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梦游也别错占别人床啊少年》 2楔子 本章节为空章节! 3鬼梦之内 对于迹部景吾而言,这一日绝对足以让他终生难忘。 死死摁住不断乱跳的额角,全身泡在宽大浴池里的迹部花了极大的力气,才使自己不至于失控怒喝。 ——在洗澡的时候有一个目光呆滞疑似梦游的人跑到自己面前默默刨墙,这绝对是非、常、特、别的体验。 “特别”到让他想用网球拍把自家保安保镖全部破灭一遍。 晶润的水滴顺着紫灰色的发丝滑下,迹部勉强平定心绪。锐利的目光锁定擅闯者,动用堪比x射线的极佳动态视力迅速捕捉分析信息—— 闯入者是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只着一身单薄的衬衫睡衣,头发的颜色是带着深海气息的藏蓝,鬓处齐顺而脑后微乱——应该是安分平躺的睡相导致;暗红得接近黑色的眼瞳半睁半闭,无波无澜,看起来空洞无神,像是主人失去了神智一般,倒很符合梦游的症状。 不像伪装,也的确没有必要特意跑到他面前伪装——如果是图谋财产的宵小,既然能有本事混进迹部宅的中心,根本没有必要将自己暴露出来。 但若说是梦游……他家的保安还没有无能到随便一个大活人都能漏放进来。 想到这,迹部的脸色沉了沉。不管真相如何,无法选择的被动情况显然让他极度不悦。 ——梦游中的人很难被唤醒,也不宜唤醒。 他明白这一点,在决策上便有些束手束脚,既不能顺从心意发火,也不能叫保安护卫过来将眼前这人赶走。 秋天的水,很快被寒夜剥走了温度。 迹部的心脏却是滚烫非常,鼓动着不可遏制的恼怒。 但他强制压下心绪,冷眼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少年仍在默默刨墙。 迹部的眼角狠狠一抽。 他站起身,随意披了件浅色浴衣,轻步靠近至少年身后。 在看清少年的具体举措的时候,迹部额角的青筋已经爆出些许,一突一突跳得很欢。 ——啊嗯,这个不华丽的私闯者竟敢跑到他大爷家的浴室里“埋宝”? 在迹部大爷恨不得拆了对方的眼光之中,私闯的少年目光呆滞地用凿子在浴室瓷砖墙上刨出了一个小洞,然后继续目光呆滞地把一个泛着金属冷色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塞进洞里,最后,他从随身挎着的单肩包里掏出一小盒白□浆,以及一只毛刷,异常“欢快”地开始为某大爷家的浴室墙壁“增色”,对脑后直欲喷火的眼神一无所觉。 迹部再一次摁住额角,异常困难地深深吸气。 就在这时,他忽的想起在某本书上看过的偏技:梦游中的人可用温声细语引导,让他们平定下来回到来处继续安眠。 只是——温声细语? 迹部的眼角又是一抽。 他宁愿让这私闯的家伙继续折腾,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暗暗咬牙与某人侵犯领地的行为默默杠上的迹部双手交环,冷笑着紧盯住少年的一举一动。 待少年糊完墙,若无其事地木着脸从原路返回,迹部才卸下冷笑。他按下浴缸旁的警报器联系本部家宅处的护卫科,言语间,神色莫测,瞳光寒冽:“隐秘追踪从我房间走出去的人,回来再向我汇报……” 而后,他半蹲下用胸章的针头拨开半干未干的色浆,在抠出那块药丸大小的金属制品的时候,紫黑色的瞳孔遽然一缩。 >>> 站在雨中的少年背脊挺直。渐密的雨丝划过他的发梢、脸颊,在将他精致的下颚勾勒完毕后,才恋恋不舍地坠下,没入他的前襟。 雨水滴在米白的睡衣衬衫上,印出一朵又一朵深色的雨花。 此刻,少年维持着木然的表情,有些出神地望着阴沉的夜空。 “即便被绑在床柱上,还是一样吗……” 声音平淡滞缓,却是揉入了一丝懊恼。用尽各种办法,让人不堪其扰的梦游症仍是克服不了。 真宫寺久律转过身,用惺忪得近乎呆滞的目光静视某位倒在地上疑似得了某些癔症而不断抽搐吐沫的黑发少年,极其缓慢地,吐了口气。 如果他不是在做梦并且睡着的时候没有被人重击后脑勺导致记忆紊乱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在上演惊悚一幕的黑发少年,的确是那个著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无疑。 之所以要说“惊悚”,是因为眼前这个抽搐癫痫的名侦探,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狠狠地往科学的脸上抽着巴掌。 真宫寺久律自认不是医学狂人,更对人类的进化史退化册没有丝毫兴趣,因此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地上的人,等到工藤新一不再抽动身体不再发生变化,确认那位侦探只是身体缩小而没有就地嗝屁之后,才举起手中的手机,准备拨号联系救护车。 一阵忙音过后,响起了令人毛悚的怪笑与一道低哑惑人的声音:“桀桀桀,真是稀客,半夜联系可是……” “滴——” 真宫寺久律面无表情地掐掉电话,动作异常之迅速果断。 他开始后悔先前临时起意存了“豺狼医生”赤尸藏人的联系号,这才在焦虑失神中拨错号码在大半夜的被恶心死人的怪笑狠狠膈应了一回。 渐渐的,夜色更沉,雨雾停歇。 真宫寺久律先后用移动电话联系了医护车与警视厅,将工藤新一的遇袭情况与身体状况详细告之——当然只以“年幼的男孩”代称,略去不提他的真实身份与灵异变小的那一幕。 然后,他有些焦躁地抿了抿唇,在不经意低头的时候,眼尖地瞄到紧挨在工藤新一衣角处的一点莹绿光晕。 是什么……? 弯下身,指尖小心谨慎地触上那点荧光。 温润且带着暖意的触感让真宫寺久律心头一滞,忽然就有了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下一秒,世界幡然逆转,荧光像是一道漩涡,将他毫不留情地吸摄进去,吞噬到未知的另一端—— 两秒后,绿光湮灭,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正轨,维持着初始的模样不曾变更。 巡视警察的手电筒终于照到这片幽僻到快要被人遗忘的角落,草地上昏迷不醒的名侦探伪男孩也在这一时候苏醒了过来。 “小弟弟,你没事吧?” 巡警的慰问声打乱了暗夜的静谧,一切私密与玄异被掩藏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似乎无人发觉。 工藤新一并不说话,纵使心中有千万惊诧,千万疑虑,此刻也只是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只是,他不动声色的垂手,悄悄的把躺在脚边的一个小簿子收进袖中。借着夜色的遮掩与簿子本身的深色,这一小动作并没有被巡警发现,他们只是紧张地询问他情况,看起来颇为严正以待。 工藤新一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情况,他趁着巡警联系本部的空隙,撑起身飞快地跑离现场。 在跑出草蒲奔进巷道的时候,他借着皎亮的月光,飞快地扫了眼刚刚揣进袖子的东西—— 那不过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证,上面的信息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江古田中学,高等部一年a班,真宫寺久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三更 曾试阅于012.08 4回溯19世纪西西里[一] 真宫寺久律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滚、被胃酸搅在一处。内脏像是自成一片天地,翻云覆雨,实在难受得很。 不一会儿,视线逐渐清明。他对着满眼灰蓝的海浪发怔,修长的指节紧捏住船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耳边似乎有不甚清晰的对话声,但此刻的他已无暇注意。 不知是晕眩泛呕的感觉被压抑了太久,还是别的缘故,真宫寺久律瞅着不断翻腾海浪,胃中的翻腾感竟越发强盛,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哇”地伏在船舷上干呕了起来。 “科札特?!” 满含紧张担忧的声音在海浪的侵蚀下似有若无,随即便有一只温暖的手关切地扶上他的背,动作轻舒地拍抚,倒是奇异地让他的泛呕感减缓了下来。 “giotto先生,请让我为西蒙先生诊断一二。” 另一个声音传达过来,比起前一个声音显得粗犷不少。但也正因为这样,这个声音有着前一个声音所没有的穿透力,让真宫寺久律草草地用纸帕拭去唇边的污垢,并下意识地侧过头,寻向声音的方向。 走到他身旁的是一个疑似僧侣打扮的中年男子。真宫寺久律愣愣地望着对方那油光发亮的脑门,还没来得及思考,泛白的唇瓣便已先于理智一步挤出两个字: “……光头?” 中年男子一愣,拿着听筒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看起来随时有下巴掉地的危险。 为中年男子让开路的金发少年也是一愣,一双清润的碧瞳含着错愕,替代了原本的关忧焦灼。 中年男子慢慢的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真是……太失礼了!” 被浓厚的残念迎个满面,真宫寺久律瞳光一动,脑中纷杂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地袭来,让他的目光不由剧烈一缩。 极快压下心底的震惊,真宫寺久律微垂下眼,抬起纸帕抵住唇稍,声音里多了份歉意:“抱歉,伊扎克神父,我累糊涂了,请原谅。” “……没事。”中年男子(伊扎克)像是松了口气,迅速收敛见鬼了的表情,将久律让到船板上的一张木凳上,然后用喇叭形状的木质听筒为他进行简单的切诊。 “除了头疼恶心,乏力晕眩外,可还有别的不适?” 相比于尽忠尽责的伊扎克,忙着消化自己跨越时空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一事实的真宫寺久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点头,思绪却纠缠在别的问题上。 根据身体原主“科札特西蒙”不太完整的零碎记忆,他可以初步判断自己所处的应是十九世纪的欧洲,还是正处于四分五裂状况的意大利……最混乱的西西里岛上。而那个看起来与身体原主关系匪浅的金发少年名为乔托彭格列(giottovong),是当地一个小规模组织的首脑人物。 细细整理着脑中的记忆,真宫寺久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乔托(giotto)虽然与科札特一见如故引为挚友,但两人相识不到一年,就算有一定的了解,也应该不会太过深刻,那么他露出破绽的几率也少了很多。 感受到身旁那有如实质一直不曾离开的视线,真宫寺久律略转过头,循着身体的本能朝对方微微一笑,嘴角嗡动,无声说道:“我没事。” giotto半抿着唇,眼中宛若蓝宝石的光晕明灭闪动,最后还是平定下来,缓慢地勾起唇,拉开一道温暖沁人的弧度。 那海蓝色泽中镶嵌的不止是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却带着疑惑的深思。 伊扎克神父收了听筒,随手抄过搁置一旁的蝙蝠帽,抬手用力地掸了掸,这才歪歪斜斜地戴回自己头上:“应该只是普通的晕船症……现在船上也没什么药物,西蒙先生先忍一忍吧。” “是。”真宫寺久律扫了眼伊扎克神父,忍住心里默默奔腾的神兽君与用手在那光脑门上“嘣”一记的冲动——他才不信一个懂医的神父在出航前不会准备止晕药,绝对是在记恨刚才的“光头”二字吧? 只是真宫寺久律对晕船这种小事根本毫不在意,所以他仅仅是低应了一声,就沉默着倚在舷边,看似疲惫养神实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艘船。 要说是船还太抬得起它了,这种像是把牙签贴在木棒上做出的“船”,根本不是一个“简陋”的词就能评价的,除了让人违心地称赞一声“复古”“简约”外,似乎就只有沉湖自杀的用途了。 正兀自想着,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科札特在想什么?” “沉湖自杀……”等出口后才发觉不对,真宫寺久律半闭着眼,神色微妙地融入了一丝视死如归的痛苦状——身体总是快于大脑一步,反射弧太短果然让人烦恼,“……有没有人写过这么一本书?” “……或许有。”停顿了半秒,giotto的声音里多了一分显而易见的笑意,“改天科札特和我一起去书店找找看?” 听出giotto话中的调侃之意,真宫寺少年有些尴尬地假咳一声,平着脸一副若无其事看风景状,引得身旁的金发少年笑意更浓。 倒是这么一打岔,分去了多数的注意力,使晕船感减轻了很多。 海风吹来,携着浓烈的腥味,刮在皮肤上有些泛疼。 为了避免海风吹疼眼睛,真宫寺久律侧转过头,正对上giotto沉邃的双瞳。 真宫寺久律与giotto对视了几秒,一些混杂着科札特西蒙本尊的忧虑的认知,大量涌入思绪。眼前的金发少年,明显与“记忆中”两人初识时那个同他一起救助贫民、只单纯地想着能帮助一些是一些的金发少年,有了很大的不同。 大概是因为成立了一个类似于私人势力的组织。虽然金发少年仍是气质亲和温暖,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信任;性情涵养与守护的信念也不曾改变多少,但终究还是多了一分上位者的城府与忖度,眼中有时也会被凌厉占据,尽管只是稍纵即逝。 说起giotto成立的组织,初衷本是自卫团,专为保护城镇居民的安危,不受乱世与战争的祸害,这其中似乎也有科札特本人的推动作用。只是那组织的规模虽不大,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仅是短短半年的发展,便成了那块地域及其周围几个城镇无人敢惹的势力——也因此得到巴勒莫政府的注意,向他们抛出了邀请函——而在组织内部,势力的重心与性质也逐渐分化,竟是隐隐有了派别的雏形。 这算是……见识到混战时期□政府与早期黑手党势力的勾搭了么。 脑中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giotto那清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科札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真宫寺久律回过神,面无表情地与giotto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瞳对视,没有错过里面的审视。 或许他该庆幸自己无论内心如何纠结咆哮外表上都是一副镇静冷淡模样的“好习惯”,让他此刻看起来非常的坦然:“giotto今天也有点不一样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待giotto目光微动,几分疑惑好奇的意味浮现的时候,他才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句,“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至于喜事,自然是反讽被巴勒莫政府邀请一事。 话中的揶揄意味让giotto有些愕然,也让他眼中的暗光沉沉浮浮,更加看不真切:“那科札特今天可是有什么喜事?” 显然,giotto并不打算放过他今日的“反常”情况。 对于giotto的怀疑,真宫寺少年表示毫无压力。一来他承接了科札特本尊的部分记忆——虽然不多,但关键部分也能够把握;二来他在附身(穿越)科札特之前giotto一直在科札特身边,不存在掉包冒充的可能,至于怪力乱神?一般人不会主动往这方面想,即便是这个信仰神祗的时代;三来giotto之前恰好与科扎克有了意见的分歧,两人之间的关系齿轮发生微妙的偏转,虽然没有冷战,但两人也没有了之前的亲密,而他这个伪科札特的“不对劲”,完全可以推到这个原因上。 因而,他低敛眉眼,语调黯沉: “giotto,你或许还不太了解我……正如,我并不了解你。” “当年那个在贫民窟暗自救济穷人、只单纯地想着能帮多少是多少的giotto……与现在这个让我看不透的giotto……” 声音低缓,一字一句却清晰不已。他抬眸,静静地凝视金发少年, “giotto,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金发少年唇边风云不变的笑霎时僵住,蓝瞳剧烈一缩,瞳中的倒影裂成扩散的碎片。 真宫寺久律维持着神态的忧虑,内心却已笑开—— 他觉得自己非常有装模作样的潜力。 作者有话要说:  唠叨时间: 关于giotto此时与剧情性格出入很大的原因:每个人都有迷茫时期与改变的过程,信念也鲜少有不偏颇不动摇的时候。通过原著可以察觉,在彭格列势力壮大的时候,性质已经渐渐偏离初衷,giotto惶然过,迷茫过,不安过,甚至有过想要毁去彭格列的冲动,最后不知是因为不舍或者无法毁去亦或是别的原因,他只是带着顾问权隐退,退居日本。 于是律少年正赶上giotto迷茫初期的时候穿越……迷茫期有利于发展基友,让友情更稳固,乃们懂的。 另外比起官方的西蒙·科札特,瓦更倾向科札特·西蒙啦,毕竟直呼名字更显好基友嘛=333= 5回溯19世纪西西里[二+三] 久律将问题抛回给giotto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诡谲的沉默当中。 海风无声地盘卷在两人身侧,安静而小心地撩着他们的衣角。 刺鼻的腥味伴着海风迎面而来,久律微不可查地皱眉,扶着船舷边缘的手在一瞬捏紧。 强压下堵在喉中的泛酸胃液,他冷着眼觑了眼伫立一旁缄默不语的金发少年,苍白泛青的脸上,唇角微弯。 虽然对跨越空间移魂附体这种离奇的现象发怵发慌,也不知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他除了接受,在不被发现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徐徐图之、慢慢打算,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心下思绪万千,真宫寺久律凝目盯了泛着白浪的海面一会儿,忽的想起穿越前工藤新一身旁那个绿得像毛毛虫的光点,眼底有银亮的光泽一闪而过。 不远处,giotto半倚着船桅,海风拂动他堪比暖阳的金发,吹褶他蓝黑色的衬衫,衬得他的身形略显单薄;他却只是长身直立,抿唇站在风最大最盛的地方,纹丝不动。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意图,却是苦了三米外被两人的对峙气势压得透不过气的“小透明”伊扎克神父。 伊扎克撇撇嘴,抬起传教服的袖子往脑门上擦了擦。他把视线往蔚蓝的海面上移,心底的腹诽却是没有停下: 既然起了争执就不要站在一起啊,这争锋相对的气场苦的还不是他这柔弱的上帝教徒?上帝啊神啊快把这两个残害教徒的“异端”收走吧。 不知是不是上帝听到了他的呼唤,那压死人不偿命的气场争斗忽然就停了下来——海风骤强,久律退了两步,伸手捞住被风吹走的小毡帽。站姿的改变使得无意中形成的对峙压迫感转瞬消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狂乱的风恣意吹拂,鼓起他鬓角的发丝;半长不长的红色碎发因风飞扬,有一些飞到他的眼前,遮挡了视线。 ……红发? 久律有些愕然,却又很快垂下眼睫,挡住眼中的惊涛骇浪。 对于这个时代的西西里人而言,红发象征着不幸,因为他们相信犹大的头发就是红色。 而这个科札特西蒙,他竟然有着一头火焰一般的红发…… “科札特!” giotto饱含担忧的呼喊让久律猛地回神,他连忙将浅灰色的帽子戴回头上,小心地把红发掩进帽檐内。 “科札特……”这一声比起之前的那声低了不少,有些谨慎,又有些迟疑,“你……要不要先回舱内休息一下?” 久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鸟巢一般的所谓船舱,又衡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毫不犹豫地摇头。 船上就只有那一个窄小的舱,他若是等会儿忍耐不住在里面吐了起来,那个光头神父非记恨死他不可。 风宿在外,简陋则简陋,要是休憩的地方被染上了酸臭的怪味,任谁都会不喜的吧。 他轻笑,视线不经意偏转,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锁定伊扎克,倒影出对方一脸紧张欲言又止最后暗暗舒了口气的神情,深棕色双瞳逐渐变得晦深幽暗,最终无趣的将视线挪开。 “科札特……”giotto眉头紧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在未出口前全数吞咽了下去。 两人就站在与彼此最相近的地方,保持着相同的沉默,却让各自的心背离得更远。 这一切,久律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在意。对目前的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消除“熟人”的怀疑更加重要的事了。何况giotto对科札特的关忧虽然不假,但他与科札特的分歧与矛盾也赫然存在,两个挚友在相交初期磨合失败,亲密关系出现了裂缝,撕开脸坦明是迟早的事情。而他,不过是借机提早说出了科札特西蒙本尊藏在心底最隐秘的那句话而已。如果giotto就此与科札特生疏开来,那只能说明两人理念原则上已冲突得不可调和,那么无论时间迟早,结果都是一样。 “这……天也快黑了,我们……开饭吧?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就该到巴勒莫了。”伊扎克不断擦着冷汗,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忐忑小心地瞄着船头两人的表情,犹疑地建议道。 没人提出异议,事实上以giotto科札特乃至现在鸠占鹊巢顶替了科札特的律少年的性格,根本不会在这种小事多作纠缠,除非是带着目的的发难。 而伊扎克之所以说得小心,无非是胆小的他揣测着,担心两人迁怒于他而已。 这个时代海上的保鲜技术有限,伙食自然不会丰盛到哪里去。 几人做完祷告,草草地用完并不丰盛的晚餐,围着油灯坐了一会儿,就照着惯例留下一个人守夜,让其余两人回舱睡觉,到凌晨1点的时候让另一个人接替换班。 很不幸运的是,这一日守夜的职责,上半夜归科札特,下半夜归giotto。 顶着科札特皮囊的真宫寺少年表示,叫醒不相熟甚至算得上撕破脸有些许得罪的人,尤其是个看似亲和宽厚实则非常不好惹的黑手党头目,他非常的鸭梨山大。 只是不等他在心底哀悼一番,他眼中非常难缠的金发少年真boss语调温和而平淡地开了口:“科札特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线形好看的眉头一紧,久律诧异地看了giotto一眼,心底微词沉积,一点也不领情。 “不必。”只是晕船而已,他还没有无能到连个夜也不能守。 对于这个世界不自觉抗拒的久律,对于giotto不掺杂其他因素的纯粹关心,同样十分的抗拒。 瞥见“科札特”十分不好的脸色,与听到硬邦邦回绝的话后同样脸色难看的giotto,伊扎克神父赶紧出来充当和事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跟我换一下,今晚上下半夜都让我来守,明后两天都交给你们,这样我后两天就能睡个好觉咯——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如何?” “那么麻烦神父了。”giotto首先站起,向神父颔首致意,而后目光邃沉复杂地望了久律一眼,转身迈进舱中。 久律松下神色,对伊扎克神父的印象顿时改观不少。 或者,是他太过于排斥当前的境遇,所以才对其余两人有着本能的不信任与猜疑。 可是,当他在睡梦中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或许并没有错。 > 海浪拍打船舷,不容小觑的潮汐力震动船板。木船像是被一根细线吊在高楼窗边的羽毛,摇摇欲坠,时不时的颤动一番,震得人心惊胆寒。 久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木船的摇摆颠簸弄醒。 “嘶——” 因为船板随浪倾斜,他不知何时竟滚到船舱的另一侧,额角隐隐作痛,应该是在他昏睡的时候撞到了舱内的某个坚硬的地方。 他极力在震荡的舱内稳住平衡,扶着舱壁缓缓站起,却发现手脚发软,有些使不出力,大脑也有点昏沉。 纵然科札特·西蒙有不轻的晕船症,但他身体底子很好,绝对不会因为晕船而虚软成这样。现在的情况,倒像是中了一些让四肢绵软意识混沌的迷药的招…… 想到这,久律神色剧变,明锐的视线扫视船舱,掠过角落一个不甚起眼的烟蒂,沉着脸走到舱外。 “饶命……先生,饶命啊!” 撩起船帘的瞬间,久律稍稍一怔——与哭喊求饶声同时清晰并占据了他全部视线的,是giotto深沉冷冽的蓝瞳与意味不明的哂笑。 比起被绑成粽子跪在地上不断俯首求饶的落魄教士,沉静地站在船头的giotto似乎平静得有些反常,看起来像是一切都了然于心、尽在掌握一般,冷眼俯视着伏在地上那人的可笑模样,嘲讽那无谓的挣扎。但若是旁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站姿有些僵硬,额角有薄汗溢出,就连脸色也比平时差一些。 ——显然是在强撑着。 心中有了猜疑的久律,自然发现了这一点。 很显然,他的猜测并没有错。有人在舱内点了包裹着迷药的卷烟,企图让他和giotto熟睡不醒。即使能醒来,他和giotto也会四肢无力无法正常行动。 照眼前的情况来看,那个“有心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正无尊严讨饶的伊扎克神父,而他不怀好意的“目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giotto及时阻止从而失败。 看着giotto不算太好的状态,久律不由皱眉。他慢步走到giotto身后,也因此看到之前因为视角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船尾船头都有烧焦的痕迹,船头甚至搁置着一艘不断往下滴水的单人皮筏艇。 见此,久律不由虚了虚眼。看来,是某个光头想逃,又要置他和giotto于死地。 不知是否是残留于科札特·西蒙体内的意志在作怪,涌入久律脑中的愤怒远比他预计的要强烈好多倍。或许是因为科札特·西蒙的红发让他从小受够了白眼——西西里人“红发属于背叛耶稣的犹大”的论断让科札特的童年在冷嘲热讽中摸爬滚打,让他极度憎恨“背叛”的人。 在久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属于科札特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噌”的一声,锃亮的匕首被他拔出,随着他步步逼近伊扎克神父。 伊扎克脸上血色尽褪,他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梗咽着哭号:“饶命啊……我会说出幕后指使,我会极力将功补过……求两位先生饶命啊。” 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眸突地清明,久律回过神,暗暗为自己的失常吃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 他垂眼冷笑,不顾身后giotto担心忧虑的眼神,半蹲着拿刀子往伊扎克眼前胡晃,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刀背好几次擦着脸颊划过,吓得伊扎克哆嗦不止,险些出现失禁的情况。 “刀、刀剑无眼……饶、饶命啊——” 勾唇,匕首猛地扎进一旁的船板,唬得伊扎克险些翻白眼昏过去。 “不要耍花招。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赶紧说,我可没耐心听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久律没有想到的是,伊扎克教士竟真的属于一炖就烂的软骨头,他不过借机扩大了科札特·西蒙本尊长期混迹暗势力所铸炼出的气场,再加上武器与语言的小小威胁,很快就让光头教士把一切都招了出来。 原来是与巴勒莫政府唱反调的某支势力想要阻止政府与他们这股暗势力的搭线,收买了作为使者的伊扎克,想要用海难假象这一最简单且最容易推脱责任的方式彻底搅黄这事。 但一问他那是什么人的势力,伊扎克就哆嗦着说不知道,任凭真宫寺怎么吓唬他都一直摇头,看起来应该是真的不知了。 久律敛目,左手食指微曲抵住下巴。 海难么?可是海难这东西也不可能无穴生风啊……难道?! 脸色一变,他的视线转到海上,借着船头昏暗的灯光,只见海水浪涌一阵一阵,不似平时的规律,倒像是上上下下起伏不定;而洋面的气流也和平常不同,若动还静,竟有上下翻滚的趋势。 他虽对气候征兆不是很了解,但毕竟也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隐隐意识到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转头,视线触及同样察觉到什么而变了脸色的giotto,以及仍然畏畏缩缩不断讨饶的光头教士,真宫寺只觉一顿烦躁。 “真是个蠢货……”这光头以为自己就能逃得了吗?不管是体积稍大的木船还是单薄的皮筏艇,在暴风雨的面前都只是渺小无依的枯叶,任由它绞碎成灰而无半点反抗之力。而且,就算他逃回巴勒莫,那支神秘势力为了保密根本不会留他活口。这光头,不过是被人当做了死棋。 至于那些抛出招揽枝头的巴政府要员,也都是些脑子拎不清的,对待想要拉拢的势力也这么草率,只用一个无能的人与简陋的木船来接送势力的首领……这个下马威可真是有意思。 想到这,他面无表情地转动匕首柄,硬生生的在船板表层拉下一层薄薄的木屑来。 “您、您要做什么?”被他的动作吓着,伊扎克瞪大眼,眼里尽是惊恐。 红色的碎发半遮住少年的寒目,他轻巧地勾唇,话语轻描淡写。 “没什么,只是想为你刻块墓碑而已。” 伊扎克立刻晕死了过去。 光头教士的反应让久律顿觉无趣,他也懒得再和这个软骨头计较,只冷冷淡淡地站起,转身盯着神色不明的giotto:“……要怎么办?” giotto蹙眉,走到船桅旁边撑起长帆:“只能赌一把……但愿能早点巴勒莫海岸。”至少要等身上妨碍思考与行动力的药效过了之后…… 久律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溢开无奈的笑:“恐怕来不及了……” 话刚说完,他的身体一歪,伏在船头干呕起来。同时船只颠簸得更加厉害,上下震晃,像是海洋的玩物,被兴致腾腾翻来覆去地玩。 giotto还来不及去查看久律的身体情况,忽的一个猛狼打来,险些把船掀翻,也让因迷药而脚步虚软的他失去平衡被巨力撞到桅杆上。 只一瞬的功夫,海上便是狂风大作,舞爪呼啸,像是在戏弄指间的魔方,把木船翻来覆去地摇。怒风示威了几回,足以砸疼人的雨水倾泻而下。 被这个时代的环海一族视为一大死神的暴风雨,肆无忌惮地降临。 “科札特,抓着我!” 在船即将被飓风掀翻的前一刻,giotto的额头似乎冒出一簇极小的金色火焰,却又很快湮灭干净——那迷烟虚浮了*,摧垮了意识,强撑着清醒就已很难,何况是催动以意志力为本源的死气之炎? 凭着科札特的记忆,久律如此判断着;他原想本能地在心底讽刺两句,并不想理会对方的援手,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giotto伸来的那只手。 药劲偏偏在这关键时候再次生效,无论久律如何强撑精神,仍是在药效与海浪的双重夹击下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双瞪得极大的蓝瞳,让久律的心脏猛的咯噔了一下。 视线偏移,在对方衣冠不整的服饰上滞留了片刻,他浑身僵硬地挪开半倾在对方前襟的上身,声音里夹入了罕见的纠结: “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我想写轻松文的啊怎么一不小心就正经了呢啊啊啊笑师春树救我!! ps:存稿里的19世纪篇[二]、[三]合并成这章,比早上发的增了2600字 pps:本章比起试阅版修改了细节。 6鬼梦之外 “噗嗤……尼桑(哥哥)还是老样子呐。”被久律挡在身下的少年弯起眉眼,也不管半遮半露凌乱半敞的衣衫,径直利落地起身,伸手把久律拉了起来。 “真一……?”久律尚未完全缓过神,被扶起的时候仍有些怔忪。 事实上,在他乍一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瞳的时候,他还以为是giotto。 giotto……? 久律神色一肃,视线快速地扫视了一周,发现所在的地方竟是他自己的房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上四点……怎么了?” 久律没有回答,他看向挂在墙上的工艺电子钟,上面所显示的日期与时间正是他见到工藤新一身体变小的那一刻。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转过眼,正好与黄梨真一相对。 “你怎么来了?” “尼桑还真是冷淡呢。”黄梨真一微鼓起嘴,稚气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任性骄纵的少年——前提是不注意他眼中一闪即逝的锐利异光。 看着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缄默而不带表情的久律,黄梨真一挂上看似纯澈毫无心计的笑,海蓝色的眼珠转动,继而抬手惊讶地指向一个方向:“尼桑,那个人是谁?” 顺着黄梨真一所指的方向望去,久律忽的眼瞳乍缩,神色骤变。 那方向,那摆在房间角落的单人软床上,正躺着一个他绝对不陌生的人—— 灼热如火的碎发,如雕刻版深邃极富欧洲风情的面容。 科札特·西蒙。 内心的震动已经无法用一两句言语轻松表达。如果说穿越百年前的西西里这一经历足以让他惊诧地颠覆世界观,一觉醒来忽然回到时间相同地点不同的原世界足以让他困惑中又夹杂着意料之中的庆幸的话,那么,不该跟他一同回到这个世界的科扎克·西蒙,给他带来的震撼绝对比前两项相加相乘还要多上许多。 如果单是连同科札特·西蒙的肉躯回到原世界,久律或许还不会如此震惊,最最超乎他想象的是,他不但不再依附科札特·西蒙的躯体,甚至还与科札特同时出现在他自己的房间,而出现的时刻又恰好是他碰上莹绿光点穿越的时刻……如果说穿越回21世纪的时候他真宫寺久律才刚脱离科札特的躯体,回到自己原身,那为什么他身处的不是目睹工藤新一缩小的那片草地?毕竟他可是在那个地方得到穿越的契机。科札特·西蒙本尊被他带回到自己的世界,这当中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者……是一个新的契机?时间地点的蹊跷,无法理解的事态发展……简直是…… 一团乱麻。 微皱起眉,久律沉沉地盯着科札特·西蒙,视线半点也不曾错开。他的心底,不可避免地涌出几分焦躁。 不管怎么样,他需要先一步确定——科札特的灵魂或者该说是意识,是否已经回归到他的身体里面。换一种说法,就是说科札特·西蒙……会不会在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之后醒过来,且保持清醒的意识与他交谈。 而伫立在一侧默默观察他所有表情的黄梨真一,明泽鲜亮的海蓝色眼瞳里再度闪过不可捉摸的情绪,好似有绯红的暗芒一闪而过: “尼桑?”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许多,带着不被常人察觉的晦暗蛊惑,“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到底是谁?” “去睡觉吧。”久律没有回复黄梨真一,他只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淡淡地下达逐客令,“二楼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久律的房间位于一楼。 黄梨真一脸色微变,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绽开一道灿烂的笑,仿佛之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阴沉表情从来没有存在过:“不打扰你休息了,哥哥。” 说完,他拉紧身上单薄的外套,旋身往房门外走。临出门时,他脚步略停,半侧过头对律微笑:“尼桑,天气凉了,记得多披件衣服才是。” 站在原地的久律轻轻颔首,神色是一成不变的冷淡:“会注意的。”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三年前突然冒出来并时不时跑到他独居的宅邸来耍萌卖痴拉感情的弟弟,久律对他不算疏远,但也谈不上亲近,至少并没有亲密到能让他将这一奇遇及自己的秘密说给对方听的地步。 因为,他在黄梨真一的眼中看不到真诚的兄弟情谊,那汪剔透好看的蓝色眼瞳里,只有令他无法理解含义的“势在必得”。加上偶尔闪过的冷酷阴霾,他实在无法对这个半路冒出的“弟弟”产生任何亲近的想法。 “还有事吗?”抬头,看见黄梨真一仍顿足在他的门口,久律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任何的明显变化。看不出关切,也看不出不耐,只是那么平平淡淡清淡如水,似乎仅仅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而已。 “尼桑,真冷淡呢。”黄梨真一抑着委屈低迷的语调,海蓝色的眼却是逐渐酝酿成深色,连带着拖拉冷笑的唇畔泄出两颗小小的、尖尖的獠牙——那不属于人类,倒像是某种野兽的利齿——在久律所不能看见的阴影里闪烁寒光,“晚安哟,亲爱的尼桑。” 这么说着,黄梨真一再次抬步向前,走出房门后步履矫健地踏上折转式楼梯,这一回倒是很快地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久律这才敛去伪装,动作利落地关掉房门,上锁,又转身关上窗子,将被风吹开间隙的窗帘拉好。然后,他神色凝重地走到床边,对安然躺在床上看不出任何不妥的红发少年仔细端详了许久。 呼吸平稳绵长,面容平静,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也勉强有几丝红润,看起来身体尚且健康,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大概只是晕船的缘故。 怎么看,眼前的红发少年都是安静地睡着,全然没有魂魄遗失的症状——当然,前提是如果世上真有魂魄这一东西存在的话。 端视片刻,久律蓦地弯唇,扯开一道看似绚烂却没有温度的笑。 “以科札特·西蒙的身份经历,在身处异境谈话声萦绕不绝的情况下,仍然一无所觉地安睡的可能性,微乎甚微……若是警惕性薄弱至此,你又是如何在刀枪与战火中生存下来的?你可是醒着,科札特先生?无论是药效,还是受飓风冲击的昏厥,时限都该到了吧。” 试探,质疑,尖锐。 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红发少年,后者却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包括毫无变动的呼吸,与微微起伏的胸膛,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节,都没有打破原有的动态。 试探的话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久律关于“科札特装昏迷”的猜测也动摇得摇摇欲坠。 难道,是他想错了,科札特·西蒙本尊的灵魂/意识还没有回归身体,或者……醒不来? 猜测终究不过是猜测。久律收拢了眉尖,一把取过床头柜上的匕首,霍地拔刃出鞘。 削骨冷茫纷纷从匕首出鞘的部分涌出,直到利刃彻底拔出的时候,那冷冽的气息已合成近乎要碾碎肢体的杀气。厚。沉。冷。锐。 刃锋晃动,空气也像是变了势,全数涌向静躺在床上的红发少年。 只见锋利的匕首以极快地速度刺向科札特·西蒙的心脏,即便是距心脏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那匕首的速度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而科札特·西蒙,依旧紧密着双眼,呼吸绵长,好似对外界的变化与危机没有任何察觉。 匕首势若破竹,擦过科札特心脏处的衣料,直直插入距心脏口极近的腋下。 科札特·西蒙,自始自终不曾变过呼吸频率,更不曾睁开过眼。 久律的眉皱得更紧,但又不由地缓了神色,显得矛盾非常。 看来科札特·西蒙暂时是真的醒不过来了。这样的情况,倒不知是好是坏。 迟疑不过一秒,他敛下眉眼,将匕首收回鞘中,用软绳绑在腰间。 而后,他将科札特·西蒙的身体推进床的最里侧,自己翻身往床上一躺,缩进柔软而温暖的被窝。 初春的夜,凉得刺骨,却比冰透烦乱的心要暖上一些。 扑朔迷离的际遇,装模作样的继弟,难以处理的红发少年…… 这个夜晚,还真是糟糕。 脑海里划过这一浅淡的念头,他伴着温软的被褥渐渐沉入梦乡。 可是,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糟糕的情况远不止他昨天遇上的那些。 会客室,登门拜访的迹部家大少爷眉眼傲气地坐在他对面,修长有力的五指匀称张开,覆在那张优雅非常又张扬非常的俊脸上方。 “请问……”因着迹部景吾迟迟不开口,久律半眯起眼,正要四平八稳地问询对方的“贵干”,不料才一开口,就被一直作沉默高深状的迹部大少打断。 “昨晚,你擅闯了本大爷的家。”迹部景吾呷了口茶,俊冶的脸上似笑非笑。他就这么停在这一句不尴不尬的话上,显然是好整以暇,静待久律的反应。 “抱歉,我有重度的梦游症。”久律木着一张脸,看起来异常的平静——当然他心底是惊讶的,只是抵不住反射弧太长,脸部表情的反应力太迟钝,所以才造成一种处变不惊的假象。他的神色动也未动,眼皮抬也不抬,只是风云不变地回视对方,“如果给贵府造成了什么经济损失,我如数赔偿。” “哦?” “或者你可以选择将我告上法庭。”久律上身后仰,放松了姿势倚靠在浅褐色的皮质沙发上,“那样的结果,仍然只是赔偿金而已。两种选择,你可以任选一样。” 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久律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来意似乎并不简单,至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巧的是,现在的他因为昨天的那些破事,完全没有心情顺着对方的意,他只想狠狠地警告那家伙并在照价赔偿后毫不客气地丢出去。 对于心情不好的人来说,什么东西都染上了一些暗色,特别是上门讨债的人,尤其碍眼。 “啊嗯,还真是有恃无恐啊。”意义不明地说着,迹部景吾缓缓挑唇,轻抵眼角的指节微动,无名指点上眼角的泪痣,“经济损失倒谈不上,只不过昨天,你在本大爷家的浴室里埋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说着,他右手一翻,一枚金光闪闪金制的络子球格外别致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面空心的地方还躺着一颗莹润剔透的琥珀石。 久律淡定地瞟了那精致的珠宝一眼,他对此表示毫无压力——压根没见过,不是他的私有财产。 至于不合宜地出现在迹部家……迹部景吾还能活生生地坐在他对面,这东西又不是炸弹,没有把迹部大少炸成渣的功能,构不成伤害罪,应该不会惹出太大的问题。 至于盗窃宝物?呵,一个重度梦游不受意识控制的人,怎么能因为他没有自主意识的行为治罪? 所以毫无压力的真宫寺少年一脸淡定,从容平静地直视迹部家的大少爷,顺便还意思意思地往眼神里加了点应景的疑惑。 “这颗宝石,正是前两天被怪盗基德盗取的‘八巧镜心’,”迹部景吾紧紧盯着久律,眼神一刹那变得锋利,凉得渗人,“昨晚的事,还有你的体质,真是不巧地令人扼腕啊,怪盗基德。” 传说中被迹部财阀的大少爷指认为“怪盗基德”的真宫寺少年表示,他很想把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少爷扔到窗外去。 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恶念,久律木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开口:“迹部少爷,你知道沉东京湾是什么感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初代剧情还没完,这只是中场休息…… 啊啊啊我要写轻松文啊正经什么的真让人忧桑qvq ps:改了下不通顺的语句。 7鬼梦之外 “迹部少爷,你知道沉尸东京湾是什么感觉吗?”久律坐直了身体,盯着对方的目光不再浅淡,而是像要刺破一切屏障将对方的意图吸摄于心的深沉,“现在我想我们的立场可以对调一下——诽谤罪可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这一大早跑来“他”家胡说八道的男人,就算他想要私下和解这事,“他”也想把他告上法庭,以诽谤之名。 毕竟是迹部集团的少爷,见了不少世面的迹部自然不会因为真宫寺的三言两语而慌了神色,反倒是一副老神在在万事运筹于心的模样,看起来颇有商业高手的风范,“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真宫寺君,你该如何解释本该落在怪盗基德手上的宝物,竟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迹部景吾扬了扬金络琥珀,“这可是真品,”又丢过去一卷录像带,精准地扔在律的桌前,距离桌角三英寸的地方,“这是你昨晚在我家埋藏‘八巧镜心’的全程影像,里面细致地拍摄了每一个细节,甚至能辨识出影像里的‘八巧镜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久律没有去接那盒影带,想也知道那不过是一盒无关紧要的复制品。只是,迹部家的少爷,绝不会做“确认怪盗基德是谁”这种无聊的事,他会特地登门造访,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呵……”迹部景吾勾唇,嘴角那如握胜券的自信意味让久律怎么看怎么想丢个鞋托拍过去。而最让久律想执行那无礼行为的是,这大少只勾唇沉默轻点眼角的泪痣,一双桃花眼透过指缝犀利地盯着他,偏偏这位大少还维持着这个审视的姿势,过了好一段时间仍是一言不发。 若不是对方的保镖还尽忠尽责穿着黑社会一样的制服戴着不知用来挡风还是用来装酷的墨镜笔挺威武地站在大少身侧的话,他说不定会真的按捺不住那股子(拍拖鞋的)冲动。 “别再点你那颗高贵的泪痣了,迹部少爷。”久律起身,毫不客气地拉开房门,将“我很忙,你再不说我就送客”的意味发挥得淋漓尽致。 迹部景吾坐在原处岿然不动,只是脸色有那么一点点的发黑:“啊嗯,真是不华丽。” 喟叹抚额,他的目光扫过身旁一直作透明布景状的助理,后者立即会意,快行走了几步,将一直像服务员抱端盘一样紧抱着的文件递给久律。 “这是什么。”两手交叠相环,久律并没有乱接不明物的打算。 “企划案。”迹部景吾同样双手交叠环着臂膀,脸上的表情要多淡定就有多淡定,仿若刚才目光锐利逼人不断试探撩拨真宫寺少年底线的家伙另有其人一样,“迹部集团与真宫寺不动产的合作方案,劳你交给你家老爷子了。” “自己交。”久律平淡吐字,眼皮抬也不抬一下。虽然两家的家长有那么点交情,但他可是第一次与迹部景吾会面,而这相见也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愉快——总之一句话,他与迹部大少,不熟。转交文件什么的,请另辟蹊径,自己解决。 迹部景吾眼角极其细微地抖了抖,他眼中的色彩加深,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自然是不愉快的,一想到那个时常脱线抽风耍酒疯的真宫寺社长,他只想远离远离再远离,与他大爷美学彻底站在对立面上的男人,他真不想进行谈判以外的任何交涉。相信他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把这份企划案交给他了。 被真宫寺社长拉着跳芭蕾什么的……他真心不想去啊。 当然,迹部大少此趟的目的绝对不是“戳穿”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更不想做要挟的蠢事,他一方面是想顺势见见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真宫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对方注意。不管这家伙是不是怪盗基德,是不是与怪盗基德有关联或者有交情,他都要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行动。若是真宫寺家传出了什么丑闻,那与之合作的迹部家,脸面上也不会好看。这样的动机,他相信,即便久律现在还没能注意到他的弦外之音,待事后冷静回想,一定能懂得他的意思。 至于转交企划案什么的,那真的是顺便,他也不指望对方能答应。 这么想着的迹部大少,最后果然得到一句“家父还有些细节之处需要迹部少爷解惑”,生生将他的企划案打回。 送走女王样的迹部大少,久律看了看手表,心底不由感慨迹部大少的掌控力。 无论是造访的时间,还是对谈所耗费的时间,迹部都控制地刚刚好,一点都没有妨碍到久律的一日行程。 此刻,离早晨的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久律开始着手准备,穿好白衬衣,套上黑色校服外套,束好制服领带。 便宜继弟黄梨真一一大早就不知所踪,但鉴于此人一直是晨出的惯犯,他也没有多在意。 一切准备妥当,久律让佣者细心照顾仍在他房内沉睡的科札特西蒙,而后接过另一名佣者递上来的手提书包,出门踏往上学之路。 出门不远就是地铁站,久律顺着形同浪潮的人流涌进地铁车门,好运地占到了车厢里的座位。 不经意地放眼窗外,正对着这节车厢厢门的安全线旁站着一个瘦弱单薄的棕发少年,突兀地隔开周围的一切,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giotto……?!”猝不及防的惊愕让久律不受控制地低喃出声,所幸车厢内人声嘈杂,这个零碎的音节才出口,就被周围的喧嚣挤散。 只是,坐在他右侧穿着石油工人制服的壮年男子忍不住从报纸中抬头,淡淡地扫了久律一眼,而后又低下头,继续津津有味地阅读晨报。 久律定了定心神,再次将视线投往窗外。这时地铁已经开始驶动,站在安全线外身形单薄落寞的少年,身影随着地铁的开动不断缩小,远去。 然而,那棕色的发丝在一片昏暗的地下通道里是那么的醒目,黯淡的色泽绝非记忆中那璀璨如金丝的发色。 那个少年,不是giotto。 收回目光,久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大概是受了科札特·西蒙记忆与情感的影响,竟然会担心giotto的安危与情况。 事实上,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是可笑而多余的。 「抓住我……」凶悍恐怖的暴风雨背景下,金发少年的表情急迫而担忧,「科札特……」。不是对危机境遇的担忧,而是对挚友的忧虑。 但是,giottovong只是科札特·西蒙的挚友,与他真宫寺久律,没有半点关系。 垂下纤长的眼睫,他的心绪趋于荒寂,不再思虑其他。 “少年,你可是认识我的儿子?” “您的儿子?”久律一愣,但他很快发现眼前穿着工人制服拿着晨报阅读的中年大叔,与刚才那名棕发少年面容有几分相似。这位大叔指的,必定是刚才那个站在这节车厢门外与giotto极为相似的少年。 只是,这看起来平凡邋遢的大叔怎么会知道他看的是那个棕发少年?那个少年身旁,可是站着不少人呐。 心底暗道眼前男子的不简单,久律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不,您误解了。” 说罢,他眯起眼,假装没有看到中年男子那沉静而深究的目光。 地铁到站,他不再理会中年男子那令人心烦的视线,快步迅捷地出了厢门。 走出地铁,阳光明媚正好,温暖柔和的光线捂热了初春,也让他从昨晚开始一直有些焦躁的心情顺当地平静了下来,如同天空的暖阳一般,雨过放晴。 直到—— “大哥哥,你的学生证掉了。”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清脆童稚,却莫名的给久律一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 他停下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却见一个三头身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孩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看着有些眼熟。 久律这么想道。 叫住他的男孩正往他的方向伸着手,那被短小的手指握着的正是印着他照片的学生证。 久律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他应该是没带学生证才对。早上怎么翻找都找寻不到的学生证,此刻竟冒出一个孩童将它归还。 “谢谢。” 他接过学生证,脑中忽然有几幅影像飞快闪过,零碎的身影刹那重组,拼凑成清晰的图案。 细雨、草甸、荧光……还有,身体像是被榨干了水的腌萝卜,离奇缩成孩童模样的,工藤新一! 两指夹着学生证往回收的动作微顿,久律眼神一凛,抬起视线往男孩的脸上扫去,果不其然在一瞬间看到一双同样在审视着自己的眼睛。 “大哥哥穿黑色风衣戴黑色礼帽的样子好酷哦。”男孩润如水晶的蓝瞳盈盈闪动,看起来像是膜拜向往,但久律清楚的知道,对方不过是在思量、猜忌着他,顺便用装嫩试探的方式想要套他的话, 这经历还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倍感乏味的久律收回手,把学生证收进另一只手拎着的黑色提包里,不想再杵在这和这位出门不看黄历结果倒霉遭暗算的腌萝卜侦探继续扯皮,索性松了思绪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黑色风衣?呋,直说了吧,我不管你是被谁暗算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我除了不巧路过看到你缩成萝卜头的这一幕并且多事碍事自己惹事地报了警叫救护车以外,没有参与任何需要对你变小负责的事,所以,请不要再来烦扰我,做这些无谓的试探,要找赔偿金找奶粉钱找精神损失费物理损失费实验体补贴金请都去找罪魁祸首,谢谢。” 一口气平板地说完,也不管对方被自己这近乎牢骚的一连串话弄得有多么瞠目结舌,真宫寺少年直截了当地转身,大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至于身后那个眼镜伪正太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他没有兴趣知道。 被绿色荧光吸去玩晕船一日游海难半夜游的他,可也是实打实的受害者。 穿过几次人行道后,江古田高中的牌匾终于出现在了肉眼可见的地方。 他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躲进教学楼避开这让人心烦的冷风,却不想在快要踏进校园的时候,险些与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撞上。 所幸身体反射神经不同脸部表情神经那样坑爹,久律眼疾手快地扶住那团差点与他分饰彗星与地球(彗星撞地球)的红色身影,把对方扶正后快速敏捷地松了手。 “学姐,你没事吧?” 久律定睛一看,在看清对方面容后,忽的有些吃惊。因为他差点撞上的人,竟然是二年级那个很有名气的小泉红子。 那些两眼扒着小泉红子美貌的人不知道,但他却是很清楚——这位红子学姐是占卜部的部长,平时神神叨叨的,总说些怪力乱神的话。 以前他是不信的,但自从他经历了昨晚的离奇境遇后,他对这个学姐,竟产生了一种只想离得远远的……这样难以说明的感觉。那就像是……在恐惧着对方一样。 恐惧?忽然冒入脑海的这个词,让他自嘲地笑了笑,也顺势收回心神,恢复成平板无波的模样。 “学姐,刚才很抱歉,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生疏有礼地说完,久律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打算拔腿开溜。 可惜,小泉红子不给他这个作透明状退散的机会。 “受时光吸引的生魂啊,你尚未完成你的使命,怎可从洪流的荒原奔走未来?”小泉红子优雅高深地笑着,拍了拍差点没忍住想喊她神婆的久律少年的肩,“去吧,弥补历史空白的勇士,我看好你哟。” 眼角嘴角一同狂抽并深感到不妙的久律,就这么被小泉红子的柔胰拍昏了。 而后,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对神棍这一生物诞生了无可救药的……想要套麻袋喂马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w= 8回溯19世纪西西里[四] 继在19世纪破木船上经历了晕船一日游与海难半夜游之后,真宫寺少年再次被霉运女神光顾,得到与汪蓝的大海亲密接触的限量版体验机会。 大量海水漫入鼻腔,一股窒息的感觉侵袭了他的感官。久律竭尽所能地想要往水面上浮,怎奈在怒涛的干扰下水性什么的全是浮云,人类相比于自然的力量终究显得渺小,任他用尽各种方法都抵挡不过海浪的折腾。 好不容易,他在扑腾中抓着了一块宽而薄的木板,终于攀着木板浮出了水面。庆幸之余,久律决定从此见到神棍这类生物一定要敬而远之,以免再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他敢肯定自己遭受这坑爹的遭遇/再次沦陷海难绝对与小泉红子脱不了干系。 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重锤胸腔和腹部,强迫自己呛出好几口海水。直到确定再也吐不出更多的海水,且海浪的冲击不再那么威猛之后,他才褪下吸水显沉的哔叽外套,疲软地搭在木板边缘,仰头遥望灰沉的夜幕。 此刻,东方的启明星已隐隐现出身影,挂在遥远的海平线彼端,暗示即将到来的黎明。 过了一会儿,东方升起曦光,橙红色的光线沿着海平面长驱直入,将广阔的海面镀上粼粼波光。 而这穿破黑暗的曙光,恰恰让久律看清搭在脸颊旁侧的那缕发丝的颜色。 红发…… 眼眸暗了暗,久律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学《呐喊》名画抱头大喊几声缓解这无上的压力。 该怎么说,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结果发现之前的解脱不过是暂时的中场休息,现在还要继续在苦海里苦逼地腌咸菜的时候,他的心情实在不能用不好两字就能简单概括。 尤其是当,腌制的这颗咸菜是他自己的时候。 心情低郁地抱着木板,当了回鲁滨逊的久律低头审视褪下的外套与穿着身上的亚麻衬衫的样式,果不其然是科札特西蒙先前穿着的那套。 果然又附体科札特西蒙回到了19世纪? 安静地看着臂下的木板,少年迟钝的面部神经第一次及时接受到大脑中枢的指令,很是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难怪这块木板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那艘像是用来沉湖自杀的船,已经被暴风雨给拍成碎木板了吗? 猜度giotto与伊扎克神父安危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环顾四周,只见茫茫渺海,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在这浩瀚的汪洋中,无法定位,也没有指南针,别说是确定他人的情况,就连判断自己的安危都是谬谈。 然而前途未卜,自救却是必需。要知道从腌萝卜进化成腌干尸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随浪漂流听天由命最后只会变成海洋的化肥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按照之前快要抵达巴勒莫的情况来看,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地中海北纬38度左右,再加上记忆中从小镇去往巴勒莫的路线图、启明星指示的东方、春转夏的时节西风带的变动,还有即将来临的涨潮时间,一个冒险的方案在他心底成型。 他拆下木板长边细长的一小节,脱下上身仅存的衬衫,将它绑在那一小节木条上。 海风吹拂,那件衣服很快便被强风吹干。他便又从木板的长边上拆下了等宽的一节木条,与原先的木条构架成交叉状,用衬衫绑成一个简易的帆。 幸运的是,他所处的位置距海岸不算太远,在海浪与海风的双重推动下,天还没透亮就看到了海岸。由于主导风因为逼近海岸从西风转成陆风,他收起简易帆,用木板作游泳浮板全力往海岸的方向游。 当双脚踩上沙滩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疲乏虚软得非常严重,久律套上已经干透的衬衫,拧去哔叽外套的水渍,凝成股状缠在湿透了的长裤胯部。而醒来就已不见的小毡帽和在游水中脱去的鞋子,此时自是不可能取回。 之前在海中还没怎么察觉,现在上了岸,海陆温差加上强风蒸发身上水滴所带来的湿冷感越发清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紧身上的衬衫,加紧往疑似有灯光的地方走。 科札特的晕船症加上之前喝下的几口海水带来的弊端此时已经见效,这时的他口干舌燥,头晕脑热,估计再不喝些淡水整个人就要出现脱水甚至是休克的征兆。而在这陌生的异地,任何病症都是雪上加霜。 海滩往内是成片的树林,说不出名字的硬叶林郁郁葱葱,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像是大自然最精巧的艺术品。 顺着从树叶间隙中隐约透出的灯光一路穿进绿林,久律在半分钟之后找到了灯光的源头—— 碧叶掩映之下,一间林间小屋为这个空旷幽冷的地方添了几分人气, 这座屋子并不是由这个时代欧洲的主流材料石材砌成,它的材质反而是在东方更为常见的木材;而这座木屋究竟是出于西方的工艺还是东方的榫接技术,他见识不足,无法判断。 快步迈到木屋门前,久律迟疑了半秒,还是抬手扣响了房门。 敲门声不足三下,门已从里屋开启。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阴沉沉黑洞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久律,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森。 “您好,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见到男子令人毛悚的形象,久律晃神了一瞬,很快就沉寂下表情,收敛眉目,眼角眉梢都带上恰如其分的歉意。只是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那阴鹜的中年男子猝然出声打断,声音竟也像生锈破损的机械,运转起来粗糙而刺耳。 “来自异界的客人,海难幸存,福祸相依,请进吧。”说着,侧身一步,让出玄关。 久律却是连退两步,瑰瞳微瞠盯着中年男子。 ……又是神棍?! 心中不免涌上一线忌惮,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洌,而且戒备。 “不必如此,天机者得天机。贵客想要回归,便需遵从天道,顺应因果行事。”