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神盾》 前言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人们将蔑视汝等所犯过错, 然而毋须引以为耻; 虽然可能因此无法获召进入神的乐园, 但那绝非致使汝等被下放地狱遭受烈火焚烧的罪。 汝等乃是为世人背负罪过, 纵使世人不谅解汝等,我也将饶恕汝等的灵魂。 汝等只管在天国与地狱的夹缝间安息, 静待末日来临即可。 ※旧约圣经『以西结书』25章18节。 (译注:以上纯属作者虚构,实际上圣经内并无此一章节。) 序章 雨之歌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从昨天上午便开始滴滴答答地淋湿大地的这场雨,仿佛爬楼梯似地,雨势逐渐增强,到今天太阳西沉之际已化作倾盆大雨。面对这场足以使视野彻底遭到十二月寒空遮蔽的豪雨,就连视『养精蓄锐』为人生最大乐事的上班族们,都不得不放弃绕到他处寻欢作乐的念头,乖乖地加快脚步踏上归途。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名被雨淋得全身湿透透、好不容易搭上电车的上班族,赫然发现车窗外那幕光景飞进视野当中。咦?虽然上班族连忙凝神注视,不过电车已经启动离站,那幕光景也随之消失在雨的彼端。 上班族不禁面露苦笑——我似乎真的累坏了,无论这是一座多么疯狂的城市,也不可能有学生会淋着倾盆大雨,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伫立在高架桥下方的空地当中嘛! 一定是不小心看错了被豪雨打落的某部电影宣传看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如果真是电影情节的其中一幕,那感觉其实还真不赖。下次再找机会看看这部电影吧…… ◇ 电车发出轰隆巨响行经正上方的铁桥,于是在这片黑暗当中,就只剩下不断敲打着周遭物体的雨声而已。 从昨晚开始青年几乎彻夜未眠,然而亢奋的精神却提升了他的神经敏锐度,集中力也未曾中断。个子矮小的他虽然举着一把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长剑,但置身在这场倾盆大雨当中,手中长剑仍旧纹风不动。 青年拥有一张宛如女性般的清秀面庞,由于几乎不带一丝男性特有的粗犷气息,因此看起来很像中学生。全身被雨水淋湿,略长的发丝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那女性化的容颜配上令人心痛的强烈杀气,营造出一股极端危险,即便同为男性也很有可能屏息心动的眩迷性感魅力。 「我绝不会让你杀害她!」 青年以激动的口吻对剑尖所指的人说道。 站在距离青年约十公尺前方的是一名女性,有着细长双眸及线条尖锐的下颚,留着一头仿佛火焰附身般的鲜红长发,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看起来并不像日本人。以一袭男性西装裹住那连时尚模特儿都会心生嫉妒的纤细身材,若将高跟鞋一并算进去的话,她的身高大约接近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这名女性散发出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特殊魅力。 一般常识认定的『女性特征』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有着一身足以令人误认为瘦弱男性的平坦曲线,比寒雨更加冰冷的眼神,更是给人留下无论何种男性开口向她打招呼,也绝不可能微笑以对的冷酷印象。实际上,自从青年与她相遇之后,至今虽然已第三天,也未曾见过她的笑容。 唯独那鲜红双唇显得格外艳丽,仿佛受到那红润双唇唤醒一般,令人觉得那不解风情的装扮似乎只是她将自己身上那股妖艳气息硬塞进男用套装当中,进而导致内心萌生一股被虐狂般的欲望。就算听说曾经有某国王公为了一亲芳泽而不惜奉送半壁江山,人们大概也会毫不怀疑地点头相信才对。 只不过现在任谁也不会为她的容貌着迷,因为在受到她的艳丽美貌吸引之前,目光必然不由自主地先飘向她那自第二关节就被砍断的左手臂。鲜红的血液自遭到砍断的手肘伤口不断涌出,而手肘以下的小臂部位则掉落在青年与她之间的地面上。尽管如此,由她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功夫还真不错,」她以日语如此说道,「你是第一名避开这玩意儿的人类。」 那是如同将数条复杂曲线转变成单调的方程式一般,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但她明明惨遭截断手臂的重伤。 在女子剩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以细线捆绑、大小宛如拇指的金属块状物。那个金属块状物形似尖锐的三角锥,而女子明明没有挪动手臂,该物体却如同※探龙针的锤摆一般,迳自在离地表约数公分高的前方半空中摇晃着画起圆圈。女子所说的『这玩意儿』,指的似乎就是这个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译注:用来探测水源、矿脉等地底资源的传统工具。) 女子竖指轻拉细线,金属锥瞬间展现出她的手指动作绝不可能引发的复杂反应。只见金属锥宛如蛇扬起头颈似地在空中弯曲,停顿片刻后猛然飞向前方。她那鲜红的长发则随着金属锥引发的阵风翩然起舞,尽管伫立在倾盆大雨当中,她身上却找不到丝毫被雨淋湿的痕迹。 青年虽然举剑摆出应战姿势,但金属锥的目标不是青年,而是女子那只遭到砍断的手臂。待细线缠住断臂之后,女子再度轻拉丝线,金属锥便将这只被砍断的手臂带回女子手中。女子像是捡起掉落在水洼当中的自动铅笔一样,轻轻挥动断臂两、三下,甩掉上面的水珠。 「仅止于剑技而已,你根本没有真正下手杀过人。」 那是一种既非嘲笑亦非揶揄,纯粹只是用来确认事实的口吻。她对砍断自己这只手臂的青年似乎不太感兴趣,就连注视着自己那只被砍断的手臂之际,脸上也只是露出同样的表情。 「你如果坚持要杀她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你办不到的,就两方面而言。首先,就算你再怎么气势万丈地呛声,仍然没有做好继续深入的心理准备,所以你才没能把握住难得的唯一一次机会,直接挥剑砍下我的脑袋。既然已看出你有几分实力,接下来也绝不会再粗心大意了。」 「你说什么!」 「你只是个小鬼头。从以前到现在,我猜你大概从未凭着自己的意志做过任何决定吧?这不怪你,像你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本来就无法自行做出决断。」 「不!我是自己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无论是面对战斗或挺身保护她……」 「是吗?」 青年虽然企图加以反驳,但女子接下来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女子随手将被砍断的手臂断面接回原本的位置,那只断臂的手指随即轻轻动了一下。青年脸上那充满杀气的表情瞬间浮现一丝阴霾,他瞠目结舌,不发一语地注视着眼前这幅光景。 女子反覆数次伸掌握拳的动作,藉此确认手掌的触感。就连方才明明跟手臂一起被砍断的套装,如今也找不到任何曾遭劈砍的痕迹。青年随即感受到一股仿佛从昨天开始累积的疲劳,直至此时此刻才全数爆发的强烈晕眩感。 「如今你正伫立在分界线上,准备踏进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当中。」 女子在青年遇见她之后的第二天,首度对他展露微笑,那是一张任由嘴唇微微扭曲的淡然微笑—— 「小男孩,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act1 蠢动的雨声 『暌违370年的访日行程,纯粹只是为了观光?』 罗马教廷在目前发表了教宗将于五号前来日本参访的消息。据传这是一次相隔整整370年之久的现任教宗访日行程,上次教宗访日是在日本实施锁国政策之前。在上次教宗离开日本的数年后爆发※岛原之乱,致使日本与基督教会的关系彻底决裂。(译注:基督教徒为抵制领主重税政策而引发的大规模武装内战。) 这项突如其来的声明吓得日本政府大惊失色,笛冢总理大臣虽然取消五号的所有预定行程,并向教廷提出与教宗会谈及晚宴的邀请,但教廷却以教宗行程紧凑为由,婉拒了日本政府释出的善意。 「这绝非表示教宗刻意回避日本政府。正如对待其他国家的信徒一样,教宗也深爱着住在日本境内的信徒。本次到访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与日本信徒之间的亲睦关系,因此教宗由衷希望能将宝贵的时间全数运用在信徒身上。」 接着,教廷发表上述声明。吃了开门羹的总理大臣虽然不死心地再度送出:「这依旧不会对教宗贵为国宾的身分造成任何影响。敝国希望能以最高层级的警备来保护尊贵的教宗。假设届时有机会空出剩余时间的话,仍由衷期盼贵廷能拨出少许时间,让我等代表日本国好好款待教宗一番。」即使这么一段热情的呼吁,教廷甚至未对日本政府公开教宗在日本境内的预定行程安排。无论造访哪个国家都会接受vip级优质警备待遇的教宗,竟不将行程透露给受访国家,此乃前所未见的特殊案例。 日本政府虽然竭尽所能地调查教宗的预定行程,不过除了查出教宗第一天会滞留在史翁吉安蒂圣堂之外,关于其他行程内容似乎一无所知。 搞不好是因为教宗访目的目的地是※歌舞伎町而非※永田町,所以才将行程内容视为最高机密呢?(译注:东京最著名的风月场所;日本国会所在地。) 2001 12/3日『东日运动报』 事情发生在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篠崎健也一走进隔壁班,也就是二年f班的教室,随即发现那名男学生一如往常地翻开一本厚重的书籍,静静地坐在位于教室最角落的位置上。对于跟他一起自同一间国中毕业,然后又一起考进这间北星高中的篠崎而言,这可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光景。 而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则可以看见两名女学生一边聊天、一边不停窥视着那名男同学。或者该说她们是为了达成偷窥他的目的,才刻意跑去离他较近的位置上吧。这名有着看似弱不禁风的纤瘦身材,以及一张白净脸庞的青年,静静地翻阅着外文书——虽然他拿给篠崎看过,但篠崎压根儿辨识不出那究竟是哪一国语言——的身影,甚至散发出一股连同为男性的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的神秘魅力。 神秘感十足。虽然他认为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用来形容那名青年的字眼,但要是当面对他说出这几个字的话,就会立刻遭到平常个性极其温厚的他严加训斥一顿。绝不可以在他面前轻率地提起神之名,因为他的绰号正是『牧师』。 「你所说的深津是哪一个?」 另一名人高马大,跟篠崎一同来到这间教室的男学生开口询问。他是年纪比篠崎大上一岁的三年级学长,同时身兼剑道部主将的高野。 「就是他啦!」篠崎伸手指向教室最角落,「那个打开一本厚重书籍摆在桌上的家伙。」 高野朝篠崎所指的方向一看,随即如绝大多数首次看见那名青年的人一样,脸上瞬间浮现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再换上一脸严肃的神情。 「你真的打算拉那个跟娘们没两样的家伙出场比赛吗?」 「请不要只凭外表判断那家伙好不好?别瞧他那副德性,他在体育课的『班级对抗棒球列赛』中,可是有高达七成的上垒率,而且被取了个『诡异第八棒』的绰号呢!」 上垒率是打击率与四坏保送率相加而得的数字,也有人说这是棒球选手最重要的一项能力。明明身为剑道部成员,却以这种数字来评断那名青年的做法,最能凸显篠崎疯棒球的那一面。 「我对棒球话题没兴趣,他的剑道实力如何?」 「当然好得没话说啊!他国中时期的表现可是相当惊人喔。只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练习就是了……」 「我说篠崎啊,你根本不晓得何谓剑道。要是派那种两、三年没握过竹刀的家伙上场比赛,到时咱们北星高中剑道部可是会当众出糗耶。不对,不仅我们这群成员,就连拥有七十四年悠久传统的……」 「哎呀呀,这也只能说是很无奈的变通手段嘛。」 篠崎如此劝慰。就如同那名青年对跟神相关的事绝不妥协的道理一样,这位学长只要一扯到跟剑道有关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肯轻易退让。然而,目前这个拥有悠久历史传统的剑道部,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加起来也才只有五名成员,而从战前便不断上演校际对抗的宿敌·向泽高中已撂下狠话,说今天放学后要前来踢馆,不料又有一名成员为了服丧而临时请假。身为唯一的三年级成员,宛如责任感结晶体般自始至终守护着剑道部的这位学长,自从接到成员要求请假的联络之后,便一直露出很可能为了校际对抗赛历史被迫中断而不惜切腹谢罪的模样。 「总之,就安排他担任大将,让他成为最后出场的选手吧。如此一来,只要咱们四人设法击败向泽那帮家伙就可以啦。」 「嗯……好吧,这样说也没错。」 看见高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篠崎总算松了口大气。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让这个顽固的主将妥协。毕竟他说什么也不想帮这个主将※介错啊!(译注:替切腹自杀者砍断头颅,以缩短痛苦时间的人。) 「不过,那家伙真的拿得动竹刀吗?我听说过关于二年级『牧师』的传闻喔。他不就是信奉那种『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脸也转过去给他打』的宗教吗?」 「其实,这就是想请他出马最大的难关啊……」 「篠崎!」 瞬间,如同开水壶般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叫的高野,立刻引来二年f班学生们的注视。唯独话题人物依旧无动于衷地静静低头看著书本。篠崎只说了一句「总之,先问问看再说吧。」便动身走向他。实际上,篠崎一直认为这名顽固的学长跟脚踏实地的自己算是一对好搭档,他实在不希望看见这名可爱顽固的学长失去最后一次表现的机会,而以『选手不足,只能弃权』的结局收尾。 「牧师,方便打扰一下吗?可怜的迷途羔羊有事找您商量。」 青年阖上书本,抬头说了声「嗨」,并面露微笑望向篠崎。篠崎竟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跳加速,看样子他的『神秘感』威力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深津薰,不但无法纯靠姓名来断定是男是女,甚至连看长相都很难分辨出来。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之所以会感到十分傻眼,主要是因为他们都会不禁联想到他搞不好是一名为了迫不得已的理由而把自己打扮成男生模样的女学生。由于现在他身上穿着学生服,还比较好确认,假设换上便服的话,保证会变得更加难以辨别,纵使在路上被邀参加什么美容疗程,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虽然篠崎时常认为他实在很适合穿上修女戏服,不过一旦他脱口说出这种玩笑话,肯定会换来惨遭训斥到今天放学为止的悲惨下场。 「都说过我不是『牧师』了嘛,我们的教派是称为『神父』啦。」 他不愠不怒地订正篠崎的错误称呼。『牧师』是基督新教的专用称谓,天主教神职人员则称为『神父』。打从国中时期就被同学们拿神父及牧师混为一谈的绰号来称呼的他,每次只要一听见同学们用错称谓,就会有点不太高兴地说明两者之间的差异;不过,最近他似乎 也已经完全看破日本人对基督教极端缺乏理解的事实。 篠崎脸上一浮现苦笑,高野随即缓步走了过来,毫不遮掩内心的不悦瞪视着薰。虽然这名身材魁梧的学长散发出一股连不良少年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魄力,但薰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位同学是?」 「哦哦,他是剑道部的高野学长啦。说真的,我们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篠崎表现出仿佛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演员般夸张的演技,向薰说明剑道部面临的困境。他一解释完,薰立刻干脆地回了一句: 「可以啊,今天放学后对吧?」 在附近座位上侧耳倾听这段对谈的女学生们,窃窃私语地说着「深津同学说他要参加剑道比赛耶!」 「你可真是帮了个大忙啊,深津同学。」高野展现跟谢词完全相反的粗犷语调。「就请你担任大将吧,我们会在你前面挡下对方的所有攻势。」 高野丢下这句话之后,随即迳自转身离开教室。他那太过无礼的态度,惹来薰非官方粉丝俱乐部的女学生们纷纷对他做出倒竖拇指,意为『下地狱去吧』的挑衅动作。 「抱歉啊,其实学长平常为人还不错呢!」 「我不在意啦,我可以理解不得不向局外人求助的高野学长的内心感受啊。对了……我今天晚上还有点事,相信那场比赛应该不至于花到两、三个小时以上吧?」 「嗯,这你大可放心。只不过真的没关系吗?该怎么说呢……那个,你不是因为信奉『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脸也转过去给他打』的教义……才毅然决定放弃剑道的吗……」 「嗯……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是说真的,就算美其名为锻练武艺,我对于殴打他人一事还是觉得十分反感啊。因此这几年来除了我们家的神父大人之外,我没有再跟其他人较量过剑术。」 「……其实你真的不用勉强喔。」 「无妨,我决定参赛。况且如果我不出战的话,不就会害你们不战而败吗?」 篠崎有点愧疚地点了点头,薰随即露出跟他绰号十分相衬的笑容说道: 「总觉得,我很讨厌尚未开打就弃战投降的念头呢!」 ◇ 放学后的北星高中体育馆充斥着一股反常的兴奋气氛。 就跟地主队在主场进行比赛的状况没啥两样,纵使再怎么不受欢迎的社团活动,剑道部还是赢得一定程度的加油声浪。只不过这阵加油声却在转瞬间变成了失望的叹息声,因为地主队跟对手高中剑道部之间的水准——怎么也料不到——差距竟然大到连外行人都能一日了然的程度。地主队遭对方先锋连下三城,倒数第二个上场的副将·高野虽然竭力击败对方一名选手,却被接着上场的第二名对手轻易击败。一比四。剩下的大将如果无法击败对方四名成员的话,这次的比赛就只能以败北收场。就在学生们因为不想看见自己学校的校队兵败如山倒的惨状,而渐渐起身准备离开体育馆之际,最后一名站上比赛场地、身材格外纤细的学生却瞬间扭转了现场气氛。因为他在比赛开始之后,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从对手身上夺得一分。那是一种根本没人搞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的惊人速度。而且,就连败在他手下的对方校队次锋也一样,尽管他因为挨了一记凌厉的面部直击而倒卧在地板上,但他也处于完全摸不着头绪的傻眼状态。 「喂,那不就是f班的『牧师』吗?」 紧接着,现场欢声雷动。随着薰连续在转瞬间挥剑击败对方的中坚及副将,现场热气也跟着快速窜升,体育馆内开始响起「牧师!牧师」的加油声浪。对方当然搞不清楚学生们到底在喊些什么,然而,当时与他交手的对方副将似乎听见那名身材纤瘦的学生轻声嘀咕着「我明明就不是牧师啊……」 「真不敢相信……」高野讶异地睁大双眼,「他的速度也太夸张了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压根儿只锁定脸部,却依旧无法挡住他的攻势。他该不会比我们老师还厉害吧?」 高野口中的「老师」是指剑道五段的剑道部顾问,高野似乎早已忘了自己曾在下课时对薰表现出失礼的态度。 「所以,我说嘛,那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对不对?」 推荐薰上场的篠崎引以为傲地说道。 篠崎跟薰首次相遇是在刚升上国中不久的时候。打从国小时期就勤跑位于住家附近剑道馆练习剑术的篠崎,虽然带着相当自信加入剑道部,不料却被一名在剑道部里遇见、长相跟女孩子十分相似的同年级男学生打得落花流水。他完全看不见竹刀的走势,当他猛然回神之际,一阵尖锐的痛楚早已窜过脑门。而且,不仅自己反应不过来,就连剑道部的其他学长们也跟他一样,连看都没能看清楚。篠崎更是清楚记得薰在被众人间起以前究竟师承何处时,面露困惑的表情一边说:「我家神父先生身怀绝技,原本只是有个像我结拜兄长的人跟随他习武,后来我也陪着一起学习……大概就是这样啊……」一边轻轻抓着头发的神态。 不过,篠崎却无法相信在自己眼前发生的这幅光景。他虽然十分清楚薰的实力,但也知道薰已经渡过好几年空窗期。而在这段期间,自己一直勤练剑道。他原本自认如今双方的实力差距已经完全消失,或者该说……纵使差距没有完全消失,但应该也近在咫尺才对,然而眼前的薰看起来却仿佛伫立在遥不可及的国度。 最后,终于演变成双方大将针锋相对的局面。会场的兴奋气氛窜升至最高点,全场观众通通起立送出「牧师!」或「薰同学~」等加油声浪。现场只见两名人物脸上露出了极其严肃的表情 其中一位是篠崎等人所属的剑道部顾问,拥有剑道五段的实力,粗犷的外貌宛如自江户时代穿越时空而来。一开始顾问先生虽然对薰的活跃l9l1t"到相当佩服,但他脸上的血色却逐渐消退,并以双手紧握副审座位,露出几乎要开口中止这场比赛的严肃神情,直盯着薰瞧。 最后一场比赛也在转瞬间宣告结束,就连理应身为对方校队实力最为坚强的大将,一对上薰,下场也跟前面三人没啥两样。薰一个箭步向前,再度瞄准对方脸部发动攻击。而对方大将在看过前面三场比赛之后,早已识破薰的战法——或者该说薰每次都只锁定敌人的脸部为攻击目标——于是摆出试图拨开薰的竹刀、再顺势反击的应战姿势,不料薰的竹刀却像穿透对手的竹刀防线一般,准确击中了对方大将的面罩。担任主审的对方校队顾问才发出「击中脸部!一分!」的判决,现场立刻爆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篠崎等人马上包围住向对方鞠躬行礼之后,转身回到自军阵地的薰。「好样的,你果然很厉害啊,牧师!」篠崎边说边抱住薰。「哎呀,我就说过我不是牧师……」、「你一定曾经进行过什么深山修行对不对?」尽管被剑道部的成员们挤轧得不成人形,薰却始终未曾露出对自身实力引以为傲的得意表情,他只对能将喜悦分享给同伴们一事感到心满意足。 「你是f班的深津同学对吧?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一阵严肃的声音从充满欣喜气氛的圈子外面传入,发出声音的人正是北星高中的顾问教师。自己等人的英雄即将获得赞赏……成员们虽然想像着这幕光景,然而顾问教师脸上却浮现截然不同的表情。他那直盯着薰不放的锐利眼神,看起来简直就像准备找薰决一死战般。 「你这门剑术是跟谁学的呢?」 「是跟这家伙所住那间教堂的牧师学的啦。」篠崎情绪高昂地开口解释,「这家伙从小被教会扶养长大,所以他的绰号叫做『牧师』。」 「牧师!?」 顾问教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薰,薰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点 了点头。「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学了什么……」顾问教师话才说到一半,便将尚未脱口的下半段话给吞下肚子里,接着只抛出一句「今天谢谢你出手相助」,随即转身背对薰。听在篠崎耳中,不禁觉得这句话简直就跟「立刻给我滚」的意思一模一样。 薰虽然好像也有同样的感受,但他并未对此表示不满。就像先前高野主将在下课时对他失礼的时候一样,篠崎很清楚他平常总是怀着『要生气就等到发怒理由够明确,而且判断理由正不正确之后再说。』的想法。也因为这样,导致篠崎实在搞不懂他为何非得承受这种无礼的对待不可。 「那么,我教会那边还有一点事,请容我先行告辞了。」 薰转身离开体育馆之后,成员们开始对顾问教师表达不满,质问他为何冷酷地赶走方才那么活跃的剑道高手。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那是……」 就在顾问教师话说到一半时,有人从背后伸手抓住了顾问教师的肩膀。此人正是对方校队的顾问。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篠崎等人的顾问教师这才恍然大悟似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对部员们说道: 「……那并非剑道,是跟我们所追求的目标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东西。深津同学确实很厉害,但你们不该为了获胜而借助局外人的力量。」部员们虽然纷纷露出无法认同的表情,但顾问教师并未做出更进一步的说明。「今天你们都尽力了,就此解散吧!」 只见部员们一边异口同声地将不满的言词挂在嘴边,一边举步离开体育馆,而留在现场的顾问教师则向对方校队的顾问说道: 「感谢您及时出手阻止我,那并不是什么适合说给学生们听的内容呢!」 「是的……老师您也感受到了吧,」同为拥有剑道数段实力的对方校队顾问,正是目睹薰一再过关斩将而逐渐面露严肃神情的另一名人物。「那是古武术对吧?跟居合斩类似。真搞不懂一介高中生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习得这门可怕的剑技……不对,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剑术是一门什么样的武术吗?」 「我的学生说他是跟一名教会牧师学的……」 「牧师?怎么可能……」他神情僵硬地笑了一笑。「不管怎么想,神职人员绝对不可能会训练高中生那种剑术吧!」 「或许那只是时下盛行的学生式玩笑话罢了,像咱们这种老头子根本无法理解。然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位深津同学确实学会了那种可怕的剑术。虽然我认为他的确是个必须面对复杂家庭问题的孩子,不过照这情况看来,或许我还是得找机会进行一次家庭访问比较妥当呢……」 顾问教师表情凝重地说道,接着又补上方才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溜嘴的那句话: 「那是以杀人为目的的剑术啊……」 act2 lady·key 搭完电车又改骑自行车,当薰总算能够透过树丛缝隙看见自家尖耸的屋顶时,天色已渐渐被夜幕笼罩。他看了手表一眼,只见电子表面显示出『16:47』这几个数字。 被吩咐今天务必在傍晚五点以前回到家的薰说了声「完蛋了」,随即猛踩踏板提升自行车的行进速度。 (不过,我今天算是帮了朋友一把,相信神父会原谅我才对吧……) 尽管位于都心地区,这一带周边却呈现出难以置信的清净风貌。大多数森林即便面对泡沫经济引发的炒地皮风暴,依旧未曾遭到建商的开发毒手,得以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至于零零落落地散布于这一带的建筑物,绝大多数都是由红色炼瓦砌成的欧风建筑。 这是个连发出脚步声在路上行走都会令人不禁心生犹豫的宁静地区。而如同楔石般坐镇于这个地区当中的巨大建筑物,就是薰所居住的纳菲达希亚教堂。号称拥有百年历史的纳菲达希亚教堂,具有就算耗上一整天时间也不可能把各个角落打扫干净的宽敞面积,再加上地下还存在着好几间禁止进入的房间,因此在局外人眼中,大概会觉得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可怕的教堂吧! 薰在毫无记忆的幼年时期便失去双亲,后来蒙身为双亲知己的深津神父收为养子,从小就居住在这间教堂里面。如今这里就只剩下薰及深津神父两人而已。 一些嘴巴较毒的同班同学曾经对他说过:「就是因为你从小在那种环境中长大,才会相信神明、上帝等无稽之谈啦。」之类的嘲讽,那是一种宛如薰遭到上帝洗脑似的口吻。 就某方面而言,薰承认这种说法确实没错。薰并非因为选择日后要成为神职人员,才来到纳菲达希亚教堂。而是从他懂事以来,天主教便一直是薰的生活重心。假设他生长在一个普通家庭的话,或许也会像其他班上同学一样,面带讽刺的笑容看着新兴宗教团体在电视上大肆作秀的场面,并脱口说出「宗教就是这么可笑的玩意儿啊」之类的话也说不定。 然而,薰并不认为自己被迫接受非自愿性的选择而过着无奈的人生。在这世上,并非人人可以在双亲、家庭环境、朋友及教师等各种不同因素的影响下,同时还能从崭新的起跑点上跨出人生的第一步。对自己而言,只是神国的道理凑巧成为影响自己人生的因素罢了。 「咦?」 有一辆汽车停在纳菲达希亚教堂的门口。虽然对汽车毫无兴趣的薰分不出这究竟是宾士还是林肯,不过可以确定这必是一辆相当高级的轿车,而且是一辆如同载送好莱坞巨星前往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一般,车体长到不像话的加长型轿车。 (是因为有客人来访,才吩咐我早点回来吗?可是……) 薰感到不解。看样子深津神父似乎拥有涵盖层面非常广阔的社交关系,至今他已不止一、两次见过那种一看就知道是vip级角色,还带着贴身保镳的外国人造访。只不过当这类客人来访时,深津神父总是吩咐他暂时离开教会,从未开口要求他协助接待客人。说难听一点,别说是让他见客人了,就算事后询问来访者是何方神圣,深津神父也从没回答过他所提出的疑问。 就在他为了避免撞到这辆高级轿车,而小心翼翼地牵着自行车准备穿越教堂大门之际,一道从马路对面走向教堂的身影开口叫出薰的名字。 「唷,小矮子修道士。」 只见一名身穿法衣、二十出头的青年,伴随着这阵与周遭闲静气氛格格不入的滑稽声调出现在街灯的亮光之中。 「这不是真澄哥吗?」薰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叫,随即快步冲向他身边。「你几时回来的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欧洲才对吗?」 「我前天搭机离开阿姆斯特丹,刚刚才从成田机场一路赶回这里。」 这位名唤真澄的青年,一手拿着一只大号行李箱,另一手则握着一根白色法杖。行李箱上面贴着好几张证明他搭机出国的贴纸。 「你长大不少了嘛!」 语毕,真澄轻轻地将薰拥入怀中。 桂木真澄,是个直到三年前都跟薰一起住在这间教堂里的修道士。当他还在纳菲达希亚教堂时,可说是一个名闻遐迩,甚至有些看起来不太敬虔的年轻女性都为了一睹他那和蔼的笑容,而不惜拨空参加主日学的超级大帅哥。虽然只要不开口便可保持传说中的俊俏修道士形象,然而令人困扰的是他嘴上并未附挂扣锁。「你干脆在专长栏上写下『与他人引发纠纷』算了?」这是深津神父用来讽刺他的话,但薰却非常喜欢这个长自己几岁的大哥。 被真澄拥住的薰,察觉到他的体格已经变得跟以前大不相同。 「真澄哥你也变得相当强壮了呢!之前你不是说过『我讨厌练出一身肌肉,那只会害我变得很不受女孩子们欢迎。』吗?」 其实一开始只有真澄接受深津神父的剑术指导而已。当时年纪还小的薰虽然很羡慕地在一旁观看,并获准跟着一起练习,但后来在不知不觉当中,真澄却逐渐减少手握竹刀的时间,到头来就只剩下薰持续悟练剑术。 「因为我每天都忙着处理苦差事啊!」 真澄对他眨了眨眼。薰仔细一看,发现他脸上留有好几道伤痕。他身上那件设计款式前所未见的深红色法衣则布满泥泞及烧焦的痕迹,显露在法衣外面的双手还如同拳击手一般缠满绷带,就连摆在他身边的大型行李箱及法杖也都跟法衣一样破破烂烂。 在国外传教是一种容易受伤的行动吗?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时,又听见教堂大门里传出另一阵呼叫薰的声音。只见一名年过五十的银发男性伫立在月光之下,脸上虽然布满与年龄极为相衬的深邃皱纹,不过身材却十分结实,给人一种跟法衣比较起来,好像更适合穿上武道装或制服等服饰的感觉。由额头一路延伸至眉毛上方的骇人伤痕也令他看起来不太像个神职人员。此人正是薰户籍上的父亲,对两人而言则是存在意义更胜亲生父亲的深津神父。两人一同走进教堂范围,向神父深深鞠躬致意。 「太慢了,我不是要你在五点以前回到教会吗?」 「虽然我在中午过后就返抵日本,不过机场却发生一起空姐惨遭杀害的诡异事件,导致我一直被困在机场动弹不得。」 「经你这么一提,电视上确实播过类似的新闻。真是可怜啊~」深津神父阖上双眼,伸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接着,他转眼瞪着薰说道:「薰,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啊,我是因为学校的朋友请我帮忙……」 薰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真澄已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抢先询问神父:「我说老爹啊,难道你打算连薰也一并带过去吗!?」只见先前的快活笑容已彻底自真澄的脸上消失。 「没错。」深津神父简短地作出回应。 「请等一下。关于薰是否要成为老爹的继承人一事,目前应该还没得出结论才对。难不成您已告诉薰了!?」 总觉得真澄显得十分激动,这让薰回想起真澄在三年前即将离开此地时,也曾听见深津神父与真澄争论至三更半夜的那段记忆。他并非刻意偷听,而是由于真澄的语气太过暴躁,才导致他的声音迳自从楼下一路传至薰的寝室。当时两人似乎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起争执。 「我还没告诉他。不过,真澄啊,能够决定薰未来要走上哪条道路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薰他自己。只不过今天碰巧成为他必须做出决定的日子罢了。」 「不对,不是这样吧?咱们明明说好要等到薰从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啊!」 「只可惜现在发生了无法再等下去的严重事态,所以……」 「这个嘛……虽然我也很清楚,不过……」 真澄满脸苦涩地说道。 「你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去见什么人呢,但我明明尚未向你提及此事,不是吗?」 「那位人物的访日行程在欧洲可说是每天必报的头条新闻啊。像我这样的货色又在这个节骨眼被叫回日本,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毫无关系嘛。」 深津神父「嗯」了一声,露出别具含意的神情瞄了真澄一眼之后,随即转眼望向薰。 「待会儿我要带你去见某位人物,虽然我希望你从明天开始就接下某桩任务,但我要你在见过那名人物之后,再决定是否接受任务的指派。因为那是一件光凭嘴巴描述,也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实际见上一面才是直截了当的作法。我给你们俩五分钟的时间完成更衣及准备出门的动作,真澄你也别忘了顺便洗个澡。」 「真要说的话,我是个比较习惯多花点时间洗澡的人说。」 仍然带着一脸无法认同的神情,真澄语带挑衅地做出回应,深津神父却充耳不闻地迳自掉转脚步。此时薰总算领悟到停在门口那辆高级轿车并非载送客人来此,而是为了迎接自己等人。 (待会儿要面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真澄伸手搂住想像力追赶不上两人之间那副不寻常气氛的薰的肩头。他总是习惯勾肩搭背地与薰讲话。虽然跟自己三年前认识的那个真澄不太一样,但他的体温仍旧一如往昔。 「薰,仔细听我说,务必审慎思考之后再做决定,因为这是一条无法反悔的路。」 真澄在薰耳边轻声讲完这句话之后,随即快步奔向自己的房间。 ◇ 房间里摆着一件全新的蓝色法衣,这是一套从未看过的法衣,散发出一种很讲究的感觉。 e scud o 衣领内侧可以看见一个以笔记体绣成的小小外文单字。 (e sc……什么玩意儿啊?衣服品牌名称……应该没这个牌子吧。) 虽然内心十分纳闷,但薰还是换上这套蓝色法衣并走回一楼,刚好撞见深津神父讲完电话的场面。神父挂上话筒后眺望了薰的全身上下一番,随即轻轻点头说出「这套法衣很适合你」。接着,楼梯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真澄穿着那件依旧布满脏污的深红色法衣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一样握着那根法杖。 「真澄,难道你打算穿成这副德性过去不成?我不是已事先备妥一套『战槌部门』专用的衣物放在你的房间里了吗?」 「我又不是因为隶属于战槌部门才被召回,而是由于我身穿这袭法袍才得蒙选召吧?既是如此,那我自然得回应他们的期望啦。」 真澄做出了夹带「本人压根儿不打算换衣服」的回应。神父则死心似地叹了口气,随即抱起摆在桌上那只布满灰尘的木盒。虽然散发出一股仿佛里面装有名贵古董挂轴般的气息,但整只木盒却远比一般挂轴尺寸还长,甚至跟薰的身高不相上下,而且看起来非常沉重。 「那是什么东西呢?」薰出声询问。 「必备之物,待会儿我再详细说明。」 神父口气粗鲁地回答。当神父展现这种态度时,就代表他绝不会在时机来临之前主动开口解释。真澄及神父虽然在类型上不太一样,但他们俩骨子里都是不折不扣的顽固份子。 「直接把那玩意儿丢掉不就得了。」 真澄边将脸撇向一旁边开口说道。 三人一来到高级轿车前面,驾驶座及副驾座的车门便同时开启,并见两道与薰一样身穿蓝色法衣的身影走下车子。 从副驾驶座走下来的,是一名年过三十、脸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的欧美男性。身材较为纤瘦,给人一种正经八百、动不动就可能变得有点神经质的印象。虽然装扮跟神职人员没啥两样,但薰总觉得他应该比较适合换上一套朴素的西装并自称「我在华尔街从事公认会计师职务」才对。 公认会计师拿出一本记事簿,开始用英文跟深津神父交谈。拜长年与前来参加主日学的外国人相处的经验所赐,薰在听力方面堪称无懈可击。虽然谈话内容围绕着会见时间与车辆行进路线等主题打转,不过由于受到他那斯文语调及外表的影响,导致这段对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明有关结算报告的事情一样。 (原来在外国教会也有这么与众不同的神职人员啊……) 薰边想边转眼望向从靠车道的驾驶座下车的另一名人物,忍不住一脸错愕地张大嘴巴。因为这位青年外表的奇特程度更胜于会计师。别说是法衣了,甚至连其他任何款式的西装都跟他完全不搭。一头让身高多出整整二十公分灌水高度的刺猬庞克发型,雄壮威武地直指天际,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只有二十出头。纵使隔着法衣,也能清楚看出他拥有一身如同中量级搏击选手的结实肌肉。嘴里边发出声音边咀嚼着口香糖,展现一副与其说是对自身实力颇有自信的神情,倒不如说明显散发出一股『干架万岁』的粗犷感觉。如今虽然没有佩戴,却依然可以看见好几个鼻环及耳环孔并排在他的鼻梁与耳垂上。 (虽然他们看起来都不像神职人员,但若安排风格极端迥异的两人一起行动,总觉得反而会造成他们互相衬托出彼此诡异特色的增幅效果啊……) 他一回神,赫然察觉庞克头青年正面露险恶的神情瞪着这边。领悟到方才自己露出稍嫌失礼的视线注视着他的薰正准备开口致歉,却随即发现对方视线凝视的目标是真澄,不对,应该说是真澄手中所握的那根法杖。面对这道目光,真澄则是笑咪咪地定睛回看庞克头青年。 假设是不认识真澄这号人物的第三者目睹此一光景,或许会认为明明遭对方态度凶恶地怒目瞪视,却还能展露和蔼笑容的真澄,真一名拥有高尚人格的彬彬君子,不过熟知真澄为人的薰却顿时感到不寒而栗。因为真澄是个只要遇上不爽的对象,必定会设法将恼怒的滋味十倍奉还对方,否则不肯罢休的狠角色。他绝不会在被赏了一巴掌之后,还乖乖地将另一边的脸颊转给对方打。 「我来介绍一下,」与公认会计师谈完话的深津神父开口说道,「这两名是跟我情同父子的薰与真澄,而这两位则是隶属于教廷『神盾部门』的特动人员。」 「教廷的神盾?……啊!」 薰回想起『escudo』这个绣在自己穿着的这件法衣上的单字。 「那是意味着『盾牌』的西班牙语单字,只要把它想像成类似安全警卫的职务即可。名字分别是……」 「杰米·里拉福特及席德·吉耶。」真澄从旁插嘴说道。 「你们早已认识彼此了吗?」 「我只知道他们的长相跟姓名而已啦。说到神盾部门的里拉福特,那可是连我这种傻瓜都知道的超级名人……」随后真澄侧目瞄了庞克头青年一眼,接着又以充满轻视意味的日语继续说道:「至于那边那个小鬼嘛,只不过是先前在资料上看过,那颗迷人的刺猬头实在令我难以忘怀。」 我的老天,那个人该不会碰巧听不懂日语吧……这个念头才刚掠过脑海,庞克头吉耶立刻飙出一口夹带大量粗话的英文对真澄展开反击: 「去你的混帐东西!少在那边满脸若无其事地冲着我讲出一串瞧不起人的话!」 薰一听见身上好端端地穿着法衣的人竟脱口飙出这堆毫无风度可订的咒骂言语,顿时面露惊愕神情。而里拉福特则伸手抓住采取备战姿势跨步走向真澄的吉耶衣领,制止了他的冲动脾气。 「放开我啦,里拉福特老大!」 吉耶虽然势如狂犬不断挣扎,身材纤瘦的公认会计师却纹风不动。被他那股隐藏于圆框眼镜底下的双眼凛然一瞪,吉耶总算慢慢安静了下来。 「难道那 份资料上并未附上我跟这庞克小鬼都听得懂日语的注文吗?」里拉福特以一口流畅的日话说道。那种仿佛朗诵帐簿数字般的语调,令人无从判断他究竟是在反讽对方,还是压根儿不把此事放在心上。「附带一提,我也知道你的长相跟姓名喔,战槌部门的桂木真澄。毕竟你是个相当知名的人物呢!」 「哦,是好传闻吗?」 「想也知道一定是坏传闻嘛,蠢蛋。身为教廷部属还敢拿着那支跟狗屎没啥两样的柺杖到处乱跑,这种事情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你干得出来。」 真澄举起法杖轻敲地面。吉耶整个人顿时微微一震,立刻将双手收回法衣衣袖之中。真澄则仿佛表达出「只是开个玩笑嘛」的意思,如同耍弄指挥棒似地转了转手中的法杖。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并非做礼拜时使用的华丽金属制法杖,而是一支看似以干燥硬木制成、表面呈现苍白色调且毫无装饰花纹的粗糙法杖。另外,不知为何,这根法杖还散发出一股似乎经常派上用场的感觉。看样子真澄手中这根法杖似乎就是导致两人针锋相对的起因。 「喂喂喂,你这记唬人的花招用得还颇顺手是吧?该死的混帐东西!」 吉耶虽然边面露僵硬的笑容边『啪叽啪叽』地扳响双手骨节,但他还来不及抡拳开打,里拉福特便再次抢先出手抓住他的衣领。 「你们俩真要吵架的话,就给我等到任务结束之后。难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大打出手不成?赶紧给我上车!」 「没错没错,你的发型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啊。」真澄紧接着补上一刀。 「有种再说一次看看,你这该死的外法师!」 「吉耶……我最讨厌预定行程被打乱,这一点你应该相当清楚才对?」 这句话明明没有丝毫威吓之意,但听起来却充满魄力。吉耶先恶狠狠地对真澄竖起中指之后,这才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进驾驶席。至于面露无奈表情的深津神父及成功奉还十倍怨气给对方而感到心满意足的真澄,则合力将那只从教会里拿出来的木盒搬进车内。 「那个……关于方才真澄哥的举止真的很对不起。」薰开口向皱着眉头交互观看记事本及手表的里拉福特道歉。「真澄哥平常其实是个好好先生,只不过该怎么说呢,他只要一看见那些曾一度令他心生厌恶的对象,整个人就会变得非常暴躁好斗……」 「看来咱们似乎都很辛苦呢。」里拉福特阖上记事本说道,「只不过我并不在意,包括他所拿的那根法杖也一样。我看好他的实力,也认为他是这项任务不可或缺的人材之一。附带一提,吉耶那家伙也一样,虽然如你所见,他在教廷神盾部门长达两千年的悠久历史当中,号称是用字遣词最差劲最糟糕的特动人员,不过基本上他也是好人一枚。况且从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可说是非常有趣的事。只要能对他惹出的风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 虽然这个说法十分吊诡,不过吉耶品行的低劣程度着实已经夸张到不带一丝阴险的境界,甚至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我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虽然不自觉地脱口说出「一个问题」,薰却发现自己想问的事情其实多到数不清。然而如果在这里滔滔不绝地发问,好像很有可能会害「最讨厌预定行程被打乱」的他心生不悦,于是薰提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也就是神父准备给薰换穿的这件法衣。 「请问我是否也得加入那个名叫『神盾』的部门呢?」 「我只听说此事将在稍后由你自行决定,但我个人则由衷希望你能答应加入我们。」 里拉福特转眼望向深津神父他们总算成功搬进车内的那只木盒。 「如果你被那玩意儿选上的话……」 ◇ 轿车后座有两张长椅如同电车包厢座一样彼此相对,薰及真澄并肩坐在其中一张长椅上,深津神父则坐在正对面的另一张长椅上。至于那只木盒则仿佛桥梁般斜跨在两张长椅之间。 真不愧是高级轿车,坐在车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振动。但在薰身旁的那只木盒里面却不断传出阵阵坚硬物体碰撞木盒内侧的咪哒声。 在都内行驶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之后,突然听见上空传来一阵直升机所发出的轰隆声响。深津神父打开车内电视,开始切换节目频道。 只见一栋庞大的建筑物出现在晚间电视新闻的画面中。首次看见这栋突然出现在办公街中央地带的壮丽——而且又与现场风格极不搭调——哥德式建筑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深受吸引并当场停下脚步。在二战期间,这栋敌国宗教建筑物所以明明座落于都心精华地带,却未惨遭破坏,原因就在于它是一栋太过精致华丽的建筑物,导致军方也没动手拆毁。另外,这或许算是上帝施恩吧,就连敌国也都刻意避开不予轰炸,而使这栋建筑物周遭一带得以完好无缺地逃过战火侵袭……这是自战后流传至今的一段趣闻。史翁吉安蒂圣堂,堪称统辖日本地区所有罗马天主教教会的总会所在地。 然而在电视画面中的史翁吉安蒂圣堂前面,却挤满了一大群极不相衬的人潮。有扛着大型电视摄影机的摄影师、手握麦克风对准镜头讲话的记者、以及专门打光的灯光师。现场同时有好几组人马吵吵闹闹地在圣堂前面进行实况转播,另外还有负责制止电视台采访小组的制服警察大队在圣堂门口布下一道防线。 一名女记者一边捂着耳朵阻隔周遭喧闹声及直升机引擎声,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今天顺利抵达史翁吉安蒂圣堂的罗马法王……」等播报台词。虽然在日本不该称做※『法王』,而应该译为『教宗』才对,但大众媒体对于缺少著名游说集团代言的天主教会所提出的统一称谓翻译要求压根儿不感兴趣。(编注:罗马教宗在日本常被译为法王,而教廷则是译为法王厅。虽然教会本身于一九八一年教宗首次访日时正名为「教皇」这个汉字,但是因为日本官方的书面以及网页都还是写罗马法王,因此一般大众印象还是法王这个译名较多。) 就在薰心生「难道接下来我们准备会见的人物是……」念头时,轿车已迳自从圣堂旁边穿越,停靠在某户人家门口。在这个距离约两百公尺外的地点,依旧可以清楚看见圣堂那几近异形的独特剪影。 薰面露苦笑。方才那番讲究过头的迎接,着实害自己不禁产生了愚昧的想法。连总理大臣都争取不到跟那位大人物见面的机会,像自己这种小角色自然更不可能得见尊容。 一行人走下轿车。此处看起来只是一间稀松平常的两层楼民宅,但莫名其妙的是太阳明明早已下山,屋内却未打开任何一盏灯光。不仅如此,甚至感觉不出有人住在里面的气息。 「就在这栋房子里面吗?」 由于不知即将会面的人究竟是谁,薰便提出一个不带主词的问句。庞克头吉耶随即搬出像是要跟真澄继续吵刚刚那场架的粗鲁语调说道: 「难道你这小子是个笨蛋不成?想也知道人不可能在这么小不拉叽的屋子里头嘛!」 「薰,用不着把那颗刺猬头讲的话放在心上。」真澄伸手勾住薰的肩头,「这里面有一条通往圣堂的秘密通道,毕竟圣堂周边有一大堆媒体等着抢新闻嘛。」 「通往圣堂……在圣堂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家伙果然是个蠢蛋嘛!真搞不懂为何上级要找这种小鬼来……」 吉耶由衷感到傻眼似地撂下这句粗话之后,随即迈步走到民宅门口,伸手敲了敲大门。 「我是吉耶,我带深津神父他们过来了。」 还未听见应答声,大门已自行开启,只见三名欧美人士伫立在玄关内侧。他们都以一袭黑色西装裹住宛如摔 角选手般的厚实肌肉,站姿则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机。让人一看就察觉到他们便是所谓的安全警卫——至少比公认会计师及庞克小子明显多了。 再瞥见三人手上所持的物体,薰不禁为之一愣。因为其中两人各握着一把大型自动手枪,最后一人则手持锋利长剑摆出应战姿势。他们仿佛踏入猛兽栅栏当中,露出紧张的神情直盯着吉耶及站在他背后的薰等一行人。 「别闹了,这里可是闲静的住宅区耶。你们随随便便就秀出那么危险的玩意儿,岂不是会吓坏这几个小鬼吗?」 「但是,吉耶先生,根据我们所受的训练指出,它们能伪装成我们熟识之人的模样,令人防不胜防。所以请容我们确认您的真实身分。」 年龄差不多比吉耶大上整整一倍的特勤人员恭敬地对他说道,却始终不肯挪开抵住吉耶额头的枪口,自己的额头上则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此时,吉耶脸上浮现一抹讪笑。 「喂喂喂,换句话说,你是这种意思啰?它们逮住我、里拉福特老大、深津神父及两个外挂小子,然后透过拷问的手段打听到这个地点,再伪装成我们的样子来到此地……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拜托,这位可是又名『弗拉基米尔剑士』的深津神父耶!果真如此的话,那不好意思,你们绝对是必死无疑啊!」 「……我们绝对没有小觑神盾成员的意思,然而这是我们奉命执行的职务。我们绝不容它们闯进教宗陛下所在的圣堂,纵使命丧黄泉也在所不惜。」 「好吧。抱歉,我讲得太过火了。拿出『石头』给我吧!」 薰虽然完全无法理解在眼前上演的这场对话,但是此时若开口询问吉耶,大概又会换来他一番揶揄,因此薰决定开口不提任何问题。 吉耶等人开始进行某种奇妙的行为。吉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小刀,在指头上割出一个小伤口。站在家门内侧的特勤人员则将某种物体摆在手上,再缓缓伸到吉耶面前。原本以为那是一颗大小跟拳头差不多的石头,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颗石头具备显然为人造物所特有的尖锐直角,表面还刻有一排感觉有点模糊的文字,看样子似乎是石碑的一部分。吉耶将指尖伤口流出的鲜血滴到那片石碑上。 鲜血只是静静地染红石碑表面,并未引发任何变化。然而站在家门口的特勤人员们却立刻解除紧张情绪并收起武器,让开原本挡住的道路。 一行人行经脱鞋区走进屋内。特勤人员们虽然也毕恭毕敬地对薰鞠躬致意,不过最后当真澄准备通过玄关时,三人却同时闪身挡在他前面,指着真澄手中所握的法杖间道: 「喂,你拿在手上的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大概就是你所想像的那玩意儿啰。」 「无耻的外法师!」另一名特勤人员语调险恶地说道,「交出来,我们绝不能任凭你带着那种邪物进入圣堂。」 真澄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的特勤人员露出和蔼的笑容。正面直视着这张柔和笑容的特勤人员虽然瞬间看傻了眼,一旁的薰却早已面无血色。 「要怎么称呼这玩意儿没关系,但这是我的专用武器。相信你如果缺少怀中那把喷子的话,应该早就怕得不敢驻守在这里了吧?方才开门时,你可是表现得最为胆怯害怕的人喔。」 「你说什么!」 遭到挑衅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怀中掏出手枪瞄准真澄,真澄也立刻用双手握住法杖,使劲将杖尖笔直刺入地面。 「劝你赶紧收手,否则在这种距离下你必死无疑。这三年来,我天天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跟那些家伙们使用的武器比起来,你手上那玩意儿看起来就跟小钢珠没啥两样啊。」 (打打杀杀!?) 不知是否薰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只见真澄手中所握的法杖好像在黑暗中发出了宛如静电般的蓝白色火花。握着手枪瞄准真澄的特勤人员用力吞了口唾液,随即往后倒退了半步。拿着手枪的人竟然惧怕手持法杖的人。接着则明显看见一阵猛然窜出的火花沿着法杖盘旋而上,在场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就连脾气暴躁的吉耶,也不禁对真澄的疯狂姿态感到哑口无言。 『啪』一声,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气氛,原来是深津神父赏了真澄一巴掌。 「我应该早就吩咐过不准对人类使用这招吧。」接着,深津神父向拿着手枪的特勤人员低头致歉:「请原谅我徒弟的无礼。关于这次真澄携带此物一事,教廷已视为特例批准。虽然我很能理解您的感受,但还是希望您宽宏大量地放他一马。」 「你根本用不着道歉啊。他摆明知道上级已经批准,还故意出手找我的碴嘛!」 「……真澄,你当真打算惹我生气是吧?」 真澄耸了耸肩,拔起插入地表的法杖杖尖。对方也跟着收起武器,露出了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的表情。 吉耶则是咒骂似地轻声嘀咕着: 「脑筋秀逗的外法师及一无所知的小鬼头,再加上那个妖女……真是够了,要我跟这群奇怪的家伙共组护卫小队,简直是疯狂到极点的决定嘛。」 ◇ 一打开位于楼梯下方那扇收纳室的门扉,随即看见眼前出现一个洞穴。没有木制楼梯,只有一座利用泥土刨削成形的简易楼梯朝着地底深处延伸而去,令人不由得将此处联想成一座防空洞。民宅虽然才刚建好不久,但这个洞穴必定早在战前便发挥出连接此处与圣堂的通道机能。拿着手电筒的里拉福特带头引领众人潜入洞穴。 这条四周尽是裸露岩层的地下道在途中接连出几条岔路,简直形同一座地下迷宫。虽然从这里到圣堂的直线距离只有短短两百公尺左右,但一行人明明已经走超过一倍以上的路程,却仍旧感受不到已抵达目的地的迹象。 不对,这里八成是一座阻止敌人反向入侵圣堂的迷宫吧?里拉福特每到一个交岔路口,便拿出记事本确认路线的认真神情,正是代表在错误路径前方设有危险陷阱的最佳证明。 「到了。」 里拉福特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亮天花板。只见眼前出现一座跟入口处类似的土砌楼梯,而灯光照亮的前方则有一面堵住去路的石壁。里拉福特走上楼梯,以某种奇特的节奏敲响石壁。石壁四周立刻伴随一阵低沉声响,往外退开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刺眼的光芒随即射入洞穴当中。 楼梯上方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以及围绕在四面八方的彩绘玻璃。以橡木打造的长椅整齐地并排成列,另有一座巨大的十字架摆设于前方。薰曾经见过这幅光景,这里是史翁吉安蒂圣堂的礼拜堂。圣堂呈垂直及水平屋脊在中央交会的构造——换句话说,就是仿造出一座巨大的十字架——礼拜堂座落在象征着被钉死于十字架上的耶稣头部位置。薰等人出现在一般信徒无权靠近的祭坛内侧。原来只要掀开这里的地板,再挪开地板下面的石壁,秘密通道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眼前。 薰等人一走出地下道,随即看见超过十名以上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现身迎接。除了服装相貌之外,那一双双瞪视着真澄的险恶视线,更明显表现出他们跟先前在民宅那边守护秘密通道的特勤人员们隶属于同一部门,而他们肯定都听见了方才那段对话。薰怀着祈祷般的心情悄悄转眼望向真澄,内心顿时喊了声『我的老天啊』,真澄竟相当乐在其中地露出得意的笑容。薰不禁仰天长叹。 只不过这次幸亏里拉福特先发制人。 「他手中的东西已获得十二枢机卿委员会批准。专职防卫似乎是这个国家的国情特色,因此只要诸位别惹他,他就会乖乖地遵守既定规矩,诸位只要记得对他视若无睹即可。」 一名年长的日本人穿过特勤 人员之间的缝隙,来到一行人面前。他身穿显示出崇高地位的祭司法衣。 「久违了,深津神父。」 「确实好久不见,长谷川祭司。」薰对这名老人也有印象。他是过去自己数次造访此处时,总是十分亲密地与养父闲话家常的人物。「长谷川祭司负责担任本次教宗陛下护卫行动的总指挥官。」 「还得商请早已退隐的你再度出马,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这回事,毕竟还有一名危险至极的男子潜伏在这个国家境内嘛。为了确保尊驾安全,包括我这把老骨头在内的所有神盾部门成员,当然都该接受征召护驾才对。」 「那咱们走吧,教宗陛下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一面了呢。」 长谷川祭司一跨步移动,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随即跟着往前踏出一步,并说出「请容我与您同行」,他的双眼露出警戒的视线直盯真澄。 「没关系,你不用跟来。我已委托神盾部门全权负责二楼以上的警备工作。」 礼拜堂外面也布下了相当夸张的警备防线。在场所有人员都是身穿黑色西装的欧美籍特勤人员,而且人人手上都持有手枪或刀剑类的致命武器,完全看不到半名日本警官的身影。 「真是相当惊人的警备布署呢……」 薰一边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边开口说道。 「这是当然啦,因为罗马教宗在此停驻嘛。」 在一旁听见薰与真澄这段对话的吉耶顿时扭曲嘴角,「哈」地发出了带有嘲讽意味的讪笑声。 「刺猬头,你怎么啦?颜面神经痛是不是?」 「不不不,当然不是啰,外法师先生。一想到态度明明十分嚣张,实际上却一无所知的你究竟有多么愚蠢,以及非得跟你们这种货色一起执行任务不可的我到底有多么不幸,我只能苦笑以对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句『请您告诉我吧,吉耶先生』来听听。」 「你说什么!?」 「你们别闹了行不行!真是够了……」深津神父出声制止差点又发生争执的两人。「由于事关重大,因此我事先并未对真澄提过任何关于此事的话题,吉耶先生。就如除了你们神盾部门的成员之外,无人知悉教宗陛下这趟访日行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一样。」 「真、真对不起。」 吉耶突然摆出像军人一般立正不动的姿势向深津神父致歉。 「别这样,我只是个早已退隐的老头罢了。」深津神父指着二楼走廊的天花板,同时开口询问长谷川祭司:「那玩意儿开启了录音功能吗?」在他手指前方可看见一架监视器安装在天花板上。 「有是有,但这里的影像不会传至下面那群特勤人员那儿。」 「我可以向真澄及薰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虽然薰尚未正式决定是否要参加这项任务……」 长谷川祭司点了点头,薰及真澄则面面相觑。原来神父们方才在礼拜堂交谈的那段对话,竟是一记连自家人也被蒙在鼓里的烟雾弹。无视两人的困惑神情,深津神父静静开始说明。 「……这是发生在大约三年前的事情。有一本圣书被人发现收藏于法国二手书店街·圣杰曼德佩的某问二手书店当中。不对,『被人发现』这种说法与事实不符。应该说是店老板逝世后,他的遗族将店内所有书籍拿出来拍卖,最后才将卖剩的那本书捐给教会收藏。圣书是一本大约两百年前的著作,没有什么特别价值可言,不过书中却夹着一张纸条。因此,日后便沿用当初店家经手的二手书籍为名,称这张纸条为『弗·利提雷尔纸条』。」 「疯狂文学家是吧……敢将圣书陈列在专门收购此等可笑书籍的书架上,看来店老板八成上不了天堂啰。」 深津神父对真澄脱口而出的尖酸笑话充耳不闻。 「在获赠此书的教会任职,并于进行弥撒礼拜时偶然发现这张纸条的神父,突然挪动双脚走到盥洗室,张口吐光胃里所有的食物,然后将洗手台放满水,把自己的脸埋进水中,就这么自杀身亡。」 「什么……神父闹自杀!?」 真澄瞬间收起脸上的嘲讽笑容。纵使称不上是个敬虔的人,但是真澄的信仰也足够令他清楚领悟到那是何等天地不容的行径。天主教界绝不允许人们轻易舍弃神所赏赐的宝贵生命,而早已知悉该起事件的长谷川祭司及里拉福特也都面露沉痛表情,默然不语。 「不仅他而已。」深津神父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直到被送进梵蒂冈的禁忌图书馆之前,那张纸条又造成一名神父自杀,以及三名修道士精神失常而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骇人事态。日后才得知那张纸条在辗转流落至那间二手书店的过程中,至少引发了二十五人发疯、自我了断、或者因神智错乱而犯下可怕伤人刑案等状况。那间二手书店的老板也由于驾车与警方展开一场时速高达一百二十公里的飞车追逐,最后落得遭警方开枪射杀的下场。就连开始动手检视那张纸条的梵蒂冈禁忌图书馆也难逃劫数,拥有多年处理魔导书经验的老练图书管理员,都接二连三地被那张纸条逼到被迫退休的境界,甚至也有同志因而不幸丧命。」 「先、先等一下,那该不会就是去年被送至伊流史托列大师手上的玩意儿吧!?甚至传闻教廷还主动向根本不承认其存在的魔术师协会请求协助!」 「没错。碍于教义因素而未设立魔术研究机关的教廷,纵使花费了整整两年时间,也无法成功译出纸条上的第一行文字。据说看起来明明只是单纯的英文字母,不过只要一开始解读文字涵义,似乎便会使人产生脑浆仿佛遭到胡乱搅拌的诡异感觉。」 「当然了。虽然我也不知详细经过,但那可是在进行解读作业期间,曾将伊流史托列大师门下一名导师级魔术师的躯体拖进非物质世界,只留下一张人皮的可怕玩意儿。甚至还有人认为那会不会是失踪已久的『外道祈祷书』其中一页呢!」 「如果那张纸条确实只是外道祈祷书的其中一页,真不知该有多好啊。」 深津神父难得露出嘲讽的笑容。 「别开玩笑了!老爹你或许不知道,『外道祈祷书』可是被喻为史上最凶恶的一本魔导书耶!?」 「无论再怎么凶恶的魔导书,一旦为教廷所取得,也只要盖上『永久封印』的戳记,再收进禁忌图书馆最底层严加保管就不成问题。而弗利提雷尔纸条在完成检视程序之后,原本也应当面临同样待遇才对,但由于纸条上好像记载着我等最感兴趣之物的所在地点,因此教廷无法中断解读工作,才决定委托魔术师协会继续进行解读。教廷与魔术师协会以解读完成后需转让纸条为条件,签署了一项暌违六十年之久的密约。不对,如果把允许你同时设籍于战槌部门及魔术师协会一事算进去的话,应该算是相隔两年的一项密约吧!」 「……纵火烧毁伊流史托列大师之塔的是教廷吗?」 真澄的声调突然变得十分激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在数天前,伊流史托列大师之塔惨遭祝融肆虐那起事件啊!就连用大理石砌成的外墙都被烧得体无完肤,伊流史托列大师也不幸丧生。难道不是教廷为了毁掉解读完成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才刻意派人前往纵火吗?」 「以我一介观察员的立场而言,也只能说我个人手上没有证据足以断言梵蒂冈枢机卿并未做出这种指示。」 「老爹,长久以来,伊流史托列大师以对教廷采取稳健作风而闻名,同时他也是助我顺利加入魔术师协会的恩人。难道教廷当真背叛了大师不成.」 「我以教宗陛下之名在此断言,我等与这场火灾绝无任何关连。」 长谷川祭司从旁插嘴说道。「在这件事情当中,我等自认确实完成了一场公平交易。另外,我听说在魔导物品中,确实存在着将某种因素设定为启动开关,以便自我销毁。难道不是吗?」 「施加这类防御机制的魔导物品的确不稀奇啦,但……」 「真澄,目前教廷正极其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等为了对抗它们所造成的威胁,是否已到了必须承认魔法为必要之恶的转捩点。说起来你算是明明身为异端份子,却得以隶属于教廷的第一个测试案例。你虽穿着魔术师协会的红色法袍前来,但现在你乃是以教廷成员的身分获召参与任务,希望你不要忘记这点。」 「……在下失言了,请您原谅在下的无礼。那么,请允许在下以战槌部门桂木真澄的身分发问。弗·利提雷尔纸条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讯息呢?」 「就是我等最感兴趣的某项物品的所在地点……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我等也非解决这难题不可啊!」 「难道说!」真澄脸上顿失血色,「您的意思是说那玩意儿存在于这个国家境内?」 「等一下……」 里拉福特举手挡在真澄面前,打断他的发言。接着听见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从背后缓缓地靠近。回头一看,只见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特勤人员快步朝他们直冲而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二楼以上的警备工作由神盾部门全权负责吗?」长谷川祭司皱眉说道。 「呃,是的。然而我们收到有人沿着外墙爬进圣堂的目击报告,因此……」 「沿着外墙?」 「可能是外面那群媒体人士干的傻事……喂,那边那两个人给我站住!」 话才说到一半,特勤人员突然大声怒斥。只见两名男子从走廊另一侧——也就是薰等人方才一路推进到底端的t字型通道的其中一边飞窜而出,并吓得浑身为之一震。这两名陌生人都是脖子上各挂一台相机、年过三十的欧美人士,外表看起来确实很像是媒体人。 三名特动人员一冲到入侵者身旁,立刻不由分说地揪住他们的衣襟。「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对不起,我们无论如何都希望能见教宗一面……」、「我们不是早就宣布过教宗陛下将于明天举办记者会吗?你们究竟是从何处闯进圣堂的!」、「因为看见后门开着,所以……」、「后门!?少在那边信口开河!警卫人员绝不可能放你们进来!」、「呃,可是……」两名入侵者被这番严厉质询问得支吾其词,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是怎么回事? 薰突然感受到一股令他不禁想紧紧抱住自己身体的恶寒。入侵者的回答如同只是朗诵出电话簿里面的数字一般,双方对话听起来更是给人一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但他明明能够理解入侵者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仅薰觉得奇怪。相较于对媒体人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而露出傻眼神情的西装特勤人员,里拉福特与吉耶的眼神却变得十分锐利,真澄与深津神父也一样。 「吉耶……你有能力沿着外墙爬进圣堂吗?」 「或许并非办不到,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才不会为了想抢独家报导而不惜拿命开玩笑。这里是三楼耶,少说也有二千公尺高。」 「一旦摔下去,大概就死定了。」 「中庭的地面全都以石板铺成,当然必死无疑啊!」 里拉福特伸手绕至背后,悄悄递出某样东西给吉耶。薰依稀看见一块石头映入眼中,那跟吉耶在秘密通道民宅门口用自身鲜血滴过的石块一模一样。他回了句「ok,老大。」并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面带笑容走向入侵者的所在位置。另一只手则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暗中握住刀锋外露的折叠小刀。 「你们俩快点住手,惹火媒体人士的下场可是相当可怕喔。」吉耶推开了使劲抓住入侵者衣襟的特勤人员。「哎呀呀~瞧瞧你,居然受到这么粗鲁的对待……」 那是常人视力根本追之不及的动作。吉耶以暗藏小刀的那只手装出帮其中一名入侵者整理衣领的样子,顺势在他颈项附近划了一刀。对方喊了声「好痛!」连忙伸手压住颈项。 「哎唷,你没事吧?你的脖子流血了耶。」 方才明明握着小刀的手中,此时却多出一条手帕。而刚刚揪住入侵者衣襟的特勤人员则轻声嘀咕着说了句「咦,那不是帕多格洛斯石碑吗……?」此话一出,原本准备替入侵者擦拭伤口的吉耶脸上的假笑随即消逝无踪。 「你、你这大笨蛋!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 神情大变的不只吉耶而已,就连一副嘻皮笑脸的入侵者们,脸上原有的表情也仿佛化妆脱落似地跟着消失不见。 「危险啊!」 虽然不知所为何故,薰却连忙脱口大喊。那两名入侵者带给他一股难以克服的恐惧感。 于此同时,站在离吉耶较远处的另一名入侵者大大张开了他的嘴巴。不对,是否真的该说他张开了嘴巴呢?只见他整颗头仿佛沿着水平方向剖成上下两半一样,任由嘴巴从前面一直裂开至耳朵后方。 接着,那张血盆大口狠狠咬向其中一名特动人员。这名头颅及肩膀部位一并遭到巨嘴撕裂的特动人员,就这么边喷出大量鲜血边颓然倒地。 而原本只是两名不起眼的中年男性入侵者躯体也逐渐膨胀变大,撑破穿在身上的衣物,化为两团与那血盆大口极为相衬的巨大肌肉块。下颚如同猎犬般突出,尖锐的利牙也毫不保留地延伸而出。除了两头「身上没有长毛的巨大野兽」以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可用。唯独脸颊以上还保留着人类的相貌,简直形同一场诡异怪诞的恶作剧。 「所有人立刻退下,那两头怪物是使徒啊!」 原本应该在薰身旁的里拉福特已在不知不觉间跑到吉耶附近,手中还拿着一把大型手枪。这名看起来就跟除了午餐时间之外,绝不会离开办公桌半步的公认会计师没啥两样的男子,竟展现出仿佛弹簧般敏捷灵巧的身手。 吉耶的反应速度也不遑多让。他抛开小刀及石碑并掏出手枪后,随即摆出单膝着地的姿势,交互对前方那两只巨兽展开一次击发两枪的射击,直到用尽弹匣内的子弹为止。 然而子弹却只能在巨兽的肌肉盔甲上打出几个小小伤口。透过如同树干般粗壮的双臂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只护住脸部的巨兽脸上,浮现一般野兽根本无法展现出来的嘲笑神情。 「糟了,老大,我的枪械对它们不管用,看来这两头怪物一定有着相当高阶的主人啊!」 「你快退下,由我……喂,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其中一头巨兽高高举起手臂,前来搜寻入侵者的两名特动人员愕然伫立不动,仿佛仰望飘浮于天际的风筝一般,定睛注视着巨兽高举至半空中的手臂。 噗喳……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入耳中,两名特动人员如同熟透的柿子遭人使劲砸在地上一样,转眼之间彻底丧失人形。看起来宛如从那片覆盖着地板的暗红色沼泽当中,长出好几只扭曲变形的手脚一般。 「啧……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见使徒,居然还白白丧命,真是一群大笨蛋!」 一拳杀死两名特勤人员的巨兽弯腰蹲在肉块前面,接着动手扯断尸体手臂,送至嘴边大咬。现场立刻响起阵阵啃咬肌肉与骨头的咀嚼声。 (它在……吃人肉吗?) 那是一幕超脱现实的光景。人类突变成怪物,在瞬间屠杀三名人类,接着大口啃食死者的尸体。 里拉福特瞄准巨兽开枪,但巨兽却瞬间消逝无踪,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上面,里拉福特先生!」 并未做出任何准备动 作的巨兽直接跳向空中躲过里拉福特的子弹,并靠一次跳跃拉近长达数公尺远的双方间距,再顺势猛然挥动长出利爪的手掌袭向里拉福特与吉耶。只见它手上长满了一排与小刀一样锋利的尖爪。 听见薰大声一喊,里拉福特先使劲将吉耶推向后方,再纵身朝巨兽手臂挥击轨道的相反方向跳开。结果巨兽的指尖只轻轻扫中目标,然而明明只是指尖扫中里拉福特,他整个人却如同网球似地被震飞出去,并撞穿附近的一扇木门。房间里顿时传出一阵家具惨遭破坏的乒丘、声响。 一连串太过不切实际的光景……薰的心灵一角却不经意地接纳了这些异常的光景。连他自己也不知何故,或许这世上原本就存在这样的怪物……他如此认定。 两头巨兽转眼瞪视着薰等人,唾液不断地从嘴角旁边滴落。 「看来该换我上场了。」 真澄往前踏出一步,转动法杖横摆于胸前。法杖表面立时冒出阵阵蓝白色的火焰。 「闪一边凉快去吧,你这混帐外法师。我们才不屑借助你的力量!」 吉耶丢掉弹匣空空如也的手枪,双手朝下轻轻一甩。『咻』,现场响起某种物体与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只见吉耶双手各握着一根如同冰锥的尖锐细长棒状物,长度约五十公分左右,大概具备折叠式构造吧。吉耶一按下手边按钮,棒状物立刻如同『山』这个汉字形状一样,从左右两侧各伸出一支较短的尖刺。原来那是琉球古武术专用的特殊武器·钗。 「我要拿出真本领啰,混帐东西!」 面对手持双钗的吉耶,巨兽龇牙咧嘴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那种玩意儿怎么可能对我有用嘛……它们的眼神明显露出这种意思。巨兽开玩笑似地摆出短距离赛跑的蹲踞起跑姿势。 真澄踩稳马步,手中法杖沉稳拄地。 「所有人通通压低脑袋蹲在我身旁!」 「闭嘴,谁理你那种该死的肮脏魔术……」 吉耶话才讲到一半,深津神父已抢先出手抓住他及薰的衣襟,用力将他们俩压倒在地板上。巨兽拔腿狂奔而来,而薰被迫紧贴着地板的颧骨则清楚感受到巨兽奔驰所造成的震动,那是一阵宛如火车晃动铁轨逐渐逼近的地鸣声响。 真澄轻声说了些什么,虽然因为受到巨兽奔驰声干扰而没能听清楚,不过薰只听见了『席尔芙』这么个字眼。风之精灵?还来不及理解这个字眼究竟代表什么意义,薰已感受到脸颊旁边刮起一道劲风。 「汪呜!」 旁边跟着响起一阵无异于野兽的惨叫声,并有少许暗红色的液体洒落薰脸上。薰抬头一看,发现走廊景色竟产生扭曲,某种仿佛将透明塑胶球对半剖开的物体彻底笼罩住他们四人……一开始他虽然这么觉得,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是一阵强风以真澄的法杖为中心,夹带惊人的劲势在原地盘旋打转。 「小心一点,千万别触摸这玩意儿喔,薰。这玩意儿可是连手枪的子弹都能轻松弹开呢。那头怪物刚才的举动,就跟主动将手伸进由刀刃制成的电风扇里一样啊!」 巨兽捂住手腕伤口,痛得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地板上则布满了一大滩红色鲜血。「谢啦,席尔芙。」真澄举起法杖轻点地板,这层由强风形成的巨蛋形防护罩随即如同吹熄蜡烛火焰一般,在转眼间悄然消逝。巨蛋防护罩则沿着轨道在大理石地板表面刨出一圈宽达三公分的痕迹,从巨兽手腕伤口流出的鲜血也在地板上形成一大滩血迹。 真澄站了起来,转动法杖摆出应战姿势。被蓝白色火光照亮的真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但并非平常那张讨人喜爱的笑容,也不是跟教廷特勤人员起冲突时所展露的挑衅笑容。如今他的笑容里蕴含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气息,手臂被砍断的巨兽感受到危险,连忙纵身往后跳开。真澄却毫不在意地主动迈步走向巨兽。 「喂喂喂,这里的警备是神盾部门的工作……那个,该怎么说呢……」 随后追赶真澄的吉耶,竟被他的疯狂神态所震慑。 「刺猬头,给我闭嘴好不好。这群怪物我就算再杀个一百万只,还是觉得不过瘾啊!」两只巨兽边发出低鸣边并肩伫立在方才震飞里拉福特的地点附近。真澄以法杖尖端直指巨兽,蓝白色火花则逐渐汇聚至尖端。「你最好赶紧趴在地上比较妥当,我准备发动一波有点夸张的攻击啰。」 吉耶连忙『咿』一声趴在地板上,走廊上也同时响起一阵轰隆巨响。但这阵声音并非由真澄挥动法杖施展的攻击所引起,只见方才被真澄击伤的巨兽下颚瞬间被轰烂,而先前遭到震飞并撞破旁边房间木门的里拉福特,则手握大口径手枪伫立在一旁。他身上那件法衣的左肩部位被割得破破烂烂,残破不堪的布料也早被鲜血染红。 他边调整歪掉的眼镜边开口说道: 「我愿意对你出手救我伙伴一命向你致谢。不过,吉耶说的没错,这是我们的工作,麻烦请你别插手管闲事。」 里拉福特无视身上伤势,只凭单手不断扣击大口径手枪的扳机。子弹精确地瞄准巨兽头部,像是雕刻一般刨削、贯穿,使巨兽头部逐渐变形崩溃。巨兽虽然一边保护头部一边加速冲向里拉福特,但是当穿透指间缝隙的枪弹一击穿眉间,巨兽立时颓然瘫倒在地。尽管如此,它却仿佛还没丧命似地身体持续抽动不停。里拉福特见状随即从衣服里抽出另一把手枪,将弹匣里的子弹全数轰向敌人头部。这头巨兽总算完全丧失生命迹象。 剩下另一头巨兽马上掉转脚步朝t字路口飞奔而去。 「不妙,教宗陛下dy就在那边……」 换完弹匣的里拉福特虽连忙随后追上,但负伤的他跟拥有如字面所述一般怪物等级机能的巨兽相较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学生试图追赶奥运百米短跑金牌得主一样。真澄虽然也跟着拔腿追逐,无奈巨兽仍在转眼间彻底拉大与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巨兽改变方向准备通过t字路口转角处时,却像遭到什么东西逼退似地急踩煞车。 『咻』一阵清脆的破风声随之传入薰的耳中。 他还在想自己似乎瞥见了某种东西时,巨兽的头部已在下一瞬间飞离躯体。仿佛颈部以上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似地……慢了一拍之后,巨兽躯体才如同一座红色喷水池般,一边喷出大量鲜血一边颓然倒地。 「怎、怎么回事啊?」 真澄停下脚步,脱口发出错愕的声音。甚至连薰方才瞬间瞥见自眼前一闪而过的『某物』,他都没发现。 现场响起『喀』一阵清脆声响。 瞬间令巨兽命丧黄泉的人从通道后方现影。那是一名身穿男性西装的高眺女性。年纪大约二千五、六岁左右,虽然可以确定她绝非日本人,但详细国籍就不得而知。她叼着一根纸卷香烟,烟气自香烟前端袅袅窜升。 (红发……?) 起初薰还以为她的鲜红头发是被那头巨兽的血所弄脏,然而并非如此。明明在极近距离动手收拾掉那头巨兽,并从宛如喷水池般狂泄而出的漫天血雨旁边经过,她身上却完全没沾到任何一滴血污。 站在身旁的吉耶与长谷川祭司同时吞了口唾液,他们脸上同时浮现出由畏惧及厌恶混合而成的负面情绪。吉耶更轻声嘀咕着说了一句「该死的妖女……」 红发女子弯下腰、漫不经心地抓住巨兽尸体的手臂,接着随手将巨兽尸骸抛了出去。巨大的肉块仿佛小石头般飞行于半空中,边喷洒出鲜血边飞越真澄及里拉福特身旁,像是水上飘的小石子一样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戛然停在薰的脚边。实在很难相信那名身材纤细的女性竟能轻松抛出那具至少超过两百公斤的巨兽尸体。不仅如此,方才明明击发数 十颗子弹才收拾掉的巨兽,那名女性居然一击就取下它的性命。 「你们的警备真不像话啊。」 女子开口说道。声音虽然冷若冰霜,但听起来却没有任何责难的意思。只是纯粹描述警备出现漏洞的事实,并未夹带分毫情绪。不仅如此,她甚至展露一副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态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 「您这样任意离开房间,会对我们造成困扰。你的来到是只有神盾部门成员知情的最高机密。」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我事情办完马上就回房间去。」 女子轻易撇开里拉福特的发言,举步笔直朝薰这边走了过来。 薰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她是一名令人惊艳的美女,明明穿着一袭跟性感魅力完全搭不上边的服装,反倒使她看起来更显美艳动人。女子在薰面前停下脚步,随即拿出携带型烟灰缸捻熄香烟。 「小子,刚刚就属你的反应速度最快。」 声调听起来就与方才一模一样,完全不带一丝情感,然而眼睛深处却浮现一抹淡淡的感兴趣的神色。 「说,身为人类的你为何知道它们是使徒?」 薰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能够感受到危险。他只知道当他看到那两名入侵者的同时,便察觉到一股寒意从身体内部逐渐窜升。 薰的双脚微微颤抖。每当她那鲜红双唇格外艳丽地轻轻蠕动之际,薰便可看见隐藏于她嘴里的两根尖锐利牙。而站在眼前的这名西装美女也令他感受到一股跟名唤『使徒』的怪物毫无差异的寒气。 不对,应该说是一股宛如浓缩比例高达数百倍的强烈寒气才对…… ◇ 大概是对回答不出问题的薰失去了兴趣吧,只见红发女子掉转脚跟,消失于刚才现身的方位。听见骚动声的特勤人员们则仿佛取而代之似地从一楼赶抵现场。巨兽尸体被特动人员们联手搬离现场,而特勤人员一离开,长谷川祭司随即开口对深津神父说: 「据说它们好像是由座落于13号密道入口上方的那栋民宅闯进圣堂,然后从位于中庭的出口钻出密道,接着再沿着外壁一路爬上三楼。」 「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呢,有几名同志惨遭毒手?」 「安排在那栋民宅的人手共有四名。虽然现场留有血迹,却没发现尸体,大概是被使徒的其他同伴们带离现场了吧。」 吉耶咬牙切齿地捶了墙壁一拳。 「该死的怪物!」 「冷静下来,吉耶。」 「可是,里拉福特老大!那群怪物带走同志尸体的目的,分明就是打算将他们摆在晚宴餐桌上当成菜肴享用嘛!它们简直把我的同伴视为庆祝圣诞节买回家的火鸡大餐!」 「在场不是只有你感到难受啊……长谷川祭司,我似乎受了点小伤,请容我先行离开,以便包扎伤口。」 虽然看起来压根儿不像只是「一点小伤」,但里拉福特还是踩着沉稳的脚步朝相反方向离去。 薰等人跨越地上那一大滩血迹,在位于建筑物十字交叉地点的尖塔正下方的一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长谷川祭司轻敲房门,说了句「属下已为您带来深津神父」,房内随即传出「进来吧」这么一阵平稳的回应声。于是房门开启,薰等人被带进房间当中。 只见一名曾于电视荧幕上看过好几次的人物面带微笑坐在沙发上,此人正是第两百七十四任的罗马教宗。如今他已是一名年过七十的老人家,健康状态也时常成为媒体喜爱探讨的话题。教宗脸上浮现一抹千里迢迢地从欧洲来到极东岛国造访所留下的疲惫神色。 另外,还有多位其他人士在这房间里面。有跟薰穿着同一款蓝色法衣的男子——大概是隶属于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将近十名左右。由于方才发生的骚动,导致他们个个都散发出相当紧张专注的气息。除了他们之外,另有身穿显示地位与长谷川祭司相同之特殊法衣的三名欧美籍神职人员,以及数名看似发言人与事务官的人物在场。长谷川祭司与吉耶则加入了法衣男子们的行列。 教宗正对面坐着一名年约十岁的少女。在这股由蓝色法衣男子们所酝酿出来的紧迫气氛当中,唯有端坐在接待家具组之上的两人散发出一股仿佛来自中世纪沙龙俱乐部的优雅气息。虽然薰瞬间误以为那名少女是教宗的孙女,但理所当然的教宗并没有结婚,而少女那一头宛如在流着黄金的河川里挑染而成的亮丽金发,跟她身上那袭年代有点久远的洋装十分速配。当他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名少女看到入迷之际,她随即转眼望向薰,并以目光轻轻跟他打了个招呼。薰则由于过度惊慌,竟连回个招呼都办不到,只能很没礼貌地赶紧将脸撇向一旁。 当他转头望向一旁时,却见那名红发女子独自一人伫立在他的视线前方。只见她一边抽烟一边交抱双臂,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金发少女。不同于盘旋在教宗与少女身旁的那股温暖空气,现场只有红发女子周遭的空气呈现冰冷凝结状态。 察觉到薰的视线,红发女子侧目瞄了薰一眼,但她却仿佛早已忘记薰这号人物似的,再度将视线转回少女身上。 「非常感谢你应邀前来,深津神父。还得商请早已退隐的你再度出马,真是不好意思啊。」 健康状态并不理想的教宗虽然需要身旁特勤人员搀扶,却还是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深津神父则向教宗深深鞠躬行礼并主动趋前,将那只细长木盒摆在教宗前面的桌子上,再跪下牵起教宗伸出的手掌,轻轻吻了手背一下。 「至今已经过了整整十年时光呢。自从你退出神盾部门之后……」教宗看了木盒一眼, 「以及自从神盾部门失去此物持有者以来。」 「面对在我土生土长的国家发现第五扇『门扉』这种严重事态,无能亲赴战场实在是我毕生最大的遗憾啊!」 「你太谦虚了。我听说即便到了现在,那群受诅咒之徒只要听见你的名字,仍会吓得全身颤抖不已呢!」 「那大概只是由于我一再惹恼它们,它们才会受到有机会亲手杀死我的欢喜之情影响而兴奋到全身发抖罢了。」深津神父面露苦笑。「十年是一段足以让人再也不可能重出江湖的漫长岁月。以我目前的状况,最多最多也只能扮演诱饵的角色而已啊。」 「我已透过监视荧幕目睹了方才那场惨剧。」教宗脸上浮现由衷感到心痛的沉重神情,「它们是否冲着我而来呢?」 「八成错不了。要是门扉之事被它们察知的话,肯定不会只派出那种小喽啰前来才对。」 「那就好,这代表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充当诱饵的价值。就让咱们两个老人家一起担任扮演诱饵的职责吧!」 (什么!?) 薰以为自己听错了教宗所说的话。教宗陛下充当诱饵?这怎么可能?那位大人可是目前还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类当中,对整个天主教界最具影响力的重要人物耶! 「是啊,我将请我两名儿子代替我来保dy·key尊贵的生命安全。薰、真澄,到这边来。」 「呃,是……」 虽然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但薰还是准备依言向前,不料一旁的真澄却纹风不动。「真澄哥……」试图出声催促他的薰顿时吓了一跳,只见真澄脸上血气全失,额头上也浮现出好几颗豆大的汗珠。纵使面对那两头怪物——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仍旧表现出若无其事态度的真澄,如今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格外僵硬。不仅如此,真澄甚至散发出一股眼看就要动手开打的气息。真澄所释放出来的杀气虽使特动人员们开始议论纷纷,但真澄本人却毫不在意。他的视线尽头可以看见那名红发女子。 「真澄!」 深津神父一声怒斥,真澄这才回神望向教宗他们,但却始终不肯挪开紧盯着红发女子的视线。现场充斥着一股只要出现极其轻微的契机,真澄就会暴冲发飙的气氛。然而遭到他怒瞪的那名女子却连甩也不甩真澄,只是静静地笔直凝视着金发少女。 深津神父打开木盒,装在里面的物品是一把剑。 「试着抽出这把剑看看。」 「在这里吗!?这……是一把真剑对吧?」 「没错。」 薰察觉到在这间房间里,以教宗为首的所有人都定睛注视着自己,于是他依言拿起这把剑。咦……薰感到十分讶异,先前深津神父抱起这只木盒时,看起来好像十分沉重的样子,但这把剑却如同以铝质制成一般轻巧。 他抽剑出鞘。所有在房间里面的人,特别是身穿蓝色法衣的人们同时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吉耶嘟嚷着说了一句「真的假的,那个不中用的小鬼头竟能……」而站在他身旁某位资深特勤人员则立刻赏了吉耶的脑袋瓜子一掌。 这是一把非常诡异的剑,左右两侧锋刃各附有好几根仿佛敲碎黑曜石制成的小刀般呈现内弯状态的尖锐突起,以固定间距串连成一道又一道的波状凹凸。但可以肯定这确实是一把纯粹以金属淬炼打造而成的长剑。仔细一看,剑身前后两面都浮现出层层刃纹,看起来就是一把利用反覆折叠金属板的技术精制而成的日本刀。薰完全无法想像到底该运用何种技术才能锻造出这把奇形怪状的长剑。 「这代表睽违整整十年之后,弗拉基米尔终于再度重返神盾部门了啊。薰,圣女就有劳你了。」 「呃,那个,可是我根本不晓得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像门扉啊、神盾部门等等,都是我今天首度听见的字眼……甚至连那两只怪物也……」 「你尚未听人对你详细描述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吧?但我的孩子啊,我只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一点,我等天主教徒的使命,就是保护圣女的尊贵圣躯免遭那群怪物的毒手。保护这世上唯一一名能使门扉维持封闭状态的存在……弗拉基米尔的剑士会诞生在发现门扉的这个地区,相信这必然是神事先安排好的命运才对。」 教宗轻轻抱了抱薰,随即转身面向金发少女。接下来,教宗采取的举动令薰差点吓破胆子,身为神之代理人的罗马教宗竟跪在金发少女面前。教宗牵起少女的手,轻轻吻了她的手背一下。 「圣女啊,请您饶恕老朽这具只能勉强您不得不独自背负起沉重十字架的无力躯体。」 「请您切勿挂怀,教宗大人。相信我从前dy·key手中接下这项责任,必然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正如那名青年获选成为弗拉基米尔剑士的道理一样。」 少女缓缓起身,一头轻柔的金发随即优美地晃了一晃。少女来到薰面前,嫣然微笑着对他说道: 「我叫苏菲亚·莉薇艾尔。不过自从我年满八岁之后,就不再使用双亲为我取的这个名字,而是被众人称dy·key。请你也如此称呼我即可。因为成为『门扉之钥』就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 「那个,我叫深津薰,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外表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但操着一口悦耳英国腔英语的她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高雅淑女。薰好不容易才亲了她的手背一下,整张脸顿时变得面红耳赤。 教宗对真澄打过招呼之后,接着说「那么,由于我还必须处理一些从明天开始的外交事务准备工作,请容我就此先行告退。」随即转身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的同时,房间里面跟着传来『噗』一阵粗俗的声响。为了目送教宗离去而深深低头鞠躬的薰回头一看,赫然发现方才并拢双脚端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如今竟大刺刺地岔开双腿,摆出若非身上那条裙子的裙摆够长,势必造成要命事态的夸张坐姿。 「哪,蕾妮,这个男孩就是传说中的弗拉基米尔剑士吗?开玩笑的吧?他分明一无所知嘛。」 虽然不像吉耶那样夸张,却也是一串相当不符语法的英文。薰着实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说出这段粗俗英文的人是刚刚展现一口完美英国腔英文的少女』这两个相反事实串连起来。「不,这不是开玩笑。」红发女子回答苏菲亚。「除了剑主动认定的持有者之外,其他的人绝对无法抽出那把剑,如果持有者以外的人企图握住出鞘的剑身,只会换来身受重伤的下场罢了。」 「真是一把任性的剑呢。算了,反正只要蕾妮愿意陪着我就行了,其他人对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总之,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薰。」 像是为了替被少女那前后判若两人的夸张变化吓得哑口无言的薰抒发内心的感受似地,吉耶出声说道: 「真是够了,这个小女娃哪里像是传说中的圣女大人啊!」 啪啪两声,只见两名老资历特勤人员接连从左右两侧挥手各赏了吉耶的脑袋一巴掌。苏菲亚则对吉耶吐出舌头,吉耶虽然竖起中指反击,却又立刻为自己的脑袋瓜子换来一掌。 只不过这一掌所以看起来好像有点手下留情,或许是由于出手之人也非全然否定吉耶的意见也说不定。 ◇ 「我等必须先回教会一趟,因为还有些事情非得向我这两个孩子讲清楚不可。」 「麻烦你确实做足行前教育,让他至少知道什么是自己非尽不可的职责好不好?再怎么说他毕竟是所谓的弗拉基米尔剑士嘛。」 「遵命,圣女大人。那么明天就请您依照预定计划行事。」 「好好好——只要去门扉那边就行了吧?」 面对深深鞠躬致意的深津神父,苏菲亚只是面向一旁漫不经心地做出回应。受命接送薰等人的吉耶一准备转身离开房间,那名红发女子也跟着举步走向房间出口。而待在房间里的特勤人员们则全部退后数步,主动让出一条通道。但这并非出于敬意所采取的行动,看起来反倒比较像是为了闪避她而自然展现的本能反应。 「那苏菲亚,我差不多也该告辞了。」 「嗯,到早上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对不对?」 苏菲亚张臂抱住红发女子。由于红发女子的身材相当高脁,因此使少女呈现出仿佛搂住她腰际的模样。她冷淡地回了句「就跟往常一样」,并伸手轻拍苏菲亚的头部,苏菲亚脸上随即露出一道算不上『圣女微笑』的开心笑容。 总算被苏菲亚放开的红发女子,迳自举步从薰等人面前经过。 (咦……?) 原先感受到那股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已在不知不觉间戛然止息。感觉宛如被密封在玻璃箱里面一样。 「你分辨得出前后差异吗?」 红发女子在薰面前停下脚步。虽然薰点了点头后,红发女子随即停顿了短短数秒,露出像是在等待进一步回应似的神态,但一看出薰无法做出回应,她旋即抛下一句「因为我要外出」,并笔直迈步走向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有一扇没加装玻璃的矛枪型窗户。她伸手搭住窗框,接着如同跨越护栏似地纵身飞出窗外。 「这、这里是三楼耶!」 再加上每层楼的天花板都比一般大厦挑高许多,因此实际上可说足足有五层楼高。薰连忙冲向窗边,但她却仿佛融入漆黑的夜色中一样,怎么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照理说,刚刚敌人攀爬外墙入侵的事实应该早已促使整座圣堂进入警戒状态,但驻守于中庭的特勤人员们却没表现出察觉到她一跃而下的模样。 「那种生物只要互相接近,纵使都拥有与人类相差无几的外貌,似乎也能辨识出彼此是同族的事实。看样子她大概是利用某种手法阻断了那种生物的辨识能力之后,才纵身离开此地吧。」深津神父 act3 巴比伦的巨扉 这是倒数第二糟糕的组合啊……薰心想。 薰及真澄坐在奔驰于高速公路上的这辆轿车后座,吉耶则负责掌控方向盘。当然啦,最糟糕的状况就是蕾妮及真澄坐在同一辆车上,自己又不幸成为两人的夹心饼干,但幸好她如今跟苏菲亚并肩坐在前面那辆轿车的后座。 如同舌祸化身的真澄自天亮以来便未开口讲过任何一句话,只是紧握法杖定睛瞪视着行驶于前方的轿车。但手握方向盘的吉耶心情似乎并不糟,反而很轻快地跟着汽车音响所播放的音乐打起节拍。这是一首由『枪与玫瑰』所翻唱,名叫「怜悯恶魔之歌」的歌曲。枪与玫瑰不但是个很难归类为庞克乐风的乐团,同时也是个离所谓虔诚福音音乐这类形象极远的音乐团体。看样子不管是庞克族也好,或是隶属教廷的特勤人员也罢,吉耶似乎都是一名包容范围相当宽广的人物。 隔天,薰等人再度经由那条密道集结于史翁吉安蒂圣堂。等教宗边受媒体采访阵容包围吵吵闹闹地离开圣堂之后,隔了三十分钟左右,真正的vip才悄悄地溜出圣堂。 苏菲亚及五名护卫分别搭乘两辆平凡的中型国产车,一路赶往门扉的所在地。薰只听说目的地位于东京都内的某个地方。由于受到教宗调虎离山的外交行动影响,以致到处都可看见警方所设下的盘问点,而将装于布袋内的弗拉基米尔摆在膝盖上的薰虽然紧张得脸色发白,不过负责驾驶前面那辆轿车的里拉福特开口说了几句话之后,负责盘查的警察立刻恭恭敬敬地允许两辆车子离开。看样子教廷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似乎远比薰所想像的来得强大许多。 往行驶于前方的车辆一看,可以清楚瞥见苏菲亚的侧脸。她如同前来参观东京的外国旅客般,边指着各个不同方向边开开心心地跟蕾妮聊天。她那兴奋奔放的笑容显示她确实只是个十一岁……即将年满十二岁的少女罢了。 (如果保护不了的话,我就必须亲手杀死那女孩吗……) 薰突然感觉膝盖上的长剑变得格外沉重,他尚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一旦落入敌人手中,她就会为了被用来打开门扉而惨遭杀害,所以必须在事态演变至那种地步之前,由我方抢先动手杀了她……反正结局都一样。 道理他可以理解,但办不办得到却是另一回事。 自己只是为了听命执行那种行动而被抚养长大的吗? 追根究柢,其实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为了不让它们打开门扉,有时也会碰到非得狠心杀害年幼少女不可的状况。』一说在薰的内心尚未具体成形。甚至,他也是直到昨天晚上才首度得知怪物的存在。但如同自己亲身父亲的人物开口吩咐自己必须动手杀害少女一事,却不断打乱薰的心思。想请深津神父解答的问题明明多到数不清,但自从听见他如此吩咐自己之后,薰就再也无法正视神父的脸庞。 「那个,吉耶先生,我能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因为真澄散发出一股不适合与他交谈的险恶气息,所以薰转而询问手握方向盘的吉耶。 「ok,当然可以。就让我以前辈的身分,指导你如何做好面对各种不同状况的心理准备吧!」 「请问各位在碰到紧要关头时,是否也会……」 薰发现自己正打算提出一个很蠢的问题,于是连忙将还没讲完的话吞回肚子里去。照理说绝不可能只有自己收到那项指令才对,另一方面他更害怕真的听见「嗯,届时当然会杀了她啊。」这种答案。 「搞什么鬼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啊,这,那个……苏菲亚小姐看起来好像跟蕾妮十分亲近的样子?」 「只要一有时间,她总是紧紧黏着那个妖女不放呢!大概是因为自从接受梵蒂冈保护以来,那个女人就一直待在她身边,所以才会变得那么黏她吧?」 用字遣词虽然粗鲁至极,但却感觉不出他对苏菲亚怀抱任何恶意。 「苏菲亚小姐知道吗?蕾妮小姐她……并非人类的事实。」 「废话。说穿了,她只不过是个小鬼头而已啦。她八成认为那名不知何时将背叛咱们的妖女是个会挺身保护她的超人或什么英雄吧!」 「真是这样吗?因为,那个……您一点都不怕蕾妮小姐吗?我总觉得就连小孩子也能清楚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才对啊……」 「我怕都怕死了。如果不是任务需要,我压根儿不想靠近她方圆三十公尺以内啊。看见那个妖女还不会吓得双脚发抖的人,就表示他肯定早已失去人类应有的求生本能。不过呢,也因为我相当敬畏深津神父,所以根本无法主动开口与他交谈,但你不是总能稀松平常地跟他说话吗?我想她的状况大概就跟这个例子差不多吧?……咦,你怎么啦?」 「啊,没、没什么。」薰实在不敢老实搬出『因为你讲出的话格外有道理,害我不小心吓了一跳呢』这段话做为回应。「那为何蕾妮小姐要保护苏菲亚小姐呢?」 「不知道,至少神盾部门当中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许只有教宗老头知道答案,也或许连老头子都不晓得真正的原因也说不定。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教廷根本就是脑袋有问题嘛。因为在门扉被关闭后这段超过千年的岁月当中,梵蒂冈一直都委托她担任贴身护卫,保护历dy·key免遭怪物残党的毒手啊!」 「你说千年以上!?」 「所以女人是不能只看外表来推算年龄啊!」 「等等,她的实际年龄固然惊人,但我更讶异的是『不知何时会背叛我们的女人』为何能够持续保dy·key长达千年之久……」 「……我哪知道啊!」吉耶颇不高兴地说道。看样子他情绪外露的程度似乎几近百分之百。「直接去问她本人不就知道了吗?但你这可爱的小子很有可能会被她吃掉就是了,我是说,真的吃掉喔。」 一样白色物体从薰眼前飞掠而过,是真澄的法杖。 「别在我面前开这种无聊玩笑,否则我会让你那颗刺猬头变得更加花俏。」 真澄边以法杖杖尖抵着吉耶脸颊边开口说道。原以为昨天那场未完的争执又要重新上演,不料吉耶竟立刻向真澄道歉。 「……歹势,我不是故意说的啦。昨天我看过你的纪录档案,非常清楚你为何会那么憎恨它们,甚至不惜依靠那些诡异法术的力量。因为你的双亲在你眼前……」 「叫你少废话,听不懂是吗?」 这大概并非出于刻意,纯粹只是法杖呼应真澄的激动情绪而自行发出一道蓝白色火光。车内传出一道类似静电现象所引发的『啪叽』声,吉耶随即伸手捂着脸颊,车辆跟着打滑了一下,通讯麦克风立即传来里拉福特询问「怎么了?」的声音,吉耶马上丢出一句「没事」做为回答。 「真是够了,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嘛。现在我可是负责驾驶这辆轿车的司机耶!」虽然吉耶先关掉麦克风才提出抗议,不过被真澄那双投射在后照镜当中,夹带疯狂气息的凶狠眼神一瞪,他随即耸耸肩并抛下一句:「……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便再度转头看着前方专心开车。 薰则透过方才这段对话,充份理解到真澄对于有关『它们』的一切怀着强烈憎恨的最主要理由。 (真澄哥的双亲被它们吃掉了,而且……是当着真澄哥的面……) ◇ 染上一层铅灰色的天空,对都会区的大街小巷吐出阵阵令肌肤感到黏腻不堪的潮湿空气。 「就是这里吗?」 一走下车,薰立刻不由自主地抛出这个不知询问对象究竟是谁的问题。 因为目的地是一座废墟。 希普诺西斯大饭店,是一间在将近 三十年前沦为号称『昭和最惨重大火灾』骇人灾难发生舞台的饭店。包括消防队员在内,共有将近两百条人命葬身火窟,伤患更是多到算不完。对饭店经营者及被害者家属而言,最不幸的是这场大火发生在更新火灾保险契约的作业审核期间,导致尽管是一场伤亡惨重的大型灾害,事后却领不到一毛保险理赔金。最后,经营者因无法支付被害者家属的庞大赔偿金而被迫宣布倒闭,只剩下这栋明明位于都心黄金地段,却无人敢收购整修,至今依旧维持着焦黑外观的大楼废墟静静伫立于此。诅咒及怨灵出没的谣言更是不绝于耳。在乌云满布的天空底下,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看起来仿佛蒙上一层昏暗的阴影薄纱。 「错不了,里面发现了可以证实纸条描述的物品。」 里拉福特一边翻阅记事本一边冷淡地回答他。不同于昨天的法衣装扮,今天由于身上穿着一袭商务西装,使得他看起来愈来愈像个公认会计师。里拉福特阖上记事本,露出夹带「还有其他问题吗?」含义的表情看着薰,薰却因不晓得该问些什么才好,只好轻轻摇了摇头。 吉耶打开轿车行李箱,拿出手电筒分发给一行人,随即看见一名头戴安全帽、身穿土木工程公司制服,有着一身黝黑肌肤的中年男性主动靠近过来。 「哎呀……稍等一下、稍等一下……」 乍看之下他们一行人的确相当诡异。薰虽然穿着看似普通高中生的便服,不过手上却拿着一只装有神秘细长物体的袋子。苏菲亚、蕾妮及真澄都维持着跟昨晚一模一样的装扮——也就是走西式风格的飘逸洋装、男用黑色西装及深红色长袍。里拉福特的公认会计师服装虽然正常一点,不过如果出现在※丸之内也就算了,但跟这座拥有数十年历史的饭店废墟实在太不搭调,最扯的当然非吉耶莫属,他展现出由皮夹克及一大堆安全图钉营造而成的浓厚庞克时装风味,昨晚拿掉的耳环及鼻环也全都扎实地挂在脸上。(译注:东京各大企业总公司集散地。) 的确,如果置身在这座名叫东京的都市当中,纵使看见有人打扮成他们这副模样逛大街,相信也不会有人感到在意才对,但如果六个风格迥异的人物凑在一起现身,势必异常引人注目。根本无法想像这群人究竟为了什么目的齐聚一堂,而且还在废墟前面分发手电筒。 只好用『我们是来拍摄连续剧』这套说词瞒混过去……就在薰心生此念,整个人惊慌失措之际,他突然看见有个东西仿佛沿着丝线往下垂降的蜘蛛一般,从蕾妮的衣袖里滑了出来。那是一个用近似钢琴线的细绳绑住三角锥状尖锐金属块所构成的物体。她的手明明毫无动静,金属锥却如同探龙针一般,迳自在前方的地表上空绕起圆圈。 「麻烦你把那玩意儿收起来,他是先行潜入日本的神盾部门联络员。」 「立刻确认他的身分。杀死目标物再藏匿于人皮底下伺机而动,是魔族的拿手绝活。」 联络员咂了下舌头,拿出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头。利用里拉福特取出的帕多格洛斯石碑确认身分无误之后,蕾妮总算将金属锥收回衣袖里面。联络员先怒瞪了蕾妮一眼,接着开口说道: 「这边没有任何问题。昨晚有一对情侣开车来此,大约停车休息了一小时左右。为求保险起见,我派人跟踪他们回家,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有安排什么人驻守那座地下停车场吗?」 「没有。一开始发现此处时,我曾调派几个人负责看守,却都落得撑不到几小时便呕吐不止,并被其他伙伴扛出废墟的下场。会是那玩意儿造成的吗……」 「大概错不了吧。话说回来……那名男子应该没有任何动静吧?」 联络员点了点头,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 「我在那人藏身之处的周遭一公里内安排了三十名同志展开监视,但至今只看见侍从进出宅邸,并未察觉任何可疑动静。」 「我知道了,假设发现那名男子……」 「很危险,立刻减少人手。」 蕾妮已在不知不觉间伫立于两人背后,两人同时惊讶地回问:「你要我们减少人手!?」 「如果你们所说的跟我所想的是同一名男子,那么在他周边布下那么多监视人员实在太危险了。」 「但、但对手是……」 「正因对手是那名男子,所以不管派出百人也好、万人也罢,凭你们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伤他一根汗毛。最后只会落得投入多少人力,就必须准备多少块墓碑的下场。只要在宅邸正门及后门各安排一组双人搭档监视即可,绝对不可再增派人手靠近那间宅邸。」 「钥匙守护者蕾妮啊,请您允许我提出反驳意见。」身为联络员的男子以相当恭敬的话调说道,但瞪视着她的目光却充满挑战意味。「教宗陛下都已经来到日本访问,那名男子应该也会将严格化的监视解读为理所当然的发展吧?如果不严加监视的话,不是反而显得很不自然吗?监视人员并非神盾部门的直属人员,我们没有告知他们有dy·key的事。万一不幸被那家伙抓走,他们也不致于被套问出真正的使命才对。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你对那家伙的个性解读似乎有点误差。那家伙是个会认真去实行『有些令我感到不爽的家伙在宅邸附近逛来逛去,我就去干掉教宗那老头子,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这类离奇突发想法的男子。而这世上没有人阻止得了他的一时兴起。你懂是不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别诱使他产生兴趣,别干出类似吵醒沉睡小婴儿的愚昧行动。」 蕾妮背对两人迳自走向团团围绕饭店用地的高耸围墙,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地突然转身望向他们。 「另外,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而是由于你们的行动会对我造成妨碍,因此我才对你们下达『现在立刻住手』的命令。」 方才明明遭受那么激烈的挑衅,她那完美无瑕的美艳容貌竟未浮现丝毫波动。相反的,联络员却宛如被丢进暴风雪当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原先表现出来的挑战态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苏菲亚『咧~』地对联络员吐出舌头,这才转身追上蕾妮,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西装衣摆。 蕾妮抬头仰望彻底封锁住饭店遗址的围墙,高度大约三公尺多,上方还缠绕着一大片布满铁锈的带刺铁丝网。蕾妮一手搂住苏菲亚,下一秒钟就看见她连助跑都不需要,就抱着苏菲亚,身形轻灵地飞越了这面高耸的围墙。她展现出任由身上西装随风飘舞,仿佛视重力为无物的慢动作,悄然降落到围墙另一侧,甚至连着地的声音也没听见。 在场男性与其说被她那卓越的运动能力吓到傻眼,倒不如说是深深受到她那一连串动作散发出来的优雅气息所吸引。头一个回过神来的是真澄。 「该死的妖女,居然擅自展开行动!」 真澄转眼环视周遭一圈,立刻拔腿冲向位于围墙旁边一扇被铁链绑住、离他们约十公尺远的便门,举起法杖以闪电击断铁链之后,也跟着消失于围墙内侧。 「关于方才那件事……该怎么办呢?」联络员支吾其词地说道。 「就听从她的吧。她的资历远胜我等百倍以上,麻烦你跟长谷川祭司联络一下。」 里拉福特叹了口气,这才举步走向真澄所打开的那扇便门。联络员则是面无血色地转身离开现场,薰与吉耶也跟着里拉福特一起推进。 「那个……她是队长没错吧?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压根儿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呢……」 「没错,她只把我们当成后勤人员看待。在获召参与这项任务之际,她就当面对我们说了这句话。其实这也很理所当然啦,在这整整千年的漫长光阴中,她亲自见证了历dy ·key重新封印门扉的作业流程。因此,她是一个熟dy·key所有一切的女性,这点绝对没错。」 「……既然如此,那我们究竟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无论她对我们有什么看法,都无关紧要。因为保dy·key免遭它们的毒手,就是我们的使命。不是吗?」 一走进饭店用地,刚好目击到真澄消失于建筑物当中的瞬间。三人加快脚步穿越水泥地面残破不堪、遍地布满杂草的中庭。 「啊,对了,其实我们肩负一项非常重要的『后勤』任务,那就是入夜之后dy·key的护卫工作将改由我们全权负责。」 「什么!?」大吃一惊之后,薰才回想起昨晚看见的那一幕光景。「经你这么一说,昨晚蕾妮小姐确实在纵身飞越圣堂窗户之后,就不知去向了呢……」 「白天时分的她虽然总是寸步不离地跟dy·key身旁,不过每当夜幕低垂,她便会动身离dy·key的房间,就此消失于黑暗之中。听说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不断重覆着同样的行动。所以,只要一到晚上,大家都会变得格外紧张。因为说实话,她虽然倍受排挤,不过众人也十分认同她的实力。」 「她到底都跑哪儿去了呢?」 「天晓得。」里拉福特露出跟深津神父一样的表情。「我曾经一度派人跟踪她,不料却被轻易识破,那名特勤人员在收下她发出『下次我会宰了你』的宣言之后,面无血色地回来报到。虽然没有遭到暴力的痕迹,但他最后还是退出了神盾部门。」 「那个妖女一定是吓到了啦。因为只要到了晚上,魔族及使徒就会变成更加可怕的存在啊!」吉耶从旁插嘴说道。 「但她的力量也一样提升了,两者相减的结果还不是扯平了?拜托你多用点脑筋思考好不好?」 吉耶一脸困惑地思考片刻之后,这才很难为情地抛出一句「少啰嗦啦」。 「它们的力量……会变强吗?」 「在惨遭魔族毒手而丧命的教廷特动人员当中,其实有高达八成都是在夜晚遭到杀害。牺牲者数目以深夜十二点达到最高点,呈现出一条起伏程度相当激烈的曲线。当然啦,蕾妮小姐的离去也是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之一,然而我个人却也实际感受到夜色愈深、它们就变得愈加凶暴的不争事实。就跟笼子里的野兽突然兽性大发的感觉没啥两样。」 「流传于世界各地的各种奇异怪物的传说,只不过是用来隐藏它们所留下的历史伤痕罢了……它们是名副其实的怪物呢……」 「喂喂喂,你在怕什么啊?只要找到门扉,dy·key重新上个锁,然后再把她送回圣堂不就结束了吗?真是个没用的小鬼耶。简言之,只要整个作业流程别拖到晚上,就不会发生任何问题啦。」 咦……薰不禁感到纳闷。刚刚自己究竟是被吉耶瞧扁了呢,还是得到他的关心呢? 里拉福特小声地对薰说道: 「如何?他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庞克小子对不对?」 ◇ 进入饭店的一行人朝着地下停车场迈进。 六人摆出由真澄及里拉福特带头,苏菲亚及蕾妮走在中间,薰与吉耶负责殿后的队形。只不过真要说的话,感觉上比较像是为了配合任意行走的蕾妮,其余四人才选择这种围绕在她身旁前进的阵形就是了。薰等人虽然十分依赖手电筒的灯光,但蕾妮似乎根本不需要那种小道具,时常不发一语地跟走在前面的两人唱反调,惹得真澄心情相当不愉快。 地下的二个楼层都被用来当成停车场使用,一行人一路走到最底层。在数十年前发生大火时遭到弃置的老旧车辆当中,有好几辆已被地下的湿气腐蚀成布满铁锈的不堪模样。 「照理说应该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存在于这个楼层中,请大家分头寻找。薰,纵使发现那块巨岩,也绝对不可自行伸手触摸。知道吗?」 「啊,嗯。」 一行人就此散开,各自溶入面积极为宽广的黑暗中。 薰利用手电筒发出的细小光束探照四面八方,总觉得好像只要一挪开手电筒的光束,周遭的黑暗就会瞬间蠢动起来,并蹑手蹑脚地从背后蜂拥而上。这股格外奇特的沉闷气氛,令薰忍不住紧紧搂住自己的身子。 打从看见饭店时就感到不祥的气息。一开始以为那是由于自己知道曾有两百条人命葬身于此所致,但事实并非如此,是因为这里的空气里混杂着某种不明的物质。 现场还有另一名跟自己一样,以单手抱着身体、面露不安神情环视着周遭的人,就是苏菲亚。『钥匙守护者蕾妮』伫立在她身旁,苏菲亚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着蕾妮的西装衣角。 「苏菲亚小姐您也感受到这股压迫感了吗?」 「我又没说我很害怕,我一点都不怕好不好。我已经看过很多比这更可怕的玩意儿了啊!」 「真、真对不起。」 薰一出声道歉,苏菲亚随即一边注视着薰一边挺直背杆。好像极力强调「虽然身高不如你,但我可是比你来得成熟稳重多了呢!」一般,不过另一只手却始终不肯放开蕾妮的衣角。 「我虽然感受不到,但那八成是从封印效果渐弱的门扉中渗漏出来的瘴气吧。人类会感到不舒服是很正常的现象,毋须为此感到难为情。」 「我、我既没有感到难为情,也一点都不害怕。就算少了蕾妮陪伴也没关系啦!」 苏菲亚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放开蕾妮的西装衣角,并以紧握成拳头状的双手抵住自己的胸口。 「苏菲亚小姐,建议您还是别一个人落单比较妥当,这个空间似乎不太对劲。」 「我都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了,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这就把『咒封』找出来给你们瞧瞧!」 苏菲亚跨着大步走进黑暗当中,接着只听到黑暗中传出一阵「别挡路啦,刺猬头!」、「我说过不准叫我刺猬头,你还故意这样叫!」跟吉耶起争执的吼叫声。 突然觉得那两人的对话有点好玩呢……就在他心生此念之际,蕾妮主动开口与薰交谈。 「别对那孩子抱持负面情绪。」 「我并不认为她是个坏女孩。」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千万别误会那孩子』,而是不论对受保护者产生正面或负面情绪,结果只会在执行任务时造成妨碍。」 「但……你不是十分疼爱苏菲亚小姐吗?」 「为何如此认为?」 「你自己看……」 薰悄悄指向黑暗之中,只见一道格外娇小的人影在距离约十几公尺远的地方徘徊不前。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反而露出偷偷观察这边的模样。 「我认为她应该不会对不带任何正负面情感,纯粹怀着尽忠职守的想法与她相处的人表现出那种态度才对。」 