护卫队在所有出入口进行看守,所以暂时不同担心他会从最下层逃走。” “是吗……” 这时,店里面的老板娘走过来问葛原。 “我说啊,有没有看见夕海?” “她又跑去什么地方了?” 对葛原的疑问,老板娘露出十分不安的表情。 “今天说是到晚上就回来的,但现在还没回来。那孩子只有约好的时间是绝对遵守的——” 听到她的话,葛原沉默着站了起来。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少女走向最下层的样子。 “很抱歉,请允许我离开一下。” 正在他克制着身体的疼痛准备去找夕海时,诚一对他的后背说道。 “夕海是?” 想要从头说明一番,但限于时间只能简洁明了地说明。 “这个餐厅老板的女儿。” “有没有照片之类的?” “我这里有。” 老板娘把手伸入围裙口袋里,从里面掏出祈福袋。打开袋口取出几张小照片。有六个孩子和夕海还有丈夫的照片,所以祈福袋里才鼓鼓囊囊的。 “就是这孩子。” 诚一盯着夕海的照片看了一会后——取出便携式照相机。 “为了让其他人看见时能通知我们一声,把照片分发出去吧。” 他举起手阻止想要说些什么的葛原,就这样继续联系事宜。 “我不是说过吗。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期望着更多人的安全……这就是我的偿还。” “但是——”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伴随着这句话,诚一对葛原露出平时很少见的温柔笑容。就像是少年般带有单纯味道的微笑。如果是平时熟知诚一的人,不仔细看的话可能都认不出来是他。 跟诚一一起走出餐厅,葛原沉默着低下头去。 “不要这样葛原先生。这不是作为你的上司才做的事。” 这次带着些许为难的表情,诚一对葛原小声说道。 “葛原先生。我啊,很尊敬你。” “哈啊?” 对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葛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 “一开始我觉得太勉强了。追求这座城市的治安什么的。但是,自从三年前葛原先生来到了这个城……该怎么说才好呢,就开始觉得‘啊啊,也许可以’。只要努力的话,我也许也能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听到这些话,葛原反而陷入了混乱。他完全不理解诚一在说什么。 诚一看着一脸奇怪的葛原,哈哈笑着,继续带着为难的表情微笑。 “葛原先生,你比你自己想象中更是这个城市的英雄。稍微有些自觉吧。” “哈啊。” 对完全没有实感的难懂话语,葛原只给出了暧昧不明的回答。比起自己的事更想快点去找夕海,说老实话,他对诚一所讲的那些完全没有实感。 “我作为这个西区的治安管理者,连一个女孩子都帮不了就太说不过去了。” 一瞬间,之前的表情从诚一脸上消失了。葛原看着他,想起了诚一的过去。 正在葛原想着该怎么回话时,诚一走进了停在餐厅前的车里。然后,越过车窗对葛原轻轻地行了一礼,便发动车子走掉了。 在人流量还很大的道路上徐徐行进着,有些不合时宜的黑色高级轿车。 目送着这满是不协调感的场景,葛原微微叹了口气。 “……我怎么会是那种大人物。” ——毕竟自己也是为了逃避现实才来到这座城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也不过是现实而已。自己还会一无所获地坚持下去吧。因为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无处可逃。这样的话,就全力接受现状。就是这么一回事。 葛原咯吱地咬着牙,为了自己要做的事,向夜晚的城市飞奔而去。 △▲ 星期五夜晚——岛上某处—— 夕海在逃亡。 在被黑暗覆盖的夜晚的城市里,毫无目的,不顾一切地。 不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迫近。 只是害怕周围那异常的氛围。 她在这个瞬间,被出生以来第一次的“恐惧”支配了。 跟失去父母时的悲伤、不安和孤独界限分明,只是单纯的恐怖之块。 好怕、好怕、好怕。 包围自己四周的一切都好可怕。 那么喜欢的这座岛、城市、人、氛围—— ——现在全都化为了完全不同的丑恶的“什么”。 连看到墙壁上的涂鸦都会为它们会不会扑上来而不安。 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黑暗像生物般蠢蠢欲动。 猛然明灭的荧光灯,台阶把手上的锈迹,掉在路旁的普通垃圾,吸烟的老人,拿着伞的小孩,小混混们不停发出尖锐笑声的大口——直到昨天为止都很喜欢。 但是,一切都变了。 简直就像是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扭曲了。 夕海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去何方。 原本应当比这个岛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内部构造的她,却没有办法区别已经路过了好几次的道路。她恐惧到了如此程度。 到底是什么把她逼迫到这个地步——要把时间追溯回傍晚时分。 《回想》星期五傍晚——北区·地下部分—— 夕海穿过通气管道,发现了北区的各种近道。 通气管道里出人意料的宽敞,只要能过入口,连成年人都可以轻松走过。花了半天时间在里面转,她考虑着要不要再向里面走一走。 根据父亲留下来的设计图,北区应该还有好几条通道和房间。跟地上部分比起来,是从普通线路无法进入的地方,而且也应该有足够的空间。 用安全帽上的灯照亮前方的黑暗。 积满尘埃的空间里,不知为什么连一只虫子都看不到。 在一般线路里被废材堵塞的地方,应该是和这个通气管道前方相连的。 这里的前方对于她来说——不,对岛上大半的人来说都是未知的空间。 她的心因此而振奋了。恐怕连父亲也没有踏足过前方吧。pda里的地图也没有记载任何前方的信息。 夕海的心脏高声地雀跃着,向那条狭窄的通道继续前进。 黑暗中她的双眼散发着一层光辉……简直就像她的父母在这条路的前方等待一样。 在管道里前进了一会,她注意到从前方传来了人的说话声。 夕海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谨慎潜行。关掉灯之后,她发现管道深处发出了微明的光亮。 (成了) 从方向和距离来看,泄出光亮的地方是自己还未踏足过的地方。 但是,她心中确实萌生出几许不安。 这前方到底——从一般通路无法进入的这个区,到底有谁在呢。 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向洒下光亮的洞口移去。 夕海露出脸窥探,发现是个宽敞仓库之类的地方。天花板很高,所以理所当然的通气孔也在很高的位置。 从这里掉下去就糟了吧。理解这一点的夕海感到自己体内的血管都畏缩了。 说话人就在仓库下方蠕动着。 一个男人被三个左右的男人包围了。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从这个距离是没法听到内容的。 男人们周围堆放着巨大的木箱,里面放了些什么也完全看不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夕海正想放弃了继续向前进时。 变故突然发生了。 这场连三十秒都不到的变故将她的世界、梦想和感情都击碎了。 夕海看到中间的男人正要伸出双手——以为是伸出去,但他的举动又有些奇怪。他的两手仍然朝下,似乎只有手腕和手背伸了出去。 刹那间,黑块从男人的两袖中飞出。 两个黑块被男人分别收入手中,于是男人握紧黑块缓缓抬起手。 “混蛋!玩什么——” 第一次清楚地听到了说话声的内容。 接下来的瞬间高亢的声音响起,激烈地震动着夕海的鼓膜。 围绕着中心男人的男人们开始纷纷倒地。她没有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了那些仰倒的男人脸上开着红色的洞。 然后,以男人的头为中心,红色的水滩浸染了混凝土地板。 “什么!” “你……想干什么,喂!”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至今为止都不在这个房间的男人们出现了,向那个男人高声喊叫着。他们没有立刻接近,都躲在房间木箱的阴影里。 于是,她只看到了一部分始末。 两个男人藏在木箱的阴影里把手伸向怀中,这期间她看到了最先用枪的男人接下来的行动。 十分迅速而无声无息地跳上木箱,就这样走向男人们躲藏的木箱。 等男人们注意到时已经晚了,男人斜向下地扣动了两把手枪的扳机。 夕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通气孔的铁栏杆。 这时,生锈的栏 杆脱落了,发出铛啷的响声。 ——不好! 夕海慌忙准备藏起来,站在木箱上的男人却更快一拍地转过头来。 就在她藏起脸的瞬间,夕海和男人互相看到了对方。 男人看到的是因为恐惧而胆怯的少女的脸。 夕海看到的是男人满脸的疯狂和冻结的眼神。 比从通气孔看下方时更严酷的压力向她袭来。她一边陷入会不会就这样被杀掉的错觉中,一边拼命地向后退去。 接下来的瞬间,通气孔部分,刚才她的头所在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死亡之块穿过。更刚才相同的枪声响起,夕海面前的管壁上洞穿了一个小孔。 “——————!” 伴随着没有发出声音的惨叫,夕海拼命翻转着自己小小的身体。 就这样仰向后方四脚着地,像狗一样跑起来。 枪声不断,从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开始不断有震动传来。 也不知道最后子弹有没有射穿管道底部,现在也没有确认这一点的闲暇了。头砰砰地敲击着管壁和天花板,她忘我地奔走在黑暗之中。 然后,总算到达地上之时——一切景色都变了。 夕海跟出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的死”擦身而过。 周围的废材、大楼、平时的通道还有延续的台阶。映照在她眼中,一切都成了可怕的怪物。 忽然视线范围内有人影在动。 “不……不要!” 那只是位路过的老人,但还是没法抑制住涌起的恐惧。 “不要啊啊啊啊啊!” 看着突然从自己身边逃开的少女,一位老人睁圆了眼睛目送着她。 星期五夜晚——最下层—— 然后,她到现在还在逃亡。 连左右都分不清楚,只是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让人放心了。她这么想到。 什么都无法考虑,她只是不停奔跑,脚也终于开始嘎吱嘎吱地抖动。这是因为疲劳呢,还是因为恐惧呢。她陷入了连这一点都无法判断的状况。 只是,向前。不断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压迫感,只是继续向不知是何处的前方逃亡。她发现自己已经跑不动了。还有,这压迫感是城市本身散发出来的。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她感觉到了加倍的恐惧。 于是她还是没有去向何处的打算,只是鞭打着自己的脚向前赶路。 向前,向前。 自己背后除了黑暗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被背后的世界随着前行不断崩坏的错觉捉弄着。 向前,只是向前。即使前方也只能让她感觉到黑暗。 不知道要如何脱身。只是想从会袭击她的“什么人”身边逃开,她想起前几天自己发现的密道。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的最下层密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密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在北区的那个男人,也应该不知道这条通道。小孩子一个人好不容易才能穿过的间隙,是建造中途被废弃的通往电梯传动轴的小道。 但是——混乱中的她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到进入这条密道为止都还好,但就这样赶向最下层正中就很糟了。 施工中途被废弃的电梯。一位少女从里面跑出。旁边看到的几个人不可思议地环视着电梯内部。 奔跑、奔跑、奔跑。哪怕远一点也好,要到离那个男人远一些的地方去—— 正要跑向能看到海的地方,她觉察到“从桥逃到本土去”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已经太迟了,她很害怕现在再返回上层,所以做不到。 有没有、有没有能离开岛的办法。有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这么想到,她第一次环视着“最下层”的街道。之前来的时候除了对“地理”毫无兴趣,但现在到了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最下层的人和气氛。 同时,简直就像是步行者天国的各种繁华喧闹声传入她的耳朵。 周围的荧光灯不再明亮,悬挂在墙壁和建筑物上的白炽灯和地面上的卤素灯的光明闪耀着她的眼睛。卤素灯的光太过强烈,回到暗处时连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但是明亮也是这里明明是冬天,却奇怪地感觉不到寒冷的最主要原因。 周围时常有人走动,确实比西区购物中心的人口密度还要高。各种各样的小摊并列排放着,只是台上摆的东西全是夕海没见过的。 道路本身不那么宽阔,狭窄的路面上还横躺着好些人。有很明显在打鼾的人,也有一动不动散发出恶臭味的人。 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并不像现在的最下层这样生机勃发。 夕海为扑面而来的生机一瞬间忘记了恐惧,但很快就想起自己身处困境。 “喂。” 声音响起的同时,夕海的肩膀被用力地抓住了,她被强制性地转过身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偏离了自己焦点的高大男人。他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袖子只剩下一只。露出肌肉的手臂上膨胀着几个红色斑点状的东西,但夕海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 “喂。” “是、是!” 对向自己搭讪的男人,夕海恐惧而畏缩地给出了回应。 但是—— “喂!” “是、是?!” “喂喂!” “……什、什、什、什么!?” “哦哦啵哦哦哦哦哦喂、喂!喂!喂喂喂喂哦、喂哦哦哦哦哦哦!” 眼球骨碌骨碌转动着迫近的高大男。周围的人若无其事地路过,高大男跟她之间的距离继续缩短。渐渐地接近到了没法再退缩的地步,高大男衬衫的扣子已经能擦到夕海的鼻子了。 想要逃,却没法从紧扣自己肩膀的手中松脱。 “噫……” 泪水盈眶地拼命抓挠对方的手,但男人没有很疼的样子——接下来的瞬间,他忽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伞。然后就这么嘟嘟囔囔地在头上来回旋转着那把伞。 “救命啊——!” 她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悲鸣,也总算是有人看向这边了。 “那谁啊。”“你说哪边?”“男人那边。女的是以前在那儿被卖出去的小孩吧?”“不是,那个小孩只有一只手吧。”“不好。”“要被干掉了。”“谁去救救她?”“——大哥,刚才就在那边吧。”“啊,来了。”“谁去叫他过来。”“好萌~”“好羡慕~”“呐呐,那孩子会死么?”“谁啊,那个打了兴奋剂的。”“那是兴奋剂么?不对吧。”“我们不去救么?”“太麻烦了。”“好棒的理由。”“还是去~嘛~” 周围瞎起哄的人们擅自评论着看到的事,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采取了搭救的行动。夕海绝望地溢出泪水时,起哄群众第一次骚动起来。 “啊,来了来了。” 人群后方似乎有什么动静。接下来的瞬间,起哄者分开成两列,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审视着现状并看向少女,带着认真的神色询问她。脸和衣服都看不清。在卤素灯的逆光下,好容易才能看出对方的剪影。 歪着脑袋,指着高大男的方向—— “……这个人,是你爸爸吗?” 夕海一瞬间没有明白他的意图,在理解的同时慌忙摇了摇头。 “了解。” 短短地说了一句话,人影瞬间抓住高大男的领子,就这样拉到自己那边去。 “哦哦哎啊啊啊啊!” 高大男的手从夕海肩上拿开了,用伞把敲向人影的头。 “好痛。” 男人这么说着,继续使 劲扯住对方的领子。但是,高大男毫不畏惧。周围的起哄群众也完全搞不清楚那个男人会怎么做。 “……果然太勉强了吗。” 男人突然松开高大男的领子,向踉跄的对方的头飞踢一脚。 高大男的身体略微向空中飘起,接着崩落在地面上。 起哄群众们发出轻声的欢呼,夕海为一瞬间发生的事屏住了呼吸。 赞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起哄群众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走向卤素灯光中。 其中只有救了夕海的男人不满地嘟囔道。 “好奇怪啊。葛原大哥只用了一只手就做到了。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你认识葛原哥哥吗!” 听到少女喊出的话语,人影开心地微笑着。 夕海的双目总算习惯了光线。微微眯起眼睛,在清楚地确认了男人样子的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认识,是一起跳楼自杀的同伴啊。” 男人的头发是完美的彩虹色——他看着夕海的面容,开心到整张脸都扭曲了。 译注: 1佐渡的流放史:佐渡是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过去曾聚集了不少流放者。世阿弥是日本能乐的集大成者,而僧侣日莲是日莲宗的创始人,他们给佐渡岛留下了丰富的文化、艺术和宗教资产。 2《doubleberetta》:beretta是贝瑞塔手枪,此名疑似来自中村惠里加的《doublebrid》意思是有人和妖的双重血统,台湾有漫画发行,被翻成《妖裔特警》,这名字很雷所以==……顺便一提,中村跟成田的关系应该不错,成田的后记里常有提到。(译者的目标是桥→针→此作) 三章 蓝蓝电波 凯利没有自我这种东西。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凯利·八房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取的假名。 她的语言、容貌、表情、思想。全都是现学现卖,根据时机和场合巧妙地使用。她的一切行动都是虚假的,而这也不折不扣正是她的个性。 她总是模仿着别人的人格生活。平时开玩笑的语气,偶尔妖冶的眼神,希望可以采访时坚定的表情,全部都是。 岛上的人不怎么了解,但她正是苍蓝电波的“第二代”局长。 初代那一位似乎在人群刚刚开始在岛上聚集时就开始工作了。 凯利是被那位初代买回来的。 最下层的商品——倒不是妓女之流,但真的被当成“东西”来卖的她,被自称八房的男人买了回去。她眼看着对方为了得到自己交出大笔钞票。 凯利在被交到对方手上的一瞬间,很容易就从现场逃脱了。 向背后一瞥,看到了只顾把钱抢到手就逃的人贩子。最下层就是这种地方。拿出钱的人被视为笨蛋。拿着钱的人也被视为笨蛋。于是,笨蛋渐渐没了钱。如此重复往返。被金钱眷顾的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堕落到这种地方来。 她正要就这么放下心来继续逃——但她失算了,因为长时间的监禁,她的腿变得很虚弱。 逃亡只上演了二十五秒就结束了,她被一只白色纤细的胳膊猛地抓住了。她根本反抗不了,两手就被按住拉进了货车里。 凯利已经做好了被杀的觉悟,但戴着蓝色眼镜的男人一脸极其愉快的表情,为她讲解了货车里的器材。 听了他的讲述,凯利明白了他似乎是“蓝蓝电波”的dj。 八房没有做别的,只是一点点告诉她放送的构思和组成。凯利即使很困惑,也只是暂时观察着情况。就算再逃一次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而且她认为也不会过上被当成东西对待时那么残酷的生活。 某一天,她问八房为什么没有推倒自己。然后他笑着,“我啊,喜欢熟女,嘻哈哈哈哈哈哈。”只是这么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买自己。带着疑问她渐渐地熟悉了工作,变得能够协助八房每天的放送任务了。 通过车内的生活,她了解到关于他的事就只有对女人的兴趣,以及口癖是“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某一天,他再平凡不过地死掉了。 “啊啊,真是抱歉啊,那时候是必须把自己的工作传承给某人啊。其实也许是谁都无所谓。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说了这些,他就笑着倏然去世了。 还没搞清楚情况就死掉了,这让她很是为难。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城里成立放送局,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谁都行的话为什么要特意选择价格高昂的自己。到最后也没搞清楚就结束了。 ——他有没有从为自己掏的钱里获得相应的快乐呢?虽然没有给过一分钱,但至少也给了自己饭和衣服,他获得相应的满足了吗? 最后发现自己对他完全不了解时,她总算哭了起来。 获得自由的她结果还是继承了放送局。为什么八房一直要坚持做这种事,为什么而开心,她只是想知道这个而已。 就像夕海在制作地图时能看到父亲一样,她在电波中追寻着那个自己没有爱过的人。反正从最下层出身的自己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初代留下来的蓝色眼镜。戴上它的同时就变成了他。语气、性格和表情都是。变成在短短的时间内了解到的他的一切。 从跟绝望和希望都无关的状态开始广播放送的二代苍蓝电波。 虽然只有几个耳朵尖的听众发现,“dj的闲扯怎么变差劲了?” 然后,时间流逝——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不行不行。完全不行!什么不行啊我不行!” 停在西区地下部分的蓝色货车。在这辆车后部的“播音室”里,凯利在地板上翻滚着喊出她的自言自语。 “啊~全都太无聊了~太无聊~!连今天的嘉宾都没决定,我到底在干吗啊我!好不容易发生了大事,当事人葛原却没抓到犯人,组织关系者也全是‘无可奉告’!实在没办法,就叫东区拉面店的竹大叔或西区饭塚餐厅的老板娘来做访谈吧……还是说放点什么cd广播剧来混淆视听呢……” 焦躁地在电脑里搜索cd广播剧,车内忽然响起一个很轻的声音。 看来是有人在敲侧门。 凯利看到窗户外一个孩子的手。正想着横竖不过是饭塚餐厅的小鬼在恶作剧罢了,却注意到那只手明显受到过日晒。 “夕海吗?” 说到这个区晒过太阳的小孩,就只能想到葛原以前救的少女了。凯利知道她现在是餐厅的小孩,但这孩子不像是会搞恶作剧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啊,难道说是那个。想要接受今天的访谈?怎么会呢。嘻哈哈哈哈哈。” 格格笑着拉开门—— “嘻哈哈——哈?” 斜眼看到少女身旁的男人,她像是故意发出的笑声突然停止。 彩虹色头发的男人一边比出v的手势,一边抬起头来。 “你,难道是——” 在这句话似完非完时,一把枪抵在了凯利的下巴上。 男人微微一笑,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进行着自我介绍。 “呃~就那什么。不过是个路过的——电波劫持犯罢了。” △▲ 星期六午后——北区、地上部分—— “到底去哪了啊,夕海那家伙。” 最后过了整整一天,夕海还是没有回来。葛原把本职工作都交给部下,自己一直在找夕海。但是在宽广的人工岛上找人,没有任何线索就等于拷问。虽然自卫团接过很多次找小孩的委托,实际上平安无事找回来的最多只有一半。 葛原从附近的居民到小混混都打听了个遍,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有一位老人愤愤地说“受过日晒的小姑娘吗,看见我之后就逃掉了”,但他不记得夕海跑去哪里了。 想着她会不会是去最下层了,正准备过去—— 《大家中午好!到本周“街头蓝蓝传记”的时间了!》 通往西区最下层的楼梯途中。扬声器里流淌的不是往常听惯了的杂音dj,而是沙哑的女声。 “说起来,今天是周六啊。” 没听说过谁是嘉宾,而且现在也不是在意这种事的场合。 “等下。” 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能不能借助那个广播找夕海呢。凯利对其他区很了解,而且拥有能号召全体手段的也只有她。实际上她也有好几次都召唤过行踪不明的人并在放送中加了悬赏金。虽然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但能试的办法都得试一下吧。 这么想着,正要去找出她在哪—— 听着扬声器里流淌出来的内容,葛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么现在介绍今天的嘉宾。这座城市“最下层”的权威,跟上一周的狗木先生一样以统一城市为目标的——戌井隼人先生!》 《呀,你好你好!哎呀那什么,比起统一,正确地说应该是支配才对。》 这个声音确实跟那个彩虹头男人的声音一样。 葛原仰望着购物中心的天花板,叹息般长出一口气。 “来真的啊……” 连天花板上都有不少涂鸦,而它们就像在嘲笑自己一般。 △▲ 同一时分,狗木也在收听这段放送。听着流淌在旅馆大厅里的声音,他通过无线对部下发出指令。 “现在马上找出货车的具体位置。” 按掉无线对讲机的开关,他满脸憎恨地说。 “戌井隼人……你想做什么?到底是怎么从最下层……” 这个岛的最下层有二十个出入口,他在每个出入口都布置了六个黑衣人待机。本来在最下层和上层之间来往的人就很少,不可能会出现人群拥挤的状况。同样的,也没有货车移动到最下层的报告。 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出现在上层区域的。 像是在嘲笑诚一的疑问一般,扬声器里继续响起带有讽刺口吻的声音。 △▲ 东区的地上部分。停在空地上的货车里,现场直播的访谈正在淡然地继续中。 “——那么,您也和狗木先生一样,期望着城市统一吗?” “嗯,差不多吧。只是我跟他从根本上就不同。他想让城市被法律和议会束缚住——跟我的意见完全相反。我想从城里排除一切‘组织’,让大家进行自由的买卖。不管那些保护费和缴纳金。” “您认为这个方法能够得到现在管理各区的组织认同吗?” “不认同的家伙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正在收听广播的善良市民们恐怕不知道——但‘组织’里的各位应该很明白吧?反抗我——最下层的做法,结果会怎样呢。反抗我的北区和南区干部最后怎么样了?” 对开心大笑的戌井,凯利面无表情地继续提出问题。 “那是什么意思呢?” 那两个区发生的事已经传入了凯利耳中,但她还在促使对方深入话题。 “这件事狗木诚一知道的很清楚哦?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就无可奉告了。” △▲ “他在挑衅狗木。” 杀了南区和北区的人,接下来就是你了,是这个意思吧。葛原如此理解。 △▲ 《和狗木先生见过面吗?》 《……也许偶然间碰过面,但从未互相报上姓名。不过,我很清楚他的想法。因为通过上周的节目听了他的访谈,就做了不少调查。》 “没事吧?” 把手放在诚一的背上,椅丽担心地注视着他。 对此,诚一被比做噩梦时还要多的冷汗濡湿了,他以不寻常的程度喘息着。 “怎么回事……?” 但是诚一不知道自己流冷汗的原因。只有不好的预感向他的后背压来。 △▲ 《您说做了很多调查?》 《很多就是很多。说出来太可怜了,所以就不在广播里讲了吧。是啊,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很像。跟我。》 《戌井先生和狗木先生吗?》 《是的。那家伙跟我很像。但是有些微妙的不同。是翻转过来了吧,简直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我不这么认为。》 《一般人不这么看吧。但是,他的内心跟我很像。比如说,我很喜欢电影。然后呢,很想成为平时出现在电影里的,尤其是出现在我最喜欢的动作电影里的人。电影般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的风格。其实啊,电影里的动作在现实中的确不可能,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憧憬。》 “跟狗木不是完全不同么。” 葛原皱着眉头收听着放送内容,但同时还在为寻找货车而在城里奔走。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一样,扬声器里传出满是讽刺意味的声音。 《那个叫狗木的家伙也一样。想让自己成为别人。他是英雄志愿吧。啊~啊,我不是在故意说他好话哦。他是发自心底地想让这个城变好。但我说的是另一回事——在心底更深处,那家伙在逃避现实。说是过去也行吧。》 《逃避现实……吗?》 《没错没错。我也是。不过我和他完全不同。我很喜欢现实。说是爱也可以。正因为如此,才想要更开心更快乐地享受现实。为了我自己好。也就是说,将现实赶入妄想中……所以逃走的反而是现实。但是狗木不一样。那家伙是纯粹的现实逃避。讨厌现实讨厌到无能为力,想要创造出适合自己的世界,然后再逃进去。》 △▲ “这家伙在说什么……?” 听着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诚一小声说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大厅里的扬声器。 自己跟那个男人到底哪里像。他确实想要逃避现实。这是自己也知道的事,所以不会去否定。 但是,这个男人又知道我什么。明明对我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明明是个任意妄为的恐怖分子,能了解我的什么。哪里像了。 《为什么能够如此断言?》 《刚才不是说了嘛?因为调查了他的过去。……从没有报出假名这点来看,他心里也许还有着想要重返现实的情结吧。》 诚一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膨胀。 ——这算什么? 听着广播里隼人的声音,他的腹部深处有个自己都不知道实体的东西出现了。 他说的话自己也清楚。而这也正是自己封存了的东西。 自己都想否定的事,凭什么这个男人能厚颜无耻地说出来呢。 《还是说,是对女友的补偿呢?即使从人、社会和关系网中逃开了,但记忆是没那么容易逃脱的。那家伙比起期望这个岛的秩序——更想保护岛本身吧。取缔枪支陷入自我满足,然后这座岛本身就不会像九龙那样被破坏殆尽吧。》 《我想这里面也多半混杂着您的猜测吧。》 《嗯~也没错。但是总觉得能明白那家伙在想的事。因为我们很像嘛。我觉得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哦?呐,在听吗?狗木诚一君~!》 咔嚓 诚一沉默着将桌子上的大理石烟灰缸丢了出去。正中扬声器下方的烟灰缸摔了个粉碎,但隼人的笑声却没有停下来。 ——为什么?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自己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共同点。为什么他会说彼此很像。 刚才丢出烟灰缸的瞬间——他觉察到了自己体内涌起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随着广播不断放送产生的,对戌井隼人明确的杀意。 但是,觉察到这个事实的诚一愈发混乱。 ——杀意?我对……那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个必要?是说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什么吗。他说的话全部都是戏言,只是随便说些什么挑衅他人罢了。那为什么我会涌起这样的杀意?不是愤怒。是超越了愤怒,只有纯粹的杀意在涌现。不能让那家伙跟自己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不然的话,消失的就会是自己这方。 这种强迫观念开始在诚一的脑海中形成漩涡。 看向身旁的椅丽,她带着认真的表情说。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到什么地步——那个家伙确实很危险。” 这句话还没听完,诚一就迈步走向旅馆大门。 “多叫点人比较好吧。带上葛原先生如何?” 对以冷静口吻劝告他的椅丽,诚一也用冷静的口吻给出回答。他冷静的声音中潜藏着激烈无比的愤怒。 “没有必要。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杀掉他。” 他令人吃惊地随口说出“杀掉”这个词,但椅丽并没有产生特别的疑问。 反而是说出这句话的诚一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诚一轻轻甩了甩头振作精神,但这个想法果然还是没有改变。 “就算是有正当的理由,我也不像被人看见。尤其是葛原先生。” “比起这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认为你能自己一个人杀掉他?” “我不知道。总之,至少我要跟他当面对话。” 目送着就这样悄无声息离去的诚一,椅丽小声叹了口气。 “被自己的愤怒束缚了吗。也差不多是时机了,对诚一来说。” 她的眼中有些悲伤,久久地倒映着发黑的天花板。 △▲ “从刚才起那家伙就在说什么啊?” 葛原这么想着,总算找到了货车所在地的线索。 今天白天有人看到货车前往东区的地上区域。 同时也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还有个七色头发的男人——和受过日晒的少女一起前往东区。 不带休息地奔走着,葛原沉痛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到这里也是——就算逃下去,结果我也只能是无能为力吗? 像是要给予这么想的葛原致命一击,扬声器里开始宣告着那次事件的起始。 《那么最后再说一句吧。啊~该说什么呢,我向这座城市宣战!各区支配者阶层的各位,今后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然就会变成南区和北区那样哦?》 《说是最后,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 接下来的瞬间,城里的扬声器中响彻了干涩的破裂音。 葛原停下脚步,全身热血上涌,他屏住了呼吸。 “凯利……等下,喂,给我等下啊!” 一瞬的沉默之后,从扬声器中传来隼人戏弄人般的笑声。 《啊~啊~现在是麦克风测试中。今天降下了血雨。所以呢,这个“蓝蓝电波”就由我接管了。这就是真正的电波劫持犯?那么随便放点合适的音乐,让思想乘上电波绵绵不绝地飞上天空吧,哈哈哈。》 这时麦克风的声音噗地断掉了,没过多久就流淌出轻快的斯卡音乐*1。 葛原的拳头愤怒地颤抖着,开始一口气登上通往地上的台阶。 △▲ “狗木先生,找到货车了。在东区的第二停车场。奇怪的是,东区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我知道了。就那样继续待机。” 通过手机收到了部下的报告,诚一独自向现场赶去。 ——东区组织应该比西区的根基更为牢固。如果说没有动静的话,是对隼人这种人的不屑一顾呢,还是说—— 诚一停下了思考。东区人的意图现在是无关紧要的事。 他依然毫无对策,只是独自一人向货车所在的东区走去。 那双眼睛里隐藏着明确无比的杀意。 △▲ 葛原赶到时,货车还停在停车场里。停车场里停着大概三十辆车子,因为周围的护路树和施工中的大楼,这个地方很难找到。 货车灯灭着,从里面传出轻微的响声。是岛内扬声器中流淌的斯卡核音乐(skausic)。 葛原不加躲避地靠近货车,又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用镶有防弹纤维的手套覆住面门,他猛地蹿入没有开灯的车内。 他已经做好了听到枪响的觉悟,但飞入耳中的却是两个声音。 “葛原!” “葛原哥!” 稳坐在后座一角的两位女性的身影。 “凯利……夕海!为、为什么在这!?” 一边为两人在这感到惊讶,一边环视四周。 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看来隼人已经逃掉了。 △▲ 时间略微向前回溯。 东区南侧。走在通往地上的楼梯途中,诚一的手机接到了部下的联络。 “狗木先生,戌井那家伙从货车里出来了。他向北边的楼梯去了……要追吗?” “……” 诚一轻轻咬了咬牙。没想到他偏偏选了相反方向的楼梯。 “啊,等一下,有人向货车……葛原正向货车门行进。” 听到这里,诚一的杀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要是逃到最下层的话,追起来应该很困难吧。而且,也不能在东区擅自乱来。最后诚一迟疑地向部下发出以下命令。 “……我去货车那边。那家伙有可能会盯上老大和椅丽,把人都聚集到旅馆那边去吧。” “知道了。” △▲ 货车里,葛原放下警戒向两人靠近。 “没事吧,夕海。” 葛原刚一走近,少女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了?” “葛原哥、葛原哥不会拿枪打我吧?” 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葛原不知道所指何事,陷入了混乱。 “当然不啊。” “也不会射杀餐厅里的大家吧!” “?……是被那个彩虹色的家伙威胁了吗?没事的,大家都没事。” 是听到这句话放心了吗,夕海总算扑入葛原的怀中。 “我很是担心你。那个彩虹色的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是戌井哥哥救了我!” 放下心来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夕海开始为隼人辩护。 “夕海,我说啊,那家伙是杀了很多人的坏人啊。” “不是的!” “刚才那家伙的访谈里他自己说的吧?北区今天……” 葛原把要说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觉得不能再给夕海增添可怕的回忆了,应该把死了很多人的事掩饰过去,但是—— “不是的!戌井哥哥说了谎!” “说谎?” “好了给我听着葛原!我说啊,那个南与北事件是……唔哇!不好!” 葛原不知所谓地歪着脑袋,突然凯利站了起来,把侧门给锁上了。 “喂?” “一会再解释!绝对不要把门打开!” 葛原还没来得及问,凯利就拉开播音室的帘子滑入驾驶座。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向外看去,发现了从停车场入口走过来的人影。 身穿黑色西服的削瘦青年。葛原马上就认出那是诚一。 “笨蛋,那是诚一先生。我开门了……” 这么说着,他把手伸向门。 “————不能开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葛原发现人影的夕海,尽其所能地大声喊道。 这十足的魄力让葛原有些僵住了。趁这个间隙,车子的引擎被发动了,为从接近车门的诚一身边逃开而加速前进。 把慌忙向后退却的诚一甩在身后,货车以凶猛的速度飚离停车场。 诚一目送着远去的货车,愣愣地在原地伫立了片刻。 过了一会,他取出手机,从通讯簿里找出葛原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 高速失踪的货车里因为加速度的势头,葛原和夕海都滚到了地上。 “给我等下!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葛原的高声大叫,凯利一边踩着油门一边喊着回复他。 “夕海啊!昨天看到了!也就是目击者哦!” “什么啊!” “你问她本人!我要稍微开快点了~!” 没有目的地。她只是尽可能地让车飞奔着远离刚才的停车场。 葛原放弃了向她搭话,看向夕海。 她的身体微微地,喀哒喀哒地小幅度颤抖着。 “没事吧,夕海?” 葛原抚摸着她的肩膀,少女泪水盈眶地开始讲述。 “那个、我、我、昨天、去了北区的仓库、看到了、有人被杀的、现场、然后、我也差点被射中了……我怕的不得了就逃出去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最下层……” 听了她的话,葛原背后 流下了冷汗。如果没弄好,别说这里了,她现在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是吗,那……为什么没有马上来找我?” “因为、因为……我马上就逃回家了!想着必须要告诉葛原哥哥……也要告诉餐厅的大家,必须早点从这里逃开!但是、但是!” 听到少女接下来的话,葛原感到自己的后背冻结了。不是恐惧和不安。而是跟看到不知底细的怪异物体时一样,他的全身都被囚禁在那种感觉之中。 “但是……因为……正要走进餐厅,就看到在仓库里杀了五个人的那个人……刚才那个人!正在跟葛原哥谈话!然后、我就很害怕……” 沉重的沉默向货车内压迫而来。葛原只是无言地在脑内整理着状况。如果刚才她说的话没错也不是误会的话—— 突然葛原的手机响了,撕裂了车内的沉默。 完全防水型的手机在掉入大海之后,也能发出跟往常一样的声音。 声音给车内三人以确凿的压力,葛原的手伸向空中不知所措。 音乐第二次响起时,他总算拿出手机缓缓贴近耳朵。 然后,用指头按向通话键—— “——喂。” “啊,葛原先生吗?好过分啊,为什么突然把车子开走呢?” 听筒那边传来一如既往的爽朗声音。 “……狗木先生吗?” “怎么了?凯利小姐没事吧?” “她没事。现在正在开车。” “这样啊!那就好……至于戌井那家伙就交给我吧。明天我会跟东区的组织进行联络,很快就能抓住他。啊啊,葛原先生,是叫夕海吧,她的事也拜托你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慎重地选择着要说什么——为了套话。 “……找到夕海了。我正保护她。” 只停顿了一瞬,听筒那边就传来了明快的声音。不过,或许是心理作用吧,他发现诚一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 “是吗!那太好了。她没受伤吧?” “狗木先生……那个,我听说了。从她那里。” “————” 说是套话又有些太过直接,不过似乎起到效果了。 有那么一会,听筒那边都只传来诚一的沉默。然后—— “————葛原先生……很遗憾。” 听到他的声音,葛原背后这下才真正冒起寒气。听筒那边的声音不会错,就是诚一的。但是,葛原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起对方的脸。想要回想起正在对话的对方的脸,脑海中浮现出的却不是人类,也不是魑魅魍魉之流——而是不知真实面目的“什么”缠绕在手机周围的景象。葛原陷入了这种错觉。 即使如此他还是试图冷静,尝试着继续对话。 “南区那件事……也是你?” “没错哦。” 异常轻松的回答。这反而让人觉得恐怖,葛原的手掌被汗水浸了个透。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我不是说了吗,葛原先生。无能为力是一种罪恶。” 从这句话起,诚一开始慢慢地讲述。 “我等组织的计划可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对南和北的人来说。从以前就存在着各种问题呢。我要让它们彻底消失。想着随便捏造一个犯人,我就选择了戌井那个男人。让椅丽将他引诱出来,再撞见你。但是,我失算了。不是对葛原先生让他逃掉这件事失算——而是原本应当控诉着自己的无辜却因以儆效尤而被杀的男人——应当扮演着这种角色的人,竟然承认了自己没有犯下的罪,还反过来加以利用。” 能听到诚一静静的叹息声,他有些疲惫地继续说道。 “我不是为了带到黄泉的礼物才说这些话的哦。被凯利小姐知道时起,我等无论使用何等手段都只能陷入被动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凯利小姐是这座岛上最有影响力的人。就算收拾了你们,只要她在那之前通过城里的扬声器将事件的始末放送出去,一切就结束了。最后还是被对方干掉了。我也要到此结束了吧。在那之前——只有那个男人我要想办法收拾掉呢。” 最后一句话凝聚着力量,葛原似乎从中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 “说完了?什么啊。你们本来就是非法组织吧。不只是你们,这个城也是。虽说我无法原谅你,但也不至于到此结束吧。” 一边感受着对方言语中诡异的部分,葛原静静地继续对话。正因为感觉到了诡异,才想让对方现出原形。 “……葛原先生,傍晚时我也说过,我很尊敬你哦。我想成为你那样的英雄。可能有些小孩子气,但那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你明白吗?” 有些悲伤地结束了自己的话,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葛原先生,你也到这边来吧?你也在期望这座城市的和平吧?一起将血的味道从这个城里消除吧。如果你们能忘记这次的事件——我还要三年……不,是一年就能维持好这座城市的秩序。” 不顾这些话,葛原只确认了一件事。 “——如果,你比我先找到夕海的话——会怎么做?” 又是一瞬间的停顿,诚一用冷静而又决绝的口吻断言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一个人也能拯救很多人。为了这一点,我不惜于牺牲她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葛原背后的寒意迅速消失了。 “……你们那样的组织上层之间有什么纠纷,现在都无所谓了。但是,如果对夕海射出子弹——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这才是葛原先生。” “待在那别动。我现在就回去狠狠揍你一顿。” “不行啊。我还想请你——容许我先逃跑一下呢。” 对发出低沉声音的葛原,诚一洒脱地宣告着自己的逃亡。 “还——” 像是要阻止想说些什么的葛原,短促的电子音响起,通话结束了。 △▲ 在冷清的停车场中心,诚一把手机放入怀中仰望天空。 “啊啊,终于暴露了吗——不过我早就觉得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星星开始在空中闪烁,冬天的风渗入脖颈里。 诚一呆呆地思考了一会,再次取出手机。 选择了通讯簿里最先输入的号码,铃声刚响起对方就出现了。 “诚一?” “啊啊,椅丽。” 感觉到诚一声音中包含着的什么,椅丽以冷静的声调说道。 “怎么了。” “至今为止谢谢你了。假扮成恋人,把我这样的家伙扶持为组织干部。” “……” 诚一对椅丽简单地说明了事由。这些话里包含着有些自我放弃的感情,椅丽也沉默着听了,但是—— “是吗。那么,接下来就取决于你自己了。如果想要继续留在组织里,出于对东区的面子,你不能继续做干部了——但还可以当作杀手用。而且,也不知道凯利小姐他们会不会通过广播把实情马上散播出去。我认为还有谈判的余地。” “哈哈,很合理啊。但是不必麻烦了。这个城里——已经没有我所期望的自己了。说到底,这里也不是我的理想世界。” “……还是老样子,那么任性。” “但是,我还想说一句。我们互相利用着在一起走过了五年。虽说互相的目的都只达成了一半——还是谢谢你。我很感激你。” 只是传达了这些,诚一没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 然后,暂时进行着思考。 刚才葛原的疑问——如果自己先找到那位叫 作夕海的少女——自己实际上会怎么做呢。被目击到的瞬间,自己的确立刻决定解决掉对方。那样做也确实能维护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名声。但是,那真的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简直就像颠倒了手段和目的的感受向他袭来。不断逃离她的幻影,不断逃离现实和过去,现在又不断逃离失去自己的名声。从丧失最初的目的时起,自己也许就已经结束了。不,话说回来从一开始就有目的吗—— 从今往后要做什么,自己这次要逃去哪里。比起这个,要从什么东西身边逃开呢。诚一已经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好冷啊……” 朝向虚空呆呆地念叨着,这次是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葛原吗?这么想着看向屏幕,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喂。” “哟。刚才在通话,是跟葛原大哥吗?还是跟椅丽?” 诚一的脸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反应,在一瞬间扭曲了。 “你这混蛋……” “哦~哦~,这年代还说‘你这混蛋’吗。好有型啊,不愧是做梦胜者小少爷啊。” 格格的笑声中全是讽刺的意味。是直到刚才为止,还能通过广播听到的让人讨厌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哎呀~说来说去还是被利用了啊,果然只是被欺骗的话有点不爽呢。你啊,把我引诱到坚村的事务所,然后让葛原大哥去抓我——交到你手里后就会杀掉我吧?然后再告诉葛原大哥说我‘逃走了’,再把北区的人杀掉假扮成我的罪行,把已经死掉的家伙变成嫌疑犯,就是这种手法。” 隼人享受地“推理”着诚一的计划,而诚一暂时只是沉默着。 “但是,葛原大哥没能抓住我!不,正确地说抓是抓住了,但葛原大哥啊,为了不让我溺水把我搬到了其他地方,结果用尽了力气。好帅啊那个人。我真的很尊敬他。” “你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知道。哈哈……现在啊,你是想逃吧。因为故事没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展开,害怕过上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是恶棍的生活,对吧?” 男人的话每一句都让自己胸口发堵。诚一克制着大喊的冲动,向听筒那头的男人抛出杀气。 “你在哪。为什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没听街头广播吗?我不是说了嘛。你的事我调查了很多。是啊,比如说——你的青梅竹马,是叫香奈枝吧?我在她死去的地方。还记得在哪吧?不可能会忘呢。那我等着你。” “……很遗憾,我已经没有杀你的理由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对我怀有杀意——但在计划已经瓦解的现在,我不会当一个不惜性命跟你作对的笨蛋。” 在对方挂掉电话之前,诚一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回答道。但是,隼人却像是看穿了一切般继续格格笑着。 “啊啊,是吗。那我就随心所欲了哦。” “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随便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得那么好笑。你啊,从对自己来说糟糕的现实中逃开才来到了这里,接下来还能逃去哪里?做不到的事情————” 诚一沉默着切断了手机通话。 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般,自己的脚向西区出口——一切开始的地方奔去。 △▲ 葛原等人所乘的苍蓝电波货车,现在返回了西区中部。 把车停在购物中心入口处,凯利的脸从驾驶席探了出来。 “嘻哈哈哈哈哈哈!逃掉了逃掉了!是我们赢了吧?” “逃掉的是对方,白痴。” 葛原愤恨地说着,夕海一脸不安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嘻哈哈哈……那怎么办?葛原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 对凯利略带挑衅的疑问,葛原暂时沉默着陷入了思考。 “趁考虑的闲暇追上去如何~?还是说,你想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逃掉~?” 听到这句话,葛原依旧无言,在沉默中考虑了一会。 自己下属于诚一这三年。并不是被强制的,也不觉得被诚一利用了。——除去这次。 但是在已经无法信任那位诚一和“上层”组织的现在,自己还能为了什么继续做这种事呢。 “呐。我所做的事啊。” “什么意义都没有哦?显然只是自我满足嘛!” 问题的回答先被说了出来,让葛原张开的口左右为难。 “嘻~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怎么了!葛原不是按照自己的愿望来到这个城的吗?踌躇彷徨迷惑意义都没必要吧!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待在自卫团里,不是为了考虑这种事的!嘻哈哈!我还记得!最初葛原成为自卫团团长时,不是说是为了赶走招惹那家餐厅的家伙们吗?所以去做吧,现在葛原最想做的事。” 凯利这么说了,他想起前几天饭塚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是,现在自己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葛原没法马上用语言表达出来。 他依旧失语,于是凯利摘掉有色眼镜把脸靠了过来。 然后,带着跟平时不同的冷静表情说着。跟访谈时和之前让他动摇时的表情都不同,又是另一种的表情。 “这么说来那个彩虹头,说了‘要让事情有个着落’之类的话呢。” 她身上缠绕着像是背负着某种暗影,即便如此还依靠着某种希望的氛围。 “葛原的工作不是制裁他人。葛原的工作,是尽可能不让人死掉。没错吧?对单纯的事没必要考虑那么复杂吧?” 暂时的沉默。 不停寻找着该拿什么话回应,葛原总算放弃般说道。 “——嗯,也是。说起来也是。” 葛原听了她的话依旧情绪低落,却解开了心结。 反正,他在这个城里也没其他的事好做。 戴上有色眼镜,凯利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葛原看着她,不可思议地说道。 “之前你问我‘到底有多少张面孔’,你自己才是有多少种表情啊?” 对他的问题,凯利给出了简直像是准备好的回答。 “嘻哈哈哈哈哈哈!没有哦,没有没有!真正的面孔什么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直一~直生活在这个城里,这种东西早就没了!从以前起就一直模仿别人的生存方式,已经搞不懂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表情了!” “那刚才面对我时是模仿谁的?” “咦?没发现吗?真的没发现?” 凯利一瞬间露出奇怪的表情,接下来的瞬间边笑边喊道。 “嘻哈哈!——葛原啊葛原!也~就~是~你~啊!虽然是三年前的!” 葛原想说点什么时,怀里的手机响了。 接过电话,听到葛原的部下神色大变地吼道。 “不好了葛原大哥!岛的入口发生了爆炸,不,爆炸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通往佐渡方向的道路被倒塌的废材堵住了,现在没法通过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不,还不只这些,狗木这家伙那会儿正好到桥那边去了!所以他估计是回不来了,弄不好的话你也会被卷进去的!” 葛原给予部下详细的指示,然后转头看向凯利。 “我说啊。” “嘻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葛原还没来得及发话,凯利就踩住了货车的油门。 车身伴随着轰鸣声而震动,一瞬间就跑了起来。 “对大众传媒来说,行动力就是生命啊!” 她按下驾驶席上的开关,于是装在车顶的扬 声器发出救护车的警笛声。 ——连这种东西都装了吗。 “话说回来,葛原的手机铃声很古老嘛喂?”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是我以前喜欢的电影里的歌。” “嘻哈哈哈哈,我知道那部片儿哦?警察英雄味儿很重的吧?说起来葛原,三年前你说过吧。这片子就是你成为警察的起点!好~可爱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驾驶席传来的嘲笑声,葛原满脸通红地怒吼道。 “那是小学生时候的事吧白痴!够了,给我好好开车!” 表情中还带着半分惊讶,葛原转向夕海。 “我说,入口被封锁后,还有没有能从岛的地下通往桥那边的密道?” 夕海点点头,把放在小袋中的笔记取了出来。 “爬上地下二层施工中通道的钢筋,就能从桥的最下方出去!” 这太危险了,葛原实在很想告诫她不要再爬第二次,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葛原抚摸着少女的头,露出久违的温柔笑容。 “谢谢了。呐,夕海……那时很怕吧?” 看到少女犹豫地点点头,葛原重新戴好厚度异常的手套。 然后用这只粗糙的手掌喀沙喀沙地揉着少女的头。 “那我——就让那家伙尝尝比你那时百倍的害怕。” 在驾驶席听到这句话的凯利,嘿嘿笑着说道。 “好小孩子气的台词啊,喂。” 无视了她的话,葛原对夕海平静地说着。 “夕海,你今后会继续成长,像今天这样讨厌的事会遇到很多。并不因为是在这座城市里。不管在什么地方生活,好事和坏事都一样多。明白吗?” 对葛原的话,夕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不管今后遇到多么讨厌的事,不要假装看不到。接受它。在接受一切的基础上,也绝对不要输给它!” 只说了这些,葛原开始戴上另一只手套。 “我也不会输的。我们约好了。” 听到他这句话,驾驶席那边又传来格格的笑声。 “什么嘛,今天特别会耍嘴皮子!简直就像接下来要去赴死一样!”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不过那两人确实都不是好对付的。” “别死啊。” 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葛原轻轻皱着眉头回答。 “什么啊,这样就不像你了。” “我可不像葛原那么反应迟钝啊,嘻哈哈哈哈哈。” 车子的速度丝毫不减,凯利粗鲁地自己给出回答。 “也就是说,像葛原那种派头的人死掉的话,我大概都没法接受吧!所~以~说~为了我也不要太乱来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葛原想回应点什么,却因急转弯的冲击而东倒西歪,话头也断掉了。 从葛原向她搭话时起,夕海就在静静地流着眼泪。 然后,不是对任何人,只是对自己说道。 “对不起。” 至今为止,她的眼中都只有自己。将自己投影在这个“城”里,然后只追赶着那个影子生活至今。就像那身影中包含着失去的家人一样。 正因为如此,她这回才第一次接触到了城市的“恶意”,被赶入异常的恐惧之中。 一边感受着恐惧,自己就陷入了被信任的人背叛了的不安之中。 她现在能感觉到葛原拥有的某种东西。触碰到城市的恶意之后第一次发现。至今为止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但她却没有发现。 感受着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的恶意和善意,夕海却没法在里面看到父亲的身影。父亲为什么要记录这个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总算理解了。 夕海就这样不停地静静哭泣着。 虽然这样有些不好,但在她眼里,葛原和父亲的身影重合了。 “喂?为什么夕海要道歉啊。” “葛原的表情太恐怖了嘛!别让小孩哭啊你这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像是要否定掉自己之前说的话一样,凯利超出必要地骂骂咧咧。 “是、是吗?抱歉,夕海。我不是对你生气。” “好了赶紧安慰人家啊你这萝莉控!” “杀、杀了你!凯利,事情结束后我绝对会杀了你!” “嘻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哦!之后我会让你的手机铃声在整个城里流传开的啦!” “别做多余的事你这白痴!” 两人的对话十分狂暴,但这声音却给了夕海安心的感觉———— ——她流着泪,嘴角绽开微笑。 △▲ 时间稍微向前回溯。 星期六夜晚——越佐大桥佐渡方面·最上层—— 星空很美。 桥上的路灯只照亮了岛周围,桥那头基本都被封闭在黑暗之中。远处西北方向发出的光亮,是佐渡灯塔的灯光之一吗—— 被造成观光用人行道的大桥最上层。周围散乱地堆放着建筑废材和铁桶,盖好的几幢建筑物中丝毫没有人的气息。 差不多是该雪花纷飞的时期了。为了避免冻死人都搬去人口密度高的地下了吧。 ——跟五年前没有任何改变。……好凄凉的地方。 人工岛的入口之一。走上通往佐渡的大桥,狗木想到自己已有五年没来了。 人工岛在背后耸立。还残留有几幢建设中的大楼,钢筋骨架和起重机形成了扭曲的阴影。已经造好的建筑物窗口中纷纷洒下光亮,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 狗木回到这个地方,还是自来到这座城市后的第一次。比起有意地避开,应该说是完全当作禁忌而不想靠近。 这次原本也是同样的打算。 已经没必要留在这个城里了。自己可能会被椅丽等人当作背叛者追杀。即使如此也没关系。死就死吧,可以从现在的绝望中逃开吧。即使前方什么都不存在。 诚一的心开始微微的疼痛。从那次事件以来,他一次都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一直避开给她死去的地方献上花束或是前来祈祷。 而且这次也完全没这个准备。 反而是为了让桥上再增加一具尸体而来的。虽说不知道哪边会成为尸体,即使自己死掉也会起到镇魂的作用吧。不过,恐怕她一定在期望着自己的死。因为——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哟,结果还是来了啊。我很开心。” 隼人轻薄的声音通过小小的机械传来。 “你在哪。” “别急嘛。我想跟聊天想的不得了。我不是说过?似乎能跟你成为好朋友呢。” “开什么玩笑。” 诚一向周围环视,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在路灯和月光的照射下,周围临时搭建的窝棚阴森森地浮现出来。 “你想怎样?为什么那么想跟我扯上关系?” “这个不是也说过嘛。因为很像。” “别说蠢话。” “你也注意到了吧?我们像极了。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正确的说,是我走在你前面五年。不是吗?” “……” “看我的资料时发现了吗?十五岁时,我被卷入南美的内乱。不过说是内乱,规模也有点太小了。” “然后,你的父母被杀。再之后你成立了游击团。” “这个啊,正确的说我不是首领。背后也有牢靠的组织在支撑呢。至于我嘛,只不过被当成山贼或海贼之类的的对待——” “歼灭了敌对组织的一个支部。” “是,那个支部是杀了我爸妈的那群人。很简单吧?” 带有嘲笑意味的说着,隼人平静地告诉诚一。 “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 △▲ “复仇?” 在赶向现场的货车中,葛原惊讶地回应。 “没错没错,就是复仇。也就是这次狗木一连串行动的意义!” “怎么回事?” “很简单!他一开始不就说过青梅竹马被杀的事吗?” “是啊。” 这件事葛原听过。他以为正因为如此,诚一才会偏执地追求着岛的治安—— “实际上很简单!那时参加枪战的是北区的家伙跟当时还隶属于西区的坚村等人。然后,坚村那群人背叛西区跟了南区的人。痛快点说就是那什么。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单纯的复仇剧罢了!本来嘛,把那家伙培养成一流的杀手,利用了他的椅丽老爸才是最邪恶的!嘻哈哈!以西区的能力本可以更简单地杀掉坚村等人,却花了五年时间!说不定像这样泄露给我们的事都在他计算之内。不弄脏自己的手,即使暴露了也会被城里的人传为复仇剧的美谈!为此等了五年!真好啊,大陆黑手党还真不吝于消耗时间啊,太好笑了吧,嘻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葛原想起来了。根据诚一所说,他是在看到葛原的样子之后才确信了从这个城里杜绝暴力的计划。那样的话——在杀掉北区的人时就该全部结束了,之后诚一却想为了计划杀掉目击者夕海—— “是我的错吗?” 小声念叨着,又慌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必须快点阻止诚一。无论他是要逃跑,还是去接触那个彩虹头——过了现在就一切都赶不上了吧。 无论是对他泄愤,还是拯救他——葛原不禁认为那是自己的义务。 ——话虽如此。 葛原带着复杂的表情闭上了眼睛。 原本应该只是上演简单的复仇剧后就结束,现在却转变成含有为那女孩镇魂的意思。让这个岛变得有秩序——就是因为增加了这种念头,才有了这次的计划。而这恐怕也是组织了解了他的想法后才加以利用的吧。 如果是这么回事,这次的事件就太老套了———— △▲ “这故事很蠢吧,喂。” “闭嘴。” 没法挂断电话。现在主导权完全被隼人一方掌握了。 “组织利用了你,你也反过来利用组织。……不,正相反。像你这样的家伙组织一开始就没可能看上。从一开始你加入组织,就是为了复仇才努力打入内部一步登天。组织高明地利用了这一点。不用弄脏自己的手,就培养一个杀手以除掉碍事的家伙!” 隼人一个人擅自归纳总结着,又在听筒那头哼了一声。 “所以啊,这不就是系统设定为无法赢过组织的游戏吗。而你也毫不知情地上了船。这一点跟十年前的我太像了。” “住口!” 诚一拼命地向四周看去,却没看到隼人的身影。 心中的焦躁越来越严重。是隼人的话一点一点起了作用吗,这些全是他不想触碰的东西。就算不去想也是事实,虽然是事实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逃开的记忆。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为什么那家伙能那么高兴地说出来!不可能相似。那种家伙怎么可能和自己相似! 自己的过去和他人的过去,隼人都能一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讲述出来。这对诚一来说不可饶恕。明明背负着跟自己相同的过去,为什么能那么开心地笑出来呢。 “但是,还不只这些。” “?”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染上了沉静的色彩。 “你和我的过去,有个更为决定性的相似之处。” 诚一不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本来他跟自己像不像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只是无法抑制住自己溢出的杀意。只是如此。为什么会怀有这种程度的杀意,自己也不知道理由,总之要杀了他——或者被杀,那么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开始焦虑不安的他静静地对通话口说道。 “你想说什么。戌井隼人。如果你继续说没有意义的话题,我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即使这样对方还是会继续说出戏弄人的话吧。他如此确信着,但接下来听筒那边传来的是—— “对重要的人动手的,不是别人。我是,你也是。” 在头脑中逐渐理解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时,诚一的脸色眼看着一点一点变青了。 诚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周围的景色正在急速崩坏。自己拼命想要掩藏的事实,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偏偏还是被这个叫戌井隼人的男人知道———— △▲ 戌井隼人对狗木诚一进行调查时,他知道了一件意味深长的事。 在最下层的最内部,有个地方聚集着被组织追杀的人们。 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以前曾隶属于西区组织的男人。 “我、我、我啊,只是把疑问说出口了而已。都过了好多年了,就一不小心说出口了而已!虽虽虽虽然这样,虽然是这样,为什么非得追杀我不可啊!” 那个男人对某件事异常地害怕,面对隼人也不停喀哒喀哒地颤抖着说着。 “好了,能不能把事实告诉我。你知道关于狗木的什么事?” “我只是、我只是这么想的!是我处理了狗木青梅竹马的尸体,但但但但是但是——” △▲ “我啊,从那家伙那里听说了。关于你女友的尸体,有一个疑点。” 电话那头的声音无比快乐,正要对诚一接着说下去。 “不要再————” 想要阻止隼人的话,诚一说了些什么。但即便如此,隼人的言语以强有力的语调刺穿了诚一的记忆。 “呐。流弹射中了两处吗?” 静寂。大海的声音和城市的杂音现在依旧在响。只是没法传入诚一的耳中。 只有手机那头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回响在脑中的声音唤醒了他过去的记忆。 那记忆,比噩梦更为遥远而鲜明—— 暴雨之中。她倒在桥上痉挛着。 想要帮助她而靠近的诚一,在途中因为腿抖得太厉害而跪倒。 即使如此还一心想要救她,拼命地挪动着手脚。 在她身旁还倒着一个人。男人胸口附近浮起血色,瞳孔张开,承受着倾注的雨滴。 男人手边、少女脸旁掉着一个发出银色光芒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型手枪,男人还没射出一发子弹就命丧黄泉。 少年的手颤抖着摸到了枪。想要把它远远扔掉,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无可奈何,只好就这样把手放在她的脸上。体温还在,但没法立刻判断是死是活。 静静地把她的脸扶向这边,可以判断出还一息尚存。但是,她的呼吸明显很不自然,就像是在死里求生的呼吸。 有一部分脏器从裂开的腹部露了出来,血流不止。她的双目已经完全翻成白眼,眼球有一半都变成了绿色。能活着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状况。只是,她脸上覆盖着超越了痛苦的表情。 对这副惨状让他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这么瘫坐在她身旁。 ——干脆让她轻松好了—— 各种恶魔的想法在脑内穿梭。他一边慌忙进行否定,一边继续拼命对她喊叫。 但是——叫了好几次“香奈枝”后,有一瞬间 ,她的脸迅速转向了这边。 然后,用焦点涣散的眼睛盯着诚一的脸——吐出那句他无数次梦见的话。 “为……为……什么……不、不、帮我、呢……” 那是不是幻觉,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状态不是说就绝对不会动弹,但那时候她也可能已经死了。对没有专业知识的诚一来说,这件事虽然让他不解,却清楚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中。 只是和梦中不同的是,她的声音中满怀着对诚一的怨恨。简直就像是想要带他一起走上通往黄泉的道路一样。 说到底这是对她的厌恶还是恐惧呢。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在那个瞬间,他想要拼命地从现实中逃开———— 伴随着记忆中的枪声,诚一的心回到了现实。 重新体验了复苏的鲜明记忆,诚一发现自己出乎意料地冷静。 至今为止,他一直封印着这个事实。不管是谁接近这段记忆,他都不会原谅。椅丽等人似乎觉察到了,但他们没有去触碰这段过去。正是在知道了一切的基础上,他们才把自己留在身边的吧。 像是要束缚住他所有去向的话语,从手机那头丢了过来。 “你不是在偿还放任她死去的罪恶。是在偿还杀掉她的罪恶。没错吧?” 在一片静寂之中,只有手机里的声音在空虚地回响。 这个瞬间,诚一的心反而解脱了。 ——啊啊,这下——这下,就有堂堂正正杀掉这家伙的理由了。 如果他知道了这个事实,就不能让他活下去了。不能不杀掉他。 “不知道这件事的话,城里的人们也许还会把你当成悲剧的主人公,但要是他们知道了事实,你会被诋毁成什么样呢。” 接下来要逃开的城市里的人们怎么看他他不管。但是——他不允许有人知道真相。 杀了隼人之后,再杀掉最下层的男人。不,要把整个最下层一把火烧光。诚一的胸口开始寄生着黑暗的火焰。 虽然搞不懂从刚才起就对隼人怀有的厌恶感到底是什么,但这下有了可以确实杀死他的理由,那些都无所谓了。 像是被从什么中解放出来一样,他表情冷静地对手机讲着。 “……你又是怎么回事?跟那样的我哪里像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耀眼的光芒倾注在背后的远方。 接下来,伴随着空气突然膨胀的声音,有东西开始崩塌的声音一起传入耳中。 诚一缓缓地回过头去,人工岛和桥连结的入口正随着赤红的火焰一同摇晃。 同时手机里传来废材崩塌的轰鸣声。恐怕对方正站在比起这里更靠近爆炸现场的地方吧。 这时候,隼人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我把入口堵上了……这下就没人会妨碍我们了。电影里经常有吧,在火焰中一决胜负。不觉得很有趣吗?如果正常生活是绝对无法体会到的经验哦。只由我们来上演吴宇森电影那样的演出吧。心潮澎湃吧?” “那是什么……你是白痴吗?” 诚一发出有一半呆掉的声音,但这声音里不含有任何感情,包括杀意和愤怒。刚才还膨胀至最高潮的黑暗之光,只在一瞬间就变得摇摇欲坠。 简直就像是自己完全被隔离在过去和世界之外,突然被流放到宇宙空间中一样,一瞬间遗忘了自己的所有过去和羁绊。 在呆呆眺望火焰的诚一耳边,唯一残留的羁绊的主人正在大笑。 “回答你的问题吧。我和你一样。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射击了她,我不知道。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射击的。” △▲ 十年前。穿军服的集团拥入隼人家时,将他的父母按倒在餐厅的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父母做了什么事。但是,从周围的住户那里也传来了枪声和怒吼声,这么看来,应该是这个村庄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吧。 连语言都不通的隼人流着泪不断恳求救命。 集团的中心人物看着隼人,露起嘿嘿的下流笑容,接下来做了奇怪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放在隼人手中。 隼人为意想不到的展开陷入了混乱。就算拿枪指向敌人,还有无数的小型自动手枪正瞄准着自己和家人啊。 然后——集团的首领嘿嘿笑着,握着隼人持枪的手,举向他父母的方向。 接着他指着他父母说了些什么。隼人虽然完全无法听懂他说的话,但清楚地理解了他想说什么。 他在说如果想得救的话,就把自己的父母杀掉。 △▲ “对那边的游击团来说这是常规手段了。把小孩劫到自己的兵团里,给他们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杀掉自己的父母。其实像我这种年龄的人本该被杀掉,但似乎是看到我豆芽菜般的身板,以为我年龄更小呢。” 对于隼人淡淡讲出的话语,诚一有种现实感渐渐变稀薄的感受。 “然后……你射了吗?” “当然。” 隼人十分开心地说着。简直就像是在给他人转述电影开幕时的场景一样。 “我只记得有人把枪管顶在迟疑的我的后脑勺上。然后是怎么射杀了老爸和老妈的,我完全不记得了。老爸可能说了些什么,也可能是那个像首领的家伙强行让我按下了扳机。” 说到这里,隼人在手机那头发出格格的笑声。 期间诚一将视线上移,凝视着火焰正中。一个人影正面向这边,伫立在路灯熄灭、忽明忽暗的地带中。残存的火焰和——完全没受到爆炸影响的宏大人工岛背景。左手持枪,右手紧握手机。 距离大概五十米。两人还没有对彼此举起枪。 诚一盯着那个彩虹头发的男人,通过手机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 诚一向前踏出一步,右手袖管里飞出一把手枪。 左手还握着手机,右手向前伸出。 第一发枪声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响起。 他确认了火焰中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但似乎没有命中。 从手机那边继续传来隼人一如既往的讽刺声音。 “哈哈,接下来的更可笑,你说有什么好笑,因为我还有射击以后的记忆啊,而这段记忆实在太滑稽了,老爸和老妈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外面就传来了怒吼声。进入我家的集团也慌忙跑了出去。把我丢下不管了!说起来很简单,哈哈,跟那些家伙敌对的政府军啊,来的时机真是差到极点了!太巧了吧?如果再早来十秒钟,我和老爸老妈现在都能活蹦乱跳的,然后吸取教训返回日本——” 火焰中的人影举起了枪。 接下来的瞬间,伴随着干涩的枪声,一个小块穿过诚一身旁。 撕裂的风声与枪声一下子消失了,然后,这就像是个信号般,诚一也第二次扣下扳机。 “然后啊,我现在就会成为就业难的失业者,每天上网看电影,说着这年代还喜欢什么红白歌手真让人不爽啊,看年末的电影和电视——” 这次的枪声是双方几乎同时发出的。明明子弹就从彼此身旁擦过,明明正在厮杀,彼此握着手机的手却没有放松。 “开心地笑吧。” 枪声。 “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吧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隼人一边疯狂地笑着,一边渐渐抓住射击的感觉。 虽然没有出声,但回过神时诚一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杀气至今还未复苏,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把杀掉对方当成了义务一般。为什么自己会笑,诚一觉得似乎 能够理解了。以刚才的爆炸为界限——现在这里是被封闭的世界。 想从现实中逃开想到不行的自己,竟能如此轻松。 那么至今为止这五年算什么呢,想到这里,比起愤怒,笑容先浮现起来。 “哈哈哈。” 展露出旧识好友般的笑脸,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在缓缓地缓缓地缩近。 “我就承认吧——” “哦?” “我和你,确实很像。是吗,我就觉得有哪里像,原来是我和你的眼神很相似。不,比起眼神——是注视的东西相似。我和你平时都一直在寻找要逃去的地方,对吧?” “——是吧。能说出那种看透彻了的话,也是因为你有这个倾向了啊。” “但是,我不想承认。没错,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悲剧的英雄。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英雄就够了。啊啊,毫无意义……多么愚蠢的同性相斥啊!” “迷恋上自己了么?” 隼人嘿嘿地傻笑着,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传入诚一的耳中了。 带着嘲弄自己般的口气,诚一的话语中渐渐汇聚了力量。断断续续地扣下扳机,用有些像要哭出来的语调说。 “正因为如此,我要杀了你。一个人就够了。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因为我最后能逃去的地方,说到底除了自身别无他处啊!” 枪声在桥上笔直地穿梭。 世界最大的桥上,有极小的火球在来来往往。 枪击的节奏很不规则,彼此都躲在建筑物或废材的阴影里对射子弹。 说是不规则,倒不是枪声的感觉问题,实际上他们几乎是在同时扣下扳机的。 彼此的子弹有时射偏,有时会擦过脸颊。 距离渐渐靠近,瞄准渐渐精确。 在微弱灯光下咆哮的他们,那身影彷佛是倒映在镜中的狗一般—— ——滑稽又愚蠢,却无比空虚而悲伤的场景。 桥上某处的集装箱群。大大小小的集装箱和木箱杂乱地聚集着,枪声复杂地回荡其中。这干涩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彼此都没受到重伤,两人终于像这样在小型集装箱两侧的位置,以背对背的位置关系停下了动作。 诚一背后抵着锈掉的集装箱凹凸处。他想像对付北区那群人一样飞跃到集装箱之上。但是,以这个高度没法简简单单地登上去吧。 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几种作战。但是,他又得出小伎俩都没用的结论。 这个集装箱的宽度很窄,不管在哪一侧碰头,恐怕都会进入两人胳膊交错的距离。 那么,之后就是反射神经和集中力的问题了。 由接下来的一击定胜负。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自己不得不杀了对方。但是——反过来被对方的子弹贯穿自己眉间或心脏——即自己被杀——那也是可能的。 从一切中放开,不也是相当愉快的事吗。 诚一十分积极地考虑着关于自己死亡的事,但他不会把枪口指向自己。 ——现在来预想吧。现在只是由这两个人在被隔离的世界里杀掉对方——让自己变成这世界里唯一的存在。会对想要忘记的过去一笑了之吧。 为了这一点,我会向那家伙的眉间、鼻子、嘴巴、心脏、腹部、胯间、双腿、脚尖——对他的一切射出子弹。把倒映我的身影和过去的镜子敲个粉碎。 这么想着把精神集中在目标身上,集装箱的正后方传来了一个声音。 唧唧、唧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那是集装箱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里面!? 完全在预想之外的展开使诚一的大脑陷入惊慌。 这个集装箱是两侧有门可以打开的类型。他想过对方会不会穿过里面,但也想过那太过故弄玄虚。彼此所持的枪都不可能射穿集装箱的门吧。那么,是从哪里—— 接下来的瞬间,冲击向持枪的左手*2袭来。 从上方跃下的隼人的脚突然踏在他持枪的右手上。隼人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他边跳落边连续踢向诚一的身体。因此下落时保持着平衡,最后像要按倒对方的身体般送出了二段踢。 诚一的身体因为冲击而失去了平衡,脚一滑,后背倒贴在地面上。 ——从上面吗。 一边倒下,一边瞬间理解了发生了什么。打开门不是为了让我陷入混乱——是想利用门内侧的突起瞬间登上集装箱顶。 不给诚一调整姿势的时间,隼人踩向诚一的右手。 扔出他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弹向集装箱壁。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就这么滚到倒下的诚一头边。 于是,彩虹头的男人笑着俯视这边。 “——我从以前,就想来次威亚*3了。” 站在完全有利的立场上,隼人突然说出奇怪的话。 “……你说什么?” “你知道在亚洲电影里常有的威亚动作吗?就是那个。为了做那种动作,不管从什么地方,只要有能把我吊起来的威亚该多好啊。我一直一直都那么想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 隼人的表情异常认真,像小孩子一样脸上散发着光辉,对诚一说道。 “人类,只要努力的话,不需要威亚也能做到啊。” 一瞬间的停顿,诚一带着简直像是在看宇宙人的目光回话。 “你……是白痴吧?” “那被白痴踩着的你又算什么?” 一副开心表情的隼人,他的声音和耳边掉落的手机形成了二重奏。 ——说起来,至今为止都是边用手机边进行枪战的啊。在旁人眼里看来一定是蠢到不行的行为吧。但是,管他的呢。现在,在这座桥上的——除了自己和面前这个彩虹头男人,没有别人了。 “为什么你在这种状况下,还开得出玩笑?” “因为这种状况本身就像个玩笑。” 诚一也微笑着将枪口指向隼人,直接地宣告着。 “我们,简直就像狗一样。” 隼人边听他所说的话,边把诚一右手里握着的枪踢掉。即使如此,诚一还是毫不在意,他浮现起心不在焉的表情继续笑道。 “啊啊,我们是倒映在镜中的狗。没有发现站在面前的家伙就是自己,只顾疯狂吠叫的狗。” “虽说对彼此吼的都是些小鬼的玩笑话。” 隼人说着,把脚从诚一的右手上取下。然后,他活动着肩膀,准备就这么离开现场。 因为被放开的太过突然,诚一呆呆地开口说。 “你想干什么……?” “我已经赢了,所以心满意足了。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补偿吧。” 这时,笑容总算从诚一的脸上消失了。 诚一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赢了?胜负?什么?至今为止的行为有胜败的概念吗?你到底凭什么赢? “这里不是战场。笨蛋当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先不提我,你在本岛不是还有可以回去的家吗?你啊,内心不是也想回家的吗。” 听到隼人说出的话语,诚一体内的杀气一瞬间复苏了。 “——住口——” “我会成为你的对手,比起憎恨啊。” 他所追求的世界,这个原本应该在逃离现实前方的空间,被隼人的手玷污了。而且对方的话确实一语中的。他觉得就像是直到最后的最后,不想被触及内心深处还是被侮辱了。 “——别再倒映我了。” 不顾诚一笼罩着杀气的声音,隼人的嘴角高高地吊起。 “因为实 终章 桥犬们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在向本土进发的喷气船中,一个男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小时发一班的最新型喷气船,时速超过了100公里,到达本土只需要四十分钟。为了驱动而喷出的水花会高高地在船后扬起,在“城”里把这艘船拿来观赏的人也有不少。 系上安全带,听着电视里流淌出年末特别节目的声音——戌井隼人回想起待在人工岛的这五年。 在那之后,乘饭塚的船逃到佐渡的隼人在那随便花了些钱,准备返回本土。他盘算着到东京以后把票和伪造护照买到手,这次想去东南亚一带。 “啊啊……虽然只去了没几天,佐渡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是能更早点去就好了。” 他嘟囔着这种事,一位看似高中生的女孩走向他的邻座。 “那个……打扰一下行吗?” 隼人意外地睁开了眼。自己的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七色头发和别针。会跟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搭话,会不会是弄错了座位什么的。他慌忙起身,那女孩略带迟疑地询问他。 “那个,大概五年前,您去过新泻的展望塔吗?” “?” 不明所以地思考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啪地敲了下自己的额头。 “啊、啊~去过,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嗯,去过,去过哦。” “果然!那种头发颜色,我想也绝对是同一个人!” 女高中生一脸开心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咦,难道说……你是那个给我糖吃的孩子?” 他想着会不会是就张口问道,女孩子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是吗是吗!哎~长大了嘛!” 坦率地感慨着,不知不觉中要开船了。 让人能联想到飞机的喷气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船开始缓缓地向前行进。 “没错没错,这个……在候船室里,有人要我拿给坐这个座位的人。” 女孩子一脸不可思议,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 “什么人给的?” “一个女人。像是跟白人的混血儿。” 听到这里,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头。 “没有涂什么毒吧……” 谨慎地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信纸。 读完之后,隼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最后,愉快地扭曲了。 “请问?” “啊,不不,没事,情书啦情书。” 随口说出敷衍人的借口,女高中生却开心地笑了。 “哎~!好厉害~跟那么漂亮的人!” “哈哈哈,很配吧?” 船开出后才经过了二十分钟。 喷气船内的广播开始进行说明,“很快就能看到越佐大桥中央、开发中的人工岛了。” 现在那座桥和人工岛是船上的观光景点之一,渡船因为航行速度很慢,为了“以防万一”会保持很远的距离,但喷气船的话就可以开到距离相当近的位置。 “咦?哥哥,你要去哪?” “有点事要做。坏事。” 喷气船跟桥平行地行驶着,前方可以看到岛的全貌了。客座上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地变大了,有好几个人都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人工岛。 下一个瞬间,客舱里响起雪崩般的轰鸣。 客座中大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为了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探出头去。 而那原因其实很简单。 客座后部的门开了,是喷气引擎的声音传到了室内。那些多次坐过这艘喷气船的人,因为常遇到这种事而没有特别在意。 实际上,门很快就被关掉了,这里又变回了寂静的空间。不过这只是错觉,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像完全没受过阻碍般再次响起。 所有人都对门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转移到迫近的人工岛上——只有坐在隼人邻座的少女带着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人,为什么要出去呢? “客人!甲板上很危险请回到客舱——” “抱歉,实在抱歉。” 隼人发自心底地道着歉,用手刀猛砍在男人的脖子上。 然后,船员就像漫画和电影里那样简简单单地失去了意识。 “这个也是,为了成功拼命练习过啊……” 一边抱怨,一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掉落海里之后隼人对枪进行过彻底的分解清洁,发射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之后只剩下相信子弹的防水性了。 忍耐着猛烈的重心移动,隼人站在船的后部,客舱的死角。 虽然远没有渔船晃得厉害,但风和水花都影响着他的直立。就像站在飞驰于高速路的车顶上一样。刚才,待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把安全带系在腰上了。 于是,在船最接近人工岛的时候——他看到了。 人工岛的地上部分,最伸向大海这边的地点,站着一个男人。而且,隼人确信那就是诚一。 “南埠头见。” 在椅丽给他的信封中,仅有的一张信纸上这么写着。 “没想到——你会出现在五年前我进入这个岛时的埠头啊。是还礼吗?” 诚一的意图从这段文字中完全看不出来。但是,隼人总感觉能想象的来。 “想要彻底从梦中醒过来吗。不过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也不得不负责任哪。” 愉快地自言自语着,隼人拔出枪,瞄准站在遥远埠头上的对方的眉间。 像是在呼应把枪侧倒的隼人一般,站在埠头上的人影也伸出一只手。 虽说视力不怎么好,但能感觉到人影似乎在微笑。至少隼人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为这个举动被对方抢了先而感到了挫败。 “哈哈、哈哈哈!好帅啊,好帅啊啊!就像电影一样嘛!” ——那么,能生存下来的主人公是我是他,还是上演不分胜负的一幕—— 隼人想到这里,发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座城市的主人公,不是我也不是他。只能说是那座城市本身。 船在前进,两人之间进入最短距离的一刹那——两人几乎同时扣下扳机。 无边无际的晴朗天空下。枪声在海面上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余章 阿葛就是阿葛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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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aaa啊~啊~!好嘞,今天也很精神吗绅士淑女少爷小姐大爷阿婆,今天也要向你们的耳朵放送无聊的电波。好了,现在就做个预告吧,今晚的访谈嘉宾居然是放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孩子登场!哦哦,连家里蹲蹲在地下玩弄网络的变态小子们都比不上哦!跟你们那简单的脑髓不一样,这个城可是纠结复杂的很哪,制作出至今为止没有人做到的岛内全区域地图的天然娘!那女孩的名字是————》 “夕海。可以点菜了吗?” “是!” 一如既往的杂乱,午后的饭塚餐厅内。 回应着葛原的喊声,日晒肤色的少女嗒嗒地跑了过来。 “蛋包荞面和乌龙茶。” “好的!” 呆呆地注视着跑向厨房的少女的背影,葛原思考着。 戌井隼人为什么要把狗木诚一妨碍到那个程度。如果只是同性相斥的话,应该有很多能更简单地杀掉他的机会和手段。 ——难道说,那家伙是想做点什么,拯救跟自己境遇相同的诚一吗? 虽然他有这么想过,但最后还是没搞清楚。也能看作是反过来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更何况像戌井那种不正常的家伙不去理解也罢。葛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呢。总感觉这个城有些变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凯利最后也没有放送出事件的真相。 诚一不在以后,对组织来说这种程度的非法勾当根本没什么意思,更别提对城里的居民们来说本来就是“真犯人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氛围。 在这个城里有兴趣跟组织抗争的只有组织的人。而经过这次事件剩下的组织都已经知道内情了,所以也就没有意义了。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对凯利进行过封口的威胁,这次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拉下了帷幕。 说到确实很奇怪的事,从结果上看,在这回的事件里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区开始管理包括南和北在内的区域了。而这个区和最下层继续由椅丽一族进行管理,以此作为收场。似乎之前就和东边商量好了。至于葛原,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卫团的工作,物价指数也几乎没怎么变化。 东区“上面”的家伙和椅丽关于怎么愚弄戌井隼人等人是商量过的吧。说不定这次的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东区组织勾勒的宏图。 葛原一瞬间这么想到,又把它当做无关紧要的事忘掉了。 而说到这个餐厅的改变就是—— “呐呐阿葛,请我吃饭嘛~” “拜托了阿葛~老爸回来以后啊~饭费很紧张哪!” “肋骨还没长好吧~不请我吃饭的话我就摸了哦~” “揍你哦~”“戳你哦~”“吃了哦~” 吃着夕海送过来的蛋包荞面,葛原对小孩们的欢闹声保持沉默。 “阿葛~之前啊,你手机上的歌在岛上流传开了啊~!” “嗯……?啊啊。” ——这么说起来自己阻止两人的时候,凯利好像随机应变地放了自己手机里的那首铃声。老实说自己那时候没有听到。毕竟是以断掉了肋骨的身体在动。神经没把它传到耳朵里。 “阿葛啊,多亏了那个才打败坏人了!” “啊?你听谁说的。” “老爸从彩虹头的人那里听来的!阿葛,听到歌以后就复活了吧!” “我就没死。” “是跟凯利姐的爱的力量啊!” “……” “用歌来powerup,好逊的家伙啊!” “怎么逊了。” “啊~!刚才你没否定‘爱的力量’!” “真把你们弄哭吧,这群小鬼!” 对脸颊有些微微红润的葛原,小孩们开心地起着哄。 看到店里的老板娘拿着菜刀走出来,小孩们作鸟兽散般地逃掉了。 可以看到在老板娘离开的厨房里,她丈夫正在大汗淋漓地炒面。 “最后还是老样子啊。” 一边感觉有些空虚,一边又有些放心。葛原不认为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化。最多就是想到下次有空时去东京扫个墓的程度。 葛原静静地喝干了乌龙茶,想起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一如既往的音乐很凑巧地在葛原胸口小袋中响起。 扬声器的杂音和人声交相呼应的“城市”之中。 葛原选择完全无视,任凭手机铃声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余章2 狗的末路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子弹怎么可能打得到嘛就凭那个距离!最短距离也要200米,很容易就偏了啦!想着你会不会拿着狙击枪或者火箭筒之类的我很是心跳加速了一番呢说实话!你到底想什么呢?” “……尽管如此,你还是出来了吧。” “因为没办法啊!那艘船上碰到认识的人了,只有我逃掉可不行吧?如果有导弹发射过来我得把它打掉啊。这是我最低限度的义务。” “你果然是白痴。” “羡慕吗?” “——————” “从梦里醒过来了吗?这里不是电影,只不过是现实。给我注意到吧,人和人之间的羁绊,不像好莱坞b级电影*1里那样能够简单地联系在一起。” “………………” “不过,还要感谢葛原大哥啊。我一开始只是打算玩玩的——如果没有那个人,可能真会用子弹把你杀了吧。话说回来,我接下来准备去东南亚一带当山贼或者海贼。可以的话你也……” 挂掉电话的诚一,再次看向自己握着枪的手。 待在这座城市期间,一直被收在怀中的大型手枪。 五年前射杀了香奈枝,前几天弄断葛原肋骨的手枪。说实话,他从未补充过一发子弹。现在想来,都放任自流五年了那火药居然还能用。射出在这个城第一发子弹的枪。也是射出在这个城最后一发子弹的枪。 诚一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扳机。 喀嚓的声音响起,枪口中什么都没射出。 眺望了一会大海,诚一平静地说道。 “——回去吧。” 于是现在,青年独自返回城市。不是向人工岛,而是朝向自己的故乡、排列着冬之山的小岛。 走过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诚一想到。 小城——养育自己和香奈枝的小城,还好好地在那里吗。 因为无能为力而逃离世界的男人,又因为无能为力而返回现实。 没有任何成长的青年,为了取回失去的时间。 这次定要为了她、为了自己杀掉的人们弥补罪恶。 久违数年的小佐渡群山。桥上还未降下雪花,但山顶已被雪化了一层淡妆。 盘旋在山顶上空的老鹰跟少年时看到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姿态优美的飞鸟——诚一在桥上静静地放声大哭。 译注: 1b级电影: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产物。一般成本低廉,剧情常跟牛仔、黑帮、恐怖题材有关,很多时候都是老套的公式化生产。香港电影很多都是b级片格局。 前言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即使你付给我拉面的钱,我也不会讲的。虽然不会讲给你——但自言自语还是会说的。为了你。 这个岛上基本上全是无药可救的废物。当然,我也包含在内。 就像东京那边的梦之岛成了垃圾堆积处一样,这个岛聚集的全是人类中的废物。 然后废物集合了废物同伴,分成西和东做尽了这样那样无聊的事。 前阵子还有北和南的,现在则互相吞并变得只剩下西和东两座大山了。 啊?站在山顶的是什么样的人?笨蛋,有人会对自言自语提问的么。 算了。我继续自言自语吧。 西区的老大是叫做婴的家伙,实际上进行各种行动的是那群干部。婴要是真在岛上也算是件怪事了。 据我所知,干部中的一人——西边实质性的首领,是个叫做椅丽的女人。那位大姐很是能干。她要找那种像是会被八云抓住的蠢蛋的话,事到如今早就把人沉入海底了。那位大姐可不像八云那么反复无常啊。 东区的老大是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副能够看透人心的态度。只要是住在这个岛上的,连蟑螂和老鼠的心情好像都能明白的男人。毕竟他本身就像个大老鼠啊。——总而言之,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他们是人类里废物中的废物。比其他任何人都聚集了更多更多人类中废物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在这个岛上看起来最像人类。 你知道吧。人类是由九成废物的部分造出来的。 好吧,告诉你。把自己全部灵魂、人生和过去都出卖给这个“岛”的、两个大笨蛋的故事。 我记得那是这个区赌场装修开店吵得沸沸扬扬时的事…… 译注: 1弹簧腿乔普林:来自英国都市传说弹簧腿杰克(springheeledjack),据说他身形高瘦,有着绅士般的外貌并善于跳跃。 东区护卫部队——“观察者”弹簧腿乔普林*1说 欢迎、欢迎啊各位!欢迎来到这个微妙疯狂污秽美丽又可爱到无边无际无限无极的世界! 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岛吗? 那么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哦! 我是观察者乔普林!没关系,就让注视倾听这个岛的生活方式到可说是讨厌程度的我来给你们献上美好的建议吧! 像你们这样的新人,我推荐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靠组织是最好的方法! 你问这个岛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存在?当然啦! ok~ok~给你看看证据吧。 请看这段映像!这是装在东区“老大”领子里的隐藏摄像头拍出来的! 黑衣服“所~以~说~啊,老大!你这不是把润弄哭了嘛!” 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 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支配者们——“拉面店”竹狮子勘十郎说 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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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娘“啊呜啊呜……张……张叔,我没事的……” 黑衣服“润很珍惜那张戌井的通缉令,你居然在他额头上写了个‘肉’字!”?“嫉妒了才没忍住。还是说写‘骨’比较好?” 黑衣服“你是小孩吗!” 怎么样!非常平民、非常居家、非常亲密的集团吧?一般来说是给了不起的大人物做护卫的,但如果有钱的话,是连你们这种人也会保护的美好存在呢。 什么?很不安?这种人能保护的了别人吗?在这个满是危险的岛上? 好~答错了。惩罚。没收。用拟声词来表示就是“bubu~”。很遗憾。赶紧给我消失吧。啊,骗你的。给我消失什么的是骗你的。抱歉呢。 哎呀哎呀,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这个岛是疯狂的。你用常识来考虑问题,可不太好啊。不行的。 你在想从外表看起来,顶多也就黑衣服男人值得依靠吧? 你在想这家伙是队长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啊,你还被困在常识之中! 好吧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住在这座岛上的一只“看门猫”的故事。 柔软的、有些任性的、拥有能撕裂一切的利爪的、很可爱很可爱的、小猫的故事哦…… 没错,那是——东区赌场装修后刚开店时的事—— rats——“杀人魔”雨雾八云说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 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 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 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 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 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 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 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 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 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好啊。 就告诉你吧。 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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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正确的说可能不是日本吧。那个‘岛’虽然在日本,却又不能说是在日本。这位大哥你也知道吧?瞧,就是佐渡岛和新泻之间造出的超大桥!那座桥中间有个人工岛吧,我就在那!” 看上去像是观光客的日本男人带着满是好奇的目光看向彩虹头男人。 “造好后就被废弃了,无赖和非法入境者之类的人擅自住了进去,被日本舍弃的岛、治外法权之岛、垃圾岛、真·梦之岛……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呢那个岛。” 彩虹头男人像是在怀念遥远的故乡一般,浮现起有些落寞的微笑说道。 “呀~那地方虽然是个垃圾场,但像我这样的家伙住起来很舒心呢。不过,对你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有不能靠近那座岛之类的传说吧?但是一旦习惯了,就会发现全日本没有比那个‘岛’更有趣的地方了。”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事而自豪似的,彩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大口喝起了酒。 “传说啊,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个岛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九龙城一样的传说……更何况我还在那岛上做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那个岛上可是有很多被称作‘活传说’的家伙啊。像电影一样,很有趣吧?” 日本男人催促彩虹头继续这个让他很感兴趣的话题。 “哎?你说有什么传说?是啊……” 彩虹头的视线上移,他考虑了一会儿,追加了一份啤酒和下酒菜,像说书先生一般逞起口舌之快。 “首先是那个吧。岛内最强的男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这个人很厉害,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常规。他能用一只手挡住子弹哦?不敢相信吧?——你那是什么眼神,怀疑吗?不过这我能理解。” 是兴致上来了吗,彩虹头愉快地笑着,开始讲述住在那个“岛”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的传说。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家人自豪似的,他接连不断地讲述下去。 “只论强大的话,就是地下摔跤王·greatest张吧。说到空手同好之间的对抗,跟葛原不相上下——不,职业摔跤的话可能张更厉害吧。不过场上和场下战斗的方式完全不同呢。” “枪的技术要属曾经当选奥林匹克射击代表的卡尔洛斯。” “比起强大更为不妙的人物的话,就是‘活体都市传说’的弹簧腿乔普林和——” “岛内最强最恶的杀人魔,雨雾八云吧。那人连我都杀。最后好不容易逃掉了,运气真好。” “除了争斗以外的传说,还有一个叫作夕海的女孩子制作了那个岛的地图。……哎呀,那个岛啊,住进去的家伙们擅自增筑了很多东西,现在说是迷宫都不为过……跟公园不一样,迷路了还会有工作人员来帮忙。” “蓝蓝电波,岛上的广播。一个人运营这个的凯利姐也是个相当怪的人。哎呀,这个要见过的人才能明白啊。” “说到传说,还有欺诈师g爷爷。通称g先生。五十年无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面无敌,但我觉得在聚集了那种穷人的岛上光凭欺诈就生存下来,相对应的一定很厉害吧?我也中过他三次招来着。” “还有,拉面店竹叔做的美味猪骨拉面也是传说。” “对了对了,东区的‘老大’也是个怪人呢。——嗯?啊啊,所谓的区域就是——那个‘岛’基本上被划分为几个区,分别由各自的‘组织’进行管理,不过那里面聚集的都是坏人,很让人头疼呢。我就跟西区的干部有点小纠纷。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很丢脸呢,我。” 虽然自虐地笑了笑,但彩虹头眼里没有丝毫后悔或不甘的神色。 “然后就是……哦哦,对了,还有那家伙。” 到这里暂且停顿了一下,彩虹头男人愉快地微笑起来。 “把可爱的小猫忘记了呢。比任何人都更早住在‘岛’上,狩猎啃噬‘岛’的老鼠,可爱的小猫。” 咀嚼着被送至眼前的下酒菜,他开始讲述一个人的传说。 “反复无常,任性妄为,但又是个让人放不下的家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挠挠发出咕噜咕噜声的喉咙下方呢。……只不过,那家伙的爪子非常厉害。不,不是比喻……是从物理角度上来说就很可怕。” “不管怎样,说起那家伙的爪子啊————” 序章·过去《猫》 叭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混杂着海风,“岛”上的施工车辆响起激昂的引擎声。 在这座“岛”的中心——少女静静地闭上了眼。 是个看上去像小学低年级学生,还保留有一份稚嫩的少女。 她抱着两膝,脸还仰望着天空,就在平稳的呼吸中睡着了。 岛上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此时正如摇篮曲一般。 ——岛。用一句话来表述的话,这个地方再奇特不过了。 灰色地面上无机质延展着,平坦的地基上则排列着数不清的施工车辆,周围高高地堆放着建筑材料。 这是今后要用来造建筑的材料,但如此散布在“岛”上的钢筋小山,看上去就像是彻底崩塌的废墟。 穿过“岛”中心的一条道路。虽说现在只有用船运来的施工车辆跑在上面,但预定在“岛”完成之后,就会成为这个岛上最为华贵的大道。 “这样看上去果然跟炮台填筑地没什么区别啊。” 分隔建筑材料的十字路口。站在中心穿着施工服的男人边扬起视线边说。 涂满轮胎痕迹的直线道路给人以无限延伸之感——但在就快接近地平线的地方,能看到道路前端是宽广的蓝色大海。 刚刚跨过中年大关的男人就这样环视着四周。 “不过,等这个岛建好了——一切就都不同了。以这座越佐大桥为基点,新泻和越佐,不,是全日本都会嘭地一下恢复景气。” “哈哈,设想很大胆呢。” 站在他旁边身西服的男人对这句像是大话一般的话语给出回应。 虽说穿着西服,但脚上是专用的施工鞋,头上也戴着黄绿色的安全帽。 “砂原先生所说的,该怎么讲呢……听上去有点像维新志士说的话一样。” “哈哈,很狂妄吧。” 对带有典型工薪阶层口气的话,穿施工服的男人边笑边回话。 “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像我这样的区区施工现场主任该说的台词。雾野先生啊,果然还是要你这种上层人士来说。” “没这回事,我也不过是个设计师——完成这座岛和桥是所有相关人员的梦想,成果要共同分享嘛。” 被称作雾野的设计师说着,砂原对此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了健康的牙齿。 “嗯,也是 。这个如果做好了,将来还能讲给女儿炫耀啊。” 然后,砂原缓缓地将视线移动到附近材料堆那一边。 在砂原的视线前方,雾野看到了一台轻型卡车。 引擎发动着,在不断微微震动的装货台面上,那位少女正安静地抱着膝。在周围轰鸣的施工声之中,只有她给人以隔绝漂浮在静寂之中的印象。 面朝天空,却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眠。居然能在这样的轰鸣声中睡着,雾野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现场主任。 “您的女儿吗?” “是啊,说是无论如何都想看看我就带她过来了……睡着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嘛。……真是的,常说她像是借来的猫*1,实际上也真的会缩成一团窝在暖炉里,一脸幸福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虽然口气很焦急,但砂原的表情十分温柔。 最后砂原停下了自己女儿的话题——转向雾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 “啊啊,雾野先生也有个女儿吧。怎么样,让她也看一次老爸工作时的样子吧。” “哎呀,我家女儿还很小,带到现场太危险了,所以还不行。与此代之的,妻子正拉着她的手从本土那边好好地守望着这里呢。” 雾野也笑着津津乐道自己爱人的事,与砂原一起把脸朝向同一个方向。 在人工建造的“岛”南侧——把日本海夹在其中的本土群山,在前方还能看到北陆的城市。 本土和“岛”之间为了造大桥而盖的底座一点一点接连不断。 “是吗……正好好地在那边守望吗。” 是为了掩饰害羞吗,砂原一边重新戴好安全帽一边说着。 “那就得让她们早些过来。我们要好好完成这座‘岛’啊。” 设计师沉默着点点头,砂原边朝自己的现场走去边说。 “我啊,想早点看到。在这个岛上……在我造出的岛上,我家女儿跟和她差不多大的小鬼们一起哈哈大笑。” “……虽说哈哈大笑有点那什么,但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一边苦笑,雾野再次环视了一次“岛”的全身。 新泻与佐渡之间架设的世界最大最长之桥。 一座预定浮在两者之间的人工岛。他们梦想着这个还没取名的岛的光辉未来。 简直就像是在守护自己孩子的成长一般—— 在这样的“岛”中心——现场主任的女儿,还是被隔绝在周围的氛围之外。 在激昂回荡的噪音之中,少女确实像借来的猫一样老实。 少女听着引擎声期间,这份安祥一次也没有中断过。 直到骚动传来,岛上的施工声停止的那一瞬间—— ——她只是一直委身于空气的振动。 直到自己父亲死去的那一瞬间。 直到构成“岛”核心的巨大引擎将父亲的全身上下卷入其中之时—— 然后,岁月流逝———— 序章·现在《鼠》 2020年夏——西区最下层附近 “看吧,已经死了。” 俯视着一动不动的老人,少年说道。 年龄差不多是15岁左右吧。脸上还留有一份天真无邪,却对周围站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露出厌倦的能面*2一般冷淡的表情。 “所以我就说嘛?是我赌赢了。” 人数大概有五六个吧。在被满是涂鸦的混凝土包围的阴暗通道里,孩子们的姿态各异。 像是要围住刚死的尸体一样,他们缩小了人墙的圆圈。