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战歌》 [原创]兽人文明之殇 刚刚看完电影《魔兽》，心里冒出一个问题，兽人世界崩溃的非常迅速，快得令人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在耐奥祖和古尔丹先后坠入黑暗，导致德拉诺崩溃，满打满算，也只有几十年时间。后来又冒出一个脑残吼，差点毁灭世界。 再看人类，有麦迪文这个内奸，兽人入侵搞出三次大战，巫妖王又搞出生化危机，人类社会始终屹立不倒。 无意贬低谁，只从文明和社会结构来探讨。 兽人在德拉诺，是一种部族式的社会结构，各大部落就像各个王国，相互独立。就像中国的奴隶社会，社会结构极其简单，部落首领拥有绝对权力。 兽人不信仰鬼神，他们唯一信仰的是萨满教。根据暴雪的设定，萨满文化，把元素之灵和先祖灵魂当作力量之源。 于是，如果某个萨满力量无比强大，就如耐奥祖，就很容易让所有兽人统一在其麾下。从而拥有最强大的战争动员力量，集体坠向黑暗。 杜洛坦，奥格瑞玛，格罗玛什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都被其裹挟。唯一明白点的杜洛坦，最后落个众叛亲离，身死道消。 兽人落后的社会结构和信仰，直接导致他们容易受恶魔利用。 反观人类。人类拥有奥术魔法，圣光，战士，以及各种职业，简直就是骑士小说里的理想世界。 人类强大的不是力量，而是文化、信仰等等。他们的英雄前赴后继，血色十字军那几位的故事可歌可泣，从中可见一斑。 文明的差异，直接导致最后结局的不同。 …………………………………… 我的这个小说里，重构了兽人世界。 请看下篇！ 兽人和人类世界的力量之源 [原创]兽人和人类世界的力量之源 众所周之，兽人信仰萨满，能够利用元素。 人类可以使用奥术，圣光等等，战士力量也非常强大。 两个种族的力量差别如此巨大，其源头是什么？ 暴雪或许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我在小说里试图重构这一切。 兽人世界是个元素活跃的世界，到处都是风暴，火山，地震。自然环境恶劣，让兽人重视灵魂世界，同时，渐渐学会了跟元素沟通的能力，这就是萨满教的来源。 由于环境恶劣，兽人经常在风暴中咆哮，他们学会了战歌，通过战歌修炼战士能力。 由此可见，兽人家乡与元素界十分靠近。 人体由元素组成，比例保持恒定。因此，人体不能像吸纳奥术能量一样去吸纳魔法元素。 所以，萨满使用元素力量，只能去沟通元素之灵来借用，或者通过图腾等形式去释放。他们无法像奥术法师一样把元素储存在体内。 水元素？亲，人类大法师召唤的水元素，并不是元素魔法，而是通过奥术能量模拟的元素生物。 人类世界则幸福的多，元素十分稳固，山川河流，风调雨顺。 但是，人类世界拥有两样稳定的能量——奥术和圣光。 这样两样东西，是兽人世界所没有的。也因此引来恶魔的觊觎。 于是，人类修炼奥术魔法，能成法师；身体吸收奥术能量，修成斗气。感悟圣光，修炼圣骑士。 但是，人类对于灵魂力量和元素的运用，则远远不及兽人。 ………… 简单地说，兽人生活在一个苦难的世界，由此学会灵魂力量，沟通元素。 从这个角度理解，可以解释，德拉诺为什么几十年内迅速崩溃，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稳固。 [原创]魔兽电影续集怎么拍 魔兽故事庞大，种族众多。为了照顾电影观众的代入感，主角应当永远是人类，或者跟人类很相似的精灵。 如果主角只有兽人、矮人等外形怪异的种族，十有八九会扑街。 另外，由于世界观太大，单线叙事肯定不够，双线或者多线叙事是必须的。 但是三线、四线叙事，难度太大，考验的不仅是编剧，还有观众。 由此，跟刚刚上映的《魔兽》一样，双线叙事是必须的。 由此可见，续集怎么拍？已经呼之欲出。 阿尔萨斯的堕落之路+吉安娜逃亡+萨尔逃亡 阿尔萨斯堕落，给世界带来毁灭。吉安娜的逃亡给人类希望，萨尔逃亡给了兽人希望。 这是一部描绘黑暗和希望的电影。 具体该怎么设计场景？ 第一幕，阿尔萨斯观看角斗，萨尔异军突起，吸引众人注意。同时介绍背景，洛萨已战死，兽人全线战败，被俘虏。 第二幕，麦迪文指引，萨尔逃跑，找到了格罗玛什，重聚兽人步兵。 第三幕，吉安娜听到麦迪文召唤，决意去寻找阿尔萨斯。 第四幕，阿尔萨斯追击兽人，却遭遇亡灵的生化危机被包围，反而被兽人所救。萨尔忠告阿尔萨斯和吉安娜，不听。 第五幕，阿尔萨斯在北方城镇，意欲屠城，吉安娜与他分道扬镳。 第六幕，吉安娜回国召集族人，却遇到诅咒教派的势力，危机时，兽人来帮忙。于是，吉安娜给萨尔足够的船。 第七幕，阿尔萨斯找到霜之哀伤，杀了恶魔，自己却遭到诅咒。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第八幕，人类和兽人的船舶，离开了东部王国，前往卡利姆多。 这部电影，描写阿尔萨斯的复仇却导致堕落的心路，以及兽人寻求生存的心理。 看完应该对王子感到悲伤，就如他手里的那把剑。 第一章 剃刀岭的来客 “我又回来了，剃刀岭！” “这些菱形的雪花，就跟梦里的一样！” 米勒迦伸出伤痕斑驳的大手，片片雪花宛若纯白的蝴蝶，斑斓飞舞着落在手心。在他身旁，一人多高的兽人精英巨斧斜插在雪里，宽阔的斧刃结了一层冰凌，显得异常锋利冰冷。 冰风狂啸，远方一座座险峻的山岭矗立在风暴中，像一根根巨大的银色标枪。剃刀岭是兽人帝国北方天断山脉外围的一个山岭，常年被严酷的暴风雪笼罩，冰风冷如剃刀，是兽人步兵最不愿踏足的地方之一。 米勒迦却穿着一件破旧的兽皮背心，身上大部分肌肤裸露在外，仿佛很享受这个严酷的冬天。 二十年前，也是一个寒冬，米勒迦随父亲一起走出剃刀岭，加入了兽人大军。十多年前，父亲战死在一名血魔大公的邪刃之下。而米勒迦，历经无数血战，从一名菜鸟步兵晋升为英雄，亲手斩下那名血魔贵族的头颅。 这么多年，他一直征战在帝国南方的燃烧平原，从没想过，此生还会回到剃刀岭，而且，还带回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少年。 “真见鬼，米勒迦，这些黑魔树比石头还硬？”愤怒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风雪飘摇的树林里，一个人类少年正勉力抬起斧子砍树，在一望无际的黑森林前，他弱小的身影似乎随时可能被风雪吞没。 少年的面孔相当稚嫩，大约十岁左右，身体非常健壮。不过，跟同龄兽人相比，仍显得发育不良。他愤怒的眼眸中，灰色的瞳孔射出野兽一样的光芒，证明他有着兽人的血统。 在卡伦大陆，有一类人，同时拥有人类和兽人的血统，他们的相貌同时具备两个种族的特征，有的更像兽人，有的更像人类，统统被称作混血兽人。 在吟游诗人的口中，每一个混血者都有一段悲伤的身世。当然，诗人的怜悯并不妨碍几乎所有种族对于混血者的唾弃。 在卡伦大陆，血统不纯，是原罪。 米勒迦的回忆被少年的喊声打断，他丝毫没有被激怒，兽人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种族，偶尔怀旧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他甩掉手心的雪花，随手拔出冻成冰雕的精英巨斧，走到一棵齐腰粗的黑魔树前，抬手划出一道熟练的弧线。 “吼……”伴随着斧子入木的闷响，米勒迦发出一声咆哮。 漫天雪舞，仿佛被这声怒嚎震散。 少年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身形，也猛的一震，这个古怪的吼声，就像兽族的战争号角，充满了野性和怒气，同时散发出一种古老荒蛮的气息，直接侵入他心灵深处。顿时，他的心脏也随着咆哮声猛的一跳，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嚎！”又一声猛烈的巨吼，就像伐木工喊出的号子。 随着斧刃入木，米勒迦的怒吼一声接一声在森林中回响，每一声都迸发出不屈的力量，似乎他的满腔热血，要从身体内滚烫着喷涌出来。 “战嚎，难道这就是战嚎！” 粗犷野性的咆哮响彻森林，像一个指挥棒，牵动了少年的神经，他的呼吸节奏不知不觉跟咆哮声的韵律保持一致，心脏也随之而跳动，血液渐渐燥热起来…… 少年出生在兽人帝国首都奥古瑞塔，听过无数兽人英雄的传说，知道少数强大的兽人战士能够施展一种名为战嚎的咆哮技能，激发兽人们与生俱来的狂暴和野性，从而大幅提升力量和斗志，变身为嗜血杀神。 不过，战嚎只会在战争中出现，在建国十多年的兽人帝国，那些强大的战士们不会在战场之外轻易使用技能。 少年竭力平复心绪，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仿佛一种隐藏在肉体深处的力量被激发，热血在体内翻滚蒸腾，紧握着斧柄的双手力量大增……结冰的铁斧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沉重！ “嚎！”他不禁跟着米勒迦的节奏，也发出一声稍显稚嫩的咆哮，铁斧在风雪中划出弧线，准确的砍入黑魔树皮。 这一斧劈下，皮裘之下的后背，涌出一层热汗！ 爽！少年感觉自己从没如此痛快过，二十公斤的兽族小制式战斧握在手里，第一次有顺手的感觉。趁着热血翻滚，他再次怒吼着挥起铁斧……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愿意走进冰冷的剃刀岭深处的黑魔树森林，会看到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一个雄壮异常的青年兽人，一个相貌普通的混血兽人少年，都在冰天雪地中伐木，同时喊着一种野蛮粗犷的伐木号子！ 少年名叫蒙多，只有一半的兽人血统，但是，他拥有一个伟大的姓氏——格萨尔，兽人霜狼氏族酋长的姓氏，也是兽人帝国多洛特之王的专属称呼。 多洛特的兽人，百年前从破碎的外域家园来到卡伦大陆，一直陷于战争和混乱之中，文明消亡，传承毁灭，几乎遭到所有种族的唾弃和排斥。是格萨尔大先知，把堕落的兽人重新团结起来，在卡伦大陆北方的荆棘荒原上，建立了新的兽人国家——多洛特。 在格萨尔的领导下，兽人渐渐抛弃了残暴好战的习性，开始重建丢失的文明和传统，并逐渐与宿敌人类化解仇恨，建立外交。在卡伦大陆，格萨尔受到各个种族的尊敬，哪怕是对他痛恨万分的仇敌。 然而，蒙多只是格萨尔的养子，还是个体型和相貌更像人类的混血。奥古瑞塔的兽人都知道，格萨尔大酋长悲天悯人，收养了许多战争孤儿作为养子，其中大部分是被遗弃的混血者。 因此蒙多在兽人部落并没有资格享受格萨尔之子的荣耀，待遇仅仅比奴隶好一丁点。 跟所有小兽人一样，蒙多七岁那年，被送进奥古瑞塔的训练营，开启艰苦的修行之路。训练营是格萨尔大先知扫平氏族，一统兽人帝国后的创举，类似于人类的学校。 小兽人在训练营，八成时间用来修炼武道，两成时间学习各种文化课程，包括卡伦大陆的人文地理，兽人土语，以及萨满知识。 蒙多在训练营学习了三年，对于兽人的武道，没有哪怕丝毫进步。如果不是看在格萨尔的面子上，他最多三天就被轰出校门。 在蒙多近十岁，也是一个兽人能够挥舞小制式战斧的年龄，伟大的格萨尔替他办理了退学手续。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兽人战士面前。 “米勒迦大人，是一名强大的影子大师，以后，由他作为你的老师。”父亲格萨尔的话，让蒙多大吃一惊。 影子大师，在兽人帝国，是拥有英雄位阶的强者，仅次于至尊剑圣的存在，一般担任军团领袖的职位。哪怕作为格萨尔之子，蒙多也是第一次与影子大师面对面。 第二章 黑魔树 蒙多初次见到米勒迦，仅仅只有一个深刻的感觉——高冷。米勒迦仅仅斜瞥了混血少年一眼，就此把他视作空气。 在兽人英雄眼里，混血者，等同于奴隶。 第二天，蒙多被米勒迦带往兽人帝国的极北之地——常年冰雪皑皑的剃刀岭。 他没想到，剃刀岭的气候竟是如此恶劣，哪怕条件最艰苦的兽人村庄，也比这里舒适十倍。更无法忍受的是，米勒迦要他学习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伐木——在兽人部落，伐木是奴隶干的活。 “轰隆！” 片刻后，那棵黑魔树轰然倒塌在米勒迦身旁。黑魔树是受到亡灵黑魔法污染的树木，曾经在卡伦大陆十分常见，这种树的树皮异常坚硬，堪比岩石，而且不怕火烧。不过，在被彻底砍倒，与土壤里的魔力之源隔绝之后，黑魔树会迅速腐朽。 米勒迦放下斧头，盯着渐渐变成黑色粉末的的树干，眼中射出愤怒的寒光，獠牙狰狞。这里有一大片黑魔树森林，说明邪恶的亡灵法师曾经糟蹋过这片土地，这个可以称作家乡的地方。 作为一名影子大师，米勒迦能够收发自如的控制怒气，他迅速平静下来，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半兽人少年。蒙多还在冰雪中奋力伐树，喊着那种独特的号子，只是，没有米勒迦的引领，号子的气势一声比一声虚弱。 “米勒迦，为什么停下来！” 蒙多扔掉斧子，没有影子大师的战嚎指引，他渐渐失去了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战斧再次变得无比沉重。此刻，脸上的汗珠，被寒风一吹，迅速结了冰，冷得仿佛置身冰窟。 “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 “米勒迦，明天我们修炼战歌吗？”刚才的号子声，让蒙多充满了无限期待。不愧是影子大师，仅次于兽人剑圣的强大存在，在整个卡伦大陆都是令人尊敬的英雄强者! “从现在开始，忘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米勒迦狰狞一笑，大手指向前方的黑魔树林，“等你把那些该死的黑魔树全部伐倒，再去想别的事情！” 那可是黑魔树森林啊！蒙多有些发蒙，黑魔树不是一般的大树，树皮坚如岩石，树心却腐败不堪，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米勒迦，如果你想净化这片土地，我们可以雇佣地精收割者，前几天在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地精商会……”蒙多迅速明白影子大师砍树的用意，只有砍倒黑魔树，土壤里的亡灵余毒才会渐渐消除，大地才能得到净化。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米勒迦的脸上，怒火正在积聚。 “小子，你是在学地精耍嘴皮子吗！”米勒迦揪住蒙多的衣领，愤怒的獠牙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兽人伐木只能用斧子，记住，用斧子，雇佣地精这种事，想都别想。” 兽人的唾沫，变成冰渣狠狠砸在他脸上，生疼生疼。蒙多却没有感到丝毫恐惧，他很清楚，兽人虽然是一个冲动易怒的种族，但他们真正动怒的时候，通常会用斧头说话，而不是朝对方脸上喷口水！ “米勒迦，你是要我学习战嚎吗？”蒙多的脑子终于又转过了一个弯。 “哈哈哈哈……”米勒迦一愣，随即裂开獠牙狰狞的大嘴，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凭你像女人一样的身板，如果听到战嚎，只有一个下场——被吓成白痴！” 米勒迦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在黑魔树森林附近，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别的居民。屋内生起炭火，架烤着小半只野猪，温暖且弥漫着肉香，跟屋外的风雪怒号相比，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把这碗酒喝了！”米勒迦从随身携带的大羊皮袋里，倒出一种散发异香的液体，自己喝了一大碗，然后给蒙多倒了一碗。 在兽人的盛情面前，哪怕是最难喝的酒，也必须一饮而尽。 “啊！”一口喝下后，蒙多像遭到电击，猛的从地上跳起，捏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咳嗽。米勒迦哈哈大笑起来，少年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这一碗酒，仿佛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入口时宛若刀割。下肚后，烈火一下炸开，变成了滚滚热浪，在身体里疯狂的冲撞游走。热流每窜到一个地方，身上就酸胀得几欲爆开。 “呼！”蒙多趴在木桌，额头青筋直冒，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体内虽然酸胀得要命，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快感！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米勒迦看扁，蒙多一声惨叫后，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臭汗。 “这是魔兽晶核和药草泡出的酒，我祖父留下的配方！”米勒迦对蒙多的表现有些满意，他又倒了两碗酒，然后把羊皮袋扔给了蒙多，“从明天开始，伐木的时候喝一口！” 蒙多毫不客气的收起来，兽人在交际时喜欢直来直去，送你什么东西只管接着，推辞或客气，只会被视作对主人的侮辱。这个羊皮袋很不错，能够装十几斤酒。 “米勒迦，你在伐木时，喊出的号子是什么？我在奥古瑞塔从没听到过。”蒙多犹豫了半天，终于提起胆子发问。 “那是——伐木歌！我祖先的秘传战歌。”米勒迦突然咧嘴一笑，强壮的下颚竖着的两根獠牙，一抖一抖，显得更加狰狞，又说道，“兽人战歌，其实都是伐木歌！” 伐木歌？战歌？蒙多心里一凛，对于战歌，他太熟悉了，奥古瑞塔训练营的小兽人，每天几乎只用做一件事——学习战歌。可惜的是，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理解那种怒吼式的修炼到底有何奥秘。 米勒迦喝下三碗酒，陡然像变了一个人，浑身赤红，连眼珠子也射出暴狼一样的血光。他说的每一个字，仿佛直接从喉咙里蹦出，金石掷地，煞气十足。 在卡伦大陆，兽人的酒量和酒品，都是出了名的不可救药。蒙多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惟恐引爆火山。 “兽人家乡在一个美丽的冰雪世界，祖先们为了生存，常年在冰天雪地中砍伐大树。巨人之力战歌，冰霜石肤战歌……一切战歌，都是伐木歌……” “直到一百年前，兽人毁灭了自己的家园，通过黑暗之门来到卡伦大陆，跟该死的人类打了上百年的战争，无数战歌从此失去传承……” 米勒迦依旧把混血少年视作空气，一边喝着酒，一边自言自语，仿佛像吟游诗人一样说着酒话。说到最后，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蒙多又从羊皮袋里倒出一碗酒，“这酒真有这么厉害？”他疑惑的咋咋嘴，然后一饮而尽。 第三章 兽人战歌 兽人酿的酒十分苦涩，度数也不高，是货真价实的劣酒，真正强悍的只有配药的劲道。蒙多喝下两碗酒，渐渐适应了那股霸道的气劲，身体每一个地方都暖烘烘的，非常舒坦。 蒙多躺在木屋内，头脑却很清醒。外面的风暴声，时刻提醒自己，这里不再是温暖繁华的奥古瑞塔，也不是竞争激烈的小兽人训练营。剃刀岭方圆百里，都是冰风暴雪的世界，除了趟地上打鼾挺尸的米勒迦，连个活人都难见到。 不过，蒙多的心里却燃起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希望。 来到卡伦大陆，已经第十个年头了。十年前，他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标准医科宅男，在一次把半个城市都毁掉的风暴灾难中，他被卷入了台风眼，然后穿越到了卡伦大陆。这次离奇的穿越，让他成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在卡伦大陆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满头金发、风姿绰约的背影，手持银色法杖，站在冰、火、雷云风暴之中……他清楚的感应到，这个人类女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母亲。 随后，一个青面獠牙、流着血泪的伟岸兽人，骑着一头雄壮到极点的巨狼，抱着自己飞奔离去。这个兽人就是自己的养父——伟大的兽人先知格萨尔。 其实，蒙多十分清楚，格萨尔就是自己的生父。不过，他更明白，这个名分并不重要。 兽人跟卡伦大陆无数土著一样，拥有自己的信仰和骄傲。因此，不管在兽人部落，还是在人类世界，哪怕是智商低下的食人魔，都把血统视作至高荣耀。对于混血者而言，血统不纯是他们要背负一生的耻辱。 尤其是头脑简单，粗鲁率直的兽人，遵守的人生信条是——力量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没有令人尊敬的力量，他们绝对不会给混血兽人好脸色，哪怕你是伟大的格萨尔之子，还是个养子。 整整十年，蒙多在兽人帝国的首都奥古瑞塔长大，完全习惯了简单粗犷的兽人生活方式，也彻底接受了自己低贱的混血兽人血统。从没有享受任何特权，甚至连父亲经常办公的地方——萨满神殿都没资格进去。 要在兽人部落赢得尊重，只有一个办法——拳头够硬。蒙多一直很努力的修炼，去试图获得兽族同伴的认同，不幸的是，他继承了人类母亲的外表和身体。只有兽眸能够证明他拥有兽人血统。 卡伦大陆的兽人，普遍披着绿色皮肤，拥有强壮的獠牙和兽眸，以及蒜头一样的鼻子。除此以外，兽人的整体外形跟人类其实差异不大，只是更加高大粗壮，一般比人类高出两个头。 蒙多无论怎么修炼，他都赶不上天生粗坯的兽人猛男。这让他在训练营受尽屈辱。兽人同学动不动发起决斗，意味着他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唯一的温暖是，蒙多并不缺父爱。伟大的格萨尔每天都在为兽族的前途奔忙，但是，只要有闲暇时间，都会给蒙多讲授萨满教义。哪怕在训练营三年，格萨尔每周会抽一个下午的时间，父子相会。 如果没有父亲的温暖，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熬到成年，更别谈希望和未来。 而现在，拥有一个影子大师作为自己的专职老师，这就是希望！ 多洛特建国才十年，国内外强敌环伺。兽人战士中的强者，都忙于征战沙场，绝不会有时间充当专职教师。连奥古瑞塔最优秀的兽人训练营，最高战力也不过是几个断了胳膊的退役铁血斗士。 兽人武者按照实力，可以划分为蛮战士，刀锋战士，狂战士，铁血斗士，影子大师，剑圣！ 影子大师和剑圣，都拥有英雄位阶。其中，作为兽人的至高武力——剑圣，整个帝国也仅存十个，每一位都是留下无数传说的大人物。 即使伟大的格萨尔，也没有权力命令一位“英雄”去给自己的儿子当老师，除非他乐意收下这个徒弟。 蒙多相信，父亲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更意外的是，米勒迦当天就离开奥古瑞塔，来到剃刀岭这种荒蛮苦寒之地，搭建小木屋，准备长住。他教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砍伐一片黑魔树森林。 伐木，是兽人奴隶干的活。 不过，如果米勒迦酒话能够当真，兽族的所有战歌，居然都是兽人祖先的伐木歌演化而来！ 蒙多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奥古瑞塔的小兽人，从六岁起就会进入训练营过集体生活，一直呆到十三岁，完成成人礼。他们在训练营里，主要学习一件事——兽人战歌！ 修炼战歌，是兽人战士获取力量的秘法。 要成为蛮战士，必须修炼巨人之力战歌和冰霜石肤战歌，才能拥有比普通兽人战士更强大的力量和防御。蛮战士一般在兽人步兵中担任十夫长，是兽族最常见的头领步兵，永远拼杀在战场的最前线。 巨人之力战歌，是每一个兽人战士的启蒙战歌，能够增强兽人的体魄和力量。 在奥古瑞塔的训练场，蒙多曾经跟小兽人同学一起修炼过巨人之力，兽人的咆哮声，让他的耳膜饱受折磨。 半年后，兽人少年都明显变得更强壮，而蒙多却始终原地踏步。小兽人们常常藉此嘲笑他血统不纯：混血兽人也想修炼战歌，我呸！ 战歌分为修炼型和攻击型两类。而战嚎，其实是攻击型战歌的统称，只有狂战士以上的兽人强者才有能力施展。传说狂战士的战嚎，能够让周围的兽人战士陷入深度狂暴状态，变得不顾一切；还能把敌人吓破胆，在恐惧中悲惨死去。因此在帝国城市里，狂战士严禁出手，乃至很少在公共场所出现。 蒙多对于兽人战士的修炼仅略知皮毛，他却十分清楚，战歌，是兽人武道之魂。 “米勒迦所说的伐木歌果然厉害，居然能够让我的血气产生感应，为什么在奥古瑞塔，我从没听到过这种特别的战歌！”蒙多心里充满期待，渐渐进入梦想。 第四章 伐木工 剃刀岭的早晨，是一天中难得阳光明媚的时候，风暴还未开启，到处都白雪皑皑，远方一座座险峻雪白的山峰，像匕首一样直插云端。冬日暖阳下，前方的黑魔树森林，却散发一种阴沉的死气，显得十分诡异。 米勒迦还在不紧不慢的往嘴里撕扯野猪肉，等待暴风雪再次刮起。按照他的说法，只有像兽人祖先一样，在风暴之中砍伐树木，伐木歌才能真正起到锻炼体魄的作用。 蒙多裹上厚厚的熊皮大衣，坐在火炉边，仍觉一股冷意在心头渐渐蔓延——这是暴风雪即将来临的前兆。 终于，暖日被乌云遮住，漫天冰雪像沙尘暴一样，在天地间肆虐。 米勒迦打着饱嗝，推开了木屋的大门，迎面扑来的巨风，像大山一样碾压而来，让人难以迈出脚步。 “走！”米勒迦大吼一声，提起巨斧就冲进了冰雪之间。 蒙多也只好跟了上去，刚一出门，险些被风刮走，今日的风暴，似乎更加猛烈！他望着前方渐渐模糊的背影，咬起牙关，扛着斧子往前冲。 “嗖！”“嗖！”“嗖！” 狂风夹杂着雪粒，犹如剃刀在脸上划过，带来钻心的疼痛，用手一抹，手套上血迹斑斑。蒙多用手护着眼睛，防止风暴将眼皮割伤。这就是剃刀岭，那暴虐冰冷的风暴，跟剃刀一样凛冽残酷。 蒙多艰难的扛起铁斧，拼命往前奔跑。若跟不上米勒伽的脚步，绝对会被丢弃在冰天雪地之中，彻底迷失方向。蒙多十分了解兽人，这个种族绝不会同情弱者，要赢得尊重，只能靠自己的行动和实力。 “吼！喝！唝！” 片刻后，粗犷的号子声再次在林间响起，伴随着暴风雪的怒号，这种伐木号子声，给黑魔树森林增添了一股远古肃杀的气息。 在被暴风雪冻僵之前，蒙多赶紧从腰间取下羊皮袋，狠狠喝了一大口药酒。趁着身体里气息狂涌，用尽全力吼出一个伐木号子，顿时浑身热气腾腾，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仿佛全部被热流贯通。 “爽！太爽了！” 这种魔兽晶核泡出来的药酒，简直就是为兽人伐木工度身酿造。一声吼叫，一斧砍下，身体里的热气随节奏翻滚激射，渗透了内脏、血肉、肌肤，身上蒸汽腾腾，冒出一层又一层的臭汗。 当初，他在奥古瑞塔修炼巨人之力战歌时，除了喉咙被喊得嘶哑，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出现热流的迹象。 蒙多仔细体会着，伐木歌的古怪音调，似乎不是出自喉咙，而是来自他身体深处——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一起震颤，才能发出那种热血沸腾的咆哮。 这种霸道的咆哮，只有在米勒迦的带动指引下才能完成，否则，吼破喉咙也没用。 原来，修炼兽人战歌，就是这种感觉！ 蒙多信心大增，斧子挥舞得更加大开大阖。 伐木，的确是锤炼肉体的最佳方式，战斧高高挥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砍入树皮。浑身随之震颤，力量贯穿每一块筋肉，汗涌如浆，如同淬火。 黑魔树干在冰封之下，表皮比花岗岩还要坚硬，一斧砍下，只能留下一个很浅的口子，手反而震的生疼。不过，他没有感到丝毫气馁。 伐木歌令他气势如虹，精神也变得无比专注，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砍伐之中，意志愈加坚定。 直到药酒的热度在身体里逐渐散去，他才停下来，歇息片刻，再喝一口药酒。在伐木歌的催动下，药酒的热力在体内滚来滚去，宛如吞下了一个火球。在冰天雪地之间，这种感觉十分舒服。 随后，重新挥舞斧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棵大腿粗的黑魔树，终于被放倒。 蒙多兴奋的长呼一口气，放下斧子，望了米勒迦一眼。兽人英雄也在砍伐大树，他用斧刃夸张的精英巨斧，在黑魔树身上划出一个个灵巧的伤痕。 重达一百多公斤的精英巨斧，在他手里，跟水果刀一样轻巧。他轻松劈开黑魔树的表皮，跟削铅笔一样，把树心完整的暴露出来。一棵又一棵黑魔树，被米勒迦削去树皮，立于风雨之中。 黑魔树的皮又厚又硬，但是树心却如黑心棉一般柔软，在风雪中渐渐腐朽，变成黑色粉末，跟白雪一起飘舞。随即，一棵棵黑魔树相继折断倒地。 蒙多不禁看呆了，眼前一幕，有一种观赏“行为艺术”的怪异感觉，以这种几乎变态的方式砍树，不知米勒迦出于何种心态。 “你的速度太慢了，野猪肉白吃了吗！”似乎感受到少年的目光，米勒迦扭头大吼。在暴风雪中，说话基本靠吼，否则除了喝西北风，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 蒙多咬紧牙关，再次挥起铁斧，作为回应。 “我十岁的时候，已经在森林里猎杀灰熊！”米勒迦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不依不饶的继续怒吼，“你的身上也流着兽人的血，这是一种荣耀，脱掉身上的熊皮，兽人战士从来不惧怕任何风暴。” 米勒迦说完这番话，重新挥舞巨斧，咆哮声再次响起。 兽人的咆哮在人类听来，都是同一种恐吓人的音调，根本听不出任何区别。 不过，蒙多却清楚的感觉到，伐木歌发生变化了。 如果说之前的号子，只是一个个单一的音符，那么现在开始，那些简单的音符开始连成了串，拼凑成一种古朴野蛮的旋律。 “轰！”“轰！”“轰！” 蒙多感觉体内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这个由伐木歌拼凑而成的旋律，牵动他体内翻滚的热血，如海啸一般的奔腾旋转。 他浑身无法抑制的疯狂颤抖，扔掉铁斧，趴在地上，手深深插入雪层中。 如果有人再次走进黑魔树森林里，可以看到，冰天雪地之间，居然有一团浓厚的雾气，笼罩在蒙多周围。 这团雾气，是他身上的热汗所化。而他本人，如雪原的暴熊一样，俯在地上，发出野性至极的咆哮。 “哗！” 蒙多猛的撕开自己的熊皮大衣，迅速将全身衣物扯个精光，裸身立在冰雪之间。他这才发现，身上的血管根根暴起，还在如游蛇一般的缓缓蠕动。不难想象，自己的脸已狰狞到何种程度。 冰风无情的在蒙多身上鞭挞，但是，这种冰凉反而让他感觉异常舒坦。剃刀岭的极寒，对体内火山一般的热血，是相当有效的安抚。若换个地方，弄不好会爆体惨死。 这一定是战嚎的力量！ 蒙多喘着粗气，心里已然明了——米勒迦在施展战嚎，帮助自己进入伐木歌的修炼状态。 人类书籍中，对兽人咆哮技能的描写，果然没有半点夸张。若是威力再强点，自己至少被震得七窍流血。 好在熬过了最初的狂暴后，体内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蒙多站在风中，静静体会身体的变化，血气狂潮终于缓和，但是在身体里留下了几个点。 每个点都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心脏，更确切的说，像个血气漩涡，在涌动旋转。而心脏，是所有血气漩涡的中心点。伐木歌犹如指挥棒，指引着漩涡的节奏。 原来，这就是兽人战歌的奥秘。 一个个咆哮的音符，能够让心脏随之跳动，让气血为之翻滚。而当音符连在一起，却能让翻滚的气血，随着韵律旋转奔腾，从而锻炼体魄。 蒙多渐渐有些明悟。脑海中似乎浮现米勒迦所说的那一幕：在冰雪世界，兽人祖先迎着暴风雪高歌呐喊，与天争斗，让血气翻滚沸腾，然后创造了战歌。 这种修炼方式，堪称霸道至极，若是体质或心脏稍显脆弱，就难以为继，甚至带来反噬，也只有天生粗坯的兽人能够适应。 难怪奥古瑞塔王宫的图书馆，研究兽人的典籍多如牛毛，大多出自宿敌人类的手笔。但是，研究战歌的文字都是语焉不详。 兽人的战歌从来都是口口相传，到底如何修炼，人类从没有搞清楚，没有亲身体验，根本无法领会战歌的奥秘。 “伐木歌能够帮助你唤醒兽人的血统！”米勒迦瞥了蒙多一眼，大吼道，“把你的靴子也扔掉，剃刀岭的冰风是你最好的老师。” 蒙多毫不犹豫的扔掉靴子，赤脚踩在冰雪之中，铁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 此刻，剃刀岭的凛冽冰风，在他细嫩的肌肤上划出无数伤痕。 然而，在药酒和伐木歌的帮助下，蒙多咬紧牙关，始终沉浸在砍伐之中，并没有感到多么寒冷，身体疼痛刺骨，反而激发了他心底的血性。 兽人的武道，讲究一往无前，肉体的痛苦，并不是绊脚石，反而是一种精神磨砺。所以，在卡伦大陆，同级别的战士中，兽人可以碾压人类。 尽管伐木是奴隶干的活，但是，蒙多清楚的看到，一扇大门正在向自己打开。 第五章 战歌反噬 剃刀岭的夜晚，非常宁静，天空居然出现了满天繁星。很难想像，几个祷时以前，这里的风暴是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可怕。 蒙多做了一整天的伐木工，拼掉大半条命，全身刻上冰风伤痕，只放倒了三棵黑魔树，而且都只有大腿粗细。回家时，米勒迦冷漠的脸上，鄙夷之情又生动了几分，这个成绩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毕竟，米勒迦以削铅笔的方式砍树，轻松放倒了至少三十棵齐腰粗的黑魔树。 蒙多默然无语，低着头回到小木屋。放下战斧，在木床上坐定，体内翻滚的热血如潮水一样退去，他陡然感觉两眼一黑，一头栽到了地上。 身上的力量瞬间被抽干，仿佛身体里出现了一个黑洞，他的血液，他的五脏六腑都猛然被黑洞吸走。身上再无一丝气力，连呼吸都感到十分艰难。 刹那间，蒙多从兽血沸腾走向了濒死状态！ 难道，这是伐木歌的后遗症！蒙多艰难爬到床板上，心中惊骇莫名。 他很清楚，在冰雪风暴中，为了伐倒三棵黑魔树，耗费的精力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极限。如果不是药酒和伐木歌的加持，别说砍树，光在风暴中站稳都十分艰难。 身体的精力正在急速流失，被一滴不剩的榨干，无尽的空虚感顿时吞噬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蒙多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跟饱满多汁的甘蔗，被被吃干榨尽后，变成一堆残渣然后吐在地上。 他知道，这个症状，用卡伦大陆的说法，叫做——反噬。 趁着还有一丝力气，蒙多挣扎着拿出羊皮袋，喝下一大口药酒，稍稍缓了口气，然后撕扯着几片野猪肉，努力填饱肚子。最后瘫倒在床板上，连话都说不出。 米勒迦丝毫没有理会混血少年的困境，他自顾自的喝下几碗酒，依然早早躺下挺尸，瞬间就鼾声大作。 蒙多躺了半天，又回复了一点力气，然后艰难的脱掉牛皮手套，整整一天无休止的砍伐黑魔树，对手掌也是一种摧残，两只手早已肿得像馒头，满是裂纹。赤脚站在雪中，也冻开不少伤口。 很想去弄盆热水泡泡手脚，却根本站不起来。 至于去使唤正在打鼾挺尸的影子大师，那根本是痴心妄想，兽人压根没有洗澡的习惯，更别说烧水给别人泡脚。 唉！ 蒙多暗自叹息！ 在米勒迦的伐木歌指引下，强行激发自己的血气，这种修炼的方式确实太过于霸道。毕竟自己只是个混血兽人，体质可能比人类稍强一些，但是在天生粗胚的兽人面前，跟一个女人没有多大差别。 对于这种体力透支到极点的反噬，一晚上休息根本不可能恢复，明天还要接着伐木，却不知有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米勒迦轻蔑的眼神，兽人绝不会同情弱者，对于弱者，他们只会鄙视和侵略…… 蒙多躺在床板上，就像一个生机耗尽的耄耄老人，十分安详平静。身上没有一丝活力，只有脑子在高速转动，回忆着过去，这辈子（十年来）的一幕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 在奥古瑞塔十年，作为格萨尔之子，蒙多没有享受任何特权，七岁前住在兽人王宫，跟一群混血孩子住在一起，他们都是格萨尔的养子。 七岁之后直接进入小兽人训练营，开启枯燥艰苦的集训生活。 跟同龄兽人不同是，蒙多很努力的去学习各种知识。他读完了王宫图书馆的各种杂书，训练营所有的书籍也一扫而光，包括卡伦大陆的历史，各种魔法书，斗气秘籍，圣光讲解，魔兽图谱，萨满符文，草药知识等等。 格萨尔十分注重学习人类文化，所有书籍基本都从人类社会采购，甚至还有些精灵的抄本。 他两世为人后的唯一优势，就是记忆力特别优秀，凡是看过的文字或图案，都牢牢刻在脑海里，随时可以浮现出来。这个能力，比过目不忘还要强悍几分。 凭借这个能力，他不仅阅读无数典籍，还学会了古代兽人文字，人类文字，精灵文字，矮人文字等等。在卡伦大陆，人类语言已经成为大陆通用语，许多古老的文字，只有一些老古董才完整掌握。 蒙多掌握如此多的文字，放在人类考古学、神纹学、符文学等领域，绝对是各位大师心中的宝贝疙瘩。不过，他被悲催的生活在奥古瑞塔。 文化课，他在训练营无可争议的第一名。但是，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荣耀，反而引来无穷无尽的挑战。 训练营的小兽人战士，都十分乐意去挑战文化课的榜首，以拳头或者棍棒的形式。这段记忆十分悲惨，所谓的决斗，其实就是挨揍。 小兽人不屑读书，自然十分乐意去教训读书人！尤其是，他还是一个低贱的混血。 唯一的温暖是，父亲格萨尔不论多忙，每周都会抽半天时间，驾临训练营。父子相见的第一件事，格萨尔会把手放在蒙多的额头上，如萨满大师赐福一般。然后，蒙多浑身的瘀伤就此痊愈，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也烟消云散。 格萨尔大部分时间都在讲授萨满教义。蒙多十分用心的倾听学习，尤其是对于父亲略过的各种细节，他都一一做了笔记，几年下来，笔记都写了好几本，这是前世的学习习惯。 不过，格萨尔却并不认同，他每次都说，“孩子，萨满的奥义在于触动灵魂，靠死记硬背没有用。” 蒙多努力去做一切，就跟前世的三好学生一样。可是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学习萨满教义，只会让自己更加茫然；修炼战歌，得到的却是嘲笑；偷偷去感应圣光，更是徒劳；对着图谱修炼斗气，却毫无进展；至于魔法，只有疯子才去自学…… 此刻，他躺在剃刀岭深处的小木屋里，浑身没有一丝气力，思维却越来越清晰。他的脑子像一台放映机，十年经历如在眼前：同龄兽人的嘲讽，教官的轻视，父亲的鼓励，还有书籍上记载的历史和知识…… “当你的心灵真正获得安宁，你才能触摸到自己的灵魂！” 某一个瞬间，蒙多的脑海里又回响起父亲的一句话。作为兽人最强大的萨满先知，格萨尔给儿子诠释萨满教义时，最常用的一个词就是：安宁！ 第六章 萨满魂境 尽管蒙多两世为人，经历远超常人，他仍然无法理解，父亲所说的“安宁”到底是什么？毕竟，在兽人狂暴的精神家园里，永远不可能有“安宁”这个字眼。 然而现在，格萨尔大先知的这句话，仿佛在耳边响起，不断的在脑海里回荡，越来越清晰。 “兽人的心灵，尤其需要获得安宁……安宁……” “唯有精神安宁，才能触摸灵魂的奥秘。” 这个声音的安抚，仿佛像一个催眠曲，让蒙多的身心都放松下来，渐渐闭上双眼，手脚平躺在木床上，呼吸均匀。 他从没有睡得如此香甜、深沉。整个夜晚，他都沉浸在同一个梦里——梦中有一团蔚蓝之光，充盈着温暖祥和的能量，他在这片蔚蓝光芒中自由的飘荡沉浮，仿佛泡在奥古瑞塔的硫磺谷温泉里…… 蒙多醒来时，剃刀岭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撒下，小木屋里一片寂静，米勒迦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多么美妙的梦啊，我都舍不得醒过来！蒙多依旧躺在床上，回想着梦中的世界，那个蔚蓝的梦境，给他的感觉是如此安宁、温暖，哪怕在前世衣食无忧的时候，也从没有这种美妙的经历和体会。 缓缓的握紧拳头，蒙多陡然发现，身上的疲惫和疼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爬起来跳跃了几下，身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盈有力。 满血复活！蒙多欣喜的看着双手，原本肿如馒头的手掌，也恢复如初，连掌心的裂纹都基本愈合。挥舞几拳，手上充满力量。 蒙多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个结果，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 在训练营，蒙多的战歌修炼虽然一塌糊涂，却从未放弃自己的尊严。几个月前的一次决斗中，那个小兽人问候了自己的人类母亲，顿时，他陷入前所未有狂暴，跟那个混蛋打得难解难分，直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被一拳打昏。 然而，在昏迷中，蒙多却进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梦境。第二日，他的伤痕随之完全愈合，精神也抖擞至极。 这个奇异的梦境，跟格萨尔大先知描述的“萨满魂境”极为相似。 格萨尔说，万物生灵都在睡梦中休养身体，当睡眠足够深沉时，肉体几乎彻底沉寂，灵魂会更加纯净真实，从而才有机会触摸灵魂奥秘，踏入修炼萨满术的门槛。 在“魂境”状态，兽人萨满的身体犹如回到婴儿初生之时，肉体的疲惫和创伤，能够迅速恢复和滋养。 进入“魂境”，是修炼萨满术的唯一方式。 萨满教义十分飘渺，充满了灵魂、顿悟之类的字眼。想去刻意修炼，除了冥想，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几日，蒙多再也无法进入那个梦境之中。做梦这种事，谁能控制呢！就连格萨尔自己，最初也是一名战士，突然顿悟，无意中踏入魂境，从此走上萨满之路。 他反复考虑后，终于发起了人生第一场决斗邀约，这场决斗打得十分惨烈。那个小兽人把决斗视为一种侮辱，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蒙多自己也拼尽全力。如果教官没有及时制止，差点要闹出人命。 当天晚上，重伤到无法动弹的他，再次进入了梦境之中，一夜之后，再次满血复活。 这次尝试后，蒙多似乎意识到，萨满教义描述的“肉体沉寂”，原来可以通过外力到达，比如——找人决斗，把自己揍成濒死状态。 不过，这个结论，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后来，蒙多跟父亲从侧面探讨了此事。格萨尔听到这个见解后，沉思片刻，说出了一段见解：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回光返照”的状态，这个时候，灵魂会突然变得十分活跃，精神出现一种病态的饱满，然后重归死亡之路。 许多人在死亡之前，能够看到一个完全不同寻常的灵异世界，这样的故事其实并不少见。 从萨满的角度来说，“回光返照”与“肉体沉寂”有相似之处，不过二者却有一个根本区别。人在“回光返照”时，肉体的生机逐渐断绝，哪怕能够进入萨满魂境，也是回天无力。 而且，萨满教徒崇尚心态安宁，趋吉避祸，绝不会让自己轻易触摸死亡。如果总是面对死亡，别说修炼萨满术，恐怕本人会先疯掉。 但是，蒙多很清楚，自己作为萨满先知的儿子和徒弟，迟早会成为一个萨满。格萨尔多年的教诲，早已在他心里打上了萨满的烙印。 唯一所缺的，只是一个机缘。 用摧残身体的方式，进入“萨满魂境”，对于别人或许是个疯狂的念头，但是对于他自己，却是打开萨满之门的一把钥匙。 至于心境？自己两世为人，历经沧桑，早已波澜不惊。 后来，蒙多更加努力的修炼，试图再次进入“肉身沉寂”的状态，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通过修炼把自己累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困难。 找人决斗？更不靠谱，兽人都是一群憨货，不被打死那是运气好。这个度，极难把握！ 蒙多无意中洞悉了以“摧残身体”方式修炼萨满术的奥秘，但是无法持续下去。这令他懊恼无比，同时也加紧对萨满知识的学习。 萨满教义，是支撑兽人精神家园的主要力量。兽人在无数次遭遇灭族危机时，都依靠萨满指引，带领族人找寻未来之路。 因此，萨满祭司在兽人部落拥有极高的地位，远远超过了同级别的战士，每一位祭司都有不少兽人武士作为随从。 在如今的兽人帝国，萨满祭司的数量非常稀少，毕竟兽人是天生的战士，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成为智者！ 卡伦大陆的兽人，经历了无数战争和苦难，每个人都在死人堆里打过滚，别说心灵安宁，每天不做噩梦就不错了。因此，兽人帝国每次诞生一名萨满英雄，都是举国庆贺的大事。 萨满术本身也拥有强大且神秘的力量，根据力量也分为五个层次，分别是萨满学徒，萨满法师，萨满祭司，萨满长老，先知！ 萨满长老和先知，拥有了英雄位阶。不过，萨满的职业巅峰——先知，帝国仅存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父亲格萨尔大先知。 同为两大职业的巅峰，兽人有十大剑圣，却只有两个先知。可见萨满术的修炼是多么不易。 虽然兽人萨满的等级只有五个层次，可是修炼的方向却千差万别。有的萨满专注于沟通元素之灵，有的专精于制作图腾，还有一些萨满术，致力于研究人体状态的研究，也被称作萨满巫医，他们有的擅长医术，有的擅长毒术。 一般而言，萨满都拥有沟通灵魂的能力。所以，他们都能沟通野兽之灵，从而获得野兽的忠诚，成为代步工具或者战宠。比如格萨尔的座狼——幽灵之眼，是他用萨满术得到的第一个伙伴。 此刻，蒙多瞬间回想萨满教义的无数知识，心里的迷雾渐渐拨开。 天还未亮，米勒迦仍在酣睡。蒙多恢复了体力，肚子却像打鼓一般狂叫。他连忙把吃剩的半片野猪肉，架在火盆里烤了烤，然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噎得翻白眼时，再喝上一碗酒，然后接着撕扯。 他的胃口从没有如此好过，这种凶狠的吃相，就连同龄兽人也自叹不如。或许在进入“萨满魂境”后，肉体得到滋养的同时，也消耗了身体能量，导致腹中空空。片刻后，剩下的熟野猪肉被吃掉大半，羊皮袋里的酒也所剩不多，蒙多这才打起幸福的饱嗝。 此时，木屋外仍一片漆黑，米勒迦又翻了个身，继续打鼾！ 蒙多试图再次进入“萨满魂境”，可惜实在没有半点睡意。根据格萨尔的讲授，只有萨满学徒晋升成为萨满法师，才有能力随时进入魂境，从而触摸灵魂，进行萨满的修炼。 尝试几次后，他终于放弃了！正如父亲格萨尔而说，修炼萨满术，需要的是一种顿悟，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蒙多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未来之路。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的出发。 没过多久，米勒迦醒过来，直接坐到火盆边烤肉，却发现熟猪肉已经所剩不多，仅够塞牙缝。然后拿起羊皮袋倒酒，倒一碗就空了。米勒迦的羊皮袋能够装十几斤酒，没想到两天就喝的干干净净。 “真不愧是格萨尔之子！都是酒鬼！”米勒迦若有所思的瞥了蒙多一眼，看到他抱着铁斧闭目养神，一副吃饱喝足的舒坦模样，锐利的獠牙一阵狂抽搐。 他很意外的没有发怒，而是满脸肉痛的打开一个酒桶，把酒水倒进羊皮袋，小木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药草香味。 暴风雪骤起，新的一天，伐木大业正式开始！ 第七章 兽血沸腾 两个月后，剃刀岭深处的黑魔树森林明显减少了一片。 暴风雪依旧在肆虐，却掩盖不住伐木号子的雄壮不屈。蒙多仅穿一件兽皮短裤，任凭风雪如刀剑一般他身上狂舞，他举起大斧，左右挥出各种角度的弧线，狠狠劈砍。 很显然，这柄二十公斤的小制式军斧，使用起来已经轻松自如。坚硬的黑魔树干，在他的砍伐下，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坚不可摧，一棵大腿粗的树，片刻就能放倒。 蒙多放下战斧，拿起羊皮袋喝下一大口酒，深深吐出一口粗气。他回头一望，除了两棵削成铅笔的黑魔树，米勒迦早已不见人影。 看来，米勒迦已经悄悄离去很久！作为兽人英雄，影子大师和剑圣都有一个令所有人厌恶的习惯——神出鬼没！人类的战争史诗中，不知多少魔法师死在他们的刺杀之下。 蒙多早已习惯。之前很多次，他在米勒迦的指引下，沉浸在伐木歌的激昂壮阔之中，最后却声势一浪不如一浪。然后发现，米勒迦不见了。 没有米勒迦的战嚎指引，他无法独自激发伐木歌。 然而，这一次，他却感觉有所不同。 