中年男子面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久律眉头微皱。莫名的,他想到小泉红子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记得,那句犹绕在耳的“历史轨迹”。难道,他要代替科札特,以彭格列自卫团的立场与当局政府斡旋?或是,做些别的事情……? 不等他多想,中年男子再次出声:“贵客进屋吧,为你所求的契机,便在屋内。” 久律神色一凛,迟疑了半秒,绷着身子漫步进屋。 他虽不知中年男子的话内有几分真假,亦不知对方是否抱着别样的目的,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遵从男子的安排外,再无别的选择。 进到屋后,律才发现屋内的灯光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明亮——之前他追寻着找到木屋的灯光,乃是屋外挂着的燃油灯——屋内仅点着一支细细的蜡烛,烛光摇曳,焰色浅淡,看起来倒和中年男子一般阴沉。颇有几分鬼屋的味道。 “请喝水。” “多谢。”久律接过宽口的玻璃杯,一口饮尽杯中的清水,毫不犹豫——在这防不胜防的情况下,与其怀疑对方下毒草木皆兵地敌视一切,不如坦然对之,既来则安。身体脱水的情况可由不得玩笑。 中年男子默默不语,又为真宫寺倒了几杯温水,互道了姓名,倒是显得客气温和,与他的外貌及气质截然不同:“离早点尚有一段时候,贵客请先用些糕点吧。” “恕我唐突,福维特先生刚才所说的契机……”到底是个年少气盛的高中少年,任真宫寺久律的接受神经再怎么强悍,他这个时候也无法沉住气,询问声显而易见的急迫。 在昏暗微光的掩映中,福维特似是笑了一下,将卜师巫道的神秘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 “科札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身后好似有一扇轻风拂过,接着而来的便是扣住右臂的炙热温度。 久律愕然,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 “g……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9回溯19世纪西西里[五] “……giotto?” 久律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收起眼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开,看向小屋的主人福维特。 福维特仍是一脸阴森,烛光照着他的眼窝显得更加漆黑,黑洞洞的竟不像是活人。 移开目光,久律敛下心神,接过giotto递过来的毛巾与毯子,低声道谢。 直至此时,联系福维特先前所说的几句诡异的说辞,一个猜想在他心中定型。 所谓的契机……难道是指giotto? 带着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向看起来如释重负的金发少年,久律垂目思量,忽的脑中一刺,像是灵魂要被剥离*一样,从百会穴开始,尖锐的同感向着全身辐射散开。 ……怎么回事?他的心中警铃大作,虽极力想保持清醒,但对身体的掌控权却不受意志影响,渐渐消失,失去支撑的眼帘也随之合上。 「出去。」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让正戒备地寻找异状来源的久律猛然一惊。 “谁?”想要冷声低喝,却无法出声,质问被封锁在意识深处,一*扩散开。 他仿佛被束缚在一个黑色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动弹,连视线也被毫无光线的黑侵蚀,让人再无法保持最佳的冷静与谨慎。 「你不该来这……出去,从这具早已开始破败的躯壳里出去,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那找不出来源的声音,虚弱,却超乎想象的生硬。 ……‘早已破败’,是什么意思? 更让他疑惑的是,那神秘声音不仅语焉不详,甚至,那口吻中还有着如同对亲近熟人的担忧与呵斥的意味。 ……熟人? 疑虑与困惑感愈加深重,但另一个发现更让久律惊疑——神秘声音的音色,他并不陌生。那声音,与他目前占据的这具躯体有着太多相似之处。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是……科札特·西蒙先生?” 没有回答,那声音的主人不再作声,那谜一样的声音在他的意识之海里砸开层层涟漪,却如同来时一样毫无预兆地消失。 而此时,giotto正将暗藏锐利的目光投向半开着的可以隐隐望见汹涌海浪的斜支窗,沉声分析与对策,并没有发现久律的异常。 “没想到伊扎克,那位巴勒莫的引路使者竟然……幸而科札特与我都平安无事,但通行证件与邀请文书都在风暴中丢失,我们明天只有先进城,打探一下城里的情况……你觉得呢,科札特?” “科札特?” 没有回应。 giotto偏过视线,这才发现他呼唤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在软椅上睡着,长而密的黑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静默的阴影,将它主人的疲惫毫无戒备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giotto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拉起被久律揪在手中的薄毛毯,摊平毯面轻缓地盖在他的身上。修长的手指在掖毯角的时候无意地划过少年仍有些湿润的发梢,giotto一直没舒展开的眉尖不由蹙得更紧,小心地取过被少年压在颈后的毛巾,轻托他的后颈为他轻拭起头发来。 对于认定的朋友与伙伴,他一向抱以最大的珍视,甚至不吝以最谨慎的态度,随时关忧、细心照顾、无微不至。 即便……这位朋友正和他处于最糟糕的冷战高峰,排斥他的担忧与帮助。 正当他抬手将少年散落眼前的红色碎发拨到耳后的时候,少年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琥珀色的眼瞳毫无焦距地对上giotto。 “科札特?你醒……” giotto话未说完,少年的右臂突然卡住他的脖颈,左手压制在他的胸前,狠狠将他扑掼在地。 “科札特……?!” 后背撞地的痛感从脊背中心扩散,可悬在自己上方的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眸更让他心惊。 “科札特,你怎么了?……回答我,科札特!” 少年似对giotto强烈呼唤的那个名字产生回应,身体下意识地一僵,随即一软倒在giotto胸前。 “咦?”坐在壁炉一角一动不动,像是化作雕像一样对两人的谈话举止无动于衷的福维特突然轻咦了一声,掀动眼皮瞅向目光空洞似醒非醒的久律。 “giotto先生,西蒙先生的这种状况持续有多久了?” 听到福维特略感凝重的询问,giotto心头一震,顾不上去管肩头桎梏住自己的重量,急急地转向福维特的方向。 “福维特先生,您知道科札特他刚才怎么了吗?” “魇症,也就是新兴医学所说的梦游……这症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福维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如柴的手臂,原本阴森无表情的枯槁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从西蒙先生梦游时的吐息来看,这位先生的身体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福维特先生……” giotto满心忧虑地正准备再问,这位名为福维特的诡异黑袍人却挥了挥手,恹恹地打断了他: “天亮了,giotto先生,带着你的朋友走吧。” giotto微不可查地皱眉,却极快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深深地凝视了福维特几秒:“打扰了,福维特先生,我们这就离开……感谢您之前对我们的帮助。” 颔首致礼,也不在意福维特的冷淡,他架起再次昏睡的红发少年,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少年肩头替他戴好兜帽,便离开了这间神秘莫测的海边小屋。 来到巴勒莫的外城区,接受城门守卫的严厉检查并交纳入城费后,giotto架着仍昏睡不醒的久律,径直走进一家偏僻的诊所。 “这位先生身体有些虚弱,但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养几天便能康复。” 听到医生的诊断,giotto心头一松,但一想到福维特的话,一股不祥的感觉牢牢地缠绕住他,让他不敢大意。 还是让科札特在这好好休息吧,巴勒莫政府的事,他一人处理便好。 等到日上三竿,久律才从昏沉中醒来,他撑起身,戒备地打量不再是小木屋摆设的干净隔间。 察觉到右掌掌心传来异物感,他抬起手,展开紧缩在手中的纸条。 「好好休息,我去南区的“那个地方”解决一切因由,天黑前回来。——giotto。」 收起纸条,久律撑起有些僵硬的身体,反复思索之前身体的异状与脑中出现的声音。随后,他晃了晃头,甩开脑中杂乱的猜想,开始考虑起这次堪称离奇的穿越际遇。 不论如何,根据小泉红子与福维特那两句神神叨叨的话,他大概能猜测出所谓的“穿越因果”一定和giotto有关,至少,在完成那所谓的“契机”之前,他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么,他能做什么,又需要做什么? 是帮助giotto发展他的自卫团势力,还是维护他的生命安全? ……生命安全? 心中一突,久律立即翻身下床,不顾医护人员的惊呼阻拦,拉紧身上的斗篷便跑出医馆。 不管所谓的契机到底指的是什么,他最好还是时刻呆在那个叫giotto的少年身边比较好,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保证最大限度的万无一失。 从科札特的记忆碎片中翻出纸条上“那个地方”所暗指的区域所在,他取出口袋中被水浸湿得有些模糊的地图,飞速看了两眼,便加紧脚步,根据脑中迅速勾勒出的路线往一个方向跑去。 久律绕过几条大道,从偏僻的平民住房东区取近道向南。 急速奔跑中,原本戴着的宽大连襟兜帽被热风吹得鼓荡,很快滑落发梢,露出有些杂乱的、属于身体原主科札特·西蒙的红发。 红发重见天日,在偏僻平民东区石板路上滞留的十余人,原本漠视的眼中纷纷射出或不善或仇视的目光。有几人甚至向久律的方向走来,隐有包围他的意图。 ——红发,被西西里人视作背叛者犹大的象征。而在这个西西里第一城的巴勒莫,更是忌讳这点。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天生红发的人并不算少,因为营养不良、遗传基因或是环境恶劣等问题,红发并不是稀罕物,在苏格兰爱尔兰人当中红发者的比例甚至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但是,由于红发者除了遗传因素以外,有相当一部分数量是饥不果腹的贫民,外加宗教传说民族习性等因素,在欧洲拥有红发的人几百年来一直受到歧视,即便是以红发为美的文艺复兴时期,也有不少人憎恶甚至是憎恨着红发,把红发当做邪恶女巫的象征,更遑论是在这交织着信仰与现实的初期工业革命时代,且坚信红发者是背叛上帝的犹大的西西里,遑论这个战乱连年的巴勒莫——西西里的主城。这个地方,残酷的战火燎原带动了狂热的极端宗教情绪,有关苦难的任何话题都极易挑起他们的怒火。 在这些人的眼中。 红发,便是一种罪恶。 只是此刻,久律实在没心情知道这群人对红发究竟有多么的虐恋情深,他暗暗皱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先甩开这些人。 这群人看他的目光,深凝厚重的恶意实在让他无法忽略。 重新戴好兜帽,顶着四周如有实质的敌意目光,他快步闪进狭小的路口。 “是红发者……恶魔啊。” “招来灾难的叛徒。” “他闯入亚伯主教阁下的福祉之地,必定会被主教阁下净化。” “愿伟大的神拯救那个迷途者。” …… 踏着快而不乱的步伐,久律在暗处潜行,绕过凌乱堆叠的石块,到达巷道的另一头。 快行的脚步在拐弯的瞬间猛地停住,久律立在巷口,戒备地望着不远处疑似移动发光体的青年。 挡在前方的青年有着一头浅米色长发,着紫色祭服,高冠,脸上带着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悲天悯人式表情,赫然是某个宗教分殿的神职人员。 显然,此刻一个正装的高贵主教独自一人站在这个脏乱的小道里,自然不是为了看风景,更不可能是为了请他喝茶。 汗水从额头滑落,久律伸手抹了一把,沉默地对挡住前路主教装扮的青年行了一礼,便想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低笑:“请留步。” 果然……目标是他么? 久律冷下眼,回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阁下有何指教?” 硬邦邦的语气,颇有一副“有话快说有那什么快放”的意味。 “初次见面,从南方远道而来的客人……”紫衣主教笑岑岑地打量久律,没过多久,像是有预谋的官腔突然顿住,变为惊愕,“不对,你的灵魂……呵呵,有趣。” ……所以说,他讨厌神棍。 久律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眼角余光打量狭小的通道,寻找一切有利逃离的条件。既然这个男人提到灵魂,看来是已经发现他这个外来者的异常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会把他当异端绑去烧了,还是…… 突然他的神色微微一动,身形急退,一把抓住墙角的废弃木板。 几乎是同一时刻,破空声随之而来。 抽“刀”,滑步,斩击。 木片在手中猎猎舞动,仓促间被他当做武士刀使用,砍向激射而来的不知名力量气团。 如有实质的气团被凌厉的刀气斩中,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万幸,他被家里的那个老头抓着在剑道场斯巴达了十几年,不然这次真的要莫名其妙地被做成干尸切片了。 不痛不痒地想着,久律目光渐冷,紧盯不远处笑眯眯的浅发青年,紧握木板的手越发收紧。 “咦……?”年轻的主教——亚伯轻咦一声,原本好整以暇的脸色微变,惊讶地挑了挑眉,“北辰一刀流?” 北辰一刀流,发源于十九世纪上半叶的日本剑术,创始人为千叶周作。 这个时代正是十九世纪中期,北辰一刀流的剑道流派已经开始创立,会出现北辰一刀流并不奇怪。 但问题在于,这里是欧洲,是地中海区的西西里岛,不是远在大洋另一端的日本。 就算这个时候的日本已被山姆大叔打开了国门,但在这个四分五裂战火纷扰的地方,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能够认出刚刚开创没多久的日本剑术,也委实太诡异了一些。 因此,在亚伯说出“北辰一刀流”这个词的时候,虽然说出的日语单词并不标准,久律仍是不由地愣了愣。 亚伯轻笑,浅色碎发被风扬起,遮挡住暗涌精芒的碧瞳。他瞅准时机,薄唇微动:“灵魂震荡。” 一道金光闪过,像是灵魂被一柄巨斧猛地重击,继而被绳索紧紧束缚一样,久律脚下踉跄,意识有一瞬的离散,全身都无法动弹。 他的眼中微露骇然,不敢置信地看向依旧风轻淡笑的亚伯。 稀奇古怪的能力与异能者,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像这种直接作用于灵魂,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发怵的神秘力量,根本闻所未闻。 这诡异而不科学的力量到底是什么?难道说,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术存在? “本想解决来自南方的不安定因素(giotto和科札特二人来自西西里南方的那不勒斯),但既然你的灵魂……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亚伯浅笑一声,轻托起手,一团金色的气团出现在他的掌中。 只是下一秒,一只燃着橙色火焰的手悄无声息地抓住了亚伯的手腕。 “请住手。”突然出现在亚伯身后的金发少年面色冷冽,一只手扣住亚伯的腕部,另一只手抵在他颈侧大动脉的位置,“如果您非得对我的同伴下手,那么,我将不能保证会对您的举措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亚伯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完毕,恢复日更or隔日更,偶尔加更,存稿分配看情况。 ps:因为月亲说有点费解,所以在含糊的地方加了几句说明,希望能清楚一点,剩下几处我能看到的不明地方和下一章的揭秘有关,所以就暂时不写明了,如果还有亲看不懂可以详细指出让我一一解答哟~ 10回溯19世纪西西里[六] “请住手。”突然出现在亚伯身后的金发少年面色冷冽,一只手扣住亚伯的腕部,另一只手抵在他颈侧大动脉的位置,“如果您非得对我的同伴下手,那么,我将不能保证会对您的举措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亚伯大人。” ## ……giotto? 听到熟悉的声音,久律强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勉强汇聚焦距,望向不远处的对峙情形。 而后,本就因为受到灵魂冲击而有些模糊的意识彻底懵了。 火焰?额头上的火焰?包裹住整个手掌的火焰? 原来海难来临的那晚看到的火焰竟不是错觉吗……对了,那个时候脑中好像有冒出这股奇怪力量的解释,好像是由意识驱动的一种异能,不会灼伤拥有者且能产生加幅自身、攻击敌人的力量……叫什么死气之焰来着……? 久律咬了咬牙,陷入混沌的意识几乎无法思考,他只能勉强撑着清醒才不至于陷入昏厥,就在亚伯撤回灵魂震荡余力的瞬间,他的四肢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猛地跌坐在地。 “科札特!” 前方骤然划过一阵疾风,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科札特,你怎么样……亚伯阁下,请您收回对我的同伴施加的法术影响。” “灵魂震荡的效果无法直接消除,但是请你放心,灵魂震荡不过是束缚性的法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晕眩无力的状况只是暂时的,”亚伯挑唇,饶有兴趣地望着半扶半挡在久律身前强压愤怒的giotto,“不过,你竟然轻易松开对我的制约,放弃有利的局面,就不怕我同时攻击你们两个,让你们身死此地吗?” giotto眼中敌意消融,但并没有撤除掌上的火焰:“既然主教阁下对我们没有杀意,攻击更是没有尽全力……只是想警告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我若是再对主教阁下无礼,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些?您觉得呢,亚伯阁下?” 亚伯扬了扬眉,不置可否:“从刚才起我就很奇怪了,你似乎认识我,年轻的南方枭雄?” “只是曾经有幸远远见过阁下一面罢了,不值一提。”giotto不疾不徐地应道,神色不卑不亢,“倒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阁下能为我解惑……我们接受贵地政府的召令而来。而作为巴勒莫的教廷守护人,主教阁下为何要对我们处处阻挠?” “老实告诉你吧,来自南方的烧炭党先生。愿意接纳你们的只是那个在最高指挥位坐了太久以致忘了自己是谁的笨熊,然而,其他位子的那些玩政治的家伙,可不欢迎你们的到来……巴勒莫主城,可不是那一个人的天下。” 名义上最高指挥一人的意志与底下纵横交错势力网的利益,两相对抗,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giotto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明白了,多谢阁下。告辞。” 话毕,他架起意识混乱几乎陷入半昏迷的久律,迅速转身离开。 直到两人消失,一道黑影才从角落冒出,在亚伯斜后方半米处恭敬站立。 “大人,您为什么故意受制于那个人,还放走了他们?要是主区那边追究下来……” “放心吧,汉森,神是不会为难他忠诚的信徒的。”亚伯语带深意地开口,被阳光照映的侧脸看起来神圣万分。 自拿破仑征战扩张,罗马教廷受到极大的冲击,对地区教廷的约束力早已一跌再跌。 而主区那些色厉内荏早已迷失糜烂被掏空了神力的家伙,他亚伯·di caro·弗洛伦萨可不会惧怕。 “比起那些人,我更喜欢关注一些有趣的事。”亚伯眯起眼,注视早已失去人影的狭长甬道,“已死之人,竟然还凭借执念死撑着这具破败的身体,召唤了未来的灵魂……真是有趣啊。” 入夜,密林层层的城外。 一处空地之上,篝火掩映之中。 “科札特……”giotto用手中的树枝拨弄柴火,一瞬不瞬地注视吡啵作响的火苗,“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正若有所思的久律闻言一愣,有些僵硬地扭头,发出一声古怪的惊疑: “……什么?” 他偏过头看向giotto,视线在那略带迷茫与焦虑的眉眼间逗留了半秒,很快收回:“怎么会。倒是没有想到,giotto你会放弃这次的机会。” 接受巴勒莫政府的橄榄枝,希望彭格列自卫团能得到承认,寻求名义上的庇护,不再被小镇当地的西班牙属警察当成匪贼清剿,这本就是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没想到,giotto竟然会选择放弃离开。 “成立彭格列自卫队的初衷本就为了守护,若是连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那彭格列于我,又有什么意义?”giotto的声音微不可查地发颤,手中的木枝在他无意识的用力下,应声裂成两段,“何况,政府内部的声音并不统一,愿意接纳我们的只是极少部分,与其指望从政府那得到承诺,不如发展势力,让那些欺软怕硬的‘变色龙’(西班牙属与法属警察)不敢对我们下手。” 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侥幸,选择了尝试,甚至差点害了科札特……无可原谅。如今的意大利亚(意大利旧称)分裂数百年,大多数地区都在外国的掌控之下,寻求政府的庇护本就不现实,哪怕仅仅是名义上也一样。西班牙波旁王室(源自法国波旁)的统治者,永远只会偏向他们自己的人民。 【注:19世纪中期的意大利仍处于四分五裂,两西西里直到1861年才基本统一,在那之前意大利南部的西西里岛大部分地区由西班牙波旁王室的分支统治(波旁王朝是源自法国的跨国王朝),巴勒莫是西西里岛的首府,起义战争首先在巴勒莫打响。而故事当前的背景时间大约是1859年左右,顺便一提,北辰一刀流兴起于19世纪初,也就是1800年~1850年这段时期,是江户三大剑道道场之一。】 ……‘若是连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都保护不了,那彭格列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久律微愕,不由再次转头看向giotto。 紧蹙的眉,带着自责与沉重的神色。 久律能够清楚地感知到,giotto的话,全部出自肺腑。 或许,就凭对朋友无上真诚的这一点,giotto·vong便是个值得认同的人。 “西西里……乃至整个亚平宁半岛,都该统一了。”giotto半阖着眼,注视跳跃的火焰,盘桓他心中已久的某个想法,在经历乌托邦般的破灭后,越加坚定起来。即便不能为意大利亚的统一出力,他也要尽自己所能,守护自己的家乡小镇,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所以…… “科札特,我已经彻底清醒了。抱歉,让你担心了那么久,那天甚至还与你起了争执……” “……”清醒什么?完全不在状态的久律完全不能理解giotto的意思,只能违心地露出一个科札特式粲笑,险些扭到脸部肌肉。 “giotto,无须说抱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可是不认错的话,我今晚恐怕会难以入睡的啊。”半开玩笑地说着,giotto忽然转过头,认真地望进久律眼中,“科札特……今天与那个主教对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使用火焰与指环之力?” ……火焰与指环之力? 疑惑地咀嚼着这个词,久律忽的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自己接收的科札特的记忆并不完整,却没想到其实并不是不完整,而是脑中的记忆全部都是“触发式”——也就是说,像是查找数据库资料一样,只有看到或听到与身体原主有关的人或事,他的脑中才会冒出与之有关的那一段记忆。 就如此刻,在giotto说出火焰之力指环之力以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些词存在,但就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有关火焰指环的记忆纷至沓来,杂乱的数据使他的头部隐隐作痛。 就像giotto能使用名为大空属性的火焰之力(死气之焰),并用彭格列指环增幅自身力量一样,这具身体的原主科札特,同样拥有火焰之力与能够增幅力量的西蒙指环。 除却有关火焰与指环的信息,另两个附带相关的重要信息,同样涌入他的脑中。 一是giotto拥有可怕的直觉,被称为超直感的第六感,能够略过伪装的表面直接察觉到事物的本质……他被没giotto发现是假货还真是万幸。 第二个信息则是……有关科札特的身体情况。 而他露出的破绽,正好可用第二则信息填补。 他直直迎上giotto那双带着疑惑与沉思的金眸,没有丝毫躲避:“giotto……原本想再瞒你一段时间,可如今看来似乎不行了。就算不说,你也迟早都会发现。 “我的身体……恐怕暂时不允许我使用死气之焰。” giotto意识一空,等他回过神,已紧紧攒住久律的胳膊,声音微颤:“怎么回事?” “请别担心,giotto,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切都只是暂时……”久律的声音不咸不淡,同时脑中高速整理刚刚得到的关于科札特身体状况与火焰之力过度负荷的资料。 这具身体的情况当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相反的,这具身体目前的状况,很糟糕,非常糟糕。就和之前神秘声音所说的那般,这具身体,早已破败殆尽。究其原因,正与祖传的西蒙指环有关。 不知何时开始,世界的力量体系演变为天空七系,即“大空、晴、雨、云、雾、岚、雷”,人体内的意志力量,外放为火焰之力的时候,力量体系也是天空七系。 而西蒙指环,代表的却是大地七系的力量,与世界基石天空七系的力量不能说冲突,却也不是完全融洽。 原本包括西蒙家族在内的传承家族中,有半数的人拥有大地火焰体质,但因为世界基石力量体系的同化,几乎所有人的火焰都被逐渐转化成了天空七系,科札特?西蒙也不例外。 更糟糕的是,他体内的火焰转换的并不完全,一半属于大空,一半属于大地,极不稳定。原本使用大地之环就比其他指环更易对精神产生冲击,而用天空的火焰使用大地的力量会对身体和精神产生极大的负荷,再加上体内力量的不稳定,很快就让科札特?西蒙的身体变得极度糟糕,随时有崩溃的危险。如果再频繁地使用大地指环与火焰之力,恐怕就能直接去墓地安眠了。【注:以上理论全部瞎掰,非原著理论体系,如贴合原著纯属侥幸。】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莫名进入这个身体,还要替原主完成那该死的 “历史空白”。 “科札特……” giotto还想再问什么,却遽地沉下眉眼,靴子一拨,用沙土将篝火扑灭,戒备地压低声音,“嘘……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科札特身体出问题的设定与之后有关的一系列发展……原著中关于装有西蒙初代的血“罪”(由彭格列代代保存)、被封印的西蒙指环(只有用西蒙初代的血才能解除封印)、以及西蒙家族的没落,都没讲述清楚,而且看炎真刚掌握指环就那么厉害地秒了身经百战的彭格列十代众,初代西蒙的力量怎么说也不会比giotto差多少吧,怎么被斯佩多设计的时候那么狼狈……是那时他状态不好?或者是经历车轮战阴谋暗算的原因?……另外,总觉得大地七火焰和天野娘前面设定格格不入,毕竟除了西蒙一家之外其他有火焰的势力力量属性貌似全是天空属性的,哦当然复仇者变异的第八属性火焰除外。总之刚掌握力量就逆天地秒了彭格列十代的大地七火焰实在是有些诡异,于是咱就各种脑补了,也许有bug,欢迎指出,毕竟看家教西蒙篇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 11回溯19世纪西西里[七] 久律同样屏息静气,拜身体本尊不可思议的敏锐感官所赐,他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动静。 两人的呼吸弱不可闻,一人抚上套在右手食指的指环,另一人抄起身旁的条形木柴,两人都紧绷着身子,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沙沙,沙沙。 未过多久,一人拨开等人高的硬叶草丛,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诺德(阿劳迪)?” 和着giotto惊讶的呼唤,久律在看清眼前浅金短发灰蓝眼瞳的青年的样貌后,不由一怔。 只见那人一身深色服装,鼻梁高挺,眼部深邃,线条坚毅而流畅,分明是西方男子典型的深邃相貌,可精心雕刻的五官一组合在一起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酷似东方古典美人的感觉。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怔神的理由,让久律失神甚至可以称得上失态的原因是: 这个叫阿诺德的人,竟然和他长得十分相似——当然,这指的是穿越前,他还是真宫寺久律而非科札特·西蒙的时候。 “我来还你人情。giotto,还有你的这位朋友,跟我走。”来人音色清洌,如玉碎凌风台。如同最富盛名的雕刻家精心雕著的俊逸脸庞上,尽是清凉如水的神态。 giotto看向久律,对他点了点头,示意此人可信。而后两人跟在阿诺德后方借着夜路前行,走进丛林深处,giotto问道:“阿诺德,出了什么事吗?” giotto的这位叫阿诺德的朋友,一如他的气质一般沉默寡言。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寥寥解释了句“城里有几股势力向对你出手。”便不再说话。 然而,就是这寥寥几个词的解释,让giotto和久律明白了此刻所处的危机。 看来真如那个亚伯所言,除了最高位的那位,巴勒莫的执政集团其实并不欢迎他们,甚至不欢迎到想要将他们就地格杀。 giotto若有所思,略显忧虑地望向前方领路的阿诺德:“帮我们逃离……会不会连累到你?” “我只隶属撒丁,与本城势力无关。” 【注:此时意大利四分五裂,撒丁王国占据意大利北部,而意大利南部的西西里岛则由波旁王朝占领,政权不同。巴勒莫只是西西里首府。】 没头没尾的一句解释,却轻易地化解了giotto的担忧。 阿诺德是意大利亚北区撒丁王国的情报人员,即便巴勒莫当局者知道了他的行动也无法在明面上为难他。至于暗地里的冷箭,以他的实力与情报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多谢。”giotto低声道。 “不必。我说了,还人情而已。” ## 时隔两年,由giotto·vong组建的彭格列自卫团与科札特·西蒙(伪)后来组建的西蒙自卫团已初见规模。 清晨,天色微亮,久律睁着惺忪的睡眼,捂着隐隐作痛的头,缓慢地从床上爬起。 “早安。”giotto站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衬衫上的扣子一一扣上,眼角扫到身侧的动静,转头微笑着向他打着招呼。 “早……giotto。”捂额坐在床边,久律扫了眼身旁的那人与房间的布置,无奈叹气。 果然又在giotto房中醒来……准确地说,是他果然又梦游到giotto的房间来了。 他原本以为,既然现在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应该就不会出现梦游的症状,却没想到,自从两年前从巴勒莫回到彭格列自卫队所在的小镇,他竟每晚都会梦游。 刚回小镇的那晚,他在凌晨一点梦游着摸了一柄武器到giotto的房间,夜袭混战一个小时然后倒头就睡——倒得自然是giotto的床,第二天醒来,首先迎上的便是带着黑眼圈的giotto诡异而略带怨念的目光。 如果仅仅是梦游,早已习惯各种古怪梦游的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纠结,让他无法理解的是,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无论他换了多少个地方,隔天早上总会在giotto房中醒来。这让过去梦游从来不重样的久律少年一时不知是该郁结这让人尴尬的状况还是该庆幸他没有在梦游的时候做出更糟糕的事。 而giotto,从一开始的诧异惊愕被措手不及地揍青了嘴角瞪着占他床的久律一夜无眠至天明,到后来的应对自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久律对练挥汗水pk然后和他一起倒头睡去,不可不谓适应力之强大。 反正都是男人,又是好兄弟,而且久律的夜袭只有那么一次,同衾而眠毫无压力。 “昨天有进步,只找我打了四十分钟。”giotto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半开玩笑地说道。 “……”久律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每晚夜袭giotto找他单挑斗殴然后勾着giotto脖子倒头就睡什么的真是受够了。 忽的,骤然加剧的头痛让久律抓着发根的手一紧,无意识地皱眉。却不料身侧的人蓦地一僵,扣住他的肩膀矮身与他对视。 “科札特你不舒服吗?”giotto眉头皱紧,略带严厉地诘问,“……昨天你是不是又偷偷揽下清剿任务,用火焰和指环战斗?” 对上giotto近乎草木皆兵的紧张注视,久律微愣,随即扬了扬眉:“安心吧,我怎么会那么做,点火自燃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口上说着冷到掉渣的冷幽默,心里却不以为然。 既然已通过多个方面判断出小泉红子所说的任务与帮助giotto及彭格列自卫团有关,那么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还是身体原主的意志,他都要竭尽全力不惜一切地排除一切有可能会危害到自卫团的障碍。何况,就算不使用火焰之力,科札特的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还不如倾尽全力,发挥这具躯壳最后的价值——这也是科札特·西蒙本尊的愿望。 两人穿好衣物,走出房门前往餐厅。 在接近餐厅的时候,一阵嘈杂声从那传来。 “哟哟,我就说嘛,公主殿下在这里,她的守护骑士怎么会不在?” “小两口感情真是好得让人羡慕啊。” 餐厅中央,公爵之女艾琳娜与彭格列自卫团一队队长戴蒙·斯佩多被众人团团围住,尴尬而局促地站在一起。 旁边几人起哄揶揄,成功让斯佩多手足无措,闹了个大红脸。 “那个,我和艾琳娜……”斯佩多小心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却见她微微垂下头,脸上同样染上了番茄的颜色,就连露出小半截白皙优美的脖颈也微微泛红。 斯佩多的脸涨红得更加厉害,他恶狠狠地瞪了那几个调笑他们的人,却是有些底气不足。 这时,一些眼尖的人发现并肩走来的giotto和久律,出声招呼: “哟,boss,西蒙(科札特)!” “早安!boss,西蒙大人!” 斯佩多像是看到了救星,拉着艾琳娜从人群中挤出,逃一般地跑到giotto和久律这边:“科札特、giotto你们总算来了,快点救救我!” 戴蒙·斯佩多双手合十作可怜状,脸上尤带着半喜半恼的红晕:“giotto他们太过分了,竟然取笑我这个队长,我这个队长可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你可一定要管管他们。” 另一边的几个下属发出善意的“噗嗤”声,好笑地看着他们的队长,更有胆大的将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在giotto身上。 “戴蒙……”giotto有些黑线,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嘴角微弯,看向身侧的久律,毫无压力地祸水东引,“科札特,你觉得呢?” 久律微微侧了侧头,见包括斯佩多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他这边,他表情淡定,正经而平板地“咦”了一声,像是在说台词又像是在说某个既定的事实:“戴蒙,难道你不是乐在其中?” “喂喂科札特!”斯佩多(戴蒙)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又一次暴涨,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你这混蛋,该不是还在记恨我上次灌你酒把你灌个烂醉吧?” 久律挑了挑眉,托科札特本尊面貌的福,他现在无论摆什么表情脸上看起来都是一副或阳光或正义凛然的模样:“那个时候你也醉了吧,而且如果我没记错,那次发酒疯的某人可不是我。”这个某人,自然是斯佩多。 一团乌云罩上斯佩多(戴蒙)的头顶,似乎还有两排黑色鸟型生物哇哇飞过,艾琳娜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戴蒙,你就认输吧,在科札特这你可从来没在口头上占到便宜过。” 斯佩多脸色漆黑,半晌才挤出一个扭曲的笑:“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原本以为是个愣头青,却没想到竟是损货。” “彼此彼此吧。”久律面不改色地摆了摆手。 戴蒙·斯佩多与他认识在两年前,就在他刚刚穿越从巴勒莫逃出不久之后,在一个中等城市中遇到,比giotto和斯佩多要更早一些。那个时候他与giotto被追兵冲散,独自一人躲进一个不隶属巴勒莫势力的中等城镇增加补给,而斯佩多与艾琳娜恰好离家出走私奔出逃……总之经过一系列混乱的巧合,你连累我我连累你(追久律的杀手差点一起端了斯佩多二人,而追斯佩多二人的家族护卫也把久律当成绑架犯),他与斯佩多诡异地建立了一定的默契,一齐逃到彭格列自卫团所在小镇。 而后,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一切都顺理成章:斯佩多加入彭格列,而艾琳娜也成了彭格列特殊的一员。 就在一个星期前,giotto从神秘人那获得了除他自己早已拥有的大空戒指以外的其余彭格列指环,一共六枚,并按照属性把岚指环交给自己的发小兼挚友g,把雾属性指环交给戴蒙·斯佩多,剩余的四枚指环却是暂时找不到主人,只得收在总部的藏宝室里。 相比于giotto,久律倒是随便很多,快刀斩乱麻地为除了大地属性以外的其他六系西蒙指环找到主人,纳入自家与彭格列家族呈兄弟同盟关系的西蒙家族……为自己收罗了几个心腹小弟。 此刻,餐厅里的氛围欢乐而跳脱,就在众人互相打趣起哄一片和谐的时候,一个执勤的情报人员急冲冲地跑进来。 “boss,莫尔家族被灭,全族在昨夜被屠戮,惨遭焚烧……” 闻言,众人皆惊,脸色纷呈变幻。 莫尔家族被灭?意大利亚好不容易完成了大致的统一,意大利王国刚刚成立一年,撒丁国王还未站稳脚跟,曾经与“红衫军王”加里波第以及青年意大利党关系密切,且为南部意大利统一奉献力量的莫尔家族,怎么会被族灭? 【注:撒丁王国统一北部意大利,加里波第统一率领红衫军统一南部意大利(西西里岛),统一南部的加里波第不久就把政权交给北部的撒丁王国,至此完成南北意大利的基本统一。】 要知道,因为加里波第统一两西西里,彻底结束波旁家族对西西里的控制,且为了统一大业果断地将西西里的统治权交给北部意大利的撒丁王国,他早已成为意大利人心中的英雄,哪怕是看在红衫军王的情面,或者是为国家统一奉献功绩的份上,都不该有本土的势力对它下手……至于国外?覆灭一个小小的莫尔家族对那些国家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政府的麻烦。 那么,会是谁下的手呢? 一时间,厅中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北部的撒丁国王,各自心头一凛,立即强迫自己停止再想下去。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有些原因是他们所不能追究的。何况,他们与莫尔家族并没有什么交情,要为莫尔家族出头也轮不到他们。 “报告boss!”又一个执勤的情报人员冲进餐厅,神色怪异,“巴拉那家族被灭,凶手是我们的敌对势力……萨拉家族。” 众人的脸色一时间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精彩缤纷。 如果说刚才莫尔家族的消息只是让他们唏嘘一二并对君心难测这一说法有了一点点的感触的话,第二则巴拉那家族的消息,更让他们感触深深,不禁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以及些许兔死狐悲的戚戚。 最一开始发展的自卫团只是为了自保,为了守护小镇,但后来,因为两西西里的大环境,他们的势力自然而然地被纳入了西西里的一大特色——mafia(黑手党)。 黑手党家族间的各种倾轧时时存在,不是你不去争就不会被人当做攻击目标的。 不争、不斗、不夺,后果便是死。 就像这个自诩绝不参与火拼的巴拉那家族,最后竟是被自己曾经的同盟家族——萨拉家族给反水灭掉。 “boss……”情报人员b有些为难地看了看giotto,忐忑地单膝跪下,“底下的一位兄弟……未经指令与请示,擅自救下巴拉那家族幸存的一个遗孤……” 少数沉不住气的人不由地倒抽了几口凉气,彭格列高层的几位纷纷沉下脸,就连giotto也微微蹙起眉。 不听指令擅自行动,未经请示擅自出手,这可是黑手党的大忌。 虽然救下幸存者于道义上并没有错,但是在组织没有做好周全的安排,且不清楚情形没有做好相应的善后措施的前提下,这所谓的善举,很有可能为组织招来灭顶之灾。 例如,这次因为那个基层人员的擅自行动,家族没有得到消息,自然没有及时善后,没有对事件进行遮掩。这样一来,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对巴拉那家族痛下杀手的萨拉家族耳中,让他们以为彭格列的这种做法是对他们赤x裸裸的挑衅,进而得罪萨拉家族,恶化两个家族的关系。彭格列与萨拉家族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好,这小小的细节说不定会成为导火索,让两家彻底成为死敌。 “这又不是不得不先斩后奏的特殊时刻,那位小兄弟还真是不懂事……是哪一位的下属?”giotto的一位嫡系首先反应过来,他隐蔽地看了看giotto的脸色,见他蹙着眉不说话,便做了出头之人替giotto发出询问。只是,虽然这位嫡系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语气也轻松上扬,但话中暗含的冷意怎么也掩饰不住,让不少下属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情报人员b垂着头不敢吱声,眼角却不断往giotto的方向瞄。 giotto微怔,脸上的神色却是毫无起伏,让人看不出情绪:“说吧。看你的样子,那个小兄弟似乎和我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三天。 下一更是后天。 12回溯19世纪西西里[八] “大人,那个擅作主张的兄弟……是一年前被您从西郊救下的那个叫詹姆斯的男孩,当时他死活要加入彭格列……”说到此,情报人员b顿了顿,似乎觉得“死活”这个词不太妥当,但话已经说出,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后来我们经过多方查探,确认他的背景没有问题,又因为他通过了加入家族的试炼,所以……” 所以那个小家伙就成了彭格列的一名成员,虽然只在最底层充当后勤之类的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但这件事当年众多高层人员也得到了消息,大多只是笑笑就揭过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几个人颇为赏识这个年纪小小却颇有血性的小子,却没想到如今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已铸成,一时间众人也不想去追究后勤组组长监督的失职,只想快点找出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要知道,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激化彭格列与萨拉家族的矛盾,爆发两个家族之间的争战。如今彭格列家族刚刚和南方的几个小势力起了冲突,现在还暂时不想和萨拉家族正面为敌。 giotto面露为难:“戴蒙,你是协理人事的辅攻队队长,你怎么看?” 斯佩多凝眉沉思,作为曾经的法属军官,以他的经历与过去受到的教育而言,这件事只有一个处理办法,但只怕giotto不会赞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詹姆斯依照家族条规处置,然后把他和那个巴拉那余孤送到萨拉家族交给他们处置,以此表明我们的立场,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从小与giotto交好、刚才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g皱眉出列,占据半侧脸颊的血色纹身让他的话语越加冷沉肃穆:“这样做不太妥当,我们彭格列最注重的是情义与守护,驱强扶弱保护小镇才是我们的理念。把犯错的家族成员与幸存余孤交给敌对家族……不说违背家族宗旨、让我们过不了心底的那一关,就是底层的兄弟也会心寒。” 底层人员,大多是义气有余眼光不足的有生力量军,只懂得服从命令,可不会明白什么局势与权衡。要是真将犯大错的詹姆斯交给萨拉家族处置,浮于表象的理解会让他们误解为这是家族为了讨好对方而放弃自己的底层兄弟。 至于那个不服从命令未经请示就擅自行动的詹姆斯,他虽然犯了大忌,依照家族条规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甚至可能处死,但自己人下手惩戒与送到敌对家族,那根本是两个概念。 听到g的不赞同,斯佩多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在意。g的反应他早就有所准备,甚至可以肯定的说,在他看来,g的想法向来和giotto一致。 斯佩多走到久律身侧,覆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半真半假地道: “喂,科札特,其实在你心里也是认同我的想法的吧,怎么不替我说道说道?要是真照g和giotto他们以往的做法,这次恐怕我们又要腹背受敌、陷入苦战了。” 久律挑眉,抬手将斯佩多因凑得太近而落在自己颈边的深蓝碎发拨开,同样压低了声量:“你在怕什么,戴蒙?这一直是彭格列的作风,‘就算身陷险境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人’之类的,反正我们都习惯了,怎么也不差这一次。而且,你说的做法虽然对眼前的情况有利,但以后怎么办?贪图眼前安稳而失去人心说不定会比腹背受敌陷入苦战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或许,giotto和g的决策不见得不比你的高明。” 斯佩多撇了撇嘴:“又来了,科札特。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算是不认同也要赞同giotto的理念……反正你是觉得,凡是giotto的想法都是对的,我的想法就不够深谋远虑是吧?” 久律没有回答。斯佩多说的没错,就算不认同,他也会对giotto的做法绝对无条件地赞成——不管怎么说,原来的那个科札特所坚持的理念,几乎与giotto的不谋而合,而某个微妙的直觉告诉他:只有将自己彻底代入科札特·西蒙这个角色的立场上,拥护giotto的所有理念,毫不犹豫地赞成、维护并执行,他这个伪科札特才能做回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 天知道,他已经等那一天等得不耐烦了,眼前这个让男儿热血沸腾的世界再怎么好再怎么有吸引力,也不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不可能让他产生归宿感。 比起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违心的支持又算得了什么? 斯佩多揩了揩鼻尖,只挑眉不说话。 正如久律与斯佩多意料的那样,giotto最终只惩罚了詹姆斯,而绝口不提将他与巴拉那遗孤交给敌对家族的事。 久律与斯佩多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包括他们二人在内,众人虽然心底都存在隐隐的一丝担忧,但既然boss已经有了决定,那么,即便等着他们的是捉襟见肘的两线作战,他们也会勇往直前,绝不畏缩惧怕。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并不能说是错误的决定会造就让所有人悲痛难以承受的后果。 这一回,一枚失误的小螺丝钉,终于脱离了彭格列的掌控,险些毁了整个家族机器。 # 艾琳娜死了。 被彭格列的行为激怒的萨拉家族,彻底和他们撕破脸,毫不犹豫地对彭格列宣战。 在宣战的前一晚,一队黑影在由彭格列出资的外城孤儿院设下埋伏,而去探望生病孩子的艾琳娜,不幸罹难。 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 戴蒙·斯佩多在总部门口呆立了一整天,独自沉浸在一人的茫然惊惧中,无论谁的话都无法听进,好似失了魂一般。 彭格列陷入压抑的死寂,名为痛苦悲恸的乌云浮在整个彭格列驻地上空,宛若要将所有人吞噬。 隔日,艾琳娜的葬礼追思会上,斯佩多僵硬地跪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入葬墓地后,在众人走进彭格列内墙的那一刻,斯佩多拦住giotto,像是突然疯了一样,揪紧giotto的前襟,将他狠狠顶在柱子上: “都是你……primo(初代=giotto)!要是你没有妇人之仁,一再放过那个不知好歹的小鬼——” “boss!” “斯佩多队长!” 惊呼声中,离giotto最近的久律第一个反应过来,冷着脸打掉斯佩多的手:“戴蒙,你需要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斯佩多目眦欲裂,盯着久律的眼神如同汹涌奔腾的沸水,“科札特!你和g永远站在giotto那边,就算他的确做错了事,你也要包庇他?科札特……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无辜被杀的艾琳娜?!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giotto这一个兄弟,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戴蒙,”久律不由皱眉,“冷静一些,艾琳娜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这次的事不是giotto的错,这只是意(外)……” “别说了科札特。”giotto上前一步,截下久律的解释,“对不起,戴蒙,都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不对并及时调整防御的话……” “boss!” “giotto!” 在彭格列众多下属看来,他们的首领并没有错。而此时,看着站出来主动承认错误的首领,环绕周围的属下个个皱起眉,对斯佩多的担忧同情多多少少转成了不满,甚至有少许狂躁分子抑制不住怒火,想要冲上去揪住斯佩多厮打,无一不被身边的人拦下。 只是,冲动的行为可以拦住,比大脑还快的嘴,却是谁都无法及时遏止的。 “为了一个女人,就要伤害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吗,戴蒙·斯佩多?!” “住口汉森!”久律脸色一变,立即喝止激怒的副手,但为时已晚,那句伤人的已出口的狠话将濒于颠覆的平衡彻底撕裂,让一切转向更糟糕的方向。 那句话的说出,意味着安抚斯佩多的可能,变为了0。 “抱歉戴蒙,我的属下口无遮拦惯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总之,就当他在放厥词,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久律皱紧眉,他看着突然安静下来脸色阴晴不定的斯佩多,心中的焦灼忧虑更重。 果然,不等他说完,斯佩多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似笑似哭,和着连绵阴晦的雨水,渗人非常。 “nufufu……呵呵呵……” 四周一片死寂,只余隐约淅沥的雨声,伴着诡异的低笑声。 “戴蒙……”giotto担忧地上前一步,身旁的久律及时拉住他,对他摇头。 此刻无论再说什么,对斯佩多来说,都是火上浇油的刺激。 久律静默原地,与众人一同注视着诡笑不止的斯佩多,慢慢地垂下眼帘。 事实上,在他看来,斯佩多的做法虽然强烈偏激,甚至有着迁怒的成分,但,无可厚非。 换做他自己,若是最重要的人因为一个无法衡量对与错的决定死去,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发狂,甚至报复相关的一切。 一切只怪,相比较于艾琳娜,其他的一切在戴蒙·斯佩多心中的分量太过不足为道。艾琳娜的死,足够他与世界为敌,与曾经同生共死的同伴决裂。 ## 是夜。 昏黄的烛光隐隐跳动,随人影倒映在光洁的墙上,将空间渲染得格外沉默。 “giotto,给。” “谢谢。”接过递过来的一杯红茶,giotto道了声谢,依旧垂着头,半张脸掩藏在昏暗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久律坐在giotto的身侧,心不在焉地啜饮热饮,失神的目光投在明灭不定的烛灯上。 白日的情形如今仍然历历在目,斯佩多痛苦而绝望的脸自他脑中一遍遍闪过,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糟。 “戴蒙……他怎么样了?” 许久,giotto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犹疑低落,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不太好。”久律低声说道,顿了顿,才接着开口,“不过,他现在正处于理智的临界点,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相信过个几天,他应该会恢复过来。” 只是说“恢复”,而不是“想通”,因为久律明白,以戴蒙(斯佩多)的性格,艾琳娜的死他绝对不可能释怀,也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别人,更不会原谅他自己。 giotto沉默,许久,他抬起头,疲惫无神的蓝眸静静地与久律对视: “科札特……我,是不是做错了?” 久律微愣,随即有些牵强地弯起嘴角——他并不是很爱笑,此刻也完全笑不出来。但自从成为科札特以后,他似乎已经继承原主习惯用笑来安抚同伴的本能。 “不要多想,giotto,作为首领,你的决策并不能算错。” “作为首领么?”giotto勾了勾唇,这是久律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嘲讽与惨然的表情,“那么作为同伴,作为兄弟呢?是我……对不起戴蒙,害死了艾琳娜。” “giotto!”久律一僵,随即抬起giotto的头,认真甚至是郑重地与他对视,“giotto,你不要想岔了。艾琳娜的事,是意外,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到的结果。” 琥珀色的眼,深沉而郑重:“不要动摇你的信念。你是人,不是神。” “科札特……”giotto微怔,与久律对视许久,敛了目光,“谢谢。” “……太见外了,一世。而且,这个时候男人不是应该对饮一杯,为死去的兄弟祭奠缅怀,然后第二天提上大刀去敌人阵营把他们都砍光报仇吗?”不要道谢,giotto。对于一个别有目的因为私心而不想让你动摇信念的人……不值得。 giotto满脸黑线地望着一本正经还真的摸出了大刀的久律,一口气堵在喉头好久,半晌,他展开眉,低低地“呵”了一声。 望着红发少年和缓平和的侧脸,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息。 刚才说的谢字,不是感激,只是…… ——很高兴你能在我的身边,科札特。 ## 深夜。 没入黑暗的另一端。 秣马厉兵的萨拉城。 “你倒是胆大的很,竟敢只身一人夜闯萨拉总部,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萨拉家族放在眼里了……戴蒙·斯佩多?” 作者有话要说:  铺垫了这么久总算快要写到重点了ww,下一章开始丢重头戏xd~ 大逆转什么的,一定美妙至极~【老板附体ing 另外…… “戴蒙,你是协理人事的辅攻队队长,你怎么看?” ……神说,长期潜水会造成缺氧症状,适合偶尔冒泡,元芳你怎么看? 13回溯19世纪西西里[九] “第二天提上大刀去把敌人砍光”,本是久律为了缓和气氛的戏谈,却没想到某个偏执起来不要命的笨蛋,竟然真的去提刀砍敌人了。 维持着阴沉的脸色,久律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房间,看向侍立一旁的几人,目光极冷。 从giotto那离开后,因为怎么也无法放心斯佩多,也就放弃了让斯佩多独自冷静一晚的初衷,直接敲响他的房门,却没想到,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不是让你们看住戴蒙的吗,怎么让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基地?” 平板无波的一句话,却让西蒙一族培养的几个暗卫一齐跪下,头颅低垂。 对于他们的主人而言,越是平板无波的反问,越代表着怒到极致。 “算了,你们都下去。我大概知道他去了哪儿。”久律眯了眯眼,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几人,抓起定制的武士刀与西蒙指环,便要从他们身边绕过。 “boss,要不要通知giotto大人?”单膝跪地的几人中,为首的一员突然出声,“您……不需要带些人手去吗?” “不必,天亮前我会把戴蒙带回来。”久律头也不回地说着,而后,脚步突兀地停了片刻,“要是天亮后我仍然没有回归,就出动西蒙情报队和暗杀队的全部成员在萨拉城外的树林里警惕监视他们的行动,不要通知giotto……在无法瞒下去之前。” “是!” ## 一小时后,萨兰家族所辖的城域内。 望着远处萨兰家族主城方向上空的袅袅灰烟与火光,久律在高大的棕榈树旁站定,将西蒙指环戴上食指。 那个蠢蛋,竟然真的一个人扛刀来砍怪。 “戴蒙,在我到达之前,你可不要死掉啊。” 低喃声消散在夜色中,一道黑影急速晃动,转眼便从树影间消失无踪。 又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那黑影出现在萨兰家族的核心势力区,正好赶上剑拔弩张的时刻。 “nufufu……”斯佩多毫不在意地抹去额角的虚汗,与发色相同的眼中,透着冷静而疯狂的眸光。 他笔直地站着,闲适安稳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刚才用几个大幻术灭了敌方百人时的煞气。 “哼,戴蒙·斯佩多么……就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我萨拉城可是有千余人的武装力量,你想凭着自己一个人将我们剿尽,未免也太狂妄了些。如何?任你再强,甚至把我们的火枪部队剿灭一空,但刚才那几个幻术也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而我们这边还有千余人……你要怎么办呢,彭格列的‘黑桃队长’?” 对这显而易见的挑衅,斯佩多充耳不闻,只含讥带讽地斜了对方一眼,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他的心底却比谁都要清楚,一连用多个高强度幻术解决掉数百人,他的精神力的确如对方所猜测的那样,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只是,在他彻底倒下之前,他绝不能表现出分毫。何况,就算不能再用幻术战斗,他也不是毫无肉搏能力的废物。 就在他握紧手中的镰刀、暗自凝聚四肢力量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同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喂,戴蒙,那个卷毛问你要怎么办。” 熟悉的声音让斯佩多不由怔了怔,随即,不善地回头:“你……你来做什么!”环顾四周,并散开仅剩不多的精神力探测四周,斯佩多的脸色变得越加精彩,“你疯了!竟然……”竟然和他一样一个人夜闯萨拉城,而且没有带任何部下!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淡定的久律,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扑上去咬这个总跟他唱反调的混蛋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是……本就不打算回去了的,你呢?你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到底是谁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跑来这里找死?喂,戴蒙,你想复仇我不反对,但因此而搭上自己,未免也太蠢了。”自杀式复仇,没想到他会走出这步臭棋,“而且,全身而退?呋。” 久律嗤笑一声,拔出手中的大太刀。“我的脑袋可没有和某个求死的家伙一样被胶水糊住。”全身而退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虽然相信自己的剑术,但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毫发无伤地从这个地方回去,“但是,带你活着离开这里还是勉强能做到的,最多拼上几根肋骨几摊老血几块内脏碎肉然后一起半死不活惨不忍睹地回去而已。” 