「……你的说词十分有趣。你是头一个透过苏菲亚的态度来分析我个人特质的人。」 蕾妮以一点都不有趣的冰冷视线瞄了薰一眼之后,随即留下高跟鞋所发出的清脆声响,迳自举步走向苏菲亚。 「喂,各位~快点过来这里!」 吉耶嘹亮的嗓音传入耳中。一行人以他手中挥舞的手电筒光束为指标,重新集合起来。 有一块表面凹凸不平的巨大岩石从墙壁一角延伸而出,体积大小差不多等于半辆小型轿车,感觉宛如一颗与墙壁合而为一、却有四分之一裸露在外的巨大球体,看起来既像是自然物体,却也很像人工物体。只有那块巨岩周边的水泥铺装未能完工,同时还占掉了足以容纳两辆轿车的停车空间。 「饭店业者为何没在建造停车 场时,动工挖掉这块巨岩呢?而且总觉得这颗大石头实在点……」 虽然薰差点接着说出『可怕』这两个字,但又觉得说了好像只会惹来苏菲亚一顿臭骂,所以他赶紧把这两个字吞进肚子里。不过,就连直到方才为止,还一直气呼呼地鼓着脸颊的苏菲亚,如今也像是躲在蕾妮背后一样,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这块巨岩肯定就是先前联络员曾经提到,导致负责监视此地的特动人员接二连三被送进医院的元凶。 「就算很占空间也拿它没辙啊!是否请真澄说明一下比较妥当呢?毕竟这是属于他的专业领域嘛。」 「这才不是我的专业领域。我用的是精灵魔术,这却是某种黑魔法。别随便混为一谈好不好!」平常就算别人拿『外法师』一词加以贬抑,脸上依旧挂着若无其事神情的真澄,如今却相当不高兴地说道;「但我确实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是咒封。」 「所谓的咒封是指?」 「咱们不是时常听说有什么只要在施工时不小心碰到,就会招来报应的小庙或神像吗?其中有九成或许纯属偶然,不过剩下的最后一成就是必然会发生的灾厄,而……这玩意儿就是必然发生的灾难源头。如果有人试图触碰这玩意儿的话,极端强烈的『不幸』就会立刻降临。所以在建造这座停车场时,业者只好原封不动地留下这块巨岩。我猜三十年前那场彻底烧毁这间豪华饭店的大火灾,八成是某位住宿旅客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触摸了这玩意儿,导致降临到那名旅客身上的『不幸』祸延整间饭店,才会造成那么悲惨的结果吧。真是够了,居然做出这么麻烦的玩意儿。」 「这是『它们』制造出来的东西吗?」 「我也不知道啊。假设这玩意儿真是出自它们手中,那就真的糟糕了。因为这代表在过去漫长的千年岁月之间,它们曾经造访过此地。」 「意思就是说它们知道门扉位于此处……算了,想再多也无济于事。那么,真澄,这玩意儿就拜托你啰。」 「拜托我?」 「当然是解除加诸在这块巨岩之上的咒封啊。我听说并非神盾部门成员的你之所以获召参与任务,主要就是为了请你解除这个咒封耶。」 「喂喂,拜托别强人所难好不好?我的魔术跟这玩意儿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系统派别耶。这就跟我明明想转开一根螺丝,你却拿一把锯子给我的道理没啥两样……看来教廷确实该考虑成立一个魔术研究部门比较妥当喔。」 里拉福特虽然瞬间愣了一下,不过却也很快就回过神来。 「你有认识什么能解决这玩意儿的黑魔术师吗?」 「……所谓的黑魔法,就是借助『另一侧』的力量所施展的法术。因此钻研至一定水准之后,如果想继续深造的话,就非得与魔族缔结关系不可。虽然魔术师协会称这种行径为『跨越界线』,并会立刻给予除名处分,不过据说这世上还是存在着好几名暗中与魔术师协会维持交易关系的黑袍魔术师。」 「中立的红与混沌的黑……换句话说,可能有办法解除咒封的家伙,基本上都跟魔族有往来是吧……」 「跟使徒不同的是他们并未服从魔族份子,因此还有交涉的空间可言,只不过我个人真的很想亲手干掉那些与魔族交易的垃圾就是啦。关于你方才问我『你有认识什么能解决这玩意儿的黑魔术师吗?』这个问题嘛……我只知道在我师父认识的朋友当中,是有那么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家伙啦。不过,他却是个会让你们觉得相较之下我其实还算可爱的超级神经病,竟然对自己名列教廷人类黑名单前十名一事感到洋洋得意呢!如果你们能够接受那家伙出手相助的话,那我倒是可以请师父设法联络就是了。」 大概是猜到那名人物的真实身分吧,只见里拉福特瞬间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但最后还是得出别无选择的结论。 「……大概得花多少时间呢?」 「他最后一次被人目击到的地点是在地球另一侧,而且是整整一年前的事啰。」 「我的天啊!我们已经不惜劳烦有病在身的教宗陛下降尊纡贵,才让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耶!总之,还是麻烦真澄请你师父替我们找寻那名黑袍魔法师的下落吧,所有责任都由我……」 「能打个岔吗?」 蕾妮从旁插嘴说道。 「哎呀,我都忘了有个真正的黑魔法专家在场嘛!」 真澄虽然撂下一句仿佛毒素结晶的狠毒讽刺,蕾妮却回了句「没这回事,我对黑魔法仅止于知识方面的涉猎罢了。」半充耳不问地轻松带过。接着,蕾妮转眼看着薰。 「我一直以为找这小子来的目的就是要他破坏这玩意儿,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以弗拉基米尔所拥有的强大克魔攻击性,照理说应该可以轻松斩断这个咒封所蕴含的黑魔法力量才对。」 「给、给我等一下,你这臭女人!难道你要叫这个根本没有半点魔法知识的毛头小子动手解除咒封!?」 「如果你有其他替代方案的话,尽管说来听听无妨。但是,休想要我同意让那个来路不明的黑袍魔法师接近苏菲亚这类可笑的提议。他们只是一群有可能为了换得一把药草而不惜将苏菲亚出卖给魔族的下流东西。」 「这种小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等咒封破解之后,我会立刻宰了那个鸟黑袍魔法师。但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那家伙再怎么恶质下流,咱们也只能借助他的力量啦。你真是个有够肮脏的女人啊!」 「我很肮脏?」蕾妮一脸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真澄这番怒骂虽然带着形而上的意义,但这名美女八成是世界上最不适用『肮脏』这个字眼的人物吧。「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思考逻辑,身旁明明有人可以立刻完成必须尽快处理的事,你却打死不让他出手,甚至要咱们选另一种风险较高的方法?难不成这个小子只是随团参观而已?」 真澄顿时哑口无言。 「真澄,你先冷静下来。蕾妮小姐说得对,这么做说不定会导致对方察觉教宗陛下的访日行程只是障眼法啊!」 「……里拉福特老兄啊,你打算逼薰淌这浑水吗?」 「你误会了。但与其等待目前行踪不明的魔法师,而dy·key滞留在这个国家境内,你应该很清楚这是多么危险的事吧?」 「我愿意试试看。」薰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那名面无表情的女性之外,其他众人都面露惊讶一同转头望向薰。「请告诉我破解咒封的方法。」 「千万不可啊,薰。这块岩石已远比当初完工时来得危险许多。它就像颗电池,会吞噬因触摸过它而惨遭『不幸』之人的怨念,藉以不断累积能量。一旦处理不当,那场火灾所有牺牲者的怨念将全数落到你身上。那会是一股不仅这辈子,就算你投胎转世十次也无法消弭殆尽的强烈诅咒啊!」 「父亲他……」话说到一半,薰旋即重头说起,「我认为深津神父一定已事先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所以才特地派我参加这项任务。」 「薰,你错了,你误会老爹了。弗拉基米尔是一把神启宝剑,自从千年前拥有那把宝剑的武士成功关闭被打开的门扉之后,那把宝剑的拥有者便成了神盾部门的象征。」 「你知道自己正以『你只是个装饰品』这句话愚弄着那个小子吗?」 「给我闭嘴,你这个该死的臭女人!」 「真澄哥,请你别再口出恶言。蕾妮小姐说的没错,我是依据自己的意念决定执行这项任务的。无论是教廷的预测有误,或是从一开始便打算要我动手也罢,都代表现在只有我具备完成此事的能力。所以请让我全力一试吧!」 「薰……」 「看来结论已经出炉 了。做法很简单,只要破坏位于这块巨岩中心的核心部位即可。不过,一旦伤及吸收了大量怨念的『外壁』,便会引发一股极为强烈的反弹力量,因此你必须设法让剑身一鼓作气地刺入核心。」 「换句话说,你要他把这块巨岩连同中心部位一起砍成两半吗c"a这种要求未免太不合理了吧?」吉耶开口说道。 「没关系,其实我早就想找机会挑战看看了。」薰将尚未出鞘的弗拉基米尔摆于左侧腰际,右手握住剑柄,摆出类似施展居合斩的姿势。接着,他勉强露出一抹微笑,「看自己是否能使出所谓的灯笼斩……」 感受到薰所散发出的坚定决心,在场众人全部往后退开数步。真澄虽然仍试图阻止他,不过被里拉福特轻轻拍了拍肩头之后,也只好紧咬嘴唇腾出空间。 握住剑柄之手的大拇指,轻轻推动等于日本刀刀锷的部位,抽出少许剑身。鸦雀无声的停车场内瞬间响起一阵『喀嚓』声。 薰发现弗拉基米尔并不适合用来施展居合斩。一方面是因为剑身过长,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弗拉基米尔这把西洋剑缺少像日本刀一样的刀身弯度。于是薰拔剑出鞘,重新摆出居合斩的架势。 他的手颤抖不止。真澄刚刚所提『就算投胎转世十次也无法消弭殆尽的强烈诅咒』这段警告虽是异教徒的特有概念,不过那种可怕的感觉却明确地钻入薰的心海深处。最糟糕的是这种概念八成确有其事。 薰开始调整呼吸。五秒呼吸一次、十秒呼吸一次、十五秒呼吸一次……逐渐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宛如熟睡时一样平稳缓慢,原本激动的心跳也仿佛无风无浪的海洋一样宁静缓和。 闭上双眼的薰,不知弗拉基米尔正配合着自己的呼吸发出阵阵微弱的光芒。但他倒是察觉到剑身开始产生震动,手中传来阵阵如同音叉共鸣般的轻微震动。当他的心绪愈平静,剑身就呈现出反比例的高昂震动频率。这真是一把极端反常的武器,但却相当可靠。薰屏气凝神。 下一瞬间,只见一道火光伴随『叮』的一阵清脆声响,在巨岩表面划出一条直线。而且火光并非从他原先摆放剑身的左侧窜出,而是从右上方往左下方斜砍而下。这代表他让长剑在半空中旋转至相反方向,接着再猛然祭出这一击。尽管他做出了如此夸张的动作,在场却没有半个人类能够清楚看见剑身劈砍的轨道。 裸露于墙外的岩石上留下一道深邃的剑痕。薰放心地吐出一口大气之后,全身肌肉跟着松懈下来,导致整个人当场跌坐在地上。真澄连忙跑到薰身边。 「薰,仔细看看我的脸。有没有觉得我的脸扭曲变形,看起来好像陌生人一样?这类诅咒的初期感染症状,就是会让人看见幻觉。」 「我没事,你依旧是平常那个帅气的真澄哥。」 「真是精彩。」蕾妮站在巨岩前面。「大约四百年前,这个国家曾经诞生过一dy·key。梵蒂冈虽然发现了她的行踪,并试图保护她的生命安全,但不幸的是那名女性刚好身为王族千金,应该就是所谓的『公主殿下』吧?当然啦,双方的交涉最后还是以决裂告终,结果我等只好上演从王族手中抢走公主殿下的戏码,并与这个国家断绝一切外交关系。 听说事后该王族为了报复而动手杀害了许多基督徒。之后,教宗也未曾再到日本访问……当时在她的部下当中,有一名骁勇善战的武士,他竭尽所能地与我等战斗至最后一刻。看见你的剑术,就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名武士。」 「最后那名武士怎么了?」 「死在我的手中。」 蕾妮不加思索的回答令在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 「呃,嗯……这个结局确实很符合你的行事风格。」里拉福特如此说道。「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呢?」 「通通退下。这玩意儿已变成一颗普通的石头,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就好。」 等众人退至安全距离之外,维持着一般站姿的蕾妮随即轻描淡写地赏了岩石一记回旋踢。看起来明明是慢到可以清楚看见踢腿轨迹的一记轻踢,却仿佛完全无视于透过速度及质量方可衍生出能量的物理法则一般,她的高跟鞋甫一触及岩石表面,整块巨岩瞬间化作漫天沙尘。 等飞舞的沙尘止息之后,众人以手电筒往前一照,随即发现一条倾斜的小路绵延不绝地往前延伸而出。 一股空气由洞中不断窜出,令薰明确体会到自从踏进这座废墟以来,便觉空气中夹杂着某种诡异物质的感触不是错觉。那是一股从异世界满溢而出的灾厄气息。薰至今仍无法确切相信所谓门扉及魔族的存在,但他却产生了『此处绝不可置之不理』的念头,否则自己熟悉的世界将会崩溃倾覆。 蕾妮毫不犹豫地跨过巨岩残骸,伫立于洞窟入口。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背后,却发现直到方才为止都紧紧黏在她身边的那道娇小人影并未随后跟上。 只见苏菲亚脸色苍白地呆立原地,她一手紧紧握拳抵着胸口。薰见状正准备开口安抚她,她旋即察觉到薰的视线,气得噘嘴大骂: 「我就说我一点都不害怕嘛,你这人实在有够顽固耶!」 苏菲亚连薰所说的「对不起」这声道歉都予以漠视,就这么牵起蕾妮的手,一同消失于洞窟深处。 ◇ 这条四面尽是裸露岩壁的通道维持着五度左右的斜度,时左时右地向洞窟深处蜿蜒而去。宛如日本神话当中那座连接人世与死后世界的黄泉比良圾。就跟方才进入饭店时一样,一行人还是沿用以苏菲亚及蕾妮为中心,前后各有两名男性守护的队形往前推进。 通道里明明没有风,薰却感受到一股仿佛在暴风雪当中逆风而行、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而且愈往前进,这股感觉就愈强烈,宛如一艘潜行至深邃海底,快要被水压摧毁的潜水艇一样。 其实不仅日本,在其他国家的神话传说中,也能发现地狱及死后世界的位置大多设定于地下。薰原本认为那纯属偶然,并不具有特定意义,可能只是人们从死者埋葬于地中的风俗习惯衍生而出的传承罢了,不过如今脑海中却浮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 会不会这一切设定都是由跟门扉有关的记忆演变而来的呢?捕食人类的可怕掠食者从地下攀爬而出……会不会是上述事实转化成原始恐惧的型态,就此刻画在人类的心海深处呢? 「感觉敌人好像就快出现了说。」 并肩而行的吉耶开口说道。 「是啊,吉耶先生。」 「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啦,加『先生』听起来实在很土耶。况且咱们年龄也差没多少啊!」 「你几岁呢?」 「我今年十八岁,只大你一岁而已。」 「那你也是高中生啰!?」 「傻瓜,想也知道不可能嘛。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乖乖听话上学的人吗?我在肯特州葛里曼翠斯高中所留下的最快退学纪录,至今应该还无人能破。」 自从方才挥剑解除咒封之后,总觉得吉耶的语气中好像多了几分亲和色彩。 「薰,日后如果跟它们杠上的话,务必提防它们的牙齿。」 「牙齿?」 「没错,来自另一侧的魔族会利用牙齿吸食人类的鲜血,并让人类变成所谓的使徒。虽然那种行径俗称『契约』,但事实上它们根本不在乎人类的想法。一旦被它们咬中,就再也无法翻身。不管意志再怎么坚强的人类,也会向咬他一口的魔族屈膝下跪。我从未听说过任何例外。硬是遭到吸血的特勤人员转而下手杀害同伴,若无其事地啃食同伴血肉的事例更是多到数不清啊!」 「好像……吸血鬼呢!」 「在与它们有关,教廷无法湮灭的 残存记忆中,吸血鬼大概算是保留了最浓厚原始色彩的一则传说吧。但是,实际上它们订定契约的手法更加恐怖,甚至会让人感到极端恶心且不舒服。」 「到底有多恐怖呢?」 「……劝你还是别问的好。就算你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救回惨遭毒口的人类。『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这就是我们的规矩。总之,一旦遇上魔族,务必保护自己别被它们的吸血獠牙咬中。我可不想下手杀你啊!」 「后面两位小兄弟,」走在前面的里拉福特回头说道,「别在那边打屁聊天,咱们可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此地尚未落入它们手中喔。」 「我只是在传授薰关于神盾部门成员应有的心态及知识啦。况且它们不是也早就失去这扇门扉的相关线索了吗?」 「……你到底把我跟真澄方才那段对话听到哪儿去啦?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没有人知道刚刚那个咒封究竟是不是魔族在这千年之间刻意制造出来的玩意儿,也没人敢保证巨岩里面确实没被设下只有魔族才察觉得到的警报系统。正是为了连带应对这类状况,我们才会在下手解除咒封之前,先行dy·key同行嘛。」 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吉耶提心吊胆地转头望向背后。基本上——通道前方及后方都未传来任何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蕾妮身上,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要是我感受到任何异状的话,早就出声警告你们了。」 「那可不一定喔,搞不好等咱们抵达门扉之际,它们已经派出大票人马等在那边守株待兔了呢!」 真澄的讽刺语调也无法迫使蕾妮的表情产生变化,但苏菲亚却怒火中烧地瞪着真澄。 「别闹了,真澄……蕾妮小姐,你有感受到敌人的气息吗?」 「在我所能察知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但对方有可能像我一样,隐藏自身的气息展开跟踪,如果要举例说明我的侦测范围大小,那顶多也只限于敌人若住在饭店的隔壁房间,就绝对逃不过我的法眼这种程度而已。」说到这儿,蕾妮转头询问薰:「你有感受到什么气息吗?」 「喂,臭女人,你干嘛问薰?」 「因为尽管这小子身为人类,但他似乎拥有与我一样的侦测能力。同时,那也是在我完成使命的过程中,足以引起我兴趣的一股力量。如何,小子?」 「我也没感受到敌人的气息;另外,我并不晓得自己昨晚为何能一眼看穿它们的身分。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一股令人忌讳的气味……我只能以这种字句来形容那种感觉。」 「在那之前,你有过与它们对峙的经验吗?」 就在薰摇了摇头,准备开口说出「没有」之际,真澄突然闪身挡在薰与蕾妮之间,打断他的发言,接着又以极端险恶的语调说道: 「想也知道没有嘛,你这妖女。以后别再找薰说话,薰说你身上散发一股怪物气味,害他感到反胃想吐啦。」 「你、你这个人!」 苏菲亚的激动喊叫声回荡于洞窟之中。 「我不在意,反正我已被类似话语持续讽刺了千年之久,早就习惯了。」 蕾妮独自迈步走下斜坡,苏菲亚则气呼呼地撂下一句「差劲」,并追着蕾妮的背影而去。 「真澄……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那种态度会对任务造成不良影响。既然咒封已被我方动手破坏,那我等就非得加快速度执行任务不可。」 「我知道啦。」真澄转身背对里拉福特。「但是,里拉福特老兄,麻烦你别再随随便便讲出『我理解你的感受』这句话,听了就令人火冒三丈啊。目睹双亲在自己眼前被吃掉的感受,只有经历过同样惨剧的人才能理解。」 ◇ 「……好像不见任何人影呢!」 这座从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向外延伸约一公里距离的洞窟通道仿佛水管被切成两半一样戛然而止,连接至另一个开放空间。 用宽敞一词来形容也绝不为过,因为手电筒的光束根本无法触及对面墙壁。这个空间大概可以轻松容纳下一座棒球场吧。洞窟出口面向一座陡峭的悬崖,旁边有一道切削石壁而成、长约十公尺左右的楼梯一路延伸至开放空间的下方。远方则可看见一个体积庞大、状似人造物的白色长形平坦物体隐约浮现于黑暗当中。一行人走出洞窟之后,随即趴伏在地面上,定睛窥视位于下方的这个宽敞空间。 里拉福特对蕾妮使了个眼色,蕾妮缓缓摇了摇头。基本上并未感受到敌人的气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蕾妮站了起来,以细线绑住的金属锥顺势滑出衣袖。 「如果有敌人的话,只要动手宰光它们即可。小子,你留在苏菲亚身边。」 「虽、虽然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叫我『小子』、『小子』,但站在你的立场来看,在场其他人应该都没什么差别吧?」 虽然薰自认这已经算是他所能想到最恶毒的咒骂言词了,但蕾妮却不予理会,而且连楼梯都懒得走,就这么直接纵身跃向眼前的宽敞空间。 「意思就是男人也不能单凭外表定胜负啊,这下子你懂了没?」 满口骂人话语的开山祖师双手握钗,拔腿紧追蕾妮而去。 「看样子你已彻底博得妖女的欢心啰。」 真澄语调不悦地说道,手中法杖跟着绽放光芒。 「好啦,如果只让最年长跟最年少的成员大显身手,那就当真太对不起神盾部门的威名了。薰,这儿就拜托你啰。」 里拉福特也拔出手枪转身背对薰,加快脚步冲向开放空间。被留下的薰则拔出弗拉基米尔,站在通往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的通道入口。 (虽然我没有参战的意思,但全场一致视我为后补选手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自己果真只是『客人』而已吗?难道真的在动手斩断咒封之后,就再也没自己的事了吗……脑中产生这些念头、顿时觉得有点沮丧的薰,突然瞥见苏菲亚低头蹲在地上的身影。或许是衣服下面有个十字架吧,只见她一手握拳轻抵胸口,同时用另一只手抱住膝盖。她看起来一副拚命强忍住颤抖的模样。 薰立刻领悟到自己误解了。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并请她重新为门扉加上封印,这才是神盾部门的使命。自己并没遭到众人置之不理的过分对待。 「苏菲亚小姐。」 薰弯腰单膝跪在苏菲亚身边,那是一种随时都能起身应战的姿势。苏菲亚惊讶地抬起头来,随后又连忙挪开停留在薰身上的视线。她嘴巴虽然死不承认,但其实应该很清楚自己一旦被抓走,就会因为敌人尝试打开门扉而惨遭杀害,绝不可能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薰假装没发现她浑身颤抖不已的事实,向她道歉,说了句「方才真澄哥说出那么没礼貌的话,真是对不起。」 「他真是个阴险的家伙耶,有够讨厌。」 再次转头望向薰的时候,苏菲亚已重新换上气呼呼的表情。 「真的很抱歉。」 「薰真爱有事没事就说抱歉呢。我姊姊曾经说过『把道歉当成口头禅挂在嘴边的人,代表他很怕搞坏自己的人际关系。』自从真澄被深津神父收养之后,你不是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吗?要是你一味包庇他的话,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啊?」 「说的也是,对不……啊。」 「……我说啊,你真是那个深津神父的儿子吗?听说当他还隶属于神盾部门的时候,可是靠你手中那把剑砍杀了两名魔族份子及不计其数的使徒呢!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中用吗?」 「不会,我跟神父没有血缘关系。」 「咦?」苏菲亚面露讶异的神 色。 「我跟真澄哥都是因为父母双亡,才被身为双亲知己的神父好心收养。我虽然转移了户籍,但真澄哥却依旧继承他双亲的姓氏。」 虽然他以前对此事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薰猜想,那大概是真澄为了提醒自己不可忘记复仇的誓言吧! 「原来如此……我一点也不知道啊……」她的语调变得柔和一些,「薰的父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因此我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名字也不晓得。」 「这样不行喔,你好歹也该牢牢记住自己父母亲的名字才行。只要询问深津神父不就得了吗?」 「或许吧……但我问不出口。神父将我及真澄哥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扶养长大,我也认定神父是我真正的父亲。所以,总觉得向神父询问我亲生父母的事,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薰不禁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惹得面露苦笑。「我是不是真的很胆小啊?」 「或许吧!」 苏菲亚发出一阵轻笑,但那绝非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声。此时,旁边传出一阵爬上楼梯的脚步声,原来是吉耶。 「真是扫兴啊,下面连半条人影也没有。看样子敌人果然也错过了这个地方。好啦,咱们快点下去搞定任务吧!」 「别妨碍我们啦,刺猬头,我现在正忙着教训薰呢!」 「啥?你居然被这种小妮子教训?」 「才、才不是咧,我们只是聊聊彼此家族成员的事情而已啦。」 「哎呀,是挨骂或闲聊都没关系,那种事拜托等封印完成之后再继续好不好?说真的啦,我实在不想在这种鬼地方逗留太久啊!」 「什么嘛,胆小的刺猬头。就你留的那种发型看起来,你一定是从鸡蛋里面孵出来的对不对?」 「你、你说我胆小!?」 苏菲亚「哼」了一声之后,迳自迈步沿着楼梯往下走。 ◇ 从悬崖上望见的巨大白色物体,原来是一块经过研磨的平坦白垩地板。给人一种如同一间神殿的绝大部分建筑构造都遭到暴风刮走,只剩地板侥幸逃过一劫的感觉。 另外又可看见真澄、里拉福特及蕾妮的身影伫立在大约一百公尺的前方。苏菲亚等三人往前走去,便发现白皙的地板构造突然中断,换上一片凹凸不平的岩石地板。 「难不成……这就是门扉?」 薰开口询问,一旁的苏菲亚随即点了点头。 之前他曾隐约想像过那大概是一扇竖立在墙上的玩意儿,但失落已久的第五扇门扉是却以横躺于地面的形式端坐于此。也就是说,整扇门扉像是两块表面布满精致雕刻图案的巨大石板——面积大到就算开两辆小型巴士并排停在一起,仍旧无法完全遮掩的程度——凿穿磨得平坦光滑的白垩地板中央,直接镶嵌于地面上的模样。由于面积太过宽广,以致在近距离观看的话,根本不像一扇门扉。门板上既无钥匙孔也无把手,甚至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一扇往内推还是向外拉才能开启的门扉。看样子这座仿佛神殿的建筑物似乎是沿着这两块巨大石板的周遭建造而成。 不停翻阅记事本的里拉福特迎接苏菲亚的到来,明显可看出他脸上浮现一抹安心的神情。 「虽然我以前只见过位于梵蒂冈城地下的那扇门扉,不过两者看起来真的相当类似呢!」 「是啊!」 dy·key,据说您具备确认这扇门扉真伪的能力。可以劳烦您鉴定一下吗?」 「我知道了。」 讲归讲,苏菲亚却迟迟不肯挪动脚步。蕾妮默默走到她身边,如同征求舞伴似地牵起苏菲亚的手。 「会有点痛喔,稍微忍耐一下。」蕾妮以指尖轻轻划过苏菲亚的掌心。她那比小刀还要锋利的指甲在苏菲亚的掌心表皮上划出一道小伤口,鲜血跟着缓缓渗出。「去吧!」 「嗯……」 就在受到催促的苏菲亚战战兢兢地跨出一步踏上门板之际,镶嵌于地面上的巨大门板竟开始缓缓震动起来,同时发出一阵『喔喔喔喔喔——』近似呻吟的轰然巨响。听起来既像是痛苦不堪的悲鸣,又仿佛欣喜若狂的咆哮。暌违千年,总算再度得dy·key驾临的门扉,如今彻底陷入了兴奋状态。 苏菲亚吓得僵立原地,双脚颤抖不已。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薰这么想。他十分能够理解连吉耶也脱口说出「我实在不想在这种鬼地方逗留太久啊」这句话的感受。 一滴鲜血悄然自苏菲亚掌心滴落,而当这滴鲜血落至门扉上头,着地处立刻迸射出一道光芒。只见这道光仿佛将一颗石头丢进平静池塘所形成的光环般,『咻』地快速扩散至门扉的四面八方,随后瞬间消逝无踪。但她的血却使门扉发出的呻吟声变得更加激昂响亮,同时撼动了整个开放空间,简直就跟饥饿的野兽所发出的震天咆哮一样。被这阵摇动震得脚步不稳的苏菲亚连忙逃离门扉,扑进蕾妮怀中。当她人一离开,门扉传出的诡异响声与震动随即缓缓归于平静。 「看来这扇门是真货呢!」 面对里拉福特的发言,苏菲亚只是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 「目前这扇门扉处于何种状况呢?」 「感觉像是个躺在加护病房的病人……跟塞拉耶佛及波兰的门扉比起来,我在此处只能感受到一股极端微弱的力量而已。」 「塞拉耶佛的门扉在八十七年前、波兰的门扉则是在六十二年前才刚重新施加封印而已。」里拉福特边翻动记事本边开口说道,不过他似乎早已熟记这些数字,讲话过程中从未低头看过记事本一眼。看样子这大概是他的习惯动作。「相较之下,这扇门扉已经被弃置长达千年之久……幸好咱们及时赶上。」 薰试着倒推前两次封印行动的年代。今年是二○○一年,八十七年前是一九一四年,六十二年前则是一九三九年。再加上塞拉耶佛及波兰这两个地名……纯属偶然吗?不对,这绝非偶然。两个数字分别是第一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年代,而两个地名也分别是响起第一声炮响的国家。这八成也是遭到教廷窜改过的两段历史。 「请你动手封印门扉吧dy·key。」 苏菲亚默默离开蕾妮的怀抱。她手握成拳置于胸口,低头瞪视着镶嵌于地面上的门扉,但却看不出她有准备采取任何行动的迹象。 「……请问,您怎么了?」 里拉福特颇感讶异地出声询问,苏菲亚旋即转头如此回答: 「我不玩了。」 「啥米!?」 「我说,我懒得在今天动手。两天……没错,等两天后再说吧!」 「这、我实在无法理解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我们非得尽快重新封印这扇门扉不可耶,但您居然说要延后几天再处理,这……」 里拉福特不知所措地说道,而平常纵使面对圣女也总是毫不客气地出言吐槽、号称教廷史上最强两大问题儿童的吉耶与真澄,更是轻松跨越了惊慌失措的境界,同时张大嘴巴,宛如蜡像一般彻底愣住。 「动手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因此无论你们同不同意都与我无关。我需要一点时间完成施加封印的事前准备工作啦。」 「我根本没听说过还需要做什么事前准备啊!」 「废话,想也知道教廷史上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能透露给你们这些一般护卫知情嘛。用不着这么慌张,反正这扇门扉不会那么快炸掉,至少还能撑个两、三年啦。」 「千年当中的两、三年也算是在误差范围之内啊!不对,问题并不在这。而是既然我们已经采取行动,也就代表它们迟早都会察觉到我方的动向 啊。您知道住在这个国家之中的魔族份子是谁吗!?正是白银亚尔费姆,是千年前就滞留在人类世界的三大魔族盟主之一。一旦被那个人发现的话,我们一切努力都将付诸流水啊!」 「什么嘛,居然怕成这副德性。真的这么害怕的话,那你只要退出任务不就得了?我才不怕那个什么亚尔费姆咧!」苏菲亚表现出多说无益的态度,迳自转身背对门扉。「蕾妮,我们走吧。在施加封印的时刻来临之前,蕾妮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当然了。」 苏菲亚相当开心地面露微笑抱住她的手臂,两人一同举步走向通往饭店的洞窟。 「你、你给我站住!」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真澄加快脚步追赶两人而去。法杖呼应他的情绪,开始绽放出阵阵光芒。他的声音当中也夹带着强烈的杀意。 依旧背对着真澄的蕾妮手臂微微一动,只闻『咻』一阵破风声传入耳中。 「真澄哥,快点停下脚步!」 听见薰这声呐喊,真澄连忙急踩煞车。接着,真澄吞了口唾液,只见那个金属锥停留在离他额头只剩数公分距离的半空中,而且尖锐的前端还对准了他。不仅如此,从蕾妮衣袖内延伸而出的那条绑住金属锥的细线,竟无视重力影响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滑的曲线,形成好几个圆圈团团围绕住真澄的颈项。他的身体一因发抖而不慎接触到这条细线,皮肤随即遭到割伤,同时呈现出血现象。 原来这就是昨天她用来粉碎使徒脑袋的武器……薰察觉到这一点。看起来跟玩具没啥两样的金属锥,正是她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如果不想白白丢掉小命的话,就立刻放下你手中的法杖。」 真澄依言而行,但他那燃起熊熊憎恨怒火的双眼却紧盯着蕾妮不放。金属锥一边发出『咻咻咻』的丝线摩擦声,一边缓缓飞回蕾妮的衣袖之中。 「……你明知风险很高,还硬是要求薰挥剑破除咒封;不过,却放dy·key为所欲为?你真是个有够随便的保姆呢!」 「如果这是在咒骂我过度保dy·key的话,难道你不认为应该先检讨一下自己才对吧?」 「你说什么!?」 「我只是叫小子完成他办得到的事情罢了。不过,苏菲亚既然亲自走这一遭,并判断她需要一些时间做好准备的话,那我就会替她争取到足够让她完成准备工作的时间。封印门扉其实是很讲究心灵层面的作业,她本来就需要时间好好集中精神。」 「我听你在那边胡说八道!」 「你曾亲身参与过封印门扉的作业流程吗?」 里拉福特代替无话可说的真澄回应,他的语调已恢复往常应有的冷静。 「请容我与总部联络,此事已超出我能判断的容许范围。」 「你毋须做任何判断,因为负责指挥这个行动小组的人是我。」 「的确,但是如果要我实话实说的话,上层其实也同时命令我提防您是否有采取任何可疑举动的企图。而我认为其中就包含了您方才试图凿穿同伴头颅的动作。」 「这代表就算花费了千年光阴,我仍旧得不到你们的全面信任是吧?」 「那倒未必,您的实战成果获得了远胜任何人的高度评价。只不过亚尔费姆是栖身在这国家的魔族份子。纵使像您如此厉害的人物,日后也极有可能在面对那名男子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时,重拾『背叛者蕾妮』这个称号也说不定。」 「你这话可真有趣,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不过,话说回来,要是顶头上司吩咐你放手一搏的话,你是否真会动手与我一战呢?」 「是的,我会放胆挑战您。」 一行人再度穿越幽长的洞窟通道,回到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途中无人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一走出饭店,乌云密布的天空刚好开始下起雨来。天气为六人之间那股格格不入的气氛做了最佳诠释。 里拉福特拿出行动电话与总部联络,通话对象好像是长谷川祭司。语气平淡的对谈持续了好一阵子,最后说完「等确定留宿地点之后,我再与您联络」这句话便结束通话。里拉福特转身走到苏菲亚面前,深深向她鞠躬致歉。 dy·key,我等并未被告知施加封印需要做好准备一事,还请您原谅在下方才的失礼举止。」 「你看吧——我就说嘛!」 苏菲亚嘟起嘴巴,气呼呼地将脸撇向一旁。 「真不敢相信,你们神盾部门的高层干部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啊!」 「别闹了,真澄。此事并没有我等过问的余地。」里拉福特打断真澄的发言,直接对蕾妮说道:「只是话说回来,我方收到了一则令人在意的情报。我等已确认dy·key与教宗昨天搭乘特别专机抵达这个国家之后,有一名男子在短短数小时后跟着出现在从伦敦飞抵日本的班机乘客名单中。」 「谁呢?」 「……迪杰萨德。」 里拉福特满脸忌惮地讲出这个名字之后,听见这段话的真澄与吉耶同时脸色大变。吉耶不自觉地轻声嘀咕着:「连迪杰萨德都跑来啦……」看样子他似乎是个相当著名的人物,不对,应该说是恶名昭彰的魔族份子。 「同一天发生了一起在机场厕所内发现空姐惨遭杀害的骇人刑案,警方已经介入,并请机场提供监视录影带协助调查,最后才发现它的身影出现在录影带画面中。看来机舱服务似乎满足不了它的胃口。」 「黑执事迪杰萨德吗……」就连面无表情的蕾妮脸上也浮现一抹严肃的神色。「有它的消息吗?」 「至今尚未查明它的行踪及目的。据说神盾部门已增调一倍人手负担保护教宗陛下的警备工作,同时也取消了原先预定与日本总理大臣会面的晚宴,甚至将商请教宗陛下提前返国的方案已列入检讨当中。」 「如果查到它的动向,立刻通知我一声。」 「就、就这样!?」 里拉福特虽然露出一副期待她会改变心意并催促苏菲亚提前进行封印作业的神情,但蕾妮却只抛下一句「就这样」,随即转头询问苏菲亚: 「苏菲亚,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要去买东西。」 「如果施加封印需要用到什么物品的话,我等会为您准备。接下来,我们得寻找留宿的饭店,请您留在饭店里面,千万不可随意走动。」 「你搞错了啦,我想买的东西是衣服啦。」 「您要买衣服!?」 「没错,因为刚刚走进那个布满灰尘的鬼地方,害我身上的衣服都脏掉了。我啊,一直很想找机会上街去购买自己的衣服呢。以往我成天被关在地下室,根本没出门买过东西啊。蕾妮,跟我一起走吧!」 「虽然我很想陪你,但在它们的世界当中,我比迪杰萨德还要来得声名远播。一旦被它们目击到我跟你走在一起的场面,将会害你的真实身分被看穿。我会在离你较远的地方保护你,你尽管放心上街购物吧。」 「但是人家又不会讲这个国家的语言。」 「你只要从那几个神盾部门的成员当中,挑选一个陪你上街不就得了?」 「要我从这几个人当中挑选啊……」苏菲亚感到十分无趣地鼓起脸颊,边指着再度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不动的四名男子边依序看了过去。「这个人太过阴险,我才不想挑他……这个人好像会啰嗦叭唆地计较预算问题……要我跟刺猬头一起逛大街,实在太丢脸了,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列入考虑……」 最后,苏菲亚的手指停在薰身上,笑容满面地说道: 「薰,你跟我走 吧!」 苏菲亚拉着连话都答不出来,只能张阖着嘴巴的薰的手臂,迳自坐进车子里头。 吉耶则一边重新梳理被雨水淋湿而瘫软低垂的庞克头,一边以傻眼到不行的声音向吵架对象·真澄说道: 「喂,外法师,我举双手赞成你的意见,那个小妮子分明就是满嘴胡说八道,她根本只是为了参观东京街头,才延后进行封印作业的时程嘛!」 ◇ 「外面似乎开始下雨了呢!」 中年男子放下享用餐点的双手说道。其实他对天气变化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由于这间宅邸的主人转头看着窗外,所以他才开口说出这句问候语罢了。 然而这名定睛眺望窗外,留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子——外貌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却未做出回应,只是任凭带着一丝忧虑神色的双眼持续注视着窗外景色。身为访客的男子闷不吭声,暗自在心中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随即再度拿起手边的刀叉餐具。 这是一间以高格调装饰品精心布置而成的餐厅。餐桌、椅子,以及点着蜡烛的烛台,从天花板的装饰吊灯、地板上的绒毯,到排列在餐桌上的餐具,清一色都是维多利亚王朝时代的制品。尽管这间宅邸位于日本境内,但却给人一种仿佛连室内空气都是从那个时代切割而来的感觉。实际上,这间房间里面的物品,全都是身为宅邸主人的银发男子在当时命人打造的全新饰品。来访客人深知,男子最是喜爱百年前的那个光辉时代。 来访客人扫光了排列在餐桌上的所有料理。它大口咀嚼一动刀切割就会滴出鲜血的三分熟肉排、将呈现鲜红色的浓汤送至嘴边、再以倒满玻璃酒杯的红艳液体滋润喉咙……虽然来访的客人对宅邸主人的怀旧兴趣及另一个兴趣感到无法恭维,不过在餐点方面倒是令它相当满意。 来访客人时常心想,虽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总是忙得晕头转向,当门扉遭人关上之时,还十分怨叹不幸被遗留在这个世界的悲情命运,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至少还可以享用这种食物。当门扉再度开启,同胞们再次进入这个世界之时,大概就必须制订妥善的保护及繁殖计划,以免同胞们不小心吃光了这种生物吧。像当时就是为了顺利巩固统治地位而毫无节制地制造出大量使徒,导致后来爆发了原为人类的使徒啃噬人类,将某国将近七成的人口全都吞进胃里的状况。杀戮风暴——宛如害虫般不断增生的使徒被人类冠上了这个称号,只不过如今人类宣称那是黑死病引起的惨剧就是了。 当桌上的料理全数消失的同时,一块甜点蛋糕随即静静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块蛋糕也染上了一层鲜红色彩。身穿燕尾服,外貌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谦恭有礼地向来访客人鞠躬致意,旋即转身退出餐厅。 我真无法理解这位先生的兴趣啊……来访客人暗自在内心嘟嚷着。为了服侍宅邸主人而排排站在房间墙边待命的侍从清一色都是男性。年龄从十五、六岁至二十五、六岁都有。每一名都是宛如硕大宝石般精挑细选而来的美少年,颈项上则留有证明使徒契约已然成立的咬痕。由于它们都是接受过不慎被留在这个世界的三大盟主之一·亚尔费姆卿的尖牙贯穿及鲜血的人,因此它们至少可以维持现今的年轻俊美外貌长达数百年之久,并为了排遣它的内心忧闷而奉献身心侍奉它。前提是……只要这名银发公爵没对它们心生厌倦的话。 说老实话,来访客人始终认为性好男色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兴趣,但它当然不会脱口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唯有奉与此人具备同等地位的特洛瓦努卿——漆黑的特洛瓦努——派遣而来的使者身分,才是自己生命安全的最佳保障。 「请问……我是否有什么地方冒犯了您呢?」 来访客人提心吊胆地开口发问。 「你冒犯到我的地方可多啰,迪杰萨德。」 迪杰萨德突然觉得公爵的声音似乎使室内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但并排于墙边的使徒们却仿佛室内响起天籁一般,神情陶醉地聆听着亚尔费姆的声音。 「例如你用餐的方式令我感到很无法接受。我已刻意吩咐下人调理这份对我个人别具涵义的食材,你却毫不珍惜地轻易将这几道菜吞下肚子里去。真是太遗憾了。」 「真、真是对不起。但是,那个,这些料理都非常美味……」 「谢谢,能听见你如此称赞,相信那孩子一定也会感到十分开心才对。」 亚尔费姆面露微笑。虽然无法判断这是否为反映它真实情感的表情,但迪杰萨德却差点深深被它那微笑的神情所吸引,甚至不禁产生了『也难怪至今会有许多人类男子被拉进它那有违常理的世界啊』的念头。 「关于教宗前来日本访问一事,特洛瓦努大人它……」 「麻烦你别在我面前提起它的名字,这会让我心情变得相当不悦。对我而言,它的名字就跟瘟疫没啥两样啊!」 「……亚尔费姆大人,请恕在下失言,然而在十二名盟主当中,特洛瓦尔大人具有比您更为崇高的地位。在下认为您这番言论实在有点不当。身为那位大人的部属,您着实害在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打算以『黑执事』之名的心腹身分向它报告此事吗?」 迪杰萨德虽然体会到一股宛如全身瞬间冻结的悚惧感受,但它还是在勉强维持住同族威严的状况下,成功开口做出回应: 「……在下不会刻意采取有损特洛……那位大人愉悦心情的不当言行。」 「谢谢你的协助,毕竟它是个粗暴的野人啊。我实在很讨厌包含这个特质在内的它呢!」 「亚尔费姆大人……」 「这也不能怪我吧?它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嘛。」 并排在墙边那群亚尔费姆专用的使徒们,宛如一群喜欢恶作剧的小鸟发出鸣叫声似地嘻嘻轻笑了起来。真是够了……迪杰萨德觉得为了遭到区区使徒嘲笑一事而生气,好像显得自己太过肤浅愚蠢了,而忍不住长叹一声。 由于罗马教宗突然启程来到这个国家,自己便奉所服侍的特洛瓦努之命展开追踪。它虽然理当向统治这个东洋岛国的亚尔费姆打声招呼,并请求它提供支援,没想到自己前来拜访却只换得如此丢脸的待遇。 同样名列十二盟主,特洛瓦努及亚尔费姆不和却是众所周知。迪杰萨德所服侍的特洛瓦努确实是一名个性粗犷的魁梧壮汉,而且有着与并排于眼前这群隶属于亚尔费姆的使徒们极端对比的外貌。虽然导致两名盟主事事针锋相对的理由众说纷纭,但迪杰萨德却早已认为「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说不定就是所谓的事实真相。这位名叫亚尔费姆的盟主,是连活了数千年之久的迪杰萨德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我的心情所以突然变糟,或许正与你接受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命令,而特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一事有关也说不定。」 话说到一半,亚尔费姆伸指轻弹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只见那群站于墙边待命的使徒当中,有一名抱着酒瓶的少年随即面泛潮红地跑了过来。当然啦,少年动手倒进玻璃杯中的液体,绝非以葡萄压榨而成的饮料就是了。 「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收到一则情报,指出昨天滞留在史翁吉安蒂圣堂的教宗遭到袭击。那是你派人干的好事对吧?」 「是,您说的没错。」 「在我的领地内为所欲为,还真亏你有办法如此干脆地承认呢!」 亚尔费姆虽然依旧面带笑容,它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却使整个房间霎时为之凝结。负责倒酒的使徒则因双手微微颤抖,带动酒瓶的瓶颈与玻璃杯互相碰撞,导致才倒了一半的鲜血美酒顺势洒落至桌面上。「 act4 毫不容情 雨势丝毫不见止息的迹象,反而愈下愈大。在时过傍晚四点钟的现在,已经陷入不撑伞就无法外出步行的状态。夕阳橘光遭到绵延无尽的阴暗云层所遮蔽,沿着地面弹跳的冰冷雨珠则为路上行人的脚掌带来阵阵寒意。 然而在这种令人提不起劲的糟糕天候下,苏菲亚仍旧显得十分开心。 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原本那袭洋装,而是一件镂空牛仔夹克,以及用同款布料剪裁成的及膝裙子。另外,她也换掉那双正经八百的女用洋鞋,改穿一双在滑板商店找到的中古滑板鞋,在路上刻画出轻快的步伐。一名感觉典雅高贵,顶着一头即便身处昏暗天空下,仍然不失光彩的金发少女,如今穿着一袭极不搭调的街头服装在大马路上昂首阔步,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更夸张的是苏菲亚一手撑着彩色雨伞,另一手则紧紧抱着一只大号企鹅娃娃。只要天气晴朗的话,纵使发生她每走一个区块就被时装杂志摄影师出声搭讪的状况也不足为奇。就dy·key的容貌是教廷的最高机密,但薰反而很怕她会不小心被卷入其他的犯罪行径当中。 虽然已经在这一带逛了将近三小时,苏菲亚却未露出任何厌烦的迹象。除了现在所穿的服装之外,她又买了两套不同的服饰。另外,费用明明全数由教廷负担,而且她也格外在意价格,不过却还是买了粉饼、口红及小腰包等物品,再将这些东西连同换掉的旧衣服全部丢到薰手上。如今薰并没佩戴弗拉基米尔出门。蕾妮说「在它们的世界中,那把剑的出名程度跟我不相上下」,实际上不用她说,要是自己敢携带那把武器漫步于因教宗访日而进入戒严状态的东京街头,肯定会引起相当麻烦的事态。 自从步出饭店之后,薰的脑海中就持续响起电影『罗马假期』的片头主题曲旋律。这虽是以往来到纳菲达希亚教堂参加弥撒聚会的英语圈信徒教的歌曲,但听说罗马假期这个字词其实是指古代罗马帝国让奴隶进入竞技场展开生死对决的残酷游戏,片商为了暗喻新闻记者在罗马这个舞台被公主要得团团转的惨痛经历,而采用这个双关语为电影取名。 (不管怎么想,她根本只是想逛街购物而已……真亏蕾妮肯答应她的要求呢!) 薰无法在街道上发现提前离开饭店的蕾妮踪影。他只有一度瞥见展示橱窗玻璃映出她那由红黑两色交缠而成的剪影,但当他回头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苏菲亚确实表现出由衷信赖蕾妮的样子,脸上也看不见丝毫不安的神色。 走在他身旁的苏菲亚突然停下脚步。 「……哪,跟我一起散步真的这么无聊吗?瞧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露出面有难色的样子…… 薰连忙赶走脑海中的※奥黛丽赫本及葛雷哥莱毕克。(译注:电影罗马假期的男女主角。) 「没、没这回事,只是那个,天色也差不多快暗了……」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啦,在意时间的男人只会惹人讨厌喔。」 「那个,真对不……」 话讲到一半,薰连忙闭嘴。他以为自己又不慎打坏了她难得的好心情。苏菲亚却被薰的表现逗得噗嗤一笑,笑容满面地盯着薰的脸看。 「你刚刚又打算向我道歉了对不对?」 「……嗯。」 「好啊,我原谅你。反正薰本来就是这种人嘛。」苏菲亚再度踩着小碎步往前走,薰随后追上。「姊姊对我说的话,其实还有下文呢。『把道歉当成口头禅挂在嘴边的人,代表他很怕搞坏自己的人际关系。所以,往后记得对那种人温柔一点。』既然姊姊说过这种话,那我也该对薰……」 「温柔一点吗?」 「还是算了——我实在很讨厌神盾部门的成员啊!」 苏菲亚话一说完,随即闪身走进一间位于街道旁边的高级服饰店。 虽然听起来很像玩笑话,薰却直觉地认为那或许是她的真心话。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等人都收到万一遇上紧急状况时,务必亲手杀害她的命令才对。 苏菲亚抱着一大堆衣服走进更衣室之后,独自被留在商品价格高到令人傻眼的女性服饰专卖店里的薰便显得格格不入。当这股坐立难安的感受逼得他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之际,年轻女销售员面带笑容说了句「你女朋友真可爱呢」向他打招呼,但双眼却透露出「这里可没有价格低于一万元以下的裙子唷?」这么一道坏心眼的讯息。尽管如此,这间店对待他的方式已经算很不错了。上一间店的店员甚至正经八百地问苏菲亚:「你姊姊不跟着买些衣服吗?」苏菲亚当时立刻捧腹大笑了好一阵子。 店里的客人突然开始发出有点反常的喧闹声,薰一眼便看出原因所在。一名身穿男性西装、留着一头如同鲜血般红艳长发的女性走进店里。店内男女顾客都因目睹蕾妮的美貌而哑口无言。截然不同于一般人在看见苏菲亚之际,会说出「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并回首观看的反应,蕾妮那无瑕的美貌反而会让见者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请问……您想找什么样的服饰呢?」 方才那名年轻女销售员出声询问。蕾妮的美貌似乎使她倍感混乱,居然用日文与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的蕾妮交谈。 「没有,也毋须替我介绍,这里好像没有适合我穿的服装。」 蕾妮也以日文回应。她大概只是想表达出「这间店里的服装都无法应付打斗场面」的意思吧,但听见她脱口说出那句话的销售员旋即满脸通红地逃离现场。 「蕾妮!?」 苏菲亚从更衣室的布帘后面探出头来。 「差不多该回饭店了,已经快入夜啰。」 「我知道了。」感觉好像会在街上逛一整晚的苏菲亚坦率地做出回应。「哪,蕾妮,我不晓得该挑这两套衣服中的哪一套,你觉得哪一套比较适合我呢?」 「你大可两套都买,这两套服装都很适合你。」 「可是……这间店的服装都很贵耶,一万日元不是大概等于一百美金吗?」 「用不着想那么多,就算要教廷替你支付这么一小笔费用应该也不为过。」 蕾妮转身走出服饰店,转眼间便消失于夜幕低垂的街道之中。苏菲亚及薰也离开店家并叫了一辆计程车。 「好棒喔!这是我第一次自己选,自己买想穿的衣服耶!我绝对要穿遍这几套衣服才甘愿!」 苏菲亚满心欢喜地拿出今天购买的衣服,摆在膝盖上仔细端详一番。 「你要穿遍这些衣服吗?」 如果包含在方才那间高级服饰店购买的服装在内,她今天总共买了五套新衣服。 「不行吗?我想一件不留地全部穿过一次嘛。真是讨厌,这场雨干嘛一直下个不停啊?」苏菲亚心有不甘地看着窗外景色,从染上漆黑色彩的天际洒落的雨滴,静静敲打着计程车窗。「哪,薰平常都怎么渡过你的假日呢?」 「我习惯留在教会做些侍奉神的圣工。」 「天啊~好无趣的假日喔。」 眼见苏菲亚露出仿佛被迫喝下苦药的神情,薰也忍不住感到有点不悦。 「……这跟有不有趣毫无关系,因为那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路。」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想问的问题是,在这个国家中,年纪跟薰差不多的年轻人都习惯做些什么休闲活动啦。除了像薰这种极端正经八百的人之外。」 「这个嘛……应该就是大家一起去唱卡拉ok,或是到速食店边吃东西边闲聊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这是什么休闲活动?很有趣吗?」 薰向看起来颇感兴趣的苏菲亚解释了何谓卡拉ok之后,她再度露出好像被迫喝下苦 药的表情。 「说穿了,就是类似圣诗团的独唱嘛。如果能从为数众多的圣诗团成员当中被选出在大家面前引吭高歌,那也算是十分光荣的一件事,但我真搞不懂所有人轮流上台演唱到底有什么好玩啊?撇开这种事情不谈,没有其他更有趣的活动了吗?」 「其他……你是指游乐园之类的地方吗?」 「就是这个!」苏菲亚像是表达出『正确答案』的意思般,猛然竖指指向薰。「我记得这个国家也有迪士尼乐园对吧?明天就到那边玩一玩吧。」 完蛋了,原来她是为了这个目的才问我那些问题啊……当薰想到这点时为时已晚,她已开始挑选明天要穿去迪士尼乐园的服装。神盾部门的成员们可能做出的各种反应,当下栩栩如生地在薰的眼前浮现。而当脑海里回荡起『罗马假期』的主题曲旋律时,薰也不禁感到有点头晕眼花。 ◇ 自从二十世纪末,土地价格暴跌至只能一笑置之的程度以来,在地段及交通便利程度都无可挑剔的都会区中心地带,就存在着许多因为无人愿意收购而遭到弃置的土地与建筑物。 那栋办公大楼也是众多废弃屋中的一份子。建筑物本身并不算太过老旧,但大概是有学生们抱着玩闹心态投掷石头的缘故吧,只见风雨不断透过被打破的窗户吹进室内。在这种下着冰雨的黄昏时刻,并没有什么好事份子会想要进入这栋大楼探险。对这类好事之徒而言,今天没来真的只能说是他们走运。 废屋里响起『啪哩啪哩』的声音,那是一阵好像使劲压碎某种坚硬物体的声音。接着,又传出阵阵吞咽声,以及啜饮声…… 被迪杰萨德抓进这间废屋的四名男子当中,如今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其余三人的血肉已全部进了迪杰萨德的胃袋当中,只余下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以及从迪杰萨德嘴里掉落出来的少许肉屑。它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干干净净地吃光了这三名人类。 虽然这是一项抱着必死觉悟所接下的任务,不过,最后存活的这名特勤人员还是忍不住要诅咒,诅咒自己必须葬身在这个名叫迪杰萨德之魔族手中的不幸命运。 在监视亚尔费姆宅邸时遭到这名男子袭击,并在无法伤及对方分毫的状况下被带到此地。原本以为既用绑架代替杀害的手段对待他们,那就代表它八成打算严刑拷问一番,不料迪杰萨德却连半个问题都没提出,只是一个接一个地吃掉他的同伴。他被迫目睹三名同志活生生地消失于它的胃袋之中,纵使闭上双眼,也还是会清楚地听见声音。听见骨头被咬碎、肌肉遭到咀嚼的声音、从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身体遭到吞吃的男子们口中所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痛苦惨叫声,以及充满整间房间的血腥气味。他恨透了自己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中,还能维持清醒的神智。暴食之罪,脑海中居然还浮现出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话。 「好啦……」抵达这间废屋之后,迪杰萨德首度出声说道。它走到被绑在滚落于废屋一角的铁管椅上的特勤人员面前。迪杰萨德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展露一副满足的神情。「乖乖地说出你们的目的吧!」 「……我拒绝,要吃要剐随你高兴!」 特勤人员勉强挤出这句话。 「真不愧dy·key的护卫呢,我已经好久没遇过在这种状况下依旧不肯求饶的人类啰。」 「你dy·eky!?」 特勤人员十分惊讶地开口回问。这也难怪,因为他只接到『为了确保教宗陛下的生命安全,你必须前往监视亚尔费姆的一举一动』这个指示而已。 「如果他是在演戏的话,那就表示他的精神力着实相当强韧呢!」 在一旁待命的亚尔费姆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如此说道。为了安排这场餐会兼拷问的进行场地而引领迪杰萨德来到这间废屋的人正是它。然而,它之所以不愿在迪杰萨德用餐的过程中提供任何协助,似乎是由于它对自家主人的忠诚促使它坚决与此事划清界线。 「或许基层特动人员根本不知此事也说不定呢!」 「那您打算如何处置呢?要顺便吃掉这家伙吗?」 「不了,我吃饱啰。」迪杰萨德轻抚着鼓胀的肚皮。「你去帮我找个容器过来,我要一个刚好能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玩意儿。」 「您的食欲可真旺盛呢,真希望吾主也能向您效法啊。吾主的胃口实在是少了一点……」 「我又不是要把他打包起来带走,生吃才是我最喜欢的享用方式。」迪杰萨德正经八百地做出回应之后,才转头望向特勤人员。「你将在五分钟内说出『求求您让我回答吧』来恳求我,不过为时已晚了。这个后悔的念头将持续数十年之久。」 迪杰萨德这番话已足够彻底夺走特动人员心中的男子汉气慨。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完全没听说过任何关dy·key的事啊!」 「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已经白白错过唯一一次的求饶机会啰。」 特动人员确信无论自己知道或不知道,这个魔族份子肯定都会对自己做出某种可怕的举动,接着迎面袭来的强烈恐惧感,则逼得他忍不住放声惨叫。 ◇ 「……知道了,有什么动静的话,记得立刻联络我。」语毕,里拉福特挂断这通电话。「真是够了,那三人究竟跑哪儿去了啊?」 苏菲亚、薰及蕾妮等三人尚未回到饭店,躺在沙发上的吉耶则颇表赞同似地耸了耸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定睛注视着窗外景色的真澄则是一言不发。 「那小妮子肯定强迫他关掉手机电源啦。当老大最后一次打电话过去时,连我都听见她发出『你差不多一点好不好!』这么一阵怒吼啦。既然这么担心,当初应该全部跟过去才对嘛。」 先前虽然每隔十分钟就打电话给薰的手机进行联络,但讲完第三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无法拨通,而失联至今已超过三个小时以上。待在房间里的男人们一致认定这是苏菲亚干的好事,并非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而众人的猜测确实精准无误。 「我们不能那样做。在这种状况下,只能请薰随行打杂。我跟你及真澄在它们之间都算是颇为出名的人物,未被它们得知面貌及身分的只有受到严密保护dy·key,以及昨天才加入我们部门的薰而已。就算并肩步行于街道上,它们八成也想不到他俩就dy·key及她的护卫吧!」 「既然如此,与其窝在这里穷担心,当初你就不该答应他们外出逛街购物!你只是想找些藉口正当化自己的决定而已!」 真澄面向窗外破口大骂。「老大,麻烦你治治这家伙好不好?」吉耶只张开嘴巴抛出这句话。真澄的焦躁情绪似乎已接近爆发边缘。 「如果你也是隶属于组织的一份子,就给我乖乖地遵从上头的指示。只不过我不晓得你到底自认是哪个组织的成员就是了……」真澄转眼怒瞪难得说出这段明显带着嘲讽字句的里拉福特。「你总算肯转向我这边了呢,过来吧,有桩坏消息要告诉你。」 「坏消息?」 「我方人员目击到迪杰萨德的身影了。」 「你说什么?在哪儿看见的!」 真澄猛然起身。某位空姐在机场惨遭啃食杀害案件——迪杰萨德明明在自己抵达机场之前就已出现在那儿,但自己却没察觉到它的踪迹——此事令真澄感到内疚,这也是促使他格外暴躁不安的因素之一。 「如今已失去它的确切下落,再加上它被目击到的地点更是糟到不行。他好像走进了亚尔费姆的宅邸。虽然一小时之后,它与一名中年男子一同走出宅邸,但这却是总部接到的最后一次联络,原本负责监视的两组人马 ,也就是四名特动人员则成了失踪人口。」 「老大,感觉很不妙耶!」 「教宗陛下的返国时间已经敲定,将于明天中午在机场举办一场盛大的欢送典礼,随后立刻搭机飞离这个国家。当然啦,这不是为了逃跑,而是用来引诱迪杰萨德现身的圈套,但它如果没有采取行动,反而决定留在这个国家的话……」 「那就代表它已经察觉dy·key的存在了,对吧?」 「虽然因为一无所知,因此不动声色的状况,也可列入考虑,但是透过假设来谈论尚未发生的事情根本毫无意义。总之,我方必须尽快完成重新封印门扉的行动不可……只是……」 里拉福特边看着真澄边结结巴巴地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他的态度立刻令真澄察觉到高层干部究竟指示了何种行动方针。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高层还放任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为所欲为吗!?」 「包含我在内,所有得知这次任务真相的神盾部门成员,有过半以上都赞成放弃封印,并dy·key返回梵蒂冈。然而,身为总指挥的长谷川祭司却认dy·key所提出『需要时间集中精神』的说辞,并强力主张继续执行任务。」 「没到过现场的人懂些什么啊!」 「……事实上,是某位曾经比任何人还要勇猛地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人挡住了神盾部门的反对意见啊。听见前任弗拉基米尔剑士说『照那名女子的意思去做吧』,我等也只好点头同意。」 「电话借我!我直接跟老爹谈谈!」 「别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举动。深津神父不是那种会因为被别人批评就轻易改变意见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吧?」里拉福特接着又小声补充一句:「……只不过连我都无法理解为何会归纳出那种结论就是了。」 真澄喊了声「可恶」,并抬脚踢翻旁边的垃圾桶。 「要继续任务也无妨,不过我们应该立刻用绳子套住那个小妮子的脖子,硬把她拉到门扉所在地才对。你应该也很想这么做吧!?」 「想是很想啦,不过呢……」 里拉福特露出一副拿真澄没辙的模样,伸手轻轻抓了抓头发。 「我说啊,方便打个岔吗?」吉耶从旁插嘴说道,「如果真要我说的话,这次我比较赞成外法师的意见喔。高层干部虽然信以为真,但需要时间集中精神的说法根本只是瞎扯淡。不过,在质疑小妮子的人格之前,应该有另一个更需要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吧?你们知道我在讲哪件事情吗?」 「你是指蕾妮小姐为何默视行程遭到打乱一事吗……」 「答对了。她明明给人一种绝不会放过妨碍自己行动计划的人的感觉,但却完全不管小妮子将行程搞得乱七八糟的任性举动。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三人面面相觑。 「……那个女人打算dy·key之血打开门扉。」 「应该不太可能。如果她真有杀dy·key的意思,那么她随时都能找到机会下手。当初她也可以轻易完成以金属锥贯穿你的脑门,然后再顺手杀死我们其他三人的行动。」 「不然老大觉得该怎么解释比较妥当呢?」 「这代表纯就理论而言,刚才那个想法遭到否定罢了。不过,对于久未表现得如此精明的庞克老弟讲出这番话,着实令我感到有点难为情就是了。总之,今后必须对她的行动……」 就在话讲到一半之际,房门突然自行开启,一名红发女子随即现身。 三人同时噤声不语。蕾妮背后则传来由苏菲亚发出「我回来了——」这么一阵与现场气氛极不搭调的开朗声音。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薰也跟着走进房间。熟知『它们』拥有灵敏听觉的三人虽然顿时变得面无血色,而始终维持着一张扑克脸的蕾妮却迳自从薰手中接过大量购物袋,与苏菲亚一同走向后面的寝室。 「……你听见了吧?」 当蕾妮通过眼前之际,真澄趁机开口说道: 「嗯。」 「你无话可说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已习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事后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再找机会发表吧。」 苏菲亚脸上的开心表情倏然消失,她似乎已察觉到原先待在房里的三人方才正在讲蕾妮的坏话。里拉福特则有点犹豫不决地开口询问: 「您方才有听见我们谈论教宗陛下决定回国那段对话吗?」 「没有,我听见的内容大约是从『用绳子套住那个小妮子的脖子,硬把她拉到门扉所在地才对』开始。」 「总之,还是让我向您报告,虽然觉得您大概不会有多大兴趣就是了……」 里拉福特一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苏菲亚随即怒瞪真澄一眼,并牵着蕾妮的手走进寝室。 ◇ 后面寝室传来苏菲亚所发出的笑声。 自从薰等三人回到饭店之后,至今已过了将近三十分钟左右。待在客厅的四人彼此交换情报,并针对今后的行动进行讨论,不过却没能归纳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寝室的房门打开,蕾妮走出房间,嘴巴叼着一根香烟。将企鹅布偶搂在怀中的苏菲亚则紧跟在后。宣称「我想全部穿过一次」的她很快便已换上另一套衣服。 「各位神盾部门的成员,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请你们在明天之前查出那个叫迪士尼乐园的游乐场所在地点给我。」 薰抬头望天,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你说……迪士尼乐园……」真澄则以沙哑的嗓音轻声嘀咕着。 「蕾妮,你好傻喔。这种事根本不用调查也知道啊,那是个相当出名的地方耶,听说那里也是一个非常有趣好玩的地方呢。」苏菲亚语调兴奋地说道。「蕾妮,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坐旋转木马吗?」 「就跟你今天上街购物的行程一样,这个要求我办不到。你就叫小子陪你坐吧。」伸手轻轻摸了摸脸上露出少许不满神情的苏菲亚的头发之后,蕾妮迳自掉转脚步走向门口。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我会在太阳东升之际回来,到时候你再跟小子去那个地方,我会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就像今天一样。」 「给我站住!在这种节骨眼上,你究竟想溜到哪儿去啊!」 真澄终于爆发了。他快步追上蕾妮,企图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但蕾妮却闪过他的手臂,翩然转身望向真澄。脸上表情依然如同往常一般,不带一丝情感。 「我不是早就声明过了吗?我无法在入夜时分担任警卫工作,因此才需要你们提供后勤支援。」 「难道你跟这小妮子完全不理解如今的状况吗!?特洛瓦努的心腹及亚尔费姆同时存在于这个国家境内耶。要是教宗明明已经班师回朝,却仍有一大批神盾部门的成员滞留在日本,那被它们察觉到事实真相根本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可是这个小妮子却是满怀观光客心态,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地说什么『我无法在入夜时分担任警卫工作』。说,你究竟有何企图!」 「我没有任何企图,我一旦勉强自己留下,就很可能对苏菲亚造成危害,所以我才选择在入夜之后离开苏菲亚身边。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真澄怒瞪蕾妮,以连薰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的语调诘问:「打算出去猎食对吧?」 「错。」 蕾妮的口气始终不变。 「我根本不屑相信你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披着人类外皮的你们说穿了只是一群怪物而已。我会彻底消灭你们,连一只小喽啰都不放过。或许顺序会稍微往后调换也说不定,但我必定会亲手猎杀你这个妖女!」 「别再说了!」苏菲亚放声大喊。她拔腿冲进客厅,像要保护蕾妮似地挡在她前面。「蕾妮才不会吃人,她一直都忍受着那股冲动的煎熬耶。你到底了解蕾妮什么啊!?你根本不知道蕾妮每天晚上都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杀害并吃掉你父母亲的凶手并不是蕾妮啊.」 苏菲亚这番话听得薰等人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苏菲亚虽然察觉到自己说得太过火而面露愕然神色,不过真澄瞪视她的眼神早已变得与直盯蕾妮的目光一样冷酷。虽然最糟糕的光景——无论是针对蕾妮也好,或是改对苏菲亚出手也罢,这次金属锥八成不会再中途停止,而是直接取下真澄的性命吧——同时浮现于薰等人的脑海当中,不料蕾妮却反而开口责备苏菲亚。 「苏菲亚,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希望他人触及的领域。他有、我也不例外。就算得知这点,也不该以偏概全地认定自己已完全理解那个人的一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吧?」 苏菲亚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她的神情当中丝毫感觉不到因为被强逼着道歉,而心生不满的尖锐态度。蕾妮也向真澄低头致歉: 「我也为苏菲亚的无礼举止向你道歉,不过我至今从未吃过任何一口人肉。虽然说老实话,吞食人类的诱惑常常逼得我焦躁不安就是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是为了休息才选择在夜晚离开。或许语意不同,但这绝非谎言。当然,就算无法博得你的信任也无妨,反正我本来就没有听你发表意见的打算。」 蕾妮轻抚泫然欲泪的苏菲亚头发,对她说了声「明天见」之后便转身离开房间。现场再也没人拦阻她。 「真的很对不起……那个,我刚刚说得太过分了……」 苏菲亚开口道歉,真澄却未做出回应。他伸手拿起摆在窗边座位上的法杖,迈步笔直走向蕾妮方才闪身离开的那扇门。 「等一下,真澄,千万不可以冲动!」 「拜托你别会错意好不好?我不是要去找那个女人干架。明明只把人类当成家畜的魔族居然向人类低头道歉,光是这点就可以让我对那个女人产生敬意。因为不管发生什么状况,我也绝对无法向魔族低头啊!」 「既然如此,你到底打算到哪里去?难道你想放弃任务吗?」 「打死我都无法接受上层的作法,其中当然也包括娇宠那个小妮子的态度。我要去见老爹……深津神父,当面向他问个清楚。要是他的理由令人无法认同,那我就退出这项任务。我的目的不是保护这个小妮子,老实说那不过是一份外挂工作罢了。我只想多杀几个魔族份子及它们身边的使徒,多杀几个吞食人类的该死怪物。小妮子,就拜托你明天去游乐园记得玩得开心一点,务必尽可能引诱它们现身喔。」 「你这家伙!」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吉耶还来不及冲到真澄身边,里拉福特已抢先赏了真澄一耳光。 「……我很同情你的过去,但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背负着重担。我跟吉耶都一样,绝非因为一时兴起而寄履历表到教廷应征这份工作。然而,最不可原谅的是,你在当事人面前说出保dy·key的任务根本无关紧要一事。」 「你……」 真澄意带嘲讽地扬起半边嘴角。 「彻底中了那个妖女的毒啰。」 里拉福特不发一语地伸手探入怀中,薰连忙扑向里拉福特,紧紧扣住他的双臂。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板上的冲击导致手枪离手,一路滚至苏菲亚脚边。苏菲亚仿佛觉得那就是引发争论的元凶一般,脚步踉跄地倒退数步,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真澄哥,你错了!你被憎恨蒙蔽了双眼,变成一个看不见其他事物的瞎子了!」 「我最不希望听见你对我说出这种话啊……」 真澄面露愁容地说道,那跟薰宣布愿意接受这项任务之时的表情十分相似。真澄转身背对众人,举步走出房间。 「薰,可以请你放开我吗?我已冷静下来了。」 以为真澄即将遭到枪击的薰,就如同警官动手制伏犯人一样,几乎出于下意识地锁住里拉福特的双臂关节,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这也是深津神父连同剑术一并传授给他的防身武技。薰手忙脚乱地离开他身上,里拉福特旋即起身拍掉衣服上面的灰尘,再弯腰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眼镜。 「不愧是有办法一剑将那块巨岩劈成两半的高手。看起来明明相当瘦弱,腕力却出奇强大,我根本动弹不得呢!」 「刚刚真澄哥的行为,真的很不好意思。他居然在苏菲亚小姐面前讲出那种话……」 「你毋须替他的所做所为道歉。」 里拉福特捡起滚至苏菲亚脚边的手枪,重新收回上衣的内侧口袋,再伸手扶起跌坐在地上仍无法起身的苏菲亚。 dy·key,请您原谅同志的无礼举动。在『钥匙守护者蕾妮』回来之前,我等三人誓必舍命保护您的安全。然而,我等仍旧希望您能尽快完成封印……」 「不要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调跟我讲话啦!」苏菲亚拨开里拉福特的手,「你明明已经气到不行了,却因为我身为dy·key』才勉强压抑怒火对不对!?我也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讨人厌,可是蕾妮她从未搬出dy·key』这个代名词叫过我!还有,明天说什么我也要去迪士尼乐园玩!」 苏菲亚连珠炮似地吼完这串台词之后,迳自转身冲回寝室,现场只留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从后面房间发出的苏菲亚的哽咽声,伴随着雨声传入耳际。最后,吉耶成了好不容易率先打破沉默的人。 「说过『请称呼我dy·key』这句话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原来她很讨厌这个称呼啊……算了,虽然她是个任性调皮的公主殿下,但不论年纪大小,女人本来就是一种再任性不过的生物。所以,咱们也只能拚了吧?」 薰正经八百地注视了吉耶一会儿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他那种令人无从判断究竟是为了缓和现场气氛才说出这种话,或是真心如此认定的表现,最是让人感到有趣。里拉福特也苦笑着说道: 「那种台词麻烦等到你不会被威士忌呛到之后再说吧!」 「少啰嗦啦,大叔,这种台词只有还没生小孩之前的年轻人才有权利讲啦。你说对不对啊,薰?」 看见两人脸上都重拾笑容,薰总算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两人在怒火攻心之时,好像习惯透过看似拌嘴的举动来让彼此冷静下来。 「算了,这个庞克小子说的没错,我们就尽力而为吧。到明天天亮之前,我们就以一小时轮班制来担任戒备工作。」 「请问,那真澄哥他……?」 当薰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里拉福特的神情立刻变得极端严肃。 「很遗憾的,我必须请真澄退出这项任务。他实在太缺乏所谓的专业意识。正如你所说的,憎恨已经掌控了他的心。」 里拉福特撂下这句话,随即转身走进苏菲亚的寝室。虽然接着听见「滚出去啦」这么一阵怒骂及摔东西的声音传入耳中,但很快就只剩下持续洒落的下雨声回荡于耳畔。 「下一班换我上,你就先睡个小觉吧。」 「啊……嗯,谢谢。」 薰依言躺在沙发椅上休息,吉耶则顺手关掉电灯。身体明明疲惫不堪,睡意却迟迟不肯到访。 「你很在意你老哥的事吗?」 「嗯……」 「这也没辙啊,里拉福特老大的作法并没有错。」 「可是……我也很能体会真澄哥的感受。就如真澄哥曾经说过的话一样,我完全无法体会他对双亲在眼前被吃掉一事所怀抱的憎恨… …但真澄哥总是露出相当开朗的笑容对待我,他从未展现自己所背负的痛苦过去,一直扮演着轻浮的角色。这让我不禁了解真澄哥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的态度落差,那代表真澄哥内心的苦恼究竟有多深。我总觉得自己做出了对不起真澄哥的事情……」 「……只要从事这份工作,多多少少都会经历那种令人作呕的场面啦。里拉福特老大在跟我组成搭挡之前的合作对象因为它们的报复行动而惨遭杀害,连同他的家族也不放过。而且,听说它们还特地拍下凌迟他们的过程,再将录影带寄到教廷示威。你应该不会想问他们究竟如何遭到杀害的对吧?在那之后,里拉福特老大便将他的家人藏了起来,而且他明明是个居家型的好好老爹,但自从迎接现dy·key进入梵蒂冈之后,就未曾回去与家人见过面。说到他每天打电话确认家人平安无事的表情,那真是有够不堪入目呢。真是够了,我真想教他快点退休回家乖乖当个中年老爹就好啦!」 「那吉耶……你为何放弃高中学业,投身成为教廷的特勤人员呢?」 「拜托,别逼我讲出那么无趣的答案好不好?想也知道是因为我讨厌念书嘛。」 「你骗人,当你述说里拉福特先生的往事时,感觉就好像是在说你自己的故事啊。」 隔了一会儿之后,吉耶才笑着回答: 「歹势啦,薰,庞克族是个不会回首过往的族群啊!」 薰回了句「你一点都不像庞克族啊。」吉耶接着撂下一声「少啰嗦!」并在黑暗中竖起中指,结束掉这段对话。薰深深喜欢上这个面恶心善的庞克族。他觉得拜吉耶所赐,自己应该可以有始有终地完成这项任务才对。 (不过……今晚我大概没有机会进入梦乡了吧……) 雨势逐渐增大至根本无法外出步行的程度。 ◇ 被雨淋湿的深津神父,回到了纳菲达希亚教堂的自用寝室。 他手中握着一把从地下武器库取出的锋利长剑,名唤艾斯达特。虽然威力远远比不上弗拉基米尔,却也是由教廷装备部门精心锻造的一把名剑,剑身涂有一层具备砍杀魔族能力的克魔镀膜。年轻时代的神父,有时也会同时带着弗拉基米尔与这把剑施展二刀流与敌人交锋。 神父试着举起艾斯达特,然而再熟悉不过的这把剑并未令他回想起过往的精湛剑技,反而使他深刻体认到自己年事已高的不争事实。光是为了让一把剑保持水平状态,就已经为全身肌肉带来了相当大的负担。 实际上,神父也很清楚自己早已无力再踏上战场。只不过为了鼓舞那群隶属于神盾部门,却被暗中肆虐的迪杰萨德及逐渐脱序的行程搞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年轻特勤人员,像自己这种已无法参与实战的老骨头威名多少能发挥一点效用才对。为此他才提出陪同教宗一起回梵蒂冈的要求。 神父挪动年老力衰的肉体躺卧在床上,全身关节立刻伴随着以橡木制成的床板发出轧吱声响。大概是因为陪同教宗到处参访,或者由于跟反对这项任务继续执行下去的年轻特勤人员展开言词争辩的缘故吧,身体早已感到疲惫不堪。 (真是够了,教宗陛下的身体果然十分硬朗。能够统治教廷表里两面长达四十年之久,显见他绝非只是虚有其表……希望今晚至少可以让我好好一觉休息到天亮啊……) 眼皮自然而然地变重。 他很想诅咒所谓的老化现象。与手持弗拉基米尔的他并肩作战的那名女性,还是跟当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既美丽、又强悍、且冷淡。在史翁吉安蒂圣堂擦身而过之际,她连看也懒得看自己一眼。她是在这世上存活了漫长光阴的女性。与自己共渡的数十年时光,对她而言大概就跟抽光一整根香烟一样,只是眨眼即逝的刹那而已吧。或许她早已彻底忘记了自己的一切,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变得太过苍老,导致她完全认不出来。甚至她很有可能打一开始就压根儿对自己毫无兴趣。 看见她对如同自己亲生儿子的青年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神父心中萌生轻微的妒念。年过五十的老朽身体还会受到这种情绪余火煽动一事,令他感到有点难为情。但那绝非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感情,因为反刍年轻回忆是老年人才能拥有的特权。 神父在年纪跟现在的薰差不多大时遇见了她,同时深受吸引。没错,那是他的初恋。明明身为魔族却坚持保dy·key,宛如钢铁般的女性。不肯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也不肯让任何人有机会亲近,仿佛冰雪般的女性。当她以缺乏感情的语调开口讲话之际,隐约可以透过嘴角瞥见的那双白皙獠牙显得格外艳丽迷人。虽然无法在忏悔室告解,不过神父甚至曾经产生过『好想被那对尖牙贯穿自己的颈项』这么一个过于违反伦理道德的妄想。 希望她能对自己产生兴趣的神父专心锻炼实力。他变得相当强悍,屠杀了诸多敌人。虽然后来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名收到夸大风评及诸多赞美的名人,但那些东西对自己而言或许无关紧要也说不定。他只是由衷希望她能对自己展露笑容,即便只有一次也无所谓。 但是正如她的名字所示,她就像下着雨的天气一样,始终不肯让人瞥见隐藏于冰冷面纱下的真实面貌。明明一起行动了数十年光阴,神父依旧对她一无所知,连她在夜晚时分究竟消失于何处也不得而知。不仅如此,他甚至从未见她脸上浮现过微笑。她早已在某个地方割舍掉名为感情的这项思绪。 (不对,她只展现过一次宛如烈火焚天般的愤怒神情……) 神父伸指轻抚额上的伤疤。 十几年前,前dy·key还活在这世上的时候,教廷做出了dy·key重新替位于雪梨那扇间隔上次封印已过四百年时光的门扉施加封印的决定。不过,蕾妮却撂下一句「还没有重新封印的必要」,极其冷淡地否决了这项决定。 就像位于这个国家的门扉封印足以维持千年光阴一般,她大概很清楚那扇门扉少说还能撑上数百年时光吧。不过,神父却由于无法认同而强烈质疑她,最后甚至情绪失控地拔出弗拉基米尔对准她,而且竭尽所能地撂下大量咒骂言词抨击这名深深吸引了自己的女性。 但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结果只落得在额头上被划了一道伤痕,且遭到同情的可悲下场。 你想与我前往同一个世界吗? 当时她所说的那句话,至今仍回荡于自己的耳朵深处。神父以额头伤疤为代价,得知她究竟生存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当中。 (没错……当时我的心拒绝踏入她所属的那个领域。无论嘴巴讲得多么好听,我的心灵早已弃械投降了。或许早在那时,弗拉基米尔就已经放弃我这个主人了吧。而在发现薰这个拥有耀眼天份的人材时,弗拉基米尔随即抛下我,主动转移至新主人的手中。只是那孩子承受得了吗?那孩子也会像我一样,听见她脱口说出同一句话吗?) 他突然回过神来,听见玄关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从二楼窗户往外窥视,发现虽然因为夜色与雨势致使他看不清楚,不过确实有人伫立在大门前方。 (怪了……迎接之人应该会等到明天才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神父手握长剑步下楼梯,打开玄关大门。 但伫立在门扉前方的男子身影却使神父顿时哑口无言。尽管男子从滂沱大雨中漫步而来,却完全没被雨水淋湿。颤抖的手臂使得剑身及剑鞘不断摩擦碰撞,发出咪喳咪喳声响。 「唷,好久不见啰。」 留着一头银发的男子仿佛与怀念的故友久别重逢似地,张开双臂、面露和蔼的笑容说道。 「亚尔……费姆!」 被遗留在人类世界的魔族三大盟主之 一,掌管潜伏于日本及周边国家的魔族份子——银发魔王。 神父快速做出反应,他将剑置于腰际摆出居合斩的姿势,猛然抽剑劈向亚尔费姆。 但在剑身不知是否已经出鞘之际,只闻现场响起『叮』一声,接着一阵沉重的触感沿着手臂直窜而上。 「这……」 剑身轻易遭到震碎,碎片如同雨水般洒落。亚尔费姆披在身上那件看似斗篷的外套轻轻晃动了一下。神父根本没能看清楚亚尔费姆方才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 「真是太遗憾了,你已经变得十分苍老了呢。看来我似乎忘记你们总是会在转眼之间变成年老力衰的模样。以前你挥动长剑的优美身影,明明曾那么令我感到怦然心动耶。」 没有其他武器可用了吗?祭坛上的烛台映入神父视野之中。但神父却连一步都踏不出去,就在他施力准备飞冲而出的瞬间,双脚膝盖以上的部位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鲜血狂喷而出,瞬间为法衣染上一层暗红色彩。原来亚尔费姆动手震碎长剑的同时,也早已在神父脚上留下两道深邃的伤口。神父顿时倒卧在亚尔费姆脚边,极其痛苦地挣扎个不停。 dy·key来到这个国家了对吧?你愿意透露她的藏身之处给我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 「你绝不可能置身事外,拜托别浪费我的时间好不好?我并不喜欢玩弄不够俊美的男人,就算听见哭泣求饶声也兴奋不起来啊!」 「那能否由我代劳呢?」 背后传来这么一阵声音,亚尔费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无踪。 「迪杰萨德……为何你会出现在这儿?」 「我想应该与您来此的目的一样,碰巧看见眼熟的人与教宗一同行动的场面,因此……原以为您对此事似乎不太感兴趣,但果然不愧为三大盟主之一,行动效率着实迅速无比,连在下也没料到居然会被您抢得先机呢。」 迪杰萨德这番夹带讽刺意味的语调,促使亚尔费姆的双眼深处浮现一抹不稳的神色。迪杰萨德随即脸色苍白地转移话题。 「呃,那个,关于您的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由于它的任务已了,因此在下便请它先行回宅邸。不愧是亚尔费姆大人的侍从长,着实是一名能干的男子,就连此处也是在下请布鲁姆奎斯德代为调查……」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家伙的名字,我讨厌那个老头。」 「什么?」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喜欢那种丑不拉叽的男人嘛。我只是派我讨厌的男人去协助另一个我讨厌的男人,以求得一时耳目清净罢了。」亚尔费姆神情不悦地说道,接着抬起下巴指向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深津神父。「喏,你尽管拷问或用任何手段从他口中套出情报吧。我会在一旁看着,随你高兴去做无妨。」 「谨、谨遵吩咐。」 迪杰萨德往前踏出一步,只见它两只裤管底端窸窸窣窣地钻出两条形似毒蛇的物体,原来是触手。口径就跟能够一口吞下兔子的蟒蛇没啥两样,呈现出红艳肌肉般的鲜明色彩。这两只触手似乎是从躯干部分延伸出来,经由裤管攀爬至地面上。当触手行经散落一地的长剑碎片之际,只见裹住触手表面的黏液瞬间溶化掉剑身碎片,并发出一阵异臭。 「只要可以回答问题,就算让他再也无法保有人类外貌应该也没关系吧?虽然此举会导致亚尔费姆大人中意的这名男子的形态变得有点不堪入目……」 「随你高兴吧!」 迪杰萨德拿起摆在玄关鞋柜上面的大号花瓶,抽出插在花瓶里的鲜花,倒光里面的清水之后,便将空空如也的花瓶摆在地板上。 「装得进去吗?」 「你说什么……?」 「接下来,我要将你的身体溶解成如同自腐肉当中渗透出来的肉汁,好用来装满这只花瓶。我只会留下你的嘴巴,而只剩一只嘴巴飘浮在肉汁表面的你,将会在你的寿命宣告结束之前,不断奉献出痛苦的呻吟声供我聆听。只能在花瓶里渡过余生,可是很难受的一件事喔。不久之前,我也才刚用你们同伴的血肉制造了一瓶同样的玩意儿,如今他大概仍旧在空无一人的废屋当中,悲惨痛苦地重覆喊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句话吧。」迪杰萨德脸上浮现一抹残酷的笑容。「如果你肯透露消息,我倒是很乐意赏你个痛快喔。」 这是谎言。纵使自己立刻松口告知,这个魔族份子还是会搬出那种手法来对付自己。神父在这场与魔族对峙的漫长战争中,已经太过熟知魔族的『不良兴趣』。 触手逐渐逼近神父,神父则拖着动弹不得的双脚拚命沿着地板爬行。明知这家伙是在玩弄自己,也仍然不敢正眼观看边滴下连金属都能轻易溶解的液体,边不断靠近的可怕触手。神父脑海当中浮现出那名女性的冷淡容貌。 (我老了。如果换做与她并肩作战之时的自己,至少还有能力采取逃亡以外的行动啊……) 此时,现场闪过一道闪光。神父以为是雨势带来了雷云所致,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迪杰萨德拿在手上的花瓶竟随着一阵轰然巨响化作碎片,迪杰萨德十分讶异地转身望向背后。 只见教会庭院当中,伫立着一名将雪白法杖水平横摆于胸前的青年。虽然从法杖飞窜而出的蓝白色火花传导至他那被雨水淋湿的身上,青年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脸上甚至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举起法杖对准两名魔族份子的真澄开口说道: 「好啦,两位老兄,回归尘土的时间差不多到啰。」 ◇ 亚尔费姆及迪杰萨德背对深津神父,经由玄关走到庭院。背后的神父则隔着两名魔族大声对真澄呼喊: 「快逃!那家伙是盟主之一的亚尔费姆,以及特洛瓦努众多手下当中最得力的心腹大将·迪杰萨德。根本不是你能赢得过的对手啊!」 「老爹,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啊?我可是为了杀光这群怪物才选择成为外法师耶。现在只不过是先从最终大头目下手罢了。」 「真澄!」 真澄完全不理会深津神父的警告,举起法杖在地面上画出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左右的圆形图案。他所使用的魔术并不需借助如同黑魔法般复杂的魔方阵,只要画出一个可以用来向大地或天空借取力量的入口即可。 真澄明明正全神贯注地准备发动攻击,亚尔费姆的目光却纠缠不休地在他全身上下来回游走。直到方才为止还停留在脸上的不悦神情也已经消逝无踪。亚尔费姆仿佛在社交界向初次见面的对象打招呼一般,语气恭敬有礼地开口与真澄交谈: 「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番,我叫亚尔费姆,并不像你们一样拥有所谓的姓氏。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你告知全名呢,真澄小弟?」 「桂木真澄,是个为报双亲被你们这群怪物吞食之仇而生的外法师。」 「据说他是教廷首次聘为战槌部门成员的魔术师。」迪杰萨德对亚尔费姆说道。 「我收到了数名使徒遭他屠杀的报告,前一阵子他明明还待在欧洲境内……」 「被招聘来担dy·key的护卫……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元素魔术师小弟?」 「那种称呼太老套了。」 「你所谓的老套是指?」亚尔费姆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最近我习惯自称为阴阳师啦,因为这个名称听起来比较受欢迎。给我记清楚了,你个死人妖!」 真澄开始咏唱咒文,法杖响起引擎般的声音,同时发出阵阵光芒。 迪杰萨德脸色大变,挺身挡在亚尔费姆前面。就算自己所侍奉的特洛瓦努与亚尔费姆势如水火,但区区人类出言愚弄盟主是无论如何 也不可饶恕的暴行。 然而亚尔费姆却伸手制止迪杰萨德,暗红色的眼瞳还浮现出一抹对真澄极感兴趣的神色。 「以雷兽费尼喀仑的脊椎制成的法杖吗……虽然非常适合拿来召唤精灵之力,但身为人类的你光是把它拿在手上,应该就会遭到极大的痛苦侵袭才对吧?你的自制力真是令人赞赏呢!」 「只要能奉送百倍痛楚给你们这群怪物享受,这点小痛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反而会让我感到神清气爽呢!」 「太棒了……」亚尔费姆神情陶醉地说道,「着实合我的胃口,我最喜欢玩弄这种类型的小男生啊!」 「快住手,真澄!那个家伙是人类绝不可出手反抗的怪物啊!」 可惜神父的悲痛呐喊无法传入真澄耳中。只见他周遭的空气逐渐扭曲成球状体,而原本存在于半空中的雨珠则猛然弹向四面八方。这些球状体的总数超过十颗以上,感觉仿佛有好几颗透明球体飘浮在他身边一样。或许是由于试图动用强大精灵魔力而承受着由法杖传来的痛楚吧,只见真澄边咬紧嘴唇边控制着手中的法杖。 「要被玩弄的是你们这两只怪物!化作肉屑忏悔自己所犯的滔天大罪吧!」 真澄举起法杖猛然一指,透明球体随即快速冲向位于法杖前方的亚尔费姆。球体朝左右两侧延伸拉长,化为回力镖一般的利刃形态,真澄为这招取名为『喀拉·艾琉亚珥之刃』。除了自己之外,真澄从没听说还有其他人类魔术师能够同时驾驭这么多支空气利刃,这是真澄最强的撒手钢。 迪杰萨德挺身挡在亚尔费姆前面……根本毋须在意,喀拉连巨大树干都能轻松剖成两半,我就一齐宰了你们两个!只要可以同时解决掉那两只怪物,日后被它们吞进肚子里的人类牺牲者数量也将跟着大幅减少…… 就在喀拉·艾琉亚珥之刃即将触及迪杰萨德之际,迪杰萨德举起一只手臂,然后仿佛赶苍蝇似地振臂轻松往下一挥。只闻『砰』的一声,现场响起一阵宛如气球爆裂的轻微爆破声,接着刮起一道强烈爆风。 「这……怎么可能!」 迪杰萨德脚边出现数个巨大凹洞,迪杰萨德则毫发无伤。它单凭挥动手臂的动作,就轻松破解了真澄最强的撒手钢。 「想以魔术挑战魔族,简直可笑至极。只不过屠杀了几名使徒就想对抗本尊,真是太不自量力。魔术把戏到此为止了!」 原本充斥于真澄脸上的憎恨与自信顿时化作一道阴霾,但真澄尚未放弃。面对深恶痛绝的魔族盟主,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复仇的机会。 (如果能找到不受水精灵干涉的高度干燥空气,而不是这种湿答答的空气,必能大幅提升气刃威力!) 隔壁栋教会建筑物的仓库映入真澄的眼帘,真澄拔腿往仓库直奔而去。 亚尔费姆一边注视着开始对仓库外墙咏唱咒文的真澄背影,一边开口对迪杰萨德说道: 「谢谢你保护我,虽然只是多此一举罢了。我很想亲自品尝一下他对我们所抱持的恨意究竟有多强烈呢……」亚尔费姆轻松飞越地面上的巨大凹洞,「他是我的猎物,接下来的甜头我要定啰。」 「亚尔费姆,求求你住手。那孩子是我儿子啊!」 神父拖着伤势严重的双脚爬出玄关外面。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你们俩的鲜血气味截然不同啊。不过,我能充分感受到你所付出的满满爱意唷。」亚尔费姆伸出舌头舔了嘴唇一圈,「而让人头痛的是,我最喜欢这种在当事人面前彻底蹂躏他心爱之人的情节啊。你就躺在那边仔细观赏吧!」 真澄的咒文在仓库外墙上开出一个小洞,屋内略带霉臭味的空气涌流而出。看我再赏你们一发攻击,如此心想的真澄转身回头,却赫见留着一头银发的男子悄无声息地伫立在他面前。「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真澄。」亚尔费姆露出极其温柔的微笑。 (我得拉开足够咏唱咒文的距离!) 真澄虽然为了拉开双方距离而试图跨步跑开,无奈双手却遭亚尔费姆扣住,并轻轻松松地被他压在仓库外墙之上。撞上墙壁所产生的冲击促使法杖不慎脱手。 亚尔费姆温柔地拥住真澄,它胯下那话儿则紧紧抵住真澄的身体。对被冰冷雨水淋湿的身体而言,那话儿简直如同烧红的铁筷一样灼热。 「你以为我会动手杀了你吗?我得叫你透dy·key的藏身之地,而且如果这么轻易就赏你个痛快,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亚尔费姆抓住真澄的双手,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一样,将他紧紧压在仓库的外墙之上,一边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亚尔费姆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你、你想干什么!」 真澄仿佛女生一般,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倒嗓声。因为亚尔费姆伸出舌头轻舔真澄的颈项。 「我要给你一个对你而言最为残酷的刑罚。让你变成即便是你最厌恶的言行举止,只要在我一声令下,你仍会满心欢喜地实行的生物。」 真澄感受到亚尔费姆大大张开它的嘴巴,某种尖锐坚硬的物体触及颈项表皮。真澄瞬间领悟到自己即将遭受何种对待。对真澄而言,那是远比杀死他还要残忍百倍的要命刑罚。 「住手,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这个要求我办不到……我现在已进入极端兴奋状态了……」 亚尔费姆的獠牙深深刺穿了真澄的颈项,鲜血随着阵阵声响被吸出脖子上那两个遭尖牙贯穿的小洞。真澄再也无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脚步,只能任由紧紧贴住自己的亚尔费姆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那是一种宛如灵魂快被连根吸走的可怕感觉。 专心一意地贪食着真澄血液的亚尔费姆脸上神情突然一凛,它悄然拔出刺穿真澄颈项的獠牙,真澄随即瘫倒于泥泞当中,脸上露出了神智不清的表情。 亚尔费姆先擦掉嘴角周边的鲜血之后,这才伸手绕至自己背后。只见亚尔费姆背上刺着一把断剑。 「快逃,真澄!」投出断掉的艾斯达特的人正是神父。「一旦接受了它的鲜血,你将永世不得翻身啊!」 亚尔费姆拔出刺在自己身上的断剑,接着眉关深锁地走向神父。 「真是头痛呢……这是我第一次遭人类所伤,根本想不到该用什么方法来惩罚你比较妥当!」 「你这低等生物好大的胆子!竟敢伤害盟主尊贵的身躯!」 迪杰萨德的愤怒无一丝矫饰,它举脚猛踩爬行于泥泞之中的神父背部。神父的身子伴随一阵闷响弯成弓状,张口吐出大量鲜血。迪杰萨德的触手跟着凶猛地上扬。 「老爹!」真澄的眼神重新恢复生气,他一捡起掉在地上的法杖,立刻伸指在空中画出一道五芒星,开始咏唱魔术咒文。「迪杰萨德,不准对老爹出手!」 「赶紧逃走……真澄……这是为父的心愿……你千万不能死……跟你及薰三人一同渡过的安详时光……」 神父没能顺利讲完这句话,因迪杰萨德的触手已贯穿了神父的心脏。 「……我有吩咐你杀死他吗?」 「咦!?可、可是亚尔费姆大人,这家伙对您的尊躯造成了伤害……」 「你根本没有所谓的情绪,真是像极了你的饲主呢。我讨厌它的原因中,也包括了这点啊……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我已得到另一个替代玩具了。」 语毕,亚尔费姆转眼望向真澄,只见他在空中画出的五芒星轨道如同残像一般,绽放出淡淡的光芒。 「该死的怪物,你们居然两度从我手中夺走父亲的生命!」 「难道你还不懂你的努力只是徒劳无功吗?那种小技俩对我……」 亚尔费姆还来不及说完,一道巨大的火柱已从五芒星当中衍生而出。火柱一边发出轰隆巨响一边贯穿滂沱大雨,像毒蛇缠住猎物似地吞没了亚尔费姆与迪杰萨德。一阵如同白画般的耀眼光芒彻底笼罩整座教堂庭院。 当光芒消退之时,真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障眼法吗……火焰应该比风更适合那孩子吧?感觉上应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才对,着实令人期待呢。」 亚尔费姆的衣服虽被烧个精光,但它那宛如雕像般的肉体却不见任何烫伤痕迹。方才被神父以艾斯达特刺中的背部伤口也早已愈合。 「啧,休想逃走!」 「站住,你打算让街上行人看见你这副丑陋的模样吗?」 「可、可是,亚尔费姆大人,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 「你说『这种小事』?就我的伦理观而言,如果有魔族敢以那副德性在我的土地上奔驰出没,它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迪杰萨德,我会宰了你喔!」 迪杰萨德深知亚尔费姆只依据他人无法理解的逻辑思考行动,只得隐藏起他那被评为『丑陋』的肉体前半部,十分难堪地伫立于大雨之中。 「哎呀,不用担心了,没有问题啦。」 亚尔费姆张开双臂,如同淋浴似地接受雨水冲刷。沾附在它身上的焦黑服装碎片被雨水冲走,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它所拥有的俊美容姿。它脸上已重拾笑容,那是一张极其冷酷,同时也极其天真无邪的笑容。 「因为我跟那小男孩已经结为连理啰!」 act5 结局都一样 由于受到设立在园区相邻地带的迪士尼海洋世界于今年九月正式开幕营业,以及从昨天开始持续下个不停的强烈雨势所影响,前来东京迪士尼乐园玩耍的客人并不怎么多。 「看来小妮子玩得还满开心的呢!」 吉耶说道,在他视线前方可以看见苏菲亚乘坐着旋转木马的身影。 自从早上起床之后,苏菲亚就未曾主动开口讲过半句话。即便出声与她交谈,她也只以简短的回应打断对话。给人一种既像是不希望听见别人催促她赶紧完成任务的话语,又仿佛拒绝接受任何一句隐藏真实想法的虚伪言词的感觉。 当太阳攀升至厚重的雨云彼端,天色已勉强恢复到可清楚看见街景时,名字具有『下雨』意义的女性一回到饭店,坚强的苏菲亚立刻笔直奔向她的怀中,开始放声大哭。她此举并不是闹别扭,只是蕾妮的离开使她感到担心害怕罢了。 该说是按照既定行程吧,一行人动身来到迪士尼乐园。由于有了迳行关掉行动电话电源的前科,所以里拉福特与吉耶这次也连袂前来,虽然园内几乎不见任何游客踪影,不过在魔族圈内也算颇为出名的两人还是决定站在远处眺望拉着薰到处玩耍的苏菲亚。至于在停车场抛下一句「我跟你们兵分两路一便迳自消失的蕾妮——八成没买门票,便直接从某个角落闯进园区——大概也一样在暗中保护着苏菲亚的安全吧! 苏菲亚看起来相当开心。今天她穿着一袭由连身洋装及前胸开扣式厚毛衣搭配而成的服装,任由秀发随风飘扬,在旋转木马上开怀大笑。金发少女与充满童话气息的旋转木马,速配到令人不禁想把这幅画面印成导览手册的境界。 吉耶与里拉福特坐在板凳上眺望着她玩耍的模样。两人呈现出如同虽为工作而来,却因下雨导致表演被迫中止,因此闲到不晓得该干什么的无名庞克摇滚歌手及其经纪人的风貌。虽然他们压低雨伞遮住脸部,但仍无法保证安全无虞。幸好日本迪士尼乐园并未安排搜身检查,所以他们总是提高警觉,以便随时可以取出藏于怀中的武器以应付危险场面。 「该怎么说呢,真想对她说句『拜托你搞清楚身dy·key的责任好不好啊!』当然啦,过着每天被关在位于梵蒂冈地下深处的小房间里面,根本无法随意外出的生活,或许真会让人感到无法忍受,但你可dy·key耶。好啦,如果这样玩耍能够转换心情并提高什么集中精神的程度,那我倒是无话可说……」 「每次你只要一讲别人的坏话,最后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转而为话题人物辩解。这就是所谓庞克族的行事风格吗?」 里拉福特的吐槽使得吉耶顿时有点面红耳赤。 「才、才没这回事呢!我对那个小妮子还是感到很火大啊!像今天早上,她还不是表现出 一副压根儿不信任我们的态度?咱们可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耶!无论再怎么糟糕的小鬼,咱们依旧会赌命保护到底……不过啊,经老大这么一提,我才发现自己搞不好也曾表现过『因为你dy·key,我才肯保护你』之类的态度。今天当那个妖女回来的时候,她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 「喏,你又包庇了她一次啰。」 「都说过不是了嘛。」 「是不是都无妨啦,我只是很想知道她今天早上的表现,跟抛下任务跑来这里玩耍的举动,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啊!」 「老大看起来好像也很火大的样子呢!」 「正如你所知,我这个人生理上最不喜欢的状况,就是事情无法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略带自嘲地说完这句话之后,里拉福特随即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其实,大约在半小时前进行固定联络的时候,我收到一则令人担心的情报。据传理当陪伴教宗陛下一同回转梵蒂冈的深津神父,至今尚未抵达圣堂。」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不是一直跟教宗老头子在一起吗?」 「听说昨天晚上神父为了准备行李,好像回到自己所属的教会。原本预计在今天早上九点抵达圣堂,不料在我刚刚收到联络时,距离原订会合时间已经超过整整一个小时以上,他却始终没有现身,也没捎来任何讯息。再加上连打电话到教会都没人接,为了以防万一,总部已派遣数名特动人员前往一探究竟。」 「难不成是像先前负责监视亚尔费姆宅邸的同志们一样!」吉耶霍然从板凳上起身,「我去通知薰一声。」 「别闹了,神父并没有携带行动电话的习惯,或许他只是陷在交通阻塞的车阵当中,一时之间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罢了。别无端让薰心生不安,真澄的事已对他造成颇大的打击了,咱们等待下次的定时联络再说吧。」 「对他而言,神父应该是跟亲生父亲没啥两样的重要存在吧!」 「别再把对待客人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了。要是你得知家人在故乡发生意外的消息,你会放弃这项任务赶回故乡参加丧礼吗?」 「……好吧。」深知里拉福特也是强忍着家人可能遭到袭击的不安情绪坚守岗位执行任务,吉耶只好再度坐了下来。「我真的对那个小妮子愈来愈火大了啊!」 或许这种想法十分残酷……里拉福特暗自在内心如此说道。纵使深津神父落入敌人手中,至少还庆幸他不知道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那不只是里拉福特,更是整个神盾部门的一致判断。然而,不仅他忽略了,甚至没有任何人曾注意到,昨晚在圣堂听说神父已回教会的真澄,可能碰巧撞见敌人袭击神父的场面…… ◇ 尽情享受过旋转木马的苏菲亚这次说出「我想吃冰淇淋」的要求。她一手撑伞,另一手捉着薰的手。虽然撑着雨伞,全身还是被雨淋得湿漉漉,不过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负责担任护卫的薰被她半拖半拉地带往贩卖部,向店员买了两根冰淇淋。 「哪……跟我在一起真的这么无聊吗?」 昨天上街购物时,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因为反射性地开口道歉,结果被苏菲亚嘲笑了一顿,于是薰这次便支吾其词地回了句「倒也不是啦……」 「你很在意真澄先生的事对不对?」 薰默默点了点头。 「真的很对不起……昨天我对真澄先生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对你恶言相向的真澄哥也有错。不过,当时自己不小心脱口说出那句仿佛将真澄哥逼入死胡同的话,更是令我感到后悔莫及……」 「嗯,你确实应该挺身袒护他啊,毕竟你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嘛。纵使其他人再怎么严词责备,也唯有你最不该……对吧!」 薰转眼望向苏菲亚,只见她定睛眺望着耸立于远方的灰姑娘城堡,轻声嘀咕着「要是天气能够放晴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十一岁少女的侧脸看起来显得格外成熟稳重。 察觉到薰视线的苏菲亚突然转头回看他,薰则连忙挪开视线。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那个,你看起来好成熟……」 「哎呀,这就表示你先前一直认为我看起来很孩子气啰。这也难怪啦,因为我是个抛dy·key的使命不管,还大剌剌说出『人家想去迪士尼乐园玩』这种要求的任性小女孩嘛。」 「这、这种念头……」 我连想都没想过……即便这么说,她大概也会立刻识破自己的谎言吧。薰仿佛遭到吐槽般地口拙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毕竟薰不是以dy·key』,而是直接用我的名字称呼我,再加上等我上天堂的时候,还得被姊姊责备一顿啊!」 「咦……令姊已经离世了吗?」 「嗯,你不知道吗?」苏菲亚颇感意外地开口回问。「我还以为神盾部门的成员们全都对我的人生了若指掌呢,透过传阅连三围数字都记载得清清楚楚的个人资料……」 「里拉福特先生他们或许知道,但我是到昨天才被告知关于这项任务的细节……」 「啊,原来如此,这也难怪……别露出那么过意不去的表情啦。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dy·key的身分被带往梵蒂冈保护之前的往事啰。」 「难道说……令姊也遭到它们的毒手?」 薰犹豫不决地询问。所谓的心灵创伤是一种自行触碰根本不痛不痒,但若被他人提起的话,还是会引发强烈痛楚的伤痕。 「不是,是贫病交加。」苏菲亚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诞生在一个民族纷争绵延不绝的国家,每个人都饱受饥饿迫害,有半数以上的小孩无法活超过十岁以上。宗教在我的祖国只是引发战争的祸因,是个人用来杀害他人的藉口……所以说实话,我到现在仍然十分讨厌宗教这玩意儿。当我八岁时,有个医疗团来到我们的村落进行传染病的抽血检验,其实那是由隶属于教廷的人们所组成,为了找dy·key的神盾部门成员。当前dy·key过世之后,我便获得天神选召。如果创造出门扉那玩意儿的始作俑者是天神的话……啊,对不起,我好像说了很没礼貌的话呢。」 「不会,没有关系,毕竟我平常总是蒙您谅解嘛。」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苏菲亚说了句「你看看,我都被薰给传染了啦!」并伸手拍打薰的背部。 「我在梵蒂冈过得十分幸福喔。既不会饿着,也不会睡到一半被冻醒,更不必害怕三更半夜遭到对立的民族放火烧掉自己的家,能够安心一觉到天亮……可是呢,我还是很怀念那块土地。有时我会这么想,好想回到那块被世上所有富强国家抛弃的荒凉土地,以一个普通女孩的身分好好活下去。当然我也很清楚教廷不可能允许我实现这个心愿就是了……」 「等这项任务结束之后,您何不请蕾妮带您回祖国去呢?」 「……你喔,一定认为蕾妮会答应我的任性请求对不对?」 「没、没这回事。」 苏菲亚嫣然一笑。 「说的也对,我就试着开口要求看看吧。说我想回到曾经跟姊姊共同生活过的那个老家。嘻嘻,我可以清楚想像得到蕾妮脸上的困扰神情了呢。」 ◇ 「……奇怪,怎么打都打不通。」 里拉福特将行动电话收回上衣内侧口袋说道。时间明明早已超过,还是没接到总部每隔一小时便会打来的定时联络,而从这边主动打电话回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吉耶,咱们走。」 「收到。」 两人起身走向准备进入星际奇航的苏菲亚等人,他们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从容的神态。 ◇ dy·key,方才发生了令我们颇为在意的状况,再加上雨势也愈来愈强,今天就到此为止,提前返回饭店休息吧。」 「突然跑过来丢出这句话,这算什么啊!我才不要咧!接下来,我要跟薰一起搭乘星际奇航啦。另外,我不是说过我很讨厌人家叫我dy·key』吗?」 「无论您期望他人如何称呼您,您始终拥dy·key这个身分。相信您必定知道『高贵义务』这个字眼才对吧?」 「哎呀,你从何时开始变成大英帝国人啦?英国国教不是你最讨厌的宗教派别吗?」 虽然苏菲亚表现出每次只要一不高兴就采取的撇脸闹别扭举动,但薰却察觉到两人的样子不太对劲。此外,照理说两人应该不会现身与他们接触,而是潜伏在远处商量护卫的方法才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 吉耶试图说些什么,却被里拉福特伸手制止。里拉福特连看也不看薰一眼,直接对苏菲亚说道: 「我无法与位于圣堂的指挥总部取得联系,我们应该先回饭店一趟较为妥当。」 「你无权决定行动方针,蕾妮才有资格。」 「没错,决策者是我。」不知不觉之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女性已经伫立在众人背后。「你刚刚所言属实?」 苏菲亚笑逐颜开地扑进蕾妮怀中。「蕾妮,帮人家教训他们一顿啦。我今天不玩到晚上绝不回饭店!」苏菲亚转头对里拉福特吐了吐舌头,然而里拉福特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冷漠。 「蕾妮小姐,假设您继续放dy·key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的话,我就判断您是以妨碍任务为目的。」 「没这个必要,立刻启程回饭店,我先回车上等你们。」 在场众人都料想不到,蕾妮竟放开苏菲亚的身子,迳自掉转脚步离开现场。而苏菲亚自然成了最感困惑的人。 「等、等一下,蕾妮!我才不要回去咧!只不过是联络不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蕾妮不是愿意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吗!?」 「我是有此打算,不过那仅限于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蕾妮停了短短几秒,「……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当然知道。」 蕾妮的身影一消失于雨幕彼端,苏菲亚随即说了声「我们回饭店吧」,并自行举步走向游乐园出口闸门。 ◇ 车辆跨越江户川进入东京都内,车上气氛显得极度沉重。里拉福特虽然再三拿出行动电话试图与总部取得联系,但每次都只撂下「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句咒骂,并使劲将行动电话丢回小置物箱。 当红灯促使车辆停止前进时,薰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而开口说道: 「日本政府将在机场举办一场欢送教宗的纪念典礼。只要打电话去机场询问,不就能得知一些相关消息了吗?」 「原来如此。薰,这个国家的查号台是……」 就在话才说到一半时,负责开车的吉耶嘀咕着「看样子根本不必刻意打电话去问了啊……」他定睛注视着窗外,而在他视线前方则可看见一台装设于大厦外墙的液晶荧幕。 「老大,麻烦你打开收音机好吗?我想大概每家电台都忙着播报这则新闻吧!」 虽然液晶荧幕并未传出任何声音,不过任何人还是能够一眼清楚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布满阴郁的街景染上了一片极端鲜明的亮红色。 史翁吉安蒂圣堂遭到祝融吞噬。 ◇ 回到饭店的一行人,透过房间内附设的电视注视着圣堂遭到大火燃烧的光景。只有里拉福特采用薰的提案,透过机场服务进行联系。虽然最后总算联络上教廷的成员,却被迫与至今才得dy·key来到日本的他们,展开了一段鸡同鸭讲的对话。 纵使有下个不停的大雨,以及多达十几辆消防车的水柱喷洒,仍旧无法减弱包围整间圣堂的红莲烈焰。