蒙多静立风中，默默感受着。突然猛的一声咆哮，重新举起战斧，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准确砍入黑魔树干。 兽血再次沸腾！ 就如熄火的发动机再次启动，伐木歌又一次响彻黑魔树森林。 没有米勒迦的战嚎指引，自己终于也能领悟伐木歌的奥秘。 蒙多欣喜万分，紧握战斧，一声接一声的咆哮，从心灵深处爆发力量，浑身每一块血肉都在颤抖着回应。 他确信，自己完全掌握了伐木歌。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他信口就来。 与此同时，他惊奇的发现，伐木歌粗犷的旋律，仿佛被驯服了，并没有引发血气狂潮，也没有血管爆裂的危险，带来的只有温暖和滋润。 尽管站在剃刀岭的冰风中，浑身却暖暖洋洋，仿佛浸泡在温泉里。体内的力量有一种生生不息的感觉。似乎能够一直砍伐下去，不知疲倦。 果然，如米勒迦所言，自己的兽人血脉被唤醒了！伐木歌从最初的狂暴效果，到现在春风化雨一般的滋润身体。他清晰的感觉，自己血液里的兽人基因在渐渐苏醒。 蒙多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个画面：兽人祖先们站在冰天雪地之间，迎着冰刀一样的寒风，挥起巨斧仰天高歌，伐倒一棵棵参天巨木。尽管环境恶劣到极点，兽人祖先们始终精神抖擞，乐观无畏，身姿愈来愈雄壮。 这才是伐木歌的真谛！伐木时滋润身体，凝聚精神！ 自己真的变强了！ 仅仅两个月，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双手的力量几乎每天都在增强，二十公斤的小制式战斧，挥舞起来得心应手。 另外，米勒迦的药酒也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这种药酒不仅强健身体，而且还增强了他的抗寒能力。现在，哪怕没有伐木歌的刺激，他也能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间，无所畏惧。 剃刀岭的冰风在他身上切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不过，每一个晚上，他都能进入“萨满魂境”中，滋养身体，第二天早上，他又变得龙精虎猛，连伤口也完全愈合。 进入萨满梦境，是萨满学徒修炼的唯一途径，每进入一次，灵魂便坚韧几分。然而，对于大多数学徒而言，“入梦”这种方式十分玄奥且无可捉摸，并非想进就能进入。 每次自己完成伐木工的工作，体力透支到极点的时候，晚上绝对能够“入梦”。反而，在少数几个休息日，整晚却睡得十分死沉，连个普通的梦也没有。 蒙多完全证实了，所谓“肉身沉寂”，可以用体力极度透支的方式达到。此后，蒙多再无一日休息，用狂热的态度去砍伐黑魔树。 兽人部落近百年来，从没听说任何一个剑圣或者先知，以这种极端的方法，同时锻炼肉体和灵魂。崇尚安宁的萨满，在踏入职业门槛后，从此就与战士无缘。 即使格萨尔，也无法兼顾两者，在兽人心目中，他是一位伟大的先知和领袖，而不是战士。 经过暴风雪的洗礼，蒙多的肌肤渐渐染上一层青灰色，透出强悍坚韧的气息。 奥古瑞塔的兽人，在修炼“冰霜石肤”战歌后，深绿色的皮肤也会发生一些变化，变得越来越淡，乃至于散发金刚岩一样的光泽。毫无疑问，伐木歌也有一些类似的效果。 身体发生的种种变化，让蒙多的心灵坚定无比。两个月的时间，他始终心无旁骛，日复一日的做一件事——伐木！ ………… 蒙多连续砍倒二十棵黑魔树，天色还没有晚。他将羊皮袋里的药酒喝个精光，准备稍作歇息后继续伐木，直到体内最后一丝精力被榨干。 “胡哈！” 一个兽人号子声隐隐约约在天地间响起。蒙多在剃刀岭隐居两个多月，还没见过除了自己和米勒迦之外的兽人或者人类。 然而，这个号子声，显然不是米勒迦的声音，兽人影子大师从来都神出鬼没，绝不会如此张扬。也不是任何一种战歌，而是兽人驾驭坐狼的独特腔调。 “难道是父亲来看我了？” 蒙多扛起大斧，兴奋的在雪地里狂奔。积雪深过他的大腿，却丝毫不能带来任何障碍，矫健的身姿，就像一条奔跑的雪狼。两个月的风花雪夜，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剃刀岭的恶劣气候和地形。 转眼就到了小木屋附近，蒙多立刻停止了奔跑，转而变得小心翼翼。米勒迦不在身边，行事必须谨慎一些，谁知来客是是否有敌意。 他在卡伦大陆的第一次睁眼，就看到母亲独自屹立在风暴之巅，抵抗各种惊天动地的魔法，而父亲身受重伤，抱着自己离去。 这一幕时常在蒙多的梦里出现，毫无疑问，卡伦大陆，自己有许多未知的敌人，而且强大得不可思议。在没有足够的自保力量时，只能时刻保持警觉。 小木屋门口停了四匹巨狼，两个头戴角盔的兽人战士，正在向米勒迦行礼。米勒迦肩上扛着一头还在滴血的肥硕野猪，显然刚刚狩猎归来。 第八章 兽人卫兵 “巴托！”蒙多欣喜若狂的从雪里跳起。 他认出来，领头的兽人战士，正是父亲格萨尔的精锐卫兵巴托，还有他的亲兄弟乌格。在奥古瑞塔十年，巴托对蒙多十分友好，曾多次帮他揍跑前来挑衅的小兽人，还不遗余力的教他武技。两个月前，初来剃刀岭，也是巴托亲自护送。 “你是……蒙多！”巴托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随即裂开獠牙狰狞的嘴大笑，“很好，你终于像个兽人。”说着，一拳捶向少年的胸口。 咚！如同闷鼓擂响，蒙多****的胸膛迎上了兽人武士沙包一样的铁拳，如同遭到科多兽的撞击，他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真不敢相信，兄弟，剃刀岭的寒风没有把你冻成冰棍，反而让你变成了真正的战士。”巴托大笑着上前拍拍蒙多裸露的肩膀。虽然他比蒙多年长十几岁，然而他视格萨尔为长者，因此两人以兄弟相称。 “巴托，你为什么不再用点力，索性把我的骨头拆了！”蒙多有些郁闷的揉着胸口，这一拳实在太狠了，要是两个月前，绝对要吐几口血出来。 “现在的你，才是兽人蒙多，格萨尔之子，帝国的王子！” 巴托收起笑容，再次捏起拳头，和乌格一起猛捶自己的胸口，这是兽族战士最高贵的捶胸礼，“不愧是影子大师米勒迦大人，大酋长看到蒙多的进步，一定非常高兴！” “这小子还是个酒鬼！你们最好多带点酒过来！”米勒迦无视两名战士的礼节，上前掀开巨狼身上蒙盖的毛皮。四匹巨狼，两匹坐人，两匹驮货，格萨尔派卫兵来看望儿子，当然不会空手而来。 “八桶酒！格萨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他的储物魔环弄丢了吗？”米勒迦面无表情的扛着野猪，转身进了木屋。 巴托和乌格面面相觑，米勒迦难道吃了火烈鸟的蛋，大酋长派人送礼上门，他却一脸火气。不过，在影子大师面前，两人也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能老老实实的卸下酒桶，然后拴好巨狼，进屋。 一顿单调的烤野猪宴后，巴托和乌格终于明白，影子大师米勒迦为啥火气冲天。原来仅仅两个月的时间，米勒迦自带的六桶酒已经喝个精光，如果他们再晚来几天，他就要断顿。而且从米勒迦三碗倒的酒量看，毫无疑问，酒水大半入了蒙多的肚皮。 酒，对于兽人而言，是一种严格控制的奢侈品。哪怕是帝都奥古瑞塔，会酿酒的兽人也寥寥无几，倒不是兽人脑子笨学不会酿酒技术，主要原因还是萨满教义强烈排斥酒水，甚至把酒称作恶魔之水。 因为，酒水只会让平静的心灵变得狂暴，跟崇尚安宁的萨满教义正好相悖，兽人喝酒，无异火上浇油。 因此，在兽人帝国，除了剑圣等一些地位崇高者，普通兽人均不得私自饮酒，酒后闹事更是重罪。这也是兽人酒量普遍不如人类的原因。 米勒迦和巴托兄弟显然没什么共同语言，喝下几碗闷酒，迅速就鼾声大作。 “我听说，米勒迦珍藏的酒，用一颗龙兽晶核泡了两年。”巴托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打鼾的影子大师，得意的笑道，“不知跟大酋长的配方相比，哪一个更厉害？” 巴托把送来的酒桶开封，顿时，木屋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酒香，味道似乎比米勒迦的酒还要浓烈。毕竟，格萨尔是整个兽人部落的大酋长，帝国的领袖，拥有的资源当然更多，泡酒时也舍得加量。 一碗下肚，蒙多觉得体内钻进了一头猛兽，里面翻江倒海，热血沸腾，浑身大汗滚滚，一股白气从头顶冒起。这个劲很强，相当强，如果不是喝掉米勒迦的六桶药酒，身上有些抵抗力，恐怕都顶不住了。 “米勒迦猎杀过龙兽？”蒙多适应酒劲后问道。对于授业恩师的来历，他可是一无所知。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哦，见鬼，米勒迦这个闷葫芦，果然把你当成伐木的奴隶。”巴托不满的咧了咧獠牙，扫了一眼正在打鼾的影子大师，“米勒迦是帝国最厉害的佣兵首领，就在前年，他在燃烧平原猎杀了一只八级魔兽——炽焰血爪龙，据说已经进化出了龙威。” 佣兵头子！八级龙兽！蒙多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无比庞大瑰丽的世界，卡伦大陆，佣兵可是十分常见的一个职业，他们也有另外一个称呼——冒险者。 在兽人和人类建立外交之后，卡伦大陆的战争阴云散去，许多强者开始脱离军队，开启了自由主义的探险生活，佣兵这个职业从此兴起。实际上，以卡伦大陆现在的状况，佣兵已经成为维护世界稳定的重要力量，许多佣兵工会都有官方背景。 不过，影子大师能够砍翻一头八级魔兽？蒙多表示十分怀疑，根据各种烂大街的魔兽图书描述，八级魔兽绝对是剑圣也要退避三舍的存在。尤其是进化出龙威后，战斗力起码提高三成。 “那只龙兽据说先被人类高手打得半死，米勒迦碰巧遇到，然后一刀秒杀。为这事，人类大军差点跟帝国干了一仗，幸亏有大酋长出面调解。”乌格补充说道。 “这么说，米勒迦欠我父亲一个人情，所以才愿意做我的老师！是这样吗？”蒙多立刻弄清其中的关联。 “哈哈哈……没有大酋长出马，米勒迦可没命享用他的战利品。走，我们出去活动活动，米勒迦那个混蛋，竟然只教你砍树，走，我教你一套斧技。”巴托口齿不太灵便，他的酒量比米勒迦也仅仅强一丁点。 一般而言，狼骑兵的武器都是制式军刀，毕竟兽人战斧过于沉重，坐狼不堪负重。然而，巴托是个例外，他始终不愿舍弃战斧。他的坐狼是奥古瑞塔银月森林的霜狼王，已经进化为二级魔兽，比普通坐狼要强壮几倍，能够承受精英战斧的重量。 剃刀岭的夜，月光如水。暴风雪已经消退，小木屋外仅吹着微微冷风，对于兽人而言，十分爽身。 “这是一套基础斧技，叫做车轮斩，包含战斧的所有基础技巧，不要小看它，所有高深武技，都是从基础做起！以后伐木的时候，正好用得上。” 巴托的巨斧静静的立在地上，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幽蓝光。兽人军队的战斧根据重量有大中小三种制式，这是一柄最沉重的精英巨斧，跟米勒迦的巨斧一样，有一百五十公斤。 “你要记住每一个动作，” 巴托咆哮着，巨斧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又一道蓝光。尽管只是演练武技，可是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杀戮。 蒙多暗暗心惊，他听说过，父亲格萨尔的精锐卫兵，全部都是狂战士。这种无法掩饰的暴戾气息，难道就是兽人狂战士的独特气质吗！ 卧在雪地里的银月狼王，抬起头探望了一眼，又蜷缩了回去。 第九章 野猪人 第二日早晨，兽人们吃饱喝足后，巴托带来了一个消息。 剃刀岭的外围有一个兽人村庄，名叫顽石村，住着一些老弱兽人。巴托从这个村庄外路过时，村里的老村长把他拦下，请求他帮忙对付森林里的野猪人。 对于野猪人，蒙多毫不陌生，奥古瑞塔的伐木场里，有许多野猪人奴隶。野猪人是一个未开化的种族，相貌酷似野猪，在卡伦大陆十分常见。他们信仰野猪之神阿迦玛甘，天性极为野蛮，而且排斥一切外来种族。 格萨尔带领兽人建立多洛特时，曾经驱赶了无数盘踞在荆棘荒原的原居民，其中就包括野猪人。在兽人眼里，野猪人不过是直立行走的野兽，只比真正的野猪稍微聪明一点。 在兽人的血腥屠杀下，大部分野猪人都躲进了多洛特东南部的云泥沼泽，建立了更加隐秘的野猪人国度，成为兽人的生死仇敌。还有一些流落在深山和森林的零散野猪人，沦为盗贼流民，只有在寒冬季节，才时不时冒险窜进兽人村庄，抢劫一些食物。 “我们决定先把野猪人盗贼解决掉再回奥古瑞塔，米勒迦大人，有兴趣来玩玩吗？”巴托试探的问道。 “顽石村！”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米勒迦的记忆，他沉默了片刻，指着蒙多道，“你的战斧，该到见血的时候了。” “我十岁的时候，双手已经沾满野猪人的血！”巴托哈哈大笑，拍着蒙多的肩膀道，“放心，小伙子，把那些强盗当成会跑的黑魔树，狠狠的砍。” 兽人行事，向来果断。话一说完，便出门准备行动。 四个兽人，四匹坐狼。 米勒迦直接走到一头霜狼前，这匹狼十分强壮，眼神露出凶残的寒光，然而，在影子大师的注视下，它却温顺的低下了头颅，像小狗一样在他脚下撒娇。 “蒙多，这些坐狼都经过驯化，不用怕，大胆坐上去。”巴托拉着狼脖子上的绳圈。 霜狼是兽人家乡的特产，比卡伦大陆的灰狼要雄壮几倍。毕竟，成年兽人武士一般有两百公斤的体重，武器装备至少八十公斤，能够驮着兽人飞奔，可见坐狼要强壮到何种程度。而且这些狼的目光充满野性和残暴，所谓驯服，也只是相对于它的主人而言。 “呼！”犬牙交错的狼嘴喘着血腥的粗气，发出低声咆哮，似乎在警示或者挑衅。 蒙多没有退缩，而是自信的伸出手，念着萨满咒语。 萨满可以沟通野兽之灵，所以每一个萨满祭司，至少拥有一头代步的野兽。蒙多已经跨入萨满的门槛，虽然连学徒都算不上，但是沟通一头经过驯化的坐狼，他相信还是能够做到。 果然，在萨满咒语感召下，坐狼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喉咙里发出友好的低吟。 蒙多纵身跨上坐狼的后背，大喝一声，“呼哈”！然后在风雪中飞奔而去。 “萨满咒语！”巴托和乌格均是满脸惊讶，年仅十岁的萨满，在兽人部落可是少见的天才啊，不愧是大先知之子。兄弟俩兴奋地驾驭坐狼，紧紧跟了上去。 骑狼是奥古瑞塔所有小兽人最渴望的梦想。蒙多骑在坐狼身上，压抑着心里的兴奋，仔细揣摩每一个驾驭技巧。很快，他就明白了，其实骑狼并不困难，前提是你能够跟坐狼沟通，懂一些狼语。 蒙多有着霜狼氏兽人的血统，与狼沟通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何况他已踏入萨满的门槛。很快，他就跟坐狼的感情亲密起来，能够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变化。 “呼哈！”蒙多一声大喝，传递出加速的信号，坐狼顿时风驰电掣般的跳跃飞奔。 足足在风雪中奔跑了半天，蒙多在一个山坡上停下来，他看到远处一座充满兽人风情的村庄，从上而下，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简直不敢相信，在剃刀岭这种荒远酷寒的地方，居然还有兽人村落。 坐狼适时发出几声狼嚎，告知兽人战士的到来。村庄口的瞭望台上，有兽人村民吹起了号角，这种号角声十分悠长，并不是战斗号角，而是表示有客到来。 片刻后，四名骑狼战士出现在了村庄的大门口。 “尊贵的骑狼勇士，我是顽石村的村长靼巴洛，欢迎来村里做客！”一个老迈不堪的兽人，拄着拐杖，领着一帮老幼妇孺，恭敬的站在村庄门口迎接。 整个兽人村子，只有少数几个壮丁作为民兵，这种情况在多洛特非常普遍。兽人帝国建立才十多年，前几年还与人类征战不休，除了人类，帝国周围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为了保卫家园，成年兽人一般都加入军队，或者成为佣兵。 “米勒迦，我本想派人上山找你，没想到你跟骑狼勇士一起过来，顽石村有救了。”老村长显然跟兽人影子大师早就认识。 “靼巴洛大人，这个混血兽人是我的学生。”米勒迦一指蒙多，“以后顽石村有任何困难，你们都可以找他。” 米勒迦的话，让顽石村的老弱妇孺都发出惊叹，一些小兽人的眼中，射出火辣辣的光，愤怒之情毫不掩饰的在脸上表现出来：低贱的混血兽人竟然成为狼骑士的徒弟，可惜了一匹霜狼。 如果他们知道米勒迦已贵为影子大师，拥有英雄位阶，恐怕会嫉妒得吐血，不顾一切的找蒙多决斗。兽人英雄的弟子，不仅是一种荣耀，还意味着光明的未来。 蒙多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记得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米勒迦时，这个傲慢的兽人影大师，眼神是多么不屑，当着格萨尔的面，语气冰冷的说道，“让我教导他也可以，不过，他还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弟子……” 两个月拼上性命的修炼，换来脱胎换骨的变化，直到现在才被米勒迦承认，成为他的弟子。 蒙多握紧手里的战斧，眼神愈发自信坚定。 米勒迦跟兽人老村长又聊了几句，知道有几个年轻兽人天没亮就去了山里，追查野猪人的踪迹。四名骑狼勇士没有接受村长挽留，转而直接奔向了山林深处。 第十章 杀气 剃刀岭十分广袤，连绵不绝的群山峻岭，就像巨狼的牙齿。好在四面八方都是白雪，兽人的脚印并没有被完全覆盖，追踪起来十分轻松。 “我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加快速度，胡哈！”巴托大声咆哮着，巨斧在空中挥舞，一股浓烈的战意自他身上散发开来。 蒙多握紧斧柄，紧跟其后，驾驭坐狼越上一个小山岭，浓烈的腥风顿时扑面而来。他看见，前方不远处，几个兽人被野猪人团团围住，几十名野猪人还在狂奔增援。这些野猪人比兽人矮小得多，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看似是一群乌合之众，战斗起来却相当凶暴，一个个不要命的往前冲。 被困的兽人民兵，片刻间受到重创，眼看坚持不了多久。 “野猪人彻底堕落了，连一个真正的战士都看不到！”乌格叹息道。 “别抱怨，杀光他们！”巴托大笑着，挥舞巨斧冲向了野猪人群。 两个兽人狼骑战士从不同的方向奔杀下去，野猪人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奔袭所震撼，纷纷呆立在当场。这一瞬间的失神，兽人的战斧如死神镰刀，划过了一个个野猪人的脖颈，好几颗野猪头颅迎风飞起，黑血狂喷。 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杀戮，野猪人的血仿佛喷在自己脸上！蒙多几乎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血液开始翻滚沸腾，握着斧柄的手忍不住的兴奋颤抖。杀意，一种从没有过的杀意，渐渐从胸中弥散开来。 身下的坐狼已经迫不及待了，蒙多发出指令之后，坐狼风一般的窜下山岭，几个跳跃，便冲进了正在退散的野猪人群中，将一个野猪人踩在狼爪下，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巨狼的咆哮，让奔逃的野猪人感到了身后的死亡威胁，一个野猪人陡然回过身，举起手里的武器砸过来。 蒙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野猪人，这是一张无比丑陋的猪脸，眼神充满愤怒。同时，蒙多从它的眼中看到一些残存的灵性，显然，这个相貌酷似野猪的生物，是有智慧的——它们，并不是纯粹的野兽。 在蒙多短暂失神的时候，野猪人古怪的武器，已经砸了过来，不过并没有造成丝毫威胁。这些野猪人的身高还比不上巨狼，在锋利的狼爪之下，野猪人连同他的武器，都被掀翻倒地。 奔逃的野猪人纷纷转过身，因为他们发现这个狼骑士并没有想象中的强悍。待他们看清蒙多的相貌后，战斗的嗥叫声变得更加激动。“混血”，“小孩”，“吃掉他”……野猪人贫乏的词汇爆棚一般在族群中传递。 蒙多的失神只是刹那间的反应，浓烈的杀气再次翻腾起来，战斧挥舞，将一个试图挑衅的野猪人砍成两段，鲜血溅了他一脸。 砍人和砍树，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蒙多都是第一次杀人。这一斧，似乎打开了心头的禁忌，精神为之一畅，杀气顿时弥漫到全身，握着斧柄的双手，涌现出无穷力量。 “杀！” 蒙多咆哮着，斧影翻飞，再次将一名野猪人斩首。杀气在翻滚，巨斧砍入野猪人身体时，那种一刀两断的快感，让他浑身感到莫名的舒畅。很快，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令他欲罢不能，有些上瘾。 是的，砍人砍到上瘾。 蒙多脸上露出疯狂的狞笑，手中的战斧，如车轮般飞舞，似乎没有半点重量。 野猪人感觉到蒙多的气势突然暴涨，而且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顿时变得有些胆怯，立刻放弃了主动挑衅，转而收缩防线，形成一个包围圈。 围在蒙多四周的野猪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不少野猪人拿着一种很长的木矛，试图刺伤坐狼。这种简陋的长矛，并不足以伤害到坐狼，仅能起到一些限制作用。 虽然处在包围之中，蒙多心里的杀气却越来越浓烈，驱使坐狼一往无前的追赶冲杀，左右劈砍，在他血红的眼眸里，这些野猪人，变成了一棵棵正在奔跑的黑魔树，等着他来砍伐。 他已经看不见其它任何东西，天地间只剩下一棵棵正在奔跑的黑魔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砍倒它们！ “杀！杀！杀！” 愤怒和杀气完全占领了他的心灵，昨晚跟巴托学的斧技“车轮斩”，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他只本能的记得砍、砍、砍，把所有的黑魔树全部砍倒。 “嗖！” 突然一根短箭破空而来，这是一头箭背猪射出的针刺，蒙多根本没有闪避的意识，任凭那支针刺牢牢射进了他的左肩，鲜血顿时迸裂而出。 一击得手，野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呼喝着一拥而上，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朝蒙多招呼过来。 “吼！” 肩头的剧痛让蒙多的头脑稍一清醒，随即杀气暴涨，咆哮着喊出一个狂暴的音符，巨斧平斩，留下了一道道战斧的残影，这是“车轮斩”中的一个基础斩技，他在稍纵即逝的灵光下，竟然下意识的施展出来。接着，一颗猪人的头颅飞上了天，另一个野猪人从肩头被斜劈成两段，内脏流了一地。 这一斧是如此霸道，顿时又把头脑发热的野猪人吓住了。 “蒙多，后退！后退！” 巴托和乌格驾驭着狼骑，先后杀入野猪人的包围圈中。这两名兽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了黑红的血，不过没有一滴血是他们自己的。沉重的精英巨斧和制式军刀，每一次挥舞，至少有一颗头颅飞起。 野猪人的斗志终于崩溃了，开始全线溃逃。 蒙多心中的杀气，并没有丝毫减弱，怒吼着驾驭巨狼继续往前追杀。巴托吹了一个口哨，那头坐狼听到指令，徘徊了片刻，终于极不情愿的停止脚步，低吼着返回来。 “巴托，为什么不杀过去？那些野猪人根本不堪一击。”蒙多发现自己无法驱使坐狼，回过头眼睛血红的怒吼，整张脸跟暴狼一样狰狞扭曲。 “蒙多，干得不错，不过，你要学会控制杀气。” 巴托的声音十分温和，这个兽人虽然浑身是血，身上散发的杀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充满了平和，周围血流成河的场景，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兽人同伴身上的温和气息，让蒙多稍微平静了些，他喘着粗气，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紧张过后，一股脱力的空虚感猛烈袭来，肩膀的伤也疼痛难忍，顿时他坐在狼背上摇摇欲坠。 “我们回顽石村。”巴托骑着巨狼，接过蒙多的铁斧，并排而行，乌格招呼着劫后余生、惶恐不安的兽人壮丁，踏上了归程。 兽人英雄米勒迦，自始至终都屹立在山坡上，平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杀戮，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第十一章 兽人天赋 骑狼勇士们回到顽石村，受到英雄一般的热烈迎接。桀骜不驯小兽人们看到蒙多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模样，一个个肃然起敬，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兽人崇尚强者，只要你够强，血统什么的，其实都不算事。 蒙多却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好意，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虽然战斗早已结束，但是那股狂暴至极的杀气依旧盘踞在身体里，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一个声音：杀！杀！杀！顽石村的村民，仿佛也变成了一颗颗黑魔树；在他的竭力控制下，黑魔树又变成了人。 这种感觉极度危险，仿佛只在一念之间，自己就能立刻变身为杀人狂，把眼前的一切活物屠得干干净净。 所谓一念成魔，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妈的，我以前不是个懦弱的腐宅么，怎么变得如此嗜血！心中的杀念，竟然比那些纯种兽人还狂暴。 蒙多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一条条青筋暴突，眼中射出凶狠血光。若不咬紧牙关，极力镇压心中的杀念，不知自己会干出什么。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隐藏在平凡人生下的心灵，原来蕴藏着如此狂暴的怒气。在以前的世界，他是一个资深腐宅，整日浑浑噩噩，神经早已麻木，哪怕在公交上遇到小偷，也会视而不见。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血原本不是冷的，只是无力改变自己的现实和命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平庸下去，以至于随波逐流。甚至来到剃刀岭之前，他还陷入无助和绝望之中。 没想到的是，当浑噩麻木的人性获得释放，当沉寂多年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其中蕴藏的破坏力竟如火山爆发一样可怕。比兽人同胞还狂暴得更彻底。 不过，杀气沸腾，这并不是坏事！ 卡伦大陆有一条谚语：兽人不发怒，不知他的厉害。 发怒，其实就是杀气。兽人战士的杀气，就像巨狼的爪牙，是力量的象征。通过杀气激发血液里的狂暴之力，从而增强战斗力，是兽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蒙多回想着之前的战斗，他在砍杀野猪人时，胸中杀气翻腾，手中的力量也随之急速飙升，那柄二十公斤重的战斧，仿佛毫无重量。与此同时，身体里居然出现一种无比愉悦的快感，令他有种上瘾的感觉。 这种快感，正是力量急速攀升时畅快淋漓的感觉——没有任何一种快乐，哪怕是跟一群美女滚床单，也没有力量增长更令人愉悦。 蒙多相信，若是放任杀气翻滚，让力量无节制的攀升，自己很快会****。毕竟，兽人十岁就已经发育得相当成熟。 “兄弟，你是个天生的战士。”巴托兄弟兴致勃勃的推门进来，老远就竖起大拇指，“小身板散发的杀气比我当年还要狂暴，真让人惊讶。这说明你的身体里，流着纯正的兽人之血。这是你的荣耀，兄弟！等回到奥古瑞塔，我亲自给你测试战斗天赋。” 蒙多心中一动，所谓的战斗天赋，正是激发狂暴之力后的力量增幅。在奥古瑞塔的训练营，所有小兽人进营之前，都会利用魔法水晶测量战斗天赋，然后根据天赋值分班。 战斗天赋，也被称作狂暴天赋。 普通兽人在激发狂暴之力后，力量增幅一般是半倍以上，也就是增加半个人的力量。少数兽人的力量增幅能够达到三倍，相当于三个兽人之力汇聚一身，这类兽人可称作天才战士。 兽人的力量本来就很强，如果瞬间力量翻番或者翻两番，那绝对是战场上的噩梦，甚至能够立刻瓦解敌人的斗志。 当然，也有些逆天者，被兽人天命所眷顾，可以达到四倍甚至五倍的力量增幅。不难想象，力量瞬间提升四到五倍，带来的战力提升是多么可怕，足以扭转一场战争的结局。 奥古瑞塔公认的第一天才战士，年轻的铁血斗士格鲁什，据说他在成为刀锋战士之前，激发狂暴之力后，力量增强了八倍。 八倍增幅，这是一个恐怖到极点的数字，也是兽人历史上的最高战斗天赋。格鲁什今年十六岁，已经成铁血斗士，没有人怀疑，他有希望成为第十一名兽人剑圣。 兽人的战斗天赋越高，意味着将来的成就也越大。反之，天赋太低，一切都无从谈起。 蒙多在小兽人训练营时测试过，战士天赋几乎为零，也就是说测量水晶丝毫没有感应到他的狂暴之力。这个结果成为训练营史上最差纪录，被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无法激发狂暴之力的兽人，通常修炼战歌也不会有太大成就，只能成为平民，地位比奴隶强不了多少。就像顽石村的男人，留守村子的都是庄稼汉，稍有战斗天赋的都去从军或者当上佣兵。 毫无疑问，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蒙多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杀气占据心灵时，二十公斤的兽人小制式战斧，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也不知力量的增幅有多少。 对于这个变化，他也感到十分困惑。 迟疑片刻，蒙多对巴托坦白，“我在训练营测试过，天赋几乎为零。” “兄弟，不要相信测试水晶，听从内心的召唤吧！你唯一要做的，是去控制杀气，只有这样，你才能从一名菜鸟成为蛮战士，再也不用担心被杀戮控制你的心灵。控制杀气才是兽人战士晋级的第一步。”乌格在一旁耐心解释。 “兽人祖先说过，战场才是最好的课堂，训练营都是教小孩的玩意。”巴托得意的龇了龇獠牙。 “兄弟，你在训练营里学习‘巨人之力’战歌和‘冰霜石肤’战歌，哪怕学得再好，也不过是零级菜鸟。只有上过几次战场，学会在战斗中控制杀念，你才有资格晋级，拥有蛮战士称号！” “你要记住，我们是战士，不是屠夫。怒气能够提升你的力量，但是绝不能让怒火蒙蔽你的心灵。” 蒙多强忍着脑海里的杀伐气息，仔细听着巴托的话语，渐渐有些明白。兽人蛮战士，不仅拥有蛮横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一根强大且冷静的神经，能够牢牢控制心中杀气。 他原以为只要修炼了“巨人之力”和“冰霜石肤”，就能自动晋级为蛮战士，看来，还是没有真正理解兽人的武道传承。 “所以，为了帮助兽人战士控制杀气，兽人祖先发明了战斗冥想。” 巴托坐在地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战斗冥想据说是古代兽人家乡的萨满创造出来，专门帮助战士修炼精神和意志。别小看它，它可以帮助你控制杀气。跟我学着做，兄弟，我没有太多时间留在剃刀岭，你得用心学习。” “我现在教你的叫做——霜狼式冥想，修炼你的冰寂之心，让你能够时刻保持冷静。首先，你试着让心静下来……想象自己成为一头在冰原徘徊的霜狼……” 巴托一边说着，整个人果然散发出冰霜之狼的气质。獠牙狰狞的脸庞流露一种冷静而残忍的气息。 霜狼是兽人从冰雪家乡带来的物种，比卡伦大陆的土狼强壮几倍。它们在狩猎时，不论面对多么可怕的风暴或者对手，始终处变不惊，保持冷静和耐心，永远不会在混乱中迷失方向。 战斗冥想霜狼式，正是模拟霜狼在冰雪风暴中狩猎的心灵状态，那是一颗冷静且强大的冰寂之心，无论面对何种危险，都时刻保持冷静。 对于霜狼，蒙多并不陌生，他本来就是兽人霜狼氏族的族人，年幼时，有次随父亲回到霜狼氏族，跟一头霜狼在冰雪中睡了一宿。 蒙多到现在都记得，无论风暴多么猛烈，那头霜狼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平和冷静，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后来，在遭遇一头暴熊袭击时，霜狼的气质陡然一变，散发出寒冰一般的凛冽气息，残忍而冷静…… 跟随巴托的手势，蒙多一步一步照做，心灵渐渐平静下来。他有萨满的基础，进行冥想时，并没有多么困难。 很快，蒙多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霜狼，屹立在风暴之巅，任凭冰风在脸上肆虐，始终精神内守，心灵冷静，看破重重风雪，跟踪猎物的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蒙多缓缓睁开了眼睛，脑海里的杀伐声终于消失不见，心中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枷锁，有一种重获新生般的轻松空灵。 杀气缠身，其实也是一种强大的精神负担，用萨满的语言，叫做精神枷锁。若是意志力薄弱，有可能被杀气控制心智，沦为彻彻底底的杀人魔王。在战场上，身心沉迷于杀戮的兽人并不少见，有些兽人始终无法清醒过来，最后的下场只有毁灭。 “嘶！” 轻松畅快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瞬，接着，身体内外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蒙多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低吼一声，死死咬紧牙关。 这种痛苦，比最初修炼伐木歌透支过度，还要难受十倍。身上每一寸血肉仿佛都遭到巨力扭曲、撕裂，整个人几乎就要被摧毁破碎。 身上瞬间冒出一层又一层虚汗，手指被捏的发白。 “这是激发狂暴之力的反噬，兄弟，不用担心，等你成为精英蛮战士，就不会这么痛苦。”巴托的语气充满赞叹，“这么快就能进入冥想，你果然具有战士和萨满的双重天赋。” “兄弟，你确定要成为一名战士？”乌格很认真的说道，“你拥有萨满天赋，这是我们兽人的无上荣耀。在多洛特，战士比科多兽的毛还多，萨满可没有几个。” 兽人兄弟语气非常轻松，显然没有料到蒙多正在承受的反噬之力是多么可怕。对于兽人的强悍体魄而言，杀气反噬的痛苦，还不至于让他们无法承受。 可是，蒙多只是一个混血兽人，突如其来的痛苦，宛若身体被寸寸刀割，若是意志稍有失守，只怕立刻就会在地上翻滚哀嚎。 力量瞬间提升数倍，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兽人的武道，果然如人类书籍里描述：以自残为代价，获得力量的狂暴提升。 蒙多咬牙忍耐片刻，终于缓了口气，脸色苍白的问，“不能同时修炼战歌和萨满吗？” “同时走两条路，兄弟，你太贪心了。”巴托摇头道，“格萨尔先知曾经说过，战士和萨满，代表狂暴和平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力量。如果没有萨满，兽人会在狂暴中灭亡，同样，如果没有战士，兽人缺少武力，也会被外族灭绝。” “兄弟，兽人祖先说过，你无法走两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说完，兽人兄弟都望着蒙多，想看他到底如何选择。 蒙多也知道，自己若是决意成为一名萨满，那么马上可以离开这片苦寒之地，回到繁华的奥古瑞塔，迈入万众仰慕的萨满神殿，获得兽人同胞的认可和尊敬——这些，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他无法忘掉力量在身体里疯狂提升的快感，身上每一个细胞在欢呼雀跃，令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比起萨满靠“顿悟”来提升的灵魂之力，战歌的力量更加直接，容易找到前进的方向。 “有米勒迦的指导，我还是想成为一名战士。”蒙多轻声道。 尽管杀气反噬带来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同时也令他的意志更加顽强。兽人武者的战斗力，全面压倒宿敌人类，并非没有道理。 至于萨满之道，我也不会放弃！蒙多心里默默的说。 第十二章 野猪人村庄 顽石村聚餐地，一个巨大的火盆已经燃起，烧烤着整只野猪和雪鹿。许多兽人儿童都涎水狂流，两眼发直。 这种美妙的光景并不常见，剃刀岭的冬天，由于太过寒冷，野兽要么少见，要么太过强大，兽人吃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种植的紫叶薯。这两头肥硕的野猪和雪鹿，还是巴托兄弟无意中碰到而猎杀。 米勒迦和老村长靼巴洛，还有不少兽人村民在场，不过现场没有多么热烈，甚至有一种悲壮的气氛。 早上去追踪野猪人的七名兽人民兵，有一个没有回来。如果不是狼骑兵及时出现，剩下的六个兽人民兵也肯定死在路上。 这些兽人民兵都没有修炼战歌的天赋，也无法进入狂暴状态，是货真价实的庄稼汉，仅比人类农民强壮些许。在奥格瑞塔，这类兽人只能从事一个职业——苦工，连交配权都不一定能够获得。 不过，他们带回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发现了野猪人的一个窝点。这个窝点在附近的迷雾森林深处，有一些简陋的房屋和哨塔。 野猪人窝点，在多洛特已经越来越少见。从古代起，野猪人就处于一种半开化的生存状态，在荆棘荒原建立了许多简陋的村庄或据点。十几年前，在兽人灭绝式的屠杀下，稍微大一点的族群都被连根铲灭。 如今，大部分野猪人躲藏在多洛特西南部的云泥沼泽，时不时侵扰兽人和人类王国的商路，沦为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其他野猪人则流落在森林或荒野，多数在地洞穴居，他们可怜的文明再次倒退，变得更加野蛮愚昧。 “真是无法想象，我在剃刀岭十年没见过野猪人窝点。邪恶的野猪人把一切生灵当作食物，如果让他们繁衍起来，顽石村的老小，以后都不敢出门。”老村长靼巴洛忧心忡忡的絮叨，可怜巴巴的望着兽人英雄米勒迦。 “对付野猪人不用米勒迦大人出手，明天我们兄弟就去杀光他们，烧掉他们的村庄。”巴托大口喝着酒，在兽人眼里，野猪人只是一帮未开化的流民，如果动用英雄出马，对兽人简直是一种耻辱。 蒙多点头道，“我也去。” “兄弟，你的伤……” “哼，野猪人的针刺，连牙签都不如。” 兽人虽然不知道牙签是什么，不过少年的勇气令他们十分满意。很快，兽人们定下了铲除野猪人的方案——明日一早，四名狼骑士，直接杀向野猪人巢穴。 剿灭计划确定后，屋内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兽人村民们频频举起酒杯，向骑狼勇士们敬礼。剃刀岭远在帝国北疆之外，严格来说已经不受多洛特管辖，禁酒令不可能覆盖到这里，而且在严冬之下，喝酒有助御寒，因此，每个村子都有酒铺。 不过这种酒以紫叶薯为原料酿造出来，口感比米勒迦的药酒更加恶劣。当然，对于兽人迟钝的味蕾而言，味道其实相差不大。 顽石村挂起了许多油灯，尤其是村口，如同白昼。许多兽人小孩在村子里奔跑嬉戏，白天暴风雪太猛不敢出门，只有晚上才能够在户外活动。骑狼勇士的到来，让他们感到十分安全，暂时忘掉了危险和恐惧。 蒙多独自站在村口，望着远方的黑暗，任凭冰风轻拂脸庞，心灵渐渐变得坚毅。从来到卡伦大陆的第一天起，就应该有所觉悟，这个充满仇恨和杀戮的魔幻世界，没有所谓的人类或野兽，只有朋友和敌人！ 杀戮，只为生存！ 第二日早上，蒙多醒来时，外面的风暴还没有刮起。他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挥了挥左臂，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已完全愈合。昨晚他又进入了“萨满魂境”，再次重现了“睡一觉，满血复活”的奇迹。 其实箭背猪的杀伤力并不强，如果修炼了“冰霜石肤”战歌，针刺根本就射不破兽人的皮肤。 真是爽快啊！精神和肉体的枷锁都被卸除，他仿佛获得一次重生，感觉自己又变强了不少。 蒙多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他一直担心，受到杀气的干扰，无法进入魂境。好在进行“霜狼式”的冥想后，心灵终恢复宁静，夜晚再次踏入那种神秘的萨满魂境。 白天疯狂杀戮，晚上归于安宁！这是兽人战士和萨满，两种绝然不同的心境的交织缠绕。一半是杀人狂，一半是灵魂智者，对于兽人而言，要在两者之间轻松转换身份，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哪怕是格萨尔，也不可能轻松放下杀念，立地成佛，然后又重新拿起刀。 不过，蒙多已经活过一世。人生在“宅到死”之后，再次重启，他几乎看穿了两个世界的悲欢离合，能够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审视着卡伦大陆。 如此，他心中拥有追逐力量的执着，却再无扭曲人性的执念。可以随时拿起战斧，也可以随时放下。这种潇洒心态，除了阅尽沧桑的大智者，也只有作为局外人的穿越者才能拥有。 我要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蒙多从没有如此野心勃勃。 一阵悠扬的狼嚎在村口响起，骑狼战士们出发了。 坐狼足足奔驰了小半天，暴风雪正在疯狂肆虐。兽人在一个山丘上停下，从这里放眼望去，透过紧密的风雪，一个简陋的小村寨立刻跃入眼帘，村落依山而建，规模比顽石村小很多。 距离并不远，透过风雪依稀看清，村落四周的尖木栅栏上，插着不少头颅。 “这个森林总是充满迷雾，野猪人在这里建立村落，确实很难发现。” 巴托说着冲下山岭，一直到离村庄大门一百步的距离，这才停下。 野猪人村庄非常小，大门被一些木头封死，四周的栅栏只有半人高，后面闪动着野猪人的身影，显然他们已有准备。兽人坐狼的狼嚎，早已传递来杀戮的讯息， “我闻到了一股腐朽的臭味，这个村子至少有一百多个野猪人，今天要杀个痛快。” 两名骑狼战士挥舞着巨斧和战刀，杀向了野猪人村庄。半人高的栅栏，根本无法阻挡坐狼的跳跃。两条坐狼先后窜进了村庄里，兽人的咆哮和野猪人的惨叫顿时此起彼伏。 蒙多握紧斧柄，怒火开始在胸中积聚。他能够清楚看见村庄里的杀戮，狼骑兵在野猪人村庄里上蹿下跳，每次出击，必有死伤。尖背猪的尖刺如雨点般射向兽人战士，却根本刺不破他们的皮肤。 跟人类的骑兵不同，坐狼比战马灵活，所以更擅长迂回、侧翼攻击，进行无休止的骚扰、偷袭。有些狼骑兵备有套马索和渔网，是打家劫舍的老手。 然而，对于兽人刀锋战士和狂战士而言，一切战术都毫无必要，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杀！”“杀！”“杀！” 蒙多虽然在远方观战，仍然感到杀气在胸口一点一点的积聚弥漫，战斧的重量也渐渐变轻。他仔细体会着身体的变化，感觉杀气渐渐侵蚀自己的神经、控制自己的意识，这个过程十分奇妙，仿佛正在遭到催眠。 伴随而来的，是力量疯长、摧毁一切的感觉。 头脑陷入幻境，双臂、躯体渐渐被力量注满，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美妙啊！宛如做一场春梦，精力勃发，恣情妄意，快感无休无尽……如此美妙的梦，谁愿意醒来？难怪许多精英蛮战士，终身无法晋级成为刀锋战士。 很快，他彻底沉沦在杀意之中。周围的一切活物都变成了黑魔树，他一声怒吼，驱使着坐狼杀进了野猪人村庄…… 遍地的残肢鲜血，怒嚎和惨叫，蒙多杀气愈加强盛，战斧上下翻飞，一个个野猪人惨死在他的坐狼身下。经过昨日初战，他的战斧更加犀利，杀气愈发浓郁。村里的野猪人，顷刻间被三个兽人战士杀掉大半。 远处，兽人剑圣米勒迦，漫不经心的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眼神陡然一闪！ “吼！” 一个惊天动地的嚎叫在村落里响起，村庄里面一间房屋轰然炸开，烟尘中渐渐浮现一道雄壮的身影。 这是一个手持连枷的野猪人，不过，他是如此高大强壮，简直比巴托还要高一线，犹如钢箭的猪鬃密密麻麻插满全身，像是穿了一套尖刺盔甲。就在所有人分神的一刹那，他猛的挥出手中连枷，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出。 地面都在颤抖，冲击波摧毁了沿路所有建筑，摧枯拉朽般的撞向巴托。然而，银月狼王十分机警，一个跳跃躲过了危险。 “战意冲击！这个小部落竟然有野猪人斗士。”乌格惊讶的大喊。 这一变故，激发了兽人们的战意。巴托怒吼着，从狼背上高高跃起，挥起三百多斤的精英巨斧，当头一斧劈下。 “铛！” 野猪人的战斗连枷，居然挡住了这一击，精英巨斧和连枷的碰撞，发出无比刺耳的轰鸣。 巴托眼中露出无法置信的惊愕和喜悦，这个野猪人的力量，居然跟他旗鼓相当，尽管自己没有使用狂战士的力量。可是，如此强大的野猪人，在多洛特境内，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了。 曾经，野猪人也有真正的战士，能够施展一些强大的技能，不过，他们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放逐到尘泥沼泽，很少在外露面。 野猪人战士，出现在多洛特，只有一个下场！ 死！ 此刻，巴托心中战意高涨，挥舞战斧跟野猪人贴身肉搏。几乎没有任何技巧，赤裸裸比拼着力量。两人爆发出惊人的破坏性，一座座房屋在战斗余波中轰然倒塌。野猪人的连枷，在暴风雪中散发深红的幽光，似乎蕴含着一股邪恶的力量。 “蒙多，杀死所有野猪人！” 野猪人斗士的出现，令乌格精神振奋，对于巴托的战斗，他丝毫不担心，野猪人的强者，也只是略强而已，甚至都无法逼迫巴托变身成为狂战士。 蒙多早已陷入疯狂杀戮之中，巴托跟野猪人斗士的大战，没有让他丝毫停留，反而进一步激发了心中的杀气，毕竟，杀意和戾气是可以感染的。 野猪人的血肉，比起黑魔树要脆弱得多，每一斧都有摧枯拉朽的感觉，野猪人的黑血，喷撒在脸上，令他心里的破坏欲直线攀升， 野猪人斗士的出现，丝毫没有扭转战局，反而让战场更加混乱，一座座房屋被摧毁，许多野猪人遭到误伤，然后惨死在战斧下。 房屋倒塌的尘土迅速被风暴吹散，野猪人村庄依靠的山脚下，一个黑幽幽的山洞在风暴中显现出来。 蒙多追赶着野猪人一路疯砍，眼看着几个野猪人逃进了山洞，他毫不犹豫的跳下坐狼，也跟着冲进去。 村外，一直静默旁观的米勒迦身形一动，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第十三章 金色野猪人 在地底一个洞穴里，蒙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坐狼在身旁烦躁不安的徘徊。 他追杀野猪人冲进山洞，没想到这个洞穴深不见底，像是一个地下迷宫，四处都是甬道。脑海中杀气沸腾，压根不做任何思考，随机选了一个岔道，果断的追下去，很快，又看到许多黑黢黢的洞口…… 他不知穿过多少个岔道，野猪人却没见到一个，回去的路更加无法辨识。好在沿路都有一些散发微弱荧光的石头，蒙多继承了兽人优秀的夜视能力，轻易就看穿了洞穴的幽暗。 脑海中的杀气渐渐松懈下来，他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性，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此刻，既不能被杀意完全控制，更不能用战斗冥想恢复清明，毕竟，杀气退散后的可怕反噬，会让他立刻失去战力。 “幸好你还在，小丽莎，帮我找到巴托他们！” 蒙多轻抚坐狼的额头，这是一头雌性霜狼，名叫丽莎。 坐狼仿佛听懂他的话语，在四处嗅探之后，找准一个岔道冲出。 又穿过了无数甬道岔路，终于来到一个稍微宽阔的洞穴。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腐朽血腥气味，蒙多昏沉的神经立刻又清醒了几分——那刺鼻的臭味，正是野猪人身上的独特气息。 “嗷！” 在一个洞口，坐狼发出几声低吼，这是出现敌情的警告。蒙多握紧战斧，毫无犹豫的冲进去…… 野猪人，遍地都是野猪人！ 无比强烈的腐朽和恶臭气味，如大山一般压来，蒙多的战斧僵在半空。 并没有预想中的战斗，他看到的，居然是一群雌性野猪人和婴孩。血腥肉食和粪便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空间，也只有野猪人这种堕落种族，才能忍受如此可怕的生存环境。 “阿迦玛甘！” “陌生人！” “滚开！” 几个裸露着胸脯的野猪人妇女看到陌生来客，顿时惊恐的聚在一起，把婴孩藏在身后，敞开尖利的嗓子疯狂叫喊，丑陋的脸庞和眼神里俱是恶毒与仇恨。 