反正,为了那个该死的因果契机他已经让步了很多次,这一次他怎么也要随心所欲一回,不然岂不太过窝囊? “蠢货,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笑!……还不快滚,难道你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戴蒙。”着重的语气骤然一冷,久律转过头,定定地直视斯佩多,“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平淡无波的语调,毫无波澜的眼眸。却让斯佩多怔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一时间,风声渺渺,须弥无声。 久律与斯佩多对视片刻,率先移开视线:“……而且,就算要死,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先去把你那颗碍眼的发型给剪了先。” “……你这混蛋,怎么还有脸说!当初难道不是你打赌赢了硬要我剪成这个发型的吗?”戴蒙·斯佩多顿时黑气森森,身后散发着浓重的怨念,“害我还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叫成冬菇……” “是吗,忘记了。” “……你敢不敢不要用这么平板的语调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 “话说……老大,我们这一大帮人是不是被无视了?”萨拉家族的主攻队队长一脸抽搐地望向自家boss,后者同样一脸抽搐。 “不要管那两只嚣张的老鼠,打死他们就是。”萨拉boss面无表情地道。 “是,boss!” “攻!” “nufufu……看来又要大开杀戒了。” “你大开杀戒前都要这么诡异地笑一次么?” “……科札特·西蒙!你敢不敢不要吐自己人的槽?” “抱歉,今晚的你让我很想揍得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 “……”斯佩多噎了半晌,突然勾起嘴角,眼底阴霾散开,“sa,如果今晚能一起活下来,我就任你揍。” “这可是你说的。” 仅仅三分钟的时间,却像是三个世纪那般漫长。 血,碎骨,断刃,残骸。 遍地狼狈,满目疮痍。 久律与斯佩多浑身鲜红,既有自己的血,也有敌人的,事实上,两人伤口并不算多,且多是皮外伤,伤势并不严重。 但。这才仅仅过了三分钟,一切还只是开始而已。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两人能一直保持自己不再受额外的伤,只要他们依旧在激烈地战斗,不出半小时,光是血液的流出就够让他们变成人干。 车轮战外加不间断地放血,就算来的是绝世高手也会死得很快。 更何况,在久律来这之前,斯佩多不要钱地放出n个大型复合幻术挑掉了萨兰家族的一百个使用击发火式手枪的精英,精神力早就枯竭得一干二净,就算他肉搏功夫也不错,但毕竟精神力枯竭的后遗症直接作用于*,他现在还能克制住身体的虚脱之感揍得敌人鼻青脸肿,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速战速决,往东边。”两人且战且退,攻势加至最强,迅速往千米外的河边靠近。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萨拉boss脸色遽变,怒吼道: “不要让他们靠近河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后天的20点16分- 感谢淡凉酱和浅陌酱的地雷,香么一个~-33-加更感谢事宜容后处理 欧阳老板:大逆转的滋味如何,果真美妙至极否? 扇咔嚓:正如老板您在古剑迷们面前完成形象大逆转的那般,妙不可言~ 于是……接下来仍然大逆转中。 14回溯19世纪西西里[十] “不要让他们靠近河边!” 萨拉boss身旁的主攻队队长见自家boss发火,同样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这些蠢货在做什么?还不攻上去拖住他们,难道是想他们跳进河里逃走吗?”发完威风之后,他才一脸谄媚地凑到boss身边,轻声耳语,“boss,请别担心,就算那两人跳进河里也是自找死路,我们的成员都是泅水高手,在水中更有利于我们一方。” 千米外,被呵斥的正与久律斯佩多二人激战的萨拉成员纷纷苦笑,不是他们不想拦,而是这两人本身就是难啃的骨头,彭格列的精英战力,就算他们能用人海战术磨死他们,但毕竟差了好几个等级,再加上这两人根本是不要命的打法,又背靠着背将彼此的后方守得极牢,根本就是恐怖的杀神啊。在耗尽他们体力前,短时间内他们冲上去根本是被秒杀的命。 要是火枪队没有被幻术灭光,那局势说不定会颠倒过来,可惜,时下能拿到的手枪都是击发火式,只能用枪口装弹丸,不但发射速度慢,操作也极其不便,除了经过专门训练的枪手,其他人根本不会用枪,别说会不会射死自己人,就连会不会装弹操作都是一个问题。 观战了许久的萨拉boss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眉头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这两人太厉害……不行,还是得由我亲自出手。” “boss,这两人可是极度危险的角色,恐怕彭格列扩张得如此迅速和他们有着不小的关系。先不说那个不知底细的红发男人,单说那个戴蒙·斯佩多,就是和彭格列首领一样难缠的角色,您可千万不能去冒险。”主攻队队长赶紧拉住自家跃跃欲试的首领,苦口劝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先让底层的弟兄们用人海战术耗尽他们的体力,然后出动精英小队让他们大放血,我们再伺机出手格杀掉他们。” “可是再这么下去,在没耗干净他们的体力之前,我们底层弟兄就要被杀掉大半啊。” 主攻队队长撇了撇嘴,本来他就是想让那群人做炮灰的:“boss,底层弟兄没了还可以再招,但格杀彭格列两大高手砍掉giotto·vong左膀右臂的机会可难得的很啊。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红头发的应该是西蒙家族的高层人员,就是和彭格列同盟像连体婴儿一样的那个西蒙家族,应该与辅攻队队长戴蒙·斯佩多的身价差不了多少。杀掉他和戴蒙·斯佩多,彭格列的势力才算是真正地受到重创。到那个时候,东南部势力的大头,就真正是boss您的了。” 萨兰boss两眼一亮,沉吟了片刻,缓缓地点头:“务必留下那两人的性命。” 死几百个底层人员算得了什么?就算这两人真这么厉害把一千底层人员都杀光,那也无所谓。只要能重创彭格列的势力,就算萨拉城被拆了个干净又怎么样? 而另一边,因为主攻队队长那番“就算跳到水里也逃不走,反而更有利于自己人作战”的言论,在久律和斯佩多且战且退到河边的时候,萨拉boss也没再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下令剩余的八百多人手分出三分之一,以二人为中心包围河域,甚至有不少人跳进河里在水底潜藏着准备随时合攻。 就在二人距离河边不到十米的时候,久律迅猛地砍退近身的敌人,把全部精力注入指环,几乎是最大程度地触发了指环之力—— “大地之焰-千钧。” 地面像是遭受重击,整块地皮剧烈颤动。 萨拉城剩下的不到一千杂兵纷纷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连刀都握不稳就惊骇地摔倒在地。 只有萨拉boss和萨拉家的精英长老们在堪比七级地震地裂中保持平衡,勉强站立,但此刻同样纷纷色变,将惊骇不善的目光投向久律。 “是西蒙的大地指环!那个人是西蒙的首领——科札特·西蒙!” “快抓住他!抓住那个红头发的男人!” 萨拉boss脸色极差,他正要领着身后精英长老一齐冲上去,却见月光之下他们眼中的“科札特·西蒙”脸色苍白,平静清润的瞳中却是闪过一丝狠色。 “大地之炎-重力最大化。” 这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西蒙指环无差别集体攻击中最强的一招,却也是持续时间最短的一招。 持续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但对于生死一线分秒必争的战场——尤其是此时的情况来说,短短的三秒已经足够。 一瞬间,包括萨拉boss在内——除了处于指环直径范围半米内的久律和斯佩多——所有人都像是承受了百倍甚至千倍的重力,纷纷狼狈地倒在地上,和地面来了个亲热拥抱。 更让他们惊骇的是,那无差别的重力加幅甚至让他们连弯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跳。”冷喝一声,久律和斯佩多同时跳进河里,并在进入水底的前一刻,丢出手中蹭过指环的火柴。 “噗通——” “砰——轰——” 爆炸声惊天掣地,一波盖过一波,恐惧的惊呼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两人没有去管爆炸声与不断震荡的河水,只径直潜到河底,以最麻利的速度迅速收割着潜藏在河底准备暗杀他们的那百余人的性命,并顺着水流一路往通向外城的地方游去。 一刻钟的混战后,两人浑身浴血一身狼狈地爬上岸。 斯佩多面无表情地扯下肩上的水草,望了眼几千米外河流上游两岸被炸成废墟满地焦尸的萨兰主城,而后一脸怪异地转向久律:“……你什么时候在那些眼睛毒辣的老不死眼皮下藏好炸药的?” 就自己所了解的以及科札特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他还没本事瞒过萨拉家族的那几个大佛吧? “先不说这些——萨拉家族的高层和那几个老不死的根本没事,在他们追过来前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 半小时后,萨拉城外郊,巴拉那外城。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现在是战略关键时期,萨拉城又刚刚损失了大批战力,应该会让核心成员据守主城,不会追到城外。” “不要低估我们的身价,戴蒙,现在还不能大意。” “……喂,科札特,你到底是怎么瞒过那几个老变态藏好炸弹的?” “就在你最后一个幻术撑不住就要结束的那个时候。在大型幻术结束的一刹那,真实与虚幻的交汇替换的临界点,最分不清真假容易得手。” 斯佩多呆滞了下:“是这样么……你从哪里知道的?” “猜的。” “……” 斯佩多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没能忍住竖眉叱吼,“猜?!我看你是每次和我打赌都赢,胆子被撑大了吧?!你知不知道要是猜测有错,在你靠近那几个老不死的一瞬间就会被他们……” “没有靠近,只是用大地之力赌一把而已。”妄想靠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萨拉家的那几个长老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精,感知力极强,就算有幻术遮掩贸然靠近他们也是找死。 “就算这样也非常的冒险,科札特,你……” “这种情况下只能险中求生。”久律突然扬高了音调,微沉的眼眸灼灼地盯着斯佩多,“戴蒙,你以为,光凭个人之力,在没有计谋与运气的情况下,能把萨拉家族这个大机器怎么样?能赌一把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运气。” 即便是刚才凭着侥幸暂时解除了危机……但他知道,仅凭刚才的好运与小手段,根本伤不了萨拉家族的boss和那些怪物一样的长老,对那几个战斗力和生命力都极度变态的老家伙来说,刚才那种规模的爆炸根本和挠痒无异。要不是萨拉高层不想轻易损耗核心力量,对他们掉以轻心,他和戴蒙,今晚必定会交代在这里。 斯佩多沉默,两人一同在碎石中疾步穿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所以……科札特,你为什么要来?明知来了就是九死一生。” “那你又为什么要来?明知来了也杀不了萨拉首领,只会白白送死。” “……你早就猜到原因,又何必问我。”戴蒙·斯佩多有些恼怒,在一处断垣旁停下,“我既然独自来萨拉城,就没想过要活着脱身。反正,就算我死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不会影响大局,不会让giotto为难——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这是什么话!”武士刀未出鞘,连刀带柄撞上斯佩多的肋骨,凛冽得如同那双冰冷的眼,“少自我满足了,戴蒙!你怨giotto,怨彭格列的理念,怨那个自作主张的孩子,根本不过是因为你自责,因为你坚持认为艾琳娜的死是源于你的疏忽。你无法原谅自己,无法承受,便下意识地转移目光,将一切都归咎于giotto的决策失误与彭格列一贯理念的错误上——” “住口!”斯佩多双目充血,丝毫不顾腹部的疼痛,狂躁地揪住红发少年的衣领,“住口!你又知道什么!” “至少知道某个蠢蛋因为受不了愧疚自责而只身一人来这泄愤自杀!” “你!”斯佩多忿忿咬牙,忽的目光一滞,松开手中的衣襟,“你……怎么了?” 借着刚从云层脱离的皎月的微光,红发少年惨白如纸的脸色清晰可见,斯佩多心中不由一紧,分崩离析的理智重新回拢。 “你……哪里受了重伤?”斯佩多急急询问,再顾不上争执,眉头如同纠缠的蟒蛇一般紧紧拧着。 “没事,只是刚才大面积使用大地指环,有些脱力而已。”久律毫不在意地整理好衣领,转身面向逃离之路的方向,“走吧,再留在这里他们就赶上来了。” 斯佩多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紧盯着久律的背影,深蓝如海的眼眸此时阴沉得可怕。 在那双阴沉得宛若暗藏无数狂风骤雨的深蓝瞳中,前方的背影单薄乏力,似乎连红发也无力垂落地在肩头;他的四肢百骸极细微地发着颤,赫然早已濒临极限,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接着,仿若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一般,那身影忽然踉跄了两下,又很快便挺直脊背。 “……你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身侧紧握成拳,斯佩多忽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阴寒着脸掠到久律身边,抓住他的臂膀,“告诉我,科札特,你到底怎么了?”虽然刚才险死还生的苦战耗费了他们很多气力,甚至让他们受了不轻的伤,但以科札特的身体素质,决不至于如此狼狈。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不过是脱力,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你……!”斯佩多眼含怒色,突地神色一变,凌厉的目光投向远处隐隐跳动朝萨拉城方向接近的火光。 久律同样注意到那边的异常,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我去那边查探一下情况,科札特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斯佩多压低声音,略带犹疑地对久律道。 而听到对方安排的久律不由皱眉,本准备张口拒绝,却不知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将拒绝的话语吞进腹中:“……好。” 斯佩多点头,深不见底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远处的游动火光。 “我去了,你小心。” “你才是。” 目送斯佩多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视线中,久律似是松了口气,不再强撑着挺直脊柱,而是抬起手,半扶半搭在身侧尚未彻底倒塌的颓垣上。 忽的,他浑身一震,颤抖着蜷起。 全身宛若被无数道电流流过,一瞬间,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头顶灌到脚心,似乎连心脏的跳动都出现了短暂的暂停。 紧随其后的,是肺部压抑的炸裂感。 “咳咳……咳咳……” 难以抑制的咳嗽,似乎有温热而粘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滑下。 他无力地扶住墙,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 眼前,滴落染红青石台阶的颜色,触目惊心。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微弱的声音在安静之夜的烘托下越发清晰可闻。 似乎是有一分钟之久,当他身上的疼痛有了些许缓和的时候。 一声微微颤动的、带着极度不确定的呼唤从十余米开外的斜后方传来……不,与其说是不确定,不如说是声音的主人极度的不想让它确定,宁愿自己认错了人。 “科…札特……?” 久律一震,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一双风卷云涌的金眸。 “……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  ←_←g爷侬总是在关键时候粗线啊,超直感果然是个好物 话说字数貌似又不小心超了…… orz皮埃斯,昨天18章竟然和另外一篇文发混了,原本也是按存稿箱的,结果因为昨天下午太困一不小心按错给发出来了嘤嘤,虽然立刻锁了但一个灰色的18好难看,而且还因此暴露了我昨天只剩6章存稿的事实←_←。存稿危急救命,要更努力地存才行。 ps:下章更新时间:后天的19点16分 15回溯19世纪西西里[十一] “giotto……”一瞬的惊讶后,久律平静地擦去唇角的血渍,直起身,淡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要忘了我一向很准的直觉,科札特。”giotto一边走近一边说着,脸上勾起一个难看的笑,“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 “超直感么?真是个讨厌的东西。” “不要避开话题,回答我,科札特!” 迎着giotto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久律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你想问什么?为什么一个人来救戴蒙,还是为什么不告诉你关于我已经开始吐血的糟糕情况?” “全部。科札特,你明明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为什么不通知我关于戴蒙的事,也不带家族成员,自己一人到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来不及。”久律依旧神色淡淡。 “来不及?难道你连带自己的家族成员都来不及?!科札特,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独自闯萨拉城的行为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带了又如何?让西蒙的弟兄白白送死吗?如果萨拉城这么好闯,我们又何必一直忌惮他们?” “你也知道这里危险还——” “正是因为危险,才不能让彭格列或是西蒙的弟兄参合进来。”久律微微冷下眼,截断giotto的质问,“而且,作为我们彭格列联盟的核心首领,giotto你不该参与进来。为了个别个体而让家族的其他成员冒险,不是理智的决策。” “冒险?科札特,不要为你的孤军奋战找理由,其实你……并不太相信彭格列与西蒙的能力吧?的确,闯萨拉城是非常不明智的举措,但我们所有人,不都是能因为守护的信念而聚结在一起,不断超越自身潜能、造就奇迹的吗?彭格列,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顾全大局而轻易地放弃任何人!无论是你,戴蒙,还是任何一个家族的弟兄。” 奇迹……?久律嗤笑。奇迹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直存在。彭格列的守护理念,始终不可能无往不利。 艾琳娜的死,便是最好的例子。 与其指望守护带来的奇迹,他更相信殊死一搏、险中求生。 比起奇迹,他更相信豪赌。 赌赢了,他和戴蒙活下来;赌输了,代价也只有他两人的命而已。 这是最小的代价,最大的赢率,何乐不为? 但,虽是这么想着,他却没有指出这一点。 因为艾琳娜一事,同样是giotto心底最深的伤口。 “也许是吧……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能追上戴蒙,并在彭格列的弟兄发觉之前带他回来……”如果被彭格列的家族成员知道戴蒙身居高位却不听指令私自闯入萨拉领地,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犯大禁的行为,那么就算giotto有心维护,也必须按照家族规章重罚戴蒙,“而且我也想任性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什么西蒙的头领。戴蒙想找死,那我陪他一起疯一次又如何……当然我更想做的是狠狠揍那个失去理智的蠢货一顿。” “就算是……为什么不叫上我呢?”giotto逼近一步,眼中的金芒愈加强盛,“只以朋友的身份,就算是死局也一起闯……么?那科札特……为什么要瞒我?难道在科札特心里,我不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 迎着giotto毫不退让的金瞳,与倒映在眼瞳中的灼灼烈焰,久律不由一愕,随即一哂: “因为giotto……是彭格列的首领啊。” 正因为是家族联盟的最高首领,是家族的核心灵魂,一举一动都关乎整个家族的存亡,所以,才不能陪他们任性。 夜色寂寥,宁静无声。 giotto缄默地立在原处,沉默不言。 许久,难捱的寂静才被打破。 “刚才有看到远处有前往萨拉城的火光,戴蒙过去查探……” “没关系,那是我们的联盟部队。在我从内城打探完回去之前,他们不会再向萨拉城挪近半步。” 听到giotto轻描淡写的描述,久律不禁微愕。 giotto……竟然把大部队抛在后面,想要自己一个人闯城? 愕然之后,便是抑制不住的轻哂。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他们三个,索性去领“找死三人组”的组合技算了。 “……去会合吧。” “好。” 两人都没有发现,远在十余米开外,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断壁叠加的阴影里,一个蓝发蓝瞳的身影坐在当中,头枕着墙,仰望残缺的月。 他的指尖死死扣着地面,即便指甲断裂沁出汩汩鲜血也毫不放松。 月光普照在那道身影上空,投映出属于戴蒙·斯佩多的脸。 “科札特……” ## 回到彭格列后,对戴蒙·斯佩多的处罚判决同时下达。 ——撤除辅攻队队长职务,扣除一年饷酬,检讨书若干。 这条看似没有放水的处分并未对斯佩多造成多大印象,饷酬自不必说,在撤销斯佩多队长职务后,giotto以打击萨拉家族势力有功为名,任他为自己的“雾之守护者”,就所掌的职务与权利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真正让久律惊讶的是,几天后的家族会议上一个中层干部提出的建议。 “虽然西蒙家族一直是我们的兄弟家族,不分你我,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家族,而不是一个严格的整体……而且现在家族的规模已扩大到一定程度,运作体系越来越复杂,要是再在运作中枢上不分你我的话恐怕不太合适……当然我们与西蒙是永远的兄弟,在情感上不分你我,但运作冗杂在一起恐怕不利于双方家族的发展,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地让西蒙的弟兄一直迁就我们……” “所以我建议,以后两个家族的内部会议应该分开进行,内部运作也是……”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西蒙家族再留在彭格列核心基地也非常不合适的……” 这些话,表面上是在为两个家族的前景作考虑,但究其用意,分明是为了将西蒙家族排挤出彭格列中心,将两个若同孪生兄弟的家族分隔开。 一旦采纳了这个建议,西蒙家族将离开彭格列的驻守地,与彭格列的关系也将沦为普通的同盟家族。 但偏偏,这个中层干部有理有据的分析根本让人挑不出错,甚至,就对两个家族的发展趋势而言,这个建议非常中肯。 久律静静地听着中层干部的阐述,毫无波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侃侃而谈的中层干部,是戴蒙(斯佩多)的人手吧? 眼角余光瞟向斯佩多,入目的却是他心不在焉的模样。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别有用心的提议已被阐述完毕。 而出乎意料的,giotto听完那个干部的发言后,沉吟了片刻,竟点头赞同:“是有几分道理,科札特,你的意见呢?”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对于斯佩多与giotto同时想让西蒙家族离开彭格列中心的做法,久律仅是不动声色地点头:“我没有意见。” 至于心底的真实想法,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知道。 ## 萨拉城一役后,那不勒斯的局势越加激烈。而在这个随时可能混战的关键时刻,giotto却要把作为彭格列左膀右臂的同盟西蒙家族往外推,就算久律不去细想,也能猜出giotto这么做的原因和他那晚的吐血有关。 自从知道使用西蒙指环会加剧他身体的恶化,giotto就一直明着暗着不让他直接参与战斗,而这次的最后通牒,更是决绝地用这个方式将他排除到战局之外,冻结他使用西蒙指环的可能。哪怕代价是分裂两个家族的关系,减损彭格列的攻击力。 至于戴蒙想要分化西蒙与彭格列的用意……久律直觉的不想去想。 而不管是戴蒙·斯佩多的策划还是giotto的顺水推舟,之所以不与他商量,直接在家族内部会议提出,根本是吃准了他无法拒绝。 拒绝,就等于将西蒙与彭格列双方首领的争执与龃龉赤果果地公布出来,那后果绝不是同意西蒙退出彭格列中心这么简单。“首领不和,利益争端”,虽然只是表面假象,却也会让不明真相的彭格列成员与西蒙成员关系恶化,甚至决裂。 这迫使他只能同意提议,让西蒙退出彭格列的领地,退居驻守自家的cemo岛。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某个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同意这次的提议,或许会有意外之喜……说不定是他寻找多年能让他回到原来世界的“契机”。 当晚,那个意味着转折的意外果然出现,却是让他冷笑的意外之“喜”。 身体陷入沉睡,意识却是无比清醒。 从灵魂深处传来不属于他的叹息,让他立刻警觉地清醒了意识。 “你是谁?” 「……‘你’遗留的意识碎片。」 “‘你’?遗留的意识碎片?这玩笑可不好笑,科札特·西蒙先生。” 「我是科札特西蒙。但我只是残存的意识碎片,你却是完整的个体。」 “可笑,你当我是什么?” 「镜面反射,来自未来的灵魂,另一个科札特·西蒙。」 “荒谬。” 这声音若是说他与阿诺德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他说不定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信。毕竟他与阿诺德长相酷似,性格也有少许共通的地方。 但,要说他真宫寺久律,与科札特·西蒙有什么超过附身关系的联系,他可绝对不会相信。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唯一重合的,只有一些微小到可以忽略的小习惯。只是,就凭这巧合的现象神秘声音就想将他与科札特混为一谈,根本比黑熊跳芭蕾还要荒谬。虽然不知道神秘声音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一戳即破的谎言,凡是有些理智的人都会嗤之以鼻。 更何况,他就是他,只是真宫寺久律,只是他自己,而不是什么别人。 “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是说让我滚出这具身体的吧,自称意识碎片的这位先生?很遗憾,我是想滚,可惜没找到成功滚出去的办法……而你突然改变主意,用这破绽百出的谎言是想要说明什么?在我需要解惑的时候不出现,在我一头雾水地为彭格列自卫团出力、建立西蒙自卫团的时候不出现,偏偏在giotto提出让我离开小镇的时候才冒出来,呵,这么让人发寒的‘巧合’,请别怪我对您的用意表示质疑。” 带着深深讽刺意味的“您”,略微失态无礼的话语,参杂着多年被牵着鼻子走的怒火。这种被威胁利用的滋味,就算他已经认同giotto,愿意为朋友做任何事,也改变不了从一开始就被强迫被戏耍的事实。 「……请别这么尖锐,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换做是我,也会对这样的‘巧合’感到愤怒。」神秘声音似乎有些无奈,「很抱歉,但请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一开始的排斥是身体本能的警告……因为身体的残余力量实在不足以支撑像我这样没有灵魂的意识碎片的存在,所以沉寂了那么久,直到最近才蓄积完能量,能顺利地和你对上话……」 “不必多说,这些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什么歉意,以前的事也不想追究。但是,我必须知道一件事。”久律不耐地打断那个声音,“彭格列的势力早已扎稳,这具身体也将崩坏殆尽,那,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回21世纪,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等这个身体彻底腐朽破败之际,就是一切回归之时。」 得到肯定,久律脸色微缓:“但愿你这话不是敷衍……说吧,意识先生,还需要我做什么?” 他相信这个时候神秘声音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绝不会只为了和他说这些。 果然,只听神秘声音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彭格列有内鬼。」 内鬼……? 久律眼眸一暗,意识深处瞬间闪过戴蒙·斯佩多绝望愤怒而又隐忍疯狂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不,不会是戴蒙。以他对戴蒙的理解,就算他再怎么失去理智,哪怕是想要毁灭一切,他也绝对不会背叛彭格列。 “你想要我怎么做?” 「现下正是个好机会,离开彭格列核心,以局外人的身份,揪出内鬼。」 作者有话要说:  具体说一下关于漫画翻译与百科都是西蒙·科札特但本文写作科札特·西蒙的原因: 1.“西蒙”这个姓氏真实存在,多为英格兰人的姓氏。 2.原著中称呼“西蒙家族”,而照彭格列家族的命名趋势来看, 西蒙应该更有可能是姓,毕竟家族称呼一般都是用姓氏的吧? 3.原著中giotto貌似叫的是科札特,以giotto和科札特的铁哥们好基友关系为什么称呼他的姓氏而不是名字?所以很有可能科札特是名字西蒙才是姓氏……吧? 16回溯19世纪西西里[十二] 三年后,cemo小岛。 修长的手指拂过桌面,将三封戳着火焰印泥的信纳入手中。 细碎声响过,有着一头红色碎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打开第一封信。 「好久不见,科札特,近来可好?应该没有频繁使用大地之炎吧?抱歉,每封信的开场白都是这些,但我实在非常担心,你总是不顾我们的禁止,使用火焰进行大规模的战斗,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让我忍不住像卡莎婆婆那样,在寄给你的每一封信中都啰嗦冗杂地告诫你一次,恨不得每天都在你的身边监督……但愿这封信能平安到达你那,你总是居无定所……真希望西西里能早些恢复蔚蓝之色,海晏清明,再没有战火与贫瘠;而我也能和你一样,无所桎梏,在那个美丽的小岛上自由自在地生活。——你的挚友,giotto。」 “giotto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瞎操心。” 红发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抓抓微乱的碎发,打开第二封信。 「……如今我的身边渐渐聚集了更多值得信赖的伙伴,还记得当初在巴勒莫我们遇见的阿诺德吗?他如今也是我们的一员……随着家族的日益强大,如今,或许连那些蓝衣警察都要对我们忌惮三分,不仅不敢再随意驱赶小镇的贫民,甚至还主动与我们建立司法交易,与我们互换最新的情报与兵器……但这样的情况让我常常感到忧虑,随着彭格列的扩张,内部成员的感情,还有乡亲们看待我们的眼光,慢慢的变质、疏离……变得可怕。如今的一切真的是我想要做的吗?就像科札特当初预见过的那样,如今的彭格列,似乎渐渐走向一个让我畏惧的方向,当初为了保卫小镇保护重要的人与物而组织的彭格列,该不会已经反过来成为带给人们恐怖的存在了吧?——yours,giotto。」 接着,第三封信也被打开。 「真抱歉让你听到这些软弱的丧气话……可除了你之外,我无人可说……虽然很不好意思,在说了这种话之后还拜托你,可……再过不久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那是即便集结彭格列所有战力也无法完胜的苦战。你是拥有近百名善于进攻的优秀成员的首领,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科札特?而且……我也非常地想见你一面。——彭格列一世。」 脑海中,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迟疑响起:「第三封信……」 “很有问题。”不紧不慢地接口,久律将几封信件平整地折好,收进怀中,“我明白,意识。不仅仅是落款处违和的‘彭格列一世’,还有那封信的内容,虽然语气模仿的很像,但giotto……怎么会说出‘除你之外无人可说’这种话。” giotto,就像是温暖明亮的晴空,包容所有的光与影,却从不抱怨;不自觉地吸引着身边的人,让人趋之若鹜,像膜拜神一样地信服他。 「彭格列有内鬼。」 “而且,目标还是西蒙家族。” 「你认为会是谁?」 “这还用问吗?你也心知肚明吧,意识?”拈起挂在颈前的指环,泛动琥珀光泽的眼中,倒映着金属的冰冷质感,“根据我们三年来暗中调查与清剿的结果,以及能有权限对giotto私信下手、有能力伪造家族火焰印的人的情况来看,除了giotto身边最亲近的几人外,不会再有别人了。而,那些人中,唯一有动机、有瞒过giotto手段与根基的,恐怕只有因为艾琳娜而对我与giotto有微词的戴蒙(斯佩多)了吧?” 「……」脑中的声音沉默不言。 久律笑,眼中却是蔓延的挣扎。他加深唇边的弧度,似乎这样就能很好地将眼中的情绪潜藏:“来得正好,不是吗?如果他对giotto存在叛离的心思,那就趁此机会……” 「可是戴蒙·斯佩多……」 “不必说了,意识,你的顾忌毫无必要。”久律冷冷打断脑海中的声音,虚起眸掩饰住眼中的情绪,“确实,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对戴蒙出手……但是,若是戴蒙真的要对西蒙家族、对giotto下手……呵。不想对好兄弟出手是一回事,但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家伙,还能当他是好兄弟吗?”虚握在手中的长廊横栏被不自觉收紧的手捏碎,他却是一无所觉,“而且……你不也是非常希望我这么做的吗?对于原来的那个科札特而言,即使是陷阱,为了giotto他也同样会选择跳下去吧。”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大概是他与身体本尊难得一致的观念。 至于戴蒙…… 的确,戴蒙绝对不会背叛彭格列。 但对“间接害死”艾琳娜的giotto,以及永远与giotto同气连枝的西蒙……就不一定了。 然而,他还是想赌一把,迎战的理由,并不像他告诉意识的那样……他只是想赌,赌戴蒙不会对他下手,赌彭格列的不安因素并不是戴蒙。 若是输了……他便会践行之前说过的话,哪怕要对付的目标是曾经的挚友。 “戴蒙·斯佩多……” 若有若无的喟叹,顺着飞落的花瓣落入水中,回归寂静。 等到这具身体彻底崩坏,到那时他将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与这个充满枪弹与热血的世界告别,做回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这里,这个世界,这个激发男儿血性与向往的时代,还有彭格列家族与西蒙家族的众多同伴与挚友,这一切,对于真宫寺久律而言,都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只属于梦中一个叫做科札特·西蒙之人的宝贵财富。 而他,诸如狠下心对曾经的挚友如今的背叛者出手这样痛苦的事,这样为难的选择,都会在一切结束后变成虚幻可笑的东西。 多么讽刺。 「律……你在难过?」 被语带关怀与担忧的声音惊醒,久律松开被捏碎的长廊栏杆,垂下眼: “没什么,晚饭吃多了而已。”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半秒,轻轻叹息一声,「我中午之前就会彻底地消散,剩下的……拜托了。以及,多谢。」 作为意识碎片,而不是灵魂碎片,它的存在违背规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就算久律再怎么因为被强迫中奖而不满,也不得不赞叹一句科札特·西蒙此人执念的强大。 “……”听到“意识”最后的话语,久律同样沉默了半秒,低语一声,“你还是这么罗嗦……放心吧。” ## 翌日,天稍和。 到达信中指示的地点,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彭格列的出战队伍,却意料之外地迎上蓄势待发的敌人。西蒙的援军,毫无意义地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面对眼前的窘境,久律的心一沉,脸色冷沉得可怕。 ——戴蒙……难道你真的要置我,置西蒙于死地? “战!守护者掣肘攻击,其余人往回撤!” “首领!” “boss!” “不要多言,这是命令!” “宁死不逃!我们要在首领身边!” “对,宁死不逃!” …… 听着耳边的呼声,久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心中暗恨失算。 他虽猜出这是戴蒙·斯佩多针对西蒙的陷阱,却没发现对方真正的用意。本以为戴蒙(斯佩多)最多只是想支开他的西蒙主攻队让他们无法支援giotto,或者是下绊子削弱他们的武装力量,减弱giotto的后备力量,所以才将计就计地领着西蒙主攻队来到指定的地点,伺机破灭戴蒙的算计。却没想到戴蒙会如此决绝,竟把他们引到千人敌军的埋伏区…… 这一次,他带来的西蒙主攻队的八十余人,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该死……”要是因为他而害得主攻队八十弟兄在此丧命,他绝饶不了自己。 还有……戴蒙那个混蛋…… “不要说了,一会儿不要恋战,听命行事,能逃几个是几个——不要说什么宁死不逃!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定要把消息传回西蒙总部,让他们做好准备!记住,不要去彭格列,先回cemo岛,伺机让情报人员去向彭格列初代传递消息——这是命令!” 说完,他率先点燃西蒙指环冲进包围圈,拔出太刀在敌军中冲锋。 这是一场艰苦而毫无胜算的战役,久律甚至已做好和主攻队八十人全军覆没的准备,却不想激战才开始不到一分钟,五十多个穿着宽大连帽黑袍遮挡住大半张脸的高手将他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甫一交手,他的心便沉了沉。 这五十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五十个黑袍人只守不攻,反而不动声色地将他从战圈中带离出来。 眼前不对劲的情况,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隐约意识到什么。 “你们是戴蒙·斯佩多的人?”久律平息略急促的呼吸,强制压下因使用火焰而带来的不适,手中的太刀却稳稳地架在胸前,“戴蒙·斯佩多呢?” “科札特·西蒙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黑袍人中为首的一人向前一步,恭敬行礼,却对久律的询问避而不答。 “……走一趟?”久律眯起眼,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些人引西蒙入敌军包围圈,却在激战初期出现意图强行带他离开,独独放任西蒙主攻队全部死在这里。 这算什么,设计铲除西蒙主攻队的主力,却要放他这个西蒙第一人一马? 要是戴蒙真顾及他们之间的情谊,又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对付西蒙? “妄想。”冷笑不可抑制地扬起,他持刀破开包围圈的一角,重新回归西蒙战局中心,挡下险些砍伤主攻队副队长的攻击, “守护者与一组成员组织防御,其余组以最快速度向东面突击撤离!” 一番激战,在敌方损失三分之二的人手后,西蒙主攻队的精英死亡四十人,重伤十人,成功撤离人员二十。剩余十多个仍有战力的人,包括久律与守护者在内,浑身挂着或大或小的伤,形成牢不可破的防御圈挡在重伤的十多人外,负隅顽抗。 一直想借机带走久律的五十多个黑袍人每当靠近的时候都会被大地指环的火焰逼退,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们的出手一直有所顾虑,在失败了几次后,他们索性作壁上观,在战场角落形成一个中立的怪异阵营。 直到久律因为身体达到极限再抑制不住大地火焰的反噬而沁出一口血,这些黑袍人才再次有了动静——却竟然是莫名其妙地慌了阵脚,反过来替西蒙的残兵阻挡攻势。 直到此时,又有三十三个和这些人穿着相同装束的黑袍人匆匆赶至,将西蒙剩余的二十人围在中间。 最开始的五十多个黑袍人纷纷松了口气,为首的人还向这三十三个新来的黑袍人颔首,示意他们先带任务目标离开。 被新来的三十三个黑袍人团团围住,久律沉着脸,挺直脊背,没有任何反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此时的他,因为大地之焰的反噬和身体机能的崩溃,连握刀都非常勉强。 “让你们的主人,戴蒙·斯佩多过来。” 刚赶到的三十三个黑袍人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沉默着寸寸逼近。 “呵,他以为他的计划就天衣无缝?告诉你们的主人——戴蒙·斯佩多,如果他不亲自过来一趟,那么,就算我死在这里,未来等着他的,也会是无休无止的麻烦。”揩去唇角的血渍,久律冷冷环视几人,“不要以为替彭格列打下半壁江山的西蒙,会没有对付他那只反水冬菇的手段。” 这时,三十三个刚刚赶到的黑袍人中,为首的一人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我服了……科札特,虽然giotto比斯佩多要更胜一筹,但目前看来,就算我们不参与,科札特你也不会让斯佩多那家伙讨到好的呀。” 熟悉的声音让久律微怔:“你是……” “抱歉,科札特,我们来迟了。”露在兜帽外的唇抿起一道歉意的弧度,“奉giotto之命……不,介于你与giotto无可超越的友谊,我们必将西蒙家族,死守到底。”并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只有离得最近的西蒙众人才能听到。一时间,西蒙幸存的二十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g?”看清那人兜帽下半遮半掩的半张脸上的红色刺青,久律不禁愕然。 眼前的人,竟是和giotto一起长大的挚友g,同时也是giotto的亲信,如今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 却见g脱下兜帽,亲密地锤了下久律的肩:“好久不见,科札特。原本giotto是想亲自来的,但为了不让斯佩多生疑,只有让我们代替他……放心,这里的三十个人都是彭格列的最强战力,对付剩下的人绝对没有问题——这里就交给我们,科札特,你们先走。” “g……”g的出现让久律放心不少,但因为身体早就到达极限,原本只是凭借“一定要保住剩下弟兄”信念的支撑,一松懈下来,浑身的力宛若被瞬间抽空,无力地倒下。 “科札特!”“西蒙!”“首领!” “咳咳……”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中,刺目的鲜红顺着他紧捂唇的指间蜿蜒而下,全身都充斥着灭亡的警告,连瞳孔也迅速涣散。 久律艰难地喘气,搭在沙地上的手,死死地攒紧。 为什么会这么快……原本还以为可以再撑一段时间,至少也要等他将剩余的计划完成,和……那个家伙(戴蒙)对峙。 回去的契机他等了太久,近乎等到心脏麻木,可是,什么时候不好,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 ……怎么甘心,他怎能甘心?! 然而意识飞快地消逝,一切已成定局。他再顾不得多说什么,强撑着取出怀中一支半指长度的玻璃瓶和一封信:“拜托了g,这封信和这瓶药剂请你转交给giotto,我已封印了西蒙指环,这一瓶是……百年后……” 那一瓶药剂是用科札特·西蒙的血做成的药引,等到百年之后,西蒙家族血统的火焰之力彻底被世界基石同化为天空七系,到那时,西蒙一族的后人使用西蒙指环将不会再被规则反噬,介时便可用这一瓶血解除西蒙指环的封印。 然而,他终是没有支撑到说完最后的话,随着眼前发黑模糊,声带像是彻底碎裂了一般,再无法发出任何音节。 “科札特!” # 彭格列总部,寂静无声的书房。 正在批注文书的giotto蓦地一震,手中的羽毛笔断成两截,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 “……boss?”望着自家首领心神不宁的模样,助理米兰迅速上前,奉上一杯热茶,“boss是累了吗,批改了那么久的文件,请休息下吧。” giotto接过茶杯,微蹙的眉却没有松开,手上无意识地用力,瓷杯在他手中裂成扎人的碎片。 “boss!”米兰惊呼,“快松手boss!——不好扎进去了怎么办好多血……boss快松手啊!” giotto缓过神,注视眼前刺目的红,感受手中锥心的疼痛,一直强压下的不安逐渐在心中膨胀,“……米兰,我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我应该亲自去科札特那……” “……boss?”急得团团转的米兰猛地停住,小心地看向giotto,“boss,这也是没办法的啊,为了不让雾守大人知道您已识破他的诡计有了防备,为了让雾守大人以为西蒙主力军全军覆没,而不会再迫害西蒙家族和科札特·西蒙大人,您,绝对不能去。” “是啊,为了不让斯佩多发现,为了这虚伪的和平……”giotto微闭上眼,睫毛隐隐颤动,“可是……” 可是,这不安、焦灼的预感…… 真希望,他的超直感(直觉)其实并没有那么灵验。 “科札特……拜托你,千万不要出事。” # “科札特!” 耳边朦胧的呼唤越来越远,他的意识不断下坠,消弭在虚空中。 而在g等其他人的眼中,则是玄幻奇异的一幕—— 浑身是血的少年,赤红色的碎发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的身体逐渐化作火红的虚影,最终凭空消失。 “这……”g瞪大眼,不敢置信,诧异,惶惑,最终只凝成撕心回荡的呼喊,“——科札特!” 沉重的灵魂,逐渐苏醒的意识。 他……死了吗?是否有同他预料的那样,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不等他验明自己的判断,下一刻,一个声音如同针扎,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或许还带着惊吓。 “玉郎,我怀了你的孩子。” 【注:还有一章家教初代的后续,下章描述少年走后彭格列众基友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七百字,快来夸奖我~~00 ……咳,丢拖鞋会着凉的,赶紧把拖鞋穿上嗯!请相信这里只有亲妈-3- 于是下一更仍然是后天的19点16分,是家教初代篇的最后一章。当然初代的众人还会在家教十代众的时代以意识体or幽灵体的状态粗线,毕竟天野娘的原设定是这样的(摊手 17回溯19世纪西西里(后续) “谁给你们胆子对他下手!不是告诉过你们,杀死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动他分毫的吗?” 小镇,一个隐蔽的地下室,男人的怒吼低哑而疯狂。 “我的命令是歼灭西蒙主攻队八十人,让西蒙家族实力锐减,砍掉初代的左膀右臂,不是让你们去对付科札特!”斯佩多双目赤红,提起跪在身前的下属的衣襟,手上青筋爆起,“而你们,做了什么好事!为什么科札特会死?!我不是严令你们不许伤他的吗?” 迎着首领疯狂而充满杀意的目光,被拎着衣襟的属下背脊颤抖,却不敢后退或是反驳。 “首领……我们绝对没有对那位下手,但是……但是……” “说!”斯佩多双目赤红,犹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以那位的身手,我们的人要想不重伤地生擒实在有些困难,所以便打算等那位和弗伦家族激斗耗尽了体力再出手……只是没想到那位似乎早已暗伤缠身,加上这次不管不顾拼尽全力地保护西蒙的有生力量而导致气力耗尽……虽然后来我们派去的五十个高手发现不对立即出手营救,让及时赶到的后援队带那位离开(作为早期跟在斯佩多身边的死士,他们不知道g、阿诺德等守护者的身份,加上g阿诺德等守护者黑袍上绣着的暗纹标志和g等人有意无意的误导,这才以为是他们的后援人员),但没想到那位还是……” 斯佩多怔忪地松开战战兢兢的下属,颤抖着接过下属手中那柄沾满血迹的熟悉太刀。下属狼狈地跌坐在地,又迅速直身跪好。 “……尸体呢?”他闭了闭眼,艰难地挤出几个音来。 “被、被大火……” “……” “大人……?” “滚。”盯着太刀沉默半晌,他轻轻开口。黑衣杀手如获大赦地滚离地下室,石制大门迅速合上。 “科札特、科札特、科札特!”一遍又一遍地咬着这个名字,斯佩多痛苦地捂住眼睛,倒退两步,背脊重重摔在石墙上。 科札特的身体状况……他又何尝不知?每一天传来的情报,都让他仇恨的心中涌现出短暂的清醒,犹豫着是否应该按照计划执行部署。 仇恨、矛盾、无从选择。所以,他才在假冒giotto的信件里,故意露出破绽,故意用“彭格列一世”署名,便是想让科札特发现问题,不要赴约,让他有一个后悔的机会。 却没想到,他低估了giotto在科札特心中的地位。 “即便明知是陷阱,为了giotto,你也毫不顾忌自己地跳下吗?”斯佩多自嘲地冷笑,“还是说,科札特,在你的心中,只有giotto的想法,只有他构想的彭格列才是正确的,而我的理念对你而言,是哪怕付诸生命也不会赞同的谬误吗?” 无人回答。 空荡的地下石室,一片死寂。 “nufufu……fufu……呵……”斯佩多滑坐在地,微昂着头,望向凹凸不平的石质顶棚,“等着吧,科札特,彭格列的正确未来,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证明给你看,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胸口一阵钝痛,脑中的躁动与疯狂却像野草一般滋长,将所有的理智黯沉。 “喂,科札特,你还活着对不对?这么可笑的死法,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风格?你一定是想让我清醒,让我后悔,恨我要对你的西蒙势力下手,所以故意诈死躲在暗处看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对不对?……你成功了,你赢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嘲笑我?——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我怎么赶giotto下位,让彭格列成为铁血无情的权利机器?喂,快出来阻止我啊,为什么不出来阻止我——” 近乎崩溃的嘶喊回荡在空旷的石室,压抑,悲凉。 连空气也似被这压抑的喊声影响,变得稠腻沉重,如同被凝滞了一般。 冷不防,粘稠的空气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 “真是难看啊,间接害死挚友的感觉就这么糟吗?” “谁?!”斯佩多猛地站起身,赤着眼睛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的金瞳。 “心智坚定的殉道者,你想不想学习,凌驾于世界体系的……第八种火焰?” ## “消……失?”金发青年踉跄地倒退两步,脸色惨白,“什么叫……消失?” “giotto你冷静点,我想科札特或许并没有事……虽然凭空消失这一点匪夷所思,但看科札特的样子,这似乎也在他的预计之内……总之,先看一下这封信吧。” 金发青年垂眸,定了定心神,然后打开印有西蒙火焰的信笺。 「giotto: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科札特·西蒙这个存在大概已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很遗憾,这具躯壳的时限似乎已经来临,死神的手,总会公平接待每一个人。但请无需难过,死亡并不意味着灭亡。确切说来,其实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谓的死亡也不过是灵魂的离开……听起来是不是很匪夷所思?甚至……非常可怕?但不管如何难以启齿,这个时候我也必须将一切实情告知于你——我,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是真正的科札特·西蒙。相信以你的敏锐,或许早就有所察觉了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但不可否认,你的避而不谈让我多少松了口气。毕竟附体一事太过诡怪与难以启齿,就连我自己也如堕雾中。何况,诸如借尸还魂这种不可思议的、可怕的、乃至让人恐慌憎厌的事,若不是一切已尘埃落定,我恐怕也不会将这个秘密道出……早在巴勒莫递送橄榄枝的那天,这具躯壳的生命就已走到了尽头,是科札特的执念与对你的担忧,将我从二百年后的世界拖拽到这里,附入他的体中。如今我已完成他的遗愿,是时候该将一切回归正轨……」 指尖翻动,打开第二张信纸: 「现西蒙指环已被封印,如无意外,指环与解封之物此刻应已交由你手,望代为保管,百年后再交由我族族长……怀璧其罪,西蒙一族煌煌百年,也该到了息影韬光之时,经族人会议,西蒙将在三日内西西里岛,避居南部孤岛之上,另有族中精锐三十人,希望能以个人的名义加入彭格列,望能照拂一二……戴蒙一事,想必giotto你心中早已有了决定,以你的宽容,定是又一次对戴蒙做出退让吧?这样可不好,自艾琳娜出事后,戴蒙早已不是以前的他,太过纵容他或许会出大事。同时,作为我的意愿,西蒙将暗中出手铲除他的党羽,希望你不会怪我僭越。最后,替我向g问好。ps:读完此信请将它焚烧毁尽——by你永远的挚友……(划去写到一半的名字,落款是西蒙家族的纹章,没有署名)。」 “怎么了,giotto?”眼见金发青年眼眸微暗,g忍不住担忧地出声询问。然而,当他接过金发青年默不作声递过来的第二张信纸,迅速扫了一遍后,更加的不解,“有什么问题吗?”科札特的安排合情合理,为什么giotto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用语言挤兑我,想要为戴蒙谋取安全保障。”giotto的声音幽深无波,但那话中的内容却让g大惊。 “怎么会!” “这些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责怪戴蒙,担心我对戴蒙太过宽容,所以让西蒙出手‘讨伐’,其实是以退为进,对戴蒙的变相保护……重伤戴蒙的势力,让他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但同时,我们也没了对戴蒙出手的理由。” “giotto,是不是你多想了?以科札特对你的理解,他应该清楚地明白,只要戴蒙·斯佩多不真正地威胁到彭格列,不触及你的底线,你就不会对他出手。” “正如你说的,科札特非常了解我,”giotto忽然叹了口气,转头对上g震惊的眼,“科札特他……并不是不理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尽可能地给戴蒙留后路。他虽然知道我会顾及情谊尽可能地对戴蒙退让,但他也了解戴蒙,知道戴蒙迟早会做出超出我们底线之外的事,到时候不管我是否容忍原谅戴蒙,彭格列的其他兄弟都不会放过他……以彭格列现在的实力,科札特完全没有必要留下人手填补彭格列的力量,他留下那三十精锐,与其说是不放心彭格列的安危,倒不如说是想要掣肘戴蒙的行动,让他不要做出彻底激怒我们再无法挽回的事。” “怎么会。”g仍然不敢相信,“以科札特对你的情谊,他应该是担心你被戴蒙暗算才会留下那三十人吧?当然我不否认他和戴蒙也很要好,或许也想保下戴蒙……但那也应该是在不危害到你的情况下吧?科札特他,应该是更在意giotto你,一直以来他和你的友谊向来无法逾越,又怎么会明知道戴蒙对你……而且戴蒙还设陷阱狙杀他和他的西蒙势力,科札特不可能会再向着戴蒙。” “大概吧。”giotto苦笑,“很显然这封信是科札特一早就写好的,那时的他大概也没想到戴蒙竟然会对他出手吧。”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这封信写于戴蒙对西蒙家族出手之前,还没有被戴蒙背叛的科札特那些话的用意自然是维护而不是其他。 或许在旁人眼中,科札特可以为任何他承认的弟兄两肋插刀,极尽可能地维护,但却与他giotto最为要好,对他的能力无比信任——凡是他的任何想法,科札特都不管对错地拥护,近乎盲从地支持(不支持不行,这是穿回去的必备前提,哪怕觉得是错的久律少年也必须赞同);无论遇到什么,科札特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甚至好多次为了他与戴蒙翻脸(理由同上)。 可,只有giotto自己知道,科札特与他之间,一直横亘着一层迷雾,即便科札特早已把他当做朋友,也一直有所保留,并没有像对戴蒙那样无所顾忌。 他以前一直都不明白,直到看到信后才终于弄清了原因。 被强迫拖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强制地继承不属于他的意志去帮助一个陌生的人……就算后来科札特已和他giotto建立了牢固的友谊,对彭格列做的事也都出于自愿,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没有任何芥蒂? 那层隔阂,一开始就已注定。 深深吸气,压下心底的怅然,giotto将那一纸书信递至烛火外焰之前,目睹它寸寸焚尽: “就照你所希望的,我会努力保留西蒙,让他们不再参合进那不勒斯的腥风血雨中……科札特。” 等信彻底焚烧成灰,giotto才转过头,看向身侧的g:“g,科札特信中所说的……让我代为保管的西蒙指环和‘解封之物’……?” “不知道。”g摇了摇头,“他突然凭空消失在我们眼前,指环和那个解封之物可能还在他的身上……对了,这瓶红色的药剂,科札特让我交给你。” giotto接过小巧的玻璃瓶,拔开瓶塞,一闻到扑面而来的刺鼻血腥味,他脸色遽变:“这是什么?血?” g同样因为那浓重的血味变了颜色:“不知道,他那时根本来不及说明。” 重新将瓶塞盖上,giotto垂下眸,想起最初成立彭格列自卫团时几人毫无杂质的情谊与信任,与现在内部争斗纷纷互相争权夺利的现状,嘴角的弧度变得越发苦涩:“这大概是科札特对我的警诫吧。血雨腥风……如今的彭格列早已充满了血腥气,不再是我们当初渴望建立的蓝图。” 收紧握瓶的手,感受那磕人的坚硬手感,半晌,他才将那瓶子递给身旁的g: “‘罪’……就作为我们的‘罪’,代代相传,以诫后人。” 如果久律少年知道,他来不及说完的解释与信中寥寥几笔的说明会让giotto把自己交给他保管的用来解除西蒙指环封印的东西脑补成了自己告诫他的警示,不知道会不会再喷一口凌霄血。 而他更不会想到的是,各种巧合,不仅让giotto和西蒙一族彼此误会,更会让彭格列后人把giotto口中用来自诫的“罪”误以为是彭格列的荣耀,甚至在百年后,让西蒙一族对彭格列家族势同水火,视为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 “大人……最近我们打入初代内部的人手被不断剪除,这……” 石门外下属惶恐的声音模糊传来,倒在冰凉石地上的斯佩多疲惫地睁眼,虚软地撑起上身。 第八种火焰……果然不是什么容易得的力量。 浑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恍若能看见死亡的大门就在他眼前不远处,对他敞开。 可他的唇角,却是轻巧地上扬。 死亡…么?就算死,他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实行复仇、改造、证明……他一定会杀尽萨拉一族,为艾琳娜报仇;一定会让彭格列摒弃可笑的理念,寻找真正适合彭格列的强势首领,振兴彭格列的荣光!他会将这一切……向那个人证明! 又一阵剧痛传来,艰难撑起的上身再次倒下。他虚睁着眼,一手紧握着染血的太刀刀身,另一手疲乏无力地伸向腰侧,握住藏在外衣内侧匕首,指尖一遍遍地描摹匕首鞘身的花纹。 …… 【「喂,给你。」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红发少年抛过来的东西。 「唔,这是什么?!」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冲击力砸得倒退,他赶紧稳住身形,翻手看向被截住的东西……匕首? 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没发现吗?敌对家族个别喜欢捡便宜的杂兵总喜欢在你放完幻术的间隙往你那边挤,虽然你可能不需要,但多把防身利器总归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现今我们能通过特殊渠道得到的枪操作复杂发射速度太慢,还是匕首更有用一点。」 「nufufu,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想多了,只是不想彭格列多出一副棺材钱。」 「喂喂,什么意思,我近身战不算很差好吧。」 「哦?」红发少年“和煦”地扬眉,拔出被称为太刀的怪刀,「那我们来一场?」 「……还是算了。」】 …… 眼中的暴戾逐渐消退,斯佩多呵出一口气,徘徊在唇边不屈服的弧度渐渐趋向真实的笑意。 直到石门外战战兢兢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人……请指示,我们安插在初代身边的人手被全部剪除了……我们……需要怎么做?” 斯佩多回过神,眼中的温度冷却下来,声音懒散却暗藏寒意:“是谁下的手,giotto?