老人瘦弱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残留着跟尸臭不同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老人的身体各处都在出血,虽然还不至于是一片血泊,但已经形成了很明显的血滩。 看着这副场景,少女们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死因是?” “大量出血?” “是被铁管殴打了吧,脑挫伤之类的?” “老死的吧。” “不可能的啦。” 像是不甘落后似的,少年们也开始出声。 “过了多久?” “14分左右。” “子城一个人赢了。” “说15分以内死的,只有子城吗?” 明明注视着人的死亡,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出恐怖和怜悯之类的感情。谁的眼里都没有笑意,只听谈话会以为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状况。 “真是的……老年人就是脆弱啊,是吧子城。” 少年中的一人懒洋洋地说道,被称作子城的削瘦少年回话道。 “并不因为是老人,而是人类本身就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脆弱。” 停顿了一瞬,子城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话。 “尤其是这个岛上的人类。” 这么说着的子城也长着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以不健康印象的苍白皮肤。而且他周围的小孩们也跟他肤色一致。 说难听点,死去的老人看上去反而更健康一些。 孩子们的确围住了尸体,但老人并不是他们杀的。老人是这个“岛”上的早期居民之一,跟新来的小混混们发生纠纷后被围殴了。小混混们的攻击毫不留情,对比自己年龄大出好几倍的老人,若无其事地挥起四棱木材和铁管。 在全身被剥了个精光,血不断流出的老人面前——少年们什么都没做。没有救他,也没给他致命一击。只是为了老人会不会在这里死掉,如果死的话会在几分钟内气绝身亡打着赌,低声私语。 根本不理解这才是最残忍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理解才故意这么做的。 孩子们头上的老旧荧光灯发出啪啪的声音忽明忽灭。以此为信号,少女中的一人以浑浊的眼神面向子城开口。 “那尸体怎么办。放着不管的话会变臭。” 子城旁边的少年对少女的话给出回应。 “这里是西区吧?自卫团很快就会收拾掉的。” 听到这句没有看着对方眼睛说的发言,其他人也没有交流视线,子城开口道。 “会吗。……自卫团团长葛原现在好像不在岛上。” “啊,这样么。” “那个人不在的话,西区自卫团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在他口气十分成熟的发言之后,周围陷入了沉默。 即使空气沉闷,肌肤感觉到的温度还是很冷。 地上的地面和空气正被夏天的阳光照射着吧。不过,他们所在的地下——接近最下层的地下空气冷得令人惊讶。是因为凝聚了地下上层过剩的冷气吗,每次有风穿过都在夺去孩子们的体温。 不过,孩子们没有动。无论是人的死亡,周围的空气,还是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们都彻底不关心。 荧光灯再次闪烁,与此同时,子城转过头去。没再回头看尸体或同伴,就这么开始向附近的楼梯方向走去。 然后向背后的孩子们讲述着他对现状的结论。 “即使不马上收拾,一旦臭掉了,再迟钝的下层人也会有所行动的。在那之前,可能会有其他人擅自把它挪走。所以——只要在那之前不让人接近就行了。” 尽量减少了抑扬顿挫的无机质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小幅震动着。 “也是。” “也是啊。” 少年们和少女们对子城的话没有任何感慨。 他们只是机械地给出回答,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子城身后蠕动。 那简直就像是——正在赴死的旅鼠们*3一样。 △▲ 不断走上台阶,转过好几个楼梯平台后,子城忽然开了口。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话。 “我们的团结很强大。谁也无法分裂我们。” 原本是出现在少年漫画里那种热情的台词,但少年的声音中没有抑扬顿挫,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在这种状态下说出“团结”这个词,给人以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听众也只是说着“虽说不是这么期望的,但没有办法”而草草了结。 不知道走上了多少级台阶,孩子们终于来到最上面的楼梯平台。 “……‘船’很快就要沉了。也许已经沉了。我们是被迫上了船的。” 这时,子城的样子第一次发生了变化。少年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混乱,少年体内也像是涌起了某种感情。 他说话的对象是身后的同伴们,还是自己呢。 “所以我们才——逃到了这里。为了生存。为了这一点我们才决定手拉着手,作为一条生命而活。没错吧?” 这句话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缓缓上扬了。与此配合,少年的眼神也渐渐锐利。 “所以我们才——给予自己‘鼠’的名字。为了从沉船中逃出,为了求生——” 不——眼中涌起力量的不只是子城。一直以来都只是无机质地听着他的话的孩子们,也开始对子城的声音有了些许反应。 “是吗。” “是啊。” “是呀。” “要逃吗?” “正在逃呢。” “逃去哪?” “除了这儿以外哪里都行。” “前方有什么啊?” “这里没有的东西?” “一定有的。” “什么?” “能变幸福吗?” “说是幸福……” “什么意思?” “你感觉到过幸福吗?” “只是从知识中学到的吧?没错吧?” “我们现在一定不幸福的。” “像我们这样没可能会幸福嘛。” “那种东西一定在这个岛之外。” “丢弃我们的家伙丢了之后就得到了。” “什么啊?” “幸福。” “好愚蠢。” “说起来,我们是在岛外出生的吧?” “但是,子城都这么说了。” “也许可以。” “可以的。” “要做到。” “要做哦。” “啊啊。” “我要做。” 全都不像是孩子会说的话。不过,也绝非成熟。 虽然使用的是日语,却给人以不像人类印象的话不断罗列着。 他们绝对不是缺乏朝气,只是对自己同类以外的人不感兴趣罢了。 听着背后同伴随口乱讲的窃窃私语——子城缓缓地握紧金属门上的把手。 “我们逃亡的前方一定有幸福。绝对有的。所以才要逃。逃到把我们丢弃在这个垃圾岛的家伙们所住的,那个宽广辽阔的外面的世界——” 铁锈摩擦着,猛烈的吱吱嘎嘎声在楼梯内回荡。与此同时,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孩子们的身上。 时间是傍晚。耀眼的夕阳像要刺入眼中般扑面而来。 “为了这一点,我们什么都会咬破。从米袋到人心,一切的一切。” 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次他最后的话。 “——一切的一切。” 少年们沉默着聚在一起,走出门外。 这里是一幢小型高楼的房顶。穿过门的瞬间,海风和夏日闷热的空气包围了孩子们的肌肤。与屋内的温度差一口气袭来,使得少年们的眼睛眨了又眨。 “有多少个月没出来了呢。” 子城自言自语地说着,将视线穿过房顶上的栏杆,向周围的风景移去。 在他周围扩散开来的是废墟状的高楼之森。 原本应当作为华丽的装饰给城市增加一份繁华的电灯一类,基本上都失去机能坏掉了。 这个有点脏兮兮的灰色森林本能地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却又从楼间渗出了有人群生活的臭味。 破裂的窗户和窗户之间架起的无数绳索与挂在上面的大量衣物。 在盖到一半的建筑物上东拼西凑建起来的预制装配式房屋重叠在一起聚成了山。 城里各处升起数道含有晚饭味道的白烟。 从废墟的窗户中散发出像圣诞树一样的光芒,是白炽灯和卤素灯泡在发光。 还有——生产出点亮用的能量,自家制发电机的引擎音。 大量的人在硬被填满的生活区中左来右往。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简直就像环境录像一样。 “这种东西吗。” 在屋顶上眺望着全部景色,子城紧紧地握住栏杆。 “这种东西就是我们被给予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忽然表露出感情。脸上浮现出笑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怎么可能。” “没这样的吧。” 少年们也笑了。 “啊哈哈。” “没这样的吧!” 少女们也笑了。 听着毫无锐气的笑声合唱——自己脸上也再次浮现起虚伪的笑容——子城缓缓地抬起脸,那双眼瞳中映照着。 自己所住的“岛”向南北延伸而去的世界上最巨大的海上大桥。 还有围在肮脏城市周围被夕阳染红,那无边无际的宽广大海—— 聚集了种种感情,最后却没完成的唯一的“岛”。 跟建造这个地方的那些人所期望的虽然差得有些远,但是—— 确实笑了。 孩子们确实在笑。 以不含感情的笑脸,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岛屿。 在日本又不属于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 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在两者之间的无名岛—— 《序章》——完 译注: 1借来的猫:日本谚语。意思是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前显得特别老实。 2能面:来源于日本能乐,是能乐师戴的面具。 3旅鼠:居住在北欧挪威北极圈的旅鼠会周期性发生集体跳海的自杀行为,据说有可能是判断失误造成的恶果。 序章 序章·未来《传说》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在圆形火舌闪耀的天空下,夏日的海滩被观光客占据了。 但是,不像日本的海水浴场那样,水里没有那么多人游泳。不过,活力四射这一点不相上下。 在安达曼海围住的美丽风景中融入了各种国家的观光客。 这里完全接受了形形色色的人种,就像他们从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岛上似的。 “嗯——?你是日本人吗。是吗,好怀念呢!哎呀那什么,我啊,半年前还在日本呢!” 海滩正中挤满了观光客的饮食摊。 七色头发的男人用自来熟的语气跟邻座的男人说道。 “啊~不,正确的说可能不是日本吧。那个‘岛’虽然在日本,却又不能说是在日本。这位大哥你也知道吧?瞧,就是佐渡岛和新泻之间造出的超大桥!那座桥中间有个人工岛吧,我就在那!” 看上去像是观光客的日本男人带着满是好奇的目光看向彩虹头男人。 “造好后就被废弃了,无赖和非法入境者之类的人擅自住了进去,被日本舍弃的岛、治外法权之岛、垃圾岛、真·梦之岛……有着各种各样的称呼呢那个岛。” 彩虹头男人像是在怀念遥远的故乡一般,浮现起有些落寞的微笑说道。 “呀~那地方虽然是个垃圾场,但像我这样的家伙住起来很舒心呢。不过,对你们这种普通人来说,有不能靠近那座岛之类的传说吧?但是一旦习惯了,就会发现全日本没有比那个‘岛’更有趣的地方了。”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事而自豪似的,彩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大口喝起了酒。 “传说啊,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个岛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九龙城一样的传说……更何况我还在那岛上做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那个岛上可是有很多被称作‘活传说’的家伙啊。像电影一样,很有趣吧?” 日本男人催促彩虹头继续这个让他很感兴趣的话题。 “哎?你说有什么传说?是啊……” 彩虹头的视线上移,他考虑了一会儿,追加了一份啤酒和下酒菜,像说书先生一般逞起口舌之快。 “首先是那个吧。岛内最强的男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这个人很厉害,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常规。他能用一只手挡住子弹哦?不敢相信吧?——你那是什么眼神,怀疑吗?不过这我能理解。” 是兴致上来了吗,彩虹头愉快地笑着,开始讲述住在那个“岛”上形形色色的人们的传说。 简直就像是在为自己的家人自豪似的,他接连不断地讲述下去。 “只论强大的话,就是地下摔跤王·greatest张吧。说到空手同好之间的对抗,跟葛原不相上下——不,职业摔跤的话可能张更厉害吧。不过场上和场下战斗的方式完全不同呢。” “枪的技术要属曾经当选奥林匹克射击代表的卡尔洛斯。” “比起强大更为不妙的人物的话,就是‘活体都市传说’的弹簧腿乔普林和——” “岛内最强最恶的杀人魔,雨雾八云吧。那人连我都杀。最后好不容易逃掉了,运气真好。” “除了争斗以外的传说,还有一个叫作夕海的女孩子制作了那个岛的地图。……哎呀,那个岛啊,住进去的家伙们擅自增筑了很多东西,现在说是迷宫都不为过……跟公园不一样,迷路了还会有工作人员来帮忙。” “蓝蓝电波,岛上的广播。一个人运营这个的凯利姐也是个相当怪的人。哎呀,这个要见过的人才能明白啊。” “说到传说,还有欺诈师g爷爷。通称g先生。五十年无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面无敌,但我觉得在聚集了那种穷人的岛上光凭欺诈就生存下来,相对应的一定很厉害吧?我也中过他三次招来着。” “还有,拉面店竹叔做的美味猪骨拉面也是传说。” “对了对了,东区的‘老大’也是个怪人呢。——嗯?啊啊,所谓的区域就是——那个‘岛’基本上被划分为几个区,分别由各自的‘组织’进行管理,不过那里面聚集的都是坏人,很让人头疼呢。我就跟西区的干部有点小纠纷。所以才逃到这里来的。很丢脸呢,我。” 虽然自虐地笑了笑,但彩虹头眼里没有丝毫后悔或不甘的神色。 “然后就是……哦哦,对了,还有那家伙。” 到这里暂且停顿了一下,彩虹头男人愉快地微笑起来。 “把可爱的小猫忘记了呢。比任何人都更早住在‘岛’上,狩猎啃噬‘岛’的老鼠,可爱的小猫。” 咀嚼着被送至眼前的下酒菜,他开始讲述一个人的传说。 “反复无常,任性妄为,但又是个让人放不下的家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挠挠发出咕噜咕噜声的喉咙下方呢。……只不过,那家伙的爪子非常厉害。不,不是比喻……是从物理角度上来说就很可怕。” “不管怎样,说起那家伙的爪子啊————” 序章·过去《猫》 叭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 叭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混杂着海风,“岛”上的施工车辆响起激昂的引擎声。 在这座“岛”的中心——少女静静地闭上了眼。 是个看上去像小学低年级学生,还保留有一份稚嫩的少女。 她抱着两膝,脸还仰望着天空,就在平稳的呼吸中睡着了。 岛上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此时正如摇篮曲一般。 ——岛。用一句话来表述的话,这个地方再奇特不过了。 灰色地面上无机质延展着,平坦的地基上则排列着数不清的施工车辆,周围高高地堆放着建筑材料。 这是今后要用来造建筑的材料,但如此散布在“岛”上的钢筋小山,看上去就像是彻底崩塌的废墟。 穿过“岛”中心的一条道路。虽说现在只有用船运来的施工车辆跑在上面,但预定在“岛”完成之后,就会成为这个岛上最为华贵的大道。 “这样看上去果然跟炮台填筑地没什么区别啊。” 分隔建筑材料的十字路口。站在中心穿着施工服的男人边扬起视线边说。 涂满轮胎痕迹的直线道路给人以无限延伸之感——但在就快接近地平线的地方,能看到道路前端是宽广的蓝色大海。 刚刚跨过中年大关的男人就这样环视着四周。 “不过,等这个岛建好了——一切就都不同了。以这座越佐大桥为基点,新泻和越佐,不,是全日本都会嘭地一下恢复景气。” “哈哈,设想很大胆呢。” 站在他旁边身西服的男人对这句像是大话一般的话语给出回应。 虽说穿着西服,但脚上是专用的施工鞋,头上也戴着黄绿色的安全帽。 “砂原先生所说的,该怎么讲呢……听上去有点像维新志士说的话一样。” “哈哈,很狂妄吧。” 对带有典型工薪阶层口气的话,穿施工服的男人边笑边回话。 “不过,这也确实不是像我这样的区区施工现场主任该说的台词。雾野先生啊,果然还是要你这种上层人士来说。” “没这回事,我也不过是个设计师——完成这座岛和桥是所有相关人员的梦想,成果要共同分享嘛。” 被称作雾野的设计师说着,砂原对此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了健康的牙齿。 “嗯,也是 。这个如果做好了,将来还能讲给女儿炫耀啊。” 然后,砂原缓缓地将视线移动到附近材料堆那一边。 在砂原的视线前方,雾野看到了一台轻型卡车。 引擎发动着,在不断微微震动的装货台面上,那位少女正安静地抱着膝。在周围轰鸣的施工声之中,只有她给人以隔绝漂浮在静寂之中的印象。 面朝天空,却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眠。居然能在这样的轰鸣声中睡着,雾野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现场主任。 “您的女儿吗?” “是啊,说是无论如何都想看看我就带她过来了……睡着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嘛。……真是的,常说她像是借来的猫*1,实际上也真的会缩成一团窝在暖炉里,一脸幸福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虽然口气很焦急,但砂原的表情十分温柔。 最后砂原停下了自己女儿的话题——转向雾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 “啊啊,雾野先生也有个女儿吧。怎么样,让她也看一次老爸工作时的样子吧。” “哎呀,我家女儿还很小,带到现场太危险了,所以还不行。与此代之的,妻子正拉着她的手从本土那边好好地守望着这里呢。” 雾野也笑着津津乐道自己爱人的事,与砂原一起把脸朝向同一个方向。 在人工建造的“岛”南侧——把日本海夹在其中的本土群山,在前方还能看到北陆的城市。 本土和“岛”之间为了造大桥而盖的底座一点一点接连不断。 “是吗……正好好地在那边守望吗。” 是为了掩饰害羞吗,砂原一边重新戴好安全帽一边说着。 “那就得让她们早些过来。我们要好好完成这座‘岛’啊。” 设计师沉默着点点头,砂原边朝自己的现场走去边说。 “我啊,想早点看到。在这个岛上……在我造出的岛上,我家女儿跟和她差不多大的小鬼们一起哈哈大笑。” “……虽说哈哈大笑有点那什么,但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一边苦笑,雾野再次环视了一次“岛”的全身。 新泻与佐渡之间架设的世界最大最长之桥。 一座预定浮在两者之间的人工岛。他们梦想着这个还没取名的岛的光辉未来。 简直就像是在守护自己孩子的成长一般—— 在这样的“岛”中心——现场主任的女儿,还是被隔绝在周围的氛围之外。 在激昂回荡的噪音之中,少女确实像借来的猫一样老实。 少女听着引擎声期间,这份安祥一次也没有中断过。 直到骚动传来,岛上的施工声停止的那一瞬间—— ——她只是一直委身于空气的振动。 直到自己父亲死去的那一瞬间。 直到构成“岛”核心的巨大引擎将父亲的全身上下卷入其中之时—— 然后,岁月流逝———— 序章·现在《鼠》 2020年夏——西区最下层附近 “看吧,已经死了。” 俯视着一动不动的老人,少年说道。 年龄差不多是15岁左右吧。脸上还留有一份天真无邪,却对周围站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露出厌倦的能面*2一般冷淡的表情。 “所以我就说嘛?是我赌赢了。” 人数大概有五六个吧。在被满是涂鸦的混凝土包围的阴暗通道里,孩子们的姿态各异。 像是要围住刚死的尸体一样,他们缩小了人墙的圆圈。老人瘦弱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残留着跟尸臭不同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老人的身体各处都在出血,虽然还不至于是一片血泊,但已经形成了很明显的血滩。 看着这副场景,少女们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死因是?” “大量出血?” “是被铁管殴打了吧,脑挫伤之类的?” “老死的吧。” “不可能的啦。” 像是不甘落后似的,少年们也开始出声。 “过了多久?” “14分左右。” “子城一个人赢了。” “说15分以内死的,只有子城吗?” 明明注视着人的死亡,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出恐怖和怜悯之类的感情。谁的眼里都没有笑意,只听谈话会以为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状况。 “真是的……老年人就是脆弱啊,是吧子城。” 少年中的一人懒洋洋地说道,被称作子城的削瘦少年回话道。 “并不因为是老人,而是人类本身就比我们想象的更为脆弱。” 停顿了一瞬,子城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话。 “尤其是这个岛上的人类。” 这么说着的子城也长着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以不健康印象的苍白皮肤。而且他周围的小孩们也跟他肤色一致。 说难听点,死去的老人看上去反而更健康一些。 孩子们的确围住了尸体,但老人并不是他们杀的。老人是这个“岛”上的早期居民之一,跟新来的小混混们发生纠纷后被围殴了。小混混们的攻击毫不留情,对比自己年龄大出好几倍的老人,若无其事地挥起四棱木材和铁管。 在全身被剥了个精光,血不断流出的老人面前——少年们什么都没做。没有救他,也没给他致命一击。只是为了老人会不会在这里死掉,如果死的话会在几分钟内气绝身亡打着赌,低声私语。 根本不理解这才是最残忍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理解才故意这么做的。 孩子们头上的老旧荧光灯发出啪啪的声音忽明忽灭。以此为信号,少女中的一人以浑浊的眼神面向子城开口。 “那尸体怎么办。放着不管的话会变臭。” 子城旁边的少年对少女的话给出回应。 “这里是西区吧?自卫团很快就会收拾掉的。” 听到这句没有看着对方眼睛说的发言,其他人也没有交流视线,子城开口道。 “会吗。……自卫团团长葛原现在好像不在岛上。” “啊,这样么。” “那个人不在的话,西区自卫团只不过是乌合之众。” 在他口气十分成熟的发言之后,周围陷入了沉默。 即使空气沉闷,肌肤感觉到的温度还是很冷。 地上的地面和空气正被夏天的阳光照射着吧。不过,他们所在的地下——接近最下层的地下空气冷得令人惊讶。是因为凝聚了地下上层过剩的冷气吗,每次有风穿过都在夺去孩子们的体温。 不过,孩子们没有动。无论是人的死亡,周围的空气,还是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们都彻底不关心。 荧光灯再次闪烁,与此同时,子城转过头去。没再回头看尸体或同伴,就这么开始向附近的楼梯方向走去。 然后向背后的孩子们讲述着他对现状的结论。 “即使不马上收拾,一旦臭掉了,再迟钝的下层人也会有所行动的。在那之前,可能会有其他人擅自把它挪走。所以——只要在那之前不让人接近就行了。” 尽量减少了抑扬顿挫的无机质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小幅震动着。 “也是。” “也是啊。” 少年们和少女们对子城的话没有任何感慨。 他们只是机械地给出回答,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子城身后蠕动。 那简直就像是——正在赴死的旅鼠们*3一样。 △▲ 不断走上台阶,转过好几个楼梯平台后,子城忽然开了口。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的话。 “我们的团结很强大。谁也无法分裂我们。” 原本是出现在少年漫画里那种热情的台词,但少年的声音中没有抑扬顿挫,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在这种状态下说出“团结”这个词,给人以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听众也只是说着“虽说不是这么期望的,但没有办法”而草草了结。 不知道走上了多少级台阶,孩子们终于来到最上面的楼梯平台。 “……‘船’很快就要沉了。也许已经沉了。我们是被迫上了船的。” 这时,子城的样子第一次发生了变化。少年的语气有些微妙的混乱,少年体内也像是涌起了某种感情。 他说话的对象是身后的同伴们,还是自己呢。 “所以我们才——逃到了这里。为了生存。为了这一点我们才决定手拉着手,作为一条生命而活。没错吧?” 这句话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就缓缓上扬了。与此配合,少年的眼神也渐渐锐利。 “所以我们才——给予自己‘鼠’的名字。为了从沉船中逃出,为了求生——” 不——眼中涌起力量的不只是子城。一直以来都只是无机质地听着他的话的孩子们,也开始对子城的声音有了些许反应。 “是吗。” “是啊。” “是呀。” “要逃吗?” “正在逃呢。” “逃去哪?” “除了这儿以外哪里都行。” “前方有什么啊?” “这里没有的东西?” “一定有的。” “什么?” “能变幸福吗?” “说是幸福……” “什么意思?” “你感觉到过幸福吗?” “只是从知识中学到的吧?没错吧?” “我们现在一定不幸福的。” “像我们这样没可能会幸福嘛。” “那种东西一定在这个岛之外。” “丢弃我们的家伙丢了之后就得到了。” “什么啊?” “幸福。” “好愚蠢。” “说起来,我们是在岛外出生的吧?” “但是,子城都这么说了。” “也许可以。” “可以的。” “要做到。” “要做哦。” “啊啊。” “我要做。” 全都不像是孩子会说的话。不过,也绝非成熟。 虽然使用的是日语,却给人以不像人类印象的话不断罗列着。 他们绝对不是缺乏朝气,只是对自己同类以外的人不感兴趣罢了。 听着背后同伴随口乱讲的窃窃私语——子城缓缓地握紧金属门上的把手。 “我们逃亡的前方一定有幸福。绝对有的。所以才要逃。逃到把我们丢弃在这个垃圾岛的家伙们所住的,那个宽广辽阔的外面的世界——” 铁锈摩擦着,猛烈的吱吱嘎嘎声在楼梯内回荡。与此同时,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孩子们的身上。 时间是傍晚。耀眼的夕阳像要刺入眼中般扑面而来。 “为了这一点,我们什么都会咬破。从米袋到人心,一切的一切。” 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次他最后的话。 “——一切的一切。” 少年们沉默着聚在一起,走出门外。 这里是一幢小型高楼的房顶。穿过门的瞬间,海风和夏日闷热的空气包围了孩子们的肌肤。与屋内的温度差一口气袭来,使得少年们的眼睛眨了又眨。 “有多少个月没出来了呢。” 子城自言自语地说着,将视线穿过房顶上的栏杆,向周围的风景移去。 在他周围扩散开来的是废墟状的高楼之森。 原本应当作为华丽的装饰给城市增加一份繁华的电灯一类,基本上都失去机能坏掉了。 这个有点脏兮兮的灰色森林本能地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却又从楼间渗出了有人群生活的臭味。 破裂的窗户和窗户之间架起的无数绳索与挂在上面的大量衣物。 在盖到一半的建筑物上东拼西凑建起来的预制装配式房屋重叠在一起聚成了山。 城里各处升起数道含有晚饭味道的白烟。 从废墟的窗户中散发出像圣诞树一样的光芒,是白炽灯和卤素灯泡在发光。 还有——生产出点亮用的能量,自家制发电机的引擎音。 大量的人在硬被填满的生活区中左来右往。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简直就像环境录像一样。 “这种东西吗。” 在屋顶上眺望着全部景色,子城紧紧地握住栏杆。 “这种东西就是我们被给予的世界?” 说到这里,他忽然表露出感情。脸上浮现出笑容,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怎么可能。” “没这样的吧。” 少年们也笑了。 “啊哈哈。” “没这样的吧!” 少女们也笑了。 听着毫无锐气的笑声合唱——自己脸上也再次浮现起虚伪的笑容——子城缓缓地抬起脸,那双眼瞳中映照着。 自己所住的“岛”向南北延伸而去的世界上最巨大的海上大桥。 还有围在肮脏城市周围被夕阳染红,那无边无际的宽广大海—— 聚集了种种感情,最后却没完成的唯一的“岛”。 跟建造这个地方的那些人所期望的虽然差得有些远,但是—— 确实笑了。 孩子们确实在笑。 以不含感情的笑脸,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岛屿。 在日本又不属于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 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在两者之间的无名岛—— 《序章》——完 译注: 1借来的猫:日本谚语。意思是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前显得特别老实。 2能面:来源于日本能乐,是能乐师戴的面具。 3旅鼠:居住在北欧挪威北极圈的旅鼠会周期性发生集体跳海的自杀行为,据说有可能是判断失误造成的恶果。 第一章 电锯猫 7月中旬星期三——早上东区某处 叭噜噜噜叭噜噜噜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早晨的城市里,响起发狂般的震动音。 那是生锈的发动机正在旋转的家用发电机的声音。 街角肉店里切割冷冻猪肉被血染红的电动切割机的声音。 毫无意义地显摆摩托车的引擎声音。 积满灰尘,没法顺利排气的空调。 一边溢出水花一边擅自摇摆的古老型洗衣机。 这些震动音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猛烈地撼动着城市的空气。 在不断持续的惊人噪音中——她在睡眠中发出相当安祥的呼吸声。 决不能算是宽敞的房间内,工具和电器制品像废墟一样摞成一堆。像是要填补废品堆中的空隙似的,一位穿着贴身衬衫的女孩伸展着手脚。 年龄还不到二十岁吧。伸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没法看到她闭着的眼睛是什么样。身体发育的相当好,不过从那张安祥的睡脸上还能看到一份天真无邪。 已经早上九点左右了,阳光还是没有射入房间里。窗前没有遮蔽阳光的东西,从外面照进来的也不是自然光。 房间外由延展的混凝土天花板取代了蓝天,女孩雪白滑嫩的肌肤倒映着天花板上无机质荧光灯的光亮。 女孩正在睡梦中翻身时,扔在床上的手机响起了音乐。 是过去那种暴力血腥电影里的音乐,电影的内容是披着人皮的狂人不断实行残杀。这个主题跟她的外表完全不相配,非要套进去说的话,她也是被害者那一方。 “嗯……” 因为房间里响起的独特旋律而醒了过来,她把胳膊伸向离得有点远的手机。她的皮肤白得晶莹剔透,但绷紧的优美手臂却给观者以一种瘦弱的印象。 指头按向通话键,她以还残留有睡意的声音说着。 “呼啊……喂——” “怎么还没睡醒啊,你这糊涂虫!” “咿!?” 因为听筒那边传来的怒吼声,女孩吓了一跳,全身都颤动起来。 睡糊涂的意识瞬间清醒,上半身像弹簧一样弹起。 “张……张叔!哎?咦?这个……那个……哎?糊涂虫是什么?” “闭上嘴起来,你这爱睡懒觉的小丫头!啊啊?砂原润,砂~原~润!你的工作时间已经开始了吧,你居然还在发出‘呼啊’这种懒洋洋的声音?哎?喂!好了快点给我起床刷牙吃饭换衣服然后过来!听到没!” “呼啊呼啊,是!” 听着对方混杂着咒骂和挖苦的怒吼声,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再次骨碌骨碌转了起来。 被叫作砂原润的少女没等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挂了电话,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哈欠还是叹息。 “唔唔唔。” 润的眼睛里落下大滴的泪珠。这是因为刚才的哈欠吗,就算不是,她此刻也有着快哭出来的心情。 “……咦,今天是星期三,我应该不当班吧……”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停在了贴在房门下方的日历上。 今天确实是星期三。原本毫无疑问地就是她的休假日,但是—— “……啊……” 注意到日历上的奇怪之处,润小声叫道。 今天的日期被打了个红色的圆圈,数字下的空白处写着“特别出勤!” “怎么就忘了呢……” 她把今天是出勤日的事完全遗忘了,跟好友美咲打电话打到很晚。很明显是自己的失误。本来应该是发火或踌躇的时候,她却没有显得特别焦躁,只是睡眼朦胧地叠着被子。 就这么霍地站起身来,为了上厕所和刷牙而开始活动身体。 即使刚睡醒,她雪白的皮肤还是很有光泽。虽然眼睛被刘海遮住而看不到是什么样子,她的鼻子和嘴巴都十分端正。 她的样子看起来冷静得不像是刚刚因为迟到而被骂过,但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用了几分钟就换好了衣服,一边整理装束一边打开冰箱。从冰箱门内侧取出聚乙烯包装的营养果子冻,开始边走边喝。 她行动敏捷,但从那流畅的动作中看不出焦急的氛围。 被子周围散落着各种杂物,但其他地方收拾的比较干净。就这样在房中以最短距离穿梭,一件接一件地为工作准备必要的装扮。 虽说短发上已有梳过的痕迹,但她的刘海还是一如既往地遮住了双眼。对视野似乎没有影响,她也没打算做什么处理。 将流行设计的皮革女装西服套在身上,本来应该穿裙子的地方,她套上了跟上半身同款设计的裤子。西服下面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从前面敞开的西服中,能隐隐约约看到她妖艳的身体曲线。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以说是种以活动自如为优先的打扮。 确认了口中的聚乙烯包装已经空掉了,她一边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一边说着“我吃好了”,明明旁边没有任何人在。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总算要离开房间时——她把放在玄关的某样奇特物品拿在手上。 两个靠在门上的长长的皮革包。像是棒球选手放球棒的包,但又是比那种包大出两倍的圆筒型。 将系在黑色皮革筒两端的绳带挂在肩上,变成了像是扛着两座炮台似的装束。从外观看来有些不协调,但润没有特别在意,就这样打开门锁走到了外面。 打开门后看到的景象给人的第一印象像是地下城的购物中心。 不——只从构造来看的话的确是购物中心。但更正确地说——这里是预定成为购物中心的地方。 走在通道上的人们以各自的步调为工作做着准备,只从这一点看来,完全感觉不到是在地下。但跟普通的购物中心完全不同,给人的印象是把地上某个乡下小城完好地埋在了地下。 不过——从头顶上方满是涂鸦的天花板能感觉到与“城市的氛围”强烈的不协调感。不只是天花板。墙壁和地板,还有没开门的小店百叶窗,这附近所有的东西都被涂鸦填满了。 跟大都市里那种年轻人的集团把自己的象征符号画成图案不同,这些只单纯地给人以“涂鸦”字面意思的印象。 涂鸦大多数都写着日语,走在路上的人也八成是日本人,但这个“城市”——孕育出一种像是脱离了日本任何区域的氛围。 “啊……竹叔,早上好……” “哦~” 润走出门外,隔壁的拉面店正在做开店的准备。虽然每天都会碰面,但不知是因为润的性格还是店主的可怕面孔,他们之间一直都只有保持着距离的客气问候而已。 她和拉面店,路上的店铺和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毫无例外地非法存在于这个地下城里。 本来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已经诞生为北陆最高档的购物中心了,结果却成了非法滞留者的巢穴。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预备知识就来到这个城的人都会怀有这种疑问吧。 不过,实际上——可以说没有预备知识就来到这里的访问者是不存在的。 进入岛有好几种方法。一种是从佐渡或新泻中的某一方自力更生地从桥上走过来。当然,桥的入口处是禁止入内的,也有警察等人的监视。 另一种方法是直接坐船上岛。这种方法会有很多家专门的“运输屋”用渔船或摩托艇把人和物资运到岛上。问题在于要花不 少钱这一点,以及存在到达时全身被扒个精光丢下不管的危险。因为来到这个岛上本身就是违法的,受害者也不能向警察报案。 更何况——在这个被日本这种法治国家都舍弃了的岛上,能否以全身扒光的状态活着回去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自发来到这里的人,全是因为不得已的事由才逃过来的,或是纯粹出自好奇心而来的年轻人和记者。 又或者是—— “稍等一下行吗~” “这位小姐,说白点,你要完蛋了。” ——也有很多这一类的人。 润正要从平时一直走的路通过并前往工作地点,却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突然听到了搭话声。 通往地上楼梯的平台上,一群融入了满是涂鸦景象的年轻人为了堵住润的去路而一拥而上。 “……?” 她一瞬间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圆睁着刘海下的眼睛环视四周。 人数大概是六七人。 青年们的装扮像是在夸耀自己“我的智商很低”,挤在原本很宽敞的楼梯平台上,把润围了起来。 “看啊,一副为什么选了自己的表情。” “好~可爱。哎,看一下啊,看下你的眼睛啊眼睛。” 站在不管这边的情况就擅自胡言乱语的青年们面前,润总算是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像是看穿了这一点似的,男人们继续擅自说道。 “呐,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每天早上都有从这条没人走的路通过的女人啊。” “真的啊,没想到在这个岛上也有这么大意的女人~” “好了,快点抢了完事吧。” 对这些危险至极的话,润静静地歪起脑袋。 ——的确,为什么要选自己呢? 然后润以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口。她的语气中只有疑虑,没有渗透出一丝一毫恐惧或愤怒的感情。 “那个……各位不认识我吗?” 她的话中有些惴惴不安,但语气里感觉不到一点恐惧。 “啊啊?说什么呢你这小娘们儿。” 男人中的一人不耐烦地抓住润皮革西服的领子。 “所以不是说了知道吗,你每天早上都从这里路过。你要是不老实点,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啊?” ——啊啊,这样么。 听到男人十分犀利的威胁言辞,润在心中啪地击了一下掌。 ——这些人一定是刚来到这个岛。偶然发现了我就只凭心情地盯上了。如果之前做过调查的话,就不会在原本是我休假日的星期三埋伏在这里了。 判断出面前的小混混们只是盯上了自己的金钱或身体,她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这些人不是工作上的敌人。 想要宽慰地摸住胸口松一口气,但因为领子被抓住了,没法轻松地做到。 “那个……” ——能不能把手松开? 正要这么要求,就被小混混的怒骂声遮住了。 “啊啊?” “……没什么,抱歉……” 被对方话中的气势压倒,润不由自主地咽回了自己的话。 “有什么意见吗?要是乱闹的话就有你好瞧的——不,等下。那样也挺有趣的,你要想乱闹的话也行哦?” 在如此说道的小混混们面前,她垂下写满过意不去表情的脸—— ——用像要消失掉的声音说道。 “……是……那就这么办吧……” “啊?” 接下来的瞬间,她的手滑向背后——伸入了背后的一只圆筒形包包里。 “啊!这家伙要做——” 通常情况下会抓住对方的手来阻止吧,但润的动作干净利落,直到她把手伸入包里为止,小混混们都没注意到她的举动。 是要拿出电击枪吗。小混混们也没蠢到无知,在这种危险的城市里行走,即使是女人也会有所警戒,持有相应的保护手段。 但是,不管拿出什么东西,在这种人数面前都没有意义吧。正是这份大意和傲慢,划清了他们的命运。 新来的他们——还太不了解这个城市了。 接下来的瞬间,从少女背后滑出的物品是—— “哎……” 小混混们一起发出声音的下一刻,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在被混凝土覆盖的楼梯平台上,激烈地回荡着猛兽嘶吼般的轰鸣声。 知道了这个声音的真实面目后,抓住她领子的小混混一瞬间甩开了手——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人嘴里叼着的烟吧嗒一声掉了下去。香烟男没有把视线移到掉下的烟嘴上,而是继续盯住润右手握着的东西,嘴唇微微颤抖着。 润从背后取出的东西闪耀着银色光芒,发出激昂的呜呜声。 旋转。 旋转。 接着旋转。 锋利的链锯像线性发动机一般滑行在柴刀状金属板的边缘。 那是——红色的引擎部分上有数个旋转刀刃在滑动——刀刃的部分有球棒那么长,是设计简单的旋转锯。 “哎……?” “电……锯……?” 这次换作男人们那一方做出无法理解事态的表情——与此相对应的,润的表情也变了个天翻地覆。 从像要对全世界道歉的表情中完全转化——现在她脸上绽开了天使般爽朗的笑容。 眼睛还藏在头发之后,一副给所有人以安心感的表情。 虽说东西看上去不怎么重,但她能一只手在空中控制电锯,呼吸还毫不紊乱。电锯的引擎部分比原装的要小,跟细长的刀刃配合在一起,会让观者联想到日本刀。 挥动着这种奇异而危险的玩具,润面带笑容地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那个……初次见面,我——担任着这个东区最厉害人物的护卫部队队长,名叫砂原润!” 刚才战战兢兢的态度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润以似乎在闪闪发光的声音介绍着自己的职务和姓名——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电锯的刀刃转得越发凶猛了。 楼梯平台上再次被卷入了轰鸣声,声音在楼梯中来回反弹,像是要刺穿耳朵般回荡着。 在狭窄的平台上,刀刃以可怕的旋转数转动着。 从她看来,周围所有的男人都在射程范围内。虽然也有腰带上插着小刀的男人,但此人因为被电锯的气势给压倒了,一动不动。 但是——一个总算是恢复正常的男人挥起手里的铁管——接下来的瞬间,面前火花四溅,他手里的铁管被弹飞了。 等回过神来,电锯已经向他的下巴迫近,碰到了他下巴上邋遢的胡子,发出嚓嚓的声音。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可以把电锯用到这个境界。润收回电锯的瞬间,他软绵绵地倒在现场——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你……你这臭娘们儿!” 小混混中的一人慷慨激昂地取下腰间挂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刀身长30厘米的长刀,除了用来威胁以外,是没有真要杀死对方觉悟就不会使用的物品。 一直在气势上被压倒的小混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手里所持的巨大重量而夺回了自信,或者说是自暴自弃——一边发出类似于惨叫的吼声,一边朝电锯女劈了下 去。 但是—— “动作好慢呢……嘿!” 无声的电锯突入到距离挥下的手腕仅差毫厘的位置。 她还背对向这边,右手中是发出激烈声响的引擎。 而现在指向小混混手腕的是润左手支出的,还未发动引擎的电锯。不知是何时取出来的,女孩的两手中各持一台电锯。 度过危机后反而给人以滑稽印象的格局。电锯二刀流什么的,谁都没想过真有这种事。 不过,在小混混们——面前,这样的女孩就存在于现实之中。 小混混们各自取出武器,像要挥去噩梦般开始向面前的女人摆出架势。 小刀、电击枪、特殊警棍之类,全是些混混打架风格的道具。 即使没有枪,凭这种数量的凶器也足以杀死一个人了。 但是——这一切在润所持的电锯面前只不过是个区区小数。 不是以伤人为目标,电锯——比起小刀和电击枪等“武器”,更能给人以直接的危机感。 小混混们屏住呼吸,而对手润连一滴汗也没流,只是愉快地扫视着小混混们的脸。 “那个!还不逃吗~!” 以不输给引擎的声音高声说道,她向小混混们确认对方是否还有战意。 而给出回答的还是屁股着地、首领模样的男人。 “在、在、在干什么!快点把这女人杀了!” 以接近于惨叫的嘶喊为信号,小混混们一起行动起来。 润同时做出了一个小幅动作。 左手中电锯的加速阀门。她静静地用食指拉动像是手枪扳机的黑色杠杆。只有这个动作而已。 刹那间,停止的电锯发出惊人的爆裂音。 能够同时进行燃料点火和旋转上升的阀门,被设计成可用单手启动。 “咿!” 拿着长刀的小混混发出悲鸣,向后退却。毕竟能切断自己手腕的电锯正转得厉害呢,这也难怪。 “喂喂、喂!好……险!?” 男人的惨叫被引擎的轰鸣声吸了进去,正要退后却撞在了墙上。 二重震动的声响从鼓膜到心脏震撼着小混混们。他们暂时停止各自手中挥出的武器,背后贴满冷汗地看着敌人的脸。 直到一分钟前还是小混混们“猎物”的女人,现在就变成了“敌人”——在第二台引擎启动的瞬间,她终于成为了他们的“天敌”。 像要迷惑无法动作的小混混们似的,润拿着电锯,就这么任其不停旋转。不断把电锯伸到差不多就要碰到小混混们的距离,她就像是在自我享受般划着漂亮的圆圈。 “啊哈!” 清脆的笑声。引擎的声音在楼梯中回荡着,只有这个声音清楚地传入了小混混们的耳中。 但是,那也许只是幻听。 从她刘海的缝隙间可以看到朦朦胧胧的、狂喜的光芒。 那像是陷入了某种催眠状态的眼瞳同时给予观者美好与恐怖的感受。 “啊哈哈!呐呐呐呐~” 在取出电锯时,润像换了个人一般变得很强势。 两台电锯同时启动之后,她就像又出现了一个人格似的,继续向第二阶段进化。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座岛?” 脸上浮现起满载着狂喜的笑容,但口中还保留着谨慎的言辞。 对小混混们来说,这样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给人以冷静地夺人性命、冷静微笑的死神印象。 “你们——是为了让这座岛动起来而来的吗?” 与要劈开天际的轰鸣声同调,她的情绪也爆炸般地膨胀。润一边将这些都容纳在自己体内,一边冷静地说着。将引擎的旋转数调低,她以沉浸在愉快中的表情,继续询问小混混们。 “你们——要成为这座岛的引擎吗?” 然而,小混混们没在听。并不是被引擎音抹消了。单纯只是因为没空倾听润的话。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无法忍耐现状的男人为了从恐惧中逃开而跨步上前。 正要将手里的刀向润的背后一口气挥下时———— “啊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 不知为什么,她的头朝向了这边。 正以为她只是从头部以上扭向这边,就看到她的上半身和腰也不甘落后地转了过来——最后是手和手里的电锯。 润的身体简直就像猫一般柔软,她是凭全身来挥动电锯的。 小混混所持的刀刃被切断锯漂亮地吸了进去。 咔锵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两具刀刃猛烈地碰撞在一起,连火花都没来得及溅出,男人的刀就被弹飞了。 “唔噢噢!?” 绝对不是男人的力量太弱。是他没法敌过利用离心力而挥出的电锯重量,男人手中只留下了骨折般的冲击。 另一方面,润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持有电锯的手臂依然气势汹汹,这次是身体跟着手臂水平旋转。 嘎锵 水平旋转的瞬间,电击枪纷纷被弹飞到地上。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停下来。手持旋转的刀刃,向侧面向斜角不断地华丽旋转。这给人以引擎的轰鸣声不是电锯发出的,而是她自身旋转发出声音的错觉。 叭咔咔嘎咔嘎哩 她每次一旋转,小混混们的武器就一个接一个地被弹飞。 全员的武器都被弹飞时,男人们这回终于彻底一动不动了。 “——已经结束了吗?” 确认了这一点,润放松按在加速阀门上的指头,引擎的声音稍微变低了一些。 “喂、喂诶诶诶!等下!等!等下、等下啊啊啊!呐、呐?我什么都会做的,就放过我吧,再也不会对你出手了!呐!呐!” 屁股着地的男人一边睁大眼睛一边喊道,润则带着温柔的微笑开口。 “……‘对你’?” “哎?” “……那还是会盯上其他人吧?在这座‘岛’上,这个‘城’里,而且是我所居住的‘东区’内……你们,还会继续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在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的瞬间,安静的引擎音再次狂躁起来。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等!等下!” “啊哈哈!就算你说要我等~!” 引擎的声音不服输地高声响起,润以天使的笑脸宣告了对方的死刑。 “抱歉~!这两个孩子的声音太吵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所以~等不了了~!啊哈哈!抱歉~!” “不是听的很清楚嘛……” 小混混带有一半泪水的吐槽,就这样被旋转数上升的引擎完全遮蔽住了。 “啊哈!” 润发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声,身体摇晃着蠢蠢欲动。 “你们~没有正视这座岛!所以所以,我要让你们打消再次来这座岛的念头!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她一边担心着会不会让小混混们流出泪来,一边又对他们绝不手软。 本来,那温柔的话语应该会被引擎声抹消掉的。 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逃跑的小混混们。 像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一般,引擎音和与之相伴的刀刃旋转音迫近了——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 △▲ 东区地上部分主题公园建设预定地 世界第一海上大桥——越佐大桥。 由于各种因素,没有完成就被放置不管的巨大建筑物。 本来这里应该已经成为北陆最高级的观光景点了——但结果是路上没有通过一次车,这座桥在出生之前就沦为了废墟。 如果只是桥的话还说得过去——问题在于耸立在中央的海上城堡。 进入21世纪以后,海上建筑技术迅速发展。建造中集结了日本最尖端的技术而浮在日本海上的人工岛。 人工岛的规模比东京湾的海滨旅馆高出许多。桥与这座“岛”的计划,作为21世纪前半期的巨大建筑项目受到了全日本的关注。 但是——在再次侵袭日本的不景气的大潮中,日本对外关系恶化。再加上其他建造途中的事故等等因素,这座桥和“岛”被日本放弃了。 到了现在,这里成为了同样被社会放弃的人们擅自居住的地方,违法建筑不断增加,变成了像以前九龙城那样的非法地带。 人工岛分为好几层,聚集了各种设施和居住区的“地上部”;利用地下购物中心预定地,杂乱地汇聚着店铺和住宅的“地下层”;还有集合了流放者、像垃圾堆一般的停车场预定地——缠绕着尤其危险的氛围和与此相配的奇特魅力的“最下层”。据说在最下层阔步横行的都是些无药可救的恶棍或麻药中毒者,但根据个人的能力和手段,可以在这里获得上层部无法得到的物品和金钱。 除了最下层以外的阶层被称作“上层部”,包括地上部分在内,被分为好几个区域。各个区域分别由本土的暴力集团和中国黑手党,或者其他非法组织进行管理,负责各自区域内的商品流通。从利润中得到一部分上缴金,纠纷的仲裁,甚至于岛与岛外之间的贸易和其他跟利益权利相关的一切……概括点说,就是各个区域分别存在着被称作“支配层”的组织。 直到去年年末为止,这个岛还被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巨大的区域,各个区域分别由“支配层”的组织进行区域管理。 但是,经由一位暗杀者之手,北区和南区的中心人物都消失了——现在,可以说实际上是由东区和西区——这两个区域的支配者在进行全岛的管理。 在北和南背后做后盾的本土暴力集团也有想过要插手,但拥有稳固实力的东西两区组织没有给他们插手的机会。 各个组织都在地上部成立了事务所——管理西区的大陆黑手党将没能开业、建成十五层的废弃旅馆整体当成了私有物——与此相对的,东区的“多国籍黑手党”则使用了岛东侧的主题公园预定地和一并设立的度假旅馆。 在主题公园内,建好的观览车和轨道飞车的钢筋上有着凄凉的锈迹,周围笼罩在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寂寞氛围中。 从正门堂堂正正钻了进去——砂原润站在被当作工作事务所使用的公园管理事务所门前。 因为就在离入口不远处,她可以不必看到园内庸俗的景观就抵达工作地点。 主题公园完成之时,应该会配合园内的印象给这些建筑物加以会让小孩子们的心为之雀跃的装饰吧—— 但现在这里没有丝毫能让小孩子们接受的装饰,满是涂鸦的墙壁上靠着钢材,屋顶堆积着像是施工用的白铁皮板。 只不过,这里的涂鸦跟岛内其他地方相比,韵味有些不同,都是些以洗练笔法画出的图案。给人以人相、龙、骷髅等印象的设计与变形的文字结合在一起,虽然有些显眼,却又和谐的美好。 ——问题在于旁边写的涂鸦内容全是“北陆最强”或“西区最棒”之类当今暴走族都不会写的句式。 窗户被厚窗帘盖住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样子。用耳朵仔细倾听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简直给人以门内的时间是不是停止了的感想。 润面带不安地站在门前,总算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然后——深深地埋着头,缓缓地打开了门。 “那个……很抱歉我迟到了……” 大量吸入的气息转化成窘迫的声音,在管理事务所的屋内微弱地响起。 跟刚才迎击小混混们时完全不同,弱势的氛围散布四周,她又变回了胆怯小动物的性格。 室内与事务所的外观相差很大,画框、海报和配合室内装饰而设计的壁挂式钟表,在各种装饰下,单独看这个房间的话会以为是在某个企业内部。不过——贴出的海报内容要么是猥琐的凹版相片,要么就是写着“热爱人类的外星人持有两把手枪——doubleberreta*1”之类怪异电影的内容,酝酿出了一种不协调的氛围。 不过,低着头的润没能看到这幅景象。就算看见,这里也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房间,不会有什么特别反应的吧。 想要偷看同伴们对自己迟到的反应,润战战兢兢地抬起脸—— 却在眼前看到了两只脚。 “哎……” 随着风掠过的声音,她的脑袋旁有个巨大质量的物体穿过。 然后是猛烈撞击的声音。 被快要震破鼓膜的爆音击中,润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僵硬了。 脑袋拼命地冷静下来,她一瞬间就明白了状况。 然后—— “……咿!” 果然还是发出了无力的悲鸣——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站在面前的是个高个男人——润的脑袋旁边,出入口旁的墙壁遭到了他华丽的落地飞踢,黑衣男人听到润的悲鸣声,以无聊的语气开口说。 “再叫得夸张点嘛。啊~还有,电话里我说的太过分了。我道歉。抱歉啊。” “道、道歉的话就不要飞踢啊……” 在结结巴巴表示抗议的润身后,混凝土墙壁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并产生了裂痕。是因为本来就老化了,还是因为刚才的冲击才产生了裂痕呢——再想象下去会很恐怖,于是润放弃了思考。 “要是到了不需要道歉的程度,就该让你用脸来吃这一记了。” “咿……” “如果再惹怒我,就把你的头踢到门里夹住。” “……” 以为是玩笑,但黑衣男人——张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听着他危险的发言,两个人走入了事务所内。 像是为了敷衍了事才摆上几张桌子的会议室内,集合了十几位男男女女。大家都穿的很随便,西服打扮的只有张和润两个人。不过润的装扮本来就和“普通的西服”差很远。 “来迟了~队长。” 看到润的样子,私人服装集团嗤笑着说道。 聚集在这里毫无统一感的集团,是掌管东区组织的“护卫部队”。 他们是组织干部们的防弹装备,有时也会自己变成子弹歼灭来袭的敌人,他们就是精锐部队—— ——墙上的“护卫部队、队员募集”的海报上就是这么写的。 而且,从刚才对小混混们的自我介绍听来,砂原润是这个护卫部队的队长——不过,海报接下来是这么写的。 “通过每月一次的猜拳大会,你也有机会成为部队队长!” 虽然内容让人觉得只可能是开玩笑,但这张海报在东区的地上和地下,就连最下层都贴满了也是事实——这个戏谑的集团的的确确就是东区直属的护卫部队——也毫无疑问是事实。 本来护卫部队只是个名号,除了护卫还会帮干部做杂务和单纯的跑腿,有时是用来牵制敌对组织之类——实际上,说他们是组织为了自己而运营的“万事屋”还比较合适些。 紧急情况下他们也会承担暗杀之类肮脏的工作,但东区的干部以稳健派居多,润还没接到过这一类的工作。 “这个、那个……实在是很抱歉。” 对再次猛地把头低下的润,队员们用不带讨厌色彩的笑容回答道。 “别在意。是常事了。” 摩西根发型*2的男人把手从下向上挥了挥并把脸向上扬起。这时靠在旁边墙上的男人开口了。那是一位戴着蓝色眼镜,拥有褐色皮肤的文雅男子。 “话说回来,从张哥在电话里吼了你之后,过了好长时间啊?” 西班牙系的男人说着流利的日语,而中国人的张也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哦哦,这么说来也是。你不会又睡了一觉吧。” “不……不是的……” 结结巴巴地进行否定之后,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被七个小混混围了起来,所以就用电锯二刀流予以击破。 一般来说会把这种事当成蠢话嘲笑一番吧,但护卫部队的人谁也没有表示怀疑。他们相信润不是那种会为迟到撒不高明的谎的人——更何况,这种程度的事在“岛”上是家常便饭。 “真是的,遇到这种事,赶快杀一个之后其他人逃掉不就完事了吗。” 对张危险的发言,润摇着脑袋反驳道。 “怎么行……!不可以的,电锯不是杀人道具!” “也不是用来护身的道具吧……再说了,像你这样的杰森女*3不管说什么,说服力都是零。” 像是对他这句话有些不满,润提心吊胆地抬起手。 “……那个……不是的……” “啊啊?” “……咿” 润低下快要哭出来的脸。在她背后,刚才的西班牙人——卡尔洛斯悄悄靠了过来。 卡尔洛斯把电锯从润背后的包里取出,什么都没说就放在润的手中。 于是,就像是她的手上又多了根指头似的,电锯的引擎启动了。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 “这样就不分上下了。” 在愉快发笑的卡尔洛斯面前,润的眼睛被点亮了。 然后,她以看不到一丝弱势的锐利目光瞪回去说着。 “太过分了吧张大哥!居然叫人家杰森!听好了,在《13号星期五》系列中,他一次也没用过电锯!是个绅士!” “你是绅士么。” “把电锯当成杀人道具的是《德州电锯杀人狂》*4里的人皮脸!” 将电锯笔直地指向张,润对其实怎样都无所谓的错误气势汹汹地加以指正。 “总之!我是把电锯当成自己身旁的家人来使用的!不要把我和那种杀人魔相提并论!” “把那个电锯杀人魔的电影音乐弄成手机铃声的人,也好意思说啊?” 张愣愣地挑着刺,但润没有丝毫动摇。 “你在说什么啊!电影是电影,我是我!张大哥,你能分清楚现实和虚构的区别吗?” “好火大。” 张焦躁地嘟囔着,双拳没等说完就紧紧握在一起—— 像是要用拳头夹住电锯一般,他空手夺了电锯的白刃。 张没有碰到旋转的电锯,只是刚好紧握住中间横梁的部分。 “啊!” 润发出声音时已经迟了,张只凭手腕的力量就把电锯提起,就这样把电锯从她手中抢了过来。 因为润的手指从加速装置上拿下来了,电锯的旋转开始变弱。与此相配合,润的眼睛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那个……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把电锯指向张大哥了……” “真是的……” 对又恢复成弱势女的润,张一边说着哎呀哎呀一边叹了口气。 看着两人滑稽的样子,造成混乱的元凶卡尔洛斯只是愉快地笑着。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转变了话题。 “说起来你好过分啊,张哥。在电话里对上司直呼其名还加以怒骂什么的。” “闭嘴卡尔洛斯。你才是,戴那副有色眼镜是在耍人吗。” 对这句没话找话的找茬,卡尔洛斯夸张地摊开手,开始左右摇晃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啊。你不懂啊,mr·张。这副眼镜可是为了配合城中偶像、蓝蓝电波的小凯利而得来的哦?” 海贼广播蓝蓝电波是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情报发信处,通称“苍蓝电波”。由叫作凯利·八房的女性独立运营,搭乘在蓝色货车上巡回岛内。 “这个可是岛上没有卖的型号啊~我特意拜托运输屋的大和去本土买的哦?虽然啊,在这种地方工作,还是想要戴点饰品呢。” “那又怎么样你这西班牙小子,像你这种人戴着手铐去跳卡波耶拉*5正合适。” “卡波耶拉是巴西的吧?……你才是该戴上手铐锻炼崩拳*6去。当然,是在监狱里。” 互相举出奇怪示例的两个男人。远远观望情况的润对身旁的部下女搭话道。 “这个……那个,张大哥,今天心情不好吗?” “嗯,有点吧。” 上半身是sm风格的比基尼,下半身是瘦长工装裤,这位同样不符合正常感性的女人以不悦的眼神眺望着张,小声回答。 “那个,果然是我的错吗?” “迟到的不光是你啊~” 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润的话,工装裤女人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一半护卫都迟到了,连身为队长的你也迟到。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问题在于……最关键的人物还没来。” “哎……” 听到这句话,润向四周环视。 他们特意在休息日赶来这里,除了有比平时更为重要的特别护卫工作之外就没别的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护卫管理东区组织的首领人物,今天因为有一场与西区的临时见面会,原本应该一整天都保持着紧张感,但是—— “……咦?” 第二次向四周环视,润茫然若失地说着。 护卫部下们基本上全员到齐了,没来的都是产生问题被罚禁闭的几个人。 但是——关键人物没有来。 他们护卫部队应该保护的男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润,好了快点打电话吧。” 总算跟卡尔洛斯互瞪结束的张,耸起肩膀向润这边走来。 室内的人们都忍气吞声,没有谁的视线敢跟张对上。 润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对张提出了一个疑问。 “张大哥没打电话吗?” “……我的手机号被设定为拒绝接听了。事务所的电话也打不出去。” 想到被拒绝接听的瞬间,张的头上浮现起青筋回答着。 润疲惫地叹了口气,从手机中选中“老大”这个名字,把电话打了过去。 这个岛上当然没有公共设施。但是,岛在建设中设置的天线现在还能用,手机通信没有问题。为了应对近年来有目共睹的通信增速而设立的天线,可以顺利地进行网络或数据通信的来回传递。 数次哔音后,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睡意朦胧的声音。 “呼啊,喂喂……” 想到刚才的自己也是这副德行吧,润忽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常言道以人为鉴、矫正自我,但她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雇主身上。 “那、那个……您好,我是砂原。” “哦哦!小润吗!” 润报上名后,对方的声音突然清醒了,是那种带有不知哪国口音的国际发音。 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年轻,只凭这个来判断的话,可以说是25岁左右吧。 “那、那个,早上好。” “呀呀,一大早就给我古兰德尔·拉茨芬多·佐尔巴·吉塔尔林·圣母玛利亚·正宗*7打电话,这是吉兆吗?” 对方说出长得过分的名字,而润丝毫不受影响地回话。 “……又换名字了?” “啊啊,昨天还是斯塔简思·利尔菲特·奴佐·菲尔德那鲁多·吉塔尔林·达·拉克恰特·萨沙·村雨……这个名字呢。因为做了个噩梦,就把它换掉啦。不过怎么称呼随你喜欢。” “那‘老大’,今天要跟西区见面……” 管理东区的是某外资黑手党中的一个集团。虽说是外资,但不直属于西西里岛或南美的黑手党,是个接受各国援助的特殊组织。 相互敌对的国家或民族同道援助着同样的组织并接受其他国家的人挣来的钱。一般说来,很难想象这样的组织能够组建起来——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有超出界限的人。脱离了人群、比起各国荣耀与宗教信仰更拘泥于个人利益的组织,在大多数国家都存在。不过——正因为如此,组织才是没有强大实力的现状,找到越佐大桥这座充满魅力的宝藏之后,却发现自己连管理某个区域的实力都不具备。 就这样各国的组织以互相“默认”的形式联合起来,在这座“岛”上进出——这正是管理东区的“多国籍黑手党”的真相。 到底接受了多少国家多少组织的援助呢,无论是润他们,还是给予援助的各国黑手党都不知道。从他们看来,只要为自己接受的援助付出相应的回报就行了,没必要执着于了解其他组织。 凭借这种株式会社般的系统,管理东区的组织成立了。从以大陆黑手党为靠山的西区或其他国家的大型组织看来,这也许是件无聊的小事,所以才没有做出击溃东区的举动。即使自己国家给予援助的组织溃散了,也会有其他国家的组织接着援助,只要维持着这种状态,东区组织就可以继续生存。 如果直接破坏这座“岛”的东区本身,会毫无必要地点燃跟其他国家的导火索。传说中都说他们是个小型组织,那也是因为组织外部人员无法掌握全局罢了。 更何况——东区组织的存在对组织外部的黑手党来说,也是既得利益的一项。东区的主要收入来源是洗钱——以把黑钱洗净送归原主、从中提取回扣为“事业”的中心。这对外部组织来说是个可以利用的系统——日本国内也有不少委托进来。先不提流氓地痞和地下金融业之类,上至政治家、实业家及宗教家——各种各样的人都在此寻求金钱的净化。 只不过东区是会挑选工作的。如果为大型恐怖组织之类的洗钱,那这座“岛”本身就会被整个日本盯上。 为了不变成那种事态,他们还是会给各国的背后组织给予利益,以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存在——保持平衡,就是东区干部们的做法。 而站在顶点、君临东区的男人——即传说中跟各国组织进行谈判,并建立起这种组织系统基础的男人——就是砂原润等人称为“老大”的存在。 他经常换名字。本来的名字在东区中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知道。 对保护自己性命的护卫部队众人也一样,如果对他表示不满,他一定会回答说“怎么称呼随你喜欢哦”。 国籍和年龄不详,除此以外有着非常沉稳的性格,所以在组织里的评价不差。 虽然他是个秘密众多的怪人,但似乎还是拥有作为人上人最低限度的领袖气质。 因此——部队中的人也大多把这位雇主称作“老大”。 “啊呀~!不好,因为昨天晚上有点忙啊。” 空过一段像是在看手表的间隙,电话那边传来老大为难的声音。 “还真是让人困扰啊。” 润给出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的回答,之后手机就被张抢走了。 “喂,老大!” 对突然变粗野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男人无言以对。 “!……呼啊、唔呼唔呼……” “事到如今就别装睡了,老大。” “你谁啊!我是走街串巷卖艺的吉他艺人安藤邦迪拉斯。你认错人了。” “闭嘴。” 确认了对方的沉默,张平静地说。 “老大……还有十分钟就要会见西区的家伙了,为什么你能那么冷静呢。” 张对身为上司的润完全没有使用敬语,看来他对雇主也一样。 “还有十分钟就来吗?嗯~那让我再睡十五分钟吧。” “喂老大。你这算法很奇怪啊。” 太阳穴上已经青筋暴起了,张还是冷静地应对着。虽然他的言辞已经不再冷静,但能看出来他在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我觉得没问题哦。三十分钟左右的话,椅丽还是会等的————” “够了快点过来不然就把你肠子里的油脂熬干你这可恶老板!” “……我马上就过来好了。” 五分钟后——那个男人由两侧的美女相伴着到来。 他褐色的皮肤与日本人很接近,但从眼睛看上去像是混有高加索人(白人)的血统。 年龄差不多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但无国籍的面相让人没法简单判断他的年龄。 “呀,你们,十分感谢。今天晚上也来好好享受吧?” 这么说着,老大与两位美女道别。两人在私人时间内一直与老大在一起,一个白人系一个东南亚系,她们微笑着对护卫部队的众人挥了挥手。卡尔洛斯热情地挥挥手——但站在他身旁的润只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目送两人。 乍眼一看,这只是将自己的女人带到工作地点的场景——但她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将老大送入自己这边的那个瞬间,她们一边露出笑容一边还以锐利的眼神防备着四周。 她们恐怕是——比自己还不如的护卫——“防弹衣”吧。虽然老大一次也没有提过,但不仅是润,护卫部队里的所有人——包括开朗挥手的卡尔洛斯,都觉察到了她们的职责。 也就是说,既然大家都觉察到了,事到如今也就没有必要再追问。 看着毫不犹豫地从事务所门前离去的女人们,润回想起这个“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自己所踏足的地方有多么的危险。 即使如此,她也没打算从这个世界逃开。 她不知道对生活方式笨拙的自己来说,还有没有 其他的生活方式。 润觉得没有比现在的护卫部队更能让她融入其中的工作了。 她的愿望只有一个。 一直留在这座“岛”上—— 一直静静地守望着“岛”的未来。 只是为了这件事——今天她也把脚踏入黑影之中。 △▲ 十年前 砂原润第一次来到这个岛是八岁时的事。 那时“岛”的地基才刚建成,接下来还要建造各种大楼和地下设施。 她的父亲担任着“岛”的中心部——那个配合潮水涨落调节浮岛整体高度的当代技术结晶,也是岛心脏部分的现场主任。 妻子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所以润是男人一手带大的——那天因为女儿说想看看自己工作的地方,就取得了正规许可,特意把她带到了工作现场。 润从小时候起就是个拥有奇怪癖好的孩子,听到引擎或发动机的声音就会感觉很安祥,或者说会觉得十分振奋。 父亲说“你母亲是在卡车上预感分娩的,大概是这个原因吧”,擅自给出了只有他自己认同的解释——不过,润也渐渐地认为这样也罢。 只不过——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在润周围总是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引擎和发动机音。也许是这一点给了年幼的她以某种心理暗示吧,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法确认了,她自己也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对各种轰鸣声取代了摇篮曲的她来说,操纵这种声音的父亲是值得尊敬的存在——让人十分放心的存在。 各种引擎按照父亲的指示开始演奏,依次造出道路和建筑物等等、对少女来说的“世界”。 她十分期待看到那幅场景,那一天就任性地说要父亲带她去现场——但是,因为围绕在四周的引擎音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就这样在卡车的货架上陷入了沉眠。 把她拉回现实的是——引擎音的停止。 ——怎么了。 伴随着小小疑问一同睁开眼睛的她,被强烈的不安困住了。 原本应该回荡在岛上的引擎音——施工车辆和电动工具的发动机声。还有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岛上肆意横行的多个爆炸音,简直就像是从世界中完全消失一般沉默了。 取而代之的是施工现场人们的叫喊声。 从叫声中虽然感觉不到危险,她还是不情愿地猜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爸爸,爸爸在哪?为什么引擎音停止了呢? 少女有着是父亲操纵所有引擎的幻想,正因为如此——当听不到引擎音的瞬间,她才被强烈的不安侵袭了。 “爸爸……” 一脸要哭的样子环视着卡车四周,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但是,她知道施工现场的人群都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那是为了将车辆运到地下部分而设的搬运口,在地上一角张开的一个大洞。施工人员都不安地盯着洞口,好几个人都大喊着向洞里跑去。 “爸爸!” 她快要哭出来了,向那个洞口跑去。 爸爸一定在那个地方。 然后,对周围安静的氛围,她感到了不祥的预感—— 地下部分被卤素灯强烈的灯光照亮了,混凝土墙壁被挂在各处的灯泡映成了橘黄色。 钻过加以阻止的施工人员的手臂,少女只是不断向人群的喊叫和嘈杂声的中心部奔去。狭窄的视野展开了,她到达了地下内部最为宽广的空间。 然后,她看到的是—— 不断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缓慢颤动着、似乎能覆盖整个视野的巨大引擎。 事后她听人说过,这是包括沉浮在内、让“岛”整体动起来时使用的动力部分,并非引擎——但对此时的润来说不可能知道这种事,她只是被眼前物体的巨大轮廓吞下了心。 接下来的瞬间——她被人抱住了。是不认识的大人,却是施工人员中唯一一个穿着西服、跟这个地方不相称的人物。 “待在这里太危险了,来,到这边……” 对以颤抖的声音对她说话的男人,润也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爸爸……爸爸……呢……?” 一刹那间,巨大的引擎猛地晃了一下。 润不由自主地向引擎方向看去,眼睛却被那个男人的手掌盖住了。 “不能看!” 这么说着,男人抱起润向地上跑去。 但是——她看到了。 在奔跑的男人臂间,她回想起燃烧在自己眼瞳中的物体。 那是在巨大引擎中,发出声音滚向一边的、父亲的安全帽。 还有——像是喷在安全帽上的、鲜红鲜红的、让人讨厌的颜色。 ——啊啊,这样啊。 她是从何时起这样考虑的呢。 ——那个巨大的引擎一定是父亲驱动的。 可能是从看见安全帽的瞬间起,也可能是从明确知道父亲的死亡时起。又说不定——是从刚才起。 ——父亲和最喜欢的引擎在一起了。所以,他会跟引擎一直在一起。 她也知道这是无用的妄想。 但是——她觉得不这么想的话,自己的心就要被那个巨大的引擎吞进去了———— 一年后——她再次回到“岛”上。 没有能收养她的亲戚,润只是不断在福利设施中辗转生活。 但是,润听到了这座岛施工中断的新闻——回过神时,她已经翻过了禁止入内的栏杆,走过长长的桥——在岛的中心部什么都不做,只是眺望着蓝天。 不管怎么等,都听不到引擎的声音。 通往巨大引擎——父亲身边的地下通道入口处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以小孩子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 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下——能看到其他跟自己一样进入这个岛的人走来走去。但是,她没有接近那些人。她知道不管接近谁,也没法让这个岛的引擎音恢复。 正因为如此——她迈步向前。为了凭自己的力量发动引擎。为了在这个岛上重获那时的声音。 ——父亲期待着这座“岛”的完成。他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所以——不可以让这个“岛”的声音停下来。不管要做什么,只要再一次、再一次—— 她知道这只是无用的挣扎。但是,不管是答案如何,少女都要靠自己寻找足以认同的答案——她不顾一切地继续行动。 有没有自己也能发动的引擎呢。 两腿僵硬地来回奔走到傍晚——她终于找到了引擎。 那是被遗忘在施工现场一角—— ——一台锯刃部分锈掉了的电锯。 一边小心不碰到锯刃——链锯部分,一边努力发动旋转锯,这场苦战耗费了润数分钟。 不管按哪里都发动不起来,她想着是不是燃料用尽了而打开盖子,燃料箱里连一滴燃料都不剩了。 尽管如此,少女还是没有放弃,她一次又一次地按下按钮。 她的执念有了成果,在她拉下安全装置按住加速阀门时——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 是之前的使用者没把燃料用完吧。残留在控制引擎的汽化器里的燃料,奇迹般地点着了火——以她为中心,周围轻轻回荡起引擎声。 ——成了! 虽然少女知道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她来说,引擎音能重新回到岛上比什么都让她快乐。 她就这样一味漫无目的地让引擎音渗入自己体内。 但是,残留在内部的燃料很快就用光了,引擎音越来越小,现在已经几不可闻了。 “啊……” 润突然伸出手去——而那只手不知道被谁猛地抓住了。 “呀啊啊!?” 她发出惨叫想要甩掉对方的手,却听到自己头上传来温柔的声音。 “没事吧。我觉得这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哦。” 这么说着,面前国籍不明的青年微微一笑。 那纯真的笑容让润停止惨叫,老实了起来。 因为电锯的刃速被设定为最慢的一档,空转的锯刃正为了寻找去处而不断震动着。润伸出手去的时候电锯旋转得更慢了,看上去只要把它按向地面的话就会完全停止。 但是,连那股震动也开始渐渐变弱—— 最后,电锯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呻吟后,停止了旋转。 那副样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临死的人在拼命挣扎一般。 确认了引擎完全停止,青年悄悄地松开了润的手。 “呀~我听到引擎的声音,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过来看看。但是,看到在玩电锯的小孩,我反而有些欢喜呢。” 看着以口音奇怪的日语开心述说的青年,润缓缓地说道。 “那个……您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这青年明显很奇怪,说不定施工相关者,准备重新开始施工。她怀着这样的期望,认真地面向对方。 “说我吗?是啊,我——” 青年考虑了一会,看着她脚边的电锯,眨着眼给了她回答。 而那正是——对幼小的少女来说,最为期望的回答。 “为了让这个岛的引擎再次发动而来的哦。” 译注 1doubleberreta:第一册戌井口中最爱的电影之一,名字和内容yy自中村惠里加的《doublebrid》。 2摩西根发型:在头的中部只留下一道直立的短发。 3杰森:jason,是恐怖电影《13号星期五》的男主角名字,下文会提到。 4《德州电锯杀人狂》:这里专指1974版的老版。 5卡波耶拉:capoeira,或称卡波卫勒,香港亦有译作巴西战舞,是一种16世纪时由巴西的非裔移民发展出,介于艺术与武术之间的独特舞蹈。舞蹈动作中包含了大量侧空翻、回旋踢、倒立等武术动作,被认为拥有极为浓厚的战斗用途。 6崩拳:中国武术绝技之一,在实战拳法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李小龙就是以截拳道崩拳“寸拳”击败了无数中外搏击名家。 7吉塔尔林:在轻国《vamp》译文中被翻作琪达尔莲,是人物“幻灯机”的名字。据说被她吸过血的人都会被冠以她的名字。至于这两人之间是否有这层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章 东之闲人、西之魔女 东区——主题公园内旅馆、地下赌场 这里是个乐园。 从住在东京等地的人看来,不会拥有这种感想吧。 但是,对住在“岛”上的居民来说,这个如同体育馆般宽敞的地方,特殊之处是一目了然的。 首先,所有墙壁上都没有涂鸦或裂痕,浮雕装饰品完好无损地安装在豪华的墙壁上。地板上铺着红色基调的绒毯,没有一片垃圾,时常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来访者的鞋子。 还不只是这样,还有在这个“岛”上都令人震惊的事——这里备有正常生活中无法见到的设施。 在宽敞的大厅中央枝形吊灯的下方,摆放着拉斯维加斯风格的真正的轮盘赌台,里面还拥挤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备有巴卡拉*1与21点纸牌游戏的专用台面,连使用双骰赌博等骰子的赌博角都有设置。四面墙壁中的一面被吧台占据了,架子上漂亮地摆放着数百种酒瓶。 在肮脏的“岛”上唯独这个地方的氛围像是异次元里的存在。 但是,说到不协调之处——明明拥有如此齐全的赌博设施,里面却连十个人都不到。 “哎呀哎呀,才刚改装好呢。重新开张是后天哦。” 坐在巴卡拉的半圆形桌边,无国籍风格的男人向对面的女性说道。 “那恭喜了。祝你取得更多利益。” 穿个性旗袍的女人所说的只是社交辞令,她以不含一丝柔和的表情陈述着祝词。 从柜台那边走来一位身穿荷官服的女性,她放下符合桌上人数的鸡尾酒就离开了。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在这些管理“岛”的干部们面前,她为了不让手心的汗水粘在鸡尾酒上拼尽了全力。 “跟本土的客人比起来,这个岛的客人花钱还真不大方呢……不过,说到来这里的好处呢——就是绝对不会招摇。” 在嘿嘿发笑的男人身后,藏在刘海后面的少女挺直了背站着。她的表情像是胆怯的小狗一般,隐藏在刘海后的视线没有从旗袍女性与——站在女性背后的黑衣四人组身上离开过。 “那么——今天该如何称呼?” “啊啊,这还真是失礼了!个人介绍有些晚呢。现在我的名字是——夏尔德·格兰德尔·拉茨芬多·佐尔巴·阿尔弗雷德·吉塔尔林·圣母玛利亚·雷德拉姆·正宗,怎么称呼随你喜欢哦。” ——又、又增多了? 润在心中毫无自信地吐着槽,但旗袍女性——西区干部椅丽像是习惯了似的,他刚说完就给出回答。 “那么吉塔尔林。” 对这位每次见面都会改变名字的男人,她平静地选择了这个单词。“吉塔尔林”是他每次都会放入其中的词,护卫部队中流传这恐怕是他本名中的一部分。 “又是这个吗?偶尔换个别的名字称呼我,再跟我咬咬耳朵,关系会更亲密哦。” 吉塔尔林笑着提议,但椅丽冰冷的表情没有动摇。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对话上。” 她是长时间管理西区组织的婴大人之女,似乎是拥有英国人母亲的中英混血儿。 虽然她还很年轻,在西区干部中已经拥有相当的权力,是个影响力已经深深渗透到其他地区的大人物。 “本来——你的迟到已经让我们浪费时间来等了。” 在眼神严厉的女性面前,吉塔尔林毫不胆怯地回话。 “哎呀哎呀,你的人生还很漫长。对时间问题不会那么生气吧?” “确实。让我生气的是你那敷衍的态度。” 椅丽话中没有多余的句尾,只是淡淡地排列出最低限度的单词。现状就是,从说话方式来看她跟吉塔尔林完全不合。 “啊啊……那还真是失礼了,今后我会注意的哦。” 之后就是交换关于岛内商品流通的简单情报等等——平时到这里,会谈就会进入结束的阶段—— 但吉塔尔林忽然止住了笑容,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那么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 “特意挑选了非惯例的日子,是有什么紧急话题吧?” 椅丽沉默了片刻,又静静地举起右手,她背后的四人组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去。接着,向店内的柜台方向走去。 从这里到柜台大概距离三十米。虽然没有客人的喧哗声,但赌场内正播放着快节奏音乐,只要不大声说话,谈话内容是不会传到柜台那边的。 “小润。” “……哎?是、是。” “似乎需要回避一下呢,你去柜台那边跟美咲聊会天吧。” “啊,是、是!” 这么说着,润向椅丽低了下头。行礼的时候,挂在她背后的两个黑包露了出来。 目送着就这样走向柜台的她,椅丽有些愕然地说道。 “……又是那孩子当护卫队队长?” 跟清场之前相比,椅丽的说话口气变得相当随便。 与此相对,吉塔尔林以丝毫未变的语气回答。 “是。已经连续两年了。厉害吧。” 听了东区首领的话,椅丽又一次盯着走向柜台的润的后背,又带着讶异的表情重新看向吉塔尔林。 “你带进来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对那女孩很有信心呢。” 在赌场里的东区人只有吉塔尔林和润,还有为了今天的会面而借用的三五个赌场员工。剩下的护卫部队队员都配置在以赌场出入口和主题公园内出入口为中心的区域。 确认了润已经完全远离,吉塔尔林带着淘气的眼神小声询问椅丽。 “——直到现在,你还想杀了我吗?” 对他突然的话语,椅丽一瞬间睁圆了眼睛——接下来的瞬间,在进入赌场之后,她的嘴角第一次浮现起柔和的笑容。 “怎么会,这种玩笑我可开不起。破坏掉难得的均衡状态,我们可没那么蠢。” 但是——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她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你那边的一个护卫啊,新人?没有掩饰他的杀气哦?” “……” “半年前击溃了北和南,对你父亲来说碍事的只有我们组织了。还有——说是会破坏均衡,你们是在想如果我消失,东区就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吧?尤其是你父亲。”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了片刻。 两人之间只有赌场的音乐在流淌,以如同恋人的眼神互相注视着。 互相试探的眼神。吉塔尔林的语气虽然游刃有余,眼神却十分认真。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椅丽。 她有些放弃地叹了口气,改变姿势将两肘撑在桌上,将双手手指在面前妖冶地交叉在一起。 “还是老样子,直觉敏锐的男人。” “只有这点是我的长处呢。” 看到椅丽自发将双手定住的动作,吉塔尔林像是放下了心,叹了口气。 “不过还真厉害呢,你父亲真舍得把亲女儿当子弹使啊。” 他的表情里写着发自心底的佩服之情,赞赏着那位不在现场的人物。当然,这份赞赏中满是讽刺。 椅丽对此给出解释般的话语。 “本来就没打算来杀你。他只是说,如果有机可趁的话就杀。这个机会是指,杀了你之后我还能活着回去的机会。所以,今天就算了吧……即使杀了你我也逃不了——你都布好局了。” “只是偶然哦。唔姆……如果带 了实力更强的人来就另当别论了吧?比如说——半年前离开的、你的恋人及杀手,对吧。” 刹那间,椅丽的眼睛像刀锋般锐利地眯了起来。 “子弹也会因为感情问题而爆发的。你是把我当作没有感情的机械人偶了吗?” 嗤嗤笑着,吉塔尔林继续说着挑衅的话。 如果认为他是依据对方有无杀意而一喜一忧的话,那么刚才他的行动就引出了对方的杀意。刚才他这无法解读的行动,让对方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动摇。 “抚摸动物时,逆向梳理毛发是最舒服的哦。比起顺着梳。” “逆向抚摸龙的皮肤就会变成逆鳞。你怎么没发现?” 椅丽如同独立生物般交叉在一起的指头突然停止了动作,露骨的杀意开始笼罩在她的眼瞳中。 感觉到这一点,吉塔尔林用食指咚地敲了下桌边。 刹那间——似乎传来了呼啸声,而从吉塔尔林面前的鸡尾酒杯边缘露出的樱桃茎,伴随着呼啸声一起消失了。 椅丽从始至终都凝视着这幅场景,仿佛早就预测到了似的,她完美地收起了杀气。 看起来是她有所企图并已经预测好了,才故意释放杀气的。 “清场只是玩虚的吗?” “听不到我们的谈话不就行了嘛?” “……有个技术高超的狙击手还真不错呢。还是说,想瞄准我试试?” “怎么会。那才是毫无道理。杀了你西区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是杀了你父亲也不会改变吧。我对西区有这层认识。——刚才的不是威胁你。只是想说如果你要杀了我,多少也会骨个折呢。……你知道的吧?我们东区最不擅长打架了。所以才——竭尽全力保护自身啊。” 吉塔尔林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暗暗赞赏椅丽。 ——在刚才那种状况下,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说不定比她父亲更有胆识。她是那种不会被敌人绕进去的人。 想着这些,吉塔尔林把手伸向鸡尾酒杯。 “好了,客套话就说到这里吧。” “是呢。” 杀意至极的客套话。两人每次见面都是这样,互相探查底细,有机会就将对方的心脏剜出。虽然两人之间卷入了这种氛围的漩涡,但对他们来说,就跟中场休息差不多吧。 结束了危险的社交辞令,他们总算进入正题。偏离了确定时间的临时会面——以这种形式进行对话,只可能是发生了跟岛整体有关的事情。 而说到现在城里发生的异常事态就是—— “那么……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呢。我们这边是五人。你呢?” “八人。葛原离开岛之后,接连不断地被干掉了。” “我们的干部中有很多人怀疑是你们做的,让我很困扰呢。” “彼此彼此。婴大人也在怀疑东区。” 他们所说的是——这一个月来自己组织里被杀且没有找到犯人的人数。 而且,不单纯是被杀——这是挑出了被枪杀者的人数。 “不过,这么看来葛原先生的影响力还真大啊。我都想把他挖角到我们的护卫部队了。” “我们没打算放手,而且我认为他也没打算从西区离开。” 葛原是西区自卫团团长,在孩子们中流传着“这个岛上最厉害的人是谁?”的话题,而葛原就是其中一定会被举出的名字。除此以外还有地下摔跤冠军的greatest张、半年前还在管理最下层的戌井隼人(现在离开了岛)、活体都市传说乔普林、岛内最恶最狂杀人魔雨雾八云,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东区拉面店店长的名字。 说西区自卫团实际上是葛原担负的也不为过,他空手打倒持枪小混混的事迹可以说达到了艺术的等级。 “他说是要回故乡扫墓,就离开岛两个星期,就像是盯上了这一点——对方净是瞄准我们组织的成员。” “虽然这里持枪的家伙并不稀奇——最近确实是增多了。而且,为了触犯我们组织的面子而进行的连续杀人,我没法视而不见呢。” 对为难地摇着头的吉塔尔林,椅丽淡淡地说道。 “原因我已经有数了。虽说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哦?” 椅丽意味深长的眼睛看向下方,深呼吸一口气后述说了结论。 “——金岛银河。在城里散播我们管理之外枪支的家伙,就是这个名字。” 金岛银河。 自己的名字被搁在一边,吉塔尔林为突然出现的奇怪名字歪过脑袋。 “……是谁?这人的名字好奇怪哦。” “半年前被葛原抓住的小混混持有我们管理之外的枪支。追问之后他们就简单地吐露了一切。” 于是椅丽开始简洁地讲述金岛银河的个人资料。 金岛银河。28岁。四年前为止还住在岛上,将从这里购买的手枪等武器运往本土的男人。 但是——以某个时间点为界,银河从这个岛上消失了。 正确的说是隐藏在这个岛上,只把自己的存在感抹消了。 是因为西区管理的枪支正式流通路线让他无法报上名来,在本土也被椅丽等人教训了一顿呢,还是因为被什么人抹消了呢——他们如此判断,也就没有深究。 “但是他还在这个岛上?” “交易时都使用假名,但被葛原抓住的那个男人——在本土见过金岛。” “也就是说事情暴露了——是吗?不过还真奇怪呢?为什么要在这个岛上贸易啊?从你们西区购买枪支再卖到本土,会更有赚头吧。” 对吉塔尔林理所当然的疑问,椅丽静静地露出微笑。那是混有对金岛的兴趣和嘲笑,让观者胆战心惊的冰冷笑容。 “——复仇。” “什么?” “——不,这件事还没确认,忘了它吧。” “是吗……” 吉塔尔林一副无法释然的样子,静静地表示认同。椅丽不是那种会在会面时说出推测层面话题的女人。反过来说,这下反而更能确认这次的连续枪击事件跟叫金岛的男人有关。 “不过,只要把散播枪支的那家伙抓起来就是了——问题在于使用那些枪射击我们同伴的团伙是什么人?——说是团伙,也可能是单独犯。” 组织里的人接连被枪击,却没有目击者一类的证人。而且这里本来就是没有正式警察组织的“岛”。居民基本上都不会想扯上关系,也不会积极地上报——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个疑问。 被打中的人都是在单独行动时被盯上的。最初发生枪击事件时,有通报让干部们尽量避免单独行动并带上护卫。 即使如此——犯人,或者说犯人们,还是找到对象一个人独处仅有的间隙,射出凶弹。简直就像是在岛上安放了监视器,在逐一监视组织成员的行动一般—— 杀害现场和时间的相关性支离破碎,犯人如果是单独犯的话,行动方案实在让人无法解读。如果是多人犯案的话,究竟是怎么限定目标的——其中也有偶然一个人行动时被射杀的人。果然只能形容为——是个能够同时把握所有人的行动,在他们变成单独一个人的瞬间进行瞬间移动出现在对方面前,魔术师一般的敌人。 “或者是以杀掉一人是一人为宗旨,瞄准组织的全体成员……不,但是,那种程度的大组织如果进入这个岛的话,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吉塔尔林不断地自问自答,冷静 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如果是跟那种大组织为敌,就相当麻烦了。” “没关系。” 对吉塔尔林的口是心非,椅丽的表情中浮现起尖刻的笑意。 “不管是大组织还是国家——就算是跟美军做对手,那些人都看轻我们了。只有这个事实是最为真实的。真是那样的话——我们这边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会跟他们硬磨到底,让他们后悔自己的存在——只是如此而已。” 是因为她的话而放心了吗,吉塔尔林平静地闭上眼睛,表情中恢复了轻松的笑意。 “还真辛苦。那么,来讨论一下今后的对策吧。” △▲ “好过分哦润~!为为、为什么昨天给我打电话时没告诉我啊!” 清场后——在赌场一角的吧台。 送鸡尾酒的荷官装扮女孩,坐在柜台一端的座位上,对润发泄着不满。 “我没听说会来那么厉害的人物!还想着重新开张是后天的事,为什么突然要把我叫来……真是的,我还想着如果把酒洒了可是会被杀掉哦!?最近刚好没被卷入什么事件,我还以为自己的运气总算变好了呢!啊啊真是的,我果然被神抛弃了……” “抱、抱歉,美咲……” 被荷官追问着,润在思考之前先条件反射地道了谦。她也完全忘记了今天是会面日,所以才跟好友从傍晚一直打电话到深夜。 而现在,她被打电话的对象责备了。 她的名字叫八十岛美咲。是三年前起在东区工作的荷官。 像是命中注定抽中穷困潦倒的签一样,她会来到这个岛工作,也是因为家人在本土的地下赌场输了一大笔钱,她就被当作借钱的抵押品卖给了东区的人,来到了这里。 “我完全忘记了……对不起……” 润直到现在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停颤抖着。让人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她背后背着两台电锯。 她是听到引擎音就会安心并振奋起来的类型,但附近没有引擎音时,即使面对小孩子也会变得十分弱势。 与此相对,她拿着电锯时就跟人格改变一般变得情绪高涨,看过她形象改变的,有八成人都怀疑她是多重人格。 看着如同没有睁开眼的小狗般发抖的润,美咲没法再生气了。 “话说回来——果然是那个吧?组织的人有好几个都被杀了——” 对转变话题的美咲,润一边说“大概……”一边点了点头。 “呼……好可怕。润也要小心点哦?” 美咲不是不知道润属于护卫部队并且持有电锯。但是——看到刚才弱势的润,就无论如何比担心自己还要担心她。 不只是美咲,听说润是护卫部队队长——不,即便说是护卫队员,也有九成的人不会相信。 比起保护平时的她——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润只给人以“如果没人保护她的话就会陷入危险”的印象。 △▲ 这对西区的女性干部来说也一样。 椅丽说自己是干部时,对方也大多会用带有露骨疑问的眼神看她(当然,表示怀疑的对象都被整到后悔得要死)—— 即使从拥有同样经验的她看来,砂原润也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话说回来——” 在今后的方针确定好之后,椅丽提出这个疑问。 “你自满的护卫——那女孩真的可靠吗?” “还在怀疑吗!?真是的,椅丽小姐还真是个多疑的人呢!?我都要生气了哦?” 嘴角虽然带有怒意,吉塔尔林的脸上却全是笑容。 “别看她那样,也是护卫部队的队长哦?” “但是,不是通过猜拳决定的吗?” 椅丽当然也不相信这种事,但还是讽刺地说出海报上的内容。 但是—— “哎哎,没错。是猜拳。每月一次的猜拳大会,她已经连续两年获得优胜了。” “……” “那孩子只有猜拳,绝对不会输。” ——难道真是通过猜拳来决定的? 她很快就相信了这个事实——但之后所说的“连续两年获得优胜”让她开始暗自考虑。 东区护卫部队中,椅丽所知的就有十五人以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规则,但以那种人数为对手连赢二十四次——人类真的可能连续赢那么多次猜拳吗?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运气好。而这也正是——我信任她的理由。” “?” “她呢——我只在这里讲下哦,出了老千。” 对这淡淡的坦白,椅丽没能理解他的意图,以带有疑问的眼神看过去。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机——即在对方决定出什么手形的瞬间,她会变化自己的手形。实际上只是毫厘之差,旁人是看不出来的。瞬间的集中力和爆发力,还有针对敌人的观察力。我对那孩子的这一点很买账。在她向我坦白之前,我也没有注意到哦。” “……为什么需要向你坦白?” “——似乎是因为有罪恶感。不过,那时她是这么说的。‘我今后还会用这一手。如果您不能认同的话就请说出来。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用。’。比起之后暴露,先请求作为雇主的我原谅哦?公然承认自己出老千。” 听到他的话,椅丽缓缓将视线移向吧台方向。在吧台一角的座位上,荷官啪啪地拍着润的肩膀,正在安慰着她什么。 盯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椅丽的侧脸,吉塔尔林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容说道。 “小润她呢,比你想象中还要厉害很多很多。虽然有些小狡猾,但她是个本性率直的好孩子。所以我才信任着她。” 稍微有些自得地挺起胸膛——东区老大对西区夸耀着自己的同伴。 “本来嘛——通过猜拳决定出的队长是谁都行。怎么样都行。是谁来管理都无所谓。——反过来所,我们的护卫部队聚集的全是这种人。” △▲ 同一时刻————最下层 如果说东区的赌场是垃圾堆里的乐园——那被称作垃圾堆中的垃圾堆的,就是存在于购物中心预定地更下方的“最下层”。 总之,那里是个残酷的地方。 这个“岛”最烂的部分——就像是在报道中被本土电视台和杂志等等介绍为“现代九龙城!潜入死亡与暴力漩涡的非法地带!”那种危险而肮脏的形象。差不多就是凝聚了人们擅自称作“危险”“肮脏”“非法者聚集地”“犯罪者的巢穴”“到处是麻药”“除了失踪,枪击事件也很多”——等等印象的地方。 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的生活,比海外的贫民窟要安全的多,虽然是非法的,也有很多医生和餐厅之类的从业人员,形成了岛内独一无二的经济体系。 但是,最下层不一样。 这里简直就是非法的巢穴。 空气、声音、光线、气味。这里的一切都给人以相同的印象。 ——不正经的地方。 对过着普通生活的人类来说只会这么看待的地方。 但是——在这世上,的确存在有期望进入这种环境的人类。 如果“岛”建成的话,现在这个区域已经是宽敞的停车场了。 荧光灯明明灭灭、不断闪烁,在完全灭掉的地方有灯泡和卤素灯发出耀眼的光芒。 因为要用灯,能听见各家发电机的声音,为了发电而 使用的燃料味道淡淡地漂浮在四周。 被丢弃不管的垃圾堆成了山,瓦楞纸板和建筑材料覆盖在混凝土地面上。 虽然有一段时间最下层的生活变轻松了些——但管理最下层的男人半年前离开了岛,这里的空气又开始变回以前那种腐烂的味道。 在这种越来越糟糕的环境中,几个男人疲惫地挪着步子。 “可恶,那女人怎么回事!” 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停下脚步,才来这座城市没多久的新人们踢着垃圾山。伴随着嘭的声音,沙砾般的尘埃与腐烂的味道在周围飞散开来。 “是谁啊,告诉了那个女人我们会去袭击她!” 来到这个岛就能为所欲为。就是听说了这个,他们才来到这个岛上的。在东京做尽了各种坏事——话虽如此,基本上都是些暴力事件——想抢劫却杀了对方,才逃到了这个“岛”。 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有警察来抓,也可以比以前更乱来。明明是这么打算的——他们还是太小看这个岛上居民们的自卫能力了。居民们都无机可趁,很少踏足没有人烟的场所。 虽然在最下层另当别论——但走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比他们更为危险的人类,或者是因为麻药中毒而坏掉了的人类,漫不经心的出手都无法如愿以偿。 他们来到这个城市最先做的坏事,就是七个人围攻一个发牢骚的老人。老人身上没什么钱,他们到最后也没能发泄出自己的压力。没有确认对方的生死,在匍匐于地面的老人面前,他们只考虑了这些。 就在他们开始焦躁起来时,同伴中的一人说“有个女人每天早上都从没有人烟的地方通过”,就利用这个良机袭击了对方—— 但是,他们就此被踢到了这个“岛”的最深处。 刘海挡住眼睛的女人挥舞着电锯的锯刃,在他们心上刻下了名为恐惧的伤痕。在那个狭窄的楼梯平台上,女人就像表演京剧一般华丽地回转——没有让他们流一滴血,只是一味在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上不停留下印记。 确认了小混混们全体都因为恐惧而怕得不敢动弹时,她就关掉电锯,不知为什么低了下头,迅速爬上了楼梯。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说是东区护卫什么的就跑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领模样的男人问道,但小混混们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他们来到这个岛之前没有做过任何调查。不过本来在杂志之类中也不可能记载有管理区域的组织和组织护卫部队的存在。 “可恶……太急人了,谁去给我把她弄死算了。” “就是。” “就该这么做。” 对这只能让人联想到玩笑的提议,小混混们嘿嘿笑着表示赞同。 对他们来说“弄死”这个词,最多就跟围攻抢钱一个意思。但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行为导致了真正“杀人”后果的也有好几次。之前杀死老人也是,而且来到这个岛的原因——杀人也是。 他们随意寻找着猎物,向四周环视——看到一个差不多是小学高年级或初中生的女孩正盯着这边。 “喂,看什么看你这小鬼。” 小混混中的一人随随便便地走上前去,抓住她纤细的胳膊。 “喂喂,这年龄也小过头了吧。” “你是变态吗?” 其他小混混都傻愣愣地发笑,而抓着小孩的小混混只是嘿嘿笑着,没有松开手。 “给我等下,小鬼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她肯定有父母的,不如从他们手中敲一笔钱吧。” “喂喂,诱拐吗。” “诱拐?我们第一次诱拐?” “太恶劣了~” 小混混们以游戏的态度聊着天,实际上他们正在把事情引到诱拐的方向。 另一方面,少女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况。她不是连这都不懂的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看啊,这家伙一副为什么选了自己的表情。” “你刚才不是说过这句么?” “没事的,这小鬼可没拿电锯。” “白痴。” 在找到新猎物的他们之中,仍然残留有润给予他们的恐惧。正是因为没尝过苦头,他们才来到了这座“岛”吧。 “好了,小鬼。你的父母在哪?” 小混混脸上浮现起下流的笑容,在忽明忽灭的荧光灯下,冒失地对少女提了个问题。 但是少女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只是以几乎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 “没有——父母哦。” “啊啊?” “我们的父母——把我们丢弃在这个岛上了。” 对少女的话,小混混们一瞬间面面相觑。 但是——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没有父母的话就说监护人。” 他们没有涌现出对少女的同情或怜悯。也没有考虑少女话中的意思。 对小混混们冷漠的态度,少女依然面无表情。 然后——她对小混混们说出更为冷漠的话。 “是杀人的人吧。” “……啊?” “大哥哥们——是三天前在上面杀掉不认识的爷爷的人吧。” “……什么?” 终于注意到少女的表情中一无所有,小混混们开始惊讶地相互对视。 “……那老头死了吗?” “谁知道啊。话说回来,为什么那小鬼会知道?” “我会知道啊?” “杀了吗?” 听着小混混们的对话,少女开始静静地、淡淡地、气势逼人地——忘我地述说着。 “——也要杀我吗?” 要把这些话比作什么的话,那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发出咣咣的声音,不含丝毫气力,只是存在于此的语言的罗列。 “像杀掉那个不认识的爷爷一样,杀了我?要杀我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还是打啊打啊打啊打啊,看到出血大家都笑了,用鞋跟踩在裂开的伤口上,就这样碾啊碾,然后继续打,要杀我吗?打死?踢死?然后就这样走去别处?只看了看钱包,就吐出无聊的口水,然后再一次又一次地打啊打啊打啊,然后杀掉?” 少女只是忘我地淡淡陈述,话语的内容中没有包含任何感情。本来这时流出恐惧的眼泪让脸弄得乱七八糟也不为怪吧。但是——她的脸上只有下巴的肌肉在蠕动,眉毛和眼睛都像刚才一样完全没动。 连小混混们也感觉到诡异了,他们的视线集中在少女身上,石头般陷入了沉默。 “但是呢,好讨厌。” 男人们不明所以,只是倾听着少女的话。 “讨厌啊讨厌好讨厌。我呢,还不想死。子城他呢,跟我约好了。要把我带到外面去。从这个凄凉的地方逃走。他说只要从这里逃走,我们就会变幸福。” “在……说……什么?你这小鬼……” 背后寒意上升,小混混中的一人用撞鬼的眼神盯着少女。 “喂……够了,给我闭嘴你这小鬼。” “所以呢,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死掉。所以呢、所以呢……” 小混混首领面向还没有闭嘴的少女,试图揪起她的领子而靠近。 “不是说了闭嘴吗臭小————” 咻 沉闷尖锐的 破裂音在小混混的腹部回响。 小混混知道有个炽热的东西进入了自己腹腔内。 也知道背后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发现那是子弹和自己的肉块时——他的脑内陷入了恐慌状态。 “所以呢,在被杀之前先杀了对方!” 少女的语气第一次变强硬了,在最下层的某个区域内小声地回荡着。 于是——小混混的身体和膝盖缓缓地崩溃。 △▲ 什么。什么啊。 我刚才被怎么了? 可恶,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肚子肚子肚子肚子肚肚肚肚 什么啊这个好痛肚子好热怎么咕嘟咕嘟地好痛心脏肚子也是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 在颤抖的小混混面前,少女吹去手上的硝烟,站了起来。 正确的说,烟是从少女手中所拿物体上飘出来的。 那是比少女的手还大,手枪形状的灰色物体——不,那就是手枪。 颜色、形状和大小,都跟小混混们在电影之类里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从类似枪口的部分喷出的烟,飘在周围的火药味,尤其是同伴倒在面前的事实。 只看到这一点,就足以理解少女所持之物是手枪这回事。 “什么啊……喂,怎么回事!” 小混混中的一人询问旁边的同伴,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 对再次紧紧追问的小混混——回答从他们身后传来。 “是枪哦。通称‘鼠’——在本土没有出现过,似乎是国外的最新型号。” 小混混们听到这句话,像中了魔咒般一起在原地转过身去。 “后座力很小,连女孩子也能用,是用特殊塑料制成、附有消声器的枪。与此相对,杀伤力也较小——但在最近距离时足以伤人。” 于是小混混们——再次僵住了。 在视野范围中心,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说话的似乎就是这位少年。但是——这个少年怎样对小混混们来说都无所谓。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是——围在白衣少年周围的数十个小孩和——他们手中都持有跟少女相同的手枪。 “——害怕吗?” 白衣少年问着,但小混混们无法回答。 孩子们的年龄上到十五六岁——下到怎么看都只是小学生的程度。男女差不多各半,身上穿着没有统一感的服装。只不过,除了白衣少年以外,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肮脏,从远处看去全体都是灰色的。 除了白衣服以外所有小孩手里都拿着枪——那副表情就像是排列着几十张钢铁面具。 小混混们在不安与恐惧的缝隙间动摇着,一动不动地听着白衣少年的话。 “害怕吧。被拿枪的小孩子们团团围住。但是,在国外的内乱地区,小孩持枪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白衣服将双手耷拉在下方,对小混混们继续说出他们无法理解的话。 “十五岁以下女孩子的游击队有几万人,你们知道吗?” 在众多的枪口面前,不安渐渐转换成恐惧。小混混们品味着一般情况下发狂也不为过程度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孩子与枪这种奇异的组合,让他们现在几乎很难有现实感。 无法思考的他们把倒在身后的同伴完全遗忘了。 孩子们身上没有半点不良少年的氛围,如果是在本土见到,说不定还会被判断为好学生那一类。 “但是——这里是日本呢。很奇怪吧?在日本,有这种小孩——拿着枪围住大哥哥们。” 接下来少年口中说出的是个单纯的疑问。 “还真是奇怪呢。……这个‘岛’到底怎么回事?呐,你们觉得呢?” ——这种事谁知道啊。 小混混们想要这么回答——但被孩子们可怕的气势压倒,连嘴都张不开。自己的呼吸声在耳内回响,他们认识到自己正陷于无聊的紧张感之中。 “从本土看来这个岛如何?是个美好的地方吗?还是乐园?比本土要好很多很多吗?” 来到这里之前,小混混们还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无法回答少年们的问题,其中一个人鼓起勇气动了动嘴唇,挤出一点声音。 “你们……是什么啊……暴力团伙吗?” 问题被问题回应了,少年却没显出不愉快的样子,只是回答道。 “暴力团伙……是说东京的独色帮吗?” 停顿了短短一瞬,白衣少年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无法相提并论呢。请别把我们跟那些花自己父母的钱买衣服的家伙相比。我们模仿的当然是美国人。不过,我们没有钱。跟美国的暴力团伙条件一致。因为没有钱,因为贫穷,因为不幸才形成了团伙。” 在他这一通话结束之后——白衣少年从怀中取出自己的手枪。形状的不协调感更为强烈,是把纯白色的小手枪。如果是在马戏团的帐篷里,这颜色很适合在扣下扳机后飞出鸽子的羽毛。 “正因为如此,你们接下来会死。因为我会杀了你们。ok?” “等下!给我等下啊!跟不上你的话啊!怎么回事啊你们!” 斜了一眼缩起身体的小混混们,围住他们的少年之一说道。 “呐子城。那个倒在后面的家伙~跟平时一样赌一把吧?” 孩子们的视线集中到最初被少女击倒的男人身上。他俯卧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体偶尔发出痉挛。 “……一分钟以内。” 被称作子城的白衣少年这么说道,接着,周围的小孩们也一起开始叽叽喳喳。 “哎~太短了。能坚持十分钟吧。” “那个爷爷都坚持了十四分钟呢。” “二十分钟。” “这个,说不定死不了吧?” “会死的。你瞧,至今为止打中的人都死了啊。” “那是因为瞄准头部了~也没有放手不管过。” “因为不那样做就不行,子城说过。” “啊,说西和东的那些流氓吗?” “不是流氓啦,是黑手党。” 听着这些话——倒下的小混混感觉到声音正在渐渐远去。 直到刚才腹部还很热,现在腹部一带——还有手脚的指尖都越来越凉。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内测开始变冷。 在渐渐稀薄的意识中,小混混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自己小看了这个“岛”的恐怖之深。 另一件,那个电锯女让自己不受伤地被赶走,在这个岛上是多么温柔的存在———— “死了!” “没到一分钟。” “好脆弱。” “比老头子还脆弱呢。” “果然是因为被枪射中的?” “是吧。” “是的。” “唔……” 在淡淡对话的孩子们面前,小混混中的一人反胃了。是因为无法忍受被枪口指着 的紧张感呢,还是因为从刚才起就暴露在包括同伴之死在内的“不可能的情况”下呢。 只不过——明明同伴都死了,他们之中却没有人感到愤怒或悲伤。他们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羁绊而已。 “逼过头了吗。” 听到小混混的呕吐声,子城叹了口气,把枪收入怀中。 与此代之的——他取出了还是以白色为基调设计的手机。 从通讯簿中选出第一个号码,按下通话键送到耳旁。 “……啊,喂喂。我是子城。……其实是同伴被小混混袭击了——就射杀了一个人。” 没过多久,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交杂着沉默的声音。子城回答了那个声音,将视线在小混混们身上巡视着说道。 “……是的,抱歉。……那么,已经确保了剩下的六人……要怎么做。” 之后他们继续进行了短暂的对话——最后,子城只有嘴角浮起笑意,对电话那头说出接下来的话。 “是……明白了。我们‘rats’——服从金岛银河先生。没错——因为我们永远都是——不沉之船的同伴。” 挂掉电话,子城再次从怀里掏出枪。 “似乎说是,随你处理。” 子城像是有些为难地念叨着,一边将枪口指向小混混们,一边盯着他们的脸。 相互对看之后——少年对小混混们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岛上——存在希望吗?” 然后——在最下层,装过消音器的枪声响起了六次。 少年面不改色——没有等待小混混们的回答。 △▲ 过了一会,穿着花哨夏威夷衬衫的青年来到少年们身边。 “唔哇……做得好有排场。” 看到现场的样子,夏威夷衬衫男的眼睛睁圆了。 “啊啊……大地先生,你好。” 对子城没有抑扬顿挫的话语,被称作大地的男人一脸无聊地俯视着少年们。 “你们啊……金岛大哥虽然不会生气,但与其把弹药浪费在这种小混混身上,不如早点把西和东的家伙收拾掉。” “我们不接受你的指示,大地先生。” 子城仰视着嘿嘿傻笑、身穿夏威夷衬衫的文雅男子。