蒙多仅仅犹豫了一秒，再次举起战斧。这时，一个野猪人小孩从妇女身后跑出来，站在蒙多面前，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微笑，小巧的猪鼻沾了些泥土，一双眼睛就像透明的黑宝石。 这个眼神，充满童真和灵性，对蒙多的到来表示欢迎和好奇。 “吼！” 坐狼按捺不住，俯下身子准备扑杀。 “丽莎！退下！” 蒙多喝退坐狼，他凝视着野猪人小孩稚嫩漂亮的脸庞，心中杀气如潮水般消散。他抚摸坐狼的毛皮，安抚它退出了洞穴。 野猪人小孩，分明跟人类和兽人的孩童一样啊，看上去是如此聪明可爱，充满灵气。蒙多动了恻隐之心，他无法对一个无辜的幼童挥舞血斧，毕竟，他的前世是一个安分守法的宅男，不可能做到彻底冷血。 这里显然是野猪人生活的巢穴，紧邻的几个洞穴，都是妇女和小孩。野猪人战士，一个都没见到，也不知去了哪里。 “丽莎，带我离开这里！” 杀气退散后的反噬渐渐袭来，他连忙趴到坐狼背上，迅速离开了这片可怕的腐臭空间。 没过多久，座狼又在一个洞口停下了脚步，前面有一个朝下的阶梯，脚下两刃左右是一个无比空旷的洞穴大厅，杀伐声就从远处的一个角落传来。 蒙多震惊的发现，眼前的厅堂是如此高大恢弘，在幽暗笼罩下，他大约只能看到一半的空间，但足以容纳数千人。毫无疑问，这里才是迷宫的中心，厅堂周围一圈全是洞口，之前见到的无数甬道，大概都是通向这里。 巴托和乌格的怒吼，在洞穴另一方的黑暗中此起彼伏。 蒙多暗暗松了口气，凝神朝对面望去，发现殿堂正中间，居然有一座高大的雕像。在荧光石的微光下，能够隐约看到石雕的轮廓——手持战斗连枷的野猪人。 这个地下迷宫，果然是野猪人的巢穴！ 那个巨大野猪人雕像，有近十刃高，矗立在洞穴的幽暗之中，无法看清真实面貌。但是，刹那间，蒙多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雕像仿佛拥有生命。 用萨满的语言来说，这种感觉，其实是一种灵魂波动。他每天夜晚进入萨满梦境触摸灵魂，灵魂的直觉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 这股强大的灵魂波动，仿佛带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蒙多无法转移自己的目光。就连座狼也有所感觉，发出警觉的低嚎！ “你也感觉到了吧，丽莎，我们过去看看！” 蒙多强忍着身上的杀气反噬，驱使座狼冲向了洞穴大厅的中央。越往前，野猪人的雕像越发清晰，灵魂波动愈发强烈。 雕像脚下摆满了荧光石，映照出一副雄伟的身躯——这是一座十刃多高的石雕野猪人，摆出一个战斗姿势，昂首向前，有一种威武不屈的气势。然而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它的獠牙断了一根，手里的战斗连枷也只剩下手柄。 强大的灵魂波动，正是从这个雕像身上发出来。站在这个野猪人石雕之下，蒙多仿佛仰视着一个伟大的巨人。虽然在传说中，野猪人素来跟残忍和野蛮绑在一起，可是这股灵魂波动，却没有丝毫邪恶气息，反而充满威严和神圣，并且十分友善。 “我的信徒……” 冥冥中，一个意念突然冲进蒙多的脑海。他浑身一震，仿佛坠入一个独特的空间，四周除了黑暗，其它一切竟不复存在，就连身下的座狼，也看不见了，只有这股神圣的意念在四周荡漾。 “我的信徒，你虔诚祭祀，再次唤醒了我……我将赐予你力量……不久之后，我将重新复活，光复野猪人的荣耀……” 断断续续的碎语，似乎从一个无比遥远的地方传来，接着，一团金光射进……犹如太阳初升，照亮了青山绿水。而金光中出现了一个野猪人的身影，手持连枷，在施展各种武技。 “野蛮冲撞！”金色野猪人猛的一脚将地面踏得龟裂，低头向前冲锋，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野猪，速度迅疾无匹，几番冲撞后，它化作一道流星，将一座山峰撞得粉碎。 “荆棘战意！”崩塌的碎石中射出万道金光，金色野猪人昂首挺立，赤露的筋肉上面出现了一条条闪烁金光的荆棘斗纹，布满全身……接着，斗纹化作一道金色斗纹气旋，环绕在野猪人身体周围，宛若保护罩。他每向前走一步，周围的山石都被气旋切割得千疮百孔。 “金鬃灭绝！”金色野猪人趴在地上，发出震天动地的远古咆哮，后背犹如标枪的针鬃，突然疯狂生长……最后，所有针鬃离体，犹如漫天金色飓风，将天地间的一切摧毁殆尽…… 接连施展了三个大招后，金色野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蒙多陡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还骑在座狼背上，身体正是刚才仰视野猪人雕像的姿势。在幻境中，他观摩金色野猪人演练武技，仿佛用去很长时间，现实中却只有一瞬。那股强烈的灵魂波动已经完全消失了，脑海里一片清宁，兽人杀戮的怒吼声清晰入耳。 难道这个雕像是野猪人的神灵？ 第十四章 阿迦玛甘 蒙多握紧手里的战斧，感觉身上像卸下万斤重担，轻松到极点，杀气带来的反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且，身体内外洋溢着澎湃无匹的力量，比以前更强悍几分。 原来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神灵竟然真的赐福于我！蒙多心里震惊莫名，若非如此，杀气反噬带来的痛苦，又怎能瞬间消失？ 可是，野猪人的神灵，为什么要赐福给我这个外族混血者？难道他弄错了赐福对象？ 蒙多沉思片刻，翻身跳下座狼，半跪在雕像之下，低语道，“不管我是否信仰你，是否和你的子民一个阵营，今天，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一定还给你，仅此而已。” 蒙多彻底冷静下来，虽然不知道野猪人神灵有何企图，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自己确实获得许多好处。金色野猪人施展的三个武技，威力惊天动地，施展之法清晰刻在脑海里。也就是说，他完全掌握了那三个技能，若是符合条件，随时可以施展或修炼。 这是一份天大的豪礼。技能，是修炼者的力量结晶。所有职业的修炼者，穷极一生，都在修炼和完善自己的技能体系。 技能强弱，直接决定了修炼者的战斗力高低，能够左右一场战斗的结局。 对于战士而言，出于职业限制，能够掌握的技能并不多。兽人蛮战士，大多终身无法掌握一个技能，只能依靠一腔热血去拼杀。 可见，野猪人神灵的这桩大礼，有多么贵重。 此外，脑海里似乎还有些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多了一些东西，却又无法捉摸。 蒙多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细想，还是尽快跟骑狼勇士们会合，离开这个迷宫最好。 “嗷！” 座狼丽莎发出悠长的嚎叫，向同伴发出示意，顿时，狼嚎声在洞穴迷宫中此起彼伏。 “哈哈！兄弟，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马上杀光这些野猪人，这就过来。” 兽人的狂笑自黑暗中传来，伴随的是野猪人的凄惨哭号。与此同时，几道身影从大厅四周的洞穴里跳下来，风一般的冲向蒙多身边。 “战意分身！” 顿时，蒙多眼中射出激动的光芒，五个一模一样的米勒迦，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来。这并非幻觉，而是一种技能——兽人影子大师和剑圣的招牌武技——战意分身。 这是在卡伦大陆留下无数传说、令各族强者饮恨的兽人武技。在和平繁荣的奥古瑞塔，除了一年一度“春祭日”大典的表演，平时很难见到兽人强者施展分身。 蒙多只见过影子大师在庆典上表演，释放出一到两个“分身”。但是，现在见到的却是足足五个“战意分身”，那种震撼，无与伦比。 “米勒迦老师！”蒙多不禁高声大喊。 一瞬间，四个分身都消失在黑暗里，最后一个米勒迦来到蒙多身边，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龇了龇獠牙，说道，“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老师这个称呼真别扭。” 兽人对称呼并不太讲究，名字其实就是一种尊称，毕竟许多兽人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这是野猪人之神——阿迦玛甘的雕像，”米勒迦转身仰望石雕，“刚才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魂波动，你发现了什么吗！” “阿迦玛甘！“蒙多回过神来，立刻想起人类典籍中的记载，顿时惊讶无比，“野猪人之神阿迦玛甘，就是那个邪恶的上古魔神吗？传说它一万年前就已经战死，难道还能复活？” “神灵，没有邪恶和正义的区别，也永远不会灭亡！”米勒迦摇了摇头，“但是，阿迦玛甘复活，将是兽人的灾难。” 随即，米勒迦挥起手中战斧，幽暗洞穴中亮起一道耀眼的闪光，“咔嚓，咔嚓，”十刃高的石雕从中间裂开，最后轰然倒塌。 遭到杀戮的野猪人发出一阵绝望的怒吼，随后归于沉寂。 这个洞穴中的野猪人战士，全部遭到剿灭。 “蒙多，看到你平安无事，我真高兴！”两名浑身是血的兽人大笑着跑上前来，巴托重重捶了一拳，喝道，“小家伙，好好控制你的杀气，要是洞穴里有陷阱，你早就变成野猪人的一盘菜。” “米勒迦大人，刚才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好像从这个方向传来。”乌格指着成为废墟的雕像，吃惊道，“这，这是阿迦玛甘的神像吗？” “是的，这里应该是古代野猪人的的地下神殿，可能废弃了上千年，或许更早。”米勒迦指着四周的墙壁，“你们可以去看看，上面的雕刻，应该有些年头。” 传说万年前，野猪人的文明十分强大，在卡伦大陆建立了许多城市。现在偶尔发现一两个地宫，并不稀奇。 地宫的墙壁破损得不成样子，仍依稀可见一些古朴的岩画浮雕：手持连枷的野猪人战士，与各种各样的外族打仗；也有手举法杖的野猪人法师，不知在施展着何种法术。其中有些异族的画像，头上长角，身有双翅和尾巴，跟传说中的恶魔十分相像。 如果人类或精灵的考古学家在这里，一定可以发现不少远古秘辛。但是兽人战士的字典里压根没有考古这个字眼，那些难得一见的古董浮雕，跟破石头没任何区别。 “幸好我们及时剿灭了野猪人，等再过几年，它们的族群壮大起来，再想摧毁这里就没这么简单。”巴托说道。 “可是，那股能量波动，去了哪里？”乌格疑惑的问。 “或许，阿迦玛甘赐福给某个野猪人，正好被我劈成两半，哈哈哈……”巴托拍着乌格的肩膀，“兄弟，阿迦玛甘已经死了一万年，你还担心什么。这群野猪人真是一帮穷鬼，只有这些荧光石还值些钱，我们赶紧挖些出去。” ……………… “轰隆！” 随着米勒迦惊天动地的一斧，野猪人洞穴的入口被倒塌的巨石掩埋了。 兽人们意见一致，屠刀绝不砍向野猪人妇女和小孩，但是这个洞口必须封闭。那些妇孺根本没法沟通，一走近就鬼哭狼嚎，干脆就让他们在洞穴里自生自灭，他们或许还可以找到其它出口，有一线生机。 “呼！一帮野猪人乞丐，居然也能得到阿迦玛甘的赐福，看来这个邪神越来越不安分。”巴托站在烟尘中喃喃自语，仿佛还在回味跟野猪人斗士的大战，那种强悍的野猪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如此堕落的族群里，唯一的解释是，他受到了神灵赐福。 蒙多则心事重重，阿迦玛甘赐福给自己，到底是一个阴谋，还是一个意外？是福还是祸？该不该把秘密告诉兽人同伴？ 这时，他看到野猪人斗士的战斗连枷躺在血污中，顺手捡起来，发现十分沉重，至少比小制式战斧重一倍。 野猪人的武器五花八门，多半是从地穴挖出的古代武器，都是些生锈的破烂货，唯独这个连枷，竟如此沉重，也不知上面的铁球是什么金属。 “兄弟，这个连枷还不错，拿去当你的战利品。还有这些破石头，回到奥古瑞塔，可以找人类商会卖个好价钱，听说人类贵族的婆娘把漂亮石头当宝贝。”巴托和乌格把装满荧光石的布袋放在座狼背上，眉开眼笑，“下次见面，再跟你分钱。” 第十五章 落后就要挨打 回到顽石村，骑狼勇士们再次受到热情招待。 蒙多也受到同样的礼遇，已有不少兽人村姑向他抛媚眼。不过，他对冗长繁琐的宴会毫无兴趣，对长着獠牙的兽人美女更是退避三舍。在奥格瑞塔生活十年，虽然改变了许多东西，但是对异姓的基本审美还是牢不可破。 听说村里有铁匠后，蒙多立刻找上门去。连续两个月砍树，战斧早就缺口累累。 顽石村的铁匠名叫靼克，是村长靼巴洛的儿子，是个暮气沉沉的中年兽人，正独自坐在火炉边打盹。 “原来你就是米勒迦的徒弟，竟然是一个混血！”铁匠靼克听到蒙多表明来意，昏沉的眼眸突然精光一闪，盯着少年上下打量。 蒙多被盯得浑身发毛，这个兽人铁匠十分强壮，脸上有道蜈蚣一样的伤疤，绝非普通村民。 “顽石村的客人，很乐意为你效劳。”靼克又恢复了慵懒昏沉的模样，接过小制式战斧，“弄成这个样子，你每天都在砍树吧！” “你怎么知道？”蒙多奇怪的问。 “因为你是米勒迦的徒弟！”靼克哈哈一笑，“过三天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斧子。” 蒙多想了想，把战斗连枷放在了铁匠脚下，“麻烦你看看，这个连枷是什么质地。” 靼克顺手提起连枷，挥舞两圈，顿时有几分兴趣，“还有些分量，莫非这是野猪人的武器？不可能，那些恶棍根本提不动。” “野猪人村子里有个厉害的家伙。”蒙多只好实话实说。 “有多厉害？野猪人拳手？斗士？狂斗士？战将？还是神灵武士？噢，不可能出现战将和神灵武士！”靼克絮絮叨叨的问，显然对野猪人十分了解。 “野猪人斗士！” “噢？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野猪人乞丐还可以出现斗士，莫非阿迦玛甘给他们赐福！”靼克若有所思，把连枷的刺球翻来覆去的研究。 蒙多不敢出言打扰，这个铁匠果然了得，坐在家里打盹，居然把野猪人村庄发生的故事猜得八九不离十。 “孩子，你捡到宝贝了。”铁匠靼克终于抬起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金属。” 他指着连枷的手柄说，“手柄的做工十分粗糙，是后来加上的，估计是普通生铁；刺球和链条是同一种材料，比铸造战斧的雪纹钢还要沉重，我也不知是什么金属，野猪人经常挖出一些古代的好玩意。” 蒙多点头道谢，把连枷拿在手里，准备离开。 “孩子，你何必去弄清楚它是什么金属，关键是，你想用它做什么！”靼克说道。 “能做什么呢？”蒙多疑惑的看着他。 “比如熔掉它，然后打造一把军刀或者战斧。”靼克从椅子上站起，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内，原来他是个瘸子，“进来看看我的作品。” 鞑克掀开里屋的布帘，里面就像一个军火库，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武器，刀、枪、剑、斧、盾，无所不有。 “落雪镇的守卫和佣兵，都到这里订购武器，我是剃刀岭地区最好的铁匠。” 这个瘸腿铁匠，居然是一个军火贩子，果然人不可貌相。据他所言，把战斗连枷上的铁坨子熔掉，打造一把武器，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一直以来，蒙多都跟小制式战斧为伴，实际上，他并不喜欢过于粗笨的武器，战刀才是他所爱。 然而，兽人步兵的标配都是战斧，只有狼骑兵才有资格使用制式军刀。也就是说，如果想拥有一把刀，现在只能靠自己。 蒙多睁大眼睛，仔细扫过每一件武器，最后，他看中了一柄兽人风格的战刀。兽人的武器，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沉重粗犷！这柄战刀竖起来可以到自己胸口，四指宽，十分厚实，不论直刺还是劈砍，都十分犀利。 “等剃刀岭的冬天过去，你就可以拿到属于你的刀。不过，作为报酬，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鞑克继续研究连枷。 “愿意为您效劳！”蒙多心情大好。 “我听说你住在剃刀岭的深山，不知道有没有去过暴风峡谷。我现在又老又瘸，没有办法去那里了！”鞑克叹了口气，“暴风峡谷有一种特别的树，叫做冰晶树，比黑魔树还要坚硬，你去帮我砍几棵过来。” 原来是砍树而已，蒙多放下心来，干别的不好说，砍树正是老本行。他连忙点头道，“大叔放心，过几天就给您弄来。” “成交！我锻造的战刀，比得上矮人的手艺，包你满意。”鞑克立刻来了兴致，絮絮叨叨描述半天冰晶树的模样，最后挥挥道，“你去吧，等你来取斧子，再告诉你具体路线。” 天色已晚，兽人村民们仍在举行盛大的篝火宴会，明天，骑狼勇士就会离开，村民们热情好客，十分不舍。就连铁匠靼克，也举着一个酒瓶子，口沫横飞的跟米勒迦拼酒。 蒙多的心情也十分低落，跟巴托和乌格异乡重逢的这两日，是他在卡伦大陆最痛快的日子，骑狼飞奔，浴血杀敌，畅饮美酒。好男儿正该兽血沸腾，横行天下。 如今离别在即，他伤感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兄弟，我感觉你比昨天变强了很多。”坐在村口的雪地里，巴托开口说道。 蒙多点点头，阿迦玛甘的赐福确实有些效果，小制式战斧握在手里，感觉又轻了一大截。 “杀戮，果然是战士成长的最好方式。”巴托拍着他的肩膀，道，“多洛特有无数战场在等你，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蒙多心里却暗暗叹息，眼前又浮现起那个天真稚嫩、充满灵气的小猪脸，“巴托，看到那些野猪人小孩，你也下不了手吧！” “是的。兽人的战斧，不该砍向妇孺。” “无法想象，那些小孩最终将变成肮脏堕落的野猪人恶棍。” “我听说，很多年前，野猪人也有自己的文明，他们拥有强大的战士和萨满，建立了雄伟的城市，跟我们兽人一样荣耀。”巴托叹息道，“今天我终于明白，这个传说是真的，那座庞大的野猪人迷宫，就连我们兽人都很难建造出来。” “可是，野猪人的文明毁灭了，他们的战士和萨满被杀光，他们的孩子，只能沦为恶棍和贱民。”蒙多吸了口气，想起父亲带领兽人大军在荆棘荒原开疆拓土，建立兽人帝国的英雄事迹，忍不住问道，“野猪人的文明是被我们兽人毁掉的吗？” “不！在我们占领荆棘荒原之前，野猪人就已堕落，他们的文明失去传承。”巴托摇了摇头，“我们兽人，曾经遭遇野猪人一样的命运，抛弃了古老的信仰，被所有种族唾弃，差点沦为人类的奴隶。是你的父亲，伟大的格萨尔先知带领我们，找回兽人的尊严和文明。” 父亲，格萨尔……每当提起父亲，蒙多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个满头金发、风姿绰约的背影，手持法杖，站在冰、火、雷电风暴之中……这个人类女人，是他在卡伦大陆的母亲。 蒙多在原来的世界，母亲早早离世，对母爱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现在，他在卡伦大陆又有一位母亲，虽然从没见过面，没有享受一丝一毫的母子之情，但是，他无时不刻不在挂念。 一定要找到我的母亲！这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巴托在一旁继续说道，“格萨尔先知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所以我们兽人一定要强大起来，多洛特周围都是敌人，包括所谓的人类朋友，一百多年的仇恨，永远不可能化解。” 落后就要挨打！蒙多不禁笑了，格萨尔还真是一个搞政治的高手。不过，他感到很奇怪，“巴托，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格萨尔之子，奥古瑞塔的王子。”巴托的大手拍在少年肩膀上，“兄弟，奥古瑞塔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格萨尔大人对你充满期望，他需要你的力量！” 说完，他转身去篝火边，挤到狂欢的兽人村民们中去。 难道伟大的格萨尔也遇到了麻烦？蒙多仔细琢磨巴托的话，摇了摇头，这些不是自己能操心的！ 第十六章 邪神种子 顽石村从没这么热闹过，篝火狂欢一直到深夜才散场。 蒙多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无法入眠。接受阿迦玛甘的祝福后，他已是满血状态，精神和肉体的状态都堪称完美，没办法再次进入萨满魂境。 而且，被一个邪神盯上，还能睡着觉么？ 他反复思索野猪人迷宫里发生的那一幕，邪神的赐福，仅仅治愈了杀气带来的反噬，略微增强了自己的力量，这个赐福的水平似乎太弱了些。据说，不少接受赐福的野猪人，一夜之间连续晋级，从普通战士成为野猪人狂斗士。 野猪人狂斗士，是堪比兽人狂战士的存在。 难道，阿迦玛甘的赐福，还会有所保留？ 他在我的身体里，还留下了什么？ 蒙多满脑子胡思乱想，实在没有半分睡意。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恐怕后患无穷。历史上，被邪灵迷惑心智，最后丧失自我的兽人，层出不穷。连走向黑暗堕落的剑圣，都一抓一大把。 蒙多仔细想了想，端坐在床上，收敛精神，双手做出一个神秘的萨满手印。来到剃刀岭两个多月，他始终埋头修炼战歌，还没有探索过萨满世界。 有格萨尔先知作为家庭老师，蒙多对于萨满的一切知识都不陌生，除了该死的顿悟！ 现在，他能够在梦境中触摸灵魂，这是成为萨满学徒的唯一标准。 灵魂是什么，谁都说不清楚。但是，灵魂真实存在，并确实拥有力量。 卡伦大陆所有种族之中，都有探索灵魂奥义之人，被冠以各种各样的称谓：预言者、领路人、圣贤……他们有个共同的职业——萨满。 因此，萨满法术的庞杂程度，跟奥术魔法不相上下。不过，所有的萨满，都能够施展“灵魂之眼”。 严格来说，“灵魂之眼”并非一种法术，而是萨满的一种行为——凝聚灵魂本源，从而以灵魂的形式去审视这个世界。 蒙多回想着格萨尔教过的方法，慢慢去调动意识，让自己的精神一点一点的变得空灵虚无。对于能够每夜进入“魂境”的他来说，灵魂已经十分强大，这个法术因此显得很简单。 渐渐的，蒙多感觉自己越来越轻灵，仿佛飘荡在半空，意念也越来越清晰，似乎逐渐脱离一切桎梏，变得无限自由超脱。这个状态，类似于传说中的——灵魂离体。 这个时候，蒙多身体成为一具“壳”，灵魂则凝聚在一点，仅仅藏于“壳”中。此刻，灵与肉处于相对分离的状态，肉体失去了所有灵性，五感统统陷入死寂。 若是有人在身边观察，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蒙多渐渐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呼吸、心跳，统统停止。若有人在他身上刺一剑，也不会有任何痛感。 就像一台计算机，没有装操作系统，纯粹就是个死物。 灵肉分离，灵魂才能超然物外，以另外一种方式观察世界，这种视觉，被称作“灵魂之眼”。 “灵魂之眼”审视着自己的肉体，顿时看到了一副浩大、瑰丽的——星海世界！ 与肉眼看到的东西不同，灵魂视觉忽略了血肉筋骨等具象化物质，直视本源。 所谓本源，正是构成肉体的重要元素。 萨满的世界观认为，世间万物包括血肉之躯都由无数种元素组成，最常见的就是——土、水、火、风。但是，99.9999%的元素都已具象化，组成血肉器官。 何为具象化，比如水元素，最常见的形态是液态水；土元素，显化成土壤，从而灵性散尽。 人体之中，还有极微量的元素，没有具象化，依旧保持“神化“状态——也就是元素的本源面目。它们被称作“神化元素”，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魔法元素。 不过，广义的魔法元素却包罗万象，奥术元素、暗影元素、圣光能量、幽能……统统被称作魔法元素。 奥术法师操纵的水元素等魔法，多数不是真正的“神化元素”，而是奥术能量的模拟形态。因为元素本源极不稳定，一旦暴露在物质世界，灵性就会迅速衰减，直到具象化成各种物质形态。 大多数魔法师无法直接控制元素，却可以通过奥术能量进行转换，他们正确的称呼叫做奥术法师。 “神化元素”在肉体中的比例，虽然微小到几乎忽略不计，却成为沟通灵魂与肉体的桥梁，让肉身具备灵性。没有它们，灵与肉无法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灵魂之眼看到的“人形星海”，其中星光脉络，正是“神化元素”，支撑起整个灵魂世界。 这个理论，格萨尔大先知阐述过，他说，任何生物，体内都有“神化元素”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个理论，蒙多只能当作故事来听，不可能有任何领悟。就连格萨尔自己，也声称只有一只脚迈入人体元素的研究大门，谈不上有任何建树。 “人形星海”是一片黑漆漆的宽广空间，几乎看不到尽头，黑暗之中，却有无数星辰在闪烁，有的暗淡弱小，有的皓若明珠，有的如火焰燃烧，有的蓝光荡漾。 星辰光芒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元素，分布方式似乎也遵循某种韵律。 蒙多无心去深入钻研，这门学问博大精深，他暂时还不敢涉足。 犹如观星一般，“灵魂之眼”走马观花，看得极快。 蒙多迅速看到一片星辰聚集之地，这里的星光如此密集，就像天上的银河，繁星点点。毫无疑问，这里是人体的中枢——头部所在地。 仅仅扫视一眼，“灵魂之眼”就看到，这片星空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云雾氤氲。它悬浮于星空中，散发出一种神圣气息，威严强大，令人有倒头跪拜的冲动。 灵魂视觉，除了看到“神化元素”，还能察觉灵魂相关的任何存在，比如意念，神念等等。 蒙多全力凝聚灵魂力量，把“灵魂之眼”的视力攀升至极点，终于略微看清，那一团雾气中，显现出一个金色野猪的样貌。 金色野猪的形象，是如此真实。蒙多与它对视一眼，就从它的眼眸中看到了智慧的光泽——两人互相看到了彼此。 阿迦玛甘！ “那个野猪人的邪神，果然在自己身体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蒙多睁开眼，回到了现实世界，后背已然涌出一层冷汗。 施展“灵魂之眼”需要精神极度凝聚，稍稍一个恍惚，就返回物质世界。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法术没有任何副作用。 回到物质世界，那个金色野猪头的样子，反而更加深刻的浮现在脑海里。毫无疑问，它正是野猪人的神灵——阿迦玛甘。 静默片刻，蒙多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一颗绷悬的心反而略有放松。对于兽人而言，能够用眼睛看见的危险，永远比黑暗中的未知要容易对付。 而且，那个清晰的阿迦玛甘头像，似乎没有显露出任何邪恶气息，这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宽慰。 呼！ 蒙多长舒一口气，仔细梳理了一下思路，发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一个小小的“灵魂视觉”，就能勘察到阿迦玛甘留下的东西，说明这个所谓的“上古神灵”并没多么强大。 神灵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力量深不可测，充满未知的恐怖。那么，神力能够被探测的神灵，还算神吗？ 多洛特每年不知有多少野猪人被赐福，虽然拥有了力量，最终下场依旧是遭到屠杀。野猪人似乎没有提升力量的手段，除了神灵赐福，他们一无是处。 而且，在兽人帝国的无数传说中，兽人剑圣灵魂堕落后，被萨满洗刷灵魂后重新找回自我，这样的故事在奥古瑞塔几乎脍炙人口。 被这么差劲的神灵缠上，恐怕也没啥可怕的。大不了，让伟大的格萨尔给自己做一次“净化”。 在想方设法的自我安慰下，蒙多的心情彻底放松，决定不再去考虑阿迦玛甘的事情。眼下，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除了“灵魂之眼”，萨满学徒能够施展的法术还有很多。 从古代的兽人部落起，萨满祭司都拥有探查未知的能力，擅长发现黑暗中的危险。所以这个职业的巅峰被称作先知。 萨满学徒的“灵魂之眼”，只能探查自己身体里的“神化元素”。若是修炼到更高阶段，也可以看透周围的元素迷雾，被称作“元素之眼”，或者“真视之眼”。但是，它的功能主要用来研究元素，而不是侦查。 萨满学徒能够施展的正宗探察法术，叫做——灵魂之触。 也是动用灵魂本源的力量，显化出一道道触角，向四周延伸。触角伸到哪里，就能看清四周的真实景象。 但是，这个法术却有个很大的问题——用灵魂去探测黑暗，遭遇变故时，轻则灵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很多强者都能轻易感觉到灵魂触角的存在，从而借机灭掉萨满的灵魂。 因此，这个法术有个正式版本——“黑暗透视”。可以随意探察黑暗，不怕遭到灵魂反噬。不过必须正式晋级萨满职业后才能施展。 此刻，在剃刀岭这个小村庄里，只有朋友，没有仇敌，任何后顾之忧都没有。 蒙多仅仅犹豫了一秒，就施展起“灵魂之触”。 第十七章 灵魂之触 蒙多坐在床上，紧闭双眼。再次凝聚灵魂本源，默念萨满咒语，显化出灵魂触觉。无数个触觉从灵魂本体伸出，就像水波涟漪，向外延伸，轻松传过一切障碍。 灵魂触觉越过的地方，一切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他脑海中。 于是，蒙多不费吹灰之力就看清了屋内的一切，细致到极点：床底有一颗腐朽的果核，木柜深处藏了一窝老鼠崽……用灵魂触觉去探视，比肉眼观察强大百倍。 只要心念一转，灵魂之触的距离就会以自己为圆心，向四周扩展。这个感觉，就像电磁波纹，一层一层向外扩展，不受任何拘束。 灵魂触觉的侦测半径，可以考验一个萨满学徒的灵魂力量。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学徒愿意这么做。毕竟，用灵魂去施法，跟用手掌当铁锤一样，十分危险。谁也不敢把自己的灵魂之触伸得太远，遇到不能招惹的存在，无异于引火****。 所以，灵魂之触通常只用来审视自己周围。 但是，蒙多现在自学成才，对这个禁忌没有任何警惕。他玩心大起，肆无忌惮的施展“灵魂之触”，一点点向外扩展。 兽人村民们都在熟睡，灵魂之触从他们身上毫无障碍的掠过。蒙多听到了各种鼾声，磨牙声，以及幼儿的梦呓。 另一个房间里，乌格靴子都没有脱，就躺在地板上打鼾；巴托也睡得十分死沉，但是，灵魂之触从他身上掠过时，他碾转反侧，似乎有所察觉。靼巴洛村长、铁匠靼克都躺在火炉旁，平静的沉睡。 当蒙多看到米勒迦时，这个兽人英雄浑身酒气熏天，也躺在地上，口水流了一地。看来，在篝火晚会上，他的酒量得到超常发挥，比平时睡得还要死沉。 然而，就在灵魂之触准备跨过米勒迦继续延伸时，他陡然睁开了眼睛…… “咔嚓！” 蒙多浑身一震，脑袋仿佛被战斧劈开，痛得两眼一摸黑。米勒迦身上的杀气，仅仅一个闪烁，就灭掉了探测他的灵魂之触。 房间内，米勒迦闭上眼睛，继续鼾声如雷。 而蒙多，却头疼欲裂。 他终于意识到用灵魂施法的危险，如果米勒迦的杀气继续追击，将他的灵魂之触全部灭杀，恐怕自己不死也会变成一个白痴。 “灵魂之触”，其本源是施术者灵魂的一部分！实际上，萨满学徒施展任何法术，动用的力量都是灵魂本体。 格萨尔大先知曾经告诫所有学徒，在凝聚“魂环”之前，萨满学徒应尽量避免施法。 凝聚“魂环”，标致着学徒晋级为萨满法师。从此，萨满拥有了“魂力”，通过“魂力”尽情施法，不再有灵魂受损的担忧。 “魂力”是萨满的力量之源，如同魔法师的“魔力”。 格萨尔说过，对于任何人，哪怕是萨满先知，灵魂本体都无比脆弱。利用灵魂本体施法，等于把灵魂暴露在对手眼皮子底下，危险可想而知。一旦给灵魂造成损伤，那将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些道理，是萨满学徒第一课的必修内容，要求牢记于心。所以，萨满神殿的学徒，只能一天到晚窝在实验室里，任由老师压榨。 对于蒙多而言，他已经没有导师的管教，这些告诫，仅仅是告诫而已。 他迅速评估自己受到的损伤：最轻微的脑震荡。好好休息几天，基本就无大碍。 他强忍着剧烈头痛，心里头却乐开了花。 如果能够轻松施展“灵魂之触”，那么其它的低级法术也能够尝试，比如“灵魂震荡”，“灵魂撞击”，甚至能够跟魔兽缔结灵魂契约。许多萨满学徒，在老师的帮助下，都有代步的野兽。 他可不是老实巴交的学徒，敢于站在冰天雪地之间伐木的勇者，冒一丁点风险算得了什么。 ……………………………… 第二日大早，蒙多醒来时，外面的暴风雪早已席卷天地。他昏睡的时间足够长，头脑却依旧昏昏沉沉。 灵魂之触受到损伤，令他无法进入萨满魂境。普通睡眠，远远不及萨满魂境对身体的恢复效果。 蒙多走出房门，看到村长靼巴洛孤零零坐在大堂内烤火，空荡荡的屋内，充满了离别的气息。 “他们天不亮就离开了，叫我别唤醒你！”靼巴洛抬头望着混血少年，想笑却笑不出来，伸出手，说道，“米勒迦也走了，他留下这个给你！” 老兽人枯瘦如柴的手心里，有一枚银白色的勋章。 蒙多接过勋章，问道，“米勒迦去了哪里？” “孩子，没人能够琢磨影子大师的踪影！也许他明天就出现，也许要等到冬天过完，”靼巴洛叹了口气，“这枚血石佣兵团的勋章，你要保存好！” 蒙多楞住了，以前米勒迦玩消失，基本都是去打猎，这次莫非出了远门。 这枚银色勋章，正面刻着一块红色石头图案，是血石佣兵团的标识。他听巴托说过，米勒迦是血石佣兵团的首领，长期在南方燃烧平原活动，此番来到剃刀岭，算是走得够远。 佣兵勋章，是佣兵的身份证明，意味着他拥有战士身份。兽人帝国依然处于半文明状态，社会结构层次森严，英雄和萨满高高在上，战士是中间层，底层是平民和奴隶。 平民和奴隶如果随意离开属地，容易被当成逃犯。 对于出生就是奴隶的混血者而言，一枚勋章，可以摆脱奴隶身份，从而能够云游天下。 虽然没有留下一句话，蒙多已完全理解米勒迦的意思：剃刀岭那么大，该出去看看了。 可是，一个穷山沟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有什么比修炼战歌更重要呢！ “孩子！顽石村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都可以。”靼巴洛微笑着说道。 蒙多把勋章塞进口袋里，望着大门外，问道，“顽石村还需要木材吗？” “孩子，看来你没有理解米勒迦的心意，”靼巴洛拄着拐杖，摇了摇头，“兽人祖先曾经说过，在战场上杀戮，在床板上酣睡，这才是战士强大的奥秘。” 杀戮和休息！这个道理我懂！蒙多苦涩的笑了笑，当初进入训练营的第一课，教官就在灌输一个真理：兽人武者的进阶之路，唯有战斗，战斗，战斗。 在领悟了狂暴之力后，他的体会更加深刻。 可是，作为一名混血者，已经被同龄兽人抛得很远，若不勤奋，将来可有立足之地？而且，这个剃刀岭，除了野猪人和暴风雪，堪称世外桃源。想去试炼，也没个对手啊！ “兽人祖先说过，适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远行！孩子，你还是太急躁了，昨天晚上，你应该有所启示。”靼巴洛意味深长了瞥了蒙多一眼。 看着混血少年惊愕的脸庞，老兽人得意的眨了眨眼，“你的脸色说明了一切，孩子，没人告诉你么？用灵魂去施法十分危险，尤其是附近还有英雄存在的时候。” 蒙多愣了半天，问道，“你是萨满？” 靼巴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五十岁才成为萨满学徒，灵魂力量却远不如你。孩子，你虽然是个混血，但是拥有令人羡慕的萨满天赋，将来一定有机会凝聚魂环，成为正式职业。” 他顿了顿，又道，“我无法理解，你天生就是个萨满，为什么要跟米勒迦修炼战歌。你最该去的地方，是霜冷城的萨满神殿。” 蒙多耸耸肩，不置可否。对此，他不想做任何解释，尤其是面对才第一次见面的老兽人。 “好吧！”看到少年无动于衷，靼巴洛惋惜的叹息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摆在木桌上。 “既然要在剃刀岭呆很久，你应该知道这些地方。” 第十八章 镇压 这是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草绘出几个地方。 其中，地图最南部，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飓风堡。他在训练营时听说过这个地方，这是兽人最北疆的一个据点，用来防御北方冻土荒原的冰雪巨魔。 出了飓风堡往北，就不再是兽人帝国的疆土。 也就是说，顽石村实际上地处帝国疆域之外。而整个剃刀岭地区，这样的兽人村庄有好多个，还包括一个小镇。 蒙多惊讶万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片远离兽人帝国中心，地处边关之外的苦寒之地，居然还生存着那么多兽人。 “这些村庄的兽人，包括顽石村，为什么不愿回到帝国的疆土？”蒙多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不解的问，“多洛特大多数地方，都比剃刀岭好得多”。 “格萨尔是个伟大的酋长！可是，并不是所有兽人都愿意追随他。”靼巴洛摇了摇头叹息，把地图塞进了少年的手里。 “为什么？” 对于老村长的话，蒙多十分不满。自己的父亲，伟大的萨满先知格萨尔，带领兽人走出黑暗，建立新家园。他的智慧和人格，就连人类都敬仰万分，居然还有兽人宁肯窝在冰雪山沟里，也不愿追随他。 这些家伙们脑袋进水了么！ “这些事情，一句话说不完，以后自然就会明白!孩子，你在顽石村住下，过几天，我需要你帮忙递送一件物品。” 这个老头居然还真把自己当佣兵。蒙多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拒绝，“即使我真的去当佣兵，对这种简单任务也毫无兴趣。” “剃刀岭这种鬼天气，除了你没人可以走那么远的路！”靼巴洛道。 蒙多眼一翻，正欲反驳，门外这时传来坐狼的咆哮。 “丽莎！” 他心里大喜，转身就奔出大门。 村子的一个角落里，坐狼丽莎正在愤怒的咆哮，一群兽人小孩围在一起，跃跃欲试。 “快散开，危险！” 蒙多赶紧推开几个小兽人，站在了坐狼身前。丽莎看到主人现身，立刻安静下来，眼中的凶光也随之收敛。所幸丽莎被栓在一棵大树上，若不然，咬死几个兽人，也是小菜一碟。 一般而言，坐狼在夜晚不会栓紧。因为，夜间出现敌袭的时候，坐狼能够率先发觉，还是相当不错的战力。 看来，是巴托早上离开的时候，把坐狼栓在树上，以防意外。 “巴托果然把你留给了我。” 蒙多轻抚着丽莎的银毫，心情好转了不少。昨晚，巴托提过留下一头坐狼的事，蒙多还以为他在说酒话。 在兽人帝国，任何一头坐狼，都是重要的军备物资。如果后勤能够跟上，兽人大军的坐狼部队绝对会无限扩张。 “混血，把你的狼借我骑两天！” 身后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蒙多回头看到，说话的小兽人是个大块头，穿件兽皮背心，像座铁塔矗在寒风里。他在一群小兽人中间，犹如虎立狼群。 这家伙已经接近成年，样子很面生，有近三刃高。 刃原本是人类计量单位，大约是人类短剑的长度。兽人来到卡伦大陆后，一度文明破碎，沦为人类的奴隶。因此，许多文明传承包括语言，都被人类文明所同化。 成年人类身高一般不到两刃，成年兽人的身高一般两刃半。这个小兽人约三刃身高，比米勒迦还高一个头。哪怕在成年兽人当中，他都堪称天赋异禀，身材雄伟。 蒙多在训练营跟无数二楞子兽人打过架，深知这些小王八蛋行事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满脑子都是肌肉和暴力。 “你知道怎么驯服坐狼吗？”蒙多不动声色的解开坐狼的缰绳。 “我爸爸说过，对付不听话的野兽，可以揍得它听话为止！”那家伙残忍的龇了龇獠牙。 “蒙多，他是我的表兄山德鲁，家在灰石村，”一个小兽人连忙解释，“山德鲁听说骑狼勇士来到顽石村，今天早上才赶过来，想跟骑狼勇士学几招。” “我没有见到骑狼勇士，只看到一匹坐狼，还有一个混血矮子！呸！”山德鲁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一个混血杂种，怎么能够拥有坐狼，不如把这头狼交给我。” 此言一出，就连顽石村的小兽人都震怒了。 不管怎样，蒙多是顽石村的客人，尤其还帮他们剿灭了野猪人。最重要的是，不管怎样，坐狼至少也算是顽石村的财产，哪里轮到一个外村人牵走。 “山德鲁，请你放尊重，蒙多是顽石村的客人。”有小兽人叫道。 “胡说，没看到吗，他是一个卑贱的混血！”山德鲁轻蔑的龇了龇獠牙，簸箕一般的巴掌顺手推向蒙多的脑袋。 “轰！” 蒙多猛的窜上前，一个重拳狠狠挥击在山德鲁脸上，顿时，这个大块头倒仰出去，像一堵墙被推倒。待他还未站稳，重重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其踹翻在地。接着一声闷哼，他的头被踩进了雪中。 这个大块头的确很强壮，但是反应却慢上半拍。 蒙多云淡风轻的拍拍手，牵着坐狼离开，心里却暴爽到极点，手脚甚至兴奋得有些微微颤抖。 在帝都奥古瑞塔，这种一言不合而引发的斗殴实在太常见了，只是以前，每次倒地的都是他！现在，能够亲手把近三刃高的大块头揍趴下，踩在脚底，这种成就感简直妙不可言。 他再次深刻体会到，两个月的伐木修炼，确实让自己脱胎换骨，命运逆转！ “吼！” 才走几步，座狼丽莎猛然回过身，发出低吼。只见山德鲁从雪地爬起，取下后背的战斧，怒气冲天的杀来。 “住手，山德鲁，放下你的战斧。”几名成年兽人在远处喝道。 “父亲，让我教训这个混血矮子，他竟敢偷袭我。”山德鲁极不情愿的停下脚步，扭着头大吼。 “退下，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个高大的中年兽人缓步走来，他浑身裹在厚厚的熊皮中，似乎很惧怕外面的风雪。山德鲁乖乖放下战斧，一把抹去脸上雪渍，眼中闪烁着暴怒和不满。 这个中年兽人却比山德鲁还要粗壮，简直就像一头暴熊屹立在风中。不过，他却用一张大熊皮把自己紧紧裹住，满脸疲态，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你就是米勒迦的弟子？” 他站在蒙多面前，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蒙多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在面对一头危险的凶兽。这个中年兽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至极的煞气，似乎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最恐怖的是，这股气息在他身上是一种自然流露，举手投足，包括一个眼神，都煞气外露。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小兽人也感受到了煞气，都战战兢兢的呆立当场，大气都不敢出。 狂战士！只有高级狂战士，才拥有这种深入骨髓的嗜血杀气。前几日，巴托在与野猪人斗士厮杀时，身上也散发这种气息。 只不过，巴托在战斗之外，能够把气息很好的收敛起来。修为或许比这个中年兽人强上一线。 狂战士是兽人大军的中坚力量！每一个狂战士都经历过无数血战，为帝国出生入死。他们的一生可谓饱经沧桑，幸存者的最后归宿，要么晋级为铁血斗士，成为真正的强者；要么血气枯萎，晚景凄凉。 眼前的中年兽人，似乎正是后者。 “是的！米勒迦老师暂时离开这里，过段时间还会返来。”蒙多恭恭敬敬的回答。 “嗯，那个家伙总是很神秘。”中年兽人往前一步，把手轻轻放在蒙多的肩上。 “咔嚓！” 宛如一座山压在了肩膀上，蒙多浑身一震，半边身子差点被压塌，骨头不由得咔咔爆响。这家伙想做什么？他又惊又怒，咬紧牙关，挺身扛起肩上的大手。 中年兽人似乎没有任何恶意，仅仅把手放在蒙多的肩膀上，脸色丝毫未变，力道却一浪强过一浪的攀升。 这是纯粹的力量镇压！狂战士的一只手，仿佛重逾千钧。蒙多被压得几乎无法动弹，他拼尽全力，也被压弯半条腿，膝盖勉强没有跪地。 第十九章 三倍天赋 暴雪漫天，黑白两色，顽石村里的兽人犹如定格在风中。 狂战士的手把混血少年镇压得近乎半跪，力度就此恒定，形成了一个僵持的平衡。小兽人们都瞪大眼睛，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二人。 就连山德鲁，也收起怒火，眼神变得郑重谨慎。他知道，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出手试探，这个混血兽人，绝不是普通贱民。 不过，这个恒定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中年兽人深邃的眼眸，突然寒光一闪，霎时，他身上射出一股暴戾的气息。 这股杀气，浓郁得近乎实质，直接侵入了蒙多暴躁的神经之中。 宛如一个火星溅入油锅，蒙多的血气立刻沸腾了！ “吼！” 没有丝毫过渡，蒙多直接进入狂暴状态，杀气立刻占据了所有意识，身体的力量急剧攀升。 他半跪在地，浑身颤抖着，一根根青筋在手臂上蜿蜒游动，双眸血红，像一头凶兽正在爆发边缘。 狂战士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肩上，不过力量也在急速加重，一座大山变成了两座的重量，狠狠往下镇压。 蒙多低吼着，扛起肩头的大山，从半跪在地，一点一点直起腰。 “杀！” 他猛的一声咆哮，挺起身躯，将狂战士的手震开。随即，抽出腰间的短刀，以开山之势向眼前的“黑魔树”刺去。两人相隔如此之近，这一刀，几乎避无可避。 这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围观的小兽人们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山德鲁也脸色大骇，下意识的喊，“父亲！” 刀刃几乎贴近中年兽人的鼻尖，被定格在半空中。他的两根手指，把刀夹在中间，稳若磐石。 又是一个静止画面！ 在蒙多狂暴的眼中，自己的短刀被卡在黑魔树上，无论自己多么用力，始终无法将它拔出。这令他更加暴躁，脸上狰狞万分。 “吼！” 中年兽人突然发出一声咆哮，这个略带苍凉的吼声，带动漫天风雪，如瀑布奔流一样，从混血少年身上冲刷而过。 蒙多脑海中沸腾的杀气，似乎遭到一股更强烈的气息冲击，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满腔杀气骤然消散！他松开刀柄，脑子一片空白。从狂暴状态突然清醒，周围的黑魔树重新还原成人，这种极端变化，令他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三倍天赋，这么优秀的混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年兽人的气势突然萎顿下来，一脸倦色，他把熊皮裹得更紧，叹息道，“米勒迦果然了不起。” 中年兽人再次把手放在蒙多肩上，重重拍一下，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压力，“我叫克拉格，灰石村的村长，等米勒迦回来，欢迎你们来村里做客。” “这不可能！”山德鲁突然低吼，“父亲，他只是一个混血！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个混血竟然有三倍天赋，我是不是在做梦。” “跟他比，我们还敢自称兽人吗？” 小兽人们纷纷从震惊里回过神，却再次被震撼。以他们的常识，狂暴天赋是源自先祖血脉里的荣耀，血统不纯的混血者，天赋就跟他们的身份一样卑贱低下。 混血等于贱民，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战士。这是兽人世代相传的常识和认知，也是混血者受到歧视的根本原因。 “只是三倍天赋吗？”蒙多彻底清醒，他明白，中年兽人出手只是一次试探，虽然很不爽，但是能够试出自己的战士天赋，也算是件好事。 “是的！小伙子，三倍天赋，勉强称得上天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等米勒迦回来的时候。”克拉格目光深沉的看了混血少年一眼，转身离去。 三倍天赋的小兽人，即使在奥古瑞塔的训练营，也足够引起教官的重视，从而获得更多资源和照顾。对于一个混血而言，拥有这份天资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这个混血少年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欣喜，甚至，克拉格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种失望。这令他感到十分好奇。 “老家伙，还敢动用战嚎，不怕早死吗？”铁匠靼克一瘸一拐的走来，面带嘲讽的笑容。 “一个小小的战嚎净化，还要不了我的命！”克拉格也露出笑容，“老伙计，米勒迦再来的时候，记得早点通知我。” “没问题，走，咱们继续喝酒！”