还是g?” “好像是……是科札特西蒙的亲卫队……” 闻言,斯佩多唇角风淡云轻的笑蓦地一僵:“你说谁?……科札特?” “是……根据情报调查,似乎是科札特西蒙死前的安排。” 石室一片死寂,只余钟乳石水低落石潭的声响。 许久,才有艰涩的声音命令道:“下去。不必管西蒙的人,我另有安排。” “是……属下告退。” 直到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他才放开撑着地面的手,仰面向上倒下。 “nufufu……真是那个混蛋的风格,被侵犯就必然回敬……么……”斯佩多低声喃喃,右臂挡在眼前,平静无波的脸色渐渐扭曲,“fu呵呵……这算什么呢?就算死了,也要因为giotto而与我做对吗?……科札特!” 空旷的地下石室,寂静无声。 一切微光归于黑暗。 “呜……” 科札特,你一定会……后悔你的选择。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giotto的懦弱想法,才是最大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家教篇发展成这样绝壁不是我的本意! ps:如果这是rpg系统的话,大概此时的好感度(n/100)是: giotto(乔托)对久律少年:81,备注:引为挚友 久律少年对giotto(乔托):75,备注:友谊长存 斯佩多(戴蒙)对久律少年:85(-1),备注:又爱又恨(喂喂) 久律少年对斯佩多(戴蒙):81(-3),备注:陪你发疯(喂喂喂) g(初岚)对久律少年:63,备注:giotto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久律少年对g(初岚):61,备注:一般的可以信任的伙伴 科札特本尊对久律少年:30,备注:抱歉,此生歉意无以为报(…) 久律少年对科札特本尊:-20(+50),备注:找谁不好非要找上本少爷(等等 亚伯主教对久律少年:30,备注:有意思,北辰一刀流再耍一个看看 久律少年对亚伯主教:-50,备注:有机会一定要报一箭之仇 关于括号里的-1、-3是因为误解而降低了好感度摊手,而+50是因为后期的认同大逆转。 另外如果要发展cp的话相互之间的好感度应该都高于100嗯。 ……啊?为什么少年对giotto的好感度比戴蒙的要低? 正如giotto最后顿悟的那样,强迫被交朋友还要背井离乡地帮他做事,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已经是giotto人格魅力强大了,要换做没人格魅力的早就因为偏见怎么看怎么不爽……所以g爷乃要再接再厉哟。 18中场休息之绝代双骄 (注:这个世界打酱油,只有两章。) “玉郎,我坏了你的孩子。”娇若黄莺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听在他耳中不啻九天神雷。 才刚刚恢复意识的久律一时间如遭雷击,顾不得去想“为什么没回去”,“是不是被耍了”之类的问题,只觉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作为体内另一半血液的来源,他第一时间便发现对方所讲的是中文。并且,那话中的含义,让他勉强保持镇定的理智险些全盘崩塌。 和之前穿越成科札特·西蒙时莫名听懂意大利语的情况一样,他此刻近乎本能地听懂了带着浓厚乡音的古c国语,并依照身体的本能对其发音字形以及意思的理解都毫不费力。同时,他的脑中有零散的记忆一掠而过,属于身体原主的记忆虽然不多,但至少让他明白了当前的处境。 当前他所依附的身体的原主姓江名枫,江湖人称“玉郎”。 这个所谓的“江湖”是一类人的社会性称呼,由一群持着刀剑武器的尚武份子组成。 而这个江枫,可具体归纳为“三好”:长相好,家世好,女人缘好……而且最后一点,貌似已达到一个诡异的高度。 也就是说,他似乎进了一个烂桃花的壳子……而且附加了一个新出炉的怀了孕的老婆? 自然而然,真·高中生的某人蓦地僵硬了,大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绷断裂开。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反而—— 脸上风云变幻,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根据那几个神棍的指示与上一次穿越的经历,大致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遇到的这些破事都和“因果”有关,只有完成身体原主的因果,扮演好原主的角色,完成某件特定的事,才能回去。 所以……这一次又让他来角色扮演? 这么想着,他细眸半眯,及时掩住眼中的冷茫。 就算是rpg游戏,也要给个存档的时间吧? 转头,将视线投向最先出声的女人身上……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不到16岁的少女。眼前的少女,不是特别姣美,但自有一股独特的灵秀与温柔缠绕在她的身上,独特的气质足够吸引许多男人的目光。 当然,这许多之中并不包括他,比起灵秀少女什么的少年他更喜欢知性类……扯远了。 默默将头转开,头疼抚额,继续触发+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这个自称怀了江枫孩子的女人叫做花月奴,是绣玉谷移花宫的宫女(这个移花宫不是什么皇室宫殿,而是一个女子组成的武林门派),而他现在所呆的地方正是移花宫——身体的本尊江枫似乎被什么人暗算,受了重伤,被移花宫的两个宫主邀月、怜星所救,后来两个宫主练武到了关键,就闭关修炼让花月奴来照顾醒来的江枫,谁都没想到最后两人会日久生情还天雷勾动地火xxoo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玉郎你没事吧?是不是旧伤又疼了?”见久律许久不出声,还用手背抚额,花月奴的脸瞬间白了两分,忙紧张担忧地连声叠问。 “不……你放心,我没有大碍。”久律放下手,脸色却不是很好。 他顺着人名依次触发记忆,却发现一件相当严峻糟糕的事。 根据原主记忆里两个宫主的性格和面对江枫时的窘迫表现,貌似可能……她们喜欢这个江枫吧? 不,不是可能。虽然那两个宫主表现的都不明显,尤其是邀月宫主,为人冷傲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对债务人的模样,但那两人的眼神与言行方面下意识的局促,都能表现出她们对江枫的好感。这一点,总能收到一些女生“不经意善意”的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如果仅仅是烂桃花,他还不怎么会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意识到情况严峻的,是那两朵桃花的性格与武力值。 根据记忆,江枫曾经无意中看到有人上门找茬时,那个邀月轻轻一掌就把人pia出去几十米远,而且这个几十米还是那倒霉人撞穿好几座假山后的数据,如果没有阻拦,那距离肯定还要增加数倍。 而怜星虽然看起来比较柔弱,且手脚骨骼有点小畸形,但就是这个手脚有疾的柔弱女子笑岑岑地走到找茬的人面前,几秒就将人打成猪头,最后还各种激将法让那人反扑来打自己,却在即将被打的一瞬间由不反抗姿态转为“移花接木”(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借力打力的武学),轻松了结那人性命。 从此江枫对这两个性格难以捉摸武力值更是彪悍的宫主敬而远之,而接受到这段记忆的久律少年,第一时间就把那两人列为sss级危险对象。 “玉郎……”花月奴咬了咬唇,望向他的秀丽双目欲语还休,“两位宫主最多半个月就会出关,而我,我们……” 久律了然。珠胎暗结(?),还是在那两个对江枫有意的宫主毫不知情地跑去去闭关的情况下发生,现在连包子都怀上了,难保那两个宫主出关后不会发火,而鉴于那两人的武力值,还是早点跑路比较好。事实上他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所以他在点头后很配合地接了一句:“我们离开绣玉谷。” “是!”花月奴开心地抿唇一笑,笑容堪比百花盛开,“玉郎,我知道移花宫通往宫外另一座山的地下密道,里面的布局我都非常清楚,可以不触发任何陷阱顺利到达山的另一端……玉郎,我们什么时候走?” 望着那张灵秀机敏的脸上露出依赖的表情,久律眼角微抽。 接收别人的烂摊子,尤其是桃花债,果然是一件非常讨厌的事。 “准备一下,我们即刻离开。” ## 不得不说,花月奴是一个灵秀、机敏,而且相当细心敏感的女子。 虽然久律并没有刻意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但她还是察觉到他心情不佳,一路上温文软语旁敲侧击地表达关怀,将贤惠二字表达得淋漓尽致,也让某个西贝货的少年倍感怪异,直猜测对方是不是已经看穿自己是个假货。 “这位少侠,为这位尊贵的夫人买根簪子吧,我这铺子的簪子都是拙荆雕的,虽然材料不算顶好,但样式绝对精致……bb……” 小镇,摊贩,亢奋演讲的摊主。 面无表情的久律,以及他身边一脸期待与疑惑的花月奴。 花月奴早就发现“江枫”的不对劲,但她完全没往灵异的方面想,也没想过身边的“江枫”其实是个假货,想来想去,也只归咎于准爸爸综合征以及担心两个宫主的原因。 于是她只能又一遍地温声宽慰:“玉郎,别担心,万事都有解决之法。” 将花月奴眼中开始萌芽的怀疑尽收眼底,久律知道自己若是再纠结于一些细枝末节,那么除了加深花月奴对他的怀疑外,没有任何好处。他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好好扮演角色才能回去扮演好角色才能回去”反复十遍,然后扬起江枫式微笑温柔歉意地凝视了花月奴一眼,转向小贩:“就你手上的这根簪子,多少钱?” “五十文钱!” 就在他努力回想这个“文”是个什么计量单位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枫!纳命来!” 一道黑色残影迅速朝他的方向逼近,久律眼神一凛,正要拔刀,身侧的人比他更快一步地动了。 “啪啪啪啪啪——” 那逼近的黑影不知被抽了多少下,最后惨叫着倒飞出去,惊吓坏了无数的路人。 同时,把黑影抽飞的那人已回到久律的身边,一脸冷然地拍打手上的灰——正是风采依旧连头发丝都没乱半根的花月奴。 久律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默默望向花月奴,后者正好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冷然早就褪去,变成纯粹的无害与疑惑。 “玉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你怀有身孕,不宜出手,以后若再有此等糟心事,还是交由我来为好。” 久律默了半秒,接过小贩手中的木簪,十分敬职地簪在花月奴的发髻上。对着花月奴脉脉含情的眼,他的脸上模仿着江枫式的温柔表情,嘴角却在微微抽搐。 察觉到脸部的僵硬,他迅速别过头,迈步走向在不远处挺尸的黑影。 “阁下是谁,为什么想取江某的性命?” “……” 久律微愣,谨慎地俯身,食指搭上那人的动脉,不由心中微寒。 地上之人,已然绝了气息。 “公子,公子——!” 又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跑到久律身前,目含惊喜地望着他。 “公子……真的是公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久律一脸木然地打量着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清秀书童,仔细搜索身体原主的记忆。 “……江琴?” “是,是小人!公子,这几个月一直找不到您,王管家都急坏了!”江琴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光,这才看到站在久律身侧的美丽女子,一怔,随即极快地弯下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小人见过这位夫人。公子,这位夫人是……?” “‘我’已与她拜过堂,她便是江某的妻子。” 照着记忆中江枫的口吻说着,久律仔细打量江琴,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 没有异常,江琴的言行举止都没有任何异样,和记忆里的并没有多大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江琴有些不对劲,虽说不出缘由,却是长期修炼剑术暴露在刀光剑影下所锻炼出的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原来是夫人,小人在这里拜见夫人。”江琴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谦恭地转向久律,“公子,是否要小人叫马车过来,先回江府?” “不了,我们先在客栈安置一晚,此事便交由你安排。”他解下腰间的一个钱袋丢给江琴,“至于那边那个黑衣人……死者已矣,找个地方把他葬了吧。其余的事,传信给王叔就好。” 本想着一切从长计议,先探清大环境与身体本尊的人脉关系再做打算。却不曾想,当他们在客栈定下客房,坐在一楼大堂里吃正餐的时候,一个肩宽骨阔、剑眉星目男子走进客栈,让侍立一旁的江琴瞬间惨白了脸。 残留在原主江枫体内的记忆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触发,久律认出刚跨进客栈大门的那人正是江枫的结义兄弟——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燕南天。 只是他不明白,让人看不出心里所想、疑似藏得很深的江琴,为什么会在见到燕南天时候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个时候(花月奴才怀了小鱼儿和花无缺不到两个月)的江琴看到燕南天会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呢?大家来猜猜看╮(╯▽╰)╭ ……好吧,粗线“(强)买一(强)送一”的戏码就是想调戏(惊吓)一下正直(?)的好少年xd~ 19中场休息之绝代双骄 “公子,小的去后堂看看让小二准备的信纸和封泥怎样了。”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江琴的神色已恢复如常,躬身垂手向久律请示道。 他的声音不高,堪堪能让久律和花月奴听到,而不至于让门口的人察觉。 久律眯了眯眼,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从门口跨进来的那人眼力极好,一眼便捕捉到他们的位置,大步流星地朝他们的方向迈来。 “二弟,原来你在这里!” 高大不凡、配着一柄的男子转瞬便来到他们所在的桌前,朗笑着向他打招呼。 一直关注着江琴表现的久律发现,虽然燕南天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江琴一眼,这江琴却像是真的见到了索命的煞星一般,在燕南天靠近的那一刻快速把头低下,看似谦恭,实则在压抑颤抖的恐惧。 “大哥。”为了避免露馅,他极尽可能地搜寻着脑海中关于“燕南天”这个关键词的信息,但越是搜索,心中的疑惑越深。依照江枫的记忆,他的结义兄弟燕南天是个豪迈不羁、不拘小节、却不太注重形象的义侠,说是落拓邋遢也不为过。 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穿着破草鞋、满是胡碴的形象大相径庭,穿的虽不是什么昂贵讲究的布料,但也整洁如新,十分得体,加上那不经意间隐约散发的让人如沐春风的气质,比起舞刀弄棒的剑客,更像是一个奉行君子之风的读书人——非常矛盾古怪的感觉,完全与燕南天此人的形象相悖,但又确实存在。 “二弟怎么了?”燕南天在他的对面坐下,剑眉微挑,挑袍落座,动作颇有记忆中的几分豪爽,“这位是……二弟不给大哥介绍一下?” 燕南天看到坐在久律身边的花月奴,脸上现出几分疑惑的意味。他依旧没有将注意力分给江琴分毫,但江琴仍是深埋着头,像是一块顶头垂落的背景布。 “大哥,这是我的妻子,花氏;月奴,这是我的结义兄长,燕南天。”久律为两人做着介绍,把脑海中的疑惑抛到一边。不管是不是他多心,只要所谓的契机不是这个燕南天,燕南天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此时离饭时还早,大堂里的人寥寥无几,两人对坐,谈天说地,却不聊江湖秩事——久律是因为身为西贝货对此不了解,至于燕南天为何不谈,久律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许眼前这个燕南天也不是原版的可能。 这是人的惯性,当己方感到心虚的时候,通常只会忙着掩饰自己的蹩脚,而不会去考虑对方是否同样犯了错。 目前久律正处于这种状态,身为为了防止露馅而不断掩饰的假货一员,他将自己感受到的燕南天的不对劲都归结于记忆的偏差,毕竟继承的记忆是纯粹的数据,且是“触景生情”的触发式,不在特定的情景下根本无法得到相应的记忆,因此有些遗漏与记忆断层也是正常的——简单的说,就是他对燕南天的了解根本不可能有多深,甚至几乎是毫无了解,只是因为一些数据(记忆)而有一个浅薄的印象而已。 燕南天一口饮尽碗中的烧酒,动作丝毫不显粗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二弟为何不饮酒?” 似是不经意的一言,听得久律眉间微挑。 他并非不能喝酒,只是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烧刀子二锅头之类的“烈酒”,倒不是因为烈度,而是纯粹的喝不惯。 他放下筷子,随口搪塞忽悠道:“若无兴,酒也无味。大哥既有酒兴,即兴便好,何必顾着弟弟?” 一番咬文嚼字,险些咬到他的舌头。幸好曾经听过一些老人在文化祭上大念俳句,倒也勉勉强强蒙混过关。 燕南天握着酒碗的手一顿,似要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嚣。 “燕大侠!燕大侠!” 燕南天脸色微变:“二弟和弟妹且在这休憩小会儿,为兄出去探个一二。” 说罢匆匆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久律还未反应,身后的江琴忽然出声:“公子,请容小的先去后堂取书信用品。” 说完,躬身行了一礼。拢袖离开。 这瞬息之变,让久律的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什么。 “月奴你先在这安置片刻,我去去就回。” “玉郎……” “莫要担心,我只是去看看书信用具是否已经备好。” 来到后堂大院,马厩处声声啼鸣。 久律回忆本尊记忆中有关武学轻功的心法,并放松身体,借身体残存的本能迅速来到马厩外。 “江琴,你要去哪儿?” 江琴的右手紧紧攒着缰绳,原本便苍白得紧的脸色此刻更是白了几分:“公、公子……” 他松开缰绳,几步上前扯出久律的右臂:“公子,我们快逃吧——大爷他、他……” 大爷……是指燕南天?“大哥怎么了?” “大爷他——我亲眼看见大爷被妖人害死!刚才出现的那个大爷一定是妖人假扮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久律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头疼感。 这算什么神展开?接下来不会要告诉他穿越回去的契机就是斩杀这个“妖人”替身体本尊的结义兄弟燕南天报仇吧?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个糟糕的剧本。 “说具体点。” “公、公子……”江琴突然攒紧久律的衣袖,惊恐地望向他的身后。 久律心中一凛,汲汲回头,正见身后一高大挺拔、肩宽骨扩的人正悄无声息地站着,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和江琴。正是刚刚离开小半会儿的“燕南天”。 “枫弟,你和你的书童,这是要去哪儿?”男子的话说得慢条斯理,却无端的给人以压迫感,让人感到一股从骨子里发出的危险。 久律不由全身紧绷,脑中已拉响sss级危险警报:“大哥回来了?” “燕南天”轻笑,露出一个原版燕南天绝对不会有的微妙表情,似是温润,又似讽刺:“枫弟这是何必?明明心中害怕得紧,却要强装镇定,岂不虚伪?” “大哥这是何意。” “枫弟可知渡魂一事?”“燕南天”唇角上扬,步步逼近久律江琴二人,“渡魂者,强行侵占肉身,侵吞魂魄,附体夺舍——正如江琴小童所言,我以渡魂之术将燕南天取而代之……结义兄弟枉死,枫弟感觉如何?愤怒、憎恨、畏惧,亦或是欲除之而后快?” ……关我p事。 糟心的发展让久律少年几乎忍不住要爆粗口,但鉴于十九年以来的素质教育他只能生生地将粗口憋回肚子里。只是心情仍然好不起来—— 燕南天是否渡魂而生,是否是原来的那个,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只焦心怎么回原来的世界,哪有那个美国时间理这些无聊的试探? “感想如何是我的事,要憎恨,要愤怒,要畏惧,我要如何,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吧?”久律不着痕迹地将手移至适宜拔刀的位置,“这遭人忌恨的附身夺舍之事,做都做了,又何必询问相关人的意见,多此一举?” 依照这个假燕南天的言行,似乎很迫切地想从他的脸上看到诸如恐惧、憎恨之类的表情,但又好像不完全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对方这莫名其妙的心理是怎么回事,但很遗憾,他自己就是莫名附身穿越到别人身上取而代之的西贝货,要他去怕一个某种程度上和他情况相似的人,实在有些难度。 若不是立场不对,且眼前男子深埋眼底的困兽狂乱之意让他凛然,他说不定还会向对方讨教附体心得,寻找莫名穿越的解决方法。 “枫弟当真好定力。”“燕南天”在久律身前三米处停下,唇角再次上扬几毫厘,精锐清透的眼中透着隐隐狂乱的光,“就是不知,枫弟是否已经知晓江琴背叛一事。” “江琴?”……怎么又扯到书童江琴身上去了? 只是,如果这个“燕南天”说的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他先前的不对劲感——江琴出现的时机似乎有些过于巧合,不但在他检查袭击者情况的时候突然出现,甚至还是在隔着很远的地方一眼认出为了躲避移花宫视线而特意变装的他。 “看来枫弟仍被蒙在谷中。”“燕南天”瞟了离马匹最近浑身僵直的江琴一眼,笑中露出了几丝恶意,“江琴小童深知我绝不会放过他,便诱使枫弟你随他一起到马厩旁,妄图让你牵制我——当真异想天开。” 江琴怒:“你要杀便杀,何必挑拨我与公子?” “挑拨?”“燕南天”冷笑,“那又是谁,故意向仇家泄露江枫的消息,引他遭受埋伏?若不是移花宫之人相救,当日他必死无疑。” “血口喷人!公子,我……” 久律摁了摁发麻的太阳穴,脑中突然出闸的记忆让他的意识出现短暂的错乱。 那是埋藏在江枫大脑深处的儿时记忆:少时顽皮惹怒教书先生,江琴代罚;偷偷溜出家门玩得昏天黑地,天色全黑才回家,因为是江家这一代唯一的独子,江老爷舍不得打伤儿子,仍是江琴代罚;江枫幼年偷溜上街险些被人贩子拐走,江琴差点被打断双腿…… 即便是这样,幼年时的江琴仍然时时维护江枫,主动背黑锅也好,代罚也好,从来没有怨言。 甚至有一次,为了救江枫,江琴不管不顾地抓住毒蛇的蛇头,被毒牙咬伤,险些命丧。 到底是什么时候,江琴对江枫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是习武的时候,因为他只是书童而非护卫,为了不掩盖作为少爷的江枫的锋芒而禁止他学高深的武学?还是因为江琴喜欢上一个书香门第的姑娘,而对方父母嫌弃他的身份,却想把女儿嫁给江枫? 还是……日复一日,江枫虽亲厚江琴,却从未注意到江琴的难堪与心中因为鲜明的阶级贵贱而不断阴晦的愤恨与不甘,甚至还说出“清醒点,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好”这样看似逆耳忠言却更加刺痛人的话,一直到情谊磨尽,让江琴恨不得弑主代之?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在惶然痛苦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警醒与当头棒喝,而是宽慰。 那么……他和戴蒙的反目成仇,是不是也是因为…… 受到记忆冲击的影响,久律的眼神闪现一瞬的恍惚,又很快重被凌厉占据。 刚才是怎么回事……?是江枫残留的意识在影响他的理智,还是…… 目光锁定“燕南天”,他微微眯起眼。 还是……眼前这人有慑人心魂之能? “我与江琴的事,不劳挂心……倒是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除了出于某种不知名心态想看他们憎恨恐惧的丑态,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迫切渡魂,甚至大意被睹,实乃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燕南天”解下腰间长剑,衣袖无风猎动,“原本只想把燕南天的家眷与江家之人屠尽便罢,但如今看来,似乎枫弟的身体很是适合于我……以枫弟之息,想必魂魄之力定是十分美妙~” “原来如此……”对于对方想黑吃黑从他这夺走躯体外加吞并灵魂的情况,久律的反应是—— 先下手为强。 腰间的剑如同雷亟般射出,刹那间便逼近“燕南天”。然而,剑刃在离“燕南天”脖颈半毫米处被一层看不见的防护层挡下。 这是……异能?结界? 心中一凛,久律眼眸微沉,迅速飞身后退,退出近身战的范围。 “枫弟还真是让为兄惊讶。” 久律毫无预兆的发难与超越寻常的出剑速度让“燕南天”微愕,随即,眼中的狂乱之意渐盛。他将手中的长剑丢到一旁,而后,银亮微弱的暗芒一闪,一把古朴的琴凭空出现在他的怀中。 一直严正以待的久律平板的表情出现裂纹,忍不住眼角一抽。 ……不要在副本里乱入不属于副本等级的越级boss好吗?纯武侠rpg乱入仙侠法术实在是太没道德了。 以普通人的角度而言,久律自信自己苦练十多年的剑术不比这个武侠世界的高手差多少,再加上他最擅长的居合剑道(拔剑技,即瞬间拔剑一击杀敌)与江枫身体本尊的内功轻功及外家功法,即便是遇上一流高手也有一战的可能,甚至可以出其不意用迅疾刁钻的剑招一击得手——前提是不要像刚才那样,临得手的时候被稀奇古怪的异能阻挡。 但要遇上异能者,尤其是非物理攻击类的异能者,普通人就算身体素质再强、攻击技术再精湛,也只有被秒的命。尤其是,他现在附体的江枫体内非物理的力量只有内功一项,根本无法使用火焰之力(死气之炎),内功(内力)vs疑似仙术的异能……其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镇魂调。”假燕南天捻动手中琴弦,道道无形音刃即刻包围久律,让他眼前一黑。 当他再次恢复清醒,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 熟悉的床,熟悉的家居布置——正是他的房间,他在原来世界的房间。 他……回来了? 心头涌上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若有所失的复杂感,久律突然动作一顿,目光木然地调回床上。许久,他才忍住抚额的冲动。 ——谁能告诉他,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床上躺着的两具尸体……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仍有呼吸却没有灵魂的躯壳——科札特·西蒙和江枫的躯壳。 ……这是在玩三缺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会更新,算是感谢浅陌酱投雷的第一更-3-~至于淡凉酱地雷的致谢加更和浅陌酱第二颗雷的加更事宜,请容我再延迟一段时间吧t_t,最近真心忙存稿各种不够嘤嘤。 小剧场—— 欧阳少恭:…… 扇咔嚓:(心虚)…… 欧阳少恭:……这个人……难道是在下? 扇咔嚓:(猛虎落地式)对不起老板我错了! 久律:…… 欧阳少恭:呵呵…… 扇咔嚓:(擦冷汗)…… ……好吧,其实我是想表达老板一贯以来对渡魂对象亲属的复杂憎意的,结果不知不觉写偏了哭t_t 20鬼梦之外 ……这是在玩三缺一吗? 面无表情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久律理了理校服领带,将手上拎着的书包丢到一边。 又是这样。明明穿越的地点不是他的家,但每次穿越回来,出现的地方总会是他的房间。 而且,每次回来时的时间刚好都是穿越前的那一刻——他望了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x月x日八点四十五,这正是他穿越前在校门口和小泉红子迎面碰上的时候。 突然,他半抬的左手一僵,瑰瞳微微张大。 “怎么可能……” 在他的食指上,套着一枚古朴的指环——那正是科札特·西蒙的大地指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律拧眉,强忍油然而生的烦躁感,将指环摘下,丢至一边。 而后,他的动作又一次僵住了。 因为丢指环的动作,制服口袋里的不明物撞上他的腰侧,让他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掏出口袋里的异物,那磕人的手感与闪烁低调暗芒的金属光泽让他直想把手中的东西给丢出去。 ——那是,剩余的六枚西蒙指环。 “要命……”低低咒了一声,他将指环全数放在书桌上,重新戴上大地指环,而后静气凝神,集中注意力—— “哧——” 大地指环被点亮,无数谜样附文呈条带状环绕着他,正是指环力量的准激发状态。 “……”久律沉默地抬起右手,将意志凝聚在手心一点—— 空气轻微晃动,虽有一丝热意,手心却是空无一物。 见此,久律不由松了口气。 没有出现火焰,这代表西蒙血统的火焰之力他无法使用,他和西蒙家族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至于为什么仍能使用大地指环,而七枚西蒙指环为什么全都在他身上,这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他又试着参照江枫的记忆寻找体内的“经脉”,找了半晌都没能找到。 大概两个世界的力量规则与人的身体构造不同,所以他无法使用那个世界的内力与轻功。 可惜的念头只持续了半秒,便被他丢之脑后。 “……要迟到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走到床前,确认江枫和科札特·西蒙一样只有呼吸而不可能醒来,便重新束好领带,提着书包走出房门。 “咦——少爷?!”女仆一脸惊悚地望着从房门走出的久律,又僵硬地望了望紧闭的玄关大门,“您不是……去学校了吗?” “回来拿东西。”久律不欲多说,敷衍地解释了句,又道,“房间里的两个人,你好好照顾——他们会一直昏睡不醒,只要保证每日三次的营养液注射与废物排泄就好。” “是。”对主人指令无比敏感的女仆立即立正应答,等应承下来,她才发现不对的地方。 少爷的房间里不是只有一个红头发的少年吗?怎么少爷说是两个人? 狐疑的女仆望向久律的房间,眼睛险些瞪到脱窗。 少爷又带回了一个男人少爷又带回了一个男人少爷又…… 联想到自家很受女生欢迎的少爷都高中了却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女仆脑中电闪雷鸣,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一个禁忌的真相! 少爷他……难道……其实……喜欢男人??! “你那是什么诡异的眼神?”被女仆诡异的目光死死锁定,久律不由皱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yy中的女仆一愣,断章取义地把久律的话和自己的脑补给拼接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少爷的意思是……他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让久律知道他“(让女仆照顾江枫和科札特·西蒙的躯体)有什么不对吗?”的疑问本意被女仆歪解成自己承认喜欢男人,估计他本体倍儿棒的身体会和成为科札特·西蒙时一样,颤抖地喷出一口凌霄血。 “没有不对,少爷,您加油!”女仆看向久律的目光变得愈加诡异,甚至带了点心痛的意味,“少爷,您要好好加油,下次记得带几个生龙活虎的。”os:病态受什么的真的不适合您啊少爷,您的速配是忠犬攻或帝王攻!再不济也得是妖孽攻啊。 久律:??? “带几个生龙活虎的……?”为什么他觉得女仆话中有话,而且那话中话还非常的糟糕?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走了,今晚想吃大阪烧。” “是,少爷请走好,您要的菜一定在您回来前备好。”正在脑补的女仆一惊,赶紧打断自己的yy,恭敬地鞠躬送别。 刚才的少爷……好陌生。太奇怪了,为什么少爷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突然长了好几岁? 不知久律五年穿越际遇的女仆虽然感受到自家主人鲜明的变化,却说不出所以然。 她不知道,那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害怕的,是在腥风血雨中磨练五年一时还来不及掩藏的戾气。 只是,女仆看不出,不代表所有人都无法洞悉。 刚刚进门的真宫寺灰阎一眼便看出了久律的变化,他脸上挂着的傻笑立即收敛,转为凝重跨步到久律身前。 “……社长?”久律微愣,迟疑地打了声招呼。 闻言,原本一脸凌厉慎重的真宫寺灰阎立即两眼汪汪:“嘤嘤,小久竟然不叫爸爸,竟然用‘社长’这个冷冰冰的词!嘤嘤,爸爸太伤心了,小久要怎么补偿爸爸?不如陪我一起去跳芭蕾吧!” “……” “嘤嘤小久tat……” “你……”久律半阖起眼,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嗯?”带着浓浓的鼻音,真宫寺灰阎用力抹了把泪,亮眼pikapika期待地望向少年。 “你想让我灌你喝敌敌畏吗?” “……” 少年再接再厉:“放心,不会死的,你的外号不是‘鬼见愁’吗?” “小久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用吸尘器吸回去。” “嘤嘤小久tat……”真宫寺灰阎掏出一块手帕拭泪,在成功地将女仆雷得退避三舍后,他附在久律耳边,黑框眼镜闪过白色的反光,“发生了什么?……你的气息变了很多。” “……” “不能说?” “……也不是。”久律迟疑片刻,还是将穿越际遇告诉了真宫寺灰阎。 毕竟站在他眼前的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而且他也想希望这个似乎什么都懂一点的老怪物能从中发现什么,给一些建设性的建议。——毕竟,他不确定这诡异的穿越际遇还会不会再重现。 “按照你的说法,你最初的穿越是因为触碰一点神秘的绿色荧光?” “是。”他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句,“鬼使神差……那时候鬼使神差地生出想要触碰的强烈念头。” “唔……”真宫寺灰阎摸着下巴沉吟,“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找几个得道修行者来跳一下大神,或者去神社找命样巫女驱驱邪?” “……” “诶诶小久别走啊——” “……我去上课了。”他一定是脑子堵塞了才会寄希望在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身上。 “嘤嘤小久t_t……” 真宫寺灰阎维持着“你快回来我承受不来”的orz姿势,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扉的另一端,他才收敛起脸上的二缺表情,出口的话语如同地窖最底层的寒冰。 “你还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黄梨君?” “脸变得还真快呐,黑主灰阎。”一道黑影从扭曲的空气波纹中出现,竟是久律名义上同母异父的弟弟,黄梨真一。 真宫寺灰阎——或者说是黑主灰阎——回头,带着寒意的眼瞳透过薄薄的镜片,锐利地直视黄梨真一:“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那个孩子不是你惹得起的。” “惹?”黄梨真一挑眉,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别弄错了,我只是想近距离地和我可爱的‘哥哥’独处而已。” “‘哥哥’?”真宫寺灰阎讽刺地看着对方,“活了几千年的吸血鬼老怪物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哥哥’,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黄梨君。” “彼此彼此,你不也活了几百岁?前no.1的吸血鬼猎人,被称为‘没有獠牙的吸血鬼’的黑主灰阎桑?” “……那个孩子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哪里经得起纯血君您的看重?” “就算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只要他的体内留着菖蒲家的血一天,我便不会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作为话题中心的久律少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好像忘了一件事,感觉有些麻烦的样子……是什么?” 因为精神上已时隔四年,所以此时若有所思的久律少年并没有想起,曾被怪盗基德偷去后来不知为何被梦游的他得到并埋在迹部景吾家的宝石“八巧镜心”,那个害得他差点被迹部指认成怪盗基德的东西。 此刻的他早已忘了那东西的存在,更不会知道自己在梦游时用了怎样的“暴行”从怪盗基德的手中抢到“八巧镜心”。 同一时间,江古田高中,传说中真正的怪盗基德——黑羽快斗正一脸深思地走进新闻社社办,和同年级的负责人打招呼。 “小林桑,你这有没有关于‘真宫寺久律’此人的详细资料?有的话麻烦你给我一份。” 新闻社社长——小林镜子狠狠地倒抽了口凉气,哆哆嗦嗦地祭出一只手指指向黑羽快斗。 “何方妖孽,竟然敢附身我们伟大的快斗君,还不快速速显形!” 眼前这人还是那个平时嬉皮笑脸、没一刻正经的黑羽快斗吗?他竟然会这么正经礼貌地和她说话? 而面对小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黑羽快斗一脸黑线地拍掉小林的手指。 “说什么呢,我是很认真的在拜托你啊!” 谁知,黑羽快斗的解释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小林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们的快斗君终于开窍了,呜呜呜……” 黑羽快斗脑后的黑线像是有丝分裂一样成倍地增加,但鉴于以往的经验,也为了他的小心脏着想,他觉得还是不去深究对方话中的深意比较好。 “别啰嗦了,到底有没有那个人的资料?” 小林一边泪牛满面地狂点头,一边动作麻利地打开柜子的第三格,从里面取出一叠资料。 接过小林手中的资料, “姓名:真宫寺_久律;年龄:15岁;生日:5月5日;星座:金牛;身高172cm;体重:59kg;血型:a,出生地:日本大阪,现居:日本东京,社团:弓道部,但时常缺席,据说会剑道(待考证);喜欢的女生类型是……温柔体贴知性?” 黑羽快斗抽了抽嘴角。这资料是够详细了,但他只想知道这个梦游让他吃暗亏的家伙的住址,可不想知道他的喜欢类型身高体重什么的。 不过……温柔体贴知性? 黑羽快斗暗笑:这小子,该不是缺母爱吧?要是我,当然觉得性感可爱型的比较好。 嗯咳……想远了。 “没有他的住址吗?……喂你干嘛还在哭!”黑羽快斗满头黑线地递过去一张纸帕,“擦擦,别让不知情的以为我在欺负你。” “呜呜,我只是太感动了……”小林毫不客气地扯过递给她的纸帕,用力擤了下鼻涕,“太感动了,快斗君你终于要出柜了吗?” (注:出柜=公开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黑羽快斗:“……啥?”这女人在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小林镜子又在抽什么疯,但一贯以来相处的经验让他又一次明智地选择放弃询问。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和这位真宫寺久律学弟有些私人恩怨待解决,准备上门拜访他……” “我知道的,我知道!”小林丢掉纸帕作捧心状,“爱在心口难开——” “……你去死好吗?”黑羽快斗毫不犹豫地pia了小林一记,附加嘴角抽搐的鄙视眼神,“好女孩不要整天想这种奇怪的事,免得带坏你家部员……切,我放着可爱的女生不爱干嘛去喜欢男人?不,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我也不会看上男人的。” 小林抱住肿了个大包的脑袋:“我懂我懂,口嫌体正直嘛。”(注: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相反的假话但身体行为非常诚实。) 懂你个x。 忍不住在心底爆粗,黑羽快斗深吸了口气,极力忍住爆青筋的冲动。 以往都是他气别人,现在终于来现世报了么?照理说他在和小林的口舌之争中不该落于下风,但小林此人大脑回路异于常人,脑袋里装着各种不正常的强盗逻辑,让他总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忍受总是被人用看gay(同性恋)的眼神对待。 到底是谁让这个看所有男生都是gay的怪胎成为新闻部部长的? “……跟你无法沟通,我走了。”黑羽快斗果断扭头拉开新闻社社办的大门,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一个闪亮亮的笑,“对了,小林部长,你要是敢在校女生月刊上写什么有关我的乱七八糟的事,我就把你内裤的颜色告知天下哟!” 正在内心起草着诸如《惊天之秘!魔术小帅哥快斗君的春天》、《爱在心口难开——校园十大人气帅哥的爱恨情仇》、《惊!白马的危机?原来人气痞男黑羽所爱另有其人》、《状哉我真宫寺少爷独步基界魅力四射!》之类题目的小林悚然一惊,对着黑羽快斗的背影哀嚎:“喂快斗君你不能这样——喂!黑羽快斗!给我站住你这个阴险的家伙!” 越走越远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懒懒挥手:“过奖过奖,以牙还牙而已。” ## 就在当晚,久律在自家信箱收到一张预告函。 「鉴于阁下昨晚从我手中顺走宝物‘八巧镜心’,我甚为苦恼,因此决定将在今晚凉凉西风乍起之时,乘无影的白光到阁下家中取回宝物。望将宝物备好,来场公正的对决。——怪盗基德(kid)」 握着纸片的手猛地一紧,在上面留下三道褶皱。 “……怪盗基德?”他什么时候从基德手上抢了东西? 突然,迹部来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 「“啊嗯,还真是有恃无恐啊。”意义不明地说着,迹部景吾缓缓挑唇,轻抵眼角的指节微动,无名指点上眼角的泪痣,“经济损失倒谈不上,只不过昨天,你在本大爷家的浴室里埋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他一脸淡定,从容平静地直视迹部家的大少爷,顺便还意思意思地往眼神里加了点应景的疑惑。 “这颗宝石,正是前两天被怪盗基德盗取的‘八巧镜心’……昨晚的事,还有你的体质,真是不巧地令人扼腕啊,怪盗基德。” “……迹部少爷,你知道沉尸东京湾是什么感觉吗?我想我们的立场现在可以对调一下——诽谤罪,可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真宫寺君,你该如何解释本该落在怪盗基德手上的宝物,竟会在你的手中?” 」(章5、6。) …… ……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致亲耐的浅陌酱1/2over & 日更第二天 mio淡凉酱等我,我在努力的撸存稿0330~ 【于是下一更依旧是明天~】 21鬼梦之外 既然已经想起,那么当前首要的,就是找到那劳什子的‘八巧镜心’。 但无论他怎么回忆,都记不起那东西究竟被他放置到了何方。 因此他走进自家的和式小屋,询问“万能(=万功能=什么杂活都能做)女仆”是否有注意到那样一个东西。 “少爷是说这个吗?”女仆从身后抱出一只波斯猫,指了指猫脖子上挂着的金属缀宝石小球,“我看这东西很适合二郎,还以为是少爷买给二郎的礼物呢,就给二郎挂上去了。” 久律几乎是在看到猫的第一时间便变了脸色:“你……快把它抱走!” “少爷也真是的,既然讨厌动物,为什么还要养二郎呢?养了又不和它亲近,二郎会很难过……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你可千万别口吐白沫啊少爷!少爷你还好吗?” “……三千子!” 名为三千子的女仆望见自家主人皱眉捂住口鼻的动作与逐渐泛白的脸色,想要捉弄的本意瞬间被惶恐与担忧取代:“少……少爷,你没事吧?你、你真的不舒服吗?” 她手忙脚乱地将猫放下,想要上前,却被大声喝止。 “别过来!” 他的眉皱得更紧,待见到女仆瞬间比他还要惨白的脸色,又不得不出言解释:“……你抱过它,我对它的毛发过敏。” “……少爷,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三千子不安地点了点自己的手指,“可是,既然您……为什么……”既然对动物的毛发过敏,那又为什么要将它养在后院? “……没有为什么。”久律焦躁不耐地抓了抓头发,让女仆把二郎抱回后屋,并帮忙取下“八巧镜心”。 “把这东西丢到外院的信箱里。” “???” “有人自会来取。” 此时,躲在附近一栋建筑物里被称为“自会来取”的“某人”听着耳边窃听器里传来的声音,嘴角不由一抽。 想他摩拳擦掌意图回敬某个昨晚用暴行从他手上”黑吃黑”抢走宝石的混蛋,甚至还在预告函里用文字陷阱与激将法堵住对方的退路,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是这么的……毫不在意? 顿时,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了受力的目标,熊熊斗志被当头泼下的冷水浇灭,他无趣地扯下耳塞,再没半点挑战的兴趣。 对手太过扫兴提前退场,他也懒得再浪费精力。 也罢,只要拿回宝石就好,他还等着把宝石还给那个收藏家呢——盗得宝石后归还,这是怪盗基德一向以来的惯例与原则,可不能在他这里出了岔子。 久律自是不会去管怪盗kid的心情,准备早些解决西蒙指环问题来个眼不见为净的他连夜带着签证搭上通往意大利的航班,到达意大利首府罗马后改乘游轮通往西西里岛的那不勒斯,最后在那不勒斯沿岸租了一艘海上摩托,一路歪歪斜斜地骑着驶向南部的地中海。 遵循残存的记忆驶向一个半世纪前西蒙家族的聚集地西蒙岛,等到达记忆中的坐标的时候却是满眼的汪洋,看不见任何的岛屿。 怎么回事?就算全球变暖海平面上升,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半世纪的时间里彻底淹没一座不算小的岛屿。 他一边在心中质疑记忆是否出了错,一边继续用半生不熟看起来非常蹩脚的技术操纵着海上摩托,没过多久,一种像是穿过温暖雾气的感觉溢满全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一座小岛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结界? 记得有人曾经与他说过,这世上存在一种能遮蔽目标物视觉效果的特殊异能,与幻术师的能力有着相似之处——都是以精神触发,不同的是这类视觉结界没有任何阻碍、隔离或是防御的功能,仅仅只能让结界外的人看不见结界内的东西而已,其效果有些类似于光学迷彩与障眼法。 为什么西蒙岛会有这样的结界?这个结界又是谁布置的? 心中存疑地踏上西蒙岛——岛上的天气和岛外晴空万里的海上迥异,阴沉得仿佛随时能落下雨来——循着记忆走往西蒙一族的聚集处,越是向前,他的眉便皱得越深。 荒芜,萧条。 满目都是疯长的草与破败的建筑,没有看到任何人。 显然是已许久没有人居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蒙一族换了聚居地? 正当他忍不住猜测的时候,一道靛色的光在远处某座山的山顶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动,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靛光闪过的地方。 等到达目的地,入目的是一座墓地;二十米外,一块半人高的墓碑孤冷地立着,一个带着牛仔帽的年轻人正站在墓碑前,右手搁在墓碑上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面。 似是感受到他的到来,那年轻人兀的回头,看不清深浅的眼眸直直地锁定他。 当看清他面容的那一瞬间,戴牛仔帽的年轻人似是有些错愕,但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挂上笑容可掬的表情: “竟然有客人吗?真是难得。这里可是西蒙家族的领地,常年被结界笼罩,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来过了。一般人别说进入这里,就连是否知道这个岛的存在都是个问题,除非,知道准确的路线……呐,你,是从何处得到通往这座岛的路线的?” 久律没有回答。他往墓碑的方向走了两步,将对方的戒备尽收眼底:“……你是西蒙一族的人?” “是,我叫加藤。”年轻人笑着回答,眉眼间颇有些放浪形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意味,“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替我解惑,回答我刚才的那些疑问?” 加藤……?日本姓? 心中微疑,久律却没有多问。 “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归还西蒙指环。到此地的路线也是由那人告之。” “西蒙指环?受人之托?”加藤有些吃惊地睁开眼,就连脸上的笑也收敛了几许,沉聚了几分认真,“托你送指环的那个人……是谁?” “恕我不便明说。”久律走近墓地,同时从口袋中掏出装有西蒙指环的方盒,在到达墓碑的时候将它放置在墓碑前的石阶上。 这座山的山顶显然是一个墓地所在,却只有这一座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却刻着一个形状古朴繁复图案——那是西蒙大地指环的纹章,象征着西蒙首领。 久律只扫了墓碑一眼,便收回视线:“东西既已送到,这便不再打扰,告辞。” 他虽对西蒙岛的诸多异样心存疑惑,却没有任何询问的打算。如今的他与西蒙家族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便曾为西蒙一世科札特·西蒙,那也是不可见光的秘密,平白询问,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更不可能插手干涉——他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义务。 然而,还没等久律走出几步,早已聚集许久的阴沉乌云霎时翻滚如墨, 他不由皱起眉,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曲起,蹭了蹭沾雨打湿贴在前额的短发——这便是他讨厌淋雨的原因,雨水打湿头发贴在额前的异样感与雨丝落在脸上的微痒感,都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很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被雨水或汗水打湿前额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地曲起左手食指,以指节轻磨额际,似乎这样便能好受一些。 而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察觉,身后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年轻人在看到他的这个小动作时,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怔愣与错愕。 “科…札特……?” 低弱而迟疑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久律一惊,脚步也随之停下。他立即收敛心神,转过身,黑红的眼中露出少许疑惑:“科札特?这似乎是初代西蒙的名字吧?” 加藤沉默了半秒,瞳中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对。是初代西蒙的名字。” 以反问为试探的久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加藤的每一个表情,没有错过加藤脸上一瞬闪过的不合理情绪。 ……失望? 这个叫加藤的人,在失望什么? 心底的警惕与疑惑更深,久律无甚表情的脸上加了几分好奇的神色,继续试探道: “你是在怀念初代西蒙?初代西蒙……是个怎样的人?” 此时加藤的脸上已经恢复吊儿郎当的笑,似乎先前一瞬的失态另有其人一般:“初代西蒙?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毕竟家族里流传下来的资料并不多……但我坚信,他一定是个非常伟大的首领。” “这样啊……”久律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与加藤致别后便转身离开。 加藤静静目送少年离去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晦涩不明。 就在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藏在加藤口袋中的单片镜不安分地钻了出来。 “喂,斯佩多,那个男孩和初云阿诺德长得好像!” “……他大概是阿诺德的后代。”“加藤”平静地应声,眼底一片黑沉无波,心中却有难以言明的情绪翻滚。 归还指环?果然当年西蒙的后手都交给giotto的守护者了么? 而他……大概是因为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才会可笑地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科札特的影子…… 古怪的单片镜突然沉默了下来。 “古里炎真那边怎么样了?”“加藤”俯下身,将石阶上的盒子纳入手中。他打开盒子,取出西蒙大地指环,声色不明地观摩,“如今正好有这些指环送上门来……是时候收网了。” 魔镜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还能怎样?和giotto的那个后代差不了多少……不,该说就像亲兄弟一样,同样又懦弱又废柴。” “加藤”弯起唇,勾起一道嘲讽的笑:“那两个窝囊的小鬼……也能算giotto和那个人的后代?若真如此,还真是一件相当可悲的事。”顿了顿,他眯起眼,将所有的指环收进外衣的口袋,“不过……魔镜,下次不要用‘亲兄弟’这个词。我很反感。” “知道了知道了……喂,你不会又触景生情了吧?难道是联想到giotto和那位……” “nufufu,魔镜,你似乎很想重新变成一滩废铁?” “……好了好了,我闭嘴就是。” ## 回航的时候,作为大阪烧的忠实爱好者,久律少年取道大阪府吹田市,顺便去拜访老朋友。 在转了5趟地铁6趟电车4趟途经自动车道的大巴和5辆公车之后,他终于来到关西一角的并盛县。 “你好,请问有没有本县的地(图)……”在询问报刊亭老板有没有地图卖的时候,久律还来不及把话说完,街转角便蹿出一个人狼狈地跌在他的脚边。 “痛痛痛——”跌倒的人拥有一头棕色的短发,同色眼瞳如若倒映澄澈的碧空,清透见底。 “你……” 那人听到久律的声音,抱头的手一顿,僵硬地抬头。 对视的那一刻,地上的棕发少年和下意识退后半步的久律同时一愣。 “giotto?!” “云雀前辈?!”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第三天……因为存稿告急,接下来恢复隔日更,【下一更是后天。】 于是请自动脑补:久律和纲吉两人同时用见鬼的表情喊出某两个名字,结果发现都喊错了…… 22鬼梦之外 “giotto?!” “云雀前辈?!” 两人同时低呼。下一秒,两人又同时否决。 ——不是giotto,只是面容有几分相似而已……是上次在地铁碰到的那个人?(见章6) ——不对,发色和瞳色不对……这个人不是云雀前辈。 久律首先反应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没有事!”棕发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从地上跳起,又因为动作太剧烈牵扯到摔到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那个……我叫泽田纲吉,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名为泽田纲吉的少年讪讪摸头,内心已有q版小人内牛满面:好可怕……这个和云雀前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用平和无波的语气和他说话,让他有一种看到云雀前辈突然温和起来的惊悚错觉。 ……等等,云雀前辈?! 泽田纲吉动作一僵,咯噔咯噔地回头,一脸惊恐地望着身后的另一条街道。 “无需道歉。”久律并未在棕发少年的身上放太多的注意力,他此刻正和报刊亭老板交涉之前被打断的交易,“你好,请给我一张本县的地(图)……” 然而这回,他仍然没能说出那个“图”字。 “哇哦,草食动物,你要往哪里躲?” 熟悉的声音从转角处的另一条道上传来,成功将久律的话语噎回——自然是熟悉的声音,因为那声音,竟和他的一模一样。 下意识地转过头,视线正好与从转角现身的少年对上。 于是,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怔忪与错愕。 几乎如同镜面反射一般,除却发色瞳色以及衣饰,两人乍一看竟非常相似。 ……先是阿诺德,现在又来一个? 久律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长了一张大众脸,以至于一再碰到这种让他倍感怪异的情况。 而转角处的少年则是盯了久律两秒,在神情一瞬的诡异之后,他别开头,对久律选择了无视的政策。 “云、云雀前辈!”见转角处的少年重新将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泽田纲吉非常有内牛满面的冲动——他因为中了死气弹,突然热血上头脑子不清地去找云雀恭弥挑衅,结果死气弹的时限一到,恢复废柴状态的他苦逼的成了云雀恭弥泄愤的麻袋,真是血一般的泪史啊t_t。 “站起来,草食动物,刚才不还很嚣张吗?”转角处的少年——云雀恭弥挥了挥手上的拐样银质武器,带着恶意的笑朝泽田纲吉逼近。 ——到底嚣张的是谁啊!泽田纲吉内牛,却只敢在心里吐吐槽。面上除了诚惶诚恐还是诚惶诚恐:“云雀前辈,其实刚才的事是误会,我……” “咬杀。”云雀恭弥二话不说地扬拐攻了上去,静谧的街道上徒留一连串泽田少年的哇哇惊叫。 望着云雀那张与他相似的脸上露出的狞笑(?),久律脸色诡异地挪开视线,眼不见为净地重新将注意力收回到报刊老板这里。 “老板,有没有本地的地图?” “有!有!”老板哆嗦地捧出一份崭新的地图,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久律:“……???” 虽然不解老板恭敬惶恐的态度与动作,但对于没有意义的疑惑他通常会选择自动忽略:“老板,多少钱?” “不用钱,不用钱!”老板更加诚惶诚恐,“您是云雀大王的兄弟吧,小的怎么敢收您的钱,而且这图真的不值什么,算是小的小小的一份心意——您就收下吧!” “……”久律默,内心的os是:原来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叫云雀大王。【喂喂!】 买完地图,自动过滤掉云雀恭弥追杀泽田纲吉的壮烈场景,久律预备从他们身边绕过离开。 “砰——” 泽田纲吉再次被云雀恭弥的武器抽飞,狼狈地跌在道路边缘的院墙上,在墙上轰出一个人形大坑。 久律目不斜视地绕过两人,突然像是眼角余光发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停住脚步,侧头细视。 被泽田纲吉用一根细绳串着挂在颈前、原本塞在衣服内侧如今因为撞击而滑出衣领重见天日的指环,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彭格列的大空指环。 久律微一晃神,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早已遵循本能抓住云雀恭弥再度挥动的武器浮萍拐。 云雀微怔,旋即不善地眯起眼:“哇哦,你是想多管闲事?” 久律沉默。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但,无法想通的事,遵循本能去做是最好的选择、 习惯也好,怀念也好,补偿也好……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 云雀恭弥持武器的手加了几分劲,却仍是被久律紧紧抓住,无法寸动分毫,见此,他凤瞳微挑,眼中的战意渐盛:“喂,你……” 他将右手的武器压得更低,空无一物的左手上,突然不知从何方抽出一把和右手一模一样的拐武器,狠狠抽上久律的腹部。 让人看不清动作的速度与过近的距离,使得久律虽然察觉了不对,却完全没能避开这雷霆般的一击。 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拐,久律松开紧紧掣住的另一支武器,疾速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心。 ——这个人……竟如此的强? “你……”云雀恭弥提着双拐,一步步逼近久律,像是为他的攻击行为找一个合适的名义一般宣布对方的“罪行”,“你。谁允许你顶着那张脸的?” “……”久律面无表情地望了云雀一眼,抬手抵上他刚才物色了很久才找到的最佳临时武器—— 他一脸淡定地拔出身旁的路灯。 云雀的眼中带了点杀气: “——破坏公物,罪加一等。” 两道残影闪过,二人再次械斗到一块儿,路灯杆与浮萍拐相抵,谁也不让谁。 几番交手,两人同时被反作用力震开,又疾速点地先前,武器与武器再度相击。 “呲啦——”的尖锐声从此端滑到彼端,金属与金属蹭出电光,两人紧握武器的虎口同时震裂,低落殷殷红血,却谁都没有后退。 像是在角力一般,两人武器交抵,不断注力,双方的武器却都稳稳停在原处,谁都没能奈何谁。只有两人虎口处的伤口不断扩大,血液逐渐变成涓涓细流,顺着胳膊蜿蜒而下,低落至脚下的小水洼中。 像是受到不明力量的牵引,各占一边的两滩殷红迅速向中心汇聚,最终在水洼的中心融合在了一起。 “还以为是哪来的胆大包天的草食动物,现在看来似乎还不是那么糟。”云雀恭弥挥动另一支浮萍拐,不意外被迅疾旋转的灯杆的另一头挡下,“至少还能让我勾起一点咬杀的兴趣。” “是吗。”