但是,他的话却完全把对方看低了。 “我说啊……至少叫我土海这个姓吧。毕竟我的年龄比较大。” “不挺好的么,土海这个姓太难叫了。而且——我们和你都只不过是金岛先生的下属……所以,立场上应该是对等的。” “对等……说什么呢你们,明明到现在都只听过金岛大哥的声音而已。” “那被用作跟只听过声音的家伙联络的你,不也够下属了吗?” 露骨地把大地当成傻瓜的话。 但是,夏威夷衬衫青年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只是为难地叹了口气。 “你们啊。” “还有——我们拥有力量。比你有力的多。” 子城一只手举了起来——直到刚才为止都沉默注视的孩子们,一起从怀中掏出手枪。孩子们的脸上粘着不像人类的笑容。如同勉强让人体模特笑起来一般,毫无感情的微笑。这里面不含有对大地这个男人的嘲笑之意,只不过——毫无意义地笑着。他们给人以这种印象。 在众多枪口面前,大地不由自主地用双臂护住上半身,蜷缩起来。 “喂喂!?等、等下,别开玩笑!” “开玩笑的啦。” 子城将举起的手挥向一旁,孩子们都迅速将枪藏入怀中。 “对了对了——不要误会哦,大地先生。虽然我说我们比你更有力量——但我不认为比得过金岛先生。” 大地长长地舒了口安心的气,以怨恨的眼神吐出威胁台词。 “可恶,你们绝对不会成为正经的大人。” “不会成为正经的大人……那具体来说,会成为怎样的大人呢?” 对子城含有讽刺的提问,大地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 那是——对子城他们来说,正中胸口的一句话。 “从这个腐烂的岛,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家伙。” 译注 1巴卡拉:bara,一种纸牌赌博游戏。 第三章 miss·unlucky & no·fortune*1 八十岛美咲,是个不幸的孩子。 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 只要把不幸当成借口接受——在任何境况下,都基本能忍受了。 她来到这座岛是三年前。从成为了父亲在东京地下赌场借钱的抵押品开始。 ——现在还会成为借钱的抵押品,简直就像是古装剧。 一开始听到时,她以为是开玩笑。实际上真变成这样之后,她认为这一定是一千万人中只有一个人的概率。 没想到自己就成为了那一个人。 说是借钱的抵押品,开始时她完全没有自觉。她没怎么跟父亲谈过心,也就是所谓的冷淡家庭环境,想要高中毕业后随便做点自由职业,但是—— “有个熟人介绍你去做一份薪水丰厚的打工。” 听了父亲的解说,似乎是娱乐中心的工作人员。听到时薪2300日元这种超值价格,她没有问清楚就奔过去了——结果就是,其中1500日元都要用来偿还父亲借的钱。 ——没错。一开始是我不对。没有详细问清楚,那时起就失去借口了。所以我才这么想,是我的运气不好。为什么我的头脑就不能好一点呢。我头脑不好,也一定是因为运气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的。这只不过是个很逊的借口罢了。所以啊,润,我只告诉身为朋友的你哦。……嗯~虽然也有点希望你会生气……还是该说,想要你呵斥我呢。不过,润生气的时候,会让人搞不懂到底是哪边在生气……哎,咦,等下,骗人的,我骗人的,我有在好好反省啦,所以所以不要不要把电锯取出来啊不要、不要———— 美咲跟润聊起自己的境况时,润都会像这样举起电锯,直到燃料用完之前,絮絮叨叨地不停说教她。 “总之!美咲太狡猾了!说这种话,不过就是在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让自己轻松一点罢了~!” 跟引擎音一起响起的怒吼声。 确实如此,对她来说没法找借口——但是,如果不把不幸当成借口来渡过难关——在这个“岛”上生活就太艰难了。 最开始那件事的确是自己的责任——但实际上陷入只能用不幸来形容的状况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她的工作是东区赌场的所有杂役。她对为什么这种工作时薪会有2300日元感到有些奇怪——但第一个月,她就不情愿地知道了其中的理由。 盯上赌场销售额的强盗,一个月五次。 还有,被当做人质两次。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在工资范围内,可以认同。但是,只是住在这个岛上,就有各种不幸向她袭来。 在城中被卷入枪战四次。 卷入没有枪击的打架六次。 遭遇抢劫十三次。 被蓝蓝电波的dj货车撞到两次。 还被卷入过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种事件。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理由大多只是出现在那里而已,就会被卷入事件。 最过分的是半年前——在桥的入口附近,她看到了憧憬的西区干部。 想要搭话而追上去的瞬间——自己和那个干部之间的壁障爆炸了,堆在桥入口处的材料危险地将她活埋。 似乎是盯上那位干部的恐怖分子所做的——爆炸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个干部了。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不幸把那个人卷了进去,于是有一段时间连害怕都不敢表现出来。 鼓励这样的她的,就是东区的护卫部队队长,砂原润。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美咲朋友的人,在遇到困难时互相商量和鼓励。在美咲工作的赌场周围,除了润以外也没有其他同年龄段的女生了。更为决定性的原因是——润有很多次都把美咲从各种“不幸”中解放出来。 美咲被劫为人质或赌场被袭时,把她从危险处境中救出来的都是润率领的护卫部队。尤其是有很多次,她都是直接被润所救的,于是她有种润是救命恩人的强烈感受。 其实没有润的话,美咲至今为止已经死过五次了吧。 对卷入不幸的她来说唯一的幸福——就是遇到了润。 ——所以,她真的很感谢润。没有你的话,我一定连给自己找借口的空闲都没有,就崩溃在这个城市里。 在电锯的燃料用完后她如此说道,润一脸要哭的样子说“没、没没这回事……”低下了头。虽然她知道有无引擎音时润的落差有多大,但这种时候不管再过多久,她还是不习惯。 自己的不幸都是因为不幸。 只是运气不好。所以,现实的艰苦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么想着忍受生活的艰辛,就可以抓住小小的幸福。 至少,她是这么相信的。 △▲ 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幸或不幸。 这是子城——子城彼方的心情。 星期四白天东区——拉面店内 《来来,绅士熟女小伙阿婆,为了拉回你们远离的耳朵今天也将美好的电波送入你们心中!因为电波的力量连午饭也会增添一层美味。没有人招呼的话就马上退场,所以赶紧把饭粒送入自己耳内是最好的办法。今天午间万万岁的嘉宾是——半年前作为“街头蓝蓝传说”嘉宾登场的地图小朋友,雾野夕海!》 在一个人吃午饭的子城耳中,飞入了情绪高涨的奇怪谈话。 稀奇古怪的说话声从设置在城市各处的扬声器里传出,在城中回荡。 第一次来到这个岛上的人会很奇怪吧——但这只是“岛”上的一道日常风景。 劫持了这座城市的放送系统,每天从早到晚不停擅自放送的海贼广播“苍蓝电波”的岛内放送。由苍与蓝得来的“蓝蓝电波”,岛上的居民叫着叫着也就亲切起来了。 现在放送的是“午间万万岁”。每天叫来嘉宾学习料理的制作方法——只是虚有其表,这是个单纯的谈话节目。 这个放送局在岛内的人缘关系很是了得,连东区首领吉塔尔林也作为嘉宾出演过十次以上。 于是——今天的嘉宾是刚刚13岁的少女。 “雾野夕海吗……” 雾野夕海。子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记得是制作这个构成复杂的小岛地图的少女。 这座“岛”原来就有复杂的地下通道,再加上增筑的非法建筑,把原来的设计图拿来一比较就惨不忍睹了。 据说叫夕海的这位少女凭介自己的脚探索了各种“密道”——将其详细地记录下来,并做成了这座岛的完整地图。 ——那孩子应该没有父母吧。 年龄比自己还小一些,被双亲带到这座岛上,然后跟双亲生离死别到现在。 “……强行被带来,父母又死掉了……跟被丢弃了一样。” 子城停住筷子,眺望着一个扬声器眯起了眼睛。 “——跟我们一样。” 以子城为中心的少年少女集团,“rats(译注:鼠的复数形式)”。 他们不是岛上居民的小孩不良化,也不是从城外的组织流放过来的。他们没有亲人和监护人,只是以子城为中心的共同体。话虽如此,并不是说几十个孩子固定在同一个地方睡觉起床。他们使用最低限度的联络,分担了确保食物和城里居民给予的各种工作,过着有效率的生活。 但是,他们也不是无论什么人都欢迎。“rats”的小孩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也是他们的根源。 集中在“rats”的少年少女——都不是出生在这个岛上的,也不是自愿来到这个岛上。 是被父母或其他家人——丢弃在这个岛上的。 子城就是八岁时被亲父母带来岛上——等回过神时,就找不到父母的身影了。 背后的帆布包里放着成堆的零食和宠物瓶装水,但他还是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跟父母分开了,一边哭着呼喊一边走在路上。 但是——即使被路上的小混混不耐烦地踢倒,也没有一个人帮助哭泣的孩子。在这个“岛”上不存在警察或迷路小孩的救援中心。如果到新泻或佐渡应该有所帮助——但不管去哪边,都必须徒步穿越几十公里长的大桥——在那之前,子城连在已经化为一座“城市”的岛上大桥入口都走不到。 从那之后过了几天,他毫无计划地啃着食物,只顾继续步行着呼唤父母的名字。但是——那时他看到了不该看的——或者说,是不得不看的东西。 那是一个非法滞留者放在屋外观看的电视。 电视上正好在放新闻,但不知道为什么画面上出现了自己父母的身影。 他慌忙跑过去——新闻里正在报道自己被诱拐的事。 一开始他完全无法理解——但八岁的少年接下来还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跟父母一起来到这个岛上的——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说“在自己城市的公园里,视线稍微移开一下就不见了”之类的呢。 ——骗局诱拐。 当时他还没理由知道这种单词,子城不理解为什么父母要做这种事。 只有一件事——当时的子城疼痛地理解了。 ——自己不被父母需要。 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少年完全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想离开岛,破坏父母的计划。但是——实现之后又该怎么办。这不是借口,而是少年凭感觉给出的理解。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从那之后过了七年。 他也渐渐开始遇到跟自己遭遇相同的少年少女。 ——把孩子扔到这个岛上,警察似乎也无法进行搜查。 这种传言在本土传开了,想要抛弃孩子的父母都接连把小孩丢弃到这个岛上。虽说本土的不景气越来越严重,但对有这么多父母丢弃自己小孩的事实——子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自己也是这样,所以有其他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子城作为最先被丢弃的存在,开始把这种思想的根源当作生活方式传授给其他新来的被丢弃的孩子们。 看着聚集在自己周围的孩子,子城注意到这也是一种力量。 于是少年——开始期望回到抛弃自己的世界。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许还会满足于这个“岛”的世界。但是——这个岛是个垃圾场——杂志、网络、电视————还有其他的众多情报。 父母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那个出现在电视里,残留在自己微弱记忆中的乐园般的世界。子城说这个如同沉船的“岛”不是真正的世界,便为自己同伴的共同体起了个“rats”的名字。 为了回到丢弃自己的世界。或者说,是为了复仇, 又或者——是为了尽量逃出正在沉没的“岛”———— 子城一边回想着那份决心,一边开始吸面前的拉面。 确实是十分美味的拉面,但子城脸上没有丝毫表示。 ——这里对自己来说只不过是虚伪的世界。所以,没必要在这种世界里表现出不必要的感情。 店里的样子跟“典型的拉面店”相差很远,只能坐两个人的柜台空间还有狭窄墙壁上强行挂上的平板电视。下面贴着“禁止一口气喝下辣油”的注意事项。一般没有人会做这种乱来的事,但在这个岛上什么人都有。直到这段无所谓的文字为止,对子城来说,都不是什么异常的事。 不只是子城。“rats”的同伴们也理解这个“岛”的异常,他们都是些逼迫自己生存的孩子。 被真正的世界抛弃,这些孩子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不然就只有憎恨的感情不断增强,变成城里的小混混们那样—— 但是,出现在广播里的少女跟他们“rats”的人不一样。广播里的少女十分开心地笑着,完全就像个人类。从她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她有向这个岛上的生活认输。 《今天夕海要传授猪骨炒饭的作法,她打算只教给我们哦!没法吃午饭的穷人们就听声音来填饱肚皮吧!》 《呃,这是来自照顾我的饭塚餐厅的一份食谱!》 《夕海是饭塚餐厅家族的一员~所以就是所谓的老妈的味道?嘻哈哈!》 ——如果我被谁领养回去,也会有些不同吧。 那样的话,就不会陷入这种杀气腾腾的状况里了吧。在这个最差劲的岛上,能找到只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算了。这种疑问只会钝化自己的行动。 是自己的运气不好吗?运气好的话,就会像叫夕海的少女一样——在这个腐烂的岛上,像人类一样笑出来吗? 不对。跟运气之类的没有关系。 现在自己会待在这种地方——不是因为自己力量不足或别的什么。如果把不幸的遭遇怪在运气头上,那人类就会开始放弃了。如果把一切都归罪为运气,就会忘记自己还要成长。 正因为如此——子城才否定运气。 为了不忘记自己的决心。 为了不被“不幸”这种东西左右自己,获得可靠的力量———— “……我吃好了。” 子城还剩了大概半碗汤,把刚够饭钱的零钱放下站了起来。 他小小的脑袋沐浴在店主浑厚的声音中。 “喂小鬼。不好吃的话就不收钱了。” “哎……不,很好吃啊。” “……是吗。谢谢了。哎呀,总感觉你一副很勉强的表情。” 子城露出无力的客套笑容,离开了小店。 ——确实很勉强。 对否定这个岛的子城来说,在这个岛上做什么事都需要勉强。 即使是吃一顿饭,露出一个笑容———— 少年对自己的遭遇感受不到愤怒或悲伤,只是无言地前行。 稍稍勉强一把,为了达成自己被赋予的工作。 收拾掉管理这个垃圾“岛”的罪恶元凶、邪恶根源——居于西与东的两个组织的成员。 那就是——他与“rats”被给予的工作。 ——轻松多了。 ——比起接受这个“岛”,比起接受这就是我们世界的一切,轻松得多的多。 ——杀掉的也是“岛”上的人。想到会让这个“岛”沉没——心里就很轻松。 ——是的,我们要让这个“岛”沉没。 ——沉没就可以逃走。 ——为了逃到其他地方——我要用自己的手,让船沉没—— △▲ 星期四傍晚东区——地上部分、某处 在废墟之间,响起尖锐的怒吼声。 “小看我吗,你这臭小鬼!” 身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拽起面前孩子的手。 “唔啊!” 看起来像是十岁左右的少年发出短短的惨叫声。他手里的灰色手枪被弹飞到树林之外。 “……可恶……大意了……没想到、没 想到是这种小鬼……” 男人喘着气,盯着手被完全压制住的少年。 男人的侧腹部渗出紫黑色,似乎是中了好几发子弹。 但是男人没有陷入痛苦或愤怒,只是缓缓地捏紧少年的手腕。 “小鬼……是谁委托你的。” 一边忍受着侧腹部的疼痛,一边提出最低限度的必要提问。 但是—— “不是小鬼哦。” 突然,从身旁传来声音—— 男人的太阳穴受到冲击,疼痛、愤怒和光线——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了。 看着像断了线的人偶般摔倒的男人——子城小声说道。 “是小鬼们。” 他的右手握着白色的手枪,枪身喷出同种颜色的硝烟。 “不是说了要瞄准头吗。” “谢谢,子城。” 对面无表情的子城,少年也面无表情地道谢。 “没事,对了,枪呢?” “我想是飞到那边了吧。” 两人向灰色手枪被踢飞的方向一起转头看去—— 那里站着一位身穿赌场荷官服的女性——跟子城等人对上视线之后——她立刻转身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更糟糕的是,逃跑的女性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灰色物体。 子城立刻把枪口指向对方,但女人已经在“鼠”的射程范围之外了。 “……糟了。” 样子被看到了。确认了周围没有别人才开始作案,但此人似乎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如果只是普通人就没什么问题——但子城记得刚才那套服装。 ——记得……那是东区赌场的制服。 事情麻烦了。虽然这么想着,子城却没表现在脸上。 因为即使把刚才的不安转化为表情,也没有任何好处。 身旁的少年也没有表露出感情,但只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在想吧。 “……是运气不好吗。” “……不是因为运气。” 子城自言自语般说着,从怀里取出手机。 “没有在来人之前就打中对方,枪还被踢飞了——是我们太弱了。” 判断出已追不上目击者的女性,子城给自己的雇主打了个电话。 “金岛先生吗……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 △▲ 距工作地点重新开张还有一天。 管理赌场的稻岭要八十岛美咲去跟主管明天开业典礼的东区干部打个招呼。 说实话她不怎么积极,但如果就此被稻岭盯上,就没法解释了。 不过,比起昨天吉塔尔林和椅丽这种组合,紧张感要少得多。 美咲一边心怀不安,一边露出笑脸接受了工作。 稍微打个招呼,再稍微确认一下明天的安排。 ——本来应该只是这样而已。 在她面前,死了一个男人。 是管理东区的组织一员,原本应该主管明天开业典礼的男人。 ——我只是来完成工作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来到干部应该在的事务所,听说他去了事务所后面的——东区公园了。 “哎……一个人吗?” 在成员接连被杀的时期,不带护卫就外出也太不小心了吧。 “没事的,他不是那种大意的人,也没有奇怪的家伙接近这里。只是去给后面公园里的猫喂东西吃……我们一起去的话猫就逃掉了。” 一个留在事务所里,可怕面孔的人如此说道,但美咲的表情更为不安了。东区是因为老大的原因吗,聚集了很多大大咧咧考虑问题的人。 “喂东西的时间每天都不一样,所以不会被埋伏……如果一天到晚盯梢的话就不同了。……不过你还是在事务所里等着吧。” 事务所里的成员这么说,但她没有心情待在这个聚集了可怕面孔的事务所里。还不如去公园那边找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就向没有人烟的公园走去,但是…… “小看我吗,你这臭小鬼!” 听到这声怒吼,美咲的身体突然一抖, 反射性地向声音那边转过去—— 从树林里面飞过来什么东西,掉在了美咲脚边。 “?” 那是手枪形状的灰色之块,看上去就像是能打出bb弹类型的玩具。 她不由自主地把它捡了起来,向声音那边看去。 在公园道路之外的人工林里面——脱离人类管理而繁衍的密林之间——她看到两个孩子和中间的一个男人——是美咲接下来预定要见面的、东区干部中的一人。 刹那间——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手边伴随着闷音溅出火花,干部的腹部则绽放出红色的血花。 ——糟了。 美咲马上理解了自己陷入在什么样的状况中。 如果是一般人,是不会马上理解的吧。如果是本土的人——看到中学生大小的小孩射杀他人的场景会呆住吧。——觉得这种事怎么可能。 但是,这里是“岛”上,而她是八十岛美咲。 对卷入了无数事件的她来说,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还有——小孩杀人在这个岛上,并不稀奇。 虽说枪杀还是有些不协调感,但她的身体不会为这种事僵硬。理解了事态的下一个瞬间,她马上将“快逃”这个信号传送给体内的细胞。 心脏的跳动速度加快了。融入血液的能量流向体内的肌肉。 于是,在视线跟少年们对上之时——她的身体以100%的力量奔离现场。 △▲ 奔跑、奔跑、奔跑。 身穿赌场荷官服的女性,在夕阳中不顾一切地——奔跑。 已经连续跑了二十分钟了吧。 她知道脚上的肌肉已经快撑不住了,脑中还想着跑,但她知道,实际上已经比平时走路还要慢了。 不过,美咲没有停下脚步。面前发生了简单至极的杀人行为。对那副淡然的场景,她的后背被一种寒冷的气息所侵袭。 为了从恐惧中逃开——八十岛美咲不停奔跑。 她并不是毫无目的地奔跑。而是笔直奔向她被卷入这种事态时唯一可以拜托的人——东区护卫部队队长,砂原润身边。 看到主题公园的入口了。从那里钻出去的话, 回头一看,那个白衣服的小孩没有追过来。但是——还不能就此放心。在这个“岛”上如果在卷入危险后大意的话,会立刻丧命。 在主题公园周围走动的小孩们。其中一人会不会是刚才的少年——或者少年的同伴,她被这种强迫感侵袭了。 挥去这份妄想,她总算跑过正门。 警戒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总算止步于管理事务所门前。 但是,疲倦的脚没法如她所愿地动起来——最后她要倒下似的用全身的力量抓住门把手。 “润……润——!” 本来这种时候该喊出救救我吧。但是,美咲——觉得自己一直这样麻烦润很失败。话虽如此,这次她还是把毫无关联的润卷入了麻烦事里。 自己是个多么任性的人啊。但她还是无法一个人支撑事态,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用最后的力量打开了门——说出一句一直堵在喉咙里的话。 “润————对不起!” 事务所里大概有五个人,其中就有藏在刘海后的少女。他们都以惊讶的表情看向美咲——最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向她身边跑去。 美咲就这样坐倒在事务所门前,发现眼自己的泪流过面颊。 “抱歉……呼呜……润~……抱歉、抱……歉……” 总算放下心后喉咙哽咽起来,让她没法好好说话。 为了让这样的美咲安心,第一个赶过去的润抱住美咲的肩。 “没事的……没事的所以冷静一点,美咲!” 明明没有拿着电锯,润还是尽力露出笑容给亲友巨大的鼓励。 她是在拼命让美咲振作起来吧,感觉到这一点,美咲又流泪了。 ——啊啊,为什么我这么蠢。明明有个这么好的亲友,还说自己运气不好。 ——润就在我身旁。我有多久没有注意到这份幸运啊—— 美咲靠在润身上张开双臂,就这样把手伸对方背后———— 她的右手受到了轻微的冲击。 “吸呜……哎?” 美咲仰视前方,一个黑衣男人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他就这样使劲地捏着,打开了美咲的手掌。 ——好痛。 因为紧张而使劲捏紧的手被强行打开了。然后美咲在那个瞬间——注意到自己右手握着什么。 ——发生什么了。刚才自己右手的什么东西被夺走了? 用泪水盈眶的双眼看向面前的高大男人——greatest张。 她发现张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以威严的面孔瞪着这边。 褐色皮肤的男人——卡尔洛斯从侧面窥向他手中的东西,然后发出有活力的声音。 “哇哦!正中红心,这把枪是‘鼠’!完全一致!” ——哎?哎? “哎呀~还是日本不怎么出现的型号呢~!杀伤力小和射程短是个难题,但如果无视这个缺点的话,它还拥有连手机挂绳都能承受的轻量级后座力!呐呐,这个,你在哪买的?最下层?” 卡尔洛斯就这样蹲在美咲和润身旁,把头转过来喋喋不休。 “呀!我有个好主意哦小姐*2!你就说你是被那个干部袭击了,这样的话那什么,我们的老大就会变得超级宽容,我觉得他一定会放过你的哦?我也会帮你辩护的!这样的话就跟我约会一天,只要给我一天你就会成为我的俘虏啦小姐!” ——哎?哎?哎哎? 美咲没有理解卡尔洛斯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自己的眼泪迅速干涸了。 从渐渐清晰的视野中,她得知了张手中那个物体的真相。 那是逃跑时不由自主握在手中的灰色手枪状物体。因为太轻太小,美咲把自己还拿着那种东西忘了个一干二净。 “喂,快点把她绑起来。” 张这么说着,润以强硬的口吻回答。 “怎么能!是搞错什么了吧!美咲她……美咲不是叛徒!” “不……因为刚才起就在说‘抱歉’……是在下定决心自白吧。” ——哎?哎、哎哎哎哎哎? 开始理解事态的美咲,注意到在房间里打电话的sm风格女。 她凭介敏锐的听觉,听到了对方向话筒那头所说的话。 “是的,老大。已经抓住了。还拿着凶器……一定是现行犯没错。” ——哎哎哎哎哎哎————!? 她完全把握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在心中吼道。 自己果然——被老天爷完全放弃了。 果然是个不幸的孩子———— △▲ 三十分钟后东区——主题公园管理事务所 打了电话之后没多久,吉塔尔林就跟往常一样,身边由两个美女相伴着来到了事务所。 听说还要叫其他干部,他就说太麻烦了所以算了吧,于是最后只有吉塔尔林自己过来了。 “哼嗯~到底怎么回事呢?” 坐在装有滚轮的椅子上,东区老大咕噜咕噜地转着圈。 他像模特般翘起二郎腿,把食指顶在太阳穴上—— 因为动作太过勉强,他转圈的动作看上去蠢得不得了。 “不管怎么样,先别转了!” 张焦躁地说着,一脚踢倒了吉塔尔林的椅子。 “……看来有必要教你一次,在这个东区最伟大的人到底是谁呢。” “白痴。我对伟大不伟大的根本无所谓。” 对脸朝地趴在地上嘀咕的老大,张自信满满地回答。 “真是的……就是因为有这种事,才被本国的黑手党悬赏人头了。” “好啰嗦,那要不要挑战当次赏金猎人啊?” 在啪啪地掰着指头的非法人士面前,东区最有权力的人陷入了沉默。可以说没有法律保护的权力,只能简单地屈服于暴力。 城里的权力者被当成天然系艺人对待。看着这幅宝贵的场景(虽然对吉塔尔林来说不能断定),美咲的紧张感并没被舒解。 她的视线在虚空中徘徊,咬紧的牙齿忙着发出咔擦咔嚓的摩擦音。 润担心地注视着朋友这副样子,其他人也面带复杂的表情在一旁观望。 吉塔尔林轻松地无视了紧张的氛围,重新坐在椅子上,为了舒解美咲的紧张而开始说俏皮话。 “呵呵呵,紧张也是难免的。但是放心吧!为了让你平静下来,接下来由地下摔跤冠军,greatest张来表演一记拳头!” “谁会做啊。” “哎哎!?不做吗!?” “连你都吃惊是怎样?” 这种舌战来来往往了好几次,美咲的呼吸也渐渐地变均匀了。她并不是因为吉塔尔林的话而冷静下来的,单纯只是因为随着时间的经过,身体开始慢慢习惯紧张感了吧。 头脑冷静下来的现在,美咲为对方是否会相信自己目击到的事而感到不安。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就会被东区解决掉吧。 那样的话,干脆用刚才卡尔洛斯说的那一手好了。撒谎说是自己干的,但做出这种行为是因为有正当理由。 但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认为自己能顺利实现这种临阵磨枪的手法,更何况她很抵触承认自己没有犯下的罪行。 最重要的是——那样就背叛了润。 砂原润从刚才自己来到事务所起,就拼命对张申诉美咲的无辜。现在她要是捏造自己的罪行,比起真的被杀,就会成为更加更加不能允许的叛徒。 美咲做好了觉悟,把自己看到的事全部如实禀报。 “小孩吗。” 听完美咲的话,吉塔尔林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不相信吗。 美咲绝望地垂下眼帘,而东区的支配者再次旋转着椅子说。 “你在撒谎和马上就相信你的现实各占百分之五十。就是一半一半。这样的话——只要这边有相信你的人——你的话就有一听的价值。” 虽说是十分婉转的说法,但关键在于他说了“不是不相信”。理解了这一点,美咲——还有她身旁的润脸上都浮现起希望的神色。 “不过,这些都是套话。其实不是一半一半。如果贩卖枪的是金岛银河那家伙的话——雇用你这种人没有好处。也就是说,雇佣流浪儿更为合算哦。” 吉塔尔林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地按着太阳 穴,却忽然松开手,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 “好吧,让我跟情报商通个信吧。” ——嫌疑——被洗清了? “啊,当然只是调查。你是犯人的可能性还在哦。” “怎么会……” 在美咲低沉下去之前,润先发出了抗议。作为护卫部队队长,她的性格可能是有些太过天真,但总归是通过猜拳而决定的队长,所以护卫部队的部下们并没有用特别责怪的眼神看她。 听着部队队长的抗议,老大淡淡地讲出今后的方针。 “也就是说呢。在你的嫌疑被洗清之前,虽然不能放松对你的监视,但说不定你也会被那些小孩盯上哦。说白了,到那时倒打一耙并抓住他们是最省事的办法。” 吉塔尔林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旋转起自己的身体。 是已经对他放弃了吗,张也没再一次又一次地踢倒他。 “还有。又有一位干部被干掉了,大家都很害怕。所以什么事都办不成……工作多半都通过邮件和电话联系。” 不明白老大话中的要点,护卫部队的众人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呢,因为大家不会出门的——工作自然而然就减少了。” 吉塔尔林面带像在搞恶作剧的小孩子的笑容,环视着房内的众人。 “我们的——护卫部队哦。” △▲ 夜晚东区地上部——路上 夜晚降临在“岛”上。 在被黑暗包围的海面上,原本就该产生一幅华丽夜景的岛——只有在这一点上,跟预定中的样子有些相似。 城里的电力,是通过包围在“岛”四周的自家发电用巨大风车——或者从利用太阳能和潮能之类的发电机到偷电等各种形式来供给的。不够的部分就用自家发电机来维持,做得好的话还能过上比本土效率更高(也是犯罪)的生活。 诸多建筑中的大楼和非法建筑都点亮昏暗的荧光灯。在这之间,也有取代了荧光灯的灯泡和卤素灯在城里各处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发出白光的小岛表面,星星点点地散布着自我意识强烈的光芒。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聚集着微暗光亮的巨大萤火虫群。 美咲和两个男人走在被昏暗光亮包围的地上部通道。 “我们的雇主还真是个闲人呢。你是这么觉得吧小姐。哦不,是我的爱人*3。没事的,就算是闲人一时心血来潮的委托,我也会全力保护你的。还有,我很擅长做饭洗衣服。还是个能保护家庭的人哦?” 走在回美咲家的路上,卡尔洛斯毫无顾忌地多嘴多舌。 “没想到我们部队里还有对保护对象求爱的白痴。” 把美咲夹在中间的另一侧,张焦躁地说着。 “喂喂喂,有没有看过《保镖》那部电影啊?” “谁知道啊。” “所以才说没有被庸俗文化毒害的健全市民让人头疼哪。” 对加以讽刺的卡尔洛斯,张只是沉默着瞪了瞪他。 被夹在两人危险氛围中的美咲这么想到。 ——我果然没运气。 按照吉塔尔林的提议,不,是“委托”——美咲被东区护卫部队保护了。 当然,是打着监视嫌疑犯的旗号。 在这个岛上没有警察和法院,所以本来不存在什么嫌疑犯——但总之是以这种形式让组织的人认可的。 这次护卫也有防止被杀干部的手下前来袭击的意思。 被害者的部下们完全怀疑上了当时立即出现的美咲,因为吉塔尔林还没确定所以他们说是不会出手,但他们不会就此轻易放弃的吧。 东区组织内部的规则很随便,所以并不像西区那样坚如磐石。 尊重各人的判断,可以做出弹性反应是他们的优势——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了负面作用。 从吉塔尔林那听说了情况,美咲的心情越发绝望了。 “我先到前面去探路吧。” 润这么说,但熟人不在现场对美咲来说会很有压力。跟这两个很明显不是正派人士的家伙待在一起,不就会被卷入毫无关系的事件里了吗。在她脑海中涌现出讨厌的想象。 而且——更为危险的是,保护自己的这两个人关系似乎还很恶劣。 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但这两个人是不是符合这句话就难说了。美咲没法推测他们的内心世界。 总之,平安到家就行了。这样的话就没问题—— 美咲这么想到的瞬间——从自家所在的大楼那边,传来激烈的引擎音。 叭噜噜噜噜噜噜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 时间稍微向前回溯。 比美咲他们先走向目的地的润。 她站在朋友住的大楼前,仰视它的外观。 在混凝土的基座上,由各种材料建成的非法建筑挤在一起。虽说有种把废墟勉强堆成大楼形状的氛围,但看看走在附近的人,治安似乎也没那么坏。 美咲的房间在这里的最上层。润为了走去那里而进入大楼,开始爬上狭窄的楼梯。 润一步一步谨慎地向上爬,回想起过去的事。 来到这个岛,被现在的老大,当时的青年捡了回去——能称得上是她朋友的,只有电锯而已。 被丢在施工现场,小小的小小的引擎式旋转锯。 在引擎中能看到家人身影的她是绝对不会丢下电锯的。只要听到电锯的声音,就有种生命正从体内涌出的感受。手中握有那份震动,就能感觉到是自己在操纵电锯。 其实是她被引擎音操纵了才对。 她自己也理解这一点。但是,她觉得这样也好。 决定在“岛”上生活之后,居民们都必须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做不到的人就会穿越最下层,沉入海底。 现在身为护卫的生活方式,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在她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很抗拒枪或刀。她还是拘泥于手中所拿的引擎——电锯。 吉塔尔林最初也不怎么同意——但没有坚持住意见的他,最后还送了润两把电锯。 是以润的力气也能单手使用,相较长度,拥有惊人轻重量的最新型号——也是被改造成用单手就能启动引擎或变化旋转数的订制品。 从那个瞬间起——她的“现在”就被确定了。 操纵两把电锯,露出恶魔般微笑切割敌人的东区魔女。 这种传言流传出去后,基本上没有人会靠近她身边。 护卫部队的同伴们都正常地对待拥有异常性格的她,但除此以外的人——跟她同代的人,不是一开始就不敢靠近,就是关系好了之后,看到润挥舞电锯的身影就离开了她。 ——我不需要朋友。只要有护卫部队的人和电锯、引擎就—— 在心中念叨这些时,润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孩。 八十岛美咲。一开始把她从赌场强盗手中救出时,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十分害怕边挥舞电锯边笑的自己吧。 润是这么想的——但是那个叫作美咲的女孩运气太差了吗,她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事件之中——而每次都被润所救。 对美咲来说,润简直就是英雄。 正因为如此——美咲渐渐了解了拿着电锯的润的本性,毫不犹豫地成为了她的朋友。 这件事让润感受到了纯粹的开心。 在把引擎当作 自己全部世界的她体内——第一次出现了名为与人之间牵绊的原动力。 为了美咲,她可以关掉让自己安心的引擎。 也可以变成喜悦的恶魔或魔女。 正因为如此——现在,她在这个瞬间。 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双手的引擎。 总算到达了大楼最上层。 在通往美咲房间的通道里——一个男人正蹲在门前。 那扇门是美咲房间的门,而男人正把钢丝顶入门锁部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 很明显是在强盗入室。 男人总算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 这个瞬间—— 狭窄的大楼内,被两台电锯的引擎音支配了。 △▲ 叭噜噜噜噜噜噜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什、什么?” 美咲吓了一跳地颤抖起来,不过还是发现自己听过那个声音。 “那是……润的……电锯?” 她这么说着的瞬间,从大楼中传出丢人的惨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咲居住的大楼入口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从入口处——一个男人面无血色地冲了出来。 男人还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吧。他穿着鲜艳的夏威夷衬衫,在有些肮脏的景色中,身上的原色系色彩明显地突显出来。 在男人之后,润出现在大楼顶上。 “为什么在那种地方————” 在美咲这么说道的同时,润从房顶跳了下来。 “……哎。哎哎哎!?” 在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的美咲面前——润做出了让人更加难以理解的动作。 润把电锯强行插入非法建筑的墙壁——把白铁皮勉强用作代替品的部分。简直就像是切豆腐的菜刀一样,电锯的锯刃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切入了墙壁。 刹那间,电锯猛烈的切割音响彻四周,从大楼中飞奔而出的男人带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止住了脚步。 润的身体支撑在墙壁上。 旋转的电锯一点一点切下墙壁,就像是坐电梯一般笔直地降落下来。 靠近混凝土的部分时,润把电锯插向附近的木壁,依旧把脚蹬在墙上,如同攀岩一般从破破烂烂的大楼上向下行进。 于是——她总算毫发无伤地落在地面。 “……还是老样子,没有常识的女人。” “这一点才好嘛!” 张和卡尔洛斯只是一如往常地聊天,而美咲则在呆呆地考虑着“修好墙壁的费用,又要从润的工资中扣除了吧”。在头脑混乱的现在,她只能想到这种事。 “唔啊啊啊啊!?” 夏威夷衬衫男对突然降落在自己身后的引擎音发出惨叫,头也不回地继续逃跑。 对此,润也垂下两手中的电锯,伴随着尖锐的引擎音,以低重心的姿势跑了起来。她的动作非常流畅,看上去十分轻松,但她与全力逃走的男人之间的距离却在渐渐缩小。 动作缓慢的怪物就要追上乱窜的被害者了。这会让人联想到这种常有的场景。追赶的一方双手都握着电锯就更像是了。 在宛如血腥电影定格的一幕前,美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站着不动——而张和卡尔洛斯已经开始行动。 卡尔洛斯从腰间拔出手枪,瞄准了跑向这边的男人。 给人一种会把手枪伸向身侧射击感觉的卡尔洛斯,却只是用双手握住枪,以稳定的姿势瞄准男人。 夏威夷衬衫男只顾注意身后,没发现卡尔洛斯举起的枪。在擅自增筑的建筑物之间延伸的狭窄小巷内,男人笔直地向这边跑来。 在这个“岛”的环境中,居民们很多都穿厚底的登山鞋。夏威夷衬衫男也不例外,鞋底的橡胶大概有两厘米那么厚—— 但是,在他鞋底脚尖的部分——射入了一枚子弹。 “什!?” 夏威夷衬衫男突然失去了平衡,就这么向前摔倒。 在美咲身旁,卡尔洛斯手中的枪管喷出了白烟。卡尔洛斯没有瞄准他的身体,只是瞄准了从润身边逃开的男人——在他猛地蹬向地面时的鞋底部分。 虽说距离很近,但能对移动中的目标做到这种事,可以说此人的技术十分高超。不过,卡尔洛斯本人似乎不怎么紧张,连一滴冷汗也没流。 另一方面,夏威夷衬衫男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傻愣着把嘴一张一合。 在他手忙脚乱地倒向地面之前——张有力的手臂迫近了。 不知何时缩短了距离的张,用右臂卡住向前倒下的夏威夷衬衫男的脖子——以套索的要领,把男人高高地甩向空中。 “————!” 连发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夏威夷衬衫男的身体就被弹回小巷,后背摔在了地上。 于是,等在那里的是——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男人仰面摔倒的世界被引擎音埋没了。双手举着电锯的年轻女孩蹲在男人的头旁边。她没有停下电锯,就这么从上方俯视着夏威夷衬衫男。 藏在刘海后的眼睛正笔直地看向下方,因为夏威夷衬衫男也看向上方的视线而显露出来。 在稍微有些吊眼梢的眼睛中,她扩张的瞳孔里散发出灿烂的光芒。那双眼瞳中浮现出激烈的狂喜神色,就像是在注视着别的世界一般———— “唔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从润口中漏出疯狂的笑声,但这声音全被吸入了电锯的引擎音内。 “呐呐呐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潜入美咲的房间呢?为什么跟我搭话之后就逃跑了?呐呐呐!” 少女的双手各握着一把引擎大开的电锯。电锯二刀流状态的她,似乎因为两侧传来的立体引擎音而更加情绪高涨。 “呐呐,告诉我啊告诉我啊!敌人?你是敌人吗?是敌人吧?”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等!?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咦,等下,救救救、救命啊!你冷静一下……” 夏威夷衬衫男的请求被引擎音白白吸了进去。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呢,润还是带着笑容挥起电锯。 “哎~?真是的!完全听不到哦!” 嘎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包含这句话在内,所有的声音都被引擎打消了——润旋转着电锯锯刃,露出发自心底的愉快笑容。 已经不能用情绪来解释这种骚动了,说启动两把电锯时的她完全是另一个人也不为过。 “啊~啊~!小润,又变到那边去了!” “啊啊!?听不到!” 在轰鸣声中,卡尔洛斯的话没能传入张的耳中。 在狭窄的小巷内反射的引擎音越来越响,空气像是停止流通了一般开始堆积在四周。就这样置之不管的话,空气最后可能会带上声音和色彩,变得连肉眼都能看见吧。现场已经到了给人以这种错觉的程度。 “等、等下润,冷静下来!” 是看不下去了吗,美咲准备阻止润。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靠近挥舞两把电锯的女人吧,但美咲已经好多次被这种状态的润所救。美咲第一次成为赌场人质的时候——最先救了她的,就是这种状态的润。那一次对美咲的 震撼太强烈了,之后遇到平时的润都没注意到是同一个人。 一开始也确实害怕过,但对她来说,润狂喜着操纵凶器的样子,正是救下自己已经放弃了的生命的英雄。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毫不畏惧地接触润。 “呐润,我说润!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当然传不过去,她只是在润能看见的位置拼命挥着手大叫。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冲上前去拍润的背,可能会被她的转身一击砍到。 “啊哈哈哈哈哈————啊?” 润的视野中出现了亲友的身影,她立刻停下了操纵电锯的手。 “美咲——!太好了,你没事吧!刚才这个奇怪的家伙——哎?什么?听不见啊!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声音调小……” 引擎的旋转速度渐渐降低,她的眼神也开始恢复理性。 “……咦?” 润恢复了受惊小动物般的眼神,被风吹起的刘海轻飘飘地遮在脸上。 “……呃,这是那个,不、不是的,我,又兴奋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瞧……在美咲家门口这样乱闹……会给美咲添麻烦……” 电锯的引擎完全被关掉了,润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一副抱歉的样子低着头,美咲则笑着拍了下她的背。 “事到如今还这么说!没事的哦!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再被别人讨厌一点也没什么的!” “这话听上去也挺寂寞的。” “太可怜了!那就成为我的新朋友,不,我的爱人吧!” 对张和卡尔洛斯的吐槽表示沉默,美咲帮润收起她的电锯。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她还是能感觉到锯刃上散发出的温暖热量。 “啊……很危险的……” “没事的啦。” 一边从下方仰望她们之间的微笑——仰面朝天的男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得、得救了。” 就这样不被她们注意到地站起来逃掉——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不,没得救哦。” “不如说,接下来要让你见识一下地狱。” 被卡尔洛斯和张夹住两腋——夏威夷衬衫男除了苦笑别无他法。 △▲ 最下层——某处 尽管到处是灯光,人群却给人以“昏暗”的印象。最下层就是这种地方。 在这样的最下层中,也有灯光只能从远处勉强照到的地方—— 被真正意义上的微暗光亮包围着——几十个孩子围在一个少年身旁。 “……是。没问题。……是……是。” 白衣少年眺望着虚空,在孩子们的中心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孩子们有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有的不安地缄口不语——但是,所有少年少女,所有孩子们的眼中都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住在最下层的恶棍看到少年们的脸,也都露出怪异的表情离开了。 住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中,当然也有很多没有监护人的流浪儿。其中大多数是来到这个岛之后失去父母的——这种人也有好几个团体,但像“rats”这样眼神死气沉沉的集团还是很少见。 虽然也有一开始就出生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但因为“岛”本身还很年轻,他们中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 被遗弃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他们在子城身旁,模仿子城的生存方式——放弃了自己思考问题。 子城一直都很能干。从食物的分配到确认睡觉地点,交给子城就都能顺利完成。对失去父母这种教育者的他们来说,子城就是教会他们在这个城里如何生存的老师,也是同伴。 于是他们记住了在这个城里的生存方式。 他们记住的事只有一件。 “只要听子城的话,一切都会顺利。” 当然,一开始也有抵触子城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类小孩都被迫知道了。没有任何门路的小孩,只是生存于这个岛上就很困难—— 所以他们领悟到。 自己是需要子城的。 拥有跟子城不同想法的小孩们,都为了生存不得不听从于他——然后,他们也放弃了思考。 因为这就是他们选择的,在这个“岛”上的生存方式。 子城也注意到同伴们的想法。 但是——对他来说无所谓。无须在意。 子城自己也扼杀了感情——封闭于不思考其他事的自己身上,只是不停地、淡淡地向目的地前进。 “我知道……‘rats’绝对不会背叛你们。……是的,时机一到,金岛之流就没用了。” 子城口中说着这些,仰望着虚空。 一口气吸入沉闷的空气,少年——对话筒那边宣告。 以拼命扼杀感情,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说。 “我们——‘rats’发誓永远效忠西区。” 译注 1miss·unlucky&no·fortune:unlucky和no·fortune都是不幸的意思,合起来就是不幸小姐。 2小姐:se?orita,是西班牙语中对未婚女性的敬称。 3爱人:mi·amor,在西班牙语中是“我的爱人”的意思(卡尔洛斯你够了!)。 第四章 护卫部队 晚上——东区主题公园管理事务所 刚过夜晚九点的主题公园内,只有管理事务所散发出耀眼的灯光。 在过于明亮的荧光灯下,聚集了大概十个护卫部队的队员。 在干部被杀那件事之后,晚上有很多人被借走了,这种状态下很难集合全员。 即使如此还留有十来个人,是因为有很多干部讨厌个性强烈的他们,那一类人都自己找了护卫了事。 东区护卫部队的怪人确实很多,让润这种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进行管理也是——比起这些,用猜拳来决定队长这一点也很有问题。 确实,从旁人看来只会当成是在戏弄人吧。 某位干部说。 这个部队是东区老大(吉塔尔林)出于嗜好才建成的组织,其实没有任何权限和权力。老大真正的护卫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的两个女人,而那两个人也是海外地下组织的人。 另一位干部说。 这个部队是从有些能耐的人之中,选出显眼的人并把他们聚集起来——是类似于吸引岛民人气的吉祥物般的存在。 赌场管理人、稻岭光说。 啊啊,那些家伙很可靠哦。不被他们救几次是不会明白的。包括厮杀在内——那些家伙单论打架也很强。……只不过,打架强跟身为护卫的才能是两回事。嗯,用一句话来概括他们的话——就是形形色色,形·形·色·色。 西区干部说。 ——关于东区护卫部队想说的话?没什么可说的。 城里的孩子们说。 那个部队集中了可怕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地打倒妨碍东区的人。“活体都市传说”乔普林其实就是护卫部队的影队长。还有就是他们一直在跟岛内最强最恶的杀人魔雨雾八云战斗。 东区拉面店老板说。 “啊啊,东区护卫那些家伙?说是护卫,可是什么人都有啊。虽然都是些软绵绵的扭曲的家伙,体内却贯穿着断不了的支柱。就是那种家伙。” “还有……那里面认真挣钱的只有住在我家店旁边的砂原。剩下的家伙都是些怎样都无所谓的白痴……” 对护卫部队的印象因人而异,他们相遇时的状况在很大程度上会左右这种印象。 东区首领的男人,听到各种意见之后说着“有符合的,也有说错的地方”,嘿嘿地笑了。 由个性强的男人建立的组织。为了保护组织而建立的护卫部队。 在这座有个性的“岛”上,为了保护个性强的组织而集合的——是能包容这一切,个性强到最高级别的人类。 △▲ “土海大地,26岁,单身。” 在夏威夷衬衫男面前,张喀嚓地转着头颈确认到。 “那个……单身好像没什么关系……” “闭嘴。” 提问的夏威夷衬衫男——土海大地的意见,被身为对手的张连听都没听就舍弃了。 “那你就是那个——什么来着,联络员吗。” “是的……” 大地的身体被粗绳子随随便便绑在装有滚轮的椅子上。貌似如此,其实他被按在背后的手指也交叉着被麻绳捆住了。这是连解绳专家也很难摆脱的捆绑方法,在粗野之中还能看出一份艺术的纤细感。 “小鬼的集团吗……起了老鼠这种耍人的名字呢。” 卡尔洛斯靠在稍微有些远的墙壁上,对身旁的润搭话。润回想着刚才的审问内容,心情低沉地低下了头。 ——成员基本上都未满十五岁的集团“rats”。都是流浪儿的少年少女,也是最近连续枪杀事件的犯人。 一开始还无法相信,但根据夏威夷衬衫男的反应,能肯定就这就是事实。 在美咲家门前抓到的男人,是那个叫作金岛银河的男人的部下,担任着金岛和“rats”之间的联络工作。 为了审问而把他带了回来,但刚把人绑在椅子上,他就喊着“拜托了我什么都会说的所以饶我饶我饶我一命吧啊啊啊!”,大大省略了审讯手段。 金岛银河。 这个男人本来出入于这个岛,做着以小型枪械为中心的武器贩卖生意。 他跑掉的时候,是把从这个“岛”买到的武器运往本土,然后再卖给岛上各种各样的人,从而获取利益——而现在则相反,他转入了从岛的外部——海外之类的地方走私枪械,再卖到岛上的方向。 本来“岛”上的枪械流通是由西和东等组织控制的,没有他们的许可禁止贩卖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在通行这条默认规定的时期,却跟各组织——也就是跟“岛”为敌,金岛这个男人情愿背负这样的风险——也是因为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吧。 “那你是那个——什么来着,联络员吧。” “……是的。” 审问基本上结束了,张却坏心眼地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 夏威夷衬衫男——大地说自己是金岛最低级的手下,主要负责跟其他组织的联系和其他杂务。在自己说出最低级的时候,他露出的疲惫笑容让人印象深刻。 为了让这个男人开口,张在脑中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拷问手段——但还在把他往椅子上绑时他就开始求饶,于是只能就此罢手。 “最低级还没有忠诚心。你太差劲了。” “我——给金岛大哥添了麻烦,连那些小鬼也比不上……那些家伙,太可怕太可怕了!搞不懂在想什么,他们还看不起我,熟稔地招呼我的名字。” 回想起孩子们的眼神,大地颤抖着垂下了眼帘。 看着他那副样子,润向前跨出一步。在家里真的出现可疑男子的情况下,美咲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很不安吧,所以现在美咲正在事务所的休息室里休息。 “……呃……来总结一下。” 身为队长的润战战兢兢地陈述着意见,分布在房内的队员们纷纷聚集到大地周围。 张露出讽刺的笑容,继续对颤抖的大地穷追不舍。 “也是,该怎么弄死这家伙——接下来才要决定呢。” 归纳要点之后,现在发生在岛上的事如下所示。 ·金岛银河把新型的枪支从外面带入了“岛”内。 ·他把那种枪交给了被称作“rats”的流浪儿集团,让他们枪击东区和西区组织的人。 ·“rats”大概有五十个人——他们持枪散布在城内各处——分别盯住组织中的一人加以袭击。犯罪时间很分散,在突发性单独行动的瞬间就会被盯上的情况就基于这个事实。 ·但是——今天傍晚,他们的罪行被东区的相关者八十岛美咲目击,并且还被她拿了一把枪逃跑了。知道了这件事的金岛调查了赌场的工作人员,盯上了一个女人。那就是美咲。 ·于是,他命令手下大地去观察状况,视情况可以强行夺走枪——但有位可怕的怪人,电锯女来到了八十岛美咲的家———— “……然后,那个白痴就被带到这里绑了起来。” 确认了状况之后,张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其他成员也各自陷入沉思,他们在考虑今后的行动。 “不过还真棘手啊。也不能单方面射击小孩嘛。哎呀,让我打小孩是ok啦,但误射无辜的小孩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太差劲了,会被女孩子讨厌的~” “虽然不能由我们这边进行攻击,但‘rats’是游击作战,他们只顾一味地攻击这边……也就是说,我 们只能迎击冲上来的家伙。” 卡尔洛斯和张分别自言自语着,停顿了一瞬间,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不是挺有趣嘛。” “这是——对我们的挑战吧。” 这两人很明显在为危险的现状而愉快不已,而除了润以外的众人大多也是同一种表情。 他们都是期望着这种状况而来到岛上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拥有实力还脑子差根弦的人。 “大家可能无所谓……但我们来考虑一下组织成员的事吧……”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选择胆小却冷静的润做首领也许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只在她没有拿电锯的情况下。 “不过……我们还没问重要的事。” 润用没有自信的声音说着,缓缓转向被绑的大地。 “那个,叫作金岛的人——动机是什么?” 对于这个关键的提问,大地姑且把脸别向一边——但听到张把指头掰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全身颤抖起来,开始缓缓地说出答案。 “……金岛大哥他——想要毁掉这个岛。” “这种事我们知道。所以才问你为什么。” “……说了你们也不会马上相信的。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地说话很绕弯子,但他看到润的认真表情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复仇哦。” “……复仇?对这个岛……?” “不——他的复仇对象是这岛上的一个男人。” 金岛银河多年前离开过“岛”,后来一直从事跟某个组织的交易。似乎是个思想激进的集团,以关东某个废工厂为大本营的他们一直在提供各种各样的武器。 一开始他们只是商务上的合作,但数次交易之后,他们两者之间渐渐建立了互相信任的合作伙伴关系。 不过——某一天,一位警察发现了他们的大本营,激烈的枪战就此展开——同伴们全部被抓,只有金岛一个人逃了出来,那时他被警察打到了手。 虽说只要立即治疗就会没事——但在警察眼皮底下寻找密医要很花时间,最后他只好把开始腐烂的手从手腕处切断了。 于是他发誓要报仇。对逮捕了同伴的警察,夺去自己惯用手的警察,用尽一切方法报仇。 “首先,金岛大哥对某个男人提供了手枪。……其实在那次枪战时,有个偶然出现的女孩被警察的流弹打中后……死掉了。知道这件事的金岛大哥——就把手枪交给了那位少女的父亲。之后的事很残酷,少女的父亲对前来谢罪的警察和警察上司发射了子弹。只有上司死掉了,那位警官幸存了下来。” 对大地淡淡讲述出来的事,润沉默了,张和卡尔洛斯则带着一幅恶心的表情听着。其他众人也是同样的表情,要么就是“这种事有什么大不了”之类的。 “那位警察辞职之后——逃也似的来到了这座‘岛’。金岛大哥很吃惊……他一直在寻找那位行踪不明的警察,终于在放弃后回到‘岛’上时……听说那个男人也在这个岛上。虽然还没听说过那个男人的名字,但金岛大哥再次决心要对他复仇。” “咦?等下啊。那样的话,杀掉我们和西边的组织成员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不可能是把那个警察跟我们老大和西区婴大人搞混吧?” 卡尔洛斯说出理所当然的意见,而大地眼中闪烁着黑影,他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金岛大哥是想尽可能地给予那个男人痛苦。那个男人逃来这个‘岛’,在这个岛上获得新生活的话——” 这时,大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笔直地看向润的脸说道。 “————就把这个‘岛’本身破坏掉——” 噌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润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溜过。 理解了话中意思的同时,她全身的神经都穿过某种感情。 “破坏……这个岛……?” 重复着大地的话,这种感情在她体内膨胀起来。 “喂喂,这个思维跳跃度也太大了吧?啥啊?那个叫金岛的家伙是电波系?还是跟名字一样是银河系?因为脑子里有银河所以能接收某种信号?” “喂你这夏威夷衬衫,不是信口开河的吧!” 卡尔洛斯和张各自追问大地,但他的眼中还是只有认真,大地应该没有撒谎吧。更何况,他也没理由在这种状况下撒谎。 沉默着听了同伴们的话,润静静地站了起来。 她一边站起,一边确认自己心中涌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是对被人过于曲解的愤怒呢,还是为自己被卷入这种无聊的事而悲伤或悔恨之类的呢。 亦或是——对失去这个“岛”的恐惧。 润是这个“岛”上资格最老的人之一。 从被吉塔尔林捡回去,东区的组织体系成立以来,她就一直是这个岛的居民。 父亲死去的岛。杀了父亲的岛。跟父亲成为一体的岛。 她只是想要守望这个岛的未来。 但是——渐渐地她开始注意到。自己真正期望的不只是守望。而是保护这个岛不受任何伤害。 卷入父亲的引擎还在这个岛的中心继续运作。 自己的父亲——还与引擎一起活在岛上。 所以不能让引擎停下来。 必须保护这个岛——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她最终志愿加入东区护卫部队。 跟从各地招集来的其他人不同——她是发自心底地拥有“保护这个岛”的坚定决心———— “……我去去就来。” 完全站起来的润淡淡地对张等人宣告。 她的眼中没有一如往常的怯意,在呆滞的神色中还包含有坚强意志一类的东西。 “……你要去哪?” “哎……那个……去那个叫金岛的人那……” “怎么去?” “啊……” 张冷静地指摘出她的错误,润总算恢复了冷静。是注意到她的异常了吗,张没有做出像往常那样的激烈言行。 “不过……要抓那个叫金岛的家伙,从他的假肢入手就行了。” “不行的。现在的假肢性能很好……金岛大哥那种是最高级的,一般碰上去是感觉不出来的,接缝也很难找到。再加上连指头都能活动自如。” 听上去像是在说sf电影里的机器人,“岛”内没有拥有这等技术的假肢工匠。恐怕是从本土或国外得到的假肢吧。 张咂着舌说不行么,卡尔洛斯则一脸奇怪地插嘴道。 “为什么啊?让那个大地带路不就行了。”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审问吗!金岛和‘rats’的小鬼没有固定的老巢,都是这边电话联系,由对方指定地点的,这边没法主动见面!” “啊,是吗?那由这边联系说想要见面的话……” 对他的意见,大地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摇了摇头。 “刚才我打过电话了……金岛大哥的电话关机了。我想是他已经觉察到我被抓了吧……” 能采取的办法都行不通,卡尔洛斯反应过度地举起了双手。 以此为信号,张也咔嚓咔嚓地活动着手臂站起身来。 “那……就杀了这家伙吧。” “什……!怎么能!” 对方笑嘻嘻地说出死刑宣言,让大地睁大眼睛喊了起来 。 “等!等下!这跟你们之前说的不一样吧!” “因为啊~你已经没用了……” 卡尔洛斯面无表情说出的话让大地无言以对—— 对他来说堪称救星的话语,由管理粗暴群体的队长说出了口。 “张大哥,不行。” “……我知道,开玩笑罢了。” 润抓住张的手臂,她眼中完全恢复了冷静——话虽如此,她的眼神里还是看不出平时的怯意。“岛”现在被卷入的状况,让她没有空闲显露出软弱的感情。 “那个……其他的事也行。请将你所知的事情都告诉我。” 对认真询问的润,大地总算恢复了冷静——他思考了一会后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那个……关于‘rats’的首领子城……” “是。” 子城这个名字,润在审问中也听到过。是今天杀了一个东区干部,被美咲目击到的白衣少年。 “他说明天会独自狙击东区老大……这个……那个……明天不是赌场的开业式吗,他准备在那期间单独潜入,再找机会袭击……” “这种事一开始就该说出来啊白痴!” 听到张的怒吼声,大地颤抖着发出惨叫。 “等下,张大哥,请冷静!” 安慰着愤怒的高大男人,润继续追问大地。 “那、那家伙似乎一直都是带着好几个同伴工作的……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但是、但是,我——我能分辨出他的同伴和无关的小鬼。” 这是刚才的审问中没有出现过的事实。 “我能分辨的了。只要我在就能分辨出来!但是……那样的话,不,现在我已经是完全的叛徒了。……所以,我会分辨出那些小鬼,与此相对的——我想拜托护卫部队的各位……保、保护我不受那些小鬼和金岛大哥的威胁!” 这完全就是可怜虫会说出的话。 但是,如果他确实能分辨出那五十个“rats”的小孩——这个叫大地的男人,对润他们来说就有存在价值了。 也就是说——叫大地的男人直到这个最好的时机都藏了一手。 “这家伙意外地难对付啊。” 卡尔洛斯笑了,张则满脸失望地俯视着夏威夷衬衫男。 润稍微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 她的嘴角浮现起温和的笑容,以温柔的声音说。 “来猜拳吧。” “——哎?” 面对表情呆滞的大地,她解开了绑住对方的绳子。 “这个部队是由猜拳决定队长的。我就是这么决定出来的队长。所以,请和这样的我——猜拳。三局定胜负,如果我赢了——就保护你。如果你输了——我就把你交给东区干部的人,让那些人进行判断。” 乍眼看上去很温柔,其实是非常残酷的二选一。同伴被杀的众干部,恐怕不会随便放过金岛的同伴。只是吉塔尔林的话还好说,但其他干部是没法保持沉默的吧。而且,即使赢了——也有在事后被解决掉的可能性。 但是,比起直接被交给干部,赢了猜拳并逃掉的机会更大。 大地试探着对方的真实用意,但润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没法看到。 ——她真的在看这边吗? 大地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不合时宜的疑问,但他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也伸出了右手。 从结果上来说——是大地的三连胜。 “啊啊,我输了……那么各位,没有异议吧……” 对畏畏缩缩提问的润,护卫部队的同伴们一瞬间面面相觑——笑了。 “连小润都输掉就没办法了。” “哦哦,这家伙运气真好!” “如果是猜拳决定的话,就没我们出场的必要了。” 在欢笑的队员中——只有一个人,张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故意输掉。” 被叫到事务所后面,张突然质问润。 “……那……那个……什么事呢……” “够了,我都知道了,你在猜拳时是后出手的。不只是我。我们的护卫部队虽然都是些笨蛋,但没有一个人是有眼无珠。” 润也在很久以前就觉察到这一点了。 本来润的胜率就很奇怪。即使没有被识破,对方无法认同的话抱怨两句也很正常吧。 “……对不起。” “别道歉。如果想让你道歉的话,大家早就揭穿你的骗术了。” “……” 不明白张的意图,润不由得沉默了。 没有等待她的回话,张再次提问。 “为什么输掉?” 润沉默了一会,最终放弃般地开口道。 “……我……不想让任何人死去……对不起。我作为护卫部队队长失格了……这么天真的想法……” “别道歉。我们护卫部队并不是军队。不是杀人,是保护。为了保护而杀人是很重要,但刚才的情况并不适用。” “……我以为用那种形式……就能让……大家认同……” 对头低得更低的上司,张焦躁地开口。 “喂!” 看上去他似乎不是发自心底的愤怒,只是对迟钝的人产生的焦躁感。 “对这一点道歉。” “哎……” “听好了,即使发现了你的骗术,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是因为大家都认可你!即使不用那种不痛不痒的方法,只要你说一句‘我不想杀这个人’大家也会笑着认可!不会有人说‘这样太天真了吧’!你是首领,大家都认可——不,是期望着!……你做那种事……就好像我们被队长担心了一样,大家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吧?” 说到这里,张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润。 “再多信任一点——你的部下吧。” “……对不起。” 润重复了跟刚才一样的道歉——但这句话含有许多跟刚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意义。只是,在各种各样的想法之中,没有包含丝毫悲伤的色彩。 “真的很对不起……张大哥……还有大家……” “啊~在意这种事的只有我,所以没必要也对他们道歉。” 张说完这些,就开始走回事务所——最后只回了一次头,说道。 “明天——好好保护老大。让岛上的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如何?” “——是!” 刚才陷入的复杂感情和对张的畏惧,没有一点残留在她现在的声音中。 带着摆脱迷茫的表情,她回想起自己的使命。 这个护卫部队绝对不只是要保护老大或干部。 自己,还有其他护卫——是被派遣给这个“岛”本身的—— △▲ 西区——豪华旅馆“朱鹭”套间 西区的地上部分有一家在内部装潢完成后被废弃,沉浸在悲惨命运中的旅馆。那就是这家“朱鹭”——作为管理西区组织的据点发挥机能的它,现在已成为巨大的城堡。 “是……我知道。” 在一个高层的套间内——西区干部椅丽将话筒贴在耳上。 虽说是从皇家套间下降到一等客室的等级,但跟普通的旅馆的最高级别相比,这里被称为豪华的房间还是绰绰有余。而且这份豪华绝对不是因为原来的设计。 房间里跟旅馆的 外部装潢差别很大,摆满了中华风的家具和装饰品。有许多使用三原色的鲜艳家具。圆圈与直线融合的东洋风设计给家具带来了高级感,但也让人感受到不必要的金钱厌恶感。为了让房间保持良好的平衡,房内只设有最低限度的装饰品,让人感觉并非十全十美却富丽堂皇,是个毫无累赘感的高级房间。 旗袍女坐在房间中央的竹椅上,以美丽的指尖握住听筒。她陶瓷般的雪白肌肤美好地反射着灯光——明明只是在打电话,那幅场景看上去却像是电影中庄严的一幕。 “——是,我知道。明天一切都会了结……” 似乎有些危险的对话。因为用的是日语,她打电话的对象应该是西区干部的同伴吧。 “——婴大人由我来说服。你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她一边浮现起妖冶的笑容,一边想象着电话那头的表情。 “那就这样吧,我……很期待明天哦。” 恐怕对方也在笑吧。椅丽如此确信。 她想起明天的事,也忍不住想笑。 即使那是含有隐情的微笑。 “把那些家伙——一网打尽——” 于是——今天这座“岛”也迎来了清晨。 伴随着赶向赌场开业式的人们的各种思绪—— 第五章 金岛银河与鼠王 白天东区——主题公园邻接旅馆 表面上看来一如往日的一天。 主题公园的入口有为数不多的路人,孩子们正追着小狗玩。 这一带有不少住在主题公园周围大楼的居民,夏天也有不少小摊出现。 在这其中,很少有人踏足跟主题公园邻接的旅馆。住在周围的人都知道那里是东区“组织”的根据地,不能稀里糊涂地走进去是大家默认的事。 只不过——只有旅馆地下部分是个例外,那里在岛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华空间。 数年前开业的地下赌场。 通行许可证是金钱和最低限度的礼节。 只要拥有这些,无论什么人都可以踏足这个“乐园”。跟随这个赌场的传言,特意从本土赶来的人也很多——无论是社会表层还是里层,被称为“大人物”的人也会来访。 只是,根据游戏的玩法,“乐园”也会立刻变化为“地狱”。 在这个岛上身无分文就意味着生存方式的巨大变化。 如果是以前就生活在“岛”上的人,还不会沦落至此。身无分文的生活方式对住惯了的人来说,有丰富的经验可供参考。 但是当那些憧憬着岛上赌场,第一次来到岛上却破产了的人——如果还向东区组织借了钱的话——从各种意义上,他们都会见识到什么是地狱。 被丢在跟自己至今为止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岛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共通点的日元货币却用完了。他们首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他们知道坐船出岛要花钱,没办法只能走向大桥——但在这个迷宫一般的岛上,这些看上去就会上钩的人四处彷徨。岛上的恶棍们怎会放过他们——身上仅剩的油水被一点一点榨干,渐渐地渐渐地他们就能体会到这个岛的地狱。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里只是为了这个岛上能挣到钱的好运岛民——或者是拥有无限金钱的岛外“大人物”而准备的娱乐场所。 因为改装,这里被封闭了一个月——今天总算要重新开业了。 是只面向今天招待来的客人的预演开业,还要召开一个简单的伪庆典仪式。 从担任的干部被杀掉的结果上来看,企划跟着那位干部没了,今天的开业式没有任何保障。 旅馆入口和通往地下的入口共两处。除此以外,可以从地下部分直接进入的出入口有四处,但地下的入口除非常时期以外全部封闭。 虽然不必像本土的地下赌场那样小心警察——但入口处还是准备了金属探测仪等检查设施。 旅馆入口分别站了四个组织成员,对出现的“招待客”依次进行简单的检查。 远远观望着那幅场景,张和大地在附近的大楼顶上待机。位置在旅馆的斜方向,所以能看到设有赌场的旅馆入口周围。 “真是的,特殊材料的枪用金属探测仪发现不了吧。” 张焦躁地说着,咔嚓咔嚓地咀嚼着代替了午饭的肉干。 在他身旁倒着双手双脚被绑住的土海大地,他像青虫一样前后蠕动着身体。 “虽然不会有人笨到放小鬼进去……但那个叫‘rats’的,里面都是些十七岁左右的吧?” “嗯……差不多十五六岁……从外观看上去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那就没关系了。况且今天招待的客人没有年轻人。” 两人身旁放着监视器,赌场内部的样子从这里也能看清楚。两人待机于此,是让大地确认是否有金岛的部下和“rats”的成员出现。还有就是负责跟隐藏在赌场狙击点的卡尔洛斯联系,通知侵入赌场的其他人物。 “好吧,那个子城会怎样潜入……就让我拜会一下他的手段吧。” △▲ 这时,赌场旅馆内的工作人员正忙乱地来来往往。 在赌场游戏台之间散布的宽广空间。在平时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里,今天摆上了纯白色的圆桌。 围坐在桌旁的是身穿高级西服或裙子的招待客,只从服装上看来,都让人联想不到是这个岛的相关者。 客人们看上去没有紧张的样子,都在跟相关人物进行优雅的谈话。 已经到达的招待客——话虽如此,多半都是东区的干部——给他们送完鸡尾酒的美咲,像断了线的人偶般趴在吧台上。 “笨、笨蛋!你在干什么美咲!” 站在吧台旁的管理人稻岭,慌慌张张地训斥着美咲。他也才刚打完一圈招呼,十分疲倦,但再怎么也不会趴到吧台上。 “因为……我紧张的不行……而且昨天晚上基本上没睡。” 给“岛”上的掌权者配送鸡尾酒。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就像长征一般辛苦。如果只是普通的掌权者也就罢了,这里集聚的都是些跟里层世界相关的人。如果洒出鸡尾酒,可能一瞬间就会被刀抵住喉咙。 虽说是个极端的比喻,至少在美咲心中这就是事实。更何况昨天傍晚才亲眼见到有人死在面前。如果是没有习惯这个岛的人,那种场景毫无疑问会成为精神创伤吧。 但是——话虽如此,在工作中不能显露出散漫的样子。管理人观察着旅馆内的情况,交给美咲新的工作。 “啊啊,你看,老大来了,快去给他送鸡尾酒。” 管理人的视线那头,是东区老大吉塔尔林的身影。 国籍不明的青年穿着黑白相间的燕尾服,正在跟招待客们谈笑风生。他的身后跟着两位美女,她们一边微笑一边丝毫不漏地将视线集中在周围。 “咦哎哎!” “什么‘咦哎哎’啊。好了,快点过去!” 将昏昏沉沉的美咲拉起来送走,管理人再次环视旅馆内的情况。 “……嗯?” 这时管理人注意到一件事,便再次集中注意力环视旅馆。 “咦……?” 发现了某件事后,管理人心中的疑问——还有不好的预感开始膨胀。 “为什么——西区组织的招待客一个也没来?” △▲ 在管理人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张也在监视器中注意到一点。 通往赌场旅馆的地下通道内,有小孩正在玩足球。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场景——但张很在意那些小孩的样子。从地下通往赌场的入口就在旁边,只要改变角度就能发现在同一个监视摄像头上显示的距离相同。 说不定这里面混有叫子城的小鬼。 看向其他入口,果然也有小孩在喧闹声中踢足球。 于是——张这时背后有一股寒意上升。 ——现在岛内流行足球吗……? 出现在四台摄像头里的小孩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踢足球。 “喂,这里面有叫子城的家伙吗?” 拉起青虫状态的大地,张把他的脸拖到监视器前。 大地看着高清晰的监视映像,发出惊讶的叫声。 “啊!这个,左上方的小鬼……是‘rats’中的一人!” “好。” 看着下巴贴在画面左上方的大地,张正要跟卡尔洛斯和润取得联系。 这时—— “啊,右边这个小鬼也是!” “嗯,果然不是一个人……哦,卡尔洛斯吗。发现小鬼了。现在就告诉你特征。” “这个正在踢球的也是!” ——三人?可恶,果然是盯上老大来的,准备很充分。 “那、 那个……这边映像里的小鬼也是……” ——!? 《喂喂,哪个小鬼?虽说我觉得他们不可能进到里面来就是……嗯?喂喂,怎么了张哥?》 “这、这个小鬼……这个小鬼也是!” 一开始气势汹汹的大地,声音也渐渐地低落下来。 他带着看到了恐怖物体的眼神盯着屏幕——总算不再出声。 张看到了他那副样子——但他也没出声。 盯着画面内变化的事态——张总算挤出一句话。 “不会……吧?” 画面中——不知何时涌出的几十个小孩。 而他们把足球踢到远处——开始缓缓走向通往赌场的大门。 “……怎么回事?你这混蛋……骗我们吗!?” 张带着满是怒意的眼神揪住大地,但大地眼中浮现出的也是“无法相信”的神色。 “不、不可能!怎么会做这种乱来的事……这些家伙……还有,地下通道没有人进行警戒的吗!?” “……说起来……这里的警戒是由西区护卫团的家伙协力负责的……” 这时张注意到一件事。没看到负责警戒的西区人。小孩们像是知道这一点般,只聚集在地下通道。 他总结出唯一的可能性,把握在手中的无线对讲机拿到嘴旁。 “喂卡尔洛斯,那边有西区的家伙吗?” 《什么嘛,半天没回音……啊啊,这么说来没有哦?我能看到的范围内没有西区的人。全是东区的相关者。》 听到这里,张更为确信了,他再次询问倒在地上的大地。 “喂,金岛跟西区有什么接点吗?” “没有!本来金岛大哥复仇的对象就属于西区,这一点绝对不可能!” “那……‘rats’的小鬼们呢?” “哎……” 看到踌躇的大地,张的声音更粗暴了。 “我在问你,那些小鬼有没有跟除金岛以外的家伙勾结起来的可能性!” 张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马上联系对讲机那边的同伴。 但是——已经迟了。 对讲机那边传来卡尔洛斯的声音。 《咦?喂,为什么那扇门打开了……喂……哎?等下!》 能听到对讲机那边卡尔洛斯混乱的声音。 在张面前的监视器内——出现了数十个小孩的身影,他们正从原本应被封闭的门一拥而入。 《这样的话……应该射哪个小孩才对?》 △▲ 大厅内 刚给东区最伟大的人送完鸡尾酒,紧张到快要流泪——美咲从视野一角看到好几扇门都被打开了。 “?” ——咦,那扇门我记得应该被关死了吧。不如说,如果可以从紧急出口进来的话,那放在旅馆入口的金属探测仪就没意义了。 想到这里的瞬间——蜂拥而入的小孩们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男女都有,穿着跟这个赌场不相配的污秽服装。 ——咦,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孩子会——小孩——小孩? 在她呆滞的意识中,小孩这个单词一次又一次重复。 简直就像是脑髓在警告自己发生了什么似的。 赌场内的客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看向从四扇门中依次涌入的小孩。 在开始喧闹起来的旅馆内,小孩们毫无顾忌地沿着旅馆墙壁行进。 最终,小孩中的几人走到美咲身边——她发现了小孩们手中握着什么。 空白的意识渐渐开始复苏。确认了小孩们手中灰色玩具般的枪——这个瞬间,她回想起了一切。 ——这些孩子,难道是昨天的————! 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快逃,快逃”。 但是——已经迟了。 她身旁的一个小孩像是要求握手般伸出手来。 那笔直伸向美咲脸庞的手中——握着玩具状的手枪——通称“鼠”。 少年微笑着——用不含感情的声音说。 “大姐姐——不要动比较好哦。” 美咲的脸明显在痉挛,对方话还没说完,她就停止了动作。她只用视线瞄向旁边,看到管理人也被三个人用枪指着动弹不得。 话说回来——她忽然觉得有些缺乏现实感。 至今为止这种事也遇到过好几次了——但没有像这样一下子来五十个强盗,而强盗全员都是少年少女的。不管是在本土还是这个岛上,小孩强盗都不少——但很难想象会有小孩抢劫“组织”经营的赌场。 一瞬间,她还以为对方是为了消灭身为目击者的自己而来——但“rats”的事,她已经从昨天抓来的夏威夷衬衫男那全部听说了。那样的话,事到如今再盯上自己也没意义啊。 在疑问得到了结论时——她以令人惊讶的冷静声音询问少年。 “你们……来干什么……?” 少年没有嘲笑也没有无视这个提问,只是以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淡淡回答。 “——我们是来杀人的哦。聚集在这里的……东区的人。” 少年面不改色地把黑幕真相也说出来了。 “这样的话——就能让西区的人开心了。” △▲ “喂,卡尔洛斯!想点办法啊你这笨蛋!” 看着监视器上赌场内的情况,张喊道。 “rats”的小孩们在赌场大厅的外围转着圈移动,把中间的人团团围住。招待客们还没理解事态,看上去也不怎么惊慌。 《就算你这么说……》 “够了,射击全员吧!” 《不行不行,打到一个人的话,在射击第二人之前大厅里就会变成塔伦蒂诺*1级别的枪战场地啊。》 对卡尔洛斯十分冷静的声音,张血管快要爆掉似的怒吼道。 “谁管啊!那群干部至少带枪了吧!外面的家伙都在干什么!” 《通过金属探测仪把枪全部回收了哦。拿进来的只有老大吧?啊啊,跟外面的人联系过了,应该全部被逼举起双手了吧……我觉得跑过去通知更快哦。》 “啊啊啊,可恶!队长和其他人呢!?” 《联系不上。》 听到这里,张的背后一道寒气上升。虽然润和其他队员不是会被随便干掉的家伙——但也有在联系不上的五分钟内被五十个人干掉的可能性。张对着无线对讲机喊了好几次,除了卡尔洛斯以外没有别的回音。 ——等下等下等下等下,冷静,冷静啊我。 拼命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张抓住房顶的栏杆。 他以让人担心会不会把铁栏杆弄变形的力量用力握着,抬起头质问大地。 “喂!那里面有没有叫子城的!让卡尔洛斯把那家伙——” “没有。” 在张说完之前,大地先给出回答。 “……啊?” “那家伙……一直穿着显眼的白色衣服……没有!在这个赌场的监视器里面——外面——哪里都没有!” “不是因为换了衣服吗!” 张说出理所当然的意见,但大地还是趴倒在地上摇了摇头。 “不,没这回事……那家伙的脸我记得很清楚……可恶!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想问你啊!”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张手中的铁栏杆发出铿铿的声音开始扭曲。 他拼命将愤怒和焦躁化为力量来降低血压。 但是——恢复了冷静的思考后,他注意到一件事。 “……等等。” ——这样未免太顺利了吧? 突然想到的疑问在张体内迅速膨胀。 ——就算有西区的家伙在背后指点……我们这边也算是组织啊?赌场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占领吗?我们部队里持枪的护卫除卡尔洛斯之外——就没别人了吗?除我以外,应该还有其他干部的手下盯着同样的监视器吧?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冲过去解救大厅里的干部? 张的大脑以惊人的气势归纳总结着疑问。多余的要素都被蒸发之后,他总算推测出现在的事态。 而他得到的结论是———— △▲ “我说啊……子城说过了。只要把这里的所有干部都杀掉——东区也就完蛋了。老大死掉了,信用也会变成渣。” 如同通过机械发出的声音一般,少年说出了排除多余感情的话。 “很抱歉,我不是干部。” 不由得对小孩使用敬语的美咲。 把枪指向美咲的少年,这时总算说出包含个人见解的话。 “因为子城说了要杀掉所有人呢……运气真不好啊,大姐姐。” ——运气? “运气不好。” 听到这句话——这句自己一直告诉自己的话,她被迅速拉回了现实。 ——我——我要被运气这种无形的东西杀掉吗? 因为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才接受了这个世界和自己的遭遇。这是她在这个岛上选择的生存方式。 但是——“遭遇”那方断言“你的运气不好”还是第一次。被对方这么说了之后,她注意到这句话是多么充满矛盾。 ——不对,运气不好什么的——不是那样的。我不会被运气杀掉。我会被这些孩子——这些人杀掉! 在她心里涌起的是愤怒。 认为是被运气左右着生活的自己——这份事实,因为眼前任性妄为的“遭遇”而动摇了。 愤怒抑制住了恐惧,她回瞪着少年们浑浊的视线。 “做这种事……能怎么样。你们——有什么目的?” 对预想之外的提问,少年们思考了一会—— “为了从这个岛上——逃走。” “……哎?” “我们大家都最讨厌这个岛了。但是——为了活着从这个岛逃走,被外面世界抛弃的我们需要力量。所以——为了得到力量,我们要逃开这个岛。要从这个讨厌的世界中逃开。” 听了少年的回答,美咲暂时沉默了。 的确,这座“岛”不是一个正派的世界。她也理解这一点——但正因为如此,她才以不幸为借口,把这种想法咽在肚子里生活。 但是——住在“岛”上的人中,也有选择不同生活方式的人。 她的好友,就是自己选择了生活在这个世界——保护着这个岛。面前的小孩们,却想用自己的歪理践踏她的生活方式。 美咲无法原谅这种事——她以包含坚强意志的眼神,继续怒视着少年。 “这种事——你们做不到。” “……哎?” “从这个岛逃出去什么的,你们绝对做不到。” “……” 听到她的话,少年沉默了。旁边把枪指向管理人的小孩们,也不知何时转过来倾听这边的对话。 “你们——是这个‘岛’的一部分……没有人比你们更像这个‘岛’上的人了……所以,逃离自己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么说着,她用放在身后的手握住吧台上的酒瓶。 ——夺走对方的枪的话—— 虽然完全没有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行动,她没有丝毫犹豫。讽刺的是,这样的她正是——为了逃离过去的自己,逃离把责任都推给运气的命运,为了通过自己面对无能为力的遭遇———— 但是——不幸的是,她挥下的酒瓶因掌心的汗水而滑脱了—— 酒瓶以漂亮的抛物线飞向少年身后———— 发出巨响后,摔了个粉碎。 于是——这成为了让孩子们扣下扳机的导火索。 △▲ 在岛中央部的地下——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面前,无法容纳在视野之内的巨大引擎正发出低沉的声音,震动着周围的空气。 这座“岛”的地基和海底没有连接在一起。如字面所示,是个“浮岛”。根据十五年前开发的理论而建成的人工岛,必须不受潮水涨落的影响,一直跟“桥”的高度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于是,在施工之际产生了调节岛自身的系统。而负责其中一部分机能的就是这个巨大的引擎怪物。 从象征意义上来说,它就是“岛”的心脏—— 俯视引擎,能看到架在宽广地下空间悬空部位的通道,在房间四周一圈也设有金属制的通道。这里的设施会让人联想到是在钢铁厂内部,但下面的不是熔矿炉,而是释放出温暖热量的引擎之块。 在通道的一角——子城靠在空间入口旁的栏杆上,静静地眺望空中。 他想象着现在发生在赌场内的事——平静地微笑着说。 “——拜拜。” △▲ 子弹没有射出。 赌场大厅内——孩子们为了发射子弹,一起按下了“鼠”的扳机。 枪口指向他们各自围住的干部——指向东区老大的枪口尤其众多,像要庇护他一般挡在他身前的两个美女似乎也无法挡住所有的子弹———— 但是,子弹没有射出。 △▲ 子城小声地说。 “拜拜——” 一边浮现起干涩的笑容——一边轻声地轻声地低语。 “拜拜,‘rats’——拜拜——大家。” △▲ 咔嚓的声音响起。是藏在枪内的击铁落下的声音。 但是——没有听到平时应该接着产生的,穿过消音器的爆破音。 “……哎?” 孩子们按了好几下扳机,还是没有子弹射出。 五十把手枪的咔嚓咔嚓声在大厅内反射。 虫鸣大合唱般的声音回荡着,孩子们面面相觑。 明明已身陷绝境,他们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纯粹是在接受了现状的情况下,没有理解原因的奇怪之情……从他们脸上只能解读出这一点感情。 “怎么回事?” “为什么射不出来?” “空了吗?” “但这是子城刚才交给我们的。” “好奇怪呢。” “该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办?” “不问子城就搞不明白的。” “子城呢?” “不在啊。” “不在。” “怎么办?” “怎么办呢?” 孩子们没有焦躁和恐惧,只是无精打采地窃窃私语着。 简直就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一样,少年少女没有丝毫紧张感。 对这样的他们——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东区老大,面带为难的笑容,第一次开了口。 “好吧。” 他以比起外观更为年长的说话方式,温柔地对少年们说。 “总之,之后再考虑如何?” 吉塔尔林举起手,赌场大厅的六扇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同时打开。 那里各有五六个男女待机——以像要封住孩子们去路的阵型。 是东区组织成员——以及跟张失去联系的护卫部队众人。 “今后你们会有很长很长时间。是后悔还是寻找答案,只靠自己来思考吧。” 浮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十分残忍,跟孩子们的淡淡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同一时刻——在斜向的大楼顶上,张静静地向无线对讲机询问。 《呃~今天早上。老大直接联系了我们,说是早一点集合。》 视线牢牢钉在监视器上,张静静地,只是静静地继续提问。 “……不知道的只有我?” 《yes。》 他知道无线对讲机那头,卡尔洛斯正在憋着笑回答。 张推断出的真相此时被证实了。 “……是特意让他们拥进赌场,然后一网打尽吗?” 《抓老鼠最基本的方法就是用饵料吸引后关起来吧?西区的背叛很明显,知道了这一点再抓住现行犯一切就结束了。》 张完全理解了卡尔洛斯的话。 “……之后给你们每人七个垂直过肩摔,给我记住。” 听上去像是玩笑话,但张一点也没有发笑。 听到七个这种具体又微妙的数字,卡尔洛斯打岔般地笑着回答。 《啊哈哈,小润是想告诉你的哦?只不过被我们和老大拦住了。》 “……知道了。那润就算了,其他人每人八个——” 说到这里,他注意到一件事。 监视器中开始绑缚孩子们的护卫部队。 其中没有那个关键人物的身影。 “……喂,润怎么了?” 《小润去护卫啦。》 “护卫?谁的——” 张因为疑问而挺直身体,正要靠在栏杆上继续对话—— 《那是…………是……喂,张。在听吗?》 但是,张没有回答。 张回头的瞬间看到了某样东西——就这样因愤怒而僵住了。 不是针对任何人的。而是对自己的愚蠢产生的强烈愤慨。 在他面前散落着好几根被割断的绳子。 原本应该被这些绳子绑住的土海大地已经无影无踪—— 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绳子的断面是被锋利的刀刃切断的。 △▲ “差不多——到时间了。” 沉闷引擎音回荡的地下空间。 子城看着手机的显示屏,缓缓移开靠在墙壁上的身体。 在放置引擎的空间内,他所在的通道上方直到无限高远的天花板之间,还有数不清的通道穿过。 子城判断自己等待的人快到了,便在引擎音中静静地竖起耳朵。 ——刹那间,他听到了走向这边的脚步声。 “!” 声音渐渐地向这里靠近,似乎是从离子城最近的出入口传来的。 通往这个地下空间的通道没有专门设置大门,少年也没去迎接来者,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出现在通道的阴影中。 但是——出现在通道阴影中的,不是他在等的人。 “呀。” 男人浮现起柔和的笑容,挥起一只手。 “你是……”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夏威夷衬衫男,子城奇怪着叫出对方的名字。 “大地先生……为什么在这里?” “不……‘为什么在这里’是我要问的台词吧。” 突然现身的夏威夷衬衫男——土海大地笑着歪起脑袋,踏出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十米左右。引擎音在四周回荡,却没响到妨碍两人对话的程度。大地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半身前倾着缓缓走近。 “我很吃惊呢。如果只是‘rats’背叛金岛大哥跟了西区的话还好——” 继续走近一步,大地停了下来。 “你又背叛了‘rats’本身——把它出卖给了东区。” “……” 子城没有回答。 大地口中的简单解说,正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还真是不得了啊。没想到你会把自己养大的‘rats’同伴,像这样‘利用’起来呢。金岛大哥问过一声——你就认为是个机会吧,所以你们得到了武器。做得漂亮。” 大地像在为难似的摇了摇头,依然微笑着继续说。 “于是——得到武器的你们,没有按照金岛大哥说的那样盯上组织的人——而是立刻跟西区进行了谈判。” “……为什么说是西区?西区的人也被杀了哦?”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子城只是提出一个问题所在。 “我这边也做了不少调查呢。很奇怪的是,被杀掉的人都是西区中同一派别的人。而且还是连杀八人。……本以为只有东区不是一条心,但其实西区也是一样——不,应该说西区那边,分裂同伴的对立更加根深蒂固吧。” 子城再次沉默,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话。 “你们假装按照金岛大哥所说的话杀掉西与东的人——其实只是按照西区组织所说的办事。能杀掉八个心机很深的西区人物,也不只是因为你们人多,还因为得到了西区内部的情报吧?” 这是混有推测的发言,但其实事实正如他所说。 子城的眼瞳中包含着警戒的神色,他来回扫视面前的“联络员”。 至今为止都被自己等人耍的团团转,废物型的渣滓青年。本以为是如此——但现在他从对方的笑脸下,可以感觉到隐藏着如同刀刃的锋利气息。 “而你们最后的一项大任务就是袭击东区赌场——本应成功——你却把这项计划告诉了东区组织,出卖了自己的同伴。还有西区的交易对象。” 大地说到这里止住话头,沉默着等待对方的回应。 在宽广地下空间的一角,只有沉闷的引擎音包围了两人。 子城暂时保持沉默——最后还是放弃般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始讲述。 “——西区打算在全部结束后解决掉我们。我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我把‘rats’卖给了东区。把从金岛大哥那里得到的五十把新型手枪当作附赠的礼物。” 子城毫无挫败感地说出背叛同伴的事实。跟他的白衣服白皮肤相比,子城浑浊的眼神中有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么……大地先生又来这做什么?我听说你被东区的人抓住了……而且——为什么要来这?” 子城一边提问,一边伸出右手。 他手中握着纯白色的枪身,瞄准了大地的头。 虽然是射程很短的手枪,以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造成致命伤。但是——为了保证命中,少年开始缓缓地走近对方。 不过,大地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害怕。以前被枪指着会陷入恐慌的男人,现在没有显示出丝毫动摇。 对逐渐靠近的子城,大地缓缓地说。 “想办法逃出来了呢。至于你所在的地点——你拿的那把特别制的白色手枪 啊……” “哎?” 大地插在裤子口袋中的右手微微一动。 刹那间——子城所持的手枪发出咔嚓的声音。 “!?” “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拿一把特别制的白色手枪吗?” 大地笑着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液晶屏上 “——为了通过装在里面的发信器监视你啊。不过,发生这种事的话还不如当初装上窃听器呢,但毕竟电池的电量有限。” 一边说着——大地再次开始走动。他比刚才更为迅速的步伐,明显是为了截住子城的去路。 子城觉察到对方动作中的危险,身体迅速行动起来。 没有后退,也没有转身——子城毫不犹豫地扣下手枪扳机。 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别说穿过消音器的发射音了,连内部击铁下坠的咔嚓声都没有。 “!!” “所以说啊,为了让发信器——跟内部的击铁不掉下来——啊啊,也就是说——装了让枪无法发射的机关。” 没法用枪。这个事实暗示出对子城来说相当绝望的状况。 面前这个子城至今为止都普通看待的男人,他突然陷入了对方是自己天敌的错觉。 不——准确的说,现在的大地简直就是另一个人。柔和的表情还是老样子。但是,里面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我……是来惩罚你的。” 于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体内,是个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的危险存在——少年出自本能地如此确信。 子城听着从自己肺部漏出的粗重呼吸,注意到自己已陷入紧张状态。 “为了向你——给予背叛金岛大哥的惩罚而来。” “啊……” 在子城想要逃而移动身体的瞬间,大地刹那间蹬向地面,一口气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破绽完全被抓住的子城——还未反抗就被大地的左手捉住了。 手臂被抓住后,又这样一口气拉近。 接下来的瞬间,子城的脖颈被用力抓住了——少年纤细的身体轻飘飘地悬在空中。子城在同年龄的小孩中也算瘦的,但即使如此,瘦弱的大地也无力做什么吧。 但是——大地的动作并不寻常,根本没有受到这一点的影响。比起身体的能力,更像是强化了抓住时机和临机应变领域的体术。 ——这家伙……不是普通的联络员……! 注意到这一点时,子城已经进入了无法抵抗的状态。 即使双脚乱踢也无法弄脏对方的夏威夷衬衫,即使掐中对方的手臂,也有种比起对方的肉自己的指甲会先剥落的感觉。 “尽可能地……享受痛苦吧。” 大地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他掐在少年白皙脖颈上的手指渐渐用力。 “我说啊,你失败的原因,你们失败的原因,就是抑制了感情。否定了恐惧之时,你们就已经走错了路。” 子城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咕唧的讨厌声音,视野从上方开始变暗。 想要求助而环视四周,通道上却没有人影。 应该有管理引擎的人在——但是他们因为不想牵扯到小混混和小孩之间的纠纷,没有人站出来发表异议。 少年的意识模糊了一半,对周围的声音却听得异常清晰。 于是——少年注意到了。 配合着岛心脏的巨大引擎音—— 尖锐的、高亢的——小小的小小的引擎那强有力的低吟声响了起来———— △▲ “!” 大地也注意到那个声音,因为声音被周围的墙壁和通道反射,再加上被巨大引擎的声音遮蔽,他没法找到声音的源头。 他一边向四周扫视,一边警戒地把手从子城脖子上松开。 子城因脖颈被突然放开而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却,最后一屁股坐倒。 像是要插入这样的大地和子城之间一般—— 她从天而降。 在上下空间十分宽广的这里,设有数条上下重叠的通道。 子城和大地所在的地方,以大楼为比喻,正好就是二楼的位置,跟位于一楼的引擎最为接近。 至于——砂原润,是从他们正上方的通道,三楼部分跳下来的。 她手中只有一台引擎。她从背有两台电锯的包中只取出了一把。 于是,她在空中挥舞着旋转的电锯,一边调节重心一边落在地面。 子城一瞬间陷入了她的腿被地板吸入的错觉中。 她的腿为了抵消下落的势头,像海绵般折叠起来,吸收了地面给予的冲击。即使是降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她的身体也基本没受到冲击。 以毫不拖泥带水的流畅动作飞舞降落——这时她的身影,让人联想到从屋顶跳下的猫的姿态。 落在两人之间的润减慢了电锯的加速装置,把旋转数减少的电锯前端指向大地。同时,她取出背后的另一台电锯—— 电锯的轰鸣声突然停止,只留下待机状态的引擎空转声。 以这个声音为背景音乐,润冷静地说。 “……呃……” 虽然是有些缺乏自信的声音,对于求助的子城来说,却有无比可靠的感觉。 “请不要打架——呃,子城君和————” 接下来的瞬间,她的话中凝聚了力量。 “——金岛……银河先生。” 沉默。 沉默在三人之间流淌,只有在他们下方延展的引擎若无其事地继续计时。 又沉默了片刻——报上土海大地之名的男人缓缓开口。 “……为什么知道?” 冷静的语气。虽说是种尊重对方的说话方式,但没有丝毫刚才——与张在一起时的卑微感。 一边表现出对对方的敬意,一边像自己就是一切地挺起胸——就是那种饱含威严与自信的声音。 对于土海大地=金岛银河的事实,子城沉默却惊讶地睁大眼睛。 对此,润依旧举着两台电锯,嘴角浮现起柔和的微笑。 是为自己的猜测没错而感到满足吗,她用有些开心的声音回答金岛。 “那个……是手。” “手?” “昨天——与你猜拳的时候,跟普通人比起来——你的反应有瞬间的迟钝。呃,普通人在说剪刀石头布的‘布’时,手指就开始活动了。但你有一瞬间的落后。还有——手指的动作跟真正的手相比也有些不自然……所以,我就想你的手会不会是假肢。” “而说出金岛银河有假肢的,就是猜拳之前的我……这样吧。” 金岛自虐地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孩。 她的眼睛依然藏在刘海后方,但从她的表情中感觉不到退缩。恐怕她只是推测出真相,想像这样对现在的自己指摘出来吧。 金岛不认为自己被套了话。暴露身份的事,从昨天傍晚被润他们抓住时,他就有所觉悟。 其实他本来的目的只是收回被赌场工作人员携带逃走的枪而已——但在润出现于他面前的瞬间,他忽然产生了想了解东区护卫部队隐情的好奇心。 本以为会接受更为粗暴的拷问,但最后完全没有这种事还让他有点失望呢。万一要被杀掉——他也有随时可以逃走的自信。 正因为如此,即使他的身份 暴露了,金岛也没表现出与之相匹配的动摇。 “哎呀呀……看来又有必要换脸了呢。” 金岛一边披露出自己现在的脸是整形得来的事实,一边把手搭在通道旁的栏杆上。 栏杆那边理所当然是悬空的,掉下去的话必然会猛撞在巨大的引擎上。 “不过……你还真看得出来啊,从那么点手的动作中。” “从以前我就喜欢观察人的脸色和手指。……这个岛上的人们拥有十分有趣的表情和动作,所以不会看腻哦?” 金岛对她有点跑题的回答毫不介意地笑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这个‘岛’上资格最老的人之一。” 金岛咔嚓地转动脖颈,来回看向润和子城。 “资格……最老……?” 一直沉默的子城开口说道,而金岛则以淡淡的口吻回答少年的话。 “是啊,我也做了点调查呢。她是在这个‘岛’被国家放弃之后——也就是这座扭曲的‘城市’诞生时起,就待在这里的。被现在的东区老大带走,当作女儿养大——不,从年龄上考虑说是妹妹更合适吧。” “呃……比起家人,我跟老大更像是雇主与下属的关系。说是家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本名啊。” 润有些为难地否定,但金岛无视了这一点,转变话题。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追着逃跑的我而来……这么说来,还是搞不懂你知道这个地方的理由呢。” 像自己对子城所做的那样,装了发信器之类的吗。金岛考虑到这一点,却想不到安装的物品或时机。 “……那个……发现你只是偶然……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 “工作?” “是的,老大要我——保护这里名叫子城君的小孩,并把他带回去……” 听到润的话,子城转而注视她。 这个人——就是我等的人? 东区组织派来的带路人? 这么年轻的女人? 虽然有传言说——护卫部队队长双手持电锯—— 没想到真的只用电锯啊? 而且——还是这个“岛”上资格最老的? 在这个不可救药的腐烂世界中诞生的其中一人? 我被丢弃,就是因为有这种岛。 没有这个岛的话——这种事我想过很多次。 如果是跟“rats”的大家在一起时,我也许还不会仇恨这个人。 但是——现在不同。 我背叛了“rats”——把大家出卖给这个岛上的掌权者。 为了得到逃离“岛”的力量,把灵魂出卖给制造出这个腐烂世界的家伙们。 即使我逃出了“岛”——也不会有光明的生活等着我。我知道的。真的期望跟这个“世界”不同的世界的话——离开“岛”之后有必须得到的东西。 力量。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力。 为了得到——我不得不寻求帮助啊。跟这个岛上的掌权者——和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家伙——正因为注意到这一点,我才连“rats”都背叛了,以示讨好。 没错,正因为如此……这个护卫才会出现在这。 自己不是因为运气好才从大地——不,金岛手中逃开。 不是因为运气——这是我凭自己的实力夺取的结果—— 只有一个问题———— 这个女人能否保护好我。 ……而且——为什么这个人把电锯也指向了我! 子城在心中呐喊着,而润没有放下电锯。 电锯的引擎往小型化发展后也要4~5公斤重,而润轻量到极致的电锯只要1~2公斤。但是,女性要挥动起两台这种重量的电锯,应该还是进行过非比寻常的训练吧。 更何况,将电锯维持在同一位置,肌肉会很疲劳——她却没有流一滴汗,以同样的姿势将停止旋转的锯刃指向左右两人。 本以为还要继续沉默一会,她却抬起头,缓缓地对金岛说。 “呃……金岛先生。你也是我们的护卫对象吧。因为昨天猜拳时你赢了……” “?” “但是,这孩子也是我的保护对象。所以……我不知道该保护哪边才好————你们停止打架的话,会帮我一个大忙。” 看不到她刘海下的眼睛,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开玩笑或讽刺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岛一瞬间呆住般张开口——又这样没有闭上张开的嘴,就发出纯粹的笑声。 “说了奇怪的话呢!你啊……我已经不是土海了,而是以金岛银河的身份出现的哦?即使如此,你还问我那种事————” “不只是这样。” 像是要拦住金岛的笑声一般,润带着有些认真的表情说。 “你是为了对一个人复仇而破坏这个‘岛’的事——如果是真的……如果你能放弃的话,那个……也会省点事。” 对润毫不犹豫的话,金岛暂时止住了笑声。 接着,在停顿了一瞬之后,他发狂般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他——与子城对峙时的氛围顿时转变。 脱下联络员那个令人不齿的面具,面对子城时——他其实还戴着“土海大地”的面具。 双重面具被取下后,他隐藏在深处的本性,渐渐显现出异常的执着与残暴。 “——这个啊这个!这可是至今为止你说过最乱来的话!” 语气明显开始变化,金岛以看到有趣生物的眼神对润说。 “听好,听好了小姐!我昨天也说过我的执念异常的深!特意追着背叛的子城到这里来杀掉他的程度啊?这样的我就凭你几句话,会放弃多年来从未放弃的复仇?说什么会卷入别人的话就免了哦?听好了?别人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我就是为了让他痛苦才要毁灭这个岛。放弃这种事,我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啊,小姐?” 他话中包含着疯狂,但润没有怯意地回话。 “我会开心。” “……哈?” 狂笑完全停止,金岛凝视着润的脸。 润这时总算放下了电锯,正面看向金岛。简直像是要庇护坐倒在地的子城一般。 盯着对方的脸,润用充满自信的声音再一次断言。 “阻止你破坏这个岛……我会很开心。” 金岛暂时盯着对方的样子——最后像是愣住似的说。 “那……不是我的好处啊。” “是的。” 对他理所当然的意见,润指出那是正确的。 “所以,这不是交易。也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 “金岛先生也明白的吧——这个岛上不存在,也无法存在公平的交易。全是些没有法律意识,也没有自尊的人。所以——只有互相承诺对方的请求,类似于交易的东西成立。” 说到这里,她开始抬起握有电锯的双臂。 “我不理解你的心情,也没有想要说服你放弃复仇的意思。而且——也不会说伤害他人是不好的,所以住手这种话。” 她静静地说着,把手指按在电锯的加速阀门上。 “因为……如果你不肯听从我的请求——不管会伤到你还是杀死你,我都 会阻止你的……” 看到她这副样子,金岛发现自己误会了对方。 保护着所有人的老好人队长。他以为砂原润是这种类型的人——但他发现,其实她是“跨越了一条线之后,就能毫不犹豫地杀死敌人”的人。 刹那间——金岛把左手插入口袋,右手握住某样东西。 他没有取出口袋中的手机就进行了操作——金岛右手中的某物发出咔嚓的声音。 那是掐住子城脖子时,从他那里夺来的一把纯白色手枪。 “让这家伙能再次射击……” 白色枪身缓缓地抬向举着电锯的女人。 但是,润看上去没有很慌张。 “你知道这不是玩具吧?” “……是。但是,害怕区区一把手枪,就没法当护卫了。” “是吗?我认为知道恐惧和鼓起干劲是两回事。” 金岛继续凝视着润的脸,但却不知道她在看哪里。 “那么……回答是……” 对润的提问,金岛吐出像要笑出来的叹息—— “我的请求是,先杀了你。” 说到一半,他将手枪指向她的脸。 接下来的瞬间———— 让电锯锯刃旋转起来的加速阀门和白色手枪的白色扳机。 两个机关同时被按下时,两人之间响起激烈的声音。 润没有看漏金岛扣下扳机的瞬间。 在他按下扳机时,她就读取了对方的弹道并挥起电锯的锯刃。 在引擎音的间隙中,响起硬物被弹开的金属音。 再下一个瞬间,两人都蹬向地面,朝对方的怀中扑去。 金岛把脚踩在栏杆上,正以为他要跳向栏杆外时——他只凭手臂的力量翻了个身,就这样飞跃到通道内侧。 看到他并非常规的动作,润像是在独自享受旋转的乐趣般,迅速地转动身体。 两人之间距离缩短的瞬间——响起第二次的金属音。 △▲ 操纵着两台引擎,润的心猛烈地,一个劲儿地高亢起来。 即使如此还是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理性,她观察着对方的举动,并在最短距离内实施与此相应的动作。 踩着节拍。 踩着节拍。 踩着引擎的引擎的节拍。 心中踩着旋转音的节拍。 身体踩着爆破音的节拍。 迅速地、迅速地、 比刀锋还要迅速、 比子弹还要迅速、 追上以顿号为单位响起的引擎节奏。 我是引擎。 我是引擎。 支配引擎的行动。 与引擎合为一体—— 用力地 用力地———— 已经完全成为局外人的子城,无言地眺望着两人的激烈冲突。 不规则却也不多余的动作。 在直线距离中挥舞着描绘弧线的巨大锯刃。 完全控制住两台引擎的惯性,她没有一次停下去势,只是不停行动。 而金岛,则以不规则的动作玩弄着对手。 利用两侧的栏杆和扶手以及地面,他做出嘲笑物理法则的动作。 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人,以毫不狂乱的姿态,精彩地互博。 那看上去——简直像是一种舞蹈。 逃到通路一端的少年,一直从安全的场所眺望着这场激烈的搏斗——他从中感觉到一种美感。 这种感觉在他被丢弃于这个岛上时,应该就消失了,但他实在无法将视线从两人的动作上移开。 但是——这场舞蹈,以红色的血沫迎来了终结。 金岛射出七发子弹之后——他把自己的武器,枪从手中甩开。 “!?” 润不由自主地推掉枪时——金岛猛地把右手伸向润的胳膊。 对手臂被抓住这种事怀有警戒的润,立刻挥起自己的右臂。 像在迎击对方一般,两人的右臂交错。 但是,结果金岛没有抓住润的手臂,他只是把指尖从润的胳膊上划过—— 刹那间,皮革西服的手臂部分猛然破裂,雪白的胳膊上划过一道红色的痕迹。 再下一个瞬间,血沫激烈地喷向空中。 “——!?” 激烈的疼痛穿过手臂,润发出没有声音的惨叫。 即使如此,她因为引擎音而产生的高涨情绪没有停止。她毫不在意地继续动作——但受了重伤的胳膊不肯听从自己的命令,她只能用指头支撑着电锯不让它掉下。 因为无法用力按下加速阀门,她垂下的右臂前端,引擎的旋转渐渐变慢。 她暂时停止了动作,另一只手里的引擎旋转也慢了下来,她观察着对方的态度。 回荡的引擎音减少了一半,是因为润的进攻被遏制住了么。 看着她这副样子,金岛愉快地捡起自己的枪。当然在这期间他也没露出破绽,他右手的指尖还指向润的方向,保持着警戒。 他指尖的肤色肉块破裂了——里面伸出一把手指长的锋利刀刃。 破掉的部分看不到红色,润想起金岛有假肢的事。 刀刃前端滴落红色的液体,但是看上去完全没有变钝。 “……放更过分的东西进去,假肢的机能就会变差啊。本来还想放来复枪或大炮呢。” 金岛嘿嘿笑着,咔嚓地弄响指向润的刀刃指尖。 “不如逃走试试?” 对说出挑衅发言的金岛,她只是平静地回答出自己的决心。 “我不会逃的……现在从你身边逃开的话,你就会破坏这个岛了吧?” “……让你另一只胳膊也抬不起来的话,你就能老实一点吗?” “即使如此——引擎也不会停下。” “那就……连你的电锯也一起破坏。” 跟无比愉快的金岛形成对比,润总算因为传来的疼痛扭曲了面容。 刺痛配合着心跳在背部扩散。 但是——她的心还未屈服。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停下。引擎绝对不会停止!” 以平时绝对不会对别人使用的语气——她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喊道。 “这座岛是我的原动力,这座岛是我的引擎!这座‘岛’的成长,这座岛的运行——没有人可以让它停下————我绝对不会让它停下!只要这座‘岛’还在动,我就不会让它停下!” 虽然是很矛盾的话,但她对这句话拥有绝对的骄傲。 因为刚才的呐喊是她在这个岛上找到的唯一生存方式。 就像美咲把不幸当作借口来接受,子城拒绝“岛”来获得生存的力量,金岛把自己的扭曲变为目的一样—— 她选择的是跟这个“岛”共存的生存之道。自己来保护“岛”。以这份自我满足为食粮,从“岛”身上得到生存的力量,实现共存关系。 所以现在——她确实获得了力量。作为这个岛象征的,世界最大的巨大动力装置。在这个地方,以说要破坏岛的男人为对手——她绝对不会输。 “为什么做到这一步?……啊啊,这么说来我想起来了。” 金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浮现起别有用心的恶意笑容,他看向通道下方的巨大引擎。 “讽刺的 是,你父亲是被卷入那个引擎而死的吧?你不憎恨这个岛吗?……还是说,你在想‘父亲和这个引擎合为一体了’之类浪漫的事?” 他说对了。 润冷静地理解着自己从小时候起就描绘出的幻想,扭曲的幻想。 “哈哈!你陷入危机的话,这个大块头引擎就会变成机器人来救你吗?” 对金岛完全把她当成白痴的语气,润没有丝毫怯意。 “不会救的。只会——守护着我。” 她以强硬的眼神瞪着金岛,突然按住慢下来的加速阀门,至今为止最大的轰鸣声响彻四周。 “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有相信并活下去的价值!” 她以流畅的动作向金岛跑去。右臂依然无法抬起,旋转的锯刃指向地面。 “你一只手能防到什么地步呢?” 金岛浮现起冷酷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伴随着沉闷的枪声,一枚子弹被润左手的电锯弹开。 正当他要把第二发子弹打入旋转的润背后—— 这个瞬间,她松开了左手的电锯,作为刚才的回礼。 “!?” 电锯正向自己飞来。没想到电锯也能当成飞行道具使用,他不由自主地举起双臂庇护。 激烈碰撞。 但是,碰到他身上的,不是电锯的锯刃,而是引擎与燃料箱的部分。 “哈哈……哈哈哈!很遗憾……!?” 啪嗒 伴随着撞击,他的身体被一种奇妙的触感和声音包围了——下一个瞬间,他发现有刺鼻的味道突入他的鼻子。 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他看到从掉在脚边的电锯的一部分上,流下了粘稠的液体。 润防了第一发子弹后——立即用垂下的锯刃弄破了燃料箱部分,让里面的液体漏出后才把它投向金岛。 “!?” 等他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是极易点着的混合燃料时,已经迟了—— 润依然垂着自己的右臂——突然将电锯戳向铁制的地板。 最大限度的旋转喷射出烟火般美丽的火花———— 而那激烈的火花毫不留情地落在金岛的身体上。 “——————!!” 这次轮到金岛发出无声的惨叫。 没有错过这个瞬间,润把右手的电锯换到左手—— 以气势十足的旋转扑向金岛的身体。 ——人的死—— 想要了结一切的润,感到世界的运转变慢了。 ——人的生—— 公平夺走一个男人的生命、过去、人生,他的一切的瞬间。她脑中惊人地冷静,在慢动作的世界中,只有这份“觉悟”在冷静地计时。 为了保护“岛”而杀人——为了踏足对她来说从未体验过的领域而献上的“觉悟”。 ——人与人的牵绊——都是这个岛的一部分。 