靼克揽住克拉格的肩膀，又回头招呼蒙多，“小子，把狼拴好，一会过来。” 两个兽人一起转头离开，德鲁扛着制式战斧，恶狠狠的瞪了蒙多一眼，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冰风依旧肆虐狂舞，小兽人们却如释重负，如同死里逃生一般，浑身已经汗透。狂战士身上的煞气太过强烈，对于没上过战场的菜鸟而言，那股气息跟凶兽在侧一样可怕，连逃跑都难以迈步。 蒙多也感觉身心俱疲。拍拍坐狼丽莎的头，示意它放松。在狂战士的精神压迫下，凶猛的坐狼也噤若寒蝉。 这个名叫克拉格的狂战士，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精神威压，简直跟传说中的巨龙一样霸道。别说跟他角力，光站在他身旁都是一种折磨。 蒙多把丽莎栓到角落里，然后钻进铁匠铺。 老靼克和克拉格坐在火炉旁，木桌上摆着两个木制的大酒杯。两个家伙聊得火热，看到少年进来，瞥一眼后，继续旁若无人的喝酒吹牛。 蒙多掀起里屋的布帘，却看到山德鲁提着一柄造型夸张的巨斧，兴冲冲的在里面比划。 “混血矮子，敢不敢跟大爷决斗！”这个混账兽人龇起獠牙狞笑。 “手下败将！”蒙多放下布帘，转身离开。 “小矮子！刚才是你偷袭，大爷还没跟你算账……”山德鲁怒吼着，挥舞巨斧冲出房外。 不过，他随即看到狂战士父亲横扫过来的眼神，立刻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比划巨斧。 “这柄狂战斧有一百八十公斤，比精英巨斧还要沉重不少。老家伙，你家混小子力气不错，修炼过‘蛮牛之力’战歌吧！” “他确实继承了我的天生神力。”克拉格面无表情的放下酒杯，招呼蒙多过来坐下，温和地说道，“三倍天赋的混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父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兽人战士。” “小子，老实交代，米勒迦是不是你的生父！”靼克满脸恶趣味的凑过来问。 蒙多一头黑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会是米勒迦，他是个高傲的家伙，如果有个混血儿子，一定会藏起来，绝不会带到剃刀岭，让我们看笑话。” “对，那家伙就是这副德性。呃……那会是谁，难道是伟大的格……格萨尔？” 酒水被萨满称作恶魔之水，果然有几分道理。兽人喝多了酒，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比如点燃心里的八卦之火。 两个老家伙，一人一句，竟然胡乱说出了蒙多的兽人父亲，尽管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 蒙多无力吐槽，默默地喝下一杯酒，突然问道，“大叔，战斗天赋，有办法提升吗？” 第二十章 佣兵任务 战士天赋，能够提升吗？ 听到这个问题，山德鲁放下手里的巨斧，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克拉格昏沉沉的眼眸突然精光一亮，盯着少年问道，“三倍天赋，够得上天才的标准，小子，你看上去好像很不满意啊！” 蒙多面无表情，仰头把剩下的酒倒进喉咙。 这一刻，克拉格和靼克都恍惚感觉，这个混血少年，似乎饱经沧桑。 对于酒水，许多成年兽人连闻都没有闻过。可是这个少年，仿佛跟许多人类一样，喝起酒来有一种借酒浇愁的味道。这种喝酒的气度，一下子把两个老兽人给镇住了！ 他们当然不会明白，蒙多心中藏有一个何等遥远的目标。 三倍天赋，对于普通兽人而言，堪称天才，意味着铁板钉钉能够成为刀锋战士，甚至有希望更进一步。 可是，从他第一天来到卡伦大陆，就亲眼看见母亲独自站在魔法风暴之中，抵御冰、火、雷电；而父亲——伟大的格萨尔，身负重伤，只能抱着自己奔逃而去。 他想找到自己的人类母亲，想揭开这件事的黑幕，更要找到仇敌，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要做到这些事，区区三倍天赋，塞牙缝都不够。 “有办法提升吗？”蒙多继续问。 老靼克一口老酒呛到，拼命的咳嗽起来。他龇了龇獠牙，一脸嘲讽，“小子，三倍天赋，我们两个老家伙当年也就这个水准，你竟然还不满足。” “非得跟你们一样，一辈子窝在山沟里？” “哈！哈！哈！哈！” 两个老兽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哈哈大笑，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 “混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靼克收住笑，指着裹在熊皮中的狂战士，“十年前，血斧克拉格这个名字，在冻土荒原上，比格萨尔还要响亮，那时……” “天赋，并不能决定战士的未来成就，”克拉格打断老铁匠的话，平静的说道，“据我所知，米勒迦也是三倍天赋！当年，我们一起走出剃刀岭，他的实力还在我之下。现在，他离剑圣一步之遥，我却成为废人。” “父亲，你才不是废人。”山德鲁怒吼。 “老家伙，别灰心！你缺少的只是晋级铁血的战歌，等米勒迦回来，一定有办法。”靼克说道。 原来，他们寻找米勒迦，是为了战歌！蒙多立刻明白了，兽人一度文明破碎，许多战歌失去传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对于兽人来说，无休止的战斗才是提升力量的唯一途径，天赋多高，并不值得炫耀。”克拉格继续说道，“不过，提升战斗天赋，并非不可能。” “只是，很难做到！”克拉格看着少年执着的眼神，摇了摇头，对铁匠靼克说道，“老家伙，你来说吧！” “说也是白说！”老靼克悠悠的喝口酒，龇了龇獠牙，道，“好吧，我说出来，让你死心。” 兽人的战斗天赋，跟三个因素有关，第一个是他的血脉潜力，这个属于必要条件，多半来与本人的血统有关；第二个是他心中的杀意，杀意越强，激发的狂暴越彻底；第三个要看他的体魄，能够承受多强的反噬。 这三个因素，第一个是先天必要条件。如果血脉潜力不够，一切免谈。 第二个条件看似比较简单。杀意可以跟怒气挂钩，怒火越大，杀意越强。而怒气值，能够借助狂战士的战嚎来提升，并不难实现。 问题是，小兽人陷入狂暴之后，已经疯了，再次提升狂暴程度，搞不好就彻底疯狂，醒都醒不过来。 所以，杀意，实际上属于精神层面的天赋，一半由先天决定，另一半可以通过磨练意志来提升。 至于第三个条件——体魄！是完全可以通过后天弥补的，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财富。然而，那些永久增强体魄的药剂，每一种都价值连城，穷得叮当响的兽人，别说吃，见都见不到。 三个条件如果都要满足，付出的代价显然难以估量。 靼克说完，龇了龇獠牙，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小子，如果你是格萨尔大酋长的儿子，说不定他可以帮到你。” 蒙多撇撇嘴！在许多人眼里，格萨尔位高权重，他的儿子一定锦衣玉食。只有蒙多知道，格萨尔对儿子比对外人还狠，他与兽人妻子生的两个儿子，早早就送进训练营，毕业后从军，至今还在战场沥血冲杀。 不过，这三个条件，蒙多觉得有机会值得一试。至少，作为格萨尔之子，霜狼氏族之王的直系后代，血脉里隐藏的潜力，是毋庸置疑的。 天赋虽然无法决定未来，可是如果天赋够高呢！比如训练营的第一天才格鲁什，八倍天赋，他被誉作剑圣接班人。 “山德鲁，我们回家！” 狂战士的话打断了蒙多的思绪。山德鲁挥舞着巨斧，龇起獠牙，笑道，“靼克大叔，这斧子我带走了！” “拿走吧，多余的铁矿石就当作手工费。” …………………………… 送走克拉格父子，靼克把一柄斧子随手扔在木桌上，正是蒙多的小制式战斧。 “我从没见过这么破烂的战斧，小子，修好它还有意义吗？”靼克说道。 “大叔，昨天的承诺，今天就想反悔？” “能够把战斧摧残这样，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它不适合你！”靼克把玩着斧刃的缺口，龇了龇獠牙，“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哐当！” 又一柄战斧被扔在桌上。这是一柄标准的制式战斧，比小战斧长一截，斧刃更宽阔，一般重量在四十到八十公斤之间。 “五十公斤的制式战斧，如果你拿得起来，我就送给你。”靼克豪爽的说道。 这柄斧子的做工十分精良，蒙多拿起来试试手，左右劈砍，势大力沉，毫无疑问，砍树的效率至少能提升一倍。 战斧还有些沉重，跟两个月前使用小战斧的感觉一样。才过两个月，小战斧已经轻得不顺手，这样的修炼速度，绝对称得上恐怖。 重虽重，一旦陷入狂暴，重量就不是问题了。 “大叔，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蒙多拿起制式战斧，再也不愿放下。 “哈！哈！哈！” 靼克大笑着又倒上两杯酒，“其实也没什么，帮我送一件东西去巨石村，你有坐狼，去哪里都方便。大叔腿瘸了，走不动路。” 又是当邮差！剃刀岭的风暴，确实让交通变成了大难题。不过，跑腿送信就能拿到一件战斧作为报酬，蒙多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对于巨石村！他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一张地图，剃刀岭的村庄，顽石村最靠北，其它的村子都在南边，骑坐狼的话，半天可到。 蒙多连忙伸出手，道，“拿来，我现在就送过去。” “不急，在做这个之前，我需要一棵冰晶树！根据我们之前的协议，你这几天就得搬一棵树回来。”靼克不紧不慢的说道。 原来大叔急着要冰晶树！蒙多彻底放下心来，别的不敢说，砍树还不是拿手小菜。 “小子，这事可不简单！”靼克悠悠说道，“生长冰晶树的暴风峡谷，是剃刀岭的禁地。” 禁地？蒙多脑子里又冒出那张剃刀岭地图，上面有几个地方，标注的是叉叉。 第二十一章 暴风峡谷 百年前，一群兽人为了躲避战乱，无意中逃到剃刀岭，从此隐居此地，与世无争。前辈们踏遍剃刀岭，发现了几个神秘之地，充斥着各种危险，一旦进入，多半有去无回。这些地方，被列入禁区，口口相传，警示后人。 暴风峡谷就是禁地之一。 暴风峡谷在顽石村北方，属于剃刀岭的正中心，一年四季都冰雪笼罩，杳无人烟。这个峡谷深处，不知暗藏何种危险，曾经不少兽人走进去，却没有一个出来。 “小子，我不是讲故事吓唬你。如果你敢去暴风峡谷，就在峡谷的入口砍一棵冰晶树，千万别往里走。”铁匠靼克一五一十的把暴风峡谷的情况讲清楚。 蒙多暗暗叹气，兽人从来都这么直率，不懂得迂回或隐瞒。亲口把暴风峡谷描述得那么可怕，换个胆小的伐木工，谁敢去替你冒险？ 不过，蒙多不会退缩！砍一棵树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在夏天的时候，从顽石村步行到暴风峡谷需要五天，现在骑上坐狼，大约两天就能跑到。一去一来，路上就得用去五天左右。 两人达成协议后，蒙多立刻在铁匠铺里狠狠搜刮补给品。不得不说，整个剃刀岭的村民都是一群穷鬼，把铁匠铺搜遍，也只找到一堆紫叶薯和几块腌制的野猪肉。 蒙多把坐狼的两个背囊装满，估摸着够吃十多天，然后骑着丽莎飞奔离去。 “这小子真够黑心！”靼克肉痛的咂咂嘴，却什么也没说。 蒙多先回到了小木屋，安抚好坐狼后，拿起新战斧，冲进了黑魔树森林。 这柄战斧果然犀利，不到两个时辰，已经伐倒十几棵大树。双臂也酸疼乏力。 他拖着战斧回家，把所有野猪肉烤熟，用油布包好，羊皮袋里灌满药酒。然后填饱肚子，迅速进入萨满魂境。 天还未亮时，蒙多已经醒来，身体再次进入最好状态。灵魂之触受到的损伤，也完全消散。 这令他非常振奋，萨满魂境果然是滋养灵魂的最佳方式，只要灵魂不受重创，都不会有大碍。 趁着风暴还未开启，蒙多唤来坐狼，装好一切补给品，然后迅速往北方奔去。 …………………………………………………… 越往北，冰风暴越放肆，天地间茫茫一片，只听到风暴轰鸣呼啸。 冰雪之中，树木越来越少见，在这种风暴之下，再坚韧的树木，只怕也无法长久，迟早被吹断。 “如果不是我的御寒能力有了大幅提升，恐怕只能冻死在外。”蒙多骑着坐狼奔走在冰天雪地之间，往前看是雪茫茫，往后看也是雪茫茫，狂暴的冰风随时可能把他掀翻卷走。 这一块区域，都是野外丘陵地带，忽高忽低，并没有一条正经路径。也只有霜狼，最适应这种环境。 “在暴风雪中跑步，也是一种修行！” 蒙多突然想起米勒迦的原话，他抓起羊皮袋，猛灌一口酒，跳下坐狼，迎着风暴狂奔。丽莎撒起欢跟在左右，对于霜狼来说，这个鬼天气就跟家一样。 一边跑，一边呼喊着伐木歌，迅速进入伐木时的热血沸腾状态，蒙多的脚步又迅疾几分。 他在天未亮的时候出门，在雪中奔跑不休，直到天色渐晚，暴风雪开始减弱。一座座雄壮的冰山，直冲天际，仿佛近在眼前。 所谓望山跑死马，蒙多决定停歇下来。找到一块巨石，背靠其下，从坐狼背负的行囊里取出早已烤熟的野猪肉，拼命撕扯吞咽。 在这种冰雪蛮荒之地，生火已不指望，有块熟肉吃已经相当不错。蒙多继承了兽人粗笨的味觉神经，哪怕吃生肉也不觉任何不妥。 风暴停息，繁星漫天。 蒙多不愿浪费任何时间，喂饱自己和坐狼后，扒开一个雪窝，钻进去躺好，然后用雪把自己盖住，只留鼻孔出气。转眼就已进入萨满魂境。 坐狼丽莎也乖乖的趴在他头边，蜷缩着入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战士和萨满，两条道路的分界线，跟剃刀岭的气候一样泾渭分明。 蒙多早已养成习惯，入夜后，血气收敛，心境开始进入一种宁静状态，正是睡眠的开始。他在风暴中奔跑大半天，精力的耗损不亚于砍伐黑魔树。 在第二个繁星满天的时候，蒙多终于站在了冰山脚下，抬头望去，万丈高的雪白山峰耸立在天地间，大山之间，有一个宽阔的峡谷。 “暴风峡谷，终于找到了！” 根据星相的指引，这里正是剃刀岭正北方的峡谷，夜晚的微风，仿佛都从那个峡谷里冲出来。此刻已是深夜，天地间寂静无声。 这里是冰的世界，两边是万丈冰山，亘古不化。就连地面，也是洁白冰冻之地，一尘不染，通向远方不知名的去处。虽然风暴早已平息，峡谷里仍传出刺骨的寒意。 这个峡谷是如此单调，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雪白，没有一丝生命迹象。他这个活人踏入，似乎不合时宜。 好在没走多远，他终于见到一片树林。在剃刀岭这么久，他从没见过这么奇异的树木，通体被冰覆盖，晶莹剔透，若不是树枝上长满冰晶形状的树叶，这些所谓的树，更像是冰雕。 “这一定是冰晶树，跟鞑克大叔描述的一样。”蒙多欣喜万分，冰晶树的叶子宛若一片片水晶，辨识度极高。 他脱下牛皮手套，轻轻抚摸晶莹的树干，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坚硬。一片片树叶，犹如琥珀，里面条条纹理，十分清晰。这棵树真像是一件艺术品啊，不忍破坏。 不过，鞑克铁匠的承诺，是一定要完成的。蒙多毫不犹豫举起战斧，狠狠劈在树干上。 “哐当！” 寂静的峡谷传出响亮的金石撞击声，回声绵长，蒙多握斧的双手一阵酥麻，这棵树不是一般的硬啊！自己全力劈砍，仅仅在冰晶树干上留下一个浅印，比起黑魔树还要硬上几分。 蒙多想了想，决定暂时放弃砍伐。这个鬼地方安静得让人心慌，谁知道伐木声会不会引来什么未知的存在。 这里被称作剃刀岭的禁地，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蒙多走出峡谷，随便找了个地方露宿。 第二十二章 刀山剑海 夜晚很快就过去，早晨，风暴即将再次刮起。蒙多站在峡谷正中央，脱下牛皮手套，感受着风来的方向。 峡谷深处，似乎就是剃刀岭风暴的源头。 从第一缕风吹起，风暴越来越狂，冰冷刺骨。他的身体藏在熊皮之下，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这股风暴十分不寻常。 手掌暴露在风中，顷刻间，一丝丝细微的疼痛自手指传来。 “这是，冰风切割出来的伤口。”蒙多仔细看着手，发现上面多了几道伤口，似被利刃割开。 “我虽然没有修练冰霜石肤，可是每天裸身在冰风中伐木，手上老茧比牛皮还要坚韧，这风暴，居然能轻易割开我的手。” 蒙多不可思议的举起战斧，把宽阔的斧刃横在风暴间。顿时，他清晰的听到，斧刃上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犹如锋刃相交。 “妈的，是风刃，这片风暴中，居然夹杂了风之刃！”蒙多脸色大变。 风刃！风元素魔法的一种！ 地、水、火、风，每种元素都有各自的属性，风元素的特点是锋利，擅长攻击。因此，风刃是所有法师最喜欢使用的法术，各种书籍上的记载极多。从低级到高级魔法，风刃都有一席之地。 传说中，有一些强大的法师，施展禁咒级别的“暴风刃舞”，可以瞬间绞杀成建制的兵团。 自然风暴中，居然也出现了风刃，只有一个原因——这里拥有极强的“神化元素”，并且相当活跃，以至于自然衍生出风刃魔法。 蒙多虽然不懂魔法，理论书籍却看过一箩筐。 魔法，是兽人最厌恶，也是最恐惧的力量之一。 蒙多从没接触过魔法元素，心里已有三分惧意。不过，峡谷口的风刃其实跟针尖差不多，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切割在身上，仅仅跟针刺一样，只能划破皮肤。 “不管怎样，不能白跑一趟，砍倒几棵冰晶树再说。”蒙多打定主意，就在这个暴风峡谷砍树修炼。 米勒迦说过，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越是适合兽人修炼。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比夹杂风刃的巨风更加险恶。 让风暴来的更加猛烈吧！ 蒙多仰起头，伐木歌的吼声响彻峡谷。 风刃切割在脸上，带来不间断的细微疼痛，仅仅一个照面，脸上已经出现十几个小伤口。 传说兽人祖先就是在冰雪世界中伐木，与天斗，与地斗，顶天立地，迎着风暴高歌，在大自然中淬炼身体，发明了各种战歌。 与祖先相比，这点小小的风刃，又算得了什么。 脸上的细微疼痛，激发了蒙多的血性，他索性脱下手套，解开熊皮大衣，赤身躶体的迎上风暴。 密密麻麻的风刃，顿时在他身上狂舞，“嗖，嗖，嗖，”一道道伤口凭空出现了，有些地方甚至鲜血崩流，然后经过冰风一吹，伤口迅速冻结。 冰冷和疼痛，越来越强烈。然而，蒙多心中的战意却越来越强，仿佛在独身迎战万千强敌。一人持斧，万敌莫开，刀剑加身，兽血沸腾。 来吧！让我看看，是你们的刀口锋利，还是我的身体坚硬。 他脸面狰狞，胸中的杀气越来越盛。迎着万千风刃伐木，如在刀山剑海中搏杀，不断地增添伤痕，不断流血，可是绝不退缩一步。 迎着刀剑向前，正是兽人的武者精神。兽人武士一般不穿防具，他们的皮肤就是最好的铠甲。每一个武者，身上留有无数伤疤——伤痕正是兽人的勇气勋章，是一种荣耀。 蒙多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他似乎感悟到了什么，突然间，战歌的腔调猛的一变。 一股杀伐悲怆的气息从战歌中传出，蒙多突然发觉，身上的疼痛居然消失了——并非是伤口愈合，而是皮肉失去了知觉。一股奇异的能量涌入全身血肉，顿时全身皮肉陷入了麻木状态。 这是一种失觉感，不是真的麻木，而是让皮肉失去痛觉。人体有很多感觉，痛觉只是其中之一。失去痛觉，身体依旧自在如常，不影响任何动作。 “冰霜石肤！我终于领悟这个战歌的真谛。” 蒙多心中激情澎湃，一声声铿锵的战歌，犹如座狼咆哮，战马嘶鸣。在他的意识里，暴风峡谷变成了一个战场，漫天风刃成了枪林箭雨，而他独自一人拼杀其中！ 兽人的传承里，各种战歌层出不穷，真正让兽人步兵成为战争机器的，还是“冰霜石肤”这样的防御型战歌。它令兽人拥有花岗岩一样的肉体防御，不惧刀剑，不怕疼痛，从而尽情沉迷于杀戮。 曾经，蒙多在训练营无数次修炼“冰霜石肤”，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想到，在个危险之地，他居然领悟了“冰霜石肤”战歌的真意。 训练营里的小兽人，主修的两大战歌中，“巨人之力”是基础启蒙，“冰霜石肤”属于进阶。凡是修炼过“冰霜石肤”的小兽人，都有必须完成一次杀戮试炼，去银月森林猎杀豺狼人拳手，拿一血。 不知过了多久，蒙多终于感到累了，他坐在一棵冰晶树后，切些野猪肉充饥填肚。 大半天的砍伐，冰晶树只砍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豁口，若要完全伐倒，恐怕还得一天时间。冰晶树的树皮十分坚硬，而树干里面更加坚韧，比外强中干的黑魔树不知强多少倍。 蒙多抚摸着身上的伤，几乎每一寸肌肤都被风刃切开，只怕有几百上千个伤口，只要自己停歇下来，浑身痛不欲生。 “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刀万剐吧！”他龇紧牙根，嘿嘿发笑，比起前世宅男的庸碌，以及在训练营所受的白眼，这点肉体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心灵的麻木，未来的绝望，一辈子庸碌的生活……这些皮外伤带来的痛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凭借“萨满梦境”的恢复力，这种伤口一夜就能自愈。 奥古瑞塔的小兽人主要在银月森林里修炼，那里虽然环境恶劣，但是比起暴风峡谷，就如天堂一般。仅凭教官的指引，他们不可能真正领悟“冰霜石肤”的真谛。 同样的战歌，理解的层次不同，修炼效果自然千差万别。蒙多相信，对于“冰霜石肤”的理解，他一定远远超过同龄兽人。 填饱肚子后，蒙多再次挥起战斧，迎上万千风刃。 ………… 第二日，经过萨满梦境的恢复，蒙多满身伤口全部愈合。几个较深的伤口，也全部结痂，没有丝毫疼痛。 “这个峡谷，果然是淬炼身体的好地方，简直为我量身定做。”蒙多暗暗欣喜。 他打定主意，自己带了十天的食物，如果省着吃，支持十五天没有问题。那么就在这里伐木修炼，早上起来后，先从伐木歌开始热身，两个祷时后开始修炼“冰霜石肤”战歌，直到结束。 暴风峡谷这个禁地，在蒙多眼里，却变成一块修炼宝地。他心无旁念，每天挺立在风暴之中，与天争斗。 第二十三章 风暴之灵 十五天的时间，一晃即逝。 蒙多始终沉浸在砍伐修炼中，没有深入峡谷一步。这里虽被称作禁地，这些天也相安无事。 风刃对于蒙多身体的伤害一天比一天微弱，以前切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而现在，只能割开几个小伤。“冰雪石肤”战歌配合萨满魂境的恢复能力，仅仅半个月时间，他的皮肤磨炼得十分坚韧，犹如牛皮。若是再次遇到尖背猪的针刺，恐怕不会有半点损伤。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传说中真正的“冰霜石肤”，全身皮肤胜过金刚岩，不仅不惧刀剑，还能迎着魔法冲锋，把战斧砍向魔法师的头颅。 蒙多一直对“禁地”传说深信不疑，这个峡谷深处一定充满危险，绝对不要轻易踏足。 他每天入夜就安稳入睡，凌晨即从“萨满魂境”中醒来，百无聊赖，独自在峡谷口漫步。此时的暴风峡谷，在月光映衬下，洁白晶莹，如梦如幻，犹如水晶宫。 蒙多仿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活人，就连丽莎也在沉睡中，他每天孤独的在峡谷徘徊，心中的好奇一次比一次强烈。峡谷深处，就像一座皇宫入口，里面到底藏有什么？为什么被称作禁地？ 有几次他差点走入峡谷深处。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及时停下脚步。 只到最后一日，蒙多的好奇心火山一样的爆发，他望着风平浪静的峡谷，下定决心，进去看看，决不乱来。 “只是看看，一旦发现危险，立刻逃走！”他暗暗警告自己。 蒙多沿着峡谷的冰壁，缓慢行走，确保自己始终在一个方向，避免迷路。往前走了一个祷时，峡谷里依旧寂静无比，周围环境也没有半点变化。 直到前方又出现了一片更加广阔的冰晶树林。不同的是，树林之中，多了一些闪烁银光的明珠。有些挂在树上，有些就随意躺在雪中。 “这鬼地方竟然珠光宝气，难道我发现了一个宝藏？”蒙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众多的夜明珠，有的大如鸡蛋，有的小如弹珠……白天的暴风居然没有把它们吹走。 莫非，这里是巨龙的巢穴？传说中，只有巨龙最喜爱闪光的宝物。可是，四周哪有龙的影子。 峡谷依旧宁静洁白，唯独多了许多明珠，静静躺在雪地中，更显梦幻。这哪里是荒山野岭，明明是传说中的人类王宫。 蒙多犹疑片刻，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拾起一颗珠子，轻轻放在手心。 刹那间，异象陡生。 手心里的明珠“嘭”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撕心裂肺的嚎叫顿时在耳边响起…… 峡谷的寂静被打破，蒙多吓得后退几步。 “嘭！”“嘭！”“嘭！” 只见一颗颗宝珠接二连三化作青烟，发出狂暴、愤怒的尖叫。一道道青烟，又变成人形的气旋，在原地疯狂暴走。 离他最近的人形气旋，手臂疯狂挥舞，一道道凛冽的冰风呼啸而出。 “好强的风刃！”蒙多感觉到了危险，连忙就地一滚，只听“咻”一声，地面被切出一道笔直的切口。 “风暴之灵！”蒙多终于明白了，这些人形气旋正是传说中的魔法生物——风暴之灵。 众所周知，元素本体（也就是神化元素）出现在俗世，灵性会不断衰减，直至具象化为各种日常形态，比如清风，土壤，水流，火焰等等。 但是，总有一些神秘的地方，元素浓郁到近乎实质，衰减的速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元素本体有几率进化出灵智，从而形成魔法生物。 一旦出现灵智，建立生命循环，元素灵性衰减的速度则进一步降低，甚至成为无漏灵体。 那些富丽堂皇的明珠，根本不是什么宝物，而是风暴之灵的实体。他们白天在暴风峡谷肆虐，夜晚则陷入沉睡，化作一颗颗散发微光的气灵珠，减缓元素灵性的衰减速度。 “妈的，这么多风暴之灵，赶紧逃命吧！”蒙多再也提不起一丝好奇心，拔腿就逃。 不过，还是晚了。人形气旋突然膨胀了好几倍，接着，一道道尖啸的风声骤然响起，蒙多野兽一样的瞳孔，可以清晰地看到漫天风刃，犹如兽人刀锋战士的匹练军刀，铺天盖地的斩来。 “实质化的风暴之刃！”他喃喃自语，感觉死亡的危险已经来临。 刹那间，在危险的压迫下，血液中的狂暴之力瞬间点燃，蒙多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战斧如车轮一样狂舞。既然无法躲闪，那么，就用我手中战斧劈掉风刃。 “当！”“当！”“当！” 连续两个多月砍伐黑魔树，战斧基础已十分扎实，面对死亡威胁，蒙多的潜力终于前所未有的爆发，漫天风刃，被战斧一一击溃。不过，身上还是传来几股冰凉刺骨的疼痛，有几道风刃没有躲开。 “逃！” 这是蒙多进入狂暴状态之前的意识。 可以，他的心灵已被杀气蒙蔽。此刻，前方密密麻麻的风暴之灵，在峡谷中集体暴走，暴戾、愤怒的气息在翻滚。戾气是可以传染的，蒙多心里的杀气陡然变得炽热，无法抑制的膨胀起来。 这些灰白的风暴之灵，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会跑的黑魔树！ “死！” 他再无一丝犹豫，战斧挥起，纵身劈向了那个风暴之灵。 就如劈在一堆棉花上，风暴之灵的气旋身体居然被一分为二，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一股愤怒的意念，直接冲进蒙多的脑海。 愤怒——是这个风暴之灵最后的灵性。魔法生物死后，会残存一丝本能灵性，要么随风而散，要么被其它生物吸取。 一斧灭杀了风暴之灵，那股愤怒的意念侵入脑海，令蒙多的杀气火上浇油，熊熊燃烧，他终于泯灭了最后一丝理智，怒吼着杀进了风暴之灵大军之中。 这些风暴之灵就像出生的婴儿，只有一丝本能灵智——狂怒！在被惊醒后，本能的暴躁狂怒，只在原地暴走。它们没有想到，居然有陌生人直接杀到跟前。 来不及释放魔法，风暴之灵接二连三的化作青烟，发出惊心动魄的惨叫，残留的愤怒意念一窝蜂钻进了蒙多的脑海。 与此同时，更多的风暴之灵开始暴怒的向蒙多发起攻击。 怒火不断叠加，已成滔天之势，无边无际的杀意在蒙多胸中翻滚咆哮。 如果说跟野猪人战斗时，那股杀气只是河流奔涌，那么，现在他脑海里的杀气，犹如怒海翻腾。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也在无休止的增长，如果这里有兽人天赋的测量水晶，一定会疯狂闪烁：力量增幅2.5倍，3.5倍，4倍，5倍，6倍，7倍，8倍…… 力量急剧提升，堪称天下最爽快的事！蒙多浑身血脉喷张，每一个毛孔都在渗血，下体的男根笔直竖起……“爽！爽！爽！”他心里在狂吼，彻底陷入杀戮的癫狂。 有一些兽人，由于意志太薄弱，最终完全被杀气控制，永远无法清醒。他们不惧受伤和死亡，在他们的精神家园里，杀戮是最爽的事情，比强暴妇女还要爽快百倍。 此刻，蒙多的力量增幅达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境地，完全陷入狂暴之中，已无法回头。 他浑然不知，脆弱的风暴之灵已在他身上切割出累累伤痕，深可见骨。如果不是这些天修炼冰霜石肤战歌，已经小有成就，风刃早已让他肢体破碎。 但是，继续战斗下去的话，风刃把他的身体切成肉块，也只是顷刻间的事情。 与此同时，狂暴之力疯狂攀升带来的强大反噬，已经令他的身体崩溃，他的皮肤开始龟裂，连骨头都出现裂纹。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器官，都在渗血！ 若有外人来此，一定会看到噩梦般的一幕：一个血人，在漫天风暴中疯狂砍杀，喉咙中还在发出愉快的咆哮。 为什么8倍力量增幅，被认为是小兽人狂暴天赋的极限！ 因为，力量的提升，是有代价的！有一些天赋卓绝的小兽人，在释放了5倍或6倍的狂暴之力增幅之后，要么直接爆体而亡，要么瘫痪。 整个兽人王国，只有格鲁什能够承受8倍力量增幅的后遗症。 “够了！” 一声暴喝，在蒙多的脑海里炸响！ 如一个炸雷，震散了蒙多的杀气，也震散了漫天的风暴之灵。 他的意识，顿时陷入了黑暗。 第二十四章 野蛮冲撞 “愚蠢的混血兽人，居然被杀气蒙蔽心灵！” “为了修复你残破的身体，将彻底用尽神赐的力量。” “这个峡谷深处藏有非常恐怖的存在，千万不要再继续深入。” “我在你的灵魂深处，留下印记，如果想获得更多力量，来尘泥沼泽找我！” “我是阿迦玛甘，上古之神！” ………… “啊！” 蒙多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上，身上热汗淋漓。梦中，他站在一只比雪山还要庞大的野猪面前，那两只血红的猪眼，犹如挂在天上的血月。 “阿迦玛甘的赐福！” 蒙多喃喃自语，尽管是一场梦，那神圣又带着蛮荒气息的伟大神力，依旧感受深刻，那是蝼蚁面对巨龙的敬畏。他从没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哪怕在自己伟大的父亲身上也没见过。 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熊皮大衣破烂不堪，满是切口，熊皮已被鲜血浸透，而身上却无一丝伤痕。 他之前虽然陷入狂暴，但发生的一切依稀记得。风暴之灵在遭到袭击后，疯狂反击，释放出漫天飞舞的风刃，那是真正的刀山剑海，将他身上的熊皮撕得稀烂，全身上下的皮肉，被切割得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 记忆最深的，还是力量无休止上涨的快感，简直令他飘上云霄，********。蒙多赶紧检查了一下裤子，果然射了不止一发，不过小白浆早被峡谷的冰风吹干。 妈的！十岁就有第一发，真该死！ 蒙多恼羞成怒的四处看看，发现暴走的风暴之灵全都消失，只有少数的气灵珠隐藏在冰晶树林深处。 估计还有半个祷时，风暴就要重启，蒙多再无一丝犹豫，拔腿就往峡谷口狂奔。 几息之后，他已奔出了峡谷口。 力量和速度，都增强了，而且增强了几倍。蒙多不可思议的握紧拳头，把一棵冰晶树扛在肩膀，走了几步，轻轻松松。 他没有办法测量自己的力量，但是可以对比，就在前天，他扛起一棵冰晶树，还觉得十分艰难，现在却十分轻松。蒙多又搬起一棵树，一个肩膀扛起一个，仍然可以在雪中奔走。 力量，果然成倍数的提升！ “神赐的力量！” 蒙多不知应该欣喜还是担忧，那头雪山一样庞大的野猪之神，在他心灵深处的灵魂回响，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了修复你残破的身体，将彻底用尽神赐的力量。” “我在你的灵魂深处，留下印记，如果有疑问，来尘泥沼泽找我！” 上次在野猪人的地底迷宫，接受阿迦玛甘神像的赐福，仅仅驱散了狂暴之力的反噬，略微强化了他的身体。从那时起，意识海里多了一尊金色野猪头像。 他一直隐隐担忧，神灵赐福的力量不可能如此弱小，阿迦玛甘一定留有后手，或许就在某个时候突然爆发。 现在，蒙多终于明白，阿迦玛甘的赐福力量，果然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直到昨晚，再次显现出一缕神威，驱逐了风暴之灵，治愈并强化了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蒙多赶紧打坐在地，凝聚起灵魂之力，施展“灵魂之眼”。 这一次，他感觉“灵魂之眼”的视力似乎更加清晰，“神化元素”的一些脉络，又明晰了几分。一路观星，他惊恐的发现，在群星荟萃的脑海位置，之前的一团云雾氤氲却消失了。 金色野猪头像不见了！寻遍整个“人形星海”，那充满神圣威严的野猪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蒙多睁开眼，后背再次涌出一层冷汗。 之前，他轻易看到阿迦玛甘的神像，从而对这个神灵充满蔑视。他还暗自吐槽，所谓上古神灵的踪迹，竟被一个小小的萨满法术所识破。 现在，报应来了，阿迦玛甘居然失去踪影。这头野猪，绝不是真正消失，一定是他隐藏起来，而自己的力量不够，无法看破他的踪迹。 兽人格言，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何况，对方还是一尊远古神灵。 此外，还有件事已确信无疑——阿迦玛甘并非弄错了赐福对象。从他恍如从远古传递而来的话语，可知他果然早有预谋的找上了我！ 那么，他到底有何企图？蒙多越想越心惊。 被神灵盯上，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双方力量差距太大，惟有任其摆布，别无他想。 蒙多面目狰狞的握紧拳头，心中下定决心，不论如何，绝不做任何人的傀儡，哪怕你是神！我的意志，只属于我自己！ “阿迦玛甘！如果你跟我相安无事，那就算了，你赐福于我，我欠你人情。但是，如果你想用卑鄙的手段，妄想控制我的灵魂，那么，我宁可战死！死前，定要灭亡野猪人一族！” 蒙多指天怒吼，想用这个方法，向神灵展示自己的决心。不过，他咆哮了半天，根本没有任何回应，脑海之中再无一丝异动。 蒙多叹了口气，阿迦玛甘如果有心隐藏起来，恐怕不会再轻易现身。至少，他的神力暂时用光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这个山谷暂时还是离开为妙，他断定，山谷深处，还会有更可怕的风暴之灵。 反正冰晶树已经砍够了。蒙多把麻绳全部利用起来，一头拴住三棵冰晶树，一头套在坐狼丽莎身上。 自己也用麻绳栓一棵，拖着在雪地里狂奔。 一人一狼狂奔回家，两天仅剩一点紫叶薯充饥，差点饿死在路上。好在一路都是顺着暴风雪的方向，节省了不少气力。 …… 再次回到小木屋，又是一个夜晚。蒙多依旧感觉体内力量澎湃。阿迦玛甘的赐福，果然非同小可。 普通的野猪人，赐福后可以成为斗士，力量不弱于兽人刀锋战士，而且拥有技能。这种变化，堪称一步登天。 可是，阿迦玛甘对于我，似乎另有打算。接连两次赐福，都属于雪中送炭，一口气传授三个技能，进行心灵对话，诱惑我去野猪人的大本营——尘泥沼泽。 这一系列安排，可谓用心良苦，绝对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传说这个邪神在图谋复活，不知跟自己是否有关系。 蒙多依旧忧心忡忡，却发现原本被他搁弃的三个野猪人技能，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野蛮冲撞”“荆棘战意”“金鬃灭绝”。 这三个技能中，“野蛮冲撞”和“金鬃灭绝”，是主动释放的技能，他已完全掌握，不需要修炼。然而，他缺乏施展的力量，就像一门大炮，威力惊天动力，却没有炮弹。 “荆棘战意”则有一套完整的修炼方法，也清晰的印刻在脑海里。 此前，这三个技能在脑海中都是灰色的，无法动用。 而现在，“野蛮冲撞”这个技能，出现一抹亮色，可以勉强施展。 蒙多提起精神，来到木屋外，脑海里浮现“野蛮冲撞”的秘诀，右脚猛的往地上一踏，“嘭”的一声尖啸，蒙多如离弦之箭，眨眼窜到十刃之外。 尖啸，是破空之声。这股冲撞之力，更迅猛无比，令他收不住身体，险些跌倒。 好快！好猛！ 蒙多左脚踏地，再次窜出十刃外。这一次，他已然适应了冲锋之势，身形稳如磐石。 不过，他的两条腿开始酸麻沉重，几乎迈不动步子，身上也疲惫到极点。蒙多躺在雪地上，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 “野蛮冲撞”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冲锋技能。他感觉，如果自己体魄足够强大，一息之间可以连续冲撞许多次，简直就是横冲直撞。如果再次与野猪人战斗，一个冲撞，就能冲出包围圈，或者直接把野猪人的战阵冲散。 这个技能有十个层次，其中第十层，就如金色野猪人传授武技时所展示，威力可撞塌山峰。 蒙多现在勉强可以施展第一层。他连续使出两次，身体就濒临崩溃，可见此技能对力量和体魄的要求非常之高。 踏地冲锋，并非简单跺脚那么容易，其中蕴藏诸多奥妙。 蒙多接受了阿迦玛甘的直接传授，技能本身已构成一个完整的模型，只要自己心念所至，身体就如机器一般，自动运转，从而劲力强行爆发。 他默默回忆“野蛮冲撞”启动的全过程，逆向揣摩其中的诸多技巧。惊讶的发现，这个技能几乎调动了他全身血气、筋骨之力量，对身体的精准控制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如果自己从头学起，要完整掌握这个技能，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去锤炼。基本超出了蛮战士对于武技的理解程度。 蒙多仔细揣摩，心里渐渐有了不少收获。他感觉，真正的“野蛮冲撞”除了冲锋，应该还有更多演化。 连带着对“车轮斩”的斧技，也有一些新的理解。 蒙多回屋拿出战斧，面对一棵齐腰粗的黑魔树，摆好防御姿势。十几天前，这柄六十公斤的制式战斧，还有些沉重，无法轻松挥舞。现在，居然感觉份量太轻。 “轰！” 蒙多手持战斧向前冲锋，宛如一发炮弹引爆，黑魔树轰然倒塌。他则被撞得头冒金星，一口热血涌上喉头。 他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全身骨头疼痛欲裂。黑魔树坚如岩石，竟然被一斧斩断，“野蛮冲撞”配合战斧冲锋，威力果然恐怖。 再看黑魔树的断面，支离破碎，跟遭重击一般，并非利刃切口，可见冲锋之力有多猛烈。 猛归猛，这个技能对身体的反噬也相当强烈，连续施展三次，身体已然崩溃，基本没有再战之力。 “还是不够强啊！” 蒙多躺在雪地上，暗暗叹息，若不是阿迦玛甘再次强化了我的身体，一次技能都无法施展。 “野蛮冲撞”第一层也就是入门级，通过血肉之力的技巧施展，许多接受赐福的野猪人都会这一手。凭借野猪人皮糙肉厚的本能，倒是不难运用。 但是，大多数野猪人终生无法领会“野蛮冲撞”的第二层。 这一层，涉及到对野猪人远古战意的理解。这也是第二个技能“荆棘战意”的门槛。 野猪人的荆棘战意，兽人的狂暴战意，人类的斗气和圣光，都属于更高层次的一种力量。 兽人领悟战意，意味着进阶为刀锋战士。 目前而言，蒙多还无法接触这个层次的力量。他也没打算去深入研究野猪人的文明，这样的话，就遂了阿迦玛甘的心意，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跟着米勒迦，学习兽人武道，才是正途。 蒙多在雪地躺了一个祷时，然后提起战斧，回了小木屋。阿迦玛甘给他带来的精神压力，在连续施展武技，精疲力竭之后，终于释放了不少。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冬天过完之后，一定尽快返回奥古瑞塔，请自己的父亲——伟大的格萨尔，用他的萨满术，把阿迦玛甘从自己的灵魂深处揪出来。 第二十五章 委托 在小木屋休整一晚，第二日一大早，蒙多又把冰晶树拖到了顽石村。 到了村口，蒙多扛起冰晶树，霸气十足的迈进村大门，立刻受到热烈围观。他无视兽人村姑抛来的媚眼，直接把树扛进靼克的铁匠铺。 “臭小子，你消失了半个月，我还以为你被冻死在暴风峡谷！”靼克看到混血少年，眼睛一亮，凑过来上下打量，“小子，你似乎变强了不少，莫非，你一直在峡谷修炼。” 蒙多点头。 “很好，记住千万不要深入峡谷，里面十分危险。”靼克脸色变得郑重，露出赞赏之色，“暴风峡谷的入口是修炼战歌的黄金宝地，不过没有几个人能够忍受那里的鬼天气。”他拍着蒙多的肩膀，“小子，你将来的成就一定非常了不起。” 说完，老铁匠从冰晶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咀嚼，“嗯！冰晶树的叶子带有魔法元素，味道很不错。” “靼克大叔，我的战刀什么时候可以打好。”蒙多惦记着他的武器，却发现野猪人连枷仍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 “心急出不了精品，孩子，”靼克轻轻抚摸着冰晶树，手上战斧一挥，只见寒光一闪，树干被斩下一节。 蒙多暗吃一惊，为了砍倒这棵树，他几乎花了两天时间，却不及靼克轻轻一斧，这老头还真有点本事。 “你看，冰晶树的纹路，是多么漂亮，跟雪花一样。”靼克捡起圆盘一样的树干，递给蒙多，“仔细感受一下，里面蕴藏的魔法元素。” 蒙多接过冰晶树干，把手放在树心，立刻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冰凉气息，居然顺着手心向手臂传递，瞬间，小臂就有冻僵的趋势。 冰晶树，果然有些门道。蒙多连忙把手拿开，不敢再碰。魔法这玩意，没有一个靠谱的老师引导，只怕会走火入魔，引火烧身。还是挥舞铁斧来得实在。 “靼克大叔，你给我说句实话，这些树到底有什么用处？”蒙多不想浪费时间，这个铁匠说话拐弯抹角，不知在打什么心思。 “原本，我想用冰晶树做一些农具，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靼克从角落里把野猪人连枷拿起来，指着那颗拳头大的刺球，“你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厉害吗，普通的火竟然没法软化它，比雪纹钢还要强悍几倍，我怀疑这是野猪人从地底挖出来的古代宝贝。” “我还是换个铁匠吧！” “不，我有办法熔化它，但是，我需要更多的冰晶树，”靼克昏沉的眼睛精光灼灼，“冰晶树蕴藏了魔法元素，如果以冰晶树干作为炭火，或许可以让你的剑带有魔力。” “我当了半辈子铁匠，想打造一件绝世精品！” 靼克铁匠的眼神十分固执和诚恳。蒙多对他的能力半信半疑，却毫无办法，毕竟这里没有第二个铁匠。 不过，把冰晶树拉回顽石村，这个工程真的很费力。他犹豫片刻，问道，“大叔，到底需要几棵树？” 靼克想了想，说，“冰晶树十分耐烧，如果你能送二十棵过来，应该没问题。” “二十棵？不可能，光在路上就得跑两个月。” “十八棵！勉强够用，不能再少！” 这个兽人铁匠，怎么跟地精一个德行，居然还会讨价还价？蒙多在奥古瑞塔生活十年，从没见过兽人有经济头脑，除了自己的父亲格萨尔。 连他本人，也被兽人拉低了智商，习惯用拳头说话。 蒙多还是摇头！ “十六棵，一棵也不能少，我要这些冰晶树，是为了给你锻造魔法武器。”靼克挥起拳头叫道。 蒙多一翻白眼，“最多十二棵，但是时间会很久，我不可能去专门拖运木材。” “成交！”靼克裂开獠牙狰狞的嘴，笑了起来，“你走运了小子，我一定给你锻造一把厉害的魔法战刀。” 兽人制造魔法武器，比人类修炼战歌还要不靠谱。蒙多不忍打击老铁匠的梦想，只好任他折腾。反正暴风峡谷是修炼战歌的绝佳宝地，自己肯定还会再去，顺手把冰晶树拖下来就是。 “小子，你可以离开了！明天记得过来，帮我送件礼品去巨石村。”谈完交易，老铁匠靼克大手一挥，下逐客令。 刚刚从铁匠铺里出来，一个甩着鼻涕泡的小兽人就来传话，村长靼巴洛要找他。 ……………………………………… “你竟然一个人跑去暴风峡谷，真是初生的狼崽，敢朝巨龙龇牙！”靼巴洛一看到混血少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蒙多耸耸肩，“如果没事的话……” “跟我来！” 靼巴洛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然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打开门，扯开门口厚厚的布帘，一股浓郁的异味扑鼻而来。屋内有一个长条木桌，上面摆卖瓶瓶罐罐，还有其它各种工具。蒙多一眼就认出，这些工具都是炼药所用。 原来，这里是老村长的炼药房。 对于萨满学徒来说，炼药是必备技能，也是他们在老师那里实习的主业。 “我虽然只是一个萨满学徒，但是，对于药剂学有些研究，剃刀岭的佣兵，都到我这里买药。小子，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蒙多四下看了看，基本就兴趣索然。他的父亲——伟大的格萨尔，也有一个炼药房，比这里不知豪华多少倍。 当年跟父亲学习萨满奥义，医术也是一门课程。 萨满的医术十分博杂，几乎涵盖了所有知识，就连伟大的格萨尔，也不敢说全部精通。 蒙多前世自医科大学毕业，以他的理解，萨满医术在炼药方面，跟中医有相通的地方。只是，高级的炼药术，涉及到元素和奥术能量的运用，这一点中医望尘莫及。 靼巴洛看到混血少年淡定依旧，拐杖又一狠狠顿地，拿起桌上的一盒膏药，开始自卖自夸，“金疮药，二十银币一盒，专治各种刀伤，在落雪镇供不应求。还有这个，能够解百毒，冰原上的毒虫不少……” 蒙多静静听老村长介绍他的得意药品，心里却开始盘算，若是搜集足够的材料，自己能够炼制哪些药物。 当初在跟父亲学习萨满术，一次练手的机会都没有。在格萨尔看来，炼药术只是末技，不值一提。 “小子，我要你做一件事！”靼巴洛终于换了话题。 “送药？” “是的，你果然聪明。我要你送几盒药给巨石村的村长，告诉他，这是我最新研究的配方。” 又是巨石村，正好顺路。蒙多点头表示答应。 “作为报酬，我会送你一盒药膏。” “村长，你有永久提高体魄的药剂吗？给我来两盒。” 靼巴洛差点栽倒在地，“臭小子，任何带有永久效果的药剂都价值连城，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你还是老老实实去砍树吧。” “好吧，如果可以的话，把这间药房借我一用。” “你也懂炼药？”老兽人眼睛一亮。 “看过几本书，略懂一二！” “很好！等你回来，随时可以过来炼药，不过，我的药材不多，经不起浪费。” “成交！” 第二十六章 冰晶玫瑰 第二天一大早，老村长就送来几盒药膏，嘱咐蒙多一定要安全送到巨石村。 铁匠靼克则带来一个精致的长条木盒，盒子表面还刷了一层红漆。 “里面装的是什么？准备送给谁？”蒙多疑惑的问，以兽人的审美标准，这个盒子略显骚包。 “小子，不该问的别问，你只用送给巨石村的蕾娜大婶。记住，只能亲手交给她。” “大婶？”蒙多眼中疑色更甚，坚定的摇头，说，“如果没看到实物，我可不能保证把礼物完整的交给大婶。” 靼克想了想，突然龇起獠牙，凶狠的说道，“小子，绝对不能对其他人说，包括米勒迦，否则，我一定掐断你的脖子。” 说完，他打开木盒，里面平放着一支木雕花朵。 蒙多抢过木盒，两根手指拈起花朵，顿觉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冰晶玫瑰！”他脱口而出。 蒙多手指拈着精致的冰晶花茎，简直无法相信，这朵精细入微的玫瑰，居然出自兽人手笔，还是冰晶树雕刻而成。 冰晶木坚韧无比，连战斧都很难砍动，最适合用来做农具等粗笨家伙，去雕刻成一朵小花，蒙多想都不敢想。 花茎上的叶子，是真正冰晶树叶镶嵌其中，可谓别出心裁。啧啧！兽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浪漫。 “看够了没有，小子！” “大叔，蕾雅大婶是你的梦中情人？”蒙多盯着铁匠熬得通红的双眼，一本正经的问。 “不是……”靼克的兽脸霎时变得通红，一把抢过冰晶玫瑰，放回木盒中。 “好吧！见到大婶后，我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靼克摇了摇头，忽然又叹了口气，说，“过去的事，该放下的早点放下……” “大叔，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快滚，现在出发还能赶上晚饭！” ……………………………………………………………… 傍晚时分，蒙多骑着坐狼，来到了一个兽人村子门口。 