圣堂付之一炬已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负责在现场进行实况转播的记者,语气半带肯定地断言,这是一场恐怖攻击行动,企图暗杀先前驻留于此的『法王』。「……不过,幸好罗马法王陛下早已提前离开史翁吉安蒂圣堂,并中止原先预定于机场举办的纪念典礼,早一步踏上归途……」 里拉福特关掉电视。连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未换掉,只能抱着膝盖低头躲在房间一角的苏菲亚整个人也顿时为之一震,她虽然刻意不转眼观看电视,但从电视喇叭传出的声音应该全数进入她的耳中才对。里拉福特无视战战兢兢的她,迳自开口对蕾妮说道: 「报告,由于史翁吉安蒂圣堂遭到敌人袭击,导致神盾部门完全丧失机能。死伤人数不明,虽然共有十六名成员极端 隐密地潜入日本境内,但如今确认尚存活于人世的成员,就只剩下目前在场的两人,以及负责监视门扉的五名同志而已。敌人并未出现于门扉所在地周边。」 「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以公事公办的语调强行压抑焦躁情绪的里拉福特,发出了夹带咄咄逼人声调的嗓音。「或许是不知教宗陛下早已搭机离开日本而胡乱挥军袭击,或许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发动袭击,搞不好纯粹只是杀鸡儆猴也说不定。」 「目前只有我们知道这间饭店的所在位置吗?」 「嗯,照理说是这样没错,但……」 「很好。那我们就不动声色地在此停留到今晚深夜,等一到明天之后,立刻动身前往门扉所在地。吩咐待在门扉那边的成员们继续监视。假设稍后发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的情况,那我会判断门扉位置已被它们掌握,我们就必须放弃封印门扉这项任务,dy·key返回梵蒂冈。」 蕾妮这番话听得里拉福特顿时哑口无言,随后扯开嗓门大声怒吼: 「开什么玩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打算放dy·key为所欲为吗.既然决定封印,就该立刻动手!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封印是一项极端讲究精神层次的精密作业,不等到明天,她无法顺利完成。」 「简直胡说八道!你一定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里拉福特转眼怒瞪苏菲亚。苏菲亚一将头撇开,里拉福特马上再次打开电视。转播圣堂火灾的新闻仍未结束,记者疯狂的播报声、消防车的警笛声,以及圣堂烧毁崩塌的声音笼罩整个房间。苏菲亚的嘴唇霎时血色全失。 dy·key,请你仔细看看电视画面。」 颤抖不止的苏菲亚缓缓抬起头来,但她双眼注视的不是电视画面,而是蕾妮。苏菲亚泪眼汪汪地向蕾妮求救,然而不知为何,蕾妮却未开口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定睛默默直视着她。 「谁叫你看那边!仔细瞧瞧你自己惹出什么事端!」 里拉福特这声怒斥吼得苏菲亚整个人弹也似地转头望向电视画面,脸上两行清泪反射着吞噬了圣堂的凶猛火光。 「等到了明天……我一定会马上进行封印……所以拜托了。请等到明天……在明天来临之前,我实在办不到。就算再怎么想提前完成封印作业,我也无能为力。到了明天,我一定会善尽身dy·key的职责……所以……」 「您的意思是虽然在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之前无法动手,但一过了半夜十二点就可以进行作业?」 苏菲亚被里拉福特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浑身颤抖,微微点了点头。 「可笑至极!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要是你趁昨天完成封印作业并与教宗陛下一同搭机返回梵蒂冈的话,今天根本不会发生这桩惨剧。我等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与这项任务,但我们可不想为了配合你的任性举动而丢掉性命!」 「里拉福特先生,您的说法太过分了。假设苏菲亚小姐当真必须为此事负责……」 还来不及讲完这句话,旁边的吉耶随即说了声:「薰,你别插嘴啦。」并拉着他的衣服硬逼他坐下。 「老大,我可以告诉他那件事吗?」 里拉福特默默点了点头。 「从昨晚开始,连深津神父也成了失踪人口。」 瞠目结舌的薰及依然哑口无言的苏菲亚同时互看了对方一眼,她微微蠕动颤抖的嘴唇说了声:「对不起……」 「这……不是这样的……」 薰好不容易才挤出回应。 「『假设苏菲亚小姐当真必须为此事负责的话,唯一的状况就是苏菲亚小姐她说谎欺骗了我们。』这才是我刚刚试图表达的意见。两位为何断定她说了谎话呢?事实上,说不定本来就是这样啊!假使教宗陛下开尊口说『希望你们给她两天时间』的话,里拉福特先生你们一样会对教宗陛下的说辞起疑心吗!?」 原本猛然抨击苏菲亚的里拉福特与吉耶瞬间恍然大悟似地低头不语,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羞愧的神色。 「真是一段温柔的言论呢,」蕾妮开口说道:「不过,小子,假如深津早已惨遭杀害的话,你还有办法讲出同样的话吗?」 「……这问题太过残酷了,难道你们真的缺乏人类的感情吗?」 薰首度对她产生负面情绪,然而蕾妮面对薰这段带刺的言论却始终面不改色。 「我想深入认识你这个人。只有观察一个人如何回答照理说绝对答不出来的问题,才能了解此人的真实本质。如果你选择搬出场面话回应,那我将永远不再对你产生任何兴趣。」 「……届时我或许无法压抑内心泉涌而出的激动情绪。不过,如果任凭愤怒凌驾理智而责怪苏菲亚小姐的话,我想事后自己必定会后悔莫及。纵使亲近之人不幸牺牲,也不该轻易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否则就显得太过卑鄙下流了。所以,我很希望到时候自己依旧能说出同样的话。」 他日不转睛地对蕾妮说了这段话,随即牵起苏菲亚的手。 「苏菲亚小姐,请您换掉身上这套被雨水弄脏的服装。不是还有两套新衣服等着您换穿吗?」 「真的很对不起,我……」 「如果您没说谎的话,那就请别向我道歉。我相信神父必定也是赌命参与了这项任务才对。来,请您起身吧!」 薰扶她站了起来,并护送她到寝室前面。随后只听见一阵啜泣声由关上的房门内侧传入耳中。 「回答得不错。」蕾妮说道。 「我不是为了讨你欢心才这么说,也不是为了袒护苏菲亚小姐。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说罢了。」 语毕,众人再也未曾开口讲过话。一阵尴尬的沉默气息笼罩整间房间。幸好没有人动手关掉电源,致使电视机得以持续播放吵闹不堪的新闻特别节目。因为电视能助众人避免听见苏菲亚的哭声传入耳中。 最后,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这阵铃声不是来自某人携带的行动电话,而是由房间内附设的室内电话所发出。里拉福码一边面露疑惑,一边接听这通电话。 「……什么,真澄他!?」里拉福特捂住话筒,转头对房间里的其余三人说道:「是柜台人员打来的,说有一名青年刚走进饭店便倒卧在地上,柜台人员本想联络警察前来处理,结果由于该名青年说出这个房间的号码,所以才打来确认。听说他的伤势相当严重。」里拉福特再度对着话筒说道:「是的,他确实是我们的同伴。毋须联络警方前来处理,我们立刻请人到楼下……什么?是吗……那就麻烦你们了。」 「真澄哥受伤了吗!?」 「似乎,八成被卷入敌人所策动的圣堂袭击行动当中吧。这下子总算可以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饭店人员说愿意护送他上来。」 随后过了短短一分钟时间,一股恶寒沿着薰的脊椎往上猛窜。薰还清楚记得这种感觉,那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就跟他先前从闯入圣堂那两名看似媒体人的男子身上所感受到的寒意一模一样。 「你也察觉到了吗?」 金属锥悄然自蕾妮的衣袖中滑出。 「可、可是为什么!」 「不晓得,但敌人来袭的可能性极高。往后退开。」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者在房门前停下脚步,边说「我们是柜台人员」边伸手敲响房门。 「进来。」 蕾妮话一出口,房门随即跟着打开,赫见被两名身穿饭店制服的员工从左右两侧搀扶着的真澄身影映入眼帘。他全身沾满泥泞及雨水,脸色如同死人一样 苍白。看起来似乎连想凭自己的力量走路都办不到,他身上那件深红法袍的颈项周遭,则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真澄哥!」 薰推开蕾妮奔向真澄身旁。仍旧被饭店员工搀扶着的真澄抬起头来,虚弱不堪地对薰露出微笑。 「……歹势……我吃鳖了……」 薰一看见他身上的变化,脸色瞬间变得跟真澄一样苍白。由嘴唇之间瞥见的犬齿早已变成一对长度暴增两倍之多的尖锐獠牙,指甲也宛如野兽一般锋利,颈项上更留有两个遭到利物贯穿的小小伤口。 「小子,带那家伙到后面的房间去。」 「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 薰从饭店人员手中接过虚弱的真澄,挺起肩膀搀扶着他。但被真澄这番凄惨模样吓得魂不守舍的薰并未察觉另一件事。 「我得付点小费给你们才行。」 蕾妮开口说道,她那秀丽的脸庞早已十分不悦地扭曲变形。 「不不,在诸位的朋友伤得如此严重的状况下,我们怎么敢厚着脸皮收取小费……」 「这不是这个国家的习惯吗?只管收下这玩意儿,当做日后横渡三途川的旅费吧!」 话一说完,蕾妮的金属锥也同时贯穿了其中一名饭店人员的胸口。前胸后背一起喷出大量鲜血的饭店人员就此颓然倒地。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难道你奉行杀害目击者的夸张主义吗!?」 吉耶感觉有点混乱地放声大叫。此时,薰总算察觉到……除了真澄之外,现场还存在着其他引发寒意的气息。 「近来的人类在心脏遭到贯穿之后,还有办法保住一命吗?」 胸口被金属锥贯穿的男子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挣扎。蕾妮以高跟鞋抵住男子的头颅,随后毫不犹豫地踩碎了男子的脑袋。 剩下的饭店人员——使徒——转身拔腿逃离现场。蕾妮并未追赶上去,她只是如同交响乐团的指挥家挥动指挥棒一样,轻轻挪动缠绕着丝线的手指。下一瞬间,只见原本停滞于半空中的金属锥快速飞窜而出,在冲出门口之后,猛然画出一道九十度直角,追赶逃亡的使徒而去。最后听见门外传来『咕喳』一声悚然声响及人体倒地的声音之后,完成使命的金属锥便悄然回到蕾妮掌中。 「敌人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待会儿向真澄问清事态详情之后,我们立刻动身离开此地。快去准备吧!」 ◇ 薰等人扶真澄躺卧在床上之后,蕾妮开门走进寝室。手上端着一个摆有红茶餐具组及毛巾的托盘。 「很痛苦吧?你的肉体已产生相当程度的变化。」 蕾妮坐在真澄身旁,拿起毛巾擦拭真澄额上所冒出的冷汗。真澄看起来就宛如一名遭到致死病症侵袭的重症病患。「……你少啰嗦,臭女人……」真澄虽然出言咒骂,却未试图拨开她的手。看在薰的眼中,蕾妮的身影就跟一名照顾生病儿子的母亲一样。只不过小时候便失去双亲的薰,脑海中并没有与那只慈祥手掌相关的记忆就是了。 她将茶壶里的热茶倒进杯中。虽然茶水呈现如红宝石般深邃的暗红色,但看起来似乎不是红茶。茶水根本不带任何茶香。 「喝下这杯热茶。」 「那是……什么玩意儿?」 「『卡帕拉焰花』,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众多植物当中,少数得以在这个世界成功扎根生长的一种植物。是一种普通人类直接品尝的话,就可能导致休克死亡的强效药物,却具有近似麻醉及镇痛的效果。只要熬煮成汤或当成香加以焚烧,照理说可以多少缓和还没完成契约的使徒所承受的痛苦才对。」 「你准备得可真周到呢,臭女人。是打算拿给被你咬过的人使用吗?」 「还有办法说出这些挖苦的话,就代表你可以独自饮用。原本我还想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我就要用嘴对嘴的方式喂你喝呢!」 「呸,真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听见你说出这种玩笑话。」 真澄边抱怨边拿起茶杯送到嘴边。或许是拿『对人类而言过于强烈』的药效没辙吧,一开始虽然被呛到并忍不住吐了出来,但后来还是喝光了剩下的茶水。 蕾妮从衣袖里掏出她的拿手武器,并拉紧另一只衣袖抽出丝线的另一头,再把从口袋里拿出的另一个金属锥绑在丝线尾端,于是两个金属锥便呈现如同拉炮一般,利用穿越她服装内侧的长线绑在一起的形态。 「那个,蕾妮小姐……」 又是一阵恶寒,一阵打从内心深处攀爬而出,通知非人族群已然来到现场的警告讯号。这阵警告讯号逐渐逼近,并且不止一两个,这阵恶寒已彻底笼罩整间饭店。 「我知道。」 蕾妮交错双臂,将两个金属锥分别抛向左右两侧。金属锥以极端惊人的速度掠过薰与吉耶眼前,轻轻松松地贯穿墙壁。那片墙壁面对隔壁房间,而从薄墙旁边则传出一阵惨叫声。里拉福特与吉耶总算察觉到自己等人已被包围,连忙掏出自己的武器,只是敌人早已命丧蕾妮手中。她擦拭掉沾附在收回手中的两个金属锥上的血液。 「或许这是个让你感到不太高兴的问题,但我要你照实回答。你究竟被谁咬中?」 「……白银亚尔费姆……」 「你说亚尔费姆!」里拉福特放声大叫。「我的老天啊……没想到那个人居然采取行动了……」 「一定糟透了吧!明明被那么高阶的家伙咬中,却还拒绝接受它的鲜血,这代表你必然承受着无比剧烈的痛楚……」 「谁要……接受它的鲜血!」 躺在床上的真澄边说边猛烈咳个不停。他的身体激烈抽动,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 蕾妮一边擦掉他嘴边的鲜血,一边挥动另一只手抛出金属锥。这一击钻过里拉福特的胳肢窝,在窗户玻璃凿出小洞,贯穿了如同爬虫类一般紧贴着玻璃的使徒。使徒撞破窗户玻璃掉进房间里面,边发出痛苦的叫声边在地板上挣扎打滚。 「没射中要害吗?看样子我似乎变得有点急躁了呢!喂,那家伙在那边鬼吼鬼叫的,实在啰嗦的要命,快点把它丢出窗外吧!」 「呃,喔……」 里拉福特瞄准使徒头部轰了几枪结束它的生命之后,再依蕾妮吩咐将尸体抛出窗外。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间饭店里面的人类——至少还活着的人类——就只剩下自己等人而已。 「吉耶……麻烦解释一下你之前说过最好别问的『契约』详细内容给我听听好不好?」 「它们制造使徒的『契约』过程分成两个阶段。首先,是将咬过的人类身体转换成使徒躯体,然后被咬过的人类再喝下主人的血,契约便宣告成立。到时候人类就会变成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生物。最要命的是,如果非凭藉自我意志渴求主人的血,契约就无法成立。而在契约成立之前,只有肉体变成使徒的人类将持续品尝着地狱般的痛苦滋味。该死!它们就是能逼迫人类屈服,就是有办法要人类跪下向它们哀求『请让在下饮用您的鲜血』啊!没有任何一名被它们咬过的人类能够忍住痛苦不去渴求主人的血。无论拥有怎么坚强意志的同志,最后都沦为它们的奴隶。而这些同志……全成了敌人,它们转而杀害直到昨天为止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吞食他们的肉、啜饮他们的血……」 神盾部门的铁则——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 「可、可是,真澄哥绝不可能服从魔族份子!」 吉耶无法开口做出任何回应。 等真澄状态稍微稳定之后,蕾妮再次出声询问: 「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了见老爹一面而前往圣堂,但听圣堂职员说『神 父已回教会』,于是我也跟着回到教会,结果目击了银发人妖跟迪杰萨德攻击老爹的场面……」 独自缩成一团蹲在房间角落的苏菲亚顿时全身一震。 「我虽然杠上迪杰萨德,但我的魔术对它根本起不了作用,于是我硬是被亚尔费姆咬了一口。之后,老爹他……为了助我逃离现场而被迪杰萨德那个怪物给杀了。」 「是吗……他死了……那么,亚尔费姆知dy·key的存在对不对?」 「嗯,总觉得它好像对此事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话说到一半,真澄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对,我既未泄露这个地方的相关情报,而且为了不留下被它派人跟踪的机会,还刻意错开了时间!」 「你太小看盟主的力量了。察知咬过之人的所在位置,对它们而言只是易如反掌的小事罢了。只不过从未制造过使徒的我无法斩钉截铁地断定就是了……」 「……抱歉。」 曾说过绝不会对魔族份子低头的真澄,如今却向蕾妮低头道歉。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那家伙不是人类有办法抵抗的对象……最后一个问题,」蕾妮隔了几秒才接着开口:「你想死吗?」 「请等一下!真澄哥并未喝下那家伙的鲜血,他怎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从今天起,只要时间愈接近夜晚,魔族的咒缚就会变得愈加强烈,追求亚尔费姆之血的渴望也将大幅暴增。即便有办法熬过今晚,到了明天将再次迎接着痛苦煎熬的夜晚来临。在真澄心灵投降并喝下它的鲜血之前,这种折磨将永不止息地跟随着他。而在喝下主人之血的瞬间,将他转变成他最憎恨的生物的程序也同时宣告完成。他会变成对人类血肉垂涎欲滴的丑陋生物。他明知神盾部门奉行『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的铁则,还特地挣扎回到这里,我认为他是为了死在我们手中才回到此处……」 「凭我自己的力量……怎么也无法自我了断啊!」真澄转身背对着薰说道。「痛苦越来越剧烈,全身的痛楚及呕吐感始终未曾消退。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光了,还是止不住呕吐,先是吐出胃液,最后呕出鲜血……」 「这……真澄哥!」 「原想如果只是肉体上的痛苦,我还有办法忍受,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下去。但是……我体内却发生了另一种比痛苦更加可怕的变化,那就是我的身体开始渴求那个家伙。那股想要再见它一面的欲望迟迟不见消退啊,我甚至开始想像要是能够跪在那家伙面前饮用它的鲜血,不知是多么令人陶醉的迷人滋味啊。我虽然曾用刀砍过自己的脖子,还是没有一命归天。所以,我想至少可以回来请同伴给我个痛快……」 「不要!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手杀死真澄哥。父亲已经不幸过世,要是现在又失去真澄哥的话,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家人可以依靠了啊!」 这将成为他第二次丧失家人的经验。分别是在尚无记忆的久远过往所失去的亲生父母,以及在教会一同渡过十几年时光的家人。由于没有任何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以致对亲生父母的憧憬就仿佛存在于自己脚边的巨大缺口一般,总是令薰感到十分不安。但是,拜深津神父及真澄陪伴在身旁所赐,薰的心灵才勉强得到一丝救赎。所以,薰实在无法忍受失去这份依靠的残酷结果。 「动手的人不是我,」蕾妮一边承受薰的杀气一边开口说道:「应该由你动手杀了他。」 「你!」薰猛然揪住蕾妮的胸口。手背感受到一阵柔嫩触感的同时,薰随即稍稍放松双手的力道,「你……难道没有任何感情吗!?」 「虽然我自认早已舍弃殆尽,不过麻烦的是不管感情也好,身为女人的自觉也罢,这些玩意儿偶尔还是会探出头来闹场。不过,我自认我是满怀人情味地说出刚刚那句话。既然身为同出一脉的至亲家人,就该聆听并帮助他实现心愿。他目前正处于明明决定一死,却无法凭一己之力自我了断的状态。」 「不对!」薰以为她又误会了,「真澄哥跟我不是真正的兄弟。不过,我当然视真澄哥为我的亲哥哥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你们俩身上的血液散发出同样的气味,这代表你们体内肯定流着同样的血脉。」 所有的人同时大喊一声「什么,」并转眼望向薰与真澄。薰也放开抓住蕾妮胸口的双手,转头注视着真澄。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薰体内迸裂开来。脚步突然站立不稳,心海深处浮现诸多影像,宛如dj播放唱片似地交错飞窜,片段的影像目不暇给地在脑海中飞掠而过。 年幼的自己与真澄……横躺在地板上的两具男女尸体。这是某人的家中,尸体布满鲜血,四肢早已不见……将弗拉基米尔斜举于身前的年轻深津神父……好几名长满獠牙的男子……方才满身鲜血命丧黄泉的男性大喊「别伤害那两名孩子!」的身影……男子们吞食这对夫妻……边笑边吃……扯断他们的手脚,活生生地吃进肚子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吃掉……嚎啕大哭的薰与真澄……以及薰从受伤倒地的神父手中拾起弗拉基米尔,挥剑砍向吃掉父母亲的男子…… 薰理解到那是属于自己的记忆,顿时放声惨叫。 最后,当他的心灵恢复平静之时,包围住饭店的那股可怕气息仿佛溶入黑暗的夜色当中一般消失不见,他再也感受不到魔族份子的气息了。 「臭女人,局外人干嘛插嘴管我们兄弟的闲事啊!」真澄开口说道。「看样子我似乎有点恍神了吧,真是太丢脸了。不过,拜你所赐,我终于再次清醒过来。方才还差点忘记自己对你这臭女人立下的誓言呢!」 「我有与你立下什么誓言吗?」 「没错,当然有。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你,就算把你调到最后一个,我也必定亲自送你下地狱。所以,除非那天来到,否则我绝对不会死。」 「原来如此……入夜之后,如果感觉痛楚过于强烈的话,记得拿出茶壶内的花叶含在嘴里。不过,别吞进肚子里,否则纵使拥有使徒的躯体,那玩意儿还是会对你的内脏造成伤害。」 「我迟早会要你哭着对曾经照顾我病情一事感到后悔。」他的言词已重拾少许原有的开朗声调。「接下来,是我们兄弟俩的谈话时间,麻烦不相干的人物快点离开房间吧!」 ◇◇◇ 在纳菲达希亚教堂的某间房间里,只见深津神父静静等待着在隔壁寝室进行的那项仪式完成时刻的到来。 深津神父身上有好几个地方以绷带包扎起来,全身上下也布满怵目惊心的伤痕。与魔族交手而负伤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比起坐在对面的这名少年,他认为自己已经算够幸运的了,因为自己身上这些伤口迟早会痊愈,而少年心灵上的创伤却深深地刻划在心板上。 神父十分佩服真澄的坚强表现,自从目睹双亲在面前遭到啃杀,自己及弟弟也差点跟着丧命等可怕事件之后,至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然而,他已经不再嚎啕大哭,眼神中也蕴涵着一股坚定的意志。 不过,神父却对这股意志抱持一丝不安。真澄渴望知悉『它们』的相关情报,吃掉自己父母亲的它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吞食人类?该怎么做才能杀死它们…… 神父将本来只有隶属于教廷台面下组织的人才有权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他那燃烧着强烈憎恨的眼神,带给神父一种如果自已不肯告知,他大概会凭一己之力去调查魔族相关资料的感觉。神父十分担心日后会发生他在毫无抵抗能力的状况下,出奇不意地遇见魔族份子的要命事态。 房门悄然开启,一名身穿深红色法袍的金发女性出现在两人面前,手中抱着收入剑鞘之中的弗拉基米尔。她边嘀嘀咕咕地念着「 真是够了,实在有够累人啊。」边选了桌子旁边的空位坐下,并将弗拉基米尔摆回桌上。 「薰怎么样了?该不会失败了吧!?」 真澄起身大吼。 「哎呀,这位小弟弟究竟把我当成谁啦?讲话的口气给我放尊重一点喔。」 身穿法袍的女性以流利的日语如此说道。言行举止虽然充满成熟韵味,但年龄看起来却好像只有二十三、四岁左右。 「我才懒得管那些鸟事咧,死老太婆!薰到底怎么样了?快说!」 「哪……深津神父,我是为了接受这番无礼至极的粗俗咒骂,才大老远被你请来的吗?一旦被魔术师协会的高层得知我答应了教廷,而且是神盾部门成员的要求,我可是会立刻被扫地出门耶!」 但她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反而表现出一副热衷于开真澄及深津神父玩笑的轻松调调。 「你就别生气了,克劳蒂亚。我不是向你说过这两个孩子遭遇过什么样的惨剧了吗?」 「……说的也是。我已依照你的要求,封印了那孩子的记忆啰。虽然因为从没使用过这门魔术,所以我得一边翻阅魔导书一边施展术法,不过结果应该很成功对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死老太婆!要是失败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饶不了我?对魔术一无所知的你,知道一名魔术师突然动用从未使用过的魔术时,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施术者必须冒着跟被施术者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度风险呢!我可是为了你那个素昧平生的小弟,冒了极大的风险耶!」 这次她展露出少许愤怒的神色。被克劳蒂亚这么一瞪,真澄顿时哑口无言。或许是认为气焰全消的真澄看起来有点可怜吧,克劳蒂亚面露优雅的微笑对他说道: 「不过呢,我想在日常生活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令人担心的障碍才对。你也知道,本姑娘是个天才嘛。」 「能听见你这么说,就令人再放心不过了。只有你能解除他的记忆封印吗?」 「不,『那孩子知悉真相』就是解除封印的钥匙。只要他一得知真相,记忆就会立刻恢复。只不过由于记忆会以类似播放电影的型态涌现,因此他能否辨识出那些画面正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就是另外一回事啰。」 「这也无可奈何。那孩子因为遭受惨剧所引发的打击,导致精神濒临崩溃。如果置之不理的话,他将变成一名废人。再加上……」 神父转眼望向桌上那把长剑。 「这我就完全没辙了,」克劳蒂亚颇不甘心地摇了摇头,「虽然早有耳闻,但它真是一把有够夸张的长剑呢,甚至连整合式灵视干涉术都产生不了作用啊!」 「毕竟它是教廷代代相传的圣剑嘛。」 「我倒不觉得它真是一把来路这么干净圣洁的武器呢……总之,这把剑的所有权已经转移到那孩子身上了。我感觉到剑与那孩子之间存在着一股强烈的羁绊。而我所能知道的事情也仅止于此,要将所有权变回你身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我不敢想像一旦强行干涉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换句话说,现在那孩子已成为『弗拉基米尔剑士』啰。」 「我的老天啊……」 神父掩面低头不语。 「哪,这纯粹只是出于好奇的一个问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把剑的所有权移转到那么小的男孩身上呢?虽然我刚才说是一股强烈的羁绊,不过感觉上却仿佛是这把剑单方面喜欢上那个小孩子呢。」 「当我与袭击桂木一家的魔族份子及其使徒交手时,我败给了那名魔族。那是一名我从未见过的魔族,然而却是一个极端恐怖的男子。倒卧在地板上的我虽然已有必死的觉悟,薰却从倒地不起的我手中拿起弗拉基米尔,使劲砍向那名魔族。」 「难道那孩子打败了魔族!?而且是害你苦吞败战的对手?」 「没有,薰只砍中它一刀。不过,那个魔族却相当愉快地轻声对薰说了一句话,便带着使徒离开现场。『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你的面前,当你成为配得上那把剑的剑士时』……」 克劳蒂亚叹了口气,以同情的语调说道: 「那孩子被它看上了呢。我听说过有些魔族份子偶尔会很想与人类营造出这类关系就是了,不过被它们吸引的人类,最后都会迎接十分悲惨的下场啊!」 「双亲惨遭杀害的孩子得到名唤弗拉基米尔的力量,并将与它们一决生死……这或许是所谓的命运吧。比起我这种对任务失去热情的男人,长剑还是选择认定需要它这股力量的人为主子。」 「你那句『失去热情』是什么意思啊?最近的你实在不太对劲喔!」 「那是一件无法透露给你知道的事情。从某名女性口中得知的事实真相,彻彻底底改变了我……我已经退隐了,薰将继承我的名号,以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身分……」 「不可以!」 真澄放声大喊。 「绝对不可以让薰跟那种怪物们交手!由我来就好。我会杀光那群怪物,连同那个叫什么弗拉基米尔剑士必须杀死的数量也一并搞定!我愿意一肩扛起所有肮脏的工作,所以拜托你这辈子都别将事实真相告诉薰,让他好好渡过平凡的人生好不好?拜托啦……就算我求你了……」 「……这孩子真是可爱呢……」克劳蒂亚十分佩服地嘀咕着。「我说小弟弟啊,要不要大姊姊传授可以打败魔族的厉害魔法给你呢?」 「我不需要啦,臭老太婆!你滚一边卖毒苹果去吧!」 听见真澄不加思索地如此回呛,克劳蒂亚顿时面露微愠。 「……这个死小鬼果然一点都不可爱啊!」 「真澄,我很理解你替弟弟着想的心情。不过,很遗憾的,弗拉基米尔剑士不是一个随便说让就能让的身分地位。因为在这段横跨千年的漫长光阴当中,历代弗拉基米尔剑士都必须挺身与那些杀死你们双亲的怪物们奋战啊!」 「可是……」 「至少等薰从高中毕业之后再说吧,搞不好弗拉基米尔会在这段期间再次挑选其他人做为主人也说不定。况且你弟弟也有替父母亲报仇雪恨的权利。有权决定他未来人生方向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一切就等到他恢复记忆的时候,再让他自行决定吧!」 虽然真澄仍旧表现出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模样,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面朝下点了点头。 「你们兄弟俩从今天起就待在这间教堂生活吧,只管把这里当成你们的家。我啊,以前曾经受过你们父母亲极大的关照……」 从这一刻开始,两个亲兄弟的名字就拆成了桂木真澄与深津薰。为了探视薰的情况而与真澄一同步出房间的神父由衷地向神祷告。 如他所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神能够保佑他们过着不再与魔族有所牵扯的人生,不仅是被驱魔妖剑选上的弟弟,也包括这名坚毅不拔的哥哥…… ◇◇◇ 饭店房间里只剩下薰与真澄。「薰,我们先走一步。由于他并非神盾部门的成员,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照规矩了结他。但是,如果不动手的话,事后你一定后悔莫及。」丢下这句话之后,里拉福特等人便先行离开房间。方才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打斗声,不过如今房间周遭已经恢复宁静。 「你是我哥哥对吧……真正的……」 「嗯,可是在你能够不经意地脱口叫出『哥哥』这两个字之前,只要照往常一样叫我『真澄』就好,否则我会觉得很难为情。」 「好。」 「我跟老爹瞒着你的只有这件事而已。补充说明一下,之所以一有使徒接近,你就会对它们产生反应,我猜八 成是克劳蒂亚小姐过去施展的那门魔术的副作用。我认为应该是沉潜于意识底层那段有关使徒的凶恶记忆,对它们发出的微弱气息产生反应而试图浮出记忆表层所致。因为我是个对这方面一点也不拿手的精灵魔术师,所以无法明确断定对错,不过照理说我的推测应该没错啦。真是够了……明明自称『天才魔术师』,但收尾工作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尽管真澄并未详加描述那个封印了自己记忆、名叫克劳蒂亚的女性相关资讯,不过薰却觉得他们俩好像十分亲密。能够跟毒舌派的真澄处得很好,相信一定是个性格与他完全相反的温柔贤淑的女性才对……薰如此猜想。 「现在我已感受不到那股寒意了。」 「还是觉得原来的样子比较方便吗?就像随身带着妖怪雷达……」 真澄虽然勉强自己展露笑容,却因遭到痛楚侵袭而扭曲身子。薰模仿蕾妮的动作,拿起毛巾擦拭真澄脸上的冷汗。 「……我很丑陋对吧?」 「咦?」 「有事没事就顶撞那个女人,搬出满口脏话咒骂她……自己在别人眼中究竟有多么丑陋,我自己清楚得很。但我就是克制不了,只要一看见使徒或怪物,杀意就会立刻占据我的心。自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疯了,变成一名满脑子充满复仇念头的疯狂外法师。对它们的杀意转化成心灵的力量,支撑着我,让我没有出现一般社会所定义的疯狂模样。可是,我不想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复仇狂人,我希望你能走上迎向光明的敬神之道。」 「不对,真澄哥没有被复仇的念头逼疯,你为了我挺身承担了这一切,但我却……」 薰哭了出来。不知真澄内心纠葛的他,昨天晚上竟然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伤人言词。 「你啊,不是怀疑过自己是否被老爹训练成专门对抗那群怪物的杀手吗?」 「嗯……」 「老爹他啊,虽然总是把『薰身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使命』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实际上他也不希望你踏上这条驱魔之路。等等,我的说法不太对,应该说自从咱们三人生活在一起之后,老爹肯定已逐渐将咱们俩当成他真正的亲生儿子看待。在即将被杀之时,老爹对我这么喊道:『你千万不能死』……我想夹在前任弗拉基米尔剑士应尽的职责,以及身为父亲的感情之间,老爹一定也为了该如何取舍而伤透了脑筋。」 薰边哭边不停点头。 「好啦,咱们走吧。先前的我一定是脑筋秀逗了,居然想亲自了断这条被老爹救回的宝贵生命。」 真澄挺起上半身,喝光剩下的卡帕拉焰花茶,然后吃力地挪动身子离开床铺,不过却因双脚发软而跌倒在地板上。 「真澄哥,这太胡闹了啦,请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况且真澄哥也不能跟我们同行,真澄哥不是会被那个叫亚尔费姆的家伙侦测到你的所在位置吗?」 「我知道,我并不打算跟你们走。」 真澄轻轻拨开薰试图扶他起身的手臂,他凭自身的力量站了起来,并伸手拿起法杖。 「我要杀光出现在这间饭店的所有魔族,这是疯狂外法师重新对魔族怪物们发出的挑战书!」 ◇ 虽然使徒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留下薰及真澄而先行离开房间的蕾妮等人面前,挺身挡住一行人的去路,不过却完全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这段路程也让里拉福特与吉耶充分体会到蕾妮真正可怕之处,两人的武器几乎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这就是认真起来的『杀戮专家蕾妮』的真正实力吗……) 不管我采取什么行动,你们都毋须在意,只管全力往前跑。 一开始她便如此吩咐众人。尽管一路上配合着体力最差的苏菲亚的脚程,但众人还是以相当快的速度推进。服从蕾妮意志而自由舞动的两个金属锥,以人类双眼追赶不及的子弹速度,在没有造成任何擦伤的状况下飞窜于四人的手脚之间,不停屠杀挡住去路的使徒,连接着金属锥的细线也未曾勾缠住任何人的手脚。 你们只是后勤人员——觉得尊严深受伤害的两人,在见识了如此强大惊人的实力之后,也只能同意蕾妮的认知其实十分理所当然。 一行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周遭不见任何敌人的踪影。 「蕾妮小姐,薰该怎么办呢?」 「只等他五分钟。虽然他是必要战力,但如果无法留下他哥哥跟我们一起离开,那也只能忍痛放弃。」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这个人,原以为身为魔族的你总是毫不容情地虐杀同类,不过如今你竟放遭到亚尔费姆利牙贯穿的真澄一马。本以为你只会一味娇dy·key,但方才你却默默看着我责备她。你的一切行动简直乱无章法,毫无法则可寻啊!」 「我不期盼你们这些只活了二、三十年的小毛头理解我的为人,我也不会主动求取你们的信任。」 「……说老实话,我并不喜欢你这号人物,但你的强悍却令我心生敬畏。那不只是来自你身为魔族所具备的战斗力,而是在这长达千年的悠久光阴中,不断保dy·key、挺身而战的过程所培养出来的意志。」 里拉福特转身前往取回轿车。 「苏菲亚,你知道当时我为何没开口袒护你吗?」 「因为……那是我的责任。」 「没错。如果说你毋须负责,那必然纯属谎言。我虽然尽可能地任由你随心所欲地采取行动,但如果因此而导致其他人付出牺牲代价,那么你就必须心甘情愿地面对遭人责骂的下场。」 「我……不晓得该怎么向薰道歉才好,连他哥哥都变成那副模样……啊,对不起,我并不是在说蕾妮喔!」 「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心知肚明……苏菲亚,你很中意那个小子吗?」 「才、才不是咧。反正……等这项任务结束之后,我就要跟他分隔两地了啊……」 「要是没有背dy·key的宿命,你早已到了可以交男朋友的年龄了呢!」 蕾妮将苏菲亚拥入怀中,苏菲亚则在蕾妮怀中发出了微弱的呜咽声。 「圣堂遭毁及深津之死并非你一个人的错,我也认为自己该对深津等人的死负起责任。只不过如今我仅能以完成这项任务来回报他的牺牲就是了……至少日后我将背负起这条罪过,直到这副躯体回归尘土为止。」 「你……实在太帅气了啊!」在一旁聆听的吉耶边轻轻抽动鼻子边开口说道:「所谓的庞克并不是什么音乐型态,而是一种生活态度,换句话说就是像你这样的风格。你体内保证也流着庞克之血啊!」 这恐怕是吉耶所能表达的最顶级赞美言辞,苏菲亚却抬起头来,露出带着「你在说什么傻话啊oo」的眼神看着吉耶。蕾妮好像也感到有点困惑,她突然神情僵硬,大喊: 「里拉福特,快趴下!」 听见蕾妮这声大喊,里拉福特并未转身回望,而是立刻做出反应压低脑袋。纵使看起来像极了公认会计师,但他实际上是个经历过许多激烈战斗的男子汉。金属锥则仿佛算准他会采取的行动一样,沿着他头部原本所在的高空直飞而来。随后只听见他头上传来一阵『咕喳』的恶心声响,接着又有某种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好烫!」 虽然看起来仿佛肉片一样,但掉落在手上的暗红色不明物体却灼伤了他的皮肤。他连忙脱下西装拨掉肉片,西装竟如同被强酸泼中一般,冒出阵阵浓烟破了好几个大洞。 「啧……」 柱子后面传来一阵沉吟声,一名中年欧美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来者只有脖子以上呈现中年男子的模样。此人解开了所有上衣钮扣 ,存在于衣服底下的竟是一张血盆大口。从肚脐附近垂直裂开至锁骨部位的巨大嘴巴,左右两侧各长满一排尖锐犬齿,另有看似舌头的两根触手从裂口当中延伸而出。方才蕾妮击落的就是其中一只触手的前端。 吉耶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虽然曾经有过数度遇见魔族并与之交手的经验,但眼前这名中年男子却散发出一股以前那些敌人无法比拟,仿佛位于另一次元的强大存在感。来者正是以『黑执事』这个绰号名闻遐迩,身为特洛瓦努众多部属当中最得力的心腹大将·迪杰萨德。他认为连拥有惊人实力的真澄都苦吞败仗也是理所当然,不对,他甚至觉得真澄光是敢正面挑战这种可怕的敌人,就已经够了不起了。 「喂,刺猬头,给我好好保护苏菲亚。」 「知、知道了,大姊,您自个儿小心一点。」 蕾妮脱掉西装外套,抛至苏菲亚手上。换成衬衫装扮的她,整个人宛如打开瓶盖的香水般,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性感魅力,看得吉耶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一股靠着男用西装才勉强压制于服装底下,由非人族类施放出来的感官吸引力。如果她脱光身上所有衣服的话……吉耶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别产生这种想像。庞克族总是忠于自己的欲望。 「……哪,你在想像什么下流场面对不对?还有,刚刚那句『大姊』又是怎么回事啊?」 「少、少啰嗦啦!我只是觉得她实在太炫了啦。」 「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蕾妮绝不会跟你这种留着丢脸发型的家伙发生关系啦!」 蕾妮以眼神对里拉福特打暗号,示意要他退离现场。他乖乖地顺从了她的指示。自己根本无从插手干涉这两人即将展开的战斗。 「你又出现了呢,污秽的魔女啊。明明独占了至尊君王的宠爱于一身,却选择与人类联手的背叛者!」 窸窸窣窣地又见三只触手从迪杰萨德肚子上那张大嘴当中延伸而出,像是挥舞长鞭抽打地板似地蠢动不止。停在附近的汽车则被四处飞溅的腐蚀液溶出数个大洞。 「我并非这些人类的同伴。不过,你们也没资格以『背叛者』一词来称呼我。如果你已经遗忘,那我就让你透过痛苦及惨叫再次回想起来吧!」 蕾妮将两个金属锥抛向上空,只见两个金属锥如同进入无重力空间一般,轻飘飘地浮上空中,随后绕着她的身子缓缓开始旋转起来。 「自从我诞生以来,就注定成为杀戮你们的专家。」 战斗正式揭开序幕。 ◇ 较晚离开房间的薰,只看见一幕尸横遍野的光景。其中既有化为怪物姿态的尸骸,也有保留着人类模样的遗体。虽然解除封印魔术的薰无法清楚分辨,但在场所有死者大概都是使徒吧。 「可恶,该死的臭女人,居然抢了我的猎物……」 真澄伫立在他身旁。别说走路了,照理说连起身站立应该都备觉痛苦才对,但他却拒绝了薰的协助,摇摇晃晃的身子时常撞上墙壁,每次咳嗽都会吐出鲜血。尽管如此,真澄依旧试图靠自己的双脚步行。 在即将抵达轿车停放的地下停车场之前,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气息。那并非因魔术副作用尚未消退而察觉到的魔族气息,而是由两股憎恨意念激烈冲突所形成。 「那家伙……出现了!」 一抵达地下停车场,薰随即发现如同暗红色巨大长鞭般的物体,以及来回飞纵于汽车引擎盖之间的身影。由于速度过于惊人,使得薰无法立刻认清蕾妮就是那道来回飞纵的身影。 「薰,那边太危险了,赶紧过来我们这里!」 现场响起里拉福特的声音。他、苏菲亚与吉耶一同抱头躲在车辆后面。 薰拉着真澄的手准备冲过去与其他人会合,而原本视薰及真澄为无物,只是一味追赶蕾妮的暗红色长鞭——也就是其中一只触手竟突然改变轨道,朝着薰及真澄直扑而来。察觉到不慎闯入它攻击范围的薰,虽然试图以弗拉基米尔挡开攻击,但触手却如嘲讽他一般,在击中目标之前瞬间煞车,避开了猛然挥劈而来的长剑。 「糟……」 脑中顿时浮现自己被横劈成两截的模样,但停住的触手并未接着展开追击,反而掉头飞往反方向。所有触手全部集中至一个焦点,在触手前进方向则赫见原本以惊人速度来回飞窜的蕾妮停住脚步伫立于天花板上。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高跟鞋的鞋跟刺穿天花板,她本人则藉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救了我一命!?) 虽然蕾妮纵身跃下地板,与展开袭击的五只触手擦身而过,不过她的手臂却被其中一只触手从侧面扫中,整个人弹飞了出去,猛然撞上停放于附近的一辆轿车。「蕾妮!」苏菲亚见状不禁放声尖叫。五只触手再度扑向蕾妮,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跳开。触手贯穿车身,导致整辆轿车起火爆炸。 薰及真澄冲到里拉福特等人藏身之处与他们会合,苏菲亚则刻意转眼不去看薰。 「哪一方占优势呢?」 「大姊虽然厉害,但那个触手老爹也不遑多让。感觉上算是平分秋色吧!」 「大姊……你是指蕾妮小姐吗?」 「怎样啦?我想怎么叫又没关系!」 吉耶嘟嘴说道,同时变得有点面红耳赤。 「再这样下去,战局会变得愈来愈不利。」 真澄说道,薰也回了句「的确没错」。 「喂喂喂,你们这对兄弟档别瞧扁大姊好不好?大姊绝不可能输给那种大嘴巴老头啦!」 「既然那两人实力不相上下,但待会儿如果有援军出现的话,咱们该怎么办?别忘了还有另一个更难缠的该死东西住在这个国家境内,咱们得趁那个死东西来到之前,设法逃离。」 「真澄,你要我们用什么方法逃走呢?另外,丑话说在前头,我并不打算带你一起离开。」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接下来,我要出去援护那个臭女人,你们就赶紧趁机开车逃亡去吧!」 「别傻了,你看那玩意儿。」在里拉福特手指的方位前面,只见他的手枪熔成一团废铁掉落在距离他们约五公尺远的地上。「当我为了展开援护射击而从车辆后面探出身子的瞬间,手枪就变成那副德性了。蕾妮小姐目前正一边保护着我们,一边对抗着那只怪物。只要她一停手,除了苏菲亚小姐之外,我们一定立刻被那堆触手杀害。」 「只有你们才会落得那种下场吧?但是,不好意思,现在我拥有就算脑袋被轰烂也死不了的体质啊。待会儿见我打出暗号,你们就立刻驱车离开现场。」 真澄横举法杖,开始咏唱咒文。只见他身旁逐渐浮现出数颗空气球。 「拜拜啦,薰。咱们兄弟俩后会有期了。」 ◇ 一完成咏唱程序,真澄随即从车身后方飞纵而出。他快步冲进攻击范围之内,触手也跟着迎面袭来。真澄射出喀拉·艾琉亚珥之刃,飘浮于他身旁的空气球瞬间化为利刃砍断迪杰萨德的触手。 迪杰萨德的咒骂声自远处传入耳中,触手则缓缓退回它身边。以利刃砍断的触手肉屑纷纷从头顶掉落,灼伤了真澄身上的肌肉。不过,如果跟遭到亚尔费姆利牙贯穿而持续承受的痛苦比起来,这种烧灼感简直就跟毛毛雨没啥两样。 真澄已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术法使起来异常轻松,不管是魔术对身体造成的负担,或是施术必须耗费的体力,都远比以前来得轻松许多。另外,直到昨天为止还如同一匹悍马似地拒绝接受控制的法杖,如今却乖乖地服从自己的掌控。勉强引出法杖力量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法杖反而主动襄助自己一臂之力。 真澄的嘴角露出一抹 嘲讽的微笑。 (看来这副身体也不是只会带来坏处而已嘛……) 蕾妮无声无息地降落到真澄身旁。 「别勉强自己。」 「我可不想接受你这臭女人的同情啊,我负责应付那个家伙,你就趁机带dy·key他们逃离现场吧。」 「我说过了,你毋须为了被它们得知这个地点一事感到自责。」 「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样,而是那家伙还欠我一笔血债。」 苏菲亚等四人坐进轿车里面,引擎还没发动。虽然轿车位于迪杰萨德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不过由于注意力被现身援护的真澄引开,导致它并未发现他们的举动。 蕾妮默默点了点头并纵身跳开。触手开始追击蕾妮,朝着车辆停靠地点的相反方向,也就是远离停车场出口位置的方向飞窜而去。 「臭女人……居然准确地看穿了我的心思。」 真澄横举法杖开始咏唱咒文。『引力重压术』,是在众多运用大地之力的精灵魔术当中,被归类为威力最强的高阶魔术之一。不过,真澄却从未成功地控制过这门魔术。自从把恩师克劳蒂亚的住家压成瓦砾堆之后,就被下达不准再度使用的严厉禁令。真澄回想起她当时的模样,不禁面露苦笑。 (当时她可真是气炸了呢!毕竟所有贵重魔术道具全都无一幸免地被瓦砾给压坏了嘛…… 不过啊,现在我就有自信控制得了这门魔术啰,克劳蒂亚小姐。完全拜这具污秽该死的躯体所赐!) 真澄挥动法杖对坐在驾驶座的吉耶打出暗号。听见引擎发动声的迪杰萨德察觉到一行人的企图,连忙收回追赶蕾妮的触手。即便站在远处,也能清楚看见迪杰萨德手忙脚乱的模样。 不过,迪杰萨德的触手无法构着轿车。因为改变行进方向,转身冲向轿车所在位置的蕾妮抛出金属锥击落所有触手。由于注意力分散至两个不同方向,致使触手根本无法躲过蕾妮的金属锥攻击。 「这边还有一波你该提防的攻势咧!」 真澄解放了引力重压术的力量,停车场的水泥柱持续发出『霹哩、霹哩』声响,并不断迸现裂痕,整座停车场的重力开始产生扭曲。真澄体验到一股全身精力仿佛从脚边渐渐被吸出体外的感觉,晕眩感逼得他双脚逐渐站立不稳。 (不行!如果无法撑过这个阶段,只会再次落得跟当时一模一样的失败下场……) 然而,新生的肉体却宛如具备源源不绝地补充精力的机能一般,帮助真澄成功地支撑过去。车辆从真澄身边呼啸而过,坐在后座的薰虽然张大嘴巴呐喊着什么,真澄却没能听见。 「我就挖一座墓穴当成礼物送给你!」 轰隆……像有一颗透明铁球从天而降一般,只见迪杰萨德周遭十公尺内的范围突然崩塌凹陷。在那一瞬间,迪杰萨德被压倒在地板上,触手全数遭到切断。尽管这里已是地下停车场,地板上还是冒出一个被掏空的巨大空洞,将迪杰萨德的身体及惨叫声连同大量瓦砾一并吞噬殆圭血。 绷紧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真澄整个人顿时跪倒在地。 不过,强大的引力重压术并未就此宣泄完毕。接着,又有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吞没迪杰萨德的轰炸中心点泉涌而出,有如扩散开来的波纹般,一边掀起水泥地板一边扩散至整座停车场的四面八方。 (看样子这里垮定了啊……) 虽然遭到自己施展出来的魔术余波震飞现场,真澄的双眼却也同时捕捉到平安逃离停车场的轿车,以及蹲踞在轿车车顶的蕾妮身影。 ◇ 下个不停的雨水几乎形成倾盆豪雨,雨势已大到连视野都变得模糊的程度。耳边听见由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原先留宿的饭店离史翁吉安蒂圣堂不远,因此根本分不清消防车究竟是为了抢救饭店的火灾——或者该说是崩塌——而赶往现场,还是圣堂火势至今尚未扑灭。 原先蹲踞在车顶的蕾妮,伸手打开仍在行驶中的轿车后车门,闪身坐进车中。 「真澄哥……他怎么了呢?」 薰压抑住担心的情绪问道。 「不晓得,但他很坚强。以他的表现,或许能够胜过亚尔费姆的血之诱惑也说不定。」 「可是……只要一天不肯向咬过他的人下跪称臣,那种痛楚将会半永久地折磨他对不对?」 「嗯,没错。」 「……真是太残忍了。我觉得承受那种苦楚,是远比吞食人肉来得更加残酷的刑罚啊!」 坐在副驾座与某人通话的里拉福特挂断电话并转头说道: 「长谷川祭司及数名神盾部门的成员顺利逃出圣堂,转而在纳菲达希亚教会设置了临时指挥总部。目前正火速召集散布于周边的神盾及战槌部门成员,请同志们到此地会合……另外,薰,同志们已发现被藏在教会地下室的深津神父遗体。」 「……嗯。」 「蕾妮小姐,我至今仍不知您及高层干部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认为应该暂时dy·key返回梵蒂冈才对。不过,假设继续执行任务是持续保护历dy·key长达千年光阴的『钥匙守护者』的行事准则,那么我也愿意遵从指示。只是我想请您说一句真心话,假如她即将被亚尔费姆掳走的事态已经迫在眉睫,您会动手了dy·key吗?」 「废话,我当然会亲手杀了她。」 「这、蕾妮小姐你……」 坐在薰旁边的苏菲亚则是颤抖不已地默默低头。 「小子,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是苏菲亚被亚尔费姆掳走,想从它手中救回苏菲亚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另外,它们已经掌握住我们尚不知道的最后一扇门扉的可能性也颇高。换句话说,一旦抢救失败,人类世界就等于宣告毁灭。如果你不想看见苏菲亚丧命,那就尽全力保护她吧!」 「您毋须继续再说了,蕾妮小姐。要求您当dy·key的面讲出这种话,实在非常抱歉。请您指示接下来的目的地。」 「这个问题该问小子才对。」 「问我!?」 「除了你之外,车上再也没有其他熟悉这个国家地理状况的人了。既然不打算公开临时指挥总部及藏身地点,那也只能要求你负责带路。建议你最好先假设教廷所有设施已全数落入它们掌握之中较为妥当。」 「就、就算你突然要我负责,我也想不到什么藏身地点……」此时,薰联想到一个相当经典的藏身之处。「……有了,我想到一个点子……」 ◇ 真澄的引力重压术虽然震得饭店地下停车场到处布满瓦砾碎片,不过整体结构仍然勉强维持在尚未崩塌的状态。照明灯光的电力虽被切断,但起火燃烧的车辆却为周遭带来一丝微弱的亮光。 引力重压术所掏空的巨大空洞底部传出一阵声音,那是一阵某种物体缓缓攀爬上来的声音。刚刚被魔术余波震飞,猛然撞上墙壁而昏厥过去的真澄,则多亏那阵声响才重拾清醒意识。 (能够在那片重力场当中存活下来,果然『特洛瓦努的心腹大将』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呢……) 真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那不是对明明承受了威力强大的魔术攻击,还能保住一命的魔族之力感到绝望的自虐笑容。 (我还能战斗。只要可以设法压抑住这阵痛楚,我就能跟那群可恨的怪物战成平分秋色的局面,就有能力找它们报仇雪恨!) 真澄一边强忍着侵袭全身的痛楚,一边找寻自己的法杖。他刚刚看见法杖被引力重压术的余波震飞至一辆翻转了半圈的汽车旁边。 摇摇晃晃地跑到汽车旁边的真澄弯腰试图捡起法杖,却见一 act6 雨天及晴天 雨水激烈地敲打着窗户。虽然窗户既未上锁也没加装铁窗,但苏菲亚很清楚自己根本无法逃离此地。此处离地面有三层楼高,再加上有好几名使徒在庭院巡逻。在黑暗当中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仰望着用来因禁苏菲亚的房间窗户。 苏菲亚被带到亚尔费姆的宅邸。这间摆满高贵家具用品的客房,简直舒适到令人感觉极不愉快。眼前的桌面上摆着好几个餐盘,香料气味虽令身体回想起今天从早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的事实,但她当然不屑动口品尝这些料理”天晓得这几道菜肴是以何种食材烹调而成。 有人敲响房门。苏菲亚刻意加以漠视,房门却迳自开启,亚尔费姆跟着走进房里。 「感觉是否还满意呢dy·key?」 它虽表现出无可挑剔的谦恭,但苏菲亚十分清楚这名男子其实只把自己当成物品看待。 我才不会输给你咧!苏菲亚如此心想。于是她展露dy·key』的笑容,看着翘起二郎腿坐在对面座位上的亚尔费姆。 「不愧是盟主的宅邸,准备得如此完美,让我能够舒服地渡过这糟糕的下雨天。唯一的遗憾就如同在美丽的翡翠表面发现一个小瑕疵般令我感到心痛不已。请容许我表达一下意见?」 「不用客气,但请直说无妨,我会立刻吩咐下人改善。」 「布满整间房子的血腥味实在臭得令我难以忍受啊!」 亚尔费姆瞬间愣了一下,接着放声大笑。它那看起来好像十分愉快的模样反而令人害怕。苏菲亚压抑内心的恐惧,依旧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亚尔费姆。 「我原本听说你是一名不懂人情世故的任性公主,没想到你竟能说出合我胃口的台词。我很喜欢拥有坚强心灵的人,如果你生为男儿身的话,我一定会相当期待你未来的发展啊!」 「哎呀,这听起来很像是希望我再次说出那句惹怒您的话语邀请函呢!」 「我劝你还是别说出口比较妥当。不仅是为我好,同时也是为了你。」 这次苏菲亚真的开不了口了。苏菲亚将双手缓缓举至胸口,紧紧握成拳头状。亚尔费姆则露出坏心眼的表情看着她的动作开口说道: 「你在等那个女人吗?」 「……咦?」 「明知她有可能设法赶来救你,我却没有动手杀死那个女人。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此事另有蹊跷吗?」 「假如蕾妮真的闯进这栋宅邸,她的目的只会是为了取我的性命而来。」 「错错错,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才目睹亚尔费姆突然从座位上起身,接着又看见它整个人飘向半空中,并在下一瞬间扑向苏菲亚。亚尔费姆伸手探向苏菲亚的胸口。 「你、你想干什么!」 「你这句话是对我的侮辱喔,我想都没想过要吃掉你这种小女娃。」 亚尔费姆的手掌侵入苏菲亚胸口,扯断项链并将那玩意儿给拉了出来。一把收于刀鞘之中的短剑。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也就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而由教廷发给她的武器。 亚尔费姆抽出短剑,让苏菲亚僵硬的双手握住它。 「我不会妨碍你,你要不要死给我看看呢?只要在这里舍弃生命,你就不必成为门扉的祭品。不管是解开封印也好,或是重新加上封印也罢,你应该很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妥当的方法。否则全世界将会再度被血腥味薰得恶臭难当唷!」 短剑从苏菲亚手中滑落。亚尔费姆弯腰捡起短剑,当着苏菲亚的面捏碎。钢铁碎片掉落至桌上,发出如同音乐盒的清脆响声。 「可是你死不得。你怀抱一丝希望,你猜想那个女人会不会跑来救自己脱困。」 「所以……你才没有下手杀死蕾妮?」 亚尔费姆像是征求掌声的舞台演员般,优雅地张开双臂。 苏菲亚拚命忍耐,就是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她无法原谅这个彻底洞悉人心,再无情加以践踏的男子,同时也恨透了随着它的话语而产生动摇的自身心灵。明明早已抱着坦然面对死亡的觉悟,却还暗中期待蕾妮带着自己前往一个没有痛苦、悲伤的快乐天地。 自从接到好像发现第五扇门扉所在地的报告以来,「我不想再当什dy·key,只想跟蕾妮生活在一起」这句话曾数度差点脱口而出。她也猜想只要自己放胆说出这句话,她必会一如往常地板着扑克脸说声「好」,并带着自己逃离梵蒂冈也说不定。 但是,她办不到。她已在梵蒂冈看过太多太多次,深知魔族及其使徒会趁着夜色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教廷也播放过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及其妻儿惨遭魔族杀害的录影带。明知那是为了逼迫自己……为了让自己选择做出自行了断生命行为的手段,但她仍无法转眼不去看那一幕幕惨剧。因为她觉得逃避身dy·key的宿命,就等于玷污了为求保全自己而献出生命的姊姊的死。 「搭乘飞机的手续延误了一些,可能得请您在此多待上一段时间。」亚尔费姆起身离开座位。「还是干脆请您在此待到门扉封印自行解除为止呢?说不定如此一来,您就有机会永远跟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唷。」 (我绝不能让这个臭男人称心如意。) 苏菲亚抓起餐桌上那些从没食用过的其中一道晚餐,连菜带盘使劲砸向窗户。窗户应声碎裂,餐盘及玻璃碎片一并洒向室外。在庭院里巡逻的使徒们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苏菲亚正面瞪视着亚尔费姆。原本她已抱着再次被呼巴掌的觉悟,不料亚尔费姆脸上毫无怒色,反而浮现一抹失望的神情。「请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呢?」房门外传来一阵慌张询问的声音,亚尔费姆回了句「没事没事」,撵走赶来关心的部下。接着,亚尔费姆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也太不识相了吧……我原本还想请你舒舒服服地在此待上几天,但你如果照三餐打破我家房间的窗户,我可是会吃不消的啊。看样子阶下因的身分似乎比访客更适合你呢!」 亚尔费姆一步出房间,苏菲亚立刻跑向窗边。与亚尔费姆互换进入房间的两名使徒动作飞快地压制苏菲亚,将她带往地下室因禁起来。 (蕾妮……我绝不会认输……) ◇ 「吾主,迪杰萨德来了。」 就在亚尔费姆拿起餐刀切割餐盘上的生肉时,真澄现身报告。 「难得的用餐兴致又被打坏了。」亚尔费姆一脸无趣地放下餐刀。「真澄,那种不入流的家伙好歹也是魔族份子,就算只是做做表面工夫,也该表现出应有的敬意。我可是很讨厌没礼貌的孩子唷。」 「……请吾主恕罪。」 真澄虽语气恭敬地说道,但在这句话背后却透出一丝芥蒂。亚尔费姆极端厌恶有人对它表现出这种态度。我该搬出何种严厉的惩罚来好好折磨这孩子一番呢……原本心生此念的亚尔费姆却又突然改变心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让它进来吧!」 被引进餐厅的迪杰萨德毫无坐下的意思,只是神情严肃地注视着亚尔费姆。 「何不坐下呢?我才刚被某人害得食欲全失呢!如果你不介意吃我剩下的食物,尽管端去享用无妨。」 为了服侍亚尔费姆而并排于墙边的使徒们纷纷发出嘻笑声。 「心领了,倒是在下有事想请教您dy·key明明已经落入您手中,您为何未动身前往开启门扉呢!?」 亚尔费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无踪。 「……你是从谁口中打听到关dy·key的事情呢?」 「即便身在异乡,我也拥有自己专属的情报网 。另外,特洛瓦努大人也再三吩咐我要睁大眼睛注意您的一举一动,因此……」 「搞什么鬼,原来你已经知道啦?」亚尔费姆装出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不过它的眼神中却毫无笑意可言。「亏我为了给它个惊喜,还特地设法保守这个秘密说。」 「盟主所言毋庸置疑。既然您都这么说了,在下自然相信您的话语。那么请您立刻动身前往开启门扉,门扉另一侧尚有至尊君王在引颈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呢!」 「目前我正在安排搭乘飞机的事宜。不过,每座机场内都布满了教廷的走狗,那群家伙为了不让门扉被我等打开,说不定不惜连dy·key一并炸掉整架飞机啊。我总不能冒着这种风险强渡关山吧?」 在场只有一名无法理解迪杰萨德认真程度的使徒再度发出嘲笑声。迪杰萨德的触手随及钻破衣服飞窜而出,紧紧缠住那名使徒,该名使徒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触手捏爆,肉片及脑浆四处飞溅。 「哎——你此举也太过分了吧?」 「……相信那则宣称您反对打开门扉的谣言应该不是事实才对。但是,您明明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却比我早一步赶抵深津居住的教堂,至于上次晚了许久才抵达饭店停车场,不也是刻意的吗?」 「我并不反对开启门扉啊,把自己的失败怪罪到别人身上,这实在太不像话了唷!」 亚尔费姆起身离开座位,缓步走到被杀的使徒身旁。接着,取下原本别在它胸口的胸针,再将弯曲的胸针折直。 「为求慎重起见,请容在下先行提醒您dy·key落入您手中一事早已传入特洛瓦努大人耳中。」 亚尔费姆将针恢复成原状。 「再怎么想侮辱我也该适可而止啊!我只是为了能够确实达成千年的夙愿,而选择比较安全的作法罢了。难道不是吗?」 「照理说应该有一扇失传已久的门扉存在这个国家境内才对。他们就是为了重新封印那扇门扉,才决定使dy·key的能力。」 「你该不会是想指控我连那扇门扉都隐瞒不说吧?那些被抓住的神盾部门成员,可是由你全权负责拷问耶!反正你一定是拷问到一半,因为肚子饿而把他们给吃进肚子里去了吧?」 「……他们确实没有吐露任何情报,然而那边那个男妓应该知道才对吧?」 在场所有使徒的目光全数集中到真澄身上,真澄则紧抿双唇定睛回瞪迪杰萨德。 「拷问这家伙应该无妨吧?」 「我可不允许你这种肮脏的家伙触摸我的使徒喔。」 「请恕在下无礼,但亚尔费姆大人您诚然做出了违背自身话语的行动!假设那则谣言并不属实的话……」 「我没这个意思,」亚尔费姆打断迪杰萨德的发言,「我只是想说根本不用拷问,只要由我发问就能问个水落石出啦。真澄,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说来听听吗?我不会因为你隐瞒至今就发脾气啦。」 血之束缚迫使真澄开口回答: 「……位于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的地下……」 「哦,原来在那种地方啊!迪杰萨德,我待会儿立刻dy·key前往,你就先过去杀光教廷派驻在那边保护门扉的小喽啰们吧。这次可别再输给那个女人啰。」 「夜晚时分那个女人根本不足为惧。」 迪杰萨德连低头致意的动作都没做,就这么迳自转身离开宅邸。亚尔费姆一脸无趣地轻声嘀咕着「算了,这也难怪啦」,随即招呼真澄到自己身边。它一边秀出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个原本属于被杀使徒的胸针给真澄看,一边开口对他说道: 「这玩意儿呢,是我送给那孩子的礼物。虽然只是个便宜货,不过那孩子却视若珍宝喔。它从不肯让任何人触摸这枚胸针。虽然脑筋不太灵光,但它实在是个可爱的孩子啊!」接着,亚尔费姆将胸针递至真澄手上。「真澄,今后你就代替那孩子保管这枚胸针吧!」 真澄深深鞠躬致谢,伸手收下这枚胸针。为了带苏菲亚出来而准备走向地下室的亚尔费姆,发现真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注视着自己。亚尔费姆立刻察觉到真澄似乎有话想说。之所以无法开口,大概是由于使徒所承受的血之束缚促使他心生犹豫。他无法判断想说的话是否会对身为主人的自己造成任何利益损害。 亚尔费姆就跟刚刚一样,装出不知情的模样说道: 「接下来,我要动身前往开启门扉,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记得去地下室带出那个愚蠢的小女娃。」 ◇ 好一对奇怪的乘客……计程车司机心想。 一个是看似高中生的小鬼,或许是因为连伞都没撑的缘故,以致整个人被这场倾盆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另一个却是身穿男用西装的超级美女,虽然不知来自哪个国家,却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为艳丽动人的大美女。 以前,司机曾经搭载过好几对看似另有隐情的情侣档——例如令人不禁怀疑是否接下来打算找地方殉情的阴沉情侣——不过,这两人的情况实在太明显了。小鬼手中拿着一把怎么看都如假包换的真剑,而女方明明没有撑伞,身上却找不到任何一处被雨淋湿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更是糟到极点,是打从以前便时常传出年轻男子闹失踪的诡异地区。 司机瞄了时钟一眼。 『22 : 16』 现在还不是幽灵出没的时段啦……他藉此激励自己的勇气。 纵使心生『不想看』的念头,司机还是不自觉地再三透过后照镜窥视后座的动静。因为有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淫靡气息持续从背后涌向前方,促使他的男性本能蠢蠢欲动,心里不断萌生『该不会已经开始上演某种非常要不得的场面了吧』的妄想。喂,小鬼,你的年龄太小,还不适合享用这个女人啦! 不过,两人当然并未做出符合司机脑中妄想情节的举动,他们只是以英语进行交谈罢了,内容不得而知。只是女方似乎显得十分痛苦,不断喘着大气。「这位客人,您不觉得还是前往医院一趟比较妥当吗?」刚刚司机虽然试着提出建议,女方却只以日语回了一句「啰嗦」。那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调。错不了,这个女人肯定干过杀人之类的勾当。还是别跟他们扯上关系比较好…… 薰发现蕾妮的样子不太对劲。她仿佛遭到高烧侵袭一般,呼吸变得十分急促,额头持续冒出豆大汗珠。另外,她整个人也变得特别美艳动人。 「蕾妮小姐,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事。倒是等一下抵达那家伙的住处之后,我会负责牵制亚尔费姆,你就趁机带着苏菲亚逃离现场。」 薰回答「我知道了」。薰虽未点破,但实际上她已重覆说过三次同样的话。而且,并非再三强调,反倒给人一种她好像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的感觉。 (她说自己在夜晚时段无法担任护卫……这就是她入夜之后的状态吗?) 「纵使计划顺利成功,负责与亚尔费姆对峙的我大概无法活着离开,所以苏菲亚就拜托你照顾了。只不过……可以麻烦你让苏菲亚自行决定她的未来吗?」 「你是指她如果说『我不想死』的话,就要我放她一马吗?」 蕾妮点了点头。 「即便门扉可能因此开启也在所不惜?」 她再次点了点头。 「任谁都不能强逼她舍弃生命,但我实在搞不懂蕾妮小姐的心思。你不是为了保护门扉,而一直投身战场之中吗?甚至连方才你也怀着准备杀害苏菲亚小姐的想法,但如今你却说要我放她一马……」 「……至今我总共看过四十六dy·key,其中有三名是 因为即将落入它们手中,所以我亲手杀了她们。她们任何一名都并非所谓的dy·key之一』,我记得她们所有人的名字,也记得她们的长相。她们喜欢什么东西、用什么语调口气讲话,甚至连她们肌肤散发出来的气味,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为了保护她们,要我变得多坚强都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蕾妮神态虚弱地笑了一下,轻声嘀咕着「会讲出这种话,是否代表我也心生胆怯了呢……」 「但保护门扉与保护她们这两件事常背道而驰,为了不dy·key落入它们手中,我必须亲手杀害她们。如果想重新封印门扉,就得要dy·key了结自己的性命。这诡异的理论一再折磨着我……尽管如此,在这千年当中我仍不断重覆着同样的行为。」 她转脸背对薰,定睛凝视着窗外的雨中景致。 「我原以为如果有必要的话,就算对象是苏菲亚,我也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杀害,但我的心意却产生动摇。至今我只对她吐露过自己的身世背景。虽说那是为了赢得自从被带到梵蒂冈之后,就一直不肯打开心门的那孩子的信任,但她却因此而视我为某种特别的存在。只是那反而使苏菲亚在我心目中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也说不定。」至此,她不再开口讲话。倒映于如同镜子般的窗玻璃上的侧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名由于身怀诸多别称而令人心生畏惧的女性一「感情果真是一种麻烦的玩意儿啊……」 「你……」 薰的发言促使蕾妮转头望向他。 「蕾妮小姐为何挺身保护门扉呢?」 「我跟人家约好了,跟我所认识的头一dy·key,她对我说『千万别让门扉再度开启』。那是远在千年之前,我跟一名为了关闭不慎开启的门扉而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少女立下的约定。」 此时,薰的行动电话传出来电铃声,是吉耶打来的。「薰吗?你现在人在哪里.」他的声调显得极为慌张。 「我在前往亚尔费姆宅邸的路上,蕾妮小姐也跟我同行。」 「听说它们出现在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目前战槌与神盾部门联军正展开迎击。我也要赶去支援,你快点请大姊过来一趟吧!」 薰还来不及将消息转告给蕾妮知情,她的听力早已抢先捕捉到两人的对谈内容。直到方才为止的虚弱身影已不复见,『杀戮专家蕾妮』……不对,『钥匙守护者』蕾妮已经苏醒过来。 她以日语对「司机」说道:「转往希普诺西斯大饭店遗址,快!」 听见目的地变更为都内少数灵异地点之一的司机,内心逐渐确定这两人肯定是幽灵,同时卯足全劲踩满油门。 ◇ 一让两人在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前面下车,司机立刻加速驱车逃离现场,连车资也不敢收。之后,过不到几天时间,都内将增加一则『在明明无人敢造访的火灾遗址内部,竟传出阵阵人类争吵声』的灵异故事。 蕾妮顺手丢掉叼在嘴边的香烟,将绑住金属锥的丝线缠绕在手指上头。薰也拔出弗拉基米尔,任凭剑身绽放淡淡光芒,随着战斗气息而逐渐激昂起来。 「……还真像呢!」 「咦?」 「我说你很像年轻时期的深津。」 「我像……义父吗?」 「试着秀出与他不相上下的力量来协助我吧!」 两人纵身冲进饭店用地之中。 那里已成为一片战场,在看似教廷特地准备的大型探照灯扫射之下,只见数十名人类正浴血对抗着异形怪物。倒地不起的牺牲者已超过十几二十名。 率先察觉到她出现在战场上的是那群怪物,并非因为感受到同族的特有气息,而是野兽般的本能告知它们已有一名具备压倒性力量的杀戮专家抵达现场。嘴巴叼着蛋糕盒的蕾妮以双手握住金属锥,纵身跃向空中。 抛射而出的两个金属锥接二连三地屠杀怪物群。明明有数十名人类在场上混战不休,金属锥却未错伤任何一名同伴。 原本对峙的敌人被她歼灭,手持金属拐棍的男子目瞪口呆地抬头仰望天际。「那就是蕾妮……」他虽是个在最前线与使徒及魔族交手经历超过十年以上的战槌部特勤人员,但连经验丰富的他也对首度见识到的蕾妮实力大感震撼。不对,应该说是深深着迷。其他特勤人员们也都纷纷忘记战斗,迷上了飞翔于半空中的她。这名红发死亡天使远比世上任何一件艺术品都要来得美艳动人。 持续飞跃至离地约四层楼高之半空中的蕾妮,突然猛烈一晃,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她仿佛被某种东西拉住一般,开始往地表坠落。置身滂沱大雨中的薰定睛凝视,原来有一个头上长角的巨人摆出放风筝般的姿势,将双手高高举向半空中。虽然已有半边腹部被炸得血肉模糊,不过巨人却在挨了蕾妮的金属锥攻击之际,同时伸臂抓住金属锥丝线。 薰将弗拉基米尔斜摆于腰际,拔腿冲向巨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的巨人转头怒瞪薰,它的脸上只有一颗巨大眼珠。巨人虽然放开蕾妮的丝线转而对薰展开攻击,最后却维持着高举双臂的姿势,就此气绝身亡。弗拉基米尔一剑便使拥有强韧肉体的巨人上下半身彻底分家。 遭到砍击的巨人仿佛泄了气的汽球,缓缓变回原本的人类姿态。只见一具极其平凡的瘦弱青年尸体倒卧在地。薰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双手微微颤抖。自己方才首度杀了一个人…… 蕾妮翩然降落薰的身旁。 「别把它当人看。在吃下同胞血肉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再也不配称为人类。」 「这句话……义父也曾对我说过。」 「是我教导他要抱持这种想法的,在他年纪差不多跟你一样大的时候。」 她再次叼着蛋糕盒,纵身跃向天际。 (咦……?) 隐藏于蕾妮话中的某项因素使薰感到耿耿于怀。不过,战场上的喧闹声立刻打消了他的疑虑。他发现旁边有同伴被一头巨大的黑犬扑倒在地,该名同伴将手臂塞进试图咬断自己喉头的黑犬口中,勉强挡住了猛烈攻势。 薰挥剑斩断黑犬头颅。对薰而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这只黑狗并未变回人类的姿态。毕竟如今薰还无法轻易认定『这群怪物并不是人』这个想法。 「抱歉,感谢你救我一命。」虽然不知姓名,但他是先前曾在史翁吉安蒂圣堂见过一次的神盾部门特勤人员。「你就是弗拉基米尔剑士……」 「都是我们办事不力,致使苏菲亚小姐落入敌人手中。真的非常抱歉。」 「别这么说,既然碰到亚尔费姆亲自出马,此事自然不能怪你们。况且我们也没能守住圣堂,导致圣堂遭到大火烧毁。拜她所赐,敌人数量已减少许多,你们就赶紧动身前往地下吧。原本明明有一只操纵触手的怪物,但从刚刚开始就不见踪影。那家伙肯定是魔族份子。」 薰转眼看着饭店建筑物,虽有数名同伴在正门玄关设下防阵,不过这栋建筑物八成还有后门,因此它们极有可能直接破窗闯进建筑物内部了。 「我知道了。另外,你有看见一名银发男子的身影吗?」 「你是指亚尔费姆吗……如果它已现身此地的话,我们早就惨遭歼灭了!」 他露出一脸僵硬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们得快点撤退才行……它是个很可怕的家伙啊!」 「别说傻话了,我们可是神盾。好了,快去吧!」 薰发现蕾妮的身影而追赶过来。以高跟鞋踩碎敌人头颅的蕾妮,头也不回地问了薰一句「干嘛?」她的肩头不断激烈起伏。虽然她凭一己之力屠杀了现场绝大多数怪物,不过薰却觉得那并非造成她如此疲惫的主因。 「听说那只触手怪物好像已经来到现场,不过却没看见它的影子。我猜它大概利用别的入口潜入建筑物里头了。」 「迪杰萨德吗……咱们走!」 两人连袂进入建筑物当中。薰的双眼虽然尚未习惯黑暗环境,但对蕾妮而言却完全不成问题。薰追着她的背影一路冲向地下停车场,中途曾遇见数只使徒,但他还来不及思考应战或逃亡,这些使徒便已先行死在蕾妮手中。 前方透射出微弱的光线,同时传来阵阵争闹声,看来地下停车场似乎也设有大型探照灯。 甫一踏进地下停车场,薰随即听闻一阵破风声钻入耳中,并赫见一条粗大暗红色的长鞭直扑而来。还来不及产生『不妙』的念头,蕾妮已抢先抱住薰一同往旁边跳开。瞬间,原本位于他们背后的老旧水泥柱已被触手连根拔起,整座地下停车场跟着剧烈晃动。「大姊!」耳边听见一阵熟悉的嗓音,看来提前赶抵饭店的吉耶似乎正在此地迎战来犯的迪杰萨德。 (蕾妮小姐的身体……好烫……) 交缠着翻滚至楼梯正下方避难的两人,脸颊刚好紧紧贴在一块。她的身体带着一股滚烫的高热,显见她绝非只是遭到发烧之类的小病侵袭而已。 「蕾妮小姐,你不能再硬撑下去了啦!」 「少啰嗦!」 蕾妮起身离开薰的身子,一看见掉落在地板时遭到压扁的蛋糕盒,立刻露出尖锐的獠牙,火冒三丈地开口咒骂: 「该死的迪杰萨德,只会一再惹火本人……小子,你的剑拿来借我。」 「你要借用弗拉基米尔!?」薰还记得她先前握住吉耶所用的双钗时,手掌立刻受到烫伤的画面,而弗拉基米尔铁定具备威力更加强大的克魔攻击性。「一旦触摸到这把剑,蕾妮小姐的手会……」 「无妨,刚好可以助我提神醒脑。」 蕾妮不允许薰继续反驳,薰只好将弗拉基米尔递交出去。『滋』一声,她那纤美细致的手掌立刻如同被强酸泼中一样逐渐溃烂,迸裂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伤口。 「……你仍旧是一把好恶分明的剑呢!」 蕾妮将弗拉基米尔斜举于腰际附近,纵身跃入地下停车场。 只见两派人马隔着咒封残骸,形成了迪杰萨德在前方抢攻,吉耶和数名同伴固守于后方的对峙局面。另外,还有多具惨死的遗体,包括吉耶在内,迎战迪杰萨德至今仍幸免于难的就只剩下四人而已。假使蕾妮再晚个几分钟赶抵现场,他们大概将全数捐躯沙场吧! 等待蕾妮现身,迪杰萨德立即伸长触手展开攻击。不过,她已事先识破它的攻势,挥动剑刃砍断触手。敌人原先似乎打着先硬吃她一记金属锥攻击的觉悟,再趁机反击的如意算盘,不料她手中的武器却透过克魔特性发挥出更强大的杀伤力。只闻现场一再响起迪杰萨德的惨叫声,蕾妮接二连三砍断它那些胆怯退缩的触手,一路直取本体。 (这、这是!) 蕾妮的动作就跟薰一模一样。不对,其中略有差异。那是每当薰挥剑练习之际,必会在脑海中勾勒的理想动作……也就是他的剑术师父深津神父的剑击动作。 (难道说蕾妮小姐就是指导义父剑术的启蒙师!?) 操纵金属锥屠杀敌人的她强得令人心生畏惧,不过手持长剑的她却更胜一筹。仔细想想,金属锥只是单凭指尖力道加以操控的武器,然而长剑却能完全发挥她那非人族类的所有肉体力量。先前白天交手之时,两人的实力虽然看起来不相上下,如今则是连比都不用比了。 触手几乎被劈砍殆尽的迪杰萨德改用魔术发动攻击。火球凭空而降,猛然袭向蕾妮。她也跟着反握弗拉基米尔,像是打网球似地将火球一颗一颗拨开。 这波魔术攻击的目的不是为了击败她,而是为求脱身的障眼术法。但她没有放过企图从她身旁飞跃离去的迪杰萨德。她猛然转身,利用回转劲势挥剑砍断迪杰萨德的一只脚。 蕾妮以剑尖抵住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的迪杰萨德,开口问道: 「苏菲亚在哪儿?」 虽然弗拉基米尔持续烧灼她的玉手,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这受诅咒的魔女!至尊君王可是感到非常伤心啊!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再见到那位大人的尊容吗?」 蕾妮面无表情地将弗拉基米尔刺进位于迪杰萨德腹部那个血盆大口之中,此举宛如拿一根烧红的火筷扎进伤口一样。迪杰萨德边发出令人心生悲悯的不堪叫声边在水泥地上来回翻滚。 「……迪杰萨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是她最讨厌听见的禁句啊!」 耳边传来一阵与现场杀伐气氛极不搭调的悠闲嗓音,接着又听见好几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的脚步声。 「……小子,到后面去。」 蕾妮的视线已至迪杰萨德身上移开。薰则行经蕾妮身旁与吉耶等人会合。除了吉耶以外的其他三名特勤人员,明明都未见识过这阵悠闲嗓音的主人实力,身体却已开始猛烈颤抖起来。 银发魔王终于现身。不对,他那头明亮的银发如今已呈现另一种颜色,染上了一层与蕾妮一模一样的鲜红色彩。饭店前方已无任何幸存者了……薰如此直觉认定。抓住苏菲亚手腕的真澄则如同亚尔费姆的影子般跟着现身。「真澄……哥」薰虽脱口叫出兄长的名字,真澄却连看也不肯看薰一眼。 「哎唷?」亚尔费姆面露装蒜的神情说道:「期待已久的女主角正式登场了,难道众人都不肯给点掌声欢迎一下吗?」 ◇ 弗拉基米尔从蕾妮手中悄然掉落。并非蕾妮已经宣告弃战,而是弗拉基米尔所具备的克魔特性严重灼伤手掌,导致她再也握不住剑身了。放开长剑之后,她手掌所受的烫伤随即如同快速倒带的录影带一样,在转瞬之间自动愈合。 好不容易将断脚接回身上的迪杰萨德一拐一拐地从她身旁逃走,单膝跪倒在亚尔费姆前。 「非常抱歉,在下竟铸成此等大错……」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将此事透露给那家伙知道,你立刻退出我的视野范围之外吧。光是看到你的嘴脸就让我感到不爽啊!」 亚尔费姆连瞧也不瞧深深鞠躬致意并退至它身后的迪杰萨德,迳自开口对蕾妮说道: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呢,蕾妮。现在应该是你最受不了的时段吧?」 「闭嘴,你这个死变态。」 「我没说过我很讨厌这个字眼吗?」 亚尔费姆说了声「把那小女娃交给我」,从真澄手中接过苏菲亚之后,出奇不意地赏了苏菲亚一巴掌。她口吐血沫,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 「你不觉得玩dy·key,就是用来报复你的最佳手段吗?」亚尔费姆十分愉快地笑道。「乖乖给我搬出对盟主应有的敬意。下次你敢再口出不逊,我可是会挖出她的眼珠塞进你嘴里,好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喔。」 蕾妮边紧咬着嘴唇边捡起弗拉基米尔,嘴唇甚至已渗出一丝丝鲜血。 「蕾妮,别再管我了,你快逃!」苏菲亚挺起上半身开口呐喊。「你应该已经到达极限了,真的不用再管我了啦!」 「……她都这么说了耶,你打算怎么办呢?」亚尔费姆语带嘲讽地问道。 「不可以,苏菲亚,别轻言放弃!我会送你回家,回到你跟你姊姊共同生活过的那个老家。」 「不用了……我dy·key啊!」 在场没人能够制止她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之后所采取的那项行动,那是连亚尔费姆都始料未及的举动。「不可以,住手啊!」看见她从衣袖里抽出某种银色物体 的蕾妮放声大叫。 苏菲亚以反握在手中的小刀刺穿自己的胸口。那是先前被带往亚尔费姆宅邸时,随同晚餐并排在餐桌上的餐刀。 「小小淑女……你果真了得。」 亚尔费姆注视着瘫软倒地的苏菲亚,语调中完全不带一丝嘲讽意味。 「我彻彻底底被你摆了一道,当时你抓起餐盘丢向窗户的举动并非因为情绪失控,而是经过算计之后的行动对吧……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察觉到你已暗中捡起这支餐刀。我太小觑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先前所做的诸多无礼举动。」 亚尔费姆单膝跪于苏菲亚面前,伸手拔出刺在她胸口的餐刀,再轻轻抱起她的躯体。「我一向乐于对拥有坚强心灵的人表达敬意,你只管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吧。」 苏菲亚的躯体乘着亚尔费姆创造出来的微风,仿佛花瓣一般飘舞于空中,缓缓送至蕾妮面前。抱住苏菲亚的蕾妮,看起来就如同将刚出生的耶稣基督抱在怀中的圣母玛利亚一样。 「苏菲亚,生日快乐。」 「我好开心……原来你还记得呢。」 强忍至今的泪水终于从苏菲亚的眼中夺眶而出。 「我当然记得,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的也对……你是一个在这千年当中,持续不断遵守着约定的人嘛……哪,蕾妮,不要浪费我这条小命,趁我还没断气之前,赶紧带我到门扉那边去……」 「我知道。」蕾妮叫薰过来。「小子,苏菲亚拜托你了。我要再借用这把长剑一段时间。」 「嗯!」 薰擦去眼泪抱住苏菲亚,立刻转身冲向通往门扉的洞窟。退至亚尔费姆背后待命的迪杰萨德顿时惊慌失措。 「亚、亚尔费姆大人,您怎可做出这种事?dy·key自裁之后,在尚未断气之前流出体外的鲜血将会牢牢封印门扉啊!您果然对开启门扉一事怀有……」 「住口,别再挑起本人的不悦情绪。你这家伙连那位小小淑女所具备高洁气度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亚尔费姆斩钉截铁地怒斥它一顿。「……话虽如此,我也不能不善尽身为盟主的职责,那个女人就交给我来对付,剩下的随你高兴去搞吧!」 「此、此事我必会如实向特洛瓦努大人禀告!」 迪杰萨德也快步飞冲出去。蕾妮虽然挺身阻挡,由亚尔费姆手中发射的巨大风刃却迎面直逼她而来,迪杰萨德趁她闪躲风刃之际顺利突围,追着薰一并消失于洞窟之中。原本站在蕾妮背后的一名教廷特勤人员则因闪避不及,导致身体遭到风刃剖成两半。 「一想到非得出手袒护那种下三滥货色,心情就有够不爽。」 「吾主……」真澄开口向亚尔费姆说道:「属下有事恳求。」 「劝你最好别跟现在的我讲话,否则只会被我讨厌喔。」 「此事非得现在开口恳求吾主不可。」 面对真澄那正经八百的表情,亚尔费姆一脸无奈地伸手往上拨弄头发。不过,当真澄在它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之后,它那极端不悦的脸上顿时掠过一抹微笑。 「好吧,下手务必干净俐落一点喔。」 ◇ 距离究竟有多远呢……薰开始回想。至洞窟终点处约有一公里远,到了开放空间之后,大概还得再跑两百公尺才能抵达门扉前面。真的来得及吗?如果来不及的话,她的自我牺牲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由苏菲亚胸口流出的鲜血,早已将衣服胸口至腰际部位染成一片鲜红。苏菲亚虽然抓着薰的手腕,但她的手掌几乎完全使不上力。即便尝试轻轻抱着她前进,也会由于路况实在过于恶劣,而导致不管怎么做都会摇晃到她的身体。再加上从后面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一股强烈的杀气持续烧灼他的背部。薰根本无法回头察看背后的状况。虽然不知来者究竟是迪杰萨德或亚尔费姆,只要不幸被迫上,自己的下场肯定唯有一死。 「薰……」 苏菲亚气若游丝地说道。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护送您至门扉前。真的很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苏菲亚小姐内心一直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 「不是的……我有事想拜托你……是关于蕾妮的事……」 「蕾妮小姐的事!?」 ◇ 「闪边去吧,刺猬头……话虽如此,但你现在根本称不上是刺猬头嘛。」 真澄与吉耶等人——除了吉耶之外,尚有两名从旁协助的特勤人员——在洞窟入口处形成对峙局面。吉耶那颗最引以为傲的庞克发型,因为被雨淋湿而呈现低垂紧贴头皮的模样。 「休想通过此地,你这该死的叛徒!我绝不容你出手妨碍苏菲亚小姐的心愿!」 吉耶脸上浮现浓厚的悔意。透过迪杰萨德方才的对话,他已明确理解到自己等人究竟对苏菲亚提出了何种过分的要求。 「这次可别以为你还能像当时一样得逞!」 吉耶双手握钗,纵身扑向真澄。他自认掌握一定程度的胜算。 (外法师需要一定空档来咏唱咒文。换句话说,只要别留下任何空档给他就行了!) 他瞄准对手的喉头,像是祭出空手道的贯手式一样刺出手中的尖钗。原以为锋锐无比的钗尖必能贯穿真澄的喉头……不料这一击却未带来任何得手的触感。吉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接受过盟主亚尔费姆利牙穿喉的真澄,除了保有原本的魔术师能力之外,还连带得到远远凌驾于吉耶之上的运动能力。 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轻飘飘地飞越自己头顶,降落于背后。此时吉耶总算想起对手是一只使徒,不过真澄的肘击已猛然轰向背部。一边吐出胃液一边震飞至墙边的吉耶就此昏厥过去。 剩下的两名特勤人员掏枪射击真澄,然而真澄却不避不闪,在全身遭到大量子弹击中的状况下,完成了咒文咏唱程序。就在两名特动人员心生绝望而松开扣住扳机的手指时,一阵雷电也同时自真澄手中的黑色法杖迸射而出。 真澄捡起从吉耶手中掉落的两支尖钗,却因手掌被涂有克魔镀膜的尖钗灼伤而微皱眉头。真澄一边将两支尖钗收进长袍内,一边对昏迷不醒的吉耶说道: 「算了,看在向你借用这两把玩意儿的份上,我这次就好心放你一马啰,刺猬头。」 随后真澄也跟着消失于洞窟当中。 ◇ 「拜托你,薰……待在蕾妮身边陪伴她。等到我一过世,她又将变成孤单一人……她为了千年前的遥远约定一直独自奋战至今,我希望有人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否则她太可怜了……」 「您是指她与所认识的第一dy·key许下的约定吗?」 苏菲亚点了点头。瞬间,她突然猛咳数下,导致鲜血喷到薰的脸上。 「够了!请您别再说话了!」 「不行……我希望你能知道事实真相……其实她一直在寻找可以跟自己在同一个世界并肩而行的人……相信薰一定可以陪伴在蕾妮身边才对……放开心胸相信她,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们人类的举动,因为……那是妹妹啊!」 「什么?」 「千年前为了封印门扉而献上生命dy·key……是她的亲妹妹啊。她就是为了遵守与妹妹之间的约定,才投身于战场之中啊……」 「但、但不是只有降生于人类世界的女性,才有资格成dy·key吗.」 「嗯……」 苏菲亚开口,说出自己相信蕾妮的真正理由: 「蕾妮她……是人类啊!」 ◇ 挨了亚尔费姆风刃直击的蕾妮重重地跌落地面 。风刃深深划破了蕾妮的腹部,其他部位也留有几道轻微的伤口,此时的她早已浑身是血。 尽管伤痕累累,她还是缓缓站了起来,举起弗拉基米尔并定睛瞪视着亚尔费姆。相较之下,乘风飘浮于半空中的亚尔费姆则是毫发无伤。 「还站得起来啊……真是令人傻眼的强韧精神力呢!持续拒绝契约之血的人类到了这个时段,明明必须承受着足以夺走正常理智的痛苦及快感才对啊。更何况你所受的是至尊君王的獠牙,若以男人为例子的话,大概就等于身陷每隔一秒就射精一次的状态吧?」 「闭嘴……你这死变态……」 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却又格外妖艳。尽管脸庞因伤口痛楚而扭曲变形,却也同时显得红润动人,双唇之间也不断发出苦闷难受的喘息声。 蕾妮企图在不被对方察觉的状况下,悄悄伸手探向西装外套的口袋。 「我个人一点也不在意,你尽管拿出来使用无妨。我很乐意等你一下。」 「啧……」 蕾妮手中握着一只香烟盒。 「你很想再见到至尊君王对不对?你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应该都十分渴望才对。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你非常非常想念那位大人……我说的没错吧?哪,蕾妮,只要打开门扉,你就可以见到那位大人了唷。」 蕾妮撕开香烟纸,直接将烟草吞进肚子里。那是以卡帕拉焰花制成的香烟,她也很清楚一旦直接吃下卡帕拉焰花,事后将会受到数倍余威的反噬。 「叫你闭嘴,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蕾妮泪流满面地挥剑砍向亚尔费姆。沿着脸颊流下的两行清泪,是为了忍不住肯定亚尔费姆那番言词的软弱自我而流。 ◇ 「她跟我们一样都是人类……是史上唯一一名尽管承受了魔族獠牙穿喉,却有办法在订定契约途中打消念头的人类。她之所以每到夜晚就从我们面前消失,并非外出猎食人类,而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失去理智的状况下错手杀了我。她为了避免自己被诱惑打败,受到期盼与位于门扉另一侧的主人重逢的欲望引诱而下手杀害我,总是选择到某个未知的地方渡过漫漫长夜。」 薰总算领悟到刚才听见蕾妮说出那句话时——在吃下同胞血肉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再也不配称为人类——所感受到的异样感究竟具有何种意义了。答案在于蕾妮是以主观角度讲出这句话。这必定是肉体早已使徒化的她,尚能让自己的心灵停留在人类这边的终极界线。 「可、可是她为何不肯将此事说给大家听呢?」 「这不能怪她啊,一旦她说出此事,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她。届时,她如果想从这份痛苦煎熬中获得解放,就只能选择打开门扉,主动去见位于另一侧的主人。带着『碰上被咬的同伴,杀无赦』这种想法的人们,根本不可能相信她。如此一来,她与教廷之间的合作关系将宣告破灭,她也无法继续待dy·key身旁……有一次,碰到她实在无法于夜间离开我身边的状况,当时我偷偷看见了她晚上的模样。真的很可怜。那个蕾妮居然没发现我的气息,躺在床上不停翻滚、伸手揪抓自己的身体、口吐鲜血、痛苦不堪地挣扎了一整晚。你也看过你哥哥被咬过之后,究竟承受多大的痛苦吧?她可是整整被折磨了千年之久啊……」 苏菲亚再度口吐朱红。 「薰,拜托你……救救她脆弱的心灵……」 这个时候,薰听见某种物体破风逼近的声音。薰连忙抱着苏菲亚趴在地上,只见一条暗红色物体从头顶呼啸而过,在岩壁上凿出一个大洞。 「迪杰萨德!」 薰终于被拥有血盆大口及触手的魔族份子追上。它与蕾妮交手之际所留下的创伤尚未完全愈合,因此给人伤痕累累的印象。但自己手上也没有专用武器·弗拉基米尔可用。他实在很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思考『空手的自己跟有伤在身的魔族究竟谁比较厉害?』这个问题。 「请您再忍耐片刻。」 薰在胸前互击拳头发出声响,横移身体并用力岔开双腿。薰从深津神父那边学来的防身武术与其说是空手道,倒不如说比较近似太极拳。接着,缓缓调整呼吸,这是任何一门武术都相通的步骤。 如果是木板的话,大概还有办法轻松击破。但是在空手格斗方面,他几乎没有与人实际交手过的经验。薰很清楚缺乏实战经验的武术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况且纵使成功祭出一记足以震碎头盖骨的打击,他也不认为对方会因此倒地不起。大概认定没有弗拉基米尔可用的薰根本构成不了威胁,迪杰萨德嘲笑似地蠕动触手,静静等待薰发动攻击。 (不可在此时此刻怯场,非得认定它比亚尔费姆还要好对付不可!) 薰像是拉弓一般将惯用手挪至背后,并把左臂探至身前。双方间距约四公尺左右。必须边闪避触手攻击边接近敌人,再瞄准下巴前端轰出一记掌击,藉此引发脑震荡现象。 (如果那只怪物也会脑震荡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薰……你那点子也太过有勇无谋啰。」 迪杰萨德背后传来一阵男性嗓音。薰还来不及产生怀疑念头,迪杰萨德已抢先发出惨叫声。只见转身回看背后的迪杰萨德背上刺着一根银色物体。 (吉耶的尖钗.可是方才那声音明明是……) 「你家主人果然打算阻止我!」 迪杰萨德伸出触手攻击背后那名人物。 「根本没这回事啦!」 一阵强风从薰身旁吹拂而过,由黑色法杖引发的强风斩断了迪杰萨德的触手。薰清楚看见真澄的身影映入眼帘。 「真澄哥,你怎么会!?」 「……废话少说,快帮我一把吧!」 真澄的嗓音流露一抹痛苦。虽然击落却没能砍断的触手在真澄的长袍上钻出一个大洞,真澄的脸庞则早已扭曲变形。 薰一鼓作气缩短与迪杰萨德的间距,对准刺在它背上的尖钗底部猛然一踹。宛如以铁锤敲打铁钉一样,薰的踢腿劲势震得尖钗贯穿迪杰萨德的躯体,克魔镀膜由内侧不断烧灼迪杰萨德的肌肉组织。迪杰萨德面露愤怒回头瞪着薰。 「接住吧!」 真澄将另一支尖钗抛给薰。薰左手一接住尖钗,立刻将尖钗前端对准迪杰萨德的眉心,使尽浑身解数朝底部轰出一记掌底强打。 一只魔族就此结束了它在世上长达数千年的生涯。 ◇ 真澄拔出刺在迪杰萨德身上的两支尖钗,就如同蕾妮的状态一样,手掌一触碰涂有克魔镀膜的尖钗便立刻遭到灼伤的现象,令薰回想起他已不再是人类的痛心事实。 真澄像准备拿垃圾出门丢弃一样,粗鲁地拖着迪杰萨德的尸骸转身走向方才来此的通道。 「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呢?」 「我才没救你。这家伙虽然冒犯了吾主,但吾主却不能亲自下手取它性命。所以吾主才决定利用你。接下来我要回去向吾主覆命,说『迪杰萨德大人虽然十分勇敢地挺身与教廷的垃圾小喽啰交战,无奈最后竟不幸战死沙场。』然后将这次的失败全部赖到它头上。」 「骗人!是因为它……因为它是杀死义父的仇敌,你才决定对它下手对不对!?」 真澄的脚步顿时停住,回头看着薰。除了从微微张开的双唇间显露出来的獠牙之外,哥哥的容貌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错了。」 「我才没错!」 「不,你错了。我们使徒无法违抗主人的心意,抢先完成主人内心期望的事,才算是一个好使徒。」真澄背对薰再度迈开脚步,「如果你决定成为吾主之敌,那 我取你性命的时刻迟早来到。我已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桂木真澄,如果不想死在我的手中,奉劝你最好选择走在阳光普照的道路上。」 真澄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之中。它的言词感觉跟蕾妮在那座高架桥下所说的话颇为类似。 「薰……」苏菲亚的声音传入耳中,薰连忙跑到苏菲亚身旁。「真澄先生并不是说『如果不想死在我的手中』,而是说『我并不想杀你』啊……」 「我知道,纵使接受了黑暗之血,真澄哥仍旧是我的……」 就在薰即将脱口说出『我的哥哥』这几个字时,他突然茅塞顿开,彻底理解到为何蕾妮的心意会产生动摇。 就如同苏菲亚在蕾妮身上看见姊姊的身影一样,蕾妮也不经意地将千年前牺牲了自己生命的亲妹妹形象套用在苏菲亚身上。 ◇ 当薰抱着苏菲亚跨步踏上横躺于地面的两块巨大石板之上,石板立刻与昨天一样开始产生震动,并发出『喔喔喔喔喔——』的呻吟声。薰将苏菲亚轻轻摆放在接近门扉正中央的位置。早已染成鲜红色的洋装一触及石板,一道绚烂夺目的蓝色光芒马上自该处逐渐往外扩散开来。 「在我断气之时,封印作业就算大功告成。可以请你陪我直到那一刻来临吗?」 苏菲亚dy·key的语调说道,并对薰伸出手臂。薰单膝跪在她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回了一句「当然可以」。 「我这两天真的过得很开心。跟薰一起上街购物、一起去游乐园玩耍……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有趣的事情呢。之前我连想都想像不到啊……」苏菲亚神色虚弱地笑道。「但我并不是为了想玩而延后作业时程……请你相信这一点。我……唯独不希望薰……」 「不是的,应该向您道歉的是我们才对。我们根本不知道您背负着非死不可的命运……我们不晓得您其实只是希望能够活到十二岁生日来临的那一刻……」 「是蕾妮说的对不对……虽然我也将蕾妮的秘密透露给薰知道了,但蕾妮她也把我跟她之间的约定说给薰听了……这样就算扯平啰。」 「是啊!」 「现在……几点?」 薰看了看手表,一串残酷的数字排列于手表面板上。还剩两分钟,但他根本无法据实告诉已呈弥留状态的她,无法对她说「请您再努力支撑个两分钟就好」…… 「生日快乐,苏菲亚小姐。」 「是吗……我总算回报姊姊所赏赐给我的这条生命了呢……」 「原本有买了一个蛋糕过来,但不小心被压扁了。那可是蕾妮小姐亲自挑选的喔。」 「蕾妮也会跑进蛋糕店吗?」 「真想让您看见那一幕啊!」 苏菲亚笑了一笑,然而她的手却逐渐变冷,也几乎使不上任何一丝力气。 「姊姊……蕾妮她就拜托你了。」 「我立誓遵守这项约定,苏菲亚小姐。」 「替我转告蕾妮一声,说她既然长得这么漂亮,最好多笑一点比较迷人。」 「您、您要我转告她这句话?」 「你该不会打算拒绝我吧?」 苏菲亚试着露出笑容。连在这种时候,她还挂念着自己的感受……薰虽然也尝试微笑以对,却只能任由眼泪不断溢出眼眶。 「……另外还有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请教廷将我的遗体送回我曾跟姊姊一同生活过的那个老家……」她的声音仿佛陷入沉眠一样逐渐低沉,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般的梦呓。她的双眼焦点已从薰身上移开。「蕾妮……多亏有你相伴,我才能过得这么幸福……谢谢……」 门扉的呻吟声来到了最激昂的境界,这代表门扉承受dy·key临终之际的鲜血。两块石板完全绽放光辉,照得整个开放空间有如白画一般明亮。受到剧烈晃动的影响,薰再也无法维持住单膝跪地的姿势,整个人趴覆在苏菲亚身上。 苏菲亚虽然无法持续发出声音,只能挪动着双唇,但薰却清楚听见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谢谢你,姊姊。 时钟的指针悄然跨越了深夜十二点。 终章 朝阳洒落之家 「打扰了,吾主。」 亚尔费姆专用寝室的房门被人敲响,容貌丑陋的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随后开门现身。回到宅邸的亚尔费姆维持着浑身沾满虐杀之人鲜血的模样,独自静坐于窗边。 「属下拿了一套换洗衣物来供您更换。」 「立刻把那套衣服拿去烧掉,我可不屑穿你碰过的衣物啊!」 亚尔费姆连瞧也不瞧布鲁姆奎斯德一眼,迳自开口如此说道: 「遵命。只是吾主,保持着此等肮脏模样的您,实在……」 「少啰嗦!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讨厌你的嘴脸、声音、气味、一切的一切!我不是说过除非有事,否则打死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然而,你却总是一再找理由冒出来惹火我……」 「属下当然有事禀报。方才属下收到真澄先生捎来讯息,据报迪杰萨德大人似乎因遭到教廷神盾部门成员的毒手已不幸捐躯沙场,门扉好像也被重新加上封印。」 「喔,是吗?尸体就附上书信一并送回去给那个家伙,务必巧妙地混用表达追悼之意与责备其无能的字句。再加上『因为你派迪杰萨德那种不中用的东西前来,才害得教廷顺利完成了封印作业』这段文字,狠狠地讽刺它一番。」 「谨遵吩咐。」 亚尔费姆像是表达「去去去,别留在这儿烦我」的意思一般挥了挥手,布鲁姆奎斯德却毫无转身离开房间的迹象。 「事情应该都搞定了吧?快点滚出去吧你。」 「与其说是事情,倒不如说属下心中有个小小疑问。为什么吾主允许真澄先生对迪杰萨德大人展开复仇行动呢?」 「想也知道,迪杰萨德那种下三滥根本无法与我可爱的使徒相比嘛。」 「我还以为吾主是由于怀着反对开启门扉的想法,才答应了真澄先生的要求……」 「那只是看我不顺眼的家伙们捏造出来的无聊谣言罢了。要是对那种蠢话信以为真,只会惹我厌恶……」亚尔费姆一脸不悦地说道:「我已讨厌你讨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啊。」 「您这番话诚令属下感到痛心不已。属下听闻这次教廷之所以采取行动,乃是受到一张纸条引导所致,而属下猜测吾主可能就是留下那张纸条的幕后黑手。如果不是的话,那就代表属下大胆说出了一段冒犯吾主的无礼言词。」 亚尔费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布鲁姆奎斯德。尽管说出这段勇气可嘉的台词,但布鲁姆奎斯德似乎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误。亚尔费姆放声大笑,它实在很难得在这名丑陋的侍从长面前展露笑容。 「自从我偶然发现沉眠在这片土地上的门扉,并将写着门扉所在地点的纸条夹进一本书籍当中以来,至今已整整过了五十年。亏我为了让他们明确了解到门扉就在那里,还特地动手制作了一个咒封,只能说教廷那批人迟钝的程度实在令人伤透脑筋啊。然后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带dy·key前来,却又因为迪杰萨德现身搅局,害我不得不转而保dy·key的生命安全……不过,这几天我倒是过得十分开心啦。既然已经玩得那么愉快了,就算门扉真的打开,其实应该也没关系吧?」 「那张纸条又名『受诅咒的纸条』,似乎是道上颇为出名的物品。大概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顺利地送抵教廷手中吧!」 「我只是动笔写下门扉的所在地点而已耶!」 亚尔费姆一脸不可思议地侧头说道。 「看来吾主似乎过于低估自身所拥有的力量。难道吾主已忘记前一阵子只因您递出一张点选晚餐菜色的纸条,竟引发厨房出现一个特异空间,至今仍未恢复原状的事吗?」 「原来我就是引发那件怪事的主因啊?」亚尔费姆只用一句话轻松打发掉如果换成魔术师,八成会动用整个派系的人力展开调查的惊人事件。「话说回来,真澄实在是个有趣的孩子呢。虽然它表面上装出一副是为了我而主动请愿去解决迪杰萨德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为了亲手报杀父之仇。明明接受了我的鲜血,却还残留着对魔族的强烈憎恨。如果换成普通人的话,那点怨念应该会被成为使徒的快感吞没而消逝无踪,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有趣的案例。它是一头野生猛兽,一想到它很有可能突破鲜血束缚反咬我一口,就让我感到极端兴奋。纵使发现真澄做出少许不对劲的行动,还是放任它去吧!」 「遵命。话说回来,敢问吾主为何反对开启门扉呢?」 「其实也算不上反对啦。怎么说,我毕竟也是堂堂十二盟主之一。我始终认为总有一天还是得迎接至尊君王再度降临这个世界不可。只不过呢,我也有点担心,要是位于门扉另一侧的魔族大量涌入这个世界,我心所爱的诸多事物会不会就此被它们搞得乱七八糟啊。况且……」 「况且?」 「至尊君王实在不是个合我胃口的类型啊!」 面对大言不惭的亚尔费姆,连布鲁姆奎斯德也不禁面露哑口无言的表情,但它还是立即恭恭敬敬地低头鞠躬,说出「悉听尊便」这四个字做为回应。 ◇ 门扉的震动宣告终止,两片石板既不再绽放光芒,也不再发出任何呻吟。薰轻轻抱起苏菲亚的遗体,沿路走回希普诺西斯大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亚尔费姆已经离开现场,浑身是血的蕾妮则单膝跪倒在地,呼吸急促地喘着大气。薰走到她身边。 「结束了吗?」 「是的,苏菲亚小姐已经完成她身dy·key的使命。」 「是吗……我是否该说句『你表现得很好』来称赞一下这孩子呢……」 她接过苏菲亚的遗体,轻声嘀咕着。 薰将苏菲亚的遗言转述给她,在听见「多一点笑容比较迷人」这句话时,她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纵使转述完最后一句遗言,她依旧没有落下任何一滴泪。只是转身背对薰,定睛眺望了远方好一阵子。 薰开口询问亚尔费姆的下落,她嘟嚷着回答「我无法理解那个男子的想法」。据说它虽然与蕾妮战上数十回合,但当她陷入濒死状态之后,它就像是玩腻了一样丢下她不管,迳自动身回转宅邸。 从她口中得知吉耶还活着的消息,薰便扶着昏迷不醒的他,和蕾妮一同走出饭店。 先前那场倾盆大雨宛如从未发生过一样,雨势已转为毛毛细雨。当朝阳东升之际,这场雨应该就会完全止息吧! 「如果在前往这孩子的故乡时,天气能放晴就好了。只不过我的名字向来都很不吉利。」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找出身在世界某个角落dy·key并加以守护,就这么简单。正如以往我所秉持的原则,今后我将照样执行。」 「蕾妮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否请你利用找到下一dy·key之前这段期间,教导我战斗的诀窍与方法呢?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假若你想救你哥哥的话,那就代表将来势必会对上那名男子喔!」 「我知道。就算对手身为盟主,我也非奋力一搏不可。因为,直到今天之前,真澄哥实在替我背负了太多太多的重担啊!」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很乐意指导你。毕竟我现在……也有点希望有个聊天对象跟在身旁。」 薰没有对她提及自己与苏菲亚立下的约定,成为他人的心灵支柱,绝对不是一件可以轻易由白己主动提出的事。或许只有在她愿意寻求自己扮演此一角色的时候,她才会对自己展露真正的笑容也说不定。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薰一开口询问,她立刻换上有点不悦的表情。 「『 蕾妮』就是我的本名。」 「我想知道你的全名。人类与魔族的差别,就在于人类还有姓氏。我叫桂木薰,我猜自己并不姓深津,这大概是我真正的姓名。可是,今后我仍打算沿用另一名父亲的姓氏。」 「苏菲亚告诉你了吗……我明明说过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真是个令人头痛的小女孩啊!」 「她说『她也把我们之间的约定说给薰听了,所以算扯平啰』。」 「你不会再告诉其他人吧?基本上,魔族是没有姓氏可言的。」 「当然。」 为求保险起见,薰还用手捂住昏迷不醒的吉耶双耳。 「我就相信你一次,实际上你早已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了。」 「咦?」 「教廷至今不知窜改过多少历史记载。但历史其实是一种纵使未经窜改,本身就已包含许多错误传承的有趣玩意儿。例如历史上某人物惯用某把名剑的故事,经过一番巧妙的误传之后,导致剑名与人物名称对调,最后只剩下剑名残留在历史记载中……」 「啊……难不成……」 「老实说,听见那把剑的拥有者在不知不觉之间叫出我的姓氏,总让我感到有点开心呢!」 蕾妮注视着薰的表情,就跟首度遇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她露出一对在冷若冰霜的情绪之中,夹带着少许兴趣的眼神凝视着薰。蕾妮指着薰的腰际,指着挂在他腰际的那把长剑。 「蕾妮·弗拉基米尔,就是我的全名。」 后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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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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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各位读者大人久违了,我是贵子润一郎。 从上一部作品『眠り姖』倒推的话,大概隔了七个月左右;如果从长篇作品的角度来计算,那就会形成距离出道作品『12月のべロニカ』整整长达两年半的状况,已经彻底超脱『久违』的境界,因此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切勿采用后者的计算方式。(玩笑话先撇开不谈,对于期待已久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没错,本作是长篇作品,而且是系列作品的第一集。哎呀,『创作长篇系列作品』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舒服呢!总觉得好像打响了招牌一样。 「依照我个人的构想,预计推出本传六集、续篇六集、外传六集,共计十八集的系列作品。」虽然我很想这样夸下海口,但由于这世界上存在一种专门列出作者明明预告执笔创作,结果却未能完成的书籍,名叫『不存在书籍目录』的恶劣书单,为了不使本作名列其中,就容小弟我撇开今后的预定不谈,专心聊聊本集的内容吧! 该在小说当中秀出几分作者自身兴趣的尺度,实在是一门难以拿捏的工夫。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假设我是个职棒大联盟的疯狂粉丝,在设定本书登场人物分别是不同球队球迷的状况下,写出一本角色们有事没事就针对登录选手的方式等议题展开讨论,那我想自己大概会被广大的读者群骂到臭头吧!(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想这样写写看呢,让薰当西雅图水手队的球迷、蕾妮则成为安纳罕天使队……哎呀,离题了。) 我虽然采用瞒着读者在某些部分——例如固有名词或篇章标题等——偷偷加入自身兴趣的创作手法,然而当作品完成并重头阅读时,仍旧发现整部作品依然隐约呈现出自己的兴趣。 例如对魔术道具的偏爱,这根本是恋物癖的领域。光是身为冒险起点的『弗利提雷尔纸条』,我就用了四、五张稿纸的篇幅来描述攸关此物的插曲,虽然这在故事结构中,显然是个比重很不均衡的桥段,但我却因为写得太开心而有点难以停笔。 这种恋物癖被输入脑中的过程其实相当明显,原因就出在我小时候所阅读过一本名叫『ァィテム·コレクツョン(道具大全)』的书籍上。只不过这本书在武器方面的介绍较为精彩,至于魔术道具方面的知识,我个人分析或许是受到当时延伸阅读的『クロちゃんrpg见闻录(小黑的rpg见闻录)』的影响所致(这两本书都是富士见ドラゴンブック出版,如今已极难购得)。随着欧美物品直接进口而开始的古老奇幻游戏当中,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术道具呢! 如果针对自己偏爱不已的物品探索「为何会喜欢上这种玩意儿呢?」的根源,其实可以重新获得许多乐趣,但其中却也存在着一些搞不清楚究竟是透过何种原因被输入脑海,而使我伤透脑筋的设定元素。像本作的女主角之一·蕾妮便是属于这种不明元素,我从投稿时代开始就反覆不断地描写着她的一切。 感情起伏极小的冷艳美女,设定服装为男用西装,然后实力又强悍到极点……以上这些特征虽然从未改变,但有时让她扮演杀手、有时让她成为吸血鬼、有时请她担任可怕魔女、甚至我还写过叫她当市政府柜台小姐的情节。(最后一项虽然写到一半就宣告放弃,不过当时自己究竟打算写出一则什么样的故事呢?)能让蕾妮这名女性角色正式问世,固然令我满心欢喜,但其他版本的蕾妮就此消失,却也使我感到一丝寂寞。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角色设定呢?如果在街道上看见身穿套装的女性,我时常会瞬间怦然心动就是了……这与其说是恋物癖,倒不如说已经算是『萌』系话题了吧! 最后,要聊聊与本书有关的音乐话题。由于我会聊到相当深入的层面,所以请对音乐不感兴趣的读者大人们约略浏览即可。 本书标题『rainy day&day』是借用※dragon·ash的出道曲名取的。虽然觉得将标题译为『雨天及晴天』有点过于勉强,但如果改用『rainy day&sunny day』又觉得太老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强行采用原案。各位学生读者请勿在考试卷上写下这个标题当作答案。(译注:首支将嘻哈音乐推向日本流行乐坛的著名混音乐团。) 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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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所想到的本系列作品标题并非『炼狱神盾』,而是『fire·on·babylon』。