包含纯粹而深邃至可怕“觉悟”的锯刃,被缓缓吸入金岛的肩头。 ——我也已经是这个岛的一部分了。 再次确认至今为止的心情,她把体重压在旋转的锯刃上。 ——从踏足这个岛的瞬间起——我和那个男人,都确实是这个岛的一部分了。 旋转的电锯卷起夏威夷衬衫的纤维——而这纤维接着就被染成了红色。 ——所以,在这个瞬间——我不会说出是为了保护岛的借口。 看着被染成红色的电锯,润狠狠宣泄出自己的决心。 ——我,是为了我的任性而砍这个男人。 ——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岛的灵魂消失。只是为了这一点任性,我会活下去。 ——这个岛的存在,就是这个岛的灵魂本身—— 在领悟到这一点的同时,时间重返到润的世界———— ——她所持的电锯,从金岛银河的身体上鲜红地鲜红地切下。 鲜红鲜红,无边无际的鲜红。 飞溅的血沫宛如在配合着引擎音起舞一般。 △▲ “那个……你能走吗?” 对润的话,子城静静地点了点头。 看到远超自己想象场景的少年,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啊哈哈,对不起,让你害怕了……但是,没事的。之后只要把你送去老大的房间就行了——” 这么说着,她弄破自己的t恤,以代替绷带止住胳膊上的血。 子城思考着该如何向她搭话,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听到什么。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哎?” 即使如此还是想问点什么——他抛出每次杀人前一定会问的问题。 “这个岛上——存在希望吗?” 只是为了问而问,不等对方回答就杀掉,这是平常的固定模式。 做这种事——也许只是因为他自己害怕听到回答。 但是,现在的自己——虽然多多少少身处险境,却第一次抓住了可以让他说出希望的东西。 进入东区组织,得到力量。这个愿望即将实现。 现在的话,即使听到任何回答,自己也能接受。 他这么想着才提出问题,而她的回答却很不可思议。 “是有的——但很快就会消失哦。” “哎……” “对这个岛来说,真正的引擎是——人类。因人类的希望与绝望交替而动起来,把人的生命和金钱当做燃料……是个最差劲的岛。但是,我会保护这个岛。只是为了我的任性,为了保护这个岛,为了得到微不足道的自我满足——我会不计一切变成坏人。……但是,这种希望也很快会被这个岛夺去某处。所以,要在这个岛上继续生存——就必须一个接一个地找出新的希望,非常辛苦。” 没能完全理解她所说的话,也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子城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润结束了对自己的治疗后,把电锯装入背包中。 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工作,她静静地站起来,牵着子城的手迈起步伐。 “那么……走吧。” 有多少年没被什么人牵起手了呢。 少年回想着润手中令人怀念的温度——在脑海里迅速打消这个念头。但是,他没有甩掉润的手,就这样被她牵着走起来。 就快进入通往地上的通道时,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完刚才的话。 “那个……虽然我说希望很快就会被这个岛夺走,但绝望也是一样的哦。这个岛会立刻夺走你的希望……但是,绝望,也会被立刻夺走。” “哎?” “所以说……即使绝望,也绝对不可以放弃……” 她看向子城的眼神,有着像在保护家人般的温柔—— “你也很快就会明白的。” 然后,她的神色中又包含了些许悲伤。 “……很快。” 译注 1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jerometatantino,是20世纪90年代美国独立电影革命中重要的年轻导演,以独特的个性和对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均有深刻理解著称。擅长非线性讲述故事,难忘的对白及血腥场面,将美国本土b级片的黑色暴力风格发扬光大。代表作有《落水狗》、《无耻混蛋》、《低俗小说》、《杀死比尔 》等。 终章 rats 星期天“岛”——某处 这是个凄惨的地方。 不是像最下层一样聚集了垃圾山和垃圾般的人,也不是充满了毒气和尸体。 这里——只是什么都没有。 于岛的施工中途诞生,又随着放弃施工而被忘却,四曡半1大小的空间。 没有跟任何地方连接起来,即使有人偶然迷路走入,也不会产生任何兴趣地转身离去并忘却的空间。 存在于迷宫般地下城市,小巷深处的更深处。 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废墟后,能看到包含裂痕的墙壁和散落在地面的数条铁管与钢筋。从设置在墙壁上部的几个通风口里,不断吹出散发奇怪味道的暖风。天花板算不上很高,是因为找不到猎物吗,连一张蜘蛛网也没有。 从天花板和墙壁上细微的缝隙间,漏入似乎存在于附近的荧光灯灯光——是远远不够读书,比新月的月光还不可靠的光亮。 本来正常生活在这个岛上的人就不会穿越废墟。做这种事只会平白无故地消耗能量,这个岛上的居民出自本能地知道这一点。 在这“被遗忘的空间”一角,一位少年背靠墙壁坐着。 他伸出两腿,只是眺望着虚空——静静地凝视一片黑暗。 几个小时,几十个小时———— 在昏暗之中眨着空虚的眼瞳——白衣少年只是回想着。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的双腿无法再动———— △▲ “呀。还是第一次实际会面呢。跟电话里的声音形象差不多。哎呀,太好了。” 对浮现起柔和笑容的男人,少年静静地低了下头。 男人扫视着少年的全身,以十分愉快的样子继续流利地说。 “我还想着像张那样顽固的家伙来了该怎么办。哎呀呀,我可不希望对方太孩子气呢。从你沉稳的外表看来,平岩君的大意我也确实能认可。啊,平岩就是……昨天你杀掉的……我们的干部。” 男人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少年背后浮起些许冷汗。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朴素房间。 在如同超市般宽广的房间内,摆着几张桌子和书架,看上去就是用来办公的办公室。只有房间入口附近摆着待客用的沙发和桌子,房间里靠向窗边的位置放有一张木制的办公桌。 桌子上摆着电脑和电话,旁边的墙壁上挂有大型壁挂电视。 这里是跟东区赌场毗邻的旅馆。 在最上层附近的房间内,白衣少年正与国籍不明的青年对峙。 虽说是青年,但从外观看来无法得知他的年龄,看上去似乎很年轻,又似乎人到中年。 东区“老大”——吉塔尔林,和身为“rats”首领的少年子城。 “多亏你背叛了同伴——我们才得到了这等好处。五十把很少进入流通渠道的新型手枪。还有——西区的家伙盯上了我们的事,也搞清楚了。” 吉塔尔林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事实,以自然的动作接近少年。 “好了……为了回礼,应该把你纳为组织的一员……” 这时吉塔尔林静静地笑了,对子城提出不怀好意的疑问。 “你为什么拘泥于力量?只要率领‘rats’的同伴,我想,在这个岛上就能获得差不多的幸福吧?” “……” 子城稍微迷茫了片刻,最后他说出了一切。从自己被丢弃到岛上的来龙去脉——到自己追求力量的理由,最后——连自己为了回到外面的世界才想得到力量的事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啊。” 吉塔尔林静静地说,接着他又嘿嘿笑着继续说道。 “有个这么好的故事,如果是在贫民窟一角的教会或孤儿院,这种小孩会被称作妈妈或父亲的家伙温柔养大吧。……但·是,这个岛上没有这种温柔的人。” 虽然是有些戏弄人的说话方式,但子城没有反驳的意思。根据他的判断,即使反驳也没有意义,而且他不想引发自己今后雇主的反感。 “不过哪里都有例外。比如说——明明已经是个大家庭了,还接受并养育别人小孩的饭塚餐厅夫妇,或者是大概十年前,对玩弄电锯的小孩产生兴趣的我。” “……” “但是。” 这时吉塔尔林的笑容突然停止——他的眼神变得跟刚才完全不同。 子城在他绿色的眼瞳中,看到了寄宿其中,跟“岛”上之人无法相提并论的黑暗光芒—— “你说过,西区的人很排斥异己……那也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方面。” 他这么说道的同时——子城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那里出现了身穿旗袍的美女——和围在她身后的四个男人。 “……” 子城没有回答。与此代之,旗袍女面无表情地开始说。 “辛苦你了,吉塔尔林。……然后呢,就是这孩子吧?” 浮现在她脸上的面无表情,跟子城或“rats”脸上的明显不同。 她的面无表情中并非一无所有。反而是包含了所有感情,并高明地将激情蕴藏其中。就是一幅给人以这种印象的表情。 “总算一步一步解决掉了这边的叛徒……你那边呢?” 听到她的话,吉塔尔林平静地点头。 “按照你所说,只拿走了枪,把‘rats’的小老鼠们释放了。”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满怀着想要质问的心情,喉咙却无法顺利地挤出声音。也许是他发自本能地觉察到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吧。 “好了。子城君。……你联系的西区干部呢,跟这里叫做椅丽小姐的干部关系很不好呢。……说白点,你们杀掉的西区人,全部都是她这一派的。” 子城听到这里,完全理解了事态。 是逃,还是反抗——连选择其中一条路的空闲都没有——他就被四个黑衣人按倒在地。 “啊~放心吧。不会杀了你的。我们约好的吧?只不过——用日本的话来说,就是‘调解纠纷’吧?要是不解决掉这一点——你的存在,可能就会成为今后西与东对立的原因哦。” “啊拉……死掉的可能性可是充分的很呢……” 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被怎样。 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少年发现自己冷静地令人吃惊。 他抬头仰视吉塔尔林,带着有些悲伤的音调说。 “很遗憾……我还认为你不是那种人呢。” 像是被那悲哀的声音诱惑了一般,吉塔尔林露出为难的笑容回话。 “你相信我吗?还是说——一直怀疑啊怀疑,直到最后判断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 “怀疑他人这种事呢……即使那只是误会,即使怀疑被洗清了,自己心中也会残留有‘怀疑过那个人’的罪恶感。相信别人,在被背叛的时候受到的冲击也很大。不是半吊子。不管是相信人还是怀疑人,都要做好沉重的觉悟。如果讨厌这一点,从一开始就不要考虑相信或怀疑他人。” 对沉默的子城,吉塔尔林继续静静地说。 他的眼中浮现出无边无际的悲伤神色,不知那是对子城的怜悯,还是对自己产生的感情。 “与人的交往中,没有不需要觉悟的情况。你所做的觉悟,就是否定跟这个岛扯上关系。也许正因为如此, 才有这样的结果等着你。” 对说到这里告一段落的吉塔尔林,子城以奇怪的语气说道。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听到少年的疑问,吉塔尔林缓缓地摇了摇头。 “决定这一点的,是从客观角度观察的你们吧。只不过——我认为,你所了解的我也只不过是存在于这个岛上的我。” “……” “为了让这个岛生存下去,我接受各国组织的支援——也出手洗钱。我当然也知道那些钱是用来做什么的。” 倾诉着弄脏自己双手的坏事,他淡淡讲述从岛外的人看来,自己是个怎样的人。简直像是在对不存在于这里的某个人忏悔一般。 “我来评价自己的话就是坏人吧。在这个岛的世界中戴着伪善的面具,是个无药可救的卑鄙小人。你真的没有注意到吗?” 说到这里他暂停了话头,以有些困惑的表情,看向椅丽那边。 椅丽理解了对方的意图,沉默着点点头。 似乎是因她的反应而放心,吉塔尔林笑着暴露出这个岛的一个秘密。 “我说啊,虽然有很多援助东区的组织……不过其中一家,其实就是西区背后的组织。也就是说,我们在根源上是同一个组织呢。” 这种事子城是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说西区和东区——只是有相同牵绊的组织同伙,时而协力时而干架而已。 “这个岛是在一场恢宏的闹剧中成立,保持奇迹般平衡的城堡。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保护这个艺术作品。……为了圆滑处世,也会轻易出卖——一两个新部下的。” 听到吉塔尔林口中“任性”的真相,子城感到了自己的可悲。 少年像是放弃了一切,没有任何回话,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 但是,吉塔尔林没有停住他的话。 对似乎已经接受死亡的子城,他穷追不舍地说道。 “不过——你也不是没有预想过这种结局。对吧?” 听到这句话,少年沉默了。 他确实不是没想象过这样的结果。但是——在心中某处,他觉得也许这样也好。 对死亡的恐惧——还没大到阻止他的行动。 “你——有没有想过通过死亡逃离这个世界?” “……” “而且,你并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说原来的‘世界’也太夸张了。你——只是想对抛弃你的父母……父亲和母亲两人进行复仇而已吧?” 子城想要反驳这句话——但他的下巴已经被按住,连身体都不能如自己所愿地活动。 “你太愚蠢了。真的很愚蠢。一边比任何人都期望着从这个岛逃开——一边比任何人都否定着这个岛——结果,你跟本就没观察过外面的世界。” 只有吉塔尔林淡淡讲述的话语传入耳中。 “你们组织的名字——是rat的复数形式吧。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很合适的名字哦。” “————” “rat呢,是指改良沟鼠而得到的白鼠。是通过药物试验而产生的人工生物。” 按住子城的力量更为强烈,他听着吉塔尔林的话,视野渐渐变黑。被金岛掐住脖颈时的场景闪回了……只是跟那时不同的一点是,没有电锯女来救他。 “你把被丢弃到这座城市里变成沟鼠的孩子们——品种改良成rat。但是,让我来评价的话。如果你幸存下来,到那时把他们当作真正的部下…………” 他没有听完吉塔尔林的话——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 之后的事大体上跟子城的预想一样。 说是大体上——他本以为会被马上杀掉,结果没有。 只不过,简洁描述事实的话如下所示。 少年的两腿被折断了好几处—— ——他被丢弃在岛内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 于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 从那之后过了几十个小时呢。 被世界落在身后的岛上,被人遗忘的地方。 一个人残留在这种地方,子城忍耐着腿部的疼痛——只是不断眺望着虚空。他没有发出求救的叫声,只是以完全失去感情的表情,静静地坐在一片昏暗之中。 明明还有机会,他却不准备抓住。 ——即使离开了这里,未来也一无所有。 利用了一切,背叛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这样的自己即使苟延残喘,未来会有什么呢。 结果他无法给出回答,没有乱动腿部也没有咬舌地度过时间。 ——那个男人说的话也许是正确的。 “你——有没有想过通过死亡逃离这个世界?” 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内复苏。 ——也许是这样。说到底,即使得到了金钱或力量——曾被外面的世界抛弃过一次的我,也许已经不能被原来的世界接受了。 那么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力量呢。 “你并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说原来的‘世界’也太夸张了。你——只是想对抛弃你的父母……父亲和母亲两人进行复仇而已吧?” 又是那个男人的话。 ——现在想来——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说到自己在以前的世界知道的事——基本上都是父亲和母亲教会的。 于是子城注意到了。 自己如此憧憬的世界,抛弃了自己的世界,他以为这个“岛”以外的所有事物就是那个世界——但结果只是抛弃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周围的一切。对自己来说,世界——跟抛弃了自己的父母是一个意思。 注意到这一点,他在黑暗中静静地闭上眼睛。 “这就是……绝望吗。” 这么说着,他回想起把自己从金岛身边救走的护卫的话。 “这个岛会立刻夺走你的希望……但是,绝望,也会被立刻夺走。” 拿电锯的女人这么说着,露出温柔的微笑。 ——骗人的。如果说现在我体会到的感觉就是绝望——那这个“岛”,这个一无所有的垃圾世界,会怎样夺去我的绝望。这种事,只有运气特别好的家伙才—— 想到这里,他陷得更深了。 ——运气好的家伙吗。 他渐渐地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啊啊,是吗。 ——说是夺去绝望——一定是拥有绝望的人,很快就会死掉吧。 只要这么想过一次,就会产生心理错觉,认为世界就是如此。在无法否定或肯定这一点的空间内,子城放弃了继续思考。 从那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 他听到一个声音。 从一个通风口处,传来有什么东西爬过的声音。 “……?” 是老鼠之类的吗。子城这么想到,没有特别在意—— 但最后,通风口的网格开始咔嚓咔嚓地摇晃——伴随着铁锈声,通风口向内打开了。 然后,从里面出现一个瘦小人影的面庞——下一个瞬间,这个人影所持的手电筒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黑暗。 “唔……” 对还没适应光线的眼睛来说,手电筒的光未免太过耀眼。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却沐浴在惊恐的声音中。 “啊啊…… 没、没事吧!?” 那是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少女——在几天前的广播中,他听到过她的名字。 “……你是……” 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女是岛上长大的孩子中拥有日晒肤色的那一类,脖子上垂下写有“地图134号”的记事本。 “雾野……夕海?” 探索这个岛上所有“密道”,制作没有任何人做过的“完全地图”的少女。被父母带到这个岛上——就这样站在面前的少女。 ——跟自己的遭遇相似,却选择完全不同生存方式的少女。 “哎……是、是的,比起这个,要快点找医生……!” 她看到他腿上的伤,慌忙叫了起来,但这对他来说怎样都无所谓。 离开这里也一无所有。本想真的就这样死去的,事到如今却被救了吗。 不过,即使说“别管我”她也会叫人来的吧,而且就算说明现在自己的感情,她也是那种无法理解的类型。 这时他注意到一件事。 ——反正都要死了,还不如死在“rats”的手中。 被子城背叛,他们应该满怀抱怨的吧。 死在他们手中,是自己的赎罪,也是义务——感觉到这一点,他面向少女说。 “……现在去我说的地方……有住在那里的家伙。把我的名字多讲给几个人听——反正都要叫人来,我希望你把他们叫来。” △▲ 又过了几个小时,子城身边出现几个小孩。 “子城。” “子城亲。” 对话中不含感情的同年龄,或者年幼的孩子们——子城有气无力地回话。 “……呀。” 在黑暗之中,少年静静说道。 “rats”的同伴,男女合起来差不多六人。子城确认了自己认识他们所有人的脸,就放心似的叹了口气。 “……谢谢。我不会找借口——也不会反抗。即使想做也做不到。” 对他这句话,少年们面面相觑。 “子城。背叛了我们是真的吗?” “背叛?” “出卖了我们?” “给东区?” “得到了金钱?”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 子城苦笑着,已经放弃了继续苟活的他,毫不犹豫地告白真相。 “背叛了哦。” 这时他暂时停顿,接着说出穷追不舍般的话。简直就像是故意要引出对方的愤怒一样。 “啊啊,背叛了!我以为你们可能会死,不,是绝对会死!虽然这个预想没猜中,但我是想杀了你们!这样就行了吧!” 这时子城不再说话,疲倦地低下头。 他闭着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孩子们从子城那里听来的话,覆盖了他们的想象。 “——然后呢?” “……哎?” “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要对子城做什么呢?” “教教我们。” “像往常那样。” 子城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慌忙提高音量说。 “说是……该怎么办……你们恨我的吧?那就照这么办……” 但是,孩子们在黑暗中再次面面相觑——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对那种事,不是很懂。” “背叛是不好的事,我的大脑是理解的。我也知道不得不生气的道理。……但是,对子城无论如何也没法产生这种心情。” “比起这个,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吃饭。” “没有你很头疼的。我们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啊。” 淡淡说出的话语。 听到这些不含感情的语句罗列,子城发现了。 用站在客观角度的眼睛看去,他第一次发现。 他们跟自己一样,是把感情压抑在自己体内。 但是,其实他们连可以压抑的感情都不存在。 喜悦或悲伤,愤怒或恐惧,连名为欲望——生存的本能都不存在。 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些家伙——不——我们———— 讽刺的是,这跟八十岛美咲喊出的话一样,只不过子城没有理由知道。 ——我们——是比其他任何人,比任何人都像这个“岛”的存在———— 是自己培养出他们的。 作为这个岛的一部分,出生并养育。 让“rats”们诞生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不管是什么形态——自己把这个岛的一部分,培育成最像这个岛的部分。也就是说,自己完全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即使逃出了这个岛——我也不过是“岛”的一部分罢了。 不管到了哪里,即便完全忘记这个岛的事,只要他们还存在———— 注意到这一点时——子城领悟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 在失语的少年面前,孩子们依次说出任性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们没有你,就无法在这个岛上生存啊。” “我说,已经有大概两个人饿死了。” “所以,告诉我们生存方法呀。——为了让我们放下心来对你复仇。” “这就是报应。” “是报应。” “虽然不是很懂。” “一定就是这回事。” “没错。” “是的。” 孩子们口中淡淡说出的语句罗列。 听着他们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子城发现了自己可以做的事。 把自己从他们那里夺走的,他们失去的感情,一点一点还给他们。把他们变回人类。 开始这样考虑时——他脑中去掉了死亡这条选项。 少年在心中笑了。 只是安静地微笑。 想要把笑容浮现在脸上,却无论如何都没法顺利笑起来。 少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面前的孩子们说。 “呐。” “什么?” “我——弄错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子城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正从喉咙中上涌。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继续竭尽全力地说。 “人类是相当顽强的。……尤其是住在这个岛上的人。” “是吗?” “就是。” “因为子城这么说。” “一定是的。” ——我们之间的牵绊,没有人可以切断。 即使用多么锋利的刀刃,多么强大的电锯也—— 反正,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不管怎么挣扎也切不断。 于是,少年放声大哭。 有多少年没哭过了呢。 有多少年没这么激烈地表现出感情了呢。 明明忘记了笑的方法——却只有哭的方法没忘。 然后他想起来了。现在自己的脸——正写着刚来这个岛时第一次爆发出的感情。 找不到父母的不安,还有跟现在一样,想要哭到泪水流干。 孩子们不可思议地盯着子城的脸,他毫不在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出自 悔恨,还是出自别的什么—— 只有一件事,他拥有确信。 被夕海找到的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于是他决定教会“rats”的同伴。 这份眼泪的悲伤与喜悦, 还有——在这个岛上,确实存在着希望的事—— 译注 1四曡半:大概7.29平米,普通茶室的大小。 余章 鸣动大山的一只鼠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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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sm女接了电话,她脸色一变向润报告。 “不好了!赌场里有持刀强盗……” “这种事交给那边的人就行啦。管理人稻岭也拿着手枪呢。” 张无聊地回答,女人则摇着头继续说。 “其实是!雨雾似乎也出现在赌场,速攻杀掉了强盗之后,带着美咲逃走了!现在……正好被偶然相遇的西区护卫团的人拦住了……” “雨雾……那个雨雾八云吗!?” 听到传说中杀人魔的名字,张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卡尔洛斯则吹着口哨拿起枪,事务所包围在一片骚动的氛围中。 “喂,润,你来做指挥————” 张回过头时——她已经不在了。 事务所的门已然打开,她只从桌子里取出了两台电锯。 润举着电锯,向赌场大厅跑去。 接下来要步入绝境,但为了帮助好友,她会鼓足干劲。 不仅仅是美咲,只要是她能够帮助的对象——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以赴地给予帮助。 朝地下行进时,她脑中回想起金岛所说的话。 “是把电锯和自己的父亲重叠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科学的事——” ——不对。灵魂是否存在。这种事灵魂无法给出回答。 ——只不过,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可以让灵魂活出价值。 ——所以我——要赌上自己的荣耀,继续保护这个岛。 怀着坚定的决心,她猛地推开赌场大厅的门。 ——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灵魂寄宿在——那个巨大的引擎,这座“岛”上!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她毫不犹豫地加速两台电锯———— 引擎和猫,发出了震动整个岛的呐喊。 在无垠的高远蓝天下,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突破天际的呜呜声,简直就像是在祝福岛的成长一般—— 在比赌场大厅更为地下的vip房间内,两位男女正在对视。 没有带任何护卫,完全私人的空间, 两人手中紧握纸牌,进行着私人谈话。 “似乎逃走了呢。” “是啊。尸体不可能那么快就腐烂掉。” 视线没有相交,他们只是盯着手中纸牌进行交谈。 “我说啊,难道你希望他逃掉?” “怎么会。” “哎呀,因为指定放置地点的不是你吗?” “我为什么会有让他逃掉的理由?” 取代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男人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变了话题。 “你原来的恋人,似乎被给予了不起诉的处分。有没有在期待他回到这个岛啊?” “……也许可以成为有用的棋子,我倒是这么想过。” “关于子城君,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难道说,像那样幸存下来也能成为棋子吗?” 对他的疑问,女人只是沉默着盯住纸牌。 “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是,他还是杀了我们的同伴呢。……即使我和你原谅了他,其他干部也不会有人原谅他的啊。” “我没有原谅,也没准备原谅。” “……那有没有找出他的打算?” “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地狱。但是没有办法。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地狱的。” 女人静静地如此说道,把纸牌摊开在桌上。 她的牌面是同花顺,其中一枚是joker。 “对我们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漫长的时间里,尽量给予漫长的痛苦——” “这座岛能存活那么久吗?” “这取决于你们吧?” 对女人的话,男人笑着换了牌。 看着他的样子——女人口中含着长长的烟管,伴随着喷出的烟雾一起说道。 “你又如何?准备把那群小老鼠怎么办?……我可不认为你会毫无打算就放了他们。” “不是蛮好的嘛。他们是‘rats’。只为了实验而生——不,本来就是制造出来的老鼠。这个岛的将来——从出生时起就生活在这个岛上的孩子们会如何长大——为了知道这一点,让岛成为实验台即可。”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用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盯着男人。 “……你果然是会让人吐出来的坏人啊。” “所以——我才最喜欢这个岛了。” 男人用流畅的手势摆开纸牌,一枚一枚翻起。 牌面——大到反而用不上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可以存在的地方了。” △▲ 东区今天也重复着一如往日的场景。 ——啊啊啊,我果然是倒霉星转世。 美咲的脖子被小刀顶着,拿着小刀的恶棍,正要求管理人交出赌场的利润。 在这个“岛”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和平场景———— “日常”确实重返回她们身旁。 赌场被袭击时,主题公园的事务所里,悠闲的护卫部队众人正兴致勃勃地探讨着无聊的话题。 “那小润尊敬的人是?” “呃……老大是值得尊敬的人……是啊,还有汤姆·柯梅特先生!” “……那谁啊。” 对卡尔洛斯的疑问,润有点急躁地继续说道。 “……呃……那个……能用电锯轮换丢三个沙包的厉害人物……还有……可以用电锯给人剃胡子之类……” “……不管是剃人还是被剃的对象都是变态。” 在一旁倾听的张,愕然地说。 “所以才让金岛逃掉了。” “……对不起……” 结果她还是没砍倒金岛。 只把假肢还有从脖子到胸口的表皮部分切裂了,似乎称不上是致命伤。 金岛把自己右手喷出的鲜血洒向润,没有捡起掉下的假肢和枪,就从那个地下空间逃了出去。 “所以说,这不是需要道歉的点吧。” 张焦躁地指摘错误时,管理事务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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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泰国——普吉岛、芭东海滩 “虽然戌井先生这么说。” 彩虹头的男人说完各种人物的传说——像是日本人的男人回话。 “你知道传说之中最为光辉的传说吗?” “哎……什么样的?” “那是——给传说画上休止符之人的传说。比起龙的传说中——打倒龙的英雄还要光辉。会被终结的传说要多少有多少。海格力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彩虹头思考了一会,最后认可般点了点头,大口喝起酒来。 “好吧算啦,对了对了,你是来这里观光的吗?” 对突然转变话题的彩虹头,日本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出回答。 “因为发生了点事情,工作用的道具全部弄没了呢。是来进货的。” “哼嗯……你的工作是军人吗?怎么脖子和手臂上都有很严重的伤口啊……还有,你的右手是假肢吧?” 彩虹头毫不顾忌地提出问题,日本人则一边浮现出柔和的微笑一边回话。 “哈哈,哎呀,跟小猫玩了玩,就被抓到了。” “嘻哈哈!是跟剑齿虎打架了吧?”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日本人说还有事要办,就离开酒吧。 “啊啊对了,多谢你讲了这么有趣的故事,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吧。” 分别之际——那个日本人说了奇怪的话才离去。 “今年冬天,不要去你所说的那个‘岛’比较好哦。” “哈?” “这次我想跟狗玩玩呢……跟猫的时候不同,会竭尽全力。” 泰国的夏日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彩虹头男人回想起在令人怀念的“岛”上看到的蓝天。 “冬天吗。” 彩虹头确信刚才的男人不是什么正派人,他静静地喝起酒。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去了啊……” 然后,他愉快而开心地笑着,自言自语般说道。 “不,不如说是必须去了……吧?” 男人的视线注视着蓝色的大海。 彩虹头男人确实感受到——在那前方本不存在的“岛”的身姿。 后记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大家好,初次见面的各位你们好。除此以外的大家,久违了。 这本书的故事跟以前出版的《bowwow!》属于同一个舞台。虽然执笔时我做好了让读者从这本书读起也能很享受的打算,但是我也希望没有读过《bowwow!》的各位可以阅读那一本! ※以下包含剧透。 接下来是“秘闻”。 从电击文库出道以来,总算进入了第二年的平庸的我,在这次的书中第一次明确写下了“待续”的内容。 话虽如此,事件本身在这本书中已经解决,所以只看这本书也自有乐趣。只不过,明确地以“接下来还有”这种方式结束还是我第一次的经验,读者会如何接受让我十分忐忑。 其实这次本来是预定以葛原和凯利(《bowwow!》的中心人物)为中心续写故事的,但在头脑中构思之后,得到了“不行!一本写不下!”的结论,等回过神来,已经成为直到最后葛原也没出场的事实。 跟插画的安田先生说起时, 我“这次夕海可能不会出场……” 安田先生“哎哎~!?那葛原呢?” 总编辑“啊啊,葛原会出场哦。” 我“啊,不,葛原也不会。” 总编辑“哎哎~!?跟草案不一样啊!” 我“哈哈哈,我有哪一次是按照提出的草案写故事的啊!” 总编辑“这不是可以拿来自豪的事吧。” 虽然是重复着这种废柴人类对话的状况,经过这样那样的事这本书总算成了形。作为补偿,我想下次写出葛原和凯利大闹一场的故事。从配角的角度。 因此,我会为了在这个冬季献上这个“岛”系列的第三弹《girl&ghoul!(拟题)》而努力的。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以下继续包含剧透。 接下来谈一谈电锯。 电锯既不是砍人的道具也不是护身用的道具,希望好孩子坏孩子都不要模仿润的做法。大人就更不用说了。呼~写了这个万一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当成借口了……正事就说到这里,话说这次的女主人公是电锯女,我写的时候也留下了愉快的回忆呢。 在写之前,我为电锯女这种设定能否得到通过而忐忑不已—— 我“总编辑,这次我想让可爱的女孩子成为主人公。” 总编辑“所以说你不用考虑销售啦萌系啦那些东西也行的。艺术风格不同。” 我“……就算你说艺术风格。嘛,这次是‘朋友是电锯’的设定。” 总编辑“采用!” 我“……可以问一下吗,我的艺术风格到底是怎样啊?”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关于这个“岛”的故事我还准备了好几个个性更强的角色,如果能让他们出现在今后的故事展开中就太好了。 看来我很喜欢“可爱的角色拿着厉害的武器”之类“反差很大”的情况,所以我也在考虑今后要不要继续写出这种角色,希望大家也能奉陪到底———— ※以下是惯例的致谢。 一直以来都在给他添麻烦的铃木总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大人。 每次每次拖稿而麻烦到的各位校对。还有对书进行装订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营业部等等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种方面照顾我的家人、友人和熟人,尤其是“s市”的大家。 在各种地方麻烦到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师。尤其是在执笔之前帮我制造出《bowwowtrpg*1》灵感的おかゆまさきさ(稻岭光)、藤原祐(运输屋大和)、渡濑草一郎(欺诈师g)大人。此外,还有协助我拍摄作者近照的时雨泽惠一大人。 即使我推出的全是些怪异角色,还是浮现起“小菜一碟”的无畏笑容并设计出精美人设(尤其是子城)的安田典生大人。(他在某杂志开始连载漫画了,恭喜!) 还有,就是看完这本书的大家。 ————对以上各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十分感谢。 2004年5月于自宅 看了《混沌武士》后挑战了街舞剑术,结果弄得腰好痛。 成田良悟 译注 1trpg:是“纸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roleyinggame)的简写,也可以说是角色扮演游戏的源头。著名的有《龙与地下城》。 序章 序章a机上的空狼 高远的天空蓝得无边无际,温柔地包住周围的景色。 在堆成小山的废材要塞中,嘶地一下将潮水的气味吸入我的鼻腔中。 和平的时光。 和平的场所。 只看天空会产生这种错觉吧。 但是——一旦将视线移回前方,天空带来的和平感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重返面前的,无关紧要的粗俗日常。 肮脏的大楼。 肮脏的街道。 肮脏的地面。 肮脏的空气。 肮脏的声音。 肮脏的振动。 还有肮脏的温度粘糊糊地缠绕在我周围。 明明是冬天,却闷热到不行。是热岛效应吗。虽然我也并非只知名字不知内容,只不过认为从语感上来说很合适……不如说,完全就是那么回事。 给人以清爽感的潮水气息,中途转化为粗俗的淤泥臭味。 我知道是自己感觉的问题,但当你亲眼看到废墟山时,即使有人说要你做出数字化的判断也不能够吧。 ——不过,也许去做的话就能做到。 扼杀自己的感情,探寻彻底的机械的几何学的味道,即使注视着废墟与垃圾之山,我的鼻子大概也能沉浸在潮水的气味中。 不,等下。仔细想想,我也不怎么喜欢潮水的气味啊。好险好险。毫无理由地深陷讨厌的事物中,这种事不管怎么考虑也不正常。 啊啊,太好了。 我,我还很——正常。 安心后就有些想睡了。我继续眺望着天空,沐浴在舒服的海风中,一颗心放了下来。 但是,这份安祥马上就被焦急的女声打破了。 “……到此为止了,雨雾先生。请放下……美咲。” 呼唤我名字的人是谁? 遥望着蓝天,勉强将已经有一半睡意的眼睛焦点聚集起来,确认了面前一位少女的身影。剪短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薄薄的t恤上套着黑色皮革套装的奇特少女。 啊啊……润……没错,是砂原润。我想起来了。 是东区的护卫部队队长……双手持有电锯的危险雌猫。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年幼,但浮现在她身上的凹凸曲线说是丰满迷人也不为过。但是,润的手指正放在凶器的开关上,那对轻量级电锯不管怎么看都跟那副身躯不相称,润正静静地对我怒目而视。 虽然用刘海挡着脸,但是我想如果稍微打扮一下会相当不错吧。对自己的容貌再多点自信就好了。 ……好的,我担心了女孩子。没关系,我还能考虑别人的事。 我,我还很……正常。 “雨雾……八云先生……可以请你,请你放下美咲吗?” 啊啊,对方似乎记住了我的全名啊。被不怎么熟悉的女孩记住自己的名字,好开心。 于是,听到她所说的话——我想起自己双臂中还抱着一个女孩。 难怪觉得胳膊累了呢。不过,这女孩很轻。虽说这个岛上基本没有很胖的家伙,这样子还是有些营养失衡吧? 我稍微有些担心。 没问题吧。话说回来,虽然是事态所迫,我总是把她卷进来呢…… 我记得,把这女孩当作人质逃跑有三次了。 ……不,是四次? 我盯着昏迷的酒保服少女缓缓思考。 从第一次把她当作人质时起直到现在的漫长回忆。 ……没错,是四次。我清晰地回想起来了。 太好了,我的记忆力似乎还在正常运作。 总之,我让自己放心下来,说出也让面前女孩放心的话。 “啊啊……放心吧。虽然记忆中有过好几次这样的交锋……我是不会伤害这孩子的,只要从你们护卫部队身边逃开,我就会平安无事地释放她。” “我无法相信你。” 从她脸上无法想象到的紧迫声音,全身心地集中在我身上。好危险啊,如果还有其他盯上这女孩的敌人,在她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时……对面就会轰隆隆地响起来吧。 她不顾我的担心,只是以沉静的眼神继续说道。 “因为……你是杀人魔。” 一瞬间。 不过也只不过是一瞬。连刮过一阵风的时间都没到,我就淡淡地回答。 “我是杀人魔。我承认这一点。” 虽然承认自己是杀人魔,但我绝对不是不正常。 只要还在这个岛上,我就可以说自己是正常的。 ……只要在这里,杀人魔这个理由就无法证明我是疯狂的。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岛屿。 在日本又不是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 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在中央的无名人工岛—— 因为,我现在就站在这座浮岛上。 觉察到自己正在微笑,我有些惊讶地走向面前的少女。 杀死对方还是留条活路,取决于我。 也取决于对方。 所以,为了先决定好要不要杀人,为了下判断—— 我抱着少女的身体,向面前的雌猫迈步前行。 同时,雌猫手中的凶器开关也被打开。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引擎音响彻四周,潮水的气息和淤泥的臭味也在一瞬间被汽油的味道抹消了。在我感受到那味道的刹那,她于引擎的节拍中起舞。为了杀死我的舞蹈。……话虽如此有点华丽过头了吧。好的,我还没有沉迷于自我而忽视现状。 我,我还很……正常。 考虑着这种事时,少女将脚步声隐藏在引擎音中,一蹬地面,笔直地向我冲来。似乎没有谈话的余地了。 真是的,居然被人讨厌成这样。 ——明明今天才杀了五个人。 序章b轻侦探登场 先是岛被建造出来。 然后——在连接岛和大陆的通道接起来时,这座岛被完全放弃了。 突然造在海上又突然被废弃,可悲又可怜的人工岛。 但是,这座被社会遗弃的岛并没有被人类遗弃。不,或者说,也许正是因为被彻底遗弃了,才会成为现在这种状况。 施工中途被废弃的人工岛开始聚集通过被废弃的世界第一大桥而来的自暴自弃之人。在劳动的蚂蚁中只聚集起懒惰的蚂蚁,最后也会产生新的劳动蚂蚁形成社会——跟这个道理一样,聚集起来的人们和被遗弃的人们,以惊人的速度建造出这座岛上的社会。在非法运作的社会中,秩序与破坏不断反复——终于有一天,这座岛成为了被称作日本九龙城的地方。 岛外的人类也会称它为“世间地狱”“垃圾堆”,还有一部分好事之徒称它为“乐园”—— 而岛上的居民,只不过在过普通的生活。 △▲ 地上部侦探事务所“私家侦探·蜥蜴” “……那么,这座岛分为地上部、地下层和最下层三个部分,最下层以外的地方被社会里层的人物分为东和西进行管理。其实最下层也是由西区管辖的,但由于无法顺利管理,基本上就等于是放置不管了!” 还带有少女色彩的声音在有半个便利店那么大的房 间内回荡。 “那些在上层进行管理的人已经是身处云端的人物了,跟我们平民没必要扯上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下属组织的治安部队,西区‘自卫团’和东区‘护卫部队’这两个!” “哈啊。” 茫然若失地给出回答,听众环视向自己周围。 以一面墙壁上的窗户为背景,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木制桌和廉价的皮革安乐椅。在此之前摆放着待客用的沙发以及放有烟灰缸的玻璃桌。 “话说回来……侦探……还真用这种房间啊。” 对电视剧里可以看到的典型“侦探事务所”,客人的男性有些惊讶地说道。 站在桌子旁解说的女人听了客人的意见,继续倾诉这个“岛”的情报。 “本来嘛!在这座岛上盯着上面的人等于没有意义!站在上层的人在来到这里之前就过着站在顶点的人生!我们只能考虑如何使用被给予的监狱庭院中更广阔的空间……只能这么生存……!呵呵呵,还真滑稽。在这种狭窄的监狱中窥探他人……就是我等边缘侦探的工作……!” “哈啊。” 渐渐兴奋起来的白人女性……从日本人的角度看来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所以考虑到实际年龄,是位称作少女也不为过的“女侦探”,客人只是再次对她给出茫然若失的回答。 “这个事务所的确很边缘,但是所处位置和实力没有关系!请您尽管毫无隐瞒地向我夏洛特·利物浦讲出您所期望的事吧……!” 任何地方都有不合时宜的东西——当然,在这座岛上也是存在的。 这所侦探事务所的内部装修当然是——更不用说挂在事务所入口处的招牌“私家侦探·蜥蜴”了。 招牌上画着一只蜥蜴,有着野槌蛇*1圆滚滚的外观和圆睁的眼睛,跟她说明的岛上氛围完全不符合。更何况把废弃旅馆的一个房间强行改造成侦探事务所的这个地方本身,就脱离了周围的氛围。 本来,在这座非法的岛上“私家侦探”这种职业就不合时宜,刚才讲话的她——夏洛特·利物浦又完全给人以跟侦探相去甚远的氛围。 “啊,请随意称呼我为夏尔吧。反正有言道是,名字不过是个记号罢了……呵呵呵。” “哈啊。” 委托人的男性对她脱离社会常识的话语感到了不安,只从她的外表和语言来看也有点那什么,于是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面朝窗户的少女靠近。 “那么详细谈谈委托的内容吧……”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只是想让她的视线从窗外移到自己身上而搭话—— “哈!” 突然,夏尔大叫一声——她猛地转过身来,对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给出好几个手刀。 伴随着嘭嘭的沉闷声响,少女的手掌侧面击打着男人的肩头。她没有锻炼过的瘦弱手腕,用力地用力地,挥向结实的肩膀。 “…………” 然后,少女蹲下来握住自己的手,泪光闪闪地说。 “请……请不要……站在我背后……啊痛痛痛痛痛……” “没事吧?” 连发现自己受到攻击的空闲都没有,毫发无伤的客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呵呵、呵……我没有和委托人握手的习惯。我不是那种会把惯用手交给他人的自信人士。” “总感觉像是在漫画里看过的台词,不过在惯用手又红又肿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呵呵……多么敏锐的观察力啊。不过,新手如果冒失地牵扯到事件中可是会吃亏的哦。这就是女招待的法则。” 对懊恼诉说的夏尔,客人迷茫了片刻后吐了槽。 “那个……从中途开始就把侦探和女招待搞混了吧?” “……” “……” “……您做出了相当有趣的推理呢!放弃侦探,成为小说家吧!” 在一瞬的沉默之后,少女一边称赞对方一边露出无畏的笑容。虽然能看出来她是在掩饰尴尬,她自己还以为是顺利地混淆了视听。 注视着这样的她,来访的客人正在为是否走错事务所而感到不安,思考却因为突然从身后传来的说话声而中断了。 “我说……姐姐惯用的是右手。那么至少可以交出你的左手吧。” 突然从背后搭话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高大少年。看不出感情色彩的面容,以黑色为基调的衣服和稍微染过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和脖子上的刺青,是缠绕着视觉系乐队一员氛围的奇特男人。 “真是的……夏洛克!请不要不识好歹地吐槽!” “对弟弟使用敬语也太丢人了,请不要这样,姐姐。” 他果然不像日本人,但也跟夏尔一样说着十分流利的日语。身为家人的姐姐也用日语,因此对他来说,日语也是日常使用的语言吧。想到这里是日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听着像是出现在外国电影中演员般的两人谈话,就会产生是不是有人在做日语配音的错觉。 来客也陷入了同样的错觉,他面朝姐弟俩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那个……我听说这里是‘岛’上为数不多值得信赖的侦探社……” 对战战兢兢询问的男人,夏尔哼哼一声挺起胸说。 “呵呵……让人为难呢,在这座岛上信任只不过是心灵的累赘————” “是从不会拿着钱逃跑这个意义上来说的信任,工作成功的概率差不多四成。” “夏、夏洛克!” 对姐姐的话大泼冷水的夏洛克。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客人一边想着“夏洛克这名字还真厉害。不过在国外是起名时很常用的名字吧?”这种相对而言怎样都无所谓的事——一边淡淡地将话题转移回来。 “可以吗……?我想谈谈委托内容……” “啊,是、是的!十分抱歉。” 夏尔发出打岔的干咳声,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客人。他的年龄差不多三十左右。穿着很明显给人以从“岛”外而来印象的西装,脸上没有值得一提的特征。 这种人访问侦探事务所时,委托内容大多分为两种。 一种是想要对这座岛上发生的事进行取材的现场采访记者或电视台·杂志相关者前来委托带路。另一种——就是对以前曾来到这座岛上的人进行搜索。 而男人的委托——属于后者。 “其实,我想拜托您搜索……并监视一个男人。” “监视?” 没有回答夏尔的疑问,男人打开放在身旁的公务包,从中取出一张照片。 看上去像是用街头印刷纸打印出来的照片上,映出一位少年带着温柔微笑看向这边的样子。 “这张照片上的人……吗?” 夏尔的表情认真起来,凝视照片。一幅不感兴趣的样子送来咖啡的夏洛克,也从姐姐的肩膀上方移去视线。 映在两人眼中的少年是一位拥有纯真眼神的少年。年龄大概十五六岁,身着学生制服的他看上去没有不协调感。 “是的……名字是伊势川尊人……照片有些古老了,现在比照相时要大五岁。……其实,我本来让信用调查社对离家出走的这孩子进行过调查……但是,在四年前左右接到信用调查社的侦探的联系说来到了这座岛之后,对方就在这座岛上失去了行踪……” 夏尔一边说着原来如此,一边坦率地对男人的话点点头。 在这座岛上行 踪不明是家常便饭,毫无准备地追着少年前来这座岛的话——那位侦探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这么说来,没有那孩子还平安无事的保证……”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这次的调查……虽然这种事很失礼,其实我还同时委托了好几个侦探社。即使被他发现监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希望首先确保‘找到’……” 除自己以外的侦探——恐怕大多数都是岛外的人吧,对这种跟面子和委托牵扯在一起的问题,夏尔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愉快。对她来说,只要得到委托费就没关系,再加上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大概也没什么防备心。 比起这些,她开始询问从照片中觉察到的事。 “那……这张照片里的孩子,是您的儿子吗……不,从您的年龄来看,是弟弟?” “不,是经常照顾我之人的儿子……那个……我这边的隐私,如果可以尽量不追问就好了……” 夏尔似乎认可了这句话,但她背后的夏洛克一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一边向客人提出问题。 “都有五年置之不理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追查?” 对他理所当然的疑问,夏尔说着“啊,对哦”,用手拍了拍面颊,看到她的举动,客人再次感觉到不安——但是因为弟弟给人以跟姐姐截然不同的敏锐印象,所以稍微放下心来,委托人男性静静地说出理由。 “虽然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不过,是发生了对他的家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态……这个理由可以认可吗?” 对男人神秘的态度,姐弟俩暂时陷入了沉默——最终,夏尔带着接受了一切般的微笑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了。什么人都有不愿被人触及的伤痕或过去。” “不……姐姐你没有的吧?” 无视了弟弟冷静的挑刺,夏尔对男人继续说。 “呵呵呵……那么,如果能够顺利找到……我们需要对这男孩进行多久的专门看守?” 夏尔装腔作势地啜着咖啡—— “因为是调查,也要取决于结果……所以长的话要半年吧……” 噗咻。 夏尔喷出喝入的咖啡,直射向面前的客人。 “哇啊啊啊啊!” 看到还很烫的咖啡喷了过来,客人慌忙离开沙发飞退。衣服差一点被溅到,黑色的液体飞溅在沙发和桌子上……刚想到这里,夏洛克已经拿出抹布擦掉了咖啡,若无其事地修补着周围的氛围。 “失、失礼了。那个,不管怎么说半年也……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如果能得到相应的报酬也就罢了……” 一边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回避过长的工作时段。 但是,男人毫不退缩地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少女面前。 “总之,预付金是五十万。之后每周支付十万。” “——交给我吧。” 听完详细的委托说明——目送客人离开之后,少女像是脑子断了弦般开始大笑。 “唔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姐姐发疯了。” “……请不要用冷静的声音跟我讲话!比起这个,夏洛克也再开心一点啊!接到了事隔半年的大工作哦!这样就暂时能跟廉价的劣等酒说再见了!” “明明连啤酒都不喝,还说……” 对回答态度太过冷淡的夏洛克,姐姐绷着脸看向一旁。 “这是心情问题!” “又看了古老的侦探电影吧。刚才喷出咖啡也绝对是松田优作*2印象吧姐姐。” “总……总之!只要找到人,就能得到追加报酬上百万!这下可不能输给其他侦探社的人!” 在用力握紧拳头的她面前,少年叹着气摇了摇头。 “……听好了,其他侦探事务所或者信用调查社的人跟我们不一样,都是身经百战的专家啊专家。” “没事的!我们住在这座岛上,有先天优势!” “……姐姐。别忘了我们住在这座岛上最上层的最上层,是最为安全的部分。我们基本上没有潜入过地下,至于最下层连去都没去过。而且连确保这个房间上锁都够辛苦的。主要是我。” 一口气说完后,弟弟转变为担心姐姐的口气说。 “而且……潜入地下的话,不仅是小混混……还有雨雾八云和弹簧腿乔普林出没。” “啊哈哈,那些都只是都市传说。” 雨雾八云和弹簧腿乔普林。 那是岛上没有人不知道的重要“传说”。 首先是雨雾八云。 这座岛上最凶恶的杀人魔,据说比起吃饭,此人杀人的次数更多。关于外观特征,从身着哥特萝莉服的少女到身高超过两米的高大男人,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此人为什么杀人的理由尚且不明。 另一个——知道名字的人很多,但理解其“实体”的人不到一半。 弹簧腿乔普林只有名字流传在外,其真实身份完全不清楚。只不过,一旦发生无法理解的事,就会用“乔普林的恶作剧”这种说法勉强解决……说起来,跟妖精或鬼怪是同一类存在——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还有——夏尔也持有那些都只不过是都市传说的观点。 “听好了夏洛克。在这座岛上发生着杀人这种程度的腐烂事件。人们因为不知道犯人是谁才感到漠然和不安,于是就把责任推到架空的‘杀人魔’身上来让自己放心!唔呵呵,不仅仅要用看的,要亲身推理才能明白哦夏洛克…………咦,不对……不仅仅要推理,要观察才……不仅要观察,要逮捕……???” “我知道了,已经够了。就当作是只要逮捕并进行调查就能明白很多事吧。” 夏尔一边对叹着气举起双手的弟弟有些难以释怀,一边在脑中计算着报酬的金额,最后她为巨大的金额站了起来。 “那么立即出发吧!……咦?夏洛克,我的双排扣短外套呢?” “刚才擦咖啡时好像当成抹布用了。”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于是,侦探出动了。 没有觉察到自己站在一座多么危险的大桥上。 没有洞察力可以说正是自己的武器,她行动起来。 不只是看,也许加以观察就能搞清楚。 现在自己正站在谁的掌心———— 不只是她。 接到同样委托的所有人, 照片中的少年, 这座岛上的所有人, 还有,这座岛本身, 都在被拥有恶意的手掌攥紧———— 岛上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 跟他们的各种思虑一起—— 有些人在起舞, 有些人被要求起舞, 有些人让别人起舞。 这绝不只是发生在这座岛上的事,但这尤为笨拙显眼的舞蹈是这座岛的特征。 ……或者说——像这样看着其他人的人生起起伏伏,也许就是岛上众人发自心底期望的娱乐。 相信自己很正常的杀人魔少年,是个特别的存在。 在这座满是坏人的岛上,作为释放出疯狂色彩的凶器,他只是杀着人。 杀人在这座岛上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岛上存在着牢固的秩序。他违抗了这种秩序,是跟所有人为敌、坚持自我的存在。 以前岛上 曾有一只拥有七色头发的“狗”。他是连这位支配最下层的男人都畏惧的一匹疯狼。成为传说,连岛上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存在——他只是一直静静地生存在自己的感触中。 只是,只是——无法喜欢或讨厌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这座岛上最像岛的人之一。 憧憬硬汉侦探的少女,是个平民。 来到这座满是坏人的岛,跟上层部的人没有特别的联系,没有特别的能力,也不是会涉足危险的勇者。 侦探这个职业在岛上的确很奇怪——但是还存在有很多其他更为怪异的职业。她在岛上没有特别突显,也没有完全融入岛——夏洛特·利物浦只是一直静静地生活着。 只是,只是——以倾听岛上播放的蓝蓝电波为乐生活着,是哪里都有的岛民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在这座岛上起舞。 凭介自己的意志,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舞蹈这件事。 正因为如此,她被要求起舞。 被从自己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垂下的丝线操纵着,即使觉察到这一点也无能为力。 那么,各位。 开始观测吧。 译注 1野槌蛇:ツチノコ,是日本的一种类似蛇的传说生物,外型类似槌。 2松田优作:日本知名电视、电影演员、歌星,动作片演员。自1973年起,因演出电视剧《太阳族》、1977年《大都会》(中译:西部警察)刑警身手矫健俐落奠定知名度。 间奏1 狗走起路来会遇到不幸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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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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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自己感觉的问题,但当你亲眼看到废墟山时,即使有人说要你做出数字化的判断也不能够吧。 ——不过,也许去做的话就能做到。 扼杀自己的感情,探寻彻底的机械的几何学的味道,即使注视着废墟与垃圾之山,我的鼻子大概也能沉浸在潮水的气味中。 不,等下。仔细想想,我也不怎么喜欢潮水的气味啊。好险好险。毫无理由地深陷讨厌的事物中,这种事不管怎么考虑也不正常。 啊啊,太好了。 我,我还很——正常。 安心后就有些想睡了。我继续眺望着天空,沐浴在舒服的海风中,一颗心放了下来。 但是,这份安祥马上就被焦急的女声打破了。 “……到此为止了,雨雾先生。请放下……美咲。” 呼唤我名字的人是谁? 遥望着蓝天,勉强将已经有一半睡意的眼睛焦点聚集起来,确认了面前一位少女的身影。剪短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薄薄的t恤上套着黑色皮革套装的奇特少女。 啊啊……润……没错,是砂原润。我想起来了。 是东区的护卫部队队长……双手持有电锯的危险雌猫。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年幼,但浮现在她身上的凹凸曲线说是丰满迷人也不为过。但是,润的手指正放在凶器的开关上,那对轻量级电锯不管怎么看都跟那副身躯不相称,润正静静地对我怒目而视。 虽然用刘海挡着脸,但是我想如果稍微打扮一下会相当不错吧。对自己的容貌再多点自信就好了。 ……好的,我担心了女孩子。没关系,我还能考虑别人的事。 我,我还很……正常。 “雨雾……八云先生……可以请你,请你放下美咲吗?” 啊啊,对方似乎记住了我的全名啊。被不怎么熟悉的女孩记住自己的名字,好开心。 于是,听到她所说的话——我想起自己双臂中还抱着一个女孩。 难怪觉得胳膊累了呢。不过,这女孩很轻。虽说这个岛上基本没有很胖的家伙,这样子还是有些营养失衡吧? 我稍微有些担心。 没问题吧。话说回来,虽然是事态所迫,我总是把她卷进来呢…… 我记得,把这女孩当作人质逃跑有三次了。 ……不,是四次? 我盯着昏迷的酒保服少女缓缓思考。 从第一次把她当作人质时起直到现在的漫长回忆。 ……没错,是四次。我清晰地回想起来了。 太好了,我的记忆力似乎还在正常运作。 总之,我让自己放心下来,说出也让面前女孩放心的话。 “啊啊……放心吧。虽然记忆中有过好几次这样的交锋……我是不会伤害这孩子的,只要从你们护卫部队身边逃开,我就会平安无事地释放她。” “我无法相信你。” 从她脸上无法想象到的紧迫声音,全身心地集中在我身上。好危险啊,如果还有其他盯上这女孩的敌人,在她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时……对面就会轰隆隆地响起来吧。 她不顾我的担心,只是以沉静的眼神继续说道。 “因为……你是杀人魔。” 一瞬间。 不过也只不过是一瞬。连刮过一阵风的时间都没到,我就淡淡地回答。 “我是杀人魔。我承认这一点。” 虽然承认自己是杀人魔,但我绝对不是不正常。 只要还在这个岛上,我就可以说自己是正常的。 ……只要在这里,杀人魔这个理由就无法证明我是疯狂的。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岛屿。 在日本又不是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 架于佐渡和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耸立在中央的无名人工岛—— 因为,我现在就站在这座浮岛上。 觉察到自己正在微笑,我有些惊讶地走向面前的少女。 杀死对方还是留条活路,取决于我。 也取决于对方。 所以,为了先决定好要不要杀人,为了下判断—— 我抱着少女的身体,向面前的雌猫迈步前行。 同时,雌猫手中的凶器开关也被打开。 叭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引擎音响彻四周,潮水的气息和淤泥的臭味也在一瞬间被汽油的味道抹消了。在我感受到那味道的刹那,她于引擎的节拍中起舞。为了杀死我的舞蹈。……话虽如此有点华丽过头了吧。好的,我还没有沉迷于自我而忽视现状。 我,我还很……正常。 考虑着这种事时,少女将脚步声隐藏在引擎音中,一蹬地面,笔直地向我冲来。似乎没有谈话的余地了。 真是的,居然被人讨厌成这样。 ——明明今天才杀了五个人。 序章b轻侦探登场 先是岛被建造出来。 然后——在连接岛和大陆的通道接起来时,这座岛被完全放弃了。 突然造在海上又突然被废弃,可悲又可怜的人工岛。 但是,这座被社会遗弃的岛并没有被人类遗弃。不,或者说,也许正是因为被彻底遗弃了,才会成为现在这种状况。 施工中途被废弃的人工岛开始聚集通过被废弃的世界第一大桥而来的自暴自弃之人。在劳动的蚂蚁中只聚集起懒惰的蚂蚁,最后也会产生新的劳动蚂蚁形成社会——跟这个道理一样,聚集起来的人们和被遗弃的人们,以惊人的速度建造出这座岛上的社会。在非法运作的社会中,秩序与破坏不断反复——终于有一天,这座岛成为了被称作日本九龙城的地方。 岛外的人类也会称它为“世间地狱”“垃圾堆”,还有一部分好事之徒称它为“乐园”—— 而岛上的居民,只不过在过普通的生活。 △▲ 地上部侦探事务所“私家侦探·蜥蜴” “……那么,这座岛分为地上部、地下层和最下层三个部分,最下层以外的地方被社会里层的人物分为东和西进行管理。其实最下层也是由西区管辖的,但由于无法顺利管理,基本上就等于是放置不管了!” 还带有少女色彩的声音在有半个便利店那么大的房 间内回荡。 “那些在上层进行管理的人已经是身处云端的人物了,跟我们平民没必要扯上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下属组织的治安部队,西区‘自卫团’和东区‘护卫部队’这两个!” “哈啊。” 茫然若失地给出回答,听众环视向自己周围。 以一面墙壁上的窗户为背景,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木制桌和廉价的皮革安乐椅。在此之前摆放着待客用的沙发以及放有烟灰缸的玻璃桌。 “话说回来……侦探……还真用这种房间啊。” 对电视剧里可以看到的典型“侦探事务所”,客人的男性有些惊讶地说道。 站在桌子旁解说的女人听了客人的意见,继续倾诉这个“岛”的情报。 “本来嘛!在这座岛上盯着上面的人等于没有意义!站在上层的人在来到这里之前就过着站在顶点的人生!我们只能考虑如何使用被给予的监狱庭院中更广阔的空间……只能这么生存……!呵呵呵,还真滑稽。在这种狭窄的监狱中窥探他人……就是我等边缘侦探的工作……!” “哈啊。” 渐渐兴奋起来的白人女性……从日本人的角度看来要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所以考虑到实际年龄,是位称作少女也不为过的“女侦探”,客人只是再次对她给出茫然若失的回答。 “这个事务所的确很边缘,但是所处位置和实力没有关系!请您尽管毫无隐瞒地向我夏洛特·利物浦讲出您所期望的事吧……!” 任何地方都有不合时宜的东西——当然,在这座岛上也是存在的。 这所侦探事务所的内部装修当然是——更不用说挂在事务所入口处的招牌“私家侦探·蜥蜴”了。 招牌上画着一只蜥蜴,有着野槌蛇*1圆滚滚的外观和圆睁的眼睛,跟她说明的岛上氛围完全不符合。更何况把废弃旅馆的一个房间强行改造成侦探事务所的这个地方本身,就脱离了周围的氛围。 本来,在这座非法的岛上“私家侦探”这种职业就不合时宜,刚才讲话的她——夏洛特·利物浦又完全给人以跟侦探相去甚远的氛围。 “啊,请随意称呼我为夏尔吧。反正有言道是,名字不过是个记号罢了……呵呵呵。” “哈啊。” 委托人的男性对她脱离社会常识的话语感到了不安,只从她的外表和语言来看也有点那什么,于是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向面朝窗户的少女靠近。 “那么详细谈谈委托的内容吧……”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只是想让她的视线从窗外移到自己身上而搭话—— “哈!” 突然,夏尔大叫一声——她猛地转过身来,对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给出好几个手刀。 伴随着嘭嘭的沉闷声响,少女的手掌侧面击打着男人的肩头。她没有锻炼过的瘦弱手腕,用力地用力地,挥向结实的肩膀。 “…………” 然后,少女蹲下来握住自己的手,泪光闪闪地说。 “请……请不要……站在我背后……啊痛痛痛痛痛……” “没事吧?” 连发现自己受到攻击的空闲都没有,毫发无伤的客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呵呵、呵……我没有和委托人握手的习惯。我不是那种会把惯用手交给他人的自信人士。” “总感觉像是在漫画里看过的台词,不过在惯用手又红又肿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呵呵……多么敏锐的观察力啊。不过,新手如果冒失地牵扯到事件中可是会吃亏的哦。这就是女招待的法则。” 对懊恼诉说的夏尔,客人迷茫了片刻后吐了槽。 “那个……从中途开始就把侦探和女招待搞混了吧?” “……” “……” “……您做出了相当有趣的推理呢!放弃侦探,成为小说家吧!” 在一瞬的沉默之后,少女一边称赞对方一边露出无畏的笑容。虽然能看出来她是在掩饰尴尬,她自己还以为是顺利地混淆了视听。 注视着这样的她,来访的客人正在为是否走错事务所而感到不安,思考却因为突然从身后传来的说话声而中断了。 “我说……姐姐惯用的是右手。那么至少可以交出你的左手吧。” 突然从背后搭话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高大少年。看不出感情色彩的面容,以黑色为基调的衣服和稍微染过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和脖子上的刺青,是缠绕着视觉系乐队一员氛围的奇特男人。 “真是的……夏洛克!请不要不识好歹地吐槽!” “对弟弟使用敬语也太丢人了,请不要这样,姐姐。” 他果然不像日本人,但也跟夏尔一样说着十分流利的日语。身为家人的姐姐也用日语,因此对他来说,日语也是日常使用的语言吧。想到这里是日本,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听着像是出现在外国电影中演员般的两人谈话,就会产生是不是有人在做日语配音的错觉。 来客也陷入了同样的错觉,他面朝姐弟俩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那个……我听说这里是‘岛’上为数不多值得信赖的侦探社……” 对战战兢兢询问的男人,夏尔哼哼一声挺起胸说。 “呵呵……让人为难呢,在这座岛上信任只不过是心灵的累赘————” “是从不会拿着钱逃跑这个意义上来说的信任,工作成功的概率差不多四成。” “夏、夏洛克!” 对姐姐的话大泼冷水的夏洛克。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客人一边想着“夏洛克这名字还真厉害。不过在国外是起名时很常用的名字吧?”这种相对而言怎样都无所谓的事——一边淡淡地将话题转移回来。 “可以吗……?我想谈谈委托内容……” “啊,是、是的!十分抱歉。” 夏尔发出打岔的干咳声,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客人。他的年龄差不多三十左右。穿着很明显给人以从“岛”外而来印象的西装,脸上没有值得一提的特征。 这种人访问侦探事务所时,委托内容大多分为两种。 一种是想要对这座岛上发生的事进行取材的现场采访记者或电视台·杂志相关者前来委托带路。另一种——就是对以前曾来到这座岛上的人进行搜索。 而男人的委托——属于后者。 “其实,我想拜托您搜索……并监视一个男人。” “监视?” 没有回答夏尔的疑问,男人打开放在身旁的公务包,从中取出一张照片。 看上去像是用街头印刷纸打印出来的照片上,映出一位少年带着温柔微笑看向这边的样子。 “这张照片上的人……吗?” 夏尔的表情认真起来,凝视照片。一幅不感兴趣的样子送来咖啡的夏洛克,也从姐姐的肩膀上方移去视线。 映在两人眼中的少年是一位拥有纯真眼神的少年。年龄大概十五六岁,身着学生制服的他看上去没有不协调感。 “是的……名字是伊势川尊人……照片有些古老了,现在比照相时要大五岁。……其实,我本来让信用调查社对离家出走的这孩子进行过调查……但是,在四年前左右接到信用调查社的侦探的联系说来到了这座岛之后,对方就在这座岛上失去了行踪……” 夏尔一边说着原来如此,一边坦率地对男人的话点点头。 在这座岛上行 踪不明是家常便饭,毫无准备地追着少年前来这座岛的话——那位侦探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这么说来,没有那孩子还平安无事的保证……”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觉悟。这次的调查……虽然这种事很失礼,其实我还同时委托了好几个侦探社。即使被他发现监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希望首先确保‘找到’……” 除自己以外的侦探——恐怕大多数都是岛外的人吧,对这种跟面子和委托牵扯在一起的问题,夏尔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愉快。对她来说,只要得到委托费就没关系,再加上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大概也没什么防备心。 比起这些,她开始询问从照片中觉察到的事。 “那……这张照片里的孩子,是您的儿子吗……不,从您的年龄来看,是弟弟?” “不,是经常照顾我之人的儿子……那个……我这边的隐私,如果可以尽量不追问就好了……” 夏尔似乎认可了这句话,但她背后的夏洛克一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一边向客人提出问题。 “都有五年置之不理了,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追查?” 对他理所当然的疑问,夏尔说着“啊,对哦”,用手拍了拍面颊,看到她的举动,客人再次感觉到不安——但是因为弟弟给人以跟姐姐截然不同的敏锐印象,所以稍微放下心来,委托人男性静静地说出理由。 “虽然详细的情况我不能说……不过,是发生了对他的家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态……这个理由可以认可吗?” 对男人神秘的态度,姐弟俩暂时陷入了沉默——最终,夏尔带着接受了一切般的微笑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了。什么人都有不愿被人触及的伤痕或过去。” “不……姐姐你没有的吧?” 无视了弟弟冷静的挑刺,夏尔对男人继续说。 “呵呵呵……那么,如果能够顺利找到……我们需要对这男孩进行多久的专门看守?” 夏尔装腔作势地啜着咖啡—— “因为是调查,也要取决于结果……所以长的话要半年吧……” 噗咻。 夏尔喷出喝入的咖啡,直射向面前的客人。 “哇啊啊啊啊!” 看到还很烫的咖啡喷了过来,客人慌忙离开沙发飞退。衣服差一点被溅到,黑色的液体飞溅在沙发和桌子上……刚想到这里,夏洛克已经拿出抹布擦掉了咖啡,若无其事地修补着周围的氛围。 “失、失礼了。那个,不管怎么说半年也……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如果能得到相应的报酬也就罢了……” 一边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边回避过长的工作时段。 但是,男人毫不退缩地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少女面前。 “总之,预付金是五十万。之后每周支付十万。” “——交给我吧。” 听完详细的委托说明——目送客人离开之后,少女像是脑子断了弦般开始大笑。 “唔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姐姐发疯了。” “……请不要用冷静的声音跟我讲话!比起这个,夏洛克也再开心一点啊!接到了事隔半年的大工作哦!这样就暂时能跟廉价的劣等酒说再见了!” “明明连啤酒都不喝,还说……” 对回答态度太过冷淡的夏洛克,姐姐绷着脸看向一旁。 “这是心情问题!” “又看了古老的侦探电影吧。刚才喷出咖啡也绝对是松田优作*2印象吧姐姐。” “总……总之!只要找到人,就能得到追加报酬上百万!这下可不能输给其他侦探社的人!” 在用力握紧拳头的她面前,少年叹着气摇了摇头。 “……听好了,其他侦探事务所或者信用调查社的人跟我们不一样,都是身经百战的专家啊专家。” “没事的!我们住在这座岛上,有先天优势!” “……姐姐。别忘了我们住在这座岛上最上层的最上层,是最为安全的部分。我们基本上没有潜入过地下,至于最下层连去都没去过。而且连确保这个房间上锁都够辛苦的。主要是我。” 一口气说完后,弟弟转变为担心姐姐的口气说。 “而且……潜入地下的话,不仅是小混混……还有雨雾八云和弹簧腿乔普林出没。” “啊哈哈,那些都只是都市传说。” 雨雾八云和弹簧腿乔普林。 那是岛上没有人不知道的重要“传说”。 首先是雨雾八云。 这座岛上最凶恶的杀人魔,据说比起吃饭,此人杀人的次数更多。关于外观特征,从身着哥特萝莉服的少女到身高超过两米的高大男人,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此人为什么杀人的理由尚且不明。 另一个——知道名字的人很多,但理解其“实体”的人不到一半。 弹簧腿乔普林只有名字流传在外,其真实身份完全不清楚。只不过,一旦发生无法理解的事,就会用“乔普林的恶作剧”这种说法勉强解决……说起来,跟妖精或鬼怪是同一类存在——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还有——夏尔也持有那些都只不过是都市传说的观点。 “听好了夏洛克。在这座岛上发生着杀人这种程度的腐烂事件。人们因为不知道犯人是谁才感到漠然和不安,于是就把责任推到架空的‘杀人魔’身上来让自己放心!唔呵呵,不仅仅要用看的,要亲身推理才能明白哦夏洛克…………咦,不对……不仅仅要推理,要观察才……不仅要观察,要逮捕……???” “我知道了,已经够了。就当作是只要逮捕并进行调查就能明白很多事吧。” 夏尔一边对叹着气举起双手的弟弟有些难以释怀,一边在脑中计算着报酬的金额,最后她为巨大的金额站了起来。 “那么立即出发吧!……咦?夏洛克,我的双排扣短外套呢?” “刚才擦咖啡时好像当成抹布用了。”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于是,侦探出动了。 没有觉察到自己站在一座多么危险的大桥上。 没有洞察力可以说正是自己的武器,她行动起来。 不只是看,也许加以观察就能搞清楚。 现在自己正站在谁的掌心———— 不只是她。 接到同样委托的所有人, 照片中的少年, 这座岛上的所有人, 还有,这座岛本身, 都在被拥有恶意的手掌攥紧———— 岛上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 跟他们的各种思虑一起—— 有些人在起舞, 有些人被要求起舞, 有些人让别人起舞。 这绝不只是发生在这座岛上的事,但这尤为笨拙显眼的舞蹈是这座岛的特征。 ……或者说——像这样看着其他人的人生起起伏伏,也许就是岛上众人发自心底期望的娱乐。 相信自己很正常的杀人魔少年,是个特别的存在。 在这座满是坏人的岛上,作为释放出疯狂色彩的凶器,他只是杀着人。 杀人在这座岛上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岛上存在着牢固的秩序。他违抗了这种秩序,是跟所有人为敌、坚持自我的存在。 以前岛上 曾有一只拥有七色头发的“狗”。他是连这位支配最下层的男人都畏惧的一匹疯狼。成为传说,连岛上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存在——他只是一直静静地生存在自己的感触中。 只是,只是——无法喜欢或讨厌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这座岛上最像岛的人之一。 憧憬硬汉侦探的少女,是个平民。 来到这座满是坏人的岛,跟上层部的人没有特别的联系,没有特别的能力,也不是会涉足危险的勇者。 侦探这个职业在岛上的确很奇怪——但是还存在有很多其他更为怪异的职业。她在岛上没有特别突显,也没有完全融入岛——夏洛特·利物浦只是一直静静地生活着。 只是,只是——以倾听岛上播放的蓝蓝电波为乐生活着,是哪里都有的岛民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在这座岛上起舞。 凭介自己的意志,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在舞蹈这件事。 正因为如此,她被要求起舞。 被从自己的手无法触及的地方垂下的丝线操纵着,即使觉察到这一点也无能为力。 那么,各位。 开始观测吧。 译注 1野槌蛇:ツチノコ,是日本的一种类似蛇的传说生物,外型类似槌。 2松田优作:日本知名电视、电影演员、歌星,动作片演员。自1973年起,因演出电视剧《太阳族》、1977年《大都会》(中译:西部警察)刑警身手矫健俐落奠定知名度。 间奏1 狗走起路来会遇到不幸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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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黑暗之中,男人只顾奔跑。 垂在眼前的七色发帘——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前发,就只有煤灰色的黑暗。 连跑在哪条通道上都无法判断。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不妙啊真的不妙!” 奔跑 奔跑 奔跑 脚底的确蹬在地面上,却还是感到不安。 简直就像是奔跑在无底深渊或雾霭中似的感觉侵袭了全身。他的全身只是宣告着这种感受。他知道迫近背后的存在正在确实地接近自己。 “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那家伙!?不妙不妙不妙有什么不妙不妙就是不妙啊真的!” 那跟至今为止他体会到的恐惧完全不同。 比起被警察用枪指着,比起在密林中无法动弹,比起童年时考虑“死”的问题时在被窝中瑟瑟发抖更为严重。 不知真相的恐惧正向自己迫近。确实的死,确实的痛,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无法成为恐惧的对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只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害怕。 迫近自己的存在,超脱了死亡或疼痛之类在自己的世界中可以表达出的所有事物——这个真相不明的东西就这么转变为恐惧的身影,向自己不断迫近。 逃不掉。 逃不掉。 即使如此也只能逃,脚步继续向前方迈进。 接下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光芒。 那是窗户吗。 没有确认玻璃是否打开,七色头发的男人就猛地一蹬地面—— 一边感觉到有人用手抓住他背后的氛围,一边气势汹汹地穿破窗户。 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连判断界线在何方的闲暇都没有—— 男人逆向大海笔直掉落。 冲击 疼痛 水花声———— 这时,男人睁开眼。 “……” 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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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和白云温柔地迎接他的醒来。身后,大风像要割裂身体般寒冷,他一边起身,一边思考着自己居然能在这种状况下睡着。 “刚才呻吟来着没事吧?老大?”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男人。 以开玩笑般的声音叫他“老大”的人,让他觉察到自己还活着——为了理解自己刚才睡觉的场所,他环视四周。 蓝色。 无边无际的蓝色向四周扩散。 冬天的风制造出无数的白浪,在看不到陆地的海洋中心——这艘小型船只,正在笔直地向与太阳相反的方向前行。 被刺眼的阳光包围着,七色头发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为了确认脚底真真切切地踩在甲板上。 为了确认已经从那时的恐惧中逃出。 “……现在到哪一带了,阿拉大哥?” “航海才刚开始哦,老大。还要一周左右吧。” “是吗……” 被称作阿拉大哥的国籍不明男子,看到对方平安无事,就放下心来返回掌舵室。他特意赶过来观察情形,看来是这担心是多余的。 ——才刚刚出发……为什么满是不祥的预感啊喂。 高高地向上伸出手臂,彩虹头发的男人回想着刚才的梦——还有过去降临在自己身上,跟梦中相同的恐惧。 差不多三年前,自己还在“岛”上时的记忆—— “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候跳了出去,在被葛原大哥追的时候才能若无无事地跳下去啊……暂且应当感谢一下吧。向那小家伙。” 自己看上去就很年轻,彩虹头还是称梦中出现的那个存在为小家伙。 “……可以的话,不想再第二次碰到啊。” 他这么说着,在甲板上静静地仰望天空。 脑海中浮现出接下来会遇到的各种人物。 最终,他想象着其中还有多少人活着——愉快地咯咯笑着,彩虹色狗———— 戌井隼人,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眺望着天空的蓝色。 第一章 第一章a狼人与海 第一次杀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肌肤感受着风吹,我呆呆地考虑着这种事。 至少是来到这座岛之后。这一点不会错。 我没蠢到在这里以外的地方杀人。而且,如果不是这里——就没必要杀人了。 不会做没必要的事。如果触犯法律的话就更不会。 所以,不会在岛外杀人的我是多么正常的人类啊。新闻中每天都会报道猎奇杀人事件。 未成年人杀死未成年人,我听过“年轻人无法区别现实与空想的区别”的评论,那么,为什么理应能够区分现实和空想的大人却杀了那么多人呢?我幼稚地考虑着。 想来想去便觉得那些评论家也是职业要求所以没办法吧。 先不提这个,果然想到谋财害命或结怨杀人这种没有抓到犯人的事件,就让人怕啊怕得不得了。 跟那些不明所以实行暴力的人比起来,我是多么淳朴善良的人类哪。 因为我不会杀人。 至少在岛外不会。 是的,没错。 我会杀人,也是因为在这个岛上,所以没办法。 只要不来这座岛——我就不会杀人。 今天也确认了这一点。 昨天确认过,前天也确认过。 确认是好事。可以让自己放心地生活。 我被称作杀人魔的理由不是源于自己,而是因为在这座岛上,我确认着这件事。只要这样就能获得安稳。 得到安慰也就是那个。确认事实是正确的之后就会不由自主想到的东西。 “也就是说,认为恶劣的不是我而是这座岛如何?” “还没睡醒吗你这蠢货糊涂虫!” 站在面前的高大东洋人把我的意见当做睡眠中无意识产生的结果来处理了。多么残忍啊。明明我的眼瞳如此清澈。 “更何况……你这小子,理解现在的状况吗?” 高大的男人……记得是叫张的男人……他眼中充血地向我提问。 现在的状况……是啊,对了。确认状况是很重要的。 我认为人类的生存方式取决于能够将自己所处立场把握到何种程度。是热情地迈起步伐,还是冷静地停下脚步,人人各不相同。 我看向四周,为了把握自己现在所处位置而凝聚视线。 由废材制造成的岛,再加上搁置废材的垃圾丢弃场。 丢弃彻底不需要的砖瓦之类的地方,普通岛民是不会靠近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当作危险的产业废弃物品丢弃……我常去的拉面店老板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家拉面真的很好吃。哪一天偷学到味道,接下小店过日子也不错。 ……好的,让我来好好规划人生吧。 即使还称不上是计划,拥有完好未来理想的我,说是没问题也可以的吧。 ……哦,差点忘了。 周围的状况很重要。 从结论上来说,我周围有些骚乱。 因为很明显不算正派的集团正带着明显的敌意围攻过来。 从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到超过五十岁的老练中年人,各个年龄层的男男女女将我团团围在废材丢弃场。跟折段的圆木和碎裂的混凝土等等相配合,景象相当壮观。 他们的思虑与打扮各异,但却围绕在优秀的统一氛围中——说这个空间被此集团支配了也不为过。 当然,我是被支配的一方。 继续说下去的话——这个集团是维护岛上秩序的“力量”之一,东区的“护卫部队”。 他们的首领就是刚才站在我面前的刘海少女,砂原润。 在那之后,她趁我不备夺走了赌场女孩,去了安全的地方。代替她出现的,就是这个奇特而恐怖的集团。 1也就是说 2情况 3十分不妙。 好的……妥善把握了所处位置。 我很冷静。太好了……明明是十分不妙的状况我还能保持冷静,真的太好了。 “我觉得是很不妙的状况呢。” “……” 我只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张似乎对我的答案不怎么满意,他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向这边怒目而视。 同时,集团中的一人向我投来一把匕首,我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太好了,顺利躲过了。 如果打中颈动脉、眉间或心脏的话一定会死吧。 但是,我在现在这个瞬间,还像这样活着。 能够保持自我意识。 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哪。 像这样品尝着人生的光彩,我应该还很正常。 我看向前方,发现张正厌恶地瞪着躲开匕首的我。 我的身体大幅度转动,脸还朝向他。 在这种场合最需要注意的,不是别的,就是他的力量。 greatest张。 他是地下摔跤冠军,也是护卫部队副队长的格斗家。 原来似乎属于大陆系黑手党,很会用枪和刀具,但是更喜欢摔跤之类的徒手行动。 根据传言,他似乎是在故乡遇到问题后被黑手党悬赏了人头,于是逃到这个国家并生活在这座岛上。 悬赏人头。 多么可怕啊。在本来就象征着非法的组织里,还被悬赏了人头……他到底是做过多么坏的事呢? 我思考着这些,而他又误会了我的沉默吗,张吐了口唾沫向我提出疑问。 “这种时候还这么冷静,你这家伙确实让人很火大啊。……你杀掉的人也有家人的吧?喂喂?想到这里你就没点看法吗喂!” “……我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怜。想到留下来的人的心情,我感到非常悲伤。只要不来这座岛,就一定能过上比现在更为安稳的生活……我真的认为,这座岛是个残忍的地方哦?” 这是我的真心话。 但是,张没有认可,不如说眉头锁得更紧了。 是判断出已经不需要对话了吗,张用眼神向周围的护卫部队送出信号。 下一个瞬间,包围圈缩小了。 似乎是激怒了他。 啊啊,跟大家的距离缩短后,能看清他们的脸了。 真好。我有些开心。 左前方带着蓝色眼镜的西班牙人是使用手枪的卡尔洛斯。 虽然整天露出轻浮的笑容,枪的技术却是超一流的……他的金属壳子弹几乎没有错失过猎物。 不过,在为数不多的例子中就有我。 我不是在自满。只不过是我运气好。 咦?“运气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自满……还真为难啊,下次去问问拉面店老板吧。毕竟那个人的人生经验好像很丰富。 卡尔洛斯左边是留着摩西根发型的巨汉和戴着墨镜的老练中年人。名字是……呃,想不起来。把想不起来的事物往后放一放,我先转头看向反方向。 看到了穿着sm服的女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我记得她有两个孩子。为什么她丈夫不阻止她加入这种护卫部队呢? 继续转头,我将视线投向自己背后的某个位置—— 我刚才“有些开心”的理由就在那里。 剪短的妖艳黑发。苗条的身材和简洁的服装。 漂亮而清澈的眼瞳跟其他人一样,充满了 对我的敌意。 ——雪村荠。这就是她的名字。 护卫部队中有好几位女性队员。 她在其中使用刀具、匕首、飞镖之类的驱逐敌人……不对,正因为她属于护卫部队……所以才是一个会去保护他人的女孩。挂在她腰间的日本刀酝酿出一股不安定的氛围。 老实说,我很中意她。还没达到被迷倒的层次……但是想到这里,我又没有自信了。总而言之,她很漂亮。 漂亮,这个词有些老套吧? 但是,这是我真心的感想。漂亮的东西就是漂亮,老套又怎么样。 也不是一见钟情。 而是一次又一次被围住,一次又一次反复逃走之后——我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想要抓住我的护卫部队中的每个人(上面似乎有人命令他们活捉我)。 于是——在好几个女孩中,我渐渐地对她产生了好感。 虽说不是一见钟情,但我也没有明确的理由。她确实可以被归类为漂亮的类型,但我也不是特别拘泥于外观。至于性格,像我们这样互相敌对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机会。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也就罢了,这种时候总是有太多人妨碍。不管怎么样,我确实很中意这女孩。 因为不就是这回事嘛?即使让人回答“喜欢的理由”,像“喜欢上的理由”这种事一般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吧。只要不说是出人意料的宿命相逢或就是心动不已之类的话就行。 我一边考虑着这种事,一边看着她的脸,可以看出荠的脸上满是紧张。视线相遇让我有些开心又有些害羞。 我正在迷惑要不要移开视线时,周围的人开始向荠喊。 “喂,小心点荠。他盯上你了!” “一定是在谋划杀了你来开道吧!” 说出了完全错误的事。 但是,如果加以否定就必须说出真正的理由。这就有点太不好意思了。 在我思考着该怎么办时,她向我开口。 “……来吧。” 她以做出觉悟的眼神,面朝我这么说。 ……虽说是误会,但被我怀有好意的女孩以认真的表情说“来吧”之类的,还是有些心跳不已啊。 像这样考虑问题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正常吗? 不过,我认为在恋爱面前稍微奇怪一点也好。即使变奇怪,只要充分理解自己,从结果上来说就不奇怪。 没错,我既正常又冷静。 我一边跳跃躲避她的拔刀术,一边从她的攻击范围中退后。 配合着时机,一位裸露上半身的长发男人把手里的保龄球扔向这边。 我正想着要躲避,摩西根人就把手里的球棒挥向了我。竟然会用球棒做武器。真想说球棒工匠不是为了伤人才切削木头的啊。 不过,当民众把它拿在手中时它就是武器,这也是事实。 我记得曾经读过,在治安不好的国家和地区,不懂棒球的孩子们也会买来球棒。先不说抢劫,为了防身而使用武器这种事也不能随便否定。多亏了球棒,才能从歹徒身边保护自己的生命。球棒工匠也一定会原谅他们的吧。不,不如说会觉得光荣? 不过这种事,工匠不同看法也不同,并非工匠的我加以抱怨总有些不合情理,所以还是承认摩西根人的攻击吧。 ……哈,不行不行。差点被骗了。 这些护卫部队的人,都是东区老大吉塔尔林的爱将。 所以,只要他们想要,不管多少“武器”都能得到吧。 ……即使如此,还用保龄球啊球棒啊这些……希望他们能收敛点啊。我真想说不要小看护卫这种东西……啊,哎呀,日本刀真不错。 日本刀没问题,所以荠也没有任何问题。在狭窄的地方,比起枪支,日本刀更有用,以前美国似乎也有二刀流的女杀手。一定是像荠这样头脑清晰又稳重的人吧。 不过,本来我就觉得荠这样就好。 啊啊,没错。像这样一次又一次扯上荠的事,我会越发产生自己喜欢荠的错觉吧。 但是错觉产生一百次也会压缩成真相,积蓄在我心里。所以,也许现在我还在越来越喜欢荠。 本来嘛,在这种状况下敌人之间的爱情就绝对无法成真。 在禁忌的回声中,也许我是不得不越来越考虑她吧。 ……想到这里,球棒的前端已经挥到我身旁。 千钧一发。好厉害的回旋击。摩西根人从挥起球棒到再次挥下恐怕只用了一秒。如果是水平方向挥动的话,那简直就是大师级别的挥棒。 “这家伙……还是那么急性子!” 在张呼喊的时候,我一边躲避卡尔洛斯的枪击一边将身体大幅度甩向地面。 我两手伏在废墟堆上,利用旋转运动的能量举起双腿。一瞬间逆转了形势的我,只凭手臂的力量就让身体飞向空中,将全身滑向废材的空隙。 虽然是非常狭窄的缝隙,但我勉强能够通过。我就这样在缝隙间猛踢,牵制住附近的摩西根人等等。 “又是那种怪异的举动……!” 我听到张这么吼道,但在那之前,一个小小的惨叫声就传入了我的耳朵。 “啊……” 是荠。似乎是我让废材崩塌后,周围废材的晃动让她失去了平衡。然后——令人开心的是,她倒向了我这边。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近我。还真是歪打正着。 浮现在她脸上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但是,之后立刻转变为觉悟的表情。是想跟我死拼吗,她边倒边把手放在腰间的刀上。 但是,来不及了。现在她已经完全进入了我的影响范围,比起她的拔刀,我的手会先伸到她那边。 ——于是,一切都如我所料。 我抓住了从废墟堆斜上方倒下的她的手,为了让她无法拔刀而拉住她的手绕到背后。当然我还抓着她的胳膊,就像刑警电视剧里按住犯人时的样子。 用力转动的话她的手会感到疼痛吧。所以我把握着分寸放松了力气。 她的手臂比想象中还要温暖,在冬天的寒冷中更加明显的温暖在我体内扩散。 怎么办,心跳不已啊。 如果她喜欢我的话就最棒了,但那也只不过是个梦,还是算了吧。……不过,我觉得心跳不已果然还是没办法的事。 我很正常。绝对不会带着跟踪狂的心情来考虑这种事。 但是,在这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还是有妨碍者。 “我说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杀我们?明明像小混混那种,能随手杀个几十人。” “因为——我知道的。” 对我立刻给出的回答,张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惊讶。周围的家伙似乎还在瞄准我的破绽,但他们因为考虑到荠,没有马上冲过来。 所以,我放下心来继续说。 “你们的凝聚力,真的很强。非常强大。” “……” “所以啊,我是这么想的。在电影和漫画中……常有因同伴之死而powerup的场面吧?我觉得在现实中也完全有可能发生,虽然也有杀掉一个同伴来杀鸡儆猴的作战方法,但是你们似乎是不会被吓到的类型,如果我做了那种事也会真的跟东区为敌。” “现在已经算是敌人了。……还有,你刚才说的只是捏造出来的理由……其实是把我们当作会被主人公一瞬间解决掉的杂兵集团吧?” 对卡尔洛斯的讽刺,我讶异地思考并回答。 “哎?因为……杀人魔的我和你们,无论怎么看都是杀人魔的我是坏人,而你们是主人公一方吧?坏人都会被主人公消灭掉……啊,这个故事有趣吗?……不,等等,也许是有趣……但是实际上怎么样呢……” “……既然理解自己是恶人一方,就稍微反省一下呀?” 呶呶不休的口吻。卡尔洛斯因轻浮和喜欢女人而闻名,而他的性格也的确如传闻所言。能若无其事地让这种家伙施展手脚,东区那地方真让人难以理解。西区是个顽固不化的组织,所以反而好做对手。 “咕……放、放开我……!” 被我按住而吵吵闹闹的荠。 “啊~你不乱动的话就帮我大忙了。呃,你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啦。” 说谎……了。 其实很想做点什么。 两个人说说话之类的,只是这样也好。 但是我知道,现在说出真心话也无济于事。 没事的,这点事我还判断的了。我很冷静。 但是,抓住是抓住,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完全没有想过。 护卫部队跟聚集在一起的小混混不同。他们全体都是凭感觉行动的,以毫不拖泥带水、恰当而又奇妙的连携攻击对我穷追不舍。他们也差不多能够开始读取我的行动了……如果送酒保少女的润回来,我可以说是多多少少陷入了不利的状况吧。 从外观看来跟我同年龄的砂原润,并不是因为豪气而成为护卫部队队长的。而是因为她可怕的判断力和瞬间爆发力,能够把敌人逼上绝路。 确实很可怕的集团。 为什么我会被这种家伙盯上呢? 在我思考了片刻之后,胶着状态的集团中有一人开始了行动。 “真麻烦……” 带着墨镜的中年男人从大衣里取出了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把引线从左手握住的黑色球形物体上拉掉—— “躲开啊,荠。” 说出了强人所难的话。 ……所以才说,护卫部队的家伙让人很棘手。 黑色球体被扔向这边的瞬间,我感到荠的全身都僵硬了。 在抱着她的身体蹬向地面的刹那,面朝废墟堆的那边——我看到了大海。 冬天的海面上白色的波浪闪闪发光,在我看来美好至极。 在我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感情而感到迷茫之时,爆炸音包围了一切———— 第一章b暂定物语 《嗦、嗦、啊~啊~啊~》 《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好啦,今天也精神地趴在地面过着无力的每一天吗可怜的窝囊废们。有没有安静地度过早上?别忘记多亏我睡过头了你们的耳朵才能得到平静一边表示对我的感谢一边听着吧午间的广播开始了开始了——》 《好嘞,首先从有活力的音乐开始吧真的啊喂。是跟你们这些来到这座岛赌上生命的人生磨磨蹭蹭的窝囊废们最贴切不过的曲子。今天的24小时忍耐着一口气把“暴欲团”的专辑播完试试吧。如果有意见的话就抓住我阻止看看你们这些窝囊废。虽说只是播放cd之后就无所事事的我也够窝囊的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响在岛内的,是被大家取了“蓝蓝电波”诨名的海贼广播。从安放在岛内设施各处的扬声器中传出的声音,一开始只是作为噪音让人望而生畏——现在它已转化为氛围中的一部分融入了岛。 但是,当然也存在对这种氛围没有习惯的人———— “嗯。果然这个广播的氛围有点不对劲啊,夏洛克。” “你指什么?姐姐,你不是一直在房间里愉快地收听这广播么。” “这座岛像这样满是杀气……该怎么说呢,就是把硬派的感觉给柔化了。” “那不是挺好的。” 在西区的地下城内踱着步,夏洛特和夏洛克姐弟俩对于传入耳中的广播进行着讨论。 位于地上部与最下层之间的地下城是这座人工岛上最有活力的地方,同时也可以说是最为发挥了社会系统机能的场所。 从餐厅到贩卖从岛外进来货品的黑市,在人工岛完成之前被预定为一流企业租地的地方现在排列着无名小店。尽管如此也不能说是密集的商业设施,因为现状是普通人的蜗居也同时集中在一起。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还有西区“自卫团”的人进行定期巡逻以确保治安,这些都是可以列举出来的理由。 从自家制发电机中飘来的汽油味,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料理香气,积蓄的垃圾臭味之类集中在一起,形成了无法描述的独特空气。 话虽如此,单论生活环境的话,夏尔他们居住的地上部旅馆要好多了。虽然是个废弃旅馆,却有人在管理。水电供给都很完备,还有干净的床铺和单间浴室·卫生间,可以说能过上比起岛外低档次公寓水准高的多的生活。 不过,要向那家废弃旅馆被称作“业主”的最早住户支付租金。 那位“业主”还要向上面的组织交钱,如此形成这座岛上资金循环流动中的一环。 就因为夏尔居住在安全的地方,所以除了工作和购物以外,她很少来到地下城。物资配属也基本上都是弟弟的工作,即使有作为侦探的委托,可以说弟弟也一定会跟着她去。 “本来嘛,在跟弟弟一起进行搜查时起,就跟我所追求的侦探形象差得很远了。” 姐姐边抱怨边无精打采地走路,而弟弟长叹一口气说。 “因为让姐姐一个人的话会出大事的……” “哇,你在担心我吗?” 对表情有些开心的姐姐,弟弟依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 “比如说……偶然挖出大战中没有发射的弹头,想要自行处理时却让它爆炸了。这样的话,算上连带责任,连我都要没命。” “……在人工岛挖出没发射的弹头什么的……” “而且,说到在没有人的地方处理的话就是岛中心……在掌管动力的引擎部分将其解体时爆炸,弄不好连这座岛本身都会沉没。于是,岛与桥崩塌,怀疑是其他国家发动攻击的日本对外关系更为紧张,焦躁的官僚们开始踩碎路旁的蚂蚁……也就是说,姐姐的生命价值跟那些蚂蚁是同一国的。” 对他连眼睛都不眨就一口气说完的话,姐姐暂时睁圆了眼,但是—— “……对不起夏洛克。我完全没搞懂你在说什么哦?” “嗯。因为我说的话本来就没意义。” “……我觉得你完全就是在愚弄我,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啊?连这种事是不是错觉都搞不清楚,所以我才担心姐姐你。” 对他毫不留情的讽刺,夏尔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垂下了头。 斜眼看到她那副样子,弟弟再次叹一口气,追述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还自发地想做侦探,姐姐也很厉害。” “哎~是吗?” 对有些羞红了脸的姐姐,夏洛克的嘴角微微绽开。 看着一瞬间恢复精神的姐姐,他开始在心中回忆他们的过去。 他们会来到这座窝囊垃圾堆般的城市,不是因为命运多舛,只不过是正如平民般平凡的来龙去脉———— △▲ 夏洛特·利物浦和夏洛克·利物浦姐弟是由英国人的父亲和美国人的母亲生下并养育在横滨的港口一带。 父亲似乎是海外有名的技工, 作为建筑技术者航行到日本。 世界最大的桥与浮在中央的世界最大规模人工岛。参与这件艺术品的制作会成为他生平最大的一件工作吧。 于是他就这样定居在日本,是个在六本木的俱乐部遇到他们的母亲并结婚的行动派——夏尔是从母亲那里这么听说的。 重度福尔摩斯控的父亲,为长女取了夏洛特之名,又给一年后出生的长男取了夏洛克这种直白过头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姐弟俩拥有稍微有些奇怪的真名。 母亲为了不把两个人的名字搞混,将姐姐称为“夏尔”,但伴随着成长,弟弟对他们的名字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情。 在学校发生事件或有奇特的社会事件在世间造成骚动时就会有人说“推理试试啊”“犯人是谁啊”,到高中时则转变为“鸦片中毒”“贝克街221b在哪”之类狂热的问题。 性格沉默寡言的夏洛克从不接受这种挑衅,只是蔑视着那些愚蠢的家伙———— 但姐姐夏尔却堂堂正正地接受了那些针对弟弟的挑衅。 “连夏洛克的份一起,我要成为名侦探!” 性格单纯的姐姐,从小学时起就一直说着这种意义不明的话。 有一次她说着“去找华生吧”就把自行车骑到相邻的城市,看到电视上播映的疑难事件就会吵着要解决,当然,在她面前拿出《时效即将截止!》之类标题的报纸新闻也是禁忌。 “没事的,夏洛克只要放下心来坐在这里就行了哦?” 姐姐总是这么说,而夏洛克也总是长叹一口气回答。 “看到真的以为跟踪时要隐藏在电线杆后移动的姐姐,我还能放心吗?” “哎……怎、怎么不对了……?” “……不,算了。” 他本以为姐姐随着成长会变冷静,结果不如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更为发挥出糟糕的行动力,让弟弟愈发烦恼。 所以,对夏洛克来说,自己被戏弄跟姐姐的奇言怪行比起来,是好接受的多的行径。 这段从旁看来十分安定的生活被投上阴影——是在夏洛克开始为考大学而做准备时的事。 父亲和母亲的对话渐渐减少,不止是夏洛克,连迟钝的夏尔也沉痛地理解了。他们表面上没有吵架,但是倒不如吵架时让他能插进去阻止……夏洛克好几次都这么咬牙切齿地想过。 在他年幼的时候他们大打出手让他很为难,但等他成长到拥有阻止的力量时,用力量无法阻止的吵架让他更为难。 他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父母对他们姐弟俩的话只是越来越少。 于是,父亲只留下一句话——“去岛上……”就离家出走了。 简直就像是出去买烟一样。 向跟他们开发相关的越佐大桥走去——就这样再也没有回家。 母亲在那之后不久就倒下了———— 姐弟俩没多久就被丢在世间。 母亲的葬礼结束后,在没有亲戚的国度里,他们突然开始了解世事。他们几乎没有钱,钱似乎都被父亲拿走了。 一切都破碎殆尽的那个夜晚——姐姐笑着看向弟弟。 “那么,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对认真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学校之类该如何,一直迷茫不已的弟弟,夏尔带着毫不犹豫的眼神向他宣告。 “——去岛上寻找爸爸。” 对于经历了失去母亲的悲伤,一直在考虑今后计划的夏洛克来说,姐姐的笑容耀眼到不行。他产生了错觉,就像姐姐身处在超越了自己感情和打算的地方,是个让人无比尊敬的存在。 “我们啊,你瞧,是侦探……呀?” 于是夏洛克接受了姐姐的笑靥。 △▲ “来到这座岛虽然才一年……总算生存下来也算是运气不错。我觉得我们也差不多应该相信神的存在了。” 对依旧说出满带讽刺之话的夏洛克,夏尔也依然对他露出笑容。 “呵呵,因为侦探的资质就是把观察力融入周围,这是最基本的,回避危险什么的太简单啦!” “如果使用这个理论,侦探失格的姐姐接下来死在这座岛上也不奇怪。首先,很明显是外国人的我们要融入日本就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点事你也知道的吧!” “呜……那、那就使用长年培养的侦探技术……” 对姐姐闷闷不乐说出的话,弟弟继续喷出毫不留情的责难。 “本来!姐姐从小时候起说是要成为侦探而参考的不都是《西部警察》《私立侦探滨麦克》《危险刑事》《侦探物语》《错过的刑事纯情派》之类的吗!其中一半都不是侦探是警察吧!” “那时候是因为我没搞清楚侦探和刑警的区别!呵呵,不只要看,要观察才能搞清楚哦夏洛克!” “我就是在知道的情况下才讽刺你的好吧!而且为什么你会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这么说啊!?这里不是自得的地方姐姐!退一百步说,你读了福尔摩斯全集可能还有救……” 对弟弟说是理所当然也确实理所当然的指责,姐姐悲伤地低着头给出回答。 “因为……读自己名字原型的人物小说,不是会觉得害臊吗?” “只有这种时候会说正确的理论!” 看着已经快连叹气都叹不出的夏洛克,姐姐为了想办法让他安心而拼命挑话讲。 “你瞧……以硬汉为目标的我们,不是已经顺利走到现在了嘛!” “从结果上来说,让弟弟打各种工来筹措资金的状况算不上是硬汉吧……” 眼眶湿润的夏尔听到弟弟痛心的回话,越发悲伤地低下头。 “呜呜……就因为这样,我才在夏洛克面前抬不起头来……不过,我本来就觉得硬汉有贫困的形象真好啊~之类的……呜呜……” 是她的身影看上去太过悲伤了吗,夏洛克总算停止继续讽刺,对姐姐说出真心话。 “也没什么的。我们是家人,互相帮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呜呜呜呜呜,你说这种温暖人间的话会给我增添负担。” “我知道了啦。……唔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这么里面了……这一带几乎没有自卫团巡逻,不快点返回的话很危险的,回去吧。” 弟弟注意到周围开始人烟稀少,担心地说。他这份担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自把姐姐夏尔摆在第一位的关心之情。 至于夏尔,对于弟弟的关心其实很开心——但是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十分丢人的存在。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在这里示弱,还有谁能保护弟弟! 姐姐担心着无用的事,静静地给自己加了把劲,双手啪地拍了下脸颊大声喊道。 “我知道了,夏洛克!接下来——” ——爆炸声 看到姐姐认真的表情,听觉不由自主敏锐起来的夏洛克耳中,传入明显不寻常的冲击音。地点在这条通道继续往前那一带,如果相信自己的感觉的话,那很明显是炸弹之类爆炸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姐、姐姐!” “接下来……接下来……哎……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而陷入混乱的夏尔也在恢复自我的同时注意到刚才声音的真相。 夏尔觉察到刚才的声音是爆炸——但她跟弟弟不同,在发现这一点的瞬间立即跑了起来。 向发出爆 炸声,没有人烟的小路前方。 “姐姐!?” 就连十分了解姐姐性格的夏洛克,这次也吓得提心吊胆,慌乱起来。 “可、可能是火灾!去看下情况吧!” “太危险了姐姐,还是逃走……!” “可能还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 “……” 听到姐姐毫不犹豫的话,他沉默地追在姐姐身后。从小时候起他就知道,走到这一步就无法阻止姐姐了。 ——没错,姐姐很奇怪,只有正义感特别强,不顾自己脱线的性格就知道往前冲…… 夏洛克脑内回想起好几个幼年时的回忆,夏尔则用力奔跑着说出奇怪的事。 “咕唔……话说回来,至少等我把台词讲完再发出声音啊……!” “会怎么样?” 对边跑边说出奇怪话语的姐姐,夏洛克一边考虑着反正也是无聊的事吧,一边又想着说不定是就状况而言的正经事,催促姐姐继续说下去。 “简直就像漫画里的时机一样,所以大家一定会很愉快吧?” “……姐姐……” 夏洛克真的流着泪向姐姐坦率地披露出自己的心情。 “把我刚才因为姐姐担心来不及逃走的人而感动的时间还给我吧?” “请、请别用那种真的很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对夏洛克眼珠打转盯向这边的眼瞳,夏尔慌忙决定抹消刚才的发言,向爆炸声方向自然加速。 还差一点就到现场时,夏尔再次大声喊道。 “啊啊,夏洛克!” “怎、怎么了姐姐!” “刚才的‘接下来’之后应该还有后文,但是我忘————” “能看到烟了姐姐!” 夏尔领悟到自己完全被无视以及想要安慰弟弟紧张感的作战已然失败,只好把心情完全转化为全力解救伤者。 他们奔跑在医院走廊般的通道里。自卫团为了治安似乎有时会更换荧光灯,所以这里称不上黑暗。但是左右墙壁上的颜色和涂鸦却给人以无边无际的阴暗沉重之感。 快要喘不上气了。 没有人烟。偶尔能听到骚动声,但那大多都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在拐最后一个弯时,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背影。看来他们不是最先赶来的。那些人看上去没有一个在救人,是没有伤者吗? 至少没有血腥味。 从天花板中洒下了跟荧光灯完全不同的自然太阳光。本以为是因为爆炸让天花板崩塌,但是如果连相隔数米的地上部都能炸飞,一定是威力十足的炸弹。而爆炸的规模要是达到那种程度,骚动也就不只是这样了吧。 “哈啊……哈啊……怎、怎么回事……呢?” 夏尔止步于现场前,喘着气仰望——废墟堆成了“塔”,周围渐渐聚集起看热闹的人。 “糟了,完全变成废墟了……!” “冷静一点姐姐。这里本来就是废材放置场……没怎么变化的。” 木头废材从各处冒出烟,完全看不到火苗。先不提火和烟,周围升起的尘埃就让视线变模糊了。 在由被丢弃的物品构成的这座岛上,更是聚集了被丢弃之物的废材放置场。 平时是没有人靠近的地方,所以看来没有伤者。 夏尔如此判断而放下心来的瞬间—— 从废墟塔顶传来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那里向这边落下。 “哎!?哎!?” “姐姐!” 被弟弟拉住手臂向后退下数步的瞬间,巨大的阴影降落在面前。 一瞬间,围观群众还以为是伤者从上边掉下来而睁圆了眼睛。 