这个村庄简直就是顽石村的翻版，两个哨塔矗立在村口，一排粗壮的土木围墙，插满尖木桩，村门则紧紧关闭。兽人的村庄都像个简陋的堡垒，在战争来临时，随时可以转变成战争机器。 根据靼克大叔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巨石村。 坐狼的长啸，唤醒了哨塔上的守卫。 “一个骑狼勇士！” “你是什么人？来巨石村干啥？” 看来这些兽人村民的警惕性还很高。蒙多指着胸口的徽章，大喊，“我是血石佣兵团的佣兵，受顽石村老村长靼巴洛的委托，给你们带点东西。” 兽人民兵比较淳朴，立刻对蒙多的到来表示欢迎。 “吱呀！” 巨石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大群兽人随之出现在门口，领头的也是一个年迈的兽人，看起来，比靼巴洛还要老迈不堪。 蒙多跳下坐狼，牵着缰绳，一步步走进村子大门。待他扯下脸上的遮风围巾，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 “天啊！这个佣兵是个混血。” “骑狼的混血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成年了吗？看上去是个小屁孩！” “咳！咳！”领头的老兽人咳嗽几声，压下了村民们的私语，他皱着眉头，说，“我就是巨石村的村长，你来这里有事吗？” “顽石村的村长靼巴洛，委托我送来几盒膏药，要我交给巨石村的村长，看来就是阁下！”蒙多从坐狼的背囊里取出药膏，送到老村长手里。 “那个老家伙，又发明了新膏药，看来他的炼药术又有进步！”老村长拿过膏药，干巴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生气。 “蕾娜大婶在吗？还有件礼物要送给蕾娜大婶！” 蒙多大声喊，眼光从周围的女性兽人身上一一闪过。令他失望的是，这些女性兽人，要么还是萝莉，要么就是臃肿不堪的大妈。兽人以强壮为美，女性兽人也多数高大强壮，体壮如牛，越强壮越受欢迎。 “小伙子，蕾娜外出还没回来，你可以把礼物交给我保管。”老村长说。 “我必须亲手交给她！” 蒙多直摇头，开玩笑，把玫瑰交到一个老头子手上，靼克大叔非得掐死我。 “看，蕾娜回来了！”哨塔上有人大喊。 蒙多回头看到几个兽人在雪地上飞奔，转眼就到了村口。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兽人率先进来，她身穿兽皮长裙，头上十几根亚麻色发辫在风里飘荡，腰间挎着一张大弓，背着一壶弓箭，显得英姿飒爽。 “蕾娜队长，这个小……佣兵给你带来了礼物！”哨塔上的民兵喊。 女兽人略感惊讶的望向混血少年，“我就是蕾娜，你带来了什么？” 蒙多心里暗暗给这个女性兽人打了八十分，哪怕以人类的眼光，蕾娜大婶的相貌也不差，尽管下颚依旧竖着两颗细白的獠牙。靼克大叔的眼光，确实不赖啊！ “靼克大叔告诉我，必须单独交给你！” “原来是靼克送来的！”蕾娜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跟我来，小家伙。” 蒙多跟着蕾娜，进了一间小屋，然后取出红漆木盒。 他瞪圆眼睛，毫不眨眼的看着蕾娜打开木盒，取出冰晶玫瑰……令他失望的是，蕾娜大婶的眼中，仅仅闪过一秒惊喜，眨眼就恢复如常。 唉！看来，靼克大叔没戏！ “新鲜的冰晶木，靼克又去了暴风峡谷吗？他的腿……” “大叔的腿比以前好多了，他为了制作这个木雕，几乎拼上老命！”蒙多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蕾娜脸上出现一抹红润，她叹了口气，摇头说，“叫他以后别去那里……他，有没有带个话？” “大叔说，一切要往前看，过去的事，该放下就放下。” “他还是那么乐观！”蕾娜走进里屋，说了一声，“你跟我来。” 里屋是蕾娜大婶卧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唯一特别的是，木桌放了一个图腾柱。蕾娜拿着冰晶玫瑰，轻轻放在图腾柱旁。 兽人没有信奉神灵的习俗，唯一祭祀的只有先祖或者逝者，以图腾柱作为寄托方式。像这样，把图腾柱放在卧房内，祭祀的只有最亲密的爱人或朋友。 “他是谁？” “扎克，一个人类魔法师！” 蕾娜从木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羊皮，轻轻展开，上面是一张画像——一个兽人少女和一名人类男子，互相依靠在夕阳下。 画工并不精细，蒙多依旧轻易认出，兽人少女正是年轻的蕾娜大婶。 “图腾柱上的名字就是他吗？” “是的，扎克为了保护我而死。”蕾娜轻轻的说，“靼克没有告诉你吗，他的腿也在那一战受重伤。后来，我们都退出佣兵界，各自回到家乡。” 剃刀岭的村庄，果然都不简单啊！居然藏有这么多故事！ 狂战士克拉格，铁匠靼克，萨满学徒老村长，加上蕾娜大婶，这群化外之地的兽人，力量已经不容小觑。就连英雄米勒迦，跟顽石村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他们居然都游离在帝国的体系之外。 蒙多有点为父亲感到惋惜。 “大婶，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蒙多的这个问题，算是为了靼克大叔而问。 “我现在是巨石村的守卫队长，将来也是。” 第二十七章 豺狼人 在蕾娜大婶的邀请下，蒙多在她家留宿。在蕾娜眼里，这个混血佣兵还是个小屁孩，住一晚没有任何不妥。 蒙多也不客气，把坐狼栓在村口，就回房间躺下。 不过，未等他躺热乎，外面就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有不少人进了蕾娜家里，其中还有女人的哭声。 “吊死他，现在就吊死那个混蛋！” “队长，动手吧！” “把尸体吊在村子门口，为小石头报仇。” ………… 蒙多默默听了一会，很快知道，巨石村附近的山里，有一伙豺狼人恶棍。 此前，豺狼人把一个落单的小兽人抓走，蕾娜大婶带人去营救，跟豺狼人打了一仗，人没有救回，却抓到了一个豺狼人，关在村子的地窖里。 豺狼人，豹狼人，狗头人，鹰身人、穴居人……卡伦大陆有不少土著类人生物，他们整体智力偏低，文明落后，力量微弱，没有像样的国度，基本上以小型部落的形式生存，经常遭到强大文明的围剿。 他们统统被视作劣等种族，凭借惊人的繁衍能力，在卡伦大陆顽强生存下来。兽人建国十几年，境内始终流窜着各种野外势力，集中铲灭一次，过几年又死灰复燃。 如果跟豺狼人对比，野猪人甚至算得上文明种族，毕竟野猪人有神灵庇佑。豺狼人一无所有，只有彻底的野蛮和残忍。 对于豺狼人而言，任何外族都是食物，在濒临绝境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吃族人的尸体。小兽人被豺狼人抓走，只有被当作食物吃掉这一条死路。难怪兽人村民如此愤怒。 “这伙豺狼人十分狡猾，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藏身的洞穴，吊死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蕾娜大婶的声音。 “可是连佣兵都找不到豺狼人的窝点，我们又能怎么办？” “吊死那个恶棍，让豺狼人知道巨石村的厉害。” 稍稍平静下来的兽人村民，再次群情激动。 蒙多略作思考，已然明白事情的根源——兽人无法找到豺狼人的藏身地。剃刀岭风暴太猛，任何痕迹迅速被吹散，让追踪变得十分困难。哪怕是擅长追踪的佣兵，也很难在剃刀岭收获猎物。 不过，佣兵做不到，不代表完全没有办法。 他推开房门，对着大厅内的兽人说道，“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到豺狼人。” 兽人们都盯着混血少年，鸦雀无声，随即半信半疑的窃窃私语。这个少年虽然身份卑贱，但是居然是个带着佣兵勋章的冒险者，还是个骑狼者，村民们一时摸不清他的深浅。 在兽人的文明记忆中，能够得到霜狼的认可，骑狼者都是勇士。 蕾娜眼睛一亮，认真的问道，“连落雪镇的佣兵都找不到豺狼人，你真有办法？” “我有个办法，或许有用。但是，不宜太多人知道！” “剃刀岭的风暴，任何追踪术都失去了作用，你的办法真的有效吗？”蕾娜疑惑的问。 蒙多坚定的点头。 “好吧！你先说给我听听。” 蕾娜毫不犹豫的把村民赶出大门，然后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有必要先了解豺狼人的情报。” 蕾娜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佣兵，十分沉得住气。她寥寥几句，便把豺狼人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剃刀岭在风暴的笼罩下，原本是个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除了兽人，很难见到其他居民。前几年，一个豺狼人部落不知从何处迁移过来，在这里兴风作浪。几个村子联合邀请佣兵，在克拉格的带领下，把它们清剿得干干净净。 然而，去年开始，巨石村附近又出现了豺狼人的身影。这伙豺狼人数量不多，却十分狡猾，乃至于胆小。 说他们胆小，是因为这伙豺狼人从来不敢直接侵扰村子，却经常在附近晃悠，若是遇到落单的兽人，则凶相毕露，一拥而上把对方抓住，绑架带走，最后吃得连渣都不剩。 最可恶的是，他们似乎盯着巨石村不放，对其它村子秋毫无犯。这样的话，巨石村作为唯一的受害者，很难得到其它村子的全力资助，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蕾娜几次邀请佣兵过来追踪清剿，却一无所获。有任何风吹草动，豺狼人就躲起来，几个月不见踪影。等你放松了警惕，他们又再次出现。 剃刀岭的暴风雪，很容易把各种痕迹清扫得干干净净。哪怕是擅长追踪的佣兵，也无可奈何。 近一年，巨石村被他们吃掉的兽人，有七八个，多数是小孩。 蕾娜此次巡逻，无意中跟豺狼人狭路相逢，这才抓住其中一个。 还真是一伙难缠的恶棍！蒙多心里涌起一丝怒意，兽人村民主要靠种植紫叶薯生活，经常要出村劳作，落单的情况难以避免。 他隐约觉得，这伙豺狼人不简单，似乎颇有些智慧，目的只是把兽人当作猎物。不把他们剿灭干净，巨石村恐怕永无宁日。 “豺狼人的战斗力怎样？” “他们纯粹是一群恶棍，武器非常简陋，如果正面对战，我的巡逻队可以把他们杀光。”蕾娜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婶，您在佣兵时代的职业是什么？”蒙多试探的问。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蕾娜盯着蒙多的眼睛说道，“现在，该说说你的办法，怎样才能找到豺狼人窝点。小佣兵！” ………………………… 凌晨，皓月当空。巨石村十分宁静，就连哨塔上的民兵，也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若是在正常的兽人村落，夜晚则是狼的天下，狼嚎声此起彼伏，兽人自古就有把狼当作伙伴的传统。 然而，剃刀岭环境恶劣，只有霜狼适合生存。兽人们主要以种植紫叶薯为生，没有足够的肉食饲养霜狼。 在这个寂静之夜，一扇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一个黑影从屋内钻出……月光映出他的背影，这是一个豺狼人，中等身型。他一瘸一拐的跑到围墙边，然后连爬带窜，终于跳到围墙之外。 “丽莎，看你的了！” 片刻之后，宁静的巨石村突然人影绰绰。蒙多轻抚着坐狼的颈毛，与之低语。蕾娜带领一群全副武装的民兵，站在身后。 “出发！” 蒙多翻身骑上坐狼，冲出了巨石村大门。蕾娜带领民兵，紧随其后。 他的办法，其实非常简单：让豺狼人偷跑出去，然后利用霜狼进行追踪。 蒙多并非是个爱管闲事的“圣母”，只不过，从训练营时代起，教官就多次告诫，兽人武士只有通过无休止的战斗，尤其是生死之战，才能领悟自己的杀戮之道。 剃刀岭太过平静，除了送送信，几乎无事可干。剿灭豺狼人，权当练手吧！ 而且，如果能够完成任务，不仅赢得蕾娜大婶和村民的好感，也有不少实在的酬劳。 “村长，那个混血的办法能行吗？”村子里，还有些知情的村民，目送战士们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你在村外受伤，最想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您是说……” “是啊，一个吓破胆的豺狼人，从牢狱里逃出来，除了滚回巢穴，还能去哪！” “这个混血兽人，不简单啊！”巨石村的老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返回屋内，他决定，事后多准备些酬劳。 第二十八章 猎人 霜狼，是天生的狩猎者。它们在暴风雪中出生、成长、狩猎，追踪能力是普通野狼的几十倍。只要锁定猎物的气息，再可怕的风暴，都无法阻拦它们的追踪。 在当今兽人帝国，霜狼是重要的战备物资，未经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驯养霜狼。 蒙多与兽人民兵一起，跟着坐狼丽莎，不紧不慢的赶路。直到太阳升起，剃刀岭的风暴再次降临世间。兽人们踏入了一座乱石山。 丽莎停下脚步，在周围徘徊，嗅探。随后，喉咙里发出低吼。 蒙多俯下身，与坐狼进行心灵沟通。 萨满可以沟通野性之灵，倾听野兽的心声。尤其是霜狼，充满灵性，是兽人远古以来的忠诚伙伴。 “目标很近，就在前方。” 蒙多轻声说道。蕾娜点点头，低声喝道，“准备战斗。” 兽人民兵都神色凛然，脸上出现了战斗的渴望。尽管他们没有战士天赋，不能激发狂暴，也无法修炼战歌，但是兽人天生具有好战基因。 坐狼在前，兽人在后。剃刀岭的风暴之下，除了霜狼的鼻子，再无其它办法能够追踪猎物。 没走多久，丽莎停下了脚步，抬头直视前方。 只见前方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具尸体，在风暴中飘来荡去。 “豺狼人！” 身后的兽人民兵发出惊呼。那是一具豺狼人的尸体。准确地说，正是从巨石村逃走的那个豺狼人，他终究没有逃脱被吊死的命运。 “嗖！” 蕾娜弯弓射箭，豺狼人的尸体应声掉落在雪地里。她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低声道，“死亡时间不长！” “是谁杀了他？”蒙多问。 “除了他的同胞，还能有谁？这帮狡猾的恶棍，一定是害怕他引来追踪者，所以不惜杀了他。”蕾娜说道。 “豺狼人果然很聪明，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带来了霜狼！” 蒙多再次俯下身，跟坐狼丽莎低语交流。 丽莎在原地徘徊了几圈，终于再次认准了一个方向。剃刀岭的风暴，还没来得及吹散一切气味。 仅仅追踪了半个祷时，坐狼再次停下脚步。在它面前，出现了一个洞穴入口。这个洞口被积雪盖住大半，很不显眼。若是没有霜狼带路，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 丽莎发出低吼，试图钻进洞穴，被蒙多制止。 前不久，他乱闯野猪人洞穴，堪称险象环生。这次，他感觉更加危险。 “我能闻到豺狼人身上的臭味，他们一定藏身在这个暗穴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蕾娜轻声说道，她伸出手，只见一道闪光之后，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动物，有四个灵巧的爪子，在她的小臂上翻来翻去。 这是？ 蒙多瞪圆眼睛，这个紫色的小动物，状如松鼠，充满灵性。可是，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蕾娜的手轻轻一抖，小松鼠跳到地上，蹦蹦跳跳的钻进了洞穴入口。 “它是召唤兽吗？”蒙多忍不住问道。 “它叫小叮当，一只闪电鼠，我的兽魂宠物。”蕾娜微笑道，“我的职业是猎人，拥有正式职业，并非学徒。” 猎人！正式职业！ 蒙多心里暗暗惊讶，若不是亲眼看到蕾娜召唤了一只魂宠，他无法相信，在巨石村这种荒外野村，还隐居了一个女猎人。 没别的原因，猎人，是个十分罕见的战斗职业。 卡伦大陆的各大势力，比如兽人和人类社会中，都有一些主流战斗职业，战士、萨满、圣骑士、奥术法师等等。 这些职业都有明确的力量体系和修炼之路，修炼门槛也并非高不可攀，所以拥有最庞大的修炼者，以及职业者。 此外，还有很多职业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游离在主流之外，修炼者十分少见。比如猎人。 至少，蒙多在奥古瑞塔十年，从没见过一个职业猎人。与之相关的传说故事倒听过一大把。当然，这跟他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有关。 实际上，对于大部分职业，蒙多都了如指掌。在奥古瑞塔十年，伟大的格萨尔对他的教导，除了传授萨满知识，其它时间都在讲解各种职业的奥义。 格萨尔征战一生，见识多广。许多罕见的职业，包括猎人、元素法师，影武者，裂潮者，风斗士，龙脉法师，恶魔术士等等，或多或少跟他交过手，甚至战死在萨满先知的愤怒之锤下。寥寥几句，格萨尔就能把这些职业的奥秘讲得清清楚。 蒙多没别的特长，两世为人后，记忆力变得极强，不管有没听懂，听一遍就能够牢牢记住。对于各种职业的理解，他绝对远超当世大多数所谓的强者。 此刻，蕾娜神情自如的站在风中，闭上了双眼。 蒙多知道，大婶在潜心侦测洞穴里的情况。召唤物与猎人的灵魂世界相连，它看到的一切都能完整反映到猎人的脑海里。 “这个洞穴十分危险，你留在外面！”蕾娜睁开眼睛，对蒙多说道。 “不！”蒙多摇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手杀死豺狼人”。 “你，还是个小孩！” “我是佣兵！” 蕾娜微笑着拍拍蒙多的头，“好吧，记得站在小米沙身后。” 扒开洞口的简陋障碍，兽人们悄悄钻进洞穴之内。兽人拥有优秀的夜视能力，山洞的墙壁上天然镶嵌了一些荧光石，一切都尽收眼底。 山洞深处十分宽敞，十几个兽人站成一排都不觉拥挤，然而除了浓烈的血腥腐臭味，却见不到一个活物。 “咔嚓！” 没走几步，蒙多听到脚下一声脆响，似乎踩到了什么。 兽人民兵们受到惊吓，顿时都停下来，摆出战斗姿态。蒙多弯腰把脚下的东西捡起来……赫然发现，竟是跟沾满灰土的破裂骷髅。 “是我们兽人的头骨，该死的豺狼人！” “这么小的骷髅，一定是个小孩！” “我要杀了他们！” 兽人民兵怒气冲天，他们发现，地上都是兽人的骨头，很多骨头还呈焦黑状，显然受到过火烧。 不难猜测，那些悲惨的兽人，他们的下场是被吃掉。 “安静！保持队形！”蕾娜语气平淡的下令。她的威望还不错，民兵们迅速收起愤怒，重新归队。 “队长，我闻到了豺狼人的骚味，可是一个狼崽子都没见到。”领头的民兵低声咕哝。 “这个洞穴有两层，豺狼人在我们的脚底下！”蕾娜指着深处的幽暗，“那里有个入口，通向地底。” 这个通道十分深邃，蒙多站在入口处，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一股阴冷的气息直接侵入他的脑海中。 这股气息带有一种腐朽的味道，令他产生了战栗的感觉。 又是一种灵魂波动！蒙多已成为萨满学徒，灵魂触觉十分敏感，只要遭遇灵魂类型的力量，都会有所察觉。而身边的兽人民兵，包括蕾娜，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群豺狼人果然有问题！ 蒙多握紧手中战斧，心里更加警惕了几分。好在身边有个正式职业的猎人，否则，他绝不会冒然进入地下洞穴。 “吼！” 这时，洞穴里闪耀出金色的魔法光辉，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从魔法阵中走出来。 这是一只披着紫色皮毛的战熊，趴在地上有近三刃高，身上时不时荡漾着魔法光晕，显得极不真实。它就是蕾娜所说的小米沙。 蒙多仔细观察，小米沙并非有血有肉的狗熊，跟闪电鼠一样，是一只魔法生物。猎人的召唤物叫做魂兽，与自然进化的魔法生物不同。魂兽是魔兽死亡之后的残存灵性，跟奥术能量结合而成的一种生命形态。 召唤魔法生物，涉及到对于奥术能量的运用。从广义的角度来说，猎人其实也是奥术法师。但是，奥术法师不一定是猎人。 蒙多听父亲讲过无数理论，此刻见到真正的猎人和魂宠，许多疑问这才豁然开朗。 这个世界果然神妙万方，有无数法则和奥义可以获取力量。他心里涌现一种求学若狂的饥渴，去洞悉世界的各种知识。 “你们都跟在米沙身后，保持队列，千万不要慌乱！” 蕾娜取出长弓，搭上两只箭，率先冲进了地下洞穴。 第二十九章 梯级狂暴 通往地穴二层的甬道平整而深邃，走了近半个祷时，才看到一个宽阔的空间。周围的墙壁都是天然岩石，仿佛进入一个巨大的石室之中。洞穴如此宽广，蒙多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巨大迷宫的入口。 蕾娜从两具豺狼人哨兵的尸体身上拔出羽箭，招了招手。 “豺狼人都在前方洞穴里，数量大概有30个。我们有22个人，加上米沙和坐狼，如果一直保持战斗队形，完全可以剿灭他们。”蕾娜轻轻抚摸米沙的毛皮，安抚它的情绪，迅速制定作战策略。 战熊在前冲锋，每五个民兵组成一个长矛战阵，位居两侧向前掩杀。而她自己则在战场游走，以弓箭狙杀目标。 在小型团战中，这个战术堪称完美。 “我干什么？”蒙多忍不住问。 “你，保持机动，随时支援。” 就在这时，阵阵狼啸在不远处响起，一群豺狼人自黑暗中冲出，这个种族的外形，就像一个站立的灰狼——卡伦大陆的一种土著野狼，跟霜狼相比，它们就是一群丑陋的狼崽子。在洞穴的阴影中，他们眼中绿光幽幽，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米沙！” 在蕾娜的厉喝下，战熊发出一声长嚎，冲向前方。 “列阵！” 兽人民兵显然受过训练，大战在即，并没有显得太慌乱，他们迅速组成四个简陋的长矛阵。 “杀光这群恶棍！豺狼人吃了你们的孩子，现在正是复仇的时候，冲上去，杀光他们！” 蕾娜挥舞手臂，大声咆哮。她的激励非常有效，兽人把荣耀视作生命，只要听到“复仇”二字时，哪怕是民兵，也会血脉喷张，杀气沸腾。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兽人最古老的法则！ 民兵不是真正的战士，战力微弱。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不会进入狂暴状态，从而造成混乱。所以，战阵是最好的战斗方式。 战熊强壮的熊掌狠狠拍在一个冲锋过快的豺狼人头上，就像拍碎一个西瓜，红浆四射。长矛、铁斧、棒槌、镰刀……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也同时招呼在战熊身上，勾勒出阵阵魔法涟漪。 豺狼人被米沙拍死一个同伴后，迅速散开，跟战熊展开游击战。他们十分灵巧，轻松避过了力大却缓慢的熊掌，同时在米沙身上留下伤痕。魂兽不会死亡，也不会受伤，所有攻击只会消耗组成他们身体的奥术能量，一旦奥术能量散尽后，他们将崩散。 兽人民兵也加入了战团。他们简陋的战阵，在豺狼人面前，并没有太大效果，几乎一触即溃，然后沦为混战，跟街头斗殴一样混乱不堪。 兽人并不是一个善于列阵的种族，他们擅长孤身血战，而不是去配合他人！ 蒙多静静观察战场，体会着身体里正在积蓄的狂暴之力。 豺狼人的战力并不弱，他们的体型跟兽人民兵差不多，甚至带有野狼的天性，身体更加灵巧。如果没有战熊和蕾娜弓箭压制，民兵只怕早已崩溃，然后被屠杀殆尽。 尽管杀意在心头蔓延，蒙多始终保持警醒，洞穴里的邪恶灵魂波动，越来越强烈，令他十分不安。 他竭力控制着心中杀气，避免理智被杀意吞噬。渐渐的，他发现，心中的杀念，在攀升到一定程度后，竟然形成一个平衡，稳定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也就是说，自己虽然进入了狂暴状态，但是没有彻底释放心中的杀气，能够勉强保持理性。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梯级狂暴”！ 蒙多轻轻挥动着毫无重量的制式战斧，回忆起训练营教官的一段话：真正天赋强大的小兽人，在初级蛮战士阶段，可以把狂暴之力分梯次的释放出来。 比如你的狂暴之力极限是五倍，那么可以释放三倍的狂暴，保持理智不失。 拥有“梯级狂暴”天赋的兽人，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训练营每届不多于五个，都是教官们的心头肉。 “狩猎开始了！” 蒙多微微散发血光的双眸，扫过每一个角落，然后驱动坐狼，奔杀而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兽人民兵，瘫倒在地，绝望的看着豺狼人镰刀，划向自己的脖子……然而，镰刀在临近脖子时却僵住了，豺狼人的脑袋突然朝天飞起，然后滚在地上。 兽人的制式战斧，用来斩首再适合不过。 蒙多战意澎湃，驱动坐狼直接杀入豺狼人群中。他身后，兽人民兵们死里逃生，纷纷瘫坐在地，既惊恐又震撼的望着前方。 蒙多骑狼的身姿，如一道闪电，瞬间斩下数个脑袋。民兵们第一次亲眼看到骑狼勇士的血腥杀戮，尤其是那浓烈似铁的杀气，令他们感到心惊胆战。 一个豺狼人绕到蒙多身侧，突然仰起长矛，狠狠刺向蒙多的侧肋。 “噗！” 仿佛刺向一堵石墙，长矛竟无法深入半分。修炼冰霜石肤后，蒙多的身躯比牛皮还要强韧，这种简陋的武器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蒙多左手抓起长矛，稍微用力，那个豺狼人顿时飞向天空。战斧扬天一挥，将豺狼人齐腰斩成两段，黑血自天空挥洒如雨。 这时，战熊米沙发出一声嗥叫，身上的魔法光辉扭曲闪动，然后破碎化作青烟。 战熊被打爆了！ 欢呼的狼嗥在洞穴里此起彼伏，一大群豺狼人顿时集结在一起，把蒙多团团围住。 这个阵仗，就跟对付野猪人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蒙多的头脑依然清醒。他发现，参加战斗的豺狼人，远不止30个，或许，蕾娜为了避免打击兽人民兵的士气，虚报了一个数字。 此刻，兽人民兵死的死伤的伤，大半失去了战斗力。蕾娜收起弓箭，挥舞两把战刀也杀入战团。 突然，一个豺狼人高高跃起，手里的武器凌空劈下。蒙多战斧横挡，顿时火光四溅。豺狼人被击退，在半空中灵巧的翻身，退回黑暗中。 战斧传来的力量令蒙多大吃一惊，这个豺狼人的力气好大，居然跟自己“梯级狂暴”后的力量相差不远，而且身姿如此矫健，敏捷度稳稳压他一头。 他更加警惕，迅速跟丽莎传递一个信息，然后跳下坐狼。一人一狼，突然分头向前冲杀，制式战斧挥舞得密不透风，几个豺狼人当即被斩成数段。 这个洞穴并不适合骑战，尤其面对一群敌人，跟坐狼并肩作战更加合适。 “嗷呜！” 那个高大的豺狼人再次窜出，这才发现，他手里的武器居然是一根粗大的石柱，夹带着剧烈的狂风，横扫而来。“咚！”战斧与石柱撞击，再次溅出耀眼的火花。 “轰！轰！轰！” 石柱有蒙多大腿粗，在豺狼人手里轻若烧火棍，大开大阖的挥舞。其它豺狼人都远远躲开，转而去围攻坐狼。顿时，蒙多和这个豺狼人进入了单挑模式。 豺狼人也能手持石柱战斗？蒙多差点以为自己发了疯，石柱难道不是牛头人的专利武器么！ 近距离下，蒙多终于看清，这个豺狼人裸露的上身肌肉虬劲有力，皮毛上出现一道道斑纹。 “豹狼人？” 蒙多脱口而出，他看过的冒险笔记中，对于豹狼人一点也不陌生。他们是豺狼人中十分少见的进化种，也是族群的首领。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身上长出了象征力量的斑纹。 豹狼人的进化，有很多方向，有的觉醒了灵魂之力，成为祭司；有的强化了身体，成为战士。至少，眼前这位豹狼人战士，力量不在自己之下。 豺狼人的文明传承，跟野猪人有颇多相似之处。他们的力量提升，有点类似于血脉觉醒，进阶后会给身上带来一些变化，比如出现斑纹。许多人类博学者猜测，豺狼人背后也有一位神灵。 不过，眼下遭遇豹狼人绝非幸事。坐狼丽莎陷入了重围，蕾娜大婶为了保护不堪一击的兽人步兵，不得不近身血战。挡在她身前的，居然也是一位体型高大的豹狼人。 这个豺狼人部落虽小，实力却不弱。他们唯一欠缺的是武器，如果拥有稍微靠谱的武器，而不是石柱和木制长矛，兽人们今天只有一个下场——成为豺狼的晚餐。 那邪恶的灵魂波动，一刻都没有消失。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蒙多下定决心，迅猛的挥舞铁斧，将豹狼人逼退了几步。突然，他猛的踏地。 “野蛮冲撞！” 第三十章 邪灵 豹狼人无法料到，对手竟突然爆发，速度快如闪电。等他反应过来时，蒙多的战斧划过他的脖颈。 一颗硕大的豹狼人头颅高高跃起，圆瞪的竖瞳，满是愤怒和不甘。 蒙多伸手抓住头颅，顺手扔进豺狼人群中。 豺狼人天性残忍，但是骨子里也有胆怯的一面，打顺风仗的时候非常勇猛，一旦遭遇强敌，随时可能逃跑。首领被斩首，他们的士气立刻濒临崩溃，有几个胆小鬼转头就往后奔逃。 “干得好，小佣兵！”蕾娜大婶大声称赞。 与此同时，蒙多仿佛听到了一声咆哮，直接侵入心神深处。 “巨熊守护！” 只见蕾娜大婶全身包裹在紫光之中，犹如神灵附体。一阵阵咆哮自她身上隐约散发，形成强大的精神威压。 蒙多感觉一只远古暴熊正站在自己身旁，隐隐约约的远古咆哮，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这是一种灵魂耳语，只有萨满这类职业能够有所察觉。豺狼人自然无法听到咆哮，他们只会感到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 蕾娜扔掉战刀，接连挥出三拳，一拳将石柱轰成两段，再一拳把豹狼人的胸骨轰至凹陷，最后一拳，直接打爆他的头颅。 一直温和无害的蕾娜大婶，发起狂来竟如此可怕！蒙多目瞪口呆。 莫非，这就是巨熊之力！ 父亲曾详细讲述了猎人职业的奥义。猎人，不仅能够召唤魂兽，还能借用魂兽的力量，从而让战斗力突然暴表，被称作“兽魂守护”。猎人的进阶方式，就是提升体内斗兽魂环的品级。 至此，豺狼人的首领都被干掉了，豺狼人彻底崩溃，屁滚尿流的四下奔逃。 蒙多毫不手软，驱动坐狼，冲进豺狼人群中，一番血腥砍杀。 三拳打死豹狼人后，蕾娜身上的紫光霎时消失。她重新拿起弓箭，点杀前面的豺狼人。洞穴的幽暗，对她的视野没有任何障碍。 很快，这个大洞穴里尸横遍野，没有一个站立的豺狼人。 “干得不错，孩子，你是个真正的佣兵！”蕾娜微笑着，拍了拍蒙多的肩膀。 “还有些豺狼人躲进洞穴深处，追不追？” “必须斩草除根！”蕾娜语气坚决，手心亮起魔法之光，战熊米沙再次踏入洞穴。“我的魔力已经耗尽，不过，杀光那些恶棍不成问题。” 蒙多却有些担忧，前方洞穴，正是灵魂波动的源头。虽然这股波动隐隐约约并不强烈，却令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那里一定藏着特别的东西。 不过，心中的战斗渴望，令他无法选择退却。 蕾娜迅速清点了兽人民兵的人数，死掉了八个，其他人都有伤在身，目前还能战斗的仅仅五个人。不愧是兽人，经历生死血战之后，民兵不仅没有精神崩溃，反而斗志似乎更加旺盛。 对他们这种天生苦工命的兽人村汉而言，与骑狼勇士和职业猎人一起战斗的经历，是一辈子的荣耀。 前方洞穴并不远，拐过一个通道，随即进入一个更大的石室里。顿时，腐朽的灵魂波动感受得更加真切。 就连坐狼和战熊，都有所觉，发出不安的低吼。战熊虽是魔法生物，仍带有其本能的灵智，跟真实野兽相差无几。 石室内，闪烁着幽幽荧光。剩余的豺狼人都聚集在这里，已经排好队列，竟然丝毫不见慌乱，跟之前屁滚尿流的丑态，形成强烈反差，显得十分诡异。 “这里充满血腥和腐臭味道，像是一个墓穴。”蕾娜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小心亡灵生物。” 墓穴？不太像！蒙多摇了摇头，这个石室分明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工建设的痕迹。 卡伦大陆的地下埋藏了无数秘密，天知道豺狼人发现了什么。不管是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悲剧。只见剩余的豺狼人抬起长矛，整齐划一的冲杀过来。 一直烦躁不安的战熊和坐狼顿时爆发，直接扑向了豺狼人。 蒙多迅速绕到石室侧面，观察豺狼人的身后——那里是灵魂波动的源头。 他看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头，一人多高，上面可以躺下两三个人。石头之上，确实躺了一个人，也可能是一具尸体。 邪恶的灵魂波动，正是来自这尊身体。 在野猪人地宫，阿迦玛甘雕像的灵魂波动，带着神圣、苍凉、永恒的气息。而现在，蒙多感觉到的只有冰冷、邪恶，恐惧。 与此同时，更加清晰的灵魂回响在耳边荡漾，仿佛在描绘一个无比瑰丽的灵魂世界。蒙多只要迈出一步，就能进入这个世界，享受极乐和永生…… 灵魂回响，是一种出现在脑海深处的杂音。仿佛你的意识中藏了另外一个人格，无休止的与你进行心灵对话。 对于意志薄弱者来说，这种感觉堪称生不如死。 不过，蒙多的意志经过剃刀岭风暴的洗礼，伐木歌的锻造，以及萨满梦境的滋润，心灵早已坚定如钢。加之两世为人的心境和智慧，这种程度的幻境和诱惑，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笑话。 脑海中的杀气猛的炸开，灵魂回响的杂音随即被驱逐一空。 蒙多感觉，狂暴之力还在缓缓提升。 “嗷呜！嗷呜！” 豺狼人的惨叫声在洞穴里此起彼伏，在战熊和霜狼的愤怒之爪下，最后十几只豺狼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小佣兵，离开那个石台，快！”蕾娜突然大吼。 蒙多转身回来，却看到蕾娜的神色十分紧张，细白的獠牙在黑暗中一抖一抖，仿佛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我的头非常疼，一定是亡灵的黑魔法，我们必须马上退出洞外。”蕾娜指了指抱头蹲在地上的兽人民兵，“把他们带出去。” “石台上的尸体，果真是个亡灵？”蒙多惊讶万分，宁静的剃刀岭，何时出现了亡灵生物？ “是的，该死的黑魔法，我十分熟悉这个力量。快逃！”蕾娜大喊。 “吼！” 浑厚、冰冷的咆哮突然响彻整个地穴，石台上的尸体缓缓坐起。一双散发邪恶血光的眼眸自幽暗中缓缓张开……顿时，强烈的灵魂波动顿时如海浪一般奔涌，冲刷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蒙多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如遭火烧。 “扑通！！” 五个兽人民兵，一起昏倒在地。蕾娜也闷哼一声，缓缓倒在地上。在她昏迷后，战熊米沙与宿主失去联系，奥术能量霎时破碎，化作青烟消散。 只有霜狼丽莎，保持着一种战斗姿态，低吼着一步步后退。 蒙多强忍脑中痛苦，仔细观察石台上的尸体——那缓缓睁开的双眼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红色，宛若火焰。他的脸和五官非常完整，没有腐烂破损的痕迹。 蒙多清晰的感觉到亡者气息。亡灵生物有四种形态——骷髅、僵尸、幽灵、巫妖。 而眼前这位是一个最为常见的僵尸！从五官辨认，他生前是个人类。 第一次完成佣兵任务，就在荒无人烟的剃刀岭山洞里发现人类僵尸，运气真好！ 蒙多喘着粗气，迅速适应了脑袋的疼痛。兽人步兵，素来以能够忍受各种痛苦著称，他们修炼进阶之路，伴随的都是浴血拼杀，各种肉体或精神的苦痛，都是他们变强的垫脚石。 “精通魔法的亡灵生物，一般是巫妖形态，比如尸巫，骷髅巫妖。而僵尸形态的亡灵，多半是个战士。若是如此，还有一战的可能！” 父亲格萨尔叮嘱过，遇到亡灵族的法师，一定加倍小心，如果没有萨满在场，能逃就逃吧！ 至于亡灵族的战士，只要能够避免被他重创，则可以一战！ 僵尸此前散发的灵魂波动，并不强烈，对自己无法造成太大影响。可见，这头僵尸的精神力量并不强。 豺狼人之所以被他奴役，因为他们天生智力低下，极容易被控制！ 蒙多迅速评估着亡灵的战力，心中的战意越来越浓烈。 “杀！” 一声暴喝，冰霜石肤战歌在洞穴里回荡着，蒙多纵身冲上前高高跃起，趁着僵尸还未起身，战斧以迅雷之势当头劈下。 “当！” 蒙多的重劈居然被一柄巨剑挡住。僵尸单手握剑，居然挡住了战斧的顺劈斩。蒙多大为错愕，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心里高高悬起的担忧，终于轻轻放下。 亡灵生物最可怕的是他们修炼的暗影魔力，在战斗中防不胜防。而主修魔法的亡灵法师，肉体通常非常虚弱，力量也极为弱小。 如果一个亡灵的力量堪比兽人，那么说明，他是亡灵中的战士。哪怕他懂一些暗影魔法，法力也不会太强。 想到这里，蒙多再无保留，任由杀气在心里积聚，战斧狠狠劈砍。 僵尸踉跄着拖着巨剑，似乎随时会跌倒。然而，每次战斧劈来，他都能挥剑格挡，招式简洁，仿佛出自一种本能。 几番劈砍，僵尸永远只有那几个招式，就像蒙多学习的基础斧技，千锤百炼后，仅剩几个基础招式。 蒙多顿时信心大增。这个人类僵尸，生前一定是个战士。此番苏醒，他的记忆或许没有完全复苏，只记得生前刻入骨髓的几手基础剑技。但是，他的力量却是大得出奇。 蒙多的杀气在喷发，意识渐渐被杀意吞噬，手中的力量开始无节制的攀升…… 一斧劈下，僵尸终于抵挡不住，后退了几步。随即，蒙多的战斧如暴风骤雨般劈去。“哐当！”锈迹斑斑的大剑断成两截，战斧继续当头劈下，僵尸左手横档，“咔嚓！”一只干枯的手被生生劈断。 就在这时，僵尸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眼中的红光炽热四射，右手的半截大剑突然横斩，抹向蒙多的脖子。 强烈的暗影杀气，令蒙多的意识陡然一凛，从被杀意侵袭的状态中清醒，随即下意识的往后躲开大剑的致命一击。 僵尸的半截大剑，附着着黑色焰火，从蒙多的胸前划过。“滋！”兽皮被黑炎划开半刃长的一道缺口。灼热的疼痛自胸口传来。 蒙多连退几步，用手摸了摸伤口，清晰的触摸到兽皮外衣下的一条伤痕。摸到伤口的手却没有沾染一丝血，指尖反而也感到一种难言的刺痛。 暗影魔力！半截大剑上燃烧的黑火，是亡灵族耐以生存的一种能量。对于亡灵来说，这种能量是补品，是他们的力量之源。而对于活人，暗影力量则是毒药。 在实战拼杀之中，僵尸这么快就领悟了一点暗影力量，生前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强者。 如果再这么战斗下去，僵尸的灵智越来越清醒，领悟更多暗影之力，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野蛮冲撞！” 伤痛，更加激发了蒙多的斗志。他再次施展这一技能，整个人如炮弹一样撞去，行动缓慢的僵尸根本避无可避，“轰！”僵尸被狠狠撞飞到墙壁上，他的胸口被战斧劈开一个巨大豁口，从肩膀到肋下几乎被斩成两段。 这种伤，对于正常人，死的不能再死。但是，对于亡灵生物，身体再大的创伤，都不算什么，甚至对战力都不会带来太大影响。 只有彻底驱散暗影能量，或者灭掉它们的灵性，亡灵族才算真正死亡。所有的身体创伤，只不过是消耗他的暗影之力。 格萨尔说过，消灭亡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砍掉亡灵的头颅，然后将其付之一炬。 连续两次施展“野蛮冲撞”，蒙多身体已极度透支。不过，在狂暴状态下，他仍然力量澎湃。 趁着僵尸受到重创，蒙多再无犹疑，抬起战斧，疯狂斩杀。 第三十一 清理现场 “噗！” 蒙多把僵尸的头颅砍下，然后一斧斩成烂西瓜……破损不堪的僵尸身体终于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彻底结束了，蒙多仿佛释下万钧重担，心中的杀气立刻消退。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始至终，自己的狂暴之力竟然都没有完全释放。哪怕放任杀气膨胀，也没有让杀意彻底控制自己的心智。 并非自己能够控制狂暴，而是杀意不够，不足以完全唤醒自己体内的狂暴之力。 与之而来的反噬痛苦，也没有达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反而是胸口的剑伤，如跗骨之蛆，时时刻刻都是一种煎熬。 自己的战士天赋确实提升了不少！蒙多心里忧喜交加，提升天赋需要三个条件，看来，在阿迦玛甘的赐福下，已经全部满足。上古神灵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 不管阿迦玛甘是何用意，反正算是件好事吧！ 蒙多不再胡思乱想，赶紧去查看蕾娜大神的状况，发现她满脸漆黑，眉头紧皱，一副中毒的样子。再看看兽人民兵，也是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 难道洞穴里有毒？蒙多认真嗅了嗅，闻到了难闻至极的腐臭气息，令人感到作呕和心悸。兽人迟钝的神经，从来不惧任何臭味。但是，他嗅到了暗影魔力独有的腐朽和邪恶味道。 活人吸入暗影魔力，会导致中毒，被称作尸毒。严重者直接会转化成低等亡灵。 一个亡灵在洞穴中封闭多年，暗影毒素的浓度自然不会低。可是自己为啥没晕？ 蒙多突然发现自己的适应力十分强悍，野猪人和豺狼人洞穴里的腐臭味道，都没给他留下一丝心理阴影。 好在出门前，巨石村村长把所有药剂都塞到蕾娜手里，解毒药剂也有不少。蒙多连忙拿出药剂，扒开大婶的嘴，灌了进去。给自己也灌了一瓶。 兽人的解毒药剂非常有效，片刻后，蕾娜和民兵都苏醒过来。 此时，蒙多已经把整个石室探索完毕，这里果然是个天然洞穴，除了在石台上找到一本古朴的皮质书籍，其它一无所获。 “小佣兵，你杀死了这个亡灵？”蕾娜看到躺在地上的无头僵尸，难以置信的问。 “是的，大婶！”蒙多翻了翻书，十分无趣的说道，“这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亡灵，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战利品。” 蕾娜仔细打量地上的尸体，忽然说道，“我记得这身长袍上的鬼脸标记，他生前是人类诅咒教派的巫师。” 蕾娜弯腰扯开尸体的胸前衣领，从里面拾起一个吊坠，“诅咒教派的法器——黑暗之心亡灵护符，这个家伙生前一定是诅咒教派的高级祭司。或许，你可以从手上的人皮书发现一些过去的真相。” 人皮书？蒙多手一松，差点把书扔掉，他疑惑的问，“大婶，你很熟悉这个亡灵？” “这个亡灵算是我的老熟人。你帮了剃刀岭一个大忙，孩子！”蕾娜叹了口气，“十年前，诅咒教派的一群巫师逃到剃刀岭，他们用邪恶的亡灵魔法，把一个村子的兽人全部变成了僵尸。这个村子太过偏僻，等人们发现时，已经过去很久，村子早已变成了亡灵的城堡。” “为了剿灭亡灵，冻土荒原所有佣兵都参加了战斗，那时我也是个小小佣兵，亲眼目睹了亡灵魔法的恐怖。孩子，你竟然能够独自杀死这头僵尸，而且，亡灵的毒素和精神冲击，对你毫无影响，你是怎么做到的？” 蕾娜大婶就是中毒后，遭受精神冲击而昏迷。然而，僵尸的精神力量还是太弱，对蒙多却没有太大作用。 不过，这头僵尸的来头倒是不小，居然是臭名昭著的诅咒教派巫师。 蒙多想了想，欲言又止的说道，“我的老师是影子大师米勒迦……”以混血兽人小孩的身份干掉一头背景强大的僵尸，说出去确实有点惊世骇俗，不如全部推到米勒迦身上。 “米勒迦？原来你是他的学生！”蕾娜恍然大悟。一头僵尸再怎么厉害，对于兽人英雄来说，仍不过是小菜一碟。至于其中的战斗细节，倒是不方便再问。 “剿灭亡灵巫师，至今还是落雪镇唯一一个双s级别的佣兵任务。你拿这个亡灵护符去落雪镇的佣兵工会，或许可以兑换一笔丰厚奖励。”蕾娜把护符塞到蒙多手里。 “这个任务已经过去十年，就凭这个小玩意，佣兵工会能够相信我吗？”蒙多仔细瞅了瞅这个小吊坠，一个骨质的小骷髅头，做工非常精细，骷髅幽深的眼眶中镶嵌着两粒红宝石，看起来非常渗人。 “别小看这个亡灵护符，它是高级亡灵祭司的法器，对于亡灵族来说十分珍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洞穴里的黑暗魔力，都源自这个东西。好在它的魔力已经耗尽，现在没有危害，不过你最好尽快拿去落雪镇的佣兵工会。” “我非常清楚的记得，完成任务的凭证之一，就是诅咒教派的法器。孩子，你为巨石村做的事情，我们除了对你的恩情铭记于心，根本没有办法给你回报。” 看到蕾娜大婶郑重的样子，蒙多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些尸体怎么办？” “全部烧掉！我可不想过几年后，剃刀岭又冒出几个僵尸！” 蕾娜的想法是对的，这个洞穴遗留着不少暗影能量，从豺狼人的尸体来看，他们生前就已经出现僵尸化的迹象。如果把尸体扔在这里，变成僵尸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兽人民兵们齐心协力，把几十具尸体全部抬到洞外，然后分头去砍树，准备烧掉尸体。 踏出洞穴后，蒙多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虽然外面风暴漫天，冰冻刺骨，他却感觉比洞穴里面舒服百倍。 蕾娜这才注意到了蒙多胸口的伤痕，顿时大为紧张，连忙扒开兽皮仔细检查。剑伤从左肩一直贯穿到右肋，宛如一条漆黑的多脚蜈蚣。其实，僵尸的大剑并没有碰到蒙多的身体，伤痕来自暗影剑气。 “孩子，你真幸运，那柄大剑如果没有被斩断，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蕾娜给伤口涂抹兽人膏药，说道，“剑伤容易愈合，但是伤口的暗影魔力融入了血肉，很难自动消失，你务必在巨石村多住几天，我帮你治疗。” 蒙多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他忽然想起手里的人皮书，这次任务的两件战利品之一，“大婶，这本书……” “你拿去吧，我不需要任何战利品。反正我也不识字！” 呃！好吧！兽人普遍不识字，这并不是丢人的事。 “我还可以帮你做件事！”蕾娜走到霜狼丽莎身旁。 丽莎萎靡不振的趴在雪地里，原本油光水亮的皮毛暗淡无光，身上还有几处长矛造成的轻伤。 洞穴里多年积聚的的暗影毒素，对霜狼也造成伤害。 蕾娜的手轻抚着丽莎的颈毛，安抚它的情绪，然后把手放在它的额头上…… 恍然间，蒙多似乎感觉到，蕾娜身上出现了一股轻微的灵魂波动。接着，霜狼身上的毛皮一根根炸开，喉咙里发出愉快的低吼。 忽然，丽莎仰起头，发出痛快至极的长嗥。原本没有神采的双眸精光四射，似乎能够射出闪电。 蒙多惊讶的发现，顷刻间，坐狼不仅恢复了活力，而且似乎更加彪悍。他与丽莎这几天朝夕相伴，从没见到它如此精神焕发，甚至散发出一丝王霸之气。 “兽王之心，猎人的驯兽技能。”蕾娜轻抚着霜狼的颈毛，眼里充满爱怜，“你的狼宝宝非常听话，一定受过专门训练。可惜的是，训练虽能让它学会很多技巧，但是也让它失去一部分原始野性，不利于未来成长。” 她的话让蒙多精神一振，“大婶，你是说，我的丽莎还会变得更强？” “兽王之心可以唤醒霜狼远古的野性，但是，野兽的进化取决于很多方面，我暂时帮不了更多。” 家有猎人，如有一宝啊！蒙多暗自叹息，可惜的是蕾娜大婶铁了心守卫巨石村，哪都不会去。 此时，天色渐晚，剃刀岭的风暴终于平息。兽人民兵们早已砍伐足够的树木，把豺狼人的尸体和无头僵尸摆在上面。然后浇上从村子带来的火油，点起了熊熊大火。 许多村民都赶来见证了这一刻，村子的心腹大患终于被剿除，兽人们围着火堆，一边流泪一边兴奋的叫喊。村民们看着蒙多的眼神，变得非常友善，还充满敬畏。 回到巨石村已是深夜，蒙多躺在床上，终于深深吐了口气，这一天真够漫长的。 他翻开僵尸留下的书。这本书不知是否真的用人皮炼制，反正保存十分完好，在地底那么潮湿的地方，字迹仍十分清晰。 扉页就写着“遵循内心的召唤——菲利普斯-那罗格威尔”。 这是一本日记。蒙多随便翻几页就已弄清，日记本的主人正是那个被劈碎脑袋的僵尸，曾经是人类暴风帝国的一名贵族，也是一个颇有实力的战士。 日记则从他放弃战士职业，修炼亡灵魔法之后开始记载，除了日常事务，大多数是对于亡灵魔法的理解和感悟。 蒙多对亡灵法师的日常暂无兴趣，直接翻到日记的最后记载，发现字迹已十分潦草，记录的却是这位法师的绝笔。 “该死的佣兵，他们像疯狗一样追踪我们……” “那个兽人的劲真大，我感觉自己的内脏已经破裂了，不过，他中了我的暗影箭，也离死不远……” “没想到我能找到这个地下洞穴……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我快死了。” “没有转生仪式，我只能自然进化成亡灵，需要十年，还是二十年？希望醒来后我还记得自己……暗影之神与我同在！” 这个家伙果然是祸害剃刀岭的亡灵法师。蒙多想起小木屋附近的黑魔树森林，下定决心，回家后第一时间把黑魔树砍光。 第三十二章 兽魂 第二日，经过萨满魂境的滋润，蒙多再次精力澎湃。然而，胸口的伤痕依旧像黑蜈蚣一样盘踞着，并没有消退的迹象。 