但是,担当编辑却说出「不但意义不明,而且如果采用『fire·on·babylon:rainy day&day』这个方案的话,会造成主副标题都以同样字体并排在一起的状况,所以我认为应该改掉其中一个标题才对。」这么一段话,因此最后便决定留下后者。 消失不见的『fire~』其实也是借用※辛妮·欧康纳于一九九四年推出的畅销单曲名称所取。这是一首描述『从我人生当中夺走一切事物的女性』的歌曲,当我在撰写魔女版本的蕾妮时,曾经拿这首歌的歌名做为故事标题,后来虽因对曲名念念不忘而直接沿用为本书标题,最后却因上述理由而遭到否决。(译注:著名爱尔兰流行歌手兼作曲者。) 算了,反正『rainy day&day』才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使用的标题,所以遭到否决也罢,只不过后来还是造成了小小的遗憾。 堂堂成为本篇终章标题的「朝阳洒落之家」,是※动物合唱团于一九六四年推出的著名畅销金曲,实际上在欧康纳的「fire~」单曲cd当中,也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翻唱版本。无法偷偷将系列作品标题与第一集终章标题联结在一起,真的令人感到相当惋惜。(译注:60年代著名英国节奏蓝调乐风团体,曲名原文「house of rising sun」。) 另外,我由衷希望各位读者在阅读本集终章时所播放的背景音乐,是欧康纳版本的「朝阳洒落之家」。这是一首让原创的粗犷旨趣转化为极具透明质感的经典翻唱曲。遗憾的是收录这首歌的单曲cd已经绝版,如果各位幸运在中古唱片行找到的话,请不用怀疑,马上买回家聆听一番。 那么,最后出一个小小的谜题代替离别的寒暄。不知该说是我在前作后记所出的谜题太过困难,还是由于事关作者的个性问题,所以想也知道没人答得出来,再加上赠品实在小气过头等等因素,导致上次谜题评价极差,所以这次我会出一个保证大家绝对都能找出答案的谜题。 由于「朝阳洒落之家」的关联性遭到取消,因此我曾考虑拿另一首具有关联性的歌曲曲名做为终章标题。虽然终究还是觉得「朝阳洒落之家」最为恰当而拍板定案,但在这里就要请各位读者猜猜看,被否决掉的那首歌曲名称。(哎呀,就是带有跟『太阳』相关单字的那首歌曲啦!)我会挑选出几名答对谜题的忠实读者,致赠本人亲手制作的原创商品。 那么,咱们下一集再会啰。 序章 在山丘的另一端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八月的天气相当晴朗,穿透森林的清爽微风仿佛在恶作剧一般,温柔地吹动她淡褐色的秀发。 艾莉丝葛雷亚姆并不怎么喜欢前往森林捡拾木柴的工作。她认为捡柴这种事是五岁小男孩的工作,而十五岁的少女应该要负责做更文静一些——例如缝纫或料理之类的工作才对。但是,跟年老兼有病在身的祖母相依为命的艾莉丝却必须独力完成绝大多数的生活琐事不可。 尽管如此,这么棒的天气还是能助她忘掉这些烦恼。艾莉丝宛如跳舞一般灵活地穿梭于群树之间。 (法术真的生效了。) 艾莉丝心想。 (奶奶果然无所不知啊!) 先用火把长有尖牙的野兽脚骨烤焦,然后将骨头仔细研磨成粉末状,再抓起一小撮兽骨粉洒在隔天准备穿出门的鞋子上头,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这双鞋会被雨水淋湿—— 这就是祖母传授给她的法术。用邻居大叔送给她的野狼大腿骨烤磨而成的骨粉还剩下很多,她笑容满面地预估未来的这一个礼拜,自己应该都还能开开心心地出门捡拾木柴才对。 然而,前天为邻居男孩治疗牙痛的法术评价极差,以及五天前拿自己尝试绝不会被酒灌醉的法术压根儿没有产生任何功效,这些事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向来习惯快快遗忘这类对自己而言不太愉快的记忆。 好啦,木柴已经捡够了,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吧……怀着这个念头折回街道的艾莉丝一看见那玩意儿,立刻吓得动也不动地呆在原地。 只见一名黑发青年倒卧在道路前方。 会不会是个旅人呢?穿着打扮虽然十分轻便,但身上却连半件行李也没带,衣服则被泥泞弄得脏乱不堪。 假使是艾莉丝以外的村民发现他,大概不会随随便便地靠近他身边吧!一方面是因为迪拉索村的村民个个都怀着极高的警戒心。除此之外,最近在村庄周边又接连发生数起虽然与村庄没有直接关系,却令人间之丧胆的可怕事件。 不过,艾莉丝却将手中的木柴放至地上,不加思索地踩着小碎步靠近俯卧在地上的青年身边。村里的大人们虽然曾警告过她:『有些行经街道的人遭到野兽或其他玩意儿咬死,所以你自个也得小心一点喔!』但她却总是把没什么兴趣的话题当成耳边风听过即忘。 艾莉丝蹲在青年前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倒卧在地上这名没有任何动静的青年脸庞。 他显然不是出身在芬兰的当地人。虽然艾莉丝分辨不出青年究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总之他是个东方人。身高大概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高一点。年纪看起来好像大上自己几岁,不过却有着一张说是男性却显得略为娇柔,说是女性又感觉过于威风凛凛的中性容貌。脸颊上有遭到殴打的伤痕,嘴角还溢出一丝鲜血。 首先她想到的并非青年究竟是生是死或到底为何倒卧在此,而是『动手殴打这么俊俏的脸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就算真的要打,也该挑其他部位下手才对吧!』这个念头,可说是一种很妙的生气表现。正因为如此,村民们才会用『脑筋不太正常』这句话来形容她。 盯着青年那张受伤的俊脸观赏片刻之后,艾莉丝总算想到『我不是应该设法帮助他才对吗?』这名生性极端漫不经心的少女,能够一反常态地迅速察觉到此事,对青年而言实在是太幸运了。因为姑且撇开伤势轻重不提,要是他就这么昏倒在这种地方接受烈日曝晒的话,最后肯定会死于脱水。 但是察觉到非得救助青年不可的艾莉丝,接下来却采取了看在一般人眼中必然会感到百思不解的举动。只见她起身离开青年身边,迳自走进森林。 『呃……红色……我需要红色的花朵……』 她边喃喃自语边扫视绽放于森林中的秀丽百花。 『伤脑筋了……现在这个季节找不到盛开的红色花朵啊,但要是少了红色,我就无法使出能够让灵魂驻留在人世的法术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啪』一声拍了拍手。因为她想起自己身上其实就带着某种红色的物体。散发出妙龄少女气息的艾莉丝嘴唇上涂有一层淡淡的口红。 『这样会变成间接接吻了耶……』 艾莉丝的脸颊泛起一抹绯红,忸忸怩怩地注视着青年。她所知道的「让濒死之人的灵魂驻留于人世的法术」,必须将鲜红色涂抹于对方的嘴唇上才行。 遭受残酷暴行而倒卧在路旁昏迷不醒的青年,以及尽管心想非得救他一命才行,但采用的救命方法却是施展法术,而且还对间接接吻一事感到害羞不已的少女——倘若被第二者看到的话,必然会觉得这是一幅玩笑意味浓厚的光景。 『现在不是难为情的时候,再拖下去这男孩子会死掉啊!』 艾莉丝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走回青年前面的她再次蹲在他身旁,并以指尖轻拭自己的嘴唇取下一抹鲜红的色彩。虽然脑海中也曾闪过『直接唇对唇将红色转移至对方身上』这样的想法,但如果这么做的话,施展法术所需的集中力肯定会一下子飞向九霄云外。 艾莉丝的指头触碰青年的嘴唇,那出人意表的柔嫩触感促使艾莉丝的心跳加快。嘴唇自然不用说,这可是她有生以来首次接触到年纪跟自己相仿的男孩子的身体。为了避免法术失去效力,艾莉丝一边竭力抑制内心的悸动,一边挪动手指将自己的口红转移至他唇上,并开始咏唱祖母传授给她的秘密法术。 『……心怀慈悲又冷酷无情的掌管生死之女神啊,虽有一名男孩即将蒙召回归您的怀中,然而鲜艳的赤红血液仍旧在他体内流动不息,请您暂时允许让他的灵魂继续驻留在这具躯体之中……』 接着,她一边曲指比出复杂的手势,一边献上祈祷。 只见青年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双眼。艾莉丝脸上立刻浮现出如同花朵绽放般的开朗神情。 『呐,你不要紧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虽然从沾着少许艾莉丝口红的嘴唇当中倾泄而出的是瑞典语,但其中却也夹杂着英文。看来他果然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我叫……薰……』 『薰?』 名字听起来感觉很像某种花朵,不过倒是跟这位容易被误认为女性的青年十分匹配呢。 『嗯……我叫深津薰。』 语毕,他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艾莉丝感到十分高兴地报以笑容,同时这么心想: (奶奶的法术果然不同凡响啊!) ◇ 在芬兰境内,迪拉索村算是相当偏僻的一座村庄。尽管附近有个名叫赫特堡的现代化都市,但从都会区驾驶马车经由这条穿越森林的道路,得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迪拉索村。前往都市采购生活必备品就等于是一趟短期旅行。当然,如果换成开车的话,自是有办法更快到达目的地,只不过村里的汽车屈指可数。 虽然与道路另一端的赫特堡所在位置相反方向,还有一座名叫亚洛尤的城市,但这两座城市的居民们在横越森林之际,基本上不会在艾莉丝等人居住的这个半途上的小村庄歇脚。因为村民们很讨厌都市人,而对方也很清楚这一点。平常大概只有在搞错汽油剩余量时,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路过这座小村庄,而且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开心的访问之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会让彼此感到不开心的来访每年可能发生不到一次就是了。 也因为迪拉索村是个如此排外的村庄,因此艾莉丝带回来的这名来路不明的青年,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引发一阵骚动。 他被扶进村长家,在一群板着脸的男性村民 包围之下,开始接受村长的询问。 『你说你叫深津薰是吧……』 村长面无表情地开口对躺在床上的薰问道。与其说他是在向一名受伤昏迷在路上的可怜青年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不如说他感觉上比较像个在审问犯人的警察署长。 『首先麻烦说说你的来历吧!』 『好的,我是来自日本的旅客。』 青年露出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周遭险恶气氛的笑容说道。他操着一口夹杂着英文的瑞典语。尽管这个国家近来会讲英文的人也增加不少,因此用英文对话自然不成问题,但他那口很像城市人惯用的「装模作样」的英文腔反而惹得村民们更加不悦。青年大概压根儿没察觉到这点吧,只见他依旧面带微笑继续出声说明: 『我利用暑假来到贵国,搭便车到处旅行。没想到原本要载我前往赫特堡的卡车司机……该怎么说呢……似乎误以为我是个女孩子……』 薰面有难色地支吾其词。 『所以你就遭到袭击了,没错吧?』 『是、是未遂啦。』薰连忙加以否定,『只不过司机先生一得知我是男生,随即大发脾气,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动手殴打我,并把我丢在路上,同时又趁机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行李……』 『都会区的人们都是一群废物。另外,难道你完全不晓得近来这条路上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件吗?像你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居然还敢挑这种节骨眼独自搭便车到处旅行啊?』 『呃……真的很抱歉,我似乎太过轻率了……』 面对一脸难为情地抓着头发的薰,房间里的所有村民全都露出傻眼的神情。 『……你该感谢上帝让你捡回一条小命。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呢?奉劝你最好别对这个村子抱持太大的期待。』 『啊,这点您大可放心。我已事先跟朋友约好在亚洛尤市碰面,我这就请朋友过来接我。请您稍等一下,我身上好像只有放在口袋里的这玩意儿逃过一劫……』 薰拿出行动电话,准备拨打到某个地方。 但他脸上却立刻浮现困扰的神情,嘀咕着说了句『连半格收讯也没有……』村民们见状同时叹了口大气。 『由于这八成跟你往后的人生大有关系,所以我就老实不客气地告诉你吧,你不只是「有点轻率」而已,你根本就是个夸张过头的蠢蛋。你真以为那种东西在这个地方派得上用场吗?整座村子只有我家有唯一一台电话。我可以借你用,打完就快快离开这个村庄吧!』 『真、真是不好意思。』 薰手忙脚乱地从床上跳起来,但由于遇袭所留下的伤势似乎不轻,因此只见他面露痛苦神色跌倒在地。明明呈现出一副根本无法独力走去村长家打电话的模样,却不见任何村民对他伸出援手。村长使了个眼色,一名壮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扶他一把。 在他接受调查的房间外面,也挤满了想要看看闯入者究竟长什么模样的村民。而将骚动主因带进村里的元凶艾莉丝自然也在其中,她边喊着『薰!』边对他挥手。薰也露出好像完全不了解周遭险恶气氛的笑容向她挥手致意。然而被村长狠狠一瞪,两人随即同时缩起脖子。 薰被带至摆有电话的房间。感觉像个出国旅游老手的他有条不紊地与接线生进行问答,接着便开始跟接听电话的对象交谈起来。 『……啊,吉耶,是我,薰啦。我原本已经动身朝亚洛尤出发了,可是半路上被卷入一场小小的风波当中,现在人在中途的小村庄……』薰不经意地回头发问。『请问这座村庄叫什么名字呢?』 『这里是迪拉索村啦!』 人墙后面传来艾莉丝活力十足的回应声。薰小声说了句『谢谢』,接着又继续跟话筒另一端的人展开对谈。 『村民说这里叫迪拉索村,虽然村里的善心人士救了我一命,不过钱包跟行李都被偷走了。所以啊,可以麻烦你过来接我吗?……什么?你还没抵达亚洛尤?那你得再过多久才会到呢?……一星期!?一星期是指七天吗!?……说、说的也是啦,想也知道一星期就是七天嘛。真的很对不起啦,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嘛。那你能不能设法再提早一点呢?没钱我哪有办法在亚洛尤撑上整整一周啊!……你手边有一份放不下的工作?是吗,这下子头痛了……嗯,知道了,那我再拜托看看好了。』 薰挂断电话回头望向背后,而在一旁聆听对话的村长早已完全掌握状况,只见他满脸通红,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薰则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 『……我朋友好像得花上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所以在他来接我之前,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他的声量渐渐变小了。 『随便你啦!要是把你这种傻得无药可救的年轻小伙子丢回路上,也只会害我们感到良心不安。房间就借你住,但以一星期为限。一星期之后,我就算用拖的也一定会把你带到亚洛尤市丢掉!』 『真、真对不起。关于住宿费我会请我朋友过来付清……』 『我才不要你的钱。我会叫人在二楼帮你准备一间房间,等你睡醒七次之后,就立刻给我离开这个村子。』 ◇ 于是薰被带到村长家的二楼留宿。 转眼望向窗外,只见为了看薰而聚集过来的村民们通通被村长驱散,各自踏上回家的归途,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艾莉丝小小的背影。 真是做了件对不起她的事啊……薰在心中暗自向那名亲切的小女孩道歉。因为先前他必须装出身上有伤且根本无法自行走路的模样,才导致那女孩汗流浃背地扛着薰一路走到村子里。薰表现出基督徒应有的风范,举手在胸前划出十字架,为了欺骗那女孩一事忏悔。 『好啦……』 薰放轻脚步走到房门旁边,侧耳倾听门外的状况。他并未感受到有人躲在门外监听房内动静的气息,不过一楼那边好像因为长老们正忙着讲他的坏话,而显得吵吵闹闹。 这种吵闹程度恰到好处,薰这么心想。如此一来,即便拥有异常敏锐听觉的角色混杂其中,大概也听不到这间房间里的声音吧。 薰盘腿坐在地毯上,接着拿出原本因为缺少基地台而派不上用场的行动电话。 『留、刺、猬、头、的、吉耶老哥……』 他配合电子音效,像是唱歌似地按下通讯密码。 这台机器虽然也拥有行动电话机能,不过只要输入通讯密码便可快速切换成无线电对讲机。教皇厅神盾部门早已查明这座村庄收不到行动电话的讯号一事,尽管「身上钱包虽然被抢,却唯独行动电话侥幸逃过一劫」这个谎言行不行得通还有待商榷,但毫无联络方法实在不妥,因此薰便大胆赌上一赌。 『喂,吉耶,是我啦,我成功潜入了。虽然他们觉得我有点可疑,但我扮演的是个「古怪的旅客」,结果自然不成问题啰……想也知道嘛,所以上级才没派你,而是由我负责潜入。因为我没有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刺猬头啊!』 尽管是为了伪装需求而被狠狠痛扁了一顿,但薰仍旧为了报一箭之仇而出声嘲讽电话另一端的席德·吉耶。吉耶虽然照惯例飙出一长串充满粗俗字眼的叫骂声,薰却只靠一句『哈哈哈,别生气啦』轻松回避。 『那定期联络就由我这边主动进行,你在那边记得只用简讯传递讯息给我就好喔……嗯,接着就麻烦你依照事前协商提供支援啰。』 薰一结束通话,立刻将行动电话收进口袋。然后稍微活动一下肩膀关节,再伸手将头发往上梳开。 感觉就像是取下面具一样,直到方才为止一直挂在脸上的那副「无药可救的愚笨旅客」神情已不复见。不仅如此, 甚至跟八个月前动手封印第五扇门扉时还只是个平凡高中生的他比起来,如今的他几乎可说是判若两人。浮现在他脸上那张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笑容,就像极了他那个向黑暗势力投诚的兄长·桂木真澄。 (等明天再采取行动好了,毕竟我是个被毒打过一顿的伤患啊……) 翻身躺回床上的薰突然想起自己嘴唇上还留着小女孩所涂上的红色染料。 为了潜入村庄而佯装成昏倒在路倒的旅人,薰已事先模拟演练过数种方案,以确保无论他所遇见的村民采取何种反应,都能顺利混进这座村庄。包括丢下自己不管,迳自转身走人的状况;立刻联络都会区警察前来处理的状况;或者是摇身变成强盗翻找自己口袋的状况……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嘴唇会突然被轻轻涂上不明物体的情形。 (真是个格外奇怪的女孩子呢……) 一边擦掉涂在嘴唇上的口红,再回想起这是原本在那名个性奇特却相当可爱的少女唇上的,薰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这方面的特质倒是跟八个月前的深津薰没什么两样。 序章 沉眠的野兽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act1 今晚为天使之夜 一名少年推着自行车冲出教会大门,他穿着一袭凉爽的短袖学生制服,自行车篮里放着一个毫不流行的学校专用书包,手上则拎着一只细长形的布袋。他匆匆忙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把教会大门锁好,鱿鱼睡过头而正落入迟到的边缘。 习惯是一种奇妙的玩意儿,他在短短九个月前明明还过着每天早起上学的生活,但自从回国并再次重拾学生身分之后,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早已调整为昼伏夜出的生理模式,对他而言,早晨已成为他得以放松心情的时段。 当他抱着‘好啦,就准备刷新抵达车站的最快纪录啰’这念头跨上自行车之际,背后突然响来一阵女性的尖锐的嗓音。 “哎呀呀,这不是小薰吗!” 出现在他背后的是少年从小就认识、住在教会附近的大婶。 我的天啊……深津薰心中暗自向天父叫苦。这位大婶虽非坏人,却拥有喜欢到处散播八卦的种子,加以培育收割的要命坏习惯。薰只得边诅咒自己的霉运边翻身离开自行车座垫。 “大婶早安,好久不见了。” 大婶边嚷着“哎呀呀呀”边朝向薰走了过来。由她牵着一名身穿可爱制服的五、六岁小女孩的模样判断,似乎是正在准备送孙女去幼稚园的途中。 “我听说你回来了,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呢……不过话说回来,实在难为你了啊!” “毕竟是车祸啊!虽然不是寿终正寝,但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啊!” “是啊,除了看开一点之外,也没其他方法了呀……只不过都已经过了半年……不对,神父大人及真澄是在去年十二月过世,所以到现在已经过九个月了吧?你这段期间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兄长之名在薰心中激起一阵涟漪,脸上也自然浮现出僵硬神情。但大婶却毫不在意,露出仿佛八卦节目播报员一般的目光等待薰回应。薰只好认命,说出为了转入现在这间学校就读而由梵蒂冈教皇厅事先为他伪造好的经历。 “我透过义父的人脉介绍,曾前往许多教会工作。但因为我还是想在义父所留下的这间教会里过生活,因此便提出无理要求而回到这里。” “原来如此啊!就算是这样,要一个高中生独自打理这么大一间教会,肯定相当吃力对不对?该怎么说呢,你大概还得烦恼金钱方面的问题吧!神父他们生前有买保险吗?” “没有,不过承蒙天主教会相关人士主动提供支援,所以我还勉强应付得过去。” “哦,这样啊!教会真是个荷包满满的机构呢……哎呀?”大婶眼尖地发现到薰拎在手上那个用布袋包住的长条状物体。“那是竹刀吗?这让我想起小薰你年纪还小的时候,常常跟神父大人模仿武斗场面打来打去,现在又开始练起剑道啦?” 被大婶撞见这最不能曝光的物件,薰只能搬出“呃……嗯,算是啦”道句话含糊带过。道并非只用类似‘最近的高中生习惯随身携带危险物品’等形容字眼就能解决的单纯物品。 就在此时,女神适时现身替薰解围。只见似乎对这个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觉得无趣的孙女一边嚷着“呐,奶奶~巴士快开走了啦~”,一边伸手扯了扯祖母的衣摆。 “哎呀,对不起唷!奶奶真是的,因为太久没见面而不小心跟大哥哥聊开啰!再见啦,小薰。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商量喔!” 薰松了口大气,将装有弗拉基米尔的布袋架在自行车篮上面。自行车随即发出轧吱声响,轮胎则呈现出几乎快要爆胎的凹陷状态。弗拉基米尔虽然在身为主人的薰手中时仿佛铝制用品一样轻盈,但实际上它却是把将近十公斤重的长剑。 当薰跨上自行车,准备脱口说出“我出门了”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打乱他平静心情之人的容貌。 (总有一天,真澄哥也会重返这间教会……) 薰摇了摇头。不是‘他肯回来’,而是由自己亲手带他回来。自己就是为此才回到这个国家。 “我出门了。” 对空无一人的教会说出这句话之后,薰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当薰的身影自纳菲达希亚教会前方消逝无踪之后,寂寥的气息再度笼罩仍残留着淡淡朝雾的街道。 仿佛等待行人全数离去一般,只见一名骑着自行车的男子从薰离去的同一方向迎面而来。此人帽檐压得很低,因此无法窥见他的真实面貌;身上的服装虽然类似昔日邮差所穿的制服,不过整个人却从头顶到脚底完全裹上一层漆黑色彩。在不知不觉间,连鸟鸣声也悄然止息了。 骑自行车的男子在教会前方停车,并从挂在肩上的黑色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是邮差先生。 奇怪的是,他明明由同一个方向迎面而来,薰却未与这名邮差先生擦身而过。因为如果不是身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就无法看见这名邮差先生的身影。假如换成与生俱来就拥有‘魔力’这项特殊才能的人,或许便有办法看见这位邮差先生也说不定。但纵使看见这位一身漆黑的邮差先生,也千万不可出声向他打招呼。举凡妨碍他投递邮件的人,往后都将面临对每天邮件送抵时刻满怀恐惧的人生。 邮差先生无声无息地将信封丢进教会信箱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边按响铃铛边骑车离开。大约骑了十公尺左右,他的身影随即如云雾般悄然消失。 在他送抵的信封正面只写着‘纳菲达希亚教会’及‘可爱的小薰收’等两行字。一个取代邮票印在信封上的花俏口红唇印,则与送来这个信封之人的不祥气息形成强烈对比,让信封看起来宛如一张酒女的名片。 假使薰再晚个十分钟起床,并在上学前打开教会信箱检视,八成也会对那名女性发出“我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了!”这么一句夹带悲鸣的严正抗议吧! 而盖在唇印下方的伦敦邮局邮戳,竟是距今短短一小时前才盖下的。 ◇ 在天空开始染上一层淡橘色的私立中野台高中校舍内,响起了阵阵宣告上课时间已告一段落的钟声。 开完班会的班导师甫一踏出二年f班教室,一阵仿佛火舌在纸张上迅速蔓延开似的喧闹声立刻笼罩了整间教室。 有人坐在课桌上跟同学大声聊天,有人赶去参加社团活动。对于距离联考大战开打还剩少许缓冲时间的高中二年级学生而言,这是相当稀松平常的放学光景。 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平装的外文书开始阅读,此乃格奥尔格˙朱尔曼著作的※《世人皆为野狼时》,是一本被欧美文艺评论家异口同声称赞为“恶汉冒险文学杰作”的经典小说。以前因某事件而结识的法国二手书店美女老板娘虽然送了这册日本尚未正式发售的小说给他,不过由于返抵国门后这两周期间一直遭到琐事缠身,因此到现在还没读完。(编注:筒井康隆所著书评集《本の森の狩り人》中一本虚构的小说。) 很可能被误认为女性的少年坐在窗边翻阅外文书籍的模样,算得上颇为吸引人的一幅画面,但开心地跟朋友谈天说地的同学们却丝毫没注意到他。薰在这个热闹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与众不同’应该算是较为贴切的形容吧!虽然在几天前才刚转学进来时,散发着一股不同于高中生气息的俊俏少年立刻在女学生之间引发相当热烈的讨论,但高中校园并不是一个能让这类传闻历久不衰的无聊场所。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色彩逐渐由橘红转变成深蓝色调,学生们也一个接一个离开教室踏上归途。 “咦,深津,你不回家吗?” 在教室逗留到最后的小团体其中一名成员开口问薰。 “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所以目前 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这样啊,不过建议你还是别太晚回家比较好喔!身为转学生的你或许还不知情,但这间学校最近发生了不少怪事喔!” 话一说完,他便撇下薰与朋友们一同放学回家。脚步声伴随着开朗的笑声渐行渐远,只剩下薰独自一人留在教室内。 薰的脸上浮现一抹落寞的神情。不久之前的自己明明还置身在那样的欢笑圈中,现在却感觉那是个离自己已相当遥远的异世界,甚至连明明只是平淡无奇的‘与朋友们一起放学回家’一事,如今都令他感到羡慕不已。 宣告关闭校门的预备钟声响起,操场上的灯光随之熄灭。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也接二连三地穿越校门,原本熙熙攘攘的校舍仿佛炉火燃尽似地笼罩在寂静与黑暗中。 晚上六点五十分。就在约定时间即将来临之际,薰的行动电话响起阵阵来电铃声。薰心里才刚浮现‘发生什么事了吗?’的念头,话筒彼端随即传来一阵夹杂粗鄙字眼的开朗嗓音。 “唷,好久不见啦!现在方便讲话吗?” 席德吉耶,明明是个拥有神父资格的神盾部门特勤人员,但却坚决不肯让步改变自己那头刺猬庞克发型及鼻环装扮的他,就某种意义而言,堪称是梵蒂冈的著名异类。 “怎么啦?” “嗯……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一察觉到吉耶背后传出阵阵“哇——哇——”的热闹欢呼声,薰随即询问:“咦,你现在人在哪里啊?” “我在洛杉矶的道奇球场啦!利用休假跑来看看,谁晓得……球赛却迟迟不开打……”吉耶支吾其词地说道。“唷,对了,大姊有去找你吗?要是你敢说现在就跟大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话,我保证立刻飞到日本宰了你喔!” 这一如往昔的不讲理态度惹得薰不禁面露苦笑。 “我一直没见到蕾妮小姐啊!她既没打电话也没写信给我,甚至好像连教皇厅也不晓得她人在何方。就我听到的传闻指出,蕾妮小姐dy˙key出缺期间并不太会跟神盾部门打交道。她似乎习惯独自一人飞往世界各地猎杀魔族及使徒。蕾妮小姐下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大概……” “就是新dy˙key被迎入梵蒂冈的时候……吗?” 对话宣告中断,一股凝重的沉默气息同时笼罩两人。 自从前dy˙key苏菲亚˙莉薇艾尔丧命之后,神盾部门虽全力搜寻生活在地球上某个角落且被赋予同样使命的新dykey,但至今仍一无所获。从苏菲亚的上一dy˙key年老离世到苏菲亚被接回梵蒂冈为止,整个搜索过程好像也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在新旧交替之际发生长期出缺状态,似乎并非什么新鲜事。 两人之所以哑口无言地同时陷入沉默,乃由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即将降临在新dy˙key身上的残酷宿命所致。 人类势力依旧未能寻获的第六扇门扉,从人类遗失相关线索之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得dy˙key的鲜血灌溉。倘若置之不理,封印大概会在不久的将来遭到破坏吧!接着,就是人类世界与‘另一侧’的分界线被彻底摧毁、促使千年前的恶梦‘太阳侵蚀’再度上演。 因此,现dy˙key打从被迎入梵蒂冈的那一刻开始,便会被要求尽快死亡,就如同苏菲亚生前所采取的行动一样,必须面对献上自身性命为门扉施加封印的宿命。 “因为那是我们的使命,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嘛!那个该死的大叔真是够了……” “啥?该死的大叔?” “没、没什么……”话讲到一半的吉耶,仿佛死了心地咂了舌,并接着说道:“我刚刚……才为这件事跑去跟里拉福特老大吵了一架啦!” 薰忆起在梵蒂冈机场分道扬镳时,吉耶曾说要去拜访里拉福特。吉耶的搭档——‘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自从得dy˙key相关秘密而怀着沉重的心灵创伤回到故乡洛杉矶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重返前线作战的意愿。 “昨天我飞来美国拜访那个该死的大叔,结果那个大叔死都不肯听我的劝。就因为他净说些乱七八糟的无聊藉口,我才想说要稍微灌输一点斗志给他,没想到……该死,他明明早就可以重出江湖了嘛,可恶!” “啊哈哈哈……” 被充耳不听苦劝的里拉福特气到火冒三丈而挥拳开扁也就算了,谁知双方竟然大打出手,而且吉耶最后好像还苦吞败仗。 “因此,你才到了洛杉矶?” “我、我可不是特地跑去找那个该死的大叔喔!纯粹是因为道奇队似乎有机会晋级季后赛,我才飞到美国帮球队加油……” 话才讲到一半,似乎连自己也懒得继续辩解,吉耶随即闭口不语。薰未曾听说过他是道奇队的球迷,况且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他也绝不可能长期滞留在洛杉矶这个重金属音乐圣地才对。 “话说回来,你这会儿在干嘛啊?” 就在薰回了声“我……”的时候,一阵车辆驶入校园的声音传入耳中。看来约好与他碰面的人们总算现身了。“……正在执行卧底调查任务,代我向里拉福特先生问好吧!” 薰挂断电话,由二楼教室的窗户望向外面,刚好看见数名男性由两辆高级进口轿车内走下车的光景。即便置身黑暗当中,也能清楚察觉到男子们表现出不太友善的举止神态。 薰关掉教室的电灯,起身走向楼下玄关。 七、八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操场上等着薰。当中有一半是日本人,其余成员则分别由白人及黑人所组成。每个人的西装外套底下都藏着一把手枪。 “让您久等了。” 一名年过四十的男子边以眼神向薰致意边出声说道。此人名叫柏田,是率领隶属于神盾部门的强攻退魔机关——战槌部门底下一支名为‘标枪’的小队队长。他那威严中带着沉稳气度、令人不禁联想到木炭的长相,看起来既像是古代武术宗师,又像是书法名家。 薰一行人步出操场。平常照理说应该都会有轮值老师开灯留在校舍内守夜才对,今天却因教皇厅暗中透过教育部指示区教育委员会净空学校,所以校内不见半条人影。 “才刚回国就出任务,真是辛苦你啦!” 柏田开口说道。 “不会,毕竟我是合适的人选嘛!” “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居然再次接到卧底调查任务。言归正传,你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吗?” “没有,我打听到的情报跟事前由警方口中得知的一模一样。那三人都是在校内期间突然不见踪影,就此成为失踪人口……” 这间学校接连发生了数起失踪案件。 首先,是一位于暑假期间到校担任棒球队顾问的老师,在指示球员进行自我练习并转身离开操场之后,就此一去不返。接着,是一对三年级的男女学生,在第二学期开学过没多久的某天午休时间突然消失不见。警方虽然来到学校展开多方调查,结果却未能查出两人的确切下落。 身怀黑暗血统者会吞噬人类,这种现象主要会以失踪人口的形态反映于统计数据上。 大多数国家的警察机构都与梵蒂冈教皇厅有合作关系,像这类看似可能由魔族涉嫌行凶的刑案情报都会送交教皇厅查阅。一间高中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就有三人行踪成谜,不免令人怀疑有魔族介入其中。于是甫回日本的薰才会转入这间高中,暗中展开卧底调查行动。 “虽然有一名学生在放暑假前转学过来,然而这个转学生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尽管目前实在还无法断言没有魔族或使徒混 杂于师生之中,但我总觉得校园内并无它们蛰伏在暗处的气息。” “这是你的直觉判断吗?” “……我认为自己并没有放松戒心。” 薰虽然对自己的轻率发言感到后悔,柏田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一旦跟它们打交道的时间变长,就会开始认定敏锐的直觉才是自保的最佳防具。皮肤、肌肉、内脏都会轻声发出警告:‘太可怕了,得赶紧从这家伙眼前开溜不可。’全身鸡皮疙瘩狂冒、双脚发软动弹不得、胃部涌出一股恶心的呕吐感。等到能够感受到这些恐惧反应,而且有办法压制住内心畏惧面对敌人时,才算得上是足以独当一面的神盾部门特勤人员吧!” 他那结结巴巴的语调,令人听不出究竟是提醒薰尚未到达那种境界的告诫,还是认为薰也具有同样感受力的发言。 柏田不茍言笑地补上一句“我不小心讲了一段无聊的废话了”之后,才继续出声询问: “这么说来,连续失踪案果然还是跟剑士大人所发现的那玩意儿有关啰?” “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能确定的是那绝非可以置之不理的物体。” 穿越操场行经社办大楼之后,一栋木造建筑物随即出现在眼前。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打前建造的中野台高中旧校舍。这栋对二十一世纪而言实在过于老旧的三层楼木造建筑物,看起来俨然像是一艘幽灵船。 一行人于旧校舍前方停下脚步,在挂有‘禁止进入’告示牌的绳子对面,只听得到毁损过半的玄关大门因为夜风吹动而发出“叽~叽~”的刺耳噪音。 新校合明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完工,却因为附近川民打持只有文化们竹的口号发起连署运动阻挠而无法拆除,导致这栋旧校舍到现在还是以占据大片土地的废屋姿态矗立于此。真要说到用处的话,顶多也只剩下学生情侣会溜进去幽会,以便省下上宾馆的费用而已。自称‘文化遗产’的说法实在令人汗颜。 “棒球队顾问是在球队练习时间消失不见的,因此照理说应该会行经社办大楼旁边那栋建筑物附近才对;此外,我也听说有学生情侣会把那个地方当成幽会地点。虽然说警方似乎完全忽视这条线索,但我认为他们三人前往该处的可能性相当高。” 众人走进建筑物内部,柏田率领的特勤人员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黑暗中随即浮现一条满布破洞的木板走廊,在场所有成员全都吞了口唾液。看过薰在这栋建筑物地下寻获的物体照片之后,这算是相当理所当然的反应。 一行人抵达位于一楼最后方的校工休息室。薰请黑衣特勤人员帮忙,联手移开半坏的书架。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入口就藏在书架底下,原来薰早已利用书架将这入口给隐藏起来。才刚拉开地板上的暗门,一股略显潮湿的冷空气立刻吹进校工休息室。 那是一座下水道的遗址,由于在十几年前建造新校舍时被挖断,因而呈现只剩下通道的废弃状态。地下水早已干涸,虽然多少带有些许霉味,但通道内并无恶臭。沿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接着由先前已探查过此地的薰带领众人前进。 “……我不知那玩意儿是从什么地方钻进此地的,但我猜这栋旧校舍在使用期间必定设有与外界相通的排水口。” “因此才能钻进地下,把下水道当成巢穴是吧……纯就照片看来,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掉了呢!” “一想到如果那玩意儿在下水道施工期间还活着,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啊!” “要是地盘遭到侵犯而大动肝火,八成会吃光在场所有施工人员吧!” 薰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薰停下脚步,说了句“就是这里”并伸手指着位于下水道墙上的巨大缺口。虽说墙壁的坍塌范围绵延数公尺,但是不管怎么想都绝非天然形成的缺口。 钩爪痕迹—— 水泥壁面留有仿佛猫咪抠抓墙壁的痕迹,然而爪痕尺寸却相差甚大。除非一根爪子的大小跟铲子差不多大,否则绝不可能留下如此夸张的爪痕。这代表有一头身怀如此巨大利爪的生物使劲刨挖墙壁,才能挖出这个大洞。 明明没用手电筒照亮缺口内部,里面却透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以及阵阵类似马达运转声的微弱声音。 “……的确是一头怪物呢!” 钻进洞穴内的柏田边抬头仰望着那玩意儿边沉吟着说道。 那是一个边长将近十公尺、粗糙的岩层表露无遗的洞穴。墙壁对面好像本来就留有部分空间,仰右墙上刨出大洞的那玩意儿似乎又挖掉大量土壤,将整个空间扩展成适合自己居住的尺寸。尽管如此,它那庞大的躯体还是占据了将近半个洞穴。 “嗯,确实是怪物没错啊……” 薰一边仰望着由于过于庞大而看似倒悬岩壁的巨躯,一边覆述柏田的感想。 那是一具巨大的骨骸,形状类似狗的骨骼,以趴在地上的姿势化作白骨。额头上有三个眼窝,并列于上下颚的利牙则清楚表明它是一头凶猛肉食性动物的事实。它生前的体重可能轻易就超过五公吨以上吧。自从恐龙绝迹之后,在这个世界的进化史上,从未诞生过如此夸张的生物。 魔兽,人类以此通称因爆发太阳侵蚀而造成门扉大开时,由另一侧闯入人类世界的生物。 这头魔兽在死后似乎仍夹带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整个空间充斥着骨骸散发出来的淡淡蓝光及近似低鸣的声音。 “真是……太惊人了。” 一名特勤人员仿佛受到吸引似地伸出手臂。 “不可乱摸!” 就在快要触及骨骸之际,薰及时扣住他的手臂。遭到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厉声斥责,特勤人员登时露出不太高兴的眼神。 “我曾见过类似的物体。据传堵住通往第五扇门扉通路的岩石就是因为被下了相当可怕的诅咒,而导致触摸到那块岩石的人招来‘不幸’,进而扩散至整问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并引发了数十年前那场无情的大火。” “……您果然对魔法了若指掌呢!” 特勤人员甩开薰的手掌,拐弯抹角地讽刺了薰一顿。 由于拥有一名身为异端魔术师却承受了黑暗利牙洗礼的兄长,导致薰即便具备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身分,仍有不少同仁对他感到不以为然。照理说薰应该被编入现在驻扎于日本的标枪小队,但如今却直接听从长谷川祭司的命令单独行动,八成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吧! 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也罢,反正早就习以为常了。 “剑士大人,对于此地我们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现在有办法立刻发包执行填平整条下水道的工程吗?” “根据教育委员会的说法,那些坚持‘保护文化遗产’的人士似乎很有意见!目前大概只能暂时先将此地封锁起来吧!” 看来柏田好像早已决定工作方针并展开应对行动了。 “那就拜托你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否与失踪案件有关,但我打算再花点时间进行调查。” “知道了,我等也会从明日起正式进驻此地。” 薰一行人折回下水道,接着走出旧校舍大楼。假借实习教师的名义潜入学校的神盾部门谍报局特勤人员随即把带来的弗拉基米尔转交给薰。他们以协助薰加目的,同时负有保管弗拉林米尔的职责。 正当薰定睛观望着柏田明快果断地对部下发号施令的身影之际,他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那只魔兽的事情处理得怎样啦?” 话筒彼端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此人正是神盾部门日本分部部长长谷川祭司。 “关于尸骸部分,我已委托标 枪小队正式接管。我个人则想多花点时间留在学校继续调查失踪案件,不知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呢?” “无妨。但我并非为了此事而打这通电话。我这儿出了棘手的紧急状况,麻烦你立刻走一趟史翁吉安蒂圣堂。” “发生了什么事呢?” “等你过来再说吧!” 话刚说完,长谷川祭司随即挂断电话。 想先打声招呼再离开的薰转身走到忙着对部属下达指令的柏田身旁。 “长谷川祭司有事找我。不好意思,我先行告退了。” “没关系,后续事宜由我们自行处理即可……倒是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柏田将薰带往离现场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随即抬起下巴指着方才狠狠嘲讽了薰一顿的特勤人员问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先惩罚那个毛头小子喔!” “这,为何要惩罚他呢!?” 薰十分讶异地反问。 “尽管分属不同指挥系统,但剑士大人依旧算是我们的长官。在执行任务时对长官口出恶言的行径,恐怕会对任务造成影响。” 薰摇头表示反对。柏田则以穷追猛打的语调,撂下“纵使对任务造成不良影响也无妨吗?”这句话继续追问。 “……我并不认为那是足以造成影响的举动,更何况梵蒂冈本来就禁止魔法,因此像我这种跟魔法扯上关系的家伙应该算是异类啊!” 面对劈头就以‘如果您愿意的话’这句感情用事的台词询问,接着又认为应该进行惩罚较为恰当的柏田,薰给了他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回应。 只见柏田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他那看似有生以来从未笑过的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笑意。 “若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很乐意送您前往圣堂喔?” (啊……) 看样子自己似乎被他趁机考验了一番。 ◇ 载着薰等人的车子,在一栋与都心地带格格不入的哥德式巨大建筑物前面停了下来。史翁吉安蒂圣堂,是统辖日本境内所有罗马天主教堂的总会,同时也是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主基地。 去年十二月,圣堂曾于那场为了争夺第五扇门扉而对上魔族份子的攻防战当中惨遭祝融,如今虽然重获新生,但不忍卒睹的火灾痕迹依旧残留于各个角落。然而教皇厅还是选择加快速度完成重建工程的用意,除了恢复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机能之外,更带有向盘踞在这个国家的魔族份子宣告神盾部门依然健在的意味。 薰手持弗拉基米尔下车。坐在驾驶席上的柏田只简短说了声“告辞”,也不给薰任何开口道谢的时间,便加速消失于车尾灯的洪流之中。 通过正门之际,感到不太对劲的薰在心中“咦?”了一声。尽管回国后已来过这里多次,但今天负责守卫大门的人员显然比往常还多,令他不禁觉得整座圣堂仿佛散发一股戒备森严的凝重氛围。 (这……或许是直觉吧!) 薰举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由于这里时常被用来接待远自海外而来的基督教贵宾,因此附有一般饭店根本无法抗衡的豪华装潢。只不过伫立其中的西装男子们个个都散发出宛如手握出鞘刀剑的紧张气氛,而形成一幅极不搭调的画面。他们都是受过精良训练的人员,照理说应该不会如此明显地露出杀气才对…… 长谷川祭司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尽管裹着蓝色法袍的纤瘦身影使他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名和蔼可亲的神职人员,但事实上他是负责整合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大人物。 “这么晚还找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警备人员似乎也显得特别紧张呢!” “毕竟即将抵达的人物非同小可,所以要他们别紧张似乎也很难吧!” “到底是谁要来拜访呢?” “咱们边走边聊吧!” 长谷川祭司掉转脚步登上楼梯。来到二楼,当周遭再也看不到任何维安人员的身影之后,祭司这才开口说明。 “来访者是魔术师协会的人。事实上,梵蒂冈神盾部门总部与英国魔术师协会之间进行了亲睦协商……” “难怪……但亲睦协商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呢?” “简言之,就是人材交流。前几天双方总算达成协议,要依照先前真澄的模式,再次迎接魔术师协会派出的人员加入神盾部门。” 述句出入意衣的话令薰大吃一惊。因为这两大组织互相否定对方存在的历史长达数百年之久,燕史以为先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解气氛也早已因真澄一事而彻底决裂了。 “薰,你好像很开心呢!” 听他说出这句仿佛内心想法完全被看透的话,薰连忙含糊其词地回了声“哪有……”。 在神盾部门当中,对魔术师产生共鸣的薰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由于组织中有不少像方才的特勤人员一样露骨地表现出厌恶之情,因此他总是极力压抑白己内心的感受,但偶尔还是会不经意地吐露真实的心声。就连发现到带有诡异力量的魔兽尸骸之际,薰也率先提出委托魔术师协会前来处理的建议,但却当场遭到驳回。因为就现状而言,教皇厅即便挖掘到那样的玩意儿,顶多也只能仿照核废料最终处理方案,采行任何人都不准触碰的保管政策。但这种处理手法却令薰感到坐立难安。 “真亏双方有办法谈成这项协议呢!” “关键在于门扉。” 这个单字宛如薄刃般刺穿薰的心房。 “与‘它们’争夺那扇尚未被发现的最后门扉,这场攻防战大概将于不久的未来正式引爆吧!为了不让它们打开门扉,魔术师协会似乎也认为有跟我们共组战线的必要。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一旦现实世界与另一侧的围墙被摧毁了,他们就得以奴隶身分遭到役使,或被当成家畜端上餐桌。” “……反过来说,这是否代表如果想守住最后一扇门扉,就非得采取这种作法不可呢?” “一点也没错。只是,话虽如此,你也知道我们向来对魔法怀有强烈的厌恶情结。因为魔法终究只是引用另一侧之力的技术罢了。如果像真澄那样在小时候接受过天主教洗礼,并由深津神父一手扶养长大的人物也就算了,但我等说什么都不能让英国出身的魔术师随随便便就加入梵蒂冈阵营。只不过对方也有他们的尊严。倘若明明为了守dykey而派遣人员过来,结果却无法靠近梵蒂冈领土的话,那就等同被咱们拿起泥巴往脸上涂。毕竟彼此都是自恃甚高的组织啊!” “关系可真复杂啊!” 尊严那种玩意儿直接舍弃掉不就得了……薰如是想。 “是啊!不过在经历漫长的磋商之后,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妥协点,也就是你。” “我!?” “‘与弗拉基米尔剑士一起行动,直到寻见新dy˙key为止’,这就是对方开出来的条件。换句话说,大概就是带有‘我方所派遣的人员与弗拉基米尔剑士位阶相同’的意思吧。还真亏他们说得出口呢!” 长谷川祭司脸上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看起来除了不高兴之外,似乎同时也对魔术师协会的厚脸皮感到钦佩不已。 “我知道了,再来轮到我与对方见面对不对?” “薰,你答应得还真干脆呢!” “因为双方不是早已签定协议了吗?” “协议注明后续事宜由两位当事人见面后再作决定。不过,你当真觉得这样做没关系吗?对方规划了为期‘两年’的暂时性合作期限。一旦答应,就代表你将与那名人物朝夕相处两年时光喔?” “反正我也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薰不禁觉得他有 点冥顽不灵。长谷川祭司还是反对双方缔结合作关系吗?纵使就神盾部门成员的立场而言可能算是异端,不过薰对此事仍旧抱持着积极的赞成态度。 “你敢奉主的圣名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吗?” “这,您犯不着提及主的圣名……” “我不是随随便便搬出主的名来压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觉悟罢了。” “好吧,我奉主的圣名起誓答应这个合作条件。” 接着只闻长谷川祭司轻轻松了口气。 “你愿意答应此事,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其实呢,据说对方好像是那个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嫡传弟子。” “……抱歉,就请您当作这事从没发生过好了。” 薰立刻掉转脚步准备闪人,长谷川祭司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 “我坚决反对!是那个克劳蒂亚小姐耶η想也知道她肯定又会耍些不正经的整人花招嘛!” “可能性确实不低,但此乃魔术师协会全体成员的意见,并非她独断决定派遣这名人物过来协助我们的。” “祭司你分明是试图欺骗我嘛,克劳蒂亚小姐并非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啊!” “嗯……倘若你拒绝合作的话,双方肯定又得重新展开麻烦透顶的磋商。话说回来,刚刚奉主的圣名起誓的你,现在是否打算翻脸不认帐了呢?” 面对轻描淡写地丢出这句话的长谷川祭司,薰忍不住扯开嗓门大吼一声:“太、太奸诈了吧!”随后整个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这样讲或许有点过分,但祭司您的手法跟克劳蒂亚小姐的手段实在有够相似啊&…… “别说那么没风度的话好不好?”长谷川祭司相当不开心地说道。“总之呢,先跟对方见个面再说吧。老实讲,我方也还处于无法相信魔术师协会究竟有多认真的猜忌状态啊!” 薰被长谷川祭司半推半拉地带往会客室。明明敲定从今天起展开正式交流,会客室内却见数名武装人员面露厉色严阵以待。 原本预定于九点抵达的对方,却在超过约定时间长达半小时后仍迟迟不见踪影。尽管士兵并未因此放松戒心,但在这种来者身为死对头组织所派出的成员,却还让他们苦候这么久的状况下,使得维安人员们忍不住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 “好慢喔!” “嗯……” 长谷川祭司起身离开座位拨了通电话,板着脸交谈了一、两句之后,再度坐回位置上。 “同行的侍从说他们正在开车前来此地的路上。那种明明早已超过约定时间,却连半句道歉也没说的表现,真不愧是英国贵族的作风呢!对方或许打算利用宫本武藏传说中提及的手法发动攻势也说不定。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种怀疑一切可能都是对方策略的心态,也可视作早已中了克劳蒂亚所设计谋的反应。 “对方是贵族吗?” “嗯,据说是一位出身贵族世家,名叫露格蕾西雅的年轻女子。我目前也只知道这点情报而已。除了从跟克劳蒂亚˙玛尔杰斯属于同一 ‘法脉’的人士当中挑选人材之外,对方直到不久前似乎也都征选不到什么适当人选。因为像之前答应帮忙解读弗˙利提雷尔纸条的故伊流史托列大师一样,那个法脉的人士自古以来都是肯对教皇厅释出善意的稳健派啊!” “所谓的法脉是指……?” 听见陌生字眼的薰开口问道。 “简言之就是师父的家谱啦!对魔术师而言,出身‘哪个法脉’好像非常重要。大概是因为每个法脉都有其独特的魔法体系吧!就连不同派系之间都抗拒进行学术交流,法脉甚至还构成了英国贵族社会的基本骨干。或许你会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连身为外国人的克劳蒂亚˙玛尔杰斯也拥有英国爵位喔!我记得她好像受封为准男爵的样子。” “那个克劳蒂亚小姐竟是贵族……” “可见英国也堕落到谷底了呢!基于上述原因,对方似乎也以为单凭‘克劳蒂亚准男爵的高徒’一言就算说明完毕。等一下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长谷川祭司瞄了薰一眼,接着补上一句“……着实令人期待啊”。 一阵敲门声响起,进门的特勤人员简短说了一声“来了”。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马上摆出立正姿势,同时绷紧全身神经。因为除了桂木真澄以外,这是首度有魔术师正式踏入以往从未迎接过任何魔术师的史翁吉安蒂圣堂之中。就连方才乱开玩笑的长谷川祭司也露出尖锐的目光。 就在人人都保持沉默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只闻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哒哒哒哒’,感觉与现场气氛极不搭调的忙乱脚步声,而且声音还愈变愈大。看来脚步声好像正朝着此地前来。长谷川祭司虽然颇感讶异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为了迎接访客到来而起身离席,薰也跟着站了起来。 脚步声已抵达会客室门口……没想到接下来却听见一阵“呀啊啊啊啊!”的女孩“尖叫蝉及重重摔了一跤的撞击声,整扇门板也跟着‘喀咚’地晃动了一下。来者似乎足在走廊├浺跤,导致一头撞上门板的样子。“大、大小姐您不要紧吧?”门外传来一阵不知所描的”性嵘音,而说出“喂……你没事吧?”这句话的大概是守在会客室前方的哨兵吧! “没、没事,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喔!” 接着,又听见女孩子开口说话,以及好像是拍打身上衣服的声音。然后,女孩子很难为情地补上一句:“那个……麻烦请帮我保密,千万不可让弗拉基米尔剑士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喔!” 人在门板后面的薰及长谷川祭司忍不住面面相觑。 “……你就当作啥都没听到吧!” 长谷川祭司如此说道。 门扉对面的人物先“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才轻轻敲了敲门。 “打扰了。” 出现的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比薰整整矮了一颗头的娇小身材使她看起来显得更为年少。身穿一袭虽然算不上华美,但一眼便可看出是超级高档货的典雅黑色洋装,外面披着一件合乎魔术师身分的短袍。一同现身的二十七、八岁男子,则顶着一头梳理整齐的发型,呈现一副俨然是英国出产的管家风采。 只不过少女跟薰由‘贵族’一词所联想到的印象不太一样。她那点缀着雀斑的脸蛋加上一副大号黑框眼镜的容貌与其说是贵族名媛,倒不如说感觉比较像是一名在图书室内摇摇晃晃地搬动大量书籍的女图书股长。也不晓得是因为迟到而慌了手脚,还是自然鬈程度本来就很严重,只见她的头发宛如解开的麻绳一样蓬松散乱。 但那张天真无邪的笑容却阐述出她所受过的良好教育。无论性别是男是女,任何人只要一看到她,大概都会忍不住眯起双眼展露笑容吧。就连长谷川祭司及特勤人员们也顿时火气全消。 少女走到薰面前,轻轻捻起两侧裙角。她那不太习惯这种动作的感觉显得格外可爱,导致薰不慎看到入迷而延误了回礼时机。特勤人员们也下意识地露出带着亲切感的笑容。 接着,少女面带嫣然微笑对薰说道: “给我跪下,你这无名鼠辈。” 会客室内的所有人顿时呆若木鸡地经过整整二十秒钟左右之后,才同时大喊一声:“什么啊——!” 少女则依旧面带和蔼的笑容,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微微侧头注视着薰。她是否正在等自己向她下跪呢……就在薰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站在她身旁的侍从将脸凑过去对少女说道: “大小姐,不是这样啦!我方才所言之意是‘只需展现出足以令教皇厅那群鼠辈屈膝下跪的态度即可’,并不是要您只字不改地说出口 啊!”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我实在是太糊涂了……”少女边轻抓一头乱发边难为情地转头望向薰。“非常抱歉,我迟到了。我叫露格蕾西雅,是葛兰威尔家的次女,同时也是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二号徒弟。由于亲朋好友们都习惯叫我‘露西雅’,因此要是教皇厅的各位鼠辈们也能如此称呼我的话,我会感到很开心喔!” “人小姐,尽管道群家伙确实赴水准跟蟑螂差不多的生物,不过恳请出身葛兰威尔家的小姐切勿将那种粗鄙字句挂在嘴边。简直难堪至极啊!” “说的也对,我是为了侍奉这位先生而来,讲那种话的确很奇怪呢!” 侍从闻言随即翘起单边眉毛。 “并非侍奉,小姐是好心助这帮家伙一臂之力罢了。” “但师父大人曾对我说过‘你是献给一名叫薰的男孩子的贡物,务必好好侍奉人家’耶?” “那、那只女狐狸……”侍从虽然气得额冒青筋,但他随即清清嗓子调整心情。“在下认为克劳蒂亚小姐所说的话最好别太当真比较妥当。该怎么说才好呢,她很容易玩笑开得稍微过火一点!” “可是,魔术师都以师父所说的话为绝对命令……” “此乃吉斯今生唯一的恳求。” 名字似乎叫作吉斯的侍从语气平静地说道。虽说露西雅好像并未察觉,不过他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状并微微颤抖。 尽管稍有耽搁,薰仍以“我是弗拉基米尔的持有者,名叫深津薰。”这句话致意,并跟她握手示好。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吧,她的掌心冒出了少许汗水。 “……真是头痛啊,看样子我似乎是会错意了呢!” 冷不防嘀咕一声的人乃是长谷川祭司,众人同时将目光投注到祭司身上。 “对方其实也不认为光靠‘克劳蒂亚准男爵之徒’这句描述就能过关。是得知来者身为英国贵族又名叫露格蕾西雅之后,却没能领悟到对方身分的我太过迟钝了。该死的魔术师协会,竟然派遣如此要不得的人物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哦,各位不愧是住在这种蛮荒国度的居民呢!居然不识大名鼎鼎的葛兰威尔家,诚然可悲至极啊!” 吉斯以瞧不起人的调调说道。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立刻勃然大怒,长谷川祭司赶紧出声制止。 “难不成对方是相当上流的名门贵族?” “在英国除了王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世家的声望能凌驾于我葛兰威尔家之上。照理说诸位的身分地位就跟那些唯有拿着空罐在宅邸附近徘徊游荡,才可以得到大小姐垂怜的家伙没啥两样,由衷期望各位能够及早认清这项事实啊!” “吉斯,别说了。这里并不是女工陛下的领地啊!”露西雅轻声斥责侍从。“站巧谈话也不方便,两位快快请坐。” 虽然这里既非英国、亦非她的宅邸,薰及祭司却都不经意地回了句“喔,那就不客气了”便直接顺着她的发言坐了下来。 “呀,对不起!” 想喝杯咖啡的露西雅因为太过用力地抽出摆在糖罐内的小汤匙,导致砂糖宛如雪花般撒满了整张桌面。 “请您放松心情,毋需如此紧张。”长谷川祭司语气柔和地说道。“喂,拿条抹布过来。” “没关系,我来处理就好。我经常捅出这种妻子啊……呀!” 尝试用手将砂糖聚拢起来的她又因不慎勾到短袍衣角而打翻小牛奶罐。大喊一声“啊啊,我又出包了”并连忙试图掏出手帕的她,这次则连咖啡也一并打翻,桌面上就此出现一滩调制完成的咖啡牛奶。 教皇厅的成员们也忍不住傻眼。吉斯仿佛表现出“我啥都没看到啊”的意思似地转头无视她那一连串耍宝行径,露西雅则难为情地边“啊哈哈哈……”边轻抓头发。虽然在她登场之前的杀伐气氛已完全消散,如今却又被她酝酿出另一股奇妙的氛围。 当她顺利喝上一口刚送来的新泡咖啡之后,薰这才结结巴巴地出声询问: “那个,葛兰威尔小姐……” “哎唷,别用那么一板一眼的称谓啦!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侍奉你,所以往后只需直呼我‘露西雅’就可以了。” 站在她背后待命的吉斯快速补上一句“您并非为了侍奉他而来”加以订正。 “那么,呃,露西雅。”并不怎么擅长直呼女性名讳的薰勉为其难地直接叫她的名字。“要你与我一同行动,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 定睛凝视着薰的她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阴霾。 “薰先生讨厌跟我相处吗……?” “呃,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见她那隐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眼逐渐泛出泪光,薰登时慌了手脚。长谷川祭司则从旁插嘴说道: “他并非不喜欢您。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基本上,这件事在英国应该也招惹了许多反对意见才对。像您这样的贵族名媛若与教皇厅人士一同行动,岂不是很容易被解读为某种程度的丑闻吗?” “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亲戚间也有人大发脾气并撂下‘跑去跟天主教徒合作,简直岂有此理!’这句重话呢!可、可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跟教皇厅的诸位成员携手合作,况且若是跟薰先生联手的话,我想应该就能合作得很愉快才对。” “若是跟我?” “啊,没有啦,我不是说我跟薰先生能够一下子就相处得很融洽啦!”她顿时羞得耳垂泛红,用字遣词也变得很奇怪。“哎呀,那个啊,该怎么讲才好呢,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对了,您认识艾莉丝对吧?” “你是指芬兰出身的艾莉丝˙葛雷亚姆吗?” “是的,由于您救了著名的悲剧英雄玛格丽特女士的孙女一命,因此英国众多古老贵族世家当中,也有许多人对薰先生抱有好感。而有幸迎回继承人的修恩怀思家成员似乎也感到非常开心,并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收留艾莉丝作为养女……” 讲到这里,她轻轻拍了拍手。 “对对对,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修恩怀思公爵托我转交一封感谢函给薰先生喔!” 她起身轻轻摸索身上的衣物,但似乎遍寻不着感谢函,便开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桌上。只见夹杂粉饼盒及米老鼠手帕等可爱少女用品之中,乌鸦羽毛、绘有六芒星图案的驱邪饰品及装有灵药的小玻璃瓶等等极端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物品逐渐叠成一座小山,看得教皇厅成员们不禁面露苦笑。 “真对不起,我好像连带都忘记带出门了……” “没关系,下次再拿给我就好。倒是艾莉丝现在过得可好?我有收到她寄来一封写说好像要请克劳蒂亚小姐收她为徒的信函。” “嗯,她现在算是我的师妹喔!但与其说是师妹,旁人倒时常说我们‘好像双胞胎’耶!师父大人更是每天都气冲冲地大喊‘你分裂成两个人了啊’。” 感觉好像很棘手呢……薰难得同情起克劳蒂亚的处境。 “我啊,从艾莉丝那边听说了许多关于薰先生的事喔!当魔术师协会下令要我侍奉教皇厅的成员之际,我还很担心自己是否有办法胜任这项工作呢。毕竟我这人有点糊涂冒失啊!” 露西雅的讲话速度变得愈来愈快。 “不、不过,若是跟薰先生一起的话,我想应该可以顺利完成任务才对。虽然我是个笨手笨脚的女孩,但还是请您好心收留我吧!” 她霍然起身,向薰深深鞠躬致意。只见她顺理成章地一脸撞上会议桌,然后边喊“好痛啊……”边捂住脸颊。 “你没事吧!?啊……你的眼镜裂掉了耶!” “好讨厌喔,我又 撞坏眼镜了啦!” “又撞坏?” “是的,我每个月都固定配十副新眼镜。所以,我身上随时都带着备用……” 说着说着,她再度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桌上,而等到掏光所有物品之后,她才“哎呀?”一声,微微侧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看样子备用眼镜好像全换光了说……但我还有带隐形眼镜出来,所以请容我借用一下洗手间。只是由于会痛,因此我不太习惯戴隐形眼镜就是了……” 她逃也似地冲出会客室,而她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魔法道具则全数遗留在会议桌上。照理说要是有人在这种地方拿出那些玩意儿的话,教皇厅所属成员应该都会勃然大怒才对,不过就众人只以苦笑带过的状况看来,代表她似乎已经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呢!”长谷川祭司说道,“而且本性也不坏。这孩子或许可以成为我等与魔术师协会之间的沟通桥梁,只不过光靠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这是唯一值得担心的问题啊!” 嗯~说的没错……特勤人员们也点头表示赞同。 “麻烦各位异教徒不要愚弄我家大小姐好吗?大小姐是一位魔法天才。只要倚仗大小姐的力量,相信各位必能获得相当丰硕的成果。” “哦~”长谷川祭司扬起嘴角回应,“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持反对态度呢!” “天晓得,管家并不会抱持任何意见,只不过换作是我的话,要是获邀前来还被对方怀疑自己实力是否到家,那我大概会立刻拂袖而去吧!” “原来如此,方才的确是我方有失礼数啊!” 吉斯“哼”地将脸撇向一旁,点燃一根露西雅在场时忍着没抽的香烟。然后边叹气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令在场众人都无法理解的诡异发言: “只不过现在的大小姐八成不会拒绝就是了……” ◇ 士兵站在女厕门口等待露西雅。 她走进厕所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只传出“哎唷,为什么放不进去啦!”或“好痛啊……那边不是用来戴隐形眼镜的部位啊!”等抱怨声,令人不禁好奇为何光是换戴隐形眼镜就有办法浪费掉这么多时间。 大概又经过了五分钟左右吧,只闻厕所内发出喀咚一声,然后又接连传出“呜~”的一阵痛苦呻吟及有人倒地的声音。 “您怎么了吗?葛兰威尔小姐!” 特勤人员连忙敲门并出声询问人在里面的露西雅。 “……没什么。” “可、可是方才明明……” “我就说没什么,你听不懂吗?总之,乖乖在门口等待即可。难道你不觉得窃听女生在厕所里的动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吗?” 她以格外高傲的语调下达命令。随后厕所内传出沙沙声响及类似自言自语的嗓音。尽管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内容让士兵“咦”了一声,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但他当然无法开口回问。 “让你久等啰!” 一看见打开门扉走出厕所的她,特动人员顿时睁大双眼。原本一头蓬松乱发已经梳理整齐,先前感觉有点邋遢的服装也变得相当服贴合身。纵使有不认识她的人在路上瞥见她,大概也会察觉到她是位出身高贵世家的名媛吧! “我们走吧!” “呃,遵命。小姐。” 明明是恨之入骨的魔术师,然而她那极其雅致的言行举止却看得特勤人员不禁规规矩矩地作出回应。 不过,刚刚是否听错了呢……士兵侧头感到不解。总觉得刚才她似乎边梳理头发边嘟嚷出一段不怎么文雅的字句。 仿佛是‘竟然说我是贡物?开啥玩笑啊,那个死老太婆!’ ◇ 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忙着讨论关于露西雅的事。他们色眯眯地讲出“那女孩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真是可爱呢!”“嗯,原来也有那样的魔术师呢!”等感想,俨然已完全将她视为偶像明星。而长谷川祭司虽然并未加入这场对谈,但也表现出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看来她的身价似乎已呈现涨停板状态。 人果真是得见过面才能认识对方呢……薰也如此心想。只因对方是克劳蒂亚的徒弟就萌生回绝念头,实在太没礼貌了。 (不过啊……) 每个月固定撞坏十副眼镜的女孩子,当真有办法在神盾部门混下去吗?现在薰反而开始担心起这个问题了。 咪喳一声,只见门扉缓缓开启,露西雅随之现身。 “咦!?”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轻声惊呼。或许是由于摘下眼镜的缘故吧,导致她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直到方才为止的提心吊胆印象已不复见,只见她极其从容地面对着众人的视线。 “这次会谈到此为止,我要离开啰。相信你们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会留宿在‘south˙boundsaurez’大饭店,有什么事就自个儿过来找我吧!我若心情够好的话,自会开门召见你们。” 教皇厅成员如同方才面对那段‘鼠辈’发言时一样哑口无言。众人虽然以为吉斯应该会开口吐槽而转眼注视,却见吉斯脸上堆满笑容。 “葛、葛兰威尔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长谷川祭司战战兢兢地出声询问。 “哎呀,牧师啊,难道你想叫我再来这种鬼地方不成?既然你们是寻求协助的一方,那起码也该到饭店拜访一下本小姐才像话吧?” “呃,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我要声明一件事,我是听那个死老太婆的……”露西雅清清嗓子改变说辞,“我是奉我所尊敬的师父大人的指示前来襄助教皇厅,因此即便有所误会,也请切勿把我当成贡物看待。还有除了执行任务之外,请勿与本小姐有任何纠葛。要是偶然在路上相遇,各位也能闭嘴不跟本小姐打招呼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身分地位相差悬殊嘛!” 露西雅边环视教皇厅众人边开口说道,接着她与吉斯的目光交会。 “有什么问题吗?” “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才是葛兰威尔家大小姐应有的风范。” 她得意地点点头回了声“是吗”,接着面露符合贵族千金小姐身分的高雅笑容望向薰,只不过她的眼神却极其冰冷尖锐。 “今后就让我们和平相处吧……我若这样讲便是自欺欺人。咱们彼此只需熬过这两年即可。只要想说人生当中的两年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时光,应该就不至于感到难以忍受吧?祝你今天过得顺心愉快啊,弗拉基米尔剑士先生。” 她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走出会客室。 特勤人员们随即异口同声地开始批判她的高傲态度,而长谷川祭司则忙着安抚士兵们的情绪,同时也不忘打一通充满浓浓嘲讽意味的道谢电话给魔术师协会。虽然在言谈间夹杂着‘退货’及‘个性有问题’等字眼,但却始终不改诚挚语调的表现,宛如明显反映出祭司内心的感受。她那一时之间永无止境往上飙涨的身价,似乎也创下了打破纪录的夸张跌幅。 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日到家,随即发现信箱里有个花俏的信封。虽然没有注明寄件人的姓名,但他只认识一名敢在不知谁会拆开观看的信封正面写下‘可爱的小薰收’这行字的人。 一打开信封,只见寄件人用跟诚恳完全沾不上边的笔触,交织出一篇旨在表明以师父立场将徒弟托付给薰照顾之意的文章。当薰一看完附加在文章最后那行‘她是个有点与众不同的臭小鬼,所以应付她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喔~’的文字,信纸立即伴随“啵”的轻脆声响引起一阵小小的爆炸。虽然整张脸如同演出搞笑短剧似地沾满灰烬,但薰已 经闷到连生气的力气都不剩了。 即便在跟露西雅见面之前已先读过这封信,薰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化解今天的尴尬场面。薰完全无法理解为何那么友善的好女孩会突然撂下一连串嘲讽字句并转身离去。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薰直接走向寝室躺回床上时所嘀咕的那句话便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绪,但她真不愧是克劳蒂亚小姐的徒弟啊……” ◇ 巨大音箱以夸张的音量播放出响遍整间店面的迷幻电音舞曲。 这是位于都内的某间俱乐部,在以治安不佳闻名的这条繁华街道当中,这间俱乐部的评价可说是糟到极点。这是一间由某个年仅二十出头的阔少爷拿父母财产出来经营的俱乐部,员工及常客不是他学生时代的损友,就是介于飙车族与地痞流氓之间的小混混。 一无所知地进门消费的客人倘若只是被敲竹杠也就算了,然而这个名叫圾崎的阔少爷却反覆犯下吩咐员工殴打或强奸客人,甚至更进一步利用客人遭到强奸的事实加以威胁,藉此强迫对方与他再三发生肉体关系,直到他玩腻为止……等等凶恶刑案。实际上,这间俱乐部就是圾崎为了满足欲望而设置在繁华市区的鱼塭。 “……这娘儿们的确不得了啊!” 身为俱乐部老板的圾崎如此说道。站在他身旁那个分明是流氓的员工则边捂住一只耳朵隔绝音箱发出的轰隆巨响,边抛出“啥,你刚才说什么啊?”这个问句。 “我说她是块超级上等货啦!” 这句话根本用不着特地说出口。那名双手铐于背后,被推倒在沙发椅上的女性是个绝世美女一事,就跟毋需开口描述太阳相当刺眼的道理一样不辩自明。包围着她的八个大男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具横陈于沙发椅上的美女玉体。 女性年约二十五、六岁,一头略带蓝彩的修长白发扎于腰际,成套黑色亮面骑士服紧紧裹住她那一身褐色的肌肤。覆盖住左眼那条看似时尚精品的眼带虽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但那迷濛眼神及艳丽双唇,加上随着响彻店内的重低音晃动的丰满肉体,都是足以让男人不顾一切陷入疯狂的致命吸引力。 圾崎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液。 短短十五分钟前,他接到一封标题为‘有个超不得了的女人上勾了’,同时还附带照片的简讯。说穿了就是代表‘绑票’的意思。圾崎一看见照片,立刻禁不起诱惑飞冲过来。目前俱乐部处于暂停营业状态,大门除了上锁之外,还相当周到地拿铁链拴住门把。这是性好淫虐的圾崎为了让遭绑女子品尝到绝望感而想出来的方案。 按捺不住欲望的圾崎跨坐到穿着皮衣的女子身上,双手边发抖边扯下裤子的拉链。我也真是猴急到有够丢脸的地步啊……虽有自知之明,但却又觉得既是面对这种绝品美女,那就怪不得我猴急啦。一旁围观的跟班们也都呼吸急促地等着看主秀开演,并希望待会儿也能轮到自己上去尽情享受一番。 然而女子脸上却不见一丝惧色。她明明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将遭受到何种对待,但她却露出如同猫咪般的眼神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嘴角甚至还浮现一抹看起来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rape!you要被rape啰!” 由于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圾崎遂用只字片语组成的英文对她说道。只见不改脸上坦然笑容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并大大张开了在圾崎身子底下的双腿。 (该死,这娘儿们是怎样啊!) 感觉仿佛被瞧不起的圾崎顿时怒火攻心。平常要是碰到这种得意忘形的女人,他早就一拳直接往她脸上招呼过去,但这次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这虽是人类生存本能打从心里惧怕她的血觉反应,不过却因受到她的肉体魅力影响,导致圾崎迟迟无法领悟到自己目前正处于九死一生的紧要关头。 (给我记住!等老子我爽过瘾之后,会再让你轮流成为五十个男人的性玩具……) 圾崎抓住位于女子所穿皮衣颈项部位的拉链,一鼓作气往下拉开到肚脐附近。只见丰满的乳房弹出衣外,一股类似引诱昆虫前来的果实香气随之扩散开来。没想到皮衣底下的女子竟是一丝不挂。 (不不……不行,这女人是只属于我的玩具。任何人都休想触碰她!) 圾崎动手脱去女子所穿的皮衣,双手依旧被手铐铐住的女子,则灵活地扭动身体协助圾崎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男人们仿佛失魂落魄一般,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那无懈可击的褐色裸体。 这件皮衣是上下连身式的服装,所以必须先解开手铐,否则就无法脱掉整件皮衣。“喂,快拿手铐钥匙过来啦!”皈崎破口大骂。就算现在打开大门,这个女人八成也不会试图逃离现场吧。因为她露出了仿佛完全没有夹带任何杂质的宝石一般,只以淫荡念头渲染而成的眼神。 “咦……?” 圾崎发现女子的颈项上有个奇妙的痕迹。只见她的颈项部位有两个并列在一块的小穿孔,看起来好像是旧伤痕,但那两个小洞却绽放着诡异的光芒。 “这什么玩意儿啊?” 当圾崎边问边触摸到女子项上旧伤口的那一刹那,笑容随即自女子脸上消逝无踪。只见女子霍然起身,圾崎则仿佛一只停在衣服上的小虫子被拨开一样跌回地板上。 现场才刚传出一阵清脆的‘啪叽’声响,下一秒钟只见女子已从手铐的束缚中重获自由。任谁都无法想像女子竟有办法赤手空拳扯断不锈钢打造而成的手铐。女子拿起摆在桌上的毛巾反覆擦拭圾崎方才触摸过的部位,接着把已经被褪去一半的皮衣重新穿回身上。 “喂,喂喂喂,臭婊子,你干什么啊你……” 圾崎的发言至此宣告中断。墙边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喳’声响,员工们回头一看,只见一滩宛如把西瓜砸在地上的污渍缓缓扩散开来。现场没半个人能够立刻察觉到那是被女子施展回旋踢踹飞出去的圾崎头颅。 “……区区下贱生物竟敢伸出脏手触摸特洛瓦努大人所赐下的圣痕……” 没人听得懂女子以德语说出的嘀咕字句。不仅如此,在场甚至无人能够掌握住眼前究竟发生了何种事态,他们更完全无法想像由女子双唇间隙显露出来的两根獠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原本打算趁开动前先让你们尽情享受一下我的肉体,但现在我改变心意啰!” 女子一把扣住离她最近的员工头颅。‘叽’一阵物体与女子身上皮衣产生摩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只见员工的头盖骨逐渐扭曲变形,最后应声碎裂。女子将沾满员工肉片的手掌轻挪至嘴边,发出宛如猫咪梳理毛发的声音舔食血肉。 男子们总算领悟到自己等人正面临着生命危机,连忙一同转身冲向大门。“喂,钥匙在哪里啊!再不快点逃出去,我们都会被杀死耶!” “啊,那是圾崎人哥的……” 回头望向方才所在位置的男子们脸上全都充满了绝望神色,因为他们目睹皮衣女子竖指轻拈着拴住大门的锁头钥匙。只见女子宛如把玩糖果一般轻松折弯钥匙并顺手丢向一旁。 接着也不知是否出于善意,为了让外语能力不佳的他们也能听懂意思,女子只用英文说出一个单字。 “杀无赦(genocide)” 其余六人花不到五分钟时间便已全数化作肉片。 “……真是够了,居然跟一群这么无聊的家伙扯上关系。” 在弥漫着呛鼻血腥味的俱乐部内用完餐点的皮衣女子,拿起矿泉水往头上倒,洗去沾满全身上下的血迹。 “都是‘梦见师’那家伙只丢下‘在这个地方 ’这么一句预言害的啦。照这样看来,大概得浪费不少时间才能找到目标物……但时间要是拖太长的话,又不晓得几时会被那个变态察觉到我的行动……” 女子脸上浮现相当不悦的表情。烦恼了一阵子之后,女子才边叹气边作出结论: “没办法……还是先去会会那个变态好了。” act2 偶然到访的客旅 隔天上学一看,旧校舍早已封锁完毕。全新警示三角锥取代将近断裂的绳索摆放于校舍前方,门口也竖起一块印有建筑公司名称的看板。为了避免封锁行动对‘文化遗产’存续问题格外神经质的人士造成无谓的刺激,还特地挂上‘为评估补修工程可行性的事前调查’这个不痛不痒的名目。 “您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呢!” 身为标枪小队队长的柏田开口说道。他并未保持昨晚的西装打扮,而是换上一身建筑公司现场工人的服装。目前此地是由标枪小队特动人员以三人成组的编制轮班执行戒备任务。 薰回了句“嗯,算是吧”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将弗拉基米尔交给他们保管。与其带进学校,倒不如放在有三名特勤人员顾守的此地比较妥当。 柏田那张粗犷的脸上,浮现一抹几乎无法分辨的淡淡微笑。 “我已听说关于那位英国小姐的事啰,对方好像派出了一名相当有趣的人物过来呢!” 薰不禁苦笑,看来昨晚露西雅引发的那场骚动似乎已传遍四面八方。 露西雅的态度对本来就对魔术师心怀不满的特勤人员们造成了颇大的刺激。就连讨厌‘麻烦磋商’的长谷川祭司也忍不住撂下“我方不可能与表现出那种不合作态度的人执行联合任务!”这句狠话要求魔术师协会指派其他替代人选,但对方竹然也绝不允许名门葛兰威尔的千金小姐遭到遣返的事态发生,因此导致祭司浪费整晚时间与对方争论不休。 每当交涉一有进展,祭司就会打电话吵醒薰并征询他的意见。等到交涉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之后,薰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此时天色却已经开始泛白,害薰严重地睡眠不足。 “既然如此疲惫的话,大可向学校请个一天假嘛!” “不行,我还是得来上课。” “年轻人就该过点稍微不正经的生活才值得啊!” 虽然这句话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自他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形同一段分量十足的人生教诲。 薰转身走向教室。一来到教室附近,上课前的喧闹声也跟着逐渐变大。 老实说,薰并非因为有调查任务在身而不愿请假。不对,应该说他没有瞧不起调查任务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上学本身相当有趣。一大早起床搭乘电车晃到学校、坐在教室里上课、跟班上同学们打屁聊天……光是如此平凡的事就让他开心得要命。倘若调查期限延长的话,就连必须面对期中考都令他感到期待不已,甚至还会在上课时认真抄写笔记。直到去年十二月为止都还如同电车风景一般理所当然地转眼飞逝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却倍感惋惜。 (相信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任谁心里都会浮现这种感触吧……只可惜我永远无法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了……) 先前虽因任务在身而保持低调,同时尽量避免与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与班上同学们一起放学回家呢?偶尔一、两次应该没关系吧?但要是害同学们卷入风波当中,那麻烦可就大了……薰边想着这些事边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自己身上,看样子自己似乎就是导致教室空气急速凝结的主因。 “……喂,深津,有客人找你。” 将近十人凑在一块的其中一名男同学开口说道。 “找我?” “嗯,打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待在教室里面等你喔。我们原本想打电话联络你,却没半个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说真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啥,你这句‘何方神圣’是什么意思啊do” 脑中虽然不自觉地浮现‘我是隶属于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同时也扮演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角色’这个答案,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等待这种回应。男同学以严厉的目光瞪视着薰,散发出一股仿佛责备他的感觉。 “拜托,一般而言,贵族大小姐应该不会追着日本人转入日本高中才对吧?我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就原谅她吧!” “贵族……大小姐……?” 轻声复诵了这几个字的薰差点失声尖叫,因为他发现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的身影出现在班上同学围成的圈子当中,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这间学校的制服。薰与她四目相交,她那双隐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睛早已泛着泪光。她转脸避开薰的日光,摘下眼镜轻柔眼角。尽管她身上穿着一套怎么看都大了将近两号,显得松松垮垮的学生制服,但这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得要命。 “喏,快过去吧!还有我们陪伴着你啦!”在班上同学们的鼓励下,她战战兢兢地走出人群。班上同学们的目光毫无遗漏地投注到薰及露西雅身上。 她一走到薰面前,立刻使劲低头鞠躬。见她脑袋瓜子即将撞上前面的课桌,薰眼明手快地拉开那张课桌。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呃,那个,其实我并未放在心上……” 这虽是天大的谎言,但薰根本不可能对双眼含泪的少女说出任何严厉的字句。“薰先生是个温柔的好人!”露西雅指着薰说道。“其实我在飞来日本之前,内心一直都感到相当不安。幸亏我的服侍对象是像薰先生这样的大好人,真是太谢天谢地了!” 同班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在亲眼目击到漂亮的外国少女泪眼汪汪地说出“服侍”这个字眼的光景之后,教人不大声嚷嚷也难。 (这……不妙啊!我明明不可以表现得太过醒目……)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事。” 她轻拍双手,从带在身上的学校书包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我冒昧替您准备了今天的午餐,只是不晓得是否合您的胃口……” 她战战兢兢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便当盒。班上同学们发出的喧闹声当中,又分别加入五分冷嘲热讽的口哨声及五分嫉妒的嘘声。连薰都变得满脸通红,连忙拉起她的手逃到走廊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准备便当.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会转进这间学校啊.” 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昨晚明明都已经趾高气昂地拂袖而去,今天为什么又特地准备便当要给我吃呢?”,露西雅却给了他一个有点会错意的回答。 “是的,依照师父大人所言,‘在日本,负责服侍主人的侍从必须要跟主人上同一间学校,中午还得准备便当给主人享用,这样才是正确作法喔!’的样子。那个,这是我第一次下厨烹饪,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是否煮得很成功……” (那、那个恶魔……) “那我就等中午再来找您。届时若与您共进午餐……应该没关系吧?” 她一脸不安地边仰望着薰边开口说道。“嗯……”薰毫无抵抗地作出回应,她随即笑逐颜开地大喊“好开心唷!”。在她背后的教室里头,则见班上同学们全都兴趣十足地凝视着事态发展。薰开始对继续卧底调查一事产生相当悲观的想法。 “啊,对了。” 再次轻拍双手的她沿着走廊折回薰面前,接着压低音量用英文说道: “我感觉到旧校舍那边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因为我将教皇厅代代相传的武器带进学校,所以你大概是感受到那把武器吧?” 薰也以英文回答问题,露西雅则说了声“哦,原来如此。”便转身走回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是魔术师呢……) 由于高层决定在与魔术师协会的那场交涉获得解决之前,暂时不让她知道魔兽遗骸的存在,因此方才只能说谎骗她,但薰却忍不住产生‘要是能找 她商量此事,不知该有多好’的念头。 ◇ 桂木真澄坐在位于二楼的自用寝室窗边,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尽管这里是座落在市中心的顶级地段,却见一片绵延数百公尺面积的茂盛森林环绕于宅邸周遭。 过去曾有好几名土地开发商试图染指这片未经人为破坏仍然保持原始风貌的广大土地,但他们全都毫无例外地面临极其悲惨的下场,因为这里是银发盟主在百余年前决定定居此地时购买下来的领地,是建构于人类世界的黑暗公爵领事馆,只有笨蛋才会想打这块土地的主意。等到秋意再转浓一些,林中群树将会吸收埋葬在土地中的大量骸骨养分,进而发疯似地染上一片鲜艳红彩。 真澄虽是这栋宅邸的新进成员,但他已破例被赐予自己专属的寝室,而且还是位于亚尔费姆寝室隔壁的房间。因此导致他成为其他使徒们羡慕的对象,或者该说是嫉妒的目标。虽然就算没有获邀参加‘讨论吾主迷人之处茶会’,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对于那种宛如按照八○年代少女漫画内容演出的骚扰手法,倒是令他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间仿佛收集了世上所有污秽的宅邸当中,只有窗外景色是唯一澄澈无垢的存在。从座落于小山坡上的这间宅邸远眺,如果碰上风势较强的日子,会给人一种如同在翠绿海洋当中飘荡一样的感觉。 没想到我竟也变成一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真澄虽然如此心想,但他旋即察觉到自己其实也是亚尔费姆所收集的‘污秽’之一,嘴角顿时浮现一抹有着他个人特色的自嘲微笑。 真澄离开窗边坐回床上,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魔导书。 过去虽然秉持着“我才不屑借助黑暗力量完成复仇愿望”的心志而排斥黑魔法,只专心学习精灵魔法的他,如今却已完全浸淫在黑暗魔法的世界当中。 因为有大量超高水准,而且倘若有魔术师协会成员看见,八成会立刻吓昏过去的魔导书被随意堆放在这间宅邸的地下室里。唯独某些假使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会自动侵噬现实世界的凶恶魔导书被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收进另一间房间严加保管——他若不这么做的话,亚尔费姆恐怕会满不在乎地丢下这些魔导书不管吧——虽然真澄尚未获准进入那间特别保管室,但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地下室借取魔导书学习黑魔法。尽管曾发生过好几次因接触危险黑魔法而差点丧命的状况,不过他却自信自己的魔法实力确实已经精进不少。 (起码那个男人算是遵守传授只有魔族知道的魔法给你”这项约定吧……) 虽然不高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另一项约定,也就是关于杀死双亲的魔族份子的情报至今仍未送抵真澄手边。真澄不知道亚尔费姆是否真的派人调查此事,说不定他只是在玩弄苦苦等待这项永远不可能到手的情报的真澄,然而身受血之束缚所囚的真澄也只能引颈等待佳音。 (等我得到了复仇的力量……我绝对要宰了那个杀死老爸跟老妈的混帐东西,否则我又何必变成这种体质……) 此时,有人敲响房门。由于都是侍奉同一名主人的使徒,因此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身分证一般,可以助他辨识出对方的身分。 “请进。” 他阖上书本出声应答,布鲁姆奎斯德随即开门走进房里。他是一名脸庞仿佛被老虎钳夹扁似地扭曲变形,并留下许多丑陋疱疮的疤痕,看起来了无生气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在亚尔费姆身旁服侍最久,却莫名其妙最受主人嫌弃的异形侍者。尽管其他使徒都搬出“已经好几百年没被叫进主人寝室临幸,今后也绝对没希望再被叫进寝室,却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这句话加以嘲讽,真澄却并不讨厌这号人物。 “真澄,吾主说要召见你喔!” 布鲁姆奎斯德话一出口,真澄脸上立刻浮现僵硬的神情。 “……他找我干嘛?” “我想应该不是你所厌恶的事才对,毕竟吾主不太会在太阳高挂天际的时候做那档事啊!” “这我清楚得很。” “我想也是。” 面不改色的布鲁姆奎斯德轻描淡写地说道。真澄轻笑一声,随即起身走向房门。布鲁姆奎斯德虽未说出主人在何处等待,但不用特别说明,体内鲜血也早已发出亚尔费姆人在一楼的讯息。 “似乎有客人来访,此事与客人有关吗?” “吾主只吩咐我‘闭上嘴巴去带他过来’,因此麻烦您自个儿亲眼确认吧。相信吾主必定是想要给您个意外的惊喜吧,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 他再度发出笑声。布鲁姆奎斯德面对自己所用的语调总是既充满绅士风度,同时又夹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他对自己的憎恶之情远比屋内任何使徒都要来得强烈。除此之外又采取这种态度,可说是比起因自己倍受亚尔费姆宠爱而只敢耍些寒酸骚扰手段的其他使徒们更合真澄胃口的作法,因此真澄并不讨厌这位侍从长。 “我说啊,你讨厌我对吧?” “是的,厌恶程度恐怕远远超乎您想像之上。”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喔!” “老实说,这番话真令我作呕。” “我想也是。” 真澄有样学样地搬出他刚刚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布鲁姆奎斯德却未表现出丝毫笑意。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真澄心想。 ◇ 走进会客室的真澄看见了令他颇感意外的光景。坐在亚尔费姆面前的人物,是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女子,这是真澄首度在这间宅邸内看见的女性身影。 倘若对方是人类的话,年龄大概跟自己一样,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穿一袭亮面皮衣,脸上一条形似吉他拨片的眼罩盖住了一只眼睛。 女子看起来极端艳丽,明明没有喷任何香水,被黑色皮衣裹住的肌肤却洋溢一股足以令人呛到的浓郁香气。那是一种跟亚尔费姆一模一样,仿佛食虫植物试图捕捉猎物般的邪恶气息。不约而同地诱惑着男人的性感魅力自两人身上泉涌而出,在会客室内形成一股极为奇妙的气氛。 “坐下吧,真澄。” 亚尔费姆抬起下巴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说道。得到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别待遇,导致并列于墙边的年轻使徒们纷纷投出嫉妒视线刺向真澄。真澄则一边感叹日后又将遭受无聊骚扰,一边弯腰坐到亚尔费姆身旁。 “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那个木头人的使徒,名叫瓦德莉。” 只见名唤瓦德莉的褐肤女子一边以独眼向真澄送出视线,一边轻轻对他点头示意。那是一连串与其狂野容貌及装扮不甚搭调的高雅举止。 看样子自己似乎是为了被引荐给这名女子认识而获得召见。真澄虽试图自报名号打个招呼,瓦德莉却早已不将真澄放在视野当中。 (意思是说像我这种货色只要用眼神示意就够了吗……算了,反正也没差。) 画在瓦德莉眼罩上那个由三角形及圆形重叠而成的简单图案,乃是跟亚尔费姆水火不容的盟主特洛瓦努的纹章。使徒蒙主人恩赐纹章,并允许随身佩带的情况相当少见。这表示她的地位大概跟白己这种才刚成为使徒的货色相差甚大吧。由她敢面露从容表情、跷起二郎腿端坐在恶名昭彰的暴君亚尔费姆面前一事看来,她若不是胆识过人,八成就是脑筋有问题。 瓦德莉对亚尔费姆说道: “白银盟主,我非常感激且心领您的一番美意,但我并不需要协助。请您只需赐予我能在这个国家自由行动的权利即可。” “这可不行。那个木头人八成是明知我不喜欢而刻意指派像你这样的女人担任使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发飙兼冷落你的话,那 就等于是我输给那家伙。” “您多虑了,主人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也绝不可能借题发挥挑衅白银盟主。因为主人认定到最后能够襄助一臂之力之人,除了您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种话亏你讲得出口。”亚尔费姆脸上浮现冷若冰霜的笑容。“你的存在本身就惹得我非常不愉快啊!你自己瞧瞧那个小男孩,他因为看见你而感到兴奋了啦!” 只见偷偷注视着瓦德莉美腿的使徒顿时脸色发白,连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其他使徒们也面如土色。对主人以外的人物,而且还对女人萌生性欲的反应,分明等于是蔑视亚尔费姆的行径。 “呐,瓦德莉啊,老实说你的妖媚香气在这间房子里算是犯罪喔!” 要是看见亚尔费姆那副只以一层薄膜隐藏住强烈杀意的表情,即便身为同族大概也会吓得跪地求饶才对,不料瓦德莉竟眯起眼睛展露笑容,同时绽放出极其淫荡的目光。 “非常抱歉,毕竟我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瓦德莉像是卖弄自己的曼妙肢体给在场所有人观赏一般,边叽吱叽吱地摩擦皮衣边换跷起另一只脚。仿佛连替基督教所订罪孽追加了一条贪爱男色之罪的亚尔费姆都想加以诱惑一样。 “你胆子可真大,要我冷落胆识如此过人的角色,实在办不到啊!纵使是像你这样的母猫也一样。我就赋予你为了完成那个木头人交代的任务而展开行动的权利吧,但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带真澄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白银盟主。在下便恭敬领受您的一番盛情了。” “那你就将方才说过的话讲给真澄听听吧。” “遵命。” 瓦德莉点了点头,转身面向真澄。 (这家伙……) 她的视线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心思意念却几乎没放在自己身上。她聚精会神地紧盯着亚尔费姆的一举一动,而亚尔费姆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明明不发一语地与人人惧怕的白银魔王对峙,她却依旧面无惧色地露出悠然笑容看着真澄。 “当门扉于千年前开启之际,另一侧的生物也随着魔族成员们一同来到人类世界。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好歹我也是个魔术师。那就是一般俗称的‘魔兽’对吧?不过,我听说绝大多数的魔兽均未繁衍后代,且已遭到人类猎杀殆尽。” “没错,不小心闯进人类世界的魔兽几乎都已经落得绝灭下场,但‘梦见师’的预言却说还有幸存的魔兽栖息在这个国家,而我的任务就是得活捉那只魔兽并带它回去交差。” “现存的魔兽是吧?要是有那种玩意儿存在的话,确实是很惊人没错……但你的主人要那种东西作什么?” “我只听说主人是为了举行某项仪式而积极寻找魔兽的下落。” “所训的仪式是指?” “举行仪式的人是我的主人,并不是你。白银盟主都表示愿意将魔兽转让给我家主人了,是何种仪式跟你有何相干呢?” 瓦德莉转眼望向她真正的交涉对象。 “对我而言也算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是那种怪物落脚在我的领地,害得可爱的男孩全被它吃光的话,我哪受得了啊!这场对谈到此告一段落吧?瓦德莉,麻烦你到外面稍待片刻,我会立刻叫真澄作好准备跟你离开。” 瓦德莉向他深深一鞠躬,随后宛如时装模特儿一样扭腰摆臀地走出会客室。 亚尔费姆则起身走向墙边。在他视线尽头,只见方才看着瓦德莉看到下半身那话儿肃然起敬的使徒,露出快要昏倒的惊恐神情微微颤抖不止。他下半身那话儿早已缩回原状。“那、那个,我绝没对那个女人……”使徒虽然试图辩解,亚尔费姆却面带温柔笑容对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生气喔!你明明起誓为我守贞,却又背叛了誓言。尽管内心万分不舍,但身为主人的我必须惩罚你不可。相信你很清楚这点对不对?” 亚尔费姆仿佛轻轻抚摸似地伸手搭在使徒头上。下一瞬间只见俊美少年伴随着一阵咕喳声响,化作一团大小差不多刚好可塞进手提包包里的暗红色肉块。亚尔费姆则维持着看在旁人眼中一如往昔的神态,再次坐回沙发椅上。 身上沾满遭杀使徒血肉的其他使徒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只能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此时,真澄开口说道: “那么,我只要妨碍那个女人就可以了吗?” “你讲这话可真奇怪呢!难道你没听见我要你协助那家伙的命令不成?” “但是相信吾主应该也已察觉到那个女人有所隐瞒才对吧?” “当然,此外她明知我已发现蹊跷,却仍选择继续隐瞒的行径也难逃本座法眼。她的胆子实在有够大。但我已亲口说出要协助那个女人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货色,既已立下约定,我就会遵守到底。” 哦,我懂了……真澄心有所感。他之所以不怕开口跟刚刚才杀死一名使徒的亚尔费姆交谈,原因就出在他觉得为了排解躁郁情绪而动手杀害自己的举动,根本不符合亚尔费姆的行事作风。 真澄首度对亚尔费姆产生了类似敬意的感情。尽管他是个被暗中批评为‘完全无法理解其行动原则’的暴君,但其实仔细想想,亚尔费姆绝不会做出打破自己既定规则的行动……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些打一开始便违反常理的规则就是了。 “不过呢,我对那个木头人不惜算计我也要试图完成的阴谋颇感兴趣。唯独这一点你务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话说回来,那女人真的是个危险份子喔!那个女人对上魔族以外的敌人而苦吞败仗的纪录,据我所知只有一次而已。你要小心一点,别被她给收拾掉了。要是你死掉的话,我一定会伤心落泪啊!” “感谢您的关心……” 怕被亚尔费姆看穿自己心中萌生的情感,真澄连忙起身离开座位。 真澄突然对亚尔费姆方才那句话的某个片段感到在意,因而转头提问: “您所谓的‘魔族以外’,意思是说那家伙曾经败在人类手下吗?” “就那么一次而已。我忘记到底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不过当时瓦德莉被打得体无完肤,并在那一战当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毕竟对手弄伤了她那引以为傲的美貌,所以我猜她到现在肯定还相当憎恨那个人吧!” “至今仍惦记着好几百年前的怨恨?但对方应该早就过世了吧?” “不,那个人现在还活着。你也曾经见过那号人物喔,就是那个明明有幸获得至尊君王的獠牙洗礼,却还驻留在人类世界,选择永远置身于战场的愚蠢女子……” 亚尔费姆隔了一拍才接着说道: “红发杀戮专家˙蕾妮。” ◇ 薰挂断手机之后,叹了口大气并弯腰坐在旧校舍玄关的石阶上。 放学后的中野台高中,在逐渐染上黄昏色彩的天空底下,身穿运动服装,由社办大楼走向球场或操场的学生们边指着薰交头接耳边行经旧校舍前方。用不着倾听也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是什么。直到昨天为止顶多只不过是个‘感觉有点奇特的转学生’而已,但如今薰已摇身变成学校头条八卦的中心人物。 决定性的场面发生在午休时分。 露西雅依照约定出现在薰的教室,她换上一袭不晓得从哪儿找来的合身制服,头发也梳理得相当整齐,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拿她自己的便当过来。薰顿时感到一股猛烈的恶寒迎面袭来,因为摘下眼镜的她双眼显然充满熊熊怒火。 她跨着大步走到薰的座位前面,一把抢走便当,指着薰的鼻头破口大骂:“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为什么我非得为你准备这种玩意儿不可 啊?”然后转身离开。从那之后,就连老师都露出兴味盎然的目光注视着薰。天底下哪会有这么醒目的卧底调查官啊! 尽管非常不甘心,薰还是为了询问事情原委而打电话给她师父。包括她的情绪起伏为何如此剧烈,以及为何不惜撂下“就算偶然在街上相遇,也请别开口与我交谈”这句狠话的她,竟选择转进同一间学校。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在信上注明‘她有点与众不同’了吗?理由?天晓得,我啥都不知道啊——八成是因为小薰你对人家毛手毛脚了吧?拜啦,小薰。你们俩之间若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唷!” 虽说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不过薰果然还是被搞得如坠五里雾中。那个愉快犯的笑声如今仍旧回荡在耳际。 “事情谈完了吗?” 在一旁等待薰的柏田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该说是谈完了,还是说我完全摸不着头绪才好啊……”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据说奥普利大人曾在遭受恶梦侵扰时大声吼出‘那只狐狸精肯定是魔族成员!’之类的梦话。能让那老谋深算的老人家感到头痛不已,就某种意义而言,她可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呢!” “等实际见过她之后,你那种心情肯定会立刻烟消雾散。” 两人轻笑数声,偶尔这样放松一下也不错。愈是碰上必须面对棘手事态的时候,就愈需要透过笑声来纾解压力。 “那咱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吧,剑士大人。” 薰起身走进旧校舍。 编组轮值的其他两名成员已在太阳开始西坠,不见任何灯光的昏暗校舍内恭候大驾。其中一名正是昨天对薰表现出险恶态度的年轻士兵。 四人走向下水道入口所在的校工休息室。一靠近休息室,众人立刻听见一阵‘呼呜呜呜’的声音由地下传入耳中,地板则微微震动不止。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液,这代表那只魔兽遗骸所发出的声音确实变大了。 “这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今天早上吧,直到刚刚才变成连外面也听得到这阵声音的状态。” 年轻士兵一开口回答薰的提问,柏田随即面露严厉神色。 “……从早上开始?我怎么都没听说!” “呃,这个嘛,我们是将每隔一小时前往巡逻所拍下的照片排列起来对照,藉以推测出可能的时间点罢了。由于那玩意儿所绽放的光芒有固定波长,因此我们在巡逻时才会以为只是碰巧撞见那种现象而已。” 尽管没有帮助讲出成串藉口的年轻士兵之意,薰还是在柏田试图讲些什么之前插嘴说道: “要是声音再大一点的话,就算站在外面似乎也听得见呢!” “……你认为行踪不明的三人都是因为在外面听见这声音,才跑进去查看那具魔兽遗骸的吗?” 薰及柏田之外的两名士兵同时停下脚步。 “只是有此可能罢了。根据我的调查,案发当天并没有任何人听见魔兽所发出的声音。” 一行人抵达校工休息室。士兵推动书柜打开通往地下的入口,声音再度变大,仿佛穿越空洞的强风引发了风鸣现象一般。 薰交给他们保管的弗拉基米尔被安置在这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座用红布覆盖在不锈钢桌上所打造出来的夸张祭坛,不过与其说是用来安置教皇厅代代相传的圣剑,倒不如说看起来仿佛是在祭拜一尊带来灾祸的邪神,以免祂兴风作浪一般。 薰伸手拿起弗拉基米尔,立即感受到一阵脉动。一抽剑出鞘,只见剑身内侧绽放着宛如火花残留在烧红铁块上的微弱光芒。“那是……”士兵们立刻面露僵硬的神情。 “它有时候会对不该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的存在产生反应啊!我刚刚觉得它似乎在呼唤我,才想抽出剑身查看一番,结果就如各位所见。” “……我记得剑士大人昨晚也曾带着圣剑来到这栋建筑物附近,难道当时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昨天我没察觉到任何异状。这代表魔兽直到今日才产生变化,同时引发弗拉基米尔的反应……”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薰没开口说出这句话。弗拉基米尔仿佛感应到理当斩除的敌人而显得特别兴奋。 “你到校舍外面把风。” 柏田如此命令疏于报告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并未察觉到柏田的轻蔑视线,只露出一副“得救啰”的表情走出校工休息室。 “我们走吧!” 薰开口说道。三人沿着通往地底的梯子往下走。 ◇ 受命在外把风的年轻士兵边抽烟边斜靠在旧校舍玄关旁的墙上。 既然能被编入战槌部门这支教皇厅引以为傲的强攻退魔机关,就代表他绝不是个胆小鬼。只不过他对魔法这玩意儿怀着难以抹灭的厌恶感情,他既懒得理会来路不明的怪物遗骨,也不想跟来路不明的刀剑扯上关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年轻士兵丢掉香烟,伸手握住收在腰际枪套内的手枪。 但这似乎只是个不必要的反应,只见一名身穿这间学校制服的女学生,站在离此不远的行道树荫后面窥视着旧校舍。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制服外面却还套着一件红色袍子。 “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喔!太靠近会有危险,所以麻烦你到其他地方玩要好吗?” 年轻士兵边以瞧不起人的话调说明边缓缓靠近女学生,不料对方却无意离开,而且还小声喃喃自语些什么。这次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了。 “喂,小丫头,你没听见是不是?这里很危险,赶紧……” 讲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原来她不是日本人。因此,年轻士兵改以英文说道: “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麻烦你到其他地方……” 他的发言至此宣告中断,整个人当场倒地不起。 “我很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啦,教皇厅的鼠辈。” 露西雅一边低头俯视摊开四肢昏迷不醒的士兵,一边开口说道。被她所使魔法击倒的士兵,今后势必过着整整一星期无法离开病床的生活。 露西雅抬头仰望旧校舍,‘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我还在想你们肯定有什么秘密呢,原来暗藏了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啊!” ◇ 载着两名黑暗眷属的跑车奔驰于黄昏街道上。 