但是,站在那里的人——说是伤者,未免也太过优雅。 “总算出来了……没事吧?” 身体紧绷而修长的男人——年龄差不多二十岁前后——正对抱在两臂中的少女说话。 少女看上去没受外伤,但似乎昏迷了,她没有回答青年的话。 “那、那个……” 夏尔发出声音,那位青年则回复了一个放下心来的微笑。 青年身旁挂着蓝色的棒状物,因此抱着少女有些辛苦。一开始夏洛克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等他注意到那是蓝色刀鞘的日本刀时,便一脸不安地说。 “呐,姐姐。” 夏洛克感受到面前青年的危险,抓住姐姐的手不肯放开。 但是,青年眼中没有映入夏洛克的身影,他只是看着近处的夏尔微微张口。 “她……就拜托你了。” “哎……” 在混乱的夏尔面前,青年横过他抱住的少女。 那头剪短的黑发很美,可以说是一位看上去跟这座岛毫不相称,面容清爽的少女。因为她现在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本人性格是不是也很清爽。 “那、那个,你是——” 夏尔这么说着抬起脸时,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慌忙向四周环视,在比刚才更多的围观群众之间,看到了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轻快脚步穿过的青年背影。 留下来的围观群众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面面相觑后渐渐将视线移向夏尔和夏洛克一方。恐怕是以为他们彼此认识吧。即使不是如此,也会在意对方直接把女性交给他们之后,他们会怎么做。 比起考虑,夏尔先将脚下的少女抱了起来。她还在昏迷,于是夏尔只抱起她的上半身,将手按在她喉咙旁能感受到正常的脉搏。 “总、总之必须把这个人送给医生……” “太随便了吧姐姐,还是不要跟这种事扯上关系……比起这个,刚才的人……” 眺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夏洛克为了警告姐姐而说出自己想到的事。 “刚才的人……跟照片里的人不是很像吗?” “哎?” 对于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夏尔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弟弟—— 几乎同一时间,从上方传来废墟塔嘎嘎吱吱的声音以及好几个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在围观群众的骚动声中也是最为响亮的,对话给人一种拥有明确意志的感受。 “啊!为什么为什么,这座岛总算破烂到手榴弹也能炸烂地板的程度了吗?真是的,本来想把火药分量调节成即使命中也死不了的程度,看来是失误了……” “不对~这个废材放置场以前似乎就是能穿到地下的地方。所以才在这里堆积起废材的……” “可恶!比起这个,那混蛋消失到哪里去了!” “刚才就那样死掉不就好了。” “白痴,不是说了要活捉吗!” 可以听到危险的语言群。 ——怎么办。 夏尔陷入混乱期间,听到上面有什么人走下来的声音。 ——难道说刚才的人想要从这个歹徒集团手中保护这孩子? 在她脑内,以前看过的侦探或刑事题材的作品回忆复苏了。 这位少女是位被歹徒追击的无罪美少女,或者是从残暴的有钱人家逃脱,不幸的离家出走少女,又或者是被卖到岛上的奴隶女孩——虽然这一点还搞不清楚,现在她能做到的事只有一件。除此以外的选项都被她的人生否定了。 “夏洛克!把你那边的肩膀借我用一下!” “哎……” 为声音突然粗暴起来的姐姐感到惊讶,夏洛克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她的面容。她平时的装模作样完全转变为认真的表情,正在抱起谜之少女。 “快点!” “啊、啊啊。” ——要带到医生那里去吧。一定是的。一定是姐姐发现对方负了重伤。 虽然姐姐的气魄实际上没那么大,平时总有分歧的弟弟还是不由自主地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也知道在这座岛上跟乱七八糟的事扯上关系,会明确地缩短寿命。 △▲ “啊,喂,等等啊喂!” 在从废墟堆上往下走时,他们看到了围观者中有身很眼熟的服装在前行。 注意到那是荠的瞬间,张发现那不是荠凭自己的力量而跑,是被什么人支撑着搬运走的。 但是,那不是八云——是对纯金发的男女。从背影来看无法判断是外国人还是染了发,但总之是除了雨雾八云之外的什么人正在把无法动弹的荠运到什么地方去。 也可能是送到医生那里去,但是那样的话拜托东区御用“名医”们会更好。 “给我等下,喂!” 张向两个金发大叫着,慌忙赶到废墟堆下方—— 但是等在下方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他所欢迎的情绪。 “……这不是这不是地下摔跤冠军的greatest张吗。还是说,应该称呼您为护卫部队副队长呢?” 明显穿着防弹衣的男人对从废墟堆上走下的张说出讽刺的话。 ——这些人是自卫团的吗。 西区自卫团。 由原警察的葛原宗司统领,在西区也很有名的组织之一。跟他们这种只遵从上面的命令行动的护卫部队不同,是自发进行西区巡逻和阻止危险分子的治安中枢。 想到这里,张毫不在意地粗暴说道。 “啰嗦,让开!” 他无视了对方,想要继续追赶金发那两人,但是—— “这可没法让呢。” 在讽刺的话语中明显包含着敌意。不是把憎恨当作了起点,看起来似乎是类似于竞争意识之类的敌意。 本来西区和东区就被认为是拥有美苏冷战般的紧张关系——实际上也不是没有这个方面。自卫团和护卫部队作为在岛民面前出现最为频繁的东西代表,所属之人自然而然地会被这种氛围感染。 现在张面前的人似乎就是完全被感染的类型。 即使不是这么回事——听一下围观者的吵杂声就知道他们被推测为追赶伤者的歹徒一方了。就这样不分事由地通过,弄不好可能会受到组织上层人物的惩罚。 如果问清楚的话,就能知道刚才被搬走的少女或运走她的青年可能才是爆炸的犯人。但是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少女也处于昏迷而无能为力的状态。而且自卫团的几个人赶到这里时,已经是夏尔等人开始搬走少女之后了。把注意力集中在正好在那时从废墟堆上下来的东区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何况,就算有人从始至终地看着他们——对人数有限的自卫团团员们来说,把人数集中在后到的张等人身上也比较好。如果有更多人,或者首领葛原在的话情况可能就会有所不同了。 “知道了,我会说明情况的先拦住他们!” “他们?……还是先来谈谈刚才的爆炸吧。” “没时间了!……啊啊啊!他们这不是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嘛!” 张正要焦躁地推开男人,自卫团中又有几人出现在张面前。 “想在我们西区引起麻烦的纠纷……我们就只能抓住你了。” 好几位高大的自卫团团员形成一堵墙,挡住了张的去路。其中也有比张体型更大的巨汉,护卫部队副队长却没有丝毫怯意。 不如说,这样反而点燃了地下摔跤冠军的战斗本能,他微笑着向对方说出一句简单的话。 “……我已经警告过了啊?” 对他的话,自卫团中心的男人睁圆了眼睛。 “哎?没做什么警告……” 在他的疑问说完之前,男人已经飞到了空中。 喉咙感到压迫之时,张的手已经离开。他就这样远离,远离地面,连意识也远去了—— 猛撞在墙壁上的冲击强制性拉回了他的意识,回荡在脊髓中的震动转化为疼痛,在脑中肆虐。 “嘎……咕……” 说是端住下颚那一招,张却只用了一瞬。他恐怕没有使出全力的一击将加上防弹装备超过80公斤的男人打飞到空中。 “在心里警告过了。不服吗?” “你、你……” 对于张的挑衅,蹲在墙边的男人声音未免有些太过微弱。 像是对此产生了反应,比张更高大的自卫团如同要压制对方似的伸出手臂。但是,他的领子却反而被张抓住,张只凭臂力就把对方拉到面前。 接下来的瞬间,张巨大的手抡在男人脸上,手指渐渐用力。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毫不停顿不断变强的力量,简直可以称作是无穷无尽。 听到骨头的咔嚓声时,站在一旁没有受伤的自卫团团员从怀中取出了特殊警棍。虽然是便宜货,攻击力却足够了。 “别、别动!” 周围剩下的几个人像是泄洪般纷纷从怀中掏出警棍。其中也有拿着大型匕首的人,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中传播着紧张感和欢呼声。 “……哎呀哎呀。我倒是听说西区自卫团基本上都是空手呢。” “那只有葛原哦,mr.张。” 否定张的是一个从废墟顶上传来的声音。 “比起这个mr.张。再这样下去,就会发展成跟西区之间的战争。真是的这么急躁。愤怒中有冷静才是你的性格吧。” 轻浮地走下来的是一个戴着蓝色眼镜的西班牙系男人。 接下来,看上去不像是正派人士的男男女女依次从废墟来到地面,围观者像是感到紧张般开始扩大围观的圈子。 “啊啊?没问题吧卡尔洛斯。这点程度就打起架来,西区又不是白痴。” 对继续揍着高大自卫团脸面的张,卡尔洛斯嬉皮笑脸地说出危险的话。 “先不提椅丽,老大的婴大人和管理部的丽凰似乎不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哪。” 他以轻浮的口吻继续向退后的东区护卫部队众人说出对现状的感想。 “哎呀,自卫团也出动了嘛。……都怪源叔拿出手榴弹什么的了。” “我管啊。啊啊,如果太麻烦的话就把包括围观群众在内全员都解决了吧?” “源、源叔你可以闭嘴了。这种状况有点不妙啊。” “……好困。” “……6757……173536448662296086766502……21147619719066836700078……78619525727……啊……72496077495301582704019156303489627……63155359……呐,呐,跳过圆周率小数点之后八十三万五千位后是什么来着?” “用骰子来决定吧。” “……用骰子的话会差四个数字啊。” “这世间可没有方便到有十面的骰子哪……” “嘎哈哈哈哈!不如说圆,你那个已经远远超过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吧?” “不……我……只记了八十万位而已…… ” “不要做这种含含糊糊的事啊麻烦死了。……果然还是把你们全体都炸飞吧。” “我觉得源叔你也差不多到了该冷静的年龄了~” “卡尔洛斯,你的下半身可不想说什么冷静。” “我又不是用下半身说话的。尤其在对方是男人的时候。” “嘎哈哈哈哈!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张大哥一个人在努力嘛~!” 集合了众多不只是外观,连性格都很个性之人的东区护卫部队。 自卫团众人因他们释放出的异常氛围和想象以上的人数,也被完全卷入了这种氛围中。 但是他们也不能在西区居民面前退缩,话虽如此,经验浅薄的他们又不能做出掩饰锋芒询问的大气举动,只是禁不住说出强硬的话。 “你、你们,别太嚣张了!” 超出必要地虚张声势、大吼一声,先别说护卫部队了,连围观者都开始倾听起自卫团团员的话。 “已、已经跟葛原大哥联系过了啊!他马上就来了!” 葛原。 他们摆出自卫团首领男人的名字后,围观者一片哗然。 本来应该是嘲笑或同情依靠他人的自卫团有多丢人的时候,群众们却反而对那个名字加以赞赏并首肯了。 他们都只是纯粹想看而已吧。 跟西区和东区争执不下无关,跟自卫团所做的事无关,跟爆炸事件无关,跟自己的危险也无关———— 只是纯粹想看到葛原宗司这个人。就是那种欢呼声。 “真是的,葛原葛原葛原……西区的家伙除了葛原的名字就拿不出别的了吗?啊啊?” 张惊讶地瞪着自卫团团员,卡尔洛斯则用一如既往的轻薄口吻说。 “那也是没办法嘛张。谁让葛原的力量太强大了。” “……一点也不有趣。那种家伙在摔跤场上只要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也就是说,在大马路上就赢不了?” “摔跤选手在路上也是最强的!……只不过是我的修行还不足。” 张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说出肯定葛原力量的发言。 ——从他的口气看来,说不定已经输过一次。 卡尔洛斯脑中这么想过,但还不至于去触及这件事。 “葛原大哥来了你们就完了!好了,老老实实放下武器吧!对了,特别是那边的蓝色眼镜!你这家伙拿着枪,会被葛原大哥弄死的!” “啊,是吗。” 突然被针对的卡尔洛斯看着自己手中的枪,回想起葛原这男人的性情。根据传言,他极度讨厌枪,对于引发跟枪有关事件的人,会特别仔细地进行“关照”。 “那给吧。” 回想起这一点的卡尔洛斯,把手里的枪咻地扔向自卫团的男人。 “什……!” 被丢枪的男人一瞬间为是否接过而迷茫。虽然他要躲过很容易,但万一落在地面上的冲击会让子弹爆炸的话—— 男人担心着概率极低的偶然性,不由自主地接过那把枪。简直就像是接鸡蛋般以最大限度的温柔动作运动起紧张的肌肉。 “好、好、好危险……” 总算是平安无事接过那把枪的男人,来回看向枪和面前的护卫部队集团。 他们可能还有隐藏的枪支,但至少现在持枪的只有自己一人。剩下的人都是空手,跟自己也保持有相当的距离。 从唯一持枪的卡尔洛斯那里得到了枪,让他大意起来。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了开一个不能开的玩笑吧。 他握紧得到的枪,面向护卫部队众人开玩笑说。 “嘿、嘿嘿……这样就好。……听好了你们,给我老实点……哦,因为我也算是知道卸除安全装置的方法,你们要放心还早了点……” 男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展示卸除安全装置的过程。在众多视线中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如果是在美国之类的国家,做出这种行为现在可能已经被打成蜂窝了吧。但是,即使是在非法地带——这里也是跟枪支社会无缘的日本。自卫团团员也没转念想到那回事吧。 但是,护卫部队没有显示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感。 先别提安全装置了,他们都知道卡尔洛斯是把子弹都拿掉之后才交给对方的。更何况他们也知道卡尔洛斯怀中还藏了三把,再算上脚踝和背后一共备有五把枪。 得意起来的自卫团团员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完全逆转了立场。 “听好了……不要动,老老实实待着……只要动一下我就射击了……” “嗯~是我把枪交给你的,也没办法。” “怎么了,事到如今后悔了吗?” 对卡尔洛斯的低语,自卫团男人带着悠闲的笑容回话。但是,卡尔洛斯用不如说是同情他的眼神继续说。 “不,我是觉得你好可怜啊~” “啊?” “你今天可能就会被自卫团炒鱿鱼吧。” ——这是怎么回事。 想要提问的自卫团团员注意到周围群众的骚动。 骚乱声渐渐变大,转变为一声欢呼。他也注意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围观者用卡尔洛斯一样同情的眼神盯着自己。 ——难道说。 注意到时已经迟了。 自卫团团员正要回头,枪就被从背后伸来的一只大手抓住了。 像要覆盖住枪口的那种有特色的抓枪方法。 还有覆盖住手掌的特殊防弹纤维手套。 只要有这两个条件,男人就能确认背后人物的身份,他的全身都被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支配了。 “葛……葛、葛葛葛……葛葛葛葛葛葛……这……” “嘎哈哈哈哈!呐看啊看啊,好像在笑啊超奇怪!” 护卫部队的少女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容指着自卫团。 自卫团男人一脸哭相,叫出站在背后的男人的名字。 “葛葛……葛原大哥……!” 那个男人身上缠绕着一种氛围。 他的眼神,他的体格,他的脚步声,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将空气的颜色染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发出欢呼声的围观群众只有在那个男人走到身旁时会陷入无机物般的沉默中,为他的一举一动屏住呼吸。他给人一种说不定都有了温度差的错觉,只是无法判断是比周围热还是冷。 至今为止都在嘿嘿发笑的卡尔洛斯也因男人的登场而略微收敛表情,张则愤愤不平——却有些愉快地接受了那个男人的登场。 就这样西区自卫团团长——葛原宗司,只靠出现就支配了现场的氛围。 “……在做什么?” 轻松夺走枪的自卫团团长用跟张一样的视线怒视着身为自己部下的男人。 “……你是累了吧。” “哎?啊?……那个……” 葛原不是会对部下的失态暴力相待的男人。 这一点自卫团的人也知道,但是不管有什么事由,此人用枪胁迫他人的样子已经被看到了。对见识过葛原平时是如何对持枪歹徒使用力量的团员来说,可以说是怀有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命做出觉悟程度的恐惧吧。 葛原将手嘭地放在拿着枪的部下肩上—— “你累了。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那个,我、我……” 必须找点借 口。男人一边这么想一边因恐惧而陷入混乱,说话也断断续续,葛原则用看不出感情的声音对他说出一句强有力的话。 “够了,去休息吧。” 他抓住部下肩膀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上司的话作为可怕之物成为了绝对的言灵*1,依附了男人的神经。 男人已经连回答都做不到了,逃也似的地离开了现场。 对于头也不回离开的部下,葛原没有责备也没有目送。 只是代替部下向护卫部队谢罪。 “……抱歉。部下做了无礼的事。” “哎呀不不,先出手的也是我们这边的单细胞嘛。” 总算解除了紧张感的卡尔洛斯又恢复了轻浮的态度。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把自己的部下揍一顿,至少也会炒他鱿鱼呢?” “我觉得在这种状况下不习惯持枪的人会拿着枪,有点奇怪就是了。责备奇怪家伙的行动,暴打或者炒鱿鱼都太残忍了吧。” 对卡尔洛斯冒失的疑问,葛原没有显露出一点厌恶感地给出回答。是因为平时跟一个行为更为失礼的女性相处过吗,他没有表现出其中的理由,只是淡淡地回答。 于是,沉默着倾听谈话的张,罕见地说出讽刺之语。 “有了刚才那档子事,明天开始让他来正常上班也很残忍吧。” “……也许。” 对于葛原没有特意加以否定的回答,张不得不继续陷入沉默。 自卫团众人加上葛原带来的是十个人之后人数变得很多,在人数上已经接近护卫团的数倍。 即使如此,他们本来还不足以跟张和卡尔洛斯抗衡,但葛原这个存在只凭一人就成为调整跟护卫团众人之间平衡的重心,他伫立在原地。 在完全取得平衡的互相对视之中,最先采取行动的是葛原。他将刚才从部下那里没收的枪毫不犹豫地交给卡尔洛斯。 “是你的吧。” “哦呀……这么简单就还给我了?有可能会在你交给我之后射击你哦?” “用这把没有子弹的枪?还是用藏在你身上的其他枪?” “哎呀呀……暴露了?” 自己手里的牌被看穿,卡尔洛斯转而对面前葛原这个男人积蓄起警戒心与尊敬之意。 他没想到葛原会这么轻易地还枪,但这个疑问不是由卡尔洛斯,而是从张的口中提出。 “你不是讨厌枪吗?” “在日本……不是警察或军人就不该拿着枪。我的看法没有变。” 说完自言自语般的话之后,他以冷静的声音向东区众人说。 “虽然我对你们有某种程度上的信任,但是还是让我心情好不起来。尽可能不要在我面前……用枪的话就帮大忙了。”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警告一样,在围观群众和包括自己部下在内的全体人脑中回荡。本来就没拿枪的张和一部分护卫部队队员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但卡尔洛斯则是一幅窘迫的表情流着冷汗。 葛原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咔嚓地弄响脖颈,审视周围的状况。 “那么……为部下的不礼貌赔过不是了……接下来,来处理工作吧。” 不含暴力的声音。但是,他的一句话就让周围的紧张感不得不升高。 “……来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吧。……东区的‘护卫部队’……” △▲ ——把人带到医生那里就结束了。不得不结束。 跑了好几分钟了。 ——把人丢在医生门前,不报上名也不露脸地离开。只能这样。这样是最好的。 弟弟在心中不断重复着,却无视了两件他从现状中读取出的事实。 一件,是姐姐不知道岛内医生的所在之处。 另一件——是姐姐正毫不犹豫地朝地上方向——他们居住的废弃旅馆奔去。 黑暗之中,话语在起舞。 “……知道了。爆炸在废弃品放置场吧……?那么就没有问题。” 那个声音没有抑扬顿挫,是一句既不包含感情,也没有任何声调的台词,也是一个诡异的语言漩涡。 “……呼呼,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我很着急啊……还以为是误炸呢。” 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讲电话的男人,在房间中翘着椅子继续对话。 但是,他的脸被包裹在阴影之中。他连室内灯光都没有点亮,像要把脸摆在更深的黑暗中一般坐着。 “啊啊……知道了。葛原似乎也出动了……你也小心点。” 之后男人立刻挂断了电话,缓缓地站了起来。 “呼呼……葛原……吗……以前讨厌到连你的名字都不想叫出——现在心情好像反而变愉快了。” 明明是跟人名有关的话题,从男人的声音里却感觉不到喜欢憎恨爱情或嫉妒。只是仿佛在表示某种记号般说出“葛原”这个单词。 “……嗯?” 黑暗似乎注意到了我方。 能发现我设置的摄像头和监视器,这男人也可以说是相当敏锐了。 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虽然很小声……还是能听见吧? 重复一遍。这样下去很危险。 如果行动不妥,恐怕会暴露。 这样下去很危险。 “……唔……居然对我所做的事进行窃听……算了,也罢。” mayday,mayday*2。 “弹簧腿乔普林”致“弹簧腿乔普林”。 这样下去现实的触手恐怕会伸向我。 因此,接下来我方暂时恢复普通的岛民。 观测拜托了。 观测拜托了。 “喂,设置这个的家伙……能听见吗?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设置的……但你知道的吧?即使映出我的脸也无济于事……即使计划泄露,也无法阻止了……” 我把五官感触交给你了。 所以,只要之后把结果交还回来就行。 像往常一样,像往常一样———— “如果你一直从我背后看着我就另当别论了……呼呼呼。” 窃听器和摄像头的电波同时被切断——弹簧腿乔普林的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陷入了黑暗! 弹簧腿乔普林。之后拜托了。之后——拜托了。 了解,弹簧腿乔普林。 之后由弹簧腿乔普林继承。 译注 1言灵:信者认为在言语中,有着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誓言或诅咒为其行使的例子。不信者则认为,不过是“自我催眠”,或是不自觉的驱使信徒去实行而已。 2mayday:国际通用的无线电通话遇难求救信号。“mayday”一字原为法语的“maider”,以英语发音变成了“mayday”。在无线电内发出mayday呼唤,是指遇上了威胁生命的即时危险情况。发出mayday时必须连续呼叫三次(“mayday,mayday,mayday”),以免误听,被噪音盖过或与其他通讯混淆。 间奏2 阿葛过失 那是已经想要忘掉的记忆。 却又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记忆。 葛原宗司时常对自己这么说。 今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而且,今后也会一直做这个梦吧。 因为自己已经只能在梦中接受惩罚了。 葛原如此考虑着,今天也再次——做着无药可救的噩梦。 △▲ ——我想成为英雄。 ——不是战士,而是英雄。 ——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不是的。 ——我只是……太恐惧了。 ——对于杀人。用自己的手结束别人的人生。 所以,葛原宗司——找到了办法。 像电视剧和漫画里警察常用的绝技一样。 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为了从杀人的恐惧中逃开———— 于是——这让他得到了最糟的结果。 △▲ 在葛原面前,一个男人按住自己的右手颤抖着。 “右手,我的、我的右手……” 男人一脸哭相地怒视这边,又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满是鲜血的手,摇摇晃晃地跑开。 “等等!” 这男人是谁,现在没必要想起。葛原只知道他是不得不抓住的犯罪者。 葛原毫不犹豫地追在他身后—— 但是,在那个瞬间,葛原看到了自己还很幼稚的那一天。 满怀希望和荣耀担当职责的年轻警官——看到了不得不看的东西。 从隐蔽处延伸而出的一道红色液体。 而其根源——是一个俯卧小孩过于纤细的手臂。 “可恶……可恶……!手……竟然把我的我的手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听到男人的喊声时,葛原的脚步已停下。 他完全僵住的脚一步也迈不动了。 ——也许还活着。 ——也许自己的子弹不是原因。 他向神祈祷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微薄的希望。 总算迈出步伐的瞬间——梦中的世界软绵无力地扭曲了,远方的少女和血腥的场景猛地被拉向这边。 然后——时间像是倒流了一般,少女和子弹的幻影在葛原身旁飞过。 现场查证的鉴定官数次说给葛原的话复苏为映像。 子弹从低角度射中仓库一边的水泥墙,又成为扭曲的飞弹,稍微改变了角度继续突进。 从葛原所站的位置,朝向正好是个死角的位置。 朝向一位藏在那里的少女的头部。 压瘪的子弹造成了比正常情况下更为严重的弹痕——最终侵入了少女的头盖骨。 于是—— 于是—— 于是—— 幻影终于全部收束为滚落面前的肉块。 “喂、喂……” 头的一部分被射飞,形状扭曲的少女之脸。 才刚刚进入小学吧。还很适合玩人偶的少女,她的身体像在宣称自己就是人偶一般一动不动。 没有呼吸。 没有脉搏。 没有意识、声音、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希望。 也就是说——她失去了生命。 明明知道这个简单的答案,葛原却在让人误以为是永远的时间中彷徨着。 如果那真的是永远可能也好,但是错觉的时间宣告结束时,总是残忍地不留给葛原任何时间。思考的时间,后悔的时间都不留—— “唔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梦中呐喊。 在现实中还能发出这样的喊声吗?还是能用远超这种的喊声响彻四周呢。连葛原自己都不知道。 他曾经为了打破现实而呐喊……现在则为了抹消过去而呐喊,在他沉没的瞬间,眼前的少女之脸粘糊糊地崩毁,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哟。” “————!” 那个男人的脸跟过去见过的所有人物都不同,他以平衡感很奇怪的五官冷静地笑着,盯住葛原。 “害怕杀死坏人,就用自己的手杀死女孩,感觉如何?” “你是……谁?” ——我知道。 ——我知道这家伙。 “害怕害怕害怕杀死坏人,就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杀死女孩,感觉如何?” “住……口。” “害怕害怕害怕杀死坏人,就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杀死女孩,感觉如何?” “住口……!” “害“怕“害怕害怕“杀死坏人“害怕“就用“自己的手“杀死“女孩“感觉“如”何“杀死”坏人“如何”“感觉”“坏人“杀死”无罪的女孩感觉如何坏人女孩杀死无罪坏人女孩自己的手恐惧无罪如何坏人女孩恐惧无罪”罪恶自己的手无女孩罪恐惧人恶分何感孩罪如女觉“””””“”呢”””“的””孩”“””“””“””无罪“””“坏””””“““““””“”””“”“”“““““”””””“”””““””“”““””””””“”””””“”““”“““““”“””“””“”““”“”“”“”““““““”””””“““““““““““““““““““““““““““““““““““““””“”“”“””””“”“”““”“”””“”““”“”“””“““””“”“”“”““”“””“““”“”““”““”“””“”“””“”“”“”“”“”“”“””“”““”“”“”“”“““““““”“””““”“””“”””“””“”“”“””““”“””“”““ 男人的脸依次变化。 背负着自己的罪恶被射死的上司之脸, 杀死上司的少女父亲之脸, 在他身旁嚎啕大哭的少女母亲之脸, 通知自己子弹贯穿了少女的鉴定官之脸, 还有少女的脸, 接下来是,葛原自己的脸———— 于是,葛原回想起来了。 容貌不断变化的面孔,只有声音完全没变。 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用枪打到右手的逃犯—— 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他被拉回了现实。 △▲ “阿葛~起来啊,阿葛~宗司,宗司!” 感觉到身体被摇晃了好几次,葛原静静地睁开眼睛。 “你呻吟的好厉害啊,宗司。没事吧?” 身旁是——熟悉的女人之脸。 雪白的肌肤和红色的眼瞳。美丽端庄的面孔上却浮现着孩子气的表情。 “啊啊……凯利……吗……” “怎么回事啊,宗司。做什么梦了?” 在表情茫然的女人面前,葛原回想起自己正身处“蓝蓝电波”的移动放送局——也是蓝蓝电波的dj凯利·八房之家的大型货车里。 ——是吗,这么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在跟这家伙一起时做那个梦…… 葛原的意识猛然清醒过来,一边起身一边把手伸向旁边的上衣。 “真是的,我今天一直在放《暴欲团》的cd哦~真是该怎么说呢,窝囊废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的感觉? 听着令人怀念的美国派(译注:yankee)青春记录,就会想重返胡子稀疏的时光啊,你明白吗?” “怎么这么激动呢你?说什么胡子……” “……比起这个,你做什么梦了?会让你这种人呻吟,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怪物?” 凯利以跟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口气,盯着葛原的脸。 “……” 葛原沉默了片刻,凯利则用有些淡漠的表情继续说。 “啊~难道说,跟傍晚时你在餐厅聊过天的女人有关?” “……你看到了啊。” “我倒是不觉得你有花心的胆量。而且,我也知道那女孩很有名,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发展成恋爱关系的类型。但是啊~即使如此,我果然还是有一点~介意的。” 凯利刚以有些小气的表情看向一旁,就忽然在葛原开口前站了起来,把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毛毯卷在葛原脸上。 “所·以·说,快点把你梦的内容交代清楚你这笨蛋!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嘎嘎嘎嘎嘎嘎!” 进入想说话也说不出状态的葛原,总算是想办法维持住了呼吸,被凯利的话触发后,他开始思索自己梦到久违的噩梦的理由。 葛原一边确信这果然是因为傍晚时来的少女,一边开始回想起那时的事。 那是处理完大多数工作,正在吃迟来的午饭时发生的事。 葛原被东区少女拜访的事。 还有,那位少女口中所说,对葛原来说的噩梦之事———— △▲ 最后,那次废材放置场的爆炸被当作东区护卫部队工作中发生的爆炸来处理了。 在他听取事由的中途,接到了自卫团上层组织的联络,说是让护卫部队的人返回东区。 看来是西区和东区上层的人进行过迅速的对话。 因为这种事经常发生,葛原也不是特别在意。虽然没有发展成打架让围观群众很遗憾,但是,除了先走一步的自卫团新人们跟东区留下了芥蒂,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就了结了这件事。 不过,在得到上层联系之前,跟东区人谈话时——葛原听到了一个让他在意的人物名字。 ——雨雾八云吗。 葛原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灵感。 虽然已经在这座岛的自卫团里干了三年多,但是跟这种人物别说见面了,连外观都没见到过。 他一直怀疑是否真的有这种人物,但是似乎上层是认可这个男人的存在的。自己没有见过他,估计是因为那个男人的活动区域主要是东区和最下层。 本来西区就有自卫团进行巡逻,防卫很完善,因此雨雾八云也无法靠近吧。又或者说是靠近了也无法擅自行动。 这不是葛原自吹自夸,他虽然是这么理解的,但也想相信那个男人的存在。 葛原也知道东区护卫部队的实力。这样的他们在数次跟那个男人碰面后还是吃不到好果子,这也是原因之一。 这种人类真的存在吗? 他见过好几次东区老大,那个男人不是为了“都市传说”才一时兴起组建护卫部队的类型。总觉得他跟彩虹头发的恐怖分子有点像。 葛原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在饭塚餐厅吃着蛋包荞面———— “那个……” 快要消失的女声。 葛原发现那是向自己说出的话之后抬起脸来,眼前站着一位垂着刘海,身穿皮革短外套的少女。 看到葛原带有伤痕的面孔,少女吓了一跳,肩膀颤抖着,慌忙低下了头。 “那、那个!您好!呃……葛原先生……是吗?” “你好像是……东区的——” 是张见过的面孔,葛原不由自主地开口,但是由于聚集在周围的餐厅小孩们的声音,他跟少女的对话被强制中断了。 “啊~阿葛在跟女孩子搭讪!” “不,这不是搭讪吧!?” “是见异思迁!?” “想抛弃凯利姐吗!” “今后会被当成破烂抹布扔掉!要多买点生命保险才行!” “白痴,阿葛怎么可能大胆到玩劈腿啊!但是,凯利姐一定会误会的!” “嫉妒心燃烧的女人,想要将阿葛这个花心的男人轧死。” “但是,最后阿葛幸存下来了。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他可是阿葛啊!” “然后阿葛一边望着燃烧起来的货车,一边低语‘我说过了吧……迷上我可是会受伤的……’点着一根烟!”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阿葛!” “你还真是废物(译注:“废物”音同“阿葛”)!” “地球的垃圾!” “都没法回收!” “阿葛的身体有一半成分都是对地球有害的!” “跟巴非林(译注:一种解热镇痛药)相反的家伙!” “女人的敌人!” “虽说男人只要出门在外就会遇到七个敌人……但是阿葛的敌人全部都是女人!” “就因为这样,阿葛才一直是个废物啊……呀!?” 在一通乱喊之后,背后悄悄伸来母亲的手,菜刀刀背咣咣地敲在小孩们的头上。 一边按着头一边拽着耳朵,长男被母亲带回了厨房。在那之后,兄弟们都带着畏惧的表情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呆呆地目送着他们,葛原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对少女说。 “你是……砂原小姐吧。东区护卫部队的……队长吧?” “哎……啊!是的!” 目睹了孩子们的吵闹和母亲的恶行,少女愣住了,但是她很快就慌慌张张地对葛原行了第二次礼。 “……呃……刚才,我们那边的人……那个……给您添麻烦了……那、那个!真的很抱歉!” 看着战战兢兢不断低下头的润,葛原不知该如何应对。 属于护卫部队,身处这个岛却显得不自然到极点的少女。 葛原以前为椅丽做护卫的时候,就见过她作为东区首领吉塔尔林的贴身护卫,对护卫部队下达指示的身影。 更进一步说——他也知道她现在背负的两个球棒匣子里分别装着特制的轻量级电锯。根据传言,她的性格是一旦引擎发动就会瞬间转变,但他没有亲眼见过。 ——也只能说是东区的怪人太多了。 将能够空手阻止子弹的自己置之不理,葛原姑且接受了眼前的少女是护卫部队首领的事。 从身为葛原上司的西区干部也是看上去是一位美丽女性的事来考虑,西区和东区还真相似。 “啊啊……早上的事上层的人已经交待过了吧?这样的话,事到如今也用不着你来道歉。” “不……但是,我还是觉得要来好好打个招呼……” “……是吗。先坐下吧。” ——她来到这里,可能还有其他理由。 葛原不禁这么想到,总之先让她坐在了对面。 本来,作为东区重要人物的她会孤身前来,也需要相当的觉悟。 ——如果让我一个人前往东区赌场……我会一开始就表示拒绝吧。 换位思考之后,葛原反而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赞赏之心。虽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没有想太多,但是这种人是无法以首领身份管理那群满是怪癖的人吧。 “……那么,拘束的客套话就算了。有什么 正事吗?” “……是的。” 似乎是他的开门见山省了不少事,润微微露出笑容。也有看到刚才他跟孩子们的你来我往,知道了他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怕的对手这个原因。 但是,一旦开始谈话,她的那份微笑就被紧张的表情覆盖了。 “……本来应该在那次事件发生的夏季之后就寻找跟您谈话的时机……那个,我先确认一下……您有向椅丽小姐询问夏季的那次事件吗?” 听到夏季的事件,葛原的表情略微阴郁起来。 数月前,葛原为了去给自己杀死的少女和上司扫墓,离开了岛,在那期间岛上似乎发生了连续枪杀事件。 被害者是东区和西区的干部,就像是盯上了葛原正好不在的时机一般,造成了血流成河的场面。 “不……我回到岛上时一切都结束了……毕竟跟自卫团的人几乎没有关系,椅丽也强调说‘你没有必要知道’。” “这样……吗。椅丽小姐说过这种话……” “……老实说,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会帮我一个忙。啊啊,我不会向其他人讲出你所说的事的,放心吧。” 葛原用认真的眼神询问,润对此迷茫了片刻—— 最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对葛原讲出残酷的事实。 “……接下来我要告诉葛原先生的事,可能是您不想听到的。但是……这是我的任性……希望您能听下去。” “……” “能否……跟我一道守护这个岛呢……” 守护岛。 听到少女话中宏大的切入点,葛原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但是,在他听到接下来这个名字的瞬间, 他明白了。 自己的罪恶得到原谅之类,只不过是错觉。 要把葛原宗司的世界敲个粉碎的事件还没有结束。 “金岛银河……五年前的枪击战里,唯一从葛原先生手里逃脱的犯人……” “——————!” “夏季那次事件的犯人……那次事件是瞄准你实施的杀人。……接下来的事则是我的责任……因为那时,是我让金岛先生逃走了。” 葛原的拳头紧紧握住。 自己的脉搏以像要把鼓膜震破的气势走遍全身,然后速度突然提升节拍,让葛原的心脏也快震破似的。 视线隐藏在刘海之后,少女淡淡地讲出了事实。 不是把事件的过错推在葛原身上,也不是在安慰陷入混乱的葛原。 “他似乎暂时潜伏在了国外——但是,现在又回到了这个国家。” “说不定,已经在岛上了……” 葛原的耳朵中,润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天的景象在他的五官感触中取代了现实。 那时射出的第二发子弹的真相。 第一发是他害怕会杀人,所以瞄准了手。 然后是第二发——看到对方把枪口指向自己,因为恐惧,就瞄准了对方身体的正中部位。他确实是想射中的,也就是以杀人为目的。 害怕杀人的男人,在下一个瞬间为了杀人而射出子弹。 作为结果残留下来的,是失去的一条人命。 没有进入过葛原视野范围内的一条生命。 到那时为止都没有出现在葛原的五官所捕捉的世界中,一位幼小的少女。 她介入到葛原的世界中时——已经变作一具连话都说不出的尸体。 葛原——再次被囚禁于过去的噩梦之中。 间奏3 西之善鬼女 西之魔女不会做梦。 即使梦到了,也绝对没有记忆。 因为她出自本能地理解,只要不是现实,就没有任何意义。 △▲ 西区豪华旅馆“朱鹭”最上层 “……那么孩子们。开始吧。” 在巨大圆桌中央的老人,用土生土长的中国话宣布餐会的召开。 这是在内部装潢完成之后才被放弃施工,一家涂抹着悲惨色彩的西区旅馆。 也就是这家“朱鹭”——现在,它作为管理西区组织的据点发挥着机能,变成了巨大的城堡。 在本应成为最高级中华餐馆的旅馆最上层。 房间布局和内部装潢,连职责分配都照原样利用起来的特殊空间。 被当成西区干部们的会场使用的空间,同时给人以庄严且优雅的印象——但是一旦开始进餐,优雅的氛围就瞬间转化为汽化炸弹。 进餐中实行的各种“会议”。 ——审议。 ——评议。 ——商议。 ——论议。 ——协议。 ——密议。 ——和议。 ——谋议。 根据这些与进餐同时进行的各种“会议”之结果,西区缓慢地,也确实地转变了姿态。 像是把摆放在圆桌上的料理分盛出来一般,他们随心所欲地操纵着利益和势力范围,偶尔则是人命。 坐在圆桌旁的人,都被赋予了平等的权利。 于是——今天也开始了把岛当作菜肴的酒宴。 宣告开始的老人行云流水般用手夹着筷子——将放在面前的鱼翅冻放入口中。 以最为年长的老人举筷为信号,接下来坐在他两边的两人也把手伸向眼前的料理。 于是,更旁边的两人接着更旁边的两人,圆桌周围的参加者有序的波动优雅地散开。 波动到达圆桌一半的位置时,按顺序出现的一位女性没有吃饭,而是把装着中国茶的茶杯送到口边。 她身穿的旗袍只有胸口像染上鲜血般扩散着红色,其他部分全是纯白的,简直就像是一朵白色的百合花。 坐在圆桌旁的众人都是东洋人,跟房内的氛围相配合,像是将中国切下了一部分的气氛弥漫着。 在这之中最为显眼的白肤碧眼女性将视线投向圆桌上的空位。 在坐着十几人的巨大圆桌上,只有一个地方像是牙齿被拔掉般空着座位。于是——像是在等待她看向那里似的,坐在对面的男人出声说。 “亏你还能优雅地喝茶啊,椅丽。” 听到充满讽刺的声音,被称为椅丽的女孩视线略微抬起。 这时映入她视网膜的,是一位拥有可怕的锐利眼神,以从脸到脖子都扩散着刺青为特征的青年。 他比椅丽还年长几分,在年轻的同时还拥有相应的威严,这个有此风格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向同等资格的干部椅丽说出讽刺的话语。 “我们的一位同胞独自踏上了旅程,你的眉毛动也不动一下。” “哥哥才是,一如往常地不识风趣。在悼念同胞的宴席上只会说出讽刺之话。” “不明白我心中汹涌澎湃的悲伤,是你那对蓝色的眼睛有眼无珠吗?” 他对于跟西洋人混血的同父异母妹妹说出含有差别对待的发言,而当事人则若无其事地回以讽刺。 “哎呀,对于哥哥的事,就算有眼无珠也足够看穿啦,所以没有问题。” “你……” 嘴角浮现起的笑容还是老样子,男人只有眼睛嗖地眯起来,瞪着椅丽。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比貌似兄妹的他们席次更低的干部们紧张起来,另一方面,席次较高的人们对这一如往常的状况毫不在意。 “真是的,既然是兄妹就关系好一点嘛,你们……唔咕……” 唔咕唔咕地让口中料理蠕动着,干部中的一人刘太飞像是在抚慰两人一般出声。他的席次比兄妹俩更靠近老人,身处地位也跟立场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他是个正如名字所示的圆滚滚的男人,球体状的肥大身体在圆桌旁愈发显得显眼。 “……有闲情逸致插嘴别人的吵架,稍微节制一点如何?太飞。” “节制……唔咕……节制就能长寿的话,比起吃到满足肯定会先死掉。唔哇不妙。今天的鱼翅冻太好吃了。怎么搞的!” 用令人发笑的表情承受着讽刺,他暂且放下筷子,转而看向兄妹俩。 “首先,今天我们特意聚集在此,不是为了来看你们吵架的。” “没错。” 用正如低沉这个词字面所示的声音给出回答的,是最开始打招呼的老人。 “丽凰,椅丽。把争论的火种跟前菜一起咬碎了吞进自己胃里吧。” 以圆桌正中被称作“老板”的老人——婴大人为顶点,管理着西区“流派”的黑手党组织。 从大陆到这里来时,他们暂且抛弃了组织的名称,但是从根源上来看,他们跟本国数个巨大组织内的一道粗干联系在一起。 坐在圆桌上的十几名干部中,其实有一半都是婴大人的孩子。婴本人已经超过六十岁了,但是包括干部以外,他实际上有二十四个孩子。 至于——丽凰和椅丽,也是分别来自不同母亲,婴的小孩中的两人。 “……知道了。” “抱歉,父亲。” 被父亲婴大人指名的两人,脸色不变地回以明白的意愿。 本来这对兄妹在这顿饭中是不会在看对眼的情况下结束的。 确认了他们都已闭上嘴,老人把手放在桌上,用淡淡的口吻对兄长一方说。 “但是,有一句话我想说……丽凰啊。” “……” 听到父亲缓慢而沉稳的声音,被称作丽凰的刺青男从表情中抹消了笑意,转过身来。 “愚弄从我妻子那里继承来的眼瞳——也是愚弄我的妻子。” “……不。我绝对没那个意思……” 虽然他的表情写着自己讽刺过了头,但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反省的神色。 但是,婴没有继续责备,他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在圆桌上回荡。 “眼睛和肤色的差异都是些琐碎小事。即使是同一民族,才能的优劣也会产生惊人程度的差异。人民,就是因为混沌才会显得华美……简直正如这座岛一般。各种各样的民族、思想、宗旨还有善恶交织杂乱的这座岛,正是在危险平衡中得以成立的艺术品……” 仿佛在怀念自己的人生般倾诉着,婴大人静静地说出正题。 “但是,似乎有位想要打乱这种平衡的恶魔。” 听到他的话,除了太飞以外的全体都止住了吃饭的手,将注意力倾注到盟主婴和空位上。 “对不起,杀死同胞的犯人还……” “……犯人,我已经知道了。” 对于一位干部的报告,婴的表情上笼罩着些许阴影,说出一件重大事宜。 “但是,对方背后躲着什么人,我还没有确信……” 在理解了婴话中意思的同时,圆桌上开始骚动。 干部中的一人被杀之事,已经在岛上传开了。 没有任何目击者,使用的是刺杀这种特征不明显的杀人方法,但是—— “昨天……在我枕旁站着一个男人。…… 不是比喻或胡言乱语,而是实际上,确有一位男人入侵了我的卧室。” “什么……!?” 为这句话感到惊愕的,比起干部们,不如说是站在婴背后的护卫。他们面面相觑,回想起昨晚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我也……以为是做梦。直到今早听说了同胞之死……” “那个男人是?” 没有一个人怀疑婴的话。 不能怀疑婴的话。因为这就是这个组织的规则。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张脸……但是,我听说过传闻。如果只是传闻倒好了。居然有那种恶魔的存在……” 似乎在回想昨晚看到的场景,婴眺望着虚空,缓缓地向干部们讲述。 “他在嘲笑了能够简单入侵卧室的西区警备之后……说了‘承认我吧’。……说是岛上只是流传着自己的名字,没有把他的存在当成是现实之类……意义不明的话。然后,听到我询问他是谁,那家伙这么说完就离开了。” 老人不温不火的笑容开始在脸上刻印皱纹。 “……‘我的名字是雨雾八云。’——就这样他浮现起魑魅魍魉般的笑容。” △▲ 在午饭“会议”结束之后,将面前的食物全部摆平的太飞面朝椅丽说。 “呼哇~啊啊满足了……话说回来椅丽。” “哎呀……什么事?” 西区干部中也有派系之争,许多干部即使是家族同道还是拥有恶劣关系——这位太飞则是少数的“中立派”,无法取得更多利益但也不必卷入派系之争,他就站在有这么一个好处的立场上。 因此,椅丽对他没有特别讨厌的感觉,但也不会毫无理由地向他搭话。他就是这种程度的存在。对此太飞也保持着中立,没有跟其他干部关系特别良好,只是日复一日完成着工作。 正想着这样的男人找她会有什么事—— “你瞧,椅丽身边不是有个叫狗木的吗?” 他用悠闲口吻说出的名字,让椅丽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说让我告诉你去年之后他怎么样了吗?在不起诉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但是最近,他似乎回到了佐渡。” 太飞担任的职责是以对外情报处理为中心的工作。 在派系之争中,收入微薄的这块工作很是被人小看,所以太飞也不会陷入强人所难的争夺战。 既然有做佐渡和新泻的警察情报交易,椅丽就因为在意过去部下的某位青年之后如何,私底下拜托太飞进行了调查—— “……知道不起诉就行了,之后的事何必呢……” “哎呀,我倒没打算追查,只是偶然在情报网捕捉到的。然后就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啊~嗯。” “是吗……谢谢。” 椅丽对跟体格一样使用大大咧咧说话方式的太飞,一边浮现起淡薄的笑容,一边道谢。 “但是,狗木已经跟我没关系了……今后没必要再对他进行调查。” 椅丽露出冷淡表情讲述狗木这个男人之事,太飞的圆脸上则浮现出柔和的面无表情,他开口道。 “是吗。” “……怎么了?” “不……这是我个人的感觉……但也经过了不少调查。……他会回来吧。回到这座岛。” “……” 这时太飞的话像是结束了,他的腹部面对沉默的椅丽依旧膨胀,太飞转过身去。 “好了,甜点甜点好开心哪……” 目送着他直接走向厨房的庞大身体,椅丽若无其事地离开餐厅。她的脚步稍微快了起来,眼中浮现起会议中彻底消失的感情色彩。 狗木诚一。 过去扮演自己恋人的男人之名,再次寄宿在自己的胸口中———— △▲ 《呀,还精神吗?》 “……我挂了。” 《只打个招呼就挂?还真是讨厌我武者小路·桑吉·巴朗德·菲洛·吉塔尔林·奴·佐·敦盛啊。我可是为了加深双方的友好关系,想着有必要慢慢吃顿——》 嘀………… △▲ 《啊~……突然挂掉电话也太过分了吧?》 “……你是想让我被人怀疑跟东区私下串通了吗?” 《怎么会。没这回事。如果你被其他干部设下了陷阱就另当别论了。话说回来,你还是跟哥哥的关系很不好吗?那样不行哦,要珍惜家人。》 “……我挂了。” 《啊啊,等等。今天我稍微要谈点认真的话题。所以我想,跟西区最值得信赖的你通话比较好。》 “……东区的首领找区区一位西区干部的我有什么事?” 《首先是节哀顺变。跟你们同伴被杀的事有关。》 “……我在听。” 《我这边昨天也有一位干部被杀了。》 “这我第一次听说。” 《在岛上广播流传你们那边的情报时,我顺利地藏起了这件事。》 “时机还真好呢。” 《关于这个嘛,让蓝蓝电波早点把你们的事件泄露出去的也是我们。》 “……!你……!” 《比起这个,找到犯人了吗?》 “……不,还没。” 《你刚才的话比起批判我,先是立刻作答,从这点看你其实知道点什么吧。》 “……” 《算了。我只是来单方面传话的。……说白了吧。东区现在正在追踪雨雾八云的去向。》 “……哦?” 《也有目击者。是其他干部。》 “……” 《沉默什么呢?雨雾八云……你至少知道他不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吧?还是说,你果然隐藏着什么?》 “其实你是通过窃听之类的知道了一切吧?” 《我可以把这当成是肯定接受吗?》 “雨雾八云……我们也决定通过自卫团确保他。不立刻杀死他,也是因为怀疑他有其他干部做靠山。” 《比如说,东区之类?》 “谁知道呢,会是怎么样?” 《嗯……我确实是想欢迎活生生的他……像子城君那时一样,变得让人有些为难起来了。》 “……你的同伴都已被杀了……就不恨他吗?还是说被杀的人是那么没用处的干部?” 《我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入事务中。还有,也不会把它带入兴趣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把子城君结果掉了。》 “话说你……有没有恨某个人到想要杀掉的程度?” 《没有呢。》 “……”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忠告。你们西区的人似乎基本上不怎么了解雨雾八云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就把我的话当成是建议吧。》 “相当强迫于人的话呢……但是,我还是听听看吧。” 《嗯……是啊……他被我们护卫部队五次围住,而且基本上都是全体出动,还是没法抓住他。虽然跟我命令他们活捉也有关……但是总之,雨雾八云这个人不简单。》 “……这我知道。” 《他并没有不死身的肉体。也没有阻止子弹的念动力,用枪的技术也不是特别高明。说到他的身体能力,是节奏感和全身肌肉的平衡很厉害。》 “哎……我还以为他一定是佣兵之类的出身呢。” 《呃, 雨雾八云这个男人的脑袋很奇怪。》 “……事到如今怎么说这个。”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 《我也做了不少调查。他试图隐藏的过去和本名。……在那个过程中,我了解到了挺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他的大脑呢……说来说去像是在讲电脑一样……这么说吧,是计时数很快。……而且,他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凭自己调节。》 “……计时数?那是什么啊。可以理解成是大脑运转的速度么?” 《不是那个级别的。不是来到这座岛上的杀人魔偶尔拥有那样的特殊体质。他是因为有那样的特殊体质,才来到了这座岛。……关于这件事还要慢慢讲。总之,稀里糊涂地把他当成敌人对付不是个好办法……如果有杀意的话就更甚了。》 “你这么说,是想让这座岛的组织退出吗?” 《当然没这么想。所以我才来警告。至少——把回到佐渡,你珍惜的人叫回来如何?我想这样大概也能获取那边的情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在说狗木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纯粹是棋子罢了。” 《呵呵、呵呵呵呵!那是为了组织的棋子?还是为了让你的心安定下来的————》 嘀……………… △▲ 气呼呼地按下手机通话的结束键后,椅丽仍穿着旗袍仰面躺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她暂时闭起了眼睛——又用交织了人类软弱的复杂表情仰望着天花板。 绝对不会展现在别人面前的表情。但是这也在一瞬间就结束了,她的表情又立刻凝固为寒冰。 但是——在那之前,她确实低声说了一句话。 也正是因为觉察到自己所说的话,她的表情才凝固起来。 “……诚一……” 凝聚在她所说名字之中的心情,到底是希望狗木这个男人回来呢,还是不希望他再次回到岛上呢—— 到底哪一方的心情更强烈,她自己也没有进行确认。 第三章 第三章ahigh&狼 地上部东区西区边界地区 废弃大楼与废弃大楼之间。 跟地下商业区差得很远,也住不了太多人的这个地方,散落着盖楼的材料,这地方在岛上被认为是拥有着延续到最下层的杀戮氛围。 跟七砂在这里说话,让人有些不愉快。 但是,要这么说的话,这座岛基本上不存在让人心情乐观的地方。非要说的话赌场算一个,但是我要是去了那里就又跟七砂是敌人了。 不过,最开始的心情并不重要。首先要解开误会…… 解开误会后关系还是不能变好怎么办。果然告白还是太早了。……一般来说,从朋友发展成恋人的情况下……交往多久才告白呢。 ……我不是没有跟人交往过。 是对方告白的,初中时有两年跟同级生交往了。 只不过到高中时就各奔东西,这种关系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进入高中之后,在城里再次遇到她时,看到她已经挽着新男友的手臂,我的心情也复杂起来。 但是……这次……该怎么说呢。我自发喜欢上了女孩子……想要了解更多对方的事还是第一次。 能顺利进行就好了。 没事的。只要展现出诚意就一定能顺利…… 花了三个小时来回思考着这种事——七砂通过我面前的通道时,因为我在一条横向的小巷里,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我慌忙追在她身后,她也发现了我的脚步声吧。 她停下了节奏稳定的步履,向我发出挑衅的声音。 “……怎么?这次是拿来了枪?” ……? 在说什么呢?是把我跟别人搞错了吗。 啊,看到我的脸她凝固了。果然是把我当成别人了。……但是,她会有这份紧张……似乎是对我相当戒备。虽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我果然还是很悲伤。 我暂且为了表示出对她没有敌意,就从打一个轻松的招呼开始。 “呀。” ——好的,很自然。 我认为我是打了一个自然的招呼。 但是,七砂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她当然还是会戒备的。但是,怎么回事呢。我昨天没有杀掉她而是帮助了她的事没有传达给她吗? 虽然我没有卖人情给她的意思,但是一直被视为敌人,果然还是很悲伤的。 ……不,算了。今天不就是为了解开这个误会才来的吗。 啊啊,话说回来……总算见到了。 也就是说昨天进行我不习惯的打听是有效果的。听说那两个外国人似乎是使用西区旅馆,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虽然不知道是哪家旅馆,但是我想,她醒来后就会通过这里回到东区事务所…… ……等等? 埋伏什么的……这样简直就是跟踪狂啊! 怎么办,该对她说是偶然相遇吗。但是,这种谎言马上就会暴露吧……如果暴露的话,那才会被当成是跟踪狂呢。 好吧,这时候老实是最重要的。 总算下定决心的我,决意说出第一句话。 不能因为紧张而硬直。 放松,放松。变得硬挺挺的话什么事都会失败的。 浮现起轻松的笑容,用温柔的语气说话就行了。 好了,笑吧,我。 我缓缓地从肺中吐出空气—— “库库库……我就知道你会从这里通过……等在这里也算是值了。”(吐槽:你以为你是kururu啊八云orz) “哼嗯……还真游刃有余呢。……是想把我劫为人质威胁护卫部队吗?如果你以为我是部队中最弱的……我会让你后悔。” 她的眼中笼罩起杀气。好奇怪。作战马上就失败了。 ……似乎是被误解了。我发觉好像是笑的方式不对。 “哇哇,不是不是不是!等等。停下。我并没有……打算跟你战斗。” “……那你想干什么?” 太好了,进入肯听我说话的态势了。……但是,她的右手还握着小刀。这么说来,我看到她是在刚才跟我说话时,把刀从皮带扣里取出来的。 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她没有拿刀的话被流氓袭击了怎么办,以七砂的实力,那种刀有一把就足够了。 但是,她似乎还没解除戒备。 冷静,冷静啊我。 接下来说什么……很重要。 ……对了。首先,比起说什么要先把东西交给她啊! 太险了……我深深地吐出一口安心的气息,取过挂在背后的长条型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把日本刀。 这把以蓝色刀鞘为特征的刀可以顺畅地拔出来,刀刃厚度很薄,是女性也能轻松使用的独特轻型物品。 我拿着刀鞘的部分把它递给七砂,而她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向这边跨出一步。 “啊……!那是我的刀……?” “抱歉……我替你保管了。你瞧,昨天……爆炸的混乱中,你昏迷的时候……我想着是你重要的物品就捡了起来,后来一不留神就带着它逃走了。” 我撒了谎。 其实我没有忘记要把刀交给侦探们。 我只是想制造一个跟七砂见面的借口。 ……确认之后,我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渣滓混蛋。我是想老实说的,但我又想避免她因为这个原因而讨厌我。 我一个人为罪恶感懊恼不已的时候,她的紧张感稍微缓和了一些,面向我又迈出一步。 “那……把我交给那对侦探的……果然是你。” “……啊啊。” 不由自主地给出若无其事的回答,我在心里大大地放下心来。 太好了! 看来那对外国侦探有好好地把我的事传达给她。 这样她就应该明白我没有敌意了吧? 但是——这种事开始渐渐变得无所谓了。 在谈话。 只是这件事就让现在的我感到无比幸福,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助身为敌人的我?不只是我,你也绝对不会杀死护卫团的人。” “这个……昨天我也对张说过了,如果随便杀死你们中的什么人,你们因为愤怒团结起来的话——” “那样的话,为什么……在爆炸时救了我?那只是源叔做了蠢事,你就算放下我不管逃走也没问题的……” 因为喜欢你。 能这么回答该多好呢。但是,我果然还是没有那么乐天。 “那个啊……我————” 我混杂着痛苦想要说出口的回答——被突然的轰鸣声和七砂的惨叫抹消了。 红色的液体在空中飞舞,我看到七砂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 我——不得不看。 “啊……啊啊啊!” “七砂!?” 响彻的轰鸣声是枪声。 我确认了这一点的同时,红色飞沫从七砂的肩头扬起,飞溅到我的脸和衣服上,描绘出奇特的图形。 我一瞬间被无能为力的恐惧侵袭了——但我勉强拉回惊慌的自己,把意识集中在她身上。 血是从左肩上部溅出的,但似乎没有贯穿身体正中或要害。 想要跑到她身边的感性的我,保持着理性,克制住自己。 不行,首先要排除射 出子弹的敌人。 七砂没有事。 比起这个,不确认敌人的身影的话,两个人都会被杀。 感性的我已经喊出声来,但理性的我用冷静支配着自己的视野和肌肉。 下一个瞬间——在我背后,一个拖长声音的下流喊声,在没有人烟的地上部回荡着。 “……你这婊子……杀了你……杀了你啊真的!” 回过头去,那里站着一位在这座岛上经常能看到的小混混。在本土发生什么问题,相信着在这座岛上就能更随性地做事,连黑手党和流氓组织都排除他们,无可救药的一类人。 而且,他的额头上还划过一道笔直的伤口,新鲜的血液流在他的脸上,那样子就像是流血中的摔跤手一样。不过,摔跤手那般光彩的面容也不会有这种言行举止。 从外观来判断,这种言行举止……也只能认为是有散弹枪在手了。 一瞬间,我想到是这个男人射击了七砂。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感性的我鸣起警笛。但是,理性的我还需要把握现状的时间。 虽然我想立刻杀了他,但是这家伙手里的散弹枪没有冒出硝烟。 他还有同伴。 马上做出判断的我再次看向七砂。 然后,确认了她背后两个接近的人影。 一人手里拿着小型手枪,瞄准了七砂。 另一人拿着小刀,正警戒着从远处盯着她。 “你这婊子……刚才竟敢那样做!” “……你们……是刚才的……” 按住肩膀站起来的七砂向我背后的小混混说。太好了。看来她没有生命危险。 “下次不会大意了。我会射穿你的双手双脚,在你死之前会好好疼爱你一番的,这次记得要叫爸爸和妈妈的名字,啊啊?” 她似乎没有听进去男人下流的话语,而是看向我这边,面带苦笑地说。 “呵……我还真是……注意力完全被你夺走了。” 怎么会。 我不在这里的话,她就不会受伤了吗。 可恶,我也是。光顾着跟七砂说话,连这种小混混的气息都没注意到。如果是我被射到就好了。 一瞬间,我考虑着这种事,但是—— 在我转变表情之前,她马上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摇了摇头。 “……我不是想找借口。抱歉。” —— 听到她带有苦笑的这句话——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穿过我体内。 不,该说是体内还是心内还是脑浆内,又或者是灵魂里——总之,在“我”之中,有种像是电流般的东西长驱直入,给予我一连串的刺激。 契机十分简单,但这还真不妙。她刚才说的台词到底哪里有这种力量我也不知道。从感觉上来说……可以说是“齿轮咬合”吧。 啊啊……可恶。在这种心情很珍贵的状况下怎能这样呢。 果然——至今为止我对她感到的感情不是什么恋爱。一直以来在意识中产生的好感只不过是错觉。 我以疼痛般的程度理解了。因为—— 我现在,在这个瞬间——真正地爱上了她。 在这种值得纪念的瞬间,我背后的散弹枪男碍事地看向我。 “啊啊?你这家伙是她的男友?嘿嘿……你明明是个男人,却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嘛?啊啊?你也穿上女装跟那边的女人遭受同样的待遇吧,哦哦?” 变态。 好死不死,在这种时候被变态盯上! 啊啊啊,如果我被当成是同性恋,不就不能把爱恋传达给七砂了吗。我认为世间有各种性别之爱的形式,这很好。我没打算差别对待。但是,擅自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人会被称为变态也是当然的。不如说,他们在勉强硬来的时候起,就已经是彻底的犯罪者了。 嗯,很过分。 而且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枪。 可能在本土杀了很多人了。 ……啊啊,对了。就当成是这么回事吧。 我握紧手中七砂的刀,向散弹枪男缓缓动起身子。 “别乱动!” 散弹枪男说了些什么,但那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为了不让流弹打到七砂,而挡住子弹的线路罢了。 然后——在这个动作结束的瞬间, 感性的我和理性的我达成了一致。 ——决定了。 ——杀了你。 下定决心的瞬间——我把全部神经都集中在杀死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意识之中的世界扭曲了,男人的全身鲜明地浮现在我的视觉中。 然后——我的世界,被笨重的时间包围了。 “再动一下就” “从”啊啊,该怎么杀了这家伙呢。为了平息我的怒气,不愚弄着杀死他 “你”我可没法服气啊。 “的”但是,没那时间了。抑制住感情吧。我在此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的话, “脑”七砂就会被那个男人射到吧。 “浆”虽然感到世界的运转很慢,我的动作也没有变快。像漫画里那 “开”样,有能够完全停止时间的能力该有多好啊。我的身 “始”体也配合着世界,成为了令人焦急程度的笨重物体。 “炸”但是——对付这个小混混已经足够。 “飞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喂啊啊啊啊喂喂啊啊啊喂啊啊喂啊啊啊啊啊” 不像样地叫喊着,男人倒落地面。 他的后脑勺像喷泉般流着血,从谁的眼中都能看出他已没命。正以为他的散弹枪要顺势放出一发子弹,幸好他的手很快就离开了枪。 我做的事很简单。 只是拔出七砂的刀,放在对方的脖子上,划过。 这个动作——只不过是抓住对方的破绽做出的最小限度动作。 我的意识还集中在世界之中,重新看向七砂方向的小混混们。 意识已经朝向背后,身体却没跟上。啊啊,我该拿这份急不可耐怎么办才好。 视线追随着我的意识——我看到,另一位拿着手枪的男人把枪口举向了我。 他还没做出判断。 是这家伙射出了子弹。 向七砂。 伤害了七砂。 我确认了他的枪口已经从七砂身上移开,就把自己完全交付给感性。 “你……你这混蛋……!” “到”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底”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做”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了”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么”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咦?啊,啊?” 转过身去扔出的日本刀命中了,完好地贯穿了对方的身体。投掷日本刀还是我第一次经历,但是我凭借丢小刀杀人时的感觉,修正着缓慢移动的身体而扔了出去。 剩下一人。 跟小刀做对手的话,空手就足够。 我微微缓和了一下集中的意识,世界的速度从影片定格向慢放程度的速度变化。改变的是我的意识不是世界,但从感觉上来说这样讲比较合适。 最后一个小混混为同伴突然的死亡而混乱了吧。他不顾我已经变成了空手,依然攥紧了小刀,发出惨叫逃跑了。 我是想追过去的——但我还是担心七砂的伤,在目送男人消失在小巷深处之后——我让就这样止步的世界从我的集中力中解放出来。 世界迅速地恢复了速度,七砂就在我面前的现实扑到我身上。 “啊啊……没、没事吧?” 说到这里,我才注意到横卧在她身旁的尸体和插在他身上的日本刀。 “啊……呃,那个,抱歉!我擅自把你的刀……” “没事,反正也是用来被血弄脏的东西。” 她一边苦笑着,一边拔出插在尸体上的日本刀。 “我本来已经习惯看到你杀人了……你果然还是很厉害啊。……总之,还是向你道声谢比较好。” “不……没事。” 即使我不在这里,凭她的实力也能处理好吧。 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是无法胜任东区护卫部队的职责的。 她看着身旁尸体所持的枪跟不远处的尸体与散弹枪,脸上露骨地阴郁起来。 “话说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得到这些枪的……可恶,不会再次发生像夏季事件那样的事吧……” 七砂自言自语着。她的肩膀上还流着血,就算伤口很浅,也该尽早止血消毒才是。 于是,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看着她伤口的视线,她缓缓地站起身对我说。 “不必担心。没有擦到大血管,肌肉和骨头也没事。真的只是擦伤。” “啊啊……不让医生诊断一下的话……我带你去。” 我说出纯粹的心情,七砂则微微地摇头说。 “最近的医疗所就是我们的事务所——你来的话,会出大事的。” 这么说着,她的嘴角缓缓地露出微笑。 可能是误会。 也可能是看错了。 我瞬间考虑着这种事——在我全部神经都集中在她身上的脑内,我告诉自己她的微笑是错觉吧。 啊啊,心跳不已。心跳不已。 心脏的跳动支配了我的鼓膜。比起鼓膜,似乎先对跟血管相通的脑浆产生了影响。 “再见了。……我想问的事——下次,再慢慢问你吧。” 她这么说着,看向东区的方向。 就在刚才,面前死了两个人还能这样,她也是很不容易啊。虽然这不是杀人的我该说的话。 这时——在我体内,一种禁忌的想法穿过。 是因为想着在尸体之间还不怕我的她可能会理解,还是想被七砂认可,我不知道。 恐怕是双方都有吧,我问出了一个不能问的问题。 “那……那个。” 住口。 别叫住她。 刚才是搞错了。不要回头。 “你觉得——我奇怪吗?觉得我……异常吗?” 说出来了。在说什么啊我。 不想听。不想听七砂的回答。 但是——就在我想堵住耳朵之时,已是七砂淡淡地给出回答之后了。 ……也就是说,她是立刻给出的回答。 “你自己没发现吗?” …… …… …… 啊啊,我这个笨蛋。 所以才说,所以才说不要听啊。 只要自己在自己体内承认就好了。 ……我做了一个她会理解我的梦。 我知道的。一般人会这么回答也是当然的。 我告诉自己“很正常”的理由,也只能用在我身上——我知道的,但是正因为理解这一点,我才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但是——我做梦了。 以为她会。 同样是被这个岛渗透的人,即使看到尸体,目睹面前人的死亡也能若无其事的她会。 然后——梦被打碎了。 从真正喜欢上她起,还过了不到一分钟。 相遇后立刻告白并被甩的男人,一定就是这种心情吧。 果然是……我和她所在的世界不同吗。 是这个世界本身跟我就是不同的存在吗。……所以,我才能对世界的速度感到错觉。 啊啊,啊啊。 如果说我是其他世界的人。 如果说无法从真正的意义上互相触及灵魂。 如果说她不能成为我的人———— 干脆—— 于是——我的意识再次集中。 △▲ 啊啊,我很正常。 因嫉妒和无可奈何的恋爱而驰骋的疯狂。 我想,什么人都会有这种心情吧。 但是,大家都用理性的面具克制着这一点。 在这座岛上,我戴着雨雾八云这张面具。理性是窥探其他世界的面具。 理性不在,交出一切感情的我——到底还是不是正常呢? 接下来,拥有着明确杀人意志,理性地杀人———— 与感情爆发,事先没有考虑,“忍不住”地杀人———— 到底哪边才是疯狂呢。 一直考虑着这些事的我——到底是否正常。 应该是正常的…… 不是我。我是想让其他人承认这一点。 至少有一个人也好。 谁来——谁来—— 没有人回答。 我是——我是正常的吗? 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是正常……的吗? 谁来, 谁来………… 第三章b谁人生还? 西区地下商业地区 从肉店到宝石店,排列着各种店铺的西区地下商店街。 昨天的爆炸事故与干部之死没有让聚集在这里的人气衰退。 从扬声器中一如往常地播出着海贼放送,总算停止重复播放西区干部被杀的新闻了,现在转为播放广播剧cd的状况。 “那个人如果是怪盗的话就好了。” “哈?” 于是,在各种喧闹之中——自己似乎也融入了那份喧闹,夏尔突然对弟弟说出奇怪的话。 “我是追踪他的名侦探。只要继续这种对手的关系,互相的心意就能渐渐想通……这种事,你不觉得很棒吗?” “姐姐……那个人……难道是?” “从废墟上抱着女孩子下落,感觉很像怪盗呢!” “不行了,姐姐已经不行了……!” 抱着头的夏洛克从怀中取出那个男人的照片,用交织着嫉妒与羡慕的表情叹了口气。 把照片的复印件交给雾野夕海,拜托她帮忙的侦探姐弟——听到夕海说“我去跟朋友商量一下”之后,他们就漫无目的地在周围打探消息。 正如夏洛克的提议,他们也向自卫团询问了昨天的事——但是,在城里见到的自卫团团员,基本上都回答“没必要说出来”,没有问到一丁点有用的情报。 然后就是询问除此以外的人,偶尔遇到昨天的围观群众之一,他们也差不多把握了情 况。 ——在那之后,从废墟上走下的似乎是东区护卫部队,跟自卫团发生争执后,他们让好几个人都举手投降了。这样的话,自卫团的面子完全崩毁,也难怪他们不想说了。 “但是姐姐。做出那种危险之事的人如果是护卫部队的人……” “七砂……像那样继续等下去,就会有同伴为她治疗了。” 夏尔说出跟弟弟的忧虑微妙岔开的话。 但是,弟弟对姐姐这句话给出另一种反应。 “……也是,她也是护卫部队的……也就是说。” “七砂是个超级好人!” “哈?” “因为,没有我们多管闲事的话,她就能继续保护工作上的同伴了……今天早上,她不是没有对我们表现出丝毫厌恶的表情吗。……一定是在担心我们。所以七砂是个好人!呵呵呵,稍微推理一下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哦夏洛克。” ——所以说,那不是推理……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到姐姐天真的笑容后,就失去了挑刺的劲头。 他放弃了,转而说出其他的忧虑。 “姐姐……从现状来考虑……护卫部队的人是在追赶这个人吧?” 哗啦哗啦地粗暴对待着照片,夏洛克继续说出自己的意见。 “但是,雪村七砂却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那是为什么?” “一定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吧?” “……我真羡慕姐姐能立刻给出这种回答的单纯。……呜呜,姐姐就算回到本土,也绝对对付不了‘请回答我们的问卷调查’或‘要看画吗’这种邀请。” 回想着姐姐被数十万日元的兜售吸引住,若无其事地说出“我买了好东西!”那喜悦的身影————夏洛克不知为何脸红了。 ——不不不不,不能觉得蛮可爱的啊我!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在想些什么啊! 他慌忙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振作起来继续说。 “总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被护卫部队追赶的人哦?” “果然是怪盗……” “为什么你会得出这种结论啊。……话说回来,被他们追赶的话,为什么要帮助护卫部队的雪村小姐呢?” “嗯~说不定他是喜欢七砂呢……” 这确实是名推理,但夏洛克只是随便听听,就叹了口气。 “啊啊……变成朋友的同时也成为了情敌……夏洛克,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觉得你让头脑冷静下来就行了。” 他不屑地盯着姐姐,内心却稍稍产生了对照片中男人的嫉妒之心。 至今为止,姐姐就算喜欢上什么人,也是电视里的演员或者硬汉小说里的主人公,又或者是《doublebretta》这部电影里的主角小灰人之类的,他从来没有涌现过这种感情。 这次的形式也差不多——但问题在于,对方是实际存在于身边的人。 感觉到嫉妒变强的同时,夏洛克对自己心中对于姐姐的感情到底是什么而愈发烦恼起来。 夏尔不了解弟弟的烦恼,比平时更振作地投入在这次的工作里。 他们用了好几个小时,一个不漏地打听——三小时后,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摸到了头绪。 那是在等待夕海回来中,去饭塚餐厅前打听时的事。 “啊啊……什么嘛,你们……是同行啊。” “哎?” 看上去稍微有点下流的男人,看到夏洛克拿出的照片,把他们当成傻瓜似的哼了一声。 “没想到连你们这种小鬼都得到了委托。那个委托人相当走投无路啊。” “哎?那您也是侦探?” “该说是信用调查所吧。虽然是个人经营的。” 很明显把他们当成笨蛋的眼神。 他们也确实没有侦探的能力,被当成笨蛋也是无可奈何的。想到这里,夏洛克就勉强承受了对方的视线。至于夏尔,她似乎完全没发觉自己被看轻了。 但是——男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向姐弟俩询问了奇怪的事。 “话说回来……你们……受到警告了吗?” “警告?” “怎么回事?” 交替看向用奇怪声音询问的姐弟俩——男人的表情忽然惊讶起来,声音也变粗重了。 “还是说……难道,你们是那种人吗?我听你们的声音不像是日本人……但你们该不会是想妨碍同行,占有对方的收入吧……?” “?怎么回事?” “别装傻了……?报上弹簧腿乔普林之名的……那个怪人的事。” 弹簧腿乔普林。 听到这个名字,夏洛克用惊愕的表情摇了摇头,夏尔则浮现出天真的笑容,说出坦率的意见。 “啊哈哈!您在说什么啊,弹簧腿乔普林是都市传说哦。请不要开玩笑!” “开玩笑的到底是谁!” 是为两人的话感到火大吗,自称信用调查所的男人在粗重的鼻息中提起夏洛克的领子。 “哎哎?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哪来的,但是在这座岛上没有警察。所以,糊涂地刺激到大人会有什么后果,让我来好好————” “教会你吧。” “哎……?咕啊!?” 高大的信用调查所男人身后,出现了一个更为高大的身影——他用一只手抓住信用调查所男人的领子,就这样轻松地把他举过头顶。 “嘎……唔嘎……!” 前领缠住了喉咙,呼吸被压迫,表情苦闷的信用调查所男人。巨大身影的手臂更加用力,将大概有八十公斤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扔向身后。 猛烈撞击墙壁的声音之后,是男人的呻吟。 ——葛原宗司? 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夏洛克在一瞬间以为是西区的自卫团团长———— “真是的。太碍事了……” 发出生气的声音咔嚓扭动脖颈的人不是葛原——是位头发三七分的高大东洋人。 “好了。” 收拾掉碍事者的东洋人对面前的白人姐弟,以粗鲁的口吻询问道。 “啊~夏洛特和夏洛克就是你们吧。” “认错人了——”“是倒是?” 想要糊弄过去的夏洛克之话,被姐姐的话完全遮蔽了。 “是吗……抱歉,能跟我来一下吗?” “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展开,让姐弟俩不由自主地环视四周。 于是——他们注意到站在对方身后,拥有着奇特氛围的少女身影。 刘海遮住了双眼的少女,背上背着两个球棒匣,是位装扮奇特的小姑娘。 “抱歉……我们有点事想问……那个,可以去东区的游乐园吗……?” 少女的话刚说出口,姐弟俩的周围就被独特的紧张感包围了。 “姐、姐姐……” “……没事的,夏洛克。” 像是在鼓励不安的弟弟一般,夏尔以往常不用的认真表情说。 两人周围,不知何时起被十几个男男女女围住了——他们以不让两人逃跑的阵势,把这里完全包围了起来。 “找我们……有什么事呢?” 听到夏尔不知何时紧张感消失的声音,刘海少女带着抱歉的表情低下了头。 “对不起……那个…… 您认识……雪村七砂小姐吗?” “……” “向城里的人们……询问外国人的男女,说是一定就是你们……我们去事务所找过了,但你们似乎不在……就出来寻找。昨天……你们救了……雪村七砂小姐……吧?” 刘海少女没有自信地讲述着,夏尔也没有继续掩饰见过七砂的事,用表露出不安的表情反问道。 “她……怎么了?还没有回到东区吗?” 刘海少女向表情认真的夏尔微微低头——说出对双方来说都很残酷的事实。 “刚才……在地上部找到了她……她受了重伤……” “现在……她意识不明,已经生命垂危了……” 像是在同情被命运车轮玩弄的姐弟俩,又像是在嘲笑———— 背后绑着无线电对讲机的小猫,从垃圾箱的阴影处注视着现场的状况。 在它发出喵的叫声开始离开现场的瞬间,对讲机里传来窃窃私语的笑声。 果然就像是在同情,又或是嘲笑那对姐弟一般———— 笨拙的少年和纯真的少女。 杀人魔少年想要肯定自己—— 侦探少女想要肯定他人—— 他们各自的心情奔驰舞蹈着。 在没有一个看客的情况下,他们践踏着这座破破烂烂的岛。 但是——虽然没有看客,演员是存在的。 摆布着自己中意的其他人,否定不中意之人的所有努力。 这个男人——现在——就要鸣响开幕的铃声。 △▲ “……” 黑暗之中,只有显示器上的映像在空间中闪闪发光。 跟供暖设施完全无缘,冬天日本海的气温将黑暗打磨锋利。 盯着淡淡光芒正与明智对抗的显示器,一个男人发出遗憾的低语。 “啊啊……明明向那个彩虹色头发的人警告过了,结果他似乎还是回到了岛上。” “如果他不回到这座岛……就可以不必在这座岛上任我摆布了。” 但是——同情也仅限于语言。 他的表情接下来马上被凶恶的笑容支配了,说话方式也像是变成了脱掉面具的粗糙之物。 “呼呼,呼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我想到你要回来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如我的期待。啊啊好怀念。如此地正如期待可以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形状奇特的枪。 乍眼看上去是普通的左轮手枪,但枪口被铅块堵住了,如果射出子弹一定会爆炸。 “但是,包含警告的意思在内,让我来做一个华丽的宣战公告吧。……不,说是宣战公告是否有些迟了呢。” 男人用鼻子哼哼着旋转手中的枪,重新盯向显示器中映出的人物。 画面里映照着人工岛上不知何处的风景,画面中心稍微向左一点,伫立着一位七色头发的男人。 因为他的外观太过显眼,在显示器这幅小小的画面上也能清楚地辨识出他的个体。 再次确认了这个人物的男人,背对显示器,向黑暗之中朗朗宣告。 “毕竟我的复仇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不是想让什么人听到,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一切。 自己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和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为了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当的。 只不过——他跟某处的杀人魔一样,比起保护自己——不如说,给人一种有更深层次的疯狂在诱惑自己,才说出这种话的感觉。 “从几个月之前开始……或者说……是从几年前开始。好开心啊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心……唔哈……唔哈哈哈哈哈哈。这还真好笑真好笑啊真的!毕竟特意做成这种样子呢!只能笑了吧!唔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嘭、嘭、嘭地……” 一边愉快地愉快地笑着——黑暗之中,男人高高举起拿着手枪的右手——简直像是发布起跑的信号一般,向自己头顶上方猛地扣下扳机。 “……开始游戏……不,是游戏结束吗?” 男人的台词说完的那个瞬间。 “对我来说是开始游戏……” 从远方传来烟花般的声音,接下来是震动的声音—— “对你来说是游戏结束……葛原……宗司……!” ——刚才的这个瞬间。舞台的幕布被拉开了。 将这座岛的一切都覆盖殆尽的幕布,面向没有观众的大海,光明正大地拉开了。 岛上的人全部都在舞台内侧。 岛外的人对这座岛上发生的事没有兴趣。 即使有兴趣,想要观看舞台,也只有自己走上舞台这种看戏方法。 没有任何观众,只有扭曲的演员守望的表演序幕已拉开。 …… 没错,没有观众。 他们互相摆弄着对方,暴露出自己的身影。只是如此。 那么,至少——由我们来做观众吧。 将他们的舞蹈看到最后。 将这座岛的舞蹈看到最后。 这到底会不会成为岛的最后表演—— 即使,岛会随之一起沉没。 因为这——不是现实,而是作为“传说”生存的人们的宿命。 间奏4(前) 暗中回归 希望得到原谅。 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我知道这样不对。 所以,我——在梦中追求着。 我知道这是没用的——我通过逃亡,追求着自己所求之物。 △▲ 青年做梦了。 描绘着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趣味的梦。 因此不得不逃的梦。 过去,曾经有位背负着罪恶的少年。 少年背负着罪恶成为了青年,为了从罪行中逃开而犯下新的罪行。 每晚,他都梦到自己犯下的罪行。 自己杀掉的青梅竹马少女责备着自己的梦。 还有——为了从少女的声音中逃开,一次又一次射杀少女的梦—— 梦中看到的梦反而产生更接近现实的感觉,紧缚着青年的心。 以某次事件为契机,青年决心接受一切——从被隔离的人工岛,重返原来的故乡本土。为了让自己的罪行得到裁决。他想尽可能地得到救赎—— 但是,青年没有被裁决,他自己注视着至今为止身处岛上的现实。 他知道在那座岛上发生的事件在世间是被如何对待的。 向警察自首的青年被问到的话很简单——“证据呢?”就这么一句。 面对自己说杀了青梅竹马的青年,面对连其他罪行都毫无掩饰说出口的青年——他们得出的结论,只不过是“妄想”这个标签。 就像是告诉他在那座岛上发生的事件都是幻觉一般。 就像是说人工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现实世界把青年的一切,连罪行在内都全部否定了。 垮掉的青年为了寻找自己杀死的青梅竹马的家人而彷徨着。 青年在自己来到岛上的这些年,已经搬到其他地方的那家人身后追赶着,在各地奔走。 简直就是用这种彷徨在世界之中的举动赎罪。 于是青年总算抵达了青梅竹马的家人所住的地方。 按响了崭新的大门,他等待着里面的反应。一直等待着。 为了请求原谅。 又或者是——为了被杀。为了接受惩罚。 真正的噩梦在这扇门里。 理解这一点的青年,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等待着这扇门打开。 为了超越自己的过去。 又或者是为了接受自己的过去—— 但是,等在门内的是—————————— △▲ 这时,青年醒过来了。 不知在何处栖息在周围黑影之中的青年,明明醒了,却瞬间理解自己没有身处在现实世界中。 这么说来,刚才的事也明显是梦,这样理解比较正确吧。 清醒梦——知道自己身处在梦中而做的梦。似乎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做出某种程度的举动——但是青年没有勉强尝试,只是顺着过去的记忆任由自己做梦。 跟现实中发生的过去相反的事让人觉得空虚——但是,这样也许是为了超越过去吧。 但是,他立刻清醒过来。 也许只是偶然醒了过来,但青年不这么认为。 ——不对。我是逃跑了……连梦都无法忍受,我……从梦中逃回了现实。 那扇门里有着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场景在等待——青年记得清清楚楚。 他怀有一种自虐的心情,然而——现在的青年,已经连责备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了。 对眼神无精打采至极的青年,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小哥,到了哦。” 一个人到中年的男人呼唤着他,青年缓缓起身。 在摆动的波浪之中起身的青年,身体也摇晃着,回想起自己身在船上的事。 “啊啊……谢谢了……” 天空中已经开始出现星星,冬季的星座让青年心中感到了寂寞与不安。 像是要挥去这位青年的阴沉,形似渔夫的男人面带土气的笑容,向青年说出回礼的话语。 “怎么会呢,我可是好多次从岛上往返送人了。……对了,可以的话来我老婆在西区的餐厅吧,一定要去吃吃看。说到饭塚餐厅,应该还是相当有名的。” “是吗……那就务必拜托了。” 青年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船舷走下,站在岛外壁的下方。 他再次跟渔夫道谢分别,沉默着沿长长的外壁梯子往上爬。 一步一步爬上外壁,等在上方的各种记忆在青年心中复苏。 那些基本上没有忘记的记忆,都是不得不忘记的记忆。 人,物,还有罪恶的记忆将青年的心收紧。 但是——青年那份沉重的记忆复苏之时,不如说他反而放下心来。 于是——青年来到了岛上。 没有回来必要的岛。 不能回来的这个地方———— 看了几个小时的海呢。 背后令人怀念的建筑物楼群,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完好伫立着。 象征着自己过去置身之社会的梦之残骸。 他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直站在外壁的缝隙中眺望着大海。 又或者——是在回想一度离开这座岛之前的事。 继续眺望了几分钟大海,他果然还是没有转身的勇气。 就差一推,就差一推的决心了。 开始考虑着这种把责任推给他人的事之时—— 他怀中的手机震动了,把青年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看着写有未知号码的画面,狗木缓缓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如同在害怕什么似的。 又或者,是在期待什么。 于是——他首先听到了声音。 《哟。》 “……” 让他灵魂动摇的怀念声音。 《好久不见了……狗木诚一。》 “……戌井……!” “《让你跟我一起做海贼的事……好好考虑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形成了重合。 过去曾经体验过这种事的青年仍把手机贴在耳边——他缓缓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强风在岛上吹过,简直就像是被风送来的一般—— 七色头发的男人——确实出现于此。 一瞬间的沉默。 两人之间再次有风拂过的刹那—— 从岛那边传来猛烈的爆炸声,位于岛中央部的一幢废弃大楼在华丽的火焰和烟雾中燃烧起来了。 明明距离很远,火焰还是明亮地照耀在两位青年的脸上,让他们的面容变成镜子的倒影。 有着各种各样的回忆。刚刚向它确认了这一点的岛,就燃烧起来了———— 但名为狗木诚一和戌井隼人的两只狗,没有把视线从彼此的脸上移开。 只有飘向海面的风若无其事地穿过夜晚的黑暗。 像是在两人之间证明镜子是不存在的。 同一天来到这座岛, 同一天离开这座岛的两只狗。 然后,他们回来了。 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 是作为狗的回家本能引导的,还是这座岛引导的, 又或者,是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就是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 岛 如同火炬一般,辉煌地辉煌地持续燃烧。 宛如在嘲笑回归的两人, 又像是在祝福他们———— 猛烈燃烧的火焰之声与连续不断的小规模爆炸音。 这简直就像是——负了伤的野兽在呻吟般———— 高高地,高高地响起—— 因为不得不确认自己的存在,岛和他们—— 除了吼叫别无他法。 “于是——在发狂般舞蹈的狗面前,少女和怪物会喊出什么呢————” 后记 大家好,我是成田。 这次的书是《bowwow!》《mewmew!》的延续,《越佐大桥系列》的第三弹,也是完结篇。 也就是说,先读了这两本书的话,我和读者的各位彼此都会感到高兴……! 那么广告之类已经写过了,这次是完结篇的上卷。 多亏了各位,我在电击同时进行着除现在的《越佐大桥》以外,《bano!》《durarara!!》《vamp!》《世界的中心、针山先生》这五个系列……这次,是第一次让一个系列完结。 ……话虽如此,老实坦白的话,以葛原和狗猫为中心的一连串故事是要完结了,但是有一天我可能还会以桥为舞台的一部分,写一个故事……嘛,到那时只要把它当成是跟《13号星期五》系列一样的东西,在完结篇结束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写出续篇,这样就不会不自然了吧!嘛,因此各位不必做出这种心理准备,就这样轻松地读完完结篇对我来说就是幸事了。 …… 不过,下卷里岛会被炸个四分五裂也是有可能的! 不要变成那样就好了,但是会怎么样呢……! 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写下卷的内容,到底会如何啊。 总之,请期待下卷~ 好了,这次凯利在岛上播放的广播,是《暴欲团》这个神秘团体的cd。 他们一边搞乐队一边出cd,似乎要跟这本书几乎同一天出新专辑,是我超个人的强行绑定宣传。 作者近照里有他们的五个成员,但正如所见,是超具攻击性的千叶美国派艺术家团体哦……! 《thatsbouyokudantainment》这张cd预定于12月7日发售,如果按照预定发行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卖了……! 是聚集了火爆和攻击性言灵的极佳作品!拙作大桥系列和丢头系列的粉丝要去买哦!追加体验凯利的兴奋劲很好,也可以当成是dors的主题曲来听!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张专辑发售,他们也就更上一层楼了。上吧,以我为踏脚石一个劲儿地上吧……! ……不,如果他们变得非常有名,就能反过来宣传我——这种糟糕的事,我现在可是不会说出来的哦现在!虽然有想过! ……怎么办,因为这次是上卷,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认真写的东西。但是为了配合页码的调整,我不得不写个四页……! 内情……对了,来讲讲内情吧。 收到封面的瞬间,因为其他的插图也太过精美,我就增加了角色。在上卷正文里没有出现的角色,也有在下卷大活跃的可能性,敬请期待!具体来说就是丽蕾啊丽蕾啊丽蕾啊。 ※以下是惯例的感谢辞。 一直以来增添麻烦的责任编辑和田大人。还有铃木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此外,成为某位角色原型的脱线女k小姐。 每次每次都因为迟交工作而添麻烦的各位校对。还有为书本进行装饰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和营业部的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方面照顾我的家人朋友熟人,特别是“s市”的大家。 这次在正文和后记里被我捏他的暴欲团各位,周旋其间的大哥t。还有为作者近照按下快门,路过的那位贩卖旧书的大哥。 在各种情况下照顾我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家们。 连没有指定的角色,都鼓足劲头做出漂亮设计,给我的书注入灵魂的安田典生大人。 (他正在渐渐展开漫画连载,恭喜了!) 还有,浏览了这本书的各位。 喜欢越佐大桥系列的各位。 ————向以上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谢谢啦! 2005年11月于自宅 小说家向贩卖旧书的大哥道谢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啊。 成田良悟 大家好,我是成田。 这次的书是《bowwow!》《mewmew!》的延续,《越佐大桥系列》的第三弹,也是完结篇。 也就是说,先读了这两本书的话,我和读者的各位彼此都会感到高兴……! 那么广告之类已经写过了,这次是完结篇的上卷。 多亏了各位,我在电击同时进行着除现在的《越佐大桥》以外,《bano!》《durarara!!》《vamp!》《世界的中心、针山先生》这五个系列……这次,是第一次让一个系列完结。 ……话虽如此,老实坦白的话,以葛原和狗猫为中心的一连串故事是要完结了,但是有一天我可能还会以桥为舞台的一部分,写一个故事……嘛,到那时只要把它当成是跟《13号星期五》系列一样的东西,在完结篇结束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写出续篇,这样就不会不自然了吧!嘛,因此各位不必做出这种心理准备,就这样轻松地读完完结篇对我来说就是幸事了。 …… 不过,下卷里岛会被炸个四分五裂也是有可能的! 不要变成那样就好了,但是会怎么样呢……! 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写下卷的内容,到底会如何啊。 总之,请期待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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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老实坦白的话,以葛原和狗猫为中心的一连串故事是要完结了,但是有一天我可能还会以桥为舞台的一部分,写一个故事……嘛,到那时只要把它当成是跟《13号星期五》系列一样的东西,在完结篇结束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写出续篇,这样就不会不自然了吧!嘛,因此各位不必做出这种心理准备,就这样轻松地读完完结篇对我来说就是幸事了。 …… 不过,下卷里岛会被炸个四分五裂也是有可能的! 不要变成那样就好了,但是会怎么样呢……! 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写下卷的内容,到底会如何啊。 总之,请期待下卷~ 好了,这次凯利在岛上播放的广播,是《暴欲团》这个神秘团体的cd。 他们一边搞乐队一边出cd,似乎要跟这本书几乎同一天出新专辑,是我超个人的强行绑定宣传。 作者近照里有他们的五个成员,但正如所见,是超具攻击性的千叶美国派艺术家团体哦……! 《thatsbouyokudantainment》这张cd预定于12月7日发售,如果按照预定发行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卖了……! 是聚集了火爆和攻击性言灵的极佳作品!拙作大桥系列和丢头系列的粉丝要去买哦!追加体验凯利的兴奋劲很好,也可以当成是dors的主题曲来听!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张专辑发售,他们也就更上一层楼了。上吧,以我为踏脚石一个劲儿地上吧……! ……不,如果他们变得非常有名,就能反过来宣传我——这种糟糕的事,我现在可是不会说出来的哦现在!虽然有想过! ……怎么办,因为这次是上卷,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认真写的东西。但是为了配合页码的调整,我不得不写个四页……! 内情……对了,来讲讲内情吧。 收到封面的瞬间,因为其他的插图也太过精美,我就增加了角色。在上卷正文里没有出现的角色,也有在下卷大活跃的可能性,敬请期待!具体来说就是丽蕾啊丽蕾啊丽蕾啊。 ※以下是惯例的感谢辞。 一直以来增添麻烦的责任编辑和田大人。还有铃木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此外,成为某位角色原型的脱线女k小姐。 每次每次都因为迟交工作而添麻烦的各位校对。还有为书本进行装饰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和营业部的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方面照顾我的家人朋友熟人,特别是“s市”的大家。 这次在正文和后记里被我捏他的暴欲团各位,周旋其间的大哥t。还有为作者近照按下快门,路过的那位贩卖旧书的大哥。 在各种情况下照顾我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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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因为这次是上卷,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认真写的东西。但是为了配合页码的调整,我不得不写个四页……! 内情……对了,来讲讲内情吧。 收到封面的瞬间,因为其他的插图也太过精美,我就增加了角色。在上卷正文里没有出现的角色,也有在下卷大活跃的可能性,敬请期待!具体来说就是丽蕾啊丽蕾啊丽蕾啊。 ※以下是惯例的感谢辞。 一直以来增添麻烦的责任编辑和田大人。还有铃木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此外,成为某位角色原型的脱线女k小姐。 每次每次都因为迟交工作而添麻烦的各位校对。还有为书本进行装饰的各位设计师。宣传部、出版部和营业部的mediaworks的各位。 一直在各方面照顾我的家人朋友熟人,特别是“s市”的大家。 这次在正文和后记里被我捏他的暴欲团各位,周旋其间的大哥t。还有为作者近照按下快门,路过的那位贩卖旧书的大哥。 在各种情况下照顾我的各位电击作家和插画家们。 连没有指定的角色,都鼓足劲头做出漂亮设计,给我的书注入灵魂的安田典生大人。 (他正在渐渐展开漫画连载,恭喜了!) 还有,浏览了这本书的各位。 喜欢越佐大桥系列的各位。 ————向以上大家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谢谢啦! 2005年11月于自宅 小说家向贩卖旧书的大哥道谢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啊。 成田良悟 间奏5 东源乡 东之闲人一边清醒一边做梦。 如同迷失在桃源乡的旅人一般, 在漫无目的的梦境中,只是为了驱赶无聊—— 闲人今天也在做梦。 △▲ 东区——地下赌场 这里是充满肮脏氛围的“岛”上唯一一处释放出异常氛围的场所。 这里并非浸染污垢的空间,不如说是正相反—— 从居住在东京的人眼里看来,未必有如此感慨吧。 没有一道裂痕的豪华墙壁和配合乐园风景的浮雕装饰,一切都在色泽鲜亮地夸耀着自己的存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地板上渗出柔和的暖气,踩上去让人有种王族宫殿的感受,来访者也会陷入自己是被挑选出来的人这种错觉中吧。 仅此而已的话,还不足以在这座“岛”上令人惊讶——这里还备有普通人一生都见不到的设备。 在宽广大厅中央的枝型吊灯下方,摆着真正拉斯维加斯风格的轮盘赌台,里面还密集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老虎机。这里备有巴加拉纸牌和21点的专用台面,连双骰赌博等骰子游戏用的赌博角都设置好了。四面墙壁中有一面被吧台占领,架子上排列着数百种鲜艳的酒瓶。酒瓶的集合体就如同彩色玻璃一般,这里明明就是违背道德的场所,看上去却有种教会的神秘感。 存在于肮脏的“岛”上,只有被选择的人才能出现的另一次元。 这里与周围的氛围差别就好像这个空间正在从周围剥夺金钱——而实际上,来访岛上的“客人”或本来就住在岛上的居民之金钱确实被这里剥夺了。 从资本主义者的观点来看,完全可以称为是乐园的空间中—— 一个男人正咔嚓咬响漂浮在乌龙茶里的冰块。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呢。” 坐在吧台旁饮用非酒精饮料的,是一位浅黑色皮肤、国籍不详的青年。 虽说是青年,从他的外观来看是搞不清楚他的年龄的。他的脸上挂着哂笑,正向吧台里身穿酒保服的少女搭话。 “美咲怎么认为?就这样接受西区的挑衅吗……虽说我们的防御才是命根子,我没打算由咱们发起挑衅。不过,如果被对方攻击,该以何种规模反击呢。这一点就凭你的意见来决定吧!” “咦!?” 酒保服少女听到对方突然抛来这样一个重大至极的命题,连判断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功夫都没有就陷入了恐惧,手里的杯子也脱落了。 干涩的声音在赌场内部响起。吵闹声和硬币的咣当声将其抹消,只有吧台附近的人一起看向这边,确认是否有事。 “请、请、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而道歉,但酒保少女只是条件反射地拼命道着歉。周围的赌场客人看到坐在吧台旁的男人面孔,都摆出一幅“少管闲事,省得麻烦”的表情将意识重新返回到自己正玩的游戏中。 “那、那个,请原谅,我怎么能对那种大事……!” “不不。应该由我来道歉。抱歉呢,似乎是吓到你了……之后我会把杯子钱付给管理人的。” “不、不!岂有这样的事情!?” “现代人要说‘哪门子的话’。” 褐色男人一边苦笑,一边把手帕递给吧台里的少女。把男人夹在中间的两位艳丽美女也配合着他发出嗤嗤笑声。 她们中一位是亚洲系,一位是白人女性,从周围人的眼中看来,她们正公然跟男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酒保少女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何处,她慌慌张张地收拾着碎掉的玻璃。 沉默地看着少女干活,男人把两侧女性的簇拥当成是一种空气对待,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对话。 “哎呀……不过呢,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哦?如果西和东的关系更好,我们会比现在强大数倍并完全掌握这座岛……那样的话,就不会带给你们不安的日子了。” “不、不会!完、完全哪里可以有这种事情!” “……你着急的样子真有趣,美咲。” “咦!?”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酒保少女——八十岛美咲的身体惊恐地一颤。 以前也被叫过很多次,但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称呼果然还是让她最为紧张。 平时都是由管理人稻岭来招待他的,但是今天稻岭休假了,没办法才让美咲来招待。本来他就每周最多只来一次,很明显也有随性而来的日子,不会完全符合预定。 以前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那时他的身边大多有润跟着。话说回来,今天没看到她那位可靠的好友。 男人看上去相当随便,实际上骨子里是个认真的人——不然的话,这个男人就不会成为坐在东区组织顶端的大人物。 他的心胸很宽广,但弄不好也会说出“让东区化为乌有”这种话,在背地里抹杀其他干部。 在没有自觉的炸弹面前,美咲紧张地说出待客的话。 “那个……老板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美咲模仿赌场管理人稻岭,将面前的人称为“老板”。 “工作?正如你所见。” “呃,不,我没见过您工作……是不可能的!一直以来您工作辛苦了!” 美咲一边说出意义含糊的台词,一边想着为自己的愚蠢死掉算了。这样简直就是第一次去夜总会打工的女高中生嘛。 但是,她询问工作内容对象的男人只是浮现出厚脸皮的笑容,转圈摇晃着杯子。 “哼哼……你想问我阿兰·格兰·戈兰·j·吉塔尔林·山城·外太空·拉迪奥沃斯什么呢?是想从我的话中挖掘出深层内涵吗……看来你也是相当有水准的谋士呢。” “咦!对、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在各种方面运气都不好靠近老板这样的人只会显得愚蠢可笑……!” “你果然很有趣呢……” 站在东区顶点的男人——吉塔尔林格格笑着,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物,愉快地讲述着自己的事。 “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哈、哈啊……” 在吓掉了魂的美咲面前,吉塔尔林将手指交叉撑在下巴上,摆出了动画里坏人角色的姿势。 “你对无聊有什么看法?” “哎……?” 美咲不知道对方问了自己什么,连回答都做不到,只是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期待得到美咲的回答,吉塔尔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讲述着。 “我认为无聊就是罪恶。” “罪、罪恶?” “是的。无聊是罪。不得不接受惩罚。你想想看。在这个地球的薄薄地皮上,为了让一小部分世界运转,一切生命得以诞生、生存、灭亡,能量也得以循环。在这之中,无聊这种东西让流动的能量白白停滞了。它跟地球上的一切生命作对,只是让能量被无所事事地堵塞住。这不算是罪恶是什么?不从生命的角度而是从社会层面来看,生产和文化的发展,或者说帮助他人的志愿者使用的能量,如果这些东西停滞,给本人也会带来痛苦的‘无聊’不管从文化还是生命的角度来看都可以算是可怕的敌人。” “哈、哈啊……” “1999年,这个国家的家伙似乎是畏惧着恐 怖大王什么的吧。相信那些,也是因为‘无聊’。对于每天都忙碌生活的人类来说,世界灭亡的预言是无所谓的事。于是,恐怖大王最后没有来。怀有期待的人们得到了什么?没错,淡淡的失望和新一波的‘无聊’。也许这才是恐怖大王的真实身份。没错,就跟恐怖大王这个称呼的程度同等——无聊就是罪恶的存在。” 吉塔尔林的语气渐渐变成不是在向美咲,而是向自己倾诉。 他脸上露出的笑容缓缓失去了温度,听他讲话的美咲开始渐渐感觉到被蛇盯住的寒冷气息。 但是—— 看到美咲的肩膀微微一颤,吉塔尔林立刻恢复了笑容中的温暖。 “库、库库、库哈哈哈哈!我刚才的言论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只是为了强调我讨厌无聊这件事而勉强捏造出来的理论。从生命和文化角度来说可以有各种反驳,更何况如果说无聊是罪恶,那就不知道该给予谁惩罚了!” “哎?啊、啊……也、也是呀!” 美咲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当她知道自己是被戏弄了之后,就在放心的表情中回了话。 这种时候也许是该发怒,但现在的美咲没有这种闲暇。即使有空,想象一下向面前的人物发怒结果会怎么样,也就没法生气了吧。 看到这样的美咲,吉塔尔林依然浮现着孩子般的笑容,继续说道。 “为了说明我有多么讨厌无聊,我花费的时间稍微有点过头了……不过,你能理解我就很开心了。” 男人开心地开心地向悲哀的酒保再次询问。 “那么……现在让我问你一个问题。让打发无聊的组织活动起来,以适当的心情裁决敌人,有时原谅对方,根据情况不同还会冲到纷争最前线的组织首领,这种人存在,还是不存在?” “哎?啊、是的……那个应该……是存在的吧。” ——因为面前就有一个。 美咲将坦率的意见吞入肚中,恭敬地回答着面前的消遣家。 “哈哈哈。可能是有呢。不过,我认为约束我们这种黑手党组织的人,那个样子是不行的。” ——哎?什么?自我批判? “而且那种人当首领的话——早就被其他不满的干部抹消掉了。如果是特别拥有才能和领袖魅力的人则另当别论。” “是、是啊!果然是这么回事!” ——哎?什么?自我满足? “但至少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没被抹消? “……你在想……为什么我没被抹消吧?” 咯吱。 美咲的全身仿佛有几千只虫在爬行。 面前的“组织首领”脸上依然浮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无法领会对方的心。 “哈哈,看你这幅表情是猜对了吧?不过,别太在意。” 吉塔尔林看着僵直的酒保嘿嘿笑着,又静静地开始讲述。他柔和的表情依旧,声音中却混杂着些许阴沉。 “……在这座岛上的东区干部们,包括我在内的全员,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干部。” “……哎?” “因为就是啊?在这个网络资源丰富的时代,只能给出让人心甘情愿来到这座岛的指示。我不是说建筑业。我们当然是在根系组织的掌握中行动的……但是实际上,组织掌心担任岛管理的家伙还会派遣替身……影武者到这座岛上,也就是我等。所以说,这次的纷争中死了好几位干部——但东区的本质没有丝毫倾斜。” 吉塔尔林边笑边说。不过,这份笑容确实是发自心底的。 “我任意妄为所做的事不过只是表面的琐碎小事。对组织的收入没有任何影响。即使影武者死去,命令也不会断绝。虽说连续爆炸事故让那些真正的人物有些困扰就是了。” “怎、怎么……会……” 吉塔尔林所说的话,是自己不该听到的。 但是,等她察觉到时已经迟了,事到如今塞住耳朵也于事无补。 “对那些岛外的管理者……把我赶到这座岛上的人,还有……虽说只有一瞬,把我推给‘无聊’这个怪物而且如今还在推脱的家伙,‘护卫部队’就是我一点反抗心的象征。” 吉塔尔林咚地将手指敲在吧台上,开始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美咲连呼吸都已忘却,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紧张感中咽了口唾沫。 “失去自己这个存在,只是被丢弃在岛上。” 咚咚咚 “只承受危险,得到的东西只有纸糊的名声。” 咚咚咚 “日复一日,只有危险的生活。” 咚咚咚 “然而此处还不能使用毛骨悚然这个词,因为只能事务性地回避危机。” 咚、咚、咚 “这份无聊……不说成是罪恶还能是什么?”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所以,我憎恨无聊!” 在敲击在吧台上的手指达到了极限速度的瞬间,吉塔尔林的手掌拍在吧台上。 梆,激烈的声音响起,但周围人都装作没有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氛围在周围流动。 依然带着笑容的吉塔尔林兴奋地说。 “啊啊,还有‘他们’。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座岛从他们手中独立出来,发布宣战公告。那样的话……至少在跟‘他们’战斗期间,我就可以不无聊了。没错,这是凭借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做的斗争。不可能无聊的。” ——会被吞噬。 看到他笑容中的疯狂,美咲就快失去意识了。这当然是错觉,但她真的感觉到灵魂会被面前这个男人抽走的恐惧。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会被杀掉。 真的为生命感到不安的瞬间,美咲脑中浮现起眼睛藏在刘海后的可爱好友。 ——对了。 ——润……她知道吗?她有多么信任……这个人? 知道吉塔尔林所处立场和本性的美咲回想起朋友的面容,重新树立起气馁的心。 她调整了呼吸,向坐在面前的魔神开口。 距离发出声音还需要数秒时间,她为了摆脱不幸而聚集着气力。 只能为自己的不行叹息不已的少女为了免除好友的不幸,开口说。 “我认为……那是错误的。” 回过神来,她已经释放出了想说的话。 “那个……那样……即使是为了免去无聊……那样的话,吉塔尔林先生就不是虚假的管理者,而会成为真正的管理人吧!?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会背负润他们的生命……?您在这个前提下还引发斗争算什么?” “……这一点。正是因为这一点。背负着应该保护的生命,拥有一起生存下去的人们,才能跟无聊完全诀别。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我会拼上自己的一切保护同伴。当然——也包括你担心的小润。” 吉塔尔林依旧浮现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但是,正因为他是在 笑脸中说出这些话,才让美咲感觉到恐惧,甚至毛骨悚然。 “……住手……请住手,请您重新考虑!” 这不是至今为止她战战兢兢的声音,而是表示出明确拒绝意志的愤怒之声。虽然是只有吉塔尔林能听见的细小声音,但她的话语中毫无疑问凝聚着力量。 吉塔尔林止住了笑容,带着看穿一切的冰冷视线盯着美咲的脸。 “为什么?” “怎么可以……!您说是不会强制,但是从您刚才的话听来,润一定会跟着您的!您了解那孩子的性格,即使如此,即使如此老板还是说出那种话!” 决了堤的话语像雪崩般溢出美咲的嘴巴。 这些话已经不是凭借理性,而是通过感性说出口的,即使如此,她的话中还是拥有着远远超出之前所说之话的辩论力量。 “那——也许不是罪。但是,就像老板把无聊说成是罪恶一样————那样的话,现在的您可能是没有罪的——但是在我看来,那的确就是……‘罪’!正是名副其实的罪恶……!所以……所以,不要把润卷入那种事中……不……要……呃。” 说到一半时,她似乎理解了自己在说些什么,眼中开始闪烁起胆怯的光芒。 “那、那、那个,我、我——” 看着美咲的脸色以有趣的气势变青,吉塔尔林在略带惊讶和赞赏的视线中说道。 “你——在赌场被‘rats’占领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逼到死角口气就会转变。” “啊呜、啊呜、那个、这个……” 子弹在任何时候飞过来都不为怪。想象自己变成蜂巢,美咲诅咒着自己的不幸。这也许是自作自受,但是她对刚才的话还是只有“一丁点儿”的后悔。 不只是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面前的男人和跟随他的润都可说是不幸。那样看来,这座岛本身就是一个不幸之块。 ——啊啊,我果然是在倒霉星的关照下出生,被倒卖到这座倒霉岛上来的啊啊啊啊啊。 美咲一边在心中呐喊,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而当事人吉塔尔林却面带痛快的表情,发出没有恶意的狂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哎呀哎呀,你果然很有趣!哎呀~小润有个不错的朋友呢!” “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相信了?相信了吧?哎呀呀呀,怎么可能嘛?如果我只是个弃子,那是怎么聚集起护卫部队的?为了拉拢他们,我花了多少费用?哎呀呀呀,真是的,怎么回事,美咲真的相信了,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哎呀~抱歉,真的很抱歉。” 吉塔尔林嘿嘿笑着,将残留在杯中的冰块倒入口中。 他一瞬间嚼碎了冰块,拼命忍住笑意把杯子递给美咲。 他似乎是在拜托美咲添杯乌龙茶。美咲慌忙回头,从冰箱中取出做好的乌龙茶,跟冰块一起倒入杯中。 “也、也、也是啊!是玩笑呀!真是的,老板您不要吓唬我嘛!” 美咲的口气很沉稳,但她内心的震动还没被治愈。 这真的只是玩笑吗。 只要自己对此还有疑问,她就不可能发自心底地放心或者对面前的淘气鬼发怒。 吉塔尔林像是看透了美咲的心情,他再次否定了之前说的话。 “你放心吧。我稳稳掌握着岛上东区的实权,跟海外的上层组织关系不错,也没有憎恨的对象。” “也、也是……啊。” 美咲的表情渐渐恢复安心。 吉塔尔林一口气喝干她递过来的乌龙茶,眼睛微微眯起—— 自言自语地低声说。 “现在是。” “哎?” ——现在? ——那……以前呢? “哦,好像来电话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多谢款待……嘿咻。” 在美咲的疑问于脑内形成漩涡的期间,吉塔尔林匆匆忙忙地站起了身。 美咲没有跟他说点什么的机会——男人就在两位美女的带领下如同烟雾般融入赌场吵杂的人群间隙。 吵闹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但美咲却被身处于寂静之中的错觉侵袭。又或者,她是在怀疑刚才的对话是不是真实。 沉默又过了几秒——美咲重返到现实的声音中,疲惫地把手肘撑在吧台上,她流着冷汗说出好友的名字。 “润……我果然不擅长应付那个人……” “昨天起就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快点回来吧……润……” △▲ “小润似乎陷入危机了呢。” 离开赌场后,吉塔尔林向等在门口的男人说。 “差不多吧。好像正好被丽凰一派和丽蕾围起来了。” 这原本应该是很紧迫的状况,但戴着蓝色眼镜的西班牙人——护卫部队枪手卡尔洛斯以轻松的口吻给出了回答。 “……是吗,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那么,怎么办?mr.张已经充满冲入西区本部的干劲了哦?” “不要打架。不过还是要把润带回来。” “……又把这种明显很困难的事说出口。” 卡尔洛斯惊愕地露出笑容,吉塔尔林对此满不在乎地回话。 “这就是权力者的特权吧?” “会产生暴乱的哟?” “别乱讲。但是,我认为对你们来说不算勉强。” 吉塔尔林苦笑了一下,又收起表情继续说。 “只不过,必须尽早对引发这种状况的人想点办法。” “……雨雾八云吗?” “不……不如说是通过爆炸事件煽动岛全体不安的家伙。” 他的脖颈喀嚓地响了一声,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 “金岛银河。只有那个整形狂热分子的行动我们至今还没把握。” “……他肯定就在葛原周围盯梢。这人似乎还没对葛原直接出手啊。” “嗯,对葛原君来说也很辛苦吧。当然盯上这一点的话,从旁人的角度观赏个人复仇剧也是蛮有意思的——” 吉塔尔林一边继续向护卫部队本部所在地游乐场走去,一边淡淡地开始吐露自己的心情。 “不过,就因为这样,让‘我的’岛上的人们——小润,还有你们变得悲伤,我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干部们本来就是做好死亡觉悟的家伙——但昨天被杀的人还是刚到岛上来的新人。是个刚刚成为我的所属物,不知道会努力工作还是让我厌倦的人。而且今天还轮到了小润。” 吉塔尔林说着有些傲慢的话,他独特的眼瞳颜色让他人无法读取他的感情。 “我呢,至今为止真的没有憎恨过什么人。” 他摆出看到干部被杀时都没有表露出的阴暗眼神,看到这样的他,卡尔洛斯罕见地感受到趋驰于背部的紧张感。 就好像在淡淡讲述的老大背部,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以前没有过……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以后不会有。” 于是,东之魔神只是笑着。 嘿嘿、嘿嘿、嘿嘿地。 那是假笑还是真心的笑容,没有人能够体会。 △▲ 东之魔神会做梦。 欢乐的梦,悲伤的梦,甚至还有无意义的梦。 偶尔——也有描绘他人心情的梦。 但是,闲人魔神都会接受。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梦。 可以说这就是在桃源乡中生活之人应尽的义务—— 东之魔神今天也在梦中奔走。 间奏4(后)暗中饥寒 视线相对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爆炸了。 从视野一角看到了腾起的火焰和烟雾—— 对这个瞬间的青年来说,那是完全无所谓的事。 彩虹。 自己面前有一只闪耀着彩虹色的狗。 在狗木诚一心中闪过的,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语言罗列。 抵达岛上之后,到底过了多久呢。 狗木眺望着大海的时间,像是几分钟,像是几小时,又像是经过了好几年。 但是,它烟消云散了。 即使是永远,一旦被抹消就只在转瞬之间。 降下的帷幕再次拉开,仅此而已。舞台上是不存在幕间休息时间的。 “‘好久不见……’” 彩虹头发的男人一边这么说,一边按下手机电源键。 “……手机已经没意义了。电量就快用完了,所以我就挂掉吧。总而言之,你还活力十足就好。哎呀,我可是相当担心你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而自杀呢?” 听着对方的话,狗木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自己到底是以何种表情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狗木没有等待确认——就发觉自己露出了微笑。 这个男人制造出了让自己离开这座岛的原因,他理应憎恨那头彩虹色头发。 ——但是……为什么我在笑? 跟自己相似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才愈发招致憎恶。 想要杀死的存在。想要抹消的镜像。 如果这个愿望得以实现的时刻到来,自己会笑出来吗? ——……实现……愿望? 做的到吗? 就凭没带一把枪,徒手的自己? 又或者,他也许是在期待。 跟面前这个男人像这样再次相遇。 于是—— ——于是……什么? ——我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我要来这里? ——来这里、来这里、来这里…… ——……? ——……这里是哪? 有道玄关。 面前小小的门扉。他记得这场景。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回忆起这种事! 曾经跟面前这位彩虹头发的男人性命相搏的第二天。 垮掉的狗木为了寻找自己杀死的青梅竹马家人而四处彷徨。 寻找着自己来到岛上这些年已经搬去其他地方的那家人,青年在各地来回奔走。 简直就像是把在世上的彷徨当成了赎罪一般。 于是,青年终于抵达了青梅竹马的家人住处。 他按响了崭新大门上的门铃,等待着里面的反应。一直等待着。 为了请求原谅。 又或者——是为了被杀。为了接受惩罚。 真正的噩梦就在门内。 理解这一点的青年,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他一直等待着那扇门的打开。 为了超越自己的过去。 又或者,是为了接受自己的过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彩红头发的男人对峙着,狗木的意识却倾注在幻觉的门扉上。 照耀着两人的火焰之色慢慢地开始浸染狗木的视野—— 那颜色转变为他脑内夕阳的色彩,将当时的记忆更准确地引出。 ——梦…… 数小时前做的梦在现实中成为幻觉再现。 不知何处有红色的火焰腾起。 那份残暴而又温暖的火光将幻觉中的门扉染成与那一日相同的色彩。 狗木将岛中心腾起的明亮火焰变化为傍晚的暮色——强制引出了脑内自己回忆的延续——那个他拒绝再次看到的梦。 拖出了面前的彩虹。 狗木就像是在接受彩虹与火焰的照耀,打开了幻觉中的那扇门—— 令人生厌的事出现了。 △▲ “呀……这不是诚一君吗?” 长着山羊胡的男人浮现出些许惊讶的笑容说。 一张残留在狗木记忆中令人怀念的脸出现在门内。 他杀死了青梅竹马少女——织崎香奈枝。 面前这位男性就是她的父亲。 “啊、啊啊……”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他的膝盖开始咔嚓咔嚓地颤抖。 该说什么好呢。 狗木的牙齿也咔嚓咔嚓打着颤,他为自己的愚蠢而叹息,为面前的存在而恐惧。 本来是为了偿还罪恶才前来拜访的,但是他完全没有想过具体应该做什么。他思考着该向对方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接受。 ——仅此而已。 结果自己还是放弃了自己考虑,将自己应该做的处理推给对方。 发觉到这件事的青年全身颤抖地更加强烈——而被害者的父亲却温和地告诉他。 以温和的表情。安定的眼瞳。 用比青年带着他的女儿前往桥之前更能表现出他心灵充足感的温和声音—— “香奈枝……过得还好吗?” ——哎? 狗木一瞬间没能理解。 向警察自首的时候,自己应该是毫不隐瞒地全部讲了出来。 他听说检察官和国选时确定的律师也跟家属联系过了。 但是……为什么从那之后他们没有就这件事联系他,找到他们现在的居住地也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面对惊愕的狗木,香奈枝的父亲面带温柔的笑容说。 “不过还真抱歉呢,从我女儿小时候起你就一直照顾着她的任性……” “不,那个……” “喂,真奈美。你还记得吧。香奈枝的朋友诚一君。” “……哎?” 他看向香奈枝父亲的身后——在通往内部的走廊阴影处站立着一位少女——啊啊,这么说来,她有个妹妹…… 看着应该见过好几面的少女身影——狗木的身体有些僵住了。 ——很像。 虽然她看上去变得有些感情匮乏,但站在那里的少女确实……确实像极了香奈枝的妹妹。 发型和身上着装的氛围都很像那时的香奈枝。 面对心情更加紊乱的狗木,香奈枝的父亲说出含有淡淡温柔之意的话。 “哎呀,不过你还变得真可靠呢。今后香奈枝也能安心地度过余生了吧。就在不久之前,我听说香奈枝死掉了,但那也是香奈枝的主意吧?那孩子是想通过让自己死掉,逃离无聊的世界吧?真的很抱歉,我似乎是把那个野丫头推给你了。” 香奈枝父亲的声音很温柔。 太过温柔了。 “那、那个……不对……不是的……!” “嗯?有什么不对?” 狗木一边对超出想象的现实产生呕吐感,一边做出觉悟大喊。 “香奈枝……香奈枝真的死了!我……我……用……这双手杀死的。”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狗木感到自己已经丢掉了 灵魂。 狗木在下一个瞬间怀着砍头的觉悟仰视面前的男人。 但是——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 “嗯?是吗?那不也挺好吗,这种事无所谓。” “……哎?” 于是——狗木冷静下来了。他冷静了。 冷静下来的瞬间,他凭借在岛上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愈发理解到一件多余的事。直到强制性不得不理解的程度为止——这已经算是惩罚了。 家里少女的视线交替凝视着狗木与自己的父亲。她缺乏表情的脸上让人几乎感觉不到精神。只有些许恐惧和些许憎恶的动摇之意。 如果是以前的狗木一定不会觉察到吧。 正因为是在“岛”上住过的狗木,他才能够理解少女眼中的神色。 ——我见过。 ——我在那个地方见过这种眼神的人类—— △▲ ——不……我确实在这个地方见过那种眼神的人类—— “……喂喂?怎么回事?你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看到幽灵了嘛。” 狗木的意识一瞬间返回现实。 眼前的彩虹色用一幅不解的表情看着他,但是狗木的眼中已没有对方。 “不如说,为什么岛在燃烧啊?这么说来……我们最后对决的时候也是……我设置的炸药让周围燃烧起来了。葛原大哥能在那种情况下插手也真厉害……喂,你在听吗?喂~?喂喂?” 狗木对于拿出怀中手机说话的彩虹色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再次确认了岛上的氛围,重返到过去的记忆中。 ——我在这座岛上见过拥有那种眼神的人类……包括小孩大人男人女人在内。 ——而且我以令人讨厌的程度——对其视而不见。 ——是的,那是…… △▲ ——这是被舍弃的人类眼神。 不是被什么人舍弃的。而是被岛外的社会舍弃,在岛上也无法顺利生活——连憎恶的对象都找不到的可怜之人的眼神。 跟管理岛上流浪小孩的少年眼神尤其像。狗木有这种感觉。那孩子的名字好像叫子城。 觉察到这种多余之事的狗木心中,忽然被强烈的不安侵袭了。 “那个……阿姨……她……” “嗯?啊啊,我老婆吗?” 这原本是为了否定自己的不安而提出的疑问。 但是,在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发现走廊里的少女表情阴沉了起来。 同时——从男人口中传出语气没有丝毫改变的声音。 “是啊……哈哈,听说香奈枝死在岛上的瞬间,她说是骗人的就一个人去了岛上。丢下我和真奈美。从那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估计正在那边混日子吧。说不定你还见过她呢?” 男人说出的话理应很沉重。但是,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沉闷。明明毁掉他家庭的男人就在面前。 明明杀死了女儿的仇敌就在面前。 明明妻子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还笑得出来呢。 这时——狗木发觉走廊里的少女一直盯着这边。直到刚才为止她的视线都在东张西望——但是,她似乎对刚才他喊出杀死姐姐之事产生了反应。 她的眼睛似乎没有在责备自己,反而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又像是静静地被深不见底的恐惧囚禁了心灵。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狗木的视线,胡须男回头看向背后。同时,少女的身体受到惊吓般颤抖起来。 “……哦,怎么了真奈美。不要那样盯着诚一君看。” 他沉稳的声音中有着些许阴霾。 去岛上之前的狗木也无法觉察到这种事吧,这就是他的变化程度。 “……抱歉啊,诚一君。今天就拜托你回去吧,嗯。” 他缓缓地关上门,诚一却无法阻止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过了多长时间呢。 为了把握现状,狗木需要相应的时间、精力和力气。 那位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以前他们见过几次,但是他的态度跟那时没有改变。 以至于没变化到太过头了。 如果说香奈枝的母亲真的去了岛上……而且至今还未回来的话——连她活没活着都不好说。她如果只在西区地下城徘徊的话也就罢了,如果踏足了最下层就……又或者,她为了追寻香奈枝死亡的真相插足西区隐私之处的话—— 回想起身穿旗袍的恩人之脸,狗木的神经再次敏锐起来。 狗木在幸存者的住宅前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但是,青年很在意与香奈枝相似的妹妹,而他的耳中忽然传入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落地面的断续冲击音。 然后——是压抑的短促惨叫。 狗木思考着发生了什么事,他靠近房屋,潜入庭院里慎重地观察房间内部。 断续的声音。如同玻璃摔碎般的声音响起,还能听到偶尔混有刚才那种惨叫声的沉闷音。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但是,此刻里面有说话声响起。 沉稳的声音。 他刚才刚刚听到过,那是香奈枝父亲的声音。 但是,他发觉这种沉稳仅限于音色。 你也是吗。 你也是的吗。到底对我的哪一点看不顺眼了。 别撒谎了 你不是一直在看着吗。 一幅暗送秋波的眼神。 不只是香奈枝 连你也要说那个男人好吗。 一直都是忘记我养育你们的恩情,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太、太、太放荡了。 太、太、太轻率了。 开、开、开开、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 你也是你也是不认同我 想点办法啊如何……混蛋怎么样啊香奈枝,啊啊? 不清晰的语言罗列。 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充分表达出来了。 这时青年该怎么做呢。 是立刻冲入家中拯救少女吗。 还是上报警察呢。 亦或是假装没有看见,忘记一切? 但是——答案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在数次呼吸之后,青年毫不犹豫地转身。 △▲ “逃了……” 狗木带着心不在焉的表情,发着愣说。 “啊啊?” 听到狗木的低语,面前的彩虹头发男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说什么?” “我……我……逃了。”(译注:这里第一个我是“私”,第二个我是“俺”。) “?……你在说什么时候的事啊?啊啊,那时的再现吗?那也是蛮有趣的主意呢。葛原大哥不在倒是有些遗憾。……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来着?” 面对语气轻浮的彩红头发,狗木的眼中静静恢复阴郁,他再次陷入过去之中。 △▲ 回过神时,狗木走在从未见过的景色之中。 总算找到了香奈枝的遗属居住的地方。 对于里面发生的事实,不,至今为止都同样发生的事实,即使做出分析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狗木的本能如此判断着——在他的理性重返现实之时,他已在初次拜访的城市中毫无目的地彷徨了。 狗木一边冷静地回顾着自己的现状,一边忽然浮现起自嘲的表情。 ——想来这也许是自己第一次经历。 ——即使是去那座“岛”时,都立刻出现了带路人。 青年回想着还残留有一份稚嫩的旗袍少女。 下一个瞬间,他发觉自己在苦笑。 ——…… 狗木畏惧起来。 不知何时起,“岛”上的自己又回到了自己体内。 那个在桥上向自己扣下扳机的瞬间,应该已经完全舍弃的自己。 他明明是为了偿还罪恶才来到这里的,却从崩溃的这家人身边逃开,自己接下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行…… 我害怕,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得不……不得不……做点……什么。 ——我……不得不,接受,惩罚。 他在数日之后再次回到那家人住的地方——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便潜入了他们家中。 这很简单。 为了接受惩罚只要犯下罪恶就行了。 这里不是一切都一笔勾销的“岛”。 而是对自己来说是现实,也应该是现实的“本土”。 狗木诚一决心犯下罪行。 十分、十分地简单。 连接佐渡与新泻的世界第一大“桥”。 还有在中央隆起的人工“岛”。 这还是狗木第一次—— 在这两处之外的地方杀人。 令人惊讶地简单。 跟岛上的小混混比起来,香奈枝的父亲很简单,异常简单地倒下了。 通过诚一没有拿枪的手。 如同等身大的粘土玩偶一般,男人的尸体发出沉闷的声响,倒向冰冷的地板。 在还残留着些许稚嫩,跟香奈枝十分相似的少女面前。 △▲ 随后——在狗木面前,现在的场景复苏了。 “……” “你在笑什么啊。哎呀,虽说我也在笑。” 门扉从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方脸上浮现出的傻笑。 他所憎恶的彩虹狗。又或者是给予自己惩罚与死亡的彩虹色死神。他所期望的到底是哪一种彩虹呢。从过去重回现实的狗木脸上已经看不出直到刚才为止的动摇。 他发觉自己对于面前彩虹头发的话露出了苦笑,已经失去恐惧之心。 他感觉不到丝毫不协调感。 这里已经是岛上了。 面前扭曲的镜像也确实在笑。 “哈哈。” 这次他不是苦笑,而是绽放出了自然的笑容。 有多少年没有像这样笑了呢。他这样想着,笑意愈发涌现。 “哈!” 像是认同了这一点似的,彩虹头的男人也开心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笑什么啊,久违地暴露在岛的空气中而发疯了吗?那你准备如何?在我面前你会如何行动,如何说话,如何让观众热血沸腾呢?点着这座岛的篝火照亮了我们,这也有够风雅的了,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回报对方的这份期待呢?” 彩虹头缓缓地走近,缓慢却确实地缩短了距离——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 “总之,先把刚才飞奔过来……为再会打的招呼打了吧?” 那是在岛上稍微攒点钱就能轻松买到,精确度和稳定性都不错的手枪型号。虽然在这座岛算不上别具一格的武器,但是用来对付现在的状况已是压倒性的战力了。 更何况狗木才刚到岛上,别说手枪了,连类似武器的物品都没带。 但是,看到持有手枪的对方,狗木的笑容没有崩溃。 他知道对方是“会射出子弹的那种人”。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颇有好感,但是诚一也知道,对方是那种反复无常到可以轻易射死他人的人类。 不过,正因为如此,狗木才笑的。 他细心品味着自己回到岛上这件事。 “一切都……没变啊。” “啊?” “我……搞错了。我以为岛外虽不是天国……但也不是地狱。逃离这座腐烂的岛和一直留在这里……都是因为我认为这里是赋予我的地狱……在我向把我们卷进来的家伙完成复仇之后,就给予我痛苦的地方。我连这一点都无法忍耐,还想要改变这个地狱。虽说被你妨碍了。” “那还真抱歉啊。想要道歉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跪一下哦?” 看着耸肩开玩笑的彩虹头,狗木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我虽然憎恨你,但也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就永远无法发现事实。” “……?” 他跟之前的样子有些不同。 彩红头发的男人感觉到面前这位黑发男人身上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 像是在强调这份不协调感一般,狗木绽开平静的笑容走了起来。 “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小岛燃烧的背景下,两个人影渐渐靠近——狗木缓缓地向持枪的彩虹头伸出右手。十分自然,又十分明目张胆。 就像是以前从袖口中取枪一般。 彩虹头发一瞬间期待着“那个”,但狗木果然没有带武器。 狗木抓住彩虹头发的领子,以缓慢却强劲的动作将对方的身体拉近。与此同时,他口中的话语也渐渐凝聚力度。 “在这座岛外面也是……跟岛上没有什么不同。不,是更为严重的地狱降临在了我身上。” “喂……你的情绪怎么这么奇怪啊?虽然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不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迷恋自己?” 狗木倾听着彩虹头发的讽刺,却还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 “地狱追随我而来……而我自己变成了地狱。” “……” 嗖——彩虹头发的男人背部有东西在蠕动。 他的脑内响起警报。说是面前的存在很危险。 在呼吸可及的近距离的青年眼中,很明显闪耀着跟以前不同的光芒。那是交织着疯狂、杀气与绝望,只是看上去就让人不舒服的光芒。 “喂……少来了。突然开始厮杀的话气氛还不够高涨吧?” 原本抢先取出了枪的彩虹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告诫眼前的男人。 “算了吧……你看到火焰了么?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葛原大哥绝对去那边了……这次他不会来阻止我的子弹哦?” “啊啊……” 狗木轻轻地舒了口气,松开对方的领子垂下右手。 “那正好。” 他这么嘟囔的同时转了个身,把手伸入大衣内侧。 狗木转身时视线没有离开彩虹头发的眼睛。 在他的眼中,有异常程度的杀气在膨胀—— “……!” 彩虹头发条件反射地从现场飞退。 握着枪的自己更快。彩虹头发认识到自己压倒性的有利地位,现在他还没有丝毫杀死对方的意图。至少现在还没有。 一旦开始厮杀,自己应该是位于压倒性的上方地位。他有手下留情,并让对方不受伤就昏迷的自信。 但是——这个瞬间,他的幻想崩塌了。面前的青年向这边释放出远远超出他想象的扭曲杀气。 在海外有多次这种经验的他条件反射地采取了行动。 ——枪?他果然带着枪吗!? 身体跃向空中,在想着这种事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啊,糟了。 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咋了下舌。他反射性地挪了下胳膊的动作让子弹的轨道略微偏移。 但是,即便如此子弹还是被狗木的身体吞入—— 毫不留情地穿过他细细的肋骨间隙。 他背后的小洞中有红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在火焰的照射下如同黑色—— 黑色的飞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包含感情,只是闪闪发光。 只是闪闪发光。 “嘎……” 狗木呼吸颤抖,就这样跪在地上。但是,他大脑命令分泌的肾上腺素还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 伴随着丧失感的疼痛之中,狗木静静地把怀中掏出的手指向依然握着枪且僵直的彩虹头发。 那是一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手枪形状的手。 “混蛋!” 彩虹头发的脸微微扭曲。 狗木一边注视着彩红头发第一次露出的表情,一边继续自言自语般低吟着。 “……让你……吓了一跳吧……” 他的嘴角嘿地歪起,脑袋就这样缓缓垂下。 他没有俯卧地面——但是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挺能干嘛。” 在陷入危险状态的狗木面前,彩虹头一边说着轻浮的话一边缓缓站起。 他用手拍掉倒在地面时沾上的灰尘,像个孩子般笑着。 “是想说……杀气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自己的吗?想要利用我自杀啊,喂。” 他可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跟那个明显已经昏迷的男人对话。这个置之不顾就一定会死去的男人没有回答,彩虹头知道这一点,还是继续淡淡地向他搭话。 “喂喂……不对吧?这样——不是我们期望的结果吧?呐?” 他将手枪塞入背后的皮带,撕下半蹲半坐状态的狗木的大衣,用它绑在他的身体上,粗暴地止了血。 “才刚开始就结束,算是什么样的剧本结构啊……你是通过什么剧本一路走来的,我是没看到。……但是,别说我是主角了,这样连配角都不是吧?只不过是最后向你射出子弹的龙套——无名杀手a?” 让狗木的伤口不比心脏位置更高地躺下来之后,彩虹头取出手机,开始给某个地方打电话。(吐槽:周围这么空旷,这种姿势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隼人给诚一做了膝枕!(严肃一点=w=)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忍受只是这种程度的存在。” 过了片刻电话连上了,彩虹头用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向对方说出来意。 “哟,好久不见了dj。虽然我不是葛原大哥这件事很遗憾……但是我有特快消息哦。比现在燃烧起来的大楼还要特快。” 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兴奋起来了,彩虹头一边为此苦笑,一边继续说道。 “交换条件是,能否把你的货车……当成救护车借来用一下?” 接下来就是告诉对方所在地,彩红头发的男人没有紧张,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嗯,要是真死了也没~办法。横竖没有葛原大哥在的话,那时候你可能已经死了。” 彩虹头——戌井隼人看向人工岛中央一带熊熊燃烧的火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擅自把岛烧起来。一个两个都这样。” 这座岛上确实有什么事在发生。 肌肤麻酥酥地感受着这种氛围——他的心却有着些许空虚。 “不清不楚的……可恶。” △▲ 在混沌的意识之中,狗木冷静地做梦了。 对过去缝缝补补的影像片段。 这对于狗木来说,除了是噩梦别无他物。 青年期望着惩罚。 他为此犯下新的罪行。 他是等待着比起自首,一定要被通缉才能抓住他的重罪吧。 想到这些,他暂且发愣着等待事件被报道—— “根据目击者的证言,犯人是超过五十岁的男性,现金也被劫走,警察将其视为抢劫杀人而进行搜查——” 最初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没能把事件跟自己联系起来。 身为唯一目击者的少女——香奈枝的妹妹撒了谎,做了伪证。 梦突然移向下一个场面—— 在夜晚的街头与真奈美对峙之时,他与她的对话在脑内回荡。 “啊……狗木大哥。之前的事多谢了。” 杀死自己父亲的杀人犯就在面前,少女却以干脆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无法理解她话中隐含的深意,狗木单刀直入地提出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我自己。” 少女用感情淡薄的语气回答——但是她的声音总让人觉得漂浮着某种淡淡的满足感。 “我对你有一个请求,不要被捕。希望你绝对不要自首。” “哎……?” “我会成为骗子……也是因为狗木大哥如果被捕并说出一切的话,我会觉得很丢人。我只会坐立不安的。如果是别人放过了虐待我的对象,我即使牺牲自己也绝对会让那个人偿还罪行的哦?但是,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因为狗木大哥替我杀了那家伙。” “……” 理解少女的话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认同这件事则需要好几倍的时间。 狗木将自己无法理解的部分全部塞入自己心里,因为那是她与父亲之间的事,狗木便没有继续追问。 “今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谁知道呢,会怎么样啊。总之,我要感谢狗木大哥。狗木大哥对姐姐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追究你的罪责。所以,我希望狗木大哥今后也不要跟我,跟我们扯上关系。” “但是……” “狗木大哥是因为对姐姐的罪恶感才帮助我的吗?还是为了让自己认同?是哪边都随便……但是如果今后你还要继续保护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看着冷静说出这些话的少女,狗木以无可奈何的程度理解了。 少女已经疯狂。要从普通的社会中走上远远偏离正常的道路。 但是,疯子少女的话都是正确的,它们毫不留情地围困住狗木的心。 一针见血。 如果今后还是无法受到裁决,他就准备把一生都奉献于保护她。 “狗木大哥只会把我和香奈枝姐姐重合起来的。我……不能也不想取代姐姐。不过,我曾经很喜欢她。” 这句话将狗木的心完全束缚住了。 自己亲手杀掉的青梅竹马与她的妹妹。自己可能确实——将她们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是怎么回事?我……想对她做些什么? “狗木大哥跟父亲都一样。只是把我当成姐姐的替代品。你不知道的吧?香奈枝姐姐每天每天都被父亲暴打。所以姐姐才基本上不回家的哦?因此,姐姐才最喜欢跟狗木大哥待在一起了。比起我比起父亲比起母亲,狗木大哥是最优先的!但是,狗木大哥却没有发觉这一点。” 少女的话毫不留情也毫不累赘,让心灵被束缚住的狗木无法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你知道我和姐姐都是母亲再婚时带来的孩子吗?” 无法原谅。 “你知道姐姐在家说起狗木大哥的事时有多么开心吗?” 无法原谅。 “那时我们听说,我们的亲生父亲就在岛上。所以姐姐可能才想去那里寻找父亲。不会殴打自己的父亲!” ——请原谅我吧。 “你知道姐姐去岛上那一天,曾叫我也一起去吗?” ——原谅我—— “我拒绝了。因为比起被父亲……被那个可恶的父亲殴打,我更害怕去那个来路不明的岛。我阻止过她哦?因为我最喜欢姐姐了。但是,姐姐是这么说的。‘因为有诚一在……不,虽说我没有想过要跟诚一一起生活在岛上,但是,因为最后目送我的人是诚一,不管是什么样的地狱我都能忍耐’。” 少女淡淡地说出事实。 少女的话恐怕不是谎言吧。 他从冷静又疯狂的少女身上感觉不到撒谎的理性。她明明如此冷静,又为什么如此焦躁呢。狗木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氛围仿佛在倾诉她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而这个事实——凝聚了力量。 为了刺穿诚一的心而特别强化的锋利力量。 真相有时会成为暴力。岛上是常识的教训却在岛外袭向狗木。 “没错,姐姐去岛上本来就没有回来的打算。为了自己的逃避行为而把狗木大哥卷进去,我觉得她很过分哦。真的很过分。” 事到如今已经不想听到的话语和永远不想知道的真相渐渐侵入自己体内。 “所以,我认为那样的姐姐是最差劲的。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她了。” “……” “最喜欢。” 狗木没有回答什么的余地,她也没有给他哪怕瞬间的机会。 但是,就算少女的话停下来,狗木也什么都没说。 连自己该怀有何种心情都不知道的狗木就这样站在原地,少女对此像要封闭住自己的心灵一般,一口气说出一段长长的话。 “所以,请你消失。只要狗木大哥把我和姐姐重合起来看待,我就不得不成为姐姐。我也一定会变得想要那样做。” 流利而流畅,但又决计没有丝毫余地。 “那样的话我就会回想起姐姐的事。回想起虽然很喜欢而不能忘掉,却又不得不忘掉的姐姐的事。所以,所以请你快点快点快点消失。你的罪行在我心中已经全部抹消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请不要跟着我我要叫警察了。” 看到少女的嘴闭上,狗木发觉自己已被释放。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想不到合适的话,于是他只是为了离开现场而说着。 “……抱歉。我……弄错人了。” 面对用颤抖的声音说话的狗木,少女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低语。 “再见了,陌生人。” 看着逃走时回过头来的狗木,少女向他的背影投去最后的烙印。 “谢谢……你。” 这是对于狗木来说是致命一击的话语。 如果她憎恨我,我至少还可能得救。 不,即使被憎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自己绝对无法得救。 他连偿还的方法和被裁决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就因为这样,他自己都没有杀死自己的勇气。 梦的最后映出他彷徨中抵达之处的记忆。 混合着生锈空气与潮水味道的铁青色之岛。 在黑白胶片的世界中,他忽然看到了彩虹。 从擅自闪耀的彩虹中飞出的铅块剜出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剜出了一切。意识,讨厌的回忆,甚至未来。 倒下的最后一个瞬间——梦中的狗木将手伸向耸立着废弃大楼的岛上风景———— △▲ ——想要抓住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还想抓住什么。 ——我……痛……好痛……怎么……回事……? “该说是欢迎回来吗?还是……欢迎呢?” 听到了令人怀念的声音,狗木发觉自己睁开了眼睛。 稍微有些暗淡的白色在周围扩散开来。 在那之中,他看到了四个黑色的块——又确认了在那中央毫无瑕疵的白与红长裙。 这是他似曾相识的景象。因为不是过去的景象,那么这里一定不是梦中而是现实吧。狗木得到一个有些勉强的结论,冷静地把握着自己的现状。 ——我还活着吗。 是该憎恨自己沾满噩运的生命力,还是该表示感谢呢。 弄不清楚那时的自己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狗木静静地闭上眼睛。 他想要就这样毫无烦恼,不死不活地永远沉睡下去,但是—— “想要感谢的话,就对那个多事的广播局感谢好了。因为她做了最低限度的止血,还准确地把你运到了我这里。啊啊,也要向我们的医生表示感谢。你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重伤病人用微微睁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淡淡向他告知的旗袍女。腹部的疼痛趋驰于全身,但狗木毫不顾忌这些,只是确认着她的面容。 他看到的是跟分别时没有改变,冰冷到冻结程度的——美丽表情。 “谢谢,椅丽。” “……不配合对话这一点还是老样子。” “啊啊,抱歉……这是对你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我认为你该对我说的话,哪一句都不对……” “?” “我……结果还是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座岛……虽说是从精神上而言的。” 在自言自语般低吟的伤患面前,白色旗袍女——椅丽以淡淡的语气回话。 “无所谓了。你早点治好伤口吧。因为我还会让你作为我的左右手而行动的。” “……我不是已经没用了吗?” “表面上吧。这次——完全是背后。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影子手臂。虽说是至今为止无法相提并论的危险工作,但是在这个组织里,你也没有其他容身之处了。” “好过分啊,我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吗?” 他说这句话本想讽刺对方,结果却反被对方回以讽刺—— “我倒是认为——你回到这里和刚才的微笑就是回答吧?” 狗木对她的话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 不过,虽说有不少像丽凰哥那样看你不顺眼的人在……但是这所医疗设施的管理人是中立派的太飞,你暂且可以放心。……只要房间不会突然爆炸就行。” 听到她稍有感情起伏的声音,狗木回想起自己被射击时的状况。那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留意,但是他还隐约记得岛中央部似乎发生了爆炸和火灾。 “啊啊,那场爆炸……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为事务性的语气——没有兴趣,单纯只是为了判断自己该做什么而寻求材料的语气。 椅丽面对这样的青年,一瞬间浮现起复杂的表情——很快她又抹消了那份感情,简洁地讲述出岛上发生的事实。 “其一是炸弹骚动。没有任何预告,在你睡着期间其他地方还发生了第二次爆炸。因为是在没有火苗或天然气管道的地方发生的,很难认为这只是事故。跟东区护卫部队似乎也没有关系。” “……‘其一’?还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他理所当然的疑问,椅丽一瞬间沉默了,最终她下定决心开口说。 “……有一只怪物在岛上发狂了。仅此而已。” “怪物?” 在狗木的记忆之中,能配的上怪物这个形容词的存在差不多只有葛原。但是传言级别的话,他还想到了一个人。 “……雨雾八云,那个疯狂的杀人魔——在表面上暴露出对‘岛’的敌意了。仅此而已。” “雨雾,是那个都市传说吗?” 他还想要继续追问,但椅丽没有再回答,只是带着护卫的男人们离开了病房。 ——你是想说,凭这种状态的我跟这个话题扯上关系还没资格吗。 狗木苦笑着,向那个离去的背影抛去最后的问题。 “……给你添麻烦了吗?” 听到他这句话,椅丽的脚步突然停止,用视线给护卫团做出指示。 护卫团的四人表情毫不改变地向走廊那头走去。 在完全变成两人单独相处的场所,椅丽静静地向这边回头—— “笨蛋……你还是老样子。” 只有这一句话。 听上去像是蔑视的话语,但她的表情上却带有些许温柔之意。 专门清场说出来的话结果也就这一句吗,狗木回以一个为难的笑容,目送着椅丽走出房间的身影。 留下来的狗木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将视线投向房间一侧的小窗。 从那里可以看到的风景很脏肮脏,生锈的管道与电线错综复杂,他只能窥探到些许天空的颜色。 但是——狗木觉得这就够了。 只是仰望着天空,就能让他感受到死亡与颓废,同时也强有力的生活感。 青年感到自己确实存在于“岛”上,便有些不可思议地放下心来。 简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般,狗木在安祥的包围之中缓缓地陷入了沉眠。 于是,时光流逝———— 第四章 第四章a西部之狼 岛中央部——某废弃大楼屋顶 啊啊,风的感觉好舒服。 太阳照在我身上,与混凝土的反射一起温暖着我的身体。 周围没有废墟,美好却俗气的景象在扩张。这里是相对比较低的屋顶,但因为楼梯已经完全崩塌,所以是除了我这种运动神经略好一点的人以外无法进入的场所。 我喜欢一个人的场所。 因为不见到任何人的话,就不会杀死任何人。 正因为我是我,为了一直确认雨雾八云这个人是正常的,我认为一个人相处的时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个地方确实很棒。 待在疯狂到无可救药的岛上一角,为什么会如此愉快呢。 “……噗哇~” 伴随着迟钝的哈欠,我擦掉渗出的眼泪,在混凝土地上仰面朝天躺着。 凝视着无边无际的蔚蓝晴空,我考虑着自己的事。 初中时我就经常想。自己从何处来要到哪儿去。 ……不,高中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想。在舞蹈大赛上获得优胜的时候倒是一点儿也没考虑这些……果然还是那什么。在没有目的的空闲时间里,人类就会考虑各种各样多余的事。 今天的天空依然很蓝。 所以,今天我也会想要杀人吗。 ……虽说我在做这种事,但是也许就快不行了。 之前为了幸存就竭尽全力,因此我没有想出每个杀人理由的余地,一旦想起来又没完没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因为天空很蓝所以杀人。 原本这样就足够了。我明明没有对此产生过疑问。 ……果然还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自从与七砂发生那件事以来,我明显改变了。 想起来,来到岛上之后……我好像对于杀人有些过度习惯了。当然,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是困惑困惑困惑害怕害怕害怕到不行的。都想吐了。也真的吐了。那是我不想回忆起来的回忆。真的。我大概持续烦恼了三个小时吧。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点时间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大脑运转速度稍微快了点的我来说相当痛苦。 治愈我呕吐感的是我在这座岛上看到的清澈蓝天,不过本来我就是因为来到了这座岛才杀人的,因此我认为这样是正负抵消。……那么抵消之后……现在又如何呢。 这座岛对我来说是正是负呢。等等,那么来到这座岛之前我的人生是正是负?还有把人生说成正负这种两极论好不好啊。太险了太险了。这就是数码时代的游戏大脑吗。嗯,没事的。我没怎么玩过家用机。那么我只要相信某个学者说的话就不是游戏大脑。 也就是说……我是正常的。 正常……的。嗯。大脑的运转速度跟人格没有关系。 太好了。今天也没有疯狂,真是太好了。 我一边眺望着蓝天一边变得感伤起来,慢慢地思考着自己的事。不是哲学那种高尚的事。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岛,从这里回忆的话我是否能得到什么答案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小学时……我还很普通。应该是很普通。 只说家庭环境不算普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家似乎是附近很有名的资产家,记忆中父亲还是县议员。听说亲戚中还有做国会议员的,但是因为小孩子对这些事没有兴趣,详细的情况没有残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很自由的生活。只是适当地哭与笑。虽说也有被欺负过,但是我想也没有那么阴险。最多就是掀了女生的裙子后被小鬼大王揍了一顿这种程度。 我很喜欢音乐。 本想将来成为音乐家或歌手,却怎么也配合不来。比起自己作曲,合着别人做的曲子活动身体更让我愉快,发现这件事好像是在我升入初中的时候。 从那之后,我就锻炼着自己的身体。 慢慢地、慢慢地……但是,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似乎并不缓慢。就是从那一段时间开始的吧。我发觉自己大脑的运转稍微快了一点。 只要我集中注意力,周围的时间就会变慢。 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因为我以为那很普通。 我以为其他人,大家都能做到。 在我接受奇怪的测试,把奇怪的机械待在头顶接受各种监测的时候,我才发觉不是这样。那时也正好是我跟女朋友分别那一阵,我还记得我的精神上有着许多难受之处。 不,没事。被当成实验动物对待,也没什么的。 但是,我无法认同的是——为什么我的脑浆运转速度稍微快一点这种事会暴露给除我以外的人知道。 我没有刻意做过什么。 我也没有主动跟别人说过。岂止如此,直到接受测试时听了医生的解释,我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很怕。 是的,很怕。 自己不了解的自己被除我以外的什么人了解了。我陷入到知道至今为止的自己都被其他人窥探这件事的错觉中—— 没错……就是以此为契机,我才渐渐开始走上歪路的。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走歪什么了。也许是从社会上,也可能是从自己描绘的人生中。 该怎么说呢,就是渐渐堕落了吧。虽说没日没夜打架的时期也是——结果我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就逃出了家门。 于是,完全不知去向的我——踏足了这座在电视、杂志和网络上知道了存在,为人所抛弃的“岛”。现在想起来,我做了蠢事。 是的……只是来到这座岛的话我还能回去。 啊啊,是的。我的估计很快就被证明是错误的。过了好几天之后,我的人生观也还是没有改变,正准备就此回家的时候——我被强盗袭击了。 虽说我已经习惯打架——但是我没想到会突然被人用枪指着。 说实话那时我很怕。怕极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死亡……是的,直到那个瞬间为止,我都没有面对过死亡。才刚上高中的我回想着小学时哭泣着思考“死掉的话会怎么样”的事,全身都颤抖了。 直到那时我还有记忆。 不……我撒谎了。我刚才撒谎了。其实接下来的事我也记得。 最后,我为了从对方的枪口中逃开,抓起了对方的手。 我还以为枪口指向自己之后,男人会把手从枪上松开的……但是那个笨蛋强盗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就扣下了扳机……把自己脸的一部分炸飞了。……啊啊,好恶心。只是回想起来就好恶心。 ……从那个瞬间起,我就害怕离开这座岛了。 我会杀人都怪这座岛。只要待在岛上,我这样子就没事。……但是,如果……如果我离开岛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呢? 会杀人的“不普通”的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好么。想到这里,我就怕到不行。杀人是家常便饭的战争国家或治安不好的国家的人恐怕不会为这个烦恼吧。还是说他们也会烦恼呢。 ……哦,不行。我的思考又跑题了。 总之……最近我的各种考虑都有些过度。 在这座岛上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要戴着杀人魔这张面具。其次才是脱 掉这张面具的地方。 我离开这座岛的一天最终会到来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家里蹲就是因为这种心情才不离开家门的吗?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辛苦。 嗯,是的。这世上辛苦的人不只我一个。 愁眉不展也无济于事。 现在……我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虽说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今天的太阳让我的干劲松懈了。 温暖的微风吹拂着,小睡一觉的心情与差不多该站起来的想法交织。这种情况下,会出现一方是天使一方是恶魔的意见吧。 有什么契机的话我会立刻站起来的。 就在我如此想到的同时——契机马上出现了。 喀沙一声。 在几乎没有瓦砾与垃圾的屋顶上,不知何时起站立着一位少女。 啊啊……这孩子啊。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气息淡薄。 有些华丽的中华风长裙,头的两侧插着白色的漂亮发饰。她还残留着一份稚嫩,面容可以说是非常美丽。只不过,她那幅机器人般的阴沉表情给她扣了分。 我跟她没有见过几次,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也是利用这个屋顶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她的特征是一直用右手拿着钢管,除此以外——我还好几次见到她跟“rats”的小孩与西区干部谈话。从外观看来,她是西区的相关者吧。 像这样跟她在这里相遇已事隔三个月了。其实,有好几次都是她以大字型睡在这里的时候,我在她之后到达,那时我就想着“把她吵醒就糟了”于是原路返回。虽说这样也许是我考虑太多,但我对于跟不是恋人的女孩睡在同一个空间里这件事还是有些害羞的。 只不过……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考虑什么的这位少女如果是西区相关者的话,那么她今天来此可能就是来找我的。 钢管与女孩。奇妙的组合,不过我不能小看她。因为这座岛上连同时操纵两把电锯的女孩都存在。 “呀,好久不见。” 总之,我先说出简单的台词,试探对方的反应。 她是个沉默的孩子,说话方式也很独特,所以我很少跟她对话,但是—— “我来睡觉了。” 果如我所料,少女以虚无的眼神说了一句话。她那双虚无的眼睛是在表现她内心的阴暗呢,还是单纯只是困了呢,我无法判断。本来就算我做出判断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最近,我经常在岛上,看到老鼠的孩子们。我,发现了老鼠。抱了。抚摸了。好可爱。啾。……一直这样。累了。我睡了。” 她拖着长长的钢管,从我身旁经过,横卧在我刚才躺的地方。 “温暖。暖和。我睡了。” 她身上漂亮的布料沾上了灰尘,但她似乎毫不在意。这个一如往常的奇特女孩在这座岛上并非稀有的存在。……这就是这座岛有多么疯狂的证明。不,等等?在普通的学校里有一两个这么奇怪的人也不为怪——等下等下等下。拿着钢管四处转悠的女学生算什么。又不是不良少女打群架。 我思考着这些,而躺下的少女用眯起的眼睛盯着我开口道。 “白衣服。白皮肤。衣服脱掉,比较好。” “哎?” 脱掉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突然诱惑我也是让人很困扰的。她确实漂亮,但是因为阴沉让她的魅力减掉了一半多,我没有把她看作女性想这想那的。 但是,这似乎是我的误会。 她用机械般的声音淡淡地对我提出一个“警告”。 “现在,哥哥,姐姐,爸爸。大家都在寻找。寻找,白衣服的杀人魔。你,穿着白衣服,会被弄错。会被杀掉。要小心。” 这是难以成句、支离破碎的单词排列,但我完全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不如说正因为是我,才能如此理解。 啊啊,她果然是西区干部中的一人……而且似乎还是中心人物的家人。这么说来,她的眼睛跟椅丽的眼睛颜色相同。这么想来,她也是西区首领婴大人的小孩之一吧。 我有些许惊讶,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预想过,因此我没有做出太过混乱的举动。 “……是吗。我会小心的。但是,我可能就是那个杀人魔哦?” 不如说这么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吧。待在这个屋顶,像这样悠闲自在,全身白色的服装……认为这种男人奇怪也是当然的。 她很明显年龄比我小,所以我才能以轻松的口吻跟她说话。因为我的家教太严,对于年长之人的礼仪我已经铭记于心了。离开家里之后,不管是不是年长的人,我都能向对方说出乱来的话语了,但是轻浮口吻的话我还是说不出口。就因为这样,东区护卫团的人才把我误会成冷淡无礼的人。 “杀人魔?雨雾八云?你吗?” 听到我轻松的问题,她一幅嫌麻烦的样子睁大眼睛,惊讶地吐了一口气,微微左右摆动着脑袋。 “……你,不是的。没有,杀气。杀人魔的话,早就杀掉,在屋顶,睡觉的我了。” “啊,你发现了?我把你吵醒了吗?” “我在睡觉。但是明白的。不然的话,就没法,安心地睡觉。” 看来她在睡觉的时候也发觉我折返这件事了。这个事实让我有些意外,我对面前这位少女的认识有所改观。 “……那也可能是我这个犯人偶然不对你怀有杀意呢?” “如果是的话,在明白时,我会杀你。那样就行了。现在,困了。我睡了。” 为什么只有“我睡了”这句话的句尾稍微拖长了点呢。我困在这种怎样都无所谓的疑问中,又很快振作起来再次开始对话的投接球。 “你明白我有没有杀气吗。” “我,会善后的。为了组织,杀人。很多。很多。很多。对于组织来说的坏蛋,很多。专门暗杀。所以明白。” ……把自己的个人情报公开到这种地步好吗,我很是担心。 还有,不管怎么想钢管也不像是暗杀用的武器。 西区和东区在这座岛上的人果然有很多是怪人。不管怎么想都不正常。……看到他们,我就能够确信自己还没事。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或他们可能都是我理应热爱的邻居。……虽说这一点还彻底存在于可能性的领域。 我认同了她准备离去,而满眼睡意的少女又向我的背影出声说。 “还有……你是那个人的话,不应该还穿着,白衣服。早就已经。脱掉了。” “啊~……是啊。” 我回过头去,少女已经发出了睡眠的呼吸声。 这样看去,她还真是一位毫无防备心的少女。不过,在这种状态下能察觉靠近者的存在,她的感知能力与战场上的佣兵都有一拼了。 我背对着她向屋顶那头迈出步子。 仰望上方,只有煤黑色的高层大楼墙壁跃入视野中。 爆炸已经过去两个月,现在这里还是如同昨天才燃烧过一样生动。从那之后已过了两个月……而犯人还是没被抓住。 总之,一开始我很惊讶。 那正好是对我来说的各种“转机”来访之时。 某一天夜里,岛上因为突然的爆炸音而震颤起来——岛全体都被暗红色浸染了。 以出现数位死伤者的 爆炸事件为开端,岛慌乱地活动起来。 它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生物,各种各样的感情漩涡在岛上四处趋驰。如同对于爆炸的拒绝反应,岛上涌现了各种传闻。有人说是跟炸弹犯有关,有人说是跟西区和东区有关,甚至还有说法是外国的恐怖分子潜伏在岛上。 其中也有传言说我就是犯人,但是当事人除了露出苦笑别无他法。 这么说来,我也听到了七色头发的恶魔回到最下层的传闻。我记得是戌井这个名字吧。我曾有一次遇到过他,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家伙。从他的举动看来,很像是东区护卫团的人。如果不是的话——他就是脑袋里没有协作的念头,完全独自行动的。 话虽如此——只是烧起了一场大火,这座岛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具体说也说不清楚,但是我肌肤上感受到的空气很明显跟平时的冰冷度不同。 从那之后发生过好几次爆炸事件,但还是第一次的现场给人印象最为深刻。不管怎么说,岛的地上部变成了四处可见烧焦痕迹的状态。 我将视线从萧条的景象中移开,俯视着延展于下方的废墟集群。 啊啊,我所站的地方是比较低的大楼屋顶。 站在深渊前向下望去,在只有数十米距离的地方就能窥探到人们杂乱无章的生活。 我静静地向空中迈出脚——满足于一瞬间的浮游感中。 集中意识。世界渐渐地向上攀登。也就是说我在坠落。 一切都在慢放的空间。我的身体当然也在缓慢移动。如同用高速摄像机捕捉到的牛奶王冠一般,无比迟缓、优雅、润滑。 我将右脚搭在突出墙壁的钢筋上,渐渐弯曲膝盖以缓解冲击。同时,我的身体转了半圈,抓住另一根钢筋,操纵着力气的向量。不过,即使我使用这种很酷的说话方式也没有任何人听得到,这还真是悲哀。简而言之,就是在坠落的途中灵活运用身体。 但是,除了登上钢筋这条路线没有其他去屋顶的道路,这一点还是很麻烦的。话虽如此,如果真在上面挂个梯子的话,这个屋顶也会没多久就被瓦砾与垃圾还有人群掩埋吧。大楼内部被建筑材料的小山堵塞了,因此无法通行,而且也不能随便开放难得的空地。 啊啊,在长草的空地正中叠起三个陶管。我很能理解那些漫画角色睡在上面的心情。在没有人来的地方躺着仰望蓝天确实让人心情愉快。那正是——想要独占程度的愉悦。 但也没有达到要跟什么人抢的程度。现在睡在那里的她也很少来就是了。 这么说来,她是怎么登上来的呢。是利用那根钢管采取了特殊的攀登方法吗。虽然我很在意,但是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所以我很犹豫要不要问他。既然她自称西区暗杀者,那她的运动神经应该不错……不过她是那种明确破坏掉自己立场的怪人,我倒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爬上这面墙的。 就在我考虑着无聊的事期间,我的身体依次在钢筋之间降落。就像不倒翁玩具在梯子上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地。 降落到差不多的高度时,我飞身闪入旁边的窗户。这扇窗户从一开始就没玻璃,就像是在表明这座大楼是废墟一般,十分有趣。 再次变成一个人之后,我考虑着刚才少女的话。 如果是本人的话,早就变装了。 确实如此。可以说是正确的理论。为了隐藏自己,从服装和发型变起是基本中的基本。但是,我没打算那么做。 我一定是在害怕。 害怕脱掉“杀人魔”这张面具。 害怕脱掉“雨雾八云”的面具,恢复自我。我发觉至今为止戴着面具的反作用一口气压在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上。 那么现在,我只能在这张面具下生存了。 在这座岛上。 在这座允许“杀人魔”存在的自由小岛上—————— ……等等。 我刚才在考虑些什么? 本来不就是因为这座岛我才遭受这种对待的吗? 对这座岛产生善意算是怎么回事。 不行。这样不行。最近我果然是累了。不过……这不是可以逃避的命题。 “这座岛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 跟人生还很漫长的中小学生思考“人生到底是什么”的感觉一样,但是这是无法避过的命题。如果停止思考,人类就会退化。然后死亡。是的,一切事物都有其理由。我在这座岛上,杀死人,成为杀人魔,成为无药可救的圣人之类,这些应该都有契机。 当然……这座岛变成这种状态也是有契机的。 那么我从这座岛……从这个咒缚中解放出来,回到原来世界的契机也一定一定存在。 只不过寻找这个契机,下次也行吧。 我只要做我应该做的事就行。 为了我自己。 为了相信我的自己。 明明也许会一无所获,今天为什么还要行动呢。 大概是因为天空很蓝吧。 结果我还是——得到了这个回答。 我想这样也好。 毕竟只有我注视着自己的心灵,只要我自己认同就行了。 最大的问题是———— 我自己其实不怎么认同。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行动。 啊啊,是的,我应该做的事是———— 第四章b轻侦探再登场 地上部侦探事务所“私人侦探·蜥蜴” “又有……一位干部被杀了。这次是东区的人,好像是为了替补之前的牺牲者才刚到岛上来的人。” 金发碧眼的少女以阴郁的表情向弟弟诉说着,她悲伤地俯下脸庞。 “是的……这样嫌疑犯又少了一个……” “哎……你难过的是这个啊!?” “?不管是嫌疑犯还是被害者,人类的死亡都是可悲的事呀……?” “……说得太复杂了!” 在岛上经营侦探事务所的利物浦姐弟正一如往常地你来我往着。 姐姐夏洛特——通称夏尔,与为她的奇言怪行很是头疼又能顺利接话的弟弟夏洛克。根据世界最有名的侦探之名而起名的两人度过着跟他们的名字相去甚远的每一天。 只有一件事,让最近的他们跟“名字的本家”接近了—— “从那之后刚好过了两个月,但是我们该做的事没有一点进展哦?你明白么姐姐!明白的话就回答我!” “是!” “你能理解只明白不行的时期已经到来,用稍微有点阴沉的表情回答我让我很欣慰……但你听好了,照片上的少年还没找到,岛上的神秘爆炸事故还在不断发生。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只跟东区护卫部队的人打交道,就因为那个人陷入昏睡状态可能是因为我们,或者因为雨雾八云跟我们是一丘之貉造成的,东区的人才每天每天怀疑并监视我们。你明白吗,你真的明白吗姐姐!” 呼吸粗重地止住话头,夏洛克长舒一口气,瞥向姐姐的面庞。 结果她出人意料地摆出一幅认真的表情,担心似的把手放在夏洛克脸上,低语道。 “夏洛克。” “怎、怎么了,姐姐。” “你没事吧……?一个月前你说过完全相同的话哦?” “嗯。姐姐你要是男人的话我早就揍你一顿了。狠狠一顿。” 听到青筋暴起的弟弟这么说,夏洛特绽开一幅开心的表情。 “哇,夏洛克对女孩子好温柔呢。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哟?” “唔哇,好想揍人。唯有此刻我想成为男女平等主义者。姐姐,现在你就成为会说‘虽说我是女人,但我不会轻饶手软的家伙!’这种台词的格斗游戏角色吧。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揍你的。” “呼哎哎,反对暴力!?” 夏尔用双手抱着头闭上眼睛。 然后她就这样偷偷向上斜眼看向弟弟的脸,歪着脑袋用那张樱桃小口说。 “总感觉最近的夏洛克一点也不从容?” “不从容是必然的……因为这两个月我不由得认为我和姐姐的寿命正在渐渐缩短。” “这个……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人,到死为止的寿命都会一天一天缩短哦?” “我发自心底地羡慕着姐姐的无忧无虑,也为被这样的姐姐教育的自己感到火大。” 夏洛克发出从各种意义上表示放弃的叹气,就这样转了个身,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打算打开的房门旁,另一扇门打开了,一位少女出现在他的面前。 “呼啊啊……” 少女发出带有八分困意的纯真声音,站在门前发呆。 夏尔的回应“早上好”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而夏洛克完全僵直,在少女面前一动不动。 他知道少女的存在,也知道她差不多该起床了。但是,正因为夏洛克有着理所当然的预想,他才为这想象之外的事态而僵直不动。 从门内现身的少女下半身穿着活动轻便的女式西装裤。 而她的上半身——什么衣服都没穿。 黑与白的妖冶对比一瞬间夺去了夏洛克的眼球,但是因为姐姐近在眼前的事实强化了他的理性,使他从令人烦恼的诱惑中瞬间恢复了意识。 “什……啊……哎哎!?对、对不起!” 恢复自我的夏洛克立刻移开了视线,一边做出扶正歪掉眼镜的动作一边奔入自己的房间。 啪咚一声,他猛地关上了房门,正如字面意思所示的半裸少女一脸睡意地看向房门方向——但这时她才发现周围的样子跟平时的早晨完全不同。 数秒之后,她看着夏尔的脸,才确信了这里既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护卫部队的值班室——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又过了数秒。 “咦、咦哎哎哎哎啊啊啊啊啊!?” 对于被男人看到自己的裸体这件事,她总算发出半途而废的惨叫声。 少女慌忙用双手捂住胸前。但是男人已经不在自己的视野中了,这只是出于条件反射的行动。 夏尔看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并略小一点的少女,竭尽全力露出笑容,说出打圆场的话。 “哎,呃,没事的哦润!我也偶然误入过夏洛克睡觉的被子!那时夏洛克也完全僵掉了——” 隔着门板听到姐姐的声音,夏洛克吱溜吱溜地滑落地面。 接着,他为了抑制头疼将手压在太阳穴上,故意大声讽刺道。 “姐姐……又增多了!”(译注:这一句的“姐姐”标示为“脱线娘”。) △▲ “我、我说!那个!刚、刚才的事、很、很抱歉!” 被称作润的少女满脸通红地向坐在早饭桌前的夏洛克低下头。 因为她的眼睛被刘海遮住了,他无法看到她的完整表情——但是她声音和肌肤的颜色已充分传达出羞耻的心情。 “……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另一方面,夏洛克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扑克脸,默默地开始将牛奶倒入咖啡中。 “那、那个,真的很抱歉。一不小心就犯了待在自己房间时的怪癖……那个,你瞧,这里比我的房间暖气效果还要好,我就……” 斜了一眼不停做出不必要解释的润,夏洛克淡淡地提出疑问。 “……然后呢?差不多该谈谈了吧?昨天夜里你突然到我家来的理由……” 面前这位少女乍眼看去脱线又内向,但她实际上是东区“护卫部队”的首领。一旦点燃电锯的引擎,她的灵魂就会随着震动,配合三百次旋转的节拍显露出暴涨的情绪,是个危险人物。 “那个……昨天晚上我没有问……七砂小姐……还是……” 看着夏尔带着少有的阴沉表情询问,润显露出比她更为阴郁的表情回答。 “……是的。现在还是拒绝会面……情况相当严重……她全身都是绷带,只凭目视完全分不清楚生死……” “是……吗。” 润与夏尔是在距今两个月前相遇的。 那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夏尔主观)将受伤的少女交给她的第二天。她与恢复意识的七砂告别,为“寻找照片中的男人”这件工作而奔波之时—— 姐弟俩突然被黑暗集团包围,茫然地被带到了东区。 那个集团——臭名与芳名同样昭著,是东区的“护卫部队”,而砂原润正是该集团的首领。她向夏尔姐弟所述之事是—— 就在几个小时前跟他们分别的少女——护卫部队队员·雪村七砂陷入了意识不明的状态。 根据判断,她是被什么人袭击了。 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最先成为东区调查对象的就是与七砂最后接触的两位不幸侦探。 他们在岛上也是十分醒目,因此很容易就落入了护卫部队的搜查网。 在那之后,通过治疗七砂的密医之证词,他们救助过七砂的事实已被判明。但是,他们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完全被洗清,他们仍然处于被东区暗中监视的情况中。 包括跟杀人魔雨雾八云的关系在内,他们有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其实夏尔连雨雾实际存在都不知道,他们是在废墟上交接七砂时第一次碰面的,即使询问夏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得到“偶遇”的回答。而且夏尔连为什么会被询问从废墟之山上降落的人物都搞不明白,听到夏洛克的吐槽“……也就是说,那位天使一般的人物就是雨雾八云吧”时,也只是笑着否认“怎么会”。护卫部队的众人也因为不想让他们接近危险,没有告诉她雨雾八云=废墟男的事。 他们似乎判断出了夏尔的话不是谎言,结果就是持续对姐弟俩进行宽松的监视。 夏尔一直因为七砂被袭击这个事实受到了惊吓,不过某一天她忽然吼道“必须抓住袭击七砂的犯人!”,就翻出以前购买的“指纹采集套装”,开始到处采集指纹。 夏洛克看到这样的姐姐,长叹一口气说“你这只是在加剧无意义的行动罢了”——同时,他明白了他们已被卷入不能被卷入的事态中。 不,不只是他们——这座岛全体都被卷入了某种巨大的漩涡中。 说到证据,从事务所的窗户就能看到中央楼群的烧焦墙壁。 从第一次爆炸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两个月。碰巧也是雪村七砂受到袭击那一天开始的,一连串的连续爆炸事件到今天为止已经发生了三十多起。 大概两天一次,规模大小各异的爆炸事件。 据说在好几次爆炸中都出现了死伤者,岛全体开始产生愤 怒、不安与无法言喻的不信任感。 场所和规模都完全随机的事件。可以认为是愉快犯或者是对岛有所怨恨的什么人采取的行动。(译注:愉快犯,让世间产生骚动并为这种反应感到享受的犯罪及犯人……那啥,比如临也。) 这座岛上人们之间的联系说强就强说弱也弱。邻居都像是嫌疑犯,除了特别了解对方的脾性,他们看谁都像是可疑的炸弹狂魔。 当然也有离开岛的人——但那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是因为有在这座岛上死去的觉悟呢,还是只是因为放弃了在岛外生存呢。夏洛克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无法理解。 为岛殉死这种心情,他一辈子都不会理解吧。同时——他也无法理解即使如此还是不肯逃离岛的姐姐的心情。 当然,他们被东区监视这也是事实,但是比起这些,夏洛克认为她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要逃跑。 结果姐弟俩只是继续处理着至今为止的工作,在黏着的视线与对炸弹的恐惧中度过了两个月—— 不过,护卫部队的首领昨晚突然来访侦探事务所。 最近数日,他们的任务恐怕相当繁重吧。即使眼睛藏在刘海下,浮现在眼下的黑眼圈还是表现出润的疲劳。 夏洛克对这种状态下的润说“暂且到客厅谈话吧”,让她坐在了床上——等他把茶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发出呼呼的可爱睡眠声了。 然后——就到了现在。 “真的很抱歉……因为被子太柔软了……我就……忍不住……” 润的脸颊染上了桃红色,她缩起身子,而夏尔摆出热情的笑容,把手伸向倒好的味噌汤。 “没事的。睡不够觉可是没法好好干活的!睡够之后大脑就能活动了,一天的工作效率也会蹭蹭上涨!” “那姐姐必须多睡会了。” “哎?为什么?” 听到姐姐发自心底的惊讶询问,夏洛克淡淡地回以充满讽刺的话语。 “如果说将面包、牛奶、咖啡、味噌汤和纳豆一起摆在餐桌上也叫效率高的话,这里的味噌汤使用的材料恐怕是姐姐的脑浆吧。” “哎哎~因、因为我不知道润是西餐派还是和食派嘛,两边都做比较稳妥。” “问她不就行了。做早饭之前。” “!” 听到弟弟的话,姐姐一瞬间因为惊愕而睁大眼睛——接着,她又浮现出混杂着冷汗的从容表情,轻啜手边的咖啡。 “不愧为夏洛克!呵呵呵,我刚才是在试探你哦?” “姐姐的测试跟那什么,只要写上名字大家就都能得一百分的留级处理测验一个水准吧?” “没错没错!呵呵呵……夏洛克作为侦探也很明白事理嘛!” “……请允许我说一句,我刚才没在夸奖你啊?” 对他们来说是一如往常的对话,而润看到这幅场景则是拼命忍着笑。 但是,最终她的笑意还是被自己消化,她以认真的口吻向两位白人说。 “那个……我直接来见你们二位的原因……” “啊,是是!是什么呢。从外遇调查到喜欢的那个人晚上的睡相,只要交给我们就能披露到一丝不挂哦?” “不、不……那个,虽然我有点在意戌井先生的睡相,那个……我不是来委托工作的……呃……这是有些任意妄为的要求……” 说到这里,润的话暂且停下,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下定决心般说着。 “能否拜托你们——暂且离开这座岛呢?” 以沉重语气说出的话。 “哎?” 夏尔以一幅不知所谓的表情盯着润的脸—— “明白了,今天之内我们就会做好准备离开岛上。” 夏洛克间不容发地表示同意。 “等、等一下夏洛克!?” “对方好不容易说是让我们离开岛哦?我认为这种时刻就应该心存感激地接受。” “但、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润小姐。” 润眯起刘海那头的眼睛,看着混乱的夏尔,她向姐弟俩简洁又单刀直入地讲出“东区”的情况。 “岛上的大家……还没觉察到吧。” 她的声音中聚集着比刚才更为严峻的觉悟,润向两人道出一个事实。 “西与东……已经一触即发了。” “……” “……” 润说出的话让夏尔与夏洛克一口气沉默了。 这虽然是抽象的说话方式,但也很有威力。 西与东的关系从以前起就是成立于非常微妙的平衡之上。 这座岛最初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 直到去年北区与南区的干部全部被杀,北和南被毁灭,西区与东区才分割了流动状态的势力范围。 北与南的毁灭似乎跟当时传言的中心人物“戌井隼人”这位男子有很深的关系,但是夏尔他们对于这一部分的详情也并不完全了解。 即使是这样的姐弟,也能感受到西与东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友好。 互相趁机指摘对方的失误、揭伤疤以及狗咬狗。他们表现出了这种火辣辣的氛围。虽然夏尔不是很在意这种氛围,但夏洛克为了保护他们自身的安危,以最大限度伸出了探知天线。 就夏洛克所知,西区对于东区的攻击性尤为强烈。 东区老大还很好地抑制着周围的人,但西区并非抱成一团,根据传闻,西区分裂为好几个派系,内部关系十分复杂。其中几个派系对东区似乎表示出了极为强烈的攻击性。 即使如此,在各种派系的平衡中,西区与东区没有对抗状态的日子还是一直持续着。 这种平衡崩毁了。 润明确地告知了他们。 “原因……你们也明白吧。跟你们二位开始被监视的那次事件……连续爆炸事件有关。” 听到润淡淡的说明,夏尔带着无法认同的表情回应。 “为什么……呃……炸弹狂魔……跟那个雨雾先生,这是西与东共同的问题吧?那么应该团结……才是?” “姐姐……这又不是漫画。” 在弟弟教训姐姐的同时,润略带寂寞地摇了摇头。 “如果对方是宇宙人一般强大而可怕的敌人,我们还可能团结起来……” 润头发那头的眼睛悲伤地扭曲了,她讲述出自己组织的现状。 “组织上层的人将那两个人当成是‘击溃对抗组织的机会’,这就是现实。我们是绝对无法向上层的方针插手的,但干部中似乎也有人表示了不满……不过,如果西区的人攻过来,老大也确实是那种会加倍偿还的人……” “怎么会……” “后来,干部中就有人怀疑说爆炸事故和雨雾先生是否都是由西区在背后操纵的。西区的人恐怕也在考虑同样的事吧。随着时间的经过,两区之间的摩擦愈发升级……” 这时,润咽了一口气,她阴郁表情上的阴影进一步加深。 “……我们的首领吉塔尔林先生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刚才他用手机联系了我,说是昨晚又有一位干部被杀……他开始认为干部中可能有叛徒。” 润以缓慢而沉稳的语气讲述着容易理解到让人讨 厌的现实。说出干部有人被杀这个事实的时候,她的表情比起阴郁更有一层悲伤的氛围,从这一点也能窥探到她性格中的一个片面。 夏尔与夏洛克以认真的表情倾听着,静静等待润说完她的话。 在手中的咖啡已经完全冷掉之时,润终于长叹一口气,向姐弟俩继续刚才的话题。 “因此……那个……继续对你们进行监视会花费精力,情况变成这样,怀疑夏尔小姐你们的意义也就不大了……那个,请你们趁还没有卷入事态的时候离开岛……” “我拒绝。” “哎?” 润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回答,她浮现出狐疑的表情,而夏洛克则面带混有惊讶与苦恼的表情瞥了姐姐一眼。 不知道是否注意到弟弟的视线,夏尔自信满满的眼瞳闪烁着光芒,说出完全不符合氛围的话。 “呃……我们就算待在这座岛上也不会成为累赘的哦?如果浪费你们的精力,就对我们放手不管好了!没错……我们能做到的事,就只有将发生在这座岛上的数个复杂事件努力用一条线串起来,解决这些连锁性的事件……!” “那、那个……” 润发出困扰的声音,但夏尔还是接二连三地浮现出多余的笑容。 “没事的!因为我们已经习惯被卷入事件了!” “我说姐姐,这跟卷入事件的层次不同吧?这次很糟糕的好吧!也不知道炸弹会什么时候爆炸……呃,虽然在润小姐面前这样说有些失礼,但是两个月前被带去那个游乐场,还将事务所置身于西与东中间地带的人可是我们啊?被西区的人当成间谍抓走怎么办!” 夏洛克拼命抗议着姐姐的蛮不讲理,但夏尔还是以没有丝毫阴翳的笑容说出了她预见到狂风暴雨的意见。 “对不起,夏洛克。接下来会很危险,身为助手的你还是离开岛比较……” “什么助手啊。姐姐才是,没有我就不可能在这座岛上生存下去吧!” 夏洛克说完就露出一幅糟了的表情。如果是平常,这句话会被当成是一句讽刺,但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会真的伤害到姐姐吗。他带着这份不安——或者说是恐惧的表情,窥探着姐姐的反应—— “嗯,我也这么认为。这种程度的事即使无需观察我也明白的哦?” “为什么……” “因为我是名侦探!” “啊啊啊,姐姐你其实是迷侦探吧!” 夏尔充满了毫无根据的自信,弟弟看到这样的她摇了摇头。 “……对不起润小姐。这样就只能把姐姐弄昏再带走,虽然我认为她还会一次又一次回到岛上……如果软禁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对于这一点……我真的很抱歉。” 听到夏洛克发自心底表示歉意的话,润一脸为难地交替注视着姐弟俩。 “但、但是……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我想要帮助七砂小姐——也不能抛下身为朋友的润不管!” 夏尔毫不害臊地说出这句台词,而夏洛克发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对此,润一瞬间呆呆地张开口——接着像金鱼一般晃动着嘴唇说。 “我、我说、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起成为朋友的……?” 她的声音中包含着惊讶与焦躁,但不知为什么其中并没有不愉快的感情。 夏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用鼻子哼着小曲从餐桌旁站起。 “对了,我拜托运输屋的人送来的点心昨天送到了!我把甜点端上来哦。” “……!又瞒着我找运输屋……!一块点心要花多少钱啊!” 夏尔像是要从弟弟的抗议中逃开,她钻入了自己的房间。 确认她的房门已关,夏洛克面向润低下了头。 “……真的很抱歉。虽然姐姐说是要帮助七砂小姐和润小姐,但我认为她只是沉迷于想要成为硬汉的自己罢了……为了不给你们增添麻烦,我会管好她的,请你们务必谅解……” 这句发言像是在宣称他终于放弃了离开岛,但润对此没有表示特别的愤怒或为难,只是在嘴角浮现起淡淡的沉稳笑容,说出一句话。 “你的姐姐是个好人呢。” “哈?哎,从老好人这个意义上来说是的……” 看到一脸惊讶的夏洛克,润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说出她对夏尔的评价。 “呃……虽然我不是想找借口,那个,我……平时在那种状况下是绝对睡不着的哦?但是……跟夏尔小姐谈着谈着,我的紧张感就渐渐消除了,最后一不留神就……” 她似乎是在讲述昨晚的事。 夏洛克沉默着将咖啡置于嘴边,示意对方继续讲下去。 “夏尔小姐……让我十分安心……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我在这座岛上遇到的人都对岛或其他人有种内疚或不安……或者说心灵有些动摇的感觉。” “啊啊……这倒也是。” “但是,我从夏尔小姐身上感觉不到那种氛围,简直就像是只有她不是这座岛的居民一般……我想她一定是十分强大的人吧。即使在这座岛上,也能让其他人放松到这种地步。” “您高估她了。姐姐正如她看上去那样是个笨蛋,她只是完全没有发觉这座岛是多么危险的地方罢了。作为我来说,光是担心她会不会什么时候被强盗一刀捅死就捏一把汗了。虽说……比起这个,我认为她更有可能摔倒在瓦砾上,把头敲破而死。” 虽然他的话严厉地否决了对于姐姐的赞美,润还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们对于您的姐姐还留有一些疑问,但至少我是相信她的。不如说是跟夏尔小姐谈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笑容,就会产生就算被她背叛也好……这种心情。这些话有些奇怪就是了……” 润的话简直就像是在谈论一位年长的好友一般,夏洛克对此为难地移开了视线,最终长叹一口气回答道。 “如果一直跟她待在一起的话,姐姐那种性格会成为别人的重担。” 听到夏洛克疲倦的笑声,润露出温柔的微笑回话。 “你们二位……是非常棒的姐弟。给人一种互相扶持的感觉……” “请别再说了。” 开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夏洛克自言自语般低语着。 “……这让人多难为情。” △▲ 三十分钟后废弃旅馆前 “那么再见了……感谢款待……那个,点心……很好吃。” 润背着两把长长的物体,深深地埋下头。 姐弟俩为了送她来到旅馆外,两人脸上浮现起相反的表情开口说。 “没事没事!以后再来玩!” “……回去的路上请多加小心。我可受不了再次被人怀疑。” “喂、喂!夏洛克!?” 夏尔为弟弟的无礼惊慌失措,但润只是带着柔和的笑容回话说。 “多谢关心。我会通过行人众多的地下城回去的……这次的纷争平息下来之后,请你们再来游乐场玩。” “这座岛上的纷争是不可能平息下来的,我倒是认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去了。” 夏洛克很明显是在为之前的事害羞,夏尔则不明事由地陷入了混乱,润则带着“是被他讨厌了吗”的表情苦笑着。 润就这样再次低头,为了返回东区而背对夏尔他们。 风的撕裂声。 一瞬间的贯穿音与细长的影子掠过润的面颊,接着,尖锐的风撩起她的刘海。 “!?” 感觉到危险的瞬间,润的背后响起某种物体破裂的沉闷声响。 她回头看向夏尔他们——姐弟俩似乎没事,但是他们摆出一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全身僵硬。 轰鸣声的起因正插在距姐弟俩不远处的墙壁上。 虽说只是轻伤,但混凝土制成的墙壁有一部分已经破裂,而立于墙上的物品是—— 有一部分生锈和歪曲的长长钢管。 “……!” 现场气氛立即紧张起来,润从身后迅速取过两件物体。 抱着这对整体笔直却有着诡异曲线的“工具”,她将手指按在打开引擎的开关上。 但是,她还没打开引擎——某种尖锐的感触就在全身周围展开。 她把全部神经都集中在钢管飞来的方向。 从夏尔他们看来就是比润所在的方向更远的一方—— 那里出现的人物——是一位以轻便脚步走近的少女。 东洋人少女头部两侧戴着巨大发饰,眼神空虚。 她的外观看上去是中华风,是西区的相关者吗。还有,怎么会有人乱丢钢管的。难道说这位少女是? 润忽略了自己手上的武器,没有把面前的少女跟钢管立即联系起来。在这期间,少女的步伐继续迈进,缩短了她与润之间的距离。 “那、那个……” “……” 少女没有丝毫杀气——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少女没有跟她的视线相对就从她身旁掠过。然后,她又通过了惊愕的夏尔他们身边—— 她轻松地拔下插在墙上的钢管,以慵懒的动作转身看向夏尔等人。 “……啊~” 然后,还以为她总算要张口交谈——从她口中却出现了想象之外的话。 “……好困。” “哎?” 就像是在说他跟不上情况变化一般,夏洛克为了寻求解释看向润的方向。润也一瞬间看向了少女的方向——但是她很快就带着紧张的表情再次将全部神经集中在周围。 夏洛克感觉到她的样子非比寻常,便同样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 “咦……” “没有……人啊。” 夏洛克感觉到的事,姐姐也同时觉察到了。这件事让人有些意外,即便是迟钝的姐姐都能发觉到,这种程度确实可以算是异常了。 这一带的确不是人烟密集的地方,但是现在的状态安静过头了。 这份寂静给人一种世上的时间已停止的错觉,发饰少女再次发出阴沉的声音。 “……果然。很困。超级。想睡~。睡了~。睡了~~。” “刚刚才睡过午觉,就困了吗?丽蕾。” 刹那间——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人气的方向,一个男人探出脸来。 他是一位个子很高的东洋男人,从右耳到面颊上都有红色的刺青。 接着——从小巷的阴影处有十几名男人追随他而出。 世界跟刚才完全翻转,废弃旅馆前立刻被人的气息包围了。但是,从面前的人们身上感觉不到普通居民的生活气息——反而像是戴着全断面头盔的机动队或某个集团包围了他们的氛围支配了四周。 在这明显很异常的空间中,被称作丽蕾的少女完全没有显示出动摇的样子,而是说出明确的单词罗列。 “晚上,杀人。没睡觉。……白天。秘密场所。睡觉了。手机。把我敲起来。好过分哦?哥哥。” “工作结束之后让你睡个够。” 被称作哥哥的男人比爱讽刺人的夏洛克还要冷漠数倍,他锐利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向润的方向迈出一步。 “那么……东之雌猫。你知道我是谁吗?那样的话就省掉自我介绍了。” 在明显很危险的状况中——润的脸颊上没有留下一丝汗水,她低声说出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 “婴……丽凰……西区的……干部吧。” “很好。那么——能否跟我们一起走呢。顺便一提,那边的两人也要一起。” 提出唐突要求的青年瞬间浮现起笑容并摇了摇头。 “不……在这种状况下,不该是请你们一起走呢。这还真是失礼了。” 周围的男人们紧跟着青年笑了,紧张的氛围稍微有些缓和。 接着,在这缓和的氛围中——男人浮现出温柔的微笑,重新说了一遍刚才想说的话。 “我不会在这里杀掉你们的,所以就匍匐在地面,一边感谢我一边跟过来吧。臭猫与混账异邦人。” 东区拉面店内 “所以说,竹叔。我经常在追求刺激。就像这碗拉面的辣味调料一样,对于我的人生来说,电影就是辣味。你明白吗竹叔?” “谁管你啊。” “拜托了,呐,你也这么认为的吧?我是你,你也是我。人类都是兄弟,被那什么双胞胎的共鸣联系着深层意识,有个叫做弗洛伊德的伟大物理学家说过嘛。” 七色头发的男人正在寻求旁边座位的我的同意。 不需要确认。他是岛上的问题儿童。gratefulz。狂犬。七色病犬。一人的枪战幻想。使用各种自称的疯狂男人。戌井隼人。 “感觉你混淆了很多东西吧。而且……弗洛伊德是物理学家吗?” “不知道。现在弗洛伊德什么的都无所谓!毕竟弗洛伊德已经死了……比起紧紧抓住过去的悲伤不放,我们必须一直目视着前方生活。对吧?” “哈、哈啊。” 只有两把椅子的狭小店内。 偏偏又跟这个男人邻座。 我是听说这家拉面店很美味才来的,但是这样根本就不划算。 “所以说,竹叔。这位客人也这么说哦。” “说个毛啊你这白痴。” “你体会一下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啊!被剪切掉的未公开场景中隐藏着这位小兄弟热情说服你的场景!所以说竹叔,把电视调成午间的特约放映吧。《tripleberreta》在午间放映这种事距离奇迹已经不远了啊?没想到竟能用我这双眼睛亲眼目睹doulbeberreta系列的最新作……!再连续看了今天晚上的电影《叶隐四枪创》,我都想把今天的兴奋转化为明天的干劲了!” “吵死了。在我看完这档大众节目之前你先给我等着。” 店长一边看电视一边煮面。虽然他的态度不认真到了极点,但面的味道确实让人没话说。他来到这座岛上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性格吧。 午后的大众节目播放着两个月前在本土发生的杀人事件后续报道。虽然是劫财,但有位父亲在女儿面前被杀,犯人至今还未抓获。真是的,这样本土和这座岛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真是的,你这是对待客人的态度吗!……啊,电话。” 戌井这么说着,从怀中取出最新型号的手机。他明明就没有日本国籍,到底是怎么把这种手机买到手的。 在狭窄的拉面店内打电话是违背礼节的,但是这种情 况下也就算了吧。就在我这么想到的同时,戌井很讲究地走到店外开始通话。 十分钟后。 在完全扫平拉面的我身旁,戌井还没回来。 而且店外他的气息也完全消失了。 “店长。刚才那样是霸王餐吧?” 听到我的问题,店长淡淡地收拾着碗筷,头也没有回向我这边就给出了回答。 “啊啊……没事。晚上他还会来看电影的,到时候揍扁他就行了。” 店长的眼里没有笑意。 我很快付了钱,慌忙离开小店。 ……然后,我确认了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就让手中的手机连上了特殊的网络。各种各样的映像和声音在手机屏幕上实时涌现。切换了好几个画面之后——屏幕上映出某栋废弃大楼前的景象。 距离很远,映像有些模糊,但似乎有一对金发男女和一个女人……恐怕是砂原润吧……他们被西区的家伙包围起来了。 …… …… ……原来如此。ok。知道了。 状况已了解,“弹簧腿乔普林”。 为了交换情报,我将发送刚才跟戌井谈话的录音。姑且算是尽到我的义务吧。 ……说不定,戌井也发觉这座废弃旅馆前……或者是西与东之间险峻的形势了? 他接到什么人的电话联系,没有交拉面的钱就飞奔到外面去,会是什么事呢。 ……嗯。 反正也是个小岛。 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纠缠其中的人也必然就是那么几位。 譬如戌井,譬如砂原润。 ……那么,那位脱线、笨蛋、老好人的……金发侦探又如何? 会在舞台上出风头吗? 呐……你怎么认为?“弹簧腿乔普林”。 这一连串的事件可以比喻为“弹簧腿乔普林”壮大起来的舞会。 那样的话,舞台是从何时起开幕的呢。 是从岛上最初的爆炸开始吗。 两只狗再会时起吗。 雪村七砂受重伤的时候吗。 又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岛完成的时候起就已经开始舞蹈。 模仿“弹簧腿乔普林”,此刻我们可以给出诗歌般的解释。 在所有人的舞蹈中,确有笑容满面之人。 自己在舞蹈,也让他人舞蹈,有这样面带笑容的人存在。 从跨出一步的距离眺望这座岛,这次的事件非常奇特。 一切都是必然发生的,但是其中的联系又都是偶然。 不过,必然与偶然之间没有关系。 如果没有偶然,也会发生其他偶然,在偶然的堆积下会产生其他事件。 是的,在这座满是事件的奇妙小岛上,不发生任何事件的日常才是更为壮观,甚至可以说是奇迹的偶然吧。 还是说,我是不想用偶然这个词来解决一切。 也不想认为我来到这座岛的理由是偶然的堆积。 但是,我也无法承认自己的无力才是来到这座岛的全部理由。 所以我一直观测着岛。 ……呐,“弹簧腿乔普林”。 能听见吗?能听见吗? 请回答。完毕。 我们只能进行观测吗? 这里是“弹簧腿乔普林”。请回答,“弹簧腿乔普林”。 我们到底是不是拥有力量的存在呢? 还是说,只不过是一个偷窥集团? 想到这些的我作为“弹簧腿乔普林”是不是失格了? “弹簧腿乔普林”喜欢的杀人魔、 葛原宗司、金岛银河、戌井隼人、狗木诚一、 婴大人、椅丽、丽凰、 吉塔尔林、砂原润、护卫部队、 夏洛特·利物浦、 还有我们自己。 如果说我们都拥有着因偶然而起舞的命运,那么力量到底算什么? 对这座岛来说,力量是什么? 请回答,“弹簧腿乔普林”。 为了让我再多担任一阵“弹簧腿乔普林”———— ok。ok。这里是“弹簧腿乔普林”。 让我来回答你吧,“弹簧腿乔普林”。 “力量”和“强大”绝对不是同义词—— 但是,如果摊开来讲的话—— 在某种命运中,“力量”……并非让事物运转起来的能量。 而是可以改变方向……改变事物运作的向量,仅此而已的能量。 而这正是!这座岛被赐予的“力量”即“自由”! 敬请期望吧。 如果你期望着改变命运,“弹簧腿乔普林”是不会阻止的! 毕竟我等能做到什么又做不到什么—— 能改变这个方向或向量的,正是你的“力量”———— 间奏5 东源乡 东之闲人一边清醒一边做梦。 如同迷失在桃源乡的旅人一般, 在漫无目的的梦境中,只是为了驱赶无聊—— 闲人今天也在做梦。 △▲ 东区——地下赌场 这里是充满肮脏氛围的“岛”上唯一一处释放出异常氛围的场所。 这里并非浸染污垢的空间,不如说是正相反—— 从居住在东京的人眼里看来,未必有如此感慨吧。 没有一道裂痕的豪华墙壁和配合乐园风景的浮雕装饰,一切都在色泽鲜亮地夸耀着自己的存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地板上渗出柔和的暖气,踩上去让人有种王族宫殿的感受,来访者也会陷入自己是被挑选出来的人这种错觉中吧。 仅此而已的话,还不足以在这座“岛”上令人惊讶——这里还备有普通人一生都见不到的设备。 在宽广大厅中央的枝型吊灯下方,摆着真正拉斯维加斯风格的轮盘赌台,里面还密集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老虎机。这里备有巴加拉纸牌和21点的专用台面,连双骰赌博等骰子游戏用的赌博角都设置好了。四面墙壁中有一面被吧台占领,架子上排列着数百种鲜艳的酒瓶。酒瓶的集合体就如同彩色玻璃一般,这里明明就是违背道德的场所,看上去却有种教会的神秘感。 存在于肮脏的“岛”上,只有被选择的人才能出现的另一次元。 这里与周围的氛围差别就好像这个空间正在从周围剥夺金钱——而实际上,来访岛上的“客人”或本来就住在岛上的居民之金钱确实被这里剥夺了。 从资本主义者的观点来看,完全可以称为是乐园的空间中—— 一个男人正咔嚓咬响漂浮在乌龙茶里的冰块。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呢。” 坐在吧台旁饮用非酒精饮料的,是一位浅黑色皮肤、国籍不详的青年。 虽说是青年,从他的外观来看是搞不清楚他的年龄的。他的脸上挂着哂笑,正向吧台里身穿酒保服的少女搭话。 “美咲怎么认为?就这样接受西区的挑衅吗……虽说我们的防御才是命根子,我没打算由咱们发起挑衅。不过,如果被对方攻击,该以何种规模反击呢。这一点就凭你的意见来决定吧!” “咦!?” 酒保服少女听到对方突然抛来这样一个重大至极的命题,连判断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功夫都没有就陷入了恐惧,手里的杯子也脱落了。 干涩的声音在赌场内部响起。吵闹声和硬币的咣当声将其抹消,只有吧台附近的人一起看向这边,确认是否有事。 “请、请、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道她是在为什么而道歉,但酒保少女只是条件反射地拼命道着歉。周围的赌场客人看到坐在吧台旁的男人面孔,都摆出一幅“少管闲事,省得麻烦”的表情将意识重新返回到自己正玩的游戏中。 “那、那个,请原谅,我怎么能对那种大事……!” “不不。应该由我来道歉。抱歉呢,似乎是吓到你了……之后我会把杯子钱付给管理人的。” “不、不!岂有这样的事情!?” “现代人要说‘哪门子的话’。” 褐色男人一边苦笑,一边把手帕递给吧台里的少女。把男人夹在中间的两位艳丽美女也配合着他发出嗤嗤笑声。 她们中一位是亚洲系,一位是白人女性,从周围人的眼中看来,她们正公然跟男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酒保少女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何处,她慌慌张张地收拾着碎掉的玻璃。 沉默地看着少女干活,男人把两侧女性的簇拥当成是一种空气对待,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对话。 “哎呀……不过呢,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哦?如果西和东的关系更好,我们会比现在强大数倍并完全掌握这座岛……那样的话,就不会带给你们不安的日子了。” “不、不会!完、完全哪里可以有这种事情!” “……你着急的样子真有趣,美咲。” “咦!?”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酒保少女——八十岛美咲的身体惊恐地一颤。 以前也被叫过很多次,但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称呼果然还是让她最为紧张。 平时都是由管理人稻岭来招待他的,但是今天稻岭休假了,没办法才让美咲来招待。本来他就每周最多只来一次,很明显也有随性而来的日子,不会完全符合预定。 以前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那时他的身边大多有润跟着。话说回来,今天没看到她那位可靠的好友。 男人看上去相当随便,实际上骨子里是个认真的人——不然的话,这个男人就不会成为坐在东区组织顶端的大人物。 他的心胸很宽广,但弄不好也会说出“让东区化为乌有”这种话,在背地里抹杀其他干部。 在没有自觉的炸弹面前,美咲紧张地说出待客的话。 “那个……老板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美咲模仿赌场管理人稻岭,将面前的人称为“老板”。 “工作?正如你所见。” “呃,不,我没见过您工作……是不可能的!一直以来您工作辛苦了!” 美咲一边说出意义含糊的台词,一边想着为自己的愚蠢死掉算了。这样简直就是第一次去夜总会打工的女高中生嘛。 但是,她询问工作内容对象的男人只是浮现出厚脸皮的笑容,转圈摇晃着杯子。 “哼哼……你想问我阿兰·格兰·戈兰·j·吉塔尔林·山城·外太空·拉迪奥沃斯什么呢?是想从我的话中挖掘出深层内涵吗……看来你也是相当有水准的谋士呢。” “咦!对、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在各种方面运气都不好靠近老板这样的人只会显得愚蠢可笑……!” “你果然很有趣呢……” 站在东区顶点的男人——吉塔尔林格格笑着,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物,愉快地讲述着自己的事。 “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哈、哈啊……” 在吓掉了魂的美咲面前,吉塔尔林将手指交叉撑在下巴上,摆出了动画里坏人角色的姿势。 “你对无聊有什么看法?” “哎……?” 美咲不知道对方问了自己什么,连回答都做不到,只是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期待得到美咲的回答,吉塔尔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讲述着。 “我认为无聊就是罪恶。” “罪、罪恶?” “是的。无聊是罪。不得不接受惩罚。你想想看。在这个地球的薄薄地皮上,为了让一小部分世界运转,一切生命得以诞生、生存、灭亡,能量也得以循环。在这之中,无聊这种东西让流动的能量白白停滞了。它跟地球上的一切生命作对,只是让能量被无所事事地堵塞住。这不算是罪恶是什么?不从生命的角度而是从社会层面来看,生产和文化的发展,或者说帮助他人的志愿者使用的能量,如果这些东西停滞,给本人也会带来痛苦的‘无聊’不管从文化还是生命的角度来看都可以算是可怕的敌人。” “哈、哈啊……” “1999年,这个国家的家伙似乎是畏惧着恐 怖大王什么的吧。相信那些,也是因为‘无聊’。对于每天都忙碌生活的人类来说,世界灭亡的预言是无所谓的事。于是,恐怖大王最后没有来。怀有期待的人们得到了什么?没错,淡淡的失望和新一波的‘无聊’。也许这才是恐怖大王的真实身份。没错,就跟恐怖大王这个称呼的程度同等——无聊就是罪恶的存在。” 吉塔尔林的语气渐渐变成不是在向美咲,而是向自己倾诉。 他脸上露出的笑容缓缓失去了温度,听他讲话的美咲开始渐渐感觉到被蛇盯住的寒冷气息。 但是—— 看到美咲的肩膀微微一颤,吉塔尔林立刻恢复了笑容中的温暖。 “库、库库、库哈哈哈哈!我刚才的言论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只是为了强调我讨厌无聊这件事而勉强捏造出来的理论。从生命和文化角度来说可以有各种反驳,更何况如果说无聊是罪恶,那就不知道该给予谁惩罚了!” “哎?啊、啊……也、也是呀!” 美咲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当她知道自己是被戏弄了之后,就在放心的表情中回了话。 这种时候也许是该发怒,但现在的美咲没有这种闲暇。即使有空,想象一下向面前的人物发怒结果会怎么样,也就没法生气了吧。 看到这样的美咲,吉塔尔林依然浮现着孩子般的笑容,继续说道。 “为了说明我有多么讨厌无聊,我花费的时间稍微有点过头了……不过,你能理解我就很开心了。” 男人开心地开心地向悲哀的酒保再次询问。 “那么……现在让我问你一个问题。让打发无聊的组织活动起来,以适当的心情裁决敌人,有时原谅对方,根据情况不同还会冲到纷争最前线的组织首领,这种人存在,还是不存在?” “哎?啊、是的……那个应该……是存在的吧。” ——因为面前就有一个。 美咲将坦率的意见吞入肚中,恭敬地回答着面前的消遣家。 “哈哈哈。可能是有呢。不过,我认为约束我们这种黑手党组织的人,那个样子是不行的。” ——哎?什么?自我批判? “而且那种人当首领的话——早就被其他不满的干部抹消掉了。如果是特别拥有才能和领袖魅力的人则另当别论。” “是、是啊!果然是这么回事!” ——哎?什么?自我满足? “但至少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没被抹消? “……你在想……为什么我没被抹消吧?” 咯吱。 美咲的全身仿佛有几千只虫在爬行。 面前的“组织首领”脸上依然浮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无法领会对方的心。 “哈哈,看你这幅表情是猜对了吧?不过,别太在意。” 吉塔尔林看着僵直的酒保嘿嘿笑着,又静静地开始讲述。他柔和的表情依旧,声音中却混杂着些许阴沉。 “……在这座岛上的东区干部们,包括我在内的全员,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干部。” “……哎?” “因为就是啊?在这个网络资源丰富的时代,只能给出让人心甘情愿来到这座岛的指示。我不是说建筑业。我们当然是在根系组织的掌握中行动的……但是实际上,组织掌心担任岛管理的家伙还会派遣替身……影武者到这座岛上,也就是我等。所以说,这次的纷争中死了好几位干部——但东区的本质没有丝毫倾斜。” 吉塔尔林边笑边说。不过,这份笑容确实是发自心底的。 “我任意妄为所做的事不过只是表面的琐碎小事。对组织的收入没有任何影响。即使影武者死去,命令也不会断绝。虽说连续爆炸事故让那些真正的人物有些困扰就是了。” “怎、怎么……会……” 吉塔尔林所说的话,是自己不该听到的。 但是,等她察觉到时已经迟了,事到如今塞住耳朵也于事无补。 “对那些岛外的管理者……把我赶到这座岛上的人,还有……虽说只有一瞬,把我推给‘无聊’这个怪物而且如今还在推脱的家伙,‘护卫部队’就是我一点反抗心的象征。” 吉塔尔林咚地将手指敲在吧台上,开始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美咲连呼吸都已忘却,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紧张感中咽了口唾沫。 “失去自己这个存在,只是被丢弃在岛上。” 咚咚咚 “只承受危险,得到的东西只有纸糊的名声。” 咚咚咚 “日复一日,只有危险的生活。” 咚咚咚 “然而此处还不能使用毛骨悚然这个词,因为只能事务性地回避危机。” 咚、咚、咚 “这份无聊……不说成是罪恶还能是什么?” 咚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所以,我憎恨无聊!” 在敲击在吧台上的手指达到了极限速度的瞬间,吉塔尔林的手掌拍在吧台上。 梆,激烈的声音响起,但周围人都装作没有看见。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氛围在周围流动。 依然带着笑容的吉塔尔林兴奋地说。 “啊啊,还有‘他们’。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座岛从他们手中独立出来,发布宣战公告。那样的话……至少在跟‘他们’战斗期间,我就可以不无聊了。没错,这是凭借自己的意志,为了自己而做的斗争。不可能无聊的。” ——会被吞噬。 看到他笑容中的疯狂,美咲就快失去意识了。这当然是错觉,但她真的感觉到灵魂会被面前这个男人抽走的恐惧。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会被杀掉。 真的为生命感到不安的瞬间,美咲脑中浮现起眼睛藏在刘海后的可爱好友。 ——对了。 ——润……她知道吗?她有多么信任……这个人? 知道吉塔尔林所处立场和本性的美咲回想起朋友的面容,重新树立起气馁的心。 她调整了呼吸,向坐在面前的魔神开口。 距离发出声音还需要数秒时间,她为了摆脱不幸而聚集着气力。 只能为自己的不行叹息不已的少女为了免除好友的不幸,开口说。 “我认为……那是错误的。” 回过神来,她已经释放出了想说的话。 “那个……那样……即使是为了免去无聊……那样的话,吉塔尔林先生就不是虚假的管理者,而会成为真正的管理人吧!?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会背负润他们的生命……?您在这个前提下还引发斗争算什么?” “……这一点。正是因为这一点。背负着应该保护的生命,拥有一起生存下去的人们,才能跟无聊完全诀别。当然,这不是强制性的——我会拼上自己的一切保护同伴。当然——也包括你担心的小润。” 吉塔尔林依旧浮现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但是,正因为他是在 笑脸中说出这些话,才让美咲感觉到恐惧,甚至毛骨悚然。 “……住手……请住手,请您重新考虑!” 这不是至今为止她战战兢兢的声音,而是表示出明确拒绝意志的愤怒之声。虽然是只有吉塔尔林能听见的细小声音,但她的话语中毫无疑问凝聚着力量。 吉塔尔林止住了笑容,带着看穿一切的冰冷视线盯着美咲的脸。 “为什么?” “怎么可以……!您说是不会强制,但是从您刚才的话听来,润一定会跟着您的!您了解那孩子的性格,即使如此,即使如此老板还是说出那种话!” 决了堤的话语像雪崩般溢出美咲的嘴巴。 这些话已经不是凭借理性,而是通过感性说出口的,即使如此,她的话中还是拥有着远远超出之前所说之话的辩论力量。 “那——也许不是罪。但是,就像老板把无聊说成是罪恶一样————那样的话,现在的您可能是没有罪的——但是在我看来,那的确就是……‘罪’!正是名副其实的罪恶……!所以……所以,不要把润卷入那种事中……不……要……呃。” 说到一半时,她似乎理解了自己在说些什么,眼中开始闪烁起胆怯的光芒。 “那、那、那个,我、我——” 看着美咲的脸色以有趣的气势变青,吉塔尔林在略带惊讶和赞赏的视线中说道。 “你——在赌场被‘rats’占领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逼到死角口气就会转变。” “啊呜、啊呜、那个、这个……” 子弹在任何时候飞过来都不为怪。想象自己变成蜂巢,美咲诅咒着自己的不幸。这也许是自作自受,但是她对刚才的话还是只有“一丁点儿”的后悔。 不只是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面前的男人和跟随他的润都可说是不幸。那样看来,这座岛本身就是一个不幸之块。 ——啊啊,我果然是在倒霉星的关照下出生,被倒卖到这座倒霉岛上来的啊啊啊啊啊。 美咲一边在心中呐喊,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而当事人吉塔尔林却面带痛快的表情,发出没有恶意的狂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哎呀哎呀,你果然很有趣!哎呀~小润有个不错的朋友呢!” “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相信了?相信了吧?哎呀呀呀,怎么可能嘛?如果我只是个弃子,那是怎么聚集起护卫部队的?为了拉拢他们,我花了多少费用?哎呀呀呀,真是的,怎么回事,美咲真的相信了,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哎呀~抱歉,真的很抱歉。” 吉塔尔林嘿嘿笑着,将残留在杯中的冰块倒入口中。 他一瞬间嚼碎了冰块,拼命忍住笑意把杯子递给美咲。 他似乎是在拜托美咲添杯乌龙茶。美咲慌忙回头,从冰箱中取出做好的乌龙茶,跟冰块一起倒入杯中。 “也、也、也是啊!是玩笑呀!真是的,老板您不要吓唬我嘛!” 美咲的口气很沉稳,但她内心的震动还没被治愈。 这真的只是玩笑吗。 只要自己对此还有疑问,她就不可能发自心底地放心或者对面前的淘气鬼发怒。 吉塔尔林像是看透了美咲的心情,他再次否定了之前说的话。 “你放心吧。我稳稳掌握着岛上东区的实权,跟海外的上层组织关系不错,也没有憎恨的对象。” “也、也是……啊。” 美咲的表情渐渐恢复安心。 吉塔尔林一口气喝干她递过来的乌龙茶,眼睛微微眯起—— 自言自语地低声说。 “现在是。” “哎?” ——现在? ——那……以前呢? “哦,好像来电话了,我差不多也该走了。多谢款待……嘿咻。” 在美咲的疑问于脑内形成漩涡的期间,吉塔尔林匆匆忙忙地站起了身。 美咲没有跟他说点什么的机会——男人就在两位美女的带领下如同烟雾般融入赌场吵杂的人群间隙。 吵闹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但美咲却被身处于寂静之中的错觉侵袭。又或者,她是在怀疑刚才的对话是不是真实。 沉默又过了几秒——美咲重返到现实的声音中,疲惫地把手肘撑在吧台上,她流着冷汗说出好友的名字。 “润……我果然不擅长应付那个人……” “昨天起就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快点回来吧……润……” △▲ “小润似乎陷入危机了呢。” 离开赌场后,吉塔尔林向等在门口的男人说。 “差不多吧。好像正好被丽凰一派和丽蕾围起来了。” 这原本应该是很紧迫的状况,但戴着蓝色眼镜的西班牙人——护卫部队枪手卡尔洛斯以轻松的口吻给出了回答。 “……是吗,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那么,怎么办?mr.张已经充满冲入西区本部的干劲了哦?” “不要打架。不过还是要把润带回来。” “……又把这种明显很困难的事说出口。” 卡尔洛斯惊愕地露出笑容,吉塔尔林对此满不在乎地回话。 “这就是权力者的特权吧?” “会产生暴乱的哟?” “别乱讲。但是,我认为对你们来说不算勉强。” 吉塔尔林苦笑了一下,又收起表情继续说。 “只不过,必须尽早对引发这种状况的人想点办法。” “……雨雾八云吗?” “不……不如说是通过爆炸事件煽动岛全体不安的家伙。” 他的脖颈喀嚓地响了一声,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 “金岛银河。只有那个整形狂热分子的行动我们至今还没把握。” “……他肯定就在葛原周围盯梢。这人似乎还没对葛原直接出手啊。” “嗯,对葛原君来说也很辛苦吧。当然盯上这一点的话,从旁人的角度观赏个人复仇剧也是蛮有意思的——” 吉塔尔林一边继续向护卫部队本部所在地游乐场走去,一边淡淡地开始吐露自己的心情。 “不过,就因为这样,让‘我的’岛上的人们——小润,还有你们变得悲伤,我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干部们本来就是做好死亡觉悟的家伙——但昨天被杀的人还是刚到岛上来的新人。是个刚刚成为我的所属物,不知道会努力工作还是让我厌倦的人。而且今天还轮到了小润。” 吉塔尔林说着有些傲慢的话,他独特的眼瞳颜色让他人无法读取他的感情。 “我呢,至今为止真的没有憎恨过什么人。” 他摆出看到干部被杀时都没有表露出的阴暗眼神,看到这样的他,卡尔洛斯罕见地感受到趋驰于背部的紧张感。 就好像在淡淡讲述的老大背部,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以前没有过……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以后不会有。” 于是,东之魔神只是笑着。 嘿嘿、嘿嘿、嘿嘿地。 那是假笑还是真心的笑容,没有人能够体会。 △▲ 东之魔神会做梦。 欢乐的梦,悲伤的梦,甚至还有无意义的梦。 偶尔——也有描绘他人心情的梦。 但是,闲人魔神都会接受。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梦。 可以说这就是在桃源乡中生活之人应尽的义务—— 东之魔神今天也在梦中奔走。 第五章 第五章a爬狼警报 西区豪华旅馆“朱鹭” 在阴暗的走廊里踱着步,我再次思考。 总感觉最近好像总是在思考。这样下去,我就会变成连吃饭的时候也会思考“这粒米在我的人生中意味着什么呢”的神经质之人吧。以前的游戏中经常有那种带着诗意表现周围环境的角色,但是那样的人生似乎很是疲惫。话虽如此,我没有对他们表示否定的意图。 任何人都会在闲暇的时候思考形形色色的事。 比如学校的课程到底有什么意义。 战争为什么不会消失。 为什么有人一定要被杀掉。……虽然这句话由我说出口就像是戏言。 认真思考这些一件一件数下去就会觉得很无聊的事……就是所谓的清闲。 大家都又清闲又无聊,才会思考各种各样的事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可能尤甚。 从“总感觉最近总是在思考”的疑问到得出“大家都又清闲又无聊”这个结论,我才走了不到三步。 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思考上就会这样。 我回想起初中时朋友说的话。 “棒球漫画里啊,经常有投手在丢出球到球被击打之间考虑了很多事的情景。在他们考虑的时候球早就进了手套里吧~” 那时我听到这些,惊讶地想过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因为我想,从球飞到手套期间有多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啊。 当然没有说出口的闲暇。让声带和嘴巴活动的肌肉有速度的极限,但思考这件事是没有制约的。 我一直那么认为,但这似乎不对。 我以为我一定不是特别的人。大家其实也能做到。他们只不过是对脑浆的力量评价过低,由此带上了限制器。 眼睛的速度、声音的速度还有用鼓膜倾听就能分辨的界限,以这种感觉为基准让脑浆运动是不行的。要更加相信自己的大脑、心灵和意识。 ……这种事也是在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想到。 其实我也不是相信自己的脑浆才让大脑运转速度变快的。从小时候起这种事对我来说就很普通。 但是,问题在于——不管大脑的速度再快,也不代表头脑聪明。 既然都这样了,成为聪明的人该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不需要接受让人不愉快的检查,应该也不会堕落到让家人望而生畏。 