久律虚起眼,抬脚挡住云雀出其不意的一踢,两人借着反作用力迅速分开,又再次迎面交手,“从刚才乍一碰面我就想说了——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讨厌小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咬死你。” 激战再起,周围的院墙塌了一圈,石板铺就的地面多了几个深洞,电线杆井盖等公共资产更是岌岌可危。 “啪——” 忽然,一截电线杆应声而断,摇摇摆摆地朝一边倒下。高空的电线相互交缠,闪烁出几缕电花,被电线杆扯着向下落去。 而电线杆的落点处……是不远处捂着肚子瘫倒在地被揍得有些缺力的泽田纲吉? 久律和云雀同时变了脸色。 云雀恭弥皱眉,果断丢出左手的浮萍拐,投落点正是那边的泽田纲吉;久律同一时刻退开与云雀的战圈,脚步一错正欲上前。 此时,一道模糊的金光比他们更快地出现在泽田纲吉的身后,拎着他的后领将他往后一甩,甩离危险区域。在云雀丢来的浮萍拐还未赶至的时候,那道金光已然完成了一系列举措,迅速融进挂在泽田纲吉胸前的大空指环里。 久律刹住动作,迎着耳边电线杆落地的巨响,他的身体有些发僵。 虽然刚才的金芒一闪而过,看得不是非常清晰,但是……如果他的五感没有出错,那个金色的影子的确是…… “……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每一章的字数太多不好,于是就砍了一半把重点留到下一章。 当然这里的重点指的不是剧情,而是一句非常伟大英勇的话(喂喂),敬请期待(等等) 23鬼梦之外 “……giotto?” 微不可查的低呼并没有引起泽田纲吉与云雀恭弥的注意,但久律注意到,环绕彭格列大空指环的暗芒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下。 金芒,形似giotto寄居在指环里的不明影子。刚才他看到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云雀恭弥冷着脸收了双拐武器,似是刚才险些发生的惨剧严重打扰了他战斗的兴致。 “喂,你。”云雀恭弥转向久律,唇角稍显恶意地勾起,“破坏并盛的公物,限定你三天内把这里恢复原样,并支付五十万日元打到xxxx-xxx的银行卡上。” “……”久律一怔。这人哪来的自信擅自签订不平等条约?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云雀恭弥晃了晃手中的学生证:“江古田高中的真宫寺久律是吧,想要拿回学生证,就老老实实地缴纳赔偿金。” “……我的学生证?”久律微凛,心中对云雀恭弥的危险度判断更上一层,“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呼呵……”云雀恭弥懒懒地抬手掩了个哈欠,“记清楚了,汇款的银行卡号是xxxx-xxx。” 说完便毫无停顿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久律:“……” 而在石块废墟中吃了一鼻子灰的泽田纲吉心惊胆寒地看了眼不断外放黑气的久律少年一眼,从地上爬起蹑手蹑脚地离开。 有所察觉的久律微侧过头,望着泽田纲吉火箭般快速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忽的,一道金芒从泽田纲吉的脖颈间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道路中央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一头金色碎发如若汇拢的暖阳,泛着温暖的色泽;他的眼却如结冰尘封的湖面,平平淡淡甚至略显冷淡地盯着他。 ——与giotto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是从未在giotto脸上见过的冷漠表情。 久律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否决了眼前人是giotto的可能。 “你刚才是说……giotto?” 眼前有着一头金发的青年走近久律,蔚蓝的眼瞳夹着凛冽的寒光:“你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说出‘giotto’这个名字?” 久律微垂下眼睫,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一个普通学生而已。刚才只是有些惊讶,因为你和我从先祖流传下来的画像里所看到过的彭格列初代,模样非常的相似。” “原来是这样。”金发青年眼中的冷淡融开了些许,绽开一道微笑,“那你的先祖也是彭格列的人吧?看你的模样,似乎和初云阿诺德有着血缘关系?” 久律没有说话,但在金发青年的眼中便是一种默认。 金发青年轻笑,仿若万里晴空一般安定人心。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攒住久律的右腕。 “别开玩笑了。”金发青年眯起眼,俯在久律耳边,似乎连呼出的气也带着寒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久律微蹙起眉,快速反扣住金发青年的手,准确地摸到脉门,“放手。” 金发青年不为所动:“脉门只是活人的弱点,被受制的只有你而已……现在,你是否考虑一下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已经说过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得知彭格列初代的面孔只是因缘巧合。” “你在说谎。”金发青年面色愈冷,另一只手轻搭在久律的颈动脉,“如此拙劣的谎言,再怎么编织也是破绽百出,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为好。” ……拙劣? 久律面不改色,心中却在暗忖到底自己编织的借口有哪里出了破绽。 彭格列的直觉(超直感)是血缘传承的异能,眼前的人显然没有血肉之躯,就算他和giotto有些关联,甚至就是giotto本人,但不管他是灵魂体也好残存下来的意识体(情况同前面章节科札特的意识碎片)也好,都不太可能是借助超直感来判断出他是否说谎。 何况,超直感又不是万能探测器,不可能24小时时刻开启。 “回答我。” 右腕与左颈上的力道同时一紧,久律微虚起眼,嘴角半抿。 “既然你如此迫切,那我就告诉你……”他紧盯着金发青年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彭格列的初雾——戴蒙·斯佩多……” 在听到戴蒙·斯佩多这个名字的刹那,金发青年的脸色骤变,连掣肘久律的手也禁不住微震。 久律瞅紧金发青年一瞬间暴露出的破绽,以极致的爆发力挣脱对方的钳制。 果不其然,不管眼前这个和giotto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和giotto有什么联系,既然他寄存在彭格列大空指环之内,又知道初代的事,那么就一定和彭格列有关,不可能对戴蒙的名字无动于衷。 所幸,他赌赢了。 被挣脱的金发青年蓝眸一凛,身形化作流光朝久律的方向冲来。 久律急退后仰翻上身后尚且完好的院墙,视线飞快地扫视四周,在院内的一角锁定。 上身往后倒去,恰巧避过疾速扑来的金茫;他借势翻入墙内,手撑地抓起地上一节直径三厘米的树枝。 俯身、引技(剑道基本动作的一种)、侧身。 身体侧转的那一瞬间,正好抵挡住再度扑来的金芒。 手心在草地上一撑,借反作用力一跃站起,久律警惕地环顾四周,随时 应对视线难以捕捉的敌人,尤其是可以变换形态身形若有若无的敌人,其危险度远远高于一般的强敌,一个不慎就是永无翻身的下场,这让他不得不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强迫自己发挥百分之二百的潜力。 「剑道的奥义,不在于用眼捕捉敌人的行动,更不是预测……眼永远跟不上光,而预测对方的行动,总会有错误的时候。」 「真正的剑道高手,在应对真正强敌的时候,用的是七感——眼耳口鼻心,加上触觉与直觉——不断在生与死的混战中得到的,对危险感到战栗的直觉。」 真宫寺灰阎的教导历历在耳,久律时刻警惕着四周,极力感受那模糊而微妙的战栗感—— 来了。 他握紧手中的树枝,向后滑步,同时腕间微动,以极诡异的角度挡住迎面而来的无形气流。 北辰一刀流——盘石桑苞。 无形的攻势一滞,金色的身影重新在他的三米开外凝聚,面带错愕。 “……科札特?!” 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久律同样惊愕地看着前方重新聚形的金发亲年。 怎么可能……难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giotto?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了半秒,突然,金发青年脸色一变,快速朝久律的方向冲来。 “小心!” 因为震惊而对身后异常无所察觉的久律此刻后知后觉地听到身后的水声,他正打算闪身避开,却不料身后不知名的水流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将他淹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随着纷杂的记忆袭来,久律猛地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妙感。 低下头,入目的是肉嘟嘟的五短手指,上面爬满了泥泞与血渍。 更不妙的是,这具明显是孩童的身躯此刻正出于一个腥臭柔软且不断流出许多酸腐液体的封闭空间,肩背上还负着另一个昏厥不醒和他一样大的男孩。 他闭上眼,试图看清杂乱无章的庞大记忆,并没有发现背后本该昏厥的男孩突然睁开了眼,冰蓝色的色泽在黑夜中流转冷光。 ——战国、巫女、妖怪…… 越是清查记忆,久律的眉便蹙得越紧。 无疑,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世界。妖怪盛行,生灵涂炭。最为糟糕的是,他目前占据的这具身体不仅没有任何力量,是个脆弱无力的幼童,还背了一个拖油瓶…… 突然,他感到头皮一寒,条件反射地捉住垂在颈侧突然有了动作的手,一个过肩摔想将身后的人甩出去。 身后那人同样反应极快,在久律捉住他的瞬间同时扣住了他另一边的肩膀,等久律发现不对将甩出的动作改为锁拿技法的时候,他的左手已同时抵在久律的锁骨口。 “你在做什么,弟、弟?”身后男孩远超年龄的强大身手让久律心惊不已,他根据记忆叫出身后人的身份,语调清冷平稳,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紧绷戒备着。 “……”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应答之声,久律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瞥到一双暗含惊怒的冰蓝眼瞳。 眼皮不由兀的一跳。 这种独一无二、让人战栗、仿佛随时带着战意的清冷眼神,他在不久前见过。 “你是……那个云雀大王?” 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月饼节快乐!!-333-祝每个人都能找到称心的“月饼”xd~ 现在才更是因为……刚才和死党出去吃饭回来,发现我们两个二货都以为对方带了钥匙……于是两个人被凄惨地关在宿舍门外,盼了好久终于把第三个室友盼回来了,泪流满面。 ps:上一章被猜出伟大格言的我好忧伤(抱着月饼幽幽望),尘华亲你太厉害了t_t。 pps:这一章的giotto貌似黑化了…… 嗯不对,我从没说过他就是giotto本尊,我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别过头) 中秋节的福利小剧场 【幕后剧场,ooc,请勿认真】。 久律:“哟,云雀大王,中秋节快乐。” 云雀:“……咬死你!” 久律:“是那个送地图的老板告诉我的,他说你叫云雀大王。” 云雀:“……”转身面向报刊老板。 报刊老板:“冤、冤枉啊!是作者大人让我埋伏笔的!” 云雀(转向某扇):“哇哦,你胆子不小啊。” 某扇:“那个……” 云雀:“咬死。” 某扇:……我只是想说声中秋快乐啊嘤嘤t_t 24回溯犬夜叉+滑头鬼 开什么玩笑。 这是久律此刻的心声,伴随千头神兽碾过神经的头痛感。 原本再次穿越一事已让他的心情无比糟糕,现在云雀大王(…)的陪同更让他抑郁的心情染上了一丝复杂。 而听到“云雀大王”这一坑爹称谓的云雀恭弥,心情同样降到冰点。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出了手——虽没有武器,但他的肉搏战并不比有武器在手时差多少——异常凌厉地攻向久律的软肋。 “有胆再重复一遍。”夹着愠怒的声音从那张白中泛青的唇中吐出,恼怒非常,听起来却有些艰涩迟滞,似是声带出声十分的困难。见此,云雀的眼眸更是寒了几许, “你做了什么?” 他早就发现身体状况的不对劲——力量与敏捷降低了几千倍,身体整体素质更是降到了他最不齿的草食动物的状态,虽然眼前这个碍眼的男人似乎和他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同样身体缩水力量全无,但从这男人之前隐隐了然的眼神与刚才见到他时的诧异,他可以肯定这男人绝对知道些什么,这才有了上面的一问。 “要是我做了什么,现在就不会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久律似嘲非嘲地扬唇,格开云雀的攻击迅速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我劝你还是加紧时间整理一下脑中的有用信息,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妙,多作纠缠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云雀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正要再攻,脸色却兀的一变,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强制性地灌入他的脑中,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至狼狈倒下。 见云雀似是被新身体的记忆冲击,久律趁机凝聚注意力,继续整理脑中有用的信息。 他现在所处的时代似乎介于日本的平安京时期与战国时期之间,距今约七百年至九百年左右,至于是镰仓时代还是建武新政南北朝他就无从得知了。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世界。 战乱横生,妖怪肆意,阴阳师没落。只有少数有力量的巫女、法师与除妖师在挑着大梁。 这里的巫女不是拿神乐铃跳祭神舞的神侍,也不是招魂的市子,而是一些拥有灵力心系天下降妖除魔的女性,备受人们尊敬。 查探完大环境,久律接着整理新身体的情况。 这具身体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不属于三个除妖群体中的任何一个,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男孩而已——唯一比较特殊的只有这具身体的脸和他儿时的长相非常相似,这是前几次穿越都没有碰到的情况。 战乱年代流民多,这具身体自有记忆起便一直流亡,现今已有十岁,身体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导致过分瘦小,看上去却只有六七岁大。父母不祥,亲人只有那边那个看起来四五岁实际已有八岁的男孩——也就是被云雀大王占了身体的那个。 至于如今的处境…… 他看看腥臭柔软还不断涌动腐蚀性液体的空间,再联系不甚清晰的记忆,多多少少把一切都串连成线:在这个妖魔乱舞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代,身体本尊与其弟四处流亡,凭借不可思议的好运躲过了多次妖怪的袭村。但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两兄弟最终还是被一只巨牛怪嗷呜一口吞进腹中,成为那消化系统中的一部分。 ……所以说,他现在和云雀大王是在巨牛怪的肚子里? 久律神情木然地将视线移到十米外不断朝他们逼近的酸臭液体,不用猜也知道那大概就是巨牛怪的胃酸。 麻烦了。 他这么想着,眉头微拧。 以现在的稚童之躯,尤其还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要想强力突破强横得变态的怪物*,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要让他坐以待毙闲着等死,他还真做不到。 “喂,你已整理好记忆,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吧?”久律直视已站直身体目光恢复清明的云雀,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认真,“要不要与我合作,云雀大王?” “……你想死吗,真宫寺?”云雀微眯起眼,眼中的光冷戾非常,“再对我用那个恶心的称呼,咬、死、你、哦。” 久律瞧见云雀脸上的黑色杀气,猛地惊觉“云雀大王”可能只是一个外号称谓而不是眼前人的真正名字。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在“井野(音同野猪)”、“大河(音近老虎)”这样的名字都屡见不鲜的情况下,以为“云雀大王”真是云雀恭弥的名字也不足为奇吧。 “好吧,云雀君……”试探性地用姓氏代之,没见对方有什么过激的排斥,便笃定了云雀是眼前人的真姓,“云雀君,目前的情况想必你已经十分了解。为了脱困,我想我们还是暂且合作为好,你觉得如何?” 却见云雀恭弥对他扬唇,勾起一道怎么看都是冷笑的表情:“我不需要群聚。” 久律:“……” “群聚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我很强。” 久律:“……”为什么他忽然很想一刀砍死这个人? 不过久律显然没有那个机会,下一秒,云雀恭弥用他的行动证明——他说的话全部出于本心,没有一句是开玩笑。 云雀恭弥从巨牛怪的胃袋空间里随手捡了一个不知名生物的残骨,浑身凶气地冲向二十米外的胃壁。 以寻常孩童之力,如何敌得过皮糙肉厚的怪物?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不管云雀恭弥以前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怎样蛮横的气力,此刻换了身体的他,就算战斗技巧战斗意志乃至战斗直觉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也改变不了身体素质跟不上的事实,此时的攻击力根本及不上他以前的一星半点,如何能撼动这铜墙铁壁一般的妖怪皮肉?顶多不过是给怪物瘙痒而已。 自然而然的,他被弹了回来。 被弹回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恼意与愤怒。 冷眼看着云雀脸上的黑沉脸色,以及他毫不迟疑以更迅猛的冲势攻向胃壁的举措,久律没有任何动作。但他的心里,远没有表面冷静。 云雀恭弥不甘,他真宫寺久律又怎就甘心? 何以多年来苦练苦修出生入死得来的自保能力,要被莫名其妙地抹去,现在还要代替别人承受这生死的磨难与无力的屈辱? 就在云雀恭弥抢攻怪物胃壁不下二十次,身上的寒意与暴戾之气越飚越高的时候,他突然脸色微变,堪堪逼近巨牛胃壁的手迅速收回,同时疾步后退,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一点。 几乎是在下一秒,一道银光冲破巨牛的胃壁,从他们身边掠过。 伴着一阵响彻天地的吼叫声,胃壁空间地动山摇,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碎裂成无数碎末。 二人大惊,堪堪在剧烈摇晃中站稳脚步,便已迎来了空旷的视野。 阳光垂落,眼前是满眼的绿茵,群山,不同于脚下残尸的腐臭,散发着勃勃生机。 十米外,一个女子傲然伫立画面正中,她的身后,一个青衣男孩正探着脑袋看向他们这边的方向。 那名站在前方的女子身穿红白巫女服,气质容貌都十分卓越。 她一手执着长弓,另一手拈着羽箭,目光清透,无悲无喜。 待见到久律和云雀,她目光微动,将手中的羽箭放回身后的背篓,便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缩在女子身后的青衣男孩一愣,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子的裙摆后方,瞪向久律云雀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敌视。 在久律不藏警惕云雀不掩冷戾的目光中,女子毫不停顿地走到他们身前,半蹲下身与他们平视。 她远如云黛的眼中,掺着一丝复杂。 “我乃巫女翠子……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新章又显示不粗来,于是我看看更新一下章节能不能显示…… 次嗷,为什么每次更新的时候*就会抽得很*,不是502、please wait就是格式不正确…… 等了二十分钟终于发上来了orz各种累不爱 25eg番外 无责任恶搞番外,ooc,槽点满满,慎入慎入。 仅供欢乐,请勿认真,如有被雷,欢迎点击下一章逃生。 ## 〖关于真宫寺久律的血缘纠纷与认祖归宗一案,今日正式受理。〗 受理人:判官(xxx扇)、助手(影分-身·xxx扇) 判官(哈欠):开庭吧。 助手(无聊地敲锤子):请阿诺德、风、云雀恭弥各自阐述认亲缘由。 阿诺德(面无表情):情报组织最近缺人。 云雀恭弥(掩哈欠):让他去收保护费。(ps:顺便承担每日陪练的沙包一职。) 风(微笑):在中国,子嗣血统自古以来都是极受重视的。(ps:一脉单传什么的伤不起,尤其是在娶妻前变成婴儿无法传宗接代什么的……所以……) 助手(嘴角抽搐):请阿诺德、风、云雀恭弥各自阐述认亲依据。 阿诺德:…… 默不作声地丢出一个档案袋。 助手接过,打开一看—— 【证据】:第20章。 【证人】:戴蒙斯佩多。 【证言】:“他大概是阿诺德的后代。”——by戴蒙斯佩多 助手汗颜。 “这个,语境好像不太对啊,而且用词是大概好么,本身就有不确定性,怎么能作为判定依据?” 阿诺德面无表情地丢过第二个档案袋。 助手擦着汗打开。 【证据】:第10章 【证人】:真宫寺久律 【证言】:「这个叫阿诺德的人,竟然和他长得十分相似——当然,这指是穿越前,他还是真宫寺久律而非科札特西蒙的时候。」——by真宫寺久律 助手汗如雨下。 “这个,只是长得像……你们几个站在一起都让人有一种脸盲的错觉好吗?” 嘟囔着,助手打开初云先森提供的第三个档案袋。 【证据】:第14章 【证人】:真宫寺久律 【证言】:「这声音若是说他与阿诺德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他说不定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信。毕竟他与阿诺德长相酷似,性格也有少许共通的地方。」——by真宫寺久律 助手汗流浃背。 “这个……据我所知,久律君说出这句话的前提是被‘污蔑’成科札特的镜面反射而冷嘲反驳吧?而且心情类的语句根本不能算是证词哟亲。” 助手颤抖着打开第四个档案袋。 【证据】:第22章 【证人】:giotto(?) 【证言】:“那你的先祖也是彭格列的人吧?看你的模样,似乎和初云阿诺德有着血缘关系?”——bygiotto(?) 助手已经把汗都流完了:“等等,亲,你真的有关注本文的最新发展吗?你不知道疑似giotto的不明人士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就冷笑着对久律君说‘别开玩笑了’吗亲?” 转头,对上阿诺德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助手默默退散:“……我错了大手我去切腹!” 被拽住后衣领的助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阿诺德递过来的第五个档案袋。 打开封泥,助手傻眼。 【姓名】:xxx扇 【罪行】:惰怠拖文、为人散漫、大脑罢工、码字太慢,一看到绿j-j抽搐就暴躁症并发惰怠症,每天更新都会看到绿j网的新抽法,曾经时速3000如今时速500的渣渣 【处罚】:现由情报特工阿诺德先生将其逮捕归案,鞭二十,收监两天。 “等等……这不是案件受理吗?我不是判官助手吗?为什么会变成我的逮捕通知?” 阿诺德已摸出了手铐。 “等等我是影分-身我不是本尊!本尊是那边的判官!喂喂都说了我不是本尊我只是个可怜的影□而已啊——” “铐杀。” “等等啊——” 判官恹恹地打了个哈欠。os:幸好我早早就申请了个马甲还换了张脸,新居民通行证什么的简直是堪比绿卡的存在啊。 “请接下来的二位呈上认清证明。” 风:(如沐春风地微笑)证据在这里。 云雀恭弥(不感兴趣地丢过去一份资料):…… 风的那份证明是—— 【证言】「作为体内另一半血液的来源,他第一时间便发现对方所讲的是中文。」——by真宫寺久律。(章17) 云雀的那份证明是—— 【证言】血液逐渐变成涓涓细流,顺着胳膊蜿蜒而下,低落至脚下的小水洼中。像是受到不明力量的牵引,各占一边的两滩殷红迅速向中心汇聚,最终在水洼的中心融合在了一起。——by旁白。(章21) 判官两眼一亮:“哦?这两份证明倒是非常靠谱。” 助手b(前一个助手已被逮捕,这是第二个影分-身):“判官大人,侬不能这么武断,这两个证言同样非常缺乏说服力。” 助手c(影分-身3):“是啊,我泱泱华夏十多亿人口,这还是不包括各路混血的数据,当事人也说了,c国只是他‘另一半血液的来源’,仅凭这个不足以判定他与风先生的关系。” 助手d(影分-身4):“而且血液融合算什么,同血型的血都可以融啊,ab型更是万能受血者,判官大人您的思维可不能停留在中国古代,那可是会造就无数冤假错案的啊。” 判官(摸下巴,皱眉凝思):这样啊……唔,由于此案情况复杂,我等需要从长计议(最主要的是现在已到睡觉时间,为了美容觉大计大脑思维已彻底宣告罢工),退堂。 助手b&c&d(睡眼一睁):大人威武! 风:…… 云雀:…… 云雀:“哇哦,竟然胆敢浪费我的时间,咬死你!” 判官(不怕死地拍肩):“云雀君你念错台词啦,既然是恶搞番外,你应该自称‘本王’才对,这样才对得起前段时间的封号——” 云雀:……咬杀。 助手b&c&d:大人! 于是判官·幕后黑手·真·唯一知情人惨遭咬杀。 从此真宫寺某少年的身世问题成了千古悬案。 26回溯犬夜叉+滑头鬼 在巫女翠子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直跟在她身后青衣男孩眼中的不满与敌意更重,但此刻所有人都无暇注意。 翠子一直注视着久律和云雀,等待他们的回复,她的神情风淡云轻。视线却不曾错开二人。 而久律,在听到翠子提出征询的下一刻就伸手抓住蠢蠢欲动的云雀。 在和云雀的几番交锋中,他清楚地见识到了此人的好强,甚至可是说是到了极端偏执的地步。以云雀恭弥偏执到极点的自尊与对“群聚”的排斥,要不是他此刻换了个体质偏差的壳子,说不定早就在翠子表达完意识的一瞬间就冲上去“咬杀”了。 虽然久律这回附体的也是个孱弱的男童,但好歹比云雀的新壳子虚长几岁,在身高和力气上占了优势,及时制止云雀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有一个问题。 制止云雀,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拉仇恨的行为。 “哇哦。”云雀眯起眼,掩住眼中的恼意,右脚在不满音节出口的瞬间疾速利落地踹向后方。 久律避开云雀的后踢,趁势在他耳边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并且,为了不让另两个人听到他与云雀对话中的端倪,特地切换到英文模式,“why are you boiling for her saying?for help?not for pathfinding?(只是同行,为了离开这个地方而已,又不是寻找庇护,你这么过激做什么?)”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淌云雀这滩浑水,但云雀与他同险囹圄,且不说责任问题,万一回原来的世界需要云雀这个“因素”,那可就大条了。 然而,云雀根本不理久律半是提醒半是激将的话,出手飞踢间没有半点留情。 久律以手格开云雀的攻击,正准备再接再厉,那个叫翠子的巫女已先他一步制止了云雀。 “弥生,你怎么可以对哥哥出手?”虽然翠子对久律突然脱口而出的两句鸟语感到疑惑怔愣,但显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决。 她桎梏住云雀的攻击,眉间皱得极紧,显然是不满对方的行为。 这一回,不仅是青衣男孩,久律和云雀也不由怔了怔。 不同的是云雀眼中的讶异很快便被不可抑制的恼意侵占,而久律与青衣男孩的眼中则更多是疑虑与深思。 久律敛去眼中的探究,轻声在云雀耳边丢了个杀手锏,成功地让云雀恼怒更甚却不得不停下攻击。而后,他上前一步,直直与翠子对视。 “巫女大人,您怎么知道舍弟的名字?”知道这两具身体是兄弟并不奇怪,毕竟两具身体外观上的相似度极高。但她竟然连名字都知道…… 原本以为只是个好心的巫女在看到两个遇难孤儿时想要照拂一二,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你是律生吧?”翠子眼眸微闪,绽开一道温和的笑,“我和你们的父母是旧识,还在你们小的时候抱过你们……对了,你们怎么在这,你们的父母还好吗?” 久律垂下眼,对年轻巫女话中的漏洞不置可否。 “他们都在疫病中丧生,只我和弟弟活了下来。” 翠子的脸上露出了少许哀伤之色,她向两人表达了慰藉,又再次征询二人要不要跟她走。 送上门的安全保障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久律点头同意并不咸不淡地表达了感谢。陌生而危险的环境,孱弱无力的幼童身体,在这不利的情况下,即便这个叫翠子的女人有诸多不对劲的地方,为了生存,为了趋利避害,他也必须接受对方来历不明的善意。 至于云雀恭弥?自久律对他隐秘地说了些什么后,云雀虽感到恼火不满,但好歹收了肆意乱放的战意,默认与翠子等人一同上路……当然,对于云雀恭弥来说,这只是顺路(顺便同路),他与那边那几只群聚的草食动物没有任何关系。 是夜,几人经过一下午的长途跋涉,仍然没能走出这片妖魔横行的森林。 他们找了个干燥背风的小坡作为休憩地点,又吃了些冷硬的饼子,翠子便让他们早点休息,积蓄体力, 由于久律在穿越的前一天连夜赶往意大利领海的西蒙岛,彻夜未眠,再加上之后不是打斗就是赶路,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疲惫的精神+幼童身体的糟糕体力,他要能再撑下去那才是奇事。迎着不可抗拒的睡意,他背靠着树墩双手环膝,直接过滤掉从云雀那边涌来的乖戾杀气。在篝火的温暖映照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至于睡着后的后果(梦游)?他实在没那个精力考虑。 一刻钟后,久律重新睁开眼睛,原本清透精锐的眼瞳此刻空洞而涣散,似是看着前方,却又毫无焦距。 他安静地抓起一块石头,不疾不徐地在地上磨。 注意到他的诡异动作,云雀无动于衷地打了个哈欠,青衣男孩敌视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疑,巫女翠子更是蹙起好看的眉,起身走到久律身边,温声问道: “律生这怎么了?” 没有回答,某人仍在默默磨石头。 翠子的眉蹙得更深,但不等她再问些什么,西北角八百米外的某处突然涌出滔天的妖气,使得她脸色一变,匆匆在三个“孩子”所在的坡头布下结界并交代了几句,便往妖气源头而去。 “我要离开一会儿,现已布下结界,你们在这不要离开!” “……律生,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不管你心中有怎样的难题,都告诉我,好吗?” 巫女略带担忧地望了久律一眼,便疾速往西北方掠去。 至于被称作“律生”的久律某人,仍在安静地拿石头磨地——作为受潜意识操控的梦游一族,他此刻的行为的确渗人,旁人若不知道他这是梦游症状,大多都会被他这不正常的行为和空洞的目光吓到,怀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行为紊乱又或者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体了。 云雀不感兴趣地瞟了久律一眼,取了两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拿小刀削了起来。 就在手中的树枝初步具备拐子形状的时候,敏锐的战斗直觉让云雀恭弥察觉到某人正往他的方向靠近。 “敢过来挡我的光就咬死你。” 云雀头也不抬,全身的战斗细胞却是如数苏醒,只要身后的那人再靠近一步,他就会把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抽成天边的流星。 然而,身后的那人虽依言停下了脚步,却说出了一句让他更想把他抽成流星的话。 正处于梦游模式的久律少年站在云雀身后约莫两米的地方,手上抓着一块沾满泥土的圆石,仍是两眼放空无神涣散的状态,只是没有表情的脸上,稍稍多了一丝迷惑—— “……西瓜竟然会说话?” “……” 被梦游子当成“西瓜”的云雀恭弥虚起眼,眼也不眨直接一拐子抽了上去。 不管这人是真梦游还是在装傻,他都不准备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虽然此时某人正处于意识放空的梦游状态,所有行动都是靠大脑的边缘系统支配,但所幸长年累月累积的战斗直觉与本能尚在,他成功地躲过了拐子的攻击。 云雀恭弥冷笑,毫不迟疑地提着自制新出炉的双拐再度攻了上去。 另一边,原本就对久律云雀二人抱有强大敌意的青衣男孩正坐在篝火边有一茬没一茬地拨弄着木柴,见那边二人激斗得不可开交,敏捷度与作战技巧甚至不输给成人武士,青衣男孩眼中闪过几分讶异,随即,被意味不明的光取代。 “真是个好机会……”青衣男孩喃喃,唇角恶意地勾起。 只要等他们疲惫的时候趁机暗算,把那两人都解决掉,就算巫女大人回来厚问起此事,他也只需“如实”回答关于他们两个自相残杀的情况就行,反正这打斗的痕迹是实打实的,也不怕巫女大人怀疑。 只是,事不遂愿,当青衣男孩悄悄地从袖子中取出劲弩与羽箭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他的身后响起—— “小子,果然是你拿走了鸩羽之箭。” 青衣男孩脸上的笑意猛地凝固,化作煞白。他僵硬吃力地回过头,惊恐地望着身后不远处身着和服神明爽俊的男子。 “你是……滑头鬼?!”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后台太抽没法更新所以这章今天才发,sorry。 其实我估摸着你们看完这章大概可能会想吐槽……于是我默默地遁走。 过渡章桑不起。 27回溯犬夜叉+滑头鬼 云雀恭弥早已注意到另一边的异常,但他并不理会,只一心宣泄自己的怒火。 相对的,见到意外来客的青衣男孩显然骇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连退几步,直到背脊撞到树干退无可退,才停下这无意识的应激动作。 滑头鬼——百鬼夜行之主,近百年来声名鹊起的大妖怪。 青衣男孩惊魂未定,瞳仁略略放大,畏惧警戒地瞪着正对着他似笑非笑的妖怪青年。 但不久,他就收了恐惧之色,挑眉看着十余米开外的滑头鬼,眼中的意味堪比挑衅。 他怎么就忘了,他所在的小坡可是被伟大的巫女大人布了结界的,就算是大妖怪也无法轻易破坏。这妖怪要是胆敢攻击结界,未离远的巫女大人一定能在结界被彻底破坏之前赶回来救他! 所以,就算他夺了鸩的羽毛让它无法飞翔,就算这个叫鸩的软弱妖怪是滑头鬼罩着的,那又怎么样?得到的宝物哪有吐出的道理?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得意,滑头鬼已挂着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暗涌杀气的笑朝他走来,他的手轻触结界,顿时在交接处涌出无数电光。一秒、两秒、三秒……仅仅三秒的时间,由最强大巫女紧急布下的结界便已被电光融出一个等人高的大洞。 青衣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恐惧地瞪着穿过结界的滑头鬼,脚下虚软地避到树干后方,连退六步,甚至不管不顾地朝激战的云雀和久律大吼了起来:“你们还不过来救我!要是我出了什么事,翠子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着飞来把他砸进土坑里的拐状木枝。 五十米外,云雀恭弥冷哼一声,见手头丢出的“凶器”成功地让那叽歪的人闭嘴,便收回冷冷的一瞥,继续挥动另一只手的临时武器,与眼前某个让他非常不爽的梦游子打杀。 久律仍旧双目涣散,原本明亮流光的眼瞳此刻浑浊无神,一看便知是梦游或是失魂的状态。 滑头鬼饶有兴趣地扫了眼那边斗在一块的两个古怪的小鬼,而后不紧不慢地走近埋有青衣男孩的土坑,用靴尖将他从土里刨了出来。 青衣惊恐地睁开眼,却是再看不见滑头鬼,只觉自己手中缀有至毒鸩羽的箭被无声无息地取走。 “还给我……还给我!” 从嗫嚅低语到破罐破摔的大吼,青衣男孩如同魔怔了的言辞,让滑头鬼不由发笑,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瑰红美眸里,带着刺骨的寒与显而易见的讽刺。 “还?你这人类小鬼倒真理直气壮,抢了我鸩兄弟的至宝,竟还把它当自己的了?小小年纪,脸皮却如此之厚,真叫我大开眼界。” 含着讥诮的话刚刚抛出,滑头鬼忽然脸色微变,握着箭枝的右手一转,避过突然抢上来抢箭枝的人,左手迅疾地拎住那人的后领。 “小子,连你也要参合一手?” 滑头鬼瑰瞳微眯,语气很是不善。他没想到这年头不知好歹的人类小鬼这么多,他滑头鬼麾下的奴良组如今名声虽然不显,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突然毫无预兆冲过来抢夺鸩羽箭的正是久律,此刻处于梦游状态的他行动根本不受意识与理智的操控,这才一再做出在旁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事。 见久律双目呆板并不说话,滑头鬼皱了皱眉,正要再度开口,却不由的眉角一跳,右手翻转将箭枝插在和服的束带间,然后迅速抬起,挡住迎面攻来的木制拐状武器——竟是突然发难的云雀。 还不等滑头鬼疾言厉色或冷嘲几句,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已凤眼一挑,用不符合孩童外貌的表情冷睇了他一眼。 “你。不要碍事,这个男人是我的猎物。” “……” 滑头鬼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痛病貌似又犯了。 遇到一个厚颜无耻欺善怕恶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衣小鬼就算了,怎么还买一赠二附加了一个目光呆滞(梦游)莫名其妙和一个毛都没长全就浑身中二霸气侧漏的小鬼?现在的人类小孩都这么次吗? 但腹诽终归是腹诽,纵然滑头鬼非常有抚额的想法,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扬起一个嚣张而恣意的笑,似嘲似讽地扫了云雀一眼,便在对方武器即将击中身体的瞬间拎着不断将目标瞄准自己腰间羽箭的梦游子久律,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空中。 只留下一段清晰的低笑任风湮灭。 “小子,等你有本事追上我的速度再说吧。” 对于比他这个奴良组首领妖怪大爷还要嚣张的人类小鬼,他可没心情满足他的意愿。 云雀恭弥的拐武器击了个空,身上的黑气便深了一重;再加上滑头鬼最后留下的话语刺激,原本便呼之欲出的黑气更是不要钱地疯狂外翻。 他现在附着的这具幼童身体太过孱弱,即便精神已拟定无数个绝妙的战斗方案,身体却连千分之一都不能执行,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爽,甚至力不从心的感觉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憋屈让他有一种异常的屈辱感。 ——他一定要把那两个该死的男人咬死! 自然,这笔账至少有一半算在了一再挑衅他让他非常不爽的真宫寺久律的身上。 只是,此刻他想咬杀的那两个人都不在眼前,云雀恭弥的邪火无处可发,更是蹿高了丈余。 他冷若冰泉的蓝瞳扫向一旁,正对上倒在地上哼唧的青衣男孩,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看得青衣男孩心惊胆寒。 于是,当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巫女大人八百里加急地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云雀大王将青衣揍得半死不活的场景。 # 虽然从主观情感上来说,滑头鬼非常想找个坑把手中这个孜孜不倦各种方法抢夺鸩羽的梦游子给丢下去,但他好歹对人类这一族群没有多大的恶感,也不想平白害了一个人类的性命,所以也就将就一下,打晕这个在他眼中甚是古怪的小鬼,凑合着拎着上路了。 毕竟在这个群妖乱舞四处混乱的时代,随便丢个人类幼崽在路边可真的是会被一群靠吃人来增长功力的杂碎妖怪给分而食之的。 “杂碎妖怪?”妖狼族首领角牙虎目一瞪,不满地横了眼到自己地盘狼牙山上蹭吃蹭喝的滑头鬼,“滑瓢兄这是在瞧不起我这个常常把人类当零嘴的杂牌妖怪?我倒是觉得你带来的人类小子皮肉娇嫩,用来当储备粮最是适宜不过了——正好可以当做你在这的食宿费,省得那些嘴碎的总向我抱怨你每回都来狼牙山打秋风。” 滑头鬼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对妖狼首领角牙阴阳怪气的“埋怨”毫无反应,反而无节操地露出八颗牙齿,但笑道:“都老朋友了,角牙兄怎么还这么客气。” ……客气泥煤,这个白吃白喝的暴徒! 角牙按了按额角的青筋,忍住暴走的冲动。 他倒不是真生气滑头鬼蹭吃喝的行径,毕竟谁人不知滑头鬼这一妖怪的无赖行为?他也是知道这家伙的面目才和他交好的。真正让狼牙感到森森不爽的是这家伙的无赖态度,每次说出的话都既无赖又让人生气,偏偏他还嘴笨总是说不过他。 见老朋友有黑化的倾向,滑头鬼不再火上浇油,转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说的自然不是狼牙兄。狼牙兄虽然偶尔食人,但吃的多是穷凶极恶之辈,却不像那些投机取巧为了快速获得力量不择手段的杂碎妖怪,自身力量弱得可以不说,却贪得无厌地袭人而食……” 他眯了眯眼,将盏中的酒送入口中。 辛辣的口感充斥咽喉,也让他心中的焦躁*翻滚。 早先妖族与人族虽有矛盾,但也只是小范围的摩擦,远不到如今这样的情景。以前妖族虽然也有喜欢食人的,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相比于鬼怪的威胁,妖族与人类之间反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甚至出现许多妖族与人族通婚的案例。直到食人可增加力量的传言流出,虽然骄傲的大妖怪与一些理智的小妖怪对此不屑一顾,却仍不断有杂牌妖怪相信传言,将两族一直以来的微妙平衡打破……如今战火纷燎,妖族与人类的矛盾不断激化,近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说到底,还不是源于那些杂碎妖怪推动? 他虽然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对于人类繁衍的文明更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 毕竟住惯了人类的房屋,喝惯了人类的美酒,突然再让他回归山顶洞人的生活,那可真是吃不消。 “……”妖狼首领狼牙没有接话,跟着滑头鬼狠狠灌了一碗酒水,咂唇。事实上他也对如今妖族在人类界人人喊打的情况感到头痛不已,要不是自安倍晴明死后阴阳师一族莫名没落、销声匿迹,现在妖族各部落恐怕也和动荡不安的人族一样各种逆流成河了吧? 他唏嘘了半晌,抬手拍了拍滑头鬼的肩:“不说这个了,滑瓢啊,你赶紧替我参详参详,我为我未来的儿子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钢牙。怎么样?是不是很威武霸气?” 滑头鬼握着酒盏的手一顿,酒汁险些溅出沾湿他穿在中衣外的黑色胴服(羽织前身)。 他侧过头,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了角牙一眼: “……你连老婆都没有,想什么儿子的名字?” 这边厢两人的谈话已进入不可知的插科打诨状态,那边厢,顶着幼童躯壳的久律少年被某个不负责任的滑头鬼丢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被某妖怪揍晕的他现仍处于昏睡状态中。 “这就是滑瓢大人带来的储备粮吗?” “应该不是吧,这还不够我们大王塞牙缝的。” “嘘——别声张,听说这是给我们大小姐准备的压寨吡夫,没看见最近大王一直在为大小姐的婚事操心吗?我们角牙大王可是众所周知的好哥哥。” 几个狼妖围着昏睡的少年嘀嘀咕咕,一直在为“是储备粮还是压寨吡夫”的重大问题争论不休。 而作为他们话语中心的久律少年,由于梦游中途状态被某个不知轻重的大妖怪狠狠拍昏,如今大脑皮层边缘系统过度兴奋却无处发泄的他,十分罕见地做梦了—— 梦境中,他睁着混沌的眼,茫然地望着阴沉朦胧的天幕。 似乎有闷雷声从不知名的天际传来,他的眼一片涩疼,不断有滴状液体落入眼中,十分难受。 他本能地低下头,木然地拂去脸上的水渍。 这是……雨? 脑中像是被填满了无数浆糊,粘稠沉重,无法思考。 只有不远处的对话声清晰地传来—— “giotto……斯佩多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犬夜叉的好冤家——钢牙君粗线……虽然现在只有个名字连受精卵都不是←_← ps:祝各位国庆快乐~ [第一更] 28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giotto……这个名字……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久律睁着混沌的眸,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两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前,似乎在说些什么。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长袍,半长的红紫色头发贴在那人的脸颊两侧,遮挡住脸部带着凶意的刺青。他的嘴一张一合,神色激烈而焦灼。 另一人披着黑色披风,一头金发全数被雨水打湿,无力地垂落耳际。那人背对着久律,无法窥视那人的面容与表情。 久律下意识地环紧臂膀,在雨中打了个寒噤。他的两眼仍是茫然空洞,思维迟滞,脑中像是静止了一般,丝毫无法思考。他的意识淡薄得几近消失,除了本能的寒冷感,再没有别的多余感受。 只朦朦胧胧地想起自己似乎听过这么一个说法:人在深度昏迷时,会有一魂一魄离体,到达不知名的时空,谓之离魂。但因为离体的只有一魂一魄,纵然那一魂一魄在异时空见到诸多离奇之事,最终回到身体时都会忘记,只会把那些懵懂模糊的画面残像当做梦境而已。 同时,因为那一魂一魄的局限,离体的魂魄几乎没有意识与思维,情感更是淡薄至极,就像是一张虚无的白纸,只能不冷不热地将不知名时空的景象画在脑中,又如数地抹去。 有了这个模糊的认知,久律仍是有些呆滞地站在雨中,脑中空荡荡的,如同死水一般沉寂。 冷…… 雨越下越大,他不由抓紧臂膀,任长长的眼睫微微颤抖,震落圆润的雨滴,无意识地往那个莫名熟悉的金发身影的方向走去。 “giotto,你还要忍让到什么时候?斯佩多近期的种种行为表明……他已经丝毫不顾最后的情谊,迫不及待地想推sivnora上位了!” 连带刺青的红紫发青年手握成拳,忿忿而担忧地望着他身边的金发青年。 giotto……斯佩多……? 迷离的目光渗入了一丝疑惑,久律停下脚步,浅薄的意识近乎要被撕碎,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捂住如若搅动浆糊的脑袋。 是谁……这个名字……他似乎应该知道…… 支离破碎的意识越发单薄,他放下手,隐隐困惑的表情淡去,重新变作木然。 而被雨水淋得透湿的身体,一经风的吹拂,便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 冷……好冷…… 脑中叫嚣着寒意,他无法去思考为什么没有实体仅以一魂一魄状态存在的他会被雨水淋透,更不知为何这寒冷的感觉会如此的清晰,只本能地想要摆脱这让他极度不适的寒冷。 “galting,不要再说了。”金发青年低叹一声,“彭格列是为了相互守护而存在,至于它的首领是谁,这并不重要。” “giotto!”听出金发青年的退让禅位之意,面带刺青的紫红发青年面色骤变,“难道你……” “或许……戴蒙与sivnora的意志会更适合彭格列。” “giotto——” galting……这是g的全名…… 脑中闪过这一则信息,仍处于混沌状态的久律再度捂额,抑制脑中的晕眩。 g……又是谁? 疑惑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此刻淡薄至极的情感波动让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一边,目光锁定金发青年身上的黑色披风。 如果披上那个……会不会很暖和? 迷蒙而略显呆滞的目光锁定那件迎风翻滚的黑色披风,毫无情绪的暗红色瞳中,染上了几丝渴望。 “科札特……如果你在这,会不会同意我的做法?” 被称作giotto的金发青年低声呢喃,修长白皙的指节轻抚冰冷的墓碑,声音里包含太多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的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碑表面,金色的碎发被雨粘结成片,却恰到好处地遮挡了他的表情。 g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半跪在墓碑前茫然低语的金发青年。 g看不到的是,有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无声无息地摸上了名为giotto的金发青年的黑色披风。 而半跪在墓碑前垂眸蹙眉的giotto却是若有所觉,左手抚上右肩,精准地抓住了那只无声无息地接近想要伺机扯走他披风的手。 “谁?!” 超直感告诉他,那只作怪的手绝对不属于g,因此在抓住对方的一瞬间他便半侧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突然冒出的胳膊反手剪到身后,同时沉着眼冷喝,目似冷电。 但当giotto看清被他制住的那人后,饶是久居高危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不由露出愕然的表情。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身影,身型模糊,脸部更是如同一片混沌的云,丝毫看不出长相。 更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形同鬼魅诡谲万分的存在,竟给他一种极端熟悉的感觉。 这气息……难道是…… 锐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这古怪万分的“人”,待看到套在对方食指上的指环之时,giotto的眼瞳骤然一缩。 “科……科札特?” giotto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俊隽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呆滞的神情。 站在giotto身后的g突然觉得自己的头貌似大了一圈。 因为他看见giotto对着身后虚无的空气摆了个制伏的架势,然后像是看到什么离奇的场景一样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甚至喊出那个早已不存在了的人的名字…… 对,早已不存在了的。 当年他与众守护者目睹科札特·西蒙吐血然后凭空消失的情景,本以为消失并不是最坏的情况。虽然渺茫,但科札特·西蒙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一年前的后续发展彻底打碎了他们自欺欺人的侥幸——科札特·西蒙的尸体被彭格列的情报人员发现,尸体周围还有教廷符咒的痕迹。 将无法想通的线索一一串起,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因为科札特自知大限将至,为了不让他们这些昔日的好友难过,也为了震慑科札特·西蒙,便借用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教廷空间传送符,借凭空消失来隐瞒自己的死讯。(久律:= =……) 过度脑补的g忽略了“科札特”“消失”时脸上的不甘之色,甚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直接把错误的猜测等同了真实。尤其是“科札特”还留了后手,给斯佩多找了许多不大不小的麻烦,让斯佩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敢轻举妄动(大雾)。 他就说科札特与giotto的友谊牢不可破,一切布置都是为了giotto,怎么可能像giotto妄自菲薄的那样去维护斯佩多? 扯远了…… g收回思绪,深色的眼担忧而小心地盯着有些恍惚的giotto。 giotto他……莫非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而出现了幻觉,甚至可能……魔怔了? g的神色明明灭灭,额上冒出担忧而焦急的汗。 一定是这样,本来彭格列的势力分化与明抢暗箭已经够糟心的了,再加上一直坚信科札特没死的giotto陡然得知科札特尸体被找到的消息,重重压力与重大打击之下,魔怔了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乍闻科札特尸体被找到时giotto的严重失态与为科札特送葬时giotto的惨白脸色,以及最近giotto竟然纵容斯佩多与sivrona篡位甚至还有主动禅让的想法,g越发加深了自己猜测的可信度。 “那个……giotto……” g正绞尽脑汁地构思该怎样委婉地劝说自家boss让他从癔症中清醒过来,被他脑补成“受了刺激所以失常”的giotto此刻已缓过了神。 事实上,giotto的第一反映和g一样,怀疑自己因为最近太过疲惫而出现了错觉。但手中的触感是那么的清晰,虽然冰冷,却实实在在地被他握在手中。 尤其是当那个半透明的“人”在听到他喊“科札特”的时候一瞬露出的茫然,更坚定了他的感觉。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莫名能被他感知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无数个静谧深夜,他那永远的挚友梦游时偶尔会露出的表情。 giotto平定略显急促的呼吸,抓着对方左腕的手却抑制不住地轻颤。 因为对朋友的信任,他并不想怀疑科札特消失前那封信的真伪,同时也是对心中某个不敢触摸的真相的抗拒,他一直强迫自己相信科札特留给他的那封信上的内容——科札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不会死,只是回到他自己的故乡……而科札特与他的隔阂,也仅仅来源于此。 然而,一年前猝不及防的现实,狠狠将他扯回了深渊。 什么附体,什么来自未来……这些离经叛道怪谲离奇的话,这些不想让他负疚痛苦的安慰之语,他本就不该相信。 他的挚友……切切实实的,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的犹豫而死。 他又……怎能原谅自己? 所以……眼前的……模糊透明的影子,是科札特的灵魂,对吗? 压制心底不可抑制的颤抖,他收紧攒着对方左腕的手,另一手不自觉地伸出,停在那模糊身影的耳际。 如同害怕一触碰就会沦为镜花水月的幻影一般,他的手在那人鬓角的一寸之外停留了许久,最终摁捺住不受控制地战栗,猛地倾身向前将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揽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最近时速很糟糕嘤嘤,只好先发两章,剩下的一章尽量今晚撸出来,如果今晚撸不出明天也一定要撸出来,嘤嘤嘤我太废了,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求码字战斗机开光加持! 于是脑补帝g亮了╮(╯▽╰)╭ 久律少年表示一脸血,他说的明明是实话,却偏偏都被脑补误解成了安慰之语什么的 结束语仍是:国庆快乐╮(╯▽╰)╭! 29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g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 他与giotto前几日去科札特的坟前祭拜,giotto对着空气又是唤科札特的名字又是做出奇怪动作的情况让g担忧得直想拔光自己的头发,但不等他考虑是喝醒giotto还是重击后脑勺把人砸晕了带走,又一副挑战他脑神经极限的画面呈现在他的面前—— giotto抱紧了一团空气,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问题,皱着眉褪下自己的披风,裹住被他抱在怀里的空气团。 如果仅仅是这样,或许g还不会觉得自己受了难以承受的刺激,而是怀疑giotto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真正的关键在于——那披风,那披风在他眼前凭空立起来了啊啊啊! g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那极度不科学的画面,素来严肃认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重的裂纹与呆滞。 “g、gio、giotto……?!” 他听到自己磕磕巴巴的声音,连半句质疑的话语都说不出,如鲠在喉。 最后还是giotto和他解释了自己的猜想,两人携着那团只有giotto看得见的“科札特的幽灵”,飘飘忽忽地回了彭格列基地。 回忆结束,g深深地叹了口气,一想到这几天在他眼前上演的“boss与看不见的幽灵的友情互动”,他就觉得自己可能会提前并发各种心肌梗塞急症。 g拖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笑得一脸阳光的红发青年,再次森森地叹了口气。 这位彭格列的岚之守护者,彭格列首领giotto的发小大人,彭格列的顶尖战力,他严重地抑郁了。 最终,他还是转过头,一脸肃穆地对着红发青年:“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奇遇,但是……在行动之前,你最好考虑一下你自己,还有你的家族,以及上一代西蒙首领的遗命与意愿。” 上一代西蒙首领,自然指的是科札特·西蒙,而眼前这个挂着与科札特一般无二的笑、眼中却藏着复仇之刃的红发青年,正是科札特·西蒙的胞弟,西蒙2世托马·西蒙。 “g先生不必担心,我已留好后手,就算被斯佩多那厮发现,他也再伤不得我西蒙族人!”托马·西蒙脸上如暖阳般灿烂的笑不变,和科札特·西蒙极度相似的琥珀色眼眸中却是倾泻出几丝狠意,“大哥自是会体谅我……五年以来,我强忍着心中的憎恨,极力模仿大哥,甚至用曾经最不齿的渠道去网罗情报,便是为了有朝一日找斯佩多复仇!我大哥的性命与我西蒙一族七十好手的性命,绝对要他血债血偿!” g忍不住蹙眉,到口的话语又被他咽回腹中。 他能说些什么呢?托马·西蒙的选择,他根本无权干涉。而且以托马·西蒙的固执,他说再多都没用。 “那你小心一些,比起复仇,我相信科札特他更在乎你的安危。” 托马·西蒙眼中的凶狠淡去,他起身颔首,拉好面罩,朝g致礼离开。 “啧……外边的雨要下到什么时候,也该晴了吧?”g转向阴沉沉的窗外,眼中的光芒晦暗不明,“五年前只是哭哭啼啼的十四岁小鬼,如今也独当一面了啊……托马。” 出于私心,他并没有把托马·西蒙的事告诉giotto。他和托马一样,对斯佩多的诸多做法反感甚至憎恨,要不是giotto一直顾念着情谊,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对斯佩多出手了。 # 几墙之隔,giotto的心情喜忧参半。 喜自是不必多说,但他仍然难掩忧心与焦虑,十分担心自家挚友灵魂滞留在人世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还有一点……对于自家挚友的状态,他也非常忧心。 “科札特……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声音,半模糊的人影一脸木然地盯着他,死海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不管giotto问久律什么,或者对他怎样,他都是这么一副死板的表情,没有回应,听之任之。 giotto的瞳中闪过一丝恸色,他仍是牢牢地扣着对方手腕,生怕一放手对方就会不知不觉地消失或者离开。 “抱歉,科札特……”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更多。要为什么抱歉?是明知道斯佩多的算计与陷害,却因为顾忌大局不想惊动斯佩多而只派了守护者前去营救科札特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制止斯佩多的动作或是亲自前去营救?还是他明明知道科札特日益糟糕的身体状况,却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没有用强硬的手段阻止科札特再动用火焰之力,却心存侥幸?又或者,他该早些放弃这让他喘不过起来的高位,替彭格列另觅良帅…… 那双如同深海的蔚蓝眼眸内,浓重的忧悒与自责几乎同化了房中的空气,将它们变得沉重、粘稠,如同凝固的血块一般,色调黯沉,难以化开。 目光涣散思维滞涩的久律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第一次对眼前金发青年产生了回应。 他伸出手,拨开giotto额前的碎发,无神的眼中微微起了几丝困惑的波澜。 “你……怎么了?” # 刚刚攻下莫尔城的戴蒙·斯佩多烦躁地扯开衣领口的第一颗纽扣,走出莫尔城的总部。 “‘sivnora果真十分厉害,不愧是彭格列这一代的顶尖战力。是他的话,就算是对上giotto也不会输的吧’,你是这样想的吧,戴蒙?” “谁?”正阴着脸沉浸在自己心绪中的戴蒙·斯佩多骤闻半带玩笑意味的话,警戒沉冷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幻觉?不,以他如今的精神力与幻术能力,怎么可能会有幻觉能如此彻底地瞒过他的感知?