手握方向盘的是瓦德莉,真澄则坐在副驾席观看地图。虽说超过法定速限多达四十公里以上,但对法拉利而言已经算是较为节制的速度了。交通机动队没遇见这辆车,对警察而言只能说是侥幸逃过一劫。 真澄侧目瞄了驾驶席一眼,身穿黑色皮衣的美女一边戴着耳机聆听※金属制品的专辑中一首名叫〈ain"t my bitch〉的超级重金属摇滚乐,一边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握着悍马缰绳。光是这样就远比好莱坞电影女明星全身赤裸匍匐在床上还要来得煽情撩人。(译注:美国著名重金属乐团。) 两人正在前往魔兽栖息处的路上。 但他们并不确定魔兽是否真的盘踞在那个地点,只知道市内有个散发出异样魔力的物体。虽然在昨天之前都完全没察觉到,但不知为何那股魔力竟突然增强,刚刚才被真澄的感应器捕捉到讯号。 “你真是从容不迫呢!” 真澄对瓦德莉说道。 “什么意思?” 瓦德莉继续维持戴着耳机听重金属摇滚乐的状态,看也不看真澄一眼迳自作出回应。使徒的听力根本不会受到耳机音乐影响,只要集中听觉神经的话,即便以这么快 的速度行驶,也能在擦身而过时听见对向车道车辆内的对话。 “想也知道地狱三头犬绝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吧?待会儿很有可能要跟连魔族也敢吞噬的魔兽大战一场耶!” “所以我才听摇滚乐让心情变high啊!摇滚乐很赞喔,能带给我不同于古典乐的兴奋感。这种音乐的问世,算是让我觉得长生真好的原因之一呢!” “怎么样不同?” “这个嘛……大概就如同依偎在男人怀中任凭摆布,以及主动征服拥抱自己的男人之间的差别吧!” 真澄不禁苦笑,真是像极了这个女人行事风格的比喻呢! “呐,真澄,既然有可能丧命,你要不要把握最后机会与我风流一番呢?” “你明知我服侍何人还讲出这种话吗?” 瓦德莉首度转眼望向真澄,她的独眼浮现一抹颇感兴趣的神色。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优质的兴趣。 “怎样,你看到啥有趣的东西不成?”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拒绝我的邀约呢!” “我不慎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你会因为被虫子咬到就觉得自尊心受损吗?我只是想知道理由罢了。无论是同性恋也好,或者那话儿再也不管用的老爷爷也罢,只要我开口引诱,任何人都会直接扑到我身上呢。” “要我发表感想的话,大概就是这世上的蠢男人想必多到数不清吧!换作是我,跟你温存只会让我怕得要命啊!” “真是遗憾呢!以后如果改变心意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让你忆起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 瓦德莉操纵cd音响面板,又重头聆听同一首歌曲。似乎是代表她愿意与真澄对谈的时间已经告一段落。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真澄心想。 真澄压根儿不信任瓦德莉,而对方明明也很清楚真澄对她抱持疑心,却始终不改友好态度。但另一方面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轻松地避开了真澄的追问。照理说她应该压根儿没考虑过两人会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却又轻描淡写地撂下“既然有可能丧命”这句狠话。 然而在真澄拒绝了她的温存邀约之后,她首度表现出有点火大的样子。她的价值基准格外有趣,真澄也因此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 (……听说与主人有肉体关系的使徒绝不会委身主人以外的人物,但她真是个豪放女。难道特洛瓦努一点都不在意吗?) 虽然想问个清楚,但感觉上好像很有可能触及到自己心中不希望被提起的部分,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真澄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就各种层面而言,我实在不太想跟这个女人有所牵扯!要是她肯在抓到地狱三头犬后乖乖打道回府就好了……) 真澄低头看着膝盖上的道路地图。 现在大概还有很多人逗留在两人即将前往的地方吧!一旦发生战斗的话,很有可能导致无辜的民众卷入其中。实在不太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态啊……真澄心想。 真澄斜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而在依旧摊开的地图上,只见‘中野台高中’这个地名被红笔圈了起来。 ◇ 薰他们三人沿着遗骸低鸣声持续回荡的下水道推进,弗拉基米尔的光芒也随之增强,一行人甚至已不必再用手电筒了。 与昨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薰非常熟悉跟这股气氛十分相似的骇人感觉。也就是九个月前,在通往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地下那扇门扉的钟乳洞所体验到的那种感觉。 一行人穿越墙上大洞,进入那副白骨躺卧的空间。 薰不禁吞了口唾液,跟昨晚的差异显而易见。昨晚只不过绽放出淡蓝色光芒而已,如今却边释放着轻微热能并发出橘色光辉。宛如遭到猎杀的野兽悲鸣一般,哀戚声导致洞内的空气不停地微微震动。 弗拉基米尔对魔兽遗骸产生剧烈的反应,仿佛在催促薰快点让它劈砍这玩意儿一样。 “……变强了。” 柏田出声说道,他的额上浮现豆大汗珠。 “什么?”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如今它确实变得远比我收到报告并联络剑士大人来此之前所看到的模样更为强大。简直像还活着一样。” 柏目的比喻相当巧妙。魔兽的生命明明早已消逝,但从这副染上火红色彩的巨骨上却又能感受到生命的脉动,仿佛就快要起身袭击薰等人一般。 “赶紧封锁整间学校吧!” “知道了。不过,剑士大人,如果只是以工程名义封锁旧校舍之类的小事也就算了,但如果要封锁整间学校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棘手。由于这间学校是私立高中,因此纵使透过教育部施压,恐怕也……” “何不宣称我们在施工中发现了未爆弹?”另一名士兵开口提议,“两小时内便能从自卫队那边调来真正的炸弹。” “不可以,那样做反而会引来好事群众,根本无法长期封锁……”薰动脑思考对策。“干脆就说我们发现战争期间挖好的防空壕沟一路延伸到现用校舍那边好了。由于有崩塌的危险,因此必须请全校学生回家,在工程结束前都不用到校上课。然后暂时观察一段时间,等这副骸骨稳定下来之后,再实际展开工程掩埋这段下水道。” 士兵点点头并打开无线对讲机,却“……咦?”了一声且面露讶异神情。 “怎么了?” “奇怪了,那家伙怎么没应答。真拿他没辙,还是我直接上去……” 边讲边转身准备走向墙壁裂缝的士兵突然为之一愣,只见不知不觉间竟有一名少女伫立在那边。 “呜哇,太惊人了,这不是地狱三头犬吗!” 目前在神盾部门日本支部号称评价最糟的英国少女,就这么行经三名目瞪口呆的男子身旁,一路走向魔兽遗骸的所在位置。被骨头绽放的光芒照亮的她,脸上满布兴奋神色。 “真是难以置信呢!我虽然看过收藏在协会的老旧临摹图,但这具遗骸能以如此完整的型态残留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啊!” “呃,那个,露西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哎呀,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采取合作步调吗?” 露西雅用俨然表明‘以上纯属谎言’的语调说道,随即转身扫视三人,态度傲慢地接着说: “假使你们肯求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喔!这玩意儿啊,会引发相当不得了的状况喔!” ◇ “喂,英国小姑娘!”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上面应该有个守卫负责把风才对,你为什么有办法走进来!?” “他大概正在寒冷的夜空下,为了对我做出无礼的举动一事感到后悔莫及吧!” 听见她的回答,士兵勃然变脸并拔出手枪。露西雅却只是冰冷地瞄了士兵一眼,随即以鞋尖在地上画出一条线。 “算了吧,你真以为靠那种玩具能与魔术师正面交锋并取得胜利吗?” 看见露西雅所画的线填满如同萤光涂料的发光液体,士兵立刻倒退数步。 “对了,这样才像话。反正像你们这种货色对魔法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只要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啦。” 也不晓得到底准备了多么惊人的魔法,只见露西雅若无其事地转身背对神盾部门一行人,仿佛隔着玻璃凝视展示橱窗内的亮丽礼服一般,定睛注视着魔兽遗骸。相信她肯定不会对金钱买得到的物品露出此等神情吧。士兵则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扣下扳机,任凭双手微微颤抖着。 “你们俩别吵了啦,现在不是闹内 哄的时候!” 薰原准备走向她身旁劝阻,柏田却伸手扣住他的肩头制止他。 “看来英国贵族已经变成相当没礼貌的一个族群了呢!” “……你说什么?” 只见原本连甩都不甩神盾部门的露西雅竟板着脸回头怒瞪。 “我曾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但我所认识的英国贵族即便身为对敌,行事作风依然非常重视礼节,绝不会作出擅自闯进他人管辖区捣乱的行径。假使您对魔兽感兴趣,也得先征得此地负责人的许可再说。” 露西雅顿时变得满脸通红,那并非纯粹只是因为遭受侮辱而火冒三丈的表情。她消除掉自己脚边的线条,走到柏田面前说道: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真的相当不妙。奉劝你们快快将此物转交给魔术师协会处理,因为我们比你们更擅长管理这类物品。” “似乎是这样没错,然而此地的负责人并不是我,而是弗拉基米尔剑士大人。请您自行询问剑士大人吧!” 全员视线同时集中到薰身上。 “我、我吗!?但此地的管理不是早已转交给标枪小队……”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遗憾的是我没有足够的知识可以判断这玩意儿究竟是多么危险的物品,因此我才请剑士大人您亲临现场。当然,如果剑士大人认定不该让小姑娘接触这玩意儿的话,我纵使豁尽全力也会将这个小姑娘带离此地。” 露西雅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震。 薰看着似乎名唤地狱三头大的魔兽遗骸,感觉它所发出的声音及光芒好像变得比刚才更为强烈了。于是薰作出决定: “露西雅,就麻烦你调查这具遗骸吧!这间学校已出现多达三名行踪成谜的失踪人口,或许这具遗骸与失踪案有关也说不定。” “剑士大人,这!”士兵虽表达反对,柏田却出声制止。 “你就依照方才商议的结论去疏通区教育委员会,并着手准备封锁学校,也别忘记顺便联络长谷川祭司。” 士兵虽然显得颇为不满,但听到柏田再次催促他“快去”,便转身跑出下水道。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柏田先生……您明知我会选择借助魔术师协会的力量……” “虽然经常被人误会,但其实我不是个人如其貌的老顽固。我认为如有必要,借助异教徒小姑娘的力量也无妨。那么,请容我在避难命令之前先行撤离此地,也请两位不要太过勉强。” 柏田鞠躬致意后,身影随即消失于缝隙之外。 “……尽管身为异教徒,不过却是个明理之人呢!如果那个人就是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啊!” 露西雅开始咏唱咒文,她手指勾勒出来的几何图形轨迹就此化作光线附着于空中。只见包含在构筑而成的魔方阵当中,那些既非文字亦非花纹的图形目不暇给地快速变换形状。她的双眼则紧盯个中变化,看来那似乎是个调查用的魔方阵。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惊人的玩意儿啊……” 露西雅以夹带敬畏及感叹的声调嘀咕着。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就算解释给你听,你大概也无法理解,总之就是有一片魔法力场架构在这孩子的遗骸之上。虽然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某人对这具遗骸施展了魔法,还是它主动衍生出魔力,但两者都将这孩子设定为核心啊!” “你所谓的力场跟失踪案有关吗?他们应该不会被早已化成一副白骨的这个魔物给吃掉了吧?” “你还看不懂吗?我还在调查中嘛!我会负责解开谜团,你只管在一旁好好见习即可。” “抱、抱歉。” 露西雅让维持在半空中的魔方阵横躺下来,接着又画出另一个魔方阵,使两者平行重叠在一起。上下两个魔方阵的图案缓缓游离,在两个魔方阵之间的空间当中不停打转,感觉就像是平面魔方阵转变成立体魔方阵一样。露西雅“呼”地大大叹了口气,轻轻擦掉额上的汗水。在完成这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魔方阵之后,另一只手依旧轻举于新魔方阵之上。这似乎是个格外耗费法力的魔法。 “真是够了。换成那个笨女孩现身的时候,这种小魔法明明易如反掌……” “笨女孩?” “……没什么啦!”露西雅定睛窥视旋转不停的图案变化,“这是什么……意识?无论是何种生物,意识明明不可能在丧命了十几年时光之后还残留在遗骸上头……不对,我搞错了。这是记忆。原来我只是看见记忆渣滓残留在遗骸上而已……若将‘积分式物质记忆检索术’维持于暂停状态,再次进行微分动作的话,是否就能移除时间轴,让渣滓展露出原有的面貌呢……” 薰再也无法理解她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试图挑战一项非常困难的作业。 “我觉得目前还是仅止于调查就好,要是任意干涉而不慎引发暴冲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点道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本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类似还没搞清楚定时炸弹构造,就突然动手拆螺丝的行径……” 露西雅的发言突然中断,薰也“啊……”地轻呼一声。 地狱三头犬的遗骸开始产生变化,只见原本淡淡的橘红色彩逐渐化为接近白色的光芒,亮度也不断暴增。骨头发出的声音竟变成活生生的野兽咆哮,震耳欲聋地回荡于洞穴内部。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小心碰触到什么东西了吗?” “露西雅,咱们赶紧逃吧!” “来不及了啦,我必须压制它……” 露西雅取消了调查用的魔方阵,边搭配着仿佛东洋舞蹈似的圆滑动作边咏唱咒文。一股与发自地狱三头犬遗骸而充满了整个洞穴的力场截然不同的力量,缓缓集中至露西雅身上。 自她手中衍生出的淡绿色正方体虽然覆盖住地狱三头犬,不料却在转眼之间遭到地狱三头犬绽放的光芒所侵蚀,快速萎缩消失。 “笨女孩,快点给我出来啦。这种时候应该轮到你出场才对吧!” 露西雅大喊一句薰无法理解的话语,接着又开始咏唱同样的咒文。 此时,两人的身体竟被扯向地狱三头犬所在的位置。露西雅的身体失去平衡,发动到一半的魔法应声消失。 (不妙!) 薰抓住露西雅的手臂,试图奔出已经充满强光的空洞。然而,地狱三头大的吸引力却缓缓将薰及露西雅牵引过去。 (咦……) 薰握在手中的弗拉基米尔则把薰拖往远离地狱三头大的反方向。不对,并非如此,它似乎正尝试驻留在原地不动。 (它正在抵抗这股吸引力吗!?) 薰的身体仿佛遭到激流冲刷似地飘往半空中,唯独弗拉基米尔不为所动地停留于原处。薰则紧紧握住剑柄,试图避免被地狱三头犬吸走,感觉身体好像快被扯成两截。一旦放手,两人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撞上遗骸,肯定无法幸免于难。 但地狱三头犬想要吸走他们两人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薰紧握弗拉基米尔的手指受到汗水影响而滑动,一根接一根脱离剑柄。 (完蛋……了……) 五根手指全数遭到剥离,薰及露西雅宛如随着暴风起舞的树叶疾速飞向地狱三头犬。 (不过如果撞上遗骸不幸身亡的话,那先前那些失踪人口的尸体究竟跑哪儿去了呢?) 对于在光芒及声音洪流中飞舞的薰而言,回荡于洞窟内的那阵叫声听起来仿佛是极其悲伤的野兽悲嚎…… ◇ 噪音率先消失,接着光芒也缓缓退散。 薰战战兢兢 地睁开眼睛,方才受到强光刺激的双眼逐渐习惯现状。 一开始,薰感觉到的是地板的冰冷触感。薰并非倒卧在凹凸不平的裸露岩层上,而是以石板铺设而成的地板上,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露西雅的手臂不放。心脏跳动声及“呜……”的呻吟声传入耳中,看来她似乎并无大碍;但另一只手中却不见弗拉基米尔的踪影。 (什么!?) 大吃一惊的薰连忙起身。此处并非地下水道,而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沁凉的空气中带着一丝霉味。空间相当宽敞,墙上钉有棚架,大量木桶一字排开。露西雅也站了起来,与薰面面相觑。 一扇房门映入眼中,室内虽未点亮灯光,门外却透射出阵阵微弱的光线。 “这是……怎么回事?” 露西雅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薰打开房门,外面是条长廊,被油灯火光微微照亮的走廊往左右两侧延伸开来。薰哑口无言地再次关上房门。 露西雅则低头看着手表,随后她嘀咕着说了一句:“我好像做了相当要不得的事情……” ◇ 中野台高中的旧校舍下水道内,收到卫哨士兵联络而前来的近十位士兵齐聚在那个洞窟。打从收到来自圣堂的联络之后,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两小时左右,而地面上的全校学生及教职员也已尽数撤离。 魔兽遗骸像是刚熄火的汽车引擎一般边释放余热边静静振动不停。相较之下,齐聚一堂的士兵之间则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沉默低气压。 “……你说他们消失了是吧?” 开口发问的是长谷川祭司。尽管身为已故盟友˙深津神父养子的薰失踪一事对祭司造成不小的打击,但指挥官绝不能心生绝望,也不能显露这种情绪。 “是的。”柏田出声回答。“当我们边撤离学生边等待祭司大人抵达现场时,突然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拨打剑士大人的行动电话也没任何回应,于是我便进入下水道查看,然而找遍各个角落却都不见剑士大人的踪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吸入那副遗骸当中……”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陪同柏田进入地下的另一名士兵破口大骂。“一定是那个异教徒小姑娘对剑士大人下了什么毒手!那种家伙的死活无关紧要,但竟然连剑士大人也一并失踪……” “……非常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柏田低头致歉,脸上浮现无比沉痛的表情。长谷川祭司早已从柏田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谷川祭司很清楚他既不是个会隐藏对自己不利事实的男子汉,有时甚至会默默扛起部下所犯的过错。恐怕等解决掉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打算递交辞呈了吧! “别吵了,借助异教徒之力是薰自己所下的判断。” “但那等于是我明知他的想法,却还暗示他作此决定……” “错了,所谓的责任向来都该由在上位者一肩扛起才对。该负责的人不是你,而是薰及我,事后自有评议委员会负责评断责任归属问题。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平息眼前的事态才对。” 柏田低着头回了句“明白了”,然而他看起来似乎辞意甚坚。 (只是万万没想到薰他们两人竟然会变成新的失踪人口……) 长谷川祭司看了墙角一眼,只见薰的随身武器.弗拉基米尔被摆放在那边。先前他明明带着圣剑出现在这儿,如今不知为何却只剩下圣剑留于此地。 面对这把失去主人的圣剑,脑海中就是会自行浮现一些不好的念头。包括少了这把圣剑在手,是否会导致他无法在危机临身时化险为夷的强烈不安感,以及纵使他没能平安归来,至少还有弗拉基米尔留在教皇厅手中的冷酷算计。 长谷川祭司轻轻摇了摇头。换作以前的话,他还能认定这种事态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坦然接受;然而自从苏菲亚莉薇艾尔逝世之后,长谷川祭司也跟着稍稍改变了对于年轻人之死的看法。 “祭司,剑士大人当真回得来吗?” 柏田以一反常态的口吻说道。 “当然,或许该说幸亏他与魔术师在一起吧!毕竟他们是受到魔导力量影响而失踪的。假设有办法归来的话,搞不好还需借助魔导力量才行。只不过……” “只不过……” “没什么……”长谷川祭司将差点说溜嘴的悲观字句硬是吞回肚子里去。“我只是觉得在他们平安归来之前,跟魔术师协会之间的交涉会变得很麻烦罢了。她的侍从不是因为被拘禁在上面而大发雷霆吗?我必须亲自前往魔术师协会说明事情原委。现在我要前往位于神保町的协会分部,你们就负责封锁此地,千万不准让任何人侵入。” 柏田点了点头。长谷川祭司勉强挤出笑容,心里难得萌生想说说玩笑话的念头。 “对了对了,纵使有个叫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女人趁我不在时打电话过来,这件事也绝对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喀喀喀’的脚步声。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有事报告的话,根本犯不着特地跑下来,只要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络不就得了……原本这么想的长谷川祭司察觉到周遭的异变,顿时大吃一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士兵们全都浑身直打寒颤,甚至有人变得面无血色,呈现几乎快要昏倒的模样。 “怎么回事a” 被问及的士兵只能嚷着“那、那个……”,压根儿讲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祭司抢下士兵的无线电对讲机与地上进行联络。“喂,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吗.”然而却没人回应。 祭司‘咕噜’地吞了口唾液。脚步声变得愈来愈清晰,对方已经来到离此不远的位置。 柏田率先有了动作。他抽出惯用的武器日本刀,转身走到外面。长谷川祭司也穿越墙壁裂缝来到顺着下水道笔直延伸出去的通道。只听见柏田握在手中的日本刀竟随着手部颤抖而发出咪喳声响,竟然连柏田这种惯战沙场的男子汉也压抑不住颤抖反应。 原来如此……祭司心领神会了。 置身充满战斗的世界尚能成功存活到今日为止的士兵们,是因为感受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所带来的压倒性恐怖气息,而吓得全身动弹不得。慢了数拍才亲身体会到同样气息的祭司,整个人也跟着狂打冷颤。不对,那并非只是可以简单称作恐怖的东西,而是纯粹的绝望。确实的死亡假借人类身形逐渐接近,但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竟夹杂着仿佛成熟果实般的甘甜魅力。 “拿起……武器。” 柏田下达指令,但现场有办法握紧自己拿手武器的成员连一半都不到。他们的灵魂光是听见那阵脚步声就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被活生生地拖进棺材里去了。士兵们动弹不得才是‘正确’的生理现象吧! 脚步声戛然止息,带来这阵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呈一直线的通道尽头。来者是一对男女。 一位是身穿黑色皮衣的褐肤女子。她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浮现荡妇般的淫猥眼神及杀意,肩上扛着一把大口径的散弹枪。 至于另一个人的身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祭司认识这名人物,身穿黑色长袍,手持法杖的魔术师。“真澄……”祭司沉吟道。他正是方才明明还在此地的少年的兄长。 “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们先来,真是令人意外呢!照服装打扮看起来,各位是教皇厅的人士啰?” 皮衣女子往前踏出一步说道。 女子不知为何竟将散弹枪这把致命武器插回腰部,接着脱掉双手手套。 “在脑海中数到六十。” 在场无人能够理解女子这句话的意 思。女子露出仿佛体验着性高潮的陶醉神情,接着说道: “假使有人跟我交手能活超过一分钟以上,我就让那个人尽情享受我这副躯体。” 女子任由双手指甲延伸成仿佛十根利刃的长度,随后轻轻抚摸身旁的墙壁。只见水泥墙如同用剃刀划过纸面一般,轻而易举地割开。 “不过,想也知道你们绝对办不到就是了。” ◇ “呐,真澄,你会使用精灵魔法对吧?可以麻烦你为我冲个澡吗?” 全身沾满飞溅血沫的瓦德莉开口说道。真澄咏唱咒文,将空气中的水分集中至她身旁。水花由四面八方喷洒至瓦德莉身上。她一脸享受地洗净全身的血迹。真澄总算搞清楚她明明并非摩托车骑士,却还身穿这种服装的真正理由。因为如此一来,即便沾染鲜血也能立刻清洗干净。 这场虐杀花不到一分钟时间。瓦德莉如同小孩子砸坏玩具人偶一般,既毫不留情且准确无误,又乐在其中地杀死了教皇厅的士兵们。每当她挥动手臂,地上就多出一具被砍成数截的尸体。真澄完全无事可作。真澄从未见过其他能像她一样执行如此完美的杀戮行动的人。 (不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也办得到……) 不过还是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比较妥当。 若要说她与那名红发杀戮专家之间的差异为何,大概就是蕾妮对杀戮行为不带任何情绪,但这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魔女却能从杀戮中感到快乐。 “辛苦你啰。” 真澄结束冲水。仿佛总算镇住全身燥热感的瓦德莉,重新戴上手套并举起插在腰后的散弹枪。 “感觉魔兽似乎并不在现场呢!” “是啊!就算是在睡觉,也听不到半点呼吸声。但我感觉到那个墙壁裂缝后面传来一股奇妙的气息。总之,过去看看再说吧!” 瓦德莉举步走向墙壁裂缝。真澄也跨过她所杀害的神盾部门士兵的尸体随后跟上。使用日本刀的男子首级掉落在地上,那是唯一敢正面与瓦德莉交手,并成功在她肌肤上留下伤痕的男子首级。 真澄很佩服这名敢于面对那个怪物级女子之人的胆识,不过他心中浮现的情感也仅止于此。真澄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纵使看见过往战友惨遭杀害,内心却无动于衷。 (难道我连心灵也彻底使徒化了吗……) 有物体微微抽动了一下,看来是某人幸免于难。真澄与保住一命之人四目交会,原来此人是长谷川祭司。他微微蠕动嘴唇,以细若蚊鸣的声音说出“真澄……”两字。 真澄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既未浮现“尽管感觉很可怜,但仍旧得杀死他不可”的想法,也没掠过“必须立刻医治他才行”的念头。 “……等我回来若看见你还活着,就会亲手了结你。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赶紧死了吧!” 墙壁裂缝后面是一个宽敞的洞窟,躺卧其中的则是魔兽的遗骸。魔兽早已化作一具腐朽的白骨。 “真是遗憾啊,它好像早就丧命了说。” “是啊!” 瓦德莉的语调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遗憾。 真澄对眼前这具遗骸产生了兴趣。他从绽放光芒的遗骸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并非白骨本身带有力量,而是某种以白骨为核心的特殊现象成形于此。真澄在半空中画出用来分析遗骸的魔方阵。 “太惊人了……这是我首次看见这么夸张的玩意儿,有股力量在这里构成了一片诡谲莫测的力场。” “教皇厅的家伙们刚刚曾经聊到说,好像有人被吸进这副骸骨当中喔!” 真澄方才完全没听见上述的对话,看来她的性能似乎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 “被吸进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晓得,我对这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瓦德莉语气冷淡地说道,真澄却是兴致勃勃。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呢……当他心生此念之时,瓦德莉已开始咏唱某种咒文。那是一门威力强大的破坏魔法,虽然不像真澄那么专精,但她对魔法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涉猎。 “你想干嘛?” “炸掉它啊!因为它害我白跑一趟,惹得我很不开心啊!”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难道你家主人说过不准我炸了它吗?” “……没有。” 真澄发出咂舌声。随你高兴吧,反正这下子就能跟你说再见了。 (咦……) 此时真澄不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了问题,接着全身血液瞬间冻结。他嘴巴半张,整个人微微颤抖。因为将脸撇向一旁的他,赫然发现一样靠在墙边的长条状物体,那是一把令他感到眼熟的剑…… (弗拉基米尔!难不成被吸入这玩意儿之中的人是……) 真澄连忙抓住即将完成咒文的瓦德莉之手。 “等一下!要是你现在破坏了这副骸骨的话,那被吸进其中的人会变成怎样啊η” 瓦德莉一脸厌恶地甩开真澄的手。 “天晓得,我怎么知道?我比你还不熟悉魔法啊!不过,照常理推断,一旦破坏了入口之后,大概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我有个熟人被吸进去了,所以拜托你暂缓下手!” “才不要咧,那家伙的死活与我无关。” “你的使命是魔兽如果活着的话,就要负责将它带回去对吧?那根本没有毁掉它遗骸的必要啊!” 瓦德莉定睛注视真澄,脸上原有的嘲讽笑容悄然消失,仅剩的一颗眼睛则发出宛如猛禽般的冷酷目光。 “……假如我说消灭这玩意儿才是我真正的使命,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oa” 杀戮之爪穿透手套延伸而出。 “说老实话,我是真心很想跟你温存一番喔!没能品尝到你那话儿当真令我遗憾万分呢!再见了,真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隐藏在这具遗骸当中的东西。” 瓦德莉挥动高举于半空中的手臂猛然往下劈,真澄连忙从异空间取出肯络兹兰布勒。传说中的魔导法杖毫不逊色地挡下削铁如泥的尖锐利爪。 “真有两把刷子!” 瓦德莉压低上半身祭出一记扫堂腿。真澄纵身跃起避过这一脚,但利爪却随之袭来。只见利爪以毫厘之差掠过往后跳开的真澄颈部。 (靠体术绝对赢不了她……) 真澄打开异空间的入口,将肯络兹兰布勒抛进其中,随即开始咏唱咒文,一阵光芒瞬间裹住真澄的右手。 “哎呀,你以为丢掉擅用武器之后,还有办法击败我吗?” “……我才没丢掉好不好,蠢女人。” 瓦德莉背后浮现一个异空间出口,肯络兹兰布勒跟着重返现实世界。 “呜!” 法杖的尖锐前端刺中她的背部,贯穿身体直透肩口。 “抱歉啦,烂女人。我赢定了!” 真澄一鼓作气缩短间距,伸臂扣住瓦德莉的脑门。缠裹于右臂的爆裂魔法因为接触到瓦德莉的头部而猛然引爆。 不对,实际状况并非如此。瓦德莉在千钧一发之际拨开真澄的手臂,并抢在真澄引爆魔力之前,先行利用简短咒文发动魔法加以诱爆。瓦德莉的单臂虽然被炸得骨肉不存,只剩肩骨彻底外露,但她脸上却浮现一抹笑容。真澄也同时领悟到自己所对上的女子是一件被打造成杀戮﹉兵器的完美艺术品。 瓦德莉的回旋踢迎面袭来,真澄虽然举起双臂防御,但双手的骨头却轻易遭到踢断。这一击夹带着仿佛被金属块狠狠踹中似的沉重力道,真澄被这一脚震飞出 去,整个背部重重地撞上墙壁。 再也动弹不得。除了双手以外,身上还有好几根骨头也已经断裂。瓦德莉那张受到杀戮兴奋感影响而染上红晕的脸蛋缓缓逼近,而真澄那双被踢成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则陷入根本无法使用魔法的重伤状态。 “咦……” 只闻瓦德莉发出一阵颇感困惑的声音,而意识朦胧的真澄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热能、光芒及庞大力量逐渐扩散开来。真澄转头望向背后,赫然发现在他背后的并非墙壁,而是地狱三头犬的遗骸。 喔喔喔喔——— 一阵近似嘶吼的声音响起,真澄及瓦德莉随即遭到猛然膨胀的光芒所吞噬。 act3 混杂其中的红色 就在以为已撞上地狱三头犬的瞬间,薰及露西雅被一阵光芒笼罩,等到他们回神之际,已经置身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面。 房内相当阴暗,只有一丝微弱的光源从门外透射进来。薰打了个冷颤,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房间特别阴凉,甚至会让穿短袖的人感到有点寒冷。墙边摆满了满布灰尘的酒樽。看来此地似乎是位于某栋建筑物地底的酒窖。起码可以确定不是在学校地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啦!” 薰一开口询问,露西雅立刻以冷淡到不行的语调回应。一转眼望向她,她又马上撇脸不理薰。总之,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打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语。 (她在生什么气啊……) 薰再次窥视走廊上的状况,只见点着油灯的走廊朝左右两边伸展开来。晃动着灯火微微照亮的整条石砌走廊显得格外诡异。看来这似乎是间喜爱复古风格的人所居住的宅邸。察觉到远方传来一阵喧闹声的薰悄悄带上房门。 薰原本认为当时他们两人其实已失去意识,是教皇厅的成员们趁机护送他们离开下水道。 但这里感觉上不像是用来安置昏迷之人的地方。 (我们遭到绑架了吗……弗拉基米尔也在那个时候……) 薰摸摸口袋,意外发现手机还留在身上。要是被人绑架的话,犯人绝不可能留下这种玩意儿,而且门没上锁的事实也很奇怪。薰边侧头沉思边打开手机,发现似乎因为身处地下室而收不到讯号,导致手机荧幕上只有‘圈外’两个字闪烁个不停。 (咦?) 荧幕上显示的时间为‘16:47’,而薰正是在放学后的四点多左右陪同神盾部门的士兵一起进入学校地下。 “奇怪,时间几乎没有变化。呐,露西雅,刚刚我们被光芒笼罩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失去意识对吧?” “不知道。” 她冷淡地回答问题,给人一种拒绝对话的感觉。 “拜托你认真思考一下啦!我们搞不好是被某人带过来的耶!” “既然看过时钟,就表示你应该也很清楚根本没那种时间才对嘛。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 面对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连薰也忍不住感到火大。 “你从刚刚开始到底是在耍什么脾气啊?” “哪有,耍脾气的人是你吧!” “拜托!你很清楚我们遇上了非比寻常的状况对不对?在这种节骨眼若不尽快掌握状况,到时就算想临机应变也来不及啊!” “我才不想听你这个梵蒂冈的异教徒教训,有什么想说的尽管……” 露西雅的发言就此中断。因为薰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喂,你、你打算对我做……”连这句话也被打断,因为薰接着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保持安静,有人过来了。麻烦你放轻脚步往里面移动,由我负责搞定来人。” 薰放开露西雅,躲在门边摆出应战架势。薰穿着一双加装了金属板的特制鞋子。此乃少了弗拉基米尔在手的薰身上唯一一项武器。 人数为两人,边聊天边逐渐接近。随着距离的拉近,来者的对话内容也跟着传入耳中。 “……会有多少贵宾出席今晚这场派对呢?” “我听说总共将近两百人左右喔!但咱们也得顺便准备餐点给贵宾们所率领的军队享用才行。真是够了,这下子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啊!” “难怪厨房变成了战场似的。那帮粗鲁的家伙,要是让他们饿肚子的话,连在走廊上的侍女都会被他们吃掉啊!另外,再加上城主大人的心腹……” “哦,你是指那个大胃王吗……” 那是两道沙哑的中年女性嗓音。薰并未感受到任何危险性,她们好像是负责打理宅邸餐点事宜的女性。幸好这两名女性似乎并非为了取用葡萄酒而来,她们就这么直接从薰等人藏身的房间前面经过。 然而,有一个问题,就是她们俩并非用日语交谈。尽管腔调重到很难听清楚内容,不过好像是法语。 脚步声走进离酒窖没多远的房间,在里面拿了一些东西之后再度折返。 “你不觉得光靠肉类仓库的囤货还是不够用吗?最好趁现在先去牧场那边拿些肉回来比较妥当吧!” “但我讨厌那个恶心巴拉的地方啊!那些牲畜被勒死时的惨叫声会一直回荡在我耳边。咱们还是随便找个男佣人去拿好了……” 透过门缝窥视外面,只见两名身穿围裙的中年女子扛着一只笼子。不管怎么看,她们俩均非日本人。 (‘城主大人’及‘率领的军队’,怎么想都不像是在日本国内。如此说来,似乎也只能认定是那只地狱三头大的魔导力量造成我们被送至某个地方……) 等到再也听不见两名女性的脚步声之后,薰才开口询问露西雅: “魔法大概可以带人飞越多长的距离呢?” “天知道,像我这种三流魔术师根本不晓得啊!” “我虽然搞不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但麻烦你适可而止啊。我们突然消失,相信大家一定很担心……” 话说到一半的薰突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梁。 (失踪人口……) 自己等人现在该不会正处于从中野台高中‘失踪’的状态吧? “……惺惺作态,你打一开始就已经气炸了吧?” “啊?” “少在那边装好好先生了啦,你一定很气我捅出来的娄子对不对?” “我从不认为是你的错啊!反倒是害你卷入这场风波的我对你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这种鬼话亏你说得出口,麻烦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像你那种‘我可是委屈自己容忍你’的态度最令我火冒三丈啊!我才不想被你这种货色瞧不起!” “我都说这一切是我不好了嘛,拜托你镇压地狱三头犬的人是我啊!” “既然嘴里说自己不好,那你还发什么飙啊?你是个笨蛋不成?” “我并非因为不觉得是自己不好而生气,而是因为你无法理解是我不对……” 薰边回嘴边觉得自己活像个呆子,身陷这种莫名奇妙的状况之际还跟对方争论‘承认不对的人是自己’这个话题,实在是一件有够可笑的事。 “好啦好啦,那就当作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吧!” “你……” 露西雅瞠目结舌数秒之后,发出高了将近三个音阶的嗓音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真亏你有办法大言不惭地对淑女讲出这种话呢!像你这种货色在英国绝不可能被视为绅士。我这就教你何谓绅士应有的气度风范,给我乖乖坐下!” “……看吧,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一样会生气。无论是谁错都好,总之咱们还是赶紧设法离开此地吧!” 发现自己上当的露西雅顿时满脸通红,程度夸张到甚至在这昏暗的环境当中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好啦好啦,我就勉强妥协吧!” 她举步走向房门,薰也随后跟上,探头窥视走廊。在这条往左右两侧伸展开来的走廊上不见半条人影。另外隐约可以听见一阵微弱的吵闹声,由方才那两位女性前来的方向传入耳中。 “就方才的对话内容判断,楼上应该是间厨房吧?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咱们就设法低调一点快步通过好了。” “……等等,我得先声明一件事。” 露西雅挡下准备离开的薰,以为她要继续刚刚那场争论的薰虽然感到很受不了,但她的表情看起来 却格外严肃。 “这里不是个普通场所。”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前不是仿佛被那只地狱三头犬吸收进去吗?不是因此被传送到某个海外国家而已吗?” “在此之前有个大问题,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空间转移魔法啊!假设移动地点有其他物质存在的话,会造成原子融合并引发大爆炸。虽然说理论上只要使转移地点与试图移动的物质所占体积呈现分子等级完全一致的真空状态即可,但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成功实现过这项壮举。” 经她这么一提,薰才回想起她刚抵达这个地方的时候,曾看着手表而大惊失色。 “但还有‘异空间’这玩意儿啊!要是先将东西放进异空间,施术者移动后再取出物品,结果不就等于是移动了吗?” “那种手法只不过是移动取物口罢了,就像是先将物品摆放在桌子正中央,再移动到对面位置上取走物品一样。虽然异空间的种类五花八门,但我从没听说过进入其中的生物还能保持原有的姿态回到现实世界的案例啊!” 谈起魔法话题的她口舌变得愈来愈流利。 “所以魔族也是因此才使用飞机或汽车作为移动工具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呢,那只是人类于魔法研究领域上的见解。据说在魔族使用的魔法当中,似乎还存在许多人类一无所知的领域。而有人对那具地狱三头犬遗骸施展极其特殊的魔法,导致它转变成传送通道的可能性也并非完全没有啊!” “我了解了,谢谢你。就让我们同心协力一起设法离开这个地方吧!” “这、这又不是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这点小事对魔术师而言只是常识罢了,你的感谢反而像是在侮辱我啊!”她将脸撇向一旁。“另外,我并没有正式跟你组成搭档喔。这不过是在离开此地之前,基于共同利害所建立的临时合作关系罢了。” 这倒也没差……薰如此心想。 两人朝着喧闹声的方向迈开步伐。 这是一条有点奇怪的走廊。右侧不见任何岔路,左侧则分出好几条岔路。感觉上好像是条主要通道,不过若仔细观察油灯火光在途中会被通道挡住的特征,就能发现整条走廊似乎并非直通到底,而是有点弯曲。另外,这里是个相当宽敞的地下空间。 “话说回来,露西雅怎么会答应与教皇厅建立合作关系呢?” 露西雅表现出不太高兴的神情,稍微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你好像很讨厌我,却还是同意与我搭档对吧?我就算打电话去问克劳蒂亚小姐,也只是被她巧妙地转移话题。老实说,我真的很害怕跟讨厌自己的人搭档啊!” “……我并不讨厌你这个人。我从小就很讨厌梵蒂冈教皇厅这个组织,因为他们是异教徒。这是个双方都无法谅解的事实,你用不着介意。然而,我却是因为遭到那个死老太婆陷害,才逼不得已飞来这个国家。就这样。” “你为何这么讨厌克劳蒂亚小姐呢?虽然说她的确不算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只懂得耍坏的人啊!” “虽然你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倒是很贴切地形容出那个死老太婆爱给人添麻烦的个性呢!不过,她当坏人的时间可是远比你想像的还要长啦!甚至还会过分地玩弄他人人生!” “玩弄人生a就算是克劳蒂亚小姐应该也不至于……” “……好吧,我就描述那家伙的所作所为给你听听好了。” 露西雅拈起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 “魔术师分成好几个阶级,至于我呢,只是个见习生,还称不上魔术师。这也是见习生专用的法袍。感觉就像是贴着初学者标签在马路上行走一样,实在有够丢脸。魔术师必须晋升为最低阶的‘法士’之后,才能踏入真正的魔术师世界,可以获准进入协会书库查阅资料等等。纵使说英国贵族社会不把法士以下的人当成人类看待,也绝非夸大其辞喔。英国从好几百年前开始就一直维持着这种社会体制。” 听起来很像柔道家由白带晋级至黑带的制度。 “想要晋升为法士,必须得到包含直属师父在内三名源出同一法脉的导士认可才行。这样说或许有点自吹自擂,但我自认自己的实力已经提升到无论其他两名导士是谁,都必定愿意认同我的境界。不过,你知道那个死老太婆说了什么吗?她竟然说‘我就将你前往教皇厅合作这件事当成晋级测验好了,除非你完成这项为期两年的职务,否则休想要我给你盖章~’。照理说我应该明天就能正式晋级为法士,如今却落得往后两年都必须穿着这件见习法袍的下场。要是我拒绝的话,就永远只能当个见习生。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明明非常期待我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术师耶!” “既然如此,何不考虑换个师父……” “假如办得到的话,我也不必如此伤透脑筋啦!”露西雅的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泪光。 “由于更换师父是一种背叛法脉的行为,因此一旦这么做,以往所学的魔法知识就会全数自记忆中删除,甚至连独自进行的研究笔记都会被没收,只能从头开始学习魔法啊!是从我八岁起累积的一切知识耶!那个死老太婆竟然先制造出我无法拒绝的状况,再把我当成贡物送给教皇厅。那肯~定是在恶整我嘛!你说说看,我大发脾气难道错了吗!?” 薰使劲摇了摇头。 “我、我觉得你生气得有理。不过,你的声音太大了啦,厨房就在前面不远处耶……” “知道就好。总之,以后麻烦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死老太婆的名字!” 位于走廊转角处的楼梯上渗出一丝光芒。人们交谈的声音以及食用油在平底锅上跳动的声音,以及浓郁芳香的气味也同时飘至楼下。看来这条走廊果然通往厨房。 “呐,露西雅……” 薰转头望向身旁,却不见她的踪影。 “露西雅!?” 薰转眼搜寻她的身影,只见她蜷缩在数公尺后方阴暗处的地板上,十分难受地微微颤抖不止。薰连忙跑到她身边。 “不要紧吧.你怎么了?” “啊……薰先生……” “‘先生’!?” 露西雅露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紧张表情仰望着薰,骨碌碌的双眼更是充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真、真的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犯下天大的失误,才将薰先生带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我真不知该怎么表达歉意才好……” 露西雅抽了抽鼻子,边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边抓着法袍衣摆擦拭眼角。 (这、这是……) 难不成她并非只是心情不好,而是整个性格大幅产生了转变? “呃,那个啊,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错啊!” “不,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也说过‘这并非空间移动’吗?这里肯定是天国啦!啊啊,我的老天,我一定是不小心杀死薰先生了!无法说出‘以死谢罪’实在令我感到良心不安啊!” “不不,我想我们并没有死啦……” 她若无其事地说出很有趣的台词。只不过薰说什么也不想再陪她演出刚刚那出没完没了的新版互揽责任戏码了。 “这、这件事稍后再谈,总之我们先离开此地吧!” 薰拉着轻声啜泣的露西雅手臂,通过走廊转角,走上位在前方的楼梯。 ◇ 浓密的烟雾逼得薰伸手捂脸。 完全不同于沁凉的地下室,由滚烫锅子咕噜咕噜窜升的烟气搞得整间厨房恰似一只大蒸笼。在水煮锅、平底锅及菜刀共同演奏的调理乐音中,只见超过三十名以上的厨师们几 乎都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来回奔波。众人看来似乎格外繁忙,碰巧都没人注意到薰及露西雅的出现。 “那个……薰先生。”露西雅悄悄出声跟他交谈,“天国这个地方用的是古代法语耶?” “古代?我只觉得口音重到很难听清楚谈话内容就是啦!” “不对喔,对话中出现了许多现代已不再使用的文法及单字。另外,这里看起来好像是间年代相当古老的厨房。” 如此说来……薰转眼环视周遭。 虽然与地下室同为石砌房间,里面却不见任何电化调理器具。连微波炉、瓦斯炉及电冰箱都没有。负责熬煮一只看似能装得下一个大人的巨锅是炉灶,由于连抽风机都没有,因此整间厨房内弥漫着炉灶喷出的黑烟。是不是天国姑且不谈,‘伙房’远比‘厨房’更适合用来形容这个充满旧时代烹调设备的空间。 “天国这地方还真是洋溢复古风呢!是否由于文明会导致人类堕落,因此才禁止使用最新式的调理器具呢?我的厨艺原本已经够糟糕了,所以现在实在非常担心自已到底有没有办法用这些设备替薰先生准备餐点啊!” “拜托,就跟你说我们并没有死……” “喂,那边那两个!”一名头戴看似料理长专用高帽的男子对着躲在厨房角落交谈的薰两人破口大骂。“瞧你们这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你们是侍童吗.到底是谁允许你们走进这个地方的啊!” “呃,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正为了准备派对菜肴而忙得不可开交。再不快说,我就拿你们俩开刀了喔!” 料理长举起拿在手上的切肉刀,‘咚’地狠狠插在砧板上。 “大人特别交代,说要各位在今晚的派对准备生鱼片大餐。” 当薰为了蒙混过关而随口瞎掰出这句话的瞬间,整问厨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你说……生鱼片大餐?” “是的,由于今日有许多贵宾大驾光临,因此城主大人希望提供赏心悦目的餐点给客人们享用。”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们会着手准备。” 料理长神情郁闷地转身背对两人,而原先充满活力的厨房也莫名其妙地弥漫着一股凝重的低气压。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知道耶。” 薰及露西雅百思不解地侧着头走出厨房。 来到外面的两人不由自主地脱口发出“哇……”的赞叹声。依照地下室的宽敞程度看来,两人曾经想像这大概是一间规模相当大的豪邸,不料这里竟是一座城堡。 步行于宽敞走廊上的佣人们,纷纷对身穿高中制服的薰及露西雅投以狐疑的目光。薰小声对露西雅说道: “就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走出城堡吧!” 两人来到由伙房及洗衣间等集结而成的佣人活动区域。地板及墙壁都布满裸露的石块,也没有附加任何装潢。这座城堡的规模相当可观,试图走出城外的两人转眼之间便失去了方向感。 露西雅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加上她那宛如小动物一般下意识地轻咬拇指指尖的动作显得十分可爱,致使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不禁转头多看她一眼。 (这是所谓的双重人格吗……跟先前的露西雅比较起来,两者之间的落差还真大呢!) “……呐,露西雅,我觉得你还是表现得正常一点比较妥当。毕竟我们本来就已经够可疑了啊!” “真、真对不起。”露西雅面红耳赤地抽出含在嘴边的拇指。“只是,那个……” 她一边皱着眉头发出“嗯~”的沉吟声,一边微微侧着头陷入沉思。 “怎么了?” “我总觉得以前好像曾经看过这个地方说……啊,对了!” 她轻拍双手,开开心心地摘下隐形眼镜换上一般眼镜,然后再度环顾四周,却又立刻眉关深锁,微微侧头发出“嗯~”的沉吟声。 “就算交换眼镜,周遭景色也不会因此产生变化吧……” “什么?” “……算了,没什么。难道你以前曾经来过这座城堡?” “大概吧!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带我前往世界各国旅游,是在师父大人收我为徒之前的事,因此我的记忆有点模糊……啊,挂在那面墙上的东西八成是壁毯。只要看到纹章,我一定能回想起来。” “等等,要是你认识这座城堡的主人,到时说明起来会很麻烦,还是先联络教皇厅……” 露西雅已拔腿跑向走廊前方,那边是由佣人区域转变成贵族区域的交界处,地板上铺有地毯。 (咦……?) 薰拿出行动电话查看,但明明已经回到地面,‘圈外’两字却依旧闪烁个不停,讯号格也连半格都没有。纵使输入密码改用无线电模式,结果还是一样联络不上任何相关单位。 (奇怪了,教皇厅的人员应该早已在世界各地架起中继天线才对啊……)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原以为像这么稀奇的纹章,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说。薰先生知不知道这个纹章呢?” “嗯,我看看。” 薰跑到露西雅身边。整片墙壁以黑色为基调,上面挂着一块差不多由三块黑板垂直排列而成的巨大壁毯。 “我也是有看没有懂啊!但这个单纯由圆形与三角形叠合而成的纹章确实很少见呢!”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喂!”的一阵尖锐嗓音。 回头查看的薰顿时无言以对。只见两名男子站在他们背后,一个是身披漆黑长袍,年过三十的瘦弱男子;另一人则是身穿盔甲的士兵。不过,士兵的盔甲底下却覆盖着一身绿色鳞片,脖子上有张与蜥蜴如出一辙的脸,臀部后面则长出一条仿佛圆木的粗壮尾巴。 薰顿觉愕然。 (这家伙是使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两个站在这纹章前面作什么?” 蜥蜴男抽出腰际长剑,抵住薰的颈项。他侧目瞄了露西雅一眼之后,开口询问一同前来的魔术师。 “他们是你认识的熟人吗?” “这个嘛,就算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在魔术师协会确实颇具声望,交游也算广阔,但我终究是个黑魔术师。纵使不晓得红袍见习魔术师叫什么名字,应该也不能怪我吧?” 魔术师摆出装模作样的姿势,以煞有其事的口吻说道。蜥蜴男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我居然蠢到开口询问这家伙”的表情,接着重新转头面向薰。 “小鬼,回答我。你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呃,这,我……” 薰彻底乱了阵脚,无法如同刚刚一样掰出适当谎言来搪塞。他无法相信使徒竟敢以原形暴露在这么多人类面前。听见骚动而赶来的人们虽在周围筑起一道人墙,却无人对怪物的身影感到惊讶,众人都只是面露不安的神色关注事态发展。 “方便打断一下吗?”魔术师搬出一成不变,且跟周遭紧张气氛相去甚远的做作的语调对蜥蜴男说道:“关于旁边那个女孩子啊,我觉得不适合由你们出面,还是交给我来调查比较妥当吧?” “啥?” 蜥蜴男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薰首度目击到蜥蜴皱眉的场面。 “难道不是吗?若由你们负责侦讯这么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会有错手杀害她的危险性。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岂不是就能在不伤及她分毫的状况下,以充满绅士风度的方式问出必要的情报吗?我个人认为这是完全毋须说明的合理抉择,难道不是?” 举剑指着薰的蜥蜴男及被剑尖抵住的薰,均露出一样 的表情注视着魔术师。这个蠢蛋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虽然用上装模作样的语调,双眼却仿佛舔遍露西雅全身上下似地紧盯着她不放,呼吸也显得格外急促,让人看了实在无言以对。 “嗯,怎么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受城主大人邀请前来的重要贵宾吧?” “……好吧,我知道了,随你高兴就是。不过,在我说好之前,拜托你叼着手指头站在一旁等待好不好。” 被蜥蜴男这番严厉口气震慑的魔术师总算闭上了嘴巴。 “你这身装扮很奇特呢!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这座城堡工作的人。旁边那个魔术师姑娘暂且撇开不谈,你到底是什么人?” 蜥蜴男迅速抽回抵住薰颈项的剑身,经过铸造的粗糙刃面连刨带挖地割下了薰颈项上一小块皮肤及肌肉。 然而伤口的痛楚却使薰重拾冷静,尽管不晓得自己等人究竟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有魔族份子,而且还统治着这间城堡。 薰定睛观察蜥蜴男。他虽然无机可乘,不过对方似乎也未对自己的战斗力抱持戒心。只要伺机袭击就能打倒他……不对,不可这么做。周遭肯定还有其他数名哨兵在场,顽强抵抗绝非上策。 “您误会了,我是服侍这位大小姐的……” 话才说到一半,薰的发言已被轰隆巨响彻底抹灭。 那玩意儿的幅射热逼得薰掩面自保。只见一团红褐色的块状物体发出高热及轰隆声响由薰身旁飞掠而过,遭到烈焰吞噬的蜥蜴男则被猛然震飞。 “污秽之人,你休想出手攻击薰先生!” 站在背后的露西雅声调坚定地扯开嗓门大喊。只见她目泛泪光,摆出双手掌心直对正前方的姿势。 她那受到发动魔法的余波影响,而罩上一层如海市蜃楼般透明薄纱的身影虽然显得气势凛然,不过薰之所以全身呈现僵硬状态,当然不是因为看她看到入迷。蜥蜴男边发出惨叫边为了灭掉身上的火焰而在地上不停打滚,周遭顿时一片哗然,连装模作样的魔术师也瞠目结舌地张大嘴巴。 “你、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人类,竟敢对我……” 只见好不容易弄熄火焰的蜥蜴男那张烧得焦黑的脸上浮现憎恶的表情,同时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呜哇啊啊啊!” 薰猛然加速冲向蜥蜴男,宛如踢足球似地瞄准他的下颚轰出一脚。鞋尖加装金属板的特制鞋子准确击中目标,蜥蜴男就此失去意识。全身抽搐痉挛的蜥蜴男虽是使徒,不过薰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着实是个可敬的敌人,就由我奉女王陛下之名送你归西……” “别再说了,咱们快走!” 薰抓住露西雅的手,转身跑回他们原先走出的佣人区。 一阵哗然喧闹声由背后传入耳中,接着又听见穿着盔甲的脚步声朝他们直冲而来。追兵数量不止一、两人而已。薰左顾右盼地找寻通往城外的出口,倘若其他哨兵也是使徒的话,基于身体机能差异而被追上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请问……我该不会又捅出了什么娄子……” 总算理解到自己究竟置身何种状况的露西雅惊慌失措地说道。 “没关系啦,毕竟你是为了救我一命啊!” “可是我……就只会一直给薰先生添麻烦……” “再说吧!倒是咱们再不快点逃出城外的话,一旦对方关上城门,到时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只、只要逃到城外就行了吧?”露西雅环视周遭,“薰先生,这条走廊左侧的房间应该都面向庭院才对。” 半信半疑的薰转身冲进离他们最近的房间,连忙把门带上。 正如露西雅所言,这间简陋的房间有扇窗户,可以清楚看见庭院景致。不过房内却见一名年过四十,全身晒得黝黑的壮硕男子躺在床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 大吃一惊的男子霍然起身。看来这里似乎是城内佣人的专用宿舍。 “呃,那个,我们是……” 房间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已来到离此只剩数十公尺左右的位置。男子交互看着神情紧张的薰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男子话讲到一半,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似地定睛观察了薰一番,“你……是日本人吗?” “嗯,我是日本人没错……” “这样啊……你是日本人啊……” 男子收敛厉色。仔细一看,男子顶着一头黑发,相貌也显示出混有东洋人血统的特征。 士兵脚步声已来到房门口。露西雅相当惧怕地抓着薰的手臂,房内男子竖指抵着嘴唇,轻轻发出“嘘——”一声。看来他似乎愿意看在拥有同样国家血统的情分上,暗中放自己一马。 士兵脚步声随即自房门前快速通过。 “那个,我们想到外面去,请问可以经由这扇窗户爬出去吗?” “嗯,小心一点离开吧!他们的个性都很凶暴喔!” 薰两人向男子致谢后便翻身爬出窗外,男子则依依不舍地留在房内定睛注视着他们俩的身影。 ◇ 来到庭院的薰及露西雅,沿着围绕整片宽敞用地、高度超过十公尺的高耸城墙往城门口迈进。他们虽然为了避免启人疑窦而舍弃跑步,只以快走的形式步行于庭院当中,但焦躁情绪却促使他们逐渐加快脚步。 相较于薰的焦虑心情,庭院内呈现出一片怡然悠闲的光景。 太阳照得铺满整座庭院的草皮绽放出翠绿气息,另有许多人类在草皮上忙碌地工作。手持园艺剪的园丁边发出清脆声响边将树修剪整齐,头上顶着水果篮的女性则边擦拭汗水边快步赶往厨房,俨然就像是一座准备举办盛大派对的不知名古堡。 不过却有身形诡异的使徒昂首阔步于庭院当中,是跟那个蜥蜴男一样身穿盔甲的哨兵。驻守庭院的士兵似乎尚未得知薰等人引发骚动的消息,依旧一如往常地巡视庭院。 (照此情况看来,城门那边或许尚未遭到封锁也说不定。假设真是这样的话……) 薰转眼望向露西雅,只见她还是一样边左顾右盼地环视着周遭,边频繁地侧着头发出“嗯~”的沉吟声。 “你还是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很眼熟吗?” “是的,八成没错。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耶……例如那个。”露西雅指着一间全新的马厩。“那间马厩啊,不是应该维持着毁损状态被弃置在那边才对吗?” “呃,那个,我对这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薰语带保留地开口吐槽,露西雅随即难为情地回了句“啊哈哈,说的也是呢~”并伸手轻抓自己的头发。跟薰比起来,她倒是显得没那么紧张。 (……但她若当真对此地有印象的话,那就表示她曾进入过魔族居住的城堡。无论是红袍或黑袍,魔术师协会理当严禁旗下魔术师与魔族份子进行任何交流才对,不过与蜥蜴男一同出现的黑魔术师却给人一种身为正式访客的感觉……) 薰心生疑念,该不会是魔术师协会暗中与魔族有所勾结吧?难道派遣露西雅至神盾部门合作一事只是个圈套? 薰悄悄瞄了露西雅一眼,只见她一边被夏日艳阳晒得满头大汗,一边拚命试图回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不对,纵使魔术师协会暗中图谋不轨,她也绝对没有涉入其中。刚刚她也误以为我快被杀死,而出手救了我一命。我非带她平安脱离此地不可!) 两人总算抵达了城门口。 城门前的广场有如足球场一样宽敞,而且跟庭院截然不同,地上铺满了石板。 由城门至城堡正门口的直线距离大约五十公尺左右,五彩缤纷的石子形成了代替隧道的步道,左右对称的喷水池及华丽拱门被从天洒落的刺眼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城门口有一间跟派出所差不多大小的哨兵驻所及篝火台,并有将近十名身穿盔甲的哨兵驻守。尽管其中也有哨兵维持着人类外貌,但他们恐怕全都是使徒吧。只要有人想通过城门,他们就会翻阅书面资料检查身分。城门处于敞开状态,门外则可看见一座散发出古老气息的石砌小镇。 “麻烦你适度附和我的发言。到了紧要关头我会设法强行突围,所以只要一发生纠纷,你要记得立刻拔腿冲向城门外喔!” “好!不过……就像我家那边,其实门卫都相当严格耶!” “放心吧,我会设法搞定他们。” 薰尽可能以轻松的语气说道。 当薰他们走到城门前,三名哨兵立刻趋前包围住他们。其中两人维持着人类相貌,另一人则是全身布满在这艳阳天下必定热得要命的浓密兽毛的狼人。 狼人先是侧目瞄了露西雅一眼,接着才开口询问: “原来是魔术师啊!你是今晚那场派对的与会人士吗?” “是的。” “报上名来,上级吩咐我们今天必须核对所有出入城堡人士的身分。” “这位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海伦﹒欧布莱恩大小姐。我是小姐的侍从,名唤理查斯。” 一名哨兵从驻所里拿出一本名册,狼人接过后开始翻阅比对。 “……魔术师的宾客名簿上并没有海伦˙欧布莱恩这个名字喔!” “哎呀,那一定是大小姐的师父大人忘记申请了吧!” “忘记申请?” “是的,该怎么说呢,那位师父大人生性较为懒散一点。” 薰边探头窥视名簿边抢占有利位置以防万一。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接着动手翻到分类为‘红’的页面,随便指了个名字。 “小姐正是这位大师的徒弟。虽然大小姐尚未晋升为法士,不过由于小姐身分尊贵,为了小姐的前途着想,师父大人于是带领小姐前来参与盛会。目前距派对开幕还有一段时间,所以 小姐只是想前往镇上参观参观罢了,如果各位有疑问的话,请直接向师父大人确认无妨ml 纵使对方不采信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真的跑去询问,哨兵数量也会跟着减少一些……无如此盘算。 哨兵们面面相觑。 “要去请客人过来吗?” “只不过是个见习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魔术师们可是城主大人邀请来的贵宾啊!”狼人指着城门说道:“你们可以过去了。” 太好了……当薰暗自松了口气之际,露西雅却突然轻轻拉了拉薰的衣服。她脸色苍白地悄悄指着城堡正门口。 (哇咧……) 只见从城里跑出数名士兵正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而站在这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黑绿斑点花纹,正是方才挨了露西雅一记火球的蜥蜴男。 “那我们先行告辞……” 薰虽然转身背对蜥蜴男,不过却为时已晚。 “喂!别让那两个小鬼逃走h” 蜥蜴男边大声怒吼边朝这边直奔而来。薰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牵起露西雅的手准备通过城门,担任守门岗哨的士兵们身手却相当矫健。狼人一把抓住薰的手臂,驻所内也冲出好几名士兵挡在他们与城门之间。在场所有哨兵均已拔刀出鞘。 “你们的胆子真大啊!我要你们两个臭小鬼以鲜血偿还我所受到的侮辱!” 蜥蜴男一把抓住薰的衣襟,制服钮扣应声飞落,覆盖着坚硬鳞片的手则顺势割伤了薰的皮肤。 “你讲那什么话!错的人是你才对吧!” 薰气势十足地大声反驳。 “啥……我?” 明明身为被害者,却突然遭到责骂的蜥蜴男一时哑口无言。薰又大吼一声“少在那边装蒜!”并伸手推了蜥蜴男的胸口一下。想当然尔,蜥蜴男自是气得脑袋直冒白烟。 “开、开啥玩笑啊!突然遭到火球攻击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是我错啊!” 哨兵们联手制止试图扑向薰的蜥蜴男。众人面露“看来整件事情似乎不能光看表面喔!”的神色交互看着薰及蜥蜴男。薰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甩掉狼人的手,随即跨着大步走到蜥蜴男面前,伸手直指他的鼻头。 “你带来的黑魔术师刚刚不是露出无礼的眼神注视着我家大小姐吗?你知不知道大小姐是何方神圣啊?她可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耶!犯下那种勾当只换来这点轻微的惩罚,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好运吧!” “那她只要直接烤熟那家伙不就得了!我只是负责带他去客房罢了!” “哼,大小姐向我哭诉说你刚刚也露出了色眯眯的表情啦,死变态蜥蜴!” “你、你这家伙,竟敢如此厚颜无耻地信口开河……” “等一下、等一下。”狼人插嘴打断争论,“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去带当事人过来吧!包括那个黑魔术师,以及这位小姐的师父。” (……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大小姐,请您退开。” 薰下定决心,顺手将露西雅推向城门那边。她领悟到薰的意图,顿时面无血色地摇了摇头。薰则露出笑容对她说了声“放心吧”。 “既然你不知如何表达歉意,我就靠实力要你向大小姐赔罪!” 薰对蜥蜴男摆出应战架势。身为人类还敢与使徒进行一对一的单挑,这种匹夫之勇令在场的哨兵们纷纷发出“哦~”的感叹声。 “喂,你就陪他玩玩如何?你应该不会听见人类叫阵反而转身开溜吧?” 某个哨兵出声挖苦蜥蜴男,羞耻之情促使蜥蜴男浑身微微颤抖。无论哪个国家的士兵似乎都具备着爱好匹夫之勇的特质。哨兵们放开蜥蜴男,退至后方形成一道包围住两人的决斗擂台。 薰一边拉开双方间距,一边踩着弧线轨迹挪动脚步。蜥蜴男也采取了同样的移动方式。绕了半圈之后,薰清楚看见露西雅的身影,哨兵们的兴趣已彻底转移至这场战局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人墙后面的露西雅。 她愣在原地不停发抖,直到薰再次以眼神催促她离开,她才以倒着走的方式悄悄走向城门。 (接着只能设法在保住一命的状况下遭到逮捕,并祈祷露西雅能在我被处刑之前找到救兵啊!最起码她能成功地逃离魔掌……) “呀啊啊啊啊!” 现场突然响起露西雅的尖叫声,原本观注着薰等人这场打斗的众人同时转头望向声音出处,只见露西雅似乎重重摔了一跤,整个人呈大字形倒卧在城门口。露西雅虽然惊慌失措地连忙起身,但不知为何竟未逃跑,而是伸长双手摸索地面,随后捡起某样东西,神情悲痛地说道: “呜啊~我又摔坏这副眼镜了啦……” (骗、骗人的吧!?) “喂,那个小姑娘打算开溜!快抓住她!” 蜥蜴男放声怒吼,哨兵们一窝蜂地冲向露西雅。薰虽然试图赶去救她,却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赏了一拳,致使他顿时不支倒地。“竟敢戏弄本大爷,看来你们果然是可疑份子呢!”蜥蜴男跨坐在薰身上。 包围住露西雅的哨兵们全都抽出长剑抵着她。 “住手,不准伤害她!” 薰放声怒吼,蜥蜴男则抓起他的脸部用力砸向地面。薰的口腔应声受创,缓缓渗出一丝鲜血的味道。一名哨兵抓住露西雅的头发使其颈项外露,接着高高举起利剑。 “……呐,你们在干嘛?” 此时忽闻一阵与现场紧张气氛完全相反的悠闲嗓音响起,士兵们顿时停止所有动作。 只见一名棕发少年信步走进士兵们包围住露西雅的圈子之中,年纪大约十岁左右,以一袭看似管家所穿的燕尾服将自己打扮得颇为时髦。不过,头发之间却蹦出一对布满蓬松白毛的小小兽耳,这代表他并非人类,脖子上像是打着领带似地戴着一个皮制项圈。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吵啊?那个女孩做了什么事呢?” “呃,那个,听说这小姑娘跟那个小鬼好像在城内引发了一场骚动……” 成为少年询问对象的狼人已陷入拘谨状态,少年交互看了看露西雅及狼人之后,接着开口说道: “那两人是我家主人一起带来的佣人喔!”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刚刚说自己是魔术师的徒弟耶!” “那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啥!?” 狼人顿时无言。 “也就是说呢,虽然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魔术师的徒弟,不过从现在起则变成我家主人的宠物。他们要跟我一起让主人饲养,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狼人使劲摇了好几次头,少年则得意洋洋地对露西雅展露微笑。 “走吧,主人在等我们喔!” 少年牵起露西雅的手,踩着小碎步走向城堡正门。摸不着头绪的薰也随后跟上。“站、站住,那种荒唐的说法哪行得通啊!”蜥蜴男虽然试图抓住薰,却再次被其他哨兵倒剪双臂加以制止。“住手啦,笨蛋。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小男孩的主人是哪位大人物才对吧!” “呐……” 薰一开口跟少年攀谈,少年随即相当淘气地露出满脸笑容。薰原以为他搞不好是露西雅回想不起来的熟人,但看来他似乎明知双方是第一次见面,却还愿意袒护自己及露西雅。只不过他的嘴唇之间隐约可见一对獠牙,以他脱口说出‘主人’一词判断,他八成也是使徒吧! 薰等人在少年引导之下走进城里。露西雅已经将摔破的眼镜换成另一副新眼镜,看样子她今天确实随身携带了备用眼镜。 “不要紧吧?因为这座城堡即将举行一场重要会议,因此士兵们都非常紧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喔!” “原来如此……谢谢你。” 薰开口道谢,少年却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我又没有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孩子好像快遭到那帮家伙施暴,才出手相助罢了。”接着少年转头面向露西雅,换上开朗的笑容说道:“我的名字叫做洛可,你呢?” “我叫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请叫我露西雅即可。” “好好听的名字唷。啊,露西雅,你的衣服破掉了耶!” “哎呀,大概是刚刚跌倒时不小心擦破手肘了吧!” “那就跟我一起回我房间吧,我会准备新衣服给你换穿喔!” “对不起唷!”薰插嘴说道:“我们还有其他事情。” “我才懒得理你咧!” 薰身上的衣服破损较为严重,甚至还有伤口渗出鲜血,然而他似乎只对露西雅感兴趣。只见他拉着她的手,边嚷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边如同黏人精一般不停对她撒娇。由于承受过魔族獠牙洗礼的使徒衰老速度会远比身为人类之时来得缓慢许多,因此即便外表是小孩子的模样,实际年龄却早已经超过百岁以上的状况也时有所闻,不过他的年龄似乎正如外貌一样幼小。 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吵什么吵啊?” 只见一名身高大约有成年人类两倍高的卫兵,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薰等人的背后。他身上没穿盔甲,因为这名卫兵乃是以坚硬岩石覆盖住全身上下的石巨人。 “啰嗦啊,我正在跟露西雅讲话,快点闪一边去啦!” 洛可一破口大骂,石巨人整张脸瞬间抽筋。脸部表情随之垮掉,导致小石子纷纷掉落。石巨人只留下一句“在下告退了”,连忙踩着笨重的脚步逃离现场。 (……看来他拥有身分相当崇高的主人。) “这样做不会给你家主人造成困扰吗?”薰开口询问。 “我的房间跟主人房间是分开的啦,况且现在主人应该也不在房内才对。不过,我家主人才不是那种会因为人类到访就觉得讨厌的心胸狭窄之人呢!” 洛可迳自将脸甩向一旁,两人所受到的待遇落差实在很大。 薰转眼望向城门,只见方才那些哨兵及蜥蜴男还一边争论一边定睛看着这边。如今似乎是因为有洛可在,他们才迎迎不敢动手,然而照那样子看来,想要避开盘问通过大斗无疑是天方夜谭。这名少年拥有一名纵使搬出那种荒唐说辞,哨兵也不得不乖乖让步的主人。目前还是跟这名少年待在一起较为妥当——如此判断的薰只蠕动嘴唇,悄悄对露西雅说了句“就接受他的关照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洛可先生。” “真的吗!?那咱们快走吧!” 洛可开开心心地牵着露西雅的手往城内走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露西雅。 “那个啊……既然刚刚救了你一命,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呢……?”洛可难为情地忸忸怩怩起来。“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如果你真的觉得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摸摸我的头呢……” “摸你的头吗?” “嗯,要是你不讨厌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啊,毕竟你救了我一命嘛!” 露西雅一伸手轻抚他的头,只见洛可一脸舒适地闭上眼睛,宛如小狗一般不断摆动双耳。 ◇ 薰等人被洛可带至城堡三楼。洛可丢下一句“我去找衣服过来”便转身冲出房间,如今只剩薰与露西雅而已。薰虽提高警戒,但他若真懂得先让自己等人失去戒心再带士兵前来捉拿,那打一开始应该就不会在城门口出手相助才对。 两人被他带进一间看似仓库的小房间,内部整理得相当干净,或者该说其实也只有一张大床铺摆放在房间正中央而已。不过,这间房间面向城堡正前方,透过窗户可一眼望尽辽阔的街旦示。 两人偷偷瞧了瞧隔壁那间给他主人使用的房间。这间房间则是备极奢华,一看就知道是专为特别来宾所准备的客房。 相较之下,城堡准备给洛可的床铺则是只铺上稻草及麻布的粗糙玩意儿,上面沾满了白色兽毛。露西雅边替他清除白毛边说了句:“这里跟他主人的休息室差别还真大呢……” “他脖子上还戴了项圈,表示他或许本来就没受到太好的待遇也说不定啊!” 薰隔着窗户眺望外面,依旧有许多哨兵驻守在正门口。虽然小镇就位于短短百米前方的城墙外侧,但如今看起来却显得极其遥远。 “久等了——” 房门应声开启,洛可及两名十七、八岁的男女一同走进牢内,手上都抱着几乎完全挡住他们脸部的大量衣服。当这些衣服放到床上堆成一座小山之际,露西雅顿时“哇~”地笑逐颜开。就连身为大小姐的露西雅也忍不住发出欢呼声的超高级服装,从轻便服饰到正式礼服一应俱全。 “对不起喔,还麻烦你们帮我这个忙。” 洛可对陪他一起来的男女说道。 “没关系啦,我们都很受你的关照啊!”笑着回答的女性与薰四目相交,女性睁大双眼凝视着薰,“哎呀……您是日本人吗?” “嗯,我是日本人没错……” 两人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薰,顶着一头黑发的两人好像都是东洋系混血儿。包括方才出手相助的 中年男性也是,正如日本人分不出义大利人及法国人之间的差异一样,欧美人应该也无法分辨出中国人、韩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差别才对,难道此地有着与日本关系深远的文化民情? “对了,你们没关系吗?不是还有派对准备工作要忙吗?”洛可开口说道。 “哎呀,我都忘记了,请问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啊,请等一下。”薰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打开查看,荧幕上的数字显示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再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正确时间,“抱歉,时钟机能似乎故障了。” “那就没辙啦!” 两人鞠躬致意并转身离去。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便带了许多款式的服装过来给你。你就挑自己喜欢的穿吧!” “这些全都是相当高级的礼服呢!” “因为晚上有一场派对啊,一场盛大的派对喔!”洛可从成堆的衣服当中拉出一件鲜红色的礼服。“这件你觉得怎样?我认为露西雅很适合穿红色衣服唷!” 洛可不停摆动耳朵,露出似乎希望得到夸奖的撒娇神情注视着露西雅。在项圈衬托之下,让他看起来愈来愈像一只小狗。露西雅伸手轻抚洛可的头。 “相当漂亮呢!但是,对不起,我大概没办法参加这场派对啊!” “是喔……好可惜。我总觉得露西雅一定能够成为派对的最佳女主角耶!” “那个……话说回来,这些好像通通都是女生穿的衣服,那薰先生的新衣服呢?” 洛可伸手探入衣服山当中,一脸嫌烦地抽出一套衣服递给薰。那是一套看似专门给佣人穿的简陋服装,看来他不在乎薰的程度似乎已经高到令人觉得神清气爽的境界。 “我说洛可啊,真的很不好意思,等我们换好衣服之后,可以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送我们到城门外去吗?” 薰一开口拜托,洛可立刻露出相当露骨的排斥神情。 “拜托你了。” 露西雅接着说道,这次只见他换上闹别扭的表情,有点难过地嘟起嘴唇,双耳也瘫软无力地塌了下来。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我好寂寞喔……” “我们非得赶紧前往某个地方不可,但是那些哨兵先生却不肯放我们走,实在令我们感到很为难啊!” “嗯~”洛可烦恼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要不然呢,就等参加完派对我再带你们离开吧。呐,好不好嘛!?” “可是,那个,我们……” “就此说定啰!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先离开一下,你们记得要在派对开始前回来找我喔!” 洛可一溜烟地跑出房间。 “这下子尴尬了……要参加派对吗?说老实话,我的确对这场派对有点感兴趣耶!” 薰摇头加以否决。 “还是我们自行找出逃离此地的方法好了。既然已经拿到替换衣物,换上这两套服装之后,就算在城内行走也不会引人注……”话讲到一半,薰才想起自己站在这边只会害她无法更换衣服。“啊,对不起!我这就离开房间!” “没关系啦,您瞧。”露西雅稍稍掀开身上罩衫,只见现在明明是盛夏时分,她那件罩衫底下却还多穿了一件看起来相当闷热的黑色衬衫。“反正我里面还穿着这件衬衫,况且您若站在贵宾室门口换衣服的话,肯定会马上被哨兵抓走啊!不过……人家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所以请您不要看我这边喔!” “我、我不会看啦!” 两人背对背开始更衣。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响传入耳中,令薰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再也忍受不了这段无言空档的薰,决定开口询问他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那个……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你,那个,有时个性会突然产生剧烈变化对吧……” 露西雅停下动作,接着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出“是的……”。 “那是所谓的双重人格吗?”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那是一阵细若蚊鸣的嗓音。“我从小就因为这个症状而交不到什么朋友。因为您想想看嘛,倘若相处愉快进而结为亲密好友的话,我不太正常的事实不就会跟着穿帮吗?由于我家在英国算是相当知名的贵族世家,要是被人发现有我这种奇怪的女儿,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各式各样的困扰啊!因此,父亲大人都尽量避免带我出门……啊,可是师父大人曾对我说过‘你这孩子真是有趣耶!每天这么瞬息万变,简直新鲜到令人受不了啊!’我从那一刻起,就深深喜欢上这位师父大人了。” 露西雅虽然笑着补上一句“啊哈哈,不过话说回来,那确实是很符合师父大人作风的口吻呢!”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她以微微颤抖的声音询问薰: “……薰先生不喜欢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吗?” “没这回事。” “真的吗?太好了……” 有气无力地作出回应的她就此陷入沉默。要是刚刚没问她这种鸟问题就好了……薰心想。 薰已换好衣服,她却依旧处于动作停顿状态。“呜……唔……”这么一阵微弱声音传入耳中。 “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 背后响起物体撞到桌子的咪哒声,接着露西雅痛苦地发出“呜!”的挣扎声。 “你怎么了?” 薰反射性地转头望向背后,赫见只换完上半身衣物的露西雅缩起身子蹲在地上。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对,并非如此。先前他在从酒窖通往厨房的走廊上,也曾经目击过一模一样的光景。 (难、难不成这是……) 她霍然抬头,定睛怒瞪薰。那是一张非常吓人的愤怒神情。 “你这变态!想也知道更衣时绝不能与淑女共处一室嘛,立刻给我滚出去!” “骂、骂我变态……明明是你自己说‘在外面换衣服会被抓走’……” 话说到一半,她那纤细苗条的雪白大腿已映入薰眼中。现在她下半身只剩一条内裤而已,全身僵硬的薰甚至忘记要开口反驳,而察觉到薰目光焦点的露西雅则面泛潮红。 露西雅边用黑色毛衣遮住内裤边缓缓起身,接着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掌。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给我闭嘴,你这大胆狂徒!” 薰狠狠挨了一巴掌,接着立刻被赶离房间。 ◇ 薰边注意周遭动态边站在门口等待露西雅换好服装,脸上还清清楚楚留有露西雅的巴掌痕迹。 (是我太多心了吗……) 薰思考的并非露西雅的事,而是洛可带来的那两名男女。大概是受到露西雅一再宣称对这座城堡有印象的发言影响,导致连他自己也不禁产生了仿佛曾经在哪儿见过那两人的想法。 房内传来“好了,进来吧。”这么一道声音。 她换穿一袭淡金色的素雅礼服,再披上魔术师协会的法袍。原本蓬松凌乱的头发也已经梳理整齐,此外还摘下了眼镜。 “我问你喔……为什么动不动就摘下眼镜呢?” “才不是摘下,现在的我才是正确的。平常只是因为那家伙坚持‘换了会痛,所以不想换’才改戴一般眼镜罢了。先撇开这个不谈,呃,那个……” 她一脸难为情地支吾其词。 “你、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你换衣服啦!” “那、那件事我就当是被狗咬到,不再跟你计较。我要讲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我出手火烤那个蜥蜴男那件事啦!虽说即使换成现在的我,肯——定不会做出那么蠢的行径,但基本上那家 伙也等于是我,所以为求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先跟你说声抱歉。” “没关系啦,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你骗人!其实,你气炸了对不对?因为都是我害咱们错失了逃出城堡的大好机会啊!” “为什么你要针对这点大发脾气啊?就说我真的……” 竖指互指对方鼻头的两人,察觉到刚刚才上演过一模一样的争执,忍不住同时面露苦笑。 “总之,我现在就暂且放你一马,但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还清这笔人情债。只不过……麻烦以后再也别做出像刚刚那样为了助我逃亡而自我牺牲的行动好吗?我这个人最讨厌那种行为了,那孩子其实也不希望撇下你独自逃走啊!刚才她可是因为觉得必须乖乖遵守你的吩咐不可,才勉为其难地拔腿逃跑。这孩子本来就已经够笨了,请你别再惹她伤心好吗?” “……抱歉。” “你真是动不动就道歉耶!算了,总比不会道歉的家伙来得好就是了。好啦,你有想到什么逃离此地的点子吗?虽然不是那个傻姑娘,但我已经开始认真想走参加派对以便讨洛可欢心这条路了喔?” “我有个想法,既然这是座城堡,那会不会有什么秘密通道呢?你如果曾来过此地,应该知道才对吧?” “这点子还不赖。只是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啊,我确实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 露西雅抓了抓好不容易梳理整齐的头发。她虽说自己跟另一个露西雅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过这却是与另一个她完全相同的举动。 陷入沉默的两人注意到外面的喧闹声。 “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窗边,发现有许多人聚集在他们刚刚去过的城门前广场。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吧,除了士兵之外,还有身穿礼服的贵宾及佣人。众人分散至左右两侧排成两道整齐的队伍,划出一条直通城堡的大道。 接着听见马车声响起,齐聚于城门口的人们全都停止交谈,一起低头鞠躬。只见一辆雪白的马车穿越大门进入城内。 “呐……” “嗯……” 两人只能发出如此简短的声音,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好可怕!明明只是一辆仿佛会被用在婚礼游行上,甚至看起来装模作样的马车通过城门而已,却有一股骇人的邪气直逼位于城堡三楼的薰两人身边。列队于城门口的群众别说是开口讲话了,他们甚至连微微挪动身子都办不到,只能绷紧全身神经迎接贵客。 当马车停止前进,薰亲眼看见那名身穿华丽服装走下马车的男子身影之际,立刻理解自己之所以心生畏惧的缘由。颤抖的双唇缓缓的拼凑出那名男子的姓名: “亚尔……费姆……” 反射阳光的银色发丝显得闪闪发亮,走下马车之人乃是三大盟主之一白银的亚尔费姆——正是咬了兄长真澄一口的男子。 “薰……你看那边。” 一名身裹黑衣的男子自城内走出,全身上下充满强烈的压迫感,致使男子显得更为巨大。那是另一种与亚尔费姆的邪气截然不同的恐怖气势,仿佛纯粹的暴虐气息勉强以黑色披风遮掩锋头般步行于街道上。 黑衣男子悠然迈步而行,一来到亚尔费姆面前,随即伸出手掌说道: “来得好啊,亚尔费姆卿。” “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想也知道我绝不可能拒绝你的招待嘛!” 亚尔费姆一回应他的握手,挤满广场的群众们立刻一起鼓掌叫好。现场顿时欢声雷动,再也听不见白衣男子与黑衣男子之间的对话。 假设世上存在着一名能与亚尔费姆站在对等立场握手言欢的男子,那么薰只知道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 特洛瓦努—— 统治现存于这世上所有魔族成员,被神盾部门视为最大威胁的‘漆黑盟主’。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位于维也纳的恩卡纳席欧城啦。难怪我觉得曾经见过此地。这里跟我先前来此之时的景色相差太多,害我无法立刻分辨出来。” “咦……可是……”薰感到百思不解。薰也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座在教皇厅当中非常著名的城堡。 “可是那不是特洛瓦努曾经用来当作根据地的城堡吗?” “没错,目前处于魔术师协会管理之下。那是一间来头不小的城堡,因此我才会有前往参观的经验。” “先、先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特洛瓦努再度返回这座古城了吗.教皇厅不断在打听特洛瓦努的藏身之处,假使他君临维也纳这座大都市,而且又指使那么多人为他工作的话,教皇厅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所以我才说‘现在’嘛……喏,你自个看看城墙外面的小镇,既不见高楼大厦,也看不到半辆车子行驶于路上,空中更看不到任何飞机,有的只是炼瓦及石头砌成的街景……难怪这座城堡里的人们会使用古代法语。” 薰终于了解露西雅试图表达的意思,顿时感到不寒而栗。露西雅表现出与其说像是解开谜团的名侦探,倒不如说是在恐怖电影内发现杀人鬼混入洋馆中的登场人物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是到十三世纪为止吧?特洛瓦努居住在这座城堡的时代……” 她的意思是说自己等人已经回到过去。“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薰语带呻吟地勉强出声问”。 “麻烦的是那种现象并非纯粹只跟空间移动扯上关系,而是理论上绝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啊!例如平行世界啦、薛丁格的猫等等……俨然已经变成哲学方面的问答题了。” “那么……” “这还用说吗?至少可以确定特洛瓦努及亚尔费姆都在这里耶?想教我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门都没有!”露西雅翻动裙摆走向房门。“地下有个逃生口,咱们就从那边钻出城外,之后再来思考对策吧!” ◇ “呜……” 一阵剧痛促使真澄清醒过来。 他虽然试图起身,却痛得无法动弹。被瓦德莉搞得血肉模糊的双臂正在忙着自我治疗。使徒拥有高出人类数百倍的肉体再生能力,而被赋予高阶魔族鲜血的使徒,其再生能力甚至能提升数千倍之多。纵使受到内脏被轰出大洞的重伤,使徒的再生能力也会立刻治好伤势,绝不会因此而轻易丧命。 但真澄却由衷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即时感受到肉体再生的经验。散裂的骨头碎片在手臂中沿着肌肉缝隙游走,像是影片倒带一样回到原本的位置。虽然是自己的肉体,不过还是觉得很吓人。而且每当碎片蠕动一次,神经就会遭到刨削,并再度引发足以使人失去意识的剧痛。真澄边狂冒冷汗边转眼观察周遭环境。 这里并非位于下水道那个岩层裸露的洞窟。从石板砌成的室内,以及空气中的霉味加以判断,这里是地下室。整齐并排于棚架上的木桶底部映入眼中。 (这里是酒窖吗……?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女人没取我的性命,还将我送到这里安置?话说回来,还真是把我带进了一个十分老旧的地方呢!) 他从法袍的袖子里掏出怀表,这是亚尔费姆所赠,害他招致宅邸那一大票如同阉伶的使徒们满腔嫉妒的东西。怀表时针指着超过晚上六点半再多一点点的位置。 (时间毫无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魔术师的真澄立刻察觉到时针位置所代表的异常状况,随即强忍着尚未完全康复的手臂痛楚站了起来。 若非那间私立高中的校长贪污补助费,在旧校舍地下打造了这间酒窖,那就表示他是在转眼之间由那处洞窟转移至此地。但这样的魔法照白己所知根本不存在。尽管脑海中也浮现了可能是 那个女人为了吓唬自己而偷偷调整怀表时间的想法,然而由伤势痊愈的程度看来,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太长。 一扇门映入眼中。拜托拜托,希望他是个喜爱葡萄酒的校长啊……边半开玩笑轻声嘀咕边走向门扉的真澄,突然撞到某种柔软物体而差点跌一大跤。那玩意儿发出了“嗯……”一声煽情的呻吟。 “……饶了我好不好?” 那个女人将自己带进校长私设酒窖的选项就此消失不见。 她似乎在被光芒笼罩之际撞到头部,导致略带蓝彩的白发渗出一丝鲜血,并在毫无防备的昏迷状态下,大方展露出她那由黑色皮衣裹住的美妙躯体。肉体机能似乎凌驾于真澄之上的她双臂早已自我治疗完毕,看似利用魔法制成的衣服也已恢复原状。 绣有特洛瓦努纹章的眼罩离身掉落在地板上,眼罩盖住的左眼留有毁掉她那张美艳容貌的无情刀伤。大概是被弗拉基米尔剜掉的吧,似乎连她受过特洛瓦努獠牙洗礼所获得的疗伤能力也无法除去伤痕。 真澄的肯络兹兰布勒也掉在地上。真澄伸手捡起法杖,现在是自己能够杀死这个女人的唯一良机。真澄虽然举杖对准瓦德莉,却立刻轻叹一口气,并举步跨到她身上。 “喂,烂女人,该起床了。” 赏了她两、三巴掌之后,瓦德莉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 迷迷糊糊地注视着真澄的瓦德莉,脸部表情突然凝结,接着伸手用力推开真澄。真澄立刻摆出应战架势,瓦德莉的目光却没停留在真澄身上。 “眼罩、我的眼罩在哪里。” 她一边伸手压住被剜掉的眼窝,一边露出相当慌张的模样四处找寻。“主人赏赐给我的眼罩……那是我的宝物啊……”令人惊讶的是她眼中竟涌出些许泪珠。 “……掉在你背后啦!” 依真澄所言找回眼罩的瓦德莉一伸手捡起,随即脱口说出“主人非常抱歉,属下竟让主人赏赐的宝物掉在地上……”,并边抽鼻子边拍掉眼罩上的灰尘。过度夸张的变脸反应看得真澄目瞪口呆。 “……你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啊?” 戴上眼罩的瓦德莉似乎已完全恢复冷静,改用原有的冷酷声调提问。 “真是凑巧啊,我也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 真澄将怀表表盘对准瓦德莉,她的表情瞬间凝结。 瓦德莉捡起散弹枪,随即朝真澄这边走了过来。真澄虽斜举肯络兹兰布勒准备应战,她却行经真澄身旁,接着一路走向房门。 她一打开房门,只见门外连接着一条点着油灯的走廊。再怎么看都不是高中地下水道。 “你为何不杀我?” “因为报仇有报仇的规矩。要是忘记规矩,那就只是个垃圾败类。尽管理智告诉我非得先取下你的性命不可,但杀死昏迷的女子只会令我觉得反感。” “报仇?” “不用在意,总之就是我恨透了你们这群怪物,这算是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你想跟我睡吗?” “……你脑子里就只有那种念头不成?” 原以为她是半开玩笑地说出“想跟我睡吗?”这句话,但看样子她好像真的满脑子只想着那档事,因此真澄反而感到十分佩服。 “另一个理由则只是单纯的盘算而已。我总觉得这里并不是个稀松平常的地方。我认为假如让知悉地狱三头犬秘密的你轻易丧命,反而会害我吃不完兜着走。我不会要你感恩图报,你尽管放心吧!” “我先发表感想好了……‘你是个蠢男人’。” 瓦德莉信步走出房间外面,真澄则暗自嘀咕了一句“我也有自觉啊!”随即追赶上去。 爬上位于漫长走廊尽头的楼梯,两人才发现楼上原来是厨房。弥漫着整间厨房的油烟及出自厨师们口中那些近似怒吼的喧闹声惹得瓦德莉不禁皱起眉头,于是她一边防范飞溅的油花或锅鼎汤汁喷到自己身上,一边加快脚步走出厨房。看来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类场所。 厨房外面的走廊显然是城堡专用走道。 “这是你知道的地方吗?” “不是,咱们快点离开此地吧!” 两人沿着城廊走向心中盘算的方位。 总觉得不太对劲,擦身而过的人们所穿的服装都很老旧,他们脚下则穿着木靴。不仅如此,就连发型与拿在手上的道具,以及城内的装潢摆设,所有一切全都呈现出旧时代的风貌。 “……真澄,你察觉到了吗?这些人用的语言还真古老呢!” “我又不是本地居民,自然没办法分辨得那么清楚。我只觉得他们的口音特别重就是了。” “错了,那是好几个世纪以前的语言,跟我诞生那个时代的语言十分相似。害我冒出一股有点怀念的奇特心情。” “你到底几岁啦?” “我是在五百一十九年又四个月前接受了特洛瓦努大人的獠牙洗礼。在那之前还身为人类的人生早已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也用不着加算进去啰!” 之后,瓦德莉并未再多发表任何感想。既然察觉到语言的差异,想必也发现到服装款式的老旧问题才对,但由上述现象推导出来的假设,却大大悖离了现有的魔法常识。 瓦德莉及真澄在通路由裸露地表转变成高级地毯的交界处停下脚步,因为墙上挂着一块跟瓦德莉眼罩上所绣纹章一模一样的壁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 “少在那边装蒜,这里是你家主人的城堡对吧?咱们从刚刚开始不是就跟好几名使徒擦身而过了吗?你虽讲出‘那是古代法语’等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但其实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特洛瓦努老兄的藏身地点而已吧?” “这倒是真的,因为你家主人是个没人搞得清楚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的角色啊!一旦被他得知主人居城的所在地,天晓得会惹来多夸张的恶作剧。不过,这里并非我所知道的主人居城啦!” 两名使徒的对骂身影引来一道围观的人墙。 “喂喂喂,我是那位大人的使徒耶,真亏你敢在我面前讲那位大人的坏话!”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不然我问你,你有办法理解那位仁兄的行动原则吗?” “哼,当然可以。最近我已进步到只要听见‘喂’一声,就知道主人用意为何的程度了啦。” 两人至此不再争论下去,因为他们发现围观两人争吵的喧哗群众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在这种地方吵什么吵?” 围观群众同时向出现在人墙后面的人物下跪。那头宛如流水般lr[{i丽的银发仿佛带来一阵暴风雪般,使得被夏日艳阳晒得闷热不堪的城内瞬间冰封冻结,唯独这名笑咪咪的银发男子除外。 瓦德莉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因为穿越下跪人群缝隙而来的人物,正是她方才大肆批判的亚尔费姆本人。 “呃,请问,为何吾主会出现在此……” 真澄也跟着方寸大乱。为何亚尔费姆会出现在与他水火不容的特洛瓦努居城呢?接着只见容貌俊美的亚尔费姆走到真澄面前,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吾主?你这话可真有趣呢!我想这应该是我们首次见面才对吧?” “什么…….” 亚尔费姆将脸凑近真澄身上,抽动鼻子闻闻气味。 “这就奇了……你身上确实散发出我的使徒气味,但就是有点不一样。更何况我绝不可能会忘记自己曾经享用过像你这种类型的小男孩啊。实在有够奇怪……” 亚尔费姆伸手抵着下颚陷入 act4 纠缠不清的黑色 并排于墙边的酒樽、带有霉臭味的沁凉空气、自门缝透射进来的微弱光芒——自己等人所在的场所,看起来分明是在中野台高中的旧校舍地下接触到地狱三头犬遗骸之后,被转送到的那间酒窖。 当两人无法理解事态而面露困惑神色之际,只听见方才走进附近房间的两名中年女性又一边交谈一边折返。 “你不觉得光靠肉类仓库的囤货还是不够用吗?最好趁现在先去牧场那边拿些肉回来比较妥当吧!” “但我讨厌那个恶心巴拉的地方啊!那些牲畜被勒死之时的惨叫声会一直回荡在我耳边呢。咱们还是随便找个男佣人去拿好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薰感到思绪一团混乱。总觉得他好像听到了跟乍到这个世界之际一模一样的对话内容。只不过对于知道此地是什么场所的两人而言,这段对话代表着跟他们第一次听见时截然不同的意义。 “那个,薰先生……我们是在什么时候更换衣服的呢?” “啊……” 经她这么一提,薰才发现自己跟露西雅都呈现身穿中野台高中制服的模样。 “我们有去参加舞会吧?” “是的,薰先生的舞技真是乏善可陈啊!” “对不起啦……接着我们追赶蕾妮小姐至尖塔,发现特洛瓦努在场,然后整个世界好像被一道光芒包围……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呢?” 露西雅交抱双臂“嗯~”地陷入沉思,并伸手轻轻抓了抓头发。 “……先到外面去吧!我会设法制造机会,可以请你趁机挑战一下,看有没有办法破解结界好吗?” “好,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走廊上。油灯照亮了石砌走廊,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只要往前走个一百公尺再爬上楼梯就能抵达厨房。原封不动的同一幕光景。 (这真是所谓的似曾相识吗?之前也是在摸不着头绪的情形下,决定先出城再说而沿着走廊前进……) “咦?” 为这无法理解的状况伤透脑筋的薰走着走着,突然惊觉露西雅的身影已自身旁消失不见。 “露西雅,你跑哪儿去啦00快出来吧,我在这里啊!” 数公尺后方的阴暗处有一道蹲在地上的人影,她边捂着头边缓缓起身,随即摘下眼镜换戴隐形眼镜。接着,一脸不开心地定睛怒瞪薰。 “……我说你啊,不要把我讲成好像迷路的小孩一样好不好啊!即使换成那个傻姑娘,到底要怎么走才能在这条笔直的走廊上迷路啊?” “呃,我只是一时情急……” 露西雅好像再次变成另一个露西雅。 “这个地方是怎么搞的啊?平常我明明不会这么频繁地变来变去啊……” “真的吗?” “一天顶多发生个一次吧!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这玩意儿……”她的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就变得格外躁动啊!” 露西雅轻抚自己的胸口,也就是烙印着‘外道祈祷书’的部位。 “真伤脑筋啊,既然已经变成现在的我,那根本就无法尝试破解结界了嘛。” “啊……说的也是……” “但是就算成功破解了结界,是否就能离开此地呢……我总觉得……嗯~……”她一脸急躁地不断轻抓头发。“我说薰啊,反正现在的我啥都办不到,我想趁机调查一件事可以吗?” 薰点了点头,露西雅随即举步走进岔路。她边低头看着下面边走了一小段距离,不过却说出一句:“奇怪,不见了。我记得明明是画在这个地方没错啊……”并停下脚步。 “怎么了?” “这个地下空间不是呈现满奇怪的形状吗?主要通道的其中一侧有点弯曲,而且走道也只顺着弯曲的那一侧延伸。你认为要是通道就这样一直扩大的话,最后会变成什么形状呢?” “呃……圆形吗?” “答对了。在我们所属的时代测量出来的结果,这条通道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百公尺左右的巨大圆形,而圆的内侧又铺设了异常错综复杂的大量通道。你还记得在寻找秘密通道时,我曾说过‘是因为很像某种形状,所以我才记得住正确路线’这句话吗?” “你是指‘反正就算解释给不是魔术师的你听也没用’那句话吗?” “嗯。那个形状呢,其实就是当时我刚好正在学习的魔方阵啦。” “啊!”薰大叫一声 “原来地板上那条线条就是魔方阵啊!” “没错。这座城堡的地下只要善用那些如同网眼般复杂细密的通道,便能绘制出多达数百种的魔方阵。其实这座城堡有点来头。特洛瓦努在舍弃这座城堡之前,所有记忆已经全数遭到抹除了,而且是仿佛烧尽内部一切物品似地彻底删除殆尽,因此我才想着手调查在记忆被删除之前的这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晓得为什么,线条居然消失了。” “……这是帮助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吗?” “我也无法确定啊,虽然个人对此事非常感兴趣……” 露西雅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或许有关也或许无关,还是挑战破解结界比较好。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变成那个傻姑娘再说吧!” ◇ 两人上楼来到厨房。只见厨师们个个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忙得不可开交。 薰压低声音对露西雅说道: “明明都发生过那么夸张的骚动了,他们还打算举办派对吗?” “总之,这可对人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啊!” 薰突然“啊”了一声,他想起方才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曾不小心说出“要生鱼片大餐”这句话。他的脸色瞬间化为铁青。 (我……竟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喂,那边那两个!瞧你们这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你们是侍童吗!?到底是谁允许你们走进这个地方的啊!” 薰两人突然遭到怒斥,望向声音来源的薰及露西雅顿时睁大双眼,只见一名头戴看似料理长专用高帽的男子定睛瞪着他们俩。此人看起来十分面熟,不仅如此,他甚至说了跟先前一模一样的台词。 “呃,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正为了准备派对菜肴忙得不可开交。再不快说,我就拿你们俩开刀了喔!” “这,那个,城主大人下令今晚派对只需准备少量肉类料理即可。” 薰一说完,料理长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回了句:“是吗……” 两人来到走廊上。 “一模一样……对吧!” “嗯。” 刚刚发生了完全相同的事情。当两人试图穿越厨房时惹来料理长一顿怒骂,然后藉着随口瞎掰的理由顺利逃过一劫。来回于走廊上的人们虽然都显得相当匆忙,不过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经历过在舞蹈厅爆发的那场壮烈骚动之后的模样。 突然想起某事的薰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一看见目前的时刻,顿觉一股寒意直窜脊梁。时间显示为傍晚五点之前,日期则依旧是同一天,也就是现在跟他们由中野台高中来到此地的时刻几乎一样。查看自己手表的露西雅也不禁睁大双眼。 “我们该不会是作了一场梦吧?” “不,这不是作梦。”薰伸手触摸自己的脖子,在他颈项上还留有被蜥蜴男砍伤后留下的伤痂。“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一整天。”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回到过去,而且反覆经历着同一天!?” “没错……应该啦!”薰没啥自信地说道,“不过却是最糟糕的一天啊,没想到我们居然 撞见举办哈雷迪科努姆会议的当天……” “哈雷迪科努姆会议!?” “你不知道吗?就是漆黑的特洛瓦努、白银的亚尔费姆,以及另一个名字并未流传下来的三大盟主齐聚一堂的唯一一场会议……” “这点常识魔术师协会也传承下来了啦!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为何有办法断定这里就是那一天啦!” “啊,我没告诉你吗?就是先前暂时跟你分开时,我和洛可一起潜入天花板上方,结果碰巧钻到盟主举行会议的地点正上方。年代不也完全一致吗?虽然那个名字没流传下来的家伙刚好离开座位,但根据其余两人的对话听起来,第三个家伙好像是相当可怕的狠角色。之后有个叫索拉还是索利的黑袍魔术师跑来找特洛瓦努,两人又开始聊起某件事情……” “你说的该不会是佐尔亚斯˙索利威耶吧!?” “啊,搞不好是喔。我想那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露西雅停下脚步,突然用力猛掐薰的脖子。 “你这笨蛋!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啊!那他们究竟密谈了些什么!?” “呜,好、好难受……后、后来因为洛可突然大叫,所以我们的行踪就穿帮了啊!” “那家伙就是指挥魔术师们在城堡地下绘制魔方阵的黑手啦!这不就代表特洛瓦努跟魔术师联手在玩什么花样吗!你该不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吧!?” “哎唷,这哪叫隐瞒啊!我只是忘记告诉你而已……” 薰的辩解就此中断,因为他的颈项已被某种伴随着咪锵声响而来的冰冷物体紧紧抵住。 (啊……难不成……)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吵什么吵?” 墙上挂着画有特洛瓦努纹章的壁毯。两人由于太过专心交谈,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个地点。回头一看,只见蜥蜴男卫兵以及名叫格雷耶斯的黑魔术师均露出跟当时完全相同的表情站在他们背后。 “真、真是失礼了。”尽管对于相同情景再度发生的状况感到困惑不已,薰还是率先开口解释。“是因为我这不中用的侍从不小心迷了路,才激怒了大小姐……” “大小姐?是来参加今天那场派对的宾客吗?” “是的,这位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海伦˙欧布莱恩大小姐。虽然大小姐还是见习魔术师,然而师父大人为了小姐的前途着想,于是带领小姐前来参与盛会。不过,由于特洛瓦努大人的城堡实在太过宽敞,才导致我们外出回来之后,一时分不清小姐的客房究竟在什么地方……在下谨在此为造成困扰一事致上歉意。” “原来如此。可惜我目前正引领这位先生前往他的客房,因此无法替你们带路,但你们只管随便找个人间问就行。可别到处散播人类的气味喔!” 蜥蜴男将剑收回腰际,转身背对薰等人;但薰他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跟蜥蜴男一起出现的魔术师格雷耶斯随即说了句“等等”,同时叫住蜥蜴男。 “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区区见习魔术师竟能获准参加派对,实在有点反常啊!” “会吗?” “你如果认为没有异状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你若轻易放过可疑人士而导致事后自己的立场变糟,那也未免太可怜了点,因此才出于好心忠告你罢了。” “……嗯,听你这么一说,或许事实真如你所推测也说不定……” 蜥蜴男边皱着眉头边折回他们面前。格雷耶斯嘴角则浮现出一抹实在有点没品的笑容。 “你自个儿看看也知道嘛,这看起来像是身分高贵的小姐吗?能够当上佣人就已经够了不起了。这里还是交由我来进行充满绅士风度的侦讯……” 格雷耶斯的发言就此被轰隆巨响遮盖掉。只见露西雅施放的火球自薰身旁飞掠而过,直接命中格雷耶斯。格雷耶斯顿时遭到烈火吞噬并放声惨叫。 “哪来的‘充满绅士风度的侦讯’!你脑子里究竟在打什么歪主意,本小姐可是了若指掌啊!” 格雷耶斯为了赶紧熄灭法袍上的火花而躺在地上拚命翻滚,站在远处围观的城内帮佣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个臭ㄚ头,你干什么啊你!” 