说到我的家人,本来就…… 哦……思路又跑题了。 距离目的地的房间还有十米。 在那期间慢慢想吧。 现在,我该考虑的是—— 为什么自己被赋予了“杀人魔”这个称号。 我是杀过不少人。 我也认为自己在岛上杀的人多了点。但是,我没有做过不必要的屠戮。 是因为敌人……太多了。 杀掉第一个人之后,很快就有几个人号称报仇,带着枪出现在我面前。我无法理解在大家面前公然袭击的我那些人,而且我也无法理解不去阻止他们的“最下层”居民,我畏惧着全是这种事的岛——被恐惧束缚的我还击了他们全员。虽然我没有给出致命一击,但是他们负的伤也让其中好几个人确确实实地死掉了。 不过——我是在很多人面前杀人的。 在那之后我也有多次被人追杀。有很多毫无关系的强盗,当然也存在第一次杀人的连锁反应。我深切体会到只有憎恨徒然产生,陷入沉痛之中却无法阻止连锁反应。 在我杀了很多人之后。 最下层开始产生“杀掉白衣服的家伙就能名声大振”的传言。 那时我杀了多少人了呢。 我知道在最下层的一部分地区,有人在用赏金悬赏我。 杀了多少人呢。 那个传言和赏金最终从最下层流传出去。 说实话,我很怕。 我为自己被悬赏了赏金,或者说被无意义的传言而盯上性命这种状况害怕到不行。即使如此,我更怕怀抱着杀过人的事实离开岛。 如果现在变装并潜伏起来……也许就能糊弄过去。但是,我烦恼啊烦恼啊烦恼啊的结果是——与其隐藏身份胆战心惊地生活,不如暴露自己的身姿,还击袭来的家伙,杀啊、杀啊、杀啊——所有人都畏惧着我,使我成为不会有人出手的存在,这样反而轻松一点。 ……那时我已经失去杀人的禁忌感了。 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是自己想要杀人。 任何人都不该被杀。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 没错,没错,我还……很正常。 ……但是,我从这座岛逃走的话,会有多少人不必死去呢?说到底,我还是为了自己内心的安稳而杀人的,不是吗。我的脑浆思考着思考着这种多余的事,又思考着思考着思考着对此的借口——然后又予以反驳——在这种事反反复复的期间,我的脑浆得到了一个结论。 天空很蓝——所以我才杀人的。 因此,我不会变装。这白色的身姿被认定为面具,封印了所有罪恶。 等到总有一天我离开岛时——就把这颜色完全丢弃在岛上。 ……没错。我想逃跑。 不过,逃跑……逃跑有什么不对的?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那么……为什么在杀人明明是家常便饭的岛上,那些岛民要把“杀人魔”的称号推给我呢。 说实话,这让人很不舒服。感觉到自己被世界拒绝的时刻,我没有愤怒或悲伤,只有无可奈何的呕吐感涌现。 像是要把我逼上绝路一般,那个变态又出现在我面前。 不,正确说来不是出现在我面前……而是只用声音一直挑衅我。报上“弹簧腿乔普林”之名的变态对我窃窃私语。 “你会被人称作杀人魔,跟你杀人的数量无关……单纯因为你是可怕而又美好,非常识的异常存在。强大、迅速、似乎能预测一切的举动。连子弹都能避开的你对于人类来说已是‘无法理解之人’了。给这个‘无法理解之人’取名,为了让人便于理解……‘杀人魔’只不过是这样一个称号罢了。” “你认为自己被世界遗弃,是因为自己在拒绝世界。来吧,你也到这边来。作为传说活下去即可。如果你能想通自己并非人类,应该就没有烦恼的必要了。” ……可恶。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我……我是正常的! 我是脱离了人类的存在!我……我即便如此也是人类!如果自己真的是吸血鬼或怪物的话该有多么轻松。因为那样的话,我就会放弃了!为自己的存在根本不是人类而放弃!但是,我、我是人类……我也想做人类。 我……我喜欢人类。喜欢能够普通地、普通地笑出来的人类!发觉自己变成这种状况……是在两个月前的那个时候……发觉的。 身为人类的我只想喜欢人类……那为什么我必须一直戴着这种面具?啊啊,啊啊,火大。我为自己的软弱,还有把我赶入这种状况的无形之物而感到无比火大! ……嗯? 糟了。走过门了。 太过沉溺于思考可不好呢。冷静点啊我。 冷 静、冷静、冷静下来。 1、2、3、4。1、2、3、4。 ……好了,冷静下来了。 我重新调整好呼吸,缓缓把手伸向旅馆房间的门把手。……想到对面可能有电击枪等着我,我暂且戴着橡胶手套抓住把手。 可怕的是那一瞬间的陷阱。打开门时有子弹射出的话我还能应付,但对于电流的速度我也无能为力。 我触碰着门把手,将神经集中在内部的情况。耳朵没有捕捉到特别的声音,鼻子也没有闻到危险的气味。 好……一鼓作气干下去吧。 我一边集中意识,一边一口气转动门把手———— 咔嚓咔嚓 听上去缓慢到极致的金属音。 似乎上了锁。 ……也是。毕竟是旅馆,这里一定有自动锁。 我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愕然,从怀中取出房卡。那是刚才弄昏放哨的男人后夺过来的。 ……夺走了钥匙还忘记要用钥匙开门,这个,算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我思考过度吗,我把钥匙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啊啊,所以才说头脑的运转速度跟头脑好不好没有关系。 不过,刚才的声音毫无疑问引起了内部的注意。 “……谁?” 我一边用指尖玩弄着房卡,一边考虑着今后的事——里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那是渗透着妖冶,却又交织着寒冷的声音。 看来里面就是目标人物。 既然如此难得,我就来回个话吧。即使产生什么问题,也到时候再说。不过,该说什么来打招呼呢……在这种场合下,果然还是单刀直入给对方留下的印象会好一点吧。 “我是雨雾。呃,雨雾……八云。” 房内暂时沉默了。不过这也是当然的。我的头脑也没糟糕到那种地步……不过,从客观角度看来,分明是侵入者的我却堂堂正正地报上姓名,这根本就很蠢。该怎么办,我渐渐不安起来了。快点、快点说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 啊啊,她似乎没当真。 她很信任守卫的男人,也不会相信自己寻找的嫌疑犯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吧——也不想相信。因为我如果是本人,她就必须担心自己的性命了。 不过,很抱歉我就是本人。这是无法动摇的事实,她只能放弃。……不等等,这时我该说“是,我是开玩笑的很抱歉。我是路过的小灰人”吗。 不,等下等下,等一下啊我。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是小灰人吧。啊,这么说来,现在电视上在放《doubleberetta》。糟了……要是看了再来就好了。今晚的《叶隐四枪创》也不能错过。 不不不,等下等下等下啊我。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场合—— “门开了。” 今天果然应该重过一次——什么? 伴随着轻微的金属音,房内传出了说话声。 我试着扭转把手,发现它确实没上锁。 我不知道她在考虑些什么,但是总之我被招待进去了。即使是陷阱,进去之后总能有办法的。不过…… 在那之后不到三十秒的漫长思考之后——我坦率地打开了门。 △▲ 进入房间的瞬间,我陷入了迷失于异世界空间的错觉中。 将走廊的氛围一百八十度颠覆的场景。……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异世界来说这样讲更好。我现在……真的踏足了“西区”。 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套房的豪华房间内,我连门都忘记关上,只是巡视着房内。 跟旅馆外部装潢相去甚远的中华风家具与装饰品。每一件都十分光鲜,放在一起就酝酿出一种高级感。这就是所谓的资产家吗。我至今从未想象过中华风的资产家,但是今后遇到这个词一定会立即回想起这个房间吧。如果说缺点的话,就是使用过多三原色的装饰品看少去多少有些刺眼罢了。 墙壁和天花板上到处都贴着护身符。我本以为这个房间的住户是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没想到她也有着很深的宗教信仰? 感觉就像是飞跃重洋来到了中国一般,我体会到了宝贵的经验——但是关键的房间主人在哪? 我做好了打开门就被射击的觉悟,但似乎没发生。她是打算在我走进来之后再散布毒气吗?如果打破窗户,也许还能想办法沿着墙壁下去……不过,这里的玻璃肯定是防弹的吧。能用那张桌子打破窗户就好了…… 就在我思来想去的时候,从房间一角——竹制屏风的阴影处突然出现脸部的剪影。 “该说是……欢迎吗。” “啊啊,你好。” 不会错的。我好几次都在岛上的重大事件中见过她,所以很清楚。 是西区的干部椅丽。 “你真敢光明正大地来到这里呢……你是认为即使我有所武装,凭你的力量也能简单地杀死我?” “……” “那样的话,我可能完全被轻视了……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说实话,在我看来,你只有把人视作笨蛋的实力而已。” “你对我的评价高过头了……而且,我没打算轻视你……如果让你这么理解的话我道歉。对不起。还、还有就是大白天的不预约就来,对不起。……不知怎么的,真的很抱歉。” 好了,该道歉的事都道歉了。接下来就是达成目的。 不过,她出现的还真干脆。看上去没有拿枪——但是她的嘴里可能含着毒针之类。她可是让这座岛运转起来的人物之一——魔女。如果大意,我会被杀的———— “那么,今天轮到我了吗……特意跟我说这么多,是想送我带去阴间的礼物?” “啊,不,关于这件事————” ———— ……啊啊,做蠢事了。 做蠢事了!我还真是个笨蛋啊,可恶! 我被面前的椅丽过度吸引了注意力! 跟两个月前一样失败,岂能……跟那时一样失败! 居然没有觉察到背后的杀气如此接近! 映照出夜景和房间内部的巨大窗户。 在窗户一角……清晰地显示出握着枪的手。 住手……给我住手……! 现在,现在不是杀人的场合。 所以说,别射啊? 听我说?后面的家伙! 根据情况——我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杀死你……! 我……我不是那么强大的存在……! 所以,所以不要对我怀有杀意……! “我不是来杀你的,希望你能放心。” 我——装作还没注意到身后的存在。如果把发现的事说出口,只会被对方认为是在求饶。 而且,我不认为面前的女人是接受求饶的类型。 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结果掉背后的家伙。不被杀死并精确地剥夺对方的战力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根据对方的实力,如果我不一口气杀死对方,就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那么……之后就是希望面前的她能听进去我的话。 “……如果你能接受我的话,那个,我会非常开心的。” 比起面前的她,不如说我是对后面的存在说的。 椅丽惊讶地看向我,她淡红色的嘴唇吐露出优雅的话语。 “哎呀……我们有义务听你说话吗?” ……啊啊,怎么会这样。 这种反应——她已经觉察到了。 她已经反过来觉察到我已经知道背后的存在了。 那样的话,我也没必要继续试探她。 “……但是,我有告诉你的权利吧?” “……杀了我的无数同伴,扰乱岛上治安的你还想说什么?胜利宣言?挑衅?还是说终于想要求得到什么了?” “是真相。” 听到我的话,椅丽一瞬间皱起眉头。 我没有错过这个时机。我精炼了话语,将我所知范围内的真相告诉对方。 “我——没有杀人。” “……?” “我——没有杀西区干部和东区干部中的任何人。我所做的事,只有站在你的父亲婴大爷枕头旁边警告他而已。仅此而已。但是,现在不是把引起岛上骚乱的西与东连续杀人全部推给我了吗。所以说,虽然我也有不是,做出了引起误解的行为——但是我想我也有否定的权利吧。” “……” 椅丽的嘴唇抿起来了。我身后的家伙似乎也在犹豫。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事到如今还开什么玩笑。在有目击者的条件下,你还想否定什么?”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就是要否定那位目击者的证词。我想,可能是有人变装成我四处杀人吧。” 听到我的观点,椅丽再次沉默——但是这次她更为迅速地开口,愕然地摇了摇头。 “很遗憾,想让我相信的……” 金属摩擦的声音。我看到窗户映出的男人手指在动。 “……要素……” 在这个时机吗!因为那个没有丝毫犹豫的手指动作,我蹬向地板。 椅丽的脸上显示出动摇。我完全错过了时机,但是看到对方手指开始动作的瞬间,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不过,我并不是比子弹行动更快。这种状况很明显对我不利,避开重要部分并且不受伤是很困难的。 但是我不能在此受伤。 我确认着玻璃中映出的男人的手,调节自己的身体位置开始移动。 我正好——移到了男人的手与椅丽身体的中间点。 “——!” 男人扣下扳机的手理所当然地犹豫了。 我装出要转身的样子,把手搭在旁边的桌子上。我突然把它丢向敌人。桌子比想象中更沉重,不过总算也飞到了空中。如果桌子能打到对方的头部,他就会陷入昏迷吧。不然的话,我大概也能利用对方躲避的破绽让他昏迷。 不过——在我慢动作的视野中,敌人的男性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没有躲避也没有承受我丢过去的桌子—— 而是进一步向前缩短距离,在与桌子碰撞前扑向地面——一边从桌下穿过,一边继续把枪指向我。 这下我的身体就和椅丽不在一条直线上了。 ——这家伙……跟上了……我的反应!? 这种反应在几年前跟七色头发的家伙争执以后,我就没遇到过了。最后那家伙就此逃走,之后我也没再盯上他,没有杀掉他,从结果上来说我认为是件好事。 ……啊,不好,这不是能让我考虑多余之事的对手! 他的大脑运转似乎跟我完全不同,枪的瞄准也有些偏移。虽然只有些许,我还是为了让偏移变得更大,扭转身体再次蹬向地面。 我看到了火药爆炸的光芒。 同时,我为了错开子弹的轨道,将脚踩在身旁的椅子上。然后就此踹了一脚椅子——飞舞到空中,跟从桌下钻过的对手错身而过。 这是在他预想之外的举动吧。身处下方的对手一瞬间惊愕地把眼睛睁大—— ……咦? 这个男人我见过。 我接着飞越我扔出的桌子,翻身到它的对面。这张桌子没法作为那种口径的枪的盾牌。但也能起到障眼的作用。 我用脚后跟踩了一下桌子,一边跃起一边猛冲向对方。我这次举动敌人总算无法避过,他的动作露出了破绽。 趁这个间隙,我想办法贴向房间墙壁的阴影。幸好这是分为好几个房间的套房。如果是廉价房的话,我被追进厕所时就全完了。 我暂时能够避过子弹保护身体,就转而回想刚才那个男人的面容。 啊啊……虽然我几乎没怎么去过西区,但我跟他还是见过几次。 我记得他是西区干部中推行岛改革的男人。我还曾期待过,如果他可以从这座腐烂的岛上一举清除枪支犯罪之流,我也许就能舍弃这张面具了。所以我才记住了他的脸。 他的名字好像是—— “狗木……狗木诚一先生吗?” 我以冷静至极的声音称呼对方。 “……” 对方回以沉默,不过这种氛围下,即使是正确答案对方也不会回答说是的没错。我的问题是很蠢,但现在能够让对方有丝毫动摇就是意外收获了。 我等待了数秒,他没有反应。 不是我将脑浆的节拍替换过头,让体内的时钟发疯了就好。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能制造出谈话的时机就不错。我调整着呼吸,再次说出刚才的话。 “……我再声明一次。我——没有杀人。我杀的人只有想要杀死我的人——与杀死我重要之人的人。” “那么,我也再说一次。我没法相信你。” 墙壁那头传来椅丽的声音。果然不管说多少次也一样。她清澈的声音无比寒冷。虽然我不怎么了解她,但她不是我会喜欢上的类型。 “怎么样你才能相信?” “怎样都不行。至少等抓住了真犯人再确认那是不是真相也行。” 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犹豫或傲慢。恐怕她只是在淡淡地陈述事实吧。她看到我的行动,很明显提高了警戒的级别。……直到刚才为止她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那一定是因为信任这个似乎是狗木的男人的实力。 而且——这个男人也确实有与之相称的实力。如果问我有没有能力看穿别人的实力,那确实是个疑问,但是至少——我一瞬间认为他很恐怖。 在漫画里,倘若出现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我强的人,一定会激动不已吧,但我不同。我害怕得害怕得不得了。而且,就算是漫画里面,那种角色也会被周围的普通人说“你是怎么搞的”嘛。 没错。你们是怎么搞的。从普通人的角度看来。 我是普通人那一方的。我……我是正常的…… 那么,这个男人又如何? 他正常吗?他身后的椅丽呢?椅丽是里世界的人,所以不正常……那狗木诚一这名男子呢? 他不是想让这座岛变好吗。他突然从岛上消失,我还以为他一定是被戌井那家伙杀掉了。 不过,他还像这样活在这里。但是不抛头露面。而且他本来不是讨厌枪吗,为什么刚才会想用枪杀掉我呢。无视诺言也要有个限度。 为什么?如果就这样被他杀死,我连问他为什么都做不到,而对方想要跟我厮杀的氛围还是没有消失。 那么,应该趁现在问吗? 好,问吧。虽然我没有期待他的答案,还是用挑衅来消磨时间好了。 “呐,狗木先生。狗木诚一先生。” “……” 他正如我所料地没有回答,但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我啊,说实话……很尊敬你。你为了让这座岛变好而努力……如果是平时的话我就放弃了,但是你为什么……刚才要使用枪呢?” “……” “这是我出自个人兴趣的问题——不过,你认为……刚才的自己正常吗?” 这是让普通人暴跳如雷都不奇怪的问题。是我的话也会生气。 “……闭嘴。” 低沉的声音。 本来应该是跟外观相称的纤细声音,但是他憋在肺部的空气将他的焦躁低沉地传入了我的鼓膜。 “我相信你还是正常的。在此厮杀彼此都没有好处。我如果有杀意,就不会跳到这边,而是把那位女子夺为人质了。不是吗?” “……” “而且,你明明就拿着枪,却不转到墙壁这头来射击我,是因为你在防备我。ok。你冷静下来听我说。现在你能无视身旁主人的意见,冷静听我说就帮大忙了。” “……” 他现在变得能听进我说话了吗?如果我手里有小镜子之类的东西,就能知道墙壁阴影那一侧的情况了……没办法,就当作他能听进去继续说吧。 “听好了,基本上来说我没有杀意。我希望你以此为前提条件听我说下去。接下来你还想杀死我的话,我就没法从容地手下留情了。” “……” “在那种情况下,不管使用任何手段,我会在你动作之前……先狙击那边的椅丽。” “……!混蛋……” 上钩了。好,只要他有这种反应我就能继续说下去。 “如果有抓椅丽做人质的空闲当然最好,但是你和她都不会给予我这份空闲。那样的话,只能先杀掉你的雇主——你应该保护的对象。不过,如果你放弃杀死我,我们双方都能圆满收场。你要是还能顺便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今后我就能不用直接见到那边的当事人——就慢慢解开误会了。” 可恶,我这算是在好好说服吗?我并不擅长舌战。 但是,比起东区那些疯狂的家伙,他似乎更好沟通。如果是东区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听我在说些什么。一直吟唱圆周率的人,一边跟人说话一边睡觉的人,总是笑着说“啊哈哈,搞不懂啊~”的笨蛋女人等等……差不多能谈话的只有sm女、卡尔洛斯和砂原润。 至于张,同样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会一边说“原来如此,你的话我听明白了。那么你就安心地去死吧”一边用飞踢弄破墙壁。即使这里的墙壁无法被子弹贯穿,那个男人一踢的威力可是相当于炮弹级别的…… 哦。又考虑多余的事了。 ……话说回来,椅丽口风还真紧。她看上去不像是会为我的话而恐惧的懦弱之人……说不定现在正迂回狙击我呢。我是这么想的。但不管怎么看,那个房间也没有可以迂回至此的路线。不过,这个地方有紧急密道也不奇怪,因此我还是暂时保持对周围的警戒吧。先别提枪了,被完全无声的口中针射到的话我就没救了。 我微微绷起神经,等待对方的回应。 ……但是,如果对方不是狗木的话,我就丢人丢大了。明明是不该说不好意思这种词的场合,我还能注意这种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只有一件。如果对方听不进去我的话该怎么办。 认真恢复思考的瞬间,讨厌的想法浮现在我脑内。 干脆杀掉算了。 果然只能杀掉。 结果还是只能杀掉。 啊啊,啊啊,没错。这就是一如既往的我。 我在为什么而迷茫。最近的我果然很奇怪。无法对杀人下定决心。……不,这是正常人的考虑。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决定杀人。 但是,我不同。 我是“雨雾八云”。 应该是、应该是带着杀人魔面具的。那么为什么我还在犹豫。不能让面具……和面具下方“真正的我”融合在一起。必须由“杀人魔”的面具继续保护真正的我。所以,所以不要犹豫。 继续考虑了一秒之后—— 比起贯彻面具——我优先继续了谈话。 “怎么样,你会如何?我是认为和平的解决方式会消耗更少的能量,这样更为合理。” “……好吧。你的条件我此认可。”!? 对方出乎意料地接受了条件。 不过,跟话中恭敬有礼的氛围不同,他脸上的警戒之色完全没有变弱。 “谢谢。但是,我不是那种会放下心来走出去的笨蛋,我想就这样继续谈一下。” “可以。首先由我提问。……我认为既然您有证明自己无罪的空闲,还不如趁早离开这座岛比较好吧?” “离开比较好吗。这句话可以对住在这座岛上的大部分居民讲吧?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 我只是说出了坦率的看法,对方却沉默了。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吗。以前可以说是西区代表的男人,现在却成为了椅丽的保镖一样…… ……嗯?等等。这种不协调感是什么。 对了。椅丽。椅丽在做什么? 那位饶舌又好强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一句话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确认答案。 ——就听见了走廊里有多个脚步声迫近这里。 打开门溜进来的举动是奏效了,但我依然是个大笨蛋。反正我只不过是个杀人魔。不是杀手也不是军人。不可能做出完美的计划。 在我愚蠢地跟狗木诚一对话时——椅丽用手机联系了外部吧。 啊啊,多么愚蠢的结局啊。 这样……就不得不杀人了。 我的心情是多么沉重。果然跟之前不同。我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恐怕……是从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开始的。 ……只有一次杀意。 从两个月前延续至今的明确杀意。 说我是为了实现这份杀意……才来到这里也不为过。 我不知道对手是谁,只是为了完成这份无可救药的杀意前来这里。 但是,只要知道对手是谁,我一定会杀死那个人。 能够阻止我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那个人现在不在。现在不在了。 是谁…… 到底是谁…… 脚步声在迫近,我体内的杀意也一个劲儿地膨胀,回想起她的笑容,我绝对不能让这份杀意指向面前的狗木和脚步声的那群人。 杀了你。啊啊,没错。只有一句话刺入我无可救药的疯狂感情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只是在我心中不断重复只是杀了你这一句话。不过,这份杀意只能指向一个人。 七砂———— 我绝对绝对会杀死伤害七砂的歹徒。 能够阻止我这份杀意的人——只有七砂。 所以……所以快点恢复健康吧。 我听广播说她生命垂危。 我很想现在就去探望她,却完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七砂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想到这里时,我看到房门处冲入身穿黑色中华服装的男人们。 我在对方注意到这里之前,抢先一蹬地板———— 我一边在空中移动,一边继续迷茫。 对于面前的“敌人”——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第五章b庸俗 午后西区废弃旅馆前 “哦。别打开你那戏弄人的玩具引擎了,臭猫。先别提自己了,你能保护身后那两人吗?” 在十几个男人的追随下,西区干部中的一人——婴丽凰丢出充满从容与讽刺的警告。横在他脸上的刺青扭曲了,笑容将其变为更为不祥之物。 对此,润依然举着两把奇特的棒状物体,说出可以算是鲁莽的话语。 “……可以哦。你以为——我是谁?” “即使是护卫部队首领殿下说出的话,现在听来也只是逞强而已。” “就算是逞强,我也有不会退缩的底线。” 刘海中有股强烈的光芒在闪烁,润紧紧握住电锯。 “如果身在这里的人是杂兵或小混混的话也就罢了——” 丽凰呵呵地笑着,看向自己走向润的背后,又继续走向白人姐弟身后的妹妹。他以一如往常的声调向十米之外的少女发出一个“命令”。 “丽蕾,如果这只臭猫打开电锯,你就毁掉那两个白人中的……随便哪一个的脸。” 听到他危险的话,少女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少女身旁的姐弟俩察觉到了丽凰的话是针对自己的,但是—— “我说姐姐。这种情况很糟糕吧。” “没事的!放心吧夏洛克!” “什么啊。” 看到没有流一滴冷汗的夏尔,夏洛克以更加不安的表情反问她。 夏尔一边对身边拿着钢管的少女——丽蕾微笑,一边回答。 “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不可能做那种过分的事的!不只是用看的,要观察才能明白哦,夏洛克!” 听到她的话,当事人丽蕾微微地移动了视线。 她盯着夏尔的脸,用只有夏尔能听见的小小声音问了她一句话。 “……可爱?我吗?” “?嗯,是呀?” 听到夏尔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的回答,丽蕾的脸颊微微变红,她移开了视线。 但是,夏洛克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声,他叹了口气对姐姐讽刺道。 “以为自己能跟这种拿着铁青色钢管,一脸阴郁表情的孩子沟通,姐姐的思维方式还真是可怕啊我说……” 在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丽蕾用夏洛克也能听见的声音宣告。 “弄烂脸。决定了。选你。” “……啊啊,是么……” 丽蕾背对给出疲惫反应的夏洛克,移动到稍微有点远的地方,开始用钢管在地面上咔嚓咔嚓地画些什么。 夏尔暂时注视着她的样子——又突然拍了一下手,向弟弟认真地说。 “夏洛克……你刚才是故意激怒这孩子的吧?为了让她的怒气集中到自己身上。” “……不是的,你在说什么啊姐姐。” “那只要我也说她的坏话,夏洛克的脸可能就不需要被弄烂了!” “……哎,你到底在说什么?” 夏尔没有听进去夏洛克的疑问,她转头面向丽蕾说。 “呃,那、那个~虽然这样说有点那什么,你还是不可——” “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没有意义。” 夏尔的话被干脆地截断了。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看向弟弟以示求助,却发现夏洛克一脸惊讶地抿着嘴。 夏尔的嘴巴无可奈何地一张一合,钢管少女却对她说出安慰的话。 “……你,是好人。不想破坏。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就好。” 就在他们进行没有紧张感的对话时,丽凰与润之间紧绷绷的紧张感还在继续。 “……身为西区干部的人物也需要人质吗?” “展示自尊也要根据对象。你们东区没有让我等堂堂正正行动的价值。” “你就没想过我会放弃那两个人袭击你吗?” “那也行啊。就是会浪费我一点精力。” 丽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黑衣众从怀中取出武器。 持枪者五人,剩下的人举着中华刀,其中还有一人抱着长柄的青龙刀。不过,青龙刀的男人立即将武器丢向高空—— 旋转的青龙刀就像回到养鹰人手臂上的鹰一般,被吸入到丽凰的手中。 “……我还以为你会拿出机关枪。” “如果目的只是杀人的话,我会让他们全员装备来复枪的。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没打算在此结果你们。” “……就凭青龙刀也有足够的杀意了吧。” “我可不想被挥舞着电锯的护卫这么说呢。” 他们的话似乎总算走到了平行线。 润的意识多半集中在身后的姐弟俩身上。自己受伤并被带走是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其他人也被卷进来。 “……你们真的打算……跟东区进行对抗吗?” “倘若你把我们当成单纯的野蛮人就太让人困扰了。我们也是真心为了岛上的治安在行动的。” “怎么回事?” “说白了吧,这次西区干部被杀——我在怀疑你们东区的护卫部队。当然,也包括雨雾八云在内。” 丽凰淡淡说着。但是,润已经预想到了他会说的话,她毫不停顿地提出反驳。 “你有什么证据……东区也有干部被杀了啊……?” “我等可没看到他们的尸体。他们是不是真的被杀还是个疑问呢——而且,我知道的。你们的老大不是想欢迎雨雾八云加入东区吗。雨雾八云有必要杀死跟他至少不算敌人的东区干部么?” “……” “还有,这件事还没从那个可恨的广播货车流传出去……昨天晚上又有一人被杀。是我等的同胞,也是干部中的一人。这跟东区干部被杀的时间基本上间隔不大……如果是雨雾八云干的,那他还真是个忙碌的男人呢?” 丽凰简直就像是在披露不在场证明矛盾的侦探一般,冷静地继续说道。 “而你昨天来到了西区。那么,至今为止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 听到他突如其来指来的质问矛头,润的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直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怀疑。比起这些,她也没想到西区连自己的琐碎举动都会监视。 “你从进入这家废弃旅馆到今天早上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想就此进行一些询问。” “……那个。” “不过,按常理来考虑,你会证言……自己在那两个白人的房间里吧。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说让那两个人也一起过来。” 润将丽凰的话听到最后,她咬住了嘴唇。 对方恐怕知道一切吧。自己昨天晚上毫无疑问 没有离开侦探姐弟的房间。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此举动。找出一个合适的对象顶替杀人罪名。 如果只是自己也就罢了,他还想把无关的姐弟俩牵扯进来。 丽凰响亮的声音恐怕也传到了站在远处的姐弟俩耳边。 润在心中对她让姐弟俩体会到的恐惧道歉——但是,就像是要扰乱她的心一般,润很快听到身后传来了紧张感为零的名推理。 “呃,那个,我明白了!” 夏尔嘭地击了下掌,用自信满满的声音说。 那是响彻四周,让所有听众都消除邪念的天真声音。 “根据我观察状况而得出的推理……我们陷入了危机!” “拜托了姐姐,你能不能闭嘴啊……” 夏洛克一脸哭相地摇了摇头,静静地叹了口气。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进虫了吗?还是说跟你们护卫部队叫做弥的家伙一样,一边笑一边用别针戳敌人的眼球?” “不,那个……” 轻轻挥舞着青龙刀的丽凰瞥了一眼没有露出过笑容的夏洛克,他浮现出冷酷无情的笑容轻声说。 “哼……算了。你们很快就只能担心自己的性命了。” 丽凰的话确实成为了现实。 不过,那与他的想象相去甚远。 具体来说——在他的话说完后仅仅过了几秒。 旅馆一角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 有人正从高处观察可以算是西区暴行的现况。 而且——还是两组。 一方是弹簧腿乔普林。通过在旅馆周围巡视的隐藏摄像头和他们自成一体的网络进行实时处理。 另一方的存在正一边享受一边注视。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吗。 丽凰率领的佣兵部队围困了东区的重要人物砂原润。 只需再推一把他们就会开始互相厮杀,在这种状况下,“他”静静地偷笑着。同时也涌起一点不满。 ——为什么“那家伙”不在这里。 现在不就是让他痛苦的最好时机吗。 ——那么,就把他叫过来。 ——制造出契机。就让这种状况成为你不得不来的契机。 ——好好给我痛苦悲伤地跳起来吧。狼和猪们,大家都去死吧。 ——而在这些尸骸中腐朽的人就是你了。 ——葛原……宗司。 男人决定让事态发生改变,他玩弄着口袋中的装置,就在这个瞬间—— 废弃旅馆的一部分在爆炸声中被红色火焰包围。 △▲ “怎么回事!?” “!?” 听到突然的轰鸣声,对峙中的丽凰与润都条件反射地将视线移向旅馆方向。 同时,猛烈的风穿过身在现场的人之间。风很快就化作了爆风,让他们讨厌地意识到了事态。 爆炸。 旅馆一角的窗户瞬间破碎,细小的碎片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又被弹飞。 同时混杂着红色与黄色的爆炸火舌溢出窗口,伴随着热量一同吐出的爆风将四溅的玻璃渣和墙壁的碎片一同洒向四周。 丽凰一边遮挡自己的眼睛不受飞溅的小碎片伤害,一边又气又恨地说。 “怎么可能!为什么是现在,发生在这个地方!?” 这两个月因某人之手发生了多次的“爆炸事件”。 地点和时间都随机发生的爆炸现在确实发生于此,那么也没必要产生疑问吧。 不过,那是从现在不在现场的人的角度来看的。 时机太过凑巧的爆炸向周围散播着活生生的恶意。 不是碎片也不是火焰,只有恶意,纯粹而毫不留情的恶意在黑烟中高高地冲向岛的上空。 “呀!?怎、怎么了!?” “姐姐!” 看到爆炸火焰的瞬间,站在旅馆附近的夏尔在夏洛克的瞬间一推下强制性地趴在了地面上。 爆风从两人上方通过,细小的瓦砾落在夏洛克背上。 虽然也有比较大块的瓦砾迫近,但是那些都被他们身旁的丽蕾用钢管弹飞了。 “……怎么了。这是。爆炸。没听说过。是哥哥干的吗。” 少女还是用往常的口气说着,她向哥哥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过,看到哥哥的表情后,她理解到现在的状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最先恢复自我的丽凰咋着舌,向考虑该如何是好的少女——发出了新的指令。 “可恶……想要阻挠……我等吗?丽蕾!先把那两个人带到最下层!以防万一,你先调查了他们的身体再带他们走,他们说不定带着可疑的物品……也可能是这两个家伙引发爆炸的。” “……知道了。” 确认了妹妹的回答,丽凰用下巴向周围的几个人做出指示。 一个拿着枪的人和一个持有中华刀的人分别向姐弟俩身边走近。 “住手!别碰姐姐!” 夏洛克咬牙切齿地阻挡在想要检查身体的黑衣人面前。他以不会主动打对方,但反过来已有被打觉悟这样的眼神怒视着迫近的黑衣众。 黑衣众想要勉强按倒夏洛克,而还在跟润对峙的丽凰制止了他们。 “……哼,好吧。丽蕾。那个女人就由你来查。” 比起多余的纠缠,他选择了尽快让姐弟俩离开。 丽蕾对哥哥的话点了点头,一只手拿着钢管,另一只手在夏尔的身体和大衣口袋里摸索。夏尔本来就没有带东西,对她的检查本会立即结束—— 看到从她口袋里取出的一张照片,丽蕾的动作完全停止。 “啊。这个。是他。” “哎?” 听到少女突然的低语,夏尔不由得看向照片。 他们现在的工作是搜寻某个人。而这就是线索——“伊势川尊人”五年前的照片。 “不会错的。是他。房顶,睡觉的,那个家伙。” “哪、哪、哪里?那个人在哪——” 听到完全没有预想到的证词,夏尔兴奋地咬住不放,但是—— “丽蕾,快点带他们走。” “知道了。哥哥。……对不起。之后。再谈话。” 结果她们的谈话还是就此中断,夏尔与夏洛克被带上停在旁边的一辆车。 夏洛克做了现在不要继续反抗比较好的判断,便什么也没说坐进后座,车子在爆炸的火焰照耀下缓缓地前行。 确认了车子已经出发,丽凰和润同时放心地出了一口气。 “……?” 先不提自己,润很在意丽凰放心的理由。 为什么要让他们优先离开现场—— 丽凰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疑问,重新举起青龙刀,苦笑着开口。 “哼……如果还有普通人留在现场,说服那家伙可要费一番功夫了。我希望你也能尽可能老实一点。” ——那家伙? 一瞬间,润没有理解他指的是谁——但是答案很快就被判明。 奇特的声音传入耳中。 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的警笛混合在一起,已是只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的警笛声了。 接下来,在润的视野一头,冲入了一辆货车。 那表示蓝色天空的清爽颜色属于岛内最有名的车辆——违法广播“苍蓝电波”的移动播音室。 丽凰咋了下舌。 他挥了一下手,持枪的男人们将武器收入怀中。不过,拿着刀具的男人没有行动。 理解到这种行为的意义,润立刻解开了全部的谜题。 那家伙是谁。还有,乘着货车而来的人是谁———— 货车猛地转了个身,正好停在丽凰集团的面前。 警笛声停止的同时从里面出现了岛内屈指可数的有名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比丽凰和润的认知度还要高出许多的人——而且,也是一位深受信任的男人。 从货车中走下的男人一脸愤恨,以敏锐的目光蹬向前方。 他的视线前方不是丽凰或润,也不是还在燃烧的火焰—— 而是一个身处火焰前方,让岛陷入混乱的男人。 又或者,他是在怒视曾经放任那个男人逃跑的自己—— 葛原宗司只能低声念着“敌人”的名字。 “金岛……银河……!” 葛原哥他们陷入严重事态之时,我还不知道那个事实。 只是在子城君他们通过电话联系时,才听说并理解了大致状况。 “说是葛原哦。” “来了。” “来了呢。”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发生爆炸了吧。” “又爆炸了。” “说是旅馆。” “那个中央第三区的废弃旅馆?” “嗯。” “是吗。” “在那里装置炸弹的人是我哦。” “是吗。” “然后呢?” “很厉害吗?” “那种事。” “没什么的。” “也是。” “就是。” 我还不习惯rats们独特的说话方式。总有一种大家聚在一起成为了一种生物的感觉,我不太能插进去。 而且,他们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设置炸弹这种事……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独特的说话方式吧,听到他们的话,我心里十分害怕,但是其实我并不知道实际情况。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毫不在意地当他们在开玩笑。 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我知道的。 我知道岛上发生的爆炸——是由子城君设置的多个炸弹引起的。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几天前。 大概两个月前,我让子城君看了那张照片后,他变得有些奇怪。不,可能跟照片没有直接关系。 所以……我一直很在意子城君他们的事,而之前……我目击到了。 我在东区废弃大楼中徘徊的时候——经常跟子城君在一起的孩子们把某种奇怪的物体放在了废弃管道里……当我问他们那是什么的时候—— “是什么?” “是炸弹。” “炸弹哦。” “咦?” “我们被人看到了?” “被看到了。” “怎么办?” “杀掉她吗?” “杀了吧。” “啊。” “怎么了?” “这孩子是子城的朋友。” “真的?” “真的。” “是吗。” “那杀掉她就麻烦了。” “会麻烦的。” “总之,你跟我们走吧。” “嗯,去问子城该怎么办。” “也是。” “问了子城就不会出错……” 现在,我与子城君待在一起。 子城君——没有说出任何详情。 “跟你没有关系……你跟别人说也行……但是……那样的话,让我们设置炸弹的人可能会让炸弹一口气全部爆炸。而且……除了我们设置的炸弹以外还有很多……可恶……那家伙果然没有信用我们。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子城君用十分十分悲哀的声音说着……我无法忘记他的声音……害怕,却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如果我说出口——炸弹可能会真的全部爆炸,而且……子城君他们也会全部死掉吧…… 在那之后,我一直坚持来子城君的地方。 子城君他们变奇怪的地方在于…… 比如说子城君脸上成熟的神色。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们也不会告诉我详情。但是,我总有种感觉……那个人很恐怖。杀过很多很多人……的感觉。 那个人不在期间,子城君面对我说。 “……你在本土有亲戚吗?如果有的话……请你尽早离开岛上。” 我摇了摇头。 “是吗……你还有重要的人啊。那就跟那些人一起逃跑比较好……不从最近的炸弹骚乱中逃走的话,事情会更复杂吧……” 我再次摇了摇头。 我有很多重要的人。 饭塚餐厅的大家,葛原哥,凯利姐,我都最喜欢了。 但是,即使那些人说要离开岛……我也会拒绝。 我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向子城君说出了口。 我必须制作地图。 “不管我画了多少次地图,道路也会在三天内改变。所以,这座岛……是活的哦?其他人的事也很重要……但是,我必须追随这座岛。” 子城君一脸阴沉地移开了视线。 “才没有活着呢。这座岛从一开始就是死的。但是它还在蠕动……跟我们一起。你是想说为这种东西去死也行吗?” 我立刻点了点头。 因为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停止制作地图,不只是我,连父亲的生存意义都会消失,我害怕变成这样。 子城君说“你的父亲也不希望你受伤吧”,但我回以“嗯,所以,这是我想做的事。不管父亲怎么说——我不会放弃制作地图的哦?而且,父亲已经死了……也没法阻止我了。” “还有……炸弹造成了新的废墟和密道,我不把这些记录在地图上是不行的。” 于是,子城的表情变得异常悲伤。 “你也——发狂了吗。” “我还以为你是正常的。不会变成像我们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座岛上,像你这样的孩子……必须发狂……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可恶。这座岛上所有所有的家伙都是混蛋。无药可救,让人想吐的疯狂。可恶……可……恶……!” 疯狂的我——向泪水夺眶而出,敲打轮椅车轮的子城君说。 ——也许是这样。 即使说我发狂,我也不会感觉到怒气,也并不震惊。 所以,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有 些奇怪。 现在,像这样——跟背部绑着对讲机的猫说话的自己,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也会觉得我非常奇怪吧。 请告诉我。“弹簧腿乔普林”先生。 这座岛是活的。我深信不疑。 但是,如果说它是活的——这座岛是疯狂的吗? 我不知道。 所以,所以请告诉我,“弹簧腿乔普林”先生。 即使这座岛是疯狂的——它能让我们——变幸福……吗? 这里是“弹簧腿乔普林”。 让我来回答你吧。“弹簧腿……”哦,不对,我又搞错了。失敬。 ……让我来回答你吧。在童话与现实的缝隙间行走的少女,“雾野夕海”小姐。 这座岛在发狂。 而且,正因为如此——它才被允许存在。 本来这里是不应该存在的地方。 你是否疯狂不该由我来判断——但是,如果你自己都认为自己发狂了,还能相信周围是正常的吗。 倘若你在寻求这座岛正常的基准——你就不会讨厌自己的疯狂。 是否能变幸福,也取决于你的幸福基准。 很抱歉我给出了老套的回答,但“弹簧腿乔普林”也不是全能的。 那么,请你再考虑一下。 如果你想成为新的“弹簧腿乔普林”,我等十分欢迎。 ……大概吧。 间奏6 蓝蓝 废弃旅馆前货车内 有一种叫做蓝蓝的妖怪。 蓝蓝是一种看不见的存在,会凭依在人的身上微微颤抖。(译注:ぶるぶる在日语中是发抖的样子,写作假名则是蓝蓝的意思。) 一开始起了蓝蓝电波这个绰号的时候,凯利并不知道这种妖怪的存在。她第一次听人说起时,只是说着那算啥啊一笑了之—— 但是,现在身为蓝蓝电波即苍蓝电波dj的凯利知道自己被那种妖怪依附了。 “哎……” 这是若无其事的笑容,也是逞强的笑容。 自己的身体毫无意义地颤抖着。 不,恐怕是有意义的吧。但是,自己跟这个理由纠缠不清。 那是对面前发生之事的恐惧吗。 还是对于抓住了取材的开心颤抖。 或者是为了振作士气。 又或者——是对于还未发生的“什么事”产生了不祥预感。 通过货车前窗看到的风景被难以判断的气息包围住了。 西区干部丽凰与东区护卫部队队长砂原润正在对峙,他们周围是西区的私人兵团。 凯利·八房确认了自己的颤抖——即使如此,她还是很享受现状。 自从发生爆炸事件以来,她总是忙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实况转播,通过在岛上流传这些情报,她的广播可以决定居民们的反应。 平时已经是开始紧急播放的时刻——但是今天,凯利再一次丢下了麦克风。 因为她完全想象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最近,她经常梦到小时候做的梦。 自己在最下层被当成“商品”贩卖的时候,给予自己光芒——名为八房,经营着非法广播的男人。 但是,现在梦里的演员被取代了。 取代八房牵着自己手的那个人——冷漠而冷淡,即使如此还是招人喜欢的高大男人。 每次做了这个梦醒来后,凯利·八房都会回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连梦都不会做。 梦是用来整理脑内情报的行为,如果真是这样,她是在拒绝整理自己得到的情报吧。又或者——是忘记了要做梦。 她一边这么思考,一边回想起当时流动于最下层无法言喻的空气。 那是简单却沉重的空气。不是胜与负,也不是杀与被杀。存在于“最下层”这个地方时起,所有人都已经输了,作为人类来说已经死亡。 不该存在的物体吵吵闹闹地不停蠢动,这就是那里的氛围。 凯利为最近的爆炸事件可以成为特别取材而笑,也为此感到极其的不悦。 因为她发觉这样就仿佛岛全体变成了以前最下层那样的地方。 现在,那简单而沉重的空气又包围在她的面前。 但凯利跟以前不同了,有一件事让她放心。 刚才走下货车的男人拥有将这种空气全部吹飞的力量。 至少凯利是如此相信的,那个男人确实拥有力量。 凯利现在也做着清醒的梦。 ——面前的男人……葛原宗司是让自己看到梦想的存在。 正因为凯利知道这一点——她才能继续做出如在梦中的言行举止。 自由地,无比自由地—— △▲ 废弃旅馆前 “……这是怎么回事。丽凰先生。” 葛原的口吻很客气,但其中没有敬意。 面前的情况对于葛原来说很好理解。 西区干部与私人佣兵围住了东区的人。 不管润做了什么或没做什么——回答都很简单。 “你是想引发跟东区的战争吗?” “战争?你说战争?喂喂……只不过是跟东区的家伙产生点小摩擦,为什么会上升到战争这么广义的层次啊?即便说成对抗也有些过火吧。” 听到葛原的话,丽凰呵呵笑着摇了摇头。 “而且,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我等只不过有事想问这个女人。她不怎么听话倒是很让人头疼呢。自卫团团长殿下,您快点去爆炸现场开展救助活动就行。” “那么,我也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这是西区的头等大事。如果只是想问话,就没必要让那些持刀的人出场了吧?” 面对连敬语都省略掉的葛原,丽凰眯起眼睛说出讽刺。 “……您这是面对谁逞口舌之快呢?狗奴才就要像条狗的样子向我等摇摇尾巴。如果不想被做成狗肉火锅吃掉的话。” “我不是为了你们的组织而活动的。倘若你看不顺眼……就做好食物中毒的觉悟吧?” 即使看到了无数刀具,葛原平时的态度也没有动摇。他的视线有些许晃动,那也是因为他在犹豫是否有真正需要救助的人。 不过,着火的旅馆一层是仓库,平时是没有人靠近的地方。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三层以上的居住区,内部的灭火喷头似乎也已启动,火势正在渐渐减弱。 葛原一边感谢着旅馆的防火构造,一边担心仓库里是否有人的可能性。但是——他的不安在几秒后就解决了。 因为他看到自卫团的几个人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赶来。 他们看到旅馆的状况——以及平时不露脸的干部与私人佣兵暂时停下了脚步,确认了葛原的身影后,又畏畏缩缩地靠近。 “葛、葛原大哥,这是……” “不……别在意。你们去确认一下有没有人受伤,立刻开始灭火。” “是、是。” 在周围佣兵的视线中自卫团的众人十分胆怯,但他们还是慌慌张张地赶向旅馆内部。因为最近爆炸不断,他们装备有简易的防火面具和灭火剂等等。 葛原目送他们走入内部,就向丽凰跨出一步继续说。 “……如果你没有能让我认可的理由,我就要继续完成自卫团的工作了。” “你说……自卫团的工作?” “我们只要求三件简单的事。禁止打架。收起武器。还有就是冷静。” 听到葛原淡淡说出的话,丽凰停止笑意,瞪着面前的男人。 葛原的身高在岛上屈指可数,但丽凰的身高也不相上下。 他们的视线相对,作为西区同道,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站在丽凰旁边的润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但她相信葛原就交给葛原来处理了。她像是做出了觉悟,握住电锯的手也放松了力气,慢慢将电锯装入背后的匣子中。 于是,为了表现出自己没有战意,润将双手轻轻举到脸旁。 瞥了一眼润的行动,葛原再次蹬向丽凰。 “……你看,连对方都收起武器冷静下来。你再继续意气用事,作为西区干部也就失去资格了。” “听到区区一条狗奴才的劝说让人很是羞耻呢。我不是说了么?我们有话想问那个女人。” 丽凰握住青龙刀,正面承受葛原的霸气。他看上去很是从容,也没有小看面前的男人。 “想问话?……多半是想把那边的小姑娘抓起来,将杀死西区与东区干部的罪名嫁祸于她吧?” “就算……我说你猜对了,你又能怎样?” 丽凰将自己的绝对 优势转化为语言。 葛原像是在否定他的优势一般,回以更为强硬的话语。 “对我来说,你的身份和立场都无所谓。我期望的事只是这座岛上没有人受到多余的伤害。” “你说什么?” 刹那间——做出一幅冰封表情的丽凰像决了堤的洪水般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奇怪的?” “哈哈哈哈哈!这个还不奇怪,那还有什么奇怪?喂,你们也给我笑啊。” 丽凰挥了下手,他周围的私人佣兵一起笑起来。 如同家庭影院一般,各个方向的笑声包围了葛原。 “?” “是吗是吗……你所期望的是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的和平世界。” ——你是想说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么?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即使如此你笑得太过火了吧? 对于葛原的疑问,丽凰笑着给出了回答。 非常清楚。 又非常残忍。 “那么,那么让我来问你吧葛原宗司!你以为造成爆炸的人是谁?” 丽凰微微瞥了一眼腾起的黑烟,嘭地将一只手中的青龙刀敲在地面。 “……!” “金岛银河。这个名字,你当然还记得吧?” 听到他的问题,葛原的视野摇晃起来。并不是他受到了外部冲击。而是自己的神经无法制御的动摇袭击了自己,让他产生一种脑浆摇晃的错觉。 金岛银河。 他无法忘却的敌人。流弹。女孩的头部。被我杀死。 把枪举向了他。逃跑了。躲了起来。复仇。上司。 射击。瞄准手腕。正义感。虚伪。只有恐惧。 少女的父亲使用的枪是那个家伙交给他的———— 这次爆炸也有可能是他引起—— ——我知道。我……知道。 “可别说你不认识哦。他可是你的老相识呢!他忘不掉你的事,也一直憎恨着你。是个坚持自我的男人啊。你就低头认输吧。夏天也是因为那个男人才有好几个干部被杀的。不,算了。你没有发觉到,那件事就原谅你了。但是——” 这时,丽凰暂时切断了话头,在肺部一鼓作气膨胀起来之后,他缓缓地说。 “别说这次跟你没有关系。这些全都怪你。” 葛原的视野再次摇晃。 这次是因为外部的冲击。 丽凰手中的青龙刀翻转过来,刀柄处击打在葛原的下巴上。 “唔……!” 下巴传来的冲击让他的头部晃动起来——青龙刀的刀柄又接连不断地敲在他毫无防备的太阳穴上。这是用刀刃砍下会立刻死亡的连击。虽说是刀柄引发的击打,其冲击力还是让葛原的意识模糊起来。 丽凰一边踢着踉跄的葛原之腹部,一边静静地说。 “就因为这点令人厌恶的烟花,我等组织受到岛民讨厌的指责。而这家广播更是煽动了火苗!” △▲ 突然有视线向这边移来,但是货车中的凯利没有察觉。因为她看到葛原被人殴打的身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你在……你在做什么啊……宗司……!” △▲ “我们跟东区的家伙,还有你管理的自卫团都无法从岛上的人中抓到爆炸事件的犯人,现在已被人蔑称为废物集中营了。真是的,擅自住在这座岛上搭起窝棚的垃圾蛆虫也好意思说……被垃圾蛆虫小看的心情如何?如果我有自由,真想把那些人的眼睛和内脏一个一个挖出来,将他们活生生地剥皮蒸熟。” “……” 丽凰将青龙刀抵在膝盖着地的葛原后脖颈,他焦躁地继续说道。 “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被民众看作英雄。这就是领导气质么?这些年你竟能获得这么多信任呢。将我等花费十年构筑起来的声誉凭空夺走,你这只狗奴才是向什么人摇了尾巴?啊啊?” 大家会讨厌你们,也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平时的葛原会如此回话或立刻反击吧。 但是,此时的葛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任凭对方摆布。 对葛原来说,丽凰的话一针见血——这让葛原更为难受。 被人说成无能,或者大喊“为什么不保护我们”并丢石头过来还好一些。被人憎恨还轻松一些。 这座岛上发生的事都怪自己,却只有自己在责备自己。其他人对他的赞赏只能让他感受到痛苦。 他蒙蔽了——这份痛苦。他将视线移开了。觉察到自己的内心,他无能为力地憎恨着自己——他无法反驳丽凰的话,只能承受对方的殴打。 因为葛原一知半解的理解,丽凰的话越发强烈地敲打在他的心上。 趁这个间隙,丽凰已足够打倒葛原。 现在比起心灵,对于葛原肉体的损伤更为巨大,但是葛原没有反击,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他死掉也为不怪。 “请住手!” 少女凌洌的声音试图阻止丽凰的暴虐行为。 润挥舞着武器,在强烈的决心中大声说道。 “我会老实跟你走的。这样你就没有怨言了吧。” “哦?你肯听话就好。” 丽凰脸上浮现起残酷的笑容,将青龙刀从跪倒的葛原头边移开。 “等……等下……” 葛原想要站起身,膝盖却完全没有力量。润走向这样的葛原身旁,装出担心他的样子对葛原耳语。 “……我没事。两位侦探被抓去了最下层……请您想办法帮他们逃脱。” “什么……?” 两位侦探。是说这座旅馆里的白人姐弟吗。葛原没有跟他们直接接触过,因此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抓。 比起这些,就因为自己的错让她落入西区人的手里,这个事实无比沉重。不只是她。弄不好还会引发西区与东区的抗争——这种事对于其他岛民来说绝对没有好处。 不只是炸弹的事,就因为自己——加速了岛的崩坏。理解到这件事的同时,葛原的视野第三次猛烈摇晃起来。 “喂……” 葛原想要说些什么而抬起头,润已经从自己身边离开,在几个黑衣人的带领下走进车内。 旁边的废弃旅馆阴影处停着西区的车。跑过去就能立刻赶到,但葛原有一种永远也触碰不到的错觉。而且,葛原的腿无法动弹。他的身体受到了想象以上的伤害。同时也在精神上套上了同样沉重的枷锁。 丽凰叫来两位部下,俯视着葛原淡淡地说。 “真不像样啊,狗奴才。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小看你。正因为如此,我才凭借自己不擅长的舌战制造出你的破绽。” 他的视线确实是俯视,但其中绝对没有轻视的意思。 “我很信任你的能力。今后也为了自卫团的工作努力吧。” 最后——丽凰在淡淡的笑容中说出讽刺的话。 “为了我等。” 于是,丽凰就这样背向葛原,向身旁的两位部下给出简洁的指示。其中一人手持中华刀,另一人怀中藏着手枪,都是私人佣兵。 “他的 脑浆跟内脏都摇晃得差不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们稍微给他点颜色看看。绝对不要大意。” 丽凰冷淡地说着,便再也没有回头。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够妨碍他似的,他在心里盘算着一步接一步的手段——他沉浸于实行这些手段时的快乐,只是不停大笑。 一切事物都处于自己的掌握之下,他拥有这种毫不动摇的信念。 △▲ 丽凰与润乘上的车从自己的货车背后远去,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外。 从后视镜看向后方的凯利如同小丑一般发出哄笑拍着手。 “嘻哈哈哈!走了走了。感觉根本没把我放在眼中呢!不过这样更轻松一点,也好!” 不过,她的内心充满了跟话语中完全不同的感情。 ——喂喂,不对吧。 至今仍然跪在地上——懊悔地用拳头敲打地面的葛原映入她的视野之中。 ——这不是宗司的性格吧。 葛原和丽凰的对话她全部听到了。 装在货车外部的集音器将两人的对话还有周围私人佣兵的嘲笑声都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凯利耳中。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葛原。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凯利发狂般笑着,同时吐出了二氧化碳。越过前窗看到的景象烙印在她的眼中。 剩下的两个私人佣兵狠狠踢打着葛原的脸。 那不是小混混勒索他人时的动作,而是经过训练的人为了给予对手确实的损伤而做出的沉重打击。 葛原的嘴角溅出鲜红色的醒目液体。 “嘻哈……” 凯利看着这幅场景,过去的回忆复苏了。 血的回忆。 那不是贩卖自己的最下层,也不是充满血腥味的杀人现场录像—— 而是买下自己的男人临死之前跟她的“对话”。 “不错~面对我的时候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的白皮肤小姑娘。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房先生,你要死了吗?” “可能吧,你的表情再悲伤一点嘛。嘻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太明白。” “我也不明白啊。嘻哈哈哈哈哈哈!” “呐,八方先生如果死掉,我暂且该做什么好?” “……哦哦,就凭‘暂且’这一个词就降低了不少悲伤的氛围,令人惊讶啊。没有这个词就是让人感动的台词了嘻哈哈哈哈!不过,你把这个事实向全岛广播,做一次一代纪念活动不就行了?不要跟随潮流,要制造潮流……这种东西如果融入进去可是很有趣的哦。嘻哈!” “制造潮流?” “没错~用你的广播让这座岛动起来吧!这可是很有趣的哦!嘻哈、嘻哈哈!” “我不太明白。该怎么做呢?” “我也不~怎么明白啊,总之就是那个吧。动起来就行了?” “动起来?” “停下来的家伙多半会因为身旁的人而动起来。那就用身旁的人引他们上钩,让他们动起来。这样的话,那些身旁的人也会动起来……除了那些异常顽固,想着‘我就待在这里不动’的人。这跟水的道理一样。搅拌水就会产生漩涡,风吹过就会产生波纹。所以说,嘻哈……让第一个人动起来是超级困难的。不过,有一种轻松的秘技。” “就是自己动起来吗?” “唔哈,你理解得很快嘛!啊,就是那个!让人心改变是多~么傲慢多么傲慢多么傲慢的事啊!如果你自己擅自动起来~周围也会擅自动起来。迅速而华丽地动起来就行了!在行动的时候不要考虑善恶!如果有时间考虑这些琐碎小事还不如跑起来!世界要是宣称你是疯子你是坏人,那时你就把他们甩在身后逃跑!世界要是称赞你,你果然还是要逃跑,跑到没有任何人任何人的手可以触及的地方!传说也好神明也好恶魔也好,都无所谓。总之就是不断逃跑,你再次回想起那时的快感,就会忍不住一边回忆一边奔跑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哈嘻哈!” “八房先生。” “虽说我已经动不起来了!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噢……” 八房一边笑着,一边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在那之后几个小时,dj一个人笑着死去了。 他的样子跟现在的葛原重合在一起——凯利反而恢复了冷静。 “嘻哈……嘻哈哈……一样的嘛?跟那个人。” 她发觉葛原的样子很奇怪。也知道他一边喊着金岛这个男人的名字一边被噩梦侵袭。 但是,这件事跟自己无关,是葛原的问题。想到这里,她就对此置之不管了。 “葛原已经跑不动了吗?” ——喂喂,不对吧。 因为她不想看到葛原痛苦的样子。 ——这样就不是我现在的角色了。 不管是痛苦还是开心,葛原只要活着待在自己身旁就足够。 ——不是这样,我不是这样的! “……” 凯利的笑声停止,她缓缓地踩在油门上。 ——跟那时有一点不同。 她的脸上还带有笑容,而这次是跟内心完全同步的微笑。 她做好了跟全世界为敌的觉悟,露出目中无人的戏谑笑容—— ——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凯利面对眼前的“敌人”,猛地踩下油门。 △▲ 他们听到引擎音迫近时,已经迟了。 在岛上躲避小混混四处逃窜的时候车子受到不少折腾——但是现在,那些为了逃跑而倾注的异常加速只是为了撞飞对手这个单纯的行为而加速。 “什么……” 怀里揣着枪的男人正要踢向葛原的瞬间—— 在数米外手持中华刀的同伴被天蓝色的货车撞飞了。 就像吃了一记狠狠开球的台球一般,男人在低空中旋转——又在接触地面的同时咕噜咕噜地翻滚到附近的废墟,一头撞了上去。 “……凯利?” 趴在地上的葛原听到引擎和碰撞音,回想起戴着蓝色眼镜的女人容貌。 葛原想办法抬起脸向上看去——却看到刚才踢自己的男人从怀里取出手枪,正要向凯利的货车射击。 从怀中取出手枪。向凯利的货车射击。 葛原瞬间理解的情报只有这两件。 而这些——已足以让葛原动起来了。 货车的前车窗龟裂,瞬间扩散的裂痕挡住了车内的情况。 持枪的男人正要继续射出几枚子弹——背后传来某种物体蠕动的声音。 “!?” 他感觉到危险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完全抹消了感情的魔人。 ——这家伙……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仰望着诡异伫立着的葛原宗司,男人背部喷出了令人厌恶的冷汗。 葛原的脸面向正前方,只有视线俯视向这边。 他的视线沉重而敏锐,释放出无边无际的冰冷寒光。 葛原逆光的面庞跟眼神一样沉重敏锐,接着,他吐露出冰冷话语。 “你做了什么?” ——这……这家伙……有这么大个子么? 葛原宗司。他听说过这个可怕男人的名字。但是,他想着对方反正只是自卫团的人,就小看了对方。 “你……刚才……做了什么?” “……” 正因为如此,男人为了否定自己感觉到的恐惧,把枪指向葛原。 自己做好了被杀的觉悟,为此做过无数训练,也曾经射击他人。 跟面前这种害怕杀人、没有持枪的家伙—— 想到这里,男人察觉到了。 葛原确实没有拿枪。在这座只要打架就不分生死,刀具和枪支都是家常便饭的岛上——身为自卫团的一员,葛原依然能够插手其他人的打架。 也就是说,他多次逃过了生死关头。 而且,还没有用枪。 他背负着不去杀死对方的不利条件。 西区的私人佣兵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误。 考虑到自己的安全,他的子弹不该射向货车——而是射向葛原。 毫不留情地射向他的脑门。 用确实的一击射杀他—— 让可悲的男人觉察到这一点的,正是纯粹的疼痛与冲击。 他伸出去的枪不知何时起已到了葛原手中,他原本握着枪的右手变成了炽热而迟钝的疼痛之块。 在发出惨叫之前,男人看到了。自己的右手像抹布一样被拧紧——指头一根一根地翻转到了相反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高亢的惨叫声包围了四周,与此同时,葛原巨大的左手覆盖了男人的面庞。 男人就这样被一只手拉到两米以上的高度。头部的骨头仿佛被抽空,右手传来断断续续的疼痛。即使如此,男人还是想要杀死面前的魔人,试图用左手从怀里取出预备的枪支——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到。 强烈的离心力侵袭他的全身,他从抓住自己面庞的手指缝隙中看到了天空,这就是男人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影像。 葛原抓着男人在空中挥舞,让他以超出自由落体的速度猛地撞在混凝土地面上。只不过,在出手之前他都没有松开手,让男人的背部着地而非头部,这恐怕是抗拒杀人的葛原出自本能而做的事吧。 △▲ 咚咚 ——啊啊,听到了。 咚咚 ——现在,我确实听到了宗司的心跳声。听到了啊可恶。 瞥了一眼被防弹玻璃挡住的黑色小块,凯利为了自己从裂缝间看到的场景而雀跃着。 但是,她没有发现那只是自己因为面前男人的强大而引发的心跳。 △▲ 在呼吸粗重的葛原耳边,他听惯了的怒骂声响了起来。 “你总算……总算总算总算总算清醒了啊,你这可恶蠢货废物混蛋!” “呃!凯利!” 从货车扬声器中传出的吵杂声音长驱直入,让葛原没有松口气的空闲。 “没事吧!” 就在他想要抓住司机座位门的瞬间,后座的门自动打开了。 葛原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走入后座靠近司机席的凯利。 “……凯利……你这白痴又乱来!” 凯利的表情一如往常。 “嘻哈哈哈哈!应该先道谢吧?” “闭嘴,感谢的话之后会说!现在就让我骂你吧!” 在他放下心来的同时,呼吸也粗重起来——但凯利一边听着他的怒吼,一边格格笑着踩下油门。 “好嘞,那走吧宗司!” “什么!?” 他进来的那扇门立刻关上了,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 “喂,凯利,你想干什么!?” 凯利没有回答葛原的问题,只是开着车。 “好~了,这下我也是撞飞西区佣兵部队的逃犯了!” “啊啊……刚才那家伙还活着……?” 葛原想到刚才被货车撞飞的男人,再次抱住了头。 看到葛原的样子,凯利也再次格格笑出声来。 “所~以~说~你是为了阻止我这个凶恶的逃犯才进了货车!但是,你被我杰出的色诱战术引上了上钩,因为流鼻血而惨败。等回过神来,你已经被我带走了……怎么样?嘻哈哈哈!” “什么叫‘怎么样’啊,你这白痴。” “嘻哈!那就这样前往最下层?” “……你!?” “现在可能还能追上,你也不能就这样闭嘴不管吧?” 看到凯利愉快谈论的样子,葛原焦躁地开口道。 “等下,这跟你没有关系!刚才你撞飞那个人的事我也会想办法——” “这种事没法混淆视听吧?你都到这里来了,我就把你送去该去的地方好了。嘻哈哈!” “但是……” 葛原的脸再次投上了刚才的阴影。 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问题把凯利卷进来。 看着这样的葛原,凯利烦躁地笑着说。 “嘻哈哈哈!喂喂阿葛,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老样子,即使如此,她的话语中还是有种跟平时不一样的氛围。 “听好了,让这座岛爆炸全是你的责任!只不过是因为金岛这个笨蛋四处撒野!只要你离开这里,岛就可能得救!” 凯利向葛原指出无可奈何的事实—— 而她进一步说出事实。 “那又怎么样?就算因为卷入了对你的复仇剧而死了好几个人……就算这座岛华丽地沉没!那又怎么样!?” “……!” “这就是——这就是你逃避的理由吗?是你退缩的理由吗?” “……” 之后,车内完全被沉默包围了。 在车子引擎的响声中,忍不住笑出声的人是凯利。 “嘻哈……嘻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别让我说出这么丢人的话啊废物混蛋!嘻哈哈哈哈哈!” 她继续笑着,像是要岔开话题般接连不断地说。 “嘻哈哈哈!有点那什么啊,想起一年前的事了啊喂!从狗木身边逃开的时候!” “……是啊。” “在那之后反而把狗木那家伙抓住了,你这家伙居然一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还真怀念呢。” ——不好,他生气了。 凯利看到葛原冷淡的反应,内心流着冷汗—— 葛原突然自己主动说起那时的事。 “说起来,你那时说过‘我没有自我’这种话吧。” “……是么?我忘了。嘻哈、嘻哈哈哈哈!” “你体内‘真正的自己’,我也认识一位。” “嘻哈哈哈!什么嘛!这么没头没脑的!” 她发狂般的笑声还在继续,对这位确实已经疯狂的女人——葛原毫不犹豫地说出一句自己的真心话。 “你……是 个好到无可救药的女人。这就是真正的你……只属于你自己的你。……我是这么认为的。” “嘻……” 再次沉默。 葛原别过脸去,像是后悔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却又忍不住说出新的台词。 “刚才多亏你帮忙了。” “嘻哈……你的伤口没事吗?刚才勉强自己乱动。” 凯利若无其事地承受了对方的话。 “……刚才太兴奋了,是叫肾上腺素么?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了。” “现在呢?” “……别担心。” 他在硬撑的事一目了然。 先别提精神上的动摇了,以顽强有名的葛原刚才居然跪了下来。丽凰的棍击威力不可小觑,积累的伤害也显而易见。 看着逞强的葛原,凯利静静地回答。 “宗司。” “怎么了?” “要赢哦。” “……什么啊?” 斜了一眼惊讶的葛原,凯利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唔哦!?” 葛原不由得一个趔趄,猛地倒向司机座位。日光已经从周围的景象中消失,看上去是到了通往最下层的通道。 “喂,怎么了,发生——” “啰嗦……” 凯利把身体曲向后方,抱住葛原伸向司机座位的面庞。 然后——她将自己的嘴唇塞入了葛原的口中。 第三次沉默。 虽然只过了几秒,沉默仿佛让流动的时间变得缓慢起来。 凯利缓缓地移开脸,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笑着。 “嘻哈……嘻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宗司……你兴奋了么?疼痛消失了?嘻哈哈哈!” 这完全不色情的接吻让葛原发了会呆,最终他还是叹着气露出一幅放弃的表情并摇了摇头。 “让我说一句。你给我……注意一下氛围啊。” “我这很明显是看穿一切才走到最后的一招嘛!嘻哈哈哈!” “我说啊,接下来就是生死未卜的关键时刻了,你在这玩什么毒舌啊……” “别死啊。” 凯利尖锐的声音盖住了葛原的抗议。 “你是梦想!让我一边清醒一边看到的梦!” 凯利没有给予他反驳的时间,就这样猛地踩下油门。 再次发动的车子让葛原的身体因惯性而倒向后方。 “所以说……所以说闭上你的嘴,给我想清楚!不是什么生死关头!而是放入死亡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像你!嘻哈哈哈!” “……抱歉。” 葛原一边起身,一边坦率地对开车中的凯利的背影说。 “我差点就打破一年前——跟夕海的约定了。” “啊?是吗……啊啊,不管有多么讨厌也要接受之类的吗。不是挺好的么。……不过,我还没做过你被打倒的噩梦呢!嘻哈哈哈哈!” 听到凯利的话,葛原淡淡地笑着回答。 “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做一个好梦,但是,就让我说一句吧。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个也有点那什么……不要告诉别人。” 他不知道接下来在最下层会遇到什么事。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引发西区与东区的抗争,也有可能会让金岛银河行动起来。 在这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状况中——葛原微微吊起嘴角两端,向凯利说出一句取代了感谢的话。 “今天……我不会输给任何人了。” 葛原戴上防弹纤维的手套,眼中的光芒越发犀利。 “接下来……我……要贯彻自己。” △▲ 凯利没有自我。她自己也很清楚。 连凯利·八房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方便而取的假名。 她的话语、容貌、表情、思想。这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偶尔也会根据场合巧妙地加以利用。她的行动全部都是虚伪的,而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她。 她一直模拟着其他人的人格而活。平时开玩笑的口吻,偶尔妖冶的眼神和期待访谈时的坚决表情都是。 只不过——这些事只到去年为止。 有一位叫做葛原宗司的男人。 从开始跟他交换手机号码,产生了联系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的确发生了改变。 爱慕着葛原宗司这个男人的自己才是正常的“自己”。 她相信这一点,今天也开着货车四处奔走。 遵从自己的欲望, 奔走、奔走。 仿佛没有人能够追上她的背影。 因为她一直做着关于一个男人的梦———— 第六章 第六章a马歇尔·狼 豪华旅馆“朱鹭”某层套间 蹬了地板一脚,我翻身跃入房间内宽广的空间。 我也可以扑向对方下杀手,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冲入走廊。如果有几十个拿着机关枪的家伙,进入走廊反而更不利。那样的话,还是击破内部的少数人更轻松。 人群络绎不绝地涌入,但是正如我所料,只有某种程度的人数可以踏足房间。他们没有向我发射子弹,也是因为怕把我这身白衣服和椅丽看错吧。 不过,这种错觉立即被修正,黑衣服的男人们很快将我包围起来。 持枪者六个。其他武器为零。 就西区的感觉来说,我还以为使用刀具的人比枪械更多呢,这样看来就有种被背叛了的心情。自己擅自期望又擅自失望有点太过随便,我也确实应该理解一下现场的氛围。 我以为起码有一半的人使用短刀或青龙刀。而这里也没有像那个常在屋顶上见到的女孩那样拖着铁管走的家伙。 我的抗议被无视——涌入房间里的人只有每只手都举着手枪的黑衣男。太悲哀了。这就是现实。 把我围住的四个人形成一个半圆,剩下两人向房间内走去。他们恐怕是去保护椅丽和狗木的吧。不过我倒是认为狗木不需要被人保护。 说起来,房间外也有好几个人的气息。一共有多少人啊? 椅丽的声音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响起。 “……很少。” 不知何时起,她移动到了我能看见的位置,正看向这边如此回答。可恶,她的眼神还是这么冰冷。 而且,她说很少是怎么回事。太多人把我围起来也只会伤到自己人吧?东区人倒是很习惯集团作战……但是说实话,还是不要把那群人当成常识来看比较好。 “我应该说了让你们尽量集合更多人吧?” 听到椅丽的话,她身旁的黑衣人向她耳语。这个……我也听不到。 不过,根据椅丽之后的回答,大概内容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丽凰哥……?我没听说这件事。” 所以我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鲁莽地向椅丽发问。说是鲁莽就鲁莽吧。毕竟是自然而然的事。不必多加考虑,只是按照最为轻松的顺序做事。而实际上是不是轻松就被我置之不管了。 “什么啊,兵团有一半的人都被你哥哥借走了么?” 说完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说的话很明显小看对方了。撤回我说的话。鲁莽也要分场合。 她微微皱了下眉,立刻恢复到冻结的表情。 接着,她以完全看不出感情的眼睛盯着我,说了一句话。 “是啊。被借走了,这样说来我也很勉强……至少没有听你说话的空闲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听我说话的空闲吧?” “是呢。” 她直率的回答让我很为难。 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说实话我也有些放下心来。 如果他们一进来就拿枪射击,之后就只有杀或不杀的问题。他们没有得到像东区那样的活捉命令,而且这里跟城里不同,逃跑也很麻烦。那什么,如果能像漫画里经常出现的场景那样,用手刀砍别人的脖子就能让人昏迷的话,那也不错。训练过的人也许真的能做到,但是很遗憾我没有做过那种训练。 变成那种乱战状况的话,我就没法考虑对方的性命了。从结果上来说,我又会仰望着天空随便找个杀人理由来搪塞自己。 不过,他们最后一起杀过来也是一样的。 椅丽不知道我的烦恼,她为了远离我走向房外。我没有想过要趁她路过我身旁的时候把她夺为人质——不过,想到这里的一瞬间,我很快又重新加以考虑。因为我看到狗木的枪口正指向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主殿下似乎对白马骑士有着绝对的信任。 “原来如此……你对白马王子有着绝对的信任呢。” “……” 被无视了。我特意费尽心机把骑士转变成王子殿下。 东区的人就会立刻满脸通红地冲过来,西与东果然不同。不,比起东西的问题,那个护卫部队里的大多数人脑袋都有问题。 确认她平安无事地从旁路过,狗木也跟着从我身旁通过。虽然他被举着枪的黑衣服夹在中间,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大意。 于是——我再次仔细一看,这个男人绝对就是狗木诚一。跟以前比起来,他表情的阴暗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嗯,发生什么了。不可能没发生什么。只要在这座岛上生活很长时间,就一定会遇到点什么。 “喂。” 我突然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认为自己正常吗?” 周围的黑衣人听到我说话都紧张起来,但是他们没有说出“闭嘴”。是因为他们知道说话的时候会露出破绽吗。还是说,是椅丽让他们不要说话,不要做多余的事呢。 “我——” 令人意外的是,狗木听到我的问题张开了口。 他是想说什么呢。不,等等……我在期待什么啊。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问这种事?在希望自己是正常人的同时,还想追问其他人的内心吗? 不过,要真是那样也行。现在姑且倾听对方的答案吧。 “诚一。” 不过,他的回答被椅丽的声音阻止了。 看来我是进入走投无路的状况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把我交给部下到其他地方去。 迅速走向外面的狗木——在经过我身旁的时候,继续说了下去。那句话绝对不是向我说的,很明显只是自言自语。 “……倘若要疯狂到最后,我也如此期望。” 我没有回答。我思考了一下为什么我没有回答—— 结果还是不由自主得出了结论,“因为我不是会回应别人自言自语的老好人”。 “把他抓起来。如果反抗,允许射杀。” 椅丽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允许射杀吗。她站在可以抉择别人生死的立场上,这让我稍微有点羡慕。 ……咦?我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这样?只不过我不是自己选择的,都是发觉别人的杀意才杀死对方,因为不想自己死去才杀死对方,这些跟刚才椅丽的台词是同一个选项吗。 那样的话,我还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相当让人讨厌的家伙。撇下自己的情况,也不从那个女人的立场考虑,只是轻浮地加以指责。不过,我能觉察到这件事也是侥幸。太好了,我还可以说自己是正常的。 啊啊,但是一个新的疑问在我心中涌现。 “我想问一件事。” “老老实实举起双手!” 面对在紧张氛围中发言的我,留下的黑衣人以凌厉的声音大喊。 我老老实实地举起手,淡淡地向面前的男人们继续说。 “侥幸是什么意思?我不经意地用了这个词,其实它是什么意思呢?” “……” 他们一瞬间面面相觑,又无视了我的问题,稍微缩小了包围圈。 他们是想立刻把我按住绑起来吗,但是他们也没有让我把手在脑后抱起来趴下。因为他们不是警察吗。还是说习惯杀人的他们不习惯绑 人。 我没有放下双手,也没有表现出敌意,只是继续提问。 “脚。” “?” “破坏你们的脚,如何呢?” “……?” 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怀疑的视线刺向我的全身。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只不过,这反应虽然是理所当然的,却不能阻止我继续说话。 “把脚跟腱切断,让你们不能动的话,失去战意的你们——会害怕我吗?” “什么……?” “不行的话,就再弄烂一只眼睛。看到我若无其事地拿你们另一只眼睛当沙包玩,你们会陷入对我的恐惧之中吗?希望你们能够不想再次跟我对抗。” “你在……说什么?” 男人们的脸庞在房内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似乎是流出了冷汗。 “哎呀,我开始觉得能不杀人就尽量不要杀人了,但是自己的胆小在作祟,让我不敢那么做。” “胆小……?” “很怕。我很怕。听说可以凭运气杀死对方,我的强大就算是这样。虽然我是杀人魔,但从根本上来说我是正常的。现在像这样被你们拿枪指着也害怕得不得了。为了不让自己被杀,就只能杀死你们。说实话,我没有认罪的选择。消除这个选择的人就是你们的上司椅丽。她把谈话这个选择消除掉了。所以,变成这样,那个,我只能考虑不要杀死你们而是夺去你们的战斗力,而且还不能让你们今后有机会被人刺中后背,不管怎么说这种经历我还是第一次……具体说来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还以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会被射击,不过跨越了这个难关还真是难得。大家……都很明显流着冷汗,盯着我的脸僵硬起来。他们恐怖到了如此地步吗。我还以为他们会“哇哈哈,说什么蠢话!”地嘲笑我,或者听也不听地冲上来。 ……啊啊。 “即使如此还是不行的话,我就划烂你们的舌头。让舌头跟喉咙还连在一起,但是划成一道一道之后,每一块舌头都会各自蠕动的实验。” 我知道了。 “即使如此你们还是把枪指向我的话……到那时再说吧。” 这些人……在害怕。 害怕我……不,是害怕我脸上“杀人魔·雨雾八云”的面具。 我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如此深入人心。正如自己最初的目的一样。两个月前站在这里的老大枕边时,我确实是以此为目标的。我不是什么传说,而是活生生的存在,代表了具体的恐怖。 但是,这些人没有放下枪。 这就是俗语说的“恐惧无法束缚人类”吗。不,好像有点不对。 不不,现在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个时刻最为清楚的事实是——我不能在这里被抓。 “算了。你们不回答,我就挨个试一遍。” 我毫不犹豫地迈出一步,这给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他们大喊着别动,缓缓地扣下扳机—— 缓缓地,是的,缓缓地。 我确认了枪口的朝向和男人们的视线,身体为了错开子弹的轨迹而缓缓扭动。 缓缓地,缓缓地。 在注意力集中的我面前——依旧是一切都毫无改变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我一直是孤独的。 直到那一天,看到那张笑脸为止。 △▲ 两个月前,我询问七砂“你认为我很奇怪吗?”——听到她的回答,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我以为我一定是喜欢着七砂。 所以,即使偏离了世界——也不想偏离七砂。 “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她的话贯穿了我。确确实实地贯穿了我脑内的什么。 被击碎的我那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时,我想到的事是———— 啊啊,我是笨蛋。 所以,所以才说不要问她啊。 只要自己认同自己就行了。 ……我做了一个以为她也会理解我的梦。 我知道的。普通人这样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我告诉自己“是正常的”这件事的理由,也只有我认可——我明白,但正因为我理解这一点,才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但是——我做梦了。 如果是她的话。 同样是被这座岛深深影响的人,看到尸体,亲眼见到人的死还能若无其事的她。 于是——梦被打破了。 从我真正喜欢上她时起才过了一分钟。 见面后立即表白并被甩的男人一定就是这种心情吧。 果然是……我和她所在的世界不同吗。 是这个世界本身跟我就是不同的存在吗。……所以,我才能对世界的速度感到错觉。 啊啊,啊啊。 如果说我是其他世界的人。 如果说无法从真正的意义上互相触及灵魂。 如果说她不能成为我的人———— 干脆—— 于是——我的意识再次集中。 世界扭曲了,我一步一步走近背对我的七砂。 对于我深爱的她,我要、我要、我要———— 就在我伸出手的瞬间,七砂回头看向我。 她的脸——在笑。 那是如此美丽的笑容。真的……很美。 纯真无邪的笑容。 “但”她想要说些什么。怎么,她还想把我逼上绝路吗。 “是”已经够……。……?但是?但是什么? “我” 那张笑脸浮现在我的世界中,对我如此说道。 若无其事地。毫不犹豫地。 “但是,我——并不讨厌不正常的你。” “哎……” 刹那间,我周围的时间流动恢复了正常。 她说不讨厌。怎么回事?安慰我?同情我?不过,那样的话从一开始就该撒谎说我是正常的。作战?让我着急?我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人。那是为什么? 在混乱中思来想去的我好容易才说出接下来的话。作为语言来说,是拿不出手的未完成品。 “我……为……什么……我……那个……不正常……的话……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对人的好恶并不取决于正常还是异常。” 听到她淡然的回答,我愈发混乱了。没想到、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现在回想起我刚才的感情,我因为恐惧产生了呕吐感。 ——我刚才……想做什么? ——想要……想要对七砂做什么? 我刚才想做的行为很明显是异常的。跟杀人魔的面具没有关系。是真的、真的不正常。并不是说没有实行就好。有那种想法就是不正常的。 像是要让颤抖的我更加混乱,七砂浮现出自虐的笑容开口说。啊啊,七砂自虐的笑容也很可爱。 “而且,我也够不正常的了……不如说,可能比你还疯狂。” “……怎么回事?” 听到我的 询问,七砂笑着耸了耸肩,坦率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我已经用你拿给我的那把刀……杀了很多人了。” 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冲击性的告白。我一瞬间无法相信,又立刻转念。七砂不是那种会撒无意义之谎的人。 不过,说实话——七砂看上去也不像是杀人的人。 护卫部队的家伙脑子有问题的人确实很多,但他们看上去不像西区私人佣兵那样是杀人集团。其中也有七砂这样理性、温顺、富有勇气——不想被杀才杀人的人……就像刚才的我那样,不会任凭感性随便杀人。 “……呃……全部都是正当防卫?” 听到我思考到最后得出的结论,七砂干脆地摇头否定。 “那就是跟别人结仇了?” 说不定是复仇。家人被游击队之类的集团杀掉,为了复仇才杀掉敌人组织的全体成员……嗯,在这座岛上很寻常。 但是,她再次摇了摇头。 “我没有因为感性而杀人。坦白说就是工作哦,工作。” “工作……?” “我只按照吩咐杀人。护卫部队的工作中几乎没有杀人……但是我也接过不少除此以外的工作。你知道我们的首领是那副样子,护卫团也配合着他……大家都变得圆滑起来,但其实大多数人的手以前都沾过鲜血。” 这些……我也不是没有想象过。既然在这座岛上做那种工作,过去多多少少都会弄脏手吧。因此,那个叫做润的首领更让人觉得异常。 在陷入沉默的我面前,七砂自言自语地继续说。 “随性杀人虽然异常,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接近正常。就像刚才的你那样。不过,我也多亏你才得救了。真的很感谢。” 在七砂说完这些之后,我知道她的表情有一点动摇。有些寂寞又有些放弃的阴影覆盖了她。 “所以……不含感情杀人的我,头脑可能比你更奇怪。” “不,没那回事!” 回过神时,我已经喊出了声。 “刚才,我……想要……杀死七砂小姐。” “哎?” 啊啊,又来了。 我又这么做了。这次脑内都没有响起住口的声音。 “后悔”这种东西很快就成群结队地从我体内深处袭来,我的嘴巴却停不下来。如果后悔和羞耻这点程度就能阻止我的话,我刚才就不会对七砂产生杀意了。 结果我还是被气势或者说劲头这种不清不楚的东西按住了后背,榨干肺部,摇晃声带——把自己刚才的扭曲想法一点不留地全部告诉她了。 我已经做好她拔出刀砍我的觉悟。她向我吐唾沫表示轻蔑……做出这种觉悟还是要花费一点时间的,结果在那之前,我就把一切都说出去了。 七砂停下了脚步,沉默着倾听我说的话,在我全部说完之后,她惊讶地开口说。 “为什么要全部告诉我?我以为你沉默比较好。”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啊啊,这下全完了。 但是,这次我不会再对七砂或这个世界说三道四。没有什么比这种明显自作自受的倾诉更适合失恋。 而七砂在为难地叹了口气之后,笔直地看向我的眼睛说。 “不过……考虑到这一点你也够奇怪的了——从我看来,你不属于我讨厌的那一类。虽说我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受到表白。” 哎?表白? ——啊。糟了。 说起来,在说明我对七砂和世界产生了杀意这件事时,我好像不由自主地说明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多么没有情调的表白啊。而且还是在倾诉杀意的同时讲出来的,已经可以算是变态了。 不。不对。我是正常的。刚才只是“雨雾八云”这张面具变薄了而已。 啊啊,我很正常。 因嫉妒和无可奈何的恋爱而驰骋的疯狂。 我想,什么人都会有这种心情吧。 但是,大家都用理性的面具克制着这一点。 在这座岛上,我戴着名为雨雾八云的面具。窥探着跟理性不同世界的面具。 丢掉理性,释放出更多感性的我——到底是不是正常? 我还在为自己扭曲的表白而羞耻,七砂已经以一如往常的步调迈开了步伐。在她离开的时候,她看着我露出了微笑。那份微笑看不出刚才那种阴霾,这种表情的她——果然……果然很美。 “知道了你也有像是人类的地方让我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对不起,下次,等我冷静下来……会重新向你表白心迹。” “这件事还是慢慢来吧。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不拼上自己的笑容就无法度过的生命危机呢。” “……你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七砂轻轻地抬了下手,就这样走向东区的方向。她到底有没有真的以为我对她有杀意?她也许是把它当成半开玩笑来听的,不过,即使七砂是认真的,她这个人也可能会采取那种态度。 是的,我还……不怎么了解七砂。至今为止,我们一直是敌人的关系。 我从刚才我们的对话中,挑出她“不属于我讨厌的那一类”和“并不讨厌你”的台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重放。 同时——我也很在意她阴沉的表情。 “所以……不含感情杀人的我,头脑可能比你更奇怪。” 现在的我,比起她说明自己杀过人这件事,更加在意她与我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在意到不行。 接下来,拥有着明确杀人意志,理性地杀人———— 与感情爆发,事先没有考虑,“忍不住”地杀人———— 到底哪边才是疯狂呢。 一直考虑着这些事的我——到底是否正常。 应该是正常的…… 不是我。我是想让其他人承认这一点。 至少有一个人也好。 谁来——谁来—— 回过神时,我已在平时睡觉的屋顶上躺下了。 我注视着流动的云朵,沉浸在刚才那一刻的余韵中,为了做梦而闭上眼睛—— 我做梦了。 看到的景象还是刚才的场景。我偷偷从她身后靠近,她对我露出微笑的场景。 但是,梦中的七砂没有回头——我的手搭在她的脖子上。 然后,我任凭本能———— 醒过来了。 在看到另一结局之前就醒过来的我慌忙把双手举到面前。汗水渗出,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碰到七砂脖子的感触,让我无比难受。 谁来回答我。 我是——我是正常的吗? 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是正常……的吗? 谁来, 谁来………… ——几天后,我从岛上播放的广播中听说了七砂生命垂危的事。 △▲ 现在——豪华旅馆“朱鹭”某层套房 从那之后。我对杀人这件事……产生了犹豫。 而西区与东区干部连续杀人事件接踵而来。 我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犯人才前来此处的,但 现在我的心中涌起一种恐惧。 说不定,我跟七砂进行的对话才是梦,而手上残留着碰到七砂脖子的感觉才是现实。 是不是“雨雾八云”这张面具总算制造出了我的其他人格,并脱离了我的掌控呢。那样的话……说不定,这次事件也真的是我做的。 “可以回答我吗。我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男人们在我脚下呻吟,站在他们之中,我安静地自言自语。我知道即使询问倒下的男人,他们也无法回答,我也知道听了他们的答案也无济于事。 包括从走廊进来的男人一共十人。跟无法预测行动的护卫部队相比,他们太好收拾了。我没有杀人。他们全体的手骨脚骨都被我弄断,关节也被卸掉,但没有人会死。 只不过有两个人吃了自相残杀的子弹。他们的手和腿在流血,但似乎还有脉搏。 我潦草地给他们止了血,从还有意识的人怀里掏出手机放在他手中。 “随便你叫来同伴或者别的人。我必须要走了。” 我不知道怎么止血,只是适当地用布缠起了伤口。 虽说置之不管可能更好,但是我好不容易才让不用杀人就息事宁人的计划成功。如果最后还是死了人就不妙了。 “七砂……” 我把男人们的枪全部收走,给浴室里的浴缸放满了水,又把这些枪全部丢了进去。……咦?但是枪在水中也能射击?我对枪的知识没什么自信,不过他们全体的膝盖都被我破坏了,也不大需要担心他们会追在后面向我射击。 我本想着带走一把枪,后来还是算了。我很多次都是从敌人那里抢枪来用,也有在争夺之中杀死对方的经历。不过,我不怎么懂枪。枪管爆炸自己会死,流弹也会打到没有关系的人——最重要的是,我害怕打到七砂。至今为止我都没有主动带着枪到处乱逛。恐怕今后也一样。 “七砂……” 走出房间之后,我再一次——低声念起七砂的名字。 如果说我的梦和现实正相反,如果我真的让七砂陷入生命危险…… 她在恢复意识之后拿刀指向我——我……也应该让她砍。 不管真相是哪一边都无所谓。 我只祈祷……七砂可以平安无事地康复。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要相信自己刚才的意识是真实的,一直搜寻着“真正的犯人”。 我绝对会杀掉想要杀死七砂的人。 即使那就是我自己。 到那时,我就杀死“雨雾八云”的面具和面具下的自己。仅此而已。 虽说也可能是正相反。 第六章b夏洛特·利物浦迷路孩子的冒险 最下层中央部引擎室 说是引擎室,这个空间未免太过宽广……而且,氛围也太过异常。 连体育馆都无法容纳的巨大引擎发出低沉的声音,让周围的空气震颤起来。 这座“岛”没有跟海底和地基相连。正如字面所示,是个“浮岛”。 根据二十年前的理论为基础建起来的人工岛不受潮水涨落的影响,被设计为一直跟“桥”的高度保持同一水平线。 而巨大的引擎怪物就担任这个结构的一部分。 从象征意义上来看,引擎就是“岛”的心脏,在怪异和危险气息之下,岛民很少有人会靠近这里。 巨大的机械工艺怪物俯视着宽广的地下空间,多重通道在空中交叉,房间内部墙壁上也设置了金属通道。这里的设施会让人联想到钢铁工厂内部,但下方并非熔矿炉,而是释放出温暖热量的原动机。 “唔……请、请住手……这样太难为情了……” 在引擎室的一角,少女甜美的声音回荡着。 夏尔金色的眼瞳湿润了,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存在于最下层的引擎室中心。正下方就是引擎,而这里位于空中交织的通道网一角,是房间立体空间的中心。 上下方还分别设置有其他通道和平台,有应该只是用来施工的楼梯,但也有很明显是最近才安装的东西。纵向错开的通道之间设有楼梯,在这种环境下,上下移动也很方便。 夏尔所在的地方完整保留了楼梯,是最为坚固的通道之一。比这里还要宽敞坚固的地方就只有上方施工车用的通道了。从这宽广的空间来开,她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预定成为让参观者眺望引擎的观览通道。 “呀!?那、那种地方……不要……” 现在,一位少女成为了展览品,正在观览席上发出娇媚的声音。 “蓝色的眼睛。跟我一样。跟姐姐一样。” 握着铁管的少女正用她纤细的胳膊——侵犯喘息着的夏洛特的皮肤。 “金色的头发。跟母亲一样。……可爱。啾。” 对方的手臂从身体两侧环抱住夏尔,而夏尔因为不习惯的感触不断扭动着身体。丽蕾跟纤细身躯不符合的胸部与夏尔的身体亲密接触,酥麻和害羞的感受同时侵袭了夏尔的全身。 “哎哎哎、唔……唔唔,好痒!好丢人……!那个,我的推理如下,把我看作妈妈的话可爱这个形容就是错误的!” 夏尔是越来越无法忍耐了吧。女侦探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女。 “你的弟弟,不可爱。但是,你,很可爱。这种差距,也可爱。啾。” 在抱住别人的同时还说出“啾”这个语气词,如果是人偶一般的可爱少女也就罢了————但是这个词由面前这位阴沉的黑眼圈铁管少女说出来就只有一种奇怪的氛围。 看着这幅不怎么色情的构图,被比较年幼的少女评价为“不可爱”的夏洛克左右摇着头,沉重而阴暗地叹了口气。(吐槽:喷……看下安田的插图吧,这还“不怎么色情”……夏洛克你太重口了)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周围庸俗的金属景象映入他的视野之中。正在中心嬉闹的两位少女与完全面无表情观看这一切的两个男人。男人的手里分别拿着手枪和中华刀,跟两位少女摆在一起看有种扭曲的气息。 坐车来到最下层中央部之后,姐弟俩被徒步带到了引擎室。以前的最下层是无人管理的,而这个引擎室只能通过外部进行管理,无法进行长期维护就成为了现状——但是,以一年前的某次事件为契机,最下层归属于西区管辖。 至于大概半年前,曾有东区护卫部队的人在引擎室进行过战斗,后来这里就被西区暂时封锁了。 这个封闭空间现在——成为了对西区人来说最好的“展览馆”。 “请请请、请住手,我我我我我经常看到有人在小巷里抱住rats的小孩那个是你吧这么说起来你的发饰我好像见见见见见见……啊!” 在夏尔手脚乱动的时候,一张照片从她的大衣中飘落。看到照片,丽蕾总算松开了抱住夏尔的手臂,捡起掉落的照片。 “……果然是那个人。不会错的。” “啊,就、就是说嘛!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从年幼少女怀抱中解放出来的夏尔回想起刚到这里时谈到的事。 “我们在寻找那个人!请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房顶。一开始,爆炸的大楼。旁边。稍微低一些。房顶。那家伙,在午睡。一直都是。” 虽然是些零碎的单词,但夏尔认为这些就是迫近核心的情报,她的两眼放出了光芒。 “这是机会哦夏洛克!总算迫近照片上这个人的核心了!快点向大楼出发吧!” “姐姐,拜托你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最好是用你自己的脑袋思考。” 听到夏洛克讽刺的话,夏尔泪水盈眶。丽蕾再次抱起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 “呀!?住住、住手……太痒了,请住手!等……!?怎么回事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根据推理你大概比我还要小————” “现在的姐姐像小动物一样,不也挺好的?” 夏洛克用放弃的声音低语着,说完之后又沉默着低下了头—— 引擎室内响起了新来的脚步声,让在场的全员都停止了动作。 “……你在做什么?丽蕾。” 听到粗重的声音,丽蕾松开夏尔,以无聊的语气说。 “哥哥。你来迟了。” “哼……稍微费了点功夫。” 丽凰苦笑着回答,他的身后出现了被数个黑衣人围在中间的女孩身影。 “啊,润!” “夏尔小姐、夏洛克先生!” 润为他们时隔十分钟的再会而喜悦,但她的脸上没有恢复笑容。现在的状况当然不能算乐观。 她背后的细长包裹被没收,由背后的一个黑衣人拿在手中。 “那么……我暂且让你们来到这里——” “……你要对我们做什么?” 听到润的提问,丽凰咔嚓地转了下脖颈,没有看向润,而是把视线投向侦探姐弟。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 “嗯,要让你这可怜的雌猫成为犯人……需要让那边的异邦人进行证言呢。作为隐匿猫的共犯。就让你们通过那家讨厌的广播来受辱吧。” 丽凰淡淡地说着。 夏尔一幅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表情盯着丽凰的脸——但夏洛克是以完全理解的表情,说出了异常冷淡的话语。 “代价是?” “如果你拒绝,就只能在你重要的姐姐受尽折磨死去之后追随她而死。……那女人很蠢的样子,角色还是交给你来扮演吧。” “……” “好了……那么就请犯人尽快退场。” 丽凰背对沉默的夏洛克,重新面向润。他的手里不知何时起握住了青龙刀,在稍微有些耀眼的灯光照射下,不祥的光辉宿于刀身。 “唔……” 润静静地咬着牙,用耳朵捕捉引擎音。 ——只能碰运气了…… 润的眼神没有放弃之意,她观察着周围私人佣兵的呼吸节拍。 “可怜的小猫,放心吧。你的杂技团同伴们很快也会追随你而去的——” “啊,等一下。” “!?”“!?” 丽凰与润因为这句毫无紧张感的话被打乱了节拍。 这毫无紧张感的声音打断了丽凰的饯别话题。而且这个声音即使是在引擎音中依然很响亮,它轻微地震颤着所有在场者的鼓膜。 而声音的主人———— “姐姐!?” 跟现状关系最远的人居然说出这等话,夏洛克不由自主地大喊起来。 不过,夏尔不顾弟弟僵硬的喊声——像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侦探那样行动起来。 “呵呵呵,你的推理有破绽!” “你说什么……?” 推理是指什么?是什么比喻吗? 因为一瞬间产生了些许兴趣,丽凰侧耳倾听那个声音。 不过,当紧张感再次降临四周,名侦探张口之时———— “昨晚,西区干部被杀的时间——润在我的房间睡觉!因为润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是不可能杀死西区干部的!” “……” 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丽蕾将铁管拖在地板上咔嚓咔嚓地摩擦着,轻声低语。 “天然。……可爱。” 丽凰把青龙刀的刀柄嘭地敲在地板上,摇了摇头。他接着妹妹的话继续说道。 “喂,还真是让人哑口无言的女人啊。你是在自己的大脑里漫步桃源乡吗?……算了,你就算了吧。只让你弟弟来做事就够了。” 杀人需要氛围。 战场上总是充满了这种氛围,但是在除此以外的地方,一开始要造成这种氛围很难。丽凰这个男人是即使氛围淡薄也能轻松杀人的类型—— 不过,他为了杀死润而积蓄起来的氛围,还是彻底被局外人的少女和自己的妹妹给归零了。 虽说也可以把对于这件事的愤怒转化为杀意,但当他看到面前白人少女那无害的表情时,怒气就扩散成为单纯的焦躁。 ——可恶,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座岛上碰到如此无忧无虑的家伙。 丽凰不是那种可以无视氛围杀人的变态,也不是职业杀手。他为了重新找回气氛,试着抹消夏尔脸上的无忧无虑。 “谁再乱来……就会连尸体都无法残留在这座岛上。我会把他丢到下面的引擎里去。” 听到丽凰的话,在场的人一起看向楼梯下的景象。不过,丽凰这么说并不是想与私人佣兵们产生摩擦。 “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吗?” 下方的巨大机械看上去比起引擎,更像是巨大的时钟齿轮装置。建筑结构本来就简洁而不累赘,做成了观光景点般的设计。而且岛在建筑中途就被废弃,安全设施方面并不完善。 如果掉下去就一定会没命,即使不用推理或观察,这一点大家也都明白。 “这里的机械下方跟海水相连……当然,我们也想之后继续施工……” 他说的话很好理解。一旦从这里掉下去撞击在机械部分上,身体就会变成稀泥状坠落海中,成为鱼群的饵料。 而且,正下方旋转的巨大金属齿轮上能看到血色的锈迹。 “毕竟作为销毁证据的处刑台来说,这里是一个方便的地方。” 夏尔交相看向一边发出沉闷响声一边蠕动的引擎与露出扭曲微笑的丽凰——她带着认真的表情向夏洛克耳语。 “……夏洛克。你冷静一点,我有事想告诉你。” “怎么了,姐姐。” “如果说我的推理正确……我们是被诱拐了……而且,还陷入了相当的危机?” “多谢你能如此认真地分析状况。不过我还要补充一句,他们的目的不是赎金——” 夏洛克半带放弃的表情,叹息着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得救的几率很低。” △▲ 有个存在正从遥远的高处俯视姐弟俩绝望的现状。 正如字面意思所示——在引擎室最上方,天花板附近那个缝隙的奇妙空间中,他们静静地俯视下方。 他们从黑暗之中不断注视着下方的明亮空间,正如老鼠一般窃窃私语。 “大危机呢。” “似乎是危机。” “哪一边?” “不知道。” “哪边都无所谓。” “但是,会来的。” “会来。” “已经来了。” “来了吗?” “不如说是很久之前就来了。” “是吗?” “是的。” “那为什么没有得救?” “是因为那个。” “是那个。” “在计算吧。” “时机。” “是时机哦。” “在哪个时机救他们是最帅的。” “是吗。” “好帅哦。” “很向往?” “谁知道呢。” “去问问子城吧。” “是哦。” “呐,子城。很帅吗?那些人。” 这些话传入更黑暗的深处。一位身处于黑暗中的少年用纤细的声音低语。 “……那些人只是笨蛋而已……” 子城坐在轮椅上抚摸着双腿,一边回忆着可恨的过去一边咬牙切齿。 “只是玩笑罢了……对那些人、对那些人来说,人生本身就是一个玩笑。” 听到少年口中说出的话语—— 他身旁那个大人的身影像是在表示同意一般微笑了。 偷偷观察子城的少女——雾野夕海很着急。 她因为担心子城才跟来这里,但是从黑暗的缝隙中看着引擎室里的情况,夕海觉察到现场紧张的氛围。 曾经跟她谈过话的侦探姐弟被持有枪与剑的男人们包围了。 子城他们不会行动。 周围没有人行动的现在,夕海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是好——最后,她还是决定做一件只有自己能做的事。 夕海将身体退向比黑暗更深处的地方时,老鼠们的窃窃私语达到了最高潮。 “啊,行动了。” “在动。” “来了。” “所以说已经来了嘛。” “他们。” “她们。” “它们。” “现在就是时机?” “是呢。” “是哦。” “看,有刺青的人又把剑举起来了。” “是叫青龙刀。” “无所谓啦。” “快看,他要挥下去了。” “确实,现在不得救的话……” “好帅哦。” “也许是有点帅。” △▲ “好了……总之,希望你能就此退场。” 丽凰感觉自己寻求的氛围已经重现,便静静地举起青龙刀。 润也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刀刃上。 她没有丝毫死在这里的意思。至少不能挨一刀就倒下。她正考虑着如何钻入对方的怀中,想办法夺走青龙刀。 虽说那不是自己平时惯用的武器,但是只要手里拿着什么她就能想办法——毕竟引擎的节奏已经充斥于这个房间整体了。 丽凰以行云流水的动作挥下青龙刀。本来只要直接砍下就有足够的杀伤力,但丽凰似乎喜欢华丽的招数,便超出必要地舞动着青龙刀。他恐怕——是打算一击割下润的头吧。 “还有什么遗言吗?臭猫。试着喵喵叫一声再哭出来看看?” 在丽凰装腔作势地说完之时,他挥起的手臂在一瞬间静止了。 另一方面,润在刀刃动起来之时就开始寻找契机。 没有回头路的杀戮剧,终于达到了紧迫感的最高潮。 “润!” 即使在外行人看来也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下,夏尔不假思索地想要冲过去——但她的右手被丽蕾抓住,左手被夏洛克抓住拉了回来。 “不行,姐姐!” “放、放开我——” 挣扎的夏尔还没抗议结束,就突然停止了动作。 被强制拖回的她仰面看到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黑块——在照明的光亮中越来越大———— 咯锵一声,明显金属音将全部现状瞬间转变。 那是两个声音组合在一起的冲击音。 其中一个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反弹在静止青龙刀尖端的声音。 另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大汉落在润与佣兵之间的声音。 “什么……” 丽凰因为突然袭向手臂的冲击晃了几晃,私人佣兵们也将枪与剑举向突然现身的高大男人。 刹那间,又有两个人影落在持枪两人的身旁。 那是拿着金属球棒的摩西根男人和赤裸着上半身的长发男。 等他们觉察到这两人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持枪的佣兵害怕打到同伴,在出现的乱战状态中犹豫着要不要开枪。 在这个瞬间,最先落下的巨汉——greatest张转身翻到两位并排站立的佣兵之一身后——用手分别抓起两人的领子。 他只凭臂力就让被抓的两人飞舞在空中,然后以防御失败的体态撞击在钢铁地板上。 那不是自然的坠落,而是直到最后都以领子被抓的姿势落下。 冲击传向脊髓,他们的手脚都无法动弹——最后,他们看到了迫近的巨大鞋底。 在鼻梁骨和牙齿断裂的声音中,张慢慢地把脚从踩住的两人脸上拿下。 面对完全昏迷的私人佣兵们——张无聊地说着。 “什么啊……?即然也是专业人士,这种程度只是打个招呼吧?如果吃上一招断头脚落下,你们的头真的会被扭掉哎?” 明明周围有着持枪和持刀的敌人,张却以悠闲的语气说着话。 不过,刀枪与子弹并未从周围袭向他,只有几个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嘻哈哈哈!不要把一般人的结实程度跟张哥比呀!太奇怪了~” “你很明显揍人揍过头了。” “不如说是这些人根本就没反应吧。” “好困……” “9518026877……9856482521……2662409444……8618828672……7054207475……0435367998……4584680211……啊~这下子我背到90万多少行了?” “哦,就算你问我也只能是让我为难啊。” “好啦好啦,大家别废话啦。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没事吧?小润。” 在上半身穿着sm服的女人拍手的同时,润举目看向周围的状况。 周围的私人佣兵全部失去了意识,上方阶层的通道和自己周围都有熟悉的面孔看向这边。 “大家……!” 润的声音闪耀着情感,她站起身远离陷入沉默的丽凰,捡起掉在附近的电锯包。 润取出了装在里面的电锯,很快就起身与丽凰对峙。 “哦。感谢卡尔洛斯吧。不知道他是从哪个缝隙里狙击那个疯子的菜刀的。虽然很不甘心,不过子弹的速度确实要比我下坠的速度快。” 听到张混合着咋舌音的话语,润偷笑着回答说。 “谢谢,张哥、大家!不过……你们为什么在 这?” “我怎么知道。去问那个耳朵尖的臭老大。” “是哦,那么从这里离开之后……我再详细询问吧。” “不,现在就问。” ——哎? 润感觉到张话语中的不协调感,就在她想张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时——她觉察到现在应该优先处理的事,就转而面对眼前的男人——并看了一眼身后的夏尔他们。 她很怕丽凰把夏尔他们取作人质,但现在这种事似乎还没发生。 夏尔还是没有跟上状况,她因为突然来袭的护卫部队而受到了惊吓,躲在夏洛克身后。 丽凰则因为突然的敌袭而僵硬——但最终他还是以寄宿着某种物体般的霸气缓缓张大眼睛与嘴巴。 “……你们这群混蛋。” 在完全逆转了形势的状况下,丽凰还是毫不畏惧地淡淡说道。 “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应当是……在外面安排了好几个哨兵。你们全部收拾掉了吗?” 在他抱怨的声音渗透向周围之时,张回以挑衅的话语。 “谁知道呢。我们也有一个人负责外面,说是提前来做下准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场面还真是漂亮。” “张……你给我闭嘴。太丢老乡的脸了。把你的首级送回国的话,为此心情大快的人也有很多吧?你还特意逃到这种地方来献上悬赏的首级,想必会成为美味的下酒菜……” “……你试试看。” 张的低语中完全抹消了笑意,丽凰则恢复了从容的表情张口说。 “刚才……就因为你们的错,‘氛围’完全乱掉了。不过……这也到此为止了。” 看着丽凰的笑容,润的背后划过不祥的预感。 想到他的笑容中包含着什么意图时,润觉察到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夏尔和夏洛克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那么刚才为止都站在他们身旁的发饰少女———— 听到了撕裂的风声,润同时按下电锯的开关。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gggggzz———— 那不是跟平时“叭噜噜噜噜”那样令人愉快的引擎音,而是难听的金属摩擦音。与此同时火花四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这庸俗场所相应的声音响彻四周。 与身处的电锯摩擦的是一根缠绕着生锈铁色的朴素铁管。 润穿过火花看到了两个巨大的发饰。 ——好快! 虽然少女举着铁管,却依然以超出想象的动作不断做出敏捷的打击。让人想象不到是愚钝铁块的物体,以精确的轨道和相应的速度做出可以称为是“斩击”的动作。 而且,铁管的每一击都十分沉重,即使现在两者相交也没有被电锯弹开,反而是电锯被铁管压下。铁管有些偏移,不被电锯切断而压住电锯的姿态也可以算是一种精致的艺术了。 被称作丽蕾的少女。想起来最初相遇之时插过来的铁管就是她丢出去的——这位少女是与遍布周围的私人佣兵和丽凰不同级别的存在。润做出了这个判断,却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她自己也操纵着两把电锯打击敌人,她有充分的自觉,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足够异常。 不如说比起西区,面前这位少女有着更接近他们护卫部队的异常特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还真能干呢!” 觉察到这一点的少女发出高亢的笑声。她随着电锯的节拍而做出的改变,让夏尔无法理解地睁圆了眼睛,浑身僵硬起来。 另一方面,护卫部队的众人也因为润的一句“还真能干呢”被强制提高了警戒心。护卫部队里的人都知道润的实力,既然可以跟这样的她竞争,少女的力量已经足以令人惊叹。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厉害,好厉害!西区也有这种人呢!我还以为只有葛原先生是这样!” 润的腿在用力,她一边将对方推回一边向后飞退。 但是———— 丽蕾立即追随着跳跃的润飞跃。这样很快就会进入以张为中心的护卫部队集团中心,但少女脸上没有显露丝毫犹豫。 “怎么……回事……这家伙……唔!?” 丽蕾边跑边飞向空中,把纵向旋转的运动能量灌注到手中的武器上。她那仿若一流体操选手的优雅动作之后接续着让人完全想象不到优雅这个词的铁管。 张条件反射地举起双臂交叉于头顶,挡住了迫近的细细铁块。 就在他刚刚交叉好手臂时,铁管的冲击瞬间贯穿到张的脚下。 “……!” ——疼死了。虽然疼—— 张瞬间咬紧臼齿,作为地下摔跤赛台上的选手,作为护卫部队的一员,他只是呐喊着。 “怎么可能会疼!” 接着,他就此张开双臂,想要反击对方—— 但少女的身影已经不在他面前了。 取而代之的是咚的一声有什么物体压在肩上的触感,一个小小的影子跃上他的头顶。 丽蕾以张的肩膀为跳板,用空余的那只手抓住上方通道的栏杆,凭借感觉不到体重的轻盈动作拉起自己的身体。 在她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少女的身体已站在比张所在阶层更高一级的交叉通道上。然后,少女降落在戴着墨镜的中年护卫部队队员面前。 “源叔!” “该说是,咦,哎哎哎?女孩子?” “这还真是让人吃惊。西区也有小润那样的人呢。” “就因为惊讶过度,我连圆周率都数错了。” 护卫部队的众人一致向看上去是柔弱少女的丽蕾说出赞赏之语。同时,也有好几个人向与少女对峙的“源叔”投去担心的视线。 源叔戴着墨镜的眼瞳发出锐利的光芒,他从怀中取出手枪。 “放心吧。我是即使与女人和小孩做对手也毫不留情的残酷男人。” 在发出哦哦喊声的同伴面前,源叔加上一句多余的话。 “怎么样……?像冷酷的杀手一样,很帅吧?” “唔哇,好浪费。” “现在立刻向杀手道歉。” “向尼基塔道歉!”“向莱昂道歉!”“向十三道歉!”(译注:均是电影史上有名的杀手角色,分别来自《nikita》《theprofessional》《thirteen》。) “而且源叔,你说是女人和小孩,其实是连同伴都不放过吧!” 虽然源叔一直沐浴在指责的骂声中,但少女却以严加防范的声音说着。 “唔。很帅……你,很能干。黑眼镜。” 丽蕾以可怕的速度旋转着铁管,稍微拉开一点与源叔之间的距离。 “不妙啊。对方也是笨蛋!?” “那家伙跟我们果然不是一国的!?” 以周围喧闹的声音为契机,少女一口气开始加速。源叔就像在等待这一刻般扣下手枪的扳机。 刹那间——少女的铁管前端戳向手枪前端。 伴随着刺入耳中的撕裂音,子弹飞出手枪——通过铁管内部,从少女身边错身而过。 丽蕾就这样半旋转着铁管,描绘出银色的弧线轨迹 ,将铁管击打在源叔的手上。 “咕嗷!?” 手指骨被猛力打到的源叔不由自主地扔下手枪。丽蕾的铁管则毫不留情地挥向掉落地面的黑块,它很快就被填补了通道空隙的引擎齿轮卷入进去。 周围的人察觉到混合着引擎音的咔叽金属音,却清楚现在的状况已经由不得他们去注意这些琐碎的事了。 “……啊~好麻烦。好麻烦啊小丫头。” 一边摩擦双手一边后退的源叔嘟囔着翻开大衣,里面挂着无数的手榴弹。看到源叔把手伸向其中一个,下层的张不由得怒吼道。 “白痴!源之字!这种地方不能用炸弹!如果立足之地毁掉,我们全体都要被卷到下面的引擎升天!” “那样就不会麻烦了。” 源叔平静地微笑着,握住了手榴弹,但他很快就被背后逼近的同伴们按住了。 “咕啊,你们这些家伙干唔咕唔咕……” “够了,闭嘴!” “好,接下来就是把那个女人——” 就在他们这么说着转过身去时,丽蕾已经不在同一阶层了,她再次降落在张等人所在的通道,继续与持有金属球棒的队员们开始乱战。 听到背后传来少女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声音,润独自询问面前的男人。 “呃!那么差不多能请您投降了吗?” “那可不行呢。” 丽凰将青龙刀挥舞了半圈,再次把刀刃指向润。润双手中的电锯与引擎交相辉映,但两人的声音还是穿越那轰鸣声,确实地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啊哈哈!勉强那孩子一个人处理事态有点那什么吧?” 不顾润氛围完全转变的言行举止,丽凰浮现出无畏的笑容回答。 “丽蕾只不过是制造氛围用的香料罢了。” “嘿……您的说法就好像是在宣告自己更强!” “臂力以外的身体能力我比不过丽蕾。……但是,从现在的氛围来看——强者是我这一方。……要试试看吗?” “我倒是想尝尝您的试吃品哦?” 刹那间火花四溅。 就在润的话说完之时,两人一起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就是以身体记住的动作自动地攻击对方。仅此而已。丽凰的速度提高到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程度,他以相比殴打葛原时高出数倍的技术瞄准润的要害进行攻击。 对此,润也给出精确的回击,电锯的锯刃来回翻转。 火花,又是火花。 瞬间弹射的光芒之中,润踩着引擎的节拍,而丽凰投入在战斗的氛围之中,两人都渐渐地提升速度。 夹在两处乱战之间的张一边冷静下来一边把手伸向怀中的无线对讲机。 “喂,快点射击那个小姑娘阻止她行动。” 对于张淡淡说出的话语,塞入耳中的耳机里传来毫无紧张感的声音。 “别强人所难啦。她那种速度的动作该怎么瞄准?” “是你就能做到吧,卡尔洛斯。……难道说,就因为对方是女人,你就拿不出手了?” “那是当然。” 听到卡尔洛斯光明正大的回话,张因为愤怒而一时语塞。卡尔洛斯如同看穿了张一般,突然以认真的语气对张解释事态。 “就算忽略掉这一点……那孩子大概一开始在我射击青龙刀的时候,就把握到了我这里的大致位置。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直是以你们的身体和通道的墙壁阻挡住子弹轨迹的。” “那就从那移开!或者先射击那个扮演三国志一般的青龙刀蠢货!一旦把润轮换到这边来,就好办多了!” “抱歉,那也做不到。” “哈啊!?你在小瞧我吗!?到底怎么——” 卡尔洛斯以轻轻的声音迅速打断张的怒吼声,告诉他现在的状况。 “有闯入者。还是立刻警戒周围比较好哦?……很可怕的。” 就在张想要大喊是怎么回事的瞬间—— 答案成为有力的语言响彻宽广的引擎室中。 “住手。丽蕾。” 那个声音穿透巨大的引擎重低音和润的尖锐引擎音——缠绕在冷艳的氛围中。 冷艳和清丽让那个声音凝聚着力量。 被指名的丽蕾瞬间停止了动作,即使眼神有些不满,她还是坦率地放下铁管,跟护卫部队保持距离。 引擎室中的动作一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岛和润释放出的引擎音似乎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润和丽凰也在这个声音响起时跃向相反的方向以保持距离,同时将注意力集中于确认声音的主人。 唯一身处斗争之外的夏尔与夏洛克也来回巡视——即使讨厌,他们还是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润与丽凰,张与丽蕾位于中央阶层。往上一层站着源叔等等数名护卫部队队员—— 但是再往上一层,贴在引擎室内壁的通道上出现了新来的势力。 站在连接通道与外部入口附近的人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性。虽然她脸上还残留有少女的面相,但缠绕在她身上的狡诈氛围提升了她妖艳的魅力。 “椅丽……” 丽凰露骨地皱着眉头,继续看向站在她周围的人。 出现了好几位西区干部的面容。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比张更高大的巨汉,长着络腮胡子的光头男,脸上划过巨大伤痕、以眼带为特征的男人——还有椅丽的派系中几位有名的武斗派。 他们身穿与护卫部队相对应的白色外衣,周围的几位黑衣佣兵与此形成了鲜明对照。 只有一个男人身穿茶色的大衣,从众人里突显而出。服装的颜色确实明显,但他那比椅丽更没有感情的眼神还充满了否定周围一切的空虚。 至少丽凰是如此感觉的,那个男人——专属于椅丽的“影子”狗木诚一才是新出现的众人里最危险的人。 “……老实说,现在可不是为了逆转形势而喜悦的状况。” 他充满讽刺的说话声响起,但是这声音是否没有被引擎音抹消,传入对方的耳中呢。椅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所以答案也不得而知。 润继续拉开与丽凰之间的距离,放松按在电锯加速杆上的手指,以平时的语气向椅丽说。 “……椅丽小姐。您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润填补节拍缓慢的引擎音而说出的话语,椅丽毫不变色地回答。 “没什么大事。哥哥似乎给你们开了个小玩笑,我是来处理后事的。” 椅丽淡淡地向润说完之后,面向在场全员说出接下来的话。 “之后我会让哥哥负责——但是现场的情况如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于我来说——如果你们还不服气,那么继续打下去也行。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站在同一组织的哥哥那一边。” 虽然她说责任在哥哥一边,语气中却摆脱了西区的责任。听上去就像是借此机会挑拨西区与东区的战争一样。 不过,椅丽的内心并不期望这种事发生。但她很了解管理护卫部队的润这个人的性格,只要她这么说,对方也会退一步吧。至于盈亏的问题,就改天去跟吉塔尔林谈。 “……你这种语气是把父亲放在一边,统帅了西区意志啊。” 丽凰 的话中充满讽刺,毫不掩饰他的憎恶之情,对此椅丽回以冷淡的视线说。 “私自引发战争的人还好意思说这等蠢话。” “……我是为了西区才这么做的。……而且——这件事已经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听到丽凰的话,椅丽的表情中产生了些许动摇。 ——父亲? 西区的首领,丽凰、椅丽、丽蕾的父亲——婴大人。 椅丽原以为他没有就这次的事件给出任何指示,但她也不能确定丽凰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椅丽思考了片刻,做出了现状下应当继续交涉的判断,但是—— “哦呀哦呀,这里很不和平呢。” 突然响起的沉稳声音中止了椅丽的思考。 机械噪音般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从引擎室下方传来。 ——为什么会出现啊。 椅丽一边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边焦躁地咬牙切齿。为了不让周围人看到她那份焦躁,她缓缓地、谨慎地咬着牙。 ——一旦你出现,就更没法阻止事态了! 本来从椅丽的立场来说也想尽量避免出现在现场。既然同为干部的哥哥是指挥,她才无可奈何地带来其他几位干部。但是——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比她更不应该存在于此处的存在。 “吉、吉塔尔林先生!?您为什么在这里!?” 最初发出惊讶声音的人是毫不知情的润。张等人是知道他在这里的。比起惊讶,他们露出一副放弃似的表情叹着气。 倍受瞩目的褐色皮肤男人身边依然带着两位女性。除此以外还有几名看上去像是护卫的男人,他们一幅前来引擎游玩观赏的样子。 男人——吉塔尔林看到润的身影,一瞬间浮现起放心的表情,接着就带着平时那种微笑挥起手。 “哎呀哎呀。听说可爱的小润被人抓走了,我就坐立不安啦。” 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没有破坏掉周围的声音,只是令其扭曲而已。 以润为首的东区众人因此削弱了部分霸气——而西区的人也一起陷入了混乱,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开始释放出杀气。 由于这股有所不同的氛围侵入,无法言喻的扭曲感包围了引擎室。 “椅丽……那是……东区首领吗?” 听到干部中一人的低语,椅丽微微眯起眼。 她不能否定说“不是”,就算她这么说了,吉塔尔林本人也一定会说“没错哟”,于是她坦率地点了点头。 “难道说……那不是替身?” 看到椅丽点头,干部们以无法置信的表情继续询问。 “……是啊……” 虽然椅丽觉得不可能——但同时,她也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性。 说不定这不是平时与她交谈的吉塔尔林,而是一位替身。 ——即使如此,她也不明白对方特意让自己置身危险的理由。 椅丽一边思考,一边向勉强算是东区代表者的人说。 “我是很想说特意赶来这种地方,辛苦你了……不过,你是认真的吗?这里可是我们西区的管辖范围吧?” 听到椅丽充满讽刺的招呼,吉塔尔林像是在讲客套话一般对着扩音器说。 “哎呀,我很羡慕你那响亮的声音呢。这个先不提……我只是来找迷路小猫的。……虽然是想这么说。不过我还有另一个目的。” 吉塔尔林停顿了片刻,确认了周围人的视线都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后,他库库笑着向西区众人宣言。 “我说啊,就是那个。你们差不多……也该交出金岛银河了吧?” ——沉默。 空气一瞬间紧张起来,沉默又转变为冷气侵袭这里的人类。 “……什么意思?” 听到椅丽的问题,吉塔尔林淡淡地回话。 “哎呀,我私下调查了连续爆炸事件。于是我知道了无论手法、材料还是动机,表面上全部都是名为金岛银河的男人做的。我也知道他是如何在岛上散播炸弹了……但是在追查爆炸事件之时,我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 简直就像追查犯人的侦探一般,吉塔尔林朗朗道出自己的推理。 “即使把炸弹设置在西区,也是故意设置在倘若警备不薄弱就无法设置的地方,这种设施已发生过数次爆炸。这也就是说——西区存在叛徒。我是这么考虑的。炸掉自己的重要设施就是为了转移对方怀疑的视线,这也是基本中的基本。” “……你在说什么?就凭这种推测……” “没错!这不过是推测。虽然我等是站在与你们对立的立场上,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拥有了确信!那些设施应当是开始战争时由我等盯上的设施,那里的警备一直都是万全的!所以才说那里不可能设置炸弹!哎呀哎呀……金岛银河一定有靠山。至少有人在支援炸药。如果说不是西区的老资格,这座岛上也没有如此有力的协助者了。对吧?” “……别妄加议论……如果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应该炸掉更为妥当的设施吧?你们那边不是也有重要的设施被炸吗?” 听到椅丽的指摘,吉塔尔林笑着摇摇头。 “那是有理由的。转移怀疑视线的对象不是我们。那是为了转移你们西区同伴的视线。” “……!” “也就是说,我该这么说。你们之中有人跟金岛结成了一伙。而其他干部并不知道这一点。反正,正好对立的两个派系在这里碰面了,你们互相问一声不就好了。” 吉塔尔林爽快地收了尾,但这些话简直就是炸药。弄不好会在下一刻导致枪战。 不过,椅丽在完全接受了这些话的基础上——依然保持着冷静回话说。 “……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轻易相信你的话。” “也是。这才是组织干部应该有的样子。” “……出现在最前线的你作为组织老大也失格了。” “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想要贯彻自己就需要相应的努力。……而且,从现在岛上的状况来考虑……我待在护卫部队的身旁是最安全的。” 吉塔尔林格格地笑着,丽凰则嘲讽地低语。 “离开这座岛才是最安全的吧,蠢货。” 听到他直指核心的讽刺,吉塔尔林放下扩音器,令自己的声音响彻引擎室。 “正是!正因为是白痴,我们才留在这座岛上。而且,我也引以为荣!” 这是对于西区人来说难以理解的话——但护卫部队的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浮现起苦笑。就好像吉塔尔林说出了他们的心事一样。 “……待在护卫部队身旁就安全吗……” 椅丽认为他的从容来自于护卫部队的可靠,她想从这里着手让对方产生动摇。现在这种状况下,她无法预测对方会如何行动,但至少抢先吞下对方的氛围是很重要的。 从位置来说,身处高处的他们更为有利。干部与私人佣兵已经在谈话中沿墙壁散开,形成半圆包围住护卫部队。在这种状态下乱射子弹会牵扯到丽蕾和丽凰,不过一旦有什么万一,椅丽也不会考虑这份情面。 但是,即使如此战力还是各占一半。做出这个判断的她为了动摇对方而开口道。 “你以为我们的战力——只在引擎室里吗?” 间奏7 弹簧腿(电波)杰克 关东地区某处 那些存在穿越屏幕做梦。 各种各样的存在,通过梦……共享着无可奈何的现实。 从遍布眼前的监视器与无线电对讲机的小山中,情报毫不停顿地溢出流淌,又通过其他监视器得到整理——最终被归纳到应去的地方。 不断重复往返的情报中,被称作“弹簧腿乔普林”的存在静静地任凭思维趋驰。 △▲ “把岛占为己有吧。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前八房那家伙这么提议的时候,他怀疑过对方是否正常。他本来就知道八房不怎么正常,但还是没想到八房会把话突然说出口。 只凭情报统治化作九龙城的人工岛,让其模拟性质地置于自己的掌心。 “我会制造出让整个岛活动的……潮流。至于你,就从外部把握这种潮流,操纵方向。也就是舵手。嘻哈哈。” 这个比喻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八房还是愉快地说到最后。 八房这个男人虽然令人不快,自己却不由得被他吸引住——等回过神时,自己就制造出了这个系统。 他舍弃了至今为止属于自己的一切——社会、家人和过去,独自开始了对岛的观察。有时将岛上的人类,有时将毫无关联的人类变成人称都市传说的系统中的一部分。 在岛中也飘忽不定的存在选择了完全被社会隔绝出来的人类与不会向外部泄露秘密的人类。即使他们泄露出去,也会立刻传到其他“弹簧腿乔普林”的耳中。在互相监视的状况下,“弹簧腿乔普林”的确变成了“都市传说”。 等到他完全掌握岛上情报的时候——八房已经死了。 他是否知道自己的死期呢。不……他根本就没有去医院。如果接受检查,他的病说不定还能治好。结果他还是一个人跑到岛上,又孤独死去。 从那以后,自己也无法退出,他就漫无目的地——以自己为系统中心,只是以继承八房这个男人的意志为目的,培育着都市传说“弹簧腿乔普林”。 偶尔向岛外散播情报,偶尔向岛内散播情报——他作为把握着岛全部存在之人,变成了都市传说。 不过,他没有直接掌握人的生死。 任何事物只要长时间接触现实世界,就会变成不能被称作是传说的东西。 △▲ 都市传说下了决定。 微不足道的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对自己没有任何害处,他也不会对此负责的决定。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决定交给“弹簧腿乔普林”,包括自己在内成长至今的“弹簧腿乔普林”这个存在。 △▲ 那么……各位认为应该如何? “很显然”“那个……把他找出来吧”“谁?”“哎呀,就是金岛那家伙”“不错嘛”“那家伙很烦的”“不过……我们这样行动真的好吗”“又没什么信用”“……我倒是很赞成杂音说的‘传说不能干涉现实’的方针”“也是”“我也能理解”“‘弹簧腿乔普林’的存在本身就违反了常规”“闭嘴,渣滓”“谢谢(译注:grazie,意大利语的谢谢。)”“没什么关系嘛”“正因为违反了常规,才有能做的事”“非常好(译注:ディ?モールトにベネだ,dimolto在意大利语中相当于英语的ofmuch/many,在《jojo奇妙冒险》里误用为非常、很多的意思,ディ?モールトベネ就相当于沢山の良くのッ,即太好了。)” “听好了,脑干君。还有身体各部分。我们是都市传说是幻想是违反常规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干涉现实!现在,把这座岛上发生的事件从现实中提升到传说不就行了?” “别自大了”“不过他说的没错”“没错?只是在故弄玄虚罢了”“不过啊,这种故弄玄虚”“我不讨厌”“嗯。不讨厌。”“这……这种事,说出来有些……不过,我现在腿在颤抖哎”“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一旁观看,但是没想到这样也能跟人的生死扯上关系”“好怕”“我也怕的”“白痴,怕什么啊”“我在颤抖”“不过我们不得不做”“要做”“我们”“是弹簧腿乔普林吗”“我们”“是都市传说吗?”“不,只是人类也好。但是……”“想大干一场,对吧?”“但、但、但是!我们!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监视器前注视着其他人的事!像这样……跟人牵扯在一起真的好吗……!”“那是你那么想吧”“我是住在这座岛上的,所以对我来说基本上都是现实问题”“讨厌的话就退下”“呜、呜呜,谁!谁会那样做!我!也是!喜欢这座岛的啊!”“那不就行了”“我也是从岛外注视着这里的——但是,我想保护这座岛”“切。其实是住下来发臭之后就逃走了吧”“正因为如此”“不管有游戏的感觉还是现实的感觉——是否接受还是由住在岛上的人决定”“不是由我们决定” “喂,快点想个解决的办法” ok。那么,我就凭着自己的兴趣引导雨雾君吧。 “雨雾?为什么又找他。” 与除了我们以外“肉眼可及的传说”产生联系,并且让这件事化作传说流传后世,不是很有趣吗? “啊~也是”“我倒是没指望能流传后世”“我、我们!只想得到自己的认可!所、所以!现在!”“别兴奋啦,小伙子”“说起来挺好嘛,找雨雾那家伙”“我也不讨厌他”“我很讨厌那个变态”“他会跟七砂顺利来往吧”“会怎么样呢”“要赌吗?”“随便”“要看结果,也要岛不沉没才行”“多说无益。不需要附带理由。我们只要把我们的意见反射到脑干就行。反射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只有一句话好说,遵从自己的本能讲述即可”“从刚才起你这家伙就很自大啊” “拜托了……拜托了弹簧腿乔普林!我……我也是弹簧腿乔普林中的一部分!所以……!所以,请你救救大家……!请你帮助我们拯救这座岛……!” “哦”“谁啊?”“夕海”“是小夕海吗?”“有理由啦”“有理由了呢”“被拜托就没办法了”“作为理由来说很充分”“决定了”“走吧”“出发”“出发”“go”“有点想笑啊,嘻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很像凯利”“凯利跟葛原还顺利吗?”“要赌么?”“赌吧”“那这座岛”“不能沉没”“是啊”“是的”“是的”“不要重复同样的话,跟rats一样”“……哦,我是rats的一员。现在就在引擎室旁”“真的”“是这样吗”“现在那边情况如何?”“子城跟那家伙在一起……”“……”“……”“……” △▲ 每次他张口时,从电脑显示器、监视摄像头的影像、桌子上的无数手机和无线电对讲机中就依次溢出文字与语言。 这些分开看只是普通言语的文字列聚集了众多的意见,最终达成一个巨大的意见。这跟网络上的讨论有些不同,而就像是让语言变成了巨大的生物,又将蠢动的群体生物信息化。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喜欢“岛”。 仅此而已,最单纯却最强烈的共同点。正因为如此,身为“弹簧腿乔普林”的他们就一定有着同样的答案。 时间仅过了三分钟。 在短短的时间里,膨大的“议事录”被压缩,“弹簧腿乔普林”的意志模糊地形成。 △▲ 那么各位。行动起来吧。降临在现实之中构筑传说。 从今往后——成 为这座岛上诞生的一切传说·寓言·神话之流。 在传说之中,显现我们的身影。 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弹簧腿乔普林’!” “没有实体”“传说中的存在” “舍弃了现实”“却热爱现实” “是偶然”“也是必然” “将一切都纳入掌心”“是都市传说!” 呵呵!呵呵呵!了解!我了解了,“弹簧腿乔普林”! 虽说要让命运活动起来……我们能做到的事也只有引导和教导,以及被引导和被教导。 做自己能做的事。之后只要相信即可。 相信这座岛上包含我们在内,存在本身即传说的居民们。 △▲ 拥有数千个性的面貌。 身为“弹簧腿乔普林”的他们——将岛置于自己的掌心,只是不断起舞。 他们因为在自己掌心舞蹈之事而理所当然地感到愉快,只是不断地快乐舞蹈。 存在于此处的梦境,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他人——选择脱离现实的他们已经无法判断。 同时——这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为无所谓的事。 第七章 第七章girl&ghoul 从火车上走下的葛原从高处俯瞰着引擎室内的状况,他叹息着说。 “……这边是……那边也是。” 他看着正下方令人怀念的两只狗低语。 “这边是……那边也是。” 他看着更下方持枪的西区众人低语。 “这边是那边也是,这边是那边也是,这边是……那边也是……!” 看到更下方的护卫部队与丽凰等人,葛原的叹息变成了强有力的呼吸。 咔嚓一声,他把脖子扭向椅丽方向,用低沉而充满霸气的声音说。 “椅丽小姐……这里是西区的管辖范围吧?” “嗯,是的。” “是吗……既然这里是西区,自卫团的我便有理由来到此处。所以——现在你们能把枪放下就帮大忙了。” 听到葛原的话,黑衣人中的一位用鼻子嗤笑着,向他大吼。 “哈!葛原,你……” 葛原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仅此而已,但这就足够了。 “想……干什……” 葛原的眼神在天花板的照明下形成逆光,让身经百战的私人佣兵沉默下来。除了椅丽以外的干部都面面相觑,但他们把一切都交给椅丽处理,便没有多嘴。 “葛原先生!” 润仰望着天花板,不由自主地大喊。刚才她还在担心葛原被丽凰殴打的伤势——但就在这一瞬间,丽凰趁机缩短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唔!” 润迅速挥起电锯,弹回迫近的刀刃。火花在空中四溅,上层的葛原确认了他们的状况———— 下一个瞬间,葛原跳了下来。 “骗人的吧!?” “什么……” 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但葛原并不在意,他跳到下方狗木等人的阶层,从他们身旁跑过后,又降落在下方距离五米左右的润等人所在的阶层。 在继续下落的中途,他轻轻用脚蹬在每一层的栏杆上,以吸收冲击和修正方向。最后,他直接落在丽凰与润之间。 “!?” “啊啊啊!?” 就在他们的兵刃即将相接时,两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人影。丽凰毫不顾忌地继续砍下,但润为了不让锯刃碰到葛原而试图停手,可惜自己挥了半圈才释放出的一击没那么容易停下。 葛原夹在两件凶器之间,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没命—— 但惨叫声、金属音和血沫都没有出现,丽凰和润的动作静止了下来。 葛原在刀刃迫近的瞬间,用右手握住了青龙刀的刃根,左手直接挡住了电锯的锯刃。 虽说他有防弹和防刃的特殊手套,但电锯的锯刃还是一点一点割裂了手套。 在润慌忙想要停下电锯之前——葛原就凭借握力硬是停下了电锯的旋转。 “哎……!?” “你……!” 引擎被强制中止,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与此相反,丽凰则愤怒地试图抽回青龙刀。 但是,刀刃仿佛被混凝土固定的铁棒一般没有丝毫动静。而下一个瞬间—— “什……么……!?” 丽凰发觉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 在他手臂肌肉僵硬的瞬间,葛原用单手举起了青龙刀。葛原利用了杠杆原理,凭借力量承受住丽凰的体重。不过这些对于葛原来说都一样。 等到丽凰发觉松开手和胳膊上的力气就行时,已经迟了,丽凰的身体划出了弧线。 ——怎可能……!这家伙刚才简直—— 丽凰认为。刚才的氛围还是朝向自己的。结果氛围一瞬间就被葛原这个男人吞噬。 如同战车突击般压倒性的绝望感。因为氛围被吞噬,丽凰的心产生了破绽——从结果来看,就是他在倒下前没有防备。 “这是以牙还牙。……丽凰先生。” 听到润的敬语,葛原这次回头看向她。 “你也先把武器放下。是哪边不好……我大概一目了然,但我的工作并不是判断善恶……拜托你了。” “哎……啊,是、是的!” 润已经停下了一只手里的电锯,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乖乖点了下头。 “不好意思了。” 葛原稍微道了下歉,就捡起掉在地上的青龙刀,用双手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 看到像掰筷子一样折掉青龙刀刀柄的葛原,周围的护卫部队众人轻轻吹着口哨,也有人慌忙把金属球棒藏起来。 只有张没有显示出动摇,他向葛原露出无畏的笑容。 “不愧是葛原。不过,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如果是因为听到了爆炸声,那也快过头了吧。” “……有好几个人都发手机邮件向我提供了情报。” “原来如此。不过,我先说一句……你的立场不是听人使唤吧?” “不听人使唤吗。确实。” 听到之前刚到岛上时曾大干一场的对手这么说,葛原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说出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话的话语。 “但是……在被人使唤过来之前,我就凭借自卫团的荣耀来到了这里。” 椅丽看到哥哥被干掉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其他干部看到这幅场景也半带笑意地询问椅丽。 “这样好吗?” “嗯,这下就越来越不好办了。不管怎么说——现在那边一定在向岛民实时转播我们的行动。” 椅丽一边说,一边把视线投向头顶上的货车。凯利的货车是防弹的。用火箭筒炸飞当然另当别论,但只凭手榴弹无法中止她的广播。 她现在一定是很愉快地向岛上实况转播这里的情况吧。就算没有,一旦情况不妙她也会立刻开始广播。那样的话,他们就很难掌握在炸弹骚动中积蓄了不满的岛民。 就在其他人不想插手的期间,葛原依旧在淡然地完成工作。这样的结果传达给岛民之后,葛原的人望会越来越高。 椅丽浮现起淡淡的笑容,稍微有些羡慕地低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能是最强的组合呢。凯利与葛原。” △▲ 怎么回事啊。那个男人。 好厉害。只有好厉害这一句话可以形容。 空手……就接住了润手里的电锯,太不寻常了。 那就是传闻中西区的葛原吗。传言中说他是怪物一样的人……他这样确实是怪物。老实说,我绝对不想跟他打起来。 ……哦,现在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过乔普林那混蛋在我离开旅馆的时候又送来一只猫……说是这里有七砂的线索,害得我特意跑着赶过来……骚乱成这样还怎么找线索啊。 暂且还是为了寻找七砂的线索,我将视线停留在最下层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带着两位美女的人好像是东区组织的老大。继西区老大之后我有站过他的枕边,所以还记得很清楚。 我为了不要卷入周围乱七八糟的事态,从外面的通道走向通往最下层引擎旁的入口。 中途我看到了几个像是哨兵的西区黑衣男倒在地上,肯定是刚才被里面的什么人打昏的吧。太感激了。知道 是谁以后我该向他道声谢。 我走到了引擎室的最下层,看着褐色男人的背影。 再靠近一点……然后,该怎么搭话才好。 ……如果拍他的肩膀,弄不好会被周围的人射击。还有就是他旁边的两个女人。看上去只是平常地陪在身旁,但她们根本没有留出任何破绽。 那我只能缓慢而慎重地接近了。……咦?引擎的一部分好像有些烧焦和扭曲……难道说,是因为刚才这一带产生的爆炸音? 不过,虽说我不太懂,这里的引擎是岛上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想到这里,我的背部就爬起一层淡淡的寒意。 假如……这座岛沉没,我就会被强制性地返还外面的世界。 硬是被带离岛的话……我这张“雨雾八云”的面具会怎么样呢。 想起来就觉得可怕……真想、真想找谁倾诉一下。想找人商量。……那样的话,对象是七砂就好了。虽说这只能给对方增添困扰,她不可能盲目地跟我商量。 ……比起这些……七砂她没事就好了。 我烦恼着各种各样的事,渐渐缩短了与褐色皮肤之间的距离。好了,该怎么搭话才好呢。太麻烦了,还是干脆把他劫走? 就在这个瞬间。 嘈杂的声音从天花板附近响起。 △▲ 那是从凯利的货车扬声器里发出的响声。 在猛烈的吞咽声之后,传来了完全不合时宜的悠闲说话声和咀嚼着某种东西的声音。 “唔咕……呀,总算劫下电波了。” 同时,货车里传出“咦!?这是啥!?怎么搞的!”的女性喊声,只不过基本上没有人在意她。 “太飞!?” 听到圆桌会餐时常听的耳熟的声音,以椅丽为首的干部们睁圆了眼睛。 “哎呀,你们都是些爱好打架、充满活力的家伙啊。不饿吗?” 他这句不知有没有搞懂氛围的话——让忍耐着背部疼痛站起身的丽凰第一个产生了反应。 “干得好,太飞!就这样让广播放送无效!那样西区的人就可以一口气收拾这群家伙了。” ——收拾的对象也包括我在内吗。如果说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的同胞,那样也罢。丽蕾那孩子也会自己想办法。 丽凰露出自虐的笑容,感受到氛围再次恢复的倾向。 不过,这种倾向马上就被当事人太飞亲手扼杀。 “唔咕……啊,集音器的声音也传过来了,所以我能听到丽凰的声音哦~不过啊丽凰,很遗憾,现在不是干那种事的时候……唔咕……”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听到丽凰向货车发出的怒吼——扬声器中说出了一件可怕的事。 仅仅带有可怕意味的——一个事实。 “我说啊……唔咕……他在那啊。炸弹魔。或者说是,唔咕,金岛银河?” 引擎室里再次被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沉默支配。 “……你在说什么?太飞。” 听到椅丽的话,扬声器里继续流淌出咀嚼音和流畅的话语。 “唔咕……哎呀,我们知道炸弹是通过无线电操纵爆炸的。不过,至今为止都没有确定地点。但今天爆炸就在丽凰你们身边发生的吧?我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就在引擎室里集中撒下了网……” “嗯,刚才啊,传来了指示引爆的信号……发信源就在引擎室里。嗯……唔咕。” △▲ 那个扬声器里的男人在说些什么呢。炸弹?信号?是说刚才的爆炸吗。也就是说……这附近有那个连续爆炸事件的犯人在。 ……等一下。难道乔普林那家伙说的是……难道说,是炸弹魔把七砂……?不,等等,思维太跳跃了。而且我本来就不知道七砂是因为受了什么伤而住院的。 总之,如果说炸弹魔在此,那我就该多加小心了。我环视四周,把视线凝聚在可疑的人身上。 其他人也互相看去……咦,有好几个人的头都停止了动作…… 大家都渐渐地静止,视线聚集到一个方向。 当然……是朝向我这里。 也是啊。 好了……该怎么解开误会呢? △▲ 在那之后数十秒,这里陷入了乱战。 话虽如此,组织之间并没有产生争斗。 双方组织都在追赶雨雾八云这一个人,现状混乱。葛原听到金岛的名字之后僵在原地,但是看到大家追赶的白衣人手里没有武器,从他眼中也感觉不到杀气,他就脱离了乱战,暂且回到货车中。 狗木畏惧乱战,而且也不想跟从下方往上走的葛原碰面,就迅速地护送椅丽离开。同时戌井也一边说出“不好……!那不是八云吗!?我还是免了吧。勇敢和鲁莽是不同的。你给我记住!”这句台词,一边退到了通道里面。他们直到最后都没有移开看向彼此的视线,这一点倒是很难得。 在这种状况下,跟白衣恶魔最贴近的还是拿着铁管的发饰少女。 “你,真的是八云。很遗憾。午睡同伴。没有了。” “我是叫八云……但我不是炸弹魔哦?” “无所谓。你,去死。对不起。” 他们一边抓着楼梯上的栏杆一边往上飞跃时说出的对话没有让周围的人感到慌乱。润和张考虑到他是重伤七砂的犯人这种可能性,也没有手下留情。不过,润考虑到葛原,没有打开电锯的开关就是了。 △▲ 这下有点……不妙了。要说什么不妙,那个午睡同伴的孩子最不妙。再加上狗木就更不妙了。好怕。说起来,上面那个彩虹色头发的家伙……难道说是以前我想杀掉的……戌井隼人?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算了。 总之,必须打破现状。啊啊,每次在东区赌场被追杀的时候,我都抓那个……对了,美咲。抓那孩子做人质逃掉,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着一丝期待跳到下面的通道环顾四周—— 一个跟美咲氛围很像的女孩独自向这边跑来。 那好像是——两个月前见过的—— △▲ “呜呜,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洛克。根据现状推理的话,证据不足。” “比起证据,我还是先找逃走的出口吧。” 通往出入口的通道全是西区和东区的人,上面还有持枪的西区私人佣兵围成一圈——本来就是局外人的姐弟俩只好躲在这个牢笼的栅栏阴影下。 刚才起他们就在追逐什么人,但这场骚动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到底是什么人物会吸引这么多人追杀呢,少女谨慎地从栅栏的阴影处探出脸。 接着,她看到了抓着通道栏杆往上飞窜的身影。 那个身穿白色衣服,从爆炸地点降临—— 对自己说话的天使美青年。 “啊啊!是那个人!” “姐姐,怎么了……喂,姐姐!?” 夏尔没有把夏洛克的声音听进去,她跑向自己寻找中的照片人物,也是让自己一见钟情的男性——以前夏洛克曾说过“那个人是雨雾八云吧?”的那个男人——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她才跑了 起来。 少女甩开夏洛克的手,在子弹交织的空间里,她拼命地跑了过去。 ——只能……只能趁现在了…… △▲ 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孩子向我跑过来了?她看上去没有武器,似乎也不会格斗技。 啊,想起来了。那孩子是……两个月前我托付七砂的侦探姐弟里的姐姐。说起来,那个我见过的眼镜男孩子也追在她身后。 不过,就我所知他们两个完全是普通人。 那么……虽说我不想给托付七砂的人添麻烦,但至少在解开误会之前,就帮我一个忙吧。 △▲ “……!果然在下面。” 确认了凯利的平安无事,葛原冷静下来,察觉到下方的情况而俯视——他目睹了事态的瞬间变化。 将金发碧眼的少女夺为人质的白衣男人一边向中央通道的出口后退,一边跟其他人对峙。 “姐姐!” 看到夏尔被夺为人质,夏洛克发出焦躁的喊声,他立刻环顾四周,捡起折断的青龙刀。 “必须救……姐姐……从那只怪物手中……!!” 夏洛克握紧坏掉的武器自言自语地嘀咕,但以举着电锯的润为首,张和其他护卫部队的人都挡在他面前。 “我一定会帮助你姐姐的……!虽然我不能说请你放心,但是……请你相信我。” 润的声音中包含着紧张。她知道八云至今为止没有伤害过人质,但是今天的情况很紧张。她也不知道八云会做些什么。 东区护卫部队其实不认同八云就是炸弹魔的意见,但是他们想先把他控制住。头顶上的西区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动弹。说不定——他们是在怀疑彼此之中有人是金岛银河。 金岛银河很擅长通过整容和伪装来改变容貌。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长相。要说他唯一的特征,那就是右手的假肢——但是最近的假肢制作精巧,没有触摸是很难分辨出真假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没有整形成女人——嫌疑犯就是这里的所有男性。张可能是,吉塔尔林也不能说是100%的不可能。 润感受到了不安,而她的背后传来夏洛克的喊声。 “姐姐……!放开……放开姐姐!你这——杀人魔!” △▲ 杀人魔。 我明明就习惯被人这样叫了……也期望戴着这张面具,但是为什么呢。今天听到这个称呼让我有些不爽。 我果然是变奇怪了吗。啊啊,啊啊,好想见七砂。好想跟七砂说话。如果七砂想要杀了我……那我也心甘情愿被她砍死。 ……不行。现在必须专心解开误会。说起来,没想到连那个拿铁管的孩子也住手了。我还以为她会完全无视人质扑过来呢。 “抱歉。我没打算伤害你,放心吧。” 我小声对人质少女说。如果她因为横冲直撞掉进下面的引擎里,我也会不忍正视吧。那样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把她夺为人质啊,但我现在这样自责也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她盯着我的脸,说出一句惊人的话。 “伊势川……尊人先生……吗?” 这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几近停跳。 为什么……为什么她知道我的本名?我明明在这座岛上将本名隐藏起来了。应该没有任何证据的!难道说……她是从岛外……得到了我的情报吗!?暴露出我、我面具下真正形态的情报———— “你认错人了。” “雨雾八云”的面具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少女的话。 她一瞬间陷入沉默,又接着说出我面具的名字。 “你……真的是杀人魔……雨雾八云吗?” “啊啊,是的。但是女人和小孩我大概不会杀吧。所以放心好了。” “是吗……我本想着你是个天使一样的人呢……但是,天使跟杀人魔也是蛮有趣的组合。……虽然我这样想会遭天谴。” 这孩子说话还真奇怪。而且日语很拿手。 不过——下一个瞬间,她说出的话才是真正的奇怪。 “也好。这下……我就能说出一切了。” △▲ 身为人质的少女打破了紧张的沉默。 “夏洛克!” 少女的手依然被抓在背后,她至今为止毫无霸气的声音忽然向夏洛克方向大喊。 “姐姐!?姐姐!” 听到夏尔唐突的大喊,夏洛克推开润他们,想要冲向前方。 “夏洛克!我最后……最后问你一件事!” “别说什么最后!我什么……什么都会回答的!” 高个眼镜青年流着泪吼叫。夏尔对这位纯情青年流着泪的脸——喊出了一个问题。 “你……你到底是谁……!” “……哎?” 润发出了疑问。 在她身旁流泪的弟弟愣住了,他面向姐姐继续大喊。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我就是我啊!” 对此……夏尔就像绷紧的弦断掉了一般,继续迸发出感情地嘶喊道。 “至……至……至今……为止,我都害……害怕得不敢问……!我以为问了……真正的……夏洛克……就会被杀!两个月……没错,你就是从两个月前替换了他……的!” 不只是绷紧的弦。而是这两个月里从未放松过的弦。 “姐姐,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玩侦探过家家的场合!” “夏、夏、夏洛克还活着!因为……因为,你连我的过去和只有夏洛克才知道的事……都全部……知道……!也就是说……你是从活着的夏洛克口中套话……的!至今为止……至今为止我都很害怕……不知道你的同伙有谁……即使有别人在的时候,你也一直在身旁……!我也没能跟润……商谈……!但是……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有这么多不同立场的人在,我就可以问你了……!” “姐姐!我想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比起这些,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我!并不是别人!” 弟弟流着泪控诉——但姐姐却毫不留情地说出一句决定性的话。 “而且今天!发生爆炸的时候——夏洛克……夏洛克比润、比丽凰先生或丽蕾小姐都更先产生了反应……!简直……简直就像是你知道会爆炸一样!” 听到这句话,以为人质发了疯的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夏洛克。 另一方面,夏洛克听完姐姐的喊声,以平时那幅自甘放弃的样子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你去当小说家比较好吧?” 夏洛克从地面捡起折断的青龙刀,用双手按住脸部,卸掉眼镜—— “不要来这座岛,在本土老老实实写小说的话——” 他咧嘴一笑。 “就不用遭受不幸了。” 刹那间,夏洛克——金岛银河大幅度地左右张开双臂,如同在表示呼应一般,引擎室整体被小规模的爆炸连锁包围了。 △▲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我还是回避着周围发生的连锁爆炸。威力本身并不大,也远远不及手榴弹。但是,这些炸弹似乎是安装在墙壁和栅栏上的,炸弹碎片正向这边飞来。我转 着身,暂且让人质少女不被碎片击中而移动着身体。以这个距离,那些碎片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吧。让我夺为人质的孩子受伤会让我睡不好觉的。而且,她还是救了七砂的恩人。 在我集中的意识中,世界的行动变迟缓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暂且还是把握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不只设有炸弹,似乎还装着烟雾弹。这样的话,上面的人就不能随便开枪了。下面的西区人虽然只有两个,但是很容易在烟雾中逼出反击的子弹。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乔普林。你竟敢让我卷入这种事。 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对无线电对讲机好好抱怨一下。 △▲ ——他……庇护了我? 宣称自己是杀人魔并劫她为人质的男人在刚才的爆炸中保护了她。这是八云在迟缓的世界中慎重考虑得到的结果,但对于夏尔来说,就等于是自己憧憬的男人舍命保护了自己。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脸红心跳,眼睛变成心形吧,但是现在她心里自然没有这种余地。 弟弟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对她穷追不舍。不过,那个声音渐渐扭曲——最终完全转变为其他人的声音。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久违了,小猫!居然在我面前赤身裸体,让我今早做了很棒的眼睛保养呢!咕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是金岛先生吗……?” 润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里包含着至今无法相信今早的谈话对象居然是金岛的事实。 “啊啊,啊啊。像这样交谈已经久违半年了吧?我是很想报你砍我之仇来着,不过就用今早的裸体一笔勾销吧!毕竟我的目的只有、只有一个人啊!嘻哈哈哈哈!” 虽然能听到他下流的笑声,但爆炸的冲击让众人的耳朵和平衡感变得奇怪起来,即使认真行动也无法特定他的位置。 这个声音突然向夏尔冲去。 “话~说~回~来,侦探小姐!” “呀!” “为什么你会明白的?我不是你的弟弟?” 夏尔虽然害怕,还是回答了面前的男人。她想通过谈话引出一些弟弟的情报。 “……从小时候起……我就很想成为侦探……我观察了很多人。但是……离我最近的人是夏洛克,他是我观察最多的人……那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怪癖,我全都知道。比如他在喝咖啡的时候,一定会不停眨右眼的怪癖……这些怪癖从两个月前开始就突然消失了……还有就是……瞳孔颜色也变了……所以,我很害怕,就找出以前夏洛克的指纹作对比……然后……我得到了确信。” 站在这里的不是那个一如往常的迷糊少女,也不是名侦探——而是担心弟弟的一位“姐姐”。金岛对她吹着口哨,愉快地回话。 “嘎哈哈哈哈哈哈!观察么观察个屁啊怎么可能观察成这样啊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做不到!哎呀呀……你的弟弟还说你是做不到任何推理的废物侦探……结果最看不清姐姐的人还是弟弟自己嘛。咕哈、咕哈哈哈!” “我弟弟……还活着吗?” “咕呼!咕哈哈哈!这是你推理正确的奖赏!告诉你好了……他还活着!在你开始讲述回忆的时候,我就做出一副站在厕所里的样子跟他取得了联系!” “他现在在哪!” 刹那间——卸掉眼镜的弟弟从烟雾中跃出,脸部正巧停在夏尔的眼前。 “自己去找。名侦探。” 弟弟的脸上满是强烈的讽刺,接着他又再次消失在烟雾中。杀人魔青年——扶住了因为震惊和悔恨而倒下的夏尔。 △▲ 怎么了……?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这不是机会吗。还是暂且离开这里比较好。那么,那么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如果说担心身为人质的她,带她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不就行了。 ……不,等下。安全的……地方?在这座岛上?而且,为什么这种人……会来到岛上啊。 这孩子……这孩子还算是正常人吗? 没错,明明正常却留在这座岛上的人还能算正常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事。 要坏掉了。我要坏掉了。坏掉的是面具的我还是自己的我,我也不知道。 谁来、谁来回答我。毁掉拿掉我的面具,给我可靠的支援。 我是谁?作为杀人魔的我只能杀人。 那我是怎么了?在这种状况下我该杀谁?那个炸弹魔?西区的家伙?东区的家伙?不对,不对吧。不是这样的。带着这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等等。这跟杀人魔的面具没有关系。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我想要做什么? 如果面具的我派不上用场…… 面具下的我还剩下些什么? 真正的我是正常……的话……是正常人的话——现在……该做什么……? △▲ “椅丽,去出口。” 看到充满烟雾的内部状况,狗木没有丝毫动摇地守护着椅丽的后背。 “中招了。我倒是很想趁现在把他们收拾了……你还打算趁烟雾逃跑吗?” “我会跟上来的。你去叫支援过来,封锁周围的出入口。” 狗木把椅丽交给私人佣兵,独自回到烟雾中。 这时,他大衣口袋中的对讲机传出了声音。 “哟。情况不妙了啊!很兴奋么?兴奋吧?” “别把我跟你这种变态一视同仁。” “不,我们一样吧。内心骚动?就是这种感觉啊就是这种!所以才说这座岛是戒不掉的哦?只要来到了这座岛,我就一直是动作电影的主角!好了,在心中拉起威亚吧!快点回魂!让过去的我们成为替身演员,让现在的我们闪闪发光!” 他的话不如说是在鼓舞自己,但狗木还是在烟雾中谨慎前进,小声地回答对讲机。虽然这样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但对于狗木来说,这是他不得不给出回答的对手。 “你还是老样子,很擅长让我烦躁。” “多谢你的夸奖。那么就来并肩作战吧!” “我可是想连你一起干掉的,别说蠢话了。” 再说对手只有一个人,没必要共同作战。刚开始的连续爆炸确实让人吃惊,但敌人基本上等于没有武器。就算他拿着手枪——在这种状况下也没必要特地跟彩虹色共同作战。 不知道戌井是不是从沉默中读懂了狗木的想法,无线电对讲机那头传来他有些认真的声音。 “……你以为对方只有一个人?” “你说什么?” “这场烟雾——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攻其不备……这样的话你该怎么办?” 狗木冷静地分析了戌井的话,接着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刚才东区老大说的话——西区之中有叛徒。这些话在脑内重现——可能性进化为预感,他以迅雷之势环顾四周。 烟雾让人基本上看不清前方。排烟装置总算开始运作,但一部分破坏的排烟口被堵塞,现在烟雾还未清除。 即使如此,狗木还是把视线凝聚在变淡的烟雾中。 他稍微看到几个西区干部与私人佣兵的样子时,就从对方动作中感到了不协调感,他的预感总算接近了确信—— 看到一个人在其他干部和私人佣兵的遮掩下举起枪时,他的确信变成了现实。 那个男人的头上戴着可以确保烟雾中视线的特殊护目镜。简直像是事前就知道视野会变差一样。他的枪口前端——指向西区佣兵的同伴——枪声在引擎室中回荡。 但是,发出惨叫声的人是举枪的叛徒。 “!?” “烟雾里也能射中啊。”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狗木继续游离视线——在烟雾的间隙中,他看到了彩虹色的头发。 “那么,怎么办?并肩作战吗?” 以响起的枪声为契机,混乱总算拉开了序幕。到处都是枪声,偶尔还有与之呼应的痛苦呻吟。 都怪视野不好,现在的情况是谁射了谁都不知道。 烟雾弥漫到了上层,葛原俯视着下方。 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在枪声传入耳中的同时——怒吼。 “你们……这群白痴……!” △▲ 看到下层的混乱——在黑暗中眺望的老鼠们你一言我一语。 “开始了呢。” “开始了。” “射击了呢。” “射击了。” “差不多了。” “我们被召唤了。” “差不多了呢。” “是吗?” “是吗?子城。” 听到同伴们的声音——黑暗深处,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开口。 “啊啊,差不多了。然后就是……按照预定。” “嗯,明白。” “我不是很懂。” “子城要做的事不会错的。” “是啊。” “就是。” 孩子们浮现起淡淡的笑容,为了下一个瞬间做好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简单至极—— 在子城旁的大人身影——一边倾听着下方的枪声,一边握起拳头。子城看到这幅场景,没有萌生任何感情——他只是不断思考着这场闹剧结束之后的事。 △▲ 戴着特殊护目镜的西区佣兵们没有浪费子弹,他们只是笔直地瞄准猎物。他们在确定位置。引擎室的最下层。目标是东区首领吉塔尔林这一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此处,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管处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收拾组织更上层的人物。按照顺序来说,吉塔尔林之后就是丽凰或椅丽——不过椅丽那边,已经有五人的别动队在行动。 透过护目镜看到的视野中,依稀出现了形似吉塔尔林的人影。既然旁边有两个女性的身影,那就不会错吧。 为了确保射中,他们缩短到更近的距离时——终于察觉。 吉塔尔林的头部也装着似曾相识的物体。 那好像——跟自己戴的护目镜相同。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也知道烟雾的事……? 一瞬间的疑问。在解开疑问之前——最前面的男人就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个巨大的身影降落。 就因为太过于依赖护目镜,他们没有发觉。 上层的烟雾开始散去,可以从上方看到下方的情况。 距离极近的巨大人影——葛原宗司把手伸向焦急的男人。 于是,在烟雾散去之时——引擎室中完全变成了葛原一个人的舞台。 △▲ 射倒身旁的“敌人”之后俯瞰下层的戌井找到了其中一个白色的人影。回想到过去的一幕时,他心中一颤,但他注视着那个男人的表情,稍微皱起眉头低喃。 “……?那个白色的……是雨雾八云吗?……感觉没之前可怕了……” 在数秒间停止动作的戌井浮现出微笑,开始奔跑。 “……算啦。现在先享受现状——” 戌井寻找下一个敌人时说出口的话被强制中断了。 咚的一声,冲击掠过自己的侧腹。 “……啊啊?” 尖锐的疼痛贯穿全身,与此同时,他立刻明白了冲击的真相。 ——糟了!被子弹打到了! 在他喊出好痛之前,他常年的经验让他的身体先行动起来。幸好只是擦过侧腹,肉没有被剜下多少。 ——是谁?对面的杂兵应该已经被狗木收拾掉了…… 本来是敌人的男人。戌井一边想象着这位他不知为何深信不疑的男人的面孔,一边作势后退,回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但是,那里没有指向自己的枪口—— ——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想到……会这样吗?” 戌井的背后开始冰冷的颤抖。 那低语声——属于他刚刚回想起的男人。 “我真的以为……我会跟你……并肩作战?” 戌井的背部暴露在紧张的氛围里。他原来以为面朝对面的男人其实抹消了气息,靠近到他的背后。确认了这个事实,戌井自嘲地笑了。 ——是这家伙变了,还是……我变了? 他一边在心中咋舌,一边装出从容,向背后的男人提问。 “我可是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打到哎?但是啊……为什么你现在还要跟我废话?继续补一枪不就结束了。” “这是两个月前……你叫来那辆货车的还礼。” “哈哈!说是完全变成影子的家伙还考虑什么亏与欠啊!” “这份人情,现在已经消失。” ——啊,糟了。会被打到。 戌井的理性和本能同时做出判断,他立刻扭转身体。同时,枪声与火花掠过戌井的伤口。同时,戌井手中的枪也指向狗木方向——枪口越过狗木,指向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 跟预告中一样。戌井毫不犹豫的行动让狗木也做出毫不犹豫的回应。他错开半步移动身体,直接挡住了子弹的轨迹,又为了射出下一枚子弹而迈出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 戌井忘记了侧腹伤口的疼痛,只是愉快地笑着,扣下扳机。 就像自己遭受的枪击一样,他的子弹从狗木侧腹掠过——射在引擎室的墙壁上,还没有反弹就破碎开来。 “哈!你这家伙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加超级有趣的家伙啊!” 戌井一边喊着,一边把自己的理性完全交给本能。到底是被对手所杀还是杀死对手,这样考虑十分简单。被映在镜中的同类杀死也是不分上下,戌井这么考虑着,干脆丢弃了一切理性与感性,扣下———— 刹那间,地面晃动。 接近到触手可及距离的两人。就在这时,附有金属箍子的折断青龙刀柄穿过细细的铁网地板出现。 他们条件反射地看向刀柄飞来的方向——于是与丢刀柄的人物视线相对。 下层的男人——葛原宗司一边打倒面前的敌人,一边用防弹衣承受着子弹——他在跟面前的敌人对峙时——向他们释放出怒视的眼神。仅此而已。 他的视线迅速回到面前的敌人身上,但那一瞪比起这个空间里存在的任何话语还有说服力,比起任何子弹还要锋利地贯穿了两只狗。 戌井在这个瞬间的确感觉到了恐怖。脸上褪去血色 的狗木也拥有同样的恐惧心情吧。 “……我明明知道葛原大哥不会杀了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 听到戌井的自言自语,狗木只是回以沉默——但他突然睁大眼睛,一边翻身掠向一旁,一边射出子弹。 同时,引擎室外围通道上一个瞄准椅丽的男人发出了呻吟,蹲在地上。 接着他就没再回头看向戌井的方向——如同影子一般融入了薄薄的烟雾中。 “切……比起想要杀死我的心情,现在还是那位公主更重要吗。” 戌井看着狗木的背影,感觉到些许寂寞——同时他按下扳机。 枪声响起之时,与狗木赶去方向相反的通道上,一个瞄准吉塔尔林的敌人被击倒。 “……真是的,缘分还真不浅。” 跑起来的戌井回想着刚才狗木头也不回的样子,他苦笑着嘀咕。 “就算我邀请他当海贼……也没用吧。” △▲ 烟雾开始散去时——我看到了。 我只是注视着那里。仅此而已。 葛原宗司。我听过这个名字。他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理由。所以,只凭听说我就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跟传闻中区别很大。 ——还有……还有这种生存方式吗? 我是听说过他很讨厌枪——但是,就算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在枪口前?为什么特意……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拼命?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为什么……葛原这个男人谁也不杀? 明明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下,明明对方没有任何犹豫——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艰苦的战斗方式?夺过对方的枪射击就行了。有他那种怪力,就算拧断脖子杀死对方也很简单。对方可是要杀死你。没有必要……产生罪恶感吧,更何况还是在这座岛上! 这种战斗方式……为什么,不管怎么考虑都不是正常的。 明明不是正常的——为什么会这么的…… 这种不正常的生存方式——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如此憧憬? 我这么思考着,说实话,这比刚来岛上时面对枪支时受到的冲击还要强烈,我理解自己的感情。 杀人魔的面具……会给予人恐惧? 为了不让别人向自己出手? 我是……什么?这种……感觉……我……不想死,所以才杀人。从这里开始……然后…… 啊啊,是这样吗。 我至今为止——都是为了逃避才杀人的。 不是因为天空很蓝。也不是因为正当防卫无可奈何。我是为了逃避,才躲藏在这个“雨雾八云”的面具中。为了躲藏。为了躲藏。为了逃到实际并不存在的面具里,我……杀了……几个……人……? 跟七砂谈话以来,我一直有一种不协调感。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动摇起来的不协调感现在达到了极点。在淡淡的绝望包围中,我不可思议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就是分歧点。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能甩开这种模糊的不协调感时——我一定就能重新开始。因为天空很蓝而杀人。这种事并非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不需要欺骗自己的心。 这份模糊到底是……什么?我……果然……果然把七砂? 我害怕面对这种事实,询问蹲在我旁边的孩子。 “喂……在这座岛上……想要正常……该怎么做?” 我也认为自己的话像是在找救命稻草。但是,金发碧眼的侦探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回答了我的提问。 “我认为在这座岛上……正常的存在本身就是疯狂的。” 在这个瞬间,引擎室的一角发生了又一次爆炸。 △▲ 确认了枪口前端发生的爆炸,长着夏洛克面庞的金岛不断发出笑声。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有趣。好有趣。乱战这种事啊,是分不清楚敌友的。即使有杀死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觉悟,之后也有可能被一根针戳死啊!” 发生爆炸的还是引擎的一部分,铁块有一部分扭曲,但引擎没有停下来。引擎将倾轧的声音也吞入进去,依然发出一如往常的重低音。 “哎呀哎呀,制作这个引擎的家伙还真是天才。不过,这种程度就停止运转化作粉末的话……我也完蛋了!咕哈哈哈哈!” 没有人在听这位疯子的话,但疯子也并非是对任何人说的。 只不过,有一部分人对金岛手中的枪产生了反应。 “嘎哈哈哈哈!看呀,是枪哦枪!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好奇怪!” “不如说那是啥!?为什么手枪的子弹射出去会发生爆炸啊刚才!?” “难、难道说,是、是手枪型的超袖珍手榴弹发射器?” “有那种东西的话,我也想要一个!” 其中混合着有些跑题的护卫部队队员……而在这之前调查过他身体的丽蕾则冷静地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骗人。没有拿。刚才,那种东西……” 这句低语不知道是不是在喧闹之中偶然传入了他的耳朵。金岛像舞蹈家一样旋转着身体,转向丽蕾的方向行了一礼。 “哎呀小姐。感谢你刚才的身体检查。” 金岛一边笑一边垂下自己的右臂。下一个瞬间,他的右臂怪异地旋转起来,有一部分手臂像撕裂般打开了。 “!?” 看到周围人的反应,金岛笑着再次恢复右臂的原形。在这个过程中,他手指和手掌流畅的动作看上去跟真正的手没什么区别。 “男人的身体也有很多隐藏秘密的部位啊!咕哈哈哈哈哈!顺便一提,炸弹的引爆我也全部是用手指做的!我趁刚才视线模糊的时候——用我喜欢的方式组合了一下。取掉要用的零件后,手臂中有点凉凉的通透感倒是一项缺点。” “引爆……装置?” “没错,这不是手枪。是炸弹起爆装置。做成这种样子真的很蠢吧?嗯,这个引爆的炸弹……” 他一边说一边扣下扳机。在咔嚓声响起的同时,奇妙的氛围穿越四周。 现场一瞬间保持着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沉默——但数秒后,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与轻微的震动卷入了周围的所有人。从时间长度来看,爆炸规模相当大。 “那可是相当华丽的烟火哦?” 在引擎室另一侧,葛原的身体在枪声中大幅摇晃。 他不假思索地飞奔着,接连打倒瞄准吉塔尔林的部队。但是,他不想杀死任何人的作战方式必然会制造出致命的破绽。 即使如此——葛原一步也没有退缩。射在防弹衣上的子弹对葛原的肋骨和内脏给予了确实的伤害。 即使如此葛原也没有退却——他把颤动的腿向前挪动,以特制的手套按住枪口,为了防止对方再次开枪——他用一记头槌顶在对方的脸上。 没有听到夏尔和金岛对话的葛原不可能完全掌握现状。他知道金岛恐怕已经现身——但这对他要做的事没有影响。 他只是让面前施展暴力的人——失去武器,然后再用强壮的力量扭倒对方。 用力地、用力地。 金岛银河眺望着仿佛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葛原——苦笑着耸了耸肩——接着, 他向周围的众人开口说。 “好了。你们太碍事了。差不多……也该从这舞台消失了吧。” 金岛一边浮现起卑劣的笑容,一边捡起倒在一旁的佣兵手枪。看到他的动作,张和丽蕾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想要扑到他身后——但刹那间,他们身旁的栏杆有一部分发生了爆炸,飞溅的铁片毫不留情地袭向他们。丽蕾随着爆风落到下层通道,张的身体承受了一部分碎片,他在简短的呻吟声中后退。 “那附近的炸弹我也能用手指操纵哦?刚才这只是个警告。” 身体能力远远不及丽蕾或润的男人完全支配了现场的氛围。 张等人还期待着卡尔洛斯的狙击——但金岛从刚才丽凰受到的一击和观看丽蕾的动作中,完全掌握了躲开狙击位置的“安全地带”。 “楼梯很碍事。我这边移动的话……必须通过刚才戌井君他们对抗的地方,老实说,你们接下来继续寻找机会更直接。” 听到卡尔洛斯在对讲机中说的话,护卫部队队员们咬牙切齿,金岛身上的氛围愈发浓厚——在这种状况下,只有东区的一个人没有被氛围吞噬。 “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穷途末路了。” 扩音器的声音在枪声中回荡着。刚好移动到出入口旁的吉塔尔林向金岛说。 “被这种人数包围,你还能赢吗?我不会说让你投降。但是,既然有小润帮忙,我明白告诉你‘去死’如何?” 听到吉塔尔林带有客套感的最后通牒,金岛呵呵笑着回话。 “……是吗。到这一步了,也确实如此。” “是吧?” “刚才的引擎爆炸……你以为是毫无意义的威胁?” 过了一瞬间,金岛展开双臂——他仰望着引擎室的天花板。 “那是——信号。宣告结束的信号。” 看到金岛的动作,包围住他的人群纷纷看向头顶—— “……这玩笑可不怎么好笑,喂。” 距离天花板最近的地方,引擎室上方围成一圈的施工用通道。 数十位少年少女如同房间里的装饰品一般站在那里。他们手上握着即使身材娇小的人也能使用的小口径手枪或弩——他们就仿佛为了裁决引擎室中的人们而出现的处刑人一样,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 “那是……rats吗!?” “……!子城君他们……为什么……!?” 听到润在鼠群面前说出的话,金岛愉快地给出回应。 “威胁子城很简单哦。我给这座岛的引擎装上了炸药……又威胁他要杀死一些小鬼,只是这样子城就回到我这边了。……你让那小鬼受到了很惨的待遇吧?打断双腿还真是残忍至极啊,咕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椅丽干的哦?不过,这个先不提……原来如此。确实,对于不知道如何在这座岛以外地方生活的rats来说,这座岛的沉没比死亡更恐怖……” 吉塔尔林有些难过地嘟囔着——但是他那幅表情突然消失,恢复为事务性的声音说。 “先不管这些……我再说一次。” “……啊啊?” “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这件事没有任何改变。” 于是,吉塔尔林像金岛刚才那样仰望着天花板。 顺着他的视线仰望的金岛——察觉了。 以懒洋洋的动作举起来的枪与弩——全部指向自己。 “喂喂……要在这里杀死我,子城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啊?” “没事。他们不会射击的。这种状况下开枪,我们也会受伤——对那边勤奋的自卫团之人也说不过去。我只是为了向你说明状况——才让他们把枪口指向你的。” “……你说什么?” 看到皱起眉头的金岛,这次轮到吉塔尔林露出目中无人的开心笑容。 “你把这些rats的孩子们的‘所在之处’当成人质命令子城。我们只是做了相反的事而已。” “……” “我们——只夺走子城君一人做人质,支配了其他的rats。仅此而已。” 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吉塔尔林的话——小老鼠们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啊。”“没有子城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不知道呢。” “很为难。”“为难。”“而且很怕。”“嗯。很好理解。” “毕竟——那把日本刀就架在子城的身上。” “只能听话了。”“是啊。”“是的。” “谁让我们喜欢子城。” 于是——在叽的一声中,子城的轮椅从出入口处探出脸来。 在表情疲惫的鼠王身旁——站着一位如同管家或秘书一般的大人,她以冰冷的声音向子城说—— “如果你乱动——卡尔洛斯就会瞄准你,你现在还是人质。抱歉。” ——于是,她一口气奔跑起来——从最上方的通道猛地向下跳跃,身体如同弹簧般降落在两个局外人面前。 也就是现在一动不动的八云与夏尔面前。 看到这个动作优美的人影——护卫部队中的一人带着惊愕的眼神喊出这个名字。 “——七砂!” “哎……?” “七砂……小姐?” 身旁的八云与夏尔表情各异地愕然开口。 听说已经病危的七砂为什么会在这里?很多人都怀有同样的疑问,但她就像在表示自己的健康一样露出微笑。 接着,她走向夏尔,沉默片刻后说出一句致歉的话。 “没事吧?……抱歉,结果还是让你卷入我们的纠纷之中。” “七砂!没、没、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放心吧。等我把那个变态绑起来……你的弟弟也会很快得救。” 七砂如同在安慰小孩一般抚摸着夏尔的头,接着她又向惊呆的八云开口。 “我说你……把身边的女孩劫为人质的怪癖,差不多也该改一下了吧。美咲每次都是怕得要死。” 七砂把他夺取人质的行为归结为“怪癖”,就作势要跑起来。她回了一次头,在淡淡的笑容里——向八云小声说了一句。 “抱歉。还有就是……谢谢……你的担心。” 八云完全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无法理解————但刚才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 现在引擎室的状况简直就是疯狗们的聚会。 猎犬看门犬疯狗流浪犬家犬军犬等等犬类的聚会。其中可能也混有猫和鼠,但这些都无所谓。 在这其中,完全是局外人的——只有我和人质这两人。 身为局外人,甚至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的我——到底该怎么跳舞? 我身旁的人质——刚才都拿出了勇气。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但我可以理解她“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在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迷茫的我面前,出现了可以牵起手跳舞的对象。就这样吧。虽然是完全自我麻醉的想法,但如果不那样麻醉自己——说实话,很痛苦。 “……接下来,我要砍倒那个家伙。我跟他没有仇恨……但这是工作。我就因为仅此而已 的理由,要砍倒他。” 曾经听过的话语。这句话简直像是在试探我。 我终于得到了确信,那时我们的对话不是我的妄想,而是确凿的现实。 “即使如此……你也会帮忙吗?” 我……我、我我我……! “会的。” ……回过神时——我已经说出口了。 “我对你……不,现在先不提。总之——我,那个……会遵从自己的某种感情,想办法解决掉那个人。所以,那个……” 因为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帮助你。就因为这种感情,我会跟那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战斗。为什么说不出口。明明我已经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了,为什么无法再一次说出口! 七砂注视着这样的我——她边笑边说。 “那走吧。一起去。” 我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我的心中……无比喜悦。 啊啊……啊啊……正常也好……不正常也好,现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 我——我满足了。 我把人质放在后方——追赶着已经迈出步子的七砂,以轻巧的脚步靠近炸弹魔。 男人右手握着手枪型的引爆装置,左手握着普通的手枪—— “……杀人魔吗……咕哈……咕哈哈哈!局外人的你来干什么?” 明明处于绝境,他还是浮现着扭曲的笑容。简直就像这种状况也如他所料一般。 “啊啊,没错。杀人魔也好局外人也好——我是来阻止你的。……你让我心情不快呢。” 回以这句话的人到底是“雨雾八云”还是“伊势川尊人”。 “所以——接下来,我作为杀人魔可以断言。” “我会在一瞬间——解决你……!” 在我跑过去的同时——周围的栏杆全被炸飞。 碎片缓缓向我迫近。但是,我不可能将其全部避过——也没有这个打算。 好几块碎片刺入了我的手臂和腿。缓缓地、缓缓地。好痛。不是一般的痛。碎片不只是刺了进来,还在搅动我身上的肉。只要释放集中力就能让疼痛在一瞬间结束,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我用视觉确认破裂的栏杆。同时跳起。一边微调腿的屈伸,一边把脚搭在破裂变形的扭曲栏杆上。接着,我用尽全力伸出腿,缓缓地、缓缓地,同时也带有与之相应的……力度! 炸弹魔露出一幅出乎意料的表情,同时将枪口指向我。接下来就跟平时一样了。跳到跟栏杆几乎平行位置的我,在侧面踢向栏杆,稍微改变了轨迹并伸出手去。子弹轨迹被我勉强错开,我的手也像是要包住子弹轨迹般靠近枪身。从一点进行突破。我取下他左手的手枪——又抓住他的右臂。为了不让扳机扣动,我用手指顶在枪上——接着,我回头看向后方。 我看到了七砂。她的手里是平常那把刀。刀还收在刀鞘里,但这个瞬间她刚好摆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她的表情很认真。假如我就此静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吧。我被她的眼神吸引,一瞬间考虑着就这样被她砍倒也不错。但是,我可不想为背后的炸弹魔殉死,就立刻行动起来。我抓着炸弹魔的右臂扭转身体——刹那间,银色的光芒从七砂的刀鞘中射出。 那可能比子弹还要迅速的刀锋从我面前穿过。我发觉自己映在刀刃上的脸——微微露出了笑意。 一瞬间。不管快与慢,只要度过了这一刻就是平等的。 世界啊,变得更慢一些吧。然后干脆就此停止。 七砂挥刀这个瞬间的表情——真的很美。 我能做到的事只有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罢了—— 而这不过是杀人魔扭曲的欲望而已。 △▲ 男人的胳膊像萝卜一样被切断。 虽然装有精巧的假肢——但是从他流血的量来看,这一刀是从肉体部分砍断的。我避开立即溅出的鲜血,但七砂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我看着溅到鲜血的七砂——心想,她果然很美。 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女还拥有好感,这也许并不正常。但是,但是—— 妨碍我这份心情的人只有面具下的我。听到人质说出我的名字时起,我的过去就开始不停摇晃,刺入我的心。是啊,面具下的我是跟这种杀戮世界完全无缘的人类……这种时刻,因为害怕而逃跑才是正常的……但是,这样……就等于在否定七砂。 我……讨厌那样。 在心中如此断言时,我总算理解了。 ——啊啊,是吗。这就是——这就是我在这座“岛”上得到的面具应尽的职责。 说到底,“雨雾八云”比起成为面具,不如—— 成为遮住我的眼睛与耳朵,让我看不到讨厌事物的拘束道具……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在这样的我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的嘴里流着血,手指有好几根都扭向奇怪的方向——但是,他的眼睛并不死气沉沉。这个人像是要保护炸弹魔不受我、七砂和其他人的伤害一般——挡住了我们。 这时我才发现,周围的枪声消失了。 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已经被搞成这样……已经受了这种伤……为什么他的眼里还是没有杀意。 啊啊……不会错的。 这个男人,这个叫做葛原宗司的男人, 在引擎室中……不,是这座岛上大脑最为奇怪的————英雄。 △▲ “……那怎么办。狗木诚一先生?还要继续下去吗?” “取决于你。” 在状况改变的现在,两只狗——依旧保持手枪指向对方的姿势僵硬不动。 他们分别干掉引擎室上层的护目镜私人佣兵——又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对方。 戌井还是平常的水平持枪姿势。狗木则是注重精准,两人互相瞄准对方的身体中心。 “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这些话现在也不必多说。你也是吧?……哈哈。我们果然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镜中犬。” 最后,戌井浮现一抹放弃的笑容——缓缓地放下枪说道。 “倘若要厮杀……自己不是主角就让人很不甘心。看来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那么是谁?即使你这样问我,也只会徒增我的困扰罢了。” 两人缓缓地放下枪,但彼此之间的杀气没有消失。狗木为了找到抹消杀气的借口,便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向你开枪的话……葛原也会忌恨椅丽。我只是想避免这一点而已。” △▲ 右臂被切断的男人——一边溅出鲜血,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露出喜悦的表情。他那张如同看到久违一百年的好友的表情——没有丝毫杀意或憎恨——只有纯粹的“敌意”凝聚在眼神中。 “咕哈……咕哈哈哈哈!葛原……葛原啊!真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啊可恶,我想说的话还有好多,怎么办,基本上都没机会说了!” 人生积累的全部憎恶到达了极点。比起厮杀的关系更像是扭曲敌意的对象就在自己面前,但金岛居然没法好好说话。不过,他的脸上——充满了只要见面就能表达一切的奇特满足感。 “放心吧……我也一样。”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是吗,也是啊?你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不只是我。对你射杀的那个女孩子也一样啊!” “……别说了。你会死的。” 失去一只手臂的男人喷出了大量的血液,但他还是更加疯狂地继续说道。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很无力。在这场混乱中,你没有拯救的人有多少?我又杀了多少人?咕哈!咕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 “不,我不会闭嘴的!你……现在,是这么想的吧?‘就连这个混蛋,我也想尽量避免他被杀死的情况发生’吧!” 葛原没有回答这个疑问。因为这句话确实表达出了葛原的心境。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亡。即使是一切事件的元凶。即使是因此而伤害了更多人的人物。 就在葛原咬紧牙关的瞬间,金岛银河依然在笑。 右臂被切断的金岛,一边笑一边缓缓地活动左臂。 这件事发生在一瞬间,就连一直盯着金岛的人都没有立刻产生反应。 大家都认为那是他原来的手臂,但金岛银河的左臂在咔嚓声中打开——里面飞出一个小小的黑块。 ——左臂——也是假肢!? 金岛的左臂以跟打开时一样的速度关闭,他手里握着闪着黑色光芒的小型手枪。 “就像玩具一样——很帅吧?” 彻底愚弄了别人的金岛嘟囔着。他的枪口会指向谁。就在周围人想要确认时—— 一个人已经跑到了他的身旁。 △▲ 抢先跑过去的人——是自称侦探的少女。 没有任何特技的迷侦探少女比护卫部队、丽蕾、丽凰、葛原、神速的杀人魔更迅速地跑向持枪的金岛。她不可能有胜算。她并不是想要保护枪口指向的人。也不是想受到称赞。 她只是不想看到弟弟的身影在她面前杀死任何人。仅此而已。 说不定一开始她是想着“不想让拥有弟弟外观的人被杀”才跑来庇护他的。但是——这个目的在中途已完全替换。 弹簧腿乔普林通过监视摄像头看到的视角中,枪口已经指向了她,好几位看到这一幕的福尔摩斯信徒在瞬间想到了讽刺的事。 取代了莱辛巴赫瀑布的巨大引擎。一旦卷入里面,连复活都不可能了吧。 ——她至少也该会点武术啊。 ——给我赶上! 八云在慢放的世界中拼命向她伸出手臂——但是,不管大脑的运转速度多快——在这种状况下,他的能力只不过是延长瞬间的多余玩具而已。 ——结果……我什么都做不到吗?面具的我是——面具下的我也是……! 接着,一个轻微的破裂音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只不过——小孔没有穿过夏尔的身体。 金岛银河的胸口喷出红色的血花。从前贯穿至后,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 引擎室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为了寻找狙击手而来回巡视。 “卡尔洛斯,是你吗!?” “不,不是我。我本来是准备开枪的,不过还没扣下扳机。” 张通过无线电对讲机小声吼着,但他得到的只有否定。 这位狙击手直到最后也没有露面,众人在紧张感中度过了数秒的时间。 于是,胸部染成红色、跟夏洛克面容相同的男人——最后向葛原嘟囔了些什么,就靠近栏杆——如同自己翻越过去一般,向引擎室底部一跃而下。 有几个人看到他被巨大的金属器械碾碎的样子呢。 至少——雨雾八云在慢放的世界中看到了这个瞬间。如果他移开视线或释放集中力,这件事就会在刹那间结束。 但是八云没有这样做。他没能将视线从人类的“死亡”上移开。 于是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对于人类死亡的呕吐感。 明明就是让人想吐的坏人死掉了,但为什么他的心情如此不快? 旁边夏尔的叫声也让他的心格外震撼。 虽然那喊声只有一瞬——但八云却感到这声音像是要持续到永恒。 葛原愣了片刻,又像是被吸引住一般,捡起金岛掉在一旁的手枪。最后从金岛的假肢中飞出的手枪。葛原捡起对金岛来说最后的武器—— 发觉这把小小的手枪里没有一枚子弹—— 葛原什么也没说,只是以无法忍受的表情摇了摇头。 就这样——事件宣告结束。 虽然还留下了几个疑点,犯人的尸体也完全消失不见。 只有残留下来的不快感渗透在空气中。 即使如此,一切都还在运转。 即使如此,多处爆炸的引擎也没有停止,岛的上层部跟往常一样生机勃勃。 强而有力,却有些空虚地运转着。 尾声 东区游乐园管理事务所 “也就是说啊。七砂装出重伤的样子,在这期间作为东区的暗部监视和指挥rats。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受伤,你们在医院看到缠满绷带的人其实是游乐园鬼屋里的木乃伊哦?不过啊,除了rats设置的炸弹以外,其他地方也发生了多次爆炸。现在处理班正忙得焦头烂额呢,而你们居然跑来这里抓着老大的领子,想要来一脚飞踢,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吉塔尔林叽叽咕咕的说明,张抓着他的衣领缓缓举起,问道。 “……然后呢,你就没有把事实告诉我们?” “呵呵……不是有人说过,欺骗敌人要先欺骗同伴嘛?” “想用一句谚语打发所有的事,你还真是够混蛋啊。啊啊?” “咦!?漫画里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一边惊讶一边认可吗吗啊啊啊唔唔咕!” 在他们你来我往的时候,润在他们背后握住七砂的手,她的刘海之间哗啦啦地掉下泪珠。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真是的……别哭啦。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去外面换口气。” 七砂害羞地搔了下头,逃跑般地离开润等人。 于是——在看不到大家的时候,她面带阴影地吐了口气。 她说谎了。而且,里面被吊起来的吉塔尔林也是。 七砂所做的事——不只是监视rats。 在对外宣称自己受重伤时,她做的事—— 是干掉东区干部中的一些骚乱分子。其中大多数是从大陆过来的上层组织相关者——除了西区叛徒以外跟金岛银河联手的家伙们。 金岛银河在远渡日本之前,就已经跟东区上层组织结成了特殊的共同阵线。而且——他就凭恶化岛上治安这个目的拉拢了东区干部。 上层组织经历了过去的那个事件,至今还有很多人敌视吉塔尔林——他们因为这层关系,跟金岛做了各种利害交易。 吉塔尔林很快察觉此事,便第一时间命令七砂——杀了他们。 七砂潜伏在黑暗之中,偶尔也使用哄骗的方法,将盯上吉塔尔林和其他干部的骚乱分子杀死。她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恨。她仅仅是为了服从命令而已。 润对于这次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毫不知情。她也许误会了什么——但润不是那种对别人隐瞒的私事追根问底的狡猾性格,她也没有胆量那样做。正因为如此,对润撒谎产生的罪恶感束缚了七砂的心。 说不定包含这一点在内,都是吉塔尔林那个男人——那个命令她杀死新人干部时,毫不犹豫地表演出愤怒和悲伤的“魔人”打好的算盘。 以前七砂曾问过润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润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把后背交给包括自己在内的危险人物,并信任着他们。 润给出的回答很简单。 “我不会随随便便说因为我相信你们这种话。但是——我很喜欢护卫部队的大家。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正因为欺骗了这样的润,七砂的心被沉重的枷锁束缚起来。自己完全不是正常的人类,她确信着这一点,并回想着自己嫁祸的对象。 这次的事最终都被推脱为金岛的阴谋——但是,毕竟还是有一段时间,她把自己的罪行嫁祸在雨雾八云身上。 ——那个奇怪又危险的家伙……但他比我要正常多了。 回想起他向自己表白时不安的样子,她不由得浮现起微笑。于是,七砂开始思考关于八云的事。 如果有他在——我能否聊聊自己的真心话。 如果有他在,我能否说出跟润他们不能讲的事。 有一点——想跟那个胆小鬼杀人魔聊天了。想到这里,她—— 一边确信自己果然是不正常的,一边望向天空露出淡淡的笑容。 好想什么时候见见那个杀人魔的笑脸。她发着愣,如此想到。 △▲ 东之猫做梦了。但她绝对不会把梦说出口。 对于砂原润这位少女来说,梦只不过是梦,跟别人讲也没有意义。 不只是她,生存在“岛”上的大多数人——都把梦只当成是梦而已,不上也不下。 只要生存在岛上,就包含了快乐与悲伤,所有的一切。 接受所有的现实,才能为了现实全力生活。 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这就是他们的存在——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这座岛所做的梦啊。” “我不是想问你这种事。弹簧腿乔普林。” 在黑暗之中,青年向特殊的通信端末说话。 周围完全没有人的气息,如果有第三者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 “哦呀哦呀,那你想问什么呢?身为弹簧腿乔普林,还成为了岛上最大的叛徒。有时跟西区与东区——有时跟金岛银河联手,想葬送这座岛本身的天才啊,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听到端末的回应,眼镜青年——夏洛克·利物浦以感情淡薄的声音回答这句质问。 “那家伙……金岛银河为什么最后没有向姐姐开枪?” 青年手中玩弄着小型机械,那是会让人以为是手机的无线电引爆装置。 “他明明知道自己会被我杀死。那么……为什么他没有杀死姐姐。毕竟那不是立刻死亡,他还有时间。” 夏洛克为了拯救姐姐——跟一个男人做了交易。 把姐姐从什么东西之中拯救出来——对于夏洛克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单纯。 ——把姐姐从这座岛中解放出来。 这是两个月前被卷入各种事件的夏洛克最终得出的结论。得到这个答案花了他很长时间。对他来说,除了姐姐以外的事都无所谓,他对这座岛也没有丝毫怨恨。 金岛银河。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住在这座岛上,不断向西区和东区贩卖情报的夏洛克——最终利用自己的手腕,跟弹簧腿乔普林取得接触。于是,他知道了金岛银河的事——某一天,金岛银河那边主动向他联系。 一开始只是单方面的威胁。说是如果他不协助就杀了他的姐姐这种单纯的威胁。金岛似乎是希望与西区和东区双方进行联系的人可以给予他帮助。但是,夏洛克跟他冷静地谈了话,把威胁上升到“交易”的阶层。如果金岛想要破坏岛——那夏洛克就提供自己的“形态”。与此相对——条件是把彼此的性命交在对方手中。金岛银河在夏季时胸口受了重伤,为了辅助受伤的脏器,胸口埋有特殊的器械。夏洛克知道了这一点,就提出“在身体的一部分埋下炸药,互相掌握引爆装置……就这样处理吧”。他原本是想利用这个策略进行威胁——但金岛银河接受了这个愚蠢的提案。 金岛通过密医进行了手术之后——夏洛克以为轮到自己了—— 他一边体会到把姐姐交给素不相识的男人的绝望感——一边忍耐着坚持下去。说不定这也是为了抹消自己对姐姐的感情。 “但是……我的行动到最后还是只让姐姐感到痛苦而已。” 夏洛克深深地憎恨着自己,在黑暗之中紧紧握住拳头。当鲜血从他指甲中渗出时,他喘息着,却冷静地说。 “这样对我也太合算了吧。……我的身体里没有炸药……而他的炸药我进行过确认,那是真的,我本以为他在引爆装置里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那家伙……” “嗯,全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怎么回事?” “所以说,他一开始就打算去死吧?那位名为金岛银河的扭曲天才。” △▲ 在凯利的货车里,葛原注视着一卷录像。 上面写着“致葛原宗司大人”,里面放着一枚光碟。这件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在夕海工作的餐厅,但是葛原没有播放的环境,就跑来拜托凯利了。 里面的内容他大致可以想象。 ——金岛银河写给他的留言。 胸口穿过一个小孔,被吸入巨大引擎的男人最后一次向葛原低语。 “活该”——就这一句话。 他胸口穿过的那个小孔……到最后也没人知道是谁放出的子弹,但葛原总感觉自己能够理解。那是金岛自己期望的死亡。 葛原本以为文件夹里放的是信——没想到是录像。不知道是不是在整形中途,脸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坐在旅馆的床上不停说道。 “哟。还精神吗,葛原。不会精神吧?毕竟我在你眼前死去了?嗯,也罢。” 葛原看着录像中的男人——金岛银河,他咔嚓地咬着牙。葛原的表情十分冷静,但内心却被卷入了形形色色的思绪漩涡。 录像中的男人仿佛看穿了葛原的内心,他继续说道。 “本来炸成粉末也不错,那样就能连带你!不过,万一你得以幸存……看到无影无踪的我,死亡造成的冲击会很淡薄吧?吉塔尔林那家伙可能还会说‘他是装出爆炸的样子逃走了’吧。正因为如此,我才有必要让你亲眼看到活生生的我确实死亡。” 金岛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瞬间,脸上浮现起恍惚的表情,向屏幕这头的葛原提问。 “所以啊,葛原、看门狗!绕着悲哀打转,连自己的主人都紧紧咬住的看门狗!系着我的死亡这个项圈的看门狗!你发觉了吗?发觉了吧!啊啊,没错!你会看到这些数据,没错!就是在我死去之后,有人把它交给你的!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虽然死了,却没打算让我的恶意一起陪葬!” 还有一种事物继承着金岛的意志。那就是——这些足以束缚住葛原内心的话语。 “我不是说过吗,葛原!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痛苦而已!想要炸飞这个岛,我什么时候都能做到。请你理解,这可不是我不服输或者在逞强啊?不过,算了,那样我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一旦你也死掉,就没法让你继续痛苦!即使到了那个世界,你也绝对会去天国吧!” 这时,金岛突然停止了笑声,就像身处于地狱大锅的锅盖之下一般,他露出阴沉的表情。那幅表情如同断罪者,又如同罪人,同时还交织着仇恨加害者的被害者眼神。 “给我永远痛苦下去吧。直到你死。我不会认可你的自杀,我也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金岛再次笑了起来,不知道到底有哪里好笑,他一边为自己的话大笑一边击掌。 “我不是说了么!你的事情我全部都调查过!是叫凯利吧?那个女人。虽然有些疯狂,倒是个不错的女人。” 葛原体内形成了一种漩涡。 只是听到这个无可救药的人渣提到凯利的名字——葛原就感觉到体内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心情。 “……哦,放心吧。我不会说什么你死了再把那个女人也杀死这种话。不过!葛原!只要你还爱着那个女人,不管遇到什么痛苦都绝对无法自杀,也不能从这座岛上逃开。没错吧?留给你的选择只有背负着你杀死的那个女人的眼神活下去。仅此而已啊啊啊啊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在那之后——他只是不停重复着笑声。 葛原没有停下录像,也没有拔出光碟—— 只是在生气。 居然被这种人玩弄。 还有自己想要帮助这种人渣的天真。 更为重要的是,对于他的死,葛原感到了跟杀死少女时同样的罪恶感。 就在葛原为这份无处发泄的愤怒握紧拳头的瞬间——一只纤细的雪白胳膊从他身后伸了过来,如同看穿了他的心情一般握住他的拳头。 “这家伙的发笑方式绝对是在模仿我!嘻哈哈哈!” “凯利……” 刹那间——葛原感到自己体内的愤怒静静地消失了。罪恶感和后悔没有消失,他也不准备让其消失——但是那种黑暗的心情,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怎么了?这样就不像你了哦?接到这么明显的挑衅,总不能畏畏缩缩地逃跑或者去死吧!?” “给我观察一下氛围。” 听到他一如往常的回答,凯利遗憾地皱起眉头。 “……什么嘛。你倒是意外地受了不少冲击!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磨磨蹭蹭地发愁,我就用身体来抚慰你!嘻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么?我们似乎是幼儿园的时候就学过搞清楚氛围的方法!” “嗯,我才不管你心里想什么呢!只不过,阿葛。你给我记住!我虽然是个没用的小混混,但你毕竟还有这样的我跟你一起接受这种混蛋挑衅啊!嘻哈哈哈!” 听到凯利一如往常的鼓励,葛原也回以一如往常的苦笑。 就在这一如往常的交谈中,今天葛原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时更为轻松。 ——金岛。你这家伙……虽然是人渣,但也是天才。 ——但是,只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我也会坠入地狱。这件事从我射击那个孩子时起就注定了。 ——到那时,我就在那里抓住你的胸口吊起来,然后如此断言。 ——活该。 “直到那个瞬间为止——我会好好在这座岛……挣扎下去的。” 葛原静静地握住拳头。他在心里宣誓,直到那个时刻到来之前,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 △▲ 夏洛克走在东区的小巷里,继续跟通信器对话。 “他拥有卓越的能力,而自己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就为了自己仇恨的那个人献上自己的能力和生命……真正的恶意可能就是如此了。” “恶意……吗。这么说来,我没有问过你……最后跟金岛联合起来的组织,到底是西区还是东区?” “这件事我不会说,你也最好别问。不知道比较好。” “是吗……也是。” 夏洛克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向拉面店走去。 △▲ 豪华旅馆“朱鹭”最上层 手。” 西区最高干部的房间里没有那种应有的特别外观,椅丽继续向坐在椅子上的小个人影投出话语之箭。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跟金岛联手,还煽动西区与东区的对立。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是想从总部……从大陆的组织那边独立出来吧?……还真讽刺。年长的你居然失去了对于祖国的敬意……反而是生长在异国土地的我们对祖国的忠心更强。” 她的口气既不是针对父亲,也不是针对组织的首领——而是包含着轻蔑,跟敌人交谈时采用的措辞。 “椅丽。还没收拾掉吗?” 呼唤她名字的人不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而是原本与她处于争执之中的丽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吃惊了吗?婴大人。……你察觉到了吗。表面争执的我与哥哥,私底下在交换彼此派系中的情报。原本是为了欺骗东区才这么做的,但是之前有一件事真的让哥哥发狂了。” “喂!有空披露别人的耻辱——” “哎呀,没事的哥哥。” “嗯……?” 听到椅丽的话,他安静地走向椅子——坐在那里的老人脖子后方流着血,已经全身冰冷了。 “……你为什么一直跟尸体讲话?” “我虽然不相信黄泉,但还是比较肯定灵魂的存在。” “对于讨厌不合理之事的你来说还挺稀罕的。” “所以我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对其讲话。都会单方面地辱骂漂在现场的灵魂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椅丽的眼瞳无比黑暗和阴冷,闪耀着温柔而清澈的蓝色让人感觉不到她刚刚杀了自己的父亲。 “你以为我会在人活着的时候闲谈并给予对方反击的机会吗?” “原来如此,很合理。” 丽凰苦笑着点点头,椅丽则淡然地说。 “今后……会忙起来吧。暂且把婴大人的事处理为生病疗养中。等到有机会,再一点一点向他们渗透真相……” 背对父亲的尸体,跟妹妹一起走向房外的丽凰突然开口说。 “前几天看到那个让人不胜防备的小丫头时,我就想起一件事……” “姐弟侦探中的姐姐?她怎么了?” “……蓝色的眼睛也挺漂亮的。” 听到哥哥没有显示出丝毫感情的低喃,椅丽像哥哥一样苦笑着。 “谢谢。婴大人(丽凰哥哥)。”(译注:这句话为中文。这里“丽凰哥哥”是假名注释,之所以叫丽凰婴大人是因为“婴大人”相当于首领代代相传的称号,今后丽凰会成为婴家的统帅。) △▲ 就在椅丽他们交谈之前的数分钟。 在走廊的黑暗之中,待机的狗木把手机贴在耳朵上。 本来在执勤中不能接听工作以外的电话——但对方既然是他,狗木没法轻而易举地挂掉电话。 “哟,伤口好了吗?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我挂了。” “别这么无情嘛。你还真是老样子。跟自己的上司相似得不得了。” “……” “你说过自己是影子吧。向那个美女大姐。” “……是。” “你说了影子不需要感情。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协调,后来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就想跟你讲一下。” “……” “成为那位大姐……婴椅丽的影子,是一定需要感情的。” “……” “本人行动,影子也会随之行动。本人哭泣,影子也会一同哭泣。这就是影子的职责吧?” “……” “所以——那位大姐虽然是全部憋在自己心里的类型,但你至少应该理解她的喜怒哀乐,陪她一起开心或流泪吧。这才是影子的职责哦?” “……你想说的话,就这些吗?” “你还真是变了……这样我不就跟笨蛋一样么。算了。毕竟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成为影子这种大胆的话。” “……?什么意思?” “别装蒜了。我说你啊,在椅丽的故乡,‘成为你的影子’有求婚的意思,也是晚上跑到女方房里私通前用的隐喻!你这色狼!” “……什么!?” 在狗木的狼狈通过电话传过去的同时,对方擅自挂掉了电话。 狗木愕然了片刻,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怎么了?诚一。”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狗木的背部颤抖得很厉害。 看来要他完全成为影子——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 东区拉面店店内 挂掉电话的戌井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嘭嘭地敲着柜台。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啊~好爽快。这下就谁也不欠谁了。我说竹叔,为了表示庆祝,给我追加一份饺子和炒饭。” “……在电话里装得那么自大,你要是付钱的话我就做。” “切!竹叔太不留情面了!你让我好不容易爽快的心情何去何从啊!?” “准备让它立刻消失。而且……你说影子什么的是求婚……坑人的吧?” “切!还没到十秒就暴露了吗!不妙啊,那家伙估计也不会上当……果然只有下次见面的时候开枪还击才行……” 听到戌井把枪击跟恶作剧一视同仁的复仇宣言,店主一边端出饺子一边少有地讲起自己的事。 “嗯,既然是在这座岛上相遇的同道中人,结婚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也没可能比这更堕落了……至少不会像我一样。” “哎。竹叔结过婚?” 戌井心直口快地直戳别人的过去,但竹叔只是继续淡然地说。 “我曾把老婆跟两个小孩丢在岛外。现在我不会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了。……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在这座岛的阴影中把自己的影子抹消掉吧。” “喂喂,怎么回事。今天的竹叔好像诗人啊?” “我只不过是配合你的插科打诨罢了。” 看着一如既往的店主,戌井摆出一幅比椅丽更为严肃的钢铁面具,玩弄着辣油瓶。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一位客人走入店内。 戌井回过头去,向这位曾经见过面的男人故作熟稔地说。 “……哦,小哥,你不就是那个谁嘛。之前在这个店里一起吃过面吧?哎呀,关于《doubleberreta》聊了不少呢。” “啊……” 看到戌井的样子,客人——夏洛克明显地浮现出不快的表情,伫立原地。 “怎么了,一脸讨厌的样子。哎呀,不是挺好的吗。那竹叔,看电影吧看电影……” 站在情绪高涨的戌井身后,夏洛克又忧郁地走出小店。 “咦,你要去哪?” “戌井,你这混蛋!别妨碍我的营业!” “等下,我刚才什么也没——” 自言自语——但通信器那头传来嘲笑般的声音。 “比起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同伴——还是观察他们比较有趣。反过来说,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也只能观察罢了。” △▲ 几个小时后西区某处 椅丽去会餐的时候,狗木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没有确认号码就接了起来——对方的声音果然属于那个令人讨厌的彩虹色。 “我忘了说一件事。” “……什么。” “————下次再见。” “……” 下一次是两人之间的厮杀,还是回答关于其他的生存方式——以前他提起的“一起成为海贼”的玩笑话,又或者单纯只是有缘再会——狗木无法判断,也没必要判断。 不管他指的是哪一种——狗木只需要给出一种回答。 “啊啊……再会。” 结束通话的同时——狗木回想着在这座岛上遇到的事—— 影子在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笑了。 那是愉快又悲伤的笑容。 他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座岛,包括人和土地在内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影子。 这让人无比悲伤,又无比愉悦。 他已经回想不起青梅竹马的面容了。只有罪恶感还残留在心中。 狗木仰望着天空,看到老鹰在高高的高高的地方——那并非本土,而是岛的上空中盘旋。 注视着这幅会让自己想到过去的场景—— 狗木没有流泪。 △▲ 离开拉面店后,夏洛克再次取出通信器,询问弹簧腿乔普林。 “……这么说来——那个杀人魔怎么样了?” “啊啊,对了,你没有看到啊!那可是场好戏呢……他跟你姐姐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很不错。” 听到这句话,夏洛克的全身都褪去了血色。通信器那头的男人就像是看到了他的样子一般格格笑着。 “没事,放心吧。跟你的预想还是有些不同哦。” “……怎么回事?” △▲ 杀人魔的自白 我跟那时劫为人质的夏尔一起——站在岛的入口。 巨大的桥不管何时看去都是点睛之笔,只要站在桥的前面,我就会陷入错觉,以为自己的心胸也变得如此宽广起来。 ——伊势川尊人。 身旁的她说出我隐藏在面具下的名字时,我真的、真的很吃惊。 但是,在那次事件之后我询问了她,于是我接受了一切。似乎是我的亲人在寻找我。 我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他们在找我……我也总算到了面对一切并做出觉悟的时刻了。 扔掉这张面具。不过,我犯下的罪行不会消失。之后我能否在外面的世界生存呢。还是说——会回到这里。又或者是索性在外面的世界成为杀人魔,被人抓住宣判死刑。也许会过上这样的人生。 但是,我没准备逃跑。只有一件事很遗憾——我也许无法再见到七砂。我暂且跟她交换了手机号码,但七砂能否接受回到本土的我呢。不管怎么样,一会先把话说清楚再考虑吧。 到了约好的地方,我看到那里站着好几个男人。 ……?很奇怪。如果说是来欢迎我的人,那人数也太多了点吧?而且,这里面我认识的人也只有老爸的秘书。其他男人都是跟秘书站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奇怪,看上去穷凶极恶的家伙。 不祥的预感。 而且,这不祥的预感猜对了。 在拿出手枪的男人们面前,秘书大叔说出一大串冗长的理由以便杀掉我。听上去都是些无所谓的事,但至少……我清楚地理解了,老爸认为我这个“杀人魔”很碍事。 该死的一方不是面具。而是伊势川尊人。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为这样的结局苦笑,为了是不是坦率地承受那些子弹,我犹豫了好半天。如果说这就是我的结局,那也是杀人魔应得其所的人生了。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夏尔喊出“等等”和“跟你们之前说的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时,她的举动让我的想法完全不翼而飞。 为什么,这种人……这种单纯到不正常的人,会存在于这座岛上呢。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抱起她从男人们的枪口下逃开。只是抱住她没法躲过所有子弹吧。就在我这样想时——眼前走来一只挂着无线电对讲机的猫。 那个可恶的都市传说。他一定是边吃爆米花边享受这种状况的吧。 那时我是这样想的——但说不定,那两个人——也是被他叫来的,之后我有这么想过。 所谓的那两个人,就是站在男人们身后用铁管殴打他们的午睡同伴和之后迅速带来自卫团——这座岛上的“英雄”。 我不知道真相如何,只是逃到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放下怀中的少女说。 “……抱歉。把你也牵扯进来。” “不……我很紧张哦……但是没事的!我我、我、我可是侦探!” 看到少女脸色铁青且牙齿乱战,我再次低下头……重申道。 “……看来,该消失的是伊势川尊人一方。我想认为叫那个名字的人在刚才的枪战中死去。……所以,请不要再次称呼我为伊势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面前的少女这样说。也许我只是想尽快把自己的“决心”讲给身边的人听而已。——这样就可以取代伊势川尊人的葬礼了。 “说是死掉……那……你今后怎么办?” “我今后还是……‘雨雾八云’。我会作为杀人魔生存下去。嗯,就在东区里……跟平时一样,与护卫部队的人来点适当的争斗。” “你很喜欢——七砂呢。” 夏尔突然直指核心。虽然她自称侦探,但我无法判断这孩子是敏锐还是愚笨。……又或者是我太不擅长掩饰。 我只知道一件事。即使我再迟钝……也能明白。这样说也许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但是,该怎么说呢。她一直盯着我,连雪白的面颊都变得通红起来,这让我也难以跟她的视线相对了。不过,不行。我还有七砂—— “我对雨雾先生一见钟情!现在也很喜欢你哦?” 听到她干脆的表白,我不禁喷出一口气。我向神祈祷着,幸好这不是在我喝牛奶喝到一半的时候。 在不安的我面前,她淡淡地继续说着。像是在戏弄我一般,有些愉快——又有些许遗憾。 “我知道雨雾先生喜欢七砂。只是一见钟情的我现在还没有赢的机会。所以,所以我——会喜欢帮助我时出现的那个人,不是杀人魔——而是伊势川尊人,这位面具下的人。” 现在还没,也就是说总有一天会赢吗。我为面前这位少女的天然愣住了,就在我奇怪这种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待在这座岛上时—— “伊势川尊人既然已经死在这里——我就会一直一直记得那个他!所以——雨雾八云先生请一并带着伊势川尊人先生的份活下去!” 在跟名侦探分别之后,我向东区赌场走去。 为了早点见到七砂,去诱拐一下美咲好了。 大概,这就是雨雾八云的生存方式吧—— 我确实不正常。 我察觉到,就因为我不正常—— 我才会喜欢这座不正常的岛。 △▲ “是吗……姐姐没事……太好了……” 问了许多之后——夏洛克静静地闭上了嘴。 他再次回到自己躲藏的地方,在没有丝毫光明的废墟里躬身思考。 在事件过去之后,岛还是在各种各样的思绪之中健全地运转着。 除了一个人,也就是他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出现在姐姐面前。也许他连留在这座岛上的资格都没有——但夏洛克还是决定为了守护姐姐而留下来。他不需要对方也守望着他。即使得不到爱也没关系。被憎恨、被杀害也无所谓。只要姐姐平安无事。 他告诉“弹簧腿乔普林”说自己想要暂时脱离一段时间,而无线电对讲机那头传来了表示遗憾的话语。 “你选择了从传说中回到现实吗。很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遗憾的语气只有一瞬,弹簧腿乔普林很快就以恶作剧的语气含糊地说着。 “那么最后——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都市传说的奇迹,让它取代分别之际的道别吧。即使你不情愿,也请你苦笑着接受。哎呀哎呀,若无其事地给予提示并加以引导,根据做这种事的对象不同,也会有很麻烦的情况出现呢。” “……?” 他在说什么。夏洛克想要问得详细一点——但对讲机就此沉默。 感觉到可疑的夏洛克——全身突然包围在光明之中。 有人打开了通往这个废墟的门,让夏洛克沐浴在阳光之中。 ——是谁。西区或东区的人吗?是来……来解决我的吗。 ——我无所谓。我无所谓啊。但是,但是—— 跟自己相同的蓝色眼瞳——映入他终于习惯了明亮的眼中。此时此刻,他在心中呐喊出名字的那个人——夏尔就站在此处。她喘着气,没有掩饰自己一路跑来的事实,她就这样站在那里。 “姐……姐……?” 弟弟的心里涌出了——恐惧。他刚刚还说不要跟姐姐再次相遇。如果说连这种小事都要插手,那弹簧腿乔普林实在是比金岛银河还要邪恶的人。 夏洛克脑中充满了这样的想法,就连呼吸都快停止,而夏尔浮现出一如往常的笑容,说出跟平时一样的话。 “夏洛克!总算找到你了!呵呵呵,这下你该承认我也能一个人在岛上散步了吧!” 她那幅爽朗的笑容真的很能打消自己的防备。为了保持住内心的防备,夏洛克尽力尝试抵抗。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反正也是在弹簧腿乔普林的提示下发现的吧。夏洛克回想着刚才乔普林说的话——预想着夏尔接下来的台词。他想象着姐姐自信满满地说出“因为我是名侦探!”的样子,思考着自己该说些什么逃离这个地方———— “你是我最喜欢的家人。……所以我知道。” 在夏尔温柔的话语中,夏洛克被静静地抱住。 “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夏洛克完全没有想到,喜欢装酷的姐姐会做出这种事。 ——姐姐到底是天然还是老谋深算,他还是搞不清楚。但是——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比金岛或乔普林心眼更坏的存在。 之前谈到小红帽的故事时,姐姐说自己是小红帽,而弟弟是拯救她的猎人。 但是夏洛克发现,其实自己才是小红帽,而且已被面前这只狼吞掉了。 ——如果说可以留在姐姐的肚子里,猎人就算不来也没关系。 ——如果说要在这座“岛”上堕落,那我就跟狼一起沉溺。 夏洛克被囚禁在天真的狼体内—— 像年幼时一样嚎啕大哭。 △▲ 半年后越佐大桥 “是是,这里是弹簧腿乔普林。弹簧腿乔普林先生,能听到吗?” 身为“弹簧腿乔普林”的新人天真无邪地说着,露出了笑脸。 “岛上似乎来了新人,我去带一下路。没事的,葛原大哥就在我旁边!” 原本弹簧腿乔普林还担心她会不会在日常谈话中泄露秘密,但这女孩的性格似乎很讲义气,她完全没有泄露出任何秘密。 这座岛没有改变。 正因为如此,它才会不断改变。 ……八房。呐,八房。 你已经用手抓住这座岛了吗? 所以你才笑着死去? 住在这座岛上,成为它的一部分——你已经支配了这座岛。 你眼中只属于你的岛。 没错。这座岛是你的。岛外的人绝对无法将其掌握手中。只能从旁观看。 我很羡慕你。但是,我会继续在此守望。从今往后,当我把一切都转交给其他人时,那个人也会继续观测,继续担任“弹簧腿乔普林”吧。 那正是“弹簧腿乔普林”这个都市传说应有的宿命—— ——那也是我至高无上的幸福。 △▲ 带着无线电对讲机的猫路过夕海身旁,向新人那边走去。 小猫背上的对讲机向那个不知要在岛上追求什么的年轻人缓缓倾诉。简直就像是开始讲述这个男人的故事一般。 “在海风的吹拂下,大海中的波涛飞沫溅在桥上。而你为什么会感觉到这阵风的寒意呢,这件事没有人………………” 那音量如同蚊子叫声般的倾诉是否在海风中传入了新人的耳中呢。这件事只有新人自己知道。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生活确实存在于此。的的确确存在于你的面前。” 那自言自语宛如在讲述这座岛的故事一般继续说道。 “这里不是本土也不是小岛。 在日本之内又不在日本。 不是陆地也不是大海。 而是架于佐渡与新泻之间的世界第一大桥。 与耸立于这两者之间的无名岛——” 于是——“岛”再次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