何况,如果真的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以他强悍无匹的精神力也一定会及时地察觉到不对,而不是对方出声后才意识到。 那么……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等一等……刚才那声音……那声音…… “怎么,听到我的声音很吃惊吗,戴蒙?”带着意味不明笑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戴蒙·斯佩多抬起头,正对上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榕树枝头垂眸俯视他的琥珀色眼眸。 “科……札特?”他的舌尖艰难地萦绕出这个名字,纵然这三个音节他曾熟悉至极地唤过无数遍,现今却是难以吐出。 戴蒙·科札特望着坐在枝头带着面罩的红发青年,眼中有一瞬的恍惚,又迅速清醒。 如同烈火一般的细碎发丝,即便是红发者中也少有的颜色;露在面罩外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再清楚不过的轮廓;还有……那熟悉至极的语调与坐姿。 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中尘封的某个身影重合。 “科札特……”戴蒙·斯佩多收起眼中沸腾翻滚的情绪,晦涩不明地盯着坐在树丫交口的那人,“科札特·西蒙……你果然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奉上]~ 字数有点少,求不嫌弃tvt 于是如果我能理顺思路原地满血复活的话明天大概也更新吧。 小剧场: 基友(面无表情):这是要上演真假科札特的戏码吗? 扇(拍肩):没关系,反正你也不算是正牌货,被便宜弟弟仿冒一下也是木关系的,你那便宜弟弟都说了你会体谅他的。 久律(冷脸):……我和托马不熟。 扇(眨眼):可是他很膜拜你啊,你成为科札特的时候托马也就七岁左右,那时候正是英雄情节萌芽的时候,他的英雄情节就通通被你的北辰一刀流剑道给收买了啊。 基友(皱眉):……为什么觉得你这个新人设会有一种坑爹的预感? 扇(扭头):怎么会,这一定是你的错觉。 30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是啊,还真是让你失望了。”红发青年跃下树梢,在距斯佩多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深邃的眼中夹着讥诮,“原本以为某个混蛋只不过是偏执而已,倒没想到竟也可以这么狠,不愧是曾经的法属军官。” 被含沙射影地代指的斯佩多眼神微闪,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面前的红发青年,缄默不言。 “也罢,怪只怪我看错了人,过于轻信,着了道也怨不得别人。”红发青年自嘲一笑,原本清润的琥珀色眼瞳此刻仅剩冷冽疏远的暗芒,不刺骨,却能轻易在人心上凿出一个冰冷的洞,“戴蒙·斯佩多,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就当恩怨相抵,风月两清。”他缓步走近戴蒙·斯佩多,摊开修长的手,直直盯着斯佩多,“但是在那之前,请将森太刀与沼泽匕首归还,那是属于我们西蒙一族的东西。” 森太刀乃西蒙1世科札特·西蒙的惯用武器,而沼泽匕首,则是西蒙1世赠与斯佩多的防身利器。 听到红发青年的话,斯佩多脸色微变,原本藏在心中的莫名疑虑也被打消。 知道他拥有“沼泽匕首”的人不少,但知道它来历的,只有他和科札特本人。 只是…… 斯佩多的眼眸深了几许。 要求归还赠给之物……科札特这是表示,他要与自己彻底割断情谊吗? 心内思绪翻滚,斯佩多微微放松了身子,眼中露出几分自嘲。 他在愚蠢地期望些什么?自他做了狙击西蒙有生力量的决定,不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思及此,斯佩多弯起毫无破绽的笑,将挂在腿侧枪夹内的精巧匕首取出,递给身前的红发青年。 “沼泽匕首是在我这里……至于森太刀,一直放置在西蒙岛绝密档案库的底层,你可以随时去取。” 红发青年接过匕首,眼中的琥珀色逐渐凝聚,宛若蒙上一层阴翳。 一直关注着红发青年每一个表情的斯佩多,待见到对方眼中的阴霾,一颗心不由又沉了沉:“你今天来……只为讨回这个?” 以诈死之名消失了整整五年,多年杳无音信,为何会选择在今日…… “当然不是。”红发青年复又抬起头,眼中的阴云散去,一如多年前的平和寂静。 这双宁和清透如同大地万物悄无声息地复苏的琥珀色眼眸,轻而易举地打乱了斯佩多的猜疑,将他的思绪带回到多年前——每一次与眼前的人并肩作战托付后背的时刻。 意识陷入回忆的泥沼,他的眼神逐渐被恍惚占据,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但下一刻,常年出生入死所凝练的危机感让他条件反射地向旁闪避,却仍是迟了半秒。 冰冷的刀刃刺入右肩,尖锐的疼痛蔓延而开。 “你……”斯佩多睁大眼,本能想要反击的手被硬生生的收回,垂下。 视线中央,一双冰冷、饱含仇恨的眼,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击在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这便是你的答案?”斯佩多半阖起眼,遮挡住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复杂心绪。 红发青年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挑高了眉,眉眼间俱是讥讽:“真让我纳罕,你竟然会不选择反抗。难道说像你这样阴狠的刽子手,也会有自知理亏的时候?” “……这是我欠你的。”斯佩多垂下眼,语调平缓,好似没有听见对方的冷嘲热讽。 “可笑。”却不想红发青年越发被斯佩多的态度激怒,他拔出匕首,居高临下地冷睇身前的斯佩多,“少做出这副悉听尊便的恶心嘴脸。你倒是伟大?一人便想偿还西蒙含冤而死的七十精英的性命?” “……”斯佩多抿紧干涩的唇,沉默地凝视红发青年,对他的疾言厉色没有任何反驳。 红发青年冷眼审视一语不发的斯佩多,面罩下的唇稍稍张开,低声吐出轻柔却饱含杀意的话语:“去死吧。戴蒙·斯佩多。” “住手——托马·西蒙!” # 同一时刻,毗邻莫尔城的一座小岛—— “终于找到了。”一个僵板而生硬的声音从森林的尽头响起,如同冰冷机械一般,听得人心底发寒, 穿着宽大黑袍子的瘦削男子站在一座坟茔前,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石碑上的繁复图纹。 “你就甘愿如此长埋地下千百年?任后代子孙被人任意欺凌?” “你的族人在受苦罹难,你就忍心置他们不顾?” “死亡之前的滔天不甘,你竟忘得彻底?为何不起航回返,将你的心愿完成?” “你可忘了当初发过的誓言?即便是死,也必然守护最后的大地之力万古长青?” “你还要沉眠到什么时候,你的亲人正在痛哭,你的灵魂正在哀嚎。” “起来吧,即使是*腐朽殆尽,你也有必须完成的职责。” “吾儿——科札特·西蒙。” 直至男子最后的话音落下,石碑后方的土包才隐隐松动。半分钟后,一只青白消瘦的手从土中探出,撑着松软的土地,将整个山包撑开。 一个面色青白、双眼空洞的红发青年从泥土中爬出,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抖落肩头半湿半干的泥渍。 裹在黑袍中的男子上下审视着从泥土中爬出的红发青年,如同鹰隼一般锋利阴鹜的眼眸在对上青年眼瞳时骤然倾泻出震惊的神色。 “没有灵魂?……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万事俱备的召唤,竟只召唤出一个傀儡,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黑袍男子愤然伸出瘦骨如柴的两只手,凭空勾画着一个酷似六芒星的形状。 “吾王,贝列,巴尔马斯——聆听卑劣子民的祷告,以所罗门之印让一切晦暗都无从遁形。” 虚空浮现的光芒明明灭灭,黑袍男子掐指闭眸,口中念念有词。 大约耗去三秒的时间后,他皱着眉睁开了眼。 “这怎么可能……”黑袍男子神色不定,他抬头看了面色青白双目空洞宛若行尸走肉的红发青年,最终还是松缓了面部表情,朝红发青年伸出枯槁的双手,“吾儿,到我的身边来。” 形同死尸的红发青年僵硬缓慢地走近黑袍男子,像根坚硬的木桩子,停在男子的跟前。 男子拉下兜帽,露出烈如赤火的红发,以及苍白姣好的脸。 枯槁的手在拉下兜帽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使力,将黑袍的衣领往下拉动寸许,露出精瘦的脖颈与锁骨。 “吾儿,唤醒你体内的血脉之力。” 闻言,肢体极度僵硬不似活人的红发青年俯□,伏在黑袍男子颈旁,微微张开薄唇。 尖锐的牙刺破男子苍白的皮肤,他却纹丝不动,甚至抬起手,在开始吸食他血液的红发青年的后背轻抚。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眼中却是冷寂如冰。 “吾儿科札特,现在还不到你休憩的时候,待饮饱餮食,便去将你的弟弟托马找来。” 听到男子的叮嘱,红发青年直起身,动作迟缓地退开半步。而后,他滞涩地绕过黑袍男子,摇摇晃晃地朝背离阳光的方向走去。 # 同一时间,彭格列基地。 “科札特……?!”感受着额角的冰凉触感,giotto惊愕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沉寂如湖的眼眸。 正与他对视的那双毫无情绪死板无波的眼中,除了一层不变的茫然外……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担忧? “你……怎么了?”原本淡薄到虚无的意识此刻正不明原因地凝聚少许,久律维持着拨开giotto刘海的姿势,近乎本能地又问了一次。 “……没问题,我很好。”giotto回过神,顾不上心中涌动着的强烈的不知名情绪,抬手将鬓肩冰冷彻骨的手握入掌中,似乎这样就能把温度传递给对方、将那只冰冷的手捂热一般,“我没有事,请不要担心。” 久律仍然像一块石头一般僵坐着,涣散呆滞的目光直直地望着giotto,直视那双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蔚蓝无垠的眼瞳。他凝视了许久,直到迟滞缓慢的思维艰难万分地从那双蔚蓝眼眸中判断出——此刻那双眼中的哀色已然消散,反而暖如海风,他才收回视线,也不多说什么,继续陷入如同永无止境的发呆与失神。 giotto叹了口气,将掌中冰冷的手握得更紧,而后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从书桌边缘取了几份资料,一目十行地审阅了起来。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静谧,却离奇的并不压抑。 时间飞速淌过,不知过了多久,目光呆滞失焦疑似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呆出神的久律突然浑身微震,抬起头,缓慢地将头转向窗外。 “科札特,怎么了?”giotto抬起头,恰恰将对方眼中参杂在木然与迷蒙间的焦虑尽收眼底。 罕见的情绪波动让giotto错愕地顺着久律的目光,看向窗柩的方向,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 “科札特?” “身体……”迟滞的思维如同陷入沼泽地,再也无法运转。但他却是本能地呢喃着,似乎能通过潜意识感应到什么。 “身…体……?”听到久律含糊的低语,giotto微皱起眉,疑惑地反问。 而一脸呆滞木然的半透明幽灵少年,仅是维持着呆滞木然的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嗯。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写往诡异的方向了orz……不小心神展开什么的,都是睡眠不足的错嗯。 救命,昨天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发了三章……今天回头检查的时候竟然惊悚地发现有好多可怕的bug!orz,尤其是名字出错各种歧义缺字漏句什么的……orz。于是bug已改,如果昨天看了上三章的亲们觉得哪里莫名其妙,可以回去再瞄两眼,下次我发文前一定要捉虫嘤嘤。 31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莫西城外,三个身体颀长的人影呈掎角之势站立,形成僵持的局面。 被认出身份的红发青年——托马·西蒙怒瞪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挡下他最后一击的黑衣男子,原本刺出的匕首此刻被他收回,握着匕首的手随意地垂着,看似放松了站姿,却并不给任何人以攻击的机会。 他没有贸贸然再攻,一是因为黑衣男子竟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近身,不明深浅的实力让他忌惮;二则因为黑衣男子竟精确无误地认出了他的身份,还是在他自认为毫无破绽、甚至连当事人戴蒙·斯佩多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疑。再加上一击不中,他已失去最佳的刺杀时机,唯有暂时放弃,选择静观其变。 “托马·西蒙……”斯佩多捂住右肩咀嚼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隐约地想起科札特·西蒙有这么一个同宗族弟,与他在十年前见过面,而他当时还感慨过那个□岁的孩子有着一双和科札特·脸色如出一辙的眼睛。此刻记忆回拢,再联想之前与之对话时的种种违和感……顿时,斯佩多的脸色变得极不好看,语气也冷至极致,“竟险些被愚弄了……科札特·西蒙呢?他在哪里?” 在冷视质问托马·西蒙的同时,斯佩多也在警惕另一边的黑衣男子。那个黑衣男人虽然替他挡下托马·西蒙的攻击,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与黑衣男子并不相识,再加上黑衣男子赶得凑巧,又清楚地道出托马·西蒙的身份,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当真是装模作样的好问题。”听到戴蒙·斯佩多所言,托马·西蒙怒极反笑。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与科札特·西蒙有着三分相似的脸,握着匕首的指关节被捏得发白,似乎连血管也要被极大的握力撑得爆开。 “托马·西蒙,上代西蒙族长有令,针对戴蒙·斯佩多的部署他已全数拟定,西蒙后人不可擅自夺取戴蒙·斯佩多的性命。” 上代西蒙族长,自然指的是已故的西蒙1世,科札特·西蒙。 托马·西蒙脸色骤变,本该清透的琥珀色眼眸此刻阴冷晦暗,如黑暗中窥视的猎豹,危险地紧盯着黑衣男子:“……你是我大哥的人?” 黑衣男子并未回答,他的眼神古板无波,透着冷漠,只生硬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的话:“西蒙1世有令,针对戴蒙·斯佩多的部署已拟定落实,其余西蒙家族成员不得干涉,不得擅取他的性命。” 托马·西蒙忍不住“哈”了一声,眼角带笑,眼中却是强盛的愤怒与讽刺:“多么可笑!的确,大哥或许曾经因为不想西蒙族人因被赶出彭格列城而记恨戴蒙·斯佩多,所以下达了这个命令,但这只是他和西蒙强攻组七十人被陷害丧命之前!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回不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曾经最信任的战友在背后捅了一刀而丧了性命!如果大哥知道这个狠毒的人不顾袍泽之谊、不择手段地害死他和西蒙那么多兄弟,大哥又怎么可能保留这个命令,不让西蒙族人对斯佩多出手?” 黑衣男子仍然坚定地挡在最容易挡下托马·西蒙攻击的位置,不为所动。 “让开!” 面对托马·西蒙的冷喝,黑衣男子眼也未眨,似乎看不到对方的疾言厉色一般,无动于衷: “西蒙1世有令,属下只需死守恪令,请托马大人不要为难。” “混帐!西蒙1世要你保护的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不是这个害死他的背叛者!西蒙家族尊重生死之交,但也绝对不原谅叛徒!1世被戴蒙·斯佩多所害,你怎可不替他报仇,反护此人?” “属下只知恪守1世下达的指令。在1世明确地收回指令前,莫敢相违。” “你!”托马·西蒙几近怒火攻心,他冷冷盯着油盐不进的黑衣男子,琥珀色的眼眯作了一条阴鹜的直线:“……那你就和戴蒙·斯佩多一起死吧。” 盛怒当头的托马·西蒙没有注意到,早在他说出“陷害”、“丧命”等词的时候便垂着眸脸色阴晴不定的斯佩多,此刻的眼神是怎样的乖戾与阴冷 。 “nufufu……会死的人,是你。” 察觉到空气的异动,托马·西蒙神色一凛,立即挥动手中的匕首格挡,但还是迟了一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咽喉,提上半空。 与他一同遭遇的,还有本在与他对峙的黑衣男子。 “咳……你!”托马骇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愤怒而惊恐地望着脸色森冷的戴蒙·斯佩多。 “是不是很可怕?当幻觉变成真实的时候,那离奇恐怖的杀死人的手段,亲身品尝的时候一定很惊惧吧?”斯佩多平缓地说着,无波无澜的视线微转,鹜冷地扫了一眼同样被无形巨手遏制咽喉说不出话的黑衣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我,甚至自导自演出这么一出戏码,是否太看得起我对你们的忍耐度了?” ……自导自演? 托马·西蒙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倒是希望黑衣男子是他这一路的,这样他也不会跟这疑似自家大哥的死士却不知脑子里塞了什么的黑衣男子叽歪半天,最后反被戴蒙·斯佩多渔翁得利、有机可乘! 对上那双恼怒愤恨的琥珀色眼瞳,那与记忆中的某人如出一辙的眼部轮廓,斯佩多垂在身侧的双手攒紧,深色的眼越加阴寒:“……不准用那双眼看我。” 一条由幻术凝成的方帕凝聚上空,精准地盖住了托马·西蒙的眼。 视线被完全遮挡的托马·西蒙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原本毫不惮死的意志此刻出现了恐慌的裂纹。 “相信就算折磨你们也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戴蒙·斯佩多松开紧握的手,嘴角乖悖违戾地微扬,“我倒要看看,若是杀掉你们,科札特·西蒙还能不能躲着不现身?” 尽管不合时宜,但托马·西蒙还是不由地愣了愣。 ……这个混帐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以为大哥还活着? 对了……自己一开始假扮大哥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说“你果然还活着”,而不是“你竟然还活着”,他为什么会以为大哥还活着? 作为罪魁祸首,科札特·西蒙的死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是排斥否定不想去相信科札特·西蒙已死的事实?还是找到了科札特·西蒙还活着的准确线索? 心中刚刚冉升出一丝希望的托马·西蒙,心几乎是在希望诞生的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他在胡想什么?一年前科札特·西蒙尸体从被发现到最后的入葬,他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心绪大起大落,托马·西蒙在顾不得去管戴蒙·斯佩多的心思,只满心仇恨、恨不得对方早点去死。 或许是恶魔听到了他的强烈诅咒,正好整以暇地伫立树下操纵幻术的戴蒙·斯佩多,突然察觉到紧贴背部极度阴冷的寒意。 “把托马·西蒙放下。” 一个犹如机械般僵硬干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原本不动声色预备用幻术出其不意地反击身后之人的斯佩多猛地瞪大了眼。 “1世……”被悬在半空的黑衣男子徒劳地抓着紧扼咽喉的无形之物,待看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斯佩多身后那人的瞬间,一直漠然死寂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光亮。 “科札特……”或许是因为背后贴着的尖利金属太过砭骨,斯佩多感到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地僵硬、无法动弹。他眼睫微颤,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然而,身后的人竟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声音中的复杂意味,不仅无动于衷,甚至本身连一丝喜怒都无,只不冷不热无喜无怒地重复了一句,如同早就被制好的刻录cd一般,只会播放已刻的文字内容:“把托马·西蒙放下。” 斯佩多眼中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解除了桎梏托马黑衣男子二人的幻术。 出乎意料的是,在幻术解除之后,斯佩多身后的意外来客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去查探托马·西蒙的身体状况,也不是找斯佩多的麻烦。 被幻术窒息许久好不容易得到解放的黑衣男子扯着衣领咳了两声,待他眼角瞥到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他身前的人,不由一怔,随即单膝点地,虔诚地低下头颅:“主君……” 话未说完,那面容青白红发茶瞳的意外来客已然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等人高的巨镰,迅疾地砍向黑衣男子。 “1世……?!”黑衣男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双瞳中不再是平淡漠然,而是满满的疑惑与痛苦,“为……为什……” 疑问尚未出口,他的瞳孔逐渐扩散,再没了声息。 “大哥!”托马·西蒙又惊又喜地冲向举着巨镰的红发青年身旁,虽然心中仍存着不敢置信的疑虑,却怎么也比不上见到自己仰慕的兄长死而复生的喜悦,“大哥,你——” 面色青白的红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扫了托马·西蒙一眼:“……你才是托马·西蒙?” 托马·西蒙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喜悦的心情被冲淡,尽数化作疑虑:“大哥,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巨镰的内刃已将他砍到在地。 “大……哥……?” 握着巨镰的红发青年眼也不眨,他用另一只手拎起托马·西蒙的后衣领,提着奄奄一息的托马,无视一旁同样不敢置信瞪大眼的斯佩多,转身便要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等等。”戴蒙·斯佩多一个闪身挡在动作有些僵硬但快得诡异的红发青年的身前,目光中有沉思,有猜疑,更有着一分难以言明的情绪,“你……” 红发青年脸色僵白,如同死人一般有些灰败的瞳眸死寂无光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愤怒,没有不耐,毫无波澜。 “你是谁?” 听到毫无波澜的询问,斯佩多的眼瞳不由骤然一缩。 # “……身体?”疑惑地咀嚼着这个没头没尾的词,giotto的心头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有少许压抑沉闷之感。 但接下来不管他再怎么询问,久律都是目光呆滞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不回答也不反应,就像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一般。 就在giotto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放弃的时候,一直处于恍惚呆滞状态的久律突然转过头,涣散的目光对准了giotto。 “身体说,他很不高兴。” 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上了内牛满面!我恨经常性停电的学校! 让各位亲们久等了么么哒,赶紧更新来赔罪! 另,明天还会更一更。今晚来不及捉虫,明天再看看有没有什么bug。 32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你是谁?”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斯佩多的意识有了一瞬的空白,竟不知要如何将话接下去。 而问出这句话的红发青年,在许久等不到回答后不由微皱起眉,似乎对眼前这人无缘无故挡他路的行为非常不满。 接着,斯佩多只觉得眼前一花,旋即脖颈一痛。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入血脉之中。他不由心神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抵挡反击,却像是全身被麻痹了一般无法聚力,就连意识都被这怪异的麻痹感冲散,介于半幻半醒之间,眼前发黑。 红发青年退开身,抬手拭去唇边的血渍,将已陷入半昏迷的斯佩多随手丢至一旁,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兀自抗着巨镰拎着昏死过去的托马·西蒙不急不缓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直到一刻钟后,斯佩多的意识与视线才恢复过来。他略显乏力地撑起身,焦灼环顾,却不见任何人影。他收回迫切寻视的目光,手指抚上颈部,意外地在颈侧摸到两个已经干涸的针孔大小的血洞。 恍惚,惊愕,质疑。 联想到红发青年不似常人的青白脸色,一个猜测在斯佩多心中定型。 刚才的难道是……吸血鬼? 因为震惊而罢工的大脑滞涩地旋转,最终在记忆库的一角停下—— 从巴尔干半岛与东欧斯拉夫流传来的传说中,吸血鬼乃是从坟墓中爬出的亡者的尸体。 亡者的尸体…… 抵在颈侧的手指不由猛地收紧,过大的力道撕裂伤口却毫无所觉,斯佩多僵直地跪坐在原地,瞳中有无数光影被撕裂成片。 难道……科札特他真的…… # “亚伯主教大人,您怎么了?”一个头发枯黄的小牧师,恭敬而关忧地望着身边浅色长发的男子。 被称作亚伯主教留着一头浅色长发的男子微微翕动鼻子,脸上露出一个稍显嫌恶的神情:“又闻到了令我憎恶的气息,这腥臭的味道……哼,果然是福维特那个老怪物。那老家伙倒是会躲,千百年来都让教廷的追捕人员对他奈莫若何。” “那大人,我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 “不急。千年时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那老家伙千年前和东瀛日本的吸血鬼玖兰氏合谋,妄想让没有灵魂的本土吸血鬼和东洋吸血鬼一样拥有灵魂……当真可笑!神弃者也妄图轮回不成?那东方的吸血鬼说白了不过是日本妖魔演化而成的鬼怪而已,和他们这些神弃者可毫不相同。” “可是大人,我听说主区的圣母雕像落泪示警……” “无妨。主区那群老家伙最喜欢捣鼓创造这些‘神迹’,不必管他们。人老了,总要发展一些特别的‘爱好’才不至于患得患失。”亚伯微眯起眼,修长的食指轻轻曲起,在桌面上扣击,“最近福维特·西蒙·茨密西的动作颇大,丝毫不掩藏行踪,似是有恃无恐不惧被我们发现,看起他终于要呈现出千年来预谋的成果了。也好,我们只需‘翘首以待’即可。” “敬遵您的指示,亚伯大人。” “……对了,我们此次前去的那个小镇,势力所属何人?” “明面上是由王任命的罗伯特执政官主导。但南方素来是家族割据之地……据消息显示,主导该镇的势力应是八年前便声名鹊起的彭格列家族。” “彭格列……”咀嚼这个音同蛤砺的单词,亚伯面露深思,“这个彭格列家族,它的首领是不是十年前巴勒莫首席执政官力排众议执意邀请的那个南方小头目?叫什么gio……gio?” “giotto·vong。是的大人,正是十年前的那位想要拉拢的人……大人您还记得?” “怎么会忘。”亚伯扬了扬眉,弯起一道饶有兴趣的笑,“那个拥有神光般明暖火焰的异能少年,还有那个有趣的红发者(指科札特·西蒙)……”(章8) “……大人?”见亚伯突然停住话茬、托颌沉思,小牧师不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无妨,只是想到一些不太妙的事。”亚伯微眯起眼,遮挡住其中汹涌鼓动的危险意味。十年前他便发觉那个红发者近乎枯朽的身体扎着一股十分微弱但让他不怎么开心的咒术之力,当时因为那力量太隐蔽且温和得成不了气候,他只以为那不过是召唤那个未来灵魂(久律)的咒术,也就没有多作在意,只顺手帮了那个未来灵魂一把,用“灵魂震荡”之术解开那红发者身体内的咒缚,以助那个未来灵魂能够早点回去。但现在想来,那个微弱的咒术似乎不仅仅是召唤转世至未来的灵魂……那个咒术,似乎还有尸缚的作用(注:指人死后,把灵魂束缚在尸体里)? 如此想着,亚伯唇角的弧度更深,却是冷得人心里发颤。 召唤来世之魂与尸缚叠加之术……距他所知,这似乎是那个东方吸血鬼玖兰枢与福维特·西蒙·茨密西沆瀣一气的杰作吧? “当真好得很……” “……大人?”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出发,尽量在天黑前赶镇。” “是,大人。”小牧师谦恭地致了个礼,心里却在感慨自家上司的反复无常。刚才还说不急,现在又要全速赶路?大手的心思真是猜不起啊。 亚伯丝毫不知自己此刻正被可爱的侍者腹诽,此刻的他正心情沉重地思虑着什么。 那玖兰枢已被封印千年,自是不可能使用此术……那么,那红发者体内的咒缚只可能与福维特那老家伙有关。只是,能让福维特耗费巨大的代价与精血使用此术,那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突的,亚伯眉心一跳,一个福至心灵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莫非……福维特那老怪物当真从玖兰枢那里得到了什么,找到了让本土吸血鬼和东方吸血鬼一样诞生灵魂的方法? 不,不可能,这违背神意打碎平衡体系的事,怎么可能会有? 难道……福维特那老家伙什么时候在他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触及了法则的禁忌?他倒真敢!竟连灰飞烟灭的风险都不顾了? 亚伯的脸色明明灭灭,他敛去所有的心思,催促从者将本地教廷分区的马车驾来。 不论如何,他这一回都不准备放过那个老怪物,更不会让他得逞! # 亚伯口中的福维特此刻正坐在海边小木屋的门前,黝黑森冷让人不敢直视的一双眼正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如果giotto在此地,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在巴勒莫海边收容他与科札特·西蒙的神秘木屋主人(章7);如果一小时前有人曾在西蒙岛的墓地逗留,定能认出他便是在科札特·西蒙坟边念诵咒语,让科札特·西蒙的尸身从墓中爬出的那个神秘黑袍男子。 “黄梨大人。” 略显沙哑的男声从福维特的身侧响起,福维特并未转头,只用眼角扫了来人一眼。 赭红色的发,红蓝双瞳,狼一般的表情。 此人虽面容英朗,却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狼顾之相。 “这气息……你是玖兰那小子的后代?”福维特表情未变,黑沉无光的眼眸若有若无地盯着来人,竟让来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恐怖威慑。 “正是。我名玖兰李土,得先辈遗示前来拜会黄梨大人。”赭发青年虚眸含笑,看似谦恭,但除了称呼的敬语之外,并没有多少敬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福维特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松动,似乎并不因为对方是故人之后而给什么好脸色,“你的祖辈没有告诫过你大陆以西的领域是不可擅自进入的?” “黄梨大人无需动怒,我自有平安来去此地的办法与因由……就是不知黄梨大人是否想知道……当初我玖兰一族的始祖在被封印前对灵魂一域的研究成果?” # 彭格列总部,giotto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听到“身体很不高兴”这种某种意义上很容易被人当做无稽之谈的话的一瞬间,giotto兀的感到一股不太舒服的预感,而这与他血脉相连伴着他多次逢凶化吉的预感,在他派遣至西蒙岛墓地的人员回归后,再次得到印证。 究竟是谁,竟然带走科札特的尸身,让他死后也不得相安? 待交代这些人员继续秘密探查并等他们离开之后,giotto再也抑制不住攻心的怒火,抓着桌沿的手捏得发白,在其表面留下几道浅薄的指痕。 转瞬,他又极快地反应过来,松开攒着桌沿的手。抬目环顾,却见房内空空荡荡,再不见熟悉的身影,giotto不由心中一紧,声音显得急迫而恐慌: “科札特?!” 空阔的房中,只有回音返肆,不闻其余声息。 giotto本就因为怒意而不佳的面色此刻越加泛白,素来冷静自持挥斥方遒的理智此刻已然分崩离析,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因为得闻科札特墓地被掘的消息过于震怒,一时未曾留意科札特魂体的情况……却不想就这么短短的时间,科札特的魂体便无声无息地不知去踪,怎能不让他焦虑懊恼?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手工鞋铺,传说中被人挖走的“尸体”与传说中无声无息消失的“幽灵君”正面面相觑。 脸色青白的红发尸体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以一魂一魄状态游荡的梦游子面无表情地回视。 “进来。” “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今晚又迟了orz 仍然紧赶着撸出来了内牛qaq,连同上一章的捉虫事宜等到下一次更新再进行吧。 33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本章节为空章节! 34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当giotto终于凭借超负荷运作的超直感找到一家法式餐厅的时候,餐厅内的场景让他惊喜的表情一僵,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此刻绷得更紧,连带一颗心都七上八下,无法安定。 广阔的餐厅一角,梨花白的桌布衬得环桌而坐的三人衣鲜醒目,他要寻找的人……不,幽灵,正在其中。 然而,坐在幽灵两侧的两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沉了又沉,甚至浑身紧绷,顾不上惊疑惶然,只暗自蓄力将警觉心提到最高,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坐在幽灵君两侧的,正是亚伯主教与科扎特·西蒙的尸身君。 “哟,光之子来了?”亚伯放下精致的茶杯,灰蓝色的桃花眼笑岑岑地望向giotto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giotto不为所动,平静地回视亚伯,但他仍然维持着半触发的姿势,显然不会因为亚伯并未流露恶意而放松警惕。 “没想到主教阁下会来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倒是我有失远迎,显得失礼了。” 暗藏杀机与隐隐胁迫的话让亚伯唇角的弧度更深,越发意味不明:“十年前初见的时候我还当你是个有趣机警的人,没想到成为一方枭雄之后,竟也学会玩弄权术,变得如此虚伪了么?”亚伯扬了扬眉,目光若有所指地看向一旁抱着茶杯发呆的幽灵子久律与面无表情地埋头同盘中的牛排厮杀的尸身君,“来这一趟可真不容易,还没接近外城就受到各种阻拦,彭格列城可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想来果然是藏着什么‘宝物’,这才如此戒备重重吧?” 听到亚伯拆穿他暗中派人阻拦亚伯接近小镇的事,giotto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当亚伯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久律与尸身君那边时,他的眼彻底地冷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不必紧张,我对受害者没什么兴趣,只是想把那个在背后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而已。”亚伯主教起身,闲厅散步般走近giotto,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戒备待发的矫劲四肢,附在他耳边低声开口,“年轻有为的首领阁下,你最好将你那只可爱的小幽灵看紧一些,可别一不小心让他灰飞烟灭了。”说完,亚伯的嘴角恶劣地勾起,满意地俯视着giotto骤然收缩的蓝瞳,“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绕过giotto,心情甚好地往外走。 “请等一下。”giotto脚下一转,身影一闪便挡住了亚伯的去路,“主教阁下是否能说得在详细一些?若得主教阁下指教,我必当铭记在心,结草相报。” 对于giotto的肯切与许诺,亚伯嗤之以鼻:“我没有什么可以指教你的,只有一句话:不要对已死之人太过执着,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亡者,都没有任何好处。” 说完,一个繁复的六芒星图闪过,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giotto低垂下眼眸,浓密黑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遮挡住他眼底的表情。 两秒后,他抬起眼,迈步走向久律与尸身君所在的餐桌。 “科札特,你没事吧?” 一片阴影出现在眼角的视线,随即,有轻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久律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一如既往给人以温暖舒心感觉、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的海蓝色眼瞳。 久律涣散无神的眼睛盯了对方许久,突然伸出手,抓住giotto的衣角。 “科札特……”giotto有些错愕,一双蓝瞳微微张大,但他很快压下眼中的震惊,右手反扣住抓着他衣角的手,稍稍握紧。 “看起来科札特很喜欢你。”坐在一旁的红发青年(尸身君)放下刀叉淡淡地道,青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giotto忽然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当一个疑似是科札特的身体(尸体?)突然能动能吃饭还一脸淡定地用不熟悉的语气告诉他其实科札特的灵魂很喜欢他云云……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感受? “请问你是……”giotto上下打量红发青年,眼中的海蓝色逐渐变得幽深,“阁下是谁,为何会……使用着科札特的身体?” 红发青年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因为科札特的遗骸被黑魔法召唤而被迫诞生的吸血鬼傀儡而已,简单来说你可以把我理解成——尸变。” giotto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红发青年没有理会giotto的惊愕,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既然科札特的潜意识里十分信任你,我希望你能以朋友之义掩护他。” 一语微顿,红发青年抬起头,有些灰败的琥珀色眼瞳直勾勾地盯着giotto: “不要让福维特,以及托马·西蒙,发现科札特的灵魂。” # “你怎么才回来?”福维特转过头,怒叱站在卷门门口的红发青年。 十年前福维特因为对科札特·西蒙使用尸缚魂-灵魂牵引叠加之术耗尽心力,沉睡了六年,谁知一醒来科札特·西蒙的身体与灵魂都消失无踪,待他好不容易找到科札特·西蒙的尸体,却没想到本该因为尸缚术而被禁锢在体内的灵魂竟消失无踪,策划千年耗尽心力最后竟只召唤出一只连自主意识都没有的吸血鬼傀儡,甚至为此惊动了那只自诩神圣的狗,怎能不让他窝火至极。 红发青年没有应声,他恭敬地微低下头,将重伤昏迷的托马·西蒙交给福维特,目光呆滞而空洞。 福维特扫了眼重伤昏迷的托马·西蒙,不由皱了皱眉。中了尸缚术的人体宿器若是非自然死亡,尸缚术便会失效,而原本有五成成功概率的移魂术也会因此将成功率降到千分之一……得不偿失的后果他相当清楚,但他已没有等待的时间了。 连番触摸法则的禁术的使用,他早已受到法则的反噬,体内的生机就快溃散待尽。 最多不过一月,他便会陷入沉睡,少则千年,多则万年,等他醒来尸缚魂术早就失去功效,托马·西蒙的灵魂也将无迹可寻,他的心愿再无实现的可能!唯有趁着法则的审判尚未到来的时候,抓住最后的机会极力一搏,兴许还有成功的机会。 “伟大的暗夜之主,请将您的荣耀与残暴赐予您卑微的子民……” 正低声念咒的福维特突然睁开了浑浊的眼,阴鹜狠戾地望向后方。 杂乱刺鼻的废弃仓库外,亚伯主教懒洋洋地站在阳光下,脸上的笑像是看到好玩杂耍一般透着十足的兴奋: “十年前我因为一时兴起而解了那边那个红发小子的尸缚魂之术,倒没想到那拙劣又肮脏的术竟是出自你的手笔啊,老怪物。” 十年前……福维特脸色不由一变。 难怪,难怪十年前撑着即将陷入沉睡的身体在海边木屋里设了局,引科札特未来的灵魂上钩,还特地在科札特那具身体里重新种下尸缚魂之术,让那个多嘴提示的残留意识住嘴(章8,神秘声音告诫少年“出去”),并设置了心理暗示,提供他“身体已败坏殆尽”的假消息,故意引得他超负荷使用大地火焰拼命战斗,以此消耗那具身体的生命力,促使他英年早逝,早点“自然死亡”。他在大地指环中动了手脚,就是为了加倍吸取科札特的生命力。这样一来,等福维特自己沉睡八年醒来,科札特·西蒙的*必定早就死亡,而福维特也能用移魂术,将科札特的那个未来灵魂移植回黄梨古一的身上。却没想到千算万算,好不容易就快成功了,最后从墓地里唤醒的竟还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原来——! “原来是你坏我好事。”福维特阴测测地瞪着亚伯,刻骨的怨怼让他恨不得将那个装模作样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一口咬死,“竟让我功亏一篑……你该死!” 福维特身形一动,正要扑上去击杀亚伯,却惊愕地察觉到从心脏处传来的冰凉气息。 一个神圣六芒星的巨大图案从他的脚下升腾而起,像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他的每一块骨头与肌肉。 “不…不可能!”就算亚伯再强,发动神圣束缚圣印也必须要在目标生物的一前一后都埋下光明圣石——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福维特脑中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僵硬地回过头,正好见到红发青年将光明圣石固定完毕站起身的情景。 “你——” 红发青年抬起头,正好对上惊怒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他控制僵硬的脸部肌肉,对福维特绽开一道冷笑。 怎么可能,傀儡怎么可能会有自主意识,竟然还联合神职人员对付他——福维特极端惊愕地瞪着红发青年,一时竟忘了挣扎反抗,只用那双浑浊的眼,宛若见鬼一般瞪着他眼中的傀儡。 亚伯主教呵了一声,其中的意味不无讽刺。他趁着这个时机挥动手中的权杖,口中咒语不停,同时掏出一只玛瑙红的瓶子,将瓶口打开对着福维特的方向。 由于出其不意,以及连续施展禁咒耗费了福维特太多精力与生机,神圣光印轻而易举地束缚了他的躯体;再加上不敢置信与震惊的情绪冲击他强大的精神,在他的心灵防线中划开了一丝破绽,此刻的福维特哪里还是亚伯主教的对手,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在痛苦哀嚎中变作虚体黑雾,被吸进玛瑙红的瓶子中。 “该死的亚伯!该死的傀儡!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带着狠意的声音从瓶口传来,却不能撼动亚伯的好心情一丝一毫。 他凑近瓶口,如同恶作剧一般往里面呵了口气,而后用力地左右摇晃了下瓶口,待到里面传来压抑的闷哼声,他才停下作弄的手,语带嘲弄地挑眉刺道: “这是失败者才会说的话,你就等着在里面化成灰吧,老怪物。” 说完,亚伯盖上瓶盖,随手将瓶子塞入口袋里,慢悠悠地走近面容僵硬的红发青年。 “从上一次洽谈的时候就想问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冒险对付将你造出的福维特?甚至不惜主动找上神职人员?你就不怕,我会直接让你灰飞烟灭,或者在啃掉福维特这块臭骨头后就翻脸,把你也一块解决?” “灰飞烟灭又怎样。比起毁灭,像臭虫傀儡一样活上千百年,那才是可怕的事。”红发青年说得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尸,“何况,那个人大概也不需要我这个无用腐朽的躯壳了……” 亚伯眉尖微挑,没有说话。 红发青年却是将脸转了过来:“比起那些无谓的事,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兑现你的诺言?” “你想要什么?” “圣水。” 亚伯脸上的笑敛去少许:“你想拿圣水对付谁?黄梨氏的吸血鬼?不,对于十三氏族的后人来说,现今供奉在教廷中的圣水连让他们重伤的程度都没有。”他顿了顿,视线紧紧锁定红发青年,毫不错开,“你是想用它拿来自杀,还是拿这个来对付你那个可爱的小幽灵?” 红发青年眼也不抬:“和你有关?” “说不上什么大关系,但毕竟这瓶圣水出自我手,必然要弄清它的用处。”亚伯笑了笑,弯眉望进红发青年的眼中,似要将他看穿,“我提醒你一句,圣水只对你这种黑暗生物与怨灵有效,普通灵魂沾上它,只有洗涤的作用而已。” “你放心吧。圣水既然是克制黑暗力量的东西,我便不可能拿它去害无辜的人。至于用途,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当初我们的合作条约中并没有这一点,怎么,你想反悔?” “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心思诡谲的吸血鬼傀儡……罢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对于你们这类黑暗生物的想法,我还真没兴趣知道。”亚伯丢过去一个小玻璃瓶,懒懒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下次见面,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红发青年没有搭话,只背对着亚伯挥了挥手,披着宽大的夹克沿着码头往城镇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红发青年突然身体一晃,歪斜地倒了下去。 藏在暗处的人一惊,立即闪身而出,在红发青年落地前撑住他的身体。 却没想到就在那人即将触碰到红发青年身体的一瞬间,留着尖利指甲的手突地扣住那人的咽喉。 那人心中一凛,抬眸,正对上一双毫无人气的琥珀色眼睛。 红发青年冷淡地看着来人,扣在对方脖颈上的尖利指甲没有移开分毫。 “是你。” 用平板无波的陈述语气说着,红发青年张了张苍白干燥的唇,附身凑近对方的耳畔。 “怎么,被吸了一次血,还敢不吸取教训,想要被我再咬一次吗?” 那人没有应声,只沉默着,任凭滚烫的热气呼到他的耳廓,留下一连串麻痒。 红发青年微眯起眼,修长灰白的食指挑起那人颈侧的一缕蓝发。 “不说话?记得托马·西蒙是叫过你……戴蒙·斯佩多,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4400+字安全上垒~求夸奖0w0 扇(面色古怪):你要拿圣水对付谁?你自己,还是梦游子? 尸体君(面无表情死人脸盯):…… 扇:qaq我错了我不问了…… 35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对于红发青年的冷嘲热讽,斯佩多如若未闻。他定定地望着眯眼不善的红发青年,将制服的衣襟微微拉开。 红发青年变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 g沉着一张脸走进办公指挥室,水杯狠狠灌了一杯水,却不能浇熄胃中的一肚子火。他刚才看了心腹传来的有关戴蒙·斯佩多异动的报告,对斯佩多的不满与怒火已经累积到了一个接近爆发的程度。 “借刀杀人,假道伐虢,戴蒙·斯佩多果真是好样的!”g咬牙反讽,目光中宛若要喷出火来。 虽然戴蒙·斯佩多想要将giotto拉下马拥护sivnora上位的谋划g早就洞若观火,但当他得到斯佩多挑拨giotto嫡系成员让他们内讧争斗,却还以不动声色地以援助者的角色插-入他们所在位置权力的时候,g仍然觉得自己的肺要被气炸了,越加对斯佩多不满,替giotto感到不值。 不说giotto一直以来对他这个同伴的诚心对待与容忍退让,单拎出当初收容逃亡的斯佩多并替他遮掩一事,要不是giotto与科札特暗中出力,他以为他能那么轻易就逃过法属军部的制裁? 倍感窝火曾以火爆脾气闻名的g并不去想斯佩多推崇sivnora是否有什么难言的动机,在他看来,无论原因是什么,背叛战友与首领都罪大恶极让g无法容忍,哪怕斯佩多有再好的由头与出发点,或是所谓的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能更改他在g眼里是白眼狼的事实。 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的玻璃长桌上,一本摊开的书籍倒扣在桌面,正将它扉页的书名清清楚楚地倒映在g的眼中,恰是一本《西西里通史》。 g深吸了口气,平定心中暴烈乱窜的怒气,拉开长椅坐在桌前,摊开书页静心阅读。 以往每当他心情不爽或是心绪不宁的时候,只要翻开史书沉下心阅读就能平复心境,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他最为年少气盛的那段日子里,giotto曾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暗诫他改掉火爆脾气,那时他留了心,每当心情暴戾得想砍人的时候就拿出一本史书阅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挺有作用,久而久之更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是不是被气狠了,百试百灵的一招竟没有生效——不但不能让他的情绪安定下来,反而起了反效果,像是火上浇油一样让他胸腔的怒火窜得更高,差点危及理智。 书页正好翻到西西里岛公元前200年左右的那一段历史,虽然g对这本史书翻看不下数十遍,但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看得火冒三丈过。 重金雇请英勇善战的邻国战士保卫国土,最后却被这些战士背叛夺走王位的国王——他一扫到这个故事,眼前便自动晃动起giotto和斯佩多的脸孔——背叛的战士与因为不设防而被驱逐的国王,这不就是斯佩多与giotto的另一个写照? g如同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离去,因为看不见魂体,他根本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不,另一个魂一直坐在他刚才所坐的位置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g走后,一只半透明的手取过刚才g看的那本《西西里通史》。 久律平静地扫了眼书籍标题,目光停留在g之前看得火冒三丈的那一页。 封闭的门再次被人旋开,却不是g去而复返,而是不知从何处回来眉间微轩的giotto。 久律抬头望向giotto,眼中安静得如若一池不会流动也从不降雨不会荡开涟漪的湖水。 虽然目光依旧僵滞,但好歹也算有了焦距,不再像是初见时神智全无的呆滞与涣散。 察觉到久律的细微变化,giotto微愣,随即下意识地展开眉,露出一道暖笑。 “科札特在做什么?” 他走进房间,在玻璃长桌前停下,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久律手中捧着的书籍上。 “这本书……”giotto脸上的笑略微停滞了半秒,迅速恢复如常,“科札特喜欢这本书?” 久律用那双黑洞洞的眼定定地注视了giotto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将书推了过去:“念。” giotto突然产生一种十分微妙但又说不出的古怪感。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识科札特梦游神技的时候,对方也是用这样,听见他惊愕询问是否出了什么事时,半天不答,只用乌沉沉的眸紧盯着他,许久才面无表情表情地吐了一个字:“打。” 记忆回溯,giotto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可是当他试着弯了弯唇,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这些细碎的小事,每一件都像是堵在他心中的一块巨石,舍不得丢弃,却沉重得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飞快地低下头,借取书的动作避开久律的目光。 但看到书籍翻开的那一页,他又不由抬起头,疑惑地望了久律一眼。 “是这一段?” 见久律点头,giotto虽面色有异,但没有多问,只照着书籍开始诵读。 “布匿战争的序幕——为了支配地中海,罗马与迦太基都想铲除对方,介于两国正中的西西里岛成了双方争相觊觎的战略地点。西西里岛的墨西拿国王西耶罗二世为了抵御入侵,重金雇佣邻国的马美尔提亚人,却不想反被马美尔提亚人背叛,被迫离开墨西拿……” 就在giotto念完一页准备翻页的时候,一双手突然盖在书页边,阻止了他翻页的动作,也打断了他的诵读。 在giotto投来的示意不解的目光中,久律将他手中的史书抽回:“g很生气。” “g?”giotto有些惊愕,电光火石间已将前后端倪串起,“……这是g刚才看的?” 久律点头。 giotto回顾之前念诵的那一段西西里史,无奈地抚额苦笑:“g大概是想到了我与戴蒙,把我想成了那个被自己善待的战士反咬一口赶出国城的西耶罗二世……” 话语一顿,giotto放下手,讳莫如深的目光转向一旁的久律。 久律平静地盯着手中的《西西里通史》,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对戴蒙·斯佩多的名字毫无反应。 giotto抿了抿微凉的唇。他迟疑了片刻,海蓝色的眼毫不退让地对上久律。 “科札特……如果我与戴蒙的矛盾当真发展成西耶罗二世所遭遇的那般……你会希望我如何去做?” 久律翻动着手中的书籍,眸光安静,似是没有听见giotto的询问。 “科札特……”giotto的声音里揉入了一丝罕见的急躁,但他的话还没有完全出口,就有一只指节白皙修长的手按上了他的肩。 giotto望着按着他的肩专注地与他对视的久律,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才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久律无波无澜的眼眸静静地盯了giotto一会儿,空着的另一只手推过去一本书:“念。” giotto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眉心的抽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上对面少年安静无害的眼眸,带着怨念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刚刚吸进的气不由的随着叹气吐出,giotto摁了摁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任劳任怨地接过久律推过来的书。 “……伊索寓言-农夫与蛇?”giotto扫了眼标题,心中捉摸不透,视线不由重新转回到久律身上。 但见久律安静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giotto,试探着问:“科札特是想以这个故事来告诉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古板无波的眼直勾勾地盯了giotto一会儿,幽灵牌久律少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念。” …… 那难道是纯粹地想听故事吗? 被当做免费故事讲师(奶爸?)的giotto默默的郁卒了。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认命地替幽灵少年念起那则《农夫与蛇》的故事来。 待到《农夫与蛇》的故事即将终结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某幽灵少年突然开了金口: “你。不喜欢国王?” 这出乎意料的神来之笔让giotto不由怔了怔,一时间弄不清久律的用意,但却明白他口中的国王指的是上一个故事中被士兵背叛的西耶罗二世。 “……为什么这么说?” 久律没有看giotto,只利落地劈手再次夺过giotto手中的史书:“你如果喜欢。g不会生气。” giotto眼睫半敛,唇角的笑暗藏窥破通透的无力:“我与g所想并不相同。在被马美尔提亚人夺城背叛后,西耶罗二世想要复仇,想要夺回,遂召集军队攻打墨西拿城。但他最后又获得了什么呢?毁灭了马美尔提亚,西西里岛却落入罗马之手,西耶罗二世什么都没得到,只徒增军民伤亡而已。”他微眯起眼,半睁半掩的蔚蓝眼眸亮如白昼,“明知自身的地理战略地位,却妄想和两头强大无匹的国家同时保持中立,这便早就注定了这个结果,罗马与迦太基皆为狼虎,互相敌视,又怎么会容忍西西里岛的暧昧不明?无论马美尔提亚人是否背叛,无论西西里岛是否内讧,结果都只有落入罗马或是迦太基之手而已。其中的区别,只在于西西里军民伤亡的数量。” 顿了顿,giotto的神色中漫上了几分自嘲:“如今的彭格列,主战主强势集权对外扩张的人已多至半数,势力争夺,内部争端,早已将兄弟之谊最重的组训忘得一干二净,又有多少人如我们当初那般恪守自卫团的自卫初衷与原则?他们或许服气我的战斗力,却绝对不会认同我的‘懦弱’理念。与其让彭格列在内部夺权与纷争中大伤元气,被其他家族攻讦,倒不如由我做那早些认清事实的人,将这首领之位交给能够用铁血手腕凝聚彭格列的人。” giotto口吻中的异样让久律侧头望了他一眼。 海蓝色的眼眸中,压抑着撕裂一切蔚蓝宏图的风暴。 久律放下手中的书籍,幽灵掌巨力地拍了拍giotto的后背。 giotto被拍得一个踉跄,险些没稳住身子,心中的那劳什子伤感通透自嘲通通被这一掌拍得灰飞烟灭——这巨力来得太突然,能及时反应过来稳住身形已是不易,哪有精力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罪魁祸首的幽灵少年却是面不改色地抬掌又拍了giotto两下:“在放蛇之前,记得刮掉它们一层皮。” 36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对于久律似是而非的言论,giotto先是错愕,继而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抓住在自己背后作怪险些把晚饭都给拍出的手,暗自吁了口气,还看起来仿佛非常认真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入夜,虽不知幽灵是否需要睡觉,giotto仍是与某幽灵约法三章,义正言辞地指正了上回不告而别去会尸身君的错误性。 见某幽灵面无表情却是非常安分地躺在被子中央裹成一团,giotto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向一门之隔的浴室。 一分钟后,浴室当中。 目露疲态的giotto仰面靠坐在浴池一角,额前搭着一条滚热湿润的毛巾,感受着解乏的热水传来的腾腾热气。 水汽氤氲,宛若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一片无法看清的视野,很容易让人产生亦真亦幻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giotto就这么闭眸坐在热水当中,任凭脑中划过无数剪影,如同一盘被快速播放的无声影片,无法捕捉,却能带动他的每一分心神。 “影片”的开端是他的少年时代,早熟、愤世,尤带着将一切想得过于简单的天真。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富余的钱去救济东街的孤寡老弱,也可以和g一起夜行将那些仗势欺人的伪乡绅狠狠地揍一顿,却唯独没有想过从军,将这个混乱贫苦的国家统一 ——少不更事、年少气盛的时代,他和g都对驻扎在本土的法属警察与西班牙军官厌恶至极,从小见惯了军部镇压欺凌百姓的场景,又怎么会认为他们会替平民谋利? 所以,他只是做着琐碎而力所能及的事,尽管知道个人的善举只是杯水车薪,对战乱中留守小镇的穷苦老幼妇孺根本帮不上什么,却仍是固执地做着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是正确的事,一心认定能帮多少便是多少…… 直到他遇到了科札特,直到他听从挚友的建议成立了彭格列自卫团…… 想到成立之初的艰难与同伴间肝胆相照团结一致地守卫小镇的种种画面,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片刻,这一丝笑容便冷了下来,转变为黯淡的忧虑与无力。 势力发展,越加壮大的组织与权利的诱惑使得自卫团内不再团结,纷争不断;理念的分歧,原则的分歧,让他与几位元老同伴越走越远,最终竟只维持了表面的和平。距彭格列自卫团成立不到五年的时间,一切都脱离了最初的轨道。风云变幻,物是人非,便是戴蒙·斯佩多都因为那件脱离预计的意外事端而与他离心。而如今,彭格列成立的第十一年,这个素来不安定的脆弱野兽终于分崩离析,陷入不管不顾的疯狂当中,它对自己露出了尖锐的獠牙,狠狠撕咬着自己的腿肉,想要将自己分离。