由于事出突然而看傻了眼的蜥蜴男总算回过神来,伸手准备抽出腰际的长剑。 “呜哇啊啊啊!” 薰猛然加速冲向蜥蜴男,对准蜥蜴男的下颚轰出一记高角度蹴击。只觉一阵‘咪哩’的恶心触感隔着加装于鞋尖的金属板传回身上,下颚被踢碎的蜥蜴男就此失去意识。 守在附近的卫兵边发出咒骂声边加快脚步直冲过来。怒气未消的露西雅一边“呼——呼——”地喘着大气,一边开始准备咏唱必杀咒文。薰连忙抓起她的手臂掉头就跑。 “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应该知道那家伙对我干了什么好事吧!?明明被你痛扁一顿仍然没得到教训,居然打算再采取同样的行动耶!更扯的是他竟敢拿‘佣人’一词来形容本小姐!” “那些都是之前发生的事,你也犯不着再次上演同样的戏码吧!明明用膝盖想也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状况嘛!” “你生气了对不对?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这还用说!” 两人速度飞快地沿着走廊全力冲刺,除了撞到手持水果篮的女性,害水果散落一地之外,又撞上叠满餐具的小推车,导致走廊上响起‘咪锵咪锵’的清脆撞击声。佣人们的咒骂声及卫兵的脚步声自背后不断逼近。想吵架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我们方才在这之后采取什么行动来着!?” “那边!那扇门后面有位亲切的男性提供了藏身之处给我们!” 两人冲进房间关上房门,窗外可以看见沐浴在夏日艳阳下的庭院,而躺在床上休息的男子则一脸惊讶地挺起上半身,如同方才一样放声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咦!?” 薰及露西雅同时惊呼一声。“他刚刚是长成这副德性吗……”露西雅轻声嘀咕。 不对—— 原本应该是名顶着黑发、年纪大约四十初头的东洋男子才对,如今却转变成留着深褐色头发的欧美人士。 不对……并非如此,是同一人物,仿佛脸部轮廓直接由五成东洋血统变成四分之一东洋血统一般,呈现更具西方人特征的容貌。 军靴及盔甲声沿着走廊逐渐逼近。察觉到薰两人正遭到城堡卫兵追缉的男子顿时面露僵硬神色,他边以双眼牵制两人边缓缓爬出被窝。 “那个,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 男子的嘴里不断覆述这个字眼,随后脸上突然浮现极其悲伤的表情。 “怎么回事呢……虽然想不起来,但总觉得好像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男子全身无力地坐回床上,卫兵们则成群结队地行经门外。 “呐……薰。”露西雅窃窃私语地说道,她的声音夹带轻微颤抖。“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吧?他的长相……” “嗯……” 他的脸庞有如加上柔焦滤镜一样模糊不清,像是快要停止旋转的陀螺无法确定将会倒向哪边似地持续产生细微变化。“我搞不懂啊……”他边发出呜咽声边掩面痛哭。 “……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我们先出去吧!” 当薰等人准备离开房间时,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他任凭泪水沾湿那张留有些许棒球队顾问轮廓的容貌,同时语带恳求地开口说道: “呐……你们可以找时间再到这里来吗?” 那或许只是饱受莫名孤独感折磨的 男子渴求与人对话罢了,然而听在薰等人耳中,却觉得那是一句令人感到极端诡异的台词。 ◇ 来到庭院的薰及露西雅沿着城墙往城门口推进。在夏季艳阳下,人们勤于准备派对相关工作,尚未得知骚动消息的卫兵则一脸正经地在庭院内巡逻。 “的确是这三人呢……” 露西雅看着储存在薰所持行动电话中的三名失踪人口的照片说道。 “真是够了,这种事麻烦先讲清楚说明白好不好。你应该没有其他事瞒着我了吧?” “就跟你说我并没有隐瞒嘛!我只是由于跟你会合时刚好撞见你遭到那个变态魔术师袭击,因此才忘记告诉你罢了。” “那就好,现在请当作你们教皇厅那套秘密主义的作法并不存在好吗。” 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他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交代而轻轻啊了一声。 “什么啦,有话直说好不好?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再对我隐瞒事情也没有意义吧?要是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你打算怎么负责咧?” “嗯……那个,或许是我认错人也说不定……但我好像见到了真澄哥……” 露西雅停下脚步。 “啊,真澄哥是我的……” “我清楚得很啦!包括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他跟你之间的关系。” 她连看也不薰一眼,迳白出声打断他的发言。 (也对……) 兄长真澄跟她一样同为克劳蒂亚的门生,换句话说算是她的师兄。 薰并不太清楚真澄究竟是如何向克劳蒂亚学习魔法,不过一想到他明明没参加社团活动,却总是很晚才放学回家;或是周日常常跷掉教会主日学溜到其他地方去……等等行动,就代表或许当时克劳蒂亚还滞留在日本,真澄才得以接受她的指导也说不定。 “露西雅也是在日本跟真澄哥一同学习魔法吗?” “不是。我是在那个死老太婆回到英国之后,才正式拜她为师。主动挑战要除掉我体内这张‘外道祈祷书’的人名叫伊流史托列大师,也就是死老太婆的师父。我则透过这层关系而成为死老太婆的徒弟,并住进她家学习魔法。真澄师兄虽然都会在放长假时由日本飞到英国住进死老太婆的家,我却因为不想被他得知‘这玩意儿’的事而刻意远离他。” “原来如此……我原本还很羡慕每年寒暑假都会出国旅行的真澄哥,原来他是为了修练魔法才出远门啊!” 这股宛如失踪的一小块拼图终于从玩具盒底下重见天目的开心感,促使薰试图再多询问一些有关真澄的事。“那你跟真澄哥……” “薰!” 露西雅大声打断薰的发言。 “我就明讲了,真澄师兄已经不是人类。假设他真的置身此地,我们也绝不可对他掉以轻、心!” 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倒流的薰,气得一把抓住露西雅的胸口。 “真澄哥才不是那种人!” 但薰立刻对自己压抑不住情绪的表现感到后悔不已。因为她如同照着镜子的白己一般,眼中也带着心痛的神色。薰缓缓放松双手的力道。 “……其实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 “说是认识,其实也仅止于真澄师兄描述给我听的那些部分罢了……除了‘外道祈祷书’的缘故,他又身为异教徒,因此我总是刻意回避他,但另一个我好像很黏真澄师兄。因此,他讲了许多关于你的事给我听。那个嘴巴毒辣的真澄师兄,只有在描述你的事情时显得特别开心。真的是开心到一天到晚讲个不停的地步喔!我原本觉得‘男人跟男人这么要好,实在有够恶心’,不过在为了这次与教皇厅联手合作一事而启程前来日本之前,老太婆对我说了你们俩真正的关系,以及你们过去的遭遇之后,我总算搞清楚真澄师兄那张笑容的真正涵义,同时也想像得到你现在对真澄师兄抱持着何种看法。不过……” 露西雅低头紧咬嘴唇,全身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 “不过,现在他是我们的敌人啊!” 薰放开抓住露西雅衣服的双手,对她说了声“抱歉……”。 “我们还真常向对方道歉呢,就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道歉吧!” 露西雅轻轻拍了拍薰的背部。 “我们是搭档耶,让我们一起合作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吧!” ◇ 两人抵达城门口广场,地上铺满石板的美丽广场上完全找不到先前那场大战所留下的痕迹。既不见教皇厅战士们的尸体,也不见染红整座广场的血迹。只见哨兵们还是老样子——该这么说吗——站在城门前翻阅书面资料确认进出城堡的人士身分。薰他们来此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再次与洛可结为朋友。 “洛可他会来吗……” “感觉实在有点微妙呢!”露西雅苦笑道。“要是他不肯现身的话,咱们就无法采取接下来的行动,然而他若现身的话,却又代表我们确实身陷所谓的回圈现象……待会儿就照刚才一样,由你对哨兵瞎掰一番,再跟随后赶来的蜥蜴男起冲突吧。我记得洛可是在冲突爆发后就来到了现场对吧?” “还是交换一下角色好了。让我扮演逃亡的角色,露西雅则负责跟蜥蜴男吵架。你当时不是差点就被哨兵们砍头吗?要是洛可没出现的话……” “放心吧!我会临机应变顺利搞定这个场面啦。更何况这样未免也太狡猾了吧?我虽然没有受伤,但你不是被蜥蜴男扁了一顿吗?咱们得照刚刚那样再来一次才行啦!” “只是……你当真办得到吗?” “什么嘛,别瞧不起我好不好。” “你误会了啦,我是指摔一大跤然后嚷着‘眼镜、眼镜’这个动作啦。总觉得你肯定不想做出那种丢脸的举动……” “我、我当然肯做。做就做嘛,我就做给你看啊。我做总可以了吧!” 看似完全忘记这回事的露西雅满脸通红地从法袍内侧口袋掏出眼镜。由于嫌换眼镜太过麻烦而直接戴着隐形眼镜再挂上普通眼镜,造成视野严重扭曲变形,导致她宛如喝醉酒一般站立不稳。 (啊……我现在才想到,露西雅的个性似乎变得跟刚才完全相反……) “喂,别让那两人逃走!”的喊叫声由城堡正门那边传了过来。露西雅挪动眼镜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只见这次虽然没被烧焦,下巴却惨不忍睹地捆着绷带的蜥蜴男怒气冲冲地朝这边直奔而来。 “不妙了,我们讲话讲到行动变得比刚刚还慢了。薰,快走吧!” 只见再次戴上眼镜的露西雅举步准备朝着偏离城门大约二十度左右的方位前进。薰见状立刻如同跳舞一般牵起她的手,引领她来到城门口。 这次虽然驻所内的所有哨兵全都因为听见蜥蜴男的怒吼而跑出来包围住他们两人,露西雅却盛气凌人地出声说道: “通通给我退下。我名为海伦˙欧布莱恩,乃是英格兰最有来历的名门望族欧布莱恩家的次女……” 露西雅虽然得意洋洋地准备描述身世,赶抵现场的蜥蜴男却开口阻挠她。 “喂,你这小娃儿,刚刚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露西雅一怒之下转身面对蜥蜴男——似乎因对方体色特殊,所以很容易锁定目标——伸手直指他的鼻头。 “你讲什么!错的人是你们吧.那个好色魔术师,竟敢露出下流的目光不断盯着我看。你们该感谢我只赏了他一记火球就不再跟他计较啊!” 薰原本想小声对露西雅说“那是我该讲的台词耶”,没想到蜥蜴男却重重点头认同露西雅这番话。 “嗯,这位小姐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啥……?”薰不禁脱口发出有点傻眼的疑问声。 “那种对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姐怀有不良企图,言行举止根本不配当个男人的家伙,就算是给他一点教训吧!” 尽管顶着一张爬虫类的容貌,言谈之间却散发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 “哎呀……没想到你还满有绅士风度的嘛,或许我真是误会你了也说不定。” “很久以前我曾经是苏格兰贵族世家的次子,后来因为爱上名叫罗珊娜小姐的魔族并领受了她的鲜血及獠牙洗礼……”蜥蜴男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腼腆神情,“但搞不好我跟你算是远房亲戚喔。”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请您原谅我先前的无礼。那请问您是出身于苏格兰的哪个贵族世家呢?” “喂喂喂……”薰伸肘轻轻戳了露西雅一下。若想遇见洛可,明明必须在这里引发争执不可,如今两人反而呈现意气相投的迹象。不过,对蜥蜴男的绅士风范感到相当钦佩的露西雅却丢下一句“待会儿再说啦”,推开薰的肘子,甚至跟蜥蜴男握手言欢。 一阵寒暄过后,蜥蜴男立刻变脸露出充满愤怒及轻蔑的眼神瞪视薰。 “……那么,海伦小姐出手也就算了,为何我非得被你踹上那脚不可呢?如果方便的话,麻烦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好吗?” 全体哨兵的目光都聚焦至薰身上。 “少、少啰嗦,我欧布莱恩家向来视蜥蜴为诅咒的象征。你这不言祥的死亡病菌,我绝不允许你接近大小姐半步。” “……薰,这种说法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内心暗自大喊‘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啊!’的薰护着露西雅退往城门边。 “大小姐,请您退开,我会负责击退这个蜥蜴男。” “……好吧!既然你不知如何表达歉意,那我就靠实力要你向本人赔罪。”蜥蜴男语毕随即丢掉手中长剑,摆出类似拳击的战斗姿势。似乎是表示面对赤手空拳的敌人时,就以一双拳头挺身应战的意思,诚然是一名绅士。纵使是性好匹夫之勇的粗暴士兵,也不会出现那种选择支持无理之人的怪人。只见哨兵们仿佛希望薰赶紧被作掉似地边开口咒骂边缓缓将他包围起来。遭到全场人士公认为反派的薰不禁感到有点想哭。 (神啊……这是您所赐下的试炼吗……?) 就在他心中浮现‘干脆乖乖站着被扁一顿算了’的念头之际,现场突然传出“呀啊啊啊啊!”一阵悲鸣,随后只见一道小小的人影与露西雅撞成一团,倒在地上。 “海伦小姐,您不要紧吧!” 蜥蜴男推开薰跑向露西雅。果然是名绅士。 “嗯,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衣服跟摔坏眼镜罢了……” 露西雅捡起眼镜并从那道小小的人影身上离开,之后,只见一头棕发上面长着一对毛茸茸兽耳的少年边嚷着“好痛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边站了起来。 多亏在视野不良的状态下拔腿快跑,露西雅才幸运撞上洛可,进而完成了认识他的步骤。 ◇ “露西雅,你的衣服破掉了耶。若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回我房间吧。我会准备新衣服给你换喔。” “洛可,谢谢你。” 薰及露西雅被洛可带进城内。得到露西雅轻抚头发的洛可,看起来似乎十分满足。 “咦……?” 当再次随着洛可的引导准备前往他房间之际,环视周遭的露西雅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发出嘀咕声。 “怎么了?”薰开口询问。 “那家伙没出现……”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闭口不语,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眉间则浮现相当深邃的皱纹。 “……没什么。呐,洛可,你不是这间城堡的人对不对?” “嗯,是啊,我只是陪伴主人前来而已啊!” “这样你还有办法准备衣服给我换吗?别看我这样,我对服装的品味可是相当挑剔的唷。” “包在我身上啦,我对这座城堡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唷。对了,露西雅也一起参加派对嘛,我会帮你准备很迷人的礼服。”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露西雅再次轻抚他的头,洛可随即感到很舒服地蠕动喉咙发出咕噜声。但露西雅的双眼却一直展露严肃的神色。 一抵达房间,洛可立刻跑出去找衣服。露西雅则拈起沾附在洛可那张寒酸床铺上的白色兽毛,不发一语地陷入沉思。 “对了,露西雅,”薰想起刚刚错失开口机会的点子,“你的个性刚好变得跟第一次相反。照这样推算起来,等教皇厅展开袭击时,你会变成魔力比较强大的另一个你。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顺利破解结界喔。” “啊……经你这么一提……” 但她却依旧面带困扰的神情,轻声嘀咕着:“这下子伤脑筋了……” “你到底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烦恼什么啊?” “我联想到一个推论,不过却没时间验证。要是个性变换的时机完全倒转过来的话,那我马上就会变成思考能力趋近于零的傻姑娘版本啊!” “但是等你个性转变之后,咱们只要破坏掉结界再离开城堡不就得了?” “要是真的办得到就好了……” 露西雅拿起黏在床铺上的兽毛给薰看,同时开口问他: “你觉得这些毛是什么毛呢?” “应该是洛可的体毛吧?我们不是目睹他展露出使徒的本性吗?” “我想他搞不好并非使徒,而是一头地狱三头大,而且正巧就是死在中野台高中地下的那只地狱三头犬。”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派对结束之后,红发妖女不是让洛可变身而成的地狱三头犬额头受了重创吗?而在中野台高中的地狱三头犬额头上也有一个伤口。” “啊……” “之前,我不是曾经形容这里是个‘诡异的世界’吗?一点也没错,这地方隐约散发出一股人造物的气息啊!所有人都仿佛事先设定好的登场角色,只会不断反覆展开同样的行动。但我总觉得唯独洛可与众不同。在我们遭遇的事件当中,有件事在第一轮及第二轮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你知道是哪件事吗?” “是你的火攻对象由蜥蜴男变成魔术师,而我则完全沦为反派角色一事吗?” “那只是由于我们双方都在半途采取不同行动,致使结果产生变化罢了。令我在意的是,我们跟洛可﹉〣进入城堡时,那个石巨人卫兵并未出现一事。” “啊……经你这么一提,你刚刚确实一脸不可思议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呢!” “当我们在第一轮拒绝他的邀请并打算离开之际,卫兵现身试图捉拿我们,导致没辙的我们只能被洛可带进这间房间。不过,这次却没出现类似的角色,连影子也没看见。你猜原因为何?是因为我们打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他的邀请,所以卫兵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露西雅的平淡语调感觉反而有点可怕。“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嘛。” “错,这点事关重大。他想跟我们在一起,而只要我们打算拒绝,妨碍者就会现身。他明明是这座城堡的访客,却有办法准备更换的衣物,照顾失踪的那两名高中生,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有利了。” “但、但是这点小事应该算不了……” 话虽如此,薰确实也在洛可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并非像露西雅一样运用逻辑思考,而是对于洛可替早一步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名高 中生准备寝室及工作,接着又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巧合感到耿耿于怀,才决定调查他的底细。 “另外,还有一件我怎么也想不透的事情……” 此时房门开启,大喊一声“久等了——”的洛可与两名高中生带着成堆的服装回到房间。 就如同那名棒球队顾问一样,两名高中生看起来似乎也变成更为融入这个世界的相貌。薰见状不禁伸手轻抚自己的脸。 “哇,好漂亮的礼服喔。谢谢你,我好高兴。” 露西雅丝毫没有表露方才所提及的疑念,伸手轻轻摸了摸洛可的头。接着,她从堆积在床铺上的大量礼服当中取出淡金色的正式礼服,说了句“我是否该穿这套礼服去参加派对呢?”洛可随即开心地说出“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啦!”作为回应。 “连尺寸也完全吻合呢!不过啊,你怎会知道我的衣服尺寸呢?” “咦……”洛可面露困惑的神情。“我只是想准备最合身的衣服给露西雅穿,好让你感到开心……” “那就只是巧合啰。” “嗯,一定是这样啦。那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啰。” “你要处理什么事呢?” 露西雅脸上维持着不变的温柔笑容,却改以尖锐的语调提出质询。洛可“咦?”了一声停下脚步,侧头露出思考的神情。 “总、总之,我很忙就对了……大人正在等着我啊!” 洛可一溜烟地跑出房间,高中生也跟着离开。他们俩都听不太清楚洛可最后提到的主人名字。 薰顿觉毛骨悚然。他并无隐瞒之意,衣服也好、等着处理的事也罢,真的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 “……你看吧,这个世界就是对他有利啊!正因他希望我们待在这里,整个世界才为了他的心愿而产生变化啊。就连那个地下秘密通道也一样,实际上搞不好真的能通往城外呢。” “这个结论的假设成分太重了。或许衣服刚好合身,以及秘密通道能通往城外等现象都与他毫无关连也说不定啊!” “这些都不是所谓的‘决定性’事实。我想说的是你们躲在天花板上偷窥‘哈雷迪科努姆会议’这件事。你真以为这座城堡会这么刚好有个可以潜入这场重要会议举办地点正上方的场所吗?何况盟主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薰全身血液瞬间结冻。 “要开始了……”露西雅捂着胸口嘀咕。 “我没时间了。薰,你听清楚。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算不上推论的假设。倘若破除不了结界的话,就麻烦你确认我说的假设是否正确,并设法带我离开此地。因为我要等到派对结束后,才能变回现在的我……” 受到开始蠢动的外道祈祷书影响,她十分痛苦地跪倒在地。 “我呢,认为这里是模仿了现实的虚拟世界,是以死在中野台高中地下的地狱三头犬实际经历过的体验为基础打造而成的世界。附着在那孩子遗骸上的记忆正反覆上演着‘哈雷迪科努姆会议’举办的那一天。洛可之所以显得很着急,乃是因为他虽然体验了过去真正发生过的某件事,不过在这个世界却尚未发生……你曾有过反覆做同一个恶梦的经验吧?作梦的自己明知该怎么做才能让那场梦迎接开心的结局,但置身梦境的自己却持续不断地反覆做着同样的事,并对即将爆发的恐怖感到惧怕不已……”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在梦境之中!?” “没错,硬是举例的话,这就是一场梦。我们是被拉进了中野台高中那只地狱三头犬的梦境当中。他虽然下意识地主宰着这个世界,但由于身为外来访客的我们尚未受到他控制,因此在干涉我们的行动之时,他就非得动用这个世界的事物不可。假如无法跳脱这个无限回圈的梦境,我们迟早也会如同那两人及那名体育老师一样……遭到这个世界同化。” 外道祈祷书仿佛蛇一般沿着露西雅的颈项爬行,缓缓钻进口中。冷汗直流的她竭力忍受着痛楚。 “而明明属于这个世界……却完全不受他管辖的只有一项事物。会在这个世界重头来过时出现的那项事物……就是……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 “那是什么东西!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啊!?” “那孩子在真正的过去也遭到砍杀……所以他才会惧怕那个……而匆忙地在这座城里跑来跑去……只要能保护他免遭毒手……只要击败那个,就必能……” “等、等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 “红……” 在外道祈祷书最后一个文字钻进她体内的瞬间,她勉强挤出一个字。 “……红色死亡……” 露西雅颓然失去意识,薰则被这出人意表的情形吓得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她窸窸窣窣地蠕动身体,抬起头来看着他。 “啊哈哈哈,你好~” “呃,间你喔……你方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吗?” 露西雅交抱双臂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很伤心地耸了耸肩。 “呃,那个,我虽然大概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过内容太过困难,连我自己也有点……” 外面传来喧闹声,是马车的轮轴声以及迎接莅临城堡之人的欢呼声。所有一切都完全相同。亚尔费姆抵达城堡,哈雷迪科努姆会议即将开始。 而会议一结束后,就会开始举行派对,‘红色死亡’也将现身舞蹈厅。 (这太夸张了……难道她要我与那个人交手……) 与那名美丽的红发杀戮者。 ◇ “这算啥……” 在感觉被光芒包围的那一瞬间,真澄及瓦德莉已置身带有霉臭味的地下室。那是一幅似曾相识的光景,真澄目瞪口呆地环视周遭一圈。 “啊……”瓦德莉轻呼一声并伸手掩面。 “怎么了!?” “我脸上有主人赏赐给我的眼罩!” “……为什么那玩意儿会出现在你脸上啊?刚刚不是已经被你家主人烧成灰烬了吗?” “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因为这确确实实是我的眼罩啊!” 瓦德莉欢天喜地地轻抚着戴在左眼上的眼罩,跟为了蕾妮现身一事大动肝火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可以麻烦你稍微思考一下我们为何会置身此地吗?这里就是那间酒窖没错吧?” 瓦德莉总算回过神来,如同方才真澄一样左顾右盼地观察周遭环境,脸上突然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人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啊!” “你刚刚不是说‘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吗……” “这跟那是两回事。” “总之,要不要先出去外面看看再说呢?” 两人一来到走廊上,火光黯淡的油灯、略带弯曲的长廊,及从远处飘来阵阵厨房的料理香气,是一幕完全相同的光景。 内心感到相当纳闷的两人沿着楼梯走上厨房。 “喂,你们两个!”看似料理长的男子发现真澄等人,便将菜刀插在砧板上并破口大骂。“躲在这里干什么啊!再不快点滚出去的话,我就要把你们作成今晚的派对料理端上桌喔!” 瓦德莉边露出冰冷的目光瞪视料理长边走近他,接着一手抓住料理长的胸口,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咿!”料理长脸上顿时充满惧色。瓦德莉重重地把料理长摔在砧板上,炼瓦砌成的调理台瞬间迸现裂痕。瓦德莉伸指搭着料理长插在砧板上的菜刀握柄轻轻一压,只见菜刀噗滋一声,连同握柄一并陷入砧板底下。接着,瓦德莉又张开手掌扣住料理长的头说道: “呐,你有没有搞错?真要说的话,该被吃掉的是你才对喔!” 还有一点,你曾在地狱三头犬遗骸面前说过‘我的使命是消灭掉隐藏在这具遗骸当中的东西’这么一句话。你奉特洛瓦努之命前来抹杀的,该不会就是建构起这个世界的地狱三头大的生前记忆吧!?” 瓦德莉甩掉真澄的手。 “我不能透露。”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用吧。我们必须找到离开这座舞台的方法。现实中的这一天在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无法得知详情,咱们就休想重返现实世界。” “问了也没意义!因为你只要得知当天的事实真相,那我就不得不动手取你性命了。” 浮现在瓦德莉脸上的冷酷表情使真澄不禁倒退数步,双眼散发的杀意令他忆起这个女人的本性。 “我讲的这些话就当作是那时候的回礼吧!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分道扬镳啰。” “喂,你想跑哪儿去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找出那个小子并杀了他,这是主人下达的命令。另外,我也不会放过那个红发魔女。” “你是蠢蛋不成.已经跟你说这里是个不存在的世界啊,你在遇见特洛瓦努时不也察觉到了?置身这个世界的我们主人只不过是地狱三头大的记忆罢了!” “那又怎样!就算那个主人不是主人,可他依旧还是我家主人嘛。那位主人对我下达了命令,我就是想讨主人的欢心嘛!既然你也身为使徒,应该能理解才对吧.” 瓦德莉歇斯底里地大喊,并使劲推开真澄跑离现场。 她所说的话虽然很不合理,但真澄的内心深处却能稍稍理解她的感受。脑中也回想起被这个世界的特洛瓦努评为“丑陋伤口”之际,浮现在她脸上那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 (话说回来……) 真澄看见远处挂着一块画有特洛瓦努纹章的壁毯,想起刚刚在此地发生过什么事的真澄不禁面露苦笑。 (我可打死也不想被冒牌的吾主抓去享用啊……) 真澄拐弯走进旁边的通道。 ◇ 薰带着露西雅朝城门口迈进。在城内来回巡逻的卫兵们虽因即将举行的会议而绷紧神经,不过却未散发出紧迫盯人的气息。现在只有薰他们知道教皇厅游击队再过不久就会攻进城堡,导致城门前广场陷入一片混乱。 看在卫兵们的眼中,或许会觉得被逼入绝境的教皇厅势力只是策动了一场有勇无谋的战斗而已,但攻城并非教皇厅的主要目的,教皇厅是打算护送蕾妮这名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杀戮者,混进这场有许多魔族份子应邀出席的派对,藉此杀光所有魔族。 承受过至尊君王獠牙的她拥有凌驾于魔族之上的力量。只要强忍着未完成契约所带来的痛苦,几乎绝大多数魔族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甚至连特洛瓦努的心腹大将迪杰萨德也不是她的对手。 (洛可的‘主人’八成是在派对上遭到蕾妮杀害,他则反覆不断地品尝着因为保护不了主人,致使主人惨遭‘红色死亡’毒手的悔恨……) 然而自己真有办法阻止蕾妮吗?要他阻止为达目的毫不留情的那位女性…… “呜哇!” 在行经转角处时,薰迎面撞上了由另一侧走过来的人物,这名人物立即将撞上自己的薰搂入怀中。 “对、对不……” 抬头观看对方的薰顿时哑口无言,而围绕在周遭的所有人,就连卫兵们也都吓得脸色发白。这也难怪,因为搂住薰的人物正是留着一头如同流水般亮丽银发的盟主。 “亚尔费姆!”连忙由他怀中跳开的薰赶紧补上一句:“……大人。” “哎唷,这就奇怪了。我明明从未见过你,为何你知道我的长相及名称呢?” 亚尔费姆边打量薰的全身上下边缓缓接近。 “呃,那个,小的方才在城门前广场那边远远望见了您的尊容……” “这绝不可能。因为我刚刚曾仔细物色过广场上是不是有合我胃口的可爱小男孩喔。既然你说你有看见我,那么照理说我一定也看见你了才对。我绝不可能错过像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啊。难道不是吗?” 亚尔费姆伸出手掌在薰的胸口来回游走。知道亚尔费姆个人‘性趣’的薰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可怕的是,亚尔费姆这番话却夹带着连罗珊娜也无法相比的娇媚声笼罩住薰。 “嗯……这可真是个难题呢!要是像你这样的男孩认识我,但我却不认识你的话,那未免太过失礼了。可是,我又想不到任何可以向人类道歉的方法……” 亚尔费姆陷入沉思。薰则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僵在原地,周遭群众更是鸦雀无声地关注着亚尔费姆的下一步行动。 “算了。”亚尔费姆点了点头,一把抓住薰的手臂。“总之,先吃了你再说吧,我总觉得这样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请、请您稍等一下,白银盟主!” “用不着跟我客气啦!对男孩子而言,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啰!” 明明是咬了自己兄长的可憎男子,但他散发出的妖艳香气却使薰不禁羞红双颊。蕾妮曾用“常人无法理解他的行事逻辑”一语加以批评,不过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透过这种形式实际体验。 “……吾主,原来您在这里啊!” 人群中传出一阵沙哑的嗓音,只见原本相当开心的亚尔费姆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声匿迹。单凭一句话就惹得亚尔费姆很不开心的人,是脸庞仿佛用老虎钳从左右两侧使劲夹扁似地扭曲变形的年轻男子。身穿管家制服的他,表现出与其丑怪容貌鲜明对比的圆滑言行。 “吾主,两位大人正在会议室等您前往。”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亚尔费姆神情怃然地放开薰。“小兄弟,你的运气真是不好呢。你就好好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再度与我相遇吧,可别在那天之前就先丧失年轻活力喔。” “薰先生……”就在薰暗自向容貌丑陋的管家道谢之际,露西雅贴近薰耳边叫了他一声。 “你、你别误会,我可没那种兴趣……” “那种兴趣?”露西雅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啦,我想说的是我听见外面开始传出吵闹声了。” ◇ 在逐渐为夕阳染红的天空下,教皇厅部队与城堡卫兵展开了一场大战。 虽然好像比方才提早一些抵达,但却已有数量可观的尸体堆积在广场上,显见教皇厅已经露出败相。或许是抱持着‘一群愚蠢人类’的想法吧,只见卫兵们甚至边露出笑容边动手杀害教皇厅的士兵们。 (那个人就在当中……) 尽管拥有可以单独一人斩杀在场所有卫兵的力量,她却静静等待着能够趁乱潜入城内的机会。 薰拉着露西雅的手往广场跑。为了避免被卷入这场战役当中,两人刻意绕远路通过广场来到城门前。 露西雅双手平举至正前方并开始咏唱咒文。 “你不在手指上涂抹灵药也可以吗?” “呃……我遭到师父大人以‘现在的你若使用那玩意儿会导致效果过于庞大,所以绝对不准用’这项理由严格禁止说……还是拿出来用比较好吗?” “那、那还是算了吧。” 那个克劳蒂亚严加禁止的理由立刻揭晓。她平举于前方的双手绽放出跟先前有如天壤之别,既强大且无法直视的浩瀚光辉。露西雅轻轻松松压制住几乎快要失控的光芒,接着开始编织咒文。 一道光束自露西雅手中疾射而出。 现场响起‘轰’一阵闷响,门外景色宛如一颗巨岩被丢进水 里似地扭曲变形。她所施放的魔力仿佛海啸一般朝城外传播开来。 然而,效果却仅止于此。她引发的波纹在转眼之间回归平静,城外景色恢复成原本被夕阳余晖染红的天空。在城内交战的两军甚至完全没察觉到异变。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我也搞不清楚,但是刚刚那次尝试毫无手感可言,甚至没有结界阻挡在那儿的触感……” 露西雅以惊慌失措的语调说道。 “喂,你们两个……刚刚做了什么……” 只见一名狼人步伐蹒跚地由哨兵驻所里走了出来。虽然被砍断一只手臂,身上还中了许多箭,但另一只手却还紧握着长剑。狼人高高举起剑身。 狼人挥剑攻击的目标是露西雅。薰见状立刻扑向露西雅,以自己为肉盾护着露西雅,倒卧在地上。 会被砍中,根本无法闪躲……原本这么认为,但薰的背部并未遭到长剑劈砍。狼人只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首级就此掉落在石板上。 只见一道手持长剑的人影伫立在薰他们及狼人尸体之间。看见人影手中那把外形宛如碎裂黑曜石的异形长剑,薰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尽管以一袭破旧长袍覆盖住全身上下,此人的身形轮廓却并非男性体态。她一边迈步走向城堡,一边以缺乏感情的耳熟声调说道: “小子,人类最好立刻离开这座城堡。” 隐藏在长袍缝隙底下的冰冷眼瞳瞥了薰一眼。 ‘红色死亡’再度来到这座城堡。 ◇ 蕾妮将剑藏至某处,一路朝着城堡前进。教皇厅众战士为了掩护她,更加卯足劲与敌军交战。被撇在城门前的薰再也分不清楚她究竟身在何方。 薰拉着露西雅的手远离城门。 “果然只剩阻止蕾妮小姐这个方法可行呢……” “真、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太不中用害的……” “不,是打一开始就只有这个方法可用。露西雅你先回洛可的房间等我好吗?啊,对了,克劳蒂亚曾经用过不必透过线路就能拨通行动电话的魔法,你也会用同样的魔法吗?” “我会啊!呃,那个,方便让我撷取您的声纹模式吗?” “嗯。” “那、那就得罪了……” 露西雅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薰的嘴唇,然后快速缩回。接着,她拿出自己的行动电话,在表面上画下某种图案。 “不触碰嘴唇就无法使用吗?” 露西雅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算计当中啊……那个恶魔……) 看来在芬兰事件之时,克劳蒂亚在饭店压倒自己,并硬生生地吻上自己的唇,目的不单只是为了惹火奥普利,更是为了采集所谓的‘声纹模式’。 “那我送你回房去吧!” “不用了,那个,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可是……” “我不想再给薰先生添更多麻烦了。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要紧,请您赶紧动身吧。若不追上那名红发女子,我们就无法离开这里啊!” “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喔。”薰话一说完便朝着城堡正门跑去。露西雅虽然试图以“那个,薰先生……”这句话叫住他,然而她的声音没能传入薰耳中。 幸存的教皇厅战士开始撤退。她则看见那名以长袍裹住全身的女性斩杀卫兵进入城内,薰也随后追赶上去的光景。连逃都忘了逃的露西雅就这么待在原地,心不在焉地盯着触摸了薰嘴唇的手指看。 露西雅想问薰这个问题。 ——请问薰先生跟那位红发女子是什么关系? 露西雅目睹了当另一个自己告诉薰要打败‘红色死亡’之时,他面露愕然神情的场景。八成是个很特别的人吧……露西雅如此猜想。 现在露西雅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究竟是如何串连在一起的。方才试图破解结界之时,她感受到这个世界对‘红色死亡’所抱持的恐惧与憎恨之情。露西雅虽然无法理解这难懂的问题,不过身为魔术师的直觉却告诉她那名女子正是有助他们脱离这个世界的重要‘关键’。 (但是……) 露西雅完全无法预测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会对现实造成何种影响。假使薰杀死那名女性顺利回到现实世界,却导致那名女性自现实世界彻底消失不见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他说清楚呢?跟自己认定的特别人物战斗并非好事,她觉得与其让他采取那样的行动,倒不如永远被关在这个世界还比较好。 ——你真是个大傻瓜耶。 总觉得另一个自己似乎很傻眼地说出这句话。虽然不知她到底是指着哪方面说自己是‘傻瓜’,但却不禁悲从中来。因为她知道另一个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要是自己做出对自己而言并不算正确的选择,另一个她肯定会感到很受不了。 “你们……” 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类似呻吟的声音,露西雅顿时回神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名教皇厅的战士,全身鲜血淋漓,气若游丝,大概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来不及逃走吧! “你们这些巴结魔族的可憎魔术师……” 战士一边露出充满憎恨的眼神瞪视露西雅,一边高高举起长剑。 “请、请您稍等一下,在这个时代或许是这样,不过在我们那个时代,魔术师可是出乎意料的友善喔。而且,我还是献给教皇厅的贡物……” 对此充耳不闻的战士准备砍杀露西雅,但他还来不及挥剑,已被人抢先一步自背后猛踹一脚。被踹飞数公尺远的战士就此气绝倒地。 “同为人类就不该互相残杀才对吧!”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法袍的男性出现在她面前,而仰望着他的露西雅则双眼充满泪光。 “真澄师兄!!” 露西雅边哭边扑向师兄怀中。 ◇ “今天是由天兵师妹作主吗……” 真澄带着露西雅移动至庭院。与瓦德莉吵架并分道扬镳之后,真澄独自来到正门口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撞见师妹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即将被教皇厅战士杀害。由于无法置之不理而出手救她一命也就算了,天晓得之后她就一直抓着自己的法袍不放,“呜呜呜”地哭个不停,连法袍的衣摆都已经湿成一片了。真澄忍不住模仿露西雅抓抓自己的头发。 “我说啊,你也差不多该放手了吧?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们已经算是敌人了。魔术师协 会不是也将我的名字列在必杀名单上了吗?” “咦……可是真澄师兄是个好人啊!虽然跟师父大人一样很爱刁难人,但其实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你这算是在夸奖我吗?” 真澄很不擅应付露西雅。她的个性会随着日期转换而变得判若两人,像千金大小姐时明明傲慢到极点,又开口闭口称自己为鼠辈;不过,变成现在这种状态时,却是不管自己再怎么摆臭脸,她还是一样会黏上来。让人以为她或许是个看似盛气凌人、却有着寂寞侧面的娇娇女,而另一方面,纵使变成了难以应付的天然呆女孩,还是拥有能够看透对方内心的特质。 (这种想讨厌又无法彻底讨厌的家伙……最是令我没辙啊……) 真澄一边回想起安慰因遭到克劳蒂亚叱责而躲在图书馆旁边哭哭啼啼的她,一边询问: “好啦,你到底是怎么了?跟薰走散而迷路了吗?” “不是的,独自一人走回房间的小事还难不倒我。我只是对于不断把苦差事推给薰先生的作法感到过意不去 而觉得很烦恼罢了。” “……拜托你一件一件按照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说给我听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 露西雅“呃——嗯——”地陷入沉思。 “……那件事发生在上个月月底,某个乌云蔽月的闷热夜晚。庭院里群树随着静静吹起的夜风摆动,野狗的远吠声整夜嚎叫不休。感到有点害怕的我迟迟无法入睡,没想到时至半夜三更,楼下突然传来师父大人的召唤声。‘露西雅~露西雅你过来一下~’那听起来仿佛响自地底的死灵之声,真的吓死人了。我原本抱着可能又会像往常一样被叫去打杂,或者被挑三拣四地找藉口恶整一顿的觉悟走到楼下,哪知师父大人召见我的用意竟是……” “谁叫你把整件事描述成英国风格的鬼故事啊?” 认同她的努力静静聆听一段时间之后,真澄这才出声吐槽。 “对不起,因为发生了各式各样可怕的事件,所以我想用这种风格说明应该比较恰当日……” “你只要描述被地狱三头犬吸进这个世界之后的事给我听就好。” “哎呀,为什么真澄师兄知道我们被地狱三头犬吸进这里呢.那是最高潮迭起的场面说。”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我果然拿这小妮子没辙啊……想归想,真澄嘴角却不经意地浮现一抹笑意。 ◇ (在哪里?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跟丢了蕾妮的身影,为了寻找她,薰徘徊在夕阳斜照的城内。 薰很清楚她潜伏于暗处的能力究竟有多高竿。她用能够隔绝黑暗血族气息的钢索绑在自己身上,一边强忍着尚未完成契约所造成的痛苦,一边持续躲避试图狙杀自己的‘同族’长达千年之久。 城内只见杀气腾腾的卫兵们纷纷露出严厉的戒备目光,薰连想加快脚步奔跑也办不到。只要稍微表现出可疑的模样,就会不由分说地遭到砍杀。是方才的教皇厅袭击行动,以及即将正式举行的三大盟主会议导致城内警备变得如此森严。特别是城堡中心地带更是无法接近,因为一楼有舞蹈厅,会议室则位于三楼。为了避免盟主会议——在八百年后的世界依旧为魔族法律的会议——遭人窃听,所以通往城堡中心地带的通道全数被身强力壮的亲卫队严加封锁。 (对他而言是十分有利的世界吗……) 先前他追着洛可在三楼一带奔跑,竟然轻而易举地来到会议室附近,并顺利钻进天花板上方。 斜阳自窗外透射进来。等盟主会议结束之后,就会紧接着举行派对。而潜伏在城内某处等待那一刻来临的蕾妮也将闯入会场,让热闹华丽的派对转变成杀戮刑场。然后,洛可一旦遭到她斩杀,自己等人又得回到酒窖重头来过…… (到底还剩多少次机会呢?) 薰停下脚步,利用窗玻璃映照自己的脸庞。他并未如同那两名高中生及棒球顾问一样,显露出容貌开始变化的迹象,脑中也还明确地留有自己出生故乡的记忆。 (不过,如果继续经历同样的回圈现象,自己迟早也会……) 此时,附近的房门突然‘砰’地应声开启。 就在觉得好像有某种红色物体映入眼中的瞬间,薰已被扣住手臂拖进房间里面。房内之人将薰紧紧压在墙上,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同时又为了阻止他施展蹴击,而以自己的脚卡在薰的两腿之间。 那是一连串毫无破绽的流畅动作,就跟她亲自传授给薰的动作一模一样。 红色死亡——蕾妮弗拉基米尔。 被薰视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此时正展露出连五脏六腑都会令人为之结冻的杀意压制住自己。她那捂住薰嘴巴的手也伸出一排尖锐的利爪。 “我会放手,但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之外,不准你开口讲半句话。” 她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是自己相当熟悉的触感。肌肤散发出的淡淡汗水味也一样。夜晚已经降临,难以想像的痛苦及快感应该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大肆作乱才对。由轻启樱唇倾泄而出的叹息夹带湿气,她压制着薰的手臂也显得格外燥热。 但感觉上还是有一点小小差异,是由于她只对自己抱持著名为杀意的感情而已吗?还是因为如露西雅所说,这里只是个虚拟的世界呢? 他被蕾妮拉进一间看似书房的狭小房间,除了一组桌椅之外,唯一的家具就是书柜。窗户上则挂着一片窗帘。 “只要老实回答,我会一击砍下你的脑袋赏你个痛快。但倘若你敢做出试图呼叫卫兵的举动,那我保证你会死得痛苦万分。” 蕾妮放开双手,往后退开两步左右的距离;不过,却未收回手上的杀戮利爪。 “你为何跟踪我?” “因为我有话想跟你说……” ‘砰’一阵沉重的冲击直轰薰的心窝,薰整个人顿时腾空离地。只见蕾妮的鞋尖嵌入薰的心窝部位,薰压根儿没看见她做出起脚攻击的动作。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猛吐胃液瘫倒在地板上。蕾妮则轻挪鞋子将快要痛昏过去的薰拨成正面朝上的姿势,接着露出冰冷的视线俯视着薰。 “站起来,我并未使上足够让你失去意识的力量;但这次你如果说谎的话,我会一脚踢爆你的脏腑。” 薰忍住痛楚勉强站了起来。 薰内心深处对于与她对峙一事抱持着乐观的看法,他一直认为“她应该不致下手杀害自己才对”。然而,那却是个非常要命的错误心态。她并非口出威胁,等到问完情报之后,她八成就会依照方才的宣言杀死自己吧!她抱着必死的觉悟潜入这座魔族群聚的城堡,因此想也知道她绝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不安要素。她是个为了守住门扉,甚至不惜选择dy˙key痛下毒手的女子。 “你打算将我出卖给卫兵对不对?” 薰摇了摇头。 蕾妮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出利爪的手掌。“我死定了……”薰原本如此心想,不料她却定睛注视薰的双眼,接着缓缓放下手臂。 “那么你为何跟踪我?” “呃,那个……” 薰完全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说辞阻止她才好,纵使这个世界对自己而言只是虚拟场景,对她来说却是如假包换的真实;更重要的是,她绝不会半途弃战,这一点薰再清楚不过了。 (但要我阻止蕾妮小姐……我还是办不到啊……可是如果不阻止蕾妮小姐的话,洛可又会遭到她砍杀,我们也将再度体验这个世界……)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 蕾妮收起利爪。 “咦?” “很抱歉刚刚踢了你一脚。看来你似乎没有说谎,此外你也不怕我。我可是魔族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但是你……” 薰顿时无言以对。 她脱掉披在身上的长袍丢至桌上。底下穿着由男用夹衣及如同马裤般合身的西装短裤搭配而成的装扮。她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偏好以裤装为主的穿着风格。衣服已被她的汗水湿透。 “我猜你应该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堡吧?特洛瓦努统治得很完善的这座城堡算是比较安稳的地区。在服从统治的期间绝不会滥杀无辜,平常也只有人工繁殖的食品奴隶会被端上餐桌。不过,你有种走出城外试试看。他们会因一时兴起而杀死人类、强奸人类、吃掉人类之后就转身离开,他们终究是……” 惊觉失言的她立刻中断话语。 “……我们终究是会吞食人类的怪物。待会儿发生的事乃是怪物之间的问题。我会让你睡到明天早上,等你清醒之后就离开这座城堡,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 么模样吧!” “不对!”听见她这番自我解嘲的谎言,薰忍不住放声大叫。“蕾妮小姐,你才不是怪物!你绝不会吞食人类!” 蕾妮顿时面露僵硬神色。她在转瞬之间欺近薰的面前,猛然伸手扣住薰的下颚。 “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糟、糟糕……) 她的手指嵌入肌肤之中,薰的双脚随之飘离地表。 试图寻找辩解之词的薰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发出光芒,随后只见一道疾射而来的光箭一褁住薰,薰的意识立刻在转瞬之间遭到封闭。她松手放开薰,转身望向背后。而在薰失去意识缓缓瘫倒之际,他双眼最后捕捉到的是一道不知几时出现在房间内的黑袍男子的身影。 佐尔亚斯索利威耶。 他正是曾与特洛瓦努进行过交谈的那名魔术师。 当薰一倒卧在地,蕾妮马上露出尖锐的目光瞪视索利威耶并出声诘问: “为何还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名字?内应理当只有你一个才对吧?”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会冒着那样的危险进行计划吗?这小子大概只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一面罢了!” 年老魔术师如此回答。在人类历史中被誉为至高魔术师的天才‘zoso’。明明与魔族关系密切,仍然被推举为魔术师协会统帅的男子。有人说他是以恐怖手腕统管魔术师协会,也有人说是他的天才魅力使所有魔术师为之倾倒。 “这小子死掉了吗?” “没有,他只是睡着罢了,不到明天早晨绝不会清醒过来。我会把他拖到外面丢掉,要不然也可以先拿这小子裹腹。” “很遗憾,他有着一张教人提不起食欲的嘴脸啊!” 蕾妮的回答让索利威耶忍不住发出近似苦笑的轻笑声,随后他由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那是一本没有注明书名的漆黑书籍。 “那是?” “献给特洛瓦努的贡物,算是友谊之证吧!喔喔,我差点忘了,我也准备了一项代表友谊的礼物要送你。” 索利威耶由异空间取出一只服装袋摆在桌上,接着转向蕾妮打开袋口。蕾妮眉头顿时为之一皱,因为装在袋子里的是一套非常高级的礼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找到一套不会有损你美貌的礼服可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工夫呢!美艳的杀戮者啊,可惜的是等到派对画下句点之时,这套礼服八成已被染成鲜红色就是了……不对,你鲜血淋漓时的模样最是动人啊!” 虽然尚未敲定袭击今晚那场派对的行动程序,但索利威耶的意思似乎是要蕾妮穿上这套礼服参加派对。 “偶然换上这种装扮也好,毕竟我或许会在今晚丧命。” “无法看见你穿上这套礼服跳舞的身影实在令我遗憾,因为我必须去牵制特洛瓦努的脚步。” 索利威耶将书本夹在胳肢窝底下,转身走向房门。 “……受诅咒的黑魔术师啊,你究竟是谁的同伴呢?” “这个世界啊!” “这个世界?” “没错,我希望能够长久观察这个世界。只要你还身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我就会继续扮演赞美你的歌颂者的角色。” ◇ 真澄及露西雅来到城堡地下。 脚边可见魔法涂料画成的线条,远处则传出绘制线条的咪啦声响。 “的确是在玩什么花样呢!我虽然曾听说过恩卡纳席欧城的地下可以用来打造魔方阵的论调,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被用上了。” “那个,真澄师兄,比起调查此地,我更希望真澄师兄能想办法搞定那位红发的可怕女性说……” “别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好不好?那个女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耶。” “但是,我听说真澄师兄最近也已经变成怪物了啊!” “……你这小妮子实在有够爱占人便宜耶。” 明明被批得体无完肤,却一点也不感到火大,此乃她具备的某种特殊才能。 “呐,露西雅,咱们先稍微整理一下吧!第一点是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第二点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打死也不愿跟那个怪物女交手喔。” “知道了。呃——那是发生在上个月月底,某个乌云蔽月……” “这一段我已经听过了啦。” 真澄轻轻敲了敲露西雅的脑袋瓜子。 “你提出的‘这里是梦境’的论调形容得相当贴切。这是个宛如恶梦一般反覆上演着同样情节的虚拟世界,而做这场梦的地狱三头犬遗骸投射出自己的身影,就是那个叫做洛可的小鬼头对吧?” “啊哈哈哈,师兄过奖,师妹倍感光荣啊~” 露西雅有点难为情地笑了出来。这个天然呆女孩想出了上述比自己的猜测更具可信度的推论一事令他有点难以释怀,或者该说是很不甘心才对。 “我觉得‘梦’跟‘记忆’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好像有人曾经说过梦境会让人看见潜意识当中的记忆对不对?” “你指的应该是佛洛伊德吧!” “对对对,就是佛洛伊德大叔。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透洛可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啊!这个时代的记录及记忆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对吧?难道只有小狗狗比较特别吗?” “不对,八成是‘小狗狗’在现实的这个地方偶然得知某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并且在记忆遭到删除之前逃之夭夭了吧!” “哇,师兄你怎么知道呢?” “直觉啦!” “真澄师兄好厉害唷!”露西雅很干脆地认同他的说法。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直觉,而是听完露西雅这个认为那具位于高中地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与洛可少年可能为同一人的假设之后,真澄总算领悟了特洛瓦努派遣瓦德莉前来破坏遗骸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那只地狱三头犬在现实的过去得知‘某件事’后,就此逃离这座城堡。而某件事则以追缉那名躲在天花板上方偷听会议的少年的形式,在这座虚构的舞台中反覆上演。 (唯独这档事绝不能告诉薰跟这小妮子,否则会害他们变成瓦德莉那个恶婆娘的索命目标……) “我唯一有异议的地方,就是你们好像认为那个小鬼的主人是在舞会上被‘红色死亡’杀害,可是我却认为是在舞会结束之后。因为后来那个小鬼不是嚷着‘你休想接近我家主人半步!’试图阻止那个女人时才遭砍杀的吗?” “可是,我们虽然随后追赶那名可怕的女人,不过出现在塔顶的就只有特洛瓦努先生及那名可怕的女人而已耶!” “这就是让我百思不解的地方啊!” “百思不解呢~” 真澄及露西雅同时抓了抓头发。 “……我啊,当时刚好在舞蹈厅那边,可是却感受到正下方汇聚了一股非常庞大的魔力。” “嗯,我也察觉到了。” “这个魔方阵肯定就是造成那个情形的元凶,而随后世界也跟着结束并重头来过。怎么想都觉得两者之间绝非毫无关连啊!” “啊,所以真澄师兄才跑来调查这个地方对吧!” 露西雅轻轻拍手说道。 “……来此之前我不是已经仔细说明过了吗?难道你连目的都没搞清楚就傻呼呼地跟过来?” “啊哈哈哈,我这人拿困难的话题没辙,平常都是直接从实作中摸索啊!” “那可不是魔术师该说出口的话啊……” 然而,她身为魔术师的潜力却远在自己之上,这点才最教人难以接受。只是不知自己变成‘怪物’的 终章 自梦境重返现实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贵子润一郎。 只隔了能让自己丝毫不受良心苛责地讲出『好久不见』这句话的期间便顺利推出续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是真心在反省啦! 倒是关于05年的美国职棒大联盟啊,在井口加入后,白袜队真是有够厉害呢! 你说这话题跟「炼狱神盾」无关?错了,当然有关。白袜队总教头是位名叫欧兹·吉耶的先生喔!但一想到好朋友以为本系列的庞克族特勤人员席德·吉耶之名就是取自这位总教头,便让我觉得不甘心到极点。 并不是喔,是取自卡洛斯·吉耶啦! 其实我并不讨厌吉耶总教头,反而很喜欢他,不过我想绝大多数读者根本也不认识欧兹跟卡洛斯这两名棒球选手,但这就是球迷的悲情天性啊,毕竟松田圣子及桥本圣子跟野田圣子是不一样的嘛。(啊,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一旦把这三人摆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 『差不多一样嘛』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有时候读者大人也会寄『○○○的名字是取自xxx吗?』之类的提问信件给我。 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对于最近只要在市区看见身穿长裤搭配西装上衣的女性,就会主动理解成『哦,她在扮演蕾妮』的我而言,这种安排实在令我感到肝肠寸断;不过考虑到系列作品的整体情节架构及其他诸多因素,这次也只好含泪请她暂时退出故事舞台。另外,刊登于杂志上的两则短篇故事乃是描述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这八个月当中的冒险,焦点更是大大地集中在蕾妮身上。 真澄将于下一集重新登上舞台一事几乎已成定局,目前正以这点为主轴编排整篇故事的架构。如此一来,在本集出场的某位与真澄关系匪浅的女性,以及这位女性约略提到的人物可能也会跟着现身也说不定。 那么,最后照惯例(?)提出一个问题。 或许各位因「真澄」这名字太过常见而无法断定其原始出处究竟为何,不过答案就在下列三个选项当中。 1·桑田真澄(职棒选手) 2·冈田真澄(男演员) 3·※速水真澄(送紫玫瑰之人)(译注:《玻璃假面》的角色。) 既然前面接连出现那么多棒球人物梗,那是否代表答案就是桑田呢?不,※风风上校也在兄弟关系方面有许多可着墨之处。虽说当中最帅气的乃是送紫玫瑰之人,但假如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话,总觉得好像会引发不少问题。(译注:冈田真澄在日本某综艺节目短剧中的登场角色。) 附带一提,礼物是由上集的礼物延伸出来的赠品,请各位踊跃参与这次的有奖征答活动。 那么,咱们下集再见。 好久不见,我是贵子润一郎。 只隔了能让自己丝毫不受良心苛责地讲出『好久不见』这句话的期间便顺利推出续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是真心在反省啦! 倒是关于05年的美国职棒大联盟啊,在井口加入后,白袜队真是有够厉害呢! 你说这话题跟「炼狱神盾」无关?错了,当然有关。白袜队总教头是位名叫欧兹·吉耶的先生喔!但一想到好朋友以为本系列的庞克族特勤人员席德·吉耶之名就是取自这位总教头,便让我觉得不甘心到极点。 并不是喔,是取自卡洛斯·吉耶啦! 其实我并不讨厌吉耶总教头,反而很喜欢他,不过我想绝大多数读者根本也不认识欧兹跟卡洛斯这两名棒球选手,但这就是球迷的悲情天性啊,毕竟松田圣子及桥本圣子跟野田圣子是不一样的嘛。(啊,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一旦把这三人摆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 『差不多一样嘛』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有时候读者大人也会寄『○○○的名字是取自xxx吗?』之类的提问信件给我。 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对于最近只要在市区看见身穿长裤搭配西装上衣的女性,就会主动理解成『哦,她在扮演蕾妮』的我而言,这种安排实在令我感到肝肠寸断;不过考虑到系列作品的整体情节架构及其他诸多因素,这次也只好含泪请她暂时退出故事舞台。另外,刊登于杂志上的两则短篇故事乃是描述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这八个月当中的冒险,焦点更是大大地集中在蕾妮身上。 真澄将于下一集重新登上舞台一事几乎已成定局,目前正以这点为主轴编排整篇故事的架构。如此一来,在本集出场的某位与真澄关系匪浅的女性,以及这位女性约略提到的人物可能也会跟着现身也说不定。 那么,最后照惯例(?)提出一个问题。 或许各位因「真澄」这名字太过常见而无法断定其原始出处究竟为何,不过答案就在下列三个选项当中。 1·桑田真澄(职棒选手) 2·冈田真澄(男演员) 3·※速水真澄(送紫玫瑰之人)(译注:《玻璃假面》的角色。) 既然前面接连出现那么多棒球人物梗,那是否代表答案就是桑田呢?不,※风风上校也在兄弟关系方面有许多可着墨之处。虽说当中最帅气的乃是送紫玫瑰之人,但假如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话,总觉得好像会引发不少问题。(译注:冈田真澄在日本某综艺节目短剧中的登场角色。) 附带一提,礼物是由上集的礼物延伸出来的赠品,请各位踊跃参与这次的有奖征答活动。 那么,咱们下集再见。 好久不见,我是贵子润一郎。 只隔了能让自己丝毫不受良心苛责地讲出『好久不见』这句话的期间便顺利推出续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是真心在反省啦! 倒是关于05年的美国职棒大联盟啊,在井口加入后,白袜队真是有够厉害呢! 你说这话题跟「炼狱神盾」无关?错了,当然有关。白袜队总教头是位名叫欧兹·吉耶的先生喔!但一想到好朋友以为本系列的庞克族特勤人员席德·吉耶之名就是取自这位总教头,便让我觉得不甘心到极点。 并不是喔,是取自卡洛斯·吉耶啦! 其实我并不讨厌吉耶总教头,反而很喜欢他,不过我想绝大多数读者根本也不认识欧兹跟卡洛斯这两名棒球选手,但这就是球迷的悲情天性啊,毕竟松田圣子及桥本圣子跟野田圣子是不一样的嘛。(啊,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一旦把这三人摆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 『差不多一样嘛』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有时候读者大人也会寄『○○○的名字是取自xxx吗?』之类的提问信件给我。 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对于最近只要在市区看见身穿长裤搭配西装上衣的女性,就会主动理解成『哦,她在扮演蕾妮』的我而言,这种安排实在令我感到肝肠寸断;不过考虑到系列作品的整体情节架构及其他诸多因素,这次也只好含泪请她暂时退出故事舞台。另外,刊登于杂志上的两则短篇故事乃是描述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这八个月当中的冒险,焦点更是大大地集中在蕾妮身上。 真澄将于下一集重新登上舞台一事几乎已成定局,目前正以这点为主轴编排整篇故事的架构。如此一来,在本集出场的某位与真澄关系匪浅的女性,以及这位女性约略提到的人物可能也会跟着现身也说不定。 那么,最后照惯例(?)提出一个问题。 或许各位因「真澄」这名字太过常见而无法断定其原始出处究竟为何,不过答案就在下列三个选项当中。 1·桑田真澄(职棒选手) 2·冈田真澄(男演员) 3·※速水真澄(送紫玫瑰之人)(译注:《玻璃假面》的角色。) 既然前面接连出现那么多棒球人物梗,那是否代表答案就是桑田呢?不,※风风上校也在兄弟关系方面有许多可着墨之处。虽说当中最帅气的乃是送紫玫瑰之人,但假如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话,总觉得好像会引发不少问题。(译注:冈田真澄在日本某综艺节目短剧中的登场角色。) 附带一提,礼物是由上集的礼物延伸出来的赠品,请各位踊跃参与这次的有奖征答活动。 那么,咱们下集再见。 好久不见,我是贵子润一郎。 只隔了能让自己丝毫不受良心苛责地讲出『好久不见』这句话的期间便顺利推出续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是真心在反省啦! 倒是关于05年的美国职棒大联盟啊,在井口加入后,白袜队真是有够厉害呢! 你说这话题跟「炼狱神盾」无关?错了,当然有关。白袜队总教头是位名叫欧兹·吉耶的先生喔!但一想到好朋友以为本系列的庞克族特勤人员席德·吉耶之名就是取自这位总教头,便让我觉得不甘心到极点。 并不是喔,是取自卡洛斯·吉耶啦! 其实我并不讨厌吉耶总教头,反而很喜欢他,不过我想绝大多数读者根本也不认识欧兹跟卡洛斯这两名棒球选手,但这就是球迷的悲情天性啊,毕竟松田圣子及桥本圣子跟野田圣子是不一样的嘛。(啊,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一旦把这三人摆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 『差不多一样嘛』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有时候读者大人也会寄『○○○的名字是取自xxx吗?』之类的提问信件给我。 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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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对于最近只要在市区看见身穿长裤搭配西装上衣的女性,就会主动理解成『哦,她在扮演蕾妮』的我而言,这种安排实在令我感到肝肠寸断;不过考虑到系列作品的整体情节架构及其他诸多因素,这次也只好含泪请她暂时退出故事舞台。另外,刊登于杂志上的两则短篇故事乃是描述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这八个月当中的冒险,焦点更是大大地集中在蕾妮身上。 真澄将于下一集重新登上舞台一事几乎已成定局,目前正以这点为主轴编排整篇故事的架构。如此一来,在本集出场的某位与真澄关系匪浅的女性,以及这位女性约略提到的人物可能也会跟着现身也说不定。 那么,最后照惯例(?)提出一个问题。 或许各位因「真澄」这名字太过常见而无法断定其原始出处究竟为何,不过答案就在下列三个选项当中。 1·桑田真澄(职棒选手) 2·冈田真澄(男演员) 3·※速水真澄(送紫玫瑰之人)(译注:《玻璃假面》的角色。) 既然前面接连出现那么多棒球人物梗,那是否代表答案就是桑田呢?不,※风风上校也在兄弟关系方面有许多可着墨之处。虽说当中最帅气的乃是送紫玫瑰之人,但假如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话,总觉得好像会引发不少问题。(译注:冈田真澄在日本某综艺节目短剧中的登场角色。) 附带一提,礼物是由上集的礼物延伸出来的赠品,请各位踊跃参与这次的有奖征答活动。 那么,咱们下集再见。 好久不见,我是贵子润一郎。 只隔了能让自己丝毫不受良心苛责地讲出『好久不见』这句话的期间便顺利推出续集,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不,我是真心在反省啦! 倒是关于05年的美国职棒大联盟啊,在井口加入后,白袜队真是有够厉害呢! 你说这话题跟「炼狱神盾」无关?错了,当然有关。白袜队总教头是位名叫欧兹·吉耶的先生喔!但一想到好朋友以为本系列的庞克族特勤人员席德·吉耶之名就是取自这位总教头,便让我觉得不甘心到极点。 并不是喔,是取自卡洛斯·吉耶啦! 其实我并不讨厌吉耶总教头,反而很喜欢他,不过我想绝大多数读者根本也不认识欧兹跟卡洛斯这两名棒球选手,但这就是球迷的悲情天性啊,毕竟松田圣子及桥本圣子跟野田圣子是不一样的嘛。(啊,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一旦把这三人摆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 『差不多一样嘛』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 有时候读者大人也会寄『○○○的名字是取自xxx吗?』之类的提问信件给我。 作者虽然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别回答比较有趣,所以一直都避免公开谈论这类问题,不过由于体内的球迷精神已燃起熊熊火花,因此我决定针对读者大人们可能无法断定原始出处的名字详加解释一番。或者该说,请给我这个机会解释。 吉耶小兄弟之名是取自mlb底特律老虎队的卡洛斯·吉耶与已故庞克音乐家席德·维瑟斯。吉耶的名字其实有个小小的插曲,在刊登于「dragonmagazine」05年10月号及11月号的两则短篇故事当中,10月号的『骇人恶兽』里面有提到这段小插曲,还请各位务必赏光浏览一番。 至于这集虽然只出现了名字,不过实际上身为吉耶最佳搭挡的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这个名字则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杰米·莫耶以及mlb堪萨斯皇家队的迪西·里拉福特。附带一提,实际上真的有人说杰米·莫耶的长相『看起来好像公认会计师』。 就连感觉上应该没什么原始出处的长谷川祭司,其实也是取自mlb西雅图水手队的长谷川滋利选手。有关角色名称的mlb梗可说是非常之多。 而其实这三人也同时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大梗。 迪西里拉福特在03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皇家队,卡洛斯·吉耶则在04年年初从水手队转入老虎队。至于在04年留下一整年难堪成绩的长谷川滋利也是我心生『他该不会在05年球季开打前被交易出去吧~』(第一集是在04~05年间写的)这么个恶毒的念头,才为登场角色取上他的名字。结果他倒是顺利地留在原队就是了。 唉,只是话说回来,水手队干嘛释出卡洛斯·吉耶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手,却在离开水手队之后立刻成为声名大噪的棒球明星啊! 呼、呼……(气喘吁吁!) 对不起,结尾这边还是写成了跟「炼狱神盾」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内容。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说出『我的笔名不是取自别人,正是借用水手队一朗选手之名所取』这句话,那或许可算是个不错的结尾,但由于对方叫做「一朗」,所以实际上当然不是。 接下来回头谈谈「炼狱神盾」的话题吧! 如果以后记原本的意义来说,阅读完本书再接着观阅这篇后记的读者大人们,或许会对蕾妮等许多第一集的主要成员都没登场一事感到相当困惑也说不定。 对于最近只要在市区看见身穿长裤搭配西装上衣的女性,就会主动理解成『哦,她在扮演蕾妮』的我而言,这种安排实在令我感到肝肠寸断;不过考虑到系列作品的整体情节架构及其他诸多因素,这次也只好含泪请她暂时退出故事舞台。另外,刊登于杂志上的两则短篇故事乃是描述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这八个月当中的冒险,焦点更是大大地集中在蕾妮身上。 真澄将于下一集重新登上舞台一事几乎已成定局,目前正以这点为主轴编排整篇故事的架构。如此一来,在本集出场的某位与真澄关系匪浅的女性,以及这位女性约略提到的人物可能也会跟着现身也说不定。 那么,最后照惯例(?)提出一个问题。 或许各位因「真澄」这名字太过常见而无法断定其原始出处究竟为何,不过答案就在下列三个选项当中。 1·桑田真澄(职棒选手) 2·冈田真澄(男演员) 3·※速水真澄(送紫玫瑰之人)(译注:《玻璃假面》的角色。) 既然前面接连出现那么多棒球人物梗,那是否代表答案就是桑田呢?不,※风风上校也在兄弟关系方面有许多可着墨之处。虽说当中最帅气的乃是送紫玫瑰之人,但假如这个选项是正确答案的话,总觉得好像会引发不少问题。(译注:冈田真澄在日本某综艺节目短剧中的登场角色。) 附带一提,礼物是由上集的礼物延伸出来的赠品,请各位踊跃参与这次的有奖征答活动。 那么,咱们下集再见。 序章 沉眠的野兽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它已精疲力尽。 它记不清究竟已孤独流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感觉既像只有短短几年,又仿佛已经过好几百年的光阴。以往强而有力地奔驰于大地之上的躯体早已变得消瘦虚弱,就连走起路来都显得蹒跚不稳。 它沿着从某处钻入的地下水路往前推进,尽管周遭气味不太好闻,水分却相当充足。它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如今只要有水可喝即可。不过,这个地方有点冷,它比较想在暖和一点的地方休息。 它发现墙上有个小缺口,虽然试图钻过去,无奈这缺口对它而言实在太小了。于是它用爪子挖掘,扩大了缺口的尺寸之后,这才成功地钻进其中。 那是个偶然成形于人造建筑物中的洞穴,而它则立刻爱上了这个地方。不仅空间大小刚好容纳得下自己,同时也能抵挡由外面吹进的寒风。领悟到自己死期将近的它,当下渴求的也就仅止于此。失去主人的它心中早已不存一丝求生的欲望。 挖松地面布置出一片卧榻之后,它摆平自己那虚弱到极点的躯体,缓缓阖上了双眼。 体内逐渐涌出一股暖流,感觉相当舒服。这使它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与主人一起奔驰于草原上的往事。那真是一段幸福快乐的美好时光啊!温柔亲切的主人竟然愿意委屈自己陪伴它一同玩耍到夕阳西下。 这明明是个空无一物的洞窟,它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和煦温暖的太阳,以及盛开鲜艳的花草树木。它渐渐坠入了梦乡。 ——我好想再见主人一面。 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它恳切期望这个小小的心愿可以成真。 act1 今晚为天使之夜 一名少年推着自行车冲出教会大门,他穿着一袭凉爽的短袖学生制服,自行车篮里放着一个毫不流行的学校专用书包,手上则拎着一只细长形的布袋。他匆匆忙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把教会大门锁好,鱿鱼睡过头而正落入迟到的边缘。 习惯是一种奇妙的玩意儿,他在短短九个月前明明还过着每天早起上学的生活,但自从回国并再次重拾学生身分之后,这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早已调整为昼伏夜出的生理模式,对他而言,早晨已成为他得以放松心情的时段。 当他抱着‘好啦,就准备刷新抵达车站的最快纪录啰’这念头跨上自行车之际,背后突然响来一阵女性的尖锐的嗓音。 “哎呀呀,这不是小薰吗!” 出现在他背后的是少年从小就认识、住在教会附近的大婶。 我的天啊……深津薰心中暗自向天父叫苦。这位大婶虽非坏人,却拥有喜欢到处散播八卦的种子,加以培育收割的要命坏习惯。薰只得边诅咒自己的霉运边翻身离开自行车座垫。 “大婶早安,好久不见了。” 大婶边嚷着“哎呀呀呀”边朝向薰走了过来。由她牵着一名身穿可爱制服的五、六岁小女孩的模样判断,似乎是正在准备送孙女去幼稚园的途中。 “我听说你回来了,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呢……不过话说回来,实在难为你了啊!” “毕竟是车祸啊!虽然不是寿终正寝,但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啊!” “是啊,除了看开一点之外,也没其他方法了呀……只不过都已经过了半年……不对,神父大人及真澄是在去年十二月过世,所以到现在已经过九个月了吧?你这段期间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兄长之名在薰心中激起一阵涟漪,脸上也自然浮现出僵硬神情。但大婶却毫不在意,露出仿佛八卦节目播报员一般的目光等待薰回应。薰只好认命,说出为了转入现在这间学校就读而由梵蒂冈教皇厅事先为他伪造好的经历。 “我透过义父的人脉介绍,曾前往许多教会工作。但因为我还是想在义父所留下的这间教会里过生活,因此便提出无理要求而回到这里。” “原来如此啊!就算是这样,要一个高中生独自打理这么大一间教会,肯定相当吃力对不对?该怎么说呢,你大概还得烦恼金钱方面的问题吧!神父他们生前有买保险吗?” “没有,不过承蒙天主教会相关人士主动提供支援,所以我还勉强应付得过去。” “哦,这样啊!教会真是个荷包满满的机构呢……哎呀?”大婶眼尖地发现到薰拎在手上那个用布袋包住的长条状物体。“那是竹刀吗?这让我想起小薰你年纪还小的时候,常常跟神父大人模仿武斗场面打来打去,现在又开始练起剑道啦?” 被大婶撞见这最不能曝光的物件,薰只能搬出“呃……嗯,算是啦”道句话含糊带过。道并非只用类似‘最近的高中生习惯随身携带危险物品’等形容字眼就能解决的单纯物品。 就在此时,女神适时现身替薰解围。只见似乎对这个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觉得无趣的孙女一边嚷着“呐,奶奶~巴士快开走了啦~”,一边伸手扯了扯祖母的衣摆。 “哎呀,对不起唷!奶奶真是的,因为太久没见面而不小心跟大哥哥聊开啰!再见啦,小薰。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商量喔!” 薰松了口大气,将装有弗拉基米尔的布袋架在自行车篮上面。自行车随即发出轧吱声响,轮胎则呈现出几乎快要爆胎的凹陷状态。弗拉基米尔虽然在身为主人的薰手中时仿佛铝制用品一样轻盈,但实际上它却是把将近十公斤重的长剑。 当薰跨上自行车,准备脱口说出“我出门了”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打乱他平静心情之人的容貌。 (总有一天,真澄哥也会重返这间教会……) 薰摇了摇头。不是‘他肯回来’,而是由自己亲手带他回来。自己就是为此才回到这个国家。 “我出门了。” 对空无一人的教会说出这句话之后,薰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当薰的身影自纳菲达希亚教会前方消逝无踪之后,寂寥的气息再度笼罩仍残留着淡淡朝雾的街道。 仿佛等待行人全数离去一般,只见一名骑着自行车的男子从薰离去的同一方向迎面而来。此人帽檐压得很低,因此无法窥见他的真实面貌;身上的服装虽然类似昔日邮差所穿的制服,不过整个人却从头顶到脚底完全裹上一层漆黑色彩。在不知不觉间,连鸟鸣声也悄然止息了。 骑自行车的男子在教会前方停车,并从挂在肩上的黑色包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是邮差先生。 奇怪的是,他明明由同一个方向迎面而来,薰却未与这名邮差先生擦身而过。因为如果不是身怀某种特殊能力的人,就无法看见这名邮差先生的身影。假如换成与生俱来就拥有‘魔力’这项特殊才能的人,或许便有办法看见这位邮差先生也说不定。但纵使看见这位一身漆黑的邮差先生,也千万不可出声向他打招呼。举凡妨碍他投递邮件的人,往后都将面临对每天邮件送抵时刻满怀恐惧的人生。 邮差先生无声无息地将信封丢进教会信箱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边按响铃铛边骑车离开。大约骑了十公尺左右,他的身影随即如云雾般悄然消失。 在他送抵的信封正面只写着‘纳菲达希亚教会’及‘可爱的小薰收’等两行字。一个取代邮票印在信封上的花俏口红唇印,则与送来这个信封之人的不祥气息形成强烈对比,让信封看起来宛如一张酒女的名片。 假使薰再晚个十分钟起床,并在上学前打开教会信箱检视,八成也会对那名女性发出“我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了!”这么一句夹带悲鸣的严正抗议吧! 而盖在唇印下方的伦敦邮局邮戳,竟是距今短短一小时前才盖下的。 ◇ 在天空开始染上一层淡橘色的私立中野台高中校舍内,响起了阵阵宣告上课时间已告一段落的钟声。 开完班会的班导师甫一踏出二年f班教室,一阵仿佛火舌在纸张上迅速蔓延开似的喧闹声立刻笼罩了整间教室。 有人坐在课桌上跟同学大声聊天,有人赶去参加社团活动。对于距离联考大战开打还剩少许缓冲时间的高中二年级学生而言,这是相当稀松平常的放学光景。 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平装的外文书开始阅读,此乃格奥尔格˙朱尔曼著作的※《世人皆为野狼时》,是一本被欧美文艺评论家异口同声称赞为“恶汉冒险文学杰作”的经典小说。以前因某事件而结识的法国二手书店美女老板娘虽然送了这册日本尚未正式发售的小说给他,不过由于返抵国门后这两周期间一直遭到琐事缠身,因此到现在还没读完。(编注:筒井康隆所著书评集《本の森の狩り人》中一本虚构的小说。) 很可能被误认为女性的少年坐在窗边翻阅外文书籍的模样,算得上颇为吸引人的一幅画面,但开心地跟朋友谈天说地的同学们却丝毫没注意到他。薰在这个热闹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与众不同’应该算是较为贴切的形容吧!虽然在几天前才刚转学进来时,散发着一股不同于高中生气息的俊俏少年立刻在女学生之间引发相当热烈的讨论,但高中校园并不是一个能让这类传闻历久不衰的无聊场所。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色彩逐渐由橘红转变成深蓝色调,学生们也一个接一个离开教室踏上归途。 “咦,深津,你不回家吗?” 在教室逗留到最后的小团体其中一名成员开口问薰。 “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所以目前 只是在打发时间罢了。” “这样啊,不过建议你还是别太晚回家比较好喔!身为转学生的你或许还不知情,但这间学校最近发生了不少怪事喔!” 话一说完,他便撇下薰与朋友们一同放学回家。脚步声伴随着开朗的笑声渐行渐远,只剩下薰独自一人留在教室内。 薰的脸上浮现一抹落寞的神情。不久之前的自己明明还置身在那样的欢笑圈中,现在却感觉那是个离自己已相当遥远的异世界,甚至连明明只是平淡无奇的‘与朋友们一起放学回家’一事,如今都令他感到羡慕不已。 宣告关闭校门的预备钟声响起,操场上的灯光随之熄灭。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们也接二连三地穿越校门,原本熙熙攘攘的校舍仿佛炉火燃尽似地笼罩在寂静与黑暗中。 晚上六点五十分。就在约定时间即将来临之际,薰的行动电话响起阵阵来电铃声。薰心里才刚浮现‘发生什么事了吗?’的念头,话筒彼端随即传来一阵夹杂粗鄙字眼的开朗嗓音。 “唷,好久不见啦!现在方便讲话吗?” 席德吉耶,明明是个拥有神父资格的神盾部门特勤人员,但却坚决不肯让步改变自己那头刺猬庞克发型及鼻环装扮的他,就某种意义而言,堪称是梵蒂冈的著名异类。 “怎么啦?” “嗯……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一察觉到吉耶背后传出阵阵“哇——哇——”的热闹欢呼声,薰随即询问:“咦,你现在人在哪里啊?” “我在洛杉矶的道奇球场啦!利用休假跑来看看,谁晓得……球赛却迟迟不开打……”吉耶支吾其词地说道。“唷,对了,大姊有去找你吗?要是你敢说现在就跟大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话,我保证立刻飞到日本宰了你喔!” 这一如往昔的不讲理态度惹得薰不禁面露苦笑。 “我一直没见到蕾妮小姐啊!她既没打电话也没写信给我,甚至好像连教皇厅也不晓得她人在何方。就我听到的传闻指出,蕾妮小姐dy˙key出缺期间并不太会跟神盾部门打交道。她似乎习惯独自一人飞往世界各地猎杀魔族及使徒。蕾妮小姐下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大概……” “就是新dy˙key被迎入梵蒂冈的时候……吗?” 对话宣告中断,一股凝重的沉默气息同时笼罩两人。 自从前dy˙key苏菲亚˙莉薇艾尔丧命之后,神盾部门虽全力搜寻生活在地球上某个角落且被赋予同样使命的新dykey,但至今仍一无所获。从苏菲亚的上一dy˙key年老离世到苏菲亚被接回梵蒂冈为止,整个搜索过程好像也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在新旧交替之际发生长期出缺状态,似乎并非什么新鲜事。 两人之所以哑口无言地同时陷入沉默,乃由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即将降临在新dy˙key身上的残酷宿命所致。 人类势力依旧未能寻获的第六扇门扉,从人类遗失相关线索之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得dy˙key的鲜血灌溉。倘若置之不理,封印大概会在不久的将来遭到破坏吧!接着,就是人类世界与‘另一侧’的分界线被彻底摧毁、促使千年前的恶梦‘太阳侵蚀’再度上演。 因此,现dy˙key打从被迎入梵蒂冈的那一刻开始,便会被要求尽快死亡,就如同苏菲亚生前所采取的行动一样,必须面对献上自身性命为门扉施加封印的宿命。 “因为那是我们的使命,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嘛!那个该死的大叔真是够了……” “啥?该死的大叔?” “没、没什么……”话讲到一半的吉耶,仿佛死了心地咂了舌,并接着说道:“我刚刚……才为这件事跑去跟里拉福特老大吵了一架啦!” 薰忆起在梵蒂冈机场分道扬镳时,吉耶曾说要去拜访里拉福特。吉耶的搭档——‘公认会计师’杰米˙里拉福特自从得dy˙key相关秘密而怀着沉重的心灵创伤回到故乡洛杉矶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重返前线作战的意愿。 “昨天我飞来美国拜访那个该死的大叔,结果那个大叔死都不肯听我的劝。就因为他净说些乱七八糟的无聊藉口,我才想说要稍微灌输一点斗志给他,没想到……该死,他明明早就可以重出江湖了嘛,可恶!” “啊哈哈哈……” 被充耳不听苦劝的里拉福特气到火冒三丈而挥拳开扁也就算了,谁知双方竟然大打出手,而且吉耶最后好像还苦吞败仗。 “因此,你才到了洛杉矶?” “我、我可不是特地跑去找那个该死的大叔喔!纯粹是因为道奇队似乎有机会晋级季后赛,我才飞到美国帮球队加油……” 话才讲到一半,似乎连自己也懒得继续辩解,吉耶随即闭口不语。薰未曾听说过他是道奇队的球迷,况且要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他也绝不可能长期滞留在洛杉矶这个重金属音乐圣地才对。 “话说回来,你这会儿在干嘛啊?” 就在薰回了声“我……”的时候,一阵车辆驶入校园的声音传入耳中。看来约好与他碰面的人们总算现身了。“……正在执行卧底调查任务,代我向里拉福特先生问好吧!” 薰挂断电话,由二楼教室的窗户望向外面,刚好看见数名男性由两辆高级进口轿车内走下车的光景。即便置身黑暗当中,也能清楚察觉到男子们表现出不太友善的举止神态。 薰关掉教室的电灯,起身走向楼下玄关。 七、八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操场上等着薰。当中有一半是日本人,其余成员则分别由白人及黑人所组成。每个人的西装外套底下都藏着一把手枪。 “让您久等了。” 一名年过四十的男子边以眼神向薰致意边出声说道。此人名叫柏田,是率领隶属于神盾部门的强攻退魔机关——战槌部门底下一支名为‘标枪’的小队队长。他那威严中带着沉稳气度、令人不禁联想到木炭的长相,看起来既像是古代武术宗师,又像是书法名家。 薰一行人步出操场。平常照理说应该都会有轮值老师开灯留在校舍内守夜才对,今天却因教皇厅暗中透过教育部指示区教育委员会净空学校,所以校内不见半条人影。 “才刚回国就出任务,真是辛苦你啦!” 柏田开口说道。 “不会,毕竟我是合适的人选嘛!” “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居然再次接到卧底调查任务。言归正传,你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吗?” “没有,我打听到的情报跟事前由警方口中得知的一模一样。那三人都是在校内期间突然不见踪影,就此成为失踪人口……” 这间学校接连发生了数起失踪案件。 首先,是一位于暑假期间到校担任棒球队顾问的老师,在指示球员进行自我练习并转身离开操场之后,就此一去不返。接着,是一对三年级的男女学生,在第二学期开学过没多久的某天午休时间突然消失不见。警方虽然来到学校展开多方调查,结果却未能查出两人的确切下落。 身怀黑暗血统者会吞噬人类,这种现象主要会以失踪人口的形态反映于统计数据上。 大多数国家的警察机构都与梵蒂冈教皇厅有合作关系,像这类看似可能由魔族涉嫌行凶的刑案情报都会送交教皇厅查阅。一间高中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就有三人行踪成谜,不免令人怀疑有魔族介入其中。于是甫回日本的薰才会转入这间高中,暗中展开卧底调查行动。 “虽然有一名学生在放暑假前转学过来,然而这个转学生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尽管目前实在还无法断言没有魔族或使徒混 杂于师生之中,但我总觉得校园内并无它们蛰伏在暗处的气息。” “这是你的直觉判断吗?” “……我认为自己并没有放松戒心。” 薰虽然对自己的轻率发言感到后悔,柏田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一旦跟它们打交道的时间变长,就会开始认定敏锐的直觉才是自保的最佳防具。皮肤、肌肉、内脏都会轻声发出警告:‘太可怕了,得赶紧从这家伙眼前开溜不可。’全身鸡皮疙瘩狂冒、双脚发软动弹不得、胃部涌出一股恶心的呕吐感。等到能够感受到这些恐惧反应,而且有办法压制住内心畏惧面对敌人时,才算得上是足以独当一面的神盾部门特勤人员吧!” 他那结结巴巴的语调,令人听不出究竟是提醒薰尚未到达那种境界的告诫,还是认为薰也具有同样感受力的发言。 柏田不茍言笑地补上一句“我不小心讲了一段无聊的废话了”之后,才继续出声询问: “这么说来,连续失踪案果然还是跟剑士大人所发现的那玩意儿有关啰?” “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能确定的是那绝非可以置之不理的物体。” 穿越操场行经社办大楼之后,一栋木造建筑物随即出现在眼前。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打前建造的中野台高中旧校舍。这栋对二十一世纪而言实在过于老旧的三层楼木造建筑物,看起来俨然像是一艘幽灵船。 一行人于旧校舍前方停下脚步,在挂有‘禁止进入’告示牌的绳子对面,只听得到毁损过半的玄关大门因为夜风吹动而发出“叽~叽~”的刺耳噪音。 新校合明明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完工,却因为附近川民打持只有文化们竹的口号发起连署运动阻挠而无法拆除,导致这栋旧校舍到现在还是以占据大片土地的废屋姿态矗立于此。真要说到用处的话,顶多也只剩下学生情侣会溜进去幽会,以便省下上宾馆的费用而已。自称‘文化遗产’的说法实在令人汗颜。 “棒球队顾问是在球队练习时间消失不见的,因此照理说应该会行经社办大楼旁边那栋建筑物附近才对;此外,我也听说有学生情侣会把那个地方当成幽会地点。虽然说警方似乎完全忽视这条线索,但我认为他们三人前往该处的可能性相当高。” 众人走进建筑物内部,柏田率领的特勤人员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黑暗中随即浮现一条满布破洞的木板走廊,在场所有成员全都吞了口唾液。看过薰在这栋建筑物地下寻获的物体照片之后,这算是相当理所当然的反应。 一行人抵达位于一楼最后方的校工休息室。薰请黑衣特勤人员帮忙,联手移开半坏的书架。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入口就藏在书架底下,原来薰早已利用书架将这入口给隐藏起来。才刚拉开地板上的暗门,一股略显潮湿的冷空气立刻吹进校工休息室。 那是一座下水道的遗址,由于在十几年前建造新校舍时被挖断,因而呈现只剩下通道的废弃状态。地下水早已干涸,虽然多少带有些许霉味,但通道内并无恶臭。沿着生锈的梯子往下爬,接着由先前已探查过此地的薰带领众人前进。 “……我不知那玩意儿是从什么地方钻进此地的,但我猜这栋旧校舍在使用期间必定设有与外界相通的排水口。” “因此才能钻进地下,把下水道当成巢穴是吧……纯就照片看来,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掉了呢!” “一想到如果那玩意儿在下水道施工期间还活着,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啊!” “要是地盘遭到侵犯而大动肝火,八成会吃光在场所有施工人员吧!” 薰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薰停下脚步,说了句“就是这里”并伸手指着位于下水道墙上的巨大缺口。虽说墙壁的坍塌范围绵延数公尺,但是不管怎么想都绝非天然形成的缺口。 钩爪痕迹—— 水泥壁面留有仿佛猫咪抠抓墙壁的痕迹,然而爪痕尺寸却相差甚大。除非一根爪子的大小跟铲子差不多大,否则绝不可能留下如此夸张的爪痕。这代表有一头身怀如此巨大利爪的生物使劲刨挖墙壁,才能挖出这个大洞。 明明没用手电筒照亮缺口内部,里面却透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以及阵阵类似马达运转声的微弱声音。 “……的确是一头怪物呢!” 钻进洞穴内的柏田边抬头仰望着那玩意儿边沉吟着说道。 那是一个边长将近十公尺、粗糙的岩层表露无遗的洞穴。墙壁对面好像本来就留有部分空间,仰右墙上刨出大洞的那玩意儿似乎又挖掉大量土壤,将整个空间扩展成适合自己居住的尺寸。尽管如此,它那庞大的躯体还是占据了将近半个洞穴。 “嗯,确实是怪物没错啊……” 薰一边仰望着由于过于庞大而看似倒悬岩壁的巨躯,一边覆述柏田的感想。 那是一具巨大的骨骸,形状类似狗的骨骼,以趴在地上的姿势化作白骨。额头上有三个眼窝,并列于上下颚的利牙则清楚表明它是一头凶猛肉食性动物的事实。它生前的体重可能轻易就超过五公吨以上吧。自从恐龙绝迹之后,在这个世界的进化史上,从未诞生过如此夸张的生物。 魔兽,人类以此通称因爆发太阳侵蚀而造成门扉大开时,由另一侧闯入人类世界的生物。 这头魔兽在死后似乎仍夹带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整个空间充斥着骨骸散发出来的淡淡蓝光及近似低鸣的声音。 “真是……太惊人了。” 一名特勤人员仿佛受到吸引似地伸出手臂。 “不可乱摸!” 就在快要触及骨骸之际,薰及时扣住他的手臂。遭到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厉声斥责,特勤人员登时露出不太高兴的眼神。 “我曾见过类似的物体。据传堵住通往第五扇门扉通路的岩石就是因为被下了相当可怕的诅咒,而导致触摸到那块岩石的人招来‘不幸’,进而扩散至整问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并引发了数十年前那场无情的大火。” “……您果然对魔法了若指掌呢!” 特勤人员甩开薰的手掌,拐弯抹角地讽刺了薰一顿。 由于拥有一名身为异端魔术师却承受了黑暗利牙洗礼的兄长,导致薰即便具备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身分,仍有不少同仁对他感到不以为然。照理说薰应该被编入现在驻扎于日本的标枪小队,但如今却直接听从长谷川祭司的命令单独行动,八成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吧! 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但……也罢,反正早就习以为常了。 “剑士大人,对于此地我们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现在有办法立刻发包执行填平整条下水道的工程吗?” “根据教育委员会的说法,那些坚持‘保护文化遗产’的人士似乎很有意见!目前大概只能暂时先将此地封锁起来吧!” 看来柏田好像早已决定工作方针并展开应对行动了。 “那就拜托你了。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否与失踪案件有关,但我打算再花点时间进行调查。” “知道了,我等也会从明日起正式进驻此地。” 薰一行人折回下水道,接着走出旧校舍大楼。假借实习教师的名义潜入学校的神盾部门谍报局特勤人员随即把带来的弗拉基米尔转交给薰。他们以协助薰加目的,同时负有保管弗拉林米尔的职责。 正当薰定睛观望着柏田明快果断地对部下发号施令的身影之际,他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那只魔兽的事情处理得怎样啦?” 话筒彼端传来一阵沙哑的嗓音,此人正是神盾部门日本分部部长长谷川祭司。 “关于尸骸部分,我已委托标 枪小队正式接管。我个人则想多花点时间留在学校继续调查失踪案件,不知这样的安排是否妥当呢?” “无妨。但我并非为了此事而打这通电话。我这儿出了棘手的紧急状况,麻烦你立刻走一趟史翁吉安蒂圣堂。” “发生了什么事呢?” “等你过来再说吧!” 话刚说完,长谷川祭司随即挂断电话。 想先打声招呼再离开的薰转身走到忙着对部属下达指令的柏田身旁。 “长谷川祭司有事找我。不好意思,我先行告退了。” “没关系,后续事宜由我们自行处理即可……倒是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柏田将薰带往离现场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随即抬起下巴指着方才狠狠嘲讽了薰一顿的特勤人员问道: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先惩罚那个毛头小子喔!” “这,为何要惩罚他呢!?” 薰十分讶异地反问。 “尽管分属不同指挥系统,但剑士大人依旧算是我们的长官。在执行任务时对长官口出恶言的行径,恐怕会对任务造成影响。” 薰摇头表示反对。柏田则以穷追猛打的语调,撂下“纵使对任务造成不良影响也无妨吗?”这句话继续追问。 “……我并不认为那是足以造成影响的举动,更何况梵蒂冈本来就禁止魔法,因此像我这种跟魔法扯上关系的家伙应该算是异类啊!” 面对劈头就以‘如果您愿意的话’这句感情用事的台词询问,接着又认为应该进行惩罚较为恰当的柏田,薰给了他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回应。 只见柏田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他那看似有生以来从未笑过的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笑意。 “若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很乐意送您前往圣堂喔?” (啊……) 看样子自己似乎被他趁机考验了一番。 ◇ 载着薰等人的车子,在一栋与都心地带格格不入的哥德式巨大建筑物前面停了下来。史翁吉安蒂圣堂,是统辖日本境内所有罗马天主教堂的总会,同时也是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主基地。 去年十二月,圣堂曾于那场为了争夺第五扇门扉而对上魔族份子的攻防战当中惨遭祝融,如今虽然重获新生,但不忍卒睹的火灾痕迹依旧残留于各个角落。然而教皇厅还是选择加快速度完成重建工程的用意,除了恢复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机能之外,更带有向盘踞在这个国家的魔族份子宣告神盾部门依然健在的意味。 薰手持弗拉基米尔下车。坐在驾驶席上的柏田只简短说了声“告辞”,也不给薰任何开口道谢的时间,便加速消失于车尾灯的洪流之中。 通过正门之际,感到不太对劲的薰在心中“咦?”了一声。尽管回国后已来过这里多次,但今天负责守卫大门的人员显然比往常还多,令他不禁觉得整座圣堂仿佛散发一股戒备森严的凝重氛围。 (这……或许是直觉吧!) 薰举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由于这里时常被用来接待远自海外而来的基督教贵宾,因此附有一般饭店根本无法抗衡的豪华装潢。只不过伫立其中的西装男子们个个都散发出宛如手握出鞘刀剑的紧张气氛,而形成一幅极不搭调的画面。他们都是受过精良训练的人员,照理说应该不会如此明显地露出杀气才对…… 长谷川祭司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尽管裹着蓝色法袍的纤瘦身影使他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名和蔼可亲的神职人员,但事实上他是负责整合神盾部门日本支部的大人物。 “这么晚还找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警备人员似乎也显得特别紧张呢!” “毕竟即将抵达的人物非同小可,所以要他们别紧张似乎也很难吧!” “到底是谁要来拜访呢?” “咱们边走边聊吧!” 长谷川祭司掉转脚步登上楼梯。来到二楼,当周遭再也看不到任何维安人员的身影之后,祭司这才开口说明。 “来访者是魔术师协会的人。事实上,梵蒂冈神盾部门总部与英国魔术师协会之间进行了亲睦协商……” “难怪……但亲睦协商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呢?” “简言之,就是人材交流。前几天双方总算达成协议,要依照先前真澄的模式,再次迎接魔术师协会派出的人员加入神盾部门。” 述句出入意衣的话令薰大吃一惊。因为这两大组织互相否定对方存在的历史长达数百年之久,燕史以为先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解气氛也早已因真澄一事而彻底决裂了。 “薰,你好像很开心呢!” 听他说出这句仿佛内心想法完全被看透的话,薰连忙含糊其词地回了声“哪有……”。 在神盾部门当中,对魔术师产生共鸣的薰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由于组织中有不少像方才的特勤人员一样露骨地表现出厌恶之情,因此他总是极力压抑白己内心的感受,但偶尔还是会不经意地吐露真实的心声。就连发现到带有诡异力量的魔兽尸骸之际,薰也率先提出委托魔术师协会前来处理的建议,但却当场遭到驳回。因为就现状而言,教皇厅即便挖掘到那样的玩意儿,顶多也只能仿照核废料最终处理方案,采行任何人都不准触碰的保管政策。但这种处理手法却令薰感到坐立难安。 “真亏双方有办法谈成这项协议呢!” “关键在于门扉。” 这个单字宛如薄刃般刺穿薰的心房。 “与‘它们’争夺那扇尚未被发现的最后门扉,这场攻防战大概将于不久的未来正式引爆吧!为了不让它们打开门扉,魔术师协会似乎也认为有跟我们共组战线的必要。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一旦现实世界与另一侧的围墙被摧毁了,他们就得以奴隶身分遭到役使,或被当成家畜端上餐桌。” “……反过来说,这是否代表如果想守住最后一扇门扉,就非得采取这种作法不可呢?” “一点也没错。只是,话虽如此,你也知道我们向来对魔法怀有强烈的厌恶情结。因为魔法终究只是引用另一侧之力的技术罢了。如果像真澄那样在小时候接受过天主教洗礼,并由深津神父一手扶养长大的人物也就算了,但我等说什么都不能让英国出身的魔术师随随便便就加入梵蒂冈阵营。只不过对方也有他们的尊严。倘若明明为了守dykey而派遣人员过来,结果却无法靠近梵蒂冈领土的话,那就等同被咱们拿起泥巴往脸上涂。毕竟彼此都是自恃甚高的组织啊!” “关系可真复杂啊!” 尊严那种玩意儿直接舍弃掉不就得了……薰如是想。 “是啊!不过在经历漫长的磋商之后,最后总算找到了一个妥协点,也就是你。” “我!?” “‘与弗拉基米尔剑士一起行动,直到寻见新dy˙key为止’,这就是对方开出来的条件。换句话说,大概就是带有‘我方所派遣的人员与弗拉基米尔剑士位阶相同’的意思吧。还真亏他们说得出口呢!” 长谷川祭司脸上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看起来除了不高兴之外,似乎同时也对魔术师协会的厚脸皮感到钦佩不已。 “我知道了,再来轮到我与对方见面对不对?” “薰,你答应得还真干脆呢!” “因为双方不是早已签定协议了吗?” “协议注明后续事宜由两位当事人见面后再作决定。不过,你当真觉得这样做没关系吗?对方规划了为期‘两年’的暂时性合作期限。一旦答应,就代表你将与那名人物朝夕相处两年时光喔?” “反正我也想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薰不禁觉得他有 点冥顽不灵。长谷川祭司还是反对双方缔结合作关系吗?纵使就神盾部门成员的立场而言可能算是异端,不过薰对此事仍旧抱持着积极的赞成态度。 “你敢奉主的圣名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吗?” “这,您犯不着提及主的圣名……” “我不是随随便便搬出主的名来压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觉悟罢了。” “好吧,我奉主的圣名起誓答应这个合作条件。” 接着只闻长谷川祭司轻轻松了口气。 “你愿意答应此事,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其实呢,据说对方好像是那个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嫡传弟子。” “……抱歉,就请您当作这事从没发生过好了。” 薰立刻掉转脚步准备闪人,长谷川祭司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一下!” “我坚决反对!是那个克劳蒂亚小姐耶η想也知道她肯定又会耍些不正经的整人花招嘛!” “可能性确实不低,但此乃魔术师协会全体成员的意见,并非她独断决定派遣这名人物过来协助我们的。” “祭司你分明是试图欺骗我嘛,克劳蒂亚小姐并非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啊!” “嗯……倘若你拒绝合作的话,双方肯定又得重新展开麻烦透顶的磋商。话说回来,刚刚奉主的圣名起誓的你,现在是否打算翻脸不认帐了呢?” 面对轻描淡写地丢出这句话的长谷川祭司,薰忍不住扯开嗓门大吼一声:“太、太奸诈了吧!”随后整个人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这样讲或许有点过分,但祭司您的手法跟克劳蒂亚小姐的手段实在有够相似啊&…… “别说那么没风度的话好不好?”长谷川祭司相当不开心地说道。“总之呢,先跟对方见个面再说吧。老实讲,我方也还处于无法相信魔术师协会究竟有多认真的猜忌状态啊!” 薰被长谷川祭司半推半拉地带往会客室。明明敲定从今天起展开正式交流,会客室内却见数名武装人员面露厉色严阵以待。 原本预定于九点抵达的对方,却在超过约定时间长达半小时后仍迟迟不见踪影。尽管士兵并未因此放松戒心,但在这种来者身为死对头组织所派出的成员,却还让他们苦候这么久的状况下,使得维安人员们忍不住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 “好慢喔!” “嗯……” 长谷川祭司起身离开座位拨了通电话,板着脸交谈了一、两句之后,再度坐回位置上。 “同行的侍从说他们正在开车前来此地的路上。那种明明早已超过约定时间,却连半句道歉也没说的表现,真不愧是英国贵族的作风呢!对方或许打算利用宫本武藏传说中提及的手法发动攻势也说不定。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种怀疑一切可能都是对方策略的心态,也可视作早已中了克劳蒂亚所设计谋的反应。 “对方是贵族吗?” “嗯,据说是一位出身贵族世家,名叫露格蕾西雅的年轻女子。我目前也只知道这点情报而已。除了从跟克劳蒂亚˙玛尔杰斯属于同一 ‘法脉’的人士当中挑选人材之外,对方直到不久前似乎也都征选不到什么适当人选。因为像之前答应帮忙解读弗˙利提雷尔纸条的故伊流史托列大师一样,那个法脉的人士自古以来都是肯对教皇厅释出善意的稳健派啊!” “所谓的法脉是指……?” 听见陌生字眼的薰开口问道。 “简言之就是师父的家谱啦!对魔术师而言,出身‘哪个法脉’好像非常重要。大概是因为每个法脉都有其独特的魔法体系吧!就连不同派系之间都抗拒进行学术交流,法脉甚至还构成了英国贵族社会的基本骨干。或许你会觉得难以置信,不过连身为外国人的克劳蒂亚˙玛尔杰斯也拥有英国爵位喔!我记得她好像受封为准男爵的样子。” “那个克劳蒂亚小姐竟是贵族……” “可见英国也堕落到谷底了呢!基于上述原因,对方似乎也以为单凭‘克劳蒂亚准男爵的高徒’一言就算说明完毕。等一下出现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长谷川祭司瞄了薰一眼,接着补上一句“……着实令人期待啊”。 一阵敲门声响起,进门的特勤人员简短说了一声“来了”。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马上摆出立正姿势,同时绷紧全身神经。因为除了桂木真澄以外,这是首度有魔术师正式踏入以往从未迎接过任何魔术师的史翁吉安蒂圣堂之中。就连方才乱开玩笑的长谷川祭司也露出尖锐的目光。 就在人人都保持沉默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只闻远处突然传出一阵‘哒哒哒哒’,感觉与现场气氛极不搭调的忙乱脚步声,而且声音还愈变愈大。看来脚步声好像正朝着此地前来。长谷川祭司虽然颇感讶异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为了迎接访客到来而起身离席,薰也跟着站了起来。 脚步声已抵达会客室门口……没想到接下来却听见一阵“呀啊啊啊啊!”的女孩“尖叫蝉及重重摔了一跤的撞击声,整扇门板也跟着‘喀咚’地晃动了一下。来者似乎足在走廊├浺跤,导致一头撞上门板的样子。“大、大小姐您不要紧吧?”门外传来一阵不知所描的”性嵘音,而说出“喂……你没事吧?”这句话的大概是守在会客室前方的哨兵吧! “没、没事,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喔!” 接着,又听见女孩子开口说话,以及好像是拍打身上衣服的声音。然后,女孩子很难为情地补上一句:“那个……麻烦请帮我保密,千万不可让弗拉基米尔剑士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喔!” 人在门板后面的薰及长谷川祭司忍不住面面相觑。 “……你就当作啥都没听到吧!” 长谷川祭司如此说道。 门扉对面的人物先“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才轻轻敲了敲门。 “打扰了。” 出现的是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比薰整整矮了一颗头的娇小身材使她看起来显得更为年少。身穿一袭虽然算不上华美,但一眼便可看出是超级高档货的典雅黑色洋装,外面披着一件合乎魔术师身分的短袍。一同现身的二十七、八岁男子,则顶着一头梳理整齐的发型,呈现一副俨然是英国出产的管家风采。 只不过少女跟薰由‘贵族’一词所联想到的印象不太一样。她那点缀着雀斑的脸蛋加上一副大号黑框眼镜的容貌与其说是贵族名媛,倒不如说感觉比较像是一名在图书室内摇摇晃晃地搬动大量书籍的女图书股长。也不晓得是因为迟到而慌了手脚,还是自然鬈程度本来就很严重,只见她的头发宛如解开的麻绳一样蓬松散乱。 但那张天真无邪的笑容却阐述出她所受过的良好教育。无论性别是男是女,任何人只要一看到她,大概都会忍不住眯起双眼展露笑容吧。就连长谷川祭司及特勤人员们也顿时火气全消。 少女走到薰面前,轻轻捻起两侧裙角。她那不太习惯这种动作的感觉显得格外可爱,导致薰不慎看到入迷而延误了回礼时机。特勤人员们也下意识地露出带着亲切感的笑容。 接着,少女面带嫣然微笑对薰说道: “给我跪下,你这无名鼠辈。” 会客室内的所有人顿时呆若木鸡地经过整整二十秒钟左右之后,才同时大喊一声:“什么啊——!” 少女则依旧面带和蔼的笑容,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微微侧头注视着薰。她是否正在等自己向她下跪呢……就在薰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站在她身旁的侍从将脸凑过去对少女说道: “大小姐,不是这样啦!我方才所言之意是‘只需展现出足以令教皇厅那群鼠辈屈膝下跪的态度即可’,并不是要您只字不改地说出口 啊!”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我实在是太糊涂了……”少女边轻抓一头乱发边难为情地转头望向薰。“非常抱歉,我迟到了。