暗影魔力就如一种********，虽不致命，却能够侵蚀活人的肉体和精神，时不时带来心悸、头晕等不良状态。 等你适应暗影魔力的时候，身体就已出现僵尸化。 普通人中了暗影魔法，只有死路一条，最后变成低等亡灵。 兽人战士则可以凭借肉体的强大活力，把暗影魔力驱出体外，不过耗时较长。更多时候，需要萨满巫医净化伤口。 “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巨石村住下，直到把你身上的黑暗魔力彻底清除干净。”蕾娜大婶端着一大盘食物，推门进来。 “猎人也会净化邪灵吗？”蒙多奇怪的的问。 “兽魂之力具有驱邪镇魔的属性！” 待蒙多吃完早餐，蕾娜把手放在他的头上，顿时一股蒙昧野性的气息在蕾娜身上翻涌荡漾……这股气息直接侵入蒙多的脑海深处，与他的意念相融合。 “吼！” 惊天动地的熊吼声在蒙多脑海里回荡。他仿佛看见，一只战熊屹立在自己的意识海里，与自己灵魂相通，血肉相连。似乎自己一个念头，就能把战熊的力量借用到自己身上。 战熊的每一声咆哮，都爆发出无穷力量，冲刷着蒙多的灵魂和肉体。犹如一个马力强大的水龙头，洗刷着身体每一个地方，血肉筋骨，四肢百骸。 战熊的力量如此庞大，蒙多觉得自己快要散架，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刺痛肿胀。身体似乎被冲刷成了筛子，被刺出了无数孔洞，血肉之中的许多毒素被强行洗刷而去。 身体除了万般刺痛，似乎还有一种轻盈的感觉。 过了片刻，战熊从蒙多的意识海里消失，一只浑身冒着紫光的闪电鼠取代了战熊的位置。 闪电鼠身上则散发一种灵巧的气息，弥散到蒙多身上每一寸血肉和意识，令他感到轻灵愉悦。战熊给他带来的损伤，也开始修复。 一松一紧，一张一弛，蒙多感觉舒服极了，就连心灵最深处的一些疲惫也被清理出来，得到抚慰。他来剃刀岭后，开始无休止的修炼和杀戮，纵然有萨满魂境进行恢复，仍给身心留下隐伤。 对于战士而言，重伤好治，隐伤则难以痊愈。需要经过漫长休养，才能把身体调养完好，对于战士而言，这显然是件奢侈的事情。这也是战士职业多数晚景凄凉的根本原因。 “以后我每天用魂兽之力给你驱逐毒素，在这期间，你不要离开巨石村。”蕾娜把手放下，脸上出现了疲惫之色。 蒙多却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浑身洋溢着生机和力量，就连指尖仿佛都跟熊爪一样有力。轻轻抚摸胸口的伤痕，果真感觉轻松许多。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兽魂之力可以净化毒素。”蒙多说道。 “许多强大的魔兽死后都会残留一些灵性，不会马上消散。这些灵性受到奥术能量的影响后，它们有可能变成一种介于灵魂和实体之间的生物，被称作魂兽。有少数人的身体和灵魂可以跟魂兽完美融合，他们被称作猎人。” “刚才，我把战熊和闪电鼠放进你的身体，进行一次模拟融合，他们的力量会弥散到你的身体里，能够起到驱逐黑暗魔力的效果。”蕾娜解释道，“这个方法比较慢，但是应该有效。” 蒙多明白了，体内出现的战熊和闪电鼠，正是魂兽本体，原本藏身在蕾娜大婶的斗兽魂环之内。在受到召唤时，它们才会与奥术能量结合，变成战兽魔宠。 蕾娜大婶的治疗方式，却是一种笨办法——释放魂兽本体的力量去驱散毒素。如此一来，魂兽的本源力量自然逐渐削弱。 想到这里，蒙多十分感动“大婶，我的伤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我不希望小米沙的力量受到损伤。” “孩子，如果没有你除掉亡灵，我已经死了，民兵们也活不成。你救了所有人的性命，甚至解除了剃刀岭的一场灾难。为你做这点事不算什么，况且，兽魂之力将来可以恢复。” 蒙多还是坚决的摇头拒绝，“我的伤可以慢慢治愈，不需要损耗兽魂的力量，这个代价太大。” “其实，我还有个想法……”蕾娜叹了口气，说道，“从我十岁的时候，遇到我的老师，一个流浪的老猎人。之后二十年，我从没见过一个正式职业的猎人。拥有猎人天赋的兽人十分稀少，模拟兽魂融合可以增加魂兽的亲和力。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优秀的少年，如果你成为猎人，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兽王。” 兽王，是猎人的终极称号。 猎人根据力量层次，可以分为猎狐者，猎熊者，猎龙者，王牌猎人，兽王。 其中，王牌猎人和兽王拥有英雄位阶。 实际上，为什么职业猎人十分稀少，有两大原因，一个是天赋使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魂兽难寻。 卡伦大陆上的魔兽倒不少，但是魔兽死后，灵魂不仅没有彻底消散，还能跟奥术能量结合，再变成魂兽，最后还能和猎人顺利融合，凝聚斗兽魂环——这样的概率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许多猎人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终极一生都在野外流浪，为了寻找强大的魂兽。 这些道理，父亲格萨尔专门讲过。大名鼎鼎的兽王雷克萨，曾是格萨尔的亲密战友，也是兽人帝国的开国功臣。在父亲的教导下，蒙多对于猎人几乎无所不知。 “大婶，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成为一个猎人？”蒙多大为诧异，他万万没想到蕾娜大婶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我的老师说过，混血者最具备猎人职业的天赋。兽王雷克萨大人就是混血。”蕾娜轻轻说道。 蒙多再次大吃一惊，对于这个说法，就连父亲格萨尔也没提起过。兽王雷克萨是个混血，这倒是众所周之的事情，但是他的混血反而成为一种荣耀。 不过，拥有猎人职业的天赋，倒是个值得期待的事情。大婶如此好意，如果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大婶，你的天赋是怎么发现的？”蒙多有些好奇，由于缺乏食物，剃刀岭的村庄基本见不到什么野兽，哪怕有天赋也是白搭。 “那是个意外！”蕾娜摇了摇头，说起一段往事。 原来，蕾娜大婶十岁的时候，有天去野外采摘果子，无意中发现了一只受伤的松鼠。她并不知道，这个可爱的松鼠其实是凶恶的魔兽闪电鼠，而且，它是一只魂兽。 小蕾娜十分喜欢闪电鼠，还帮它包扎了伤口。以后几日，蕾娜总是一个人出去采集浆果，偷偷带松果给闪电鼠吃。一人一兽，竟然成了好朋友。 直到有一天，一个猎人找到了他们。 没想到的是，闪电鼠见到猎人后，直接变成灵体形态，钻进了蕾娜的嘴中，从此合为一体。 强大的兽魂之力，让蕾娜昏迷了三天三夜。她醒来后，那名猎人把她收作徒弟，在巨石村呆了五天，然后又是浪迹天涯，杳无音讯。 事后才知道，这个闪电鼠是一个强大的魂兽，生前至少是个三级魔兽。猎人试图去融合它，却遭到闪电鼠的抗拒，二者随之发生一场大战。 闪电鼠负伤而逃，一路逃到巨石村附近，遇到了年仅十岁的蕾娜。兽人小女孩的萝莉光环，迅速俘获了闪电鼠的心，于是，主动跟她融合了兽魂。 蕾娜大婶十岁融合兽魂，在老师的指导下凝聚“斗兽魂环”，成为正式职业猎人，也算是惊世骇俗。可惜的是，十岁的蕾娜太过弱小，闪电鼠为了与她融合，散去了大部分力量，变成现在人畜无害的萌鼠，除了去探路侦查，基本没什么用处。 “大婶荒废了十多年，才成为初级猎熊者。希望你将来跟米勒迦一样，成为一名英雄猎人。”蕾娜叹了口气。 猎熊者，意味着融合了第二个魂兽。凭借猎人职业的特殊能力，猎熊者在战场上，绝对抵得上一名狂战士。 其实，在蒙多看来，蕾娜大婶缺的是名师指点。那个不靠谱的猎人老师仅仅指导了她五天，教得了多少东西？蕾娜居然独自修炼成为猎熊者，也算非常了不起。 蒙多暗下决心，将来回到奥古瑞塔，一定找父亲询问雷克萨的下落。至少，必须弄一本猎人修炼的秘籍，送给蕾娜大婶。 剃刀岭的兽人村民，实力相当不简单。蒙多有心把他们带回多洛特，为父亲格萨尔效力。不过，这种事急不来，他暂时没有能力说服任何人，只能从长计议。 此后几天，蒙多难得过上悠闲的日子。每天在巨石村瞎晃，偶尔跟民兵们切磋下战技。 他虽然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不过兽人崇拜强者，上上下下对他十分尊敬。 唯一的烦恼是，许多兽人村姑每天借探望之名，排起队来抛媚眼，令他着实吃不消。 兽人少女都早熟，十岁已经发育的非常丰满。可是，蒙多始终无法接受獠牙外露、高头大马的粗壮女人。 为了不伤害姑娘们的自尊，蒙多也是绞尽脑汁的去回避。 好在五天后，胸口的暗影魔力彻底清除，黑蜈蚣伤痕几乎看不见。蒙多感觉蕾娜大婶的兽魂之力也明显弱了不少，决定不再给她添麻烦，准备立刻启程回顽石村。 不过，在走之前，巨石村的老村长找到他，要求私下谈谈。 第三十三章 老村长的心愿 老村长卡鲁递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兽皮包裹，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帮了巨石村一个大忙，除了这些膏药，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还你的情。这些都是我最好的膏药，药效写在羊皮上，怕你忘了。” 对于兽人的馈赠，如果不想挑起事端，唯有立即收下。蒙多接过包裹，翻开羊皮，上面写的几排字，居然全都是原始的兽人文字。 若是换个年轻兽人，绝对认不出一个字。兽人文明一直被人类同化，尤其是语言和文字，人类文字简单易学，通用性非常好，连蠢笨的食人魔都会说几句。 蒙多得益于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训练营轻松学会了兽人语言，甚至认全古代的兽人文字。 这块羊皮上，记载的内容，他扫一眼就铭记于心。“雪花汤：喝，解毒；紫玉膏：治疗刀伤；红玉膏：吃，恢复体力。” 兽人传统，忌讳吃药，所以兽人药物多数制成膏药，涂抹在身，一般不能口服。只有少数解毒药做成了饮剂。没想到的是，老村长居然炼制了可以吃的膏药，而且能够恢复体力，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红玉膏的效果怎样？”蒙多问。 “你真识货，我在炼药上面能够压靼巴洛一头，就靠红玉膏。”老兽人得意的说道，“红玉膏不仅可以解除疲劳，还能三天不吃饭，效果非常好，在落雪镇至少卖十个银币。” 价值十个银币的膏药……蒙多顿时没了兴趣。 “红玉膏是个残缺的古方，列出的药材都非常珍贵，我用普通药材代替，琢磨了几十年才炼出这个品质的膏药。”老村长叹息道。 “哪里来的残方？”蒙多有些好奇。 “我家的祖传之物。”卡鲁从怀里取出一块兽皮，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最后现出一段纯白的骨片。 “我也不知它是什么骨头，刀刻火烧都不伤分毫，可惜我找到时已经残缺。” 蒙多拿起骨片，发现颇为沉重，密度或许不亚于雪纹钢，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古老兽人文字。其中许多字相当生僻，如果不是他过目不忘，读书极多，恐怕也很难认全。 文字记载的果然是极为珍稀罕见的药材，有几样闻所未闻。其它诸如皇血草，魔力藤，太阳花，比蒙巨兽的血液，巨龙骨髓等等，据人类出版的冒险图书所描述，每一样都有价无市，十分稀罕。 “我弄清这些名贵药材的药性，然后找其它普通药材代替，研究了几十年，才弄出红玉膏。巨石村没什么财产，只有几副膏药拿得出手。”老村长叹息着，把包裹推给蒙多，然后又把骨片一层层包好，塞回怀里。 不过，他送完礼物，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打开话匣子，拐弯抹角，问了一大堆私事。 “原来你来自兽人帝都奥古瑞塔，还是影子大师米勒迦的徒弟。果然英雄出少年。”老村长昏沉的眼眸，精光一闪，仿佛看到了宝贝。 蒙多越来越觉得不妙，这个老兽人莫不是有个待嫁的孙女想塞给我。想起兽人村姑的媚眼，他心里就一阵发毛。 “老村长，如果您没别的事，我就回顽石村了。”蒙多决定赶紧撤。 “唉！我老了，没几年好活，我一直有个心愿，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完成。” 听到这里，蒙多已经做好开溜的准备。 “我听说，兽人帝国多洛特十分强大，帝都奥古瑞塔比大山还要雄伟，我在剃刀岭生活了一辈子，从没见到一个像样的兽人城市。人越老，越想落叶归根，回归我们兽人的国家。” 老村长叹息着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蒙多伸出的脚立刻缩回，精神一振，他万万没想到，老兽人居然有这样的心结，他原以为剃刀岭的兽人都不归王教！看来，或是另有隐情。 “多洛特向所有兽人同胞敞开大门，你们只需要穿过飓风堡垒，就能在帝国境内安家。这件事并不难，你们随时可以起程。” 老村长摇头，“事情并不简单，你初来剃刀岭，许多事情不知情。我希望你能说服米勒迦，帮助我们穿过飓风堡垒。” 蒙多大感疑惑，“难道，这路上有危险？” “不是所有兽人都跟我一样的想法！”老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冻土荒原有个叫做‘氏族捍卫者’的强大势力，落雪镇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他们是兽人帝国的反对者，如果村民想回归帝国，马上会遭到惩罚。” 原来帝国北方还有这样一股势力，兽人在卡伦大陆近百年，都是以松散联盟的形式存在，格萨尔一统氏族，建立帝国，最初确实有不少顽固的兽人反对。 然而，随着兽人帝国越来越强大，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他们为什么反对兽人帝国，兽人强大了难道不好吗？”蒙多问。 “我听说，他们不仅反对帝国，还反对格萨尔大王。唉，我一把老骨头，很多事情也搞不清楚。” “冻土荒原的佣兵一大半都是‘氏族捍卫者’的人，我只能求助于外乡人，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委托，带领巨石村回到飓风堡垒。”老村长郑重地说道。 蒙多陷入沉思，他一直住在兽人王宫和训练营，耳濡目染的都是把格萨尔视作“兽人救世主”之类的赞词，从没想过，居然有人反对父亲。 人心，果然是最难统一。 如果带领兽人回归，对于帝国来说可算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此举势必跟“氏族捍卫者”发生冲突，十分棘手。 “氏族捍卫者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力量有多强？在答应您的委托之前，我必须了解足够详细的情报！”蒙多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你可以问下蕾娜，她曾经是冻土荒原的佣兵。” “蕾娜大婶也希望回归帝国吗？你们在剃刀岭生活了几十年，现在突然离开，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所有村民的愿望？”蒙多谨慎的问。 “巨石村大部分人希望回到帝国，包括蕾娜在内。可是，许多有天赋的年轻人，都成为‘氏族捍卫者’的佣兵，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唉……等过几年我们这些老人死光，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提回归这件事。” “顽石村和灰石村，他们是什么情况？” “顽石村的靼巴洛和灰石村的克拉格都不反对回归帝国，但是，他们也不愿意跟‘氏族捍卫者’为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代代兽人老死在剃刀岭，终生无法享受帝国的荣耀。” 连狂战士克拉格都不愿得罪“氏族捍卫者”，这个组织恐怕力量不小。 蒙多想了想，说道，“要对抗‘氏族捍卫者’，至少需要雇佣一只佣兵部队。而且血石佣兵团主要在南方活动，要他们来北方，这个代价非常昂贵。我愿意帮这个忙，但是恕我直言，巨石村好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当然明白，要摆脱‘氏族捍卫者’，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老兽人叹息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回归帝国，巨石村的战士可以为你而战。你应该知道，蕾娜是一个猎人，这个职业非常稀少，不管在哪里，都十分受欢迎。” “这是蕾娜大婶的意思吗？”蒙多强压住心头的欢欣，不动声色的问。 “蕾娜放弃佣兵身份就是不愿意跟‘氏族捍卫者’为伍。她的未来，应该去兽人帝国赢得荣耀，而不是老死在剃刀岭。至于我自己，能够看一眼奥古瑞塔的城墙，就死而无憾了！” 老卡鲁的话有些沉重，兽人不会说谎，这番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 蒙多郑重的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应该需要一些时间。” “好！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扎实，等你三年时间。”老兽人眼中发出光彩。 “不出三年，我一定带领你们回归帝国！”蒙多斩钉截铁的说道。 老兽人干巴的脸上终于绽开笑容。 第三十四章 冰霜魔熊 在村民们把坐狼的背囊塞满，装下许多紫叶薯，几块熏肉，以及几盒膏药后，蒙多终于踏上了回家之路。 “这就是蕾娜要你带给我的礼物？一块熏肉？”靼克大叔提着半块熏猪肉，目光已是大大的不善。 “是的，大婶什么也没说，就让我把这块熏肉送你！”蒙多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 “混账小子，老子又不蠢！你帮巨石村干掉了一群豺狼人，还有一个亡灵僵尸，这些是村民的谢礼吧！”靼克毫不客气的收起熏肉，“你现在成了剃刀岭的英雄，特地来消遣老子吗？快滚！” 蒙多知道大叔心情不好，叹了口气，去跟村长交了任务，忍受一顿絮叨之后，骑着坐狼返回小木屋。 木屋依旧空荡荡的，米勒迦消失了二十多天，至今还没音讯。蒙多又叹了口气，说起来，米勒迦对他相当不错，教了一首伐木歌，还无私贡献几桶私房药酒。 如果不是行踪不定，这样的老师算是极品。 屋外不远处，黑魔树森林依旧阴气森森。蒙多明白，黑魔树是亡灵法师造的孽，唯有伐倒它们，才能净化土壤里的余毒。这也是米勒迦的决心。 想到这里，蒙多扛起战斧，毫不犹豫的冲进暴雪之中。 他再次开启自己的伐木大业。在风暴中挥舞战斧，轮流修炼伐木歌和冰霜石肤。 冰霜石肤壮怀激烈，而伐木歌却温润绵长，形成了一种强势互补，刚柔并济。哪怕一整天无休止的伐木，他也不会感到枯燥和疲倦。 尤其是伐木歌，最初的时候，在体内卷起血气狂潮，如今却变得温和滋润，令他气息绵长，精力如雨后的小草，一丝丝勃发。 唯一的缺憾是，伐木歌十分简短，翻来覆去就几个腔调，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或许，米勒迦回来后，该教新课了。 蒙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只做一件事——伐木。 霜狼丽莎被他彻底解放，给它足够的自由。自从被蕾娜用“兽王之心”唤醒霜狼潜在的远古野性后，丽莎越来越强悍。有一天，它拖着一只比它体型还要雄壮的野猪回到小木屋。 这下伙食也不愁了！ ………………………………………………………… 这一天，蒙多准备回木屋吃午饭，却听到一声悠扬的狼嚎从风雪中传来。 漫天雪花中，依稀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座狼丽莎，在一旁兴奋的上蹿下跳。 蒙多眼皮一跳，差点涌出热泪——米勒迦终于回来了。 他的肩膀上，居然扛了一头巨大的白熊。初步目测，这头熊恐怕有好几千斤重。 “我的天，好大一只熊！”蒙多心里狠狠一颤，眼前马上浮现了烧烤熊肉的场景。 “把空酒桶全部打开。”米勒迦大吼。 他把白熊扛到木屋门口，一刀捅开熊的脖子，对着酒桶放血。白熊从昏迷中清醒，不甘心的拼死挣扎，米勒迦的手却稳如磐石，一滴熊血也没洒在木桶外。 他用大碗接了满满一碗血，递给蒙多，“喝，这是魔兽的血!” 满碗猩红的血，热气腾腾，隐隐散发着一股霞光。 这头白熊居然是魔兽？蒙多惊喜万分，毫不犹豫的接过血碗，一饮而尽，这碗熊血滚烫无比，却又隐隐散发一股冰凉的味道，非常奇妙，喝下去后浑身舒泰，精神振奋。 米勒迦是个优秀的屠夫，给白熊放完血后，刷刷几刀就剥皮切肉，从白熊肚子里掏出一个硕大的肉包，递给蒙多，“吃，冰霜魔熊的胆！” 这颗血淋淋的熊胆，也散发着微弱的霞光，显露着不凡。蒙多掂了掂熊胆，估摸着有好几公斤重量。吃是吃不下的，先放着以后再说。 “现在吃，效果最好！”米勒迦取出一个空羊皮袋，对着熊胆割了一刀，将胆汁倒进袋中。 最后约莫还剩一半胆汁的时候，米勒迦捏住蒙多的下颚，把整个熊胆塞进了他的嘴里。 “吞下去，冰霜魔熊的精华，都在这颗熊胆里。” 蒙多猝不及防，一颗血淋淋的肉泡就这么被他强行吞进肚子。 熊胆下肚，腹内顿时点燃起一个火炉，散发温暖的能量。原本他已饿得手脚发软，瞬间就血气充实，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 “太特么苦了！”蒙多抓起一大把雪，塞进嘴里反复漱口。那股恶心的血腥苦臭味，连他粗笨到极点的味觉神经也难以忍受。 然而，身体的温暖振奋，却让他舒畅到极点。来剃刀岭这么久，就现在，肚子的充实感最美好，以前吃再多野猪肉都没这么解饿。 不愧是魔兽的血肉，果然大补！默默体会着身体变化，不禁对这头冰霜魔熊兴趣更浓。 卡伦大陆，魔兽十分常见。根据人类魔兽百科全书的解释，所谓魔兽，就是身体与魔法元素发生化学反应的野兽。魔法元素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奥术能量，其次是元素、暗影之力等等。 魔兽可以分为一到九级，级数越高，智慧和力量越强，六级魔兽的智力跟兽人相差不远，而九级魔兽则是传说中的存在，堪比传奇境界的强者。 关于魔兽的知识，人类的书籍数不胜数，蒙多倒背如流。冰雪魔熊，是二级魔兽中比较强悍的种族，少数可以进化到三级。它们擅长一些简单的冰魔法，皮毛十分坚韧。 魔熊的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在暴风雪中长大的魔兽，生命力都非常强悍，血肉都是大补。 他留意到，这头魔熊在开膛破肚前，居然浑身没有伤口，甚至没有死透，可见米勒迦仅仅用拳脚收拾了它。 他忍不住问道，“米勒迦，这头冰霜魔熊，有多厉害？” “小子，你很走运，这头魔熊被我揍了几拳，刚刚在愤怒中进化成三级魔兽。”米勒迦十分得意，獠牙一抖一抖，沾满熊血，“你如果碰到魔兽，有多远滚多远，只有刀锋战士才有机会猎杀一级和二级魔兽。遇到八级和九级魔兽，连剑圣也只有逃命的份。” “难道我的战斧杀不死一头熊吗？”蒙多有些不服气。 “你可以试试！”米勒迦放下屠刀，一脸讥讽，“用你的斧子砍掉这只熊掌。” 蒙多毫不犹豫的举起战斧，大喝一声，猛的劈下。他对战斧的使用已经颇具心得，这一斧的力道，就连坚硬无比的黑魔树，都会出现一个豁口。 战斧的反震力，令他双手发麻。除了被斩断几根毛发，熊掌却完好如初。 “这不可能！”蒙多骇然，区区三级魔兽，防御竟如此惊人，若是在野外碰到，岂不是死路一条。 “哼，现在知道你有多差劲吧，还不滚去砍树！”米勒迦大手一挥，“去弄些干柴回来，老子好久没吃过熊肉。” …………………… 在蒙多又伐倒二十棵黑魔树后，熊肉的喷香从风雪中传来。 “虽然不饿，但是熊肉怎么能错过。”蒙多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家。 小山一样的冰霜魔熊，已经被剥皮、切肉，整理得斤斤有条。小木屋里外，挂满了一条条散发霞光的肉块，蔚然生辉。 据人类书籍里记载，血肉散发的霞光，可以鉴定魔兽品级，越是强大的魔兽，霞光越盛。至于霞光的来历是什么，书籍却语焉不详，笼统的认为是一种血肉能量。 格萨尔则认为，霞光是“神化元素”的力量释放。魔兽被开膛破肚后，“神化元素”显露于世，显现辉芒，最终具象化为各种物质。所以，米勒迦说得没错，魔兽刚刚死后，其血肉最补。 小木屋内，大块金黄的熊肉，挂在烤架上，滴着黄油。屋内弥漫着奇异的肉香，令人垂涎欲滴。墙角放着三个酒桶，里面满是半凝固的熊血。 “你的饭量太大，野猪肉根本不够你塞牙缝，只能抓些魔兽给你滋补。”米勒迦龇了龇獠牙，语气忿然，“没想到，我还要帮格萨尔养一个饭桶。” 蒙多一句话也顾不上说，用刀割下一片肉，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太美味了，他简直听到了味蕾的欢呼。 来剃刀岭后，唯一的肉食只有野猪肉，吃得舌头都已麻木，尤其跟野猪人打了一仗后，看到猪肉都有些反胃。 “米勒迦，熊肉这么好吃，为什么不早点去猎熊，对你来说，猎杀一头三级魔兽应该很容易。”蒙多嘴里塞满肉的埋怨， “剃刀岭风雪太大，魔兽很稀少，你知道把这头魔熊扛回来，要走多远吗？”米勒迦的獠牙沾满血迹，他抱着酒桶猛喝熊血，气势惊人，“下次由你去狩猎，格萨尔的混账小子。” 这顿大餐一直吃到入夜，剃刀岭的天空，月明星稀。 木屋之外的雪地里，米勒迦盯着蒙多，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看透他的心灵。 “你变强了很多，看来，你可以跟我说说阿迦玛甘的事情。” 看到少年惊讶至极的脸色，米勒迦得意的龇了龇獠牙，说道，“你不会认为，连阿迦玛甘赐福到谁身上这种事，我都看不出来吧！” 第三十五章 巨人之力(一) 第三十五章巨人之力 “小子，你摊上大事了！”米勒迦听完蒙多的故事，面色严峻。 “阿迦玛甘一直在寻找代言人，野猪人始终没有长进，看来，他选中了你。小子，被神灵看上可不是件好事，尤其是阿迦玛甘，他一直希望重新站在卡伦大陆的土地上。你迟早会面对他，这只是时间问题。” “他为什么选我？”蒙多一直疑惑这个问题。 “或许，他是头瞎了眼的野猪！”米勒迦龇了龇獠牙。 蒙多不满的撇撇嘴，继续说道，“如果把他的神力净化掉，是不是就没事了？就跟传奇英雄格罗姆的故事一样。” 格罗姆，这个名字在卡伦大陆十分响亮。仇恨他的人，与崇拜他的人一样，都是多如牛毛！ 他是兽人最伟大的传奇英雄，至今供奉在奥古瑞塔的战神殿内，多洛特无人不知他的大名。兽人火刃氏族的领袖，传说中的最强剑圣，也是兽人帝国唯一拥有传奇位阶的剑圣。 菜鸟、精锐、精英、英雄、传奇、史诗。 这是卡伦大陆所有职业遵循的力量位阶。无论你是狂战士，还是萨满祭司，或是奥术导师，黄金战士，大德鲁伊，亡灵法师……虽然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进阶方式，但是都统一遵循这个位阶的判定。 据蒙多的个人理解，卡伦大陆的位阶，跟前世的职称差不多。不论何种职业，教师也好，医生也好，都有初级、中级、高级职称。对应的是对职业者能力的考核与判定。 英雄位阶，已是这个世界的巅峰。而传奇位阶，几乎可称作神一样的存在，必须仰望。 至于史诗位阶，仅仅流传于人类诗歌，无法考证。 格罗姆是兽人帝国唯一的传奇位阶强者，也是大酋长格萨尔的亲密战友，曾被恶魔之血污染，灵魂坠入黑暗。死在他刀下的英雄强者，不计其数。 后来在格萨尔的帮助下，他净化了自己的心灵，亲手斩杀魔主，让族人成功摆脱恶魔的奴役。 “你的遭遇跟格罗姆不一样！阿迦玛甘不是邪神，他是上古神灵，跟那些堕落的恶魔有本质区别。”米勒迦摇了摇头，“阿迦玛甘并非要污染你的灵魂，他赐给你力量，需要你为他效力，为他降临人间铺平道路。” “我只为兽人效命！”蒙多坚定的摇头，仅仅一个赐福就想收买我，阿迦玛甘也太天真了。 “被神灵看上，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米勒迦脸上露出嘲讽，“而且，为神灵效力，不也是件荣耀的事吗？” “不，我的道路，只有我自己决定！”蒙多挥舞拳头，咆哮着，“我不会向任何神灵屈服，宁可战死，绝不屈服！” “在神灵面前，所有誓言都是笑话。除非，你拥有比神灵更强的力量。”米勒迦冰冷的说道，“唯有杀神，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比神更强？蒙多陷入沉思，一直以来，他都竭尽全力的修炼，希望自己一步步变强，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强到何种程度。或者，成为一个英雄，就已经心满意足。 至少，他从未幻想过，有一天会超越神灵！这个目标太遥远，比白日梦还要荒谬！ 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未来已经没有退路。蒙多叹息，人生果然如此，除了脚踏实地，还必须仰望星空。 他猛的抬头，问道，“普通人，可以屠神吗？” “哼，我们兽人为了在卡伦大陆生存下去，屠杀的半神可不止一个。”米勒迦冷哼，语气中充满豪情。 “我知道了！”蒙多迷茫的眼眸，陡然变得无比炽烈，“谢谢你，米勒迦！” “是吗？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米勒迦龇了龇獠牙。 “阿迦玛甘不再是我的障碍，他应当成为我变强的垫脚石！” “不错的领悟！”米勒迦咧着嘴，狰狞的笑了笑，“现在，我要教你真正的巨人之力！你是不是菜鸟，一试便知。” “你在集中营学过巨人之力，不过，那是一个仿造的战歌，为了方便所有兽人修炼。真正的巨人之力，叫做巨神号角，是古代暮锤氏族最强大的秘传战歌。” “修炼巨神号角，必须有狂战士的战嚎来引导。实际上，所有强大的战歌，包括你最初学习的伐木歌，没有我的战意引导，也根本无法领悟其中的意境。” “在多洛特，只有立下一等战功的人，才有资格被传授巨神号角的前三重战歌。你很幸运，我不仅修炼过巨神号角，还恰好知道怎么去传授他人。” 米勒迦盯着蒙多，“现在，我准备吹响巨神号角的第一重，如果你能承受，那么就正式开启修炼。” “你准备好了吗？” 你准备好了吗！ 米勒迦的这句话，如战鼓擂响，打破了寂静祥和的剃刀岭之夜，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蒙多看到，米勒迦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雄伟高大，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是幻觉，又仿佛是真实。强大的气势自巨人身上散发，如同一座大山向他碾压过来。 “咔嚓！咔嚓！咔嚓！” 全身肌肉、筋骨、神经，顿时受到无形压迫。巨神号角还没吹响，那股无言的气势，已经压得蒙多几乎抬不起头来，全身骨节咔咔作响。 顶住！就是死，也决不弯腰！ 蒙多咬紧牙，昂起头，迎上那堪比实质的精神威压。他知道，这是狂战士级别的精神力量。 兽人狂战士能够施展战嚎，那惊天动地的怒吼，那种近乎实质的精神恐惧，曾是无数人类战士一辈子的梦魇。 所谓战嚎，其实就是精神攻击。 “唝！”“唝！”“唝！” 战歌响起！ 蒙多听到的，却是一座大山崩裂坍塌，一种古老蛮荒的力量，压在他的头上。这是跟伐木歌和冰霜石肤完全不同的战歌，充满威严雄浑的气息，带着滚滚威压，气势磅礴的碾压而来。 这是能够让对手形神俱灭的力量，同时摧毁肉体和精神！毁掉肉身并不难，可是直接摧毁战士的精神意志，却难如撼山……匹夫不可夺志。 第三十六 巨人之力(二) 蒙多终于明白米勒迦所说，为什么修炼强大的战歌，必须接受狂战士的指引。因为，战歌，不是简单的怒吼，不是喉咙的发音。而是一股能够引发精神与肉体共振的力量。 只有狂战士近乎实质的精神力，才能把那股力量从身体里引导或是逼迫出来。 这才是兽人武道的传承之法！ 兽人武道，无法用文字记录，无法在舒适的环境中领悟其精髓。每一次史诗级战争，都会有无数战歌失去传承，也会有无数战歌被创造出来。 但是，秘传战歌，永远都是皇冠上的钻石！ “宁死！不低头！” 蒙多脸上狰狞万分，野兽一样的瞳孔，射出无比倔强的光。 巨神号角吹响，就是战争开启之时，一方不遭摧毁，战歌决不停休。 “咚！”“咚！”“咚！” 仿佛是暮锤部落的暴风之锤，狠狠撞击在蒙多胸口，令他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左膝缓缓弯曲。 “扑通！”终于蒙多半跪在地，双手插在雪中，苦苦支撑。 巨神号角仿佛赢得一丝胜机，顿时变得越发激荡，释放出更加猛烈的威压，气势滔天，仿佛要把蒙多死死踩到雪地里，踩在脚下。 “不！” 蒙多陡然昂起头，仰天怒吼，脖颈青筋暴突。 这是直抵灵魂深处的不屈怒吼，爆发出强大无匹的力量，全身血液瞬间沸腾了。 咔嚓！咔嚓！ 压迫在精神和肉体上的无形气场仿佛出现了裂痕，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唝！” 蒙多再次怒吼，却是跟上了米勒迦的节奏，一举将精神枷锁打破！蒙多终于能够感觉到，米勒迦的战嚎，果然对自己有一丝指引，直接牵动精神和血肉，令他不由自主的跟着怒吼。 “唝！”“嘎！”“嘣！” 一连三声，充满蛮荒气息的号角，令蒙多浑身血气爆炸，与此同时，一股昂扬至极的粗犷气息，在心底弥漫着。他隐约感觉到，体内仿佛藏着一个气势滔天的巨人，被束缚在牢笼之中。 在他打破精神枷锁之后，牢笼稍稍松动，泄露了一丝气机和力量。 这股浩瀚庞大的意志，直接占据了他的精神世界，进而一丝丝侵入他的血肉筋骨。 在号角的指引下，巨神一般的意念，逐渐贯穿他的全身每一寸血肉，直指发梢、指尖。他恍若感觉，自己似乎正是一个沉睡中的巨人，正在被号角唤醒，一丝丝力量在心头凝聚勃发。 这股意念所到之处，血液在沸腾燃烧，肌肉筋骨遭到压榨式的催动，拼命去适应、融合意念传来的浩然之力。 遭到压迫最为猛烈的，还是他的精神世界。就如一个蚂蚁，遭到大脚踩踏，瞬间就被踩入泥土，无法动弹，苟延残喘。而他这个蚂蚁却竭尽全力抬着大脚，避免自己被碾压至粉身碎骨。 若是再强一分，巨神意志就能把碾至粉碎，造成灵魂破灭，最后的下场，不死也会变成白痴。 蒙多苦苦支撑，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似乎再多一秒他就无法支持下去。 终于，巨神号角的意志开始衰弱，如巨浪滔天，终有消退之时。巨神牢笼似乎越来越清晰，悍然不可动摇，巨神意志逐渐被强行镇压，再也无法松动分毫。 战嚎结束，巨神牢笼也从蒙多的意识海里消失。 蒙多顿觉浑身一松，身上爆发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扑通”，他跪倒在雪地里，一丝热流自鼻腔涌出，一抹殷红滴落在雪上。 “巨神号角模拟出古代巨神一族的意志，虽然不到万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普通兽人能够承受。不愧是阿迦玛甘看上的人，居然能够承受巨神号角的压力！”米勒迦龇了龇獠牙，残忍的笑。“不过，巨神号角的反噬，才是最可怕的，希望你能够通过这个考验。” 蒙多坐在雪地里，仔细感受着力量正在逝去，一个吞噬精力的“黑洞”仿佛正在体内形成。 这个“黑洞”是如此可怕，他感觉自己瞬间被吸干，顿时全身再无一丝知觉，直接瘫倒在地。 …………………… 当蒙多再次醒来时，剃刀岭的风暴早已刮起。 他立刻感到腹中传来疯狂的饥饿感，肚子简直像打雷一样狂叫，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饿醒的。此前，熊胆在肚子中传来的苦涩和充实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喷香的熊肉早已烤好，他撕下一块三斤重的熟肉，三两口就吞进肚子里，然后抱起羊皮酒袋，咕噜咕噜猛灌。 “你完全恢复了吗？”米勒迦盯着他，狰狞的獠牙一抖一抖，这种饿鬼式的疯狂吃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蒙多挥了两拳，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没问题。”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块烤肉。他又吃下一块三斤多的熊肉，这才止住了饥饿。长舒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感觉筋骨里充满雄浑澎湃的力量，比以前又强大不少。 “哪怕一个刀锋战士，修炼巨神之力后，三天也无法活动。”米勒迦撕扯着熊肉，目光如炬，“你拥有卓越的萨满天赋，我敢肯定，你一定是格萨尔亲儿子。” 蒙多额头冒汗，赶紧抓一块肉继续往嘴里塞。 米勒迦冷哼，大手指着屋外，“从今天开始，全力砍树，尽快把黑魔树统统砍光，我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 “如你所愿！” 蒙多跳起来，提着战斧冲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再次屹立在冰天雪地之间，蒙多发现自己有一种伟岸的感觉。 迎着冰风暴，挥舞战斧，仰天长啸，他似乎能够体会到古代兽人祖先的豪迈不羁。 强大的力量弥漫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就连自己的精神意志，也如熊熊烈火，澎湃炽热…… 蒙多无法判断力量提升了多少，但是，他深深领悟到，自己变了！ “巨神号角”的修炼之法，似乎是在灵魂深处唤醒了一个恐怖的“巨人”，其庞大辽阔的意志，洗刷了蒙多的精神世界。 这个修炼方式，有点像一个大熔炉，把“巨人”的精神和力量，与自己融为一体。修炼之时，正是打破“巨人”的囚禁牢笼，让其散发力量，从而与自己进行“熔炼”。 若是把牢笼全部打开，完全释放巨人，威力岂不是惊天动力。蒙多不寒而栗。 这个所谓的“秘传战歌”，果然非同凡响。 第三十七章 战歌之秘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巨人？ 晚上，坐在炉火前，蒙多问出这个问题。 这次，米勒迦居然没有早早躺下挺尸，认真作答。 古代的兽人家乡，是一个冰火两重天的残酷世界，经常爆发火山地震，暴风骤雨，雷霆闪电。 用萨满的话来说，兽人家乡跟元素界相隔很近，导致元素非常活跃。形形色色的元素生物，几乎遍布整个大陆。 穷山恶水，最容易诞生强大的生灵。 卡伦大陆臭名昭著的食人魔，正是兽人老家的邻居。比起“巨人”，食人魔只能算是乖宝宝。在古代兽人家乡，这个巨人种族几乎站在食物链最顶端，他们力量大到可以单手掐死巨龙。 兽人祖先跟巨人进行了上千年的征战，为了战胜这个种族，古代的剑圣和先知对俘获的巨人进行研究，最终创造了一种战歌——巨神号角！ “巨神号角”一共有九重天，每一重修炼完成，即可获得一个威力强大的武技。最终可修成“巨神下凡”，拥有堪比巨人的力量，与成年巨龙扳手腕。 在“巨神号角”的帮助下，兽人们几乎剿灭了境内所有巨人，称霸整个大陆。然后经过漫长内战，“巨神号角”被暮锤氏族独占，成为氏族的不传之秘。 蒙多听得心潮澎湃，在风暴中，只身与巨龙搏斗，那画面，还能更帅么。 “哼，巨神号角最后三重，早就失去传承，想战胜巨龙，你就别做梦了。”米勒迦似乎看穿少年的心思，毫不客气的泼冷水。 残缺的战歌！蒙多暗暗叹气。兽人的根基破坏得太狠了，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 后面的故事，他从一些典籍中读到过。 在兽人家乡，一些强大的氏族，都拥有一些自古代流传下来的强大战歌，被视作“镇族之宝”，只有本族核心人物才有资格修炼，严禁外传。因此，它们也被称作“秘传战歌”。 兽人谚语，秘传战歌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是最强的战歌，一定是秘传战歌。 格萨尔建立多洛特之后，竭力削弱氏族传统，强化大一统的兽人帝国。一些秘传战歌被收归王室。他打破过去的陈规，只要是对帝国立下大功，均可赐予修炼秘传战歌。 甚至如米勒迦所言，在官方的冒险者工会，只要功勋值达到一个数量，也可以兑换各种战歌的部分篇章。 这个做法，让兽人帝国的战力迅速爆发式提升。 暮锤氏族的势力，在古代兽人家乡，至少可排进前三。这个氏族以力量强悍著称，历代族长都以战锤作为武器，所以被冠以暮锤的称号。 由此可见“巨神号角”之珍贵。 跟它比起来，杀伐激烈的“冰霜石肤”都显得过于温和，作为小兽人的启蒙战歌之一，“冰霜石肤”跟“巨人之力”一个层次，或许也是个改造简化的版本。 至于伐木歌，其效果越来越微弱，翻来覆去的几个腔调，实在太过单调。 不过，伐木歌天生适合砍树，令伐木工专注其中，体内暖流生生不息，可以忘却疲惫。这片黑魔树森林，已被砍掉一半，以这样的速度，过不了多久，恐怕会被彻底消灭。 ……………………………………………………… 几天后，老靼克的铁匠铺，酒香弥漫，米勒迦和克拉格，还有老靼克，高高举起酒杯。 “敬谁？” “黑石氏族？” “黑石早就亡了，敬兽人帝国！” “我们又不是帝国臣民，换一个！” “敬我们的父亲！呃，只有你父亲还活着。” “敬父亲！干！” 放下酒杯，克拉格恶狠狠的盯着米勒迦，“如果没记错，你有二十年没回剃刀岭，这次回来干啥？你难道不是想死在外面吗？” “死之前，也会回来看看！”米勒迦打着酒嗝。 “我说，你不带个婆娘回来，却把儿子带回，想干什么？”靼克眯着眼说道。 “滚，蒙多不是我儿子！” “他和你很像！” “胡说，他的父亲是……”米勒迦差点把“格萨尔”三个字脱口而出，终于强行压住，忿忿然的继续喝酒。 “刚才我吞下肚子的熏肉，是蕾娜回送的吗！”克拉格突然说道。 “米勒迦，我要掐死你儿子。”靼克恼羞成怒，挥舞拳头嚷嚷。 “随便！” 三个老兽人发着酒疯，说着胡话，互相取笑。最后都瘫在地上，鼾声如雷。 兽人战士十三岁成年，然后一生征战沙场，活到三十岁，完全可以称作“老”。 直到傍晚，三个老家伙终于从醉酒中醒来。 米勒迦精神抖擞，克拉格却脸色萎靡，仿佛重病缠身。 “你的狂战综合症非常严重！”米勒迦皱了皱眉头，“你已经隐居灰石村，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杀念？” “跟靼克一样做个铁匠吗？不，我是个狂战士，哪怕死，也要以狂战士的身份去死。” “米勒迦，我如果不是瘸腿，也不会转行去打铁。你见过哪个狂战士，最后放弃战士的荣耀？” “你已经错过凝聚铁血战意的最好时机，凭我现在的能力，恐怕帮不上你。”米勒迦叹息道。 “不用担心我。”克拉格狰狞一笑，“我的父亲，祖父都在冰冻苔原上战死，他们至死也没迈过铁血斗士的门槛。我的儿子鲁克，刚刚成年，我不希望他重复我们的命运。” “米勒迦，我从来没有请求过你，这次……” 米勒迦轻轻一拳捶在克拉格胸口，阻止他的话，“我们是兄弟！” 他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两个昔日的兽人兄弟，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的父亲，曾经教过你们一个战歌。我凝聚铁血战意，几乎全靠这个战歌的帮助。” 克拉格和靼克面面相觑，一脸疑惑，“你说的不会是冰霜石肤，蛮牛之力，暴风夔纹，姜之忍耐吧！这些战歌都不难学到。” “还记得伐木歌吗！我记得你们当年经常嘲笑我是个伐木的苦工！” “不可能，伐木歌根本算不上战歌，我记得当年练习过，那只是苦工的伐木号子。”克拉格低吼着，直摇头。 “我也记得，伐木歌是给苦工驱寒的号子，米勒迦，这个玩笑可不好笑。”靼克也摇头道。 “我的父亲后来告诉我，伐木歌，其实是黑石氏族的秘传战歌，名字叫做——冰霜之永恒。” “冰霜之永恒？”克拉格不可思议的咆哮起来，“这不可能，它不是失传了吗？就连后来的黑石族长都不会。米勒迦，你确定没弄错吗？” 冰霜之永恒战歌，是兽人滋养身体、锻炼体魄的圣典。狂战士晚年凄凉的根本原因在于血气枯竭，而冰霜之永恒可以弥补这一切。 在此战歌的加持下，狂战士凝聚铁血战意的机会，可以提高六成。由此，黑石氏族铁血斗士数量最多，力压暮锤氏族，成为兽人世界最强大的氏族。历史上，黑石氏族一度统领兽人氏族，成为入侵卡伦大陆的领袖。 然而，黑石部落也是百年前最激进的兽人氏族，永远冲杀在人类魔法的前沿，最后早早灭族，许多战歌就自此失去传承。 “我的祖先是黑石氏族的王庭卫兵，无意中学习过冰霜之永恒的第一章——伐木篇。”米勒迦平静地说道。 “我从五岁起，每天练习伐木歌，从没间断，尤其是成为狂战士之后。它能够平静杀念，滋养血气。伐木歌效果虽然弱小，但是我凝聚铁血战意的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如果找到完整的冰霜之永恒，或许可以帮你成为铁血斗士！” 克拉格瞪圆眼睛，盯着米勒迦，突然大吼一声，“鲁克，赶紧滚进来。” 片刻后，顽石村外的树林一片狼藉，十几棵大树惨遭屠戮。 “我确实感觉到生命力在复苏，虽然十分微弱。”克拉格叹息道，“可惜完整的冰霜之永恒已经失传，兽人再也找不回过去的荣耀。” “父亲，我可不想做个低贱的伐木工！”鲁克嘟噜着。 “小子，从现在开始，每天伐木两个祷时，哪怕天上下刀子雨，你也不许偷懒。否则，别怪老子心狠。”克拉格龇起獠牙，狂暴的杀气，唬得儿子大气都不敢出。 “效果实在太微弱，如果不常年坚持，也没什么用处。”靼克叹了口气，道，“如果回到过去，我还是不会去练习它，也没有哪个战士能够坚持每天伐木。” “所以，只有米勒迦成为兽人英雄，我们只能窝在剃刀岭混吃等死。”克拉格叹了口气，说道，“米勒迦，血石佣兵团会参加冻土荒原的战事吗？” “你说的是巨魔战争？” “是的，我听说，冰冻苔原的巨魔又开始不安分，每年春天，雪族人都会提高猎杀巨魔的奖励。” 米勒迦想了想，“血石的人都在南方活动，不过，为了剃刀岭的血仇，我很乐意亲手猎杀巨魔。” “好，到时我把鲁克交给你，以后他就是血石佣兵团的人。” “父亲，我不想去南方，我可不愿把你一个人留在剃刀岭。”鲁克喊道。 “哼，你早该出去见见世面。”克拉格龇了龇獠牙，大喝道，“走，回去继续喝酒。” 第三十八章 屠杀风灵 米勒迦回来后，蒙多在剃刀岭的日子再次规律起来。 全天唯一的事情，只有砍树。冰霜石肤，伐木歌，成为他修炼的主要战歌。 至于“巨神号角”，力量过于霸道，他两天才能修炼一回。 修炼巨神号角第一重，直到身体不再出现反噬，才算完全修炼成功。蒙多猜测的不错，“巨神号角”每一重，都是打开囚禁“巨人”的牢笼，释放巨人之力，与他的力量熔炼结合。 当然，修炼过程自然无比痛苦。每一个兽人战士，都神经粗大，性格坚毅，堪称男人中的男人。 平淡的日子又过去二十多天，蒙多期间去了趟暴风峡谷，把冰晶树送到靼克大叔门口。然后找到老村长，把冰霜魔熊的胆汁交给他，委托他炼制药物。 直到有一天早晨，蒙多扛着战斧，冲到黑魔树森林准备开启伐木大业，却惊讶的看到——森林消失了。 天空飞舞着漫天黑絮，遍地都是黑魔树的残骸。米勒迦扛着精英战斧，一步步从风暴中现出身影。 “你砍树速度太慢，我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他龇着獠牙，鄙夷的说道。 几千棵黑魔树，一夜之间砍得精光。蒙多还未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心里却陡然一跳，立刻醒悟过来，“我们要搬家了吗？” “是的！带上所有东西，我们去暴风峡谷。马上！” 兽人办事素来雷厉风行，反正小木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唯一要带走的，只有食物。 米勒迦把熊肉、熊血、药酒打了个巨大的包裹，放在肩膀上，就像扛着一座山。在暴风雪中行走，竟然毫无障碍。 第二天傍晚，他们就到了暴风峡谷。 风暴渐渐平息，米勒迦的大手在峡谷口的冰壁上摸索，突然一拳捶下，“咔嚓”一声，冰壁居然坍塌了一大片，里面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洞穴。 “过了二十年，当年挖的窟窿还在。”米勒迦眼里难得出现一抹暖色，他把包裹放在里面的冰台上，低声道，“这是我以前的住所，现在，这里属于你。” 蒙多毫不意外，暴风峡谷是兽人的修炼宝地，米勒迦在这里留下一个窝点，太正常不过。 米勒迦把整个洞穴略微扫视一遍，眼中恢复了冷血和坚韧，提着精英战斧出来，低喝道，“小狼崽子守在这里，你跟我走。” 座狼丽莎极不情愿的趴在洞口。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迅速进入了峡谷深处。 他们很快就来到蒙多遭遇“气灵珠”的冰晶树林，那些风暴之灵死了不少，只剩下小部分，化作“气灵珠”在树林中沉睡。 “就是这里，那些沉睡的风暴之灵能够释放风刃。”蒙多低声介绍，忽然惊呼，“米勒迦，你想干什么……” “吼！” 米勒迦回应的却是一声暴吼，刹那间，所有的风暴之灵立刻苏醒，陷入暴走。 “该死的魔法臭虫，你们死期到了。”米勒迦狞笑着，精英战斧快如闪电，刹那间，风暴之灵的惨叫声如鬼哭神嚎，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这么多风暴之灵瞬间死亡，残留的怒气在峡谷中疯狂翻涌，犹如怒海狂涛，蒙多若是沾上一点，恐怕立刻就会陷入深度狂暴。