松散的骨架,很快便会解体,若无强硬且雷厉风行的手段,根本无法将这松散却凶悍的野兽制服。 这便是他愿意将计就计将首领之位交给sivnora的原因——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彭格列能够延续下去。因为它沾满了他所珍视的众多同伴的血,因为它曾经是他们一手打造的蓝图。 giotto试着弯了弯唇,借此冲淡脸上的忧虑与自嘲。 就这样吧……已经失去它的原貌与所有初衷的彭格列,再没有他值得留恋的地方。 而真正站在他身边的,从来只有g科札特纳克尔朝利他们而已…… 科札特…… 压抑多年的名字划过心头,像是一根沾了盐的绣花针,在柔软的心口刮开一道细而刺疼的痕迹。 giotto眼睫微颤,皱着眉扯下搭在前额的毛巾,眼帘缓缓地睁开—— “……”被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黑影吓了一跳,giotto本能地向后仰去,却因为身后是浴池的池壁而止住了行动,动弹不得。 那黑影正与他的脸挨得极近,不过一公分的距离,似乎一抬头就会不慎吻到—— giotto深吸了口气,将眼中胡乱搅动的情绪停歇,他僵着身子伸出右手,食指点在黑影的眉心将那人推远了一些。 “科札特,你……”顿了顿,直到右手将黑影推到半米以外,giotto才不动神色地松了口气,收手摁住险些跳出胸腔的心脏,眉宇一扬,“科札特怎么进来了?” 久律带着可以直接去演麻木不仁角色的平板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giotto,略带疑惑:“你在做什么?” 如若一语惊醒梦中人,giotto惊觉水温已开始发凉,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回忆失神而不知在浴池中泡了多久:“抱歉,有一些事想得入迷了,没注意时间……我这就起来。” 但当giotto想要起身的时候,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摁住了他的肩。 “科札特……?”giotto抬头,眼中写着不解与不确定。 久律仍维持着呆木的表情:“你是在洗澡?” giotto对幽灵的后知后觉默了半秒,点头:“科札特也要洗?” 幽灵洗澡……大概也没什么问题吧。 然而,一秒后,在giotto错愕的目光中,久律举起了一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装作没有看到的大刷子。 “给你刷背。” giotto此刻的心情非常的复杂。 按理说,挚友的热心服务他本该心情舒爽地接受,但是…… “……那是刷马桶用的啊科、札特!”giotto半侧过头,扶着额的手微微颤抖。如果不是确定此魂身上的熟悉气息与他自己百试百灵的超直感,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只二呆状幽灵就是当年那个冷静沉稳常常让人看不出心思的西蒙boss。 久律没有应声,一双沉寂谧和的眼乌洞洞的望着giotto,好似无法理解giotto突如其来的灰暗背景,但他好歹听出了giotto话中的无力感,明白手中的东西派不上用场,便索性将它往身后一丢。 顶着幽灵子等待发号施令的目光,giotto默了两秒,果断抓过浴池边的浴袍往身上一盖:“我洗完了,一起去睡觉吧。” 话刚说完,giotto便皱起了眉。他隐隐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要具体地说哪里有问题,又说不清楚。 披好浴衣,giotto的指尖停在微湿的衣襟。 自从科扎特以魂体状态出现后,一直都是沉默呆滞心智全无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行尸走肉……不,并没有那么糟,但他却是如同一张无法刻画任何东西的白纸,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无法承载,似乎没有情绪,对一切都似懂非懂朦朦胧胧,游离在意识之外,也不会主动和人交流。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人死后魂魄所不可避免的特有状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个自称是由科扎特尸身变幻而成的吸血鬼傀儡出现后科扎特的游离状态会好了很多,但他很清楚以科扎特目前的情况而言,并不会主动做出这么……心血来潮的事。 “科扎特怎么会想到要帮我刷背?”他将浑身透湿的久律提出已经开始犯凉的水,取过一边的毛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水珠,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于灵魂为什么还能触碰被水沾湿这个问题,giotto早有疑惑,但并没有深究。比起失而复得,这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g在洗澡。”幽灵状态下的久律少年回答是一如既往的简单&语焉不详,他任由giotto动手动脚(?),毛茸茸的毛巾抚过耳后的敏感地带,让他反射性地微闭起眼,露出些许懒散的模样。 “g?”虽然过于简短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但giotto毕竟常居高位,又通透人心,擅长将只言片语连结成线;再加上多年以来的默契与超直感的加持,giotto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久律“突发奇想”的缘由。 “原来是g。”giotto脸上挂着温暖人心的笑,但这个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味,“你刚才去g那了?还见到了凯瑟琳小姐?” 久律点头。 giotto唇边的笑意加深,身后却翻滚起浓浓的黑云。 他与g也老大不小了,不再是当年刚刚组建彭格列自卫团时的毛头小子。二十七八的年龄早就知道成年人的那些事。所以g把情~妇带进彭格列的事的事他是知道且默许的,反正那位女士的身份他早已查清楚,而且总部内交错复杂的防线就算是大家族的顶尖高手也无法突破,也不怕她翻出什么浪花来。但他没想到g与他的女人秀恩爱玩鸳鸯浴的时候竟然会被透墙乱飘的科扎特看见…… giotto的脸不由黑了黑,他摁捺住心底的异样,并将那复杂的感觉归纳于——现在科扎特情况特殊,灵魂状态下的他心智如同稚儿,可不能让g带坏了。 “不必理会g和凯瑟琳小姐,他们的恶趣味不值得学习,”隔了几个房间的g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得来曼妙女子关心的慰问。“……他们也该收敛些了。” 久律仍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对自己坑了一把g的事实一无所觉。 “好了,一起去睡吧。”giotto将半湿的毛巾放至一旁,正准备带幽灵少年去房间的时候,看似安分其实与安分绝缘的某幽灵少年,再次吐出战斗力强大的话语: “g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隐隐意识到什么的giotto脸迅速黑了。 “‘嗯嗯啊’……这样。” 平板无波的语气加上怎么看怎么无表情的脸,幽灵少年一脸木然,眼中还带着些许的疑惑。 giotto的脸黑得彻底,半晌他轻吐了口气,掰过幽灵少年的肩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不必理会,那只是g的恶趣味。” 隔了几个房间的g好不容易才停下喷嚏,突然又感到背脊一寒,一种阴凉的感觉从脚底蹿出,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感冒的前奏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我竟然忘了说本文已经决定票giotto了么心虚扭头…… 另外说一句:因为河蟹风来袭,本文被强制改名……嗯就是现在这个名字,各种内牛满面。 ……其实我在默默的想前段时间盛行的《xx,rou文,xx》该怎么该咩哈哈哈【揍飞 【崩坏小剧场】: ooc中—— 扇:……听说沉稳冷静理智早熟别人让他不爽一定会用毒液喷死对方就算死也会咬下敌人一层皮的梦游子因为只有一魂一魄最近开始卖萌了? 久律:…… 扇:听说卖的还是呆萌(摸下巴),失去天地二魂与精理智魄果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要不要让定妆师补画一根呆毛? 久律:…… 扇:……好汉饶命!快快放下大刀! g(关公脸):科札特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久律(不耐烦):问导演去。 g(阴森森掐脖子):导~演~ 扇(哆嗦):我什么都不知道! giotto(背景金光闪闪):能不能不在我与科札特独处的时候尽弄出些煞风景的东西? 久律:……我煞风景? giotto(恢复大空样):不,怎么会。 斯佩多(一脸血):喂导演你不是悄悄地告诉我你在写前20章的时候曾一度想把我提至cp吗? 扇(心虚扭头):只是想想而已,又没明说谁是cp。 斯佩多(乌云密布):nufufu,d之魔镜——【被斯佩多从魔镜瞪视的人第二天都会飘尸海面。】 扇(抱头):g爷救命!为了你的幸糊生活一定要保下小的啊! giotto(微笑):勤奋更新?一定会写到20w+? 扇:(含泪点头)我一定会努力加油天天向上极力摆脱十五万字完结综合征的握拳。 37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离开浴室,面对一室的凌乱,giotto捏了捏额,淡定地走过去将倒了满地的东西回归原位。 giotto整理着房内的东西,骨节分明的手在扶正电唱机的时候停滞了半秒,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一黯。 指尖在电唱机略停了一会儿,便打开了放映的开关。 顿时,拿波里的曲子打破了岑寂,在房中盘旋着悠扬的乐音。 电唱机是近两年才发明的玩物,而科札特·西蒙,早已逝世了五年。 giotto牵强地勾了勾唇,将床上自觉裹成一团粽子状的幽灵少年揽入怀中。 “晚安,科札特。” 前几日不眠不休的寻找所累积下来的疲惫让giotto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惟独胸口像是沉积了密不透风的巨石,有些透不过气来。 # 深夜,威尔第的歌剧早已落幕。白日喧嚣嘈杂的街道此时已恢复冷清寂寥的模样,任这片被工业革命辐射少许的小镇几多繁华,也遮掩不了它在黑暗中的颓态。 在一处偏僻的手工鞋铺前,一名红发青年正半倚着石柱躲懒。他的头微微仰起,似乎在远望碎落天幕的繁星,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仅仅只是在享受着夜晚的习习凉风。 许久,红发青年那英挺分明的脸终于不复虚渺难懂的神色,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他侧过头,几无血色的唇稍稍张开。 “你来了啊。” 没有应答,红发青年的视线中没有任何人影。他视线所笼罩的小巷里除了安静吹拂的风,再没有别的东西。 但他并不着急,他已经感应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熟悉波动。 三秒后,巷中一层不变的黑暗被一道淡淡的白光撕开,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红发青年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用死鱼眼看他。 “什么事。” 这道模糊的人影正是一刻前还在观赏giotto睡颜的久律,作为幽灵体中的一员他自是不可能睡着,再加上红发青年凭借尸身与灵体的微弱联系,一直在用意念召唤他,纵然此刻一魂一魄状态下的思维与情绪都极其淡薄,对方这堪称连环夺命call的呼唤仍是让他不胜其烦,在简单的权衡之后他便抛□侧的“睡美人”(?),凭着灵魂中的微弱联系摸黑来到这个让他并不那么愉悦的地方。 迎着幽灵少年的疑问,红发青年从斜倚的石柱上直起身,弯起仍有些僵硬的眉眼,丢过去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找你来喝一杯。” 接住不过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久律并没有看玻璃瓶一眼,而是眼也不眨仍然死板地盯着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的手中握着另一个同样的玻璃瓶,单凭瓶中液体独特的光泽便可以判断出两个瓶子里装着的是同一样东西。 “这是‘圣水’,虽然只是山寨产品,但对负面力量也有着消除作用,至少足以解除我们之间的咒缚。”红发青年轻轻晃动瓶身,如同着迷一般凝望着莹润而泛着淡淡金光的液体,“喝了它吧,然后你将与这个躯体再无任何联系,与这个时代再无任何瓜葛。” 他走近久律,脸上挂着笑,眼中却凛冽如刀:“不要执着于过去。你已经不再是科札特·西蒙,这个时代的科札特·西蒙早已死去,你必须回到未来。” 沉默,只有风声猎猎。 久律一脸木然地看着红发青年,略带茫然:“你在说什么?” 红发青年:“……” 忽的,红发青年摁了摁额角,僵硬的唇线带上了一分自嘲。 “我倒忘了你如今的情况……之前的话只想表达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回去?回到真正属于你的身体里?” 久律木木地盯着红发青年,毫不迟疑地点头。 “……”红发青年突然产生一种之前全是自己自说自话浪费口舌的憋屈感。 早知道这个幽灵根本没有不想回去的意思他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然而这只让他憋闷的幽灵少年竟还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红发青年无表情地站了许久,终是忍无可忍地抓住那只险些在他胳膊上戳出几个窟窿的手:“何事?” 幽灵将玻璃瓶往前伸了伸,木讷无神的眼中带上了几丝询问:“干杯?” 红发青年微愣,随即唇角张扬地一弯,两个同样大小同等规格的玻璃杯相挨碰撞:“干杯。” 一口饮尽玻璃瓶中的液体,红发青年扬着轻松的笑,感受着由四肢百骸传来的蚕食痛感。 “好歹也是……没落的光明之城的产物……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效果的。”因为疼痛,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唇角的弧度却是扬得更高。 幽灵少年沉默地望着因为疼痛而浑身轻颤的红发青年,一双空洞涣散的眼中漫上了几丝疑惑: “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扶红发青年,却没想到在触碰到红发青年之前,他自己的灵体已迅速消散成影,如同一缕轻烟一般凭空消失。 只有落下的玻璃瓶被红发青年接住,证明刚才的一切绝非幻影。 “我很好。”对着虚无一人的空气,红发青年低声呢喃着。空了的两个玻璃瓶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坚硬的地上摔成四散的碎片,“你我消失之后,科札特·西蒙的存在便能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这对我来说自然是非常的好。” 他不仅仅是由科札特·西蒙的尸身异变成的傀儡生物,更是科札特·西蒙死前的不甘与憎恨的凝聚体。 在他刚刚复苏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记忆,无从得知那滔天不甘与憎意的来源;他想从自己的灵魂那里得到答案,遂召来了灵魂,却不想自己的灵魂只余一魂一魄,没有记载记忆的天地二魂,同样没有任何记忆烙印,无法替他解答。直到那个戴蒙·斯佩多主动送上门来让他吸血,在吸食了戴蒙·斯佩多的两次血液之后,体内本已死亡殆尽的记忆细胞得到了新生,虽然生前的二十年记忆恢复得并不完全,但有关他死前的每一个细节都已全部回归—— 恐怕只有他与他的灵魂(科札特/久律)知道,在西蒙主攻队的八十精英几乎全军覆没的那一天,当他即将脱困满心想要复仇却因为身体死去时他有多么的不甘,而当他知道设下陷阱的人是戴蒙·斯佩多,当他眼睁睁地看着与他同舟共济亲如手足的西蒙主攻队七十个精英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又有多么的憎恨。 憎恨不顾情谊的戴蒙·斯佩多,更恨过于自信而将那西蒙主攻队推入火坑中的自己。 傀儡,黑暗生物,臭虫,仇恨。 他与他的灵魂不同。灵魂可以转生,可以回到未来,而*却注定枯朽。对于已经成为尸变傀儡的他来说,只有灰飞烟灭,才是他的解脱。 但在灰飞烟灭之前,他还要替他与他的灵魂做一件事。 红发青年虚闭起眼,借着石柱的支撑才让自己不至于立刻倒下。 每一个细胞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煎熬。 他却是弯起唇,像是疯子一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听到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他抹去不断涌出嘴角的黑血,唇边的弧度更深。 他抬起眼,正对上匆匆赶至正一脸惨白地朝他跑来的蓝发男子,分毫不掩眼中的憎意: “戴蒙·斯佩多,西蒙主攻队七十人的性命,我——科札特·西蒙,永远都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 昏暗静谧的房间内,熟睡中的giotto蓦地感到一阵心悸,猛地睁眼醒来。 他紧紧抓着被汗浸得透湿的衣襟,那个靠近心脏口的位置,急促地喘气。 直到急速跳动几乎快于平常两倍的心跳渐渐平缓,他才缓过神。 天还没有亮,房间内的电唱机仍然在不停地转动,播放着拿波里的乐音。 “科札……特……?” 他猛地坐起身,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瞪瞪间,久律的整个意识如同被巨浪冲击,震荡混乱,却又带着半清醒半混沌的晕眩。 而后,随着突如其来的下坠感,无从着落的感觉消失,四肢再度恢复知觉。 久律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还未睁开眼,耳边便已传来惊喜且夹着些许紧张的声音。 “科札特——” 整个空间宛若滞涩了一秒,随即,久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睁开眼。 “你——” 刚刚睁开的眼还不能适应突然涌入的强光,久律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隐约捕捉到视线中一个模糊的离他极近的身影迅速起身将窗边的窗帘拉上。 “……”久律放下手,因为刚醒来而尚有些迷离的目光与窗边那人遥遥对视,眼中每恢复一分清醒,便增加一分的不确定。 半晌,直到房间内被诡异的沉默覆盖,他的视线才从对方那双明灭不定的眼上移开,转而打量房内的布局。 素净单调的白色系布置,空气中弥散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显然这里是医院无疑……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前一刻应该还在战国前的某个妖怪横行的时代风餐露宿才对。难道只睡一觉的功夫,他又穿越回来了?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 久律捂住隐隐发胀的额,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似有若无,和云雀恭弥斗殴往后的记忆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踩了一脚,让他分不出它的原貌。 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但无论他怎么去想,都想不到那遗漏的感觉源自哪里,只能将那怪异的感觉与脑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模糊画面归结于自己做了个诡异的有关西西里的梦。正因为是梦,才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而想不起具体的内容……虽然,他也下意识地排斥自己去想,总觉得那个“梦”中似乎有一些……不太美好,甚至可能非常丢脸的事。 在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脑中的杂乱的时候,先前站在他床边后又拉上窗帘的那人已重新站到原来的位置,按下了呼叫铃。 继而,那人半俯□,用春风般和暖的声音对他关怀道: “你没事吧?” 左手撑着沉重的额,久律微侧过脸,暗赭的近乎黑色的眼眸从掌中抬起,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睇着床边那人。 “……你到底是谁?”因为昏睡太久而有些发干的声音此刻既沉又冷,久律审视着站在床头的金发青年,狭眸半眯,“虽然长得一样,气息也有些相似……但是,你不是giotto。”话语微顿,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金发青年,盯着对方逐渐冷下来的脸,“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顶着锅盖来发文……不准吐槽这章,要照顾病银。 因为一些原因三天没更,结果一回来就发现被好多人抛弃了泪奔走。 皮埃斯,前几天胁骨痛得想哭,被诊断是过劳,要我近期注意休息好好保护肝脏,默默地泪qaq,才刚成年不久就……这不科学! 迟到的更新奉上,最近可能更新频率不太规律,但尽量两三天一更,最迟不会超过四天,不要抛弃我嘤嘤。 第37章 鬼梦之外 揉揉发痛的额,久律不动声色地检查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一些可以忽略的擦伤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 结合现代化的医院病房,还有眼前这个和giotto有着相同样貌的人的情况。久律稍稍整理了下脑中凌乱不堪的记忆,便判断出自己目前的处境。 很显然,眼前这个“人”,正是从那个叫泽田纲吉的少年所携带的彭格列指环里莫名出现、并和他(久律)打了一架的不明生物(章22),而就在他使出自己在西西里时期因缘巧合下捉摸出的一个反击剑招时,这个与giotto有着相同样貌的人竟突然惊愕地喊出了科札特这个名字,让他大吃一惊,心里同时在惊疑:莫不是这个古怪的似幽灵非幽灵的存在,真的是giotto?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秒他就因为被不知名力量击中而失去了意识…… 而现在他再次醒来,有了足够的思考空间,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透着怪异的存在是giotto——他犹记得初次见面时在眼前这“人”脸上看到的,永远不会属于giotto的冷漠表情。 就算长相再酷似,气息再相近,只凭这一点就能让他否定眼前之人是giotto的猜测。 而就在一尺之远的床头,迎着久律对他身份的质疑,金发青年脸色不变,眼中的暗芒却像是被什么钝器搅开,裂开层层蓝色波纹。 片刻,金发青年眼眸微深。他低俯下-身,在距久律不过五公分的地方停下,看不清深浅的眼眸直直地与久律对视:“那么,你认为我是谁?” 若是寻常时候,久律必定会在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靠近自己之前便先出手制住对方。但这次不知为何,他分明从眼前“人”的身上感受到让人背脊发寒的危险气息与不怎么友善的意味,却因为对方那莫名的眼神而怎么都无法出手先攻击对方。 那莫名压抑的眼神,像是堵在他的喉口,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提起力来。 相对静默,一室僵持。 下一秒,听到铃声的医师与护理人员匆匆开门而入,持着小型仪器与病号册前来替久律检查身体情况。 金发青年在门被打开的前一刻便直起身,收敛起所有的情绪退后两步,为医护人员让出空间。 等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主治医师得出“已没有大碍,再住院两天观察情况”的诊断后,金发青年收回目光,在医护人员离开前走出病房。 久律冷眼望着金发青年离开的背影。两侧,正准备向病人和“家属”道贺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久律好好休息,也相继陆续离开了病房。只有一个走在最后的年轻护士停在门口,在离开前转头对久律多说了句。 “这位弟弟,虽然不知道你和你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昏迷的时候你哥哥真的被吓坏了,你都不知道他急匆匆冲进医院时的样子和在得知你被诊断为轻微脑震荡时的表情……” 对上病房内少年精致却面无表情的脸,护士不由一噎,劝解的话怎么也无法再说出口。 “那个……当我没说,打扰了……”护士飞快地带上门,抱着病例册心惊胆颤地奔走——好可怕是她睡眠不足产生了错觉吗刚才那个中学生眼中的是杀气吧吧吧吧? 此时被定位为“眼神好可怕”的久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是在很认真地听护士说话,还等着从她口中得知更多有关那个金发青年的线索,怎么那护士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怪兽一样急不可耐地逃走了? 此时的久律仍未发现自他以科札特的身份死亡之后,包括眼神在内的有关他自己身体情况的变化。 无关紧要的问题想不通透,索性便放到一边——他一如既往地秉持了这一原则,闭眸小憩起来。 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让他不得不选择继续休息,毕竟他需要蓄留精力,力求能以最佳的状态与那个金发青年对峙,弄清他的身份……以及他的目的。 ……不然,他的心无法平定下来。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金发青年似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自走后他浅眠了将近有三个小时的这段时间里,金发青年一直没有再回来过。 傍晚六点左右,察觉到异样气息的久律睁开眼,静静地盯着躲在窗帘后的黑衣女孩。他的目光无波无澜,却让黑衣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 黑衣女孩弱弱地从窗帘后走出来,低着头点着食指,“那个……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死神……” 女孩说得断断续续,久律却是忍不住微皱起眉:“我快死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女孩像是受到了惊吓,反应极大地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我快死了,你这个死神到我病房做什么?” “那个……”女孩又迅速低下头,腼腆胆怯地对点手指,“我感受到了……或者可以说是闻到了一股奇特的不属于活人的气息,刚才就在你的房间……所以就想来看看……” “……”不属于活人……她是指那个古怪的和giotto有着相同样貌的不知名存在? “那个气息很奇怪,明明是死去的灵,却没有因果之锁,胸口也没有洞……明明是灵体,却能不凭借任何媒介自由实体化……”说着说着,女孩也顾不上忐忑不安,歪头皱眉思索起来,“真是太奇怪了,就算他的灵魂不归我们管辖,但从他身上的浊气来看,他也至少在这个世界滞留一百年了,竟然没有变成怨灵……” 随着女孩的疑惑自语,久律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那个‘人’是一百年前死去的人滞留至今的灵魂?” 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自顾自重重地点头:“是啊!虽然那个灵魂没有因果之锁应该不属于我们管辖,但已死之人长期滞留在人界毕竟是十分不好的,毕竟人死后会渐渐散去七魄,残留的阳气也会慢慢消失,一直不能转生的灵魂不是逐渐丧失人性变得冷漠,就是逐渐被负面力量吞噬成为怨灵,看他的样子似乎被困在什么器物当中成了‘缚灵’或是‘物灵’之类的存在,所以才无法自然转生,气息也那么奇怪。唔……不管怎么说,长此以往总归是不好的。”得出结论的女孩敲了敲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瞧见对面少年阴沉得让她发颤的神色,“你……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久律此刻的脸色确实称不上好:“你是说……那个灵魂是因为长期滞留人界,所以才会性格大变?” “差不多吧,也不能说是性格大变,就是会比生前要冷淡或者偏执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诶诶诶,你要起身去哪里?你的身体被液态空间乱流击中,虽然很幸运的没有大碍但现在必须好好休息才行,不然你的身体——” “闭嘴。”久律揭开被子下床,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他的后背冷汗蹭蹭。身体的不对劲让他不由皱眉,但此刻他没有时间去深究原因,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人。何况,这个自称死神的女孩也说了他“没有大碍”。 “可是你的身体受到空间乱流的冲击——”女孩张了张嘴,似乎仍不放弃地想要说服他,却再一次被不客气地打断。 “我会因为那个空间乱流的冲击而死吗?” “当然不……” “还是说它会给我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也不是……” “那么。便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久律打开房门,背对着女孩微侧过头,“而且,既然那个灵魂不属于你们死神的管辖范围,那便请你不要插手那个灵魂的事,仅仅顾好你自己的职责范围就好。不要捞过界。” 女孩被他眼中的冷茫骇得呆在原地,直到对方走远,她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什么人啊,好歹也听我把话说完吧,这么着急出去做什么?竟然还威胁起死神来了?小阎王掌管的区域都是这种可怕的怪人吗?呼,压惊压惊,反正不听我的劝告最后吃亏的也是他自己……呼,真是破遭遇,早知道就不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出来了……不,就不该过来公事旅游啊,真是流年不利……” 女孩鼓着嘴碎碎念着,从半开的窗台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化成几道虚影消失。 而此刻在沿着医院长廊一路疾走的久律终于也意识到之前那个自称是死神的女孩告诫他的话并不是小题大做危言耸听。 虽然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但却莫名产生一种让他心惊的力不从心的感觉——像是灵魂无法支配*,又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四肢变得生硬如铁一样,让他痛恨,更反衬得他焦急的意图是那么的可笑。 他咬着牙想要加快脚步,身体却是滞后半拍,脚下的僵滞使得他急欲往前的身体前倾,下一秒便要摔落在地。 然而,一双有力的手及时制止了他前倾的趋势。 “你现在的情况需要静养,怎么出来了?”金发青年紧皱着眉,将揽着少年的手收紧,让他借助自己稳住重心;他的手因为收紧的动作摸到少年满背的冷汗,不由心中一凛,低头急声道,“不舒服吗?到底是哪里难受?” 低头之间,低垂的视线,正对上一双带着少许失神的赭黑色眼瞳。 “……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关心(~ o ~)我赶脚好多了 表示综世界里灵魂秩序的区域分工是必须的:1灵界2静灵庭3冥界4法则轮回5地府 于是g爷是欧洲人,灵魂自然不归灵界or静灵庭掌管╮(╯▽╰)╭(这么解释大丈夫? 第38章 鬼梦之内 低不可闻的呼唤让金发青年瞳中一震,环着少年的手也随之一紧。 “你……叫我什么?” 久律回过神,徘徊在眼中的少许恍惚迅速退散,眉头却是紧皱,没有舒展开。他微微推开giotto,自己站稳了身子:“giotto……”顿了顿,他才重新抬头,不躲不避地与金发青年对视,“我很抱歉,giotto,之前说了那样的话。” 金发青年的脸色几度变化,在背光的阴影处,竟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他皱着眉拭去久律脸上的冷汗,揽着对方的手并没有放开:“先回病房再说。”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被强按着大半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这种体验对久律来说并不算好。但是他此刻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根本无法挣开这并不算太强的钳制。 金发青年没有依言放手,只放慢了脚步,低头看他:“你从前便是一直逞强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我如何信你真的没事?” 对上那双幽深的蓝眸,久律心中一突,无法辩驳。 在成为科札特西蒙的那段时间里,因为种种原因,他确实一直在隐瞒即将崩溃的身体状况,为了早日巩固彭格列的地位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不断透支身体……但他从未想过,“科札特西蒙”不要命地透支生命的行为,最终竟成了giotto的一块心病。 他望着身侧全身被清冷气息笼罩的金发青年,不由微皱起眉。 ……这样的giotto,让他无所适从。 # 回到病房,在将久律严严实实地塞进被窝里后,金发青年才放松了姿态倚在床边,开口打破沉默: “在我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久律将那个自称死神的女孩所说的话简单而有选择地告诉了金发青年,视线却停留在床边的柜子,一个呈小山丘状伫立的白色塑料袋上。 那个东西……难道…… 注意到久律的视线,金发青年笑了笑,身上的清洌气息淡了几许:“我猜想你可能会暂时不想见到我,便一直等在外面……刚才买完晚饭回来发现你不在房内,就把它搁这出来寻你,”金发青年取过熟料袋,将饭盒打开,露出香气掩掩仍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是热的,快些吃吧。” 无论是眼前的人,还是勺着饭菜递到他面前的饭匙,都让久律感到难以言喻的异样。 giotto到底在想些什么?对切身关乎他自己的信息毫不在意,却……却竟然…… “怎么了,不合胃口?”金发青年收回一直递举的饭勺,看不清表情的脸色显得有些沉冷,“也对,都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应该已经变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问过你再……” “giotto!”久律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那个女人说,亡者的灵魂若是长期留在人界——” “我自是知道。”金发青年冷淡地打断久律的话,深不见底的蓝瞳一错不错地紧盯着他,“所以你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急匆匆地出来寻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久律无法应答。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却又想不出到底是哪出了问题,“giotto……” “好了。”金发青年站起身,将饭盒搁置在一旁,“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gotto!”久律强压下莫名腾升的恼火之感,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不知来源于何处的空落与无力,“不必了,我的口味没有变,就吃你刚才买的那个就好。” 金发青年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眼中不断翻滚的不知名情绪渐渐变得剧烈:“抱歉,科札特……我……” 他半蹲□,如同以往好兄弟间亲密无隙的拥抱那样,将病床上的少年揽入怀中: “我明白你的顾虑,科札特,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解决一切的办法。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从你的身边离开。 “你也……不要再离开了……” giotto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感受着紧到窒息的怀抱,听着回荡在耳边非常违和的话语,久律不禁诞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感与怪异感。 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什么地方,非常,极其的,不对劲。 # 到底是哪里不对。 久律躺在病床上,若有若无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不仅是被以“身体脱力不易劳累”的名义强迫喂饭的窘境,giotto难以揣测的神情与他那些透着诡异的话语,都让他非常在意。而且,他没有想到giotto竟对他的口味那么的了解,着实让他惊讶了一番,毕竟他在西西里时代从未明显地表现出自己对某种事物的特殊偏好,没想到giotto不但知道,时隔一百多年了都还记得…… 这样的情谊,让当年因为私心而接近giotto甚至一直对giotto抱有戒备的他愧怍难当。 望着满目的白,睡意逐渐蔓延至意识深处。 在沉睡之前,一个最后的念头徘徊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他必须承认,他做错了很多事。 听到隐约传来均匀细长的呼吸声,坐在床边的金发青年的视线从手中的日文书籍上移开,转投到熟睡的少年那边。 专注、执着的凝视,伴着若有所思。 世人常说人死如灯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他,giotto·v·vong,早就忘了生前的自己是什么摸样,就连一些生前的事,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只能看清轮廓,无法看清全貌。 时间对于早已死去的他来说,似乎没有意义,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带走了他的许多东西。成为孤魂的第一百年,他的情绪日益寡淡,几乎再泛不起大的波澜,记忆也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更是对生前的自己感到模糊而陌生。一直记得的,只有死前的澎湃心情。 因为未曾寻找到苦寻之物而不甘,因为一些遗憾而悔不当初。 所以在成为亡灵之后,虽然察觉到因为自己身上逐渐失去一些东西而导致心性剧变,他也从未试图阻止过。 生前因为种种原因而顾及许多,为了所谓的大局而违背心意,可他如今早已成为死后的孤魂,又有何惧? 日复日,年复年。变得不像自己,却也同时更接近理想中的自己。 “科札特……” 当年的事总归是一团乱麻,他不想回顾,亦不想提及。 他不知道当年那封信中科札特所提到的“不属于这个时代”是怎么回事,也对很多事都抱有疑惑,但他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不管是他最初在贫民区认识的那个爽朗少年,还是后来从巴勒莫城开始变了许多的少年,亦或是眼前这个名为久律和阿诺德长得颇似的少年,至始至终,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他的超直感,从未出过问题。 而如今,早已习惯无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一切的他迎来了久违的焦虑与担忧。 虽然那个自称死神的女人声称科札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但科札特全身虚脱无法自如地行动的状态,仍然让他焦心不已。 看不见的问题,永远是最大的问题。 giotto正皱着眉寻思着解决之法,躺在床上的熟睡少年却像是突然诈尸了一般,猛地坐起身。 giotto循声望去,乍一看见少年空洞无焦距的眼瞳,他霍然一惊,随即猛地想起了什么,眼中的惊色迅速褪去。 科札特这是……又梦游了? 梦游状态下的久律在床头坐了约五秒的时间,便揭开盖在自己的被单,似是意图起身下床。 但他的身体仍有些僵硬无力,由潜意识控制的身体一时因为跟不上一时而失了衡,斜斜地往一边倒去。 “科札特!”giotto眼疾手快地丢开书,及时将久律扶住,但下一秒,他刚刚安定的心被再度提起,伴随着耳畔震耳欲聋的心跳。 因为被他接住的梦游少年,竟在他低头的瞬间,猛地倾身咬住了他的唇。 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来自唇瓣的柔软触感,与近在咫尺的面容。 giotto的身体变得僵直,蔚蓝的眼瞳急剧收缩,急剧跳动的心跳声盖过他脑海中所有的声音。 然而正处于梦游状态中的少年却是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模糊的话语从他的口中溢出,有些支离破碎:“没味道……不好吃……” 就在梦游少年嘟囔着想要退开的时候,giotto眼中的光骤然加深,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扣在少年的脑后,闭眸加深了这个吻。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过了多久,giotto瞳中的迷离逐渐被清醒取代。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他猛地一惊,迅速推开少年,却又在少年即将撞上墙的时候迅速将他拉住,卷过一旁的被子将少年裹住。 余惊未定,giotto垂着眼眸,感受脑中的凌乱与自己的失态,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一处极靠近心脏的地方。 他明明早就死了,纵然可以实体化在人群中穿梭,但怎么都不可能有心脏的跳动。 可是,刚才那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 他侧过头,凝视少年的睡颜,右手不自觉地探出,轻轻拭去少年脸颊上的汗渍。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在他体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鲜活的感觉。 困扰他一百多年的问题,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母上大人(妈妈桑)的地雷(抱腿撒娇)~原谅我这个时速渣渣,加更感谢事宜恐怕仍要延后了t_t 目前还欠淡凉酱一次加更,浅陌酱一次加更,母上大人一次加更……救命qaq,我这个时速渣真的能双更么,不如把加更改成番外指定?淡凉酱浅陌酱母上大人想看什么番外? 另外偷偷地丢个家教bg的地址,能接受bg且对家教bg有兴趣的亲们不妨戳一戳,不接受bg或是没有兴趣的亲们就无视这段话吧 ?novelid=1837426 第39章 鬼梦之外 当久律醒来的时候,直觉得giotto的眼神看得他发毛。 或许是时隔太久的原因,又或者如那个死神所说是亡魂逗留人界的必然结果,自在这个世界伊始见面的那一刻起,成为亡灵的giotto,久律难以看透分毫,亦无法揣测他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 而此刻giotto的眼神,更是讳莫如深得让他有一种无法挣脱的诡异感。 “……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他如此询问道。除了又在睡梦中梦游,做出了什么糟糕的事外,他实在想不出会有别的理由让他一醒来就被giotto用如此诡异的眼神注视。 giotto倒了杯水,推到久律的面前。等久律发问的时候,他已经收回那难以言喻的目光,神色平静如常:“……没什么。” “……”握水杯的手一顿,久律抬眼扫了扫giotto的表情,最终没有选择追问。 没有人开口,四周顿时静谧难言,只有手表发出滴答的声音,回荡在两人的耳边。 久律扫了眼手表。此刻,不过凌晨5:00。 不知是否是死神少女所说的被液态时空乱流冲击的后遗症,久律仍然觉得四肢乏力,同时他的身上出了不少汗,全身黏腻极不舒坦。 他估摸着自家的万能女佣现在已经起了床,便用手机打了个电话,要求三千子替他带一套换洗衣物来。 “我去洗澡,等会儿我们好好谈谈。”掀被子下床,他深深地望了giotto一眼,径直走向洗浴室的方向。 giotto看着他依旧使不上力的状态,不由微皱起眉:“需要帮忙吗?” “不必。” 走进浴室关上门,将花洒开至最大,温热的热水所带来的不仅仅是舒适,更有因放松下来而越加清晰的乏力感。 对于真宫寺久律而言,退缩一词已久违了许多年。然而,在西西里一游后,它故态复萌,乃至此刻,他发现自己竟不知如何面对giotto,甚至,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滚热的水珠划过锁骨,悄无声息地砸落在地。 无法捉摸的情绪,就像眼前这片氤氲的水雾,毫无空隙地将他团团包围,让他看不清前方的一切。 未过多久,安置在病服上衣口袋中的手机铃突兀地响起。 他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猝然睁眼,又很快恢复平静的神色。 关掉花洒,他随意用毛巾擦去手中的水滴,取过放置一旁的上衣接了电话。 “三千子?” “真要命!少爷你从哪带回来的外星生物啊,他他他竟然全身冒出黑烟——” 久律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就是少爷你带回来的那个红发外国男人啊!他他他竟然浑身冒出黑烟——” 红发的外国男人……科札特·西蒙的躯体? 久律一惊,脑中飞快划过几幅画面,但不等他看清,头皮深处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一砸,剧烈的疼痛将那几幅画面撕了个粉碎。 他直觉科札特·西蒙的躯体出现问题和他前一日做的西西里的梦有关,但,无论他怎么去想,都无法回忆起那个“梦”。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阻止黑烟的逸散,我马上回来。” “可、可是——” “怎么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握着行动电话的手不禁一紧。 “那个男人……他……他消失了……” ……消失?!科札特·西蒙的躯体……消失了? 久律心中一突,但又想到科札特·西蒙的躯体早已濒临死亡的状态,便对躯体的突然消散不再存疑。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要声张。” 他挂断电话,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水中的倒影。 这仿佛失去了什么联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隔壁病房传来了一声尖叫。 刺耳的声音,让突如其来头痛越加难以忍受。 浴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叩响。 久律索性套上浴袍,打开门,正对着门外的giotto。 “隔壁出了什么事?” “不太清楚。”giotto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久律一遍,确定他状态尚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才转过视线侧耳聆听隔壁的动静。不久,眉峰紧锁,“似乎……有人被杀了。” 久律一凛,随即又很快放松身体:“警察会解决的。” 这种浑水,还是不趟为好。 他回到床头坐下,似乎正预备同之前所讲的那样,和giotto好好“谈谈”。然而,热水带来的热气散尽,一股深深的困倦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由打了个哈欠。 “你继续睡吧。”giotto掩去眼中的忧虑,关掉床头的壁灯,“无论你想和我说些什么,等睡醒了再谈不迟。” 久律沉默了半秒,点头同意。 事实上,他尚未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自信中摊牌过后,在现在这个giotto面前,他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的交际能力。或许是因为giotto的改变,或许是心虚与愧怍作祟,又或者是因为斯佩多的背叛不想再轻易付诸任何人以全部信任的原因,他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亦不知如何开口。这是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来自西西里时代的心结,来自他不复以往的心态,更来自giotto的变化。 所有的语言,都像是与思绪一同被强迫搅乱了一般,无法找到首尾。 一夜无梦。 来自肢体的莫名倦意让他在闭上眼的瞬间便陷入了沉睡,并没有因为无法脱离难解的意识枷锁而失眠。 然而,似乎是为了验证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句古语,第二天,为了证词而奋斗的警官准点到病房里采证。 “真宫寺先生,请问你凌晨4点至5点的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久律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头圆肚子圆的警官,沉默地接过giotto削好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开咬。 giotto抽了张纸巾,细致地擦去手中的果汁,然后,朝询问的警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只是,任何人都能在他眼中看到些许不善的意味。 目暮警官忽然有些头痛。 “……打扰您的休养,我们非常抱歉,但还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让案件能早日水落石出。” 头疼劝说的目暮警官并不知道,久律的冷淡与giotto眼中的不善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房中另一个他看不见的存在——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死神女孩。 “你们的眼神不要这么可怕嘛,我又不是冲你们来的,我的目标是隔壁那个倒霉鬼。”死神女孩指了指昨夜出命案的隔壁病房,“我是来替那家伙魂葬的。” 就在死神女孩努力解释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男童声从门口那边传来:“啊咧咧,是大哥哥你啊!” 带着眼镜的男孩推开门缝,带着“可爱”的笑跨进病房:“咦?目暮警官您也在这里啊。” 目暮警官显然有些惊讶:“是柯南啊?难道毛利那个煞星(小声)也来了吗?” 久律盯着乖巧有礼的男孩,认出他就是那个被腌成干萝卜的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不由的,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哎呀!”死神女孩惊恐地后退一步,正好是远离柯南的方向,“又是这个衰星!每次看到他都会死人,增加我与小伙伴的工作量。嗷嗷我的美好假期,都被这小子给毁了!” ……衰星? 久律微愣,咀嚼着这个词,又想起自己穿越正是因为触碰了他(工藤新一)身上的绿色荧光才被陌生的力道拖拽进异时空,顿时脸色变得相当糟糕。 下一刻,在死神女孩的惊呼声中,久律睁大眼,瞪着从柯南(工藤新一)身体中突然冒出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他的绿色荧光,充分体会到死神女孩说衰星这个词时咬牙切齿的心情。 ——速度太快,他根本没办法避开。 在意识被撤离前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到一股力道紧紧地将他圈在怀中,挡在他的面前…… ## 山脚,密林。 深灰色的岩石张开狰狞的面貌,与歪斜的树丫一同延伸向前方的粼粼深潭。 两个狼妖担着一个蒙着灰布的竹架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怪石开道的水潭。 或许是四周的环境静谧的可怕,走在后方的狼妖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嚷了起来。 “这晦气的人类小子,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不是存心倒我们的霉吗?”狼妖忿忿不平地抬爪挠了挠灰布,在破旧不堪的布上抓出了几道口子,“幸好我们发现得早,要是被角牙大人和滑头鬼大人发现,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早就听说人类非常的脆弱,没想到睡觉也能睡死,”另一只狼妖不屑地动了动胡须,又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害怕地抖了抖,“别说了,赶紧把他丢湖里去,然后我们两个在手臂上划几个刀口,假装受到攻击重伤昏迷。” “这样真的行吗?假装这个人类小子被不明人物劫走……这……万一首领知道了……要不我们还是据实告诉首领?” “想死你就直说。”狼妖乙瞪了狼妖甲一眼,瞪得对方一个畏缩,“不管这小子是什么来头,他都是滑头鬼大人带来的。来的时候好好的,却在我们的看管下莫名其妙的死了,更要命的是我们根本无法解释,这屎盘子扣我们扣定了。角牙大人平时待我们再好,也不会为我们得罪滑头鬼,那可是短短几十年就组织相当规模的百鬼夜行的大妖怪啊,” 狼妖甲恨恨咬牙,又挠了布袋子一下:“都怪这个该死的小子!” 狼妖乙制止了他无意义的发泄:“别抓了,快把他丢进去,晚了被首领发现就糟了。” “说得对。” “噗通——” 水潭溅起巨大的浪花,有什么东西被沉进水潭。 “大功告成,走吧。” “走。” …… 两只狼妖的脚步声消失在水潭附近。两秒后,寂静无波的潭水忽的冒出几串水泡,本应沉入潭底的“尸体”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往水上冒。 刚刚醒来便发现自己险些被无声无息淹死的久律强压住积沉已久的窝火,欲求以最快的速度脱困,却被身体的不协调感阻遏。 就在他焦灼地感受着越来越强的窒息感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身后环住他,果断将他往水面上带。 “咳……咳……” 几乎一瞬间便被身后的那股力道带出水面,久律艰难地咳出呛进气管的水,略带稚嫩的声音与身后轻拍背部助他顺气的力道都让他一瞬间有了一种非常不妙之感。 稍稍垂下视线,映入眼帘的属于孩童的手让那不妙感瞬间印证成了现实。而来自身后的熟悉的声音,更将这不妙感成倍加持。 “现在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些?” 眉心忍不住一跳。久律缓慢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蔚蓝澄透的眼。 顿时,他突的产生一种微妙的想大开杀戒的错觉。 他微皱起眉,整理着脑中凌乱不堪的信息,慢吞吞而不确定地吐出一个名字:“……giotto?” 很快,后至的熟悉感让所有的不确定都变成了确定。 ……见鬼。 [改错] 作者有话要说:【2013-11-06】 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休养,所以耽搁到现在才更新,实在是不好意思t_t,悄悄爬回来更新~ 其实这是洗浴对话的另一种模式: 梦游子:我去洗澡了,等下我们好好谈谈。 giotto:需要帮忙吗?(要我帮你洗吗?) 梦游子:(青筋)不必。 第40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见鬼。 根据脑中残缺不全的记忆碎片与此时身体幼弱无力的情况,久律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又回到了某个妖怪横行的世界,再次成为那个叫律生的瘦弱孩童。 无法控制一再穿越的事态让他倍感焦躁,而将另一人一同牵扯进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更让他深觉烦乱,一如上次与云雀恭弥一同穿越被困在妖魔胃中的时候。 此时giotto已将周围的情况打量完毕。凛冽的目光扫视四周,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地方。 待确定了环境安全,他才低下头。等看到久律显然缩水了好几岁的模样,他不由错愕地微瞠起眸:“科札特,你怎么……” “我也想问。”久律强压住从肺部传来的暴躁感,死死盯着奇形怪状的茂密树木,“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现在所处的绝不是原来的世界。” 沉默伴随着冗长的呼吸。未几,giotto的声音触不及防地传来。 “……就和你最后给我的‘那封’信中所写的一样?” 一刹那,空气宛若凝结。 “……你可以这么理解。”半晌,才有含糊不清的答案传来。显然,这听起来十分敷衍的回答表明,对此问题久律并不想多作解释。 自再次相遇以来,他与giotto一直维持着沉默的默契,互不过问各自的经历,同时对百年前的事绝口不提。 或许是不知如何开口,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提及,他们守着各自的秘密,谨守自己的领域,不踏出,也不侵犯。 再次重逢的他们,与其说是阔别重逢的挚友,倒更像是相对沉默却又固执地抱成团的陌生人。 而如今,giotto首次提起百年前的事,如同率先打破了某项约定俗成的禁令,把被和平粉饰的隔阂与裂缝清晰无比地展现出来,撕扯着、推向某个未可知的方向。 水潭恢复平静,宛若一潭死水,全无波澜。 湖水的凉意侵入四肢,揽在他腰间的手却是温热而和暖。在冰冷湖水的反衬下,竟显得有些炙热滚烫。 久律皱了皱眉,正准备挣脱这让他倍感不适的局面,却不想下颚忽的被一股力道抬起,随即而来的是迅速覆盖整个视线的冰蓝狭瞳。 “你在排斥我?为什么?”giotto紧盯着他,不容避开的直视,竟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科札特……正如你昨晚所言,我们真该好好谈谈。” 继而,察觉到指尖触摸到的冰凉,giotto不由皱眉,眼中的蔚蓝愈加沉冷:“先上岸。” 不容拒绝地将身体有些发凉的久律捞上岸,将他带到背风的地方,giotto垂下眼,与久律对视的目光平静至极: “把衣服脱了。” 久律:“……” 就在久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giotto已褪下肩头被打湿的印着1字暗纹的黑色披风,指尖微动,那件黑色披风便变成半透明的灵体状,浸入披风内的水顿时失去依凭,全数落到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来;腕部一翻,那半透明的黑色披风再次恢复实体,变得干燥而柔软。 “……”真方便。 麻木地望着“披风自动甩干”的诡异画面,久律深感这一个月来看到的不思议场景比他十多年来遇到的还要多。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变了脸色,一把抓住扣在自己衣襟前的手:“你要做什么。” 迎着压低了声音的冷喝,giotto表情不变:“帮你把衣服脱掉。” 就事论事的陈述句与纯粹的关怀意味让人发怒不得。但话语中的诡异内容,仍是使得久律的额角疑似有一瞬的扭曲:“我自己来。” giotto点头,将干了的黑色披风递给久律,而后转身,用不知名的方法点燃了推在一起的枯枝。 背着火光,giotto的身形一闪,迅速透明化,又很快恢复实体。就在他解除实体化的那个瞬间,他身上的水珠全数落地,等恢复实体的时候,原本沾着水的头发与衣服全部干燥如初,就和之前那件黑色披风一样,像是从来都没有落过水。 “……”果然很方便。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久律维持着木然的表情,默默用黑色披风将自己裹紧。 然而下一秒。一件单薄的衬衫从天而降,蒙住了他的头与整个视线。 “把头发上的水擦干……若是在此处生病,会相当麻烦。” 耳边传来平和清冷的声音,久律扯下蒙头盖脸的衬衫,将湿哒哒的衣服丢到篝火旁边,转头看向另一侧。 giotto那映着火光的脸,仍然像是一尊仿真精美的雕像,就那么可有可无地坐着,如同不存在一般。 自再次见面起便一直持续的违和感,与记忆相悖,横亘不散。 久律拢了拢披风,注视着吡啵作响的篝火。 似乎有一瞬间,眼前的火光与百多年前巴勒莫城外的景象重叠。 同样的密林,同样的篝火,同样的对坐无言。 半晌,直到冷意渐渐退去,他才出声打破沉默。 “刚才在湖中,你提到‘那封信’,是想暗示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而已,你不必多想。” “没有疑问吗,对那封信?” “谁知道呢。”giotto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平缓飘渺,捉摸不定,“时间过得太久,已经记不太清了。” 久律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 一时间,湖边再度变得寂静无声。 十秒后,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不期然地打破了这死寂的局面。 