我叫露格蕾西雅,是葛兰威尔家的次女,同时也是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二号徒弟。由于亲朋好友们都习惯叫我‘露西雅’,因此要是教皇厅的各位鼠辈们也能如此称呼我的话,我会感到很开心喔!” “人小姐,尽管道群家伙确实赴水准跟蟑螂差不多的生物,不过恳请出身葛兰威尔家的小姐切勿将那种粗鄙字句挂在嘴边。简直难堪至极啊!” “说的也对,我是为了侍奉这位先生而来,讲那种话的确很奇怪呢!” 侍从闻言随即翘起单边眉毛。 “并非侍奉,小姐是好心助这帮家伙一臂之力罢了。” “但师父大人曾对我说过‘你是献给一名叫薰的男孩子的贡物,务必好好侍奉人家’耶?” “那、那只女狐狸……”侍从虽然气得额冒青筋,但他随即清清嗓子调整心情。“在下认为克劳蒂亚小姐所说的话最好别太当真比较妥当。该怎么说才好呢,她很容易玩笑开得稍微过火一点!” “可是,魔术师都以师父所说的话为绝对命令……” “此乃吉斯今生唯一的恳求。” 名字似乎叫作吉斯的侍从语气平静地说道。虽说露西雅好像并未察觉,不过他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状并微微颤抖。 尽管稍有耽搁,薰仍以“我是弗拉基米尔的持有者,名叫深津薰。”这句话致意,并跟她握手示好。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吧,她的掌心冒出了少许汗水。 “……真是头痛啊,看样子我似乎是会错意了呢!” 冷不防嘀咕一声的人乃是长谷川祭司,众人同时将目光投注到祭司身上。 “对方其实也不认为光靠‘克劳蒂亚准男爵之徒’这句描述就能过关。是得知来者身为英国贵族又名叫露格蕾西雅之后,却没能领悟到对方身分的我太过迟钝了。该死的魔术师协会,竟然派遣如此要不得的人物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 “哦,各位不愧是住在这种蛮荒国度的居民呢!居然不识大名鼎鼎的葛兰威尔家,诚然可悲至极啊!” 吉斯以瞧不起人的调调说道。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立刻勃然大怒,长谷川祭司赶紧出声制止。 “难不成对方是相当上流的名门贵族?” “在英国除了王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世家的声望能凌驾于我葛兰威尔家之上。照理说诸位的身分地位就跟那些唯有拿着空罐在宅邸附近徘徊游荡,才可以得到大小姐垂怜的家伙没啥两样,由衷期望各位能够及早认清这项事实啊!” “吉斯,别说了。这里并不是女工陛下的领地啊!”露西雅轻声斥责侍从。“站巧谈话也不方便,两位快快请坐。” 虽然这里既非英国、亦非她的宅邸,薰及祭司却都不经意地回了句“喔,那就不客气了”便直接顺着她的发言坐了下来。 “呀,对不起!” 想喝杯咖啡的露西雅因为太过用力地抽出摆在糖罐内的小汤匙,导致砂糖宛如雪花般撒满了整张桌面。 “请您放松心情,毋需如此紧张。”长谷川祭司语气柔和地说道。“喂,拿条抹布过来。” “没关系,我来处理就好。我经常捅出这种妻子啊……呀!” 尝试用手将砂糖聚拢起来的她又因不慎勾到短袍衣角而打翻小牛奶罐。大喊一声“啊啊,我又出包了”并连忙试图掏出手帕的她,这次则连咖啡也一并打翻,桌面上就此出现一滩调制完成的咖啡牛奶。 教皇厅的成员们也忍不住傻眼。吉斯仿佛表现出“我啥都没看到啊”的意思似地转头无视她那一连串耍宝行径,露西雅则难为情地边“啊哈哈哈……”边轻抓头发。虽然在她登场之前的杀伐气氛已完全消散,如今却又被她酝酿出另一股奇妙的氛围。 当她顺利喝上一口刚送来的新泡咖啡之后,薰这才结结巴巴地出声询问: “那个,葛兰威尔小姐……” “哎唷,别用那么一板一眼的称谓啦!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侍奉你,所以往后只需直呼我‘露西雅’就可以了。” 站在她背后待命的吉斯快速补上一句“您并非为了侍奉他而来”加以订正。 “那么,呃,露西雅。”并不怎么擅长直呼女性名讳的薰勉为其难地直接叫她的名字。“要你与我一同行动,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 定睛凝视着薰的她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阴霾。 “薰先生讨厌跟我相处吗……?” “呃,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见她那隐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眼逐渐泛出泪光,薰登时慌了手脚。长谷川祭司则从旁插嘴说道: “他并非不喜欢您。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基本上,这件事在英国应该也招惹了许多反对意见才对。像您这样的贵族名媛若与教皇厅人士一同行动,岂不是很容易被解读为某种程度的丑闻吗?” “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亲戚间也有人大发脾气并撂下‘跑去跟天主教徒合作,简直岂有此理!’这句重话呢!可、可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跟教皇厅的诸位成员携手合作,况且若是跟薰先生联手的话,我想应该就能合作得很愉快才对。” “若是跟我?” “啊,没有啦,我不是说我跟薰先生能够一下子就相处得很融洽啦!”她顿时羞得耳垂泛红,用字遣词也变得很奇怪。“哎呀,那个啊,该怎么讲才好呢,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对了,您认识艾莉丝对吧?” “你是指芬兰出身的艾莉丝˙葛雷亚姆吗?” “是的,由于您救了著名的悲剧英雄玛格丽特女士的孙女一命,因此英国众多古老贵族世家当中,也有许多人对薰先生抱有好感。而有幸迎回继承人的修恩怀思家成员似乎也感到非常开心,并表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收留艾莉丝作为养女……” 讲到这里,她轻轻拍了拍手。 “对对对,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修恩怀思公爵托我转交一封感谢函给薰先生喔!” 她起身轻轻摸索身上的衣物,但似乎遍寻不着感谢函,便开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桌上。只见夹杂粉饼盒及米老鼠手帕等可爱少女用品之中,乌鸦羽毛、绘有六芒星图案的驱邪饰品及装有灵药的小玻璃瓶等等极端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场合的物品逐渐叠成一座小山,看得教皇厅成员们不禁面露苦笑。 “真对不起,我好像连带都忘记带出门了……” “没关系,下次再拿给我就好。倒是艾莉丝现在过得可好?我有收到她寄来一封写说好像要请克劳蒂亚小姐收她为徒的信函。” “嗯,她现在算是我的师妹喔!但与其说是师妹,旁人倒时常说我们‘好像双胞胎’耶!师父大人更是每天都气冲冲地大喊‘你分裂成两个人了啊’。” 感觉好像很棘手呢……薰难得同情起克劳蒂亚的处境。 “我啊,从艾莉丝那边听说了许多关于薰先生的事喔!当魔术师协会下令要我侍奉教皇厅的成员之际,我还很担心自己是否有办法胜任这项工作呢。毕竟我这人有点糊涂冒失啊!” 露西雅的讲话速度变得愈来愈快。 “不、不过,若是跟薰先生一起的话,我想应该可以顺利完成任务才对。虽然我是个笨手笨脚的女孩,但还是请您好心收留我吧!” 她霍然起身,向薰深深鞠躬致意。只见她顺理成章地一脸撞上会议桌,然后边喊“好痛啊……”边捂住脸颊。 “你没事吧!?啊……你的眼镜裂掉了耶!” “好讨厌喔,我又 撞坏眼镜了啦!” “又撞坏?” “是的,我每个月都固定配十副新眼镜。所以,我身上随时都带着备用……” 说着说着,她再度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桌上,而等到掏光所有物品之后,她才“哎呀?”一声,微微侧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看样子备用眼镜好像全换光了说……但我还有带隐形眼镜出来,所以请容我借用一下洗手间。只是由于会痛,因此我不太习惯戴隐形眼镜就是了……” 她逃也似地冲出会客室,而她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魔法道具则全数遗留在会议桌上。照理说要是有人在这种地方拿出那些玩意儿的话,教皇厅所属成员应该都会勃然大怒才对,不过就众人只以苦笑带过的状况看来,代表她似乎已经赢得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呢!”长谷川祭司说道,“而且本性也不坏。这孩子或许可以成为我等与魔术师协会之间的沟通桥梁,只不过光靠这孩子真的没问题吗……这是唯一值得担心的问题啊!” 嗯~说的没错……特勤人员们也点头表示赞同。 “麻烦各位异教徒不要愚弄我家大小姐好吗?大小姐是一位魔法天才。只要倚仗大小姐的力量,相信各位必能获得相当丰硕的成果。” “哦~”长谷川祭司扬起嘴角回应,“我还以为你对这件事持反对态度呢!” “天晓得,管家并不会抱持任何意见,只不过换作是我的话,要是获邀前来还被对方怀疑自己实力是否到家,那我大概会立刻拂袖而去吧!” “原来如此,方才的确是我方有失礼数啊!” 吉斯“哼”地将脸撇向一旁,点燃一根露西雅在场时忍着没抽的香烟。然后边叹气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令在场众人都无法理解的诡异发言: “只不过现在的大小姐八成不会拒绝就是了……” ◇ 士兵站在女厕门口等待露西雅。 她走进厕所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只传出“哎唷,为什么放不进去啦!”或“好痛啊……那边不是用来戴隐形眼镜的部位啊!”等抱怨声,令人不禁好奇为何光是换戴隐形眼镜就有办法浪费掉这么多时间。 大概又经过了五分钟左右吧,只闻厕所内发出喀咚一声,然后又接连传出“呜~”的一阵痛苦呻吟及有人倒地的声音。 “您怎么了吗?葛兰威尔小姐!” 特勤人员连忙敲门并出声询问人在里面的露西雅。 “……没什么。” “可、可是方才明明……” “我就说没什么,你听不懂吗?总之,乖乖在门口等待即可。难道你不觉得窃听女生在厕所里的动静是很没礼貌的行为吗?” 她以格外高傲的语调下达命令。随后厕所内传出沙沙声响及类似自言自语的嗓音。尽管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内容让士兵“咦”了一声,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有问题,但他当然无法开口回问。 “让你久等啰!” 一看见打开门扉走出厕所的她,特动人员顿时睁大双眼。原本一头蓬松乱发已经梳理整齐,先前感觉有点邋遢的服装也变得相当服贴合身。纵使有不认识她的人在路上瞥见她,大概也会察觉到她是位出身高贵世家的名媛吧! “我们走吧!” “呃,遵命。小姐。” 明明是恨之入骨的魔术师,然而她那极其雅致的言行举止却看得特勤人员不禁规规矩矩地作出回应。 不过,刚刚是否听错了呢……士兵侧头感到不解。总觉得刚才她似乎边梳理头发边嘟嚷出一段不怎么文雅的字句。 仿佛是‘竟然说我是贡物?开啥玩笑啊,那个死老太婆!’ ◇ 会客室内的特勤人员们忙着讨论关于露西雅的事。他们色眯眯地讲出“那女孩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还真是可爱呢!”“嗯,原来也有那样的魔术师呢!”等感想,俨然已完全将她视为偶像明星。而长谷川祭司虽然并未加入这场对谈,但也表现出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看来她的身价似乎已呈现涨停板状态。 人果真是得见过面才能认识对方呢……薰也如此心想。只因对方是克劳蒂亚的徒弟就萌生回绝念头,实在太没礼貌了。 (不过啊……) 每个月固定撞坏十副眼镜的女孩子,当真有办法在神盾部门混下去吗?现在薰反而开始担心起这个问题了。 咪喳一声,只见门扉缓缓开启,露西雅随之现身。 “咦!?”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轻声惊呼。或许是由于摘下眼镜的缘故吧,导致她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直到方才为止的提心吊胆印象已不复见,只见她极其从容地面对着众人的视线。 “这次会谈到此为止,我要离开啰。相信你们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会留宿在‘south˙boundsaurez’大饭店,有什么事就自个儿过来找我吧!我若心情够好的话,自会开门召见你们。” 教皇厅成员如同方才面对那段‘鼠辈’发言时一样哑口无言。众人虽然以为吉斯应该会开口吐槽而转眼注视,却见吉斯脸上堆满笑容。 “葛、葛兰威尔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长谷川祭司战战兢兢地出声询问。 “哎呀,牧师啊,难道你想叫我再来这种鬼地方不成?既然你们是寻求协助的一方,那起码也该到饭店拜访一下本小姐才像话吧?” “呃,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我要声明一件事,我是听那个死老太婆的……”露西雅清清嗓子改变说辞,“我是奉我所尊敬的师父大人的指示前来襄助教皇厅,因此即便有所误会,也请切勿把我当成贡物看待。还有除了执行任务之外,请勿与本小姐有任何纠葛。要是偶然在路上相遇,各位也能闭嘴不跟本小姐打招呼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身分地位相差悬殊嘛!” 露西雅边环视教皇厅众人边开口说道,接着她与吉斯的目光交会。 “有什么问题吗?” “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才是葛兰威尔家大小姐应有的风范。” 她得意地点点头回了声“是吗”,接着面露符合贵族千金小姐身分的高雅笑容望向薰,只不过她的眼神却极其冰冷尖锐。 “今后就让我们和平相处吧……我若这样讲便是自欺欺人。咱们彼此只需熬过这两年即可。只要想说人生当中的两年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时光,应该就不至于感到难以忍受吧?祝你今天过得顺心愉快啊,弗拉基米尔剑士先生。” 她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走出会客室。 特勤人员们随即异口同声地开始批判她的高傲态度,而长谷川祭司则忙着安抚士兵们的情绪,同时也不忘打一通充满浓浓嘲讽意味的道谢电话给魔术师协会。虽然在言谈间夹杂着‘退货’及‘个性有问题’等字眼,但却始终不改诚挚语调的表现,宛如明显反映出祭司内心的感受。她那一时之间永无止境往上飙涨的身价,似乎也创下了打破纪录的夸张跌幅。 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日到家,随即发现信箱里有个花俏的信封。虽然没有注明寄件人的姓名,但他只认识一名敢在不知谁会拆开观看的信封正面写下‘可爱的小薰收’这行字的人。 一打开信封,只见寄件人用跟诚恳完全沾不上边的笔触,交织出一篇旨在表明以师父立场将徒弟托付给薰照顾之意的文章。当薰一看完附加在文章最后那行‘她是个有点与众不同的臭小鬼,所以应付她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喔~’的文字,信纸立即伴随“啵”的轻脆声响引起一阵小小的爆炸。虽然整张脸如同演出搞笑短剧似地沾满灰烬,但薰已 经闷到连生气的力气都不剩了。 即便在跟露西雅见面之前已先读过这封信,薰也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化解今天的尴尬场面。薰完全无法理解为何那么友善的好女孩会突然撂下一连串嘲讽字句并转身离去。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薰直接走向寝室躺回床上时所嘀咕的那句话便足以说明一切。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绪,但她真不愧是克劳蒂亚小姐的徒弟啊……” ◇ 巨大音箱以夸张的音量播放出响遍整间店面的迷幻电音舞曲。 这是位于都内的某间俱乐部,在以治安不佳闻名的这条繁华街道当中,这间俱乐部的评价可说是糟到极点。这是一间由某个年仅二十出头的阔少爷拿父母财产出来经营的俱乐部,员工及常客不是他学生时代的损友,就是介于飙车族与地痞流氓之间的小混混。 一无所知地进门消费的客人倘若只是被敲竹杠也就算了,然而这个名叫圾崎的阔少爷却反覆犯下吩咐员工殴打或强奸客人,甚至更进一步利用客人遭到强奸的事实加以威胁,藉此强迫对方与他再三发生肉体关系,直到他玩腻为止……等等凶恶刑案。实际上,这间俱乐部就是圾崎为了满足欲望而设置在繁华市区的鱼塭。 “……这娘儿们的确不得了啊!” 身为俱乐部老板的圾崎如此说道。站在他身旁那个分明是流氓的员工则边捂住一只耳朵隔绝音箱发出的轰隆巨响,边抛出“啥,你刚才说什么啊?”这个问句。 “我说她是块超级上等货啦!” 这句话根本用不着特地说出口。那名双手铐于背后,被推倒在沙发椅上的女性是个绝世美女一事,就跟毋需开口描述太阳相当刺眼的道理一样不辩自明。包围着她的八个大男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具横陈于沙发椅上的美女玉体。 女性年约二十五、六岁,一头略带蓝彩的修长白发扎于腰际,成套黑色亮面骑士服紧紧裹住她那一身褐色的肌肤。覆盖住左眼那条看似时尚精品的眼带虽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但那迷濛眼神及艳丽双唇,加上随着响彻店内的重低音晃动的丰满肉体,都是足以让男人不顾一切陷入疯狂的致命吸引力。 圾崎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液。 短短十五分钟前,他接到一封标题为‘有个超不得了的女人上勾了’,同时还附带照片的简讯。说穿了就是代表‘绑票’的意思。圾崎一看见照片,立刻禁不起诱惑飞冲过来。目前俱乐部处于暂停营业状态,大门除了上锁之外,还相当周到地拿铁链拴住门把。这是性好淫虐的圾崎为了让遭绑女子品尝到绝望感而想出来的方案。 按捺不住欲望的圾崎跨坐到穿着皮衣的女子身上,双手边发抖边扯下裤子的拉链。我也真是猴急到有够丢脸的地步啊……虽有自知之明,但却又觉得既是面对这种绝品美女,那就怪不得我猴急啦。一旁围观的跟班们也都呼吸急促地等着看主秀开演,并希望待会儿也能轮到自己上去尽情享受一番。 然而女子脸上却不见一丝惧色。她明明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将遭受到何种对待,但她却露出如同猫咪般的眼神注视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嘴角甚至还浮现一抹看起来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rape!you要被rape啰!” 由于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圾崎遂用只字片语组成的英文对她说道。只见不改脸上坦然笑容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并大大张开了在圾崎身子底下的双腿。 (该死,这娘儿们是怎样啊!) 感觉仿佛被瞧不起的圾崎顿时怒火攻心。平常要是碰到这种得意忘形的女人,他早就一拳直接往她脸上招呼过去,但这次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这虽是人类生存本能打从心里惧怕她的血觉反应,不过却因受到她的肉体魅力影响,导致圾崎迟迟无法领悟到自己目前正处于九死一生的紧要关头。 (给我记住!等老子我爽过瘾之后,会再让你轮流成为五十个男人的性玩具……) 圾崎抓住位于女子所穿皮衣颈项部位的拉链,一鼓作气往下拉开到肚脐附近。只见丰满的乳房弹出衣外,一股类似引诱昆虫前来的果实香气随之扩散开来。没想到皮衣底下的女子竟是一丝不挂。 (不不……不行,这女人是只属于我的玩具。任何人都休想触碰她!) 圾崎动手脱去女子所穿的皮衣,双手依旧被手铐铐住的女子,则灵活地扭动身体协助圾崎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男人们仿佛失魂落魄一般,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她那无懈可击的褐色裸体。 这件皮衣是上下连身式的服装,所以必须先解开手铐,否则就无法脱掉整件皮衣。“喂,快拿手铐钥匙过来啦!”皈崎破口大骂。就算现在打开大门,这个女人八成也不会试图逃离现场吧。因为她露出了仿佛完全没有夹带任何杂质的宝石一般,只以淫荡念头渲染而成的眼神。 “咦……?” 圾崎发现女子的颈项上有个奇妙的痕迹。只见她的颈项部位有两个并列在一块的小穿孔,看起来好像是旧伤痕,但那两个小洞却绽放着诡异的光芒。 “这什么玩意儿啊?” 当圾崎边问边触摸到女子项上旧伤口的那一刹那,笑容随即自女子脸上消逝无踪。只见女子霍然起身,圾崎则仿佛一只停在衣服上的小虫子被拨开一样跌回地板上。 现场才刚传出一阵清脆的‘啪叽’声响,下一秒钟只见女子已从手铐的束缚中重获自由。任谁都无法想像女子竟有办法赤手空拳扯断不锈钢打造而成的手铐。女子拿起摆在桌上的毛巾反覆擦拭圾崎方才触摸过的部位,接着把已经被褪去一半的皮衣重新穿回身上。 “喂,喂喂喂,臭婊子,你干什么啊你……” 圾崎的发言至此宣告中断。墙边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喳’声响,员工们回头一看,只见一滩宛如把西瓜砸在地上的污渍缓缓扩散开来。现场没半个人能够立刻察觉到那是被女子施展回旋踢踹飞出去的圾崎头颅。 “……区区下贱生物竟敢伸出脏手触摸特洛瓦努大人所赐下的圣痕……” 没人听得懂女子以德语说出的嘀咕字句。不仅如此,在场甚至无人能够掌握住眼前究竟发生了何种事态,他们更完全无法想像由女子双唇间隙显露出来的两根獠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原本打算趁开动前先让你们尽情享受一下我的肉体,但现在我改变心意啰!” 女子一把扣住离她最近的员工头颅。‘叽’一阵物体与女子身上皮衣产生摩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只见员工的头盖骨逐渐扭曲变形,最后应声碎裂。女子将沾满员工肉片的手掌轻挪至嘴边,发出宛如猫咪梳理毛发的声音舔食血肉。 男子们总算领悟到自己等人正面临着生命危机,连忙一同转身冲向大门。“喂,钥匙在哪里啊!再不快点逃出去,我们都会被杀死耶!” “啊,那是圾崎人哥的……” 回头望向方才所在位置的男子们脸上全都充满了绝望神色,因为他们目睹皮衣女子竖指轻拈着拴住大门的锁头钥匙。只见女子宛如把玩糖果一般轻松折弯钥匙并顺手丢向一旁。 接着也不知是否出于善意,为了让外语能力不佳的他们也能听懂意思,女子只用英文说出一个单字。 “杀无赦(genocide)” 其余六人花不到五分钟时间便已全数化作肉片。 “……真是够了,居然跟一群这么无聊的家伙扯上关系。” 在弥漫着呛鼻血腥味的俱乐部内用完餐点的皮衣女子,拿起矿泉水往头上倒,洗去沾满全身上下的血迹。 “都是‘梦见师’那家伙只丢下‘在这个地方 ’这么一句预言害的啦。照这样看来,大概得浪费不少时间才能找到目标物……但时间要是拖太长的话,又不晓得几时会被那个变态察觉到我的行动……” 女子脸上浮现相当不悦的表情。烦恼了一阵子之后,女子才边叹气边作出结论: “没办法……还是先去会会那个变态好了。” act2 偶然到访的客旅 隔天上学一看,旧校舍早已封锁完毕。全新警示三角锥取代将近断裂的绳索摆放于校舍前方,门口也竖起一块印有建筑公司名称的看板。为了避免封锁行动对‘文化遗产’存续问题格外神经质的人士造成无谓的刺激,还特地挂上‘为评估补修工程可行性的事前调查’这个不痛不痒的名目。 “您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呢!” 身为标枪小队队长的柏田开口说道。他并未保持昨晚的西装打扮,而是换上一身建筑公司现场工人的服装。目前此地是由标枪小队特动人员以三人成组的编制轮班执行戒备任务。 薰回了句“嗯,算是吧”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将弗拉基米尔交给他们保管。与其带进学校,倒不如放在有三名特勤人员顾守的此地比较妥当。 柏田那张粗犷的脸上,浮现一抹几乎无法分辨的淡淡微笑。 “我已听说关于那位英国小姐的事啰,对方好像派出了一名相当有趣的人物过来呢!” 薰不禁苦笑,看来昨晚露西雅引发的那场骚动似乎已传遍四面八方。 露西雅的态度对本来就对魔术师心怀不满的特勤人员们造成了颇大的刺激。就连讨厌‘麻烦磋商’的长谷川祭司也忍不住撂下“我方不可能与表现出那种不合作态度的人执行联合任务!”这句狠话要求魔术师协会指派其他替代人选,但对方竹然也绝不允许名门葛兰威尔的千金小姐遭到遣返的事态发生,因此导致祭司浪费整晚时间与对方争论不休。 每当交涉一有进展,祭司就会打电话吵醒薰并征询他的意见。等到交涉完全陷入胶着状态之后,薰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过此时天色却已经开始泛白,害薰严重地睡眠不足。 “既然如此疲惫的话,大可向学校请个一天假嘛!” “不行,我还是得来上课。” “年轻人就该过点稍微不正经的生活才值得啊!” 虽然这句话好像是在开玩笑,但自他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形同一段分量十足的人生教诲。 薰转身走向教室。一来到教室附近,上课前的喧闹声也跟着逐渐变大。 老实说,薰并非因为有调查任务在身而不愿请假。不对,应该说他没有瞧不起调查任务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上学本身相当有趣。一大早起床搭乘电车晃到学校、坐在教室里上课、跟班上同学们打屁聊天……光是如此平凡的事就让他开心得要命。倘若调查期限延长的话,就连必须面对期中考都令他感到期待不已,甚至还会在上课时认真抄写笔记。直到去年十二月为止都还如同电车风景一般理所当然地转眼飞逝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却倍感惋惜。 (相信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任谁心里都会浮现这种感触吧……只可惜我永远无法参加毕业典礼就是了……) 先前虽因任务在身而保持低调,同时尽量避免与人交谈,不过要不要试着与班上同学们一起放学回家呢?偶尔一、两次应该没关系吧?但要是害同学们卷入风波当中,那麻烦可就大了……薰边想着这些事边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自己身上,看样子自己似乎就是导致教室空气急速凝结的主因。 “……喂,深津,有客人找你。” 将近十人凑在一块的其中一名男同学开口说道。 “找我?” “嗯,打从一大清早就一直待在教室里面等你喔。我们原本想打电话联络你,却没半个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说真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啥,你这句‘何方神圣’是什么意思啊do” 脑中虽然不自觉地浮现‘我是隶属于神盾部门的特勤人员,同时也扮演着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角色’这个答案,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在等待这种回应。男同学以严厉的目光瞪视着薰,散发出一股仿佛责备他的感觉。 “拜托,一般而言,贵族大小姐应该不会追着日本人转入日本高中才对吧?我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就原谅她吧!” “贵族……大小姐……?” 轻声复诵了这几个字的薰差点失声尖叫,因为他发现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的身影出现在班上同学围成的圈子当中,而且她身上还穿着这间学校的制服。薰与她四目相交,她那双隐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睛早已泛着泪光。她转脸避开薰的日光,摘下眼镜轻柔眼角。尽管她身上穿着一套怎么看都大了将近两号,显得松松垮垮的学生制服,但这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得要命。 “喏,快过去吧!还有我们陪伴着你啦!”在班上同学们的鼓励下,她战战兢兢地走出人群。班上同学们的目光毫无遗漏地投注到薰及露西雅身上。 她一走到薰面前,立刻使劲低头鞠躬。见她脑袋瓜子即将撞上前面的课桌,薰眼明手快地拉开那张课桌。 “昨天真的非常抱歉!” “呃,那个,其实我并未放在心上……” 这虽是天大的谎言,但薰根本不可能对双眼含泪的少女说出任何严厉的字句。“薰先生是个温柔的好人!”露西雅指着薰说道。“其实我在飞来日本之前,内心一直都感到相当不安。幸亏我的服侍对象是像薰先生这样的大好人,真是太谢天谢地了!” 同班同学们顿时议论纷纷。她操着一口流利的日文,在亲眼目击到漂亮的外国少女泪眼汪汪地说出“服侍”这个字眼的光景之后,教人不大声嚷嚷也难。 (这……不妙啊!我明明不可以表现得太过醒目……)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事。” 她轻拍双手,从带在身上的学校书包里拿出了某样东西。 “我冒昧替您准备了今天的午餐,只是不晓得是否合您的胃口……” 她战战兢兢拿出来的东西是一个便当盒。班上同学们发出的喧闹声当中,又分别加入五分冷嘲热讽的口哨声及五分嫉妒的嘘声。连薰都变得满脸通红,连忙拉起她的手逃到走廊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替我准备便当.更重要的是,你怎么会转进这间学校啊.” 薰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昨晚明明都已经趾高气昂地拂袖而去,今天为什么又特地准备便当要给我吃呢?”,露西雅却给了他一个有点会错意的回答。 “是的,依照师父大人所言,‘在日本,负责服侍主人的侍从必须要跟主人上同一间学校,中午还得准备便当给主人享用,这样才是正确作法喔!’的样子。那个,这是我第一次下厨烹饪,连我自己也不晓得是否煮得很成功……” (那、那个恶魔……) “那我就等中午再来找您。届时若与您共进午餐……应该没关系吧?” 她一脸不安地边仰望着薰边开口说道。“嗯……”薰毫无抵抗地作出回应,她随即笑逐颜开地大喊“好开心唷!”。在她背后的教室里头,则见班上同学们全都兴趣十足地凝视着事态发展。薰开始对继续卧底调查一事产生相当悲观的想法。 “啊,对了。” 再次轻拍双手的她沿着走廊折回薰面前,接着压低音量用英文说道: “我感觉到旧校舍那边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啊……因为我将教皇厅代代相传的武器带进学校,所以你大概是感受到那把武器吧?” 薰也以英文回答问题,露西雅则说了声“哦,原来如此。”便转身走回自己的教室。 (她果然是魔术师呢……) 由于高层决定在与魔术师协会的那场交涉获得解决之前,暂时不让她知道魔兽遗骸的存在,因此方才只能说谎骗她,但薰却忍不住产生‘要是能找 她商量此事,不知该有多好’的念头。 ◇ 桂木真澄坐在位于二楼的自用寝室窗边,静静眺望着窗外景色。尽管这里是座落在市中心的顶级地段,却见一片绵延数百公尺面积的茂盛森林环绕于宅邸周遭。 过去曾有好几名土地开发商试图染指这片未经人为破坏仍然保持原始风貌的广大土地,但他们全都毫无例外地面临极其悲惨的下场,因为这里是银发盟主在百余年前决定定居此地时购买下来的领地,是建构于人类世界的黑暗公爵领事馆,只有笨蛋才会想打这块土地的主意。等到秋意再转浓一些,林中群树将会吸收埋葬在土地中的大量骸骨养分,进而发疯似地染上一片鲜艳红彩。 真澄虽是这栋宅邸的新进成员,但他已破例被赐予自己专属的寝室,而且还是位于亚尔费姆寝室隔壁的房间。因此导致他成为其他使徒们羡慕的对象,或者该说是嫉妒的目标。虽然就算没有获邀参加‘讨论吾主迷人之处茶会’,他也完全不当一回事,但对于那种宛如按照八○年代少女漫画内容演出的骚扰手法,倒是令他有点束手无策。 在这间仿佛收集了世上所有污秽的宅邸当中,只有窗外景色是唯一澄澈无垢的存在。从座落于小山坡上的这间宅邸远眺,如果碰上风势较强的日子,会给人一种如同在翠绿海洋当中飘荡一样的感觉。 没想到我竟也变成一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真澄虽然如此心想,但他旋即察觉到自己其实也是亚尔费姆所收集的‘污秽’之一,嘴角顿时浮现一抹有着他个人特色的自嘲微笑。 真澄离开窗边坐回床上,拿起摆在床头柜上的魔导书。 过去虽然秉持着“我才不屑借助黑暗力量完成复仇愿望”的心志而排斥黑魔法,只专心学习精灵魔法的他,如今却已完全浸淫在黑暗魔法的世界当中。 因为有大量超高水准,而且倘若有魔术师协会成员看见,八成会立刻吓昏过去的魔导书被随意堆放在这间宅邸的地下室里。唯独某些假使置之不理的话,很有可能会自动侵噬现实世界的凶恶魔导书被侍从长˙布鲁姆奎斯德收进另一间房间严加保管——他若不这么做的话,亚尔费姆恐怕会满不在乎地丢下这些魔导书不管吧——虽然真澄尚未获准进入那间特别保管室,但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地下室借取魔导书学习黑魔法。尽管曾发生过好几次因接触危险黑魔法而差点丧命的状况,不过他却自信自己的魔法实力确实已经精进不少。 (起码那个男人算是遵守传授只有魔族知道的魔法给你”这项约定吧……) 虽然不高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但另一项约定,也就是关于杀死双亲的魔族份子的情报至今仍未送抵真澄手边。真澄不知道亚尔费姆是否真的派人调查此事,说不定他只是在玩弄苦苦等待这项永远不可能到手的情报的真澄,然而身受血之束缚所囚的真澄也只能引颈等待佳音。 (等我得到了复仇的力量……我绝对要宰了那个杀死老爸跟老妈的混帐东西,否则我又何必变成这种体质……) 此时,有人敲响房门。由于都是侍奉同一名主人的使徒,因此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如同身分证一般,可以助他辨识出对方的身分。 “请进。” 他阖上书本出声应答,布鲁姆奎斯德随即开门走进房里。他是一名脸庞仿佛被老虎钳夹扁似地扭曲变形,并留下许多丑陋疱疮的疤痕,看起来了无生气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在亚尔费姆身旁服侍最久,却莫名其妙最受主人嫌弃的异形侍者。尽管其他使徒都搬出“已经好几百年没被叫进主人寝室临幸,今后也绝对没希望再被叫进寝室,却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这句话加以嘲讽,真澄却并不讨厌这号人物。 “真澄,吾主说要召见你喔!” 布鲁姆奎斯德话一出口,真澄脸上立刻浮现僵硬的神情。 “……他找我干嘛?” “我想应该不是你所厌恶的事才对,毕竟吾主不太会在太阳高挂天际的时候做那档事啊!” “这我清楚得很。” “我想也是。” 面不改色的布鲁姆奎斯德轻描淡写地说道。真澄轻笑一声,随即起身走向房门。布鲁姆奎斯德虽未说出主人在何处等待,但不用特别说明,体内鲜血也早已发出亚尔费姆人在一楼的讯息。 “似乎有客人来访,此事与客人有关吗?” “吾主只吩咐我‘闭上嘴巴去带他过来’,因此麻烦您自个儿亲眼确认吧。相信吾主必定是想要给您个意外的惊喜吧,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呢!” 他再度发出笑声。布鲁姆奎斯德面对自己所用的语调总是既充满绅士风度,同时又夹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他对自己的憎恶之情远比屋内任何使徒都要来得强烈。除此之外又采取这种态度,可说是比起因自己倍受亚尔费姆宠爱而只敢耍些寒酸骚扰手段的其他使徒们更合真澄胃口的作法,因此真澄并不讨厌这位侍从长。 “我说啊,你讨厌我对吧?” “是的,厌恶程度恐怕远远超乎您想像之上。” “可是,我并不讨厌你喔!” “老实说,这番话真令我作呕。” “我想也是。” 真澄有样学样地搬出他刚刚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布鲁姆奎斯德却未表现出丝毫笑意。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真澄心想。 ◇ 走进会客室的真澄看见了令他颇感意外的光景。坐在亚尔费姆面前的人物,是一名拥有褐色肌肤的女子,这是真澄首度在这间宅邸内看见的女性身影。 倘若对方是人类的话,年龄大概跟自己一样,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穿一袭亮面皮衣,脸上一条形似吉他拨片的眼罩盖住了一只眼睛。 女子看起来极端艳丽,明明没有喷任何香水,被黑色皮衣裹住的肌肤却洋溢一股足以令人呛到的浓郁香气。那是一种跟亚尔费姆一模一样,仿佛食虫植物试图捕捉猎物般的邪恶气息。不约而同地诱惑着男人的性感魅力自两人身上泉涌而出,在会客室内形成一股极为奇妙的气氛。 “坐下吧,真澄。” 亚尔费姆抬起下巴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说道。得到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别待遇,导致并列于墙边的年轻使徒们纷纷投出嫉妒视线刺向真澄。真澄则一边感叹日后又将遭受无聊骚扰,一边弯腰坐到亚尔费姆身旁。 “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那个木头人的使徒,名叫瓦德莉。” 只见名唤瓦德莉的褐肤女子一边以独眼向真澄送出视线,一边轻轻对他点头示意。那是一连串与其狂野容貌及装扮不甚搭调的高雅举止。 看样子自己似乎是为了被引荐给这名女子认识而获得召见。真澄虽试图自报名号打个招呼,瓦德莉却早已不将真澄放在视野当中。 (意思是说像我这种货色只要用眼神示意就够了吗……算了,反正也没差。) 画在瓦德莉眼罩上那个由三角形及圆形重叠而成的简单图案,乃是跟亚尔费姆水火不容的盟主特洛瓦努的纹章。使徒蒙主人恩赐纹章,并允许随身佩带的情况相当少见。这表示她的地位大概跟白己这种才刚成为使徒的货色相差甚大吧。由她敢面露从容表情、跷起二郎腿端坐在恶名昭彰的暴君亚尔费姆面前一事看来,她若不是胆识过人,八成就是脑筋有问题。 瓦德莉对亚尔费姆说道: “白银盟主,我非常感激且心领您的一番美意,但我并不需要协助。请您只需赐予我能在这个国家自由行动的权利即可。” “这可不行。那个木头人八成是明知我不喜欢而刻意指派像你这样的女人担任使者,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发飙兼冷落你的话,那 就等于是我输给那家伙。” “您多虑了,主人不会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也绝不可能借题发挥挑衅白银盟主。因为主人认定到最后能够襄助一臂之力之人,除了您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种话亏你讲得出口。”亚尔费姆脸上浮现冷若冰霜的笑容。“你的存在本身就惹得我非常不愉快啊!你自己瞧瞧那个小男孩,他因为看见你而感到兴奋了啦!” 只见偷偷注视着瓦德莉美腿的使徒顿时脸色发白,连忙用双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其他使徒们也面如土色。对主人以外的人物,而且还对女人萌生性欲的反应,分明等于是蔑视亚尔费姆的行径。 “呐,瓦德莉啊,老实说你的妖媚香气在这间房子里算是犯罪喔!” 要是看见亚尔费姆那副只以一层薄膜隐藏住强烈杀意的表情,即便身为同族大概也会吓得跪地求饶才对,不料瓦德莉竟眯起眼睛展露笑容,同时绽放出极其淫荡的目光。 “非常抱歉,毕竟我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瓦德莉像是卖弄自己的曼妙肢体给在场所有人观赏一般,边叽吱叽吱地摩擦皮衣边换跷起另一只脚。仿佛连替基督教所订罪孽追加了一条贪爱男色之罪的亚尔费姆都想加以诱惑一样。 “你胆子可真大,要我冷落胆识如此过人的角色,实在办不到啊!纵使是像你这样的母猫也一样。我就赋予你为了完成那个木头人交代的任务而展开行动的权利吧,但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带真澄一起行动。” “我知道了,白银盟主。在下便恭敬领受您的一番盛情了。” “那你就将方才说过的话讲给真澄听听吧。” “遵命。” 瓦德莉点了点头,转身面向真澄。 (这家伙……) 她的视线虽然注视着自己,但心思意念却几乎没放在自己身上。她聚精会神地紧盯着亚尔费姆的一举一动,而亚尔费姆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明明不发一语地与人人惧怕的白银魔王对峙,她却依旧面无惧色地露出悠然笑容看着真澄。 “当门扉于千年前开启之际,另一侧的生物也随着魔族成员们一同来到人类世界。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好歹我也是个魔术师。那就是一般俗称的‘魔兽’对吧?不过,我听说绝大多数的魔兽均未繁衍后代,且已遭到人类猎杀殆尽。” “没错,不小心闯进人类世界的魔兽几乎都已经落得绝灭下场,但‘梦见师’的预言却说还有幸存的魔兽栖息在这个国家,而我的任务就是得活捉那只魔兽并带它回去交差。” “现存的魔兽是吧?要是有那种玩意儿存在的话,确实是很惊人没错……但你的主人要那种东西作什么?” “我只听说主人是为了举行某项仪式而积极寻找魔兽的下落。” “所训的仪式是指?” “举行仪式的人是我的主人,并不是你。白银盟主都表示愿意将魔兽转让给我家主人了,是何种仪式跟你有何相干呢?” 瓦德莉转眼望向她真正的交涉对象。 “对我而言也算是顺水推舟罢了。要是那种怪物落脚在我的领地,害得可爱的男孩全被它吃光的话,我哪受得了啊!这场对谈到此告一段落吧?瓦德莉,麻烦你到外面稍待片刻,我会立刻叫真澄作好准备跟你离开。” 瓦德莉向他深深一鞠躬,随后宛如时装模特儿一样扭腰摆臀地走出会客室。 亚尔费姆则起身走向墙边。在他视线尽头,只见方才看着瓦德莉看到下半身那话儿肃然起敬的使徒,露出快要昏倒的惊恐神情微微颤抖不止。他下半身那话儿早已缩回原状。“那、那个,我绝没对那个女人……”使徒虽然试图辩解,亚尔费姆却面带温柔笑容对他摇了摇头。 “我不是在生气喔!你明明起誓为我守贞,却又背叛了誓言。尽管内心万分不舍,但身为主人的我必须惩罚你不可。相信你很清楚这点对不对?” 亚尔费姆仿佛轻轻抚摸似地伸手搭在使徒头上。下一瞬间只见俊美少年伴随着一阵咕喳声响,化作一团大小差不多刚好可塞进手提包包里的暗红色肉块。亚尔费姆则维持着看在旁人眼中一如往昔的神态,再次坐回沙发椅上。 身上沾满遭杀使徒血肉的其他使徒们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只能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此时,真澄开口说道: “那么,我只要妨碍那个女人就可以了吗?” “你讲这话可真奇怪呢!难道你没听见我要你协助那家伙的命令不成?” “但是相信吾主应该也已察觉到那个女人有所隐瞒才对吧?” “当然,此外她明知我已发现蹊跷,却仍选择继续隐瞒的行径也难逃本座法眼。她的胆子实在有够大。但我已亲口说出要协助那个女人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货色,既已立下约定,我就会遵守到底。” 哦,我懂了……真澄心有所感。他之所以不怕开口跟刚刚才杀死一名使徒的亚尔费姆交谈,原因就出在他觉得为了排解躁郁情绪而动手杀害自己的举动,根本不符合亚尔费姆的行事作风。 真澄首度对亚尔费姆产生了类似敬意的感情。尽管他是个被暗中批评为‘完全无法理解其行动原则’的暴君,但其实仔细想想,亚尔费姆绝不会做出打破自己既定规则的行动……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些打一开始便违反常理的规则就是了。 “不过呢,我对那个木头人不惜算计我也要试图完成的阴谋颇感兴趣。唯独这一点你务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话说回来,那女人真的是个危险份子喔!那个女人对上魔族以外的敌人而苦吞败仗的纪录,据我所知只有一次而已。你要小心一点,别被她给收拾掉了。要是你死掉的话,我一定会伤心落泪啊!” “感谢您的关心……” 怕被亚尔费姆看穿自己心中萌生的情感,真澄连忙起身离开座位。 真澄突然对亚尔费姆方才那句话的某个片段感到在意,因而转头提问: “您所谓的‘魔族以外’,意思是说那家伙曾经败在人类手下吗?” “就那么一次而已。我忘记到底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不过当时瓦德莉被打得体无完肤,并在那一战当中失去了一只眼睛。毕竟对手弄伤了她那引以为傲的美貌,所以我猜她到现在肯定还相当憎恨那个人吧!” “至今仍惦记着好几百年前的怨恨?但对方应该早就过世了吧?” “不,那个人现在还活着。你也曾经见过那号人物喔,就是那个明明有幸获得至尊君王的獠牙洗礼,却还驻留在人类世界,选择永远置身于战场的愚蠢女子……” 亚尔费姆隔了一拍才接着说道: “红发杀戮专家˙蕾妮。” ◇ 薰挂断手机之后,叹了口大气并弯腰坐在旧校舍玄关的石阶上。 放学后的中野台高中,在逐渐染上黄昏色彩的天空底下,身穿运动服装,由社办大楼走向球场或操场的学生们边指着薰交头接耳边行经旧校舍前方。用不着倾听也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是什么。直到昨天为止顶多只不过是个‘感觉有点奇特的转学生’而已,但如今薰已摇身变成学校头条八卦的中心人物。 决定性的场面发生在午休时分。 露西雅依照约定出现在薰的教室,她换上一袭不晓得从哪儿找来的合身制服,头发也梳理得相当整齐,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拿她自己的便当过来。薰顿时感到一股猛烈的恶寒迎面袭来,因为摘下眼镜的她双眼显然充满熊熊怒火。 她跨着大步走到薰的座位前面,一把抢走便当,指着薰的鼻头破口大骂:“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为什么我非得为你准备这种玩意儿不可 啊?”然后转身离开。从那之后,就连老师都露出兴味盎然的目光注视着薰。天底下哪会有这么醒目的卧底调查官啊! 尽管非常不甘心,薰还是为了询问事情原委而打电话给她师父。包括她的情绪起伏为何如此剧烈,以及为何不惜撂下“就算偶然在街上相遇,也请别开口与我交谈”这句狠话的她,竟选择转进同一间学校。 “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在信上注明‘她有点与众不同’了吗?理由?天晓得,我啥都不知道啊——八成是因为小薰你对人家毛手毛脚了吧?拜啦,小薰。你们俩之间若有什么进展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唷!” 虽说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不过薰果然还是被搞得如坠五里雾中。那个愉快犯的笑声如今仍旧回荡在耳际。 “事情谈完了吗?” 在一旁等待薰的柏田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该说是谈完了,还是说我完全摸不着头绪才好啊……”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她的传闻。据说奥普利大人曾在遭受恶梦侵扰时大声吼出‘那只狐狸精肯定是魔族成员!’之类的梦话。能让那老谋深算的老人家感到头痛不已,就某种意义而言,她可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呢!” “等实际见过她之后,你那种心情肯定会立刻烟消雾散。” 两人轻笑数声,偶尔这样放松一下也不错。愈是碰上必须面对棘手事态的时候,就愈需要透过笑声来纾解压力。 “那咱们也差不多该动身了吧,剑士大人。” 薰起身走进旧校舍。 编组轮值的其他两名成员已在太阳开始西坠,不见任何灯光的昏暗校舍内恭候大驾。其中一名正是昨天对薰表现出险恶态度的年轻士兵。 四人走向下水道入口所在的校工休息室。一靠近休息室,众人立刻听见一阵‘呼呜呜呜’的声音由地下传入耳中,地板则微微震动不止。其中一名士兵忍不住吞了口唾液,这代表那只魔兽遗骸所发出的声音确实变大了。 “这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今天早上吧,直到刚刚才变成连外面也听得到这阵声音的状态。” 年轻士兵一开口回答薰的提问,柏田随即面露严厉神色。 “……从早上开始?我怎么都没听说!” “呃,这个嘛,我们是将每隔一小时前往巡逻所拍下的照片排列起来对照,藉以推测出可能的时间点罢了。由于那玩意儿所绽放的光芒有固定波长,因此我们在巡逻时才会以为只是碰巧撞见那种现象而已。” 尽管没有帮助讲出成串藉口的年轻士兵之意,薰还是在柏田试图讲些什么之前插嘴说道: “要是声音再大一点的话,就算站在外面似乎也听得见呢!” “……你认为行踪不明的三人都是因为在外面听见这声音,才跑进去查看那具魔兽遗骸的吗?” 薰及柏田之外的两名士兵同时停下脚步。 “只是有此可能罢了。根据我的调查,案发当天并没有任何人听见魔兽所发出的声音。” 一行人抵达校工休息室。士兵推动书柜打开通往地下的入口,声音再度变大,仿佛穿越空洞的强风引发了风鸣现象一般。 薰交给他们保管的弗拉基米尔被安置在这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座用红布覆盖在不锈钢桌上所打造出来的夸张祭坛,不过与其说是用来安置教皇厅代代相传的圣剑,倒不如说看起来仿佛是在祭拜一尊带来灾祸的邪神,以免祂兴风作浪一般。 薰伸手拿起弗拉基米尔,立即感受到一阵脉动。一抽剑出鞘,只见剑身内侧绽放着宛如火花残留在烧红铁块上的微弱光芒。“那是……”士兵们立刻面露僵硬的神情。 “它有时候会对不该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的存在产生反应啊!我刚刚觉得它似乎在呼唤我,才想抽出剑身查看一番,结果就如各位所见。” “……我记得剑士大人昨晚也曾带着圣剑来到这栋建筑物附近,难道当时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昨天我没察觉到任何异状。这代表魔兽直到今日才产生变化,同时引发弗拉基米尔的反应……”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薰没开口说出这句话。弗拉基米尔仿佛感应到理当斩除的敌人而显得特别兴奋。 “你到校舍外面把风。” 柏田如此命令疏于报告的年轻士兵。年轻士兵并未察觉到柏田的轻蔑视线,只露出一副“得救啰”的表情走出校工休息室。 “我们走吧!” 薰开口说道。三人沿着通往地底的梯子往下走。 ◇ 受命在外把风的年轻士兵边抽烟边斜靠在旧校舍玄关旁的墙上。 既然能被编入战槌部门这支教皇厅引以为傲的强攻退魔机关,就代表他绝不是个胆小鬼。只不过他对魔法这玩意儿怀着难以抹灭的厌恶感情,他既懒得理会来路不明的怪物遗骨,也不想跟来路不明的刀剑扯上关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年轻士兵丢掉香烟,伸手握住收在腰际枪套内的手枪。 但这似乎只是个不必要的反应,只见一名身穿这间学校制服的女学生,站在离此不远的行道树荫后面窥视着旧校舍。现在明明是夏天,她制服外面却还套着一件红色袍子。 “小姐,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喔!太靠近会有危险,所以麻烦你到其他地方玩要好吗?” 年轻士兵边以瞧不起人的话调说明边缓缓靠近女学生,不料对方却无意离开,而且还小声喃喃自语些什么。这次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了。 “喂,小丫头,你没听见是不是?这里很危险,赶紧……” 讲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原来她不是日本人。因此,年轻士兵改以英文说道: “不好意思,这里正在施工中,麻烦你到其他地方……” 他的发言至此宣告中断,整个人当场倒地不起。 “我很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啦,教皇厅的鼠辈。” 露西雅一边低头俯视摊开四肢昏迷不醒的士兵,一边开口说道。被她所使魔法击倒的士兵,今后势必过着整整一星期无法离开病床的生活。 露西雅抬头仰望旧校舍,‘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我还在想你们肯定有什么秘密呢,原来暗藏了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啊!” ◇ 载着两名黑暗眷属的跑车奔驰于黄昏街道上。 手握方向盘的是瓦德莉,真澄则坐在副驾席观看地图。虽说超过法定速限多达四十公里以上,但对法拉利而言已经算是较为节制的速度了。交通机动队没遇见这辆车,对警察而言只能说是侥幸逃过一劫。 真澄侧目瞄了驾驶席一眼,身穿黑色皮衣的美女一边戴着耳机聆听※金属制品的专辑中一首名叫〈ain"t my bitch〉的超级重金属摇滚乐,一边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握着悍马缰绳。光是这样就远比好莱坞电影女明星全身赤裸匍匐在床上还要来得煽情撩人。(译注:美国著名重金属乐团。) 两人正在前往魔兽栖息处的路上。 但他们并不确定魔兽是否真的盘踞在那个地点,只知道市内有个散发出异样魔力的物体。虽然在昨天之前都完全没察觉到,但不知为何那股魔力竟突然增强,刚刚才被真澄的感应器捕捉到讯号。 “你真是从容不迫呢!” 真澄对瓦德莉说道。 “什么意思?” 瓦德莉继续维持戴着耳机听重金属摇滚乐的状态,看也不看真澄一眼迳自作出回应。使徒的听力根本不会受到耳机音乐影响,只要集中听觉神经的话,即便以这么快 的速度行驶,也能在擦身而过时听见对向车道车辆内的对话。 “想也知道地狱三头犬绝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吧?待会儿很有可能要跟连魔族也敢吞噬的魔兽大战一场耶!” “所以我才听摇滚乐让心情变high啊!摇滚乐很赞喔,能带给我不同于古典乐的兴奋感。这种音乐的问世,算是让我觉得长生真好的原因之一呢!” “怎么样不同?” “这个嘛……大概就如同依偎在男人怀中任凭摆布,以及主动征服拥抱自己的男人之间的差别吧!” 真澄不禁苦笑,真是像极了这个女人行事风格的比喻呢! “呐,真澄,既然有可能丧命,你要不要把握最后机会与我风流一番呢?” “你明知我服侍何人还讲出这种话吗?” 瓦德莉首度转眼望向真澄,她的独眼浮现一抹颇感兴趣的神色。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优质的兴趣。 “怎样,你看到啥有趣的东西不成?”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拒绝我的邀约呢!” “我不慎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你会因为被虫子咬到就觉得自尊心受损吗?我只是想知道理由罢了。无论是同性恋也好,或者那话儿再也不管用的老爷爷也罢,只要我开口引诱,任何人都会直接扑到我身上呢。” “要我发表感想的话,大概就是这世上的蠢男人想必多到数不清吧!换作是我,跟你温存只会让我怕得要命啊!” “真是遗憾呢!以后如果改变心意的话,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会让你忆起自己是个男人的事实。” 瓦德莉操纵cd音响面板,又重头聆听同一首歌曲。似乎是代表她愿意与真澄对谈的时间已经告一段落。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真澄心想。 真澄压根儿不信任瓦德莉,而对方明明也很清楚真澄对她抱持疑心,却始终不改友好态度。但另一方面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且轻松地避开了真澄的追问。照理说她应该压根儿没考虑过两人会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却又轻描淡写地撂下“既然有可能丧命”这句狠话。 然而在真澄拒绝了她的温存邀约之后,她首度表现出有点火大的样子。她的价值基准格外有趣,真澄也因此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 (……听说与主人有肉体关系的使徒绝不会委身主人以外的人物,但她真是个豪放女。难道特洛瓦努一点都不在意吗?) 虽然想问个清楚,但感觉上好像很有可能触及到自己心中不希望被提起的部分,于是他决定放弃这个话题。真澄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就各种层面而言,我实在不太想跟这个女人有所牵扯!要是她肯在抓到地狱三头犬后乖乖打道回府就好了……) 真澄低头看着膝盖上的道路地图。 现在大概还有很多人逗留在两人即将前往的地方吧!一旦发生战斗的话,很有可能导致无辜的民众卷入其中。实在不太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态啊……真澄心想。 真澄斜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而在依旧摊开的地图上,只见‘中野台高中’这个地名被红笔圈了起来。 ◇ 薰他们三人沿着遗骸低鸣声持续回荡的下水道推进,弗拉基米尔的光芒也随之增强,一行人甚至已不必再用手电筒了。 与昨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空气变得格外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薰非常熟悉跟这股气氛十分相似的骇人感觉。也就是九个月前,在通往希普诺西斯大饭店地下那扇门扉的钟乳洞所体验到的那种感觉。 一行人穿越墙上大洞,进入那副白骨躺卧的空间。 薰不禁吞了口唾液,跟昨晚的差异显而易见。昨晚只不过绽放出淡蓝色光芒而已,如今却边释放着轻微热能并发出橘色光辉。宛如遭到猎杀的野兽悲鸣一般,哀戚声导致洞内的空气不停地微微震动。 弗拉基米尔对魔兽遗骸产生剧烈的反应,仿佛在催促薰快点让它劈砍这玩意儿一样。 “……变强了。” 柏田出声说道,他的额上浮现豆大汗珠。 “什么?” “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如今它确实变得远比我收到报告并联络剑士大人来此之前所看到的模样更为强大。简直像还活着一样。” 柏目的比喻相当巧妙。魔兽的生命明明早已消逝,但从这副染上火红色彩的巨骨上却又能感受到生命的脉动,仿佛就快要起身袭击薰等人一般。 “赶紧封锁整间学校吧!” “知道了。不过,剑士大人,如果只是以工程名义封锁旧校舍之类的小事也就算了,但如果要封锁整间学校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有点棘手。由于这间学校是私立高中,因此纵使透过教育部施压,恐怕也……” “何不宣称我们在施工中发现了未爆弹?”另一名士兵开口提议,“两小时内便能从自卫队那边调来真正的炸弹。” “不可以,那样做反而会引来好事群众,根本无法长期封锁……”薰动脑思考对策。“干脆就说我们发现战争期间挖好的防空壕沟一路延伸到现用校舍那边好了。由于有崩塌的危险,因此必须请全校学生回家,在工程结束前都不用到校上课。然后暂时观察一段时间,等这副骸骨稳定下来之后,再实际展开工程掩埋这段下水道。” 士兵点点头并打开无线对讲机,却“……咦?”了一声且面露讶异神情。 “怎么了?” “奇怪了,那家伙怎么没应答。真拿他没辙,还是我直接上去……” 边讲边转身准备走向墙壁裂缝的士兵突然为之一愣,只见不知不觉间竟有一名少女伫立在那边。 “呜哇,太惊人了,这不是地狱三头犬吗!” 目前在神盾部门日本支部号称评价最糟的英国少女,就这么行经三名目瞪口呆的男子身旁,一路走向魔兽遗骸的所在位置。被骨头绽放的光芒照亮的她,脸上满布兴奋神色。 “真是难以置信呢!我虽然看过收藏在协会的老旧临摹图,但这具遗骸能以如此完整的型态残留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啊!” “呃,那个,露西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哎呀,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采取合作步调吗?” 露西雅用俨然表明‘以上纯属谎言’的语调说道,随即转身扫视三人,态度傲慢地接着说: “假使你们肯求我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助你们一臂之力喔!这玩意儿啊,会引发相当不得了的状况喔!” ◇ “喂,英国小姑娘!”士兵扯开嗓门大吼,“上面应该有个守卫负责把风才对,你为什么有办法走进来!?” “他大概正在寒冷的夜空下,为了对我做出无礼的举动一事感到后悔莫及吧!” 听见她的回答,士兵勃然变脸并拔出手枪。露西雅却只是冰冷地瞄了士兵一眼,随即以鞋尖在地上画出一条线。 “算了吧,你真以为靠那种玩具能与魔术师正面交锋并取得胜利吗?” 看见露西雅所画的线填满如同萤光涂料的发光液体,士兵立刻倒退数步。 “对了,这样才像话。反正像你们这种货色对魔法根本一窍不通,所以只要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啦。” 也不晓得到底准备了多么惊人的魔法,只见露西雅若无其事地转身背对神盾部门一行人,仿佛隔着玻璃凝视展示橱窗内的亮丽礼服一般,定睛注视着魔兽遗骸。相信她肯定不会对金钱买得到的物品露出此等神情吧。士兵则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扣下扳机,任凭双手微微颤抖着。 “你们俩别吵了啦,现在不是闹内 哄的时候!” 薰原准备走向她身旁劝阻,柏田却伸手扣住他的肩头制止他。 “看来英国贵族已经变成相当没礼貌的一个族群了呢!” “……你说什么?” 只见原本连甩都不甩神盾部门的露西雅竟板着脸回头怒瞪。 “我曾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但我所认识的英国贵族即便身为对敌,行事作风依然非常重视礼节,绝不会作出擅自闯进他人管辖区捣乱的行径。假使您对魔兽感兴趣,也得先征得此地负责人的许可再说。” 露西雅顿时变得满脸通红,那并非纯粹只是因为遭受侮辱而火冒三丈的表情。她消除掉自己脚边的线条,走到柏田面前说道: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儿真的相当不妙。奉劝你们快快将此物转交给魔术师协会处理,因为我们比你们更擅长管理这类物品。” “似乎是这样没错,然而此地的负责人并不是我,而是弗拉基米尔剑士大人。请您自行询问剑士大人吧!” 全员视线同时集中到薰身上。 “我、我吗!?但此地的管理不是早已转交给标枪小队……”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遗憾的是我没有足够的知识可以判断这玩意儿究竟是多么危险的物品,因此我才请剑士大人您亲临现场。当然,如果剑士大人认定不该让小姑娘接触这玩意儿的话,我纵使豁尽全力也会将这个小姑娘带离此地。” 露西雅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震。 薰看着似乎名唤地狱三头大的魔兽遗骸,感觉它所发出的声音及光芒好像变得比刚才更为强烈了。于是薰作出决定: “露西雅,就麻烦你调查这具遗骸吧!这间学校已出现多达三名行踪成谜的失踪人口,或许这具遗骸与失踪案有关也说不定。” “剑士大人,这!”士兵虽表达反对,柏田却出声制止。 “你就依照方才商议的结论去疏通区教育委员会,并着手准备封锁学校,也别忘记顺便联络长谷川祭司。” 士兵虽然显得颇为不满,但听到柏田再次催促他“快去”,便转身跑出下水道。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柏田先生……您明知我会选择借助魔术师协会的力量……” “虽然经常被人误会,但其实我不是个人如其貌的老顽固。我认为如有必要,借助异教徒小姑娘的力量也无妨。那么,请容我在避难命令之前先行撤离此地,也请两位不要太过勉强。” 柏田鞠躬致意后,身影随即消失于缝隙之外。 “……尽管身为异教徒,不过却是个明理之人呢!如果那个人就是弗拉基米尔剑士的话,不知该有多好啊!” 露西雅开始咏唱咒文,她手指勾勒出来的几何图形轨迹就此化作光线附着于空中。只见包含在构筑而成的魔方阵当中,那些既非文字亦非花纹的图形目不暇给地快速变换形状。她的双眼则紧盯个中变化,看来那似乎是个调查用的魔方阵。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惊人的玩意儿啊……” 露西雅以夹带敬畏及感叹的声调嘀咕着。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就算解释给你听,你大概也无法理解,总之就是有一片魔法力场架构在这孩子的遗骸之上。虽然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某人对这具遗骸施展了魔法,还是它主动衍生出魔力,但两者都将这孩子设定为核心啊!” “你所谓的力场跟失踪案有关吗?他们应该不会被早已化成一副白骨的这个魔物给吃掉了吧?” “你还看不懂吗?我还在调查中嘛!我会负责解开谜团,你只管在一旁好好见习即可。” “抱、抱歉。” 露西雅让维持在半空中的魔方阵横躺下来,接着又画出另一个魔方阵,使两者平行重叠在一起。上下两个魔方阵的图案缓缓游离,在两个魔方阵之间的空间当中不停打转,感觉就像是平面魔方阵转变成立体魔方阵一样。露西雅“呼”地大大叹了口气,轻轻擦掉额上的汗水。在完成这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魔方阵之后,另一只手依旧轻举于新魔方阵之上。这似乎是个格外耗费法力的魔法。 “真是够了。换成那个笨女孩现身的时候,这种小魔法明明易如反掌……” “笨女孩?” “……没什么啦!”露西雅定睛窥视旋转不停的图案变化,“这是什么……意识?无论是何种生物,意识明明不可能在丧命了十几年时光之后还残留在遗骸上头……不对,我搞错了。这是记忆。原来我只是看见记忆渣滓残留在遗骸上而已……若将‘积分式物质记忆检索术’维持于暂停状态,再次进行微分动作的话,是否就能移除时间轴,让渣滓展露出原有的面貌呢……” 薰再也无法理解她的自言自语,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试图挑战一项非常困难的作业。 “我觉得目前还是仅止于调查就好,要是任意干涉而不慎引发暴冲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点道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本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类似还没搞清楚定时炸弹构造,就突然动手拆螺丝的行径……” 露西雅的发言突然中断,薰也“啊……”地轻呼一声。 地狱三头犬的遗骸开始产生变化,只见原本淡淡的橘红色彩逐渐化为接近白色的光芒,亮度也不断暴增。骨头发出的声音竟变成活生生的野兽咆哮,震耳欲聋地回荡于洞穴内部。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小心碰触到什么东西了吗?” “露西雅,咱们赶紧逃吧!” “来不及了啦,我必须压制它……” 露西雅取消了调查用的魔方阵,边搭配着仿佛东洋舞蹈似的圆滑动作边咏唱咒文。一股与发自地狱三头犬遗骸而充满了整个洞穴的力场截然不同的力量,缓缓集中至露西雅身上。 自她手中衍生出的淡绿色正方体虽然覆盖住地狱三头犬,不料却在转眼之间遭到地狱三头犬绽放的光芒所侵蚀,快速萎缩消失。 “笨女孩,快点给我出来啦。这种时候应该轮到你出场才对吧!” 露西雅大喊一句薰无法理解的话语,接着又开始咏唱同样的咒文。 此时,两人的身体竟被扯向地狱三头犬所在的位置。露西雅的身体失去平衡,发动到一半的魔法应声消失。 (不妙!) 薰抓住露西雅的手臂,试图奔出已经充满强光的空洞。然而,地狱三头大的吸引力却缓缓将薰及露西雅牵引过去。 (咦……) 薰握在手中的弗拉基米尔则把薰拖往远离地狱三头大的反方向。不对,并非如此,它似乎正尝试驻留在原地不动。 (它正在抵抗这股吸引力吗!?) 薰的身体仿佛遭到激流冲刷似地飘往半空中,唯独弗拉基米尔不为所动地停留于原处。薰则紧紧握住剑柄,试图避免被地狱三头犬吸走,感觉身体好像快被扯成两截。一旦放手,两人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撞上遗骸,肯定无法幸免于难。 但地狱三头犬想要吸走他们两人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薰紧握弗拉基米尔的手指受到汗水影响而滑动,一根接一根脱离剑柄。 (完蛋……了……) 五根手指全数遭到剥离,薰及露西雅宛如随着暴风起舞的树叶疾速飞向地狱三头犬。 (不过如果撞上遗骸不幸身亡的话,那先前那些失踪人口的尸体究竟跑哪儿去了呢?) 对于在光芒及声音洪流中飞舞的薰而言,回荡于洞窟内的那阵叫声听起来仿佛是极其悲伤的野兽悲嚎…… ◇ 噪音率先消失,接着光芒也缓缓退散。 薰战战兢兢 地睁开眼睛,方才受到强光刺激的双眼逐渐习惯现状。 一开始,薰感觉到的是地板的冰冷触感。薰并非倒卧在凹凸不平的裸露岩层上,而是以石板铺设而成的地板上,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露西雅的手臂不放。心脏跳动声及“呜……”的呻吟声传入耳中,看来她似乎并无大碍;但另一只手中却不见弗拉基米尔的踪影。 (什么!?) 大吃一惊的薰连忙起身。此处并非地下水道,而是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沁凉的空气中带着一丝霉味。空间相当宽敞,墙上钉有棚架,大量木桶一字排开。露西雅也站了起来,与薰面面相觑。 一扇房门映入眼中,室内虽未点亮灯光,门外却透射出阵阵微弱的光线。 “这是……怎么回事?” 露西雅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薰打开房门,外面是条长廊,被油灯火光微微照亮的走廊往左右两侧延伸开来。薰哑口无言地再次关上房门。 露西雅则低头看着手表,随后她嘀咕着说了一句:“我好像做了相当要不得的事情……” ◇ 中野台高中的旧校舍下水道内,收到卫哨士兵联络而前来的近十位士兵齐聚在那个洞窟。打从收到来自圣堂的联络之后,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两小时左右,而地面上的全校学生及教职员也已尽数撤离。 魔兽遗骸像是刚熄火的汽车引擎一般边释放余热边静静振动不停。相较之下,齐聚一堂的士兵之间则笼罩着一股凝重的沉默低气压。 “……你说他们消失了是吧?” 开口发问的是长谷川祭司。尽管身为已故盟友˙深津神父养子的薰失踪一事对祭司造成不小的打击,但指挥官绝不能心生绝望,也不能显露这种情绪。 “是的。”柏田出声回答。“当我们边撤离学生边等待祭司大人抵达现场时,突然听见一阵吵杂的声音。拨打剑士大人的行动电话也没任何回应,于是我便进入下水道查看,然而找遍各个角落却都不见剑士大人的踪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吸入那副遗骸当中……”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陪同柏田进入地下的另一名士兵破口大骂。“一定是那个异教徒小姑娘对剑士大人下了什么毒手!那种家伙的死活无关紧要,但竟然连剑士大人也一并失踪……” “……非常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柏田低头致歉,脸上浮现无比沉痛的表情。长谷川祭司早已从柏田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谷川祭司很清楚他既不是个会隐藏对自己不利事实的男子汉,有时甚至会默默扛起部下所犯的过错。恐怕等解决掉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打算递交辞呈了吧! “别吵了,借助异教徒之力是薰自己所下的判断。” “但那等于是我明知他的想法,却还暗示他作此决定……” “错了,所谓的责任向来都该由在上位者一肩扛起才对。该负责的人不是你,而是薰及我,事后自有评议委员会负责评断责任归属问题。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平息眼前的事态才对。” 柏田低着头回了句“明白了”,然而他看起来似乎辞意甚坚。 (只是万万没想到薰他们两人竟然会变成新的失踪人口……) 长谷川祭司看了墙角一眼,只见薰的随身武器.弗拉基米尔被摆放在那边。先前他明明带着圣剑出现在这儿,如今不知为何却只剩下圣剑留于此地。 面对这把失去主人的圣剑,脑海中就是会自行浮现一些不好的念头。包括少了这把圣剑在手,是否会导致他无法在危机临身时化险为夷的强烈不安感,以及纵使他没能平安归来,至少还有弗拉基米尔留在教皇厅手中的冷酷算计。 长谷川祭司轻轻摇了摇头。换作以前的话,他还能认定这种事态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坦然接受;然而自从苏菲亚莉薇艾尔逝世之后,长谷川祭司也跟着稍稍改变了对于年轻人之死的看法。 “祭司,剑士大人当真回得来吗?” 柏田以一反常态的口吻说道。 “当然,或许该说幸亏他与魔术师在一起吧!毕竟他们是受到魔导力量影响而失踪的。假设有办法归来的话,搞不好还需借助魔导力量才行。只不过……” “只不过……” “没什么……”长谷川祭司将差点说溜嘴的悲观字句硬是吞回肚子里去。“我只是觉得在他们平安归来之前,跟魔术师协会之间的交涉会变得很麻烦罢了。她的侍从不是因为被拘禁在上面而大发雷霆吗?我必须亲自前往魔术师协会说明事情原委。现在我要前往位于神保町的协会分部,你们就负责封锁此地,千万不准让任何人侵入。” 柏田点了点头。长谷川祭司勉强挤出笑容,心里难得萌生想说说玩笑话的念头。 “对了对了,纵使有个叫克劳蒂亚˙玛尔杰斯的女人趁我不在时打电话过来,这件事也绝对不可……”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喀喀喀’的脚步声。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呢?如果有事报告的话,根本犯不着特地跑下来,只要用无线电对讲机联络不就得了……原本这么想的长谷川祭司察觉到周遭的异变,顿时大吃一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士兵们全都浑身直打寒颤,甚至有人变得面无血色,呈现几乎快要昏倒的模样。 “怎么回事a” 被问及的士兵只能嚷着“那、那个……”,压根儿讲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祭司抢下士兵的无线电对讲机与地上进行联络。“喂,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吗.”然而却没人回应。 祭司‘咕噜’地吞了口唾液。脚步声变得愈来愈清晰,对方已经来到离此不远的位置。 柏田率先有了动作。他抽出惯用的武器日本刀,转身走到外面。长谷川祭司也穿越墙壁裂缝来到顺着下水道笔直延伸出去的通道。只听见柏田握在手中的日本刀竟随着手部颤抖而发出咪喳声响,竟然连柏田这种惯战沙场的男子汉也压抑不住颤抖反应。 原来如此……祭司心领神会了。 置身充满战斗的世界尚能成功存活到今日为止的士兵们,是因为感受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所带来的压倒性恐怖气息,而吓得全身动弹不得。慢了数拍才亲身体会到同样气息的祭司,整个人也跟着狂打冷颤。不对,那并非只是可以简单称作恐怖的东西,而是纯粹的绝望。确实的死亡假借人类身形逐渐接近,但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竟夹杂着仿佛成熟果实般的甘甜魅力。 “拿起……武器。” 柏田下达指令,但现场有办法握紧自己拿手武器的成员连一半都不到。他们的灵魂光是听见那阵脚步声就已经被杀得片甲不留,被活生生地拖进棺材里去了。士兵们动弹不得才是‘正确’的生理现象吧! 脚步声戛然止息,带来这阵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呈一直线的通道尽头。来者是一对男女。 一位是身穿黑色皮衣的褐肤女子。她一只眼睛戴着眼罩,另一只眼睛则浮现荡妇般的淫猥眼神及杀意,肩上扛着一把大口径的散弹枪。 至于另一个人的身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祭司认识这名人物,身穿黑色长袍,手持法杖的魔术师。“真澄……”祭司沉吟道。他正是方才明明还在此地的少年的兄长。 “没想到居然有人比我们先来,真是令人意外呢!照服装打扮看起来,各位是教皇厅的人士啰?” 皮衣女子往前踏出一步说道。 女子不知为何竟将散弹枪这把致命武器插回腰部,接着脱掉双手手套。 “在脑海中数到六十。” 在场无人能够理解女子这句话的意 思。女子露出仿佛体验着性高潮的陶醉神情,接着说道: “假使有人跟我交手能活超过一分钟以上,我就让那个人尽情享受我这副躯体。” 女子任由双手指甲延伸成仿佛十根利刃的长度,随后轻轻抚摸身旁的墙壁。只见水泥墙如同用剃刀划过纸面一般,轻而易举地割开。 “不过,想也知道你们绝对办不到就是了。” ◇ “呐,真澄,你会使用精灵魔法对吧?可以麻烦你为我冲个澡吗?” 全身沾满飞溅血沫的瓦德莉开口说道。真澄咏唱咒文,将空气中的水分集中至她身旁。水花由四面八方喷洒至瓦德莉身上。她一脸享受地洗净全身的血迹。真澄总算搞清楚她明明并非摩托车骑士,却还身穿这种服装的真正理由。因为如此一来,即便沾染鲜血也能立刻清洗干净。 这场虐杀花不到一分钟时间。瓦德莉如同小孩子砸坏玩具人偶一般,既毫不留情且准确无误,又乐在其中地杀死了教皇厅的士兵们。每当她挥动手臂,地上就多出一具被砍成数截的尸体。真澄完全无事可作。真澄从未见过其他能像她一样执行如此完美的杀戮行动的人。 (不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也办得到……) 不过还是别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比较妥当。 若要说她与那名红发杀戮专家之间的差异为何,大概就是蕾妮对杀戮行为不带任何情绪,但这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魔女却能从杀戮中感到快乐。 “辛苦你啰。” 真澄结束冲水。仿佛总算镇住全身燥热感的瓦德莉,重新戴上手套并举起插在腰后的散弹枪。 “感觉魔兽似乎并不在现场呢!” “是啊!就算是在睡觉,也听不到半点呼吸声。但我感觉到那个墙壁裂缝后面传来一股奇妙的气息。总之,过去看看再说吧!” 瓦德莉举步走向墙壁裂缝。真澄也跨过她所杀害的神盾部门士兵的尸体随后跟上。使用日本刀的男子首级掉落在地上,那是唯一敢正面与瓦德莉交手,并成功在她肌肤上留下伤痕的男子首级。 真澄很佩服这名敢于面对那个怪物级女子之人的胆识,不过他心中浮现的情感也仅止于此。真澄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纵使看见过往战友惨遭杀害,内心却无动于衷。 (难道我连心灵也彻底使徒化了吗……) 有物体微微抽动了一下,看来是某人幸免于难。真澄与保住一命之人四目交会,原来此人是长谷川祭司。他微微蠕动嘴唇,以细若蚊鸣的声音说出“真澄……”两字。 真澄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既未浮现“尽管感觉很可怜,但仍旧得杀死他不可”的想法,也没掠过“必须立刻医治他才行”的念头。 “……等我回来若看见你还活着,就会亲手了结你。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赶紧死了吧!” 墙壁裂缝后面是一个宽敞的洞窟,躺卧其中的则是魔兽的遗骸。魔兽早已化作一具腐朽的白骨。 “真是遗憾啊,它好像早就丧命了说。” “是啊!” 瓦德莉的语调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遗憾。 真澄对眼前这具遗骸产生了兴趣。他从绽放光芒的遗骸上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并非白骨本身带有力量,而是某种以白骨为核心的特殊现象成形于此。真澄在半空中画出用来分析遗骸的魔方阵。 “太惊人了……这是我首次看见这么夸张的玩意儿,有股力量在这里构成了一片诡谲莫测的力场。” “教皇厅的家伙们刚刚曾经聊到说,好像有人被吸进这副骸骨当中喔!” 真澄方才完全没听见上述的对话,看来她的性能似乎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 “被吸进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晓得,我对这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啊!” 瓦德莉语气冷淡地说道,真澄却是兴致勃勃。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呢……当他心生此念之时,瓦德莉已开始咏唱某种咒文。那是一门威力强大的破坏魔法,虽然不像真澄那么专精,但她对魔法似乎也有一定程度的涉猎。 “你想干嘛?” “炸掉它啊!因为它害我白跑一趟,惹得我很不开心啊!” “那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难道你家主人说过不准我炸了它吗?” “……没有。” 真澄发出咂舌声。随你高兴吧,反正这下子就能跟你说再见了。 (咦……) 此时真澄不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了问题,接着全身血液瞬间冻结。他嘴巴半张,整个人微微颤抖。因为将脸撇向一旁的他,赫然发现一样靠在墙边的长条状物体,那是一把令他感到眼熟的剑…… (弗拉基米尔!难不成被吸入这玩意儿之中的人是……) 真澄连忙抓住即将完成咒文的瓦德莉之手。 “等一下!要是你现在破坏了这副骸骨的话,那被吸进其中的人会变成怎样啊η” 瓦德莉一脸厌恶地甩开真澄的手。 “天晓得,我怎么知道?我比你还不熟悉魔法啊!不过,照常理推断,一旦破坏了入口之后,大概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我有个熟人被吸进去了,所以拜托你暂缓下手!” “才不要咧,那家伙的死活与我无关。” “你的使命是魔兽如果活着的话,就要负责将它带回去对吧?那根本没有毁掉它遗骸的必要啊!” 瓦德莉定睛注视真澄,脸上原有的嘲讽笑容悄然消失,仅剩的一颗眼睛则发出宛如猛禽般的冷酷目光。 “……假如我说消灭这玩意儿才是我真正的使命,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oa” 杀戮之爪穿透手套延伸而出。 “说老实话,我是真心很想跟你温存一番喔!没能品尝到你那话儿当真令我遗憾万分呢!再见了,真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隐藏在这具遗骸当中的东西。” 瓦德莉挥动高举于半空中的手臂猛然往下劈,真澄连忙从异空间取出肯络兹兰布勒。传说中的魔导法杖毫不逊色地挡下削铁如泥的尖锐利爪。 “真有两把刷子!” 瓦德莉压低上半身祭出一记扫堂腿。真澄纵身跃起避过这一脚,但利爪却随之袭来。只见利爪以毫厘之差掠过往后跳开的真澄颈部。 (靠体术绝对赢不了她……) 真澄打开异空间的入口,将肯络兹兰布勒抛进其中,随即开始咏唱咒文,一阵光芒瞬间裹住真澄的右手。 “哎呀,你以为丢掉擅用武器之后,还有办法击败我吗?” “……我才没丢掉好不好,蠢女人。” 瓦德莉背后浮现一个异空间出口,肯络兹兰布勒跟着重返现实世界。 “呜!” 法杖的尖锐前端刺中她的背部,贯穿身体直透肩口。 “抱歉啦,烂女人。我赢定了!” 真澄一鼓作气缩短间距,伸臂扣住瓦德莉的脑门。缠裹于右臂的爆裂魔法因为接触到瓦德莉的头部而猛然引爆。 不对,实际状况并非如此。瓦德莉在千钧一发之际拨开真澄的手臂,并抢在真澄引爆魔力之前,先行利用简短咒文发动魔法加以诱爆。瓦德莉的单臂虽然被炸得骨肉不存,只剩肩骨彻底外露,但她脸上却浮现一抹笑容。真澄也同时领悟到自己所对上的女子是一件被打造成杀戮﹉兵器的完美艺术品。 瓦德莉的回旋踢迎面袭来,真澄虽然举起双臂防御,但双手的骨头却轻易遭到踢断。这一击夹带着仿佛被金属块狠狠踹中似的沉重力道,真澄被这一脚震飞出 去,整个背部重重地撞上墙壁。 再也动弹不得。除了双手以外,身上还有好几根骨头也已经断裂。瓦德莉那张受到杀戮兴奋感影响而染上红晕的脸蛋缓缓逼近,而真澄那双被踢成粉碎性骨折的手臂则陷入根本无法使用魔法的重伤状态。 “咦……” 只闻瓦德莉发出一阵颇感困惑的声音,而意识朦胧的真澄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热能、光芒及庞大力量逐渐扩散开来。真澄转头望向背后,赫然发现在他背后的并非墙壁,而是地狱三头犬的遗骸。 喔喔喔喔——— 一阵近似嘶吼的声音响起,真澄及瓦德莉随即遭到猛然膨胀的光芒所吞噬。 act3 混杂其中的红色 就在以为已撞上地狱三头犬的瞬间,薰及露西雅被一阵光芒笼罩,等到他们回神之际,已经置身在这间昏暗的房间里面。 房内相当阴暗,只有一丝微弱的光源从门外透射进来。薰打了个冷颤,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房间特别阴凉,甚至会让穿短袖的人感到有点寒冷。墙边摆满了满布灰尘的酒樽。看来此地似乎是位于某栋建筑物地底的酒窖。起码可以确定不是在学校地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啦!” 薰一开口询问,露西雅立刻以冷淡到不行的语调回应。一转眼望向她,她又马上撇脸不理薰。总之,她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打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语。 (她在生什么气啊……) 薰再次窥视走廊上的状况,只见点着油灯的走廊朝左右两边伸展开来。晃动着灯火微微照亮的整条石砌走廊显得格外诡异。看来这似乎是间喜爱复古风格的人所居住的宅邸。察觉到远方传来一阵喧闹声的薰悄悄带上房门。 薰原本认为当时他们两人其实已失去意识,是教皇厅的成员们趁机护送他们离开下水道。 但这里感觉上不像是用来安置昏迷之人的地方。 (我们遭到绑架了吗……弗拉基米尔也在那个时候……) 薰摸摸口袋,意外发现手机还留在身上。要是被人绑架的话,犯人绝不可能留下这种玩意儿,而且门没上锁的事实也很奇怪。薰边侧头沉思边打开手机,发现似乎因为身处地下室而收不到讯号,导致手机荧幕上只有‘圈外’两个字闪烁个不停。 (咦?) 荧幕上显示的时间为‘16:47’,而薰正是在放学后的四点多左右陪同神盾部门的士兵一起进入学校地下。 “奇怪,时间几乎没有变化。呐,露西雅,刚刚我们被光芒笼罩的时候,应该都没有失去意识对吧?” “不知道。” 她冷淡地回答问题,给人一种拒绝对话的感觉。 “拜托你认真思考一下啦!我们搞不好是被某人带过来的耶!” “既然看过时钟,就表示你应该也很清楚根本没那种时间才对嘛。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 面对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连薰也忍不住感到火大。 “你从刚刚开始到底是在耍什么脾气啊?” “哪有,耍脾气的人是你吧!” “拜托!你很清楚我们遇上了非比寻常的状况对不对?在这种节骨眼若不尽快掌握状况,到时就算想临机应变也来不及啊!” “我才不想听你这个梵蒂冈的异教徒教训,有什么想说的尽管……” 露西雅的发言就此中断。因为薰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喂,你、你打算对我做……”连这句话也被打断,因为薰接着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保持安静,有人过来了。麻烦你放轻脚步往里面移动,由我负责搞定来人。” 薰放开露西雅,躲在门边摆出应战架势。薰穿着一双加装了金属板的特制鞋子。此乃少了弗拉基米尔在手的薰身上唯一一项武器。 人数为两人,边聊天边逐渐接近。随着距离的拉近,来者的对话内容也跟着传入耳中。 “……会有多少贵宾出席今晚这场派对呢?” “我听说总共将近两百人左右喔!但咱们也得顺便准备餐点给贵宾们所率领的军队享用才行。真是够了,这下子肯定会忙得不可开交啊!” “难怪厨房变成了战场似的。那帮粗鲁的家伙,要是让他们饿肚子的话,连在走廊上的侍女都会被他们吃掉啊!另外,再加上城主大人的心腹……” “哦,你是指那个大胃王吗……” 那是两道沙哑的中年女性嗓音。薰并未感受到任何危险性,她们好像是负责打理宅邸餐点事宜的女性。幸好这两名女性似乎并非为了取用葡萄酒而来,她们就这么直接从薰等人藏身的房间前面经过。 然而,有一个问题,就是她们俩并非用日语交谈。尽管腔调重到很难听清楚内容,不过好像是法语。 脚步声走进离酒窖没多远的房间,在里面拿了一些东西之后再度折返。 “你不觉得光靠肉类仓库的囤货还是不够用吗?最好趁现在先去牧场那边拿些肉回来比较妥当吧!” “但我讨厌那个恶心巴拉的地方啊!那些牲畜被勒死时的惨叫声会一直回荡在我耳边。咱们还是随便找个男佣人去拿好了……” 透过门缝窥视外面,只见两名身穿围裙的中年女子扛着一只笼子。不管怎么看,她们俩均非日本人。 (‘城主大人’及‘率领的军队’,怎么想都不像是在日本国内。如此说来,似乎也只能认定是那只地狱三头大的魔导力量造成我们被送至某个地方……) 等到再也听不见两名女性的脚步声之后,薰才开口询问露西雅: “魔法大概可以带人飞越多长的距离呢?” “天知道,像我这种三流魔术师根本不晓得啊!” “我虽然搞不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但麻烦你适可而止啊。我们突然消失,相信大家一定很担心……” 话说到一半的薰突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梁。 (失踪人口……) 自己等人现在该不会正处于从中野台高中‘失踪’的状态吧? “……惺惺作态,你打一开始就已经气炸了吧?” “啊?” “少在那边装好好先生了啦,你一定很气我捅出来的娄子对不对?” “我从不认为是你的错啊!反倒是害你卷入这场风波的我对你感到非常过意不去。” “这种鬼话亏你说得出口,麻烦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像你那种‘我可是委屈自己容忍你’的态度最令我火冒三丈啊!我才不想被你这种货色瞧不起!” “我都说这一切是我不好了嘛,拜托你镇压地狱三头犬的人是我啊!” “既然嘴里说自己不好,那你还发什么飙啊?你是个笨蛋不成?” “我并非因为不觉得是自己不好而生气,而是因为你无法理解是我不对……” 薰边回嘴边觉得自己活像个呆子,身陷这种莫名奇妙的状况之际还跟对方争论‘承认不对的人是自己’这个话题,实在是一件有够可笑的事。 “好啦好啦,那就当作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吧!” “你……” 露西雅瞠目结舌数秒之后,发出高了将近三个音阶的嗓音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真亏你有办法大言不惭地对淑女讲出这种话呢!像你这种货色在英国绝不可能被视为绅士。我这就教你何谓绅士应有的气度风范,给我乖乖坐下!” “……看吧,反正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一样会生气。无论是谁错都好,总之咱们还是赶紧设法离开此地吧!” 发现自己上当的露西雅顿时满脸通红,程度夸张到甚至在这昏暗的环境当中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好啦好啦,我就勉强妥协吧!” 她举步走向房门,薰也随后跟上,探头窥视走廊。在这条往左右两侧伸展开来的走廊上不见半条人影。另外隐约可以听见一阵微弱的吵闹声,由方才那两位女性前来的方向传入耳中。 “就方才的对话内容判断,楼上应该是间厨房吧?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咱们就设法低调一点快步通过好了。” “……等等,我得先声明一件事。” 露西雅挡下准备离开的薰,以为她要继续刚刚那场争论的薰虽然感到很受不了,但她的表情看起来 却格外严肃。 “这里不是个普通场所。”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前不是仿佛被那只地狱三头犬吸收进去吗?不是因此被传送到某个海外国家而已吗?” “在此之前有个大问题,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空间转移魔法啊!假设移动地点有其他物质存在的话,会造成原子融合并引发大爆炸。虽然说理论上只要使转移地点与试图移动的物质所占体积呈现分子等级完全一致的真空状态即可,但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成功实现过这项壮举。” 经她这么一提,薰才回想起她刚抵达这个地方的时候,曾看着手表而大惊失色。 “但还有‘异空间’这玩意儿啊!要是先将东西放进异空间,施术者移动后再取出物品,结果不就等于是移动了吗?” “那种手法只不过是移动取物口罢了,就像是先将物品摆放在桌子正中央,再移动到对面位置上取走物品一样。虽然异空间的种类五花八门,但我从没听说过进入其中的生物还能保持原有的姿态回到现实世界的案例啊!” 谈起魔法话题的她口舌变得愈来愈流利。 “所以魔族也是因此才使用飞机或汽车作为移动工具吗……” “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呢,那只是人类于魔法研究领域上的见解。据说在魔族使用的魔法当中,似乎还存在许多人类一无所知的领域。而有人对那具地狱三头犬遗骸施展极其特殊的魔法,导致它转变成传送通道的可能性也并非完全没有啊!” “我了解了,谢谢你。就让我们同心协力一起设法离开这个地方吧!” “这、这又不是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这点小事对魔术师而言只是常识罢了,你的感谢反而像是在侮辱我啊!”她将脸撇向一旁。“另外,我并没有正式跟你组成搭档喔。这不过是在离开此地之前,基于共同利害所建立的临时合作关系罢了。” 这倒也没差……薰如此心想。 两人朝着喧闹声的方向迈开步伐。 这是一条有点奇怪的走廊。右侧不见任何岔路,左侧则分出好几条岔路。感觉上好像是条主要通道,不过若仔细观察油灯火光在途中会被通道挡住的特征,就能发现整条走廊似乎并非直通到底,而是有点弯曲。另外,这里是个相当宽敞的地下空间。 “话说回来,露西雅怎么会答应与教皇厅建立合作关系呢?” 露西雅表现出不太高兴的神情,稍微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你好像很讨厌我,却还是同意与我搭档对吧?我就算打电话去问克劳蒂亚小姐,也只是被她巧妙地转移话题。老实说,我真的很害怕跟讨厌自己的人搭档啊!” “……我并不讨厌你这个人。我从小就很讨厌梵蒂冈教皇厅这个组织,因为他们是异教徒。这是个双方都无法谅解的事实,你用不着介意。然而,我却是因为遭到那个死老太婆陷害,才逼不得已飞来这个国家。就这样。” “你为何这么讨厌克劳蒂亚小姐呢?虽然说她的确不算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只懂得耍坏的人啊!” “虽然你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倒是很贴切地形容出那个死老太婆爱给人添麻烦的个性呢!不过,她当坏人的时间可是远比你想像的还要长啦!甚至还会过分地玩弄他人人生!” “玩弄人生a就算是克劳蒂亚小姐应该也不至于……” “……好吧,我就描述那家伙的所作所为给你听听好了。” 露西雅拈起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 “魔术师分成好几个阶级,至于我呢,只是个见习生,还称不上魔术师。这也是见习生专用的法袍。感觉就像是贴着初学者标签在马路上行走一样,实在有够丢脸。魔术师必须晋升为最低阶的‘法士’之后,才能踏入真正的魔术师世界,可以获准进入协会书库查阅资料等等。纵使说英国贵族社会不把法士以下的人当成人类看待,也绝非夸大其辞喔。英国从好几百年前开始就一直维持着这种社会体制。” 听起来很像柔道家由白带晋级至黑带的制度。 “想要晋升为法士,必须得到包含直属师父在内三名源出同一法脉的导士认可才行。这样说或许有点自吹自擂,但我自认自己的实力已经提升到无论其他两名导士是谁,都必定愿意认同我的境界。不过,你知道那个死老太婆说了什么吗?她竟然说‘我就将你前往教皇厅合作这件事当成晋级测验好了,除非你完成这项为期两年的职务,否则休想要我给你盖章~’。照理说我应该明天就能正式晋级为法士,如今却落得往后两年都必须穿着这件见习法袍的下场。要是我拒绝的话,就永远只能当个见习生。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明明非常期待我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术师耶!” “既然如此,何不考虑换个师父……” “假如办得到的话,我也不必如此伤透脑筋啦!”露西雅的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泪光。 “由于更换师父是一种背叛法脉的行为,因此一旦这么做,以往所学的魔法知识就会全数自记忆中删除,甚至连独自进行的研究笔记都会被没收,只能从头开始学习魔法啊!是从我八岁起累积的一切知识耶!那个死老太婆竟然先制造出我无法拒绝的状况,再把我当成贡物送给教皇厅。那肯~定是在恶整我嘛!你说说看,我大发脾气难道错了吗!?” 薰使劲摇了摇头。 “我、我觉得你生气得有理。不过,你的声音太大了啦,厨房就在前面不远处耶……” “知道就好。总之,以后麻烦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死老太婆的名字!” 位于走廊转角处的楼梯上渗出一丝光芒。人们交谈的声音以及食用油在平底锅上跳动的声音,以及浓郁芳香的气味也同时飘至楼下。看来这条走廊果然通往厨房。 “呐,露西雅……” 薰转头望向身旁,却不见她的踪影。 “露西雅!?” 薰转眼搜寻她的身影,只见她蜷缩在数公尺后方阴暗处的地板上,十分难受地微微颤抖不止。薰连忙跑到她身边。 “不要紧吧.你怎么了?” “啊……薰先生……” “‘先生’!?” 露西雅露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紧张表情仰望着薰,骨碌碌的双眼更是充满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真、真的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犯下天大的失误,才将薰先生带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我真不知该怎么表达歉意才好……” 露西雅抽了抽鼻子,边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边抓着法袍衣摆擦拭眼角。 (这、这是……) 难不成她并非只是心情不好,而是整个性格大幅产生了转变? “呃,那个啊,我刚刚也说过了,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错啊!” “不,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也说过‘这并非空间移动’吗?这里肯定是天国啦!啊啊,我的老天,我一定是不小心杀死薰先生了!无法说出‘以死谢罪’实在令我感到良心不安啊!” “不不,我想我们并没有死啦……” 她若无其事地说出很有趣的台词。只不过薰说什么也不想再陪她演出刚刚那出没完没了的新版互揽责任戏码了。 “这、这件事稍后再谈,总之我们先离开此地吧!” 薰拉着轻声啜泣的露西雅手臂,通过走廊转角,走上位在前方的楼梯。 ◇ 浓密的烟雾逼得薰伸手捂脸。 完全不同于沁凉的地下室,由滚烫锅子咕噜咕噜窜升的烟气搞得整间厨房恰似一只大蒸笼。在水煮锅、平底锅及菜刀共同演奏的调理乐音中,只见超过三十名以上的厨师们几 乎都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来回奔波。众人看来似乎格外繁忙,碰巧都没人注意到薰及露西雅的出现。 “那个……薰先生。”露西雅悄悄出声跟他交谈,“天国这个地方用的是古代法语耶?” “古代?我只觉得口音重到很难听清楚谈话内容就是啦!” “不对喔,对话中出现了许多现代已不再使用的文法及单字。另外,这里看起来好像是间年代相当古老的厨房。” 如此说来……薰转眼环视周遭。 虽然与地下室同为石砌房间,里面却不见任何电化调理器具。连微波炉、瓦斯炉及电冰箱都没有。负责熬煮一只看似能装得下一个大人的巨锅是炉灶,由于连抽风机都没有,因此整间厨房内弥漫着炉灶喷出的黑烟。是不是天国姑且不谈,‘伙房’远比‘厨房’更适合用来形容这个充满旧时代烹调设备的空间。 “天国这地方还真是洋溢复古风呢!是否由于文明会导致人类堕落,因此才禁止使用最新式的调理器具呢?我的厨艺原本已经够糟糕了,所以现在实在非常担心自已到底有没有办法用这些设备替薰先生准备餐点啊!” “拜托,就跟你说我们并没有死……” “喂,那边那两个!”一名头戴看似料理长专用高帽的男子对着躲在厨房角落交谈的薰两人破口大骂。“瞧你们这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你们是侍童吗.到底是谁允许你们走进这个地方的啊!” “呃,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正为了准备派对菜肴而忙得不可开交。再不快说,我就拿你们俩开刀了喔!” 料理长举起拿在手上的切肉刀,‘咚’地狠狠插在砧板上。 “大人特别交代,说要各位在今晚的派对准备生鱼片大餐。” 当薰为了蒙混过关而随口瞎掰出这句话的瞬间,整问厨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你说……生鱼片大餐?” “是的,由于今日有许多贵宾大驾光临,因此城主大人希望提供赏心悦目的餐点给客人们享用。”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们会着手准备。” 料理长神情郁闷地转身背对两人,而原先充满活力的厨房也莫名其妙地弥漫着一股凝重的低气压。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知道耶。” 薰及露西雅百思不解地侧着头走出厨房。 来到外面的两人不由自主地脱口发出“哇……”的赞叹声。依照地下室的宽敞程度看来,两人曾经想像这大概是一间规模相当大的豪邸,不料这里竟是一座城堡。 步行于宽敞走廊上的佣人们,纷纷对身穿高中制服的薰及露西雅投以狐疑的目光。薰小声对露西雅说道: “就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走出城堡吧!” 两人来到由伙房及洗衣间等集结而成的佣人活动区域。地板及墙壁都布满裸露的石块,也没有附加任何装潢。这座城堡的规模相当可观,试图走出城外的两人转眼之间便失去了方向感。 露西雅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加上她那宛如小动物一般下意识地轻咬拇指指尖的动作显得十分可爱,致使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不禁转头多看她一眼。 (这是所谓的双重人格吗……跟先前的露西雅比较起来,两者之间的落差还真大呢!) “……呐,露西雅,我觉得你还是表现得正常一点比较妥当。毕竟我们本来就已经够可疑了啊!” “真、真对不起。”露西雅面红耳赤地抽出含在嘴边的拇指。“只是,那个……” 她一边皱着眉头发出“嗯~”的沉吟声,一边微微侧着头陷入沉思。 “怎么了?” “我总觉得以前好像曾经看过这个地方说……啊,对了!” 她轻拍双手,开开心心地摘下隐形眼镜换上一般眼镜,然后再度环顾四周,却又立刻眉关深锁,微微侧头发出“嗯~”的沉吟声。 “就算交换眼镜,周遭景色也不会因此产生变化吧……” “什么?” “……算了,没什么。难道你以前曾经来过这座城堡?” “大概吧!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带我前往世界各国旅游,是在师父大人收我为徒之前的事,因此我的记忆有点模糊……啊,挂在那面墙上的东西八成是壁毯。只要看到纹章,我一定能回想起来。” “等等,要是你认识这座城堡的主人,到时说明起来会很麻烦,还是先联络教皇厅……” 露西雅已拔腿跑向走廊前方,那边是由佣人区域转变成贵族区域的交界处,地板上铺有地毯。 (咦……?) 薰拿出行动电话查看,但明明已经回到地面,‘圈外’两字却依旧闪烁个不停,讯号格也连半格都没有。纵使输入密码改用无线电模式,结果还是一样联络不上任何相关单位。 (奇怪了,教皇厅的人员应该早已在世界各地架起中继天线才对啊……)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原以为像这么稀奇的纹章,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说。薰先生知不知道这个纹章呢?” “嗯,我看看。” 薰跑到露西雅身边。整片墙壁以黑色为基调,上面挂着一块差不多由三块黑板垂直排列而成的巨大壁毯。 “我也是有看没有懂啊!但这个单纯由圆形与三角形叠合而成的纹章确实很少见呢!”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喂!”的一阵尖锐嗓音。 回头查看的薰顿时无言以对。只见两名男子站在他们背后,一个是身披漆黑长袍,年过三十的瘦弱男子;另一人则是身穿盔甲的士兵。不过,士兵的盔甲底下却覆盖着一身绿色鳞片,脖子上有张与蜥蜴如出一辙的脸,臀部后面则长出一条仿佛圆木的粗壮尾巴。 薰顿觉愕然。 (这家伙是使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两个站在这纹章前面作什么?” 蜥蜴男抽出腰际长剑,抵住薰的颈项。他侧目瞄了露西雅一眼之后,开口询问一同前来的魔术师。 “他们是你认识的熟人吗?” “这个嘛,就算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在魔术师协会确实颇具声望,交游也算广阔,但我终究是个黑魔术师。纵使不晓得红袍见习魔术师叫什么名字,应该也不能怪我吧?” 魔术师摆出装模作样的姿势,以煞有其事的口吻说道。蜥蜴男轻轻叹了口气,露出“我居然蠢到开口询问这家伙”的表情,接着重新转头面向薰。 “小鬼,回答我。你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呃,这,我……” 薰彻底乱了阵脚,无法如同刚刚一样掰出适当谎言来搪塞。他无法相信使徒竟敢以原形暴露在这么多人类面前。听见骚动而赶来的人们虽在周围筑起一道人墙,却无人对怪物的身影感到惊讶,众人都只是面露不安的神色关注事态发展。 “方便打断一下吗?”魔术师搬出一成不变,且跟周遭紧张气氛相去甚远的做作的语调对蜥蜴男说道:“关于旁边那个女孩子啊,我觉得不适合由你们出面,还是交给我来调查比较妥当吧?” “啥?” 蜥蜴男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薰首度目击到蜥蜴皱眉的场面。 “难道不是吗?若由你们负责侦讯这么楚楚可怜的小女孩,会有错手杀害她的危险性。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岂不是就能在不伤及她分毫的状况下,以充满绅士风度的方式问出必要的情报吗?我个人认为这是完全毋须说明的合理抉择,难道不是?” 举剑指着薰的蜥蜴男及被剑尖抵住的薰,均露出一样 的表情注视着魔术师。这个蠢蛋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虽然用上装模作样的语调,双眼却仿佛舔遍露西雅全身上下似地紧盯着她不放,呼吸也显得格外急促,让人看了实在无言以对。 “嗯,怎么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受城主大人邀请前来的重要贵宾吧?” “……好吧,我知道了,随你高兴就是。不过,在我说好之前,拜托你叼着手指头站在一旁等待好不好。” 被蜥蜴男这番严厉口气震慑的魔术师总算闭上了嘴巴。 “你这身装扮很奇特呢!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这座城堡工作的人。旁边那个魔术师姑娘暂且撇开不谈,你到底是什么人?” 蜥蜴男迅速抽回抵住薰颈项的剑身,经过铸造的粗糙刃面连刨带挖地割下了薰颈项上一小块皮肤及肌肉。 然而伤口的痛楚却使薰重拾冷静,尽管不晓得自己等人究竟来到了什么样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有魔族份子,而且还统治着这间城堡。 薰定睛观察蜥蜴男。他虽然无机可乘,不过对方似乎也未对自己的战斗力抱持戒心。只要伺机袭击就能打倒他……不对,不可这么做。周遭肯定还有其他数名哨兵在场,顽强抵抗绝非上策。 “您误会了,我是服侍这位大小姐的……” 话才说到一半,薰的发言已被轰隆巨响彻底抹灭。 那玩意儿的幅射热逼得薰掩面自保。只见一团红褐色的块状物体发出高热及轰隆声响由薰身旁飞掠而过,遭到烈焰吞噬的蜥蜴男则被猛然震飞。 “污秽之人,你休想出手攻击薰先生!” 站在背后的露西雅声调坚定地扯开嗓门大喊。只见她目泛泪光,摆出双手掌心直对正前方的姿势。 她那受到发动魔法的余波影响,而罩上一层如海市蜃楼般透明薄纱的身影虽然显得气势凛然,不过薰之所以全身呈现僵硬状态,当然不是因为看她看到入迷。蜥蜴男边发出惨叫边为了灭掉身上的火焰而在地上不停打滚,周遭顿时一片哗然,连装模作样的魔术师也瞠目结舌地张大嘴巴。 “你、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人类,竟敢对我……” 只见好不容易弄熄火焰的蜥蜴男那张烧得焦黑的脸上浮现憎恶的表情,同时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呜哇啊啊啊!” 薰猛然加速冲向蜥蜴男,宛如踢足球似地瞄准他的下颚轰出一脚。鞋尖加装金属板的特制鞋子准确击中目标,蜥蜴男就此失去意识。全身抽搐痉挛的蜥蜴男虽是使徒,不过薰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着实是个可敬的敌人,就由我奉女王陛下之名送你归西……” “别再说了,咱们快走!” 薰抓住露西雅的手,转身跑回他们原先走出的佣人区。 一阵哗然喧闹声由背后传入耳中,接着又听见穿着盔甲的脚步声朝他们直冲而来。追兵数量不止一、两人而已。薰左顾右盼地找寻通往城外的出口,倘若其他哨兵也是使徒的话,基于身体机能差异而被追上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请问……我该不会又捅出了什么娄子……” 总算理解到自己究竟置身何种状况的露西雅惊慌失措地说道。 “没关系啦,毕竟你是为了救我一命啊!” “可是我……就只会一直给薰先生添麻烦……” “再说吧!倒是咱们再不快点逃出城外的话,一旦对方关上城门,到时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只、只要逃到城外就行了吧?”露西雅环视周遭,“薰先生,这条走廊左侧的房间应该都面向庭院才对。” 半信半疑的薰转身冲进离他们最近的房间,连忙把门带上。 正如露西雅所言,这间简陋的房间有扇窗户,可以清楚看见庭院景致。不过房内却见一名年过四十,全身晒得黝黑的壮硕男子躺在床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 大吃一惊的男子霍然起身。看来这里似乎是城内佣人的专用宿舍。 “呃,那个,我们是……” 房间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已来到离此只剩数十公尺左右的位置。男子交互看着神情紧张的薰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男子话讲到一半,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似地定睛观察了薰一番,“你……是日本人吗?” “嗯,我是日本人没错……” “这样啊……你是日本人啊……” 男子收敛厉色。仔细一看,男子顶着一头黑发,相貌也显示出混有东洋人血统的特征。 士兵脚步声已来到房门口。露西雅相当惧怕地抓着薰的手臂,房内男子竖指抵着嘴唇,轻轻发出“嘘——”一声。看来他似乎愿意看在拥有同样国家血统的情分上,暗中放自己一马。 士兵脚步声随即自房门前快速通过。 “那个,我们想到外面去,请问可以经由这扇窗户爬出去吗?” “嗯,小心一点离开吧!他们的个性都很凶暴喔!” 薰两人向男子致谢后便翻身爬出窗外,男子则依依不舍地留在房内定睛注视着他们俩的身影。 ◇ 来到庭院的薰及露西雅,沿着围绕整片宽敞用地、高度超过十公尺的高耸城墙往城门口迈进。他们虽然为了避免启人疑窦而舍弃跑步,只以快走的形式步行于庭院当中,但焦躁情绪却促使他们逐渐加快脚步。 相较于薰的焦虑心情,庭院内呈现出一片怡然悠闲的光景。 太阳照得铺满整座庭院的草皮绽放出翠绿气息,另有许多人类在草皮上忙碌地工作。手持园艺剪的园丁边发出清脆声响边将树修剪整齐,头上顶着水果篮的女性则边擦拭汗水边快步赶往厨房,俨然就像是一座准备举办盛大派对的不知名古堡。 不过却有身形诡异的使徒昂首阔步于庭院当中,是跟那个蜥蜴男一样身穿盔甲的哨兵。驻守庭院的士兵似乎尚未得知薰等人引发骚动的消息,依旧一如往常地巡视庭院。 (照此情况看来,城门那边或许尚未遭到封锁也说不定。假设真是这样的话……) 薰转眼望向露西雅,只见她还是一样边左顾右盼地环视着周遭,边频繁地侧着头发出“嗯~”的沉吟声。 “你还是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很眼熟吗?” “是的,八成没错。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耶……例如那个。”露西雅指着一间全新的马厩。“那间马厩啊,不是应该维持着毁损状态被弃置在那边才对吗?” “呃,那个,我对这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薰语带保留地开口吐槽,露西雅随即难为情地回了句“啊哈哈,说的也是呢~”并伸手轻抓自己的头发。跟薰比起来,她倒是显得没那么紧张。 (……但她若当真对此地有印象的话,那就表示她曾进入过魔族居住的城堡。无论是红袍或黑袍,魔术师协会理当严禁旗下魔术师与魔族份子进行任何交流才对,不过与蜥蜴男一同出现的黑魔术师却给人一种身为正式访客的感觉……) 薰心生疑念,该不会是魔术师协会暗中与魔族有所勾结吧?