不过，他能够感觉到，以米勒迦为中心，出现了一股吸力。 漫天怒气，在峡谷中鼓荡，被米勒迦深吸一口气，如巨鲸吸水一般悉数吸纳，干干净净一丝不剩。而他本人，却丝毫没有怒火中烧的迹象。 似乎，这些怒气在他吸入后，转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米勒迦，你在为我报仇吗？”蒙多感到十分意外。 “这些臭虫太弱，”米勒迦狰狞一笑，“前面还有更强大的魔法臭虫，跟我走。” 蒙多心里顿时一阵后怕，难怪这个峡谷被视作禁地，根本就是一条死亡之路。有这么多魔法生物盘踞在此，哪怕来一群狂战士，也是有去无回。 也只有兽人英雄，无所畏惧。 米勒迦对暴风峡谷十分熟悉，两人一路狂奔，半个祷时后，峡谷中出现了一片雄壮奇伟的冰雕石林，在月色下，冰雕瑰丽奇美，一颗颗“气灵珠”搁在冰雕之上，散发乳白色的光芒，宛若仙境。 这里的“气灵珠”光芒更弱，犹如一只只萤火虫。越是强大的魔法之灵，越是光芒黯淡，因为它们更会收敛气息。 蒙多看了一眼米勒迦，只见他轻松挥舞着精英战斧，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石林。 顿时，“气灵珠”化作一道道深灰色人形风暴，在冰雕石林之间暴走。这些人形风暴，比之前的风暴之灵，模样更加清晰，有头颅和四肢。蒙多只看一眼，眼睛顿时不敢再睁开，空气变得异常冰冷凛冽，犹如刀割。手模了摸脸，居然出现几道血痕。 蒙多急忙后退，如此强大的风暴之灵，他惹不起，只能躲。 与它们战斗？真是笑话，不被撕成碎片就不错了。 米勒迦又站在风暴的中央，任凭各种风暴之刃，如刀如枪如剑，在他身上肆虐，却毫无用处，根本破不开米勒迦的防御。顷刻间，所有风暴之灵，又被屠杀得干干净净。 蒙多有些无语，米勒迦果然跟风暴之灵有仇，动不动灭人家满门。照这么看，后面肯定还有更强大的风灵。难道，他想一直这么杀下去？ “今天就到这里，收工回家。”米勒迦狰狞一笑。 “这就完了？”蒙多一头雾水，“米勒迦，你来这里，就为了杀掉这些没有智力的魔法生物？” “明天你自然会明白一切。”米勒迦收起刀，喝了口酒，龇了龇獠牙，“不过，我还是先给你讲讲暴风峡谷的事情。” “暴风峡谷是一条魔法之路，我目前去过的，一共有五个据点，每个据点都有风暴之灵在守卫。按照人类的规则，最外面的魔法臭虫，大概是一星风暴之灵，然后越往里走，依次是二星、三星，四星，五星。我见过五星的风暴之灵，它们自称风暴领主，非常强大，吹口气就是漫天风刀，根本无法靠近。至于峡谷深处还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如果没有阿迦玛甘的神力，你早就变成一堆碎肉！小子，你欠那头野猪一个人情，该想想怎么还吧！” “米勒迦，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蒙多不满的撇嘴。 “这个据点，是二星风暴之灵的家园，也是你修炼的地方。哼！这样的待遇，当年我都没有享受过。” 米勒迦的獠牙一抖一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狰狞笑容。 第三十九章 修炼斧技 早晨的风暴峡谷，冰风刺骨。 第二据点空空荡荡，风暴之灵已经被屠杀一空。只有猛烈得近乎变态的冰雪风暴在激荡。 蒙多站在风暴中，几次都差点被掀翻。 “嗖！嗖！” 青灰色的风暴中，几个风刃如镰刀一般回旋着，肉眼清晰可见。风镰在空中飞舞着，突然一个变向，直接扑向两个兽人。 不过米勒迦周身三步范围内，仿佛出现了一个防护罩，风镰一触即溃。 战意力场！狂战士以上才能拥有的技能。 “仔细看，我只演示一遍！” 米勒迦收起战意力场，顿时十几道风镰疯狂扑来，“叮！”“叮！”“当！”“当！”米勒迦的精英战斧上下纷舞，把风刃悉数阻挡劈碎。他施展的都是基础斧技，动作并不快，但是无比连贯从容，仿佛有一种韵律在其中。 拿斧子砍人，技巧和蛮力同等重要。 “小子，该你了。” 米勒迦大喝一声，震散漫天风镰，然后退到一边。 蒙多硬着头皮，举起战斧。 暴风峡谷自然形成的风刃，每一地段都各有特色。峡谷口的风刃如尖针，威力弱小，但数量十分庞大；第一据点的风刃则是刀片形态，数量也不少，但威力有限，堪堪可以划破蒙多的牛皮。这里是第二据点，风刃化作镰刀，数量不多，却胜在锋利诡谲。 这种风镰，根据魔法书里的评估，大约可算一星魔法，杀伤力并不猛，但切肉伤骨，也是相当犀利。 此刻，犹如战场。 蒙多的脑海里回想着米勒迦的身影，眼眸中，几道风镰呼啸而来，他毫不犹豫，一斧劈下，发出尖锐的碰撞声，一个风镰被震碎化作清风，然而，另外两道风镰却变了一个方向，直接划向他的身体。 蒙多慌忙侧身，堪堪躲过一个风镰，而另外一个风镰却从他的手臂旁划过，勾勒出一道血痕。 没等他站稳，又有十几道风镰在魔法风暴中凝聚完成，漫天风暴，仿佛成为养育风刃镰刀的温床，几息之间就凝聚完成，数量始终控制在二十个左右。它们飘忽的飞来飞去，突然又飞旋着急冲而来。 瞬间，在这个冰冷刺骨的峡谷里，蒙多身上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米勒迦的训练，根本没有任何过渡期，令他直接面对生死存亡的挑战，不讲任何情面。 “唰！”“唰！”“唰！” 蒙多仅穿一件兽皮短裤，身上连连挂彩，血光四溅，面对十几道风镰的飘忽攻击，他根本不可能做到全部击溃或躲闪，他能做的，只有努力避免所有致命攻击。 若不是有“冰霜石肤”的功底，他根本无法站在这里。饶是如此，身上很快被切出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迸撒。 “吼！” 米勒迦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爆发出近乎实质的战意，这是只有兽人狂战士才有能力施展的战嚎，直接侵入少年心灵深处。 蒙多浑身一震，体内气血则遭到强烈激发，不可思议的开始翻滚，然后，身上的皮肤一阵紧缩。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当初他领悟“冰霜石肤”战歌的奥义，身体正是出现如此相同的变化。 身上的伤口立刻止血，痛感消失。体表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石化状态，防御似乎变得更强，而且丝毫不影响手脚的活动。 疼痛难忍的手脚都恢复了正常，甚至更加强悍。让陷入绝境的少年，精神大振，热血再次沸腾，信心倍增。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增强防御的战嚎。 兽人战嚎！有很多种类，但是对于小兽人而言，都只限于传说，从未亲耳听过。 在和克拉格角力时，克拉格施展了“净化”，驱散他的杀气！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战嚎，如果出现在战场上，足以改变一场战局的结果！狂战士，果然是兽人大军的中坚力量。 风镰再次划在身上，只要避开致命角度，就不至于出现刺骨伤痕。 蒙多不再如丧家之犬般的躲避风镰，他勇敢屹立在峡谷中央，战斧翻飞，“车轮斩”基础斧技，一个个从容施展，将风镰劈碎。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兽人武者咆哮沙场，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宁可战死，决不退缩。 风镰飘忽不定，战斧时时劈空。然而，蒙多得益于伐木养成的专注，始终沉浸在杀戮之中，基础斧技在手上变得熟练，威力越来越大。 他此时的心境，更像一名在风暴中狩猎的猎人。飘忽飞舞的风镰，成为他狩猎的对象。精神力高度集中，已入忘我之境，战斧划出一道道不可思议的光影。 从十斧可以劈碎一个风镰，到五斧可以劈碎一个，到后来，每两次出击，必有一个风镰被斩于斧下。 “够了！” 米勒迦一声大喝，漫天风镰应声而碎。 “回去！” 米勒迦转身就走。 蒙多散开精神，突然觉得浑身近乎虚脱。仰头望了望天，居然已到午后。 “把膏药擦在身上。” 回到冰屋，米勒迦把一盒膏药扔过来。战嚎的力量早已消散，蒙多发现自己仿佛在刀山剑海中滚了几个来回，全身都是刀伤，有些伤口还比较深，疼痛难忍。 剃刀岭的冰风，让所有伤口自然止血，却演变成一种冻伤，越发疼痛刺骨。 抹上膏药，一股热力迅速在伤口发散，疼痛减轻大半。 兽人战士的修炼，向来简单粗暴。不过，跟米勒迦的修炼之法相比，都只能叫做温柔和谐。 把魔法当作生死搏杀的对手，哪怕对于狂战士来说，这恐怕是最可怕的噩梦！兽人天生恐惧魔法，这是远古以来的基因遗传。 蒙多突然感觉，米勒迦原来也有变态的一面。 不过，生死之间，无穷潜能被层层激发，获益自然极多。基础斧技“车轮斩”迅速修炼纯熟，比他砍伐十几天的黑魔树还要有效。 “别得意，你还差得远！”米勒迦似乎看穿了少年的心思，冰冷地说道，“古代兽人家乡，比暴风峡谷恶劣百倍的地方，遍地都是。哼，现在的兽人，沦落到跟人类为伍，真是耻辱！” “我们兽人虽然皮糙肉厚，但不是傻瓜。像你这般战斗，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等你毫发无伤的劈碎所有风镰，才算完成修炼。” 米勒迦语气冰冷，手上的烤肉却一刻不停。却给少年凄惨的修炼时间加上了一个期限——劈碎所有风镰。蒙多不知道，自己到死那天能否从峡谷走出去。 他闷头撕扯着熊肉，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冰霜魔熊强大的生命力，都蕴藏在血肉之中，每吃一块肉，都能感觉到精力在迅速回复。 经过短暂的休整，米勒迦又扛着战斧冲出冰门，这次他却去了峡谷之外的方向。 “你的双腿多久没有运动了！”米勒迦大手指着眼前一座亘古未化的冰山，命令道，“冲上去！” 这座冰山不高，不到两百刃的样子，大约有三十度的坡度，在暴风雪的经年打磨下，冰山恍若玉石，通体晶莹洁白，没有覆盖多少积雪。 蒙多咬咬牙，从积雪中窜起，奋力朝山上冲去。 “哐当！” 还没冲上多远，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如滚石一般跌了下来。 “米勒迦，你在开玩笑吗？这个大冰块比止水河里的石头还要滑！”蒙多吐掉满口带血的雪渍，不爽的大吼。 米勒迦沉默不言，随手提着精英战斧，不快不慢的冲向雪山。他保持着一个均匀的速度，一边冲，精英战斧划出眼花缭乱的弧线，劈砍在宛如玉石的山体之上。 这座被冰风打磨得晶莹圆滑的冰山，在他脚下，似乎带有强大的吸力，令他稳如磐石，如履平地。 “锵！锵！锵！” 米勒迦轻松站上了山顶，几息后，他直奔而下。战斧也同时挥舞如风，在山体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蒙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发现，米勒迦上山和下山，其速度竟然相差无几，身形稳如泰山，没有丝毫滑动的迹象。 “看到战斧砍出的缺口吗？你踩着它们，继续冲！” 蒙多仰望着冰山，暗暗叹息。在暴风雪的笼罩下，所谓斧痕，只能说聊胜于无。兽人的修炼方式，果然变态啊！ 除了拼命，别无选择。 冲吧！少年！ 第四十章 米勒迦的奇想 “一百三十八个刀口，比昨天少了二十刀。还好都是轻伤。” “今天整整摔了两百八十三跤，腰快断了。” “五十个刀口，风刃镰刀只能给我挠痒痒。” “又摔一百跤，我好像不怕痛了。” 从暴风峡谷的第一天修炼开始，蒙多就仿佛置身地狱，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在冰山上摔倒，又爬起，从头开始，再摔，再爬……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雪球，在冰山上滚来滚去，每天都摔得鼻青脸肿。 到后来，他的皮肤比牛皮还要坚韧，风镰仅仅只能划出很浅的伤口。在冰山上翻着跟头，跟家常便饭一样，不痛不痒。 ………………………………………………………… 傍晚，剃刀岭的风暴渐渐平息，漫天雪舞也逐渐消散。 暴风峡谷附近的一座冰山上，突然积雪散开，从中伸出一只手……接着，厚厚的雪簌簌而落，从雪堆中现出一个身影。 “呼！” 蒙多长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的雪渍随之抖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从近乎停止，开始逐渐加速跳动，直到保持一个匀速。 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蒙多选择端坐在冰山之上，进入战斗冥想“霜狼式”的状态。不到一天时间，他就变成了雪人。 “霜狼式”冥想琢磨的是一颗冰寂之心，如霜狼潜伏在冰雪风暴之中，身形气质与风雪融合在一起，沉静，冰冷，空灵。 在暴风峡谷五十多天，每天接受米勒迦的残忍训练，随时在死亡和痛苦之中徘徊，简直比奥古瑞塔竞技场的奴隶还要悲惨。 后来，蒙多发现，“霜狼式”战斗冥想是令他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 不愧是古代萨满发明的冥想术，每次从冥想中醒来，他的心灵都无比宁静，身体的痛苦仿佛成了背负的重担，从肩上卸下。 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兽人精通灵魂之术，从而诞生了萨满这个职业。兽人老家的生活环境恶劣到极点，地震、火山、风暴、杀戮，伴随了兽人一生。当肉体遭遇痛苦时，唯有寻求精神解脱。 唯有灵魂纯粹，才能不惧现实痛苦。 在冥想状态，他真如霜狼一样，融入了风雪和天地之间，风暴一丝一毫的异动，都能够感受入微。若是长久的修炼，他感觉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头霜狼。 蒙多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麻的腿，然后朝山下疾奔而去。 他的身形在冰山上晃来晃去，却始终保持平衡，开始时候还能保持匀速奔跑，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一口气冲回地面。 蒙多回头望着冰山，摇了摇头。与米勒迦要求的匀速下山，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经过近两个月的苦练，他终于领悟到，米勒迦在雪山留下的斧痕，并非随意为之，而是以某种规律分布，每一脚踏出，需要对双脚和身体力量进行精妙控制。 兽人影子大师和剑圣，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经常在关键一刻出手，犹如行走钢丝的舞者。他们的步法，被称作——疾风步！ 踩着冰山斧痕匀速奔跑，是修炼疾风步的第一步。 蒙多完成这一步，还差之毫厘。他知道，这毫厘的距离，在战场上，却是生与死的区别。 与风镰拼刺刀，胜负也是在毫厘之间。 蒙多要分毫不差的躲开风镰攻击，总是有一步的差距。 这些毫厘之间的差距，需要时间来弥补。 不过，两个月有这样的进步，已经堪称神速，蒙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就连米勒迦也没有太多挑剔。 回到冰屋，米勒迦坐在餐桌前沉思。桌上摆着一段冰晶树的树干，也不知有何用处。 “剃刀岭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我们在暴风峡谷住不了几天。”米勒迦瞥了一眼少年，继续陷入沉思中。 蒙多心里却是欢欣雀跃，这个该死的峡谷，还有该死的修行，终于要结束了。 他相信，一个兽人宁愿面对刀山火海，也不愿意跟一大群飘忽不定的风镰拼刺刀，兽人不喜欢难以捉摸的花架子；更不愿意每天在冰山跑上跑下，一天摔几百个跟头，我又不是个傻瓜。 这样的修炼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折磨。 如果现在就离开暴风峡谷，蒙多毫不犹豫的搬家。 “我们在离开之前，要给魔法臭虫找点麻烦。”米勒迦龇了龇獠牙。 蒙多知道他所说的麻烦是什么，无非是灭人满门。不过，他一想到漫天风刃的战斗场面，心里就发怵，这不是他能参与的战斗。 “你会制作图腾吗？”米勒迦突然问。 蒙多点点头，说道，“可以对着图谱制作。” “跟魔法臭虫缔结灵魂契约，格萨尔有没有教过这个？”米勒迦精神抖擞的问。 蒙多迅速醒悟过来，惊讶道，“沟通风暴之灵？那些元素都是疯子，这根本做不到。他们除了把我撕成碎片，什么都干不了。” “会，还是不会？”米勒迦的獠牙几乎戳到了少年的脸上。 蒙多只好点头。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符文，这是一个灵魂世界的链接神符。格萨尔说过，任何已经领悟灵魂之力的萨满学徒，都能使用灵魂链接符，与元素生物签订契约。 不过，整个奥古瑞塔，也没几个萨满拥有元素生物作为伙伴。就连格萨尔自己，也极少提及元素伙伴的事情。 因为元素生物很少见，也很难被说服。元素生物从普通的“神化元素”到诞生灵智，犹如婴儿初生，这样的灵性十分狭隘、偏执。 婴儿没有善恶之分，也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元素生物也是如此，生来是什么情绪，就很难改变。就如峡谷的风暴之灵，狂怒不休，永不平息。 跟一群疯子去谈合作，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很好，你先制作图腾，然后我们去逮几个魔法臭虫玩玩！” “米勒迦，你真想好了吗？” “当然，我负责把魔法臭虫揍得服气为止，其它你来！”米勒迦狞笑，“只要它们怕死，就有成功的机会。” “萨满与元素都是平等沟通，不能用武力去压迫它们。”蒙多摇头。 “混账！你的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米勒迦轻蔑的龇了龇獠牙，“格萨尔可比你聪明得多，只有傻子才相信平等自由这一套。” “你想想，有一个魔法臭虫做奴隶，你的实力是不是提高了一大截。” “可是，用强迫的方式，那些风暴之灵会屈服吗？”蒙多有点被说服。 “这里的魔法臭虫都很聪明，第四据点的臭虫已经有自己的名字。越是聪明，越是怕死。在死亡和屈服之间，你会选哪个？” 蒙多沉默了！毫无疑问，与元素生物缔结契约，不能是何种方式，都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不过，用强迫的方式缔结契约，理论上可行，实际操作却充满变数，否则奥古瑞塔的萨满人人都有“魔法宝宝“了。 米勒迦，果然是个变态。 第四十一章 制作图腾 萨满这个职业，无数种族都能学习，但是，只有生性狂暴的兽人，将这个崇尚安宁的职业推向高峰。反而，学习能力最为出众的人类，从没有出现过萨满高手。 出现这样的差距，根本原因在于，兽人世界跟人类世界——有根本区别。 兽人家乡，元素非常活跃，元素领主之间甚至互相征战。所以到处都是冰天雪地，还有些地方火山连片，环境恶劣如地狱。 但是，兽人家乡没有奥术能量。 而卡伦大陆被奥术能量的魔网所笼罩，元素却非常稳固，山川河流，风调雨顺，“神化元素”非常少见。 所以，兽人擅长运用元素；而人类，则擅长学习奥术能量。 奥术能量不仅强大，而且平和稳定，能够储存在身体之中，这也是奥术法师存在的基础。 而人体内的“神化元素”，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平衡，不增不减。所以，萨满无法直接把元素储存在体内，从而施放法术，只能通过灵魂之力，借用“神化元素”的力量。 萨满的力量叫做魂力。萨满学徒出师的时候，得请一名强大的祭司作为引路者，在灵魂深处融合一道“魂环”，从而拥有了魂力，晋级成为萨满法师。 在奥古瑞塔，萨满法师晋级是神殿的大事，就连伟大的格萨尔，也会观礼，或亲自给学徒凝聚魂环。 奥术法师凝聚“魔环”，萨满融合“魂环”，是两大职业登堂入室的标志。 卡伦大陆的萨满，能够运用魂力，沟通元素之灵。这种沟通，可以出现很多结果。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与它们缔结灵魂契约，一旦成功，元素之灵将心甘情愿为萨满卖命。 萨满的身体无法容纳魔法元素，但是可以制作一种神奇的图腾，供元素之灵栖身。有些强大的萨满祭司，还会用魂力把一些强大的元素魔法封印在图腾里，在战斗中使用。 图腾，是古代兽人萨满最伟大的发明。 蒙多只能算个萨满学徒，还没有凝聚“魂环”，无法施展真正的魂力。他只能用自己的灵魂去跟风暴之灵沟通，这种方式十分危险，有可能给灵魂造成永久性损伤。 但是，能够弄到一个风暴之灵作为小弟和打手，回报也是足够丰厚，冒点风险也值得。而且，米勒迦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能拒绝么？ 蒙多查阅了半天笔记，心中渐渐明朗。 首先，必须制作图腾。没有图腾，即使跟元素之灵达成契约，它也活不了多久。图腾是元素的栖息地，就跟家一样，只有在家里，“神化元素”才可以保存力量。如果出现在俗世，元素的魔法力量会不断流失，直至消散成普通的水火土风。 土之灵，水之灵，火之灵，风之灵，沟通四种元素之灵，图腾所需的材质也不尽相同。最常见的材质是石头，或者是魔兽的骨骼角质，也有少数的木头可以制作图腾。 合适制作图腾的木头非常少见，因为木头容易变形。但是眼下，手头上却有绝佳的木材——冰晶树。 冰晶树在蕴含魔法的风暴中长大，十分坚韧，硬度堪比金属，无论从哪方面衡量，都是制作风灵图腾和水灵图腾的最佳选择。 选好了材质，下一步就是制作图腾。要在冰晶木上雕刻出各种神秘古朴的图案和纹路。传说古代萨满在梦境中领悟了许多与灵魂相关的神纹，兽人先贤以为为基础，发明了图腾。 所谓神纹，并不需要雕刻的多么精美，最关键是要弄出一种神韵，能够在上面留下灵魂印记，才算成功。 对于雕刻图腾，蒙多没有任何把握，他甚至连工具都没有。 他想了想，还是请米勒迦出手为好，米勒迦的雕工他见识过，那是入微之境，“米勒迦，我要制作图腾，只能请你出手，用冰晶树的树心，雕刻一个大致的模型，剩下的由我来做。” “没问题！只要有图样，我保证丝毫不差。”米勒迦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匕首。 蒙多的笔记里，有临摹的图样，标注了图腾大小和每一个纹路的走向。他简直有些崇拜自己，虽然萨满课什么都没听懂，笔记却做得无比精细，细致得令人发指。 “既然是沟通风暴之灵，那么就雕刻这种风灵图腾。”蒙多选了一个最基本的图腾。 米勒迦仔细观察了几遍，挥起战斧把冰晶树砍下一段，然后又“嗖嗖”四斧，如切豆腐一般，切出一块巴掌大的小木板。 “如果格萨尔知道我也会制作图腾，他会不会很吃惊。”米勒迦得意的龇了龇獠牙，换上黑色匕首，对着小木板一阵狂削。 木屑翻飞，米勒迦很快就雕完收工。 蒙多不得不佩服米勒迦的功力，不愧是影子大师。这个雕像跟临摹的图案一模一样，甚至连风痕的角度都丝毫不差。 不过，他感觉不到任何神韵。 “没有图腾的神韵，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板。”蒙多摇了摇头，“你只需要刻出大致的样子，细节由我来制作。” 米勒迦没有任何争辩，他有自知之明，如果图腾这么容易制作出来，萨满也太不值钱了。 片刻后，几个小木块和黑色匕首放在了蒙多面前。 蒙多闭上眼睛，默念着萨满咒语，让自己的心完全宁静下来。 米勒迦招呼座狼，悄悄退出了冰屋。 黑色匕首窝在手里十分有质感，材质不是金属，似乎是某种魔兽的骨头或是角质制作而成。刃面很锋利，却没有冰冷的气息，仿佛有一缕灵性，在和他的灵魂交融。 “嗯，这个匕首让我的灵魂感觉很舒服，这样可以提高一些成功率。” 这种具备一丝灵性，能够与灵魂保持和谐交融的利器，是萨满制作图腾的极品工具——被称作“魂刀”。格萨尔制作图腾的工具，正是一把骨刃。 萨满很少使用金属作为工具，毕竟，好一点的金属利刃，寒气森森，看一眼就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让灵魂不安。 蒙多轻轻摩挲匕首的锋刃，感受着其中蕴藏的灵性，最后，他感觉这柄匕首似乎和自己合为一体，这才睁开眼，刻下了第一刀。 萨满图腾，是元素之灵的栖息地，所以必须具备通灵的神韵。不求每一个细节都雕刻得完全一致，也不求多么精美。正是没有任何规律，雕刻起来才越是费力，无法量产。 雕刻者必须用尽心力，全心投入，身心沉浸在雕刻的意境之中。只有做到这样，才能有一定的成功率。 风灵图腾是所有图腾中，门槛要求最低的图腾，并不复杂，有一种大巧不工的意味。刚才，米勒迦寥寥几刀，就雕得一模一样。 可是，蒙多却仿佛在雕刻一件无比复杂的艺术品，每一刀都倾注了全部心神，刀随心走。出刀虽慢，却始终带有一丝神韵在内。 半个祷时之后，雕刻完毕。 刺破中指，滴下一滴血在图腾上面，然后倾注全部心神，让灵魂缠绕在图腾上，最终感觉到一丝灵魂停留的韵味。 大功告成！ 蒙多长舒一口气，最麻烦的部分终于完成了。 此时，他的精神十分萎靡，感觉几天几夜没睡觉，仅仅制作一个最简单的图腾，却让他耗尽全部的灵魂力量。蒙多的灵魂之力并不弱，甚至比一般的萨满法师还略强，毕竟连续五个月进入“萨满梦境”，很多萨满法师也无法做到。 只是他第一次制作图腾，毫无经验，无人指导，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每雕刻一刀，都竭尽全力倾注心神。成功率固然百分之一百，却把精力耗个精光。 “无法再继续了，先睡一觉吧！” 蒙多倒头就睡，立刻进入了萨满梦境。 图腾只是道具而已，与元素之灵缔结契约，最关键的还是——平等沟通。 第四十二章 兽人的谈判 一直到下午，蒙多才从梦境中醒来。精神异常饱满，第一次把灵魂之力耗个精光，完全回复后，感觉心神又强大了几分。 “准备好了吗？”米勒迦迫不及待的问。 “图腾制作完毕，还缺一个灵魂链接神符！” “还不快做！” 在米勒迦的催促下，蒙多不得不再次拿起魂刀，精心雕琢。 跟萨满图腾大巧不工完全不同，灵魂链接神符的纹路十分精细讲究。蒙多曾经在父亲那里见过一次，神符上的纹路九转十回，复繁交叉，仿佛两条灵魂锁链在其中纠缠，最后打了一个死结。 萨满崇尚的所谓平等沟通，正是二者灵魂进入神符，在其中完成交缠链接。 英雄位阶的萨满，可以用魂力凭空画出神符，完成灵魂链接。而蒙多这种学徒，必须使用魂刀和材料，亲手制作一个链接神符。 有了制作图腾的经验，蒙多的魂刀更加稳健，几乎一气呵成。 蒙多把神符放在手心，细细观察，神符的纹路虽然复繁，但呈现一种奇妙的对称，似乎两道灵魂可以分头而入，在神符中心完成链接。 一旦链接完成，神符就此破碎。 “小子，格萨尔果然教了不少东西给你。” 米勒迦扛着精英战斧，早已准备就绪，看到少年将图腾和神符放回口袋，二话不说，拉着就走。这就是兽人做事风格，说干就干，报仇绝不隔夜。 片刻后，第三据点的风暴之灵被屠戮一空。这里的风刃如剑戟，威力巨大，飞舞时竟然产生一种压迫感。 米勒迦站在怒海狂涛之中，钢铁一般的面庞，居然也出现一道伤痕。 他回头狰狞一笑，“下一个据点，是四星风暴之灵，可以施放五星魔法，他们的数量并不多，大概有二十个。” 蒙多直摇头，“连刚才的三星风灵，我都不能在十刃范围内近身，遇到四星风灵，恐怕看一眼就被风刃刺成瞎子。只有强大的萨满祭司才能与它们平等沟通，我不想去送死。” 米勒迦龇起獠牙轻蔑的冷笑，“你只需要远远看着我把魔法臭虫杀得半死，然后逼迫他们跟你签订契约。” “四星风灵很聪明，越聪明越怕死，就像那些该死的人类政客，只要把他们打怕了，才会乖乖听话。” 蒙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靠谱，摇头道，“如果风灵不愿屈服……” “混账，你还是个兽人吗！”米勒迦一把揪住蒙多的衣领，獠牙直接戳到了他脸上，“别忘了，我是一个影子大师，四星魔法臭虫，在我眼里，就是一盘菜。它们不愿屈服更好，直接把它们杀光！” 在兽人剑圣的威逼利诱下，蒙多只好继续深入峡谷。 越往前，越是寒冷。蒙多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空气中隐隐约约传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作为一名萨满学徒，灵魂的触觉已十分敏感。 他感觉到了危险！ 一些强大的萨满祭司，拥有预测未知风险的能力，能够保护自己和部落躲过各种天灾人祸。所以，从古代开始，萨满在兽人部落拥有至高的权威，被称作预言者，先知，贤者，引路人……等等。 “我去跟他们谈判，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叫你，千万不要过来，也不要偷看。” 米勒迦示意蒙多躲在一块巨石之后，然后提着精英巨斧，独自迈向前方——四星风暴之灵的栖息地。 在卡伦大陆的人类世界，不少奥术法师也可以召唤元素之灵，比如召唤水元素，火元素。但是，奥术法师通常是通过奴役的方式，以自己的意志，强行控制一个元素之灵。或者，用自己的奥术力量，暂时模拟制造一个元素生物，为自己战斗，直到法力溃散后消失。 元素之灵被奴役后，从冥冥中诞生的灵智将被定格，斩断了成长路径。 萨满则不同，通过灵魂的平等沟通，跟元素之灵成为伙伴关系。元素之灵仍拥有自己的意志，甚至能够修炼提升。 但是，风暴之灵脾气暴躁，它的基础灵性就是愤怒，与它们平等沟通，注定无比惊险，弄不好灵魂出现损伤，万劫不复。 这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困难的一个考验。 百步开外，米勒迦刚刚走近，青灰色的风暴之灵已经出现在半空中，隐隐约约闪烁着电火花，犹如一团小型的龙卷风暴。这些风灵的触觉十分灵敏，人一走近就会惊醒。蒙多看一眼，就再也不敢直视，四周的气流如大海一样翻滚，带有风刃和电能，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这种强大的魔法元素，别说去跟它战斗，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兽人！胆敢来到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的领地。” “这个兽人的样子很熟悉，好像以前见过他。” “前几天他来过，不过他逃得很快！” “我也记得，你竟敢又来送死！” ………… 四星风暴之灵果然智慧高深，不仅拥有语言能力，居然还有名字。 在任何非文明社会，名字通常意味着实力。 蒙多躲在巨石之后，虽然不敢回头看，却能听见风暴之灵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声音在对话。他们用的是卡伦大陆的通用语。 蒙多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自然精通这个语言。 “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老朋友们。”米勒迦很意外的没有动手。 “粗鲁的兽人，见到伟大的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你应该先行礼。” “跪下！在把你撕碎之前！” “没有什么好谈的，把你的一切奉献给我们。” “……” “够了！啰嗦的魔法臭虫。”米勒迦一声暴吼，“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被我杀死，要么，跟我的萨满朋友签订契约，成为他的奴隶。” 这哪里是“谈判”，蒙多摇头苦笑。 兽人是天生的嘲讽大师，要他们去谈判，简直是个笑话。这群风暴之灵也是二货，所谓的灵智，只限于滥用暴力。 果然，风暴之灵瞬间暴走，魔法之力顿时遍布整个峡谷。 “低贱的兽人，你激怒了伟大的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风暴之灵的咆哮震动山谷。 第四十三章 大战风暴之灵 “哗！”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巨大风刀，旋转着从蒙多身旁飞出，在冰封地面和峡谷墙壁上切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沟壑。他感觉到，整个峡谷都在颤抖，犹如地震。这里亘古不变的玄冰，在暴风之刃的切割下，竟然跟豆腐一样不堪。若是切在人身上，立马分尸。 与此同时，空气中涌现一股强烈的电能，蒙多感觉到全身如遭针刺，一股麻痹的感觉在慢慢显现。 糟糕！身体竟然动不了。他惊骇的发现，身体大部分居然失去了知觉，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 这里的四星风暴之灵，混合了风和雷两种魔法元素，是真正的雷云风暴。光有风，没有雷电，怎能称作风暴？ 风元素具有切割属性，而雷元素才则具有天生的麻痹性，如果身体吸入足够雷元素，会导致暂时的瘫痪。 人类的魔法书中，最基础的元素大致分为地、水、火、风四种。实际上，自然界中的元素，远远不止这个数。比如木元素、金元素。“神化元素”在某种情况下，还能互相转化，比如，风元素可以转化成雷元素，水元素转化成冰元素。 雷暴的攻击力，显然比风刃更加彪悍。 蒙多心惊胆战的躲在巨石后面，隐隐有些担心，米勒迦能否搞定这么多风暴之灵。 兽人英雄虽然号称魔法师的噩梦，只是因为他们拥有卓越的刺杀能力，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惧魔法。事实上，兽人历史上战死的英雄，多半死于魔杖之下，而非刀剑。 “吼！”“吼！” 米勒迦愤怒的嚎叫在身后响起，虽然隔着上百步，蒙多依然被嚎叫声震的气血翻腾，身上的麻痹状态立刻解除。 “战嚎净化！”他心里激动万分，米勒迦的怒吼，与克拉格在顽石村使用过的战嚎相似，能够激发气血，洗刷精神，解除身体的异常状态。 终于能动了，蒙多握紧拳头，心里在天人交战。背后的战斗，一定无比精彩，堪称史诗。虽然有被风刃刺瞎眼睛的危险，但是，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 他暗数三声，猛的站起，睁开眼，然后迅速用手捂住眼睛。鲜血，从手缝里流出来。仅仅一瞬间，他的脸已被深深割伤，还好没有伤到眼睛。 不过，这一瞬间，一个画面却永远定格在脑海里。 几道闪着电光的人形风暴，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风刃、雷霆，一手提着风刀，一手握着闪电，把米勒迦围在中间厮杀。人形风暴的样貌已十分清晰，头颅上有三个洞，两个是眼睛，一个是嘴巴。 而更远处，一个更加高大，浑身漆黑的风暴巨人正在成形，身上的风暴漩涡，正把一个个风暴之灵吸纳进去。 就在这一瞬间，米勒迦施展了“战意分身”，三个一模一样的剑圣，出现在了风暴战场之上。 魔法力量，果然惊天动地，是兽人的噩梦！ 蒙多又想起母亲的背影，站立在闪电、火焰、冰雪风暴之中，高举法杖，金发飞舞，风姿绰约。 她一定是个伟大的魔法师！ 蒙多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拥有足够实力，一定去人类国家走一趟，找到自己的母亲。还要找到当年刺杀自己一家三口的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不到半个祷时，身后的战斗居然结束了。风暴之灵攻击很强，本体却十分脆弱，看起来声势惊人，但是战斗的时间不会太长，要么迅速灭掉对方，要么自己被灭。 “小子，快过来。”米勒迦的吼声，带有一丝嘶哑。 空气中的风元素和雷元素渐渐消散，那种如刀割、如雷击的感觉，已完全消失。尽管是躲在石头后面，蒙多依然付出了代价，身上的衣物被切得稀烂，遍体伤痕，头发则一根根竖起，仿佛遭了雷劈。 米勒迦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头发也一根根竖起，冒着青烟。他的背心被撕成碎片，身上伤痕累累，钢铁般的肌肤，被切出一道道伤口，渗着血。 他单手握着精英战斧，压住一个通体漆黑的风暴之灵。 “服不服？如果不服气，我不介意一刀刀削下去。”米勒迦低声咆哮，顺手一刀，斩在风暴之灵的脚上。 风暴之灵顿时翻滚惨叫。 魔法生物并没有真正的实体，砍下手脚又可以长出来，但是会消耗能量，而且他们已产生灵智，拥有情绪和感觉，普通物理伤害，也会产生痛苦。 “这些魔法臭虫十分强大，”米勒迦有些恼羞成怒，又在风暴之灵身上划了一刀，“它们虽然还是四星风灵，可是进化出了雷元素，而且，竟然学会合体，合体后力量已经超过了五星风灵。” “你的意思，要我跟这家伙进行灵魂沟通？”蒙多仔细观察这个风暴之灵。比起之前巨人一般的人形风暴，这个风暴之灵简直是个小孩，比蒙多高一丁点。它由无数个风暴漩涡组成，四肢、头颅、五官，轮廓十分清晰，身体里面，隐隐闪烁着雷电。 这个家伙一看就知道十分危险。蒙多不敢冒然动用灵魂沟通，他先试探性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滚，卑贱的人类，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风暴之灵的声音如雷霆滚滚，蕴藏着强烈的怒火。 “混账，还不服气！”米勒迦又是一刀，砍下了风暴之灵的左手。 凄惨的嚎叫声，如风暴怒吼，很快风暴之灵又长出一只手，同时身体又矮小了一圈。咆哮声又滚滚而来，“低贱的生物，我宁愿死，也绝不做你们的奴隶。” “我不要你做奴隶，你这个愚蠢的魔法元素！”蒙多嘴里骂着，心里却是暗喜，能够语言沟通，说明有机会，魔法生物的智商都不高，先忽悠试试。他继续说道，“你长这么黑，干脆赐你一个名字，就叫黑旋风”。 “不，我是伟大的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卑贱的人类，你没有权力给我取名字。” “好吧，不管你叫什么，我问你一个问题。”蒙多狡黠的一笑，指着兽人影子大师，说道，“你想不想报仇，打倒这个可恶的兽人。” 第四十四章 沟通风灵 “你想不想亲手打倒这个可恶的兽人？”蒙多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要杀了他，亲手把他撕成碎片，还有你，把你们统统撕成碎片……”风暴之灵的怒火被提起，顿时峡谷里又狂风大作。 “老实点！可怜的魔法臭虫。”米勒迦很配合的用战斧拍打，继续拉仇恨。 “这个兽人很强大，你现在打不过他，”蒙多语气开始变得诱惑，“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来有一天……” “闭嘴，卑贱的人类，你的花言巧语骗不了我。”风暴之灵的语气带有无情的嘲讽，“我绝不会被一个弱者奴役，你这个可怜虫，身上一丝魔力都没有。” “你错了，我不是人类！”蒙多正色道，“我是一个兽人，我的职业是萨满。萨满跟元素之灵是灵魂相通的伙伴，绝不会奴役它们。” “萨满是什么？我的记忆库没有这个东西。”风暴之灵的声音出现一丝疑惑。 自然产生灵智的魔法生物，一般都缺乏常识，智商也跟几岁的孩童差不多。蒙多无奈，只好解释了一番。 “我不相信，萨满竟然是元素的朋友？你一定在骗我，卑贱的兽人。” “住口，兽人是血统最高贵的种族。”蒙多厉声大喝，“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萨满先知，跟他签订契约的元素之灵，都是七星强者，你这种四星魔法生物，给他看门都不配。” “七星强者？哈哈哈……”风暴之灵发出咆哮般的嘲笑，“卑贱的兽人，还有你卑贱的父亲，在七星风暴亲王面前，除了下跪，被撕成碎片，别无其他下场。” “嚣张！”米勒迦战斧一抖，狠狠削在风暴之灵身上。 “你这个混蛋……”风暴之灵咆哮着，黑云中雷音滚滚。 蒙多小心翼翼的观察，风暴之灵似乎充满怒气，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不过，在兽人影子大师的战意压迫下，它依然强行克制住怒火，没有当场发作。 “你在这个峡谷呆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四星魔法生物，毫无前途，不如跟我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我绝不会奴役你。”蒙多再次劝说。 他暗暗叹了口气，萨满所谓的与元素平等沟通，原来如此艰难！一个小小的风暴之灵都难以被忽悠，何况传说中的元素领主。 “离开这里？你这个卑贱的兽人，你当我是傻瓜吗？离开这个峡谷，我们的力量会慢慢丧失，根本活不下去。” “你果然是个可怜的魔法生物，没有一点见识。”蒙多也无情的嘲讽，狠狠打击风暴之灵的气焰，“伟大的萨满能够制造图腾，你住在图腾里，力量永远不会衰弱。” 蒙多从口袋里掏出风灵图腾，举在空中。图腾独特的灵魂气息，立刻吸引了风暴之灵的注意。 对于魔法生物来说，图腾天生具有一种家园的气息，也就是家的感觉。 “如果你跟我签订契约，我将带你去见见我的父亲，让他指点你，帮助你变得更加强大。”蒙多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本事太差，还是得拼爹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风暴之灵显然有些动心。 “废话！高贵的兽人从不说谎。”蒙多继续装出神棍的表情。 元素之灵陷入了沉默，仿佛跟人类一样在思考。 根据人类魔法书记载，一星魔法生物只有一缕原始灵性，或愤怒，或哀伤，或快乐，懵懵懂懂，犹如人类婴儿； 二星魔法生物能够诞生简单意志，却被意志所束缚，就像陷入偏执的人类； 三星魔法生物，出现了真正的灵智，能够观察外物，但是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主要情绪，比如怒火。 直到四星魔法生物，才拥有五岁孩童的智力，虽然不辨善恶，却能分清好歹，开始拥有简单的判断力，以及最基本的控制力。 一旦具备控制力，那么，意味着有被说服的可能。 米勒迦的论断十分正确，跟四星风暴之灵谈判，还有忽悠成功的机会。 到了五星风灵，别说打不过，它们灵智大开，眼高于顶，很难被说服。 “好，我答应你！”风暴之灵终于开口。 蒙多心里长舒一口气。米勒迦嘴角也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把战斧从风暴之灵的头上拿开。 “你的口才不错，”风暴之灵继续说话，“我……差点被你说服了！” “宁死也不受奴役，卑贱的兽人！” 咆哮声骤然响起，惊雷在周围轰鸣，黑云陡然炸开，化作漫天风刃、风镰、回旋刀……风暴之灵突然进入了暴走状态，狂风骤起，怒火滔天翻涌。 “我擦！”蒙多心里只冒出这两个字，眸中，一个刀枪剑戟组成的风暴，呼啸着碾压而来。 刹那间，米勒迦身形动了，站到了蒙多身前，任凭剑刃风暴加之于身。 “卑贱的兽人，你的花言巧语骗不了我，我只有一个念头，把你们撕成碎片。死……”风暴之灵的咆哮滚滚入耳。 元素狂涛和滔天怒火，宛如大海中的巨浪，在峡谷间翻滚。站在米勒迦身后，蒙多依旧处于魔法元素的正中央，就像一片小舟，飘荡在风卷雷鸣的大海中，随时可能被风暴吞噬。 蒙多却没有丝毫退缩，随着风暴之灵的爆发，愤怒情绪在峡谷里鼓荡，怒火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灵，杀气开始疯狂蔓延。 一个人无论如何发怒，怒火终究有限。可是在暴风峡谷，怒火无穷无尽。 风暴之灵的本源灵性正是——愤怒，它们秉承愤怒而生。此刻，受到米勒迦的欺辱，更加怒火冲天。 各种各样的风刃魔法，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雷电元素也在侵蚀他的血肉，身上闪烁着无数电火花。蒙多始终一无所觉，他专注于凝聚心中杀念，任凭杀气在疯狂飙升…… 随之而来的，是力量的疯狂提升。 好久没有如此痛快！ 在地下洞穴，与亡灵僵尸战斗，他始终意犹未尽，怒意不够，心中的杀念始终无法尽情释放。 现在，终于痛快了！力量的飙升，如此淋漓尽致，再无一丝掣肘！ 蒙多刷的睁开血红色的眼眸，猛的窜起，战斧似一道闪电，狠狠劈向了前方的“黑魔树”……米勒迦。 第四十五章 坏消息 蒙多彻底狂暴后的一击，正是对准了米勒迦的后背。 这个峡谷空空荡荡，他眼前唯一的活人，只有影子大师米勒迦。兽人被杀念彻底控制心智后，眼前如果还有敌人，则是敌方的灾难，如果敌人被杀光，他们很可能不分敌我，把屠刀对准战友。 蒙多的战斧，如奔雷之势，带动尖利的破空之声，直接劈向了米勒迦的后脑。 在他被杀气迷失的意念中，这棵黑魔树一定会应声而断，从而完美宣泄身体里狂飙的力量。 “轰！” 宽阔的斧刃几乎劈到了米勒迦的脖颈，他的人影却突然凭空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战斧顿时劈空，随着惯性一下子劈到地面，将冰冻地面劈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蒙多抬起血眸，看到了漫天风刃，以及正在暴走的黑色风暴之灵。米勒迦消失后，他顿时置身在魔法战场中央，只身面对无穷无尽的风刃。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战斧如车轮一样挥舞着，将风刃一个个劈碎。 蒙多在完全狂暴之后，他的力量和防御都大幅提升，然而，面对风暴之灵的刀山剑海，他瞬间伤痕遍体，随时可能被风暴所吞没。 这时，米勒迦却在风暴之灵身后现身，精英战斧似流星一般，划过风暴中央，将之一分为二。 峡谷里肆虐的风刃，顿时崩溃了一半。 普通元素生物的生命力都不强，只要能靠近，极易造成致命伤。被兽人英雄靠近，对卡伦大陆上的任何强者来说，都将在鬼门关前走一圈。 米勒迦刷刷几斧，横竖都劈中了风暴之灵的要害，四周的风刃，又崩溃了一大半。 风暴之灵接连遭到重创，在峡谷间疯狂惨叫，拼命躲避兽人的战斧。不过，米勒迦如影随形，一斧接一斧，绝不放过。 风暴之灵奔逃到了地上的图腾边上，突然化作一阵青烟，钻进了图腾之中。 惊涛骇浪般的峡谷，骤然安静了。 米勒迦捡起图腾，正欲将其捏碎，身旁的蒙多，再次失去了对手，又挥舞战斧，朝米勒迦杀来。 米勒迦龇了龇獠牙，精英战斧随手一横，格挡在蒙多的制式战斧之上。 “咣当！” 米勒迦的战斧被荡开，而蒙多的战斧则脱手而飞。 米勒迦眼中出现一道异色，他随即扔掉战斧，手掌握住了蒙多挥舞的拳头。他左手握着图腾，右手与蒙多不断过招角力。 最后，一拳狠狠揍在蒙多下颚，将其打翻，撞在峡谷的冰壁上。 “这个混小子，力量竟然如此巨大，难道他的狂暴之力达到了十倍增幅？” 米勒迦咧了咧嘴，发出咆哮。 “净化”战嚎，如一阵疾风，吹过蒙多的精神世界。 “扑通！”蒙多双眼呆滞，然后跌倒在地！ ………… 再次醒来时，却是躺在冰屋的床上。 屋内烤着火盆，弥漫着烤肉的异香。蒙多一跃跳起，不顾一切的冲向餐桌。肚子里无尽的空虚，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吞噬掉。 待他吃完一支完整的熊肋，米勒迦把一杯温热的熊血递过来，蒙多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块金黄的烤肉。 “吃完这顿，我们就要离开峡谷。”米勒迦说道。 “去哪里？”蒙多终于放满了吃速，可以抽空说话。 “落雪镇！” “太好了！” “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一个坏！” “随便先说哪个！”蒙多依旧不停的往嘴里塞肉，毫无迟疑。 “好消息是，你的天赋改变了，据我的目测，至少达到十倍天赋，比格鲁什还要强悍。我猜这应该是风暴之灵和阿迦玛甘的功劳。” 米勒迦语气平淡的说完，然后盯着混血少年。 “阿迦玛甘的赐福，强化了我的体魄。”蒙多平静的点头，对于这个消息，他早有心理准备，倒不觉得太意外。 “坏消息是，战士天赋并不是越强越好，尽管你能够勉强承受十倍力量增幅的反噬，但是，未来你晋升刀锋战士会非常困难。甚至你要完全控制杀气都不容易，根据你前两天的表现，你完全无法驾驭心里的杀念。” “我昏睡了两天？”蒙多惊讶的问。 “是的，狂暴之力的反噬，差点要了你的命。” “坏消息到底有多坏？” “格鲁什六岁就激发了狂暴之力，十岁才成为精英蛮战士，十四岁才晋级刀锋。以他的天赋，这个速度慢到极点，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晋级狂战士。而且，我听说，他晋级刀锋的时候，有五个狂战士，三个萨满为他提供助力。” “晋级刀锋战士，需要把杀气变成另外一种东西，也就是战意。杀意越重，转化成战意的难度越大。你的天赋比格鲁什还要高一大截，兽人近百年找不出第二个，你知道未来的路有多艰难吧！” 米勒迦其实没说完，格鲁什十五岁就成为狂战士，今年十六岁，已经晋级为铁血斗士。他前面的修炼十分艰难，在晋级为刀锋战士后，修炼速度越来越快。 蒙多沉默了，米勒迦说得没错，自己一不小心弄出惊世骇俗的战斗天赋，起点越高，自然路程更远。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我的目标，是战胜阿迦玛甘！”他忽然抬头，笑了笑，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自信。 “记住你说的这句话。”米勒迦龇了龇獠牙，却没有出声嘲讽。 “米勒迦，说说这两天的事情。” “风平浪静！”米勒迦突然咧开嘴笑起来，“你在说服风暴之灵的时候，真像一个神棍。不愧是格萨尔的儿子。” 蒙多一头黑线，不爽的说道，“我问的是那头风暴之灵，它被你干掉了吗？” 米勒迦取出图腾，放在桌面上，“那混蛋躲在图腾里，我准备跟你商量，要不要捏碎图腾，把这个魔法臭虫彻底杀死。” “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图腾中突然传递出一个声音。 “混账，我还会相信你吗？等着受死吧！魔法臭虫。”米勒迦怒喝。 “这一次，我真心投降，我愿意做萨满的朋友。” “对于一个连诺言都可以违背的疯子，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蒙多问。 “因为，你也是个疯子，你发疯的时候，比我还要恐怖。你有资格做我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的……朋友。” 风暴之灵的声音非常诚恳，甚至带有一丝诱惑性。 蒙多和米勒迦对视一眼，点点头。 第四十六章 收服 蒙多知道，奥古瑞塔的萨满祭司，每个人都有代步的野兽伙伴，但是几乎没听说过谁有魔法生物作为宠物。 自己伟大的父亲，格萨尔大先知，据说曾经拥有一头土元素领主，在一次战斗中为了部落的胜利，最终耗尽灵性化作黄沙。 并非萨满们力量不够！卡伦大陆的兽人们，底蕴还是太浅，野生的魔法生物实在少见，而且多半野性未驯。 魔法生物的价值，自然比魔兽强大多倍。比如这头风暴之灵，若是在战场上，对敌人吹一口风刃，几乎跟割麦子一样犀利。 蒙多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说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跟我签订契约，你会马上离开暴风峡谷。” “兽人都跟你一样啰嗦吗？”图腾里的声音依旧嚣张。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兽人的耐心向来不好，如果你再次反悔……” “你快告诉我，怎么签订契约。”风暴之灵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蒙多想了想，说道，“好，最后相信你一次。” 他把灵魂链接符取出来，也放在桌面。“现在，你从图腾里钻出来，然后把你的全部心神，放进这个符文中。” 风暴之灵非常干脆，立刻钻出图腾，站在餐桌上。顿时，屋内的温度降低了不少，仿佛外面的冰风吹了进来。 蒙多发现，风暴之灵变小了一半，大约只能到自己胸口。当然这是温顺状态，暴走时，那就说不准了。 “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决定做你的朋友，绝不反悔。”风暴之灵说完，嗖的一声，又钻进了灵魂链接符之中。 蒙多立刻感应到，神符中出现了强烈的灵魂波动。 他再无疑虑，也凝聚灵魂之力，渐渐进入神符中。他发现，自己的一缕灵性随着神符的纹路延伸着，蜿蜒扭曲，到中心点的时候，与风暴之灵的灵性相遇，二者沿着纹路逐渐交缠在一起，最后打了一个结。 咔嚓！神符断裂了！ 蒙多发现，自己与风暴之灵建立了一个心灵通道。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脑海中似乎多了一点东西。一段信息随之浮现出现来。 “身负重伤的四级风暴之灵，即将进入休眠状态。恢复状态后，能够释放所有的四星风刃魔法。” 蒙多望着风暴之灵，仿佛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默默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黑旋风。” “不行，我是伟大的阿里巴金-格鲁克-西纳瓦-巴达尔大人，你没有权力修改我的名字。”风暴之灵立刻听到，强烈抗议，身体在愤怒的摇晃。 冰屋十分安静，只有心灵在对话。 “你这个魔法臭虫，真是该死！”米勒迦感觉到风暴之灵的情绪波动，有些不耐烦，伸手去摸战斧。 “住手，我们已经完成沟通。”蒙多赶紧大声阻止。 “成功了吗！”米勒迦兴奋的咧开嘴，大手按在风暴之灵身上，“我来检查一下，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真心做奴隶。” “滚开，粗鲁的兽人，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撕成碎片。”风暴之灵暴怒，风刀挥舞，砍在剑圣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记。 滚滚怒火在心灵通道另一边翻腾，蒙多心中一动，他把意念小心翼翼的穿过心灵通道，站在了风暴之灵的意识海大门口。 惊讶的发现，大门里面，是滔天怒海，怒气几乎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原来，风暴之灵的精神世界，果然是由怒气作为根基。却不知它们的原始怒气来自哪里？莫非是峡谷深处的未知存在？ 或许，自己可以借用风暴之灵的怒火。蒙多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小子，你确定收服了这家伙。”米勒迦龇起獠牙，打破他的沉思。 “黑旋风，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能轻易伤人。”蒙多说道。 “哼，这个兽人皮很厚，我现在伤不了他。”风暴之灵又钻进了图腾。暴风峡谷的风灵，从来没有离开过诞生地，因为一旦离开魔法栖息地，它们的魔力就会不断向外辐射衰减，直到彻底消亡。只有住在萨满图腾这样的家园里，才能锁住魔法能量，永远保持活力。 拥有家园的感觉，对任何生物都是一件美妙温馨的事情。魔法生物也不例外。黑旋风有点离不开图腾了。 蒙多默默体会着心灵通道的奥秘，萨满和元素之灵的灵魂契约是伙伴关系，双方的意识海并没有重合，所以一方并不知另一方的记忆和心中所想，只能通过心灵通道进行交流。 但是，这种所谓的“平等”，并不绝对。蒙多感觉，只要自己愿意，可以凭借灵魂契约，控制风暴之灵的一切行动。这也是萨满灵魂链接神符的精髓所在——合作才有平等，不合作则控制你！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平等？萨满的平等沟通，也是相对平等而已。 “蒙多，那个该死的兽人，把我伤的太重，我必须沉睡一段时间，稳定伤势。”风暴之灵传音道。 “你伤在哪里？” “灵魂受损，如果不早点治愈，迟早灰飞烟灭。” “你现在实力怎么样？” “哼，我虽然释放不了厉害魔法，但是，低级风刃可以喷出一千个，要不是那个兽人皮太厚，我早把他剁成肉酱。”风暴之灵的回答十分配合，建立心灵通道后，宿主和魔灵的关系会自然变得亲切。 蒙多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你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至少需要沉睡十年！”黑旋风的语气变得狂暴，“都怪那个该死的兽人，把我伤得太重，等我修炼到了七星，一定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自然魔法之灵的成长还真慢啊！蒙多感受着心灵通道另一头的怒火，心里感到无语，一睡就是十年，等它出世，黄花菜都凉了。 “小子，干得不错，你多了个非常棒的打手。”米勒迦咧开嘴，狰狞的笑。 他也没想到，居然真能收服一个魔法生物。用拳头把风暴之灵打得跪地求饶，然后缔结契约，这只是他的突发奇想。他十分了解风暴之灵，是所有元素中最暴躁最喜怒无常的一个种类，他压根没指望这个设想能够成功。 然而，这个混血少年却硬生生做到了，一个萨满学徒，居然跟四星风暴之灵建立心灵契约。他在兽人部落二十年，萨满神殿从没流传过如此神奇的故事。 毫无疑问，这个少年是一个天才战士，还是一个天才萨满！ 他终于明白，格萨尔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混血儿子。 第四十七章 决斗 第二日，米勒迦和蒙多直接返回顽石村。 老远就听到，村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狼啸。蒙多精神一振，顽石村没有能力养狼，看来又有客人到访。 丽莎也兴奋起来，仰头长嗥，以示回应。 转眼间，丽莎就窜到了村子门口，蒙多还在身后奋力追赶。虽然他在冰山上磨练过疾风步，奔跑起来矫健如飞，比霜狼还是差得远。 “一头霜狼，嗯？这匹狼不简单！” “后面那个混血跑得好快，他就是米勒迦的徒弟？” 村子门口，几个全副武装的兽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身旁，两匹坐狼也兴奋得跃跃欲试，看到飞奔而来的丽莎，它们也跳出来，挡住去路。 三匹狼对峙着，喉咙里发出低吼。相比之下，作为纯种霜狼，丽莎的体型明显比另外两匹杂牌霜狼要雄壮许多。在暴风峡谷这段时间，丽莎每天吃冰霜魔熊的肉，也获得不少滋补。 尤其是气质，丽莎被兽王之心激活了远古兽性，那残忍凛冽的气息，稳稳压过两名血统不纯的同伴。 蒙多远远站着没有过来，仔细观察三匹狼的动作和咆哮。狼的世界，同样充满了秩序和规则，尤其是霜狼，在互相交流时，每一声咆哮都意味深长。 从挑衅到收回挑衅，再到认同、臣服，三匹狼迅速交流完毕。另外两匹霜狼居然做出一个前腿弯曲的动作，然后发出友好的低吟，跟丽莎亲密起来。 霜狼这个弯腿动作，意味着臣服。不过这个动作非细微，只有少数对霜狼习性了解透彻的兽人，才能看出来。 丽莎果然有女王之相！蒙多心里欣喜万分。 “妈的，两个狼崽子竟然认怂！”一个兽人看出端倪，不满的叫道。 “混血，这头狼是你的吗？” 门口的这两个兽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佣兵，懒散的靠在瞭望塔下，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 未等蒙多开口，一个高大的兽人从村子里冲出来，兴奋的大吼，“混血矮子，你来的正好，过来吃我一拳。” 巨石村的山德鲁，这个二货怎么又出现了！ 蒙多摇了摇头，他不愿意为某些无聊的原因跟人交手，这种战斗除了赢得一丁点荣誉感，其它毫无意义。 不过，不碾碎这个二货的自尊心，恐怕他还会无休止的嘲讽挑衅。 “给你一次机会，只有一次，不论输赢，以后别再像个女人一样纠缠我！”蒙多伸出一根食指，云淡风轻的摆了摆。 “吼！” 山德鲁瞬间被激怒，额头青筋绷起，正欲爆发。蒙多继续说道，“我们都不用战斧，只比拳脚。” 说罢，他从后背取下战斧，扔在雪地里。 “你以为，大爷不用战斧，就不能捏碎你的骨头吗？”山德鲁也取下战斧，顺手一扔，“轰”的一声，溅起大片雪渍。 靠在哨塔下的两个佣兵，眼中精光一闪，这柄战斧如此沉重，倒是出乎意料。毫无疑问，这个大块头兽人，力量非同一般。 “吼！” 坐狼丽莎也感觉到对方的敌意，顿时龇起獠牙。蒙多轻言将其安抚，然后他站到了兽人的对面。 毫无铺垫，山德鲁迫不及待的挥舞拳头，猛的从雪地里窜起，如一座山碾压而来。这货虽然体形庞大，却一点也不笨拙，反而如猎豹一样矫健。 蒙多平静的站在雪地里，眸中映出一个狰狞的面孔和拳头，由远及近。他已进入“冰寂之心”的另一种状态——临危不惧。哪怕面对死亡危险，也要心如冰山，不动不惧。 瞬间，就在山德鲁以为一击得手的时候，蒙多脚步一动，整个人如鬼魅一般，轻飘飘躲过，再一个侧步，站在他身后。 “轰！” 地面仿佛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山德鲁这一拳砸在雪地里，把地面砸出一个直径两刃的大坑。 一击不中，反手就是一个摆拳，刹那间，拳风又呼啸着带动雪舞，如迅雷一般砸来。这个二货果然有备而来，这次的反应倒是不慢，观战的佣兵也露出赞赏表情。 蒙多的脚步又轻轻一动，再次躲开。 二货的拳头虽快，但是跟暴风峡谷的风刃镰刀相比，却是不算什么。蒙多轻而易举的看穿一切动作，轻松躲开。 他终于明白米勒迦为什么要他修炼“疾风步”，眼力和反应固然重要，但是，拥有随心所欲的行动能力，才是真正的实力。眼高手低都是假把式。 “这个混血的疾风步很不错，不愧是影子大师的徒弟。” “就是不知力量怎样！” 两个佣兵兴致勃勃的在一旁观战，村子里的老少妇孺也都闻讯赶过来，个个兴高采烈，欢欣雀跃。 格斗竞技，是兽人最热爱的运动，每年各大节日，都少不了此类表演。奥古瑞塔的竞技场，经常座无虚席。各类种族，各类职业的奴隶，在竞技场上厮杀，已成奥古瑞塔最有名的旅游项目。 山德鲁也注意到周围的观众越来越多，顿时更加兴奋，夸张的龇起獠牙，咆哮道，“混血矮子，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来呀，跟大爷来一次男人的对决。” “手下败将！”蒙多面无表情的说道。 山德鲁再次被激怒，顿时怒吼着狂奔而来，如一辆在雪地奔驰的坦克。 “噗！” 蒙多右脚如闪电，将一个雪块踢起，直接砸在了山德鲁的脸上。然而，这个二货却没有受到任何阻隔，硕大的拳头呼啸砸来。 这一次，蒙多没有选择躲开，也挥拳迎上。两个人第一次近身面对面，对比之下，两人体型出现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山德鲁近三刃高，在成年兽人中都堪称天赋异禀。蒙多近一刃半，仅仅齐他的腰…… “真给老子丢脸！”人群中，克拉格满脸通红，正欲上前阻止这场决斗，肩膀却被拉住，回头一看，米勒迦突然出现在身后，对他摇了摇头。 克拉格龇了龇獠牙，不屑的说道，“你不会认为那混小子，连个小孩都打不过吧！” “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二人已经短兵相接。 蒙多躲过山德鲁的右拳，整个人如闪电一样冲上前，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完成转身，出现在大块头的左边，狠狠一拳揍在他的脸上。与此同时，山德鲁左拳挥出，被蒙多左臂格挡。 “嘭！嘭！” 山德鲁像一堵墙歪倒，往后退了几步。而蒙多却似一发炮弹，狠狠的往后弹射出去。不过，他的身姿极为灵巧，在雪地里翻一个跟头，就此卸掉身上的巨力，双脚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好！” 围观的兽人村民顿时鼓掌喝彩。山德鲁的力量有多强，剃刀岭的村民早就见识过，前年春之祭庆典，宰杀长毛羊的时候，山德鲁心血来潮，一拳把成年公羊的头打爆。 这个二货就此扬名剃刀岭，除了他的力量，还有二。 若是比力量，别说同龄兽人，就连佣兵中的蛮战士，赢得了他的也没几个。蒙多挨他一拳，还能潇洒的退走，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一拳力量多大，蒙多最有发言权。左手几乎失去知觉，若是再重几分，恐怕就得骨折。 他暗暗叹了口气。 蒙多原本有意跟山德鲁比拼下力量，测试下自己的修炼成果。此时，心里充满失望，原以为经过阿迦玛甘的赐福，修炼“巨神号角”之后，自信能够碾压这个大块头，看来自己依旧小瞧了兽人的实力，还得更加勤奋啊。 山德鲁晃了晃头，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狰狞微笑，“混血矮子，你的左手是不是断了！” 蒙多抬起左手，挑衅的勾了勾手指。 兽人村民恰到好处的响起欢呼声！人群中，克拉格满脸不可思议，他心里清楚，儿子的左手力量比右手至少强三成，这点极少有人知道，为的是在危急时作为奇招。可是，左手一拳竟然连混血少年的一条胳膊都不能废掉。 如此，儿子的力量和体魄，在混血少年面前，竟没有太大优势。 这个混血，莫非也是天生神力。 克拉格简直有些震惊！如此天赋异禀的混血兽人，他这辈子连听都没听说过。 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克拉格准备阻止二人的决斗。 “这样打来打去太没意思！”这时，观战的兽人佣兵忽然语气懒散的开口，“不如加点节日气氛。” “吼！”佣兵发出一声咆哮，如滚滚惊雷，盖过全场窃窃私语。 在观战的村民听来，这声咆哮不过是普通的喝彩。 然而，场上决斗的二人，顿时陷入暴走。 妈的！克拉格勃然大怒，这分明是一种战嚎——“狂怒”。 第四十八章 插旗 兽人的战嚎，可以是无差别释放，也能“点射”，这跟狂战士的精神锁定对象相关。 当初克拉格测试蒙多的战士天赋，仅仅释放了一丝怒气，没敢使用“狂怒”战嚎。因为“狂怒”的威力太大，哪怕是没有任何天赋的苦工，受到“狂怒”战嚎的激发，也会变成嗜血的杀人狂。 而真正的战士，则会陷入深度狂暴，有可能终生沉迷于杀念之中，无法清醒。 在竞技场上，兽人动用“狂怒”，只有一种情况——玛克戈拉！兽人从古代流传的传统——神圣的玛克戈拉——生死决斗。 玛克戈拉，也被称作“插旗”。兽人最残酷最古老的决斗传统，决斗时，挑战者会在场上插下一面战旗，代表荣誉。这面战旗，最后会跟对手的獠牙一起成为战利品，被获胜者带走。 玛克戈拉仅有两个禁忌，一是禁止未成年人参加；二是禁止高阶战士，向低阶战士挑战。 比如，狂战士，不得向刀锋战士挑战。赢得这样的战斗，毫无荣耀可言。 此刻，这个佣兵轻易动用“狂怒”，自然让克拉格愤怒万分。妈的，这是让两个小家伙拼命的节奏。 毫无意外，蒙多和山德鲁立刻陷入深度狂暴之中，杀气疯狂涌动，漫天雪花受此牵引，飞快的环绕二人飞舞。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村民也很识货，知道场上二人的气息变了，那凶狠残酷的杀气，他们在十刃开外，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你还想当观众吗？靼顿那个王八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山德鲁发起狂来非常麻烦，去年在落雪镇一拳打爆雪族佣兵的头，连我都没来得及拦住。”克拉格龇了龇獠牙。 “嗯！”米勒迦依旧面色不变。 “我回头好好教训那个混蛋！”靼克灌下一口酒，目不转睛的盯着决斗二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山德鲁双眼赤红，体型以看得见的速度膨胀，筋肉蜿蜒遒劲，像蟒蛇一样在身上蠕动，全身骨骼嚓嚓爆响，兽皮背心紧绷在身上，宛如一尊正在启动的杀戮机器。 “疯狂山德鲁！”围观的村民有人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随即嘴巴被人捂住，生怕引起那个二货的注意。原本兴高采烈观战的村民，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蒙多感觉自己被一只凶兽盯上了，对方强大的杀意近乎实质，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难以呼吸。若是换个普通兽人，恐怕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狂怒”战嚎也令他进入了深度狂暴，浑身力量随着杀气疯狂攀升，直到一个尽头，形成某种精神平衡。 深度梯级狂暴！ 比起在地下洞穴与亡灵僵尸战斗时的“梯级狂暴”，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更深层次的狂暴状态。 如果说那一次激发了三倍狂暴之力，那么，这次在“狂怒”战嚎的加持下，狂暴之力可能达到了五倍，六倍。 蒙多心中杀气弥漫，但是一颗“冰寂之心”依旧冷静，牢牢控制着心中杀念。胸口的亡灵吊坠，也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令他时刻保持头脑清醒。 他不知道力量提升了多少，体内兽血翻滚，洋溢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几乎要溢出体外。原本酸麻难忍的左手，也已恢复如常。 战意沸腾！哪怕眼前的对手，变身成为一头巨龙，他也毫无畏惧。 蒙多再次伸出左手，勾勾手指头，挑衅！ 看到这个动作，不仅兽人村民，就连看热闹的佣兵和克拉格，都惊呆了。在“狂怒”战壕的加持下，居然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难道…… 刹那间，山德鲁爆发了，左脚一蹬，整个人如重炮一样轰出。他的速度极快，仅仅留下几道残影。 “轰！”“轰！”“轰！” 一连串的令人心肝震颤的撞击声，漫天雪花被卷起，席卷了整个空间，几乎掩盖住众人的视线。 观战的村民都不敢眨眼，唯恐错过精彩画面。然而，透过漫天雪舞，他们看到的，却是两人分别从雪地里缓缓爬起，彼此相隔很远。 眨眼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村民们疯狂脑补。 “梯级狂暴！”看热闹的佣兵发出尖叫。 靼克抓着羊皮酒袋楞住了，刚才这一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山德鲁冲过来的同时，蒙多也冲上去……火星撞地球的同时，他再次躲开对方的拳头，左手肘子狠狠撞在他的胸腹，与此同时，右手连挥三拳，轰在山德鲁的心脏位置。 整个交锋，只在一息间，在山德鲁反应过来时，蒙多已经被撞飞。而他本人，却似一座山垮塌，连退几步后，轰然倒地。 克拉格不可思议的圆瞪着血红的眼睛，回头咆哮，“米勒迦，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却发现身旁无人。 米勒迦已站在了场地中央，手掌分别指向二人道，“到此为止！” 回应的却是一声咆哮，山德鲁血红的眼眸几乎喷出火，蛮牛一样的向前狂奔。陷入深度狂暴的兽人，是不可能通过言语唤醒的。 “咔！” 米勒迦握住了山德鲁的手。 山德鲁的冲锋就此止步，他愤怒的发现，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兽人，仿佛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自己哪怕用尽浑身力气，也无法挣脱他。 “吼！”米勒迦仰天咆哮，啸声如湖面涟漪，抚过在场每一个人，平息人们心中的杀伐气息。就连天上旋转狂舞的雪花，似乎都被驯服了，随风而散开。 战嚎“净化！” 蒙多感觉心中的杀气仿佛被风吹走，紧绷的神经开始舒缓。 “噗通！”山德鲁跪倒在地，雄壮的双臂撑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雪。 蒙多摇摇欲坠，就像狂风中的一根野草，东倒西歪，却宁弯不折。由此可见，他稳稳压过对手一筹。 克拉格把身前的村民推开，快步从儿子身边迈过，冲到蒙多身前，锐利的眼睛，恨不得把少年看穿。 “你——很好！两个月不见，你又变强很多。” “如果是真正的玛克戈拉，山德鲁很可能会死在你手里。” 克拉格清晰的感觉到，少年的力量和气质，与初次见面时，有了不可思议的提升。与此同时，他又出现一种错觉，这个少年似乎很失望。 三倍的战士天赋，近乎天才，他感到失望。 现在，他跟山德鲁几乎打成平手，莫非也不满意？克拉格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抽搐。这个混血小子，不是狂妄至极，就是对力量渴求到极点。 他到底是什么人？ “梯级狂暴，‘狂怒’战嚎下的梯级狂暴！我没看错吗？沙鲁，告诉我，我没发疯。”门口的佣兵大吼着冲过来，“小子，我是霜魔佣兵团的团长靼顿，欢迎加入我们！” “靼顿！你这个混蛋！”克拉格指着他怒吼，“你擅自动用‘狂怒’，我还没跟你算账。” “我早就看出这两个小子不简单，所以试试他们。”靼顿咧开嘴，笑哈哈的走过来，拍着蒙多的肩膀，“小伙子，我正式邀请你加入霜魔，快跟我说说，你的狂暴倍数是多少？五倍还是六倍？” 这个佣兵使用战嚎左右决斗，蒙多对此也十分不满，他耸耸肩，冷漠道，“我已经是血石佣兵。” 靼顿毫不气馁，大笑道，“没关系，天下佣兵一家人，我们也可以并肩战斗。” “山德鲁已经昏过去了，靼顿，你这个坏种，对两个小家伙动用‘狂怒’，要是出点意外，老子扒了你的皮。”靼克怒气冲冲的吼道。 “老哥，放心，这两小子都不是普通人。” “他说得没错，山德鲁休息一晚就没事！”米勒迦说道，“既然人都到齐，该商量正事了!” ……… 一个祷时后！蒙多已经弄清楚，两个陌生兽人佣兵，一个叫做靼顿，风魔佣兵团的团长，与靼克是亲兄弟。另一个叫做沙鲁，副团长，一名飞矛手。 整个霜魔佣兵团仅仅六个人，规模很小，战斗力却不弱。靼顿是一名狂战士，沙鲁是一名刀锋战士，其它成员都是精英蛮战士。 也就是说，这个佣兵团没有菜鸟存在。在任何级别的战斗中，他们都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不容易发生减员的情况。 唯一缺憾的，他们缺少萨满或者奥术法师。 “能够与米勒迦团长一起战斗，是风魔的荣幸。”靼顿和沙鲁拳头捶胸行礼。 米勒迦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等消灭足够的巨魔，我们就要离开剃刀岭。功勋算风魔的，我只拿走自己那份金币。” “血石已经是五级佣兵团，当然不在乎那点功勋！”靼顿搬起一个巨大的酒桶，放在桌上，豪爽的大笑，“雪族人的冰酒，顶级货，喝完这一顿，杀巨魔也有劲。” 几个成年兽人，都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 第四十九章 离别前夜 夜色深沉，顽石村依旧热闹非凡。 雪族人的冰酒味道非常奇妙，喝在嘴里有一股冰凉之感，下肚后却火热非凡，浑身冒汗。而且，冰酒不上头，就连米勒迦三杯倒的酒量，也可以多喝几杯。 蒙多刚刚经过深度狂暴，喝下一杯酒后，就回房间休息。狂暴之力的反噬虽然没有铺天盖地，还是有几分痛苦。 他正欲进入“霜狼式”冥想，门却被推开，老村长靼巴洛颤巍巍的走进来。 老兽人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说道，“熊胆的药力很不错，膏药的品质至少提高三成。” 蒙多打开木盒，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里面有八个雪竹筒。竹筒上用兽人文字写下药名。六个金疮药，两个解毒剂。 “谢谢你，村长！”蒙多真诚的感谢。 “你们要去冻土荒原狩猎，除了炼制些药品，我也帮不上忙。”靼巴洛叹息道，“你是个天才，未来一定前途光明，到时别忘了顽石村。” 看到老兽人真情流露，蒙多也有些感动，他吸了口气，问道，“老村长，如果帝国邀请，你们愿意回归吗？” “巨石村的卡鲁一定很愿意谈论这个话题。”靼巴洛摇头道，“回归帝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年轻佣兵们从小追随‘氏族捍卫者’，对帝国没有任何归属感，他们不一定愿意放弃现在的信仰。” “孩子，去落雪镇，千万别提起这个话题，不然会被驱逐处境，甚至处死。” 又是“氏族捍卫者”！ 蒙多暗自叹息，这股势力恐怕已成气候，不好对付。 靼巴洛离去，蒙多把药剂收好。没多久，大门又被推开，靼克迈了进来。 “小伙子，你的表现真是让人震撼啊，将来成为剑圣，别忘记剃刀岭的铁匠大叔给你打造过武器。”靼克提着一柄巨大的刀鞘，进屋就大发感慨。 “靼克大叔，我的战刀打好了吗？”蒙多瞪圆眼珠，紧盯那柄刀鞘。 “哈哈，老靼克说话算话。”靼克得意万分，右手握住刀柄，抽开半截，顿时一股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 蒙多一声惊呼，扑过去将战刀一把抢来，“唰”的一声抽出。顿时，屋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分，寒意森森。这柄刀通体黝黑，大约一刃半的长度，四指宽，刀背有一指厚，十分沉重，似乎比制式战斧还略重一些。 蒙多抑制着心中的激动，抚摸着黑色的刀身，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他把手指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划，切出一个血口。顿时，他感觉到伤口处，一股刺骨的寒气猛的往身体里钻去，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带有冰魔法属性的战刀！ “大叔，这柄战刀真的属于我吗？”蒙多不敢相信，野猪人连枷上的刺球，居然变成这么一柄如此拉风的魔法大刀。 “是的，你完成了你的承诺，我也兑现我的诺言，打造一柄带有魔法属性的战刀，唉，我当了半辈子铁匠，终于做了一件值得炫耀的武器。”老靼克摇了摇头，“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小伙子，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碎霜，你没意见吧！” “我同意！”蒙多只顾挥舞战刀，老铁匠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这把刀的材料十分罕见，密度、硬度、韧性都比雪纹钢高几倍，附魔属性也非常优秀。只可惜，我对魔法懂得太少，只能雕刻一个‘霜冻’符文。将来，你要是遇到更厉害的铁匠，就把它融了，重新打造吧！我不介意！”老靼克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 这个少年今天的战斗太惊人，令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光辉岁月。瘸了腿的战士，此生再也无法获得荣耀。对于兽人而言，其实比战死还要痛苦。 “碎霜！碎霜！”蒙多反复摩挲着刀身，今晚一定会抱着它睡大觉。 不过，未等他按捺下喜悦的心情，米勒迦又从门外进来。 “这柄战刀很不错，带有很强的魔法属性。我听说，魔法武器跟人类的娘们一样，需要经常保养，让魔法力量始终保持最佳状态，才能在战斗中发挥最强效果。” 米勒迦接过碎霜，轻轻挥舞，然后塞回刀鞘，“嗯！冰晶木制作的刀鞘，看来靼克也知道保养武器，小子，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要让它出鞘。” 魔法武器需要保养，蒙多也略知一二，魔法元素容易流失，需要经常充能养护。但是，一把好刀天天放在刀鞘里，他却有些不甘心，“可是如果我要修炼刀术，该怎么办呢？” “等你有钱，去买一柄一模一样的战刀。小子，你现在最熟悉的武器是斧头，等你上了战场，能保命的还是手里的战斧。” 米勒迦说得没错，在剃刀岭，战斧是他最亲密的伙伴。蒙多想了想，把“碎霜”收起来，虽然更喜欢耍大刀，也不急于一时。他这才注意到，米勒迦并非空手而来，也带来一个巨大的包裹。 “米勒迦，你也是来送礼物给我的吗？”离别前的这个夜晚，真是惊喜不断啊！蒙多瞪圆眼睛，瞅来瞅去，也不知包裹里是什么玩意。 “自己看！”米勒迦提起包裹，随手往桌上一扔。 蒙多解开包裹，顿时一股熟悉的煞气扑面而来。 “冰霜魔熊的皮！”蒙多惊讶的大叫。 “熊皮套装！穿上试试！” 蒙多兴奋万分，连忙脱掉身上的兽皮，把熊皮套装一件件穿在身上。 熊皮背心、短裤、手套、靴子、护腕、护膝，以及一件熊牙项链。 “吼！” 蒙多将七件套全部穿上身，耳边仿佛回响起魔熊的咆哮。顿时，一种威武雄壮的气息在脑海里蔓延，不由得胸中热血澎湃，浑身洋溢着力量。 “刚死不久的魔熊，其意志还存在，穿在身上，对你的精神磨砺非常有好处。”米勒迦说道，“熊皮最大的作用还是防护，普通刀剑基本无法带来损害。” “那岂不是可以横着走？”蒙多兴奋的左看右看，可惜兽人没有镜子。原本雪白的熊皮被染成了杂色，兽人也知道低调。 “哼，对于兽人战士来说，任何盔甲都毫无意义。不过，你还是太弱，如果死在我这里，对格萨尔不好交代。”米勒迦不屑的龇了龇獠牙，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放在桌上，“它的名字叫做黑玉，我留着也没用，不如送给你雕刻图腾。” 这柄黑色匕首，是雕刻图腾的极品刀具，若是卖给萨满，绝对是个天价。 蒙多满心喜悦，鼻子却有些发酸。兽人的情谊，从来不在于言语表达，而是实实在在的恩泽。 他们要么为你而死，要么献出最珍贵的礼物，却永远不会说一句虚情假意的话。 “小子，把黑玉收好，等你成为萨满祭司，你会发现，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我只是在践行对格萨尔的承诺！”米勒迦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好！”蒙多红着眼狠狠点头，兽人都不善于表达感情，越是热烈的感情，越是埋在心里最深处。如果有一天，需要用行动来表达，那么一定是轰轰烈烈，赴汤蹈火。 “这些玩意都很普通！我还有一件更神秘的礼物给你！”米勒迦龇了龇牙齿，卖起关子来。 “米勒迦，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大方，我可不想把你变成穷光蛋！”蒙多直摇头。 “哈哈哈……这个玩意本来就不是我的，不如现在就给你！”米勒迦难得大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戒指，放在桌上。 “用你的灵魂力量，去探视这个戒指。” 第五十章 母亲的礼物 蒙多不明白米勒迦的意思，但还是闭上眼睛，凝聚精神，把灵魂之力集中在戒指上……顿时，他发现，戒指内部，暗藏着一个巨大的空间，大约有一间客房那么大。 “空间戒指！”蒙多脱口而出，心里震撼得无以复加。 根据人类的书籍记载，任何空间道具，都价值连城，只有少数高级魔法师才有机会拥有，每一个都有价无市。 普通空间道具，能够有一立方的空间，已被称作神器。这个戒指里面，居然有一间房那么大，其价值简直无法想象。 它居然出现在米勒迦手中，被当作礼物，随随便便送给自己。 “快滴上血，以后他就属于你！”米勒迦催促道。 “不，我不能接受，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绝不会接受。”蒙多坚决的摇头。 “哈哈哈……这不是我的！”米勒迦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是你的父亲——格萨尔大酋长，委托我交给你的礼物。” “父亲的礼物？”蒙多大感意外。 米勒迦抓过蒙多的手，从指尖的伤口里挤出一滴血，滴在戒指上，顿时朴实无华的戒指闪过一道华光。 蒙多立刻感觉的，自己和这个戒指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接着，他的灵魂之力，轻松进入这个空间。 仿佛进入一个陌生的房间，光线昏暗，四周空空荡荡，墙壁上闪烁着形形色色的魔法符号。这是个魔法空间，但是蒙多站在里面，依然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空间相当稳固，能够储存各种物品。 蒙多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眼光从墙壁上一一扫过，直到看到一个手印。 这个普通手印，被神秘的魔法符号所包围，非常突兀，不知有何种意义。 蒙多想也不想，伸出手，按住了手印……周围的符文顿时光芒四射，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你终于来了！” “我的儿子！只有我的血脉，才能激活魔法阵列。” “我知道你一定会进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 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魔法光芒中，一个曼妙的身影悄悄浮现出来。 蒙多石雕一样呆住了，心里头反复默念，“母亲，母亲……” “母亲，真的是你吗？”蒙多陡然大吼，眼中热泪迸出。 “不要问任何问题，我无法回答，我的儿子！”曼妙的身影只浮现出一个轮廓，再无变化，柔和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我的能力只能够留下一段影像，也只能被激活一次，你仔细听好！” “我是你的母亲，很遗憾不能陪你长大。你现在应该很年轻，力量还不够强。孩子，你一定充满困惑。但是，有许多秘密，超过了你能理解的层次。等我们相见的时候，我再亲自告诉你。” “你无须考虑太多，只用记住一点，你身上，承载了人类和兽人的未来。格萨尔和我，都坚信这一点。所以，变得更加强大，你是唯一需要思考的事情。” “我无法陪你成长，教你各种知识，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我在这枚守护之戒中留下一些人族的修炼秘法，你达到准入门槛后，即可自行修炼。” “孩子，记得要保守戒指的秘密，包括对格萨尔。等你足够强大，来暴风帝国找我，到时我会告诉你一切。” “再见了，儿子，很想多陪你一会，但是我的力量实在有限……我在暴风帝国等你。” 那温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魔法光芒也渐渐散开，空间恢复如常。 “母亲！” 蒙多不顾一切的扑向那个婀娜曼妙的身影，却从光影中穿过，两手空空荡荡。 他又想起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母亲柔弱的身躯，独自站在魔法风暴之巅，对抗冰、火、雷电风暴……他已是泪眼模糊。 空间里只剩下最后一团魔法光辉，蒙多抬头看到，这是一个流光四溢的光球，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摸干眼泪，仔细观察，发现光球之中，居然隐隐闪烁着三个字——蕴气诀！ 蒙多心里猛地一震，立刻想起来，奥古瑞塔的王宫图书管里，自己借阅过这本书，据说是修炼斗气的基本功法。然而，他对照里面的图谱修炼，却始终感悟不到任何气息，一无所成。 莫非，这个光球里面“蕴气诀”，正是母亲留下的修炼功法。 蒙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拿起光球。刹那间，仿佛一股强烈的电流击到身上，蒙多感觉浑身震颤，汗毛倒竖。 那股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全身肌肉、骨骼、缝隙、经络中游走，最后猛的化作一个漩涡，聚集在他的身体深处。 与此同时，一段信息出现在脑海里。 “蕴气诀2.0”，修炼斗气的基础功法，经过历代先贤的完善，能够炼化奥术能量和元素能量，温养和强化肉体，并能把少数能量转化为斗气。修炼速度虽然缓慢，胜在永无止尽。 蒙多再次震惊，他知道，人类修炼斗气的原理，是把奥术能量转化为斗气，从初级阶段的强化肉身，到演化斗技，其力量之源还是奥术能量。 没想到的是，蕴气诀2.0，居然还可以炼化元素能量，这就相当可怕了。相当于这门功法又找到新的力量源泉。 若是在元素活跃的兽人家乡，这样一门功法，简直受用无穷。 他现在是灵魂状态，可以清晰看到，体内那个漩涡非常微弱，却宛如一个搅拌机，将一缕缕气息搅入其中，炼化成一丝丝精纯能量，传输到身体各处。 这个漩涡，正是“蕴气诀2.0”修炼成功之后的形态。 “原来，母亲把功法用魔法制作成模型，我只要符合条件，就直接修炼成功。”蒙多无比惊叹，这样的手段简直可以跟阿迦玛甘媲美，母亲到底强大到何种程度。 他发现，除了“蕴气诀”，空中还有两个光芒黯淡的球，他左看右看，却看不清里面封印着什么。 或许，因为自己并不符合修炼条件，所以这两门功法没有显化出来。就如阿迦玛甘传授的武技一样。 蒙多在空间内徘徊了片刻，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只得恋恋不舍的从戒指里出来。 他缓缓睁开眼，却看到米勒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流泪了，难道在戒指里发现什么了吗？” 蒙多摇摇头，沉默不语。 “两个月前，我去了趟奥古瑞塔，格萨尔把戒指交给我。”米勒迦语气平淡的说道，“现在，它是你的了！”米勒迦轻轻把戒指推过来。 “明天我们就去落雪镇，然后去冻土荒原猎杀巨魔，杀戮才是兽人战士的成长之路。”米勒迦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蒙多沉默片刻，擦干净眼睛，仔细打量，发现这枚戒指的外形非常普通，几乎就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他完全可以去买几个一模一样的戒指，一个手指带一个。连兽人都知道把熊皮染成杂色，人类当然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 蒙多把膏药和战刀都扔进戒指，他想了想，又把战刀拿出来，抱在怀里。 暴风帝国，蒙多记住了这个名字。 第一章 落雪镇 第二日一大早，兽人们就此离开顽石村，前往落雪镇。同行的有米勒迦，山德鲁，靼顿，沙鲁，以及蒙多。 兽人一路疾行，蒙多这才知道，“风魔”佣兵团的两匹霜狼，因为血统并不纯粹，身材和力量都不足以支撑兽人的体重，它们只是随行的战兽，并非坐狼。 不过，蒙多也不会轻易骑狼，奔跑也是修行，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山德鲁则老实了许多。少年的实力，令他不得不认可；父亲对他的嘱托，犹在耳边回响。 “这个混血少年，绝非普通人，他对于力量的饥渴，远远超过你。他将来的成就，甚至会超过米勒迦。你切记只能与他并肩战斗，不可为敌。” 超越米勒迦，那不就是剑圣嘛？山德鲁向来把父亲的话视作真理，因为父亲从不开玩笑，言出必行。 一路上，山德鲁的目光都在蒙多身上瞟来瞟去，他无法想像，这个小矮子，怎么会拥有成为剑圣的潜力。 兽人的行军速度很快，天黑之前，就到了落雪镇外。 在剃刀岭地区，落雪镇非常有名，是兽人村民们交易的唯一场所，也是兽人帝国通往冻土荒原最大一个聚集点。蒙多不止一次听说过这座小镇，这次见到真容，依旧感到有些震惊。 这哪里是个小镇，分明是一座城。四周的城墙有两人多高，上面还有人巡逻。 镇子大门外，插着无数高木桩，每一个木桩，都悬挂着一个头颅。这是典型的古老兽人风格，用死亡和鲜血震慑八方。 在格萨尔的倡导下，这种野蛮的传统早就被兽人抛弃。 “亮出勋章！”大门外，几个手持巨斧的兽人卫兵，冰冷的呼喝。 在兽人城镇，战士的勋章都是自由通行证。不论是佣兵勋章，还是官方的步兵勋章，都是身份象征。对于苦工或奴隶来说，真是寸步难行。 当然，如果有萨满在场，这些都不是事。 靼顿跟卫兵们显然很熟悉，上去说了个笑话，惹得卫兵们哈哈大笑。然后，轻松放行。 不过，蒙多感觉到，那几个卫兵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一个混血！还真是少见！” “兄弟，你看看他身旁的霜狼，绝对纯血，我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霜狼。” “嗯，盯上他，混血不配拥有霜狼！” 待一行人进入落雪镇后，大门的卫兵交换了眼色，其中一名卫兵离开岗位，迅速消失在落雪镇的街道中。 沿着落雪镇中轴线上的宽阔道路，两边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东区房屋密集，条条宽窄小巷，通向深处。西区却是高墙大院，战旗飘荡，透露出森严的杀伐气息。 一行人进入西区，周围空空荡荡，极少见到行人。蒙多却总感觉暗处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行踪，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看来这里有不少暗哨。 “落雪镇是我们风魔的大本营，在这里有固定住所。”靼顿带领众人，来到西区的一个角落，“兄弟们，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所谓住所，竟是一个小院，有一个兽人战士坐在墙角打盹。 “起来，铁头。”靼顿大脚将其揣醒，怒道，“要睡觉滚床上去睡，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真丢老子的脸。” “团……团长！”兽人战士“嗖”的起身，咧开涎水长流的大嘴，殷勤的傻笑。 这家伙睡眼朦胧，看似像个呆瓜。不过，蒙多却注意到，他醒来的瞬间，眼神已快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连座狼都没放过。 这是个“腹黑”的兽人，蒙多暗暗留心。 “他们都去酒馆鬼混，留你一个看家，真是一帮混球！”靼顿不满的龇了龇獠牙，挥手道，“伙计们，狼崽子和武器都放这里，由铁头看家，很安全，我带大伙去落雪镇最好的酒馆喝一杯。” 鲁克鄙夷的打量了铁头一眼，摇头道，“我的战斧永远随身携带。” 蒙多也摇头道，“战斧可以放这里，丽莎不会离开我半步。” 米勒迦则随手把精英战斧插在地上，然后两手空空。其实他原本带了些药酒和冰霜魔熊的血肉，不过都塞进了蒙多的戒指。 “好吧，看来，我只能多给些小费。”靼顿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一行人又出了西区，直奔东区而去。 落雪镇的西区是军营，以及佣兵团的驻地。东区才是原居民、冒险者、商铺的聚集地。 到了东区，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到处都是过客旅人，兽人、人类、甚至还有极少数地精。 密密麻麻的店铺，售卖各种武器、药品、兽皮等等。街面上，还有不少地摊，出售些零散物品。 真是一个繁华的城镇！蒙多皱紧眉头，落雪镇的繁华程度，比兽人帝国许多城邦还有过之，难怪“氏族捍卫者”的势力如此强大。 “冬天马上过去，落雪镇的春天要到了。”靼顿跟米勒迦介绍，“通往雪族人的贸易马上开启，再过几天，这里的商人会更多。” “帝国的商队，也从这里经过吗？”米勒迦问。 “那些地精就从多洛特过来。”靼顿不屑的说道，“格萨尔把商贸都交给地精，让那些贪婪的绿皮老鼠，控制我们兽人的钱袋。真是见鬼！” “利用地精去帮兽人赚钱，并非坏事。”米勒迦倒是不同意他的看法。 “哼，反正我不信任绿皮老鼠。” 靼顿带领大伙来到一个名叫“冰熊之傲”的酒馆前，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进去，一边走一边夸张的与酒鬼们打招呼。 蒙多带着丽莎紧跟在后。彪悍的霜狼，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里不接待野兽，还有混血，滚出去！”两个强壮的兽人，立刻从角落里站起，厉声呵斥。 “稍安勿躁，兄弟，他们是我的朋友，喝一杯就离开。”靼顿上前拦住他们。 “靼顿，就是风魔也不能破坏这里的规矩。”另一个兽人冰冷的说道。 “规矩是死的，兽人是活的，兄弟，你才是这里的话事人。”靼顿揽住两个兽人的肩膀，去了酒馆角落。 蒙多曾经听说，佣兵头子都是交际高手，擅长跟各种人周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米勒迦似乎例外。 四人一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立刻有三个酒气冲天的兽人结伴过来，对着沙鲁喊道“嗨，兄弟，来喝一杯！” 沙鲁耸耸肩，对着米勒迦说道，“风魔的酒鬼三人组。” 这三个兽人是风魔佣兵团的三名精英蛮战士，名字分别叫做，弯刀，血手，格达克。不过，在这个酒馆里，他们就像一滩烂泥，恐怕连人类娘们都能轻松割开他们的喉咙。 佣兵以卖命为生，信奉的法则是，今朝有酒今朝就喝个痛快，谁知道明天的酒馆在哪里。 蒙多习惯性的观察四周，然后将所有信息汇总。 这个酒馆很大，恐怕有三十多个木桌，顾客都是桀骜不驯的兽人，也有些人类战士夹杂其中。这些人类肤色极白，头发却是黑色，典型的雪族人相貌。 “雪族人也有不少战士，一般加入兽人佣兵团。他们虽然战斗力很普通，但是非常适应冰雪天气，比兽人还要吃苦耐劳。”沙鲁适时的介绍。 “我听说雪族人的魔法师非常厉害，这里好像一个都没有。”米勒迦说道。 “魔法师老爷们身份尊贵，他们不会选择佣兵这个行当！”沙鲁苦笑道。 蒙多还发现，吧台的一角，居然挂了牌子，“佣兵工会”。 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个亡灵法师的吊坠。据蕾娜大婶说过，凭这个吊坠在佣兵工会可以兑换十年前的任务奖励。 蒙多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心中有些犹豫。 亡灵法师的吊坠，其中蕴藏的暗影能量已经耗尽，却散发一种冰冷的气息，有助他的神经保持冷静，尤其在狂暴状态的时候。这枚吊坠，可以让他的“梯级狂暴”更加深入，进入深度狂暴。 先去看看任务奖励，蒙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