难道派遣露西雅至神盾部门合作一事只是个圈套? 薰悄悄瞄了露西雅一眼,只见她一边被夏日艳阳晒得满头大汗,一边拚命试图回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不对,纵使魔术师协会暗中图谋不轨,她也绝对没有涉入其中。刚刚她也误以为我快被杀死,而出手救了我一命。我非带她平安脱离此地不可!) 两人总算抵达了城门口。 城门前的广场有如足球场一样宽敞,而且跟庭院截然不同,地上铺满了石板。 由城门至城堡正门口的直线距离大约五十公尺左右,五彩缤纷的石子形成了代替隧道的步道,左右对称的喷水池及华丽拱门被从天洒落的刺眼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城门口有一间跟派出所差不多大小的哨兵驻所及篝火台,并有将近十名身穿盔甲的哨兵驻守。尽管其中也有哨兵维持着人类外貌,但他们恐怕全都是使徒吧。只要有人想通过城门,他们就会翻阅书面资料检查身分。城门处于敞开状态,门外则可看见一座散发出古老气息的石砌小镇。 “麻烦你适度附和我的发言。到了紧要关头我会设法强行突围,所以只要一发生纠纷,你要记得立刻拔腿冲向城门外喔!” “好!不过……就像我家那边,其实门卫都相当严格耶!” “放心吧,我会设法搞定他们。” 薰尽可能以轻松的语气说道。 当薰他们走到城门前,三名哨兵立刻趋前包围住他们。其中两人维持着人类相貌,另一人则是全身布满在这艳阳天下必定热得要命的浓密兽毛的狼人。 狼人先是侧目瞄了露西雅一眼,接着才开口询问: “原来是魔术师啊!你是今晚那场派对的与会人士吗?” “是的。” “报上名来,上级吩咐我们今天必须核对所有出入城堡人士的身分。” “这位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海伦﹒欧布莱恩大小姐。我是小姐的侍从,名唤理查斯。” 一名哨兵从驻所里拿出一本名册,狼人接过后开始翻阅比对。 “……魔术师的宾客名簿上并没有海伦˙欧布莱恩这个名字喔!” “哎呀,那一定是大小姐的师父大人忘记申请了吧!” “忘记申请?” “是的,该怎么说呢,那位师父大人生性较为懒散一点。” 薰边探头窥视名簿边抢占有利位置以防万一。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接着动手翻到分类为‘红’的页面,随便指了个名字。 “小姐正是这位大师的徒弟。虽然大小姐尚未晋升为法士,不过由于小姐身分尊贵,为了小姐的前途着想,师父大人于是带领小姐前来参与盛会。目前距派对开幕还有一段时间,所以 小姐只是想前往镇上参观参观罢了,如果各位有疑问的话,请直接向师父大人确认无妨ml 纵使对方不采信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真的跑去询问,哨兵数量也会跟着减少一些……无如此盘算。 哨兵们面面相觑。 “要去请客人过来吗?” “只不过是个见习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魔术师们可是城主大人邀请来的贵宾啊!”狼人指着城门说道:“你们可以过去了。” 太好了……当薰暗自松了口气之际,露西雅却突然轻轻拉了拉薰的衣服。她脸色苍白地悄悄指着城堡正门口。 (哇咧……) 只见从城里跑出数名士兵正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而站在这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黑绿斑点花纹,正是方才挨了露西雅一记火球的蜥蜴男。 “那我们先行告辞……” 薰虽然转身背对蜥蜴男,不过却为时已晚。 “喂!别让那两个小鬼逃走h” 蜥蜴男边大声怒吼边朝这边直奔而来。薰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牵起露西雅的手准备通过城门,担任守门岗哨的士兵们身手却相当矫健。狼人一把抓住薰的手臂,驻所内也冲出好几名士兵挡在他们与城门之间。在场所有哨兵均已拔刀出鞘。 “你们的胆子真大啊!我要你们两个臭小鬼以鲜血偿还我所受到的侮辱!” 蜥蜴男一把抓住薰的衣襟,制服钮扣应声飞落,覆盖着坚硬鳞片的手则顺势割伤了薰的皮肤。 “你讲那什么话!错的人是你才对吧!” 薰气势十足地大声反驳。 “啥……我?” 明明身为被害者,却突然遭到责骂的蜥蜴男一时哑口无言。薰又大吼一声“少在那边装蒜!”并伸手推了蜥蜴男的胸口一下。想当然尔,蜥蜴男自是气得脑袋直冒白烟。 “开、开啥玩笑啊!突然遭到火球攻击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是我错啊!” 哨兵们联手制止试图扑向薰的蜥蜴男。众人面露“看来整件事情似乎不能光看表面喔!”的神色交互看着薰及蜥蜴男。薰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甩掉狼人的手,随即跨着大步走到蜥蜴男面前,伸手直指他的鼻头。 “你带来的黑魔术师刚刚不是露出无礼的眼神注视着我家大小姐吗?你知不知道大小姐是何方神圣啊?她可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耶!犯下那种勾当只换来这点轻微的惩罚,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好运吧!” “那她只要直接烤熟那家伙不就得了!我只是负责带他去客房罢了!” “哼,大小姐向我哭诉说你刚刚也露出了色眯眯的表情啦,死变态蜥蜴!” “你、你这家伙,竟敢如此厚颜无耻地信口开河……” “等一下、等一下。”狼人插嘴打断争论,“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去带当事人过来吧!包括那个黑魔术师,以及这位小姐的师父。” (……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大小姐,请您退开。” 薰下定决心,顺手将露西雅推向城门那边。她领悟到薰的意图,顿时面无血色地摇了摇头。薰则露出笑容对她说了声“放心吧”。 “既然你不知如何表达歉意,我就靠实力要你向大小姐赔罪!” 薰对蜥蜴男摆出应战架势。身为人类还敢与使徒进行一对一的单挑,这种匹夫之勇令在场的哨兵们纷纷发出“哦~”的感叹声。 “喂,你就陪他玩玩如何?你应该不会听见人类叫阵反而转身开溜吧?” 某个哨兵出声挖苦蜥蜴男,羞耻之情促使蜥蜴男浑身微微颤抖。无论哪个国家的士兵似乎都具备着爱好匹夫之勇的特质。哨兵们放开蜥蜴男,退至后方形成一道包围住两人的决斗擂台。 薰一边拉开双方间距,一边踩着弧线轨迹挪动脚步。蜥蜴男也采取了同样的移动方式。绕了半圈之后,薰清楚看见露西雅的身影,哨兵们的兴趣已彻底转移至这场战局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人墙后面的露西雅。 她愣在原地不停发抖,直到薰再次以眼神催促她离开,她才以倒着走的方式悄悄走向城门。 (接着只能设法在保住一命的状况下遭到逮捕,并祈祷露西雅能在我被处刑之前找到救兵啊!最起码她能成功地逃离魔掌……) “呀啊啊啊啊!” 现场突然响起露西雅的尖叫声,原本观注着薰等人这场打斗的众人同时转头望向声音出处,只见露西雅似乎重重摔了一跤,整个人呈大字形倒卧在城门口。露西雅虽然惊慌失措地连忙起身,但不知为何竟未逃跑,而是伸长双手摸索地面,随后捡起某样东西,神情悲痛地说道: “呜啊~我又摔坏这副眼镜了啦……” (骗、骗人的吧!?) “喂,那个小姑娘打算开溜!快抓住她!” 蜥蜴男放声怒吼,哨兵们一窝蜂地冲向露西雅。薰虽然试图赶去救她,却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赏了一拳,致使他顿时不支倒地。“竟敢戏弄本大爷,看来你们果然是可疑份子呢!”蜥蜴男跨坐在薰身上。 包围住露西雅的哨兵们全都抽出长剑抵着她。 “住手,不准伤害她!” 薰放声怒吼,蜥蜴男则抓起他的脸部用力砸向地面。薰的口腔应声受创,缓缓渗出一丝鲜血的味道。一名哨兵抓住露西雅的头发使其颈项外露,接着高高举起利剑。 “……呐,你们在干嘛?” 此时忽闻一阵与现场紧张气氛完全相反的悠闲嗓音响起,士兵们顿时停止所有动作。 只见一名棕发少年信步走进士兵们包围住露西雅的圈子之中,年纪大约十岁左右,以一袭看似管家所穿的燕尾服将自己打扮得颇为时髦。不过,头发之间却蹦出一对布满蓬松白毛的小小兽耳,这代表他并非人类,脖子上像是打着领带似地戴着一个皮制项圈。 “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吵啊?那个女孩做了什么事呢?” “呃,那个,听说这小姑娘跟那个小鬼好像在城内引发了一场骚动……” 成为少年询问对象的狼人已陷入拘谨状态,少年交互看了看露西雅及狼人之后,接着开口说道: “那两人是我家主人一起带来的佣人喔!”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刚刚说自己是魔术师的徒弟耶!” “那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啥!?” 狼人顿时无言。 “也就是说呢,虽然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魔术师的徒弟,不过从现在起则变成我家主人的宠物。他们要跟我一起让主人饲养,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狼人使劲摇了好几次头,少年则得意洋洋地对露西雅展露微笑。 “走吧,主人在等我们喔!” 少年牵起露西雅的手,踩着小碎步走向城堡正门。摸不着头绪的薰也随后跟上。“站、站住,那种荒唐的说法哪行得通啊!”蜥蜴男虽然试图抓住薰,却再次被其他哨兵倒剪双臂加以制止。“住手啦,笨蛋。你应该很清楚那个小男孩的主人是哪位大人物才对吧!” “呐……” 薰一开口跟少年攀谈,少年随即相当淘气地露出满脸笑容。薰原以为他搞不好是露西雅回想不起来的熟人,但看来他似乎明知双方是第一次见面,却还愿意袒护自己及露西雅。只不过他的嘴唇之间隐约可见一对獠牙,以他脱口说出‘主人’一词判断,他八成也是使徒吧! 薰等人在少年引导之下走进城里。露西雅已经将摔破的眼镜换成另一副新眼镜,看样子她今天确实随身携带了备用眼镜。 “不要紧吧?因为这座城堡即将举行一场重要会议,因此士兵们都非常紧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喔!” “原来如此……谢谢你。” 薰开口道谢,少年却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我又没有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孩子好像快遭到那帮家伙施暴,才出手相助罢了。”接着少年转头面向露西雅,换上开朗的笑容说道:“我的名字叫做洛可,你呢?” “我叫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请叫我露西雅即可。” “好好听的名字唷。啊,露西雅,你的衣服破掉了耶!” “哎呀,大概是刚刚跌倒时不小心擦破手肘了吧!” “那就跟我一起回我房间吧,我会准备新衣服给你换穿喔!” “对不起唷!”薰插嘴说道:“我们还有其他事情。” “我才懒得理你咧!” 薰身上的衣服破损较为严重,甚至还有伤口渗出鲜血,然而他似乎只对露西雅感兴趣。只见他拉着她的手,边嚷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边如同黏人精一般不停对她撒娇。由于承受过魔族獠牙洗礼的使徒衰老速度会远比身为人类之时来得缓慢许多,因此即便外表是小孩子的模样,实际年龄却早已经超过百岁以上的状况也时有所闻,不过他的年龄似乎正如外貌一样幼小。 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吵什么吵啊?” 只见一名身高大约有成年人类两倍高的卫兵,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薰等人的背后。他身上没穿盔甲,因为这名卫兵乃是以坚硬岩石覆盖住全身上下的石巨人。 “啰嗦啊,我正在跟露西雅讲话,快点闪一边去啦!” 洛可一破口大骂,石巨人整张脸瞬间抽筋。脸部表情随之垮掉,导致小石子纷纷掉落。石巨人只留下一句“在下告退了”,连忙踩着笨重的脚步逃离现场。 (……看来他拥有身分相当崇高的主人。) “这样做不会给你家主人造成困扰吗?”薰开口询问。 “我的房间跟主人房间是分开的啦,况且现在主人应该也不在房内才对。不过,我家主人才不是那种会因为人类到访就觉得讨厌的心胸狭窄之人呢!” 洛可迳自将脸甩向一旁,两人所受到的待遇落差实在很大。 薰转眼望向城门,只见方才那些哨兵及蜥蜴男还一边争论一边定睛看着这边。如今似乎是因为有洛可在,他们才迎迎不敢动手,然而照那样子看来,想要避开盘问通过大斗无疑是天方夜谭。这名少年拥有一名纵使搬出那种荒唐说辞,哨兵也不得不乖乖让步的主人。目前还是跟这名少年待在一起较为妥当——如此判断的薰只蠕动嘴唇,悄悄对露西雅说了句“就接受他的关照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洛可先生。” “真的吗!?那咱们快走吧!” 洛可开开心心地牵着露西雅的手往城内走去,但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露西雅。 “那个啊……既然刚刚救了你一命,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呢……?”洛可难为情地忸忸怩怩起来。“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如果你真的觉得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摸摸我的头呢……” “摸你的头吗?” “嗯,要是你不讨厌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啊,毕竟你救了我一命嘛!” 露西雅一伸手轻抚他的头,只见洛可一脸舒适地闭上眼睛,宛如小狗一般不断摆动双耳。 ◇ 薰等人被洛可带至城堡三楼。洛可丢下一句“我去找衣服过来”便转身冲出房间,如今只剩薰与露西雅而已。薰虽提高警戒,但他若真懂得先让自己等人失去戒心再带士兵前来捉拿,那打一开始应该就不会在城门口出手相助才对。 两人被他带进一间看似仓库的小房间,内部整理得相当干净,或者该说其实也只有一张大床铺摆放在房间正中央而已。不过,这间房间面向城堡正前方,透过窗户可一眼望尽辽阔的街旦示。 两人偷偷瞧了瞧隔壁那间给他主人使用的房间。这间房间则是备极奢华,一看就知道是专为特别来宾所准备的客房。 相较之下,城堡准备给洛可的床铺则是只铺上稻草及麻布的粗糙玩意儿,上面沾满了白色兽毛。露西雅边替他清除白毛边说了句:“这里跟他主人的休息室差别还真大呢……” “他脖子上还戴了项圈,表示他或许本来就没受到太好的待遇也说不定啊!” 薰隔着窗户眺望外面,依旧有许多哨兵驻守在正门口。虽然小镇就位于短短百米前方的城墙外侧,但如今看起来却显得极其遥远。 “久等了——” 房门应声开启,洛可及两名十七、八岁的男女一同走进牢内,手上都抱着几乎完全挡住他们脸部的大量衣服。当这些衣服放到床上堆成一座小山之际,露西雅顿时“哇~”地笑逐颜开。就连身为大小姐的露西雅也忍不住发出欢呼声的超高级服装,从轻便服饰到正式礼服一应俱全。 “对不起喔,还麻烦你们帮我这个忙。” 洛可对陪他一起来的男女说道。 “没关系啦,我们都很受你的关照啊!”笑着回答的女性与薰四目相交,女性睁大双眼凝视着薰,“哎呀……您是日本人吗?” “嗯,我是日本人没错……” 两人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薰,顶着一头黑发的两人好像都是东洋系混血儿。包括方才出手相助的 中年男性也是,正如日本人分不出义大利人及法国人之间的差异一样,欧美人应该也无法分辨出中国人、韩国人与日本人之间的差别才对,难道此地有着与日本关系深远的文化民情? “对了,你们没关系吗?不是还有派对准备工作要忙吗?”洛可开口说道。 “哎呀,我都忘记了,请问您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啊,请等一下。”薰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打开查看,荧幕上的数字显示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再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正确时间,“抱歉,时钟机能似乎故障了。” “那就没辙啦!” 两人鞠躬致意并转身离去。 “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便带了许多款式的服装过来给你。你就挑自己喜欢的穿吧!” “这些全都是相当高级的礼服呢!” “因为晚上有一场派对啊,一场盛大的派对喔!”洛可从成堆的衣服当中拉出一件鲜红色的礼服。“这件你觉得怎样?我认为露西雅很适合穿红色衣服唷!” 洛可不停摆动耳朵,露出似乎希望得到夸奖的撒娇神情注视着露西雅。在项圈衬托之下,让他看起来愈来愈像一只小狗。露西雅伸手轻抚洛可的头。 “相当漂亮呢!但是,对不起,我大概没办法参加这场派对啊!” “是喔……好可惜。我总觉得露西雅一定能够成为派对的最佳女主角耶!” “那个……话说回来,这些好像通通都是女生穿的衣服,那薰先生的新衣服呢?” 洛可伸手探入衣服山当中,一脸嫌烦地抽出一套衣服递给薰。那是一套看似专门给佣人穿的简陋服装,看来他不在乎薰的程度似乎已经高到令人觉得神清气爽的境界。 “我说洛可啊,真的很不好意思,等我们换好衣服之后,可以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送我们到城门外去吗?” 薰一开口拜托,洛可立刻露出相当露骨的排斥神情。 “拜托你了。” 露西雅接着说道,这次只见他换上闹别扭的表情,有点难过地嘟起嘴唇,双耳也瘫软无力地塌了下来。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要离开,我好寂寞喔……” “我们非得赶紧前往某个地方不可,但是那些哨兵先生却不肯放我们走,实在令我们感到很为难啊!” “嗯~”洛可烦恼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要不然呢,就等参加完派对我再带你们离开吧。呐,好不好嘛!?” “可是,那个,我们……” “就此说定啰!我还有事要处理,得先离开一下,你们记得要在派对开始前回来找我喔!” 洛可一溜烟地跑出房间。 “这下子尴尬了……要参加派对吗?说老实话,我的确对这场派对有点感兴趣耶!” 薰摇头加以否决。 “还是我们自行找出逃离此地的方法好了。既然已经拿到替换衣物,换上这两套服装之后,就算在城内行走也不会引人注……”话讲到一半,薰才想起自己站在这边只会害她无法更换衣服。“啊,对不起!我这就离开房间!” “没关系啦,您瞧。”露西雅稍稍掀开身上罩衫,只见现在明明是盛夏时分,她那件罩衫底下却还多穿了一件看起来相当闷热的黑色衬衫。“反正我里面还穿着这件衬衫,况且您若站在贵宾室门口换衣服的话,肯定会马上被哨兵抓走啊!不过……人家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所以请您不要看我这边喔!” “我、我不会看啦!” 两人背对背开始更衣。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响传入耳中,令薰顿时变得满脸通红。 再也忍受不了这段无言空档的薰,决定开口询问他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那个……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但你,那个,有时个性会突然产生剧烈变化对吧……” 露西雅停下动作,接着以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出“是的……”。 “那是所谓的双重人格吗?”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那是一阵细若蚊鸣的嗓音。“我从小就因为这个症状而交不到什么朋友。因为您想想看嘛,倘若相处愉快进而结为亲密好友的话,我不太正常的事实不就会跟着穿帮吗?由于我家在英国算是相当知名的贵族世家,要是被人发现有我这种奇怪的女儿,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各式各样的困扰啊!因此,父亲大人都尽量避免带我出门……啊,可是师父大人曾对我说过‘你这孩子真是有趣耶!每天这么瞬息万变,简直新鲜到令人受不了啊!’我从那一刻起,就深深喜欢上这位师父大人了。” 露西雅虽然笑着补上一句“啊哈哈,不过话说回来,那确实是很符合师父大人作风的口吻呢!”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她以微微颤抖的声音询问薰: “……薰先生不喜欢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吗?” “没这回事。” “真的吗?太好了……” 有气无力地作出回应的她就此陷入沉默。要是刚刚没问她这种鸟问题就好了……薰心想。 薰已换好衣服,她却依旧处于动作停顿状态。“呜……唔……”这么一阵微弱声音传入耳中。 “真的很对不起,可是我……” 背后响起物体撞到桌子的咪哒声,接着露西雅痛苦地发出“呜!”的挣扎声。 “你怎么了?” 薰反射性地转头望向背后,赫见只换完上半身衣物的露西雅缩起身子蹲在地上。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对,并非如此。先前他在从酒窖通往厨房的走廊上,也曾经目击过一模一样的光景。 (难、难不成这是……) 她霍然抬头,定睛怒瞪薰。那是一张非常吓人的愤怒神情。 “你这变态!想也知道更衣时绝不能与淑女共处一室嘛,立刻给我滚出去!” “骂、骂我变态……明明是你自己说‘在外面换衣服会被抓走’……” 话说到一半,她那纤细苗条的雪白大腿已映入薰眼中。现在她下半身只剩一条内裤而已,全身僵硬的薰甚至忘记要开口反驳,而察觉到薰目光焦点的露西雅则面泛潮红。 露西雅边用黑色毛衣遮住内裤边缓缓起身,接着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掌。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给我闭嘴,你这大胆狂徒!” 薰狠狠挨了一巴掌,接着立刻被赶离房间。 ◇ 薰边注意周遭动态边站在门口等待露西雅换好服装,脸上还清清楚楚留有露西雅的巴掌痕迹。 (是我太多心了吗……) 薰思考的并非露西雅的事,而是洛可带来的那两名男女。大概是受到露西雅一再宣称对这座城堡有印象的发言影响,导致连他自己也不禁产生了仿佛曾经在哪儿见过那两人的想法。 房内传来“好了,进来吧。”这么一道声音。 她换穿一袭淡金色的素雅礼服,再披上魔术师协会的法袍。原本蓬松凌乱的头发也已经梳理整齐,此外还摘下了眼镜。 “我问你喔……为什么动不动就摘下眼镜呢?” “才不是摘下,现在的我才是正确的。平常只是因为那家伙坚持‘换了会痛,所以不想换’才改戴一般眼镜罢了。先撇开这个不谈,呃,那个……” 她一脸难为情地支吾其词。 “你、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你换衣服啦!” “那、那件事我就当是被狗咬到,不再跟你计较。我要讲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我出手火烤那个蜥蜴男那件事啦!虽说即使换成现在的我,肯——定不会做出那么蠢的行径,但基本上那家 伙也等于是我,所以为求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先跟你说声抱歉。” “没关系啦,我并未放在心上。” “你、你骗人!其实,你气炸了对不对?因为都是我害咱们错失了逃出城堡的大好机会啊!” “为什么你要针对这点大发脾气啊?就说我真的……” 竖指互指对方鼻头的两人,察觉到刚刚才上演过一模一样的争执,忍不住同时面露苦笑。 “总之,我现在就暂且放你一马,但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还清这笔人情债。只不过……麻烦以后再也别做出像刚刚那样为了助我逃亡而自我牺牲的行动好吗?我这个人最讨厌那种行为了,那孩子其实也不希望撇下你独自逃走啊!刚才她可是因为觉得必须乖乖遵守你的吩咐不可,才勉为其难地拔腿逃跑。这孩子本来就已经够笨了,请你别再惹她伤心好吗?” “……抱歉。” “你真是动不动就道歉耶!算了,总比不会道歉的家伙来得好就是了。好啦,你有想到什么逃离此地的点子吗?虽然不是那个傻姑娘,但我已经开始认真想走参加派对以便讨洛可欢心这条路了喔?” “我有个想法,既然这是座城堡,那会不会有什么秘密通道呢?你如果曾来过此地,应该知道才对吧?” “这点子还不赖。只是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啊,我确实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 露西雅抓了抓好不容易梳理整齐的头发。她虽说自己跟另一个露西雅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过这却是与另一个她完全相同的举动。 陷入沉默的两人注意到外面的喧闹声。 “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窗边,发现有许多人聚集在他们刚刚去过的城门前广场。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吧,除了士兵之外,还有身穿礼服的贵宾及佣人。众人分散至左右两侧排成两道整齐的队伍,划出一条直通城堡的大道。 接着听见马车声响起,齐聚于城门口的人们全都停止交谈,一起低头鞠躬。只见一辆雪白的马车穿越大门进入城内。 “呐……” “嗯……” 两人只能发出如此简短的声音,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好可怕!明明只是一辆仿佛会被用在婚礼游行上,甚至看起来装模作样的马车通过城门而已,却有一股骇人的邪气直逼位于城堡三楼的薰两人身边。列队于城门口的群众别说是开口讲话了,他们甚至连微微挪动身子都办不到,只能绷紧全身神经迎接贵客。 当马车停止前进,薰亲眼看见那名身穿华丽服装走下马车的男子身影之际,立刻理解自己之所以心生畏惧的缘由。颤抖的双唇缓缓的拼凑出那名男子的姓名: “亚尔……费姆……” 反射阳光的银色发丝显得闪闪发亮,走下马车之人乃是三大盟主之一白银的亚尔费姆——正是咬了兄长真澄一口的男子。 “薰……你看那边。” 一名身裹黑衣的男子自城内走出,全身上下充满强烈的压迫感,致使男子显得更为巨大。那是另一种与亚尔费姆的邪气截然不同的恐怖气势,仿佛纯粹的暴虐气息勉强以黑色披风遮掩锋头般步行于街道上。 黑衣男子悠然迈步而行,一来到亚尔费姆面前,随即伸出手掌说道: “来得好啊,亚尔费姆卿。” “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想也知道我绝不可能拒绝你的招待嘛!” 亚尔费姆一回应他的握手,挤满广场的群众们立刻一起鼓掌叫好。现场顿时欢声雷动,再也听不见白衣男子与黑衣男子之间的对话。 假设世上存在着一名能与亚尔费姆站在对等立场握手言欢的男子,那么薰只知道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选。 特洛瓦努—— 统治现存于这世上所有魔族成员,被神盾部门视为最大威胁的‘漆黑盟主’。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位于维也纳的恩卡纳席欧城啦。难怪我觉得曾经见过此地。这里跟我先前来此之时的景色相差太多,害我无法立刻分辨出来。” “咦……可是……”薰感到百思不解。薰也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座在教皇厅当中非常著名的城堡。 “可是那不是特洛瓦努曾经用来当作根据地的城堡吗?” “没错,目前处于魔术师协会管理之下。那是一间来头不小的城堡,因此我才会有前往参观的经验。” “先、先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特洛瓦努再度返回这座古城了吗.教皇厅不断在打听特洛瓦努的藏身之处,假使他君临维也纳这座大都市,而且又指使那么多人为他工作的话,教皇厅绝不可能一无所知啊!” “所以我才说‘现在’嘛……喏,你自个看看城墙外面的小镇,既不见高楼大厦,也看不到半辆车子行驶于路上,空中更看不到任何飞机,有的只是炼瓦及石头砌成的街景……难怪这座城堡里的人们会使用古代法语。” 薰终于了解露西雅试图表达的意思,顿时感到不寒而栗。露西雅表现出与其说像是解开谜团的名侦探,倒不如说是在恐怖电影内发现杀人鬼混入洋馆中的登场人物的神情说道: “我记得是到十三世纪为止吧?特洛瓦努居住在这座城堡的时代……” 她的意思是说自己等人已经回到过去。“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薰语带呻吟地勉强出声问”。 “麻烦的是那种现象并非纯粹只跟空间移动扯上关系,而是理论上绝不可能发生的状况啊!例如平行世界啦、薛丁格的猫等等……俨然已经变成哲学方面的问答题了。” “那么……” “这还用说吗?至少可以确定特洛瓦努及亚尔费姆都在这里耶?想教我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门都没有!”露西雅翻动裙摆走向房门。“地下有个逃生口,咱们就从那边钻出城外,之后再来思考对策吧!” ◇ “呜……” 一阵剧痛促使真澄清醒过来。 他虽然试图起身,却痛得无法动弹。被瓦德莉搞得血肉模糊的双臂正在忙着自我治疗。使徒拥有高出人类数百倍的肉体再生能力,而被赋予高阶魔族鲜血的使徒,其再生能力甚至能提升数千倍之多。纵使受到内脏被轰出大洞的重伤,使徒的再生能力也会立刻治好伤势,绝不会因此而轻易丧命。 但真澄却由衷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即时感受到肉体再生的经验。散裂的骨头碎片在手臂中沿着肌肉缝隙游走,像是影片倒带一样回到原本的位置。虽然是自己的肉体,不过还是觉得很吓人。而且每当碎片蠕动一次,神经就会遭到刨削,并再度引发足以使人失去意识的剧痛。真澄边狂冒冷汗边转眼观察周遭环境。 这里并非位于下水道那个岩层裸露的洞窟。从石板砌成的室内,以及空气中的霉味加以判断,这里是地下室。整齐并排于棚架上的木桶底部映入眼中。 (这里是酒窖吗……?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女人没取我的性命,还将我送到这里安置?话说回来,还真是把我带进了一个十分老旧的地方呢!) 他从法袍的袖子里掏出怀表,这是亚尔费姆所赠,害他招致宅邸那一大票如同阉伶的使徒们满腔嫉妒的东西。怀表时针指着超过晚上六点半再多一点点的位置。 (时间毫无变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魔术师的真澄立刻察觉到时针位置所代表的异常状况,随即强忍着尚未完全康复的手臂痛楚站了起来。 若非那间私立高中的校长贪污补助费,在旧校舍地下打造了这间酒窖,那就表示他是在转眼之间由那处洞窟转移至此地。但这样的魔法照白己所知根本不存在。尽管脑海中也浮现了可能是 那个女人为了吓唬自己而偷偷调整怀表时间的想法,然而由伤势痊愈的程度看来,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太长。 一扇门映入眼中。拜托拜托,希望他是个喜爱葡萄酒的校长啊……边半开玩笑轻声嘀咕边走向门扉的真澄,突然撞到某种柔软物体而差点跌一大跤。那玩意儿发出了“嗯……”一声煽情的呻吟。 “……饶了我好不好?” 那个女人将自己带进校长私设酒窖的选项就此消失不见。 她似乎在被光芒笼罩之际撞到头部,导致略带蓝彩的白发渗出一丝鲜血,并在毫无防备的昏迷状态下,大方展露出她那由黑色皮衣裹住的美妙躯体。肉体机能似乎凌驾于真澄之上的她双臂早已自我治疗完毕,看似利用魔法制成的衣服也已恢复原状。 绣有特洛瓦努纹章的眼罩离身掉落在地板上,眼罩盖住的左眼留有毁掉她那张美艳容貌的无情刀伤。大概是被弗拉基米尔剜掉的吧,似乎连她受过特洛瓦努獠牙洗礼所获得的疗伤能力也无法除去伤痕。 真澄的肯络兹兰布勒也掉在地上。真澄伸手捡起法杖,现在是自己能够杀死这个女人的唯一良机。真澄虽然举杖对准瓦德莉,却立刻轻叹一口气,并举步跨到她身上。 “喂,烂女人,该起床了。” 赏了她两、三巴掌之后,瓦德莉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 迷迷糊糊地注视着真澄的瓦德莉,脸部表情突然凝结,接着伸手用力推开真澄。真澄立刻摆出应战架势,瓦德莉的目光却没停留在真澄身上。 “眼罩、我的眼罩在哪里。” 她一边伸手压住被剜掉的眼窝,一边露出相当慌张的模样四处找寻。“主人赏赐给我的眼罩……那是我的宝物啊……”令人惊讶的是她眼中竟涌出些许泪珠。 “……掉在你背后啦!” 依真澄所言找回眼罩的瓦德莉一伸手捡起,随即脱口说出“主人非常抱歉,属下竟让主人赏赐的宝物掉在地上……”,并边抽鼻子边拍掉眼罩上的灰尘。过度夸张的变脸反应看得真澄目瞪口呆。 “……你到底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啊?” 戴上眼罩的瓦德莉似乎已完全恢复冷静,改用原有的冷酷声调提问。 “真是凑巧啊,我也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 真澄将怀表表盘对准瓦德莉,她的表情瞬间凝结。 瓦德莉捡起散弹枪,随即朝真澄这边走了过来。真澄虽斜举肯络兹兰布勒准备应战,她却行经真澄身旁,接着一路走向房门。 她一打开房门,只见门外连接着一条点着油灯的走廊。再怎么看都不是高中地下水道。 “你为何不杀我?” “因为报仇有报仇的规矩。要是忘记规矩,那就只是个垃圾败类。尽管理智告诉我非得先取下你的性命不可,但杀死昏迷的女子只会令我觉得反感。” “报仇?” “不用在意,总之就是我恨透了你们这群怪物,这算是第一个理由。” “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你想跟我睡吗?” “……你脑子里就只有那种念头不成?” 原以为她是半开玩笑地说出“想跟我睡吗?”这句话,但看样子她好像真的满脑子只想着那档事,因此真澄反而感到十分佩服。 “另一个理由则只是单纯的盘算而已。我总觉得这里并不是个稀松平常的地方。我认为假如让知悉地狱三头犬秘密的你轻易丧命,反而会害我吃不完兜着走。我不会要你感恩图报,你尽管放心吧!” “我先发表感想好了……‘你是个蠢男人’。” 瓦德莉信步走出房间外面,真澄则暗自嘀咕了一句“我也有自觉啊!”随即追赶上去。 爬上位于漫长走廊尽头的楼梯,两人才发现楼上原来是厨房。弥漫着整间厨房的油烟及出自厨师们口中那些近似怒吼的喧闹声惹得瓦德莉不禁皱起眉头,于是她一边防范飞溅的油花或锅鼎汤汁喷到自己身上,一边加快脚步走出厨房。看来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类场所。 厨房外面的走廊显然是城堡专用走道。 “这是你知道的地方吗?” “不是,咱们快点离开此地吧!” 两人沿着城廊走向心中盘算的方位。 总觉得不太对劲,擦身而过的人们所穿的服装都很老旧,他们脚下则穿着木靴。不仅如此,就连发型与拿在手上的道具,以及城内的装潢摆设,所有一切全都呈现出旧时代的风貌。 “……真澄,你察觉到了吗?这些人用的语言还真古老呢!” “我又不是本地居民,自然没办法分辨得那么清楚。我只觉得他们的口音特别重就是了。” “错了,那是好几个世纪以前的语言,跟我诞生那个时代的语言十分相似。害我冒出一股有点怀念的奇特心情。” “你到底几岁啦?” “我是在五百一十九年又四个月前接受了特洛瓦努大人的獠牙洗礼。在那之前还身为人类的人生早已被我忘得一干二净,所以也用不着加算进去啰!” 之后,瓦德莉并未再多发表任何感想。既然察觉到语言的差异,想必也发现到服装款式的老旧问题才对,但由上述现象推导出来的假设,却大大悖离了现有的魔法常识。 瓦德莉及真澄在通路由裸露地表转变成高级地毯的交界处停下脚步,因为墙上挂着一块跟瓦德莉眼罩上所绣纹章一模一样的壁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 “少在那边装蒜,这里是你家主人的城堡对吧?咱们从刚刚开始不是就跟好几名使徒擦身而过了吗?你虽讲出‘那是古代法语’等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但其实你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特洛瓦努老兄的藏身地点而已吧?” “这倒是真的,因为你家主人是个没人搞得清楚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的角色啊!一旦被他得知主人居城的所在地,天晓得会惹来多夸张的恶作剧。不过,这里并非我所知道的主人居城啦!” 两名使徒的对骂身影引来一道围观的人墙。 “喂喂喂,我是那位大人的使徒耶,真亏你敢在我面前讲那位大人的坏话!”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不然我问你,你有办法理解那位仁兄的行动原则吗?” “哼,当然可以。最近我已进步到只要听见‘喂’一声,就知道主人用意为何的程度了啦。” 两人至此不再争论下去,因为他们发现围观两人争吵的喧哗群众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在这种地方吵什么吵?” 围观群众同时向出现在人墙后面的人物下跪。那头宛如流水般lr[{i丽的银发仿佛带来一阵暴风雪般,使得被夏日艳阳晒得闷热不堪的城内瞬间冰封冻结,唯独这名笑咪咪的银发男子除外。 瓦德莉也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因为穿越下跪人群缝隙而来的人物,正是她方才大肆批判的亚尔费姆本人。 “呃,请问,为何吾主会出现在此……” 真澄也跟着方寸大乱。为何亚尔费姆会出现在与他水火不容的特洛瓦努居城呢?接着只见容貌俊美的亚尔费姆走到真澄面前,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吾主?你这话可真有趣呢!我想这应该是我们首次见面才对吧?” “什么…….” 亚尔费姆将脸凑近真澄身上,抽动鼻子闻闻气味。 “这就奇了……你身上确实散发出我的使徒气味,但就是有点不一样。更何况我绝不可能会忘记自己曾经享用过像你这种类型的小男孩啊。实在有够奇怪……” 亚尔费姆伸手抵着下颚陷入 act4 纠缠不清的黑色 并排于墙边的酒樽、带有霉臭味的沁凉空气、自门缝透射进来的微弱光芒——自己等人所在的场所,看起来分明是在中野台高中的旧校舍地下接触到地狱三头犬遗骸之后,被转送到的那间酒窖。 当两人无法理解事态而面露困惑神色之际,只听见方才走进附近房间的两名中年女性又一边交谈一边折返。 “你不觉得光靠肉类仓库的囤货还是不够用吗?最好趁现在先去牧场那边拿些肉回来比较妥当吧!” “但我讨厌那个恶心巴拉的地方啊!那些牲畜被勒死之时的惨叫声会一直回荡在我耳边呢。咱们还是随便找个男佣人去拿好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薰感到思绪一团混乱。总觉得他好像听到了跟乍到这个世界之际一模一样的对话内容。只不过对于知道此地是什么场所的两人而言,这段对话代表着跟他们第一次听见时截然不同的意义。 “那个,薰先生……我们是在什么时候更换衣服的呢?” “啊……” 经她这么一提,薰才发现自己跟露西雅都呈现身穿中野台高中制服的模样。 “我们有去参加舞会吧?” “是的,薰先生的舞技真是乏善可陈啊!” “对不起啦……接着我们追赶蕾妮小姐至尖塔,发现特洛瓦努在场,然后整个世界好像被一道光芒包围……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呢?” 露西雅交抱双臂“嗯~”地陷入沉思,并伸手轻轻抓了抓头发。 “……先到外面去吧!我会设法制造机会,可以请你趁机挑战一下,看有没有办法破解结界好吗?” “好,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走廊上。油灯照亮了石砌走廊,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只要往前走个一百公尺再爬上楼梯就能抵达厨房。原封不动的同一幕光景。 (这真是所谓的似曾相识吗?之前也是在摸不着头绪的情形下,决定先出城再说而沿着走廊前进……) “咦?” 为这无法理解的状况伤透脑筋的薰走着走着,突然惊觉露西雅的身影已自身旁消失不见。 “露西雅,你跑哪儿去啦00快出来吧,我在这里啊!” 数公尺后方的阴暗处有一道蹲在地上的人影,她边捂着头边缓缓起身,随即摘下眼镜换戴隐形眼镜。接着,一脸不开心地定睛怒瞪薰。 “……我说你啊,不要把我讲成好像迷路的小孩一样好不好啊!即使换成那个傻姑娘,到底要怎么走才能在这条笔直的走廊上迷路啊?” “呃,我只是一时情急……” 露西雅好像再次变成另一个露西雅。 “这个地方是怎么搞的啊?平常我明明不会这么频繁地变来变去啊……” “真的吗?” “一天顶多发生个一次吧!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这玩意儿……”她的声音显得有点低沉,“……就变得格外躁动啊!” 露西雅轻抚自己的胸口,也就是烙印着‘外道祈祷书’的部位。 “真伤脑筋啊,既然已经变成现在的我,那根本就无法尝试破解结界了嘛。” “啊……说的也是……” “但是就算成功破解了结界,是否就能离开此地呢……我总觉得……嗯~……”她一脸急躁地不断轻抓头发。“我说薰啊,反正现在的我啥都办不到,我想趁机调查一件事可以吗?” 薰点了点头,露西雅随即举步走进岔路。她边低头看着下面边走了一小段距离,不过却说出一句:“奇怪,不见了。我记得明明是画在这个地方没错啊……”并停下脚步。 “怎么了?” “这个地下空间不是呈现满奇怪的形状吗?主要通道的其中一侧有点弯曲,而且走道也只顺着弯曲的那一侧延伸。你认为要是通道就这样一直扩大的话,最后会变成什么形状呢?” “呃……圆形吗?” “答对了。在我们所属的时代测量出来的结果,这条通道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百公尺左右的巨大圆形,而圆的内侧又铺设了异常错综复杂的大量通道。你还记得在寻找秘密通道时,我曾说过‘是因为很像某种形状,所以我才记得住正确路线’这句话吗?” “你是指‘反正就算解释给不是魔术师的你听也没用’那句话吗?” “嗯。那个形状呢,其实就是当时我刚好正在学习的魔方阵啦。” “啊!”薰大叫一声 “原来地板上那条线条就是魔方阵啊!” “没错。这座城堡的地下只要善用那些如同网眼般复杂细密的通道,便能绘制出多达数百种的魔方阵。其实这座城堡有点来头。特洛瓦努在舍弃这座城堡之前,所有记忆已经全数遭到抹除了,而且是仿佛烧尽内部一切物品似地彻底删除殆尽,因此我才想着手调查在记忆被删除之前的这个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晓得为什么,线条居然消失了。” “……这是帮助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吗?” “我也无法确定啊,虽然个人对此事非常感兴趣……” 露西雅思考了一会儿,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或许有关也或许无关,还是挑战破解结界比较好。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变成那个傻姑娘再说吧!” ◇ 两人上楼来到厨房。只见厨师们个个露出杀气腾腾的表情忙得不可开交。 薰压低声音对露西雅说道: “明明都发生过那么夸张的骚动了,他们还打算举办派对吗?” “总之,这可对人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啊!” 薰突然“啊”了一声,他想起方才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曾不小心说出“要生鱼片大餐”这句话。他的脸色瞬间化为铁青。 (我……竟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喂,那边那两个!瞧你们这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你们是侍童吗!?到底是谁允许你们走进这个地方的啊!” 薰两人突然遭到怒斥,望向声音来源的薰及露西雅顿时睁大双眼,只见一名头戴看似料理长专用高帽的男子定睛瞪着他们俩。此人看起来十分面熟,不仅如此,他甚至说了跟先前一模一样的台词。 “呃,那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们正为了准备派对菜肴忙得不可开交。再不快说,我就拿你们俩开刀了喔!” “这,那个,城主大人下令今晚派对只需准备少量肉类料理即可。” 薰一说完,料理长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回了句:“是吗……” 两人来到走廊上。 “一模一样……对吧!” “嗯。” 刚刚发生了完全相同的事情。当两人试图穿越厨房时惹来料理长一顿怒骂,然后藉着随口瞎掰的理由顺利逃过一劫。来回于走廊上的人们虽然都显得相当匆忙,不过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经历过在舞蹈厅爆发的那场壮烈骚动之后的模样。 突然想起某事的薰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一看见目前的时刻,顿觉一股寒意直窜脊梁。时间显示为傍晚五点之前,日期则依旧是同一天,也就是现在跟他们由中野台高中来到此地的时刻几乎一样。查看自己手表的露西雅也不禁睁大双眼。 “我们该不会是作了一场梦吧?” “不,这不是作梦。”薰伸手触摸自己的脖子,在他颈项上还留有被蜥蜴男砍伤后留下的伤痂。“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一整天。”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回到过去,而且反覆经历着同一天!?” “没错……应该啦!”薰没啥自信地说道,“不过却是最糟糕的一天啊,没想到我们居然 撞见举办哈雷迪科努姆会议的当天……” “哈雷迪科努姆会议!?” “你不知道吗?就是漆黑的特洛瓦努、白银的亚尔费姆,以及另一个名字并未流传下来的三大盟主齐聚一堂的唯一一场会议……” “这点常识魔术师协会也传承下来了啦!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为何有办法断定这里就是那一天啦!” “啊,我没告诉你吗?就是先前暂时跟你分开时,我和洛可一起潜入天花板上方,结果碰巧钻到盟主举行会议的地点正上方。年代不也完全一致吗?虽然那个名字没流传下来的家伙刚好离开座位,但根据其余两人的对话听起来,第三个家伙好像是相当可怕的狠角色。之后有个叫索拉还是索利的黑袍魔术师跑来找特洛瓦努,两人又开始聊起某件事情……” “你说的该不会是佐尔亚斯˙索利威耶吧!?” “啊,搞不好是喔。我想那人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露西雅停下脚步,突然用力猛掐薰的脖子。 “你这笨蛋!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啊!那他们究竟密谈了些什么!?” “呜,好、好难受……后、后来因为洛可突然大叫,所以我们的行踪就穿帮了啊!” “那家伙就是指挥魔术师们在城堡地下绘制魔方阵的黑手啦!这不就代表特洛瓦努跟魔术师联手在玩什么花样吗!你该不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吧!?” “哎唷,这哪叫隐瞒啊!我只是忘记告诉你而已……” 薰的辩解就此中断,因为他的颈项已被某种伴随着咪锵声响而来的冰冷物体紧紧抵住。 (啊……难不成……)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吵什么吵?” 墙上挂着画有特洛瓦努纹章的壁毯。两人由于太过专心交谈,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个地点。回头一看,只见蜥蜴男卫兵以及名叫格雷耶斯的黑魔术师均露出跟当时完全相同的表情站在他们背后。 “真、真是失礼了。”尽管对于相同情景再度发生的状况感到困惑不已,薰还是率先开口解释。“是因为我这不中用的侍从不小心迷了路,才激怒了大小姐……” “大小姐?是来参加今天那场派对的宾客吗?” “是的,这位是欧布莱恩家的千金,海伦˙欧布莱恩大小姐。虽然大小姐还是见习魔术师,然而师父大人为了小姐的前途着想,于是带领小姐前来参与盛会。不过,由于特洛瓦努大人的城堡实在太过宽敞,才导致我们外出回来之后,一时分不清小姐的客房究竟在什么地方……在下谨在此为造成困扰一事致上歉意。” “原来如此。可惜我目前正引领这位先生前往他的客房,因此无法替你们带路,但你们只管随便找个人间问就行。可别到处散播人类的气味喔!” 蜥蜴男将剑收回腰际,转身背对薰等人;但薰他们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跟蜥蜴男一起出现的魔术师格雷耶斯随即说了句“等等”,同时叫住蜥蜴男。 “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区区见习魔术师竟能获准参加派对,实在有点反常啊!” “会吗?” “你如果认为没有异状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你若轻易放过可疑人士而导致事后自己的立场变糟,那也未免太可怜了点,因此才出于好心忠告你罢了。” “……嗯,听你这么一说,或许事实真如你所推测也说不定……” 蜥蜴男边皱着眉头边折回他们面前。格雷耶斯嘴角则浮现出一抹实在有点没品的笑容。 “你自个儿看看也知道嘛,这看起来像是身分高贵的小姐吗?能够当上佣人就已经够了不起了。这里还是交由我来进行充满绅士风度的侦讯……” 格雷耶斯的发言就此被轰隆巨响遮盖掉。只见露西雅施放的火球自薰身旁飞掠而过,直接命中格雷耶斯。格雷耶斯顿时遭到烈火吞噬并放声惨叫。 “哪来的‘充满绅士风度的侦讯’!你脑子里究竟在打什么歪主意,本小姐可是了若指掌啊!” 格雷耶斯为了赶紧熄灭法袍上的火花而躺在地上拚命翻滚,站在远处围观的城内帮佣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这个臭ㄚ头,你干什么啊你!” 由于事出突然而看傻了眼的蜥蜴男总算回过神来,伸手准备抽出腰际的长剑。 “呜哇啊啊啊!” 薰猛然加速冲向蜥蜴男,对准蜥蜴男的下颚轰出一记高角度蹴击。只觉一阵‘咪哩’的恶心触感隔着加装于鞋尖的金属板传回身上,下颚被踢碎的蜥蜴男就此失去意识。 守在附近的卫兵边发出咒骂声边加快脚步直冲过来。怒气未消的露西雅一边“呼——呼——”地喘着大气,一边开始准备咏唱必杀咒文。薰连忙抓起她的手臂掉头就跑。 “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应该知道那家伙对我干了什么好事吧!?明明被你痛扁一顿仍然没得到教训,居然打算再采取同样的行动耶!更扯的是他竟敢拿‘佣人’一词来形容本小姐!” “那些都是之前发生的事,你也犯不着再次上演同样的戏码吧!明明用膝盖想也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状况嘛!” “你生气了对不对?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这还用说!” 两人速度飞快地沿着走廊全力冲刺,除了撞到手持水果篮的女性,害水果散落一地之外,又撞上叠满餐具的小推车,导致走廊上响起‘咪锵咪锵’的清脆撞击声。佣人们的咒骂声及卫兵的脚步声自背后不断逼近。想吵架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我们方才在这之后采取什么行动来着!?” “那边!那扇门后面有位亲切的男性提供了藏身之处给我们!” 两人冲进房间关上房门,窗外可以看见沐浴在夏日艳阳下的庭院,而躺在床上休息的男子则一脸惊讶地挺起上半身,如同方才一样放声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咦!?” 薰及露西雅同时惊呼一声。“他刚刚是长成这副德性吗……”露西雅轻声嘀咕。 不对—— 原本应该是名顶着黑发、年纪大约四十初头的东洋男子才对,如今却转变成留着深褐色头发的欧美人士。 不对……并非如此,是同一人物,仿佛脸部轮廓直接由五成东洋血统变成四分之一东洋血统一般,呈现更具西方人特征的容貌。 军靴及盔甲声沿着走廊逐渐逼近。察觉到薰两人正遭到城堡卫兵追缉的男子顿时面露僵硬神色,他边以双眼牵制两人边缓缓爬出被窝。 “那个,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 男子的嘴里不断覆述这个字眼,随后脸上突然浮现极其悲伤的表情。 “怎么回事呢……虽然想不起来,但总觉得好像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男子全身无力地坐回床上,卫兵们则成群结队地行经门外。 “呐……薰。”露西雅窃窃私语地说道,她的声音夹带轻微颤抖。“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吧?他的长相……” “嗯……” 他的脸庞有如加上柔焦滤镜一样模糊不清,像是快要停止旋转的陀螺无法确定将会倒向哪边似地持续产生细微变化。“我搞不懂啊……”他边发出呜咽声边掩面痛哭。 “……待会儿再解释给你听,我们先出去吧!” 当薰等人准备离开房间时,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他任凭泪水沾湿那张留有些许棒球队顾问轮廓的容貌,同时语带恳求地开口说道: “呐……你们可以找时间再到这里来吗?” 那或许只是饱受莫名孤独感折磨的 男子渴求与人对话罢了,然而听在薰等人耳中,却觉得那是一句令人感到极端诡异的台词。 ◇ 来到庭院的薰及露西雅沿着城墙往城门口推进。在夏季艳阳下,人们勤于准备派对相关工作,尚未得知骚动消息的卫兵则一脸正经地在庭院内巡逻。 “的确是这三人呢……” 露西雅看着储存在薰所持行动电话中的三名失踪人口的照片说道。 “真是够了,这种事麻烦先讲清楚说明白好不好。你应该没有其他事瞒着我了吧?” “就跟你说我并没有隐瞒嘛!我只是由于跟你会合时刚好撞见你遭到那个变态魔术师袭击,因此才忘记告诉你罢了。” “那就好,现在请当作你们教皇厅那套秘密主义的作法并不存在好吗。” 薰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他还有一件事情忘记交代而轻轻啊了一声。 “什么啦,有话直说好不好?都到了这种地步,你再对我隐瞒事情也没有意义吧?要是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你打算怎么负责咧?” “嗯……那个,或许是我认错人也说不定……但我好像见到了真澄哥……” 露西雅停下脚步。 “啊,真澄哥是我的……” “我清楚得很啦!包括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他跟你之间的关系。” 她连看也不薰一眼,迳白出声打断他的发言。 (也对……) 兄长真澄跟她一样同为克劳蒂亚的门生,换句话说算是她的师兄。 薰并不太清楚真澄究竟是如何向克劳蒂亚学习魔法,不过一想到他明明没参加社团活动,却总是很晚才放学回家;或是周日常常跷掉教会主日学溜到其他地方去……等等行动,就代表或许当时克劳蒂亚还滞留在日本,真澄才得以接受她的指导也说不定。 “露西雅也是在日本跟真澄哥一同学习魔法吗?” “不是。我是在那个死老太婆回到英国之后,才正式拜她为师。主动挑战要除掉我体内这张‘外道祈祷书’的人名叫伊流史托列大师,也就是死老太婆的师父。我则透过这层关系而成为死老太婆的徒弟,并住进她家学习魔法。真澄师兄虽然都会在放长假时由日本飞到英国住进死老太婆的家,我却因为不想被他得知‘这玩意儿’的事而刻意远离他。” “原来如此……我原本还很羡慕每年寒暑假都会出国旅行的真澄哥,原来他是为了修练魔法才出远门啊!” 这股宛如失踪的一小块拼图终于从玩具盒底下重见天目的开心感,促使薰试图再多询问一些有关真澄的事。“那你跟真澄哥……” “薰!” 露西雅大声打断薰的发言。 “我就明讲了,真澄师兄已经不是人类。假设他真的置身此地,我们也绝不可对他掉以轻、心!” 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倒流的薰,气得一把抓住露西雅的胸口。 “真澄哥才不是那种人!” 但薰立刻对自己压抑不住情绪的表现感到后悔不已。因为她如同照着镜子的白己一般,眼中也带着心痛的神色。薰缓缓放松双手的力道。 “……其实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 “说是认识,其实也仅止于真澄师兄描述给我听的那些部分罢了……除了‘外道祈祷书’的缘故,他又身为异教徒,因此我总是刻意回避他,但另一个我好像很黏真澄师兄。因此,他讲了许多关于你的事给我听。那个嘴巴毒辣的真澄师兄,只有在描述你的事情时显得特别开心。真的是开心到一天到晚讲个不停的地步喔!我原本觉得‘男人跟男人这么要好,实在有够恶心’,不过在为了这次与教皇厅联手合作一事而启程前来日本之前,老太婆对我说了你们俩真正的关系,以及你们过去的遭遇之后,我总算搞清楚真澄师兄那张笑容的真正涵义,同时也想像得到你现在对真澄师兄抱持着何种看法。不过……” 露西雅低头紧咬嘴唇,全身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 “不过,现在他是我们的敌人啊!” 薰放开抓住露西雅衣服的双手,对她说了声“抱歉……”。 “我们还真常向对方道歉呢,就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道歉吧!” 露西雅轻轻拍了拍薰的背部。 “我们是搭档耶,让我们一起合作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吧!” ◇ 两人抵达城门口广场,地上铺满石板的美丽广场上完全找不到先前那场大战所留下的痕迹。既不见教皇厅战士们的尸体,也不见染红整座广场的血迹。只见哨兵们还是老样子——该这么说吗——站在城门前翻阅书面资料确认进出城堡的人士身分。薰他们来此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再次与洛可结为朋友。 “洛可他会来吗……” “感觉实在有点微妙呢!”露西雅苦笑道。“要是他不肯现身的话,咱们就无法采取接下来的行动,然而他若现身的话,却又代表我们确实身陷所谓的回圈现象……待会儿就照刚才一样,由你对哨兵瞎掰一番,再跟随后赶来的蜥蜴男起冲突吧。我记得洛可是在冲突爆发后就来到了现场对吧?” “还是交换一下角色好了。让我扮演逃亡的角色,露西雅则负责跟蜥蜴男吵架。你当时不是差点就被哨兵们砍头吗?要是洛可没出现的话……” “放心吧!我会临机应变顺利搞定这个场面啦。更何况这样未免也太狡猾了吧?我虽然没有受伤,但你不是被蜥蜴男扁了一顿吗?咱们得照刚刚那样再来一次才行啦!” “只是……你当真办得到吗?” “什么嘛,别瞧不起我好不好。” “你误会了啦,我是指摔一大跤然后嚷着‘眼镜、眼镜’这个动作啦。总觉得你肯定不想做出那种丢脸的举动……” “我、我当然肯做。做就做嘛,我就做给你看啊。我做总可以了吧!” 看似完全忘记这回事的露西雅满脸通红地从法袍内侧口袋掏出眼镜。由于嫌换眼镜太过麻烦而直接戴着隐形眼镜再挂上普通眼镜,造成视野严重扭曲变形,导致她宛如喝醉酒一般站立不稳。 (啊……我现在才想到,露西雅的个性似乎变得跟刚才完全相反……) “喂,别让那两人逃走!”的喊叫声由城堡正门那边传了过来。露西雅挪动眼镜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只见这次虽然没被烧焦,下巴却惨不忍睹地捆着绷带的蜥蜴男怒气冲冲地朝这边直奔而来。 “不妙了,我们讲话讲到行动变得比刚刚还慢了。薰,快走吧!” 只见再次戴上眼镜的露西雅举步准备朝着偏离城门大约二十度左右的方位前进。薰见状立刻如同跳舞一般牵起她的手,引领她来到城门口。 这次虽然驻所内的所有哨兵全都因为听见蜥蜴男的怒吼而跑出来包围住他们两人,露西雅却盛气凌人地出声说道: “通通给我退下。我名为海伦˙欧布莱恩,乃是英格兰最有来历的名门望族欧布莱恩家的次女……” 露西雅虽然得意洋洋地准备描述身世,赶抵现场的蜥蜴男却开口阻挠她。 “喂,你这小娃儿,刚刚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露西雅一怒之下转身面对蜥蜴男——似乎因对方体色特殊,所以很容易锁定目标——伸手直指他的鼻头。 “你讲什么!错的人是你们吧.那个好色魔术师,竟敢露出下流的目光不断盯着我看。你们该感谢我只赏了他一记火球就不再跟他计较啊!” 薰原本想小声对露西雅说“那是我该讲的台词耶”,没想到蜥蜴男却重重点头认同露西雅这番话。 “嗯,这位小姐所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啥……?”薰不禁脱口发出有点傻眼的疑问声。 “那种对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姐怀有不良企图,言行举止根本不配当个男人的家伙,就算是给他一点教训吧!” 尽管顶着一张爬虫类的容貌,言谈之间却散发出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 “哎呀……没想到你还满有绅士风度的嘛,或许我真是误会你了也说不定。” “很久以前我曾经是苏格兰贵族世家的次子,后来因为爱上名叫罗珊娜小姐的魔族并领受了她的鲜血及獠牙洗礼……”蜥蜴男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腼腆神情,“但搞不好我跟你算是远房亲戚喔。”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请您原谅我先前的无礼。那请问您是出身于苏格兰的哪个贵族世家呢?” “喂喂喂……”薰伸肘轻轻戳了露西雅一下。若想遇见洛可,明明必须在这里引发争执不可,如今两人反而呈现意气相投的迹象。不过,对蜥蜴男的绅士风范感到相当钦佩的露西雅却丢下一句“待会儿再说啦”,推开薰的肘子,甚至跟蜥蜴男握手言欢。 一阵寒暄过后,蜥蜴男立刻变脸露出充满愤怒及轻蔑的眼神瞪视薰。 “……那么,海伦小姐出手也就算了,为何我非得被你踹上那脚不可呢?如果方便的话,麻烦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好吗?” 全体哨兵的目光都聚焦至薰身上。 “少、少啰嗦,我欧布莱恩家向来视蜥蜴为诅咒的象征。你这不言祥的死亡病菌,我绝不允许你接近大小姐半步。” “……薰,这种说法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内心暗自大喊‘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啊!’的薰护着露西雅退往城门边。 “大小姐,请您退开,我会负责击退这个蜥蜴男。” “……好吧!既然你不知如何表达歉意,那我就靠实力要你向本人赔罪。”蜥蜴男语毕随即丢掉手中长剑,摆出类似拳击的战斗姿势。似乎是表示面对赤手空拳的敌人时,就以一双拳头挺身应战的意思,诚然是一名绅士。纵使是性好匹夫之勇的粗暴士兵,也不会出现那种选择支持无理之人的怪人。只见哨兵们仿佛希望薰赶紧被作掉似地边开口咒骂边缓缓将他包围起来。遭到全场人士公认为反派的薰不禁感到有点想哭。 (神啊……这是您所赐下的试炼吗……?) 就在他心中浮现‘干脆乖乖站着被扁一顿算了’的念头之际,现场突然传出“呀啊啊啊啊!”一阵悲鸣,随后只见一道小小的人影与露西雅撞成一团,倒在地上。 “海伦小姐,您不要紧吧!” 蜥蜴男推开薰跑向露西雅。果然是名绅士。 “嗯,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衣服跟摔坏眼镜罢了……” 露西雅捡起眼镜并从那道小小的人影身上离开,之后,只见一头棕发上面长着一对毛茸茸兽耳的少年边嚷着“好痛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边站了起来。 多亏在视野不良的状态下拔腿快跑,露西雅才幸运撞上洛可,进而完成了认识他的步骤。 ◇ “露西雅,你的衣服破掉了耶。若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回我房间吧。我会准备新衣服给你换喔。” “洛可,谢谢你。” 薰及露西雅被洛可带进城内。得到露西雅轻抚头发的洛可,看起来似乎十分满足。 “咦……?” 当再次随着洛可的引导准备前往他房间之际,环视周遭的露西雅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地发出嘀咕声。 “怎么了?”薰开口询问。 “那家伙没出现……”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闭口不语,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眉间则浮现相当深邃的皱纹。 “……没什么。呐,洛可,你不是这间城堡的人对不对?” “嗯,是啊,我只是陪伴主人前来而已啊!” “这样你还有办法准备衣服给我换吗?别看我这样,我对服装的品味可是相当挑剔的唷。” “包在我身上啦,我对这座城堡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唷。对了,露西雅也一起参加派对嘛,我会帮你准备很迷人的礼服。”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露西雅再次轻抚他的头,洛可随即感到很舒服地蠕动喉咙发出咕噜声。但露西雅的双眼却一直展露严肃的神色。 一抵达房间,洛可立刻跑出去找衣服。露西雅则拈起沾附在洛可那张寒酸床铺上的白色兽毛,不发一语地陷入沉思。 “对了,露西雅,”薰想起刚刚错失开口机会的点子,“你的个性刚好变得跟第一次相反。照这样推算起来,等教皇厅展开袭击时,你会变成魔力比较强大的另一个你。如此一来,说不定就能顺利破解结界喔。” “啊……经你这么一提……” 但她却依旧面带困扰的神情,轻声嘀咕着:“这下子伤脑筋了……” “你到底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烦恼什么啊?” “我联想到一个推论,不过却没时间验证。要是个性变换的时机完全倒转过来的话,那我马上就会变成思考能力趋近于零的傻姑娘版本啊!” “但是等你个性转变之后,咱们只要破坏掉结界再离开城堡不就得了?” “要是真的办得到就好了……” 露西雅拿起黏在床铺上的兽毛给薰看,同时开口问他: “你觉得这些毛是什么毛呢?” “应该是洛可的体毛吧?我们不是目睹他展露出使徒的本性吗?” “我想他搞不好并非使徒,而是一头地狱三头大,而且正巧就是死在中野台高中地下的那只地狱三头犬。”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派对结束之后,红发妖女不是让洛可变身而成的地狱三头犬额头受了重创吗?而在中野台高中的地狱三头犬额头上也有一个伤口。” “啊……” “之前,我不是曾经形容这里是个‘诡异的世界’吗?一点也没错,这地方隐约散发出一股人造物的气息啊!所有人都仿佛事先设定好的登场角色,只会不断反覆展开同样的行动。但我总觉得唯独洛可与众不同。在我们遭遇的事件当中,有件事在第一轮及第二轮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你知道是哪件事吗?” “是你的火攻对象由蜥蜴男变成魔术师,而我则完全沦为反派角色一事吗?” “那只是由于我们双方都在半途采取不同行动,致使结果产生变化罢了。令我在意的是,我们跟洛可﹉〣进入城堡时,那个石巨人卫兵并未出现一事。” “啊……经你这么一提,你刚刚确实一脸不可思议地环视了周遭一圈呢!” “当我们在第一轮拒绝他的邀请并打算离开之际,卫兵现身试图捉拿我们,导致没辙的我们只能被洛可带进这间房间。不过,这次却没出现类似的角色,连影子也没看见。你猜原因为何?是因为我们打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他的邀请,所以卫兵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露西雅的平淡语调感觉反而有点可怕。“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嘛。” “错,这点事关重大。他想跟我们在一起,而只要我们打算拒绝,妨碍者就会现身。他明明是这座城堡的访客,却有办法准备更换的衣物,照顾失踪的那两名高中生,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有利了。” “但、但是这点小事应该算不了……” 话虽如此,薰确实也在洛可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并非像露西雅一样运用逻辑思考,而是对于洛可替早一步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名高 中生准备寝室及工作,接着又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的巧合感到耿耿于怀,才决定调查他的底细。 “另外,还有一件我怎么也想不透的事情……” 此时房门开启,大喊一声“久等了——”的洛可与两名高中生带着成堆的服装回到房间。 就如同那名棒球队顾问一样,两名高中生看起来似乎也变成更为融入这个世界的相貌。薰见状不禁伸手轻抚自己的脸。 “哇,好漂亮的礼服喔。谢谢你,我好高兴。” 露西雅丝毫没有表露方才所提及的疑念,伸手轻轻摸了摸洛可的头。接着,她从堆积在床铺上的大量礼服当中取出淡金色的正式礼服,说了句“我是否该穿这套礼服去参加派对呢?”洛可随即开心地说出“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啦!”作为回应。 “连尺寸也完全吻合呢!不过啊,你怎会知道我的衣服尺寸呢?” “咦……”洛可面露困惑的神情。“我只是想准备最合身的衣服给露西雅穿,好让你感到开心……” “那就只是巧合啰。” “嗯,一定是这样啦。那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啰。” “你要处理什么事呢?” 露西雅脸上维持着不变的温柔笑容,却改以尖锐的语调提出质询。洛可“咦?”了一声停下脚步,侧头露出思考的神情。 “总、总之,我很忙就对了……大人正在等着我啊!” 洛可一溜烟地跑出房间,高中生也跟着离开。他们俩都听不太清楚洛可最后提到的主人名字。 薰顿觉毛骨悚然。他并无隐瞒之意,衣服也好、等着处理的事也罢,真的是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 “……你看吧,这个世界就是对他有利啊!正因他希望我们待在这里,整个世界才为了他的心愿而产生变化啊。就连那个地下秘密通道也一样,实际上搞不好真的能通往城外呢。” “这个结论的假设成分太重了。或许衣服刚好合身,以及秘密通道能通往城外等现象都与他毫无关连也说不定啊!” “这些都不是所谓的‘决定性’事实。我想说的是你们躲在天花板上偷窥‘哈雷迪科努姆会议’这件事。你真以为这座城堡会这么刚好有个可以潜入这场重要会议举办地点正上方的场所吗?何况盟主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薰全身血液瞬间结冻。 “要开始了……”露西雅捂着胸口嘀咕。 “我没时间了。薰,你听清楚。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算不上推论的假设。倘若破除不了结界的话,就麻烦你确认我说的假设是否正确,并设法带我离开此地。因为我要等到派对结束后,才能变回现在的我……” 受到开始蠢动的外道祈祷书影响,她十分痛苦地跪倒在地。 “我呢,认为这里是模仿了现实的虚拟世界,是以死在中野台高中地下的地狱三头犬实际经历过的体验为基础打造而成的世界。附着在那孩子遗骸上的记忆正反覆上演着‘哈雷迪科努姆会议’举办的那一天。洛可之所以显得很着急,乃是因为他虽然体验了过去真正发生过的某件事,不过在这个世界却尚未发生……你曾有过反覆做同一个恶梦的经验吧?作梦的自己明知该怎么做才能让那场梦迎接开心的结局,但置身梦境的自己却持续不断地反覆做着同样的事,并对即将爆发的恐怖感到惧怕不已……”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在梦境之中!?” “没错,硬是举例的话,这就是一场梦。我们是被拉进了中野台高中那只地狱三头犬的梦境当中。他虽然下意识地主宰着这个世界,但由于身为外来访客的我们尚未受到他控制,因此在干涉我们的行动之时,他就非得动用这个世界的事物不可。假如无法跳脱这个无限回圈的梦境,我们迟早也会如同那两人及那名体育老师一样……遭到这个世界同化。” 外道祈祷书仿佛蛇一般沿着露西雅的颈项爬行,缓缓钻进口中。冷汗直流的她竭力忍受着痛楚。 “而明明属于这个世界……却完全不受他管辖的只有一项事物。会在这个世界重头来过时出现的那项事物……就是……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 “那是什么东西!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啊!?” “那孩子在真正的过去也遭到砍杀……所以他才会惧怕那个……而匆忙地在这座城里跑来跑去……只要能保护他免遭毒手……只要击败那个,就必能……” “等、等一下,你说的该不会是……” “红……” 在外道祈祷书最后一个文字钻进她体内的瞬间,她勉强挤出一个字。 “……红色死亡……” 露西雅颓然失去意识,薰则被这出人意表的情形吓得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她窸窸窣窣地蠕动身体,抬起头来看着他。 “啊哈哈哈,你好~” “呃,间你喔……你方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吗?” 露西雅交抱双臂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很伤心地耸了耸肩。 “呃,那个,我虽然大概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过内容太过困难,连我自己也有点……” 外面传来喧闹声,是马车的轮轴声以及迎接莅临城堡之人的欢呼声。所有一切都完全相同。亚尔费姆抵达城堡,哈雷迪科努姆会议即将开始。 而会议一结束后,就会开始举行派对,‘红色死亡’也将现身舞蹈厅。 (这太夸张了……难道她要我与那个人交手……) 与那名美丽的红发杀戮者。 ◇ “这算啥……” 在感觉被光芒包围的那一瞬间,真澄及瓦德莉已置身带有霉臭味的地下室。那是一幅似曾相识的光景,真澄目瞪口呆地环视周遭一圈。 “啊……”瓦德莉轻呼一声并伸手掩面。 “怎么了!?” “我脸上有主人赏赐给我的眼罩!” “……为什么那玩意儿会出现在你脸上啊?刚刚不是已经被你家主人烧成灰烬了吗?” “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因为这确确实实是我的眼罩啊!” 瓦德莉欢天喜地地轻抚着戴在左眼上的眼罩,跟为了蕾妮现身一事大动肝火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可以麻烦你稍微思考一下我们为何会置身此地吗?这里就是那间酒窖没错吧?” 瓦德莉总算回过神来,如同方才真澄一样左顾右盼地观察周遭环境,脸上突然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我这人最讨厌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啊!” “你刚刚不是说‘我才懒得管那么多’吗……” “这跟那是两回事。” “总之,要不要先出去外面看看再说呢?” 两人一来到走廊上,火光黯淡的油灯、略带弯曲的长廊,及从远处飘来阵阵厨房的料理香气,是一幕完全相同的光景。 内心感到相当纳闷的两人沿着楼梯走上厨房。 “喂,你们两个!”看似料理长的男子发现真澄等人,便将菜刀插在砧板上并破口大骂。“躲在这里干什么啊!再不快点滚出去的话,我就要把你们作成今晚的派对料理端上桌喔!” 瓦德莉边露出冰冷的目光瞪视料理长边走近他,接着一手抓住料理长的胸口,轻松地将他整个人抬了起来。“咿!”料理长脸上顿时充满惧色。瓦德莉重重地把料理长摔在砧板上,炼瓦砌成的调理台瞬间迸现裂痕。瓦德莉伸指搭着料理长插在砧板上的菜刀握柄轻轻一压,只见菜刀噗滋一声,连同握柄一并陷入砧板底下。接着,瓦德莉又张开手掌扣住料理长的头说道: “呐,你有没有搞错?真要说的话,该被吃掉的是你才对喔!” 还有一点,你曾在地狱三头犬遗骸面前说过‘我的使命是消灭掉隐藏在这具遗骸当中的东西’这么一句话。你奉特洛瓦努之命前来抹杀的,该不会就是建构起这个世界的地狱三头大的生前记忆吧!?” 瓦德莉甩掉真澄的手。 “我不能透露。”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用吧。我们必须找到离开这座舞台的方法。现实中的这一天在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无法得知详情,咱们就休想重返现实世界。” “问了也没意义!因为你只要得知当天的事实真相,那我就不得不动手取你性命了。” 浮现在瓦德莉脸上的冷酷表情使真澄不禁倒退数步,双眼散发的杀意令他忆起这个女人的本性。 “我讲的这些话就当作是那时候的回礼吧!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分道扬镳啰。” “喂,你想跑哪儿去啊?”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找出那个小子并杀了他,这是主人下达的命令。另外,我也不会放过那个红发魔女。” “你是蠢蛋不成.已经跟你说这里是个不存在的世界啊,你在遇见特洛瓦努时不也察觉到了?置身这个世界的我们主人只不过是地狱三头大的记忆罢了!” “那又怎样!就算那个主人不是主人,可他依旧还是我家主人嘛。那位主人对我下达了命令,我就是想讨主人的欢心嘛!既然你也身为使徒,应该能理解才对吧.” 瓦德莉歇斯底里地大喊,并使劲推开真澄跑离现场。 她所说的话虽然很不合理,但真澄的内心深处却能稍稍理解她的感受。脑中也回想起被这个世界的特洛瓦努评为“丑陋伤口”之际,浮现在她脸上那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 (话说回来……) 真澄看见远处挂着一块画有特洛瓦努纹章的壁毯,想起刚刚在此地发生过什么事的真澄不禁面露苦笑。 (我可打死也不想被冒牌的吾主抓去享用啊……) 真澄拐弯走进旁边的通道。 ◇ 薰带着露西雅朝城门口迈进。在城内来回巡逻的卫兵们虽因即将举行的会议而绷紧神经,不过却未散发出紧迫盯人的气息。现在只有薰他们知道教皇厅游击队再过不久就会攻进城堡,导致城门前广场陷入一片混乱。 看在卫兵们的眼中,或许会觉得被逼入绝境的教皇厅势力只是策动了一场有勇无谋的战斗而已,但攻城并非教皇厅的主要目的,教皇厅是打算护送蕾妮这名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杀戮者,混进这场有许多魔族份子应邀出席的派对,藉此杀光所有魔族。 承受过至尊君王獠牙的她拥有凌驾于魔族之上的力量。只要强忍着未完成契约所带来的痛苦,几乎绝大多数魔族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甚至连特洛瓦努的心腹大将迪杰萨德也不是她的对手。 (洛可的‘主人’八成是在派对上遭到蕾妮杀害,他则反覆不断地品尝着因为保护不了主人,致使主人惨遭‘红色死亡’毒手的悔恨……) 然而自己真有办法阻止蕾妮吗?要他阻止为达目的毫不留情的那位女性…… “呜哇!” 在行经转角处时,薰迎面撞上了由另一侧走过来的人物,这名人物立即将撞上自己的薰搂入怀中。 “对、对不……” 抬头观看对方的薰顿时哑口无言,而围绕在周遭的所有人,就连卫兵们也都吓得脸色发白。这也难怪,因为搂住薰的人物正是留着一头如同流水般亮丽银发的盟主。 “亚尔费姆!”连忙由他怀中跳开的薰赶紧补上一句:“……大人。” “哎唷,这就奇怪了。我明明从未见过你,为何你知道我的长相及名称呢?” 亚尔费姆边打量薰的全身上下边缓缓接近。 “呃,那个,小的方才在城门前广场那边远远望见了您的尊容……” “这绝不可能。因为我刚刚曾仔细物色过广场上是不是有合我胃口的可爱小男孩喔。既然你说你有看见我,那么照理说我一定也看见你了才对。我绝不可能错过像你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啊。难道不是吗?” 亚尔费姆伸出手掌在薰的胸口来回游走。知道亚尔费姆个人‘性趣’的薰瞬间全身汗毛倒竖,可怕的是,亚尔费姆这番话却夹带着连罗珊娜也无法相比的娇媚声笼罩住薰。 “嗯……这可真是个难题呢!要是像你这样的男孩认识我,但我却不认识你的话,那未免太过失礼了。可是,我又想不到任何可以向人类道歉的方法……” 亚尔费姆陷入沉思。薰则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僵在原地,周遭群众更是鸦雀无声地关注着亚尔费姆的下一步行动。 “算了。”亚尔费姆点了点头,一把抓住薰的手臂。“总之,先吃了你再说吧,我总觉得这样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请、请您稍等一下,白银盟主!” “用不着跟我客气啦!对男孩子而言,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啰!” 明明是咬了自己兄长的可憎男子,但他散发出的妖艳香气却使薰不禁羞红双颊。蕾妮曾用“常人无法理解他的行事逻辑”一语加以批评,不过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透过这种形式实际体验。 “……吾主,原来您在这里啊!” 人群中传出一阵沙哑的嗓音,只见原本相当开心的亚尔费姆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声匿迹。单凭一句话就惹得亚尔费姆很不开心的人,是脸庞仿佛用老虎钳从左右两侧使劲夹扁似地扭曲变形的年轻男子。身穿管家制服的他,表现出与其丑怪容貌鲜明对比的圆滑言行。 “吾主,两位大人正在会议室等您前往。”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亚尔费姆神情怃然地放开薰。“小兄弟,你的运气真是不好呢。你就好好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再度与我相遇吧,可别在那天之前就先丧失年轻活力喔。” “薰先生……”就在薰暗自向容貌丑陋的管家道谢之际,露西雅贴近薰耳边叫了他一声。 “你、你别误会,我可没那种兴趣……” “那种兴趣?”露西雅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是啦,我想说的是我听见外面开始传出吵闹声了。” ◇ 在逐渐为夕阳染红的天空下,教皇厅部队与城堡卫兵展开了一场大战。 虽然好像比方才提早一些抵达,但却已有数量可观的尸体堆积在广场上,显见教皇厅已经露出败相。或许是抱持着‘一群愚蠢人类’的想法吧,只见卫兵们甚至边露出笑容边动手杀害教皇厅的士兵们。 (那个人就在当中……) 尽管拥有可以单独一人斩杀在场所有卫兵的力量,她却静静等待着能够趁乱潜入城内的机会。 薰拉着露西雅的手往广场跑。为了避免被卷入这场战役当中,两人刻意绕远路通过广场来到城门前。 露西雅双手平举至正前方并开始咏唱咒文。 “你不在手指上涂抹灵药也可以吗?” “呃……我遭到师父大人以‘现在的你若使用那玩意儿会导致效果过于庞大,所以绝对不准用’这项理由严格禁止说……还是拿出来用比较好吗?” “那、那还是算了吧。” 那个克劳蒂亚严加禁止的理由立刻揭晓。她平举于前方的双手绽放出跟先前有如天壤之别,既强大且无法直视的浩瀚光辉。露西雅轻轻松松压制住几乎快要失控的光芒,接着开始编织咒文。 一道光束自露西雅手中疾射而出。 现场响起‘轰’一阵闷响,门外景色宛如一颗巨岩被丢进水 里似地扭曲变形。她所施放的魔力仿佛海啸一般朝城外传播开来。 然而,效果却仅止于此。她引发的波纹在转眼之间回归平静,城外景色恢复成原本被夕阳余晖染红的天空。在城内交战的两军甚至完全没察觉到异变。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我也搞不清楚,但是刚刚那次尝试毫无手感可言,甚至没有结界阻挡在那儿的触感……” 露西雅以惊慌失措的语调说道。 “喂,你们两个……刚刚做了什么……” 只见一名狼人步伐蹒跚地由哨兵驻所里走了出来。虽然被砍断一只手臂,身上还中了许多箭,但另一只手却还紧握着长剑。狼人高高举起剑身。 狼人挥剑攻击的目标是露西雅。薰见状立刻扑向露西雅,以自己为肉盾护着露西雅,倒卧在地上。 会被砍中,根本无法闪躲……原本这么认为,但薰的背部并未遭到长剑劈砍。狼人只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首级就此掉落在石板上。 只见一道手持长剑的人影伫立在薰他们及狼人尸体之间。看见人影手中那把外形宛如碎裂黑曜石的异形长剑,薰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尽管以一袭破旧长袍覆盖住全身上下,此人的身形轮廓却并非男性体态。她一边迈步走向城堡,一边以缺乏感情的耳熟声调说道: “小子,人类最好立刻离开这座城堡。” 隐藏在长袍缝隙底下的冰冷眼瞳瞥了薰一眼。 ‘红色死亡’再度来到这座城堡。 ◇ 蕾妮将剑藏至某处,一路朝着城堡前进。教皇厅众战士为了掩护她,更加卯足劲与敌军交战。被撇在城门前的薰再也分不清楚她究竟身在何方。 薰拉着露西雅的手远离城门。 “果然只剩阻止蕾妮小姐这个方法可行呢……” “真、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太不中用害的……” “不,是打一开始就只有这个方法可用。露西雅你先回洛可的房间等我好吗?啊,对了,克劳蒂亚曾经用过不必透过线路就能拨通行动电话的魔法,你也会用同样的魔法吗?” “我会啊!呃,那个,方便让我撷取您的声纹模式吗?” “嗯。” “那、那就得罪了……” 露西雅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薰的嘴唇,然后快速缩回。接着,她拿出自己的行动电话,在表面上画下某种图案。 “不触碰嘴唇就无法使用吗?” 露西雅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算计当中啊……那个恶魔……) 看来在芬兰事件之时,克劳蒂亚在饭店压倒自己,并硬生生地吻上自己的唇,目的不单只是为了惹火奥普利,更是为了采集所谓的‘声纹模式’。 “那我送你回房去吧!” “不用了,那个,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可是……” “我不想再给薰先生添更多麻烦了。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要紧,请您赶紧动身吧。若不追上那名红发女子,我们就无法离开这里啊!” “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喔。”薰话一说完便朝着城堡正门跑去。露西雅虽然试图以“那个,薰先生……”这句话叫住他,然而她的声音没能传入薰耳中。 幸存的教皇厅战士开始撤退。她则看见那名以长袍裹住全身的女性斩杀卫兵进入城内,薰也随后追赶上去的光景。连逃都忘了逃的露西雅就这么待在原地,心不在焉地盯着触摸了薰嘴唇的手指看。 露西雅想问薰这个问题。 ——请问薰先生跟那位红发女子是什么关系? 露西雅目睹了当另一个自己告诉薰要打败‘红色死亡’之时,他面露愕然神情的场景。八成是个很特别的人吧……露西雅如此猜想。 现在露西雅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究竟是如何串连在一起的。方才试图破解结界之时,她感受到这个世界对‘红色死亡’所抱持的恐惧与憎恨之情。露西雅虽然无法理解这难懂的问题,不过身为魔术师的直觉却告诉她那名女子正是有助他们脱离这个世界的重要‘关键’。 (但是……) 露西雅完全无法预测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会对现实造成何种影响。假使薰杀死那名女性顺利回到现实世界,却导致那名女性自现实世界彻底消失不见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他说清楚呢?跟自己认定的特别人物战斗并非好事,她觉得与其让他采取那样的行动,倒不如永远被关在这个世界还比较好。 ——你真是个大傻瓜耶。 总觉得另一个自己似乎很傻眼地说出这句话。虽然不知她到底是指着哪方面说自己是‘傻瓜’,但却不禁悲从中来。因为她知道另一个自己其实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要是自己做出对自己而言并不算正确的选择,另一个她肯定会感到很受不了。 “你们……” 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类似呻吟的声音,露西雅顿时回神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名教皇厅的战士,全身鲜血淋漓,气若游丝,大概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来不及逃走吧! “你们这些巴结魔族的可憎魔术师……” 战士一边露出充满憎恨的眼神瞪视露西雅,一边高高举起长剑。 “请、请您稍等一下,在这个时代或许是这样,不过在我们那个时代,魔术师可是出乎意料的友善喔。而且,我还是献给教皇厅的贡物……” 对此充耳不闻的战士准备砍杀露西雅,但他还来不及挥剑,已被人抢先一步自背后猛踹一脚。被踹飞数公尺远的战士就此气绝倒地。 “同为人类就不该互相残杀才对吧!”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法袍的男性出现在她面前,而仰望着他的露西雅则双眼充满泪光。 “真澄师兄!!” 露西雅边哭边扑向师兄怀中。 ◇ “今天是由天兵师妹作主吗……” 真澄带着露西雅移动至庭院。与瓦德莉吵架并分道扬镳之后,真澄独自来到正门口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撞见师妹露格蕾西雅˙葛兰威尔即将被教皇厅战士杀害。由于无法置之不理而出手救她一命也就算了,天晓得之后她就一直抓着自己的法袍不放,“呜呜呜”地哭个不停,连法袍的衣摆都已经湿成一片了。真澄忍不住模仿露西雅抓抓自己的头发。 “我说啊,你也差不多该放手了吧?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们已经算是敌人了。魔术师协 会不是也将我的名字列在必杀名单上了吗?” “咦……可是真澄师兄是个好人啊!虽然跟师父大人一样很爱刁难人,但其实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你这算是在夸奖我吗?” 真澄很不擅应付露西雅。她的个性会随着日期转换而变得判若两人,像千金大小姐时明明傲慢到极点,又开口闭口称自己为鼠辈;不过,变成现在这种状态时,却是不管自己再怎么摆臭脸,她还是一样会黏上来。让人以为她或许是个看似盛气凌人、却有着寂寞侧面的娇娇女,而另一方面,纵使变成了难以应付的天然呆女孩,还是拥有能够看透对方内心的特质。 (这种想讨厌又无法彻底讨厌的家伙……最是令我没辙啊……) 真澄一边回想起安慰因遭到克劳蒂亚叱责而躲在图书馆旁边哭哭啼啼的她,一边询问: “好啦,你到底是怎么了?跟薰走散而迷路了吗?” “不是的,独自一人走回房间的小事还难不倒我。我只是对于不断把苦差事推给薰先生的作法感到过意不去 而觉得很烦恼罢了。” “……拜托你一件一件按照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说给我听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 露西雅“呃——嗯——”地陷入沉思。 “……那件事发生在上个月月底,某个乌云蔽月的闷热夜晚。庭院里群树随着静静吹起的夜风摆动,野狗的远吠声整夜嚎叫不休。感到有点害怕的我迟迟无法入睡,没想到时至半夜三更,楼下突然传来师父大人的召唤声。‘露西雅~露西雅你过来一下~’那听起来仿佛响自地底的死灵之声,真的吓死人了。我原本抱着可能又会像往常一样被叫去打杂,或者被挑三拣四地找藉口恶整一顿的觉悟走到楼下,哪知师父大人召见我的用意竟是……” “谁叫你把整件事描述成英国风格的鬼故事啊?” 认同她的努力静静聆听一段时间之后,真澄这才出声吐槽。 “对不起,因为发生了各式各样可怕的事件,所以我想用这种风格说明应该比较恰当日……” “你只要描述被地狱三头犬吸进这个世界之后的事给我听就好。” “哎呀,为什么真澄师兄知道我们被地狱三头犬吸进这里呢.那是最高潮迭起的场面说。”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我果然拿这小妮子没辙啊……想归想,真澄嘴角却不经意地浮现一抹笑意。 ◇ (在哪里?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跟丢了蕾妮的身影,为了寻找她,薰徘徊在夕阳斜照的城内。 薰很清楚她潜伏于暗处的能力究竟有多高竿。她用能够隔绝黑暗血族气息的钢索绑在自己身上,一边强忍着尚未完成契约所造成的痛苦,一边持续躲避试图狙杀自己的‘同族’长达千年之久。 城内只见杀气腾腾的卫兵们纷纷露出严厉的戒备目光,薰连想加快脚步奔跑也办不到。只要稍微表现出可疑的模样,就会不由分说地遭到砍杀。是方才的教皇厅袭击行动,以及即将正式举行的三大盟主会议导致城内警备变得如此森严。特别是城堡中心地带更是无法接近,因为一楼有舞蹈厅,会议室则位于三楼。为了避免盟主会议——在八百年后的世界依旧为魔族法律的会议——遭人窃听,所以通往城堡中心地带的通道全数被身强力壮的亲卫队严加封锁。 (对他而言是十分有利的世界吗……) 先前他追着洛可在三楼一带奔跑,竟然轻而易举地来到会议室附近,并顺利钻进天花板上方。 斜阳自窗外透射进来。等盟主会议结束之后,就会紧接着举行派对。而潜伏在城内某处等待那一刻来临的蕾妮也将闯入会场,让热闹华丽的派对转变成杀戮刑场。然后,洛可一旦遭到她斩杀,自己等人又得回到酒窖重头来过…… (到底还剩多少次机会呢?) 薰停下脚步,利用窗玻璃映照自己的脸庞。他并未如同那两名高中生及棒球顾问一样,显露出容貌开始变化的迹象,脑中也还明确地留有自己出生故乡的记忆。 (不过,如果继续经历同样的回圈现象,自己迟早也会……) 此时,附近的房门突然‘砰’地应声开启。 就在觉得好像有某种红色物体映入眼中的瞬间,薰已被扣住手臂拖进房间里面。房内之人将薰紧紧压在墙上,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同时又为了阻止他施展蹴击,而以自己的脚卡在薰的两腿之间。 那是一连串毫无破绽的流畅动作,就跟她亲自传授给薰的动作一模一样。 红色死亡——蕾妮弗拉基米尔。 被薰视为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此时正展露出连五脏六腑都会令人为之结冻的杀意压制住自己。她那捂住薰嘴巴的手也伸出一排尖锐的利爪。 “我会放手,但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之外,不准你开口讲半句话。” 她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是自己相当熟悉的触感。肌肤散发出的淡淡汗水味也一样。夜晚已经降临,难以想像的痛苦及快感应该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大肆作乱才对。由轻启樱唇倾泄而出的叹息夹带湿气,她压制着薰的手臂也显得格外燥热。 但感觉上还是有一点小小差异,是由于她只对自己抱持著名为杀意的感情而已吗?还是因为如露西雅所说,这里只是个虚拟的世界呢? 他被蕾妮拉进一间看似书房的狭小房间,除了一组桌椅之外,唯一的家具就是书柜。窗户上则挂着一片窗帘。 “只要老实回答,我会一击砍下你的脑袋赏你个痛快。但倘若你敢做出试图呼叫卫兵的举动,那我保证你会死得痛苦万分。” 蕾妮放开双手,往后退开两步左右的距离;不过,却未收回手上的杀戮利爪。 “你为何跟踪我?” “因为我有话想跟你说……” ‘砰’一阵沉重的冲击直轰薰的心窝,薰整个人顿时腾空离地。只见蕾妮的鞋尖嵌入薰的心窝部位,薰压根儿没看见她做出起脚攻击的动作。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猛吐胃液瘫倒在地板上。蕾妮则轻挪鞋子将快要痛昏过去的薰拨成正面朝上的姿势,接着露出冰冷的视线俯视着薰。 “站起来,我并未使上足够让你失去意识的力量;但这次你如果说谎的话,我会一脚踢爆你的脏腑。” 薰忍住痛楚勉强站了起来。 薰内心深处对于与她对峙一事抱持着乐观的看法,他一直认为“她应该不致下手杀害自己才对”。然而,那却是个非常要命的错误心态。她并非口出威胁,等到问完情报之后,她八成就会依照方才的宣言杀死自己吧!她抱着必死的觉悟潜入这座魔族群聚的城堡,因此想也知道她绝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不安要素。她是个为了守住门扉,甚至不惜选择dy˙key痛下毒手的女子。 “你打算将我出卖给卫兵对不对?” 薰摇了摇头。 蕾妮面无表情地举起长出利爪的手掌。“我死定了……”薰原本如此心想,不料她却定睛注视薰的双眼,接着缓缓放下手臂。 “那么你为何跟踪我?” “呃,那个……” 薰完全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说辞阻止她才好,纵使这个世界对自己而言只是虚拟场景,对她来说却是如假包换的真实;更重要的是,她绝不会半途弃战,这一点薰再清楚不过了。 (但要我阻止蕾妮小姐……我还是办不到啊……可是如果不阻止蕾妮小姐的话,洛可又会遭到她砍杀,我们也将再度体验这个世界……)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 蕾妮收起利爪。 “咦?” “很抱歉刚刚踢了你一脚。看来你似乎没有说谎,此外你也不怕我。我可是魔族啊,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吗?” “但是你……” 薰顿时无言以对。 她脱掉披在身上的长袍丢至桌上。底下穿着由男用夹衣及如同马裤般合身的西装短裤搭配而成的装扮。她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偏好以裤装为主的穿着风格。衣服已被她的汗水湿透。 “我猜你应该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堡吧?特洛瓦努统治得很完善的这座城堡算是比较安稳的地区。在服从统治的期间绝不会滥杀无辜,平常也只有人工繁殖的食品奴隶会被端上餐桌。不过,你有种走出城外试试看。他们会因一时兴起而杀死人类、强奸人类、吃掉人类之后就转身离开,他们终究是……” 惊觉失言的她立刻中断话语。 “……我们终究是会吞食人类的怪物。待会儿发生的事乃是怪物之间的问题。我会让你睡到明天早上,等你清醒之后就离开这座城堡,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 么模样吧!” “不对!”听见她这番自我解嘲的谎言,薰忍不住放声大叫。“蕾妮小姐,你才不是怪物!你绝不会吞食人类!” 蕾妮顿时面露僵硬神色。她在转瞬之间欺近薰的面前,猛然伸手扣住薰的下颚。 “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糟、糟糕……) 她的手指嵌入肌肤之中,薰的双脚随之飘离地表。 试图寻找辩解之词的薰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发出光芒,随后只见一道疾射而来的光箭一褁住薰,薰的意识立刻在转瞬之间遭到封闭。她松手放开薰,转身望向背后。而在薰失去意识缓缓瘫倒之际,他双眼最后捕捉到的是一道不知几时出现在房间内的黑袍男子的身影。 佐尔亚斯索利威耶。 他正是曾与特洛瓦努进行过交谈的那名魔术师。 当薰一倒卧在地,蕾妮马上露出尖锐的目光瞪视索利威耶并出声诘问: “为何还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名字?内应理当只有你一个才对吧?”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会冒着那样的危险进行计划吗?这小子大概只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一面罢了!” 年老魔术师如此回答。在人类历史中被誉为至高魔术师的天才‘zoso’。明明与魔族关系密切,仍然被推举为魔术师协会统帅的男子。有人说他是以恐怖手腕统管魔术师协会,也有人说是他的天才魅力使所有魔术师为之倾倒。 “这小子死掉了吗?” “没有,他只是睡着罢了,不到明天早晨绝不会清醒过来。我会把他拖到外面丢掉,要不然也可以先拿这小子裹腹。” “很遗憾,他有着一张教人提不起食欲的嘴脸啊!” 蕾妮的回答让索利威耶忍不住发出近似苦笑的轻笑声,随后他由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那是一本没有注明书名的漆黑书籍。 “那是?” “献给特洛瓦努的贡物,算是友谊之证吧!喔喔,我差点忘了,我也准备了一项代表友谊的礼物要送你。” 索利威耶由异空间取出一只服装袋摆在桌上,接着转向蕾妮打开袋口。蕾妮眉头顿时为之一皱,因为装在袋子里的是一套非常高级的礼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找到一套不会有损你美貌的礼服可真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工夫呢!美艳的杀戮者啊,可惜的是等到派对画下句点之时,这套礼服八成已被染成鲜红色就是了……不对,你鲜血淋漓时的模样最是动人啊!” 虽然尚未敲定袭击今晚那场派对的行动程序,但索利威耶的意思似乎是要蕾妮穿上这套礼服参加派对。 “偶然换上这种装扮也好,毕竟我或许会在今晚丧命。” “无法看见你穿上这套礼服跳舞的身影实在令我遗憾,因为我必须去牵制特洛瓦努的脚步。” 索利威耶将书本夹在胳肢窝底下,转身走向房门。 “……受诅咒的黑魔术师啊,你究竟是谁的同伴呢?” “这个世界啊!” “这个世界?” “没错,我希望能够长久观察这个世界。只要你还身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我就会继续扮演赞美你的歌颂者的角色。” ◇ 真澄及露西雅来到城堡地下。 脚边可见魔法涂料画成的线条,远处则传出绘制线条的咪啦声响。 “的确是在玩什么花样呢!我虽然曾听说过恩卡纳席欧城的地下可以用来打造魔方阵的论调,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被用上了。” “那个,真澄师兄,比起调查此地,我更希望真澄师兄能想办法搞定那位红发的可怕女性说……” “别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好不好?那个女人可是货真价实的怪物耶。” “但是,我听说真澄师兄最近也已经变成怪物了啊!” “……你这小妮子实在有够爱占人便宜耶。” 明明被批得体无完肤,却一点也不感到火大,此乃她具备的某种特殊才能。 “呐,露西雅,咱们先稍微整理一下吧!第一点是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第二点是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打死也不愿跟那个怪物女交手喔。” “知道了。呃——那是发生在上个月月底,某个乌云蔽月……” “这一段我已经听过了啦。” 真澄轻轻敲了敲露西雅的脑袋瓜子。 “你提出的‘这里是梦境’的论调形容得相当贴切。这是个宛如恶梦一般反覆上演着同样情节的虚拟世界,而做这场梦的地狱三头犬遗骸投射出自己的身影,就是那个叫做洛可的小鬼头对吧?” “啊哈哈哈,师兄过奖,师妹倍感光荣啊~” 露西雅有点难为情地笑了出来。这个天然呆女孩想出了上述比自己的猜测更具可信度的推论一事令他有点难以释怀,或者该说是很不甘心才对。 “我觉得‘梦’跟‘记忆’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好像有人曾经说过梦境会让人看见潜意识当中的记忆对不对?” “你指的应该是佛洛伊德吧!” “对对对,就是佛洛伊德大叔。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透洛可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啊!这个时代的记录及记忆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对吧?难道只有小狗狗比较特别吗?” “不对,八成是‘小狗狗’在现实的这个地方偶然得知某件非常重要的大事,并且在记忆遭到删除之前逃之夭夭了吧!” “哇,师兄你怎么知道呢?” “直觉啦!” “真澄师兄好厉害唷!”露西雅很干脆地认同他的说法。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直觉,而是听完露西雅这个认为那具位于高中地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与洛可少年可能为同一人的假设之后,真澄总算领悟了特洛瓦努派遣瓦德莉前来破坏遗骸的真正目的究竟为何。那只地狱三头犬在现实的过去得知‘某件事’后,就此逃离这座城堡。而某件事则以追缉那名躲在天花板上方偷听会议的少年的形式,在这座虚构的舞台中反覆上演。 (唯独这档事绝不能告诉薰跟这小妮子,否则会害他们变成瓦德莉那个恶婆娘的索命目标……) “我唯一有异议的地方,就是你们好像认为那个小鬼的主人是在舞会上被‘红色死亡’杀害,可是我却认为是在舞会结束之后。因为后来那个小鬼不是嚷着‘你休想接近我家主人半步!’试图阻止那个女人时才遭砍杀的吗?” “可是,我们虽然随后追赶那名可怕的女人,不过出现在塔顶的就只有特洛瓦努先生及那名可怕的女人而已耶!” “这就是让我百思不解的地方啊!” “百思不解呢~” 真澄及露西雅同时抓了抓头发。 “……我啊,当时刚好在舞蹈厅那边,可是却感受到正下方汇聚了一股非常庞大的魔力。” “嗯,我也察觉到了。” “这个魔方阵肯定就是造成那个情形的元凶,而随后世界也跟着结束并重头来过。怎么想都觉得两者之间绝非毫无关连啊!” “啊,所以真澄师兄才跑来调查这个地方对吧!” 露西雅轻轻拍手说道。 “……来此之前我不是已经仔细说明过了吗?难道你连目的都没搞清楚就傻呼呼地跟过来?” “啊哈哈哈,我这人拿困难的话题没辙,平常都是直接从实作中摸索啊!” “那可不是魔术师该说出口的话啊……” 然而,她身为魔术师的潜力却远在自己之上,这点才最教人难以接受。只是不知自己变成‘怪物’的 终章 自梦境重返现实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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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抱歉,我会将你家主人曾在那座城堡内采取了某种行动一事向吾主报告。但是,我并不晓得实际上你家主人究竟干了什么好事。我分析不出地下那座魔方阵的真实面貌,而返回现实世界的其他人大概也都一无所知吧。所以,你就乖乖回你家主人身边去吧,然后咱们俩就算方不相欠啰。’ 瓦德莉拿起纸条反覆阅读几次之后,才嘟起嘴唇说道: “……既然都特地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好歹也先上过我再走嘛,笨蛋。” ◇ 数天后。 露西雅接受与教皇厅合作的提案,正式决定与薰组成搭档联手执行任务——当然啦,她坚决否认自己是贡物之类的说辞就是了。长谷川祭司平安出院,中野台高中地下那具已经丧失魔力的地狱三头犬也已撤离现场。 露西雅目前暂时先回英国一趟,而在她返回日本之前,薰则决定继续留在中野台高中上学。 不小心睡过头的薰,连忙推着自行车冲出纳菲达希亚教会大门。 他将弗拉基米尔斜靠于墙角,边祈祷那名爱嚼舌根的大婶别跑出来边锁上大门。 我出门了……薰正准备向空无一人的教会道别之际,碰巧察觉到邮筒里面有一封信。 (呜……难不成……) 他昨晚回来时并未看见这玩意儿,而现在也还不到早晨的邮件配送时段。薰像是在处理危险物品似地轻轻拿出那封信。 正面只有两排分别写下薰的姓及教会名称的清秀字体,翻至背面却不见寄件人的署名。 薰拆开信封。 那是一封没有半句寒暄前言,内容简短到甚至连名字都没注明的来信。当看完这封信时,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薰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收进口袋,对教会说声“我出门了”,便驱车朝车站飞驰而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始终感到有点在意,因此便寄了这封信给你。 在数天前滞留于香港的夜晚,我作了个有你登场的梦。 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亲身经历,感觉却如同现实一样逼真。只不过得扣除掉你置身现场这点不算就是了。 尽管不太记得详细的内容,但我总觉得在梦中好像发生了相当开心的事。 我说薰啊,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薰清醒过来,只觉冰冷的岩层表面贴着脸颊。他强忍着晕眩感起身环视周遭,却因四周一片黑暗而看不见任何东西。 接着听见啵的一声,现场亮起一阵火光。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出声的人是露西雅。她似乎也是刚刚才恢复意识,一脸疲惫地边捂着头,边多抛出两个魔法光球至半空中。 “啊……” 两人同时发出声音。只见一具被火光照亮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一具额头留有伤痕的地狱三头犬遗骸——也就是洛可的遗骸。两人已回到中野台高中的地下区域。 “我们回来了……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事啊?” “我与蕾妮小姐一起飞奔至塔顶,然后在那边……”薰侧头沉思。“耶,后来怎么了呢?我总觉得好像有见到某人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我们可是搭档耶。难道你跟那个女人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麻烦别用‘那个女人’称呼蕾妮小姐好不好。” 露西雅“哼”地将头甩向一旁。 “搞不好是你做了些什么事才对吧?你不是跟洛可在一起吗?” “我跟他一起待在走廊上,后来真澄师兄跟一个看起来格外下流的女人开打,我则带他赶往尖塔……”话说到一半的露西雅也跟薰一样侧头露出困惑的神情。“咦,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当我爬上楼梯之后……” “啊,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说,而且那件事情可怕得要命……”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露西雅轻轻抓了抓头发。 “所谓梦境或许就是这样吧!具体内容记不清楚,顶多只会留下‘开心的梦’或‘恐怖的梦’等印象而已不是吗?不过,你的舞技之差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倒觉得我跳得还不算太差啊!” “根本不及格好不好!麻烦下次跟我跳舞时要跳得更流畅一点……” 话讲到一半的露西雅突然弯身钻进洛可的遗骸底下。 “喂喂喂,危险啊!” “放心吧,这孩子很黏我啦。” 只见折返回来的露西雅手上握着一条老旧项圈。尽管因为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所以颜色褪得颇为严重,但的确是洛可生前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没错。 “洛可他一直把这项圈戴在身上呢!” “肯定是主人送给他的礼物吧……哪,薰,我就算拿走这条项圈也没关系吧?我想把它戴在我家养的那只小狗身上。” “嗯,相信它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 两人走出旧校舍,室外还是大白天。不见半个学生踪影,另有帐篷搭设于操场上。原来是上级发布发现防空濠沟的名义封锁了整间学校。当薰等人一走进帐篷,待在里面的教皇厅成员及露西雅的侍从˙吉斯都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据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左右。 他们俩向众人请教自从他们被吸入那个世界后所发生的事情。听说之后神盾部门的成员集合至地下区域,不料却遭到某人袭击,结果只有长谷川祭司勉强保住一命,其他成员均不幸罹难。 就在他们谈论此事之际,再次前往地下监视的士兵们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说看见光芒汇聚于地狱三头犬前方,接着那对高中男女就凭空出现。被带至帐篷中的两人虽然颇为衰弱,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他们的相貌都恢复原状了呢!” “咦?” “哎呀,被吸进那个世界的人不是都会渐渐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吗?不过,他们都变回原本的日本人容貌,这代表他们确实地回归现实世界了啊。” “我、我说薰啊,”露西雅神情慌张地不停触摸自己的脸庞,“我的脸有恢复原状吗!?没有变成那个世界的相貌吧.” “……露西雅你本来就是欧美人士嘛。” “呜……说的也是。” 过了一段时间,帐篷又收到那名棒球队顾问也出现在地下的联络。只不过后来无论再怎么等,就是等不到还有人出现的迹象。薰虽然认为纵使有人在更早以前就被吸收进去,大概也会因为早已与那个世界同化而再也无法重返现实世界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为何他会知道这个结dm11。 (啊……) 薰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我们是照着后进先出的法则依序离开了那个世界……) 瓦德莉边觉胸口闷痛边恢复意识,被真澄轰出一个大洞的胸部正在进行自我愈合。瓦德莉忍着痛楚翻身下床,这是某间宾馆的客房,而且内部装潢十分花俏,一看就像是瓦德莉会时常光顾的宾馆。 瓦德莉猛然惊觉一件事。眼罩不见了。她顿时脸色发白,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四处寻找。 最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眼罩,她才以哽咽的声调嘀咕着说了句“太好了”。 有张纸条与眼罩一同遗留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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