久律望着不远处在地上砸了个大坑的巨鸟,一连串的六点省略号从他的头顶飞过。 giotto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遽变。他闪身掠至巨鸟身侧,在巨鸟腹部开了个口子,从里面拖出一个……人…… 久律不由瞪大眼,眼瞳一圈圈扩大。 怔了半秒后,他才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giotto。 他绝对没有看错……那个被从巨鸟腹部刨出的人,竟是那个与giotto长相颇为相似并持有彭格列大空指环的那个……自称是泽田纲吉的少年? 那少年脸上清晰地写着“终于得救了啊”的感慨,他抬头向giotto道谢,好不容易放松的表情却在看清giotto面貌的瞬间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待看到一旁脸色古怪的久律,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惊疑不定。 “你……你是……”泽田纲吉直直地盯着久律,像是认出了他,又因为他缩水了好几岁的模样而带着些许疑惑与不确定, 久律同样盯视着泽田纲吉,没有错过他眼中一瞬的了然与疑惑。 竟然能认出只见过一面还变了模样的人,难道是……超直感……? 久律紧盯着泽田纲吉,默认了他的猜测:“是你啊。” “你……你果然是那个——”泽田纲吉僵了僵,显然,他并不知道久律的名字。 “我姓真宫寺。”久律适时地接口,“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泽田纲吉懊丧地抓了抓头,似乎对这一眨眼就换了个场景的“奇遇”感到非常奔溃,“我只记得我好像不小心撞到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然后,就到这里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泽田纲吉不由抖了抖,心有戚戚焉地瞄了一旁的死鸟一眼,“还被这只巨鸟给吃进肚里,幸好我带着死气丸……”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词,未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听到泽田纲吉的说辞,久律的额角忍不住跳了跳。 是巧合么?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该不会又是那个工藤新一吧? 没有定论,但久律已默默地在心底留了个备注:以后见到工藤新一一定要绕道走。 同时,他想到了另一个备注在案的绕道对象——小泉红子。他本以为绕开诡异的小泉红子便可避免离奇穿越的再次发生,可惜并非如此。照目前这疑似无休止的穿越迹象看来,他还是免不了要去和小泉红子见上一面,就算无法解决问题,也要从对方口中问出这一次又一次附体他人的因由。 被动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好体验。 “对了,真宫寺桑,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感与莫名陷入灵异状况的懊恼感渐渐冷却,泽田纲吉注意到原先被他忽略的重点,不由急急询问。 久律揉了揉跳动的额角,脸色十分糟糕:“和你一样,遇到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 听到久律的话,泽田纲吉嘴部圆张,看起来十分吃惊。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和泽田纲吉说过一句话的giotto突然开口:“……你去了医院?” “诶?唔,是……” 像是有些惊讶对方竟然会和自己说话,泽田纲吉局促地支吾了声,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却没想到对方那颀长的身影忽然极具压迫感地逼近。 “你身体不舒服?”giotto蹙眉俯视着泽田纲吉,平静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其他。 “不,不是!”泽田纲吉小退了一步,迟疑地看向另一侧的久律,“是云雀前辈。自那天云雀前辈和我们……起了争执后,第二天忽然昏迷不醒,所以我才去医院探望。” 久律的表情慢慢变得古怪,通过泽田纲吉的描述,他可以确定云雀恭弥一直滞留在这个地方,没有回原来的世界。 “对了,你那个云雀前辈叫什么?” “咦?”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人会主动询问云雀的名字,泽田纲吉稍稍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两人相似的眉眼,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云雀学长的名字是云雀恭弥……那个,真宫寺桑,你是云雀学长的兄弟吗?” 正暗暗记住云雀恭弥的名字以便下回见面不会再乌龙地错喊“云雀大王”的久律闻言一愕,脑中似乎有什么波动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他脸色不变,随意地往giotto的方向一指:“你和他是兄弟吗?” 泽田纲吉顶着来源不明的压力看向怎么看都给他以莫名的压迫感的金发青年,僵硬地摇头。 久律收回手,揽紧身上的披风:“所以我和云雀也不是兄弟。” “……”这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泽田纲吉心底小人早已跪成orz状,他瞅了瞅气场古怪的二人,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诡异,默默怀疑自己是否误入了冷战区以致被争执冷战的双方无辜地迁怒了。 giotto没有出声,他看向无甚表情的久律,眉间蹙得更紧。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在久律的脸上看见了半惊讶半恍惚的神情。 “怎么了?”他扶住他的肩,声音里多了一分难以察觉的焦急。 久律回过神,收起眼中的讶然:“没事,大概是我幻听了。” 就在刚才,他的脑中出现一个奇怪的女声,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可以辨别出其中的呼唤意味……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声音,似乎属于那个救了他与云雀,并自称是他们身体本尊父母好友的……叫翠子的巫女? 忽的,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正当久律想要开口提议离开,一段对话如闷雷般击断了他的初衷。 “那个,请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将泽田纲吉纠结复杂的神色尽收眼底,giotto敛眸,淡淡地往久律的方向扫一眼,唇角微微上扬:“科札特。这是我的名字,你可以这么称呼。” 久律:“……” 这一口老血哽住喉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好名字亲的地雷,么么哒,请选择被推倒(加更)or推倒(番外点单)mode~】 表示身体持续好转,赶紧过来撸一章~~近期语言中枢已崩坏,导致脑细胞被折磨了好久才勉强敲定这章……咦这疑似两个人都在闹别扭的情况是肿么回事(抱头)果然大纲于我如浮云吗吗吗…… 于是……据说病弱状态很容易被蛀虫啃了大脑,上一章果然很不靠谱,各种bug各种可怕的黑洞,现已偷偷修改。 近期尽量更新,至于速度问题——因为11月17日和11月25日各有一门非常重要的考试,关乎前途……于是……乃们懂的。 第41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碧草迷蒙的林道,雪衣红裙的巫女迎风急掠,全力朝某个方向急赶。 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一身碧色布衣的男孩稳稳跟在她的身后,眼中藏着愤愤不平之色。 “翠子大人,那两人招惹上滑头鬼那样的大妖怪,害得我们计划全失,就这样放任他们自行离去不好吗?为何还要把那两个麻烦找回来?” 巫女翠子没有回头,仍不懈地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这块地区妖魔密集,且没有强有力的大妖怪束缚,怎么能留那两个没有任何灵力孩子在这里?” “那又怎么样,我可不相信能独自在妖魔横行的乱世活这么多年的孩子会普通。”碧衣男孩撇嘴,他好不容易利用滑头鬼把那两个讨厌的小鬼赶走,又怎么会允许那两个包袱回来?何况巫女翠子捡的那两个小鬼是没有灵力没错,但能在妖怪肆虐的地区摸爬滚打活那么多年,就算没有灵力也有别的自保手段。就像他那晚看到的一样,那个叫什么弥的臭屁小鬼和那个叫什么律的讨厌小鬼那树枝都能斗得猎猎生风,他才不会因为心里那可笑的恻隐去管他们两个的死活,“就算您不去管他们,他们也不会死在这里。那天的情形您也清楚。您救了他们,那个叫什么弥的小鬼却还对您摆脸色看,甚至还引来滑头鬼扰乱我们的计划。我们现在去找他们,不仅得不到感谢,说不定他们还不领情。又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巫女大人,您可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啊,又怎么可以被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拖住脚步?” “够了,碧衣。”巫女停止赶路,转头瞪向碧衣男孩,黛眉紧蹙,眸光微冷,“再说一句,你便回自己的村落去吧。我们的职责,是除尽妖魔,而不是抱怨,或是索求人们的感谢的尊敬。” 携着不弱警告意味的冷声使得碧衣男孩一凛,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忿忿之色。 “是,碧衣知道错了。”碧衣男孩脸上带着羞愧,恭顺地低下头,嘴角却不屑地撇开。 ——那也得那两人有命等着他抱怨才行。 # 同一时刻,离巫女碧衣二人足有百十公里的狼牙山脚,久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鼻子,忍住莫名想打喷嚏的冲动。 久律面无表情地望了眼以“科札特”之名自称的giotto,与之略带挑衅意味的目光相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虽然心里有些怪异,但他直觉地避开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对对方疑似挑衅的言行视而不见。 但当听着泽田纲吉当真一口一个“科札特”地围着giotto询问诸多疑惑,久律又深感堵在自己喉头的那口气血怎么都咽不下去。 “我们快些离开吧,刚才这只鸟妖掉下来的动机这么大,恐怕会引来……” 久律本只是秉着对脑中莫名出现巫女翠子声音的忌惮和少许岔开话题的打算才建议离开这里,却没想到他的话不过说了一半,就有一群古怪的巨鸟鸣叫着出现,在三人头顶盘旋。 久律:“……” 迎着giotto似笑非笑但怎么看都是在暗示他乌鸦嘴意味的目光,久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异常的糟糕。 怪林高空,几只领头的巨鸟正低鸣私语。 “下面哪个小子是碧衣大人的目标?” “你管他哪个,全部吃了让他们成为‘镜’与‘梦’的养料就是。” 几只巨鸟互视一眼,俯冲着往地上三人扑去。 “咦咦咦?”望着每一只都足够遮天蔽日的大鸟与几十只一起气汹汹扑过来的架势,泽田纲吉瞪大眼,动作麻利地吞了颗死气丸。顿时,他的额头冒出一团橙色的火焰,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一变,变得冷静而果决,宛若一个率领千百战士赴敌逆转危机局势的将领。 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泽田纲吉与百年前多次只身逆转危局的彭格列初代首领重叠。 久律一僵,转头望向一旁收敛了所有锋芒一副风淡云轻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关注模样的giotto……或许该说是这个生前作为彭格列初代首领的存在,蓦地生出一股微妙的情绪,带着无法描述的荒谬感。 待想到如今属于泽田纲吉的象征彭格列首领的指环,以及泽田纲吉与giotto足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一个早已确认的猜想此刻进一步得到验证。 “……他是你的后代?” 正不动声色估量着巨鸟战斗值的giotto闻言偏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久律一眼:“算是吧。” 久律没有察觉giotto话中的深意,此刻他的注意力正全数集中在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巨鸟上。 “不好。” 他的脸色逐渐凝重。如果天上飞着的巨鸟妖物仅仅是这个世界常见的普通吃人妖物,他根本不会多作无谓的担心。论肉搏,在场的三人未必会处于弱势。但依照眼前鸟群的种族特征与他此时这具幼小身体的记忆来看,眼前的巨鸟,竟是令大妖怪与大能者都深为忌惮的天赋幻术妖族——镜鹰与梦鹰。作为曾经与幻术师共事并关系良好的存在,他清楚而深刻地知道幻术的可怕之处。更遑论是这由一个幻术天赋群体加持的复合幻术,那可不是一加一简单的效果叠加。 几只巨鸟俯冲了百余米,便停在距几人头顶二十米高的空中盘旋,不再靠近。 对此,泽田纲吉脸上浮起一丝疑惑,giotto却是眼眸微沉,似是回忆起什么极不愉快的事。 “他们在发动组合幻术。”giotto蓝瞳中溢出了一丝戒备,他一把抓住久律的手,十指相扣,低声嘱咐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放开。” 紧接着,他丝毫不理身侧某个缩水成弱势男童的少年那奇差无比的脸色,伸手将泽田纲吉拎到自己身后:“退后,纲吉,这不是现在的你能应对的。” 几乎就在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像是突然被扭曲了一般,日月崩裂,黑白颠覆。 视觉紊乱,giotto索性闭了眼,以心为眸意识为镜,警惕地感受着四周的变化,不错过每一个微弱的气息变化。 下一秒,他指间握着什么的触感骤然消失,心脏不由一滞,随即一紧,下意识睁眼,警惕地戒备着身后逐渐靠近的气息。 没有察觉到恶意,他便不出手,保持着随时制服对方的警惕,任由身后的手勾上自己的肩。 giotto神色不动,视线平静地投映在前方,注视着前方的景象。 白色系的布置,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熟悉的布置,甚至连墙上分毫毕现的动物涂鸦都无比熟悉。 ——那是久律昨晚梦游时在病房墙上画的。 面对与记忆中的医院病房毫无差错的景象,以及那副天上地下仅此一家的某人的涂鸦,giotto冷然的神色微变,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拜他曾经的好友与拍档,19世纪数一数二的幻术师戴蒙·斯佩多所赐,他虽不会幻术,但对幻术的了解,并不比幻术师少。 giotto很清楚,幻术是依靠幻术师的精神力,将幻术师脑海中的画面真实地展现出来,借以作用于他人的大脑影响他人的感官让人分不清真假的一种攻击精神的天赋能力。甚至于强大的幻术师还能借用幻术直接攻击受术人的*,即让受到精神攻击的人误以为自己受到真实的物理攻击,从而*被神经中枢控制自动走向与幻觉相似的破坏与灭亡。 但是,幻术师施展幻术有一个前提:幻术中的场景必须是幻术师经历过或是能够想象的东西。 也就是说,不管某个幻术有多么高深、有多么真实,它都是人为想象模拟出来的场景。 凡是幻术师所不知道的东西,幻术师都不会有能力凭空模拟出来。 所以,目前这是个什么情况?照理说这能够施展幻术的怪鸟不可能获悉他与科札特(久律)的记忆,甚至连科札特梦游时乱画的图案与具体位置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莫非,这并不是幻术所制造的场景? “喂,giotto。” 勾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缠得更紧了一些,从身后传来令他无比熟悉的声音,杂着少许不满,“你在发什么呆,从刚才起就一直闭着眼,叫你也不回答……难道灵体也会睡觉做梦?” 滚热的气体喷洒在他的脖侧,身后的人进一步贴近他,胸膛与他的背脊紧挨在一起。 独特的触感使得giotto浑身一僵,急速旋转判断着一切真假的大脑瞬间罢工。 这触感…… giotto垂下视线,果然见到自己上身竟不着半缕,而依据后背那让他发僵的触感,很显然,身后那人的上身同样什么都没穿。 giotto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想将身后的人甩开,但眼前这明显不是幻术又分不清真假的情景让他无法轻举妄动。 在无法确定真假的情况下,他不允许自己有伤害那人的可能。 “giotto,为什么不说话?”身后的人仍维持着让他浑身僵硬的暧昧姿势,赤x裸的胸膛紧贴着他同样赤着的后背,滚烫得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点燃一把烈火,“不是说了……要好好谈一谈吗?” giotto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抑制住心口深处的莫名悸动,猛地抓住挂在他肩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手。他侧过头,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俊隽少年,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确定与猜疑,以及几分试探:“……科札特?” 从后方贴着他的少年冷下了脸,往后退了一些,与他分开:“科札特?在你的心中,我到底是那个就算不同意也要附和你,一个代号为‘科札特·西蒙’的回声虫,还是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对你有所保留甚至不诚,却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至交?” 少年环臂冷笑,深褐色的眼中冷漠地倒映出giotto瞳孔骤缩的模样;他的言辞刺骨,声音却轻柔得仿若亲密的低喃:“giotto·v·vong,战无不胜的南区英雄彭格列1世,你当真把我当过朋友?你所看重的,当真是我这个个体,而不是‘科札特·西蒙’这个无条件支持你的友军首领的身份?” “……你就是这样认为的?”giotto脸色极冷,尽管他对眼前一切的真实性持保留态度,深知这一切极有可能是敌方的诡计,却仍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愠怒与刺痛。 “那么……”少年的眼神突然缓和了下来,不再尖锐,甚至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那么,你为什么执着着‘科札特’这个名字,从未唤过我的本名呢?你早就知道我的本名了,不是吗?” giotto僵在原处,一瞬失去了所有的言语能力。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柄小锤子击中,理智与伤痛都被轻巧地砸开,暴露出心脏最中央潜藏已久的真实与悸动。 少年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因为常年练剑而长有薄茧的手,触及脸颊的感觉,却让他深深地堕溺其中。 “叫我律……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你是在叫别人。” 噗通——噗通—— 早已失去生命的心脏,被此情此景一遍又一遍、轻而易举地敲击着。而眼前少年涌动着患得患失与期许澎湃感情的双眸,更是如同将他吞噬的罂粟花丛,让他甚至产生一种想要永远堕溺其中的冲动。 giotto突然笑了出来,低低的,缓缓的。 他眼中的情-欲迅速褪去,变作不可捉摸的深邃。 “玩够了吗?”giotto抓着轻抚自己脸颊的手,用力握紧,不带任何犹豫。 少年脸色微变,他抬头直视giotto,脸上的笑意渐冷:“怎么,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我对你这样,这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 giotto微虚起眼,强行忽略心中被对方一言一行牵动的异样感,冷笑讥诮道:“别开玩笑了。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美梦,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本人对我说这些话。” 被制住一只手的少年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即,那错愕转化而滔天的恼怒。少年勾起唇,眼中的柔情彻底褪去,重新被冷笑取代: “你以为……我是冒牌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好名字酱与母上大人的二次投雷(捂脸),欠债好多好忧心,待我忙碌过来,必当努力还债(鱼板面泪) 幕后小剧场: g爷(沉吟):作为被色x诱的一方,我压力很大。 梦游子:……(咬牙)导演,请、你、出、来、解、释、一下! 扇咔嚓:(望天)今天天气真好。 第42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giotto没有接话,只冷冷看着兀自愤怒的少年。 见到他的态度,少年脸上的怒色更甚:“当真可笑。因为不符合心中对你的理念无条件支持的‘科札特·西蒙’,所以你便认定我是冒牌货?呵……还真是让人心寒。” “若你真是他,就不会问出这么可笑的话。”giotto冷眼盯着少年,一句一顿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自然会以强有力盟友为重;而作为一个会被私心左右的人的个体,最在乎的只有能够托付后背与真心的挚友。” ” “呵……真心?”少年讥嘲地打断giotto的话,眼中承载着露骨的不甘与憎恨,“你,如何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你若当真重视,当初又怎么会放任戴蒙·斯佩多针对西蒙的行动?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却仅仅为了麻痹戴蒙·斯佩多的警惕,装作对他的行动一无所知,只在暗处派遣守护者前去援助西蒙家族。你让整个西蒙精英队为了你的计划冒险,最终全军覆没,这就是你的‘真心’?” 咄咄逼人的话尖锐而猝不及防。giotto一僵,许多被刻意遗忘的画面一幕幕如潮水一般疯涌进脑海,淹没理智。 「彭格列不能失去戴蒙。」 「与戴蒙·斯佩多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危急局势,彭格列内部迫切需要团结与和平……哪怕是徒有其表的团结和和平。这是共识。」 「再给戴蒙一个机会吧……我不想对曾经的朋友下手。戴蒙他……不是敌人。」 「以戴蒙与科札特的关系,戴蒙他绝对不会对科札特出手。」 「为了这虚伪的和平……不能让戴蒙发现我已经疑心于他,gatling,纳克尔,朝利,西蒙那边就拜托你们了。」 「抱歉giotto,我们前去救援的三队人马都在半途被不明势力堵住,等我和纳克尔阿诺德冲破防线赶到的时候,西蒙精英队和科札特已经……」 「giotto,你……真的没事吗?」 「不,他没死!如他所说,他得到了解脱,回归故里…… 一定是……!」 「boss,我们的人在旧战之城发现了西蒙1世的遗骸。」 「……」 「giotto!你——」 「够了giotto!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他已经死了,死了!」 「放过你自己吧……」 少年冷眼看着眼前人似是陷入回忆的沉默深渊、眼瞳被金色的碎发遮盖看不出任何神情的模样,恶劣地弯起唇。 他徒步走近giotto,线形姣好的脸庞有一瞬的扭曲,倒映在他手中利刃的光洁刀面上。 但当他手中的利刃刺透对方胸口的时候,他蓦然愣住,惊愕地瞪着没有漫出任何鲜红的伤口。下一秒,一股刺痛攫住了他的颈部,使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惊恐地瞪视着近在咫尺的金发青年。 “我还以为你能够完全窥视到我的记忆,这才能将一切都演得分毫不差。”眼前金发青年的微笑宛若融化冬雪的春水,看似温和平暖,滴在人的心头却是无比的冰凉,“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你如果真有窥探记忆的本事,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就是已亡之人,利器根本无法对我产生任何威胁?” “怎么…可能……”少年的眼瞳一圈圈地扩大,诉说着全然的费解与难以相信,“就算如此,这个人明明是……” 你的弱点…… 然而少年终究没能来得及说出最后的几个字,冰凉的锋利已割断了他生机,让他重新化为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雾。 giotto将那团云雾握在手中,眼神平静无波,但被注视着的人能轻易地从其中看到一丝嘲意,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讥诮:“那又如何?类似的噩梦我已经十倍百倍地品尝了一百多年,你制造的这种程度又算得了什么?” 轻描淡写的语句说完,他的手微一用力,便将那团云雾捏了个粉碎。 “真是抱歉,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被人窥视想法,更无法容忍冒认的行为。还有……多亏你的帮助,让我找回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真是多谢了。为了表示感谢,我会找出背后的施术者,留他一个全尸。” 云雾消散殆尽,而周围那些旖旎暧昧让他心烦的布置也如同破碎的泡沫一般化为灰烬。 但giotto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就在刚才,他杀死虚假影像的那一瞬间,最为果决,也最为烦躁。 就算明知道那是虚假的影子,也仍然无法阻止压迫的窒息感。就像是……亲手杀死那个人一样。 相当糟糕的体验。 或许是因为迷惑人心的术法被他破解,自幻境破碎时起,幻境外的黑雾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暴露出它的真实样貌。 这是一个大约百平米的黑色封闭空间,泽田纲吉正抱头蹲坐在空间的一端,眼神迷乱,像是陷入了什么苦恼的事。 见泽田纲吉安好无恙并未受伤,他心下稍松,扫视的目光没有停留,落在黑色空间的另一端,某个被强迫缩水成男童的少年身上。霎时,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沉得更甚。 他几步迈至久律身前,沉眸盯着后者恢复清明的眼与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压抑忍耐着什么:“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只是碰上了一群乱叫的虫,心情有些糟糕而已。”久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巨力死死攒住手腕。 “‘没什么’?这种信口随来的敷衍,你还要说几次?”将对方脸上的愕然尽收眼底,giotto沉冷的眼瞳中宛若翻滚着暗金色的火焰,“对你而言,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被逼进生死的危境,只要未被发现,就永远对我隐瞒或敷衍吗?一百年前也好,现在也好,难道在你的心中,从未真正把我当过……可靠的同伴?” 质问在最后关头避开了某样呼之欲出的东西,他的眼中重叠着恐慌的剪影,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再一次目睹那让他惊恐无措的场景:剧烈咳嗽的红发少年错愕地侧过头,鲜红刺目的液体从他苍白修长的指节蜿蜒而下,无声地低落在土层之上。 就在那晚的前一天,当他问及红发少年有异的脸色之时,得到的回答分明是让他痛恨了无数次的“心情不好”。 「如果能够再仔细一些」「如果能够早发现」与「为什么会被欺瞒」,诸如此类这般的心情和许多无法抑制的负面情绪无可控制地相伴而生、疯狂滋长,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或许是不想被担心」,「或许是太过逞强」,他为科札特找了诸多原因,也为自己找了诸多理由。 而当他在随后几天意识到戴蒙·斯佩多对科札特·西蒙的身体情况有意无意地关注的时候,原先自我宽慰的猜测变得万分可笑起来。 再联想科札特与他相处以来一直若有若无的浅薄隔阂,他竟荒谬地生出一股被排斥在外多余感。 戴蒙早已得知/被告知科札特的身体情况……那么,一直被隐瞒的自己又算是什么? giotto不知道,就在他撞破科札特·西蒙一直以来隐瞒的身体情况的那一天,离他不远的暗处墙垛里还躲了个戴蒙·斯佩多。 因此,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叠加的误解成了百年难解的心结。一句在他心中成型已久的话,终是不可避免地涌出。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比不上戴蒙·斯佩多?” 原本被giotto的质问语气弄得心情极度不爽的久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兀的呆了半秒,随即嘴角隐隐抽搐,像是突然离奇地长出了一条尾巴又被人一脚踩断,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又被这个空间影响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就在嘴角的抽动的迹象渐渐的时候,久律果断放弃了抑制,借开口的动作稳住面部神经。 “等等……这关戴蒙……斯佩多什么事?” 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久律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我说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是真觉得刚才的事没什么,一群蹦跶的小丑而已,没什么谈及的必要。” “是啊,在你看来,一百五十年前身体濒临崩溃的情况也‘没什么’,根本没有和‘外人’谈及的必要。”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久律忍无可忍地皱眉,觉得此刻的giotto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幻觉凝成的了,你……”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在不经意抬头间被眼前人的目光硬生生地惊至溃散。 那目光中剧烈凝滞的复杂情感,骇得久律猛然瞪大眼,下意识地挣开giotto紧抓着他腕部的手。 “你——!”迎着giotto惊疑错愕的目光,久律顿感自己眼角突突直跳,似乎有什么脱离预计的不妙事情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因着giotto的目光,他想起了,先前在幻境里看到的……giotto凝视着他们两人通信信件时的眼神,以及收起信笺时的动作。 ——温柔暖润,珍之重之。 此情此景,与幻境中疑似上帝视角的穿越画面,都让他感到了森森的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回归!!提前一天码出来了!!! 内牛满面 第43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久律还未探清那汹涌目光中所包含的意味,giotto的眼神便已恢复成往日风云不惊,如同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错觉。 在他疑惑不定的注视中,giotto走到泽田纲吉那边,和刚刚凭借自己的意念突破幻境的泽田纲吉交谈着什么。 ……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望着那边容貌相似、正融洽交谈着的两人,久律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协调感,尤其是当他看到泽田纲吉无限接近亲近信赖的眼神之后。 该夸一句彭格列血脉直觉的强大,还是血脉之间冥冥注定的联系? 久律移开视线,仔细打量这个孕育幻境的黑色空间,无端的有些烦躁。 他没有告诉giotto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幻境,一方面确如他所说的那样,觉得没有谈及的必要;而另一方面,他之所以不想提及他所遭受的幻境,与那幻境本身也有着一定的关联。 在幻境中,除了以各种视角“观看”百年前彭格列众人不为人知的言行举止,出现最多的,便是西蒙家族那死去的七十人精英及其亲属好友的悲痛面孔与无声谴责。 「为什么我们都偏居一隅了,那些刽子手还不放过我们?」 「不是首领的朋友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要是1世不那么大意,不以精英队所有人的性命去赌他那信誓旦旦却脆如泡沫的友谊就好了。」 不对……那从来不是他的本意。 他虽想坚守对挚友的信任,想要赌一把,但从未料到那样的后果。他猜到戴蒙·斯佩多可能会背叛,却从来没想到,对方会想要自己与西蒙一族所有精英的命。 「呜……默克!你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受人欺凌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1世啊,老夫早就告诫过你不要轻易冒险了……唉,如今说这些都无用了,刚极易折自是必失,刚极易折自是必失啊……」 满目的哀恸面孔,满耳的泣诉声,像是一把把无声没入心脏的剪刀。 即使明知幻境中出现的人与事有极大的可能是虚假虚幻,也清楚的明白以百年前时西蒙一族的凝聚力与当时西蒙成员的淳朴,埋汰怨怼首领这样的事绝不可能出现,他仍然感到十足的不好受。 这“千夫指”的景象,实际上是潜藏在他心底深处最难以解开的疙瘩,混杂着愧疚与自责,憎怒与恼恨,是他自从回到现世以后便一直下意识避开去想的阴霾。 恼恨着轻信、自负、鲁莽的自己,更恼恨着罪魁祸首。 或许也因为这个过于刻骨的血的教训,他不想对giotto透露太多,这些日子以来也都尽量避免与giotto直面相对,避免过多地提及百年前的种种。 即便是挚友,彼此间也当保留一线,不应付诸完全的信赖与诚意……这样的理念取代了原先的坚持,连带着让他对giotto的态度也越加的保留……如同唯恐giotto,会变成第二个戴蒙·斯佩多一样。 这对giotto并不公平,他明白。正如百年前因为种种原因而对giotto持续了多年的迁怒与偏见。但即便再怎么对giotto有愧,他也不会愚蠢地将过去的错误重犯一遍。第二次同等的惨烈代价,他支付不起。 收敛心神,久律正要走向那两人以商量破开幻境的方法,却不想才刚刚跨了两步,就有一阵裂帛般撕裂的声音伴着轰鸣声从空间的上方传来。 “破!” 随着一声娇叱,看似狭小实则找不到尽头的黑色空间霎时裂开无数缝隙,像是破碎的陶瓷品猛地向外炸开。 在空间炸开的一瞬间,giotto拎着泽田纲吉出现在久律身侧,随即,道道刺目的天光从上方投照而下,久居暗处的眼瞳无法适应,使久律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光源。 “律生,你果然——”如释重负的女声兀的戛然而止,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抽气与弓弦绷紧的声音。 突然出现的凛冽杀气让久律不由一惊,也顾不上刺眼过强的日光,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眯着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个曾助他与云雀恭弥逃离巨怪胃袋的翠子巫女,此刻正一脸凛然凝重地紧盯着他们这边,雕工极好的黄花梨木大弓此刻被她举在身前,弦如满月,只差一步便会射出的羽箭正直直对准他们的方向。 久律的心不由一沉,他一面紧盯着那寒光粼粼的箭镞,一面用眼角余光关注四周。 以巫女翠子为圆心,四周一片狼藉。在身体原主记忆中强大到连大妖怪都深感棘手的群居妖怪——镜鹰与幻鹰,此刻竟稀稀落落地倒在树木周围,汩汩地喷涌鲜血。十几只巨鸟,全数在列,都是一击击杀,没有一只逃出生天。 即便是这个世界巫女的力量对妖魔鬼怪有天生的克制作用,能够一口气击杀这么多高级鸟妖,还是一击击中擅长幻术躲匿速度奇快的鹰妖族要害,这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可见巫女翠子的实力,深不可测得令人心惊。 久律下意识地抿紧唇,戒备地盯着巫女翠子:“巫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对着他的质疑,翠子没有应答,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予。 久律这才注意到,巫女翠子的箭虽指向他这边,但并非针对于他,而是瞄准站在他旁边的……giotto? 心中一突,他正待再说什么,却见巫女翠子横眉冷目,拉弓满弦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律生,还不过来!” 被蒙头盖脸呵斥的久律顿觉有些发懵。无论是巫女翠子的举动,还是她的语气与话语,都让他百分百的无法理解。 “巫女大人……”久律忍无可忍地皱眉,就算眼前的人真曾助他脱困,他也不能容忍对方不问青红皂白地用见血封喉的箭指着giotto,更别提对方对他与云雀的“帮助”其实并没有那么必要而不可或缺,“您究竟……” “翠子大人!”落后巫女百米远的碧衣男孩此刻终于赶上,见到眼前气氛压抑针锋相对的场景,碧衣男孩不由一愣,他的视线飞快扫过铺陈了一地的鸟怪,最后担忧而犹豫地落在满脸冰寒的巫女翠子身上。 “巫女大人,您没事吧?”他隐晦地朝久律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语调轻松地劝解道,“一个鬼魂而已,又不是什么厉鬼,您不必这么严正以待吧?” “而已?你好好看清楚,碧衣,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鬼魂!”翠子的嗓音高亮而铿锵,夹杂着任凭谁都能听出的怒意与忌惮,“凡是凝成实体的鬼魂,早已不是普通的灵,而是不折不扣的妖怪!你瞧他身上浓郁的气,不知混进了人世多少年!这样一个对村镇有威胁且主动接近人类的存在,又怎么能放过?” 闻言,碧衣男孩便不再说话了,只安静地站立一旁。然而,久律却清楚地从他脸上看到诸如幸灾乐祸与玩味之类的东西,冰冷的视线多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早在初见的那次他便察觉到这碧衣男孩对他与云雀恭弥抱着莫名的敌意,那时他只暗自警惕着,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那种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敌视别人的人多的是,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他都懒得理会。而在刚才,碧衣男孩看似劝解实则在危急的局势上火上浇油的行为算是成功惹怒了他。 不过也拜这个碧衣男孩所赐,他好歹也明白了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发展是怎么回事—— 敢情他们是以“鬼魂凝聚成实体则演变成妖怪”这个逻辑为由,把giotto当成了妖怪? 他是不知道这个深不可测的巫女翠子有多强,但托身体本尊记忆的福,他深切知道巫女射出的破魔箭对怨灵的伤害有多大。 虽然giotto不是怨灵,但是…… 久律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破魔箭与giotto之间,同时思维飞速运转,继续寻找能够脱困的方法。 最终,脑中纷乱的画面在其中一个画有问号的图像上定格。 他早在初见之时就注意到,巫女翠子似乎对他目前这具孩童身躯的本尊的态度很不一般,他虽然猜不出其中的缘故,但结合对方初见时对他和云雀恭弥熟稔且毫不怀疑的态度与那半真半假略显违和的关心,以及先前他在脑中诡异地听到翠子声音的离奇情况,都足以让他确定,这具身体与巫女翠子存在某方面的关联,至少确如翠子所说,她与身体本尊的父母熟识。 那么…… 久律下意识地眯起眼,对巫女蹙眉催促他快点离开的话语听而不闻,只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 “请巫女大人不要用破魔之箭对准我的朋友,我的这位朋友并非什么妖魔,我可以以性命担保。若您执意对他出手,那么……即便你曾助我脱困,我也将视你为敌人。” 巫女握弓的手微乎其微地颤了颤,深紫色的眼瞳遽地一缩。 一旁的碧衣男孩嗤笑一声:“不是妖怪?以性命担保?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等你发现他是妖怪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连后悔都没命后悔,又拿什么担保?” 碧衣男孩的话似是提醒了巫女什么,使得原本有些失神的巫女目光重露坚定。巫女翠子疾速向前踏了两步,而后迅雷不及掩耳地松开拉弦的手。 染着淡淡白光的羽箭,势如破竹地射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擤鼻涕继续奋斗 感冒好吐艳qaq,亲们一定要注意防寒与饮食啊阿嚏(揉鼻子 第44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泽田纲吉觉得这几日的发展太过挑战他的承受力极限,并不断刷新着他的三观,甚至比得上被鬼畜婴儿reborn告之自己是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候选人并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高科技产品折磨时所受到的冲击。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 先是在他看来如同神一般存在(妖魔化)的云雀学长毫无缘由地离奇昏倒,然后是他在去医院探望昏迷不醒的云雀学长的时候因为撞到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而莫名其妙来到荒郊野外,被一头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野兽吞吃入腹。等他好不容易死气化逃出生天,见到一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人不说,紧接着又被一群稀奇古怪凶残无比的巨鸟攻击,在幻境里被一千万个reborn轮番鬼畜了一遍……现在竟然还突然冒出一个穿着巫女服的美女,说那个和他样貌相似且让他倍感亲切的金发青年是妖怪?! 他到底是来到了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啊摔。 纲吉少年头痛地表示:这一个接一个没消停的信息量是不是略大了些? 可惜不等他消化完这庞大的信息,一支寒光凛冽的羽箭唰地射向他身旁的金发青年。泽田纲吉被惊了一跳,喊了句“小心”,顾不上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动作麻利地掏出战斗必备·死气丸。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吞下死气丸的那一瞬,眼前金光一闪,那个因为巫女翠子的话而在他的心中被蒙上神秘色彩的金发青年同时拎起他和真宫寺,轻巧地避开快如雷霆的箭的影响范围。 他手上的死气丸,咕嘟嘟地掉在地上。 而后,他听见头顶传来金发青年的轻笑声:“巫女翠子?也不过如此。” 泽田纲吉大汗,抬头望去,果见巫女怒色更甚,新搭在弓弦上的羽箭发出更加刺眼的白光,以比之前快三百的速度朝他们射来。 金发青年仍是拎着他们轻巧地避开,可这次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随着他们的移动偏转方向,紧紧咬着他们后方三米处不放。 泽田纲吉看得心惊胆战,他正要重新掏颗能让他进入战斗的死气丸,却不料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迷住,旋即,一股强大的斥力从他的身侧爆发,险些将他撞飞。纲吉少年骇了一跳,那股斥力的压迫感太强,要不是金发青年一直稳稳地拽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古怪的斥力从出现到消失不过0.3秒的时间,就在斥力消失的刹那,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玻璃制的东西被狠狠击碎。 泽田纲吉忙乱地睁眼,咋舌地瞪着停在半空的羽箭。 不……不是停在半空。 泽田纲吉盯着羽箭四周呈龟裂玻璃状裂开的空气,倒抽着凉气想到曾经看过的怪谈录中出现的一个词——结界。 他刚疑惑这神奇的东西又是怎么冒出来替他们挡住巫女破魔箭的时候,一声粗犷而分贝极大的怒吼从千米外的山腰处传来。 “玛丽她邻居的是哪个蠢驴毁了本大王的结界!” 大嗓门震得泽田纲吉头昏眼花,耳膜像是要被穿破了一样。 巫女脸色一变,迟疑了半秒,还是返身挡在碧衣男孩身前,手中的弓箭指向林间的另一个方向。 不消几秒,原本响彻天地却仿佛远在千里外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弓箭所指方向一个站在高大古木下的灰毛狼妖。 “哪个愚蠢的人类在我狼牙山角牙大王面前撒野……啊咧?”灰毛狼妖看清巫女翠子的面容后,豆子大的圆眼眨了眨,又抬起爪子揉了揉,垂在身后的长尾巴可疑地颤了下。 紧接着,他重拾大嗓门,毫无节操地朝身后大喊:“次奥!滑头鬼!奴良滑瓢!老伙计!快来助我!世上最可怕括号没有之一的女人杀上门来踢馆子啦!你再不来你伟大的妖狼王角牙大人今晚就要绝后了你怎么忍心——” 纲吉少年目瞪口呆。 “闭嘴,老匹狼。”一个痞子样的银发帅哥扛着大刀掏着耳朵出现,一脚把大嗓门狼踩在地上。 巫女翠子的脸色愈加紧绷,她死死盯着刚刚出现的两个大妖怪,不敢有丝毫放松。 眼前的两只大妖怪可不是什么默默无名烂大街可随便砍杀的杂碎妖怪,先不提他们都是率领一方妖怪的首领,就凭他们本身在妖界排得上号的实力,就足够让她忌惮。即便是她这个第一巫女,在不付出代价的前提下也无法轻易从他们身上讨到好, “妖狼王,滑头鬼?哼……”巫女冷哼一声,锐利的视线如箭一般射向左右手各拎一人急速远去的金发青年,没有追上前。 比起更难缠的两个大妖怪,那种由幽灵演化而成的妖物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 何况,以她的灵力感知,也不怕他逃到哪去。 只是…… 翠子的眼暗了暗。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有狼妖布置的结界,只是她急着试探对方,想要把他逼离那个人类少年和律生的身边,再加上大妖怪的结界并不好破,她坚信只要她不动那个结界,便没有人能破坏那个结界,引来狼族的大妖怪。只是她没想到,她巫女翠子竟然也有被人摆了一道的时候!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从那个实体化的幽灵身上涌出一股奇特的力量,引着她的破魔箭撞上狼牙山的结界。第二支破魔箭不似第一支的试探,可是承载了她十分之七的力量,自然是轻易击穿了狼妖王布下的结界,并惊动了这座山的地头蛇——狼妖王角牙。 如果刚才的事不是凑巧,之前那个幽灵的一言一行都是计算好故意为之的话……那个幽灵妖怪绝对留不得! 巫女翠子抬袖将碧衣男孩扫至身后十米外,旋即拉弓,嗖嗖嗖齐射三支锋利箭矢,携锐不可当之势冲向妖狼王角牙与滑头鬼。 “还算那几个小家伙识趣,没有朝着我们狼牙山峰的方向跑。”狼妖角牙注视着giotto等人飞速远去消失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叹了句。 如果那三人不识相往他大爷的山头跑,把他们当后盾,那他妖狼大爷不介意顺手拍上一爪子送他们去西天。不过既然他们还没有被巫女翠子吓坏了脑子,又有第一巫女这个拉妖怪仇恨的mt在,他妖狼大爷也就懒得管他们了。 “啧啧,这么可怕的破魔箭都射过来,你还看那边,不怕被射出筛子?” 滑头鬼冷嘲热讽地觑了妖狼一眼,优雅地抬起脚,将他踹到一边,避开破魔箭的锋芒。 “切,我倒是想知道破魔箭能把我怎么着……倒是你,奴良滑瓢啊,你的脚到底是不是金刚做的啊?每次被你踢一脚都像是被爆吡了一样。”狼妖捂着臀部嘟囔了一声,“果然是本大爷的名字不够霸气的原因……嗯,幸好我已经给我儿钢牙取了个锵铛铛的大名。” “少恶心我,有时间发蠢还不如想想现在要怎么办。”滑头鬼直接过滤掉妖狼话中的弊病,往巫女那丢了个大招,收起脸上飘忽懒洋洋的表情,“就算是我们联手,在碰上第一巫女的时候还大意的话,恐怕也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啊……” “见不到太阳也可以见月亮嘛。”妖狼角牙耸了耸肩,看向强大的第一巫女的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 红日西行,百余公里外的溪边,疾行许久都有些吃不消的三人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停下。 瞟了眼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泽田纲吉,久律转过视线,直直地与giotto相对:“你倒是料准了时机。” 之前他还奇怪,在巫女翠子举着弓箭对准giotto还说了那样让人窝火的话之后,giotto既不反驳也不对峙,安静得有些反常,却又在巫女动手的时候故意出声讥嘲,引那个强大的巫女动用真格。 久律原以为giotto是在审视对手,在试探巫女的实力,没想到他竟不动声色地将破魔箭引到狼妖山的结界那,让巫女那支因被激怒而携着十足威力的箭射穿结界,引来真正的大妖怪。 说他是妖怪?以他为敌?好,那就引个真正的妖怪,让那位嫉恶如仇的巫女殿下与她难缠的死对头磕着吧。 反正他也嘲讽回敬过了,留他们死对头对峙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人,不亏。 如此这般不动声色以最小的代价反击的行事,倒真是这位以少胜多闻名的彭格列1世的一贯作风。 giotto用石子随手打下一只从他们头顶路过的鸟,裹了层泥丢进火堆里烤,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红衣的女士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和目前的这具躯体有关。”久律指了指自己心口,顺手拔去枯枝上尤带着一点绿色的枯叶,将枯枝折断丢进篝火中。 “这具躯体?”giotto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他,“你是说……不是你的身体变小,而是……这个身体不是你的?” 身体变小?他又不是那个工藤新一。 久律拍了拍手上的灰,迎着篝火的淡淡光华起身,抓过旁边置于荷叶上的两只鱼串起来放在火边烤。 过了一会儿,直到giotto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转过头,带有少许挑衅意味的眼极具穿透力地望了过来:“这是自然的……我以为你很清楚,就像百年前我初次附上科札特·西蒙的身被你怀疑的时候一样——” “那、那个……你们怎么了?” 一个尚未经过变声期的青涩少年音略带焦急地传了过来,久律循声转头,果见刚才去找地方小解的泽田纲吉此刻正往他们宿营的地方跑来。 下一秒,已到距他们不到十米远的泽田纲吉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说出了一句足以让久律噎得无法自已的话。 “科札特先生,真宫寺君,你们冷静一些,有话好好……” 后面的话久律已经全部听不进去了,他僵滞的思绪全部停留在泽田纲吉唤giotto的那声“科札特”上。 科札特科札特科札特科札特…… ……艹,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泽田叫giotto为科札特,他就有一种全身都不好了的感觉?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干脆倒头睡下梦游去祸害哪两个人的时候,giotto突然眸光一冷,一个闪身消失。 等下一秒他重新出现在原处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 “那,那个……我看这个少年身上的怪异服饰和我打猎时捡到的一个紫色凤梨头少年有点像,所、所以……” 原先正维持着摸头姿势的泽田纲吉手一歪,不小心拽下了自己的一根棕毛。 作者有话要说:纲吉好孩子,及时维护你家长辈让梦游子二度吃瘪 下一章大概是老情人相见分外脸黑以及情敌见面【不对别误导人 滑头鬼-奴良滑瓢·图 钢牙-妖狼·图,也可以将他当做钢牙他爸,无节操的妖狼王角牙 巫女翠子·图 第45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最终,在经历一番交流与检证之后,三人在男人的引领下前往男人打猎补给用的木屋。 经过泽田纲吉的解释,久律和giotto二人了解到,那个猎户装扮的男人口中的“凤梨头”、穿着与他相似的“奇装异服”的人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必须去确认。 久律giotto二人则表达了愿意同去的意愿,反正在不能回去原来世界的前提下去哪里都一样……事实上,就凭泽田纲吉与giotto的血脉关联,两人就不可能放任他有任何独处遇险的可能。 然而,当几人来到目的地,见到那个昏迷不醒的凤梨头少年的时候,久律和giotto的表情都在看清凤梨头少年面容的一瞬间变得古怪。 ——戴蒙·斯佩多?!不,只是长得相似而已,眼前的人并不是戴蒙·斯佩多。 紧绷的神经转瞬放松,giotto看向久律,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相当微妙,似冷非冷,让人看不出含义。 “果然是骸。”泽田纲吉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只兀自纠结着“六道骸不是被关在复仇者之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之类的问题,而后便向带他们来的猎人探问凤梨头少年——六道骸的身体情况。 “你也很惊讶?”久律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个与记忆中的某人长相神似的少年,“我还以为你这位后代所认识的人的情况,你多少会知道一些。” “纲吉得到完整的彭格列大空指环不过十几天,在他得到完整指环之前,我没法得知他身边发生的事。”说完,giotto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妙地顿了会儿,“不过……我倒是见过纲吉的其他守护者。” “那些守护者怎么了?”久律接口问道,他直觉地感到giotto的话似乎并未说完,而且别有深意。 giotto淡色的唇动了动,在他开口之前,一个突如其来的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 “哟,阿纲,你也在这里啊。”一个穿着灰色甚平的男孩从小木屋的里间走出,笑得异常灿烂地冲泽田纲吉挥了挥手。 久律清楚地看到正在与猎人交谈的泽田纲吉猛地僵住了身体,脖子上的脑袋像是生锈了一般,咯噔咯噔极其缓慢艰难地回头。 而后吓得不轻的纲吉少年哆嗦着唇,有些扭曲地挤出一个词: “山……山本君?!” “啊哈哈,被你认出来了啊。”穿着灰色甚平装的男孩摸了摸后脑勺,八颗白牙映着他的笑容越加的灿烂。 “呵呵……”泽田纲吉无视山本一如既往的天然与自己脑后的冷汗,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山本君你怎么也在这里?而且……你怎么也‘缩水’了?” 泽田纲吉望着眼前看起来比以前矮了一个头多的山本武,不自觉地将目光飘向同样“身体缩水”且自山本武出现就开始呈现恍惚表情的久律。 “缩水?不会吧。我倒是觉得是阿纲你又长高了,哈哈哈。” “……”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狱寺去医院找你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蓝制服小男孩过来想和我们玩侦探游戏,然后我不知不觉就在这里了,哈哈。” ……戴眼镜的小男孩? 久律的眼角狠狠一跳。又是戴眼镜的小男孩?该不是真是那个工藤新一(柯南)吧,难道凡是碰了他的人都会穿越不成? 久律森森地感受到了这来自诅咒一般诡异事态的压力,毫不犹豫地在心底给工藤新一的危险度标记再加了一笔。 然后,他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了被称为山本武的男孩一眼。 “朝利雨月(giotto的雨属性守护者)?不,朝利绝没有这么……乐观。”久律忍住牙疼的冲动,转头看向这次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表情的giotto,“这又是泽田的熟人?” giotto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无奈:“是的,那个大概就是山本武,纲吉的雨之守护者……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也和你一样忽然年轻了四五岁。” “或者他跟我一样,都只是恰巧附体到一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孩童的身上而已。”顿了顿,久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雨之守护者?”他望了眼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地躺在炕头的六道骸,在那怎么看怎么熟悉的深邃五官上停留了一会儿,再开口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位后代的守护者们都和你的守护者长得很像。” “很遗憾地告诉你,是这样没错。”giotto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如同承载无数清风浅云的眼眸揶揄地望着久律,“哦对了,还有那个突然离奇昏迷让纲吉非常担心的云雀恭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他多加关注,但我还是要先做说明——那是纲吉的云之守护者。” “……”久律默,心中竟突然涌现出一种“太好了并不是只有自己在不断撞脸”之类神奇而又诡异的感觉。其实这事也并非难以想象……如果接受了“泽田纲吉的守护者长相都是giotto守护者的翻版”这一设定的话,那个脾气比他还硬的云雀恭弥是泽田纲吉守护者这样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的梗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所以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明明只不动声色地问了泽田纲吉一句有关云雀恭弥的事,giotto怎么知道他对那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云雀存着几分关注与上心? “……任凭谁遇见和自己长得像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多加几分关注力吧?”久律神色不变地解释了句,又觉得对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他不爽,不由抬杠道,“这倒真是奇事,既然这一代的守护者的相貌都与初时代你的守护者挂钩……假若我比云雀先一步接触泽田,是不是成为泽田的云守护者就会是我?” giotto脸上的笑意一僵:“……算了吧,要真是那样,我不介意‘托梦’给彭格列人事部的那些小家伙们。” 一边被众人忽略许久且一个人呆滞了许久的猎人终于反应过来,他颤巍巍地望了眼一脸天然阳光少年楷模样的山本武,而后一脸惊悚慌张地看向正和山本武叙旧的泽田纲吉:“小伙子,你认识我儿小山?” “咳……”乍听到神奇乳名的纲吉少年很不幸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咳咳……那个,老伯啊……” 被冠以“可爱”昵称的山本武丝毫面不改色:“啊哈哈,老伯,角色扮演游戏还没结束吗?” 猎人望着山本武的眼神开始变得哀伤起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转向泽田纲吉:“小伙子,不瞒你说,我的儿子与我自幼分离,由家中老母带大,自三天前我将他带至身边他便不言不语,昨日起更是变成这副胡言乱语的模样,你既然认识我儿,是否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得如此?” “呃……”泽田纲吉被猎人眼中的哀色惊得手忙脚乱,他想劝慰对方,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对方那个“胡言乱语”的不是他儿子而是自己的朋友山本武?呃,他们不会被当成妖怪或者精神病人抓起来吧? 就在纲吉少年显得犹豫不决的时候,山本武稍稍收敛了嬉笑,看向猎人的目光中竟有着极致冷静的认真:“老伯,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你的儿子。你昨天应该亲眼看到了,你的儿子被那些鼠状怪物给……” “不!不!不要再胡说了我儿!爹知道你受了打击,爹会给你找最好的法师和巫女,就算花去所有的积蓄爹也会把你治好——” “老伯……”山本武皱了皱鼻翼,看起来有些苦恼。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出声打断猎人的歇斯底里。 这一段超出所有人意料的话一出,其余醒着的三人皆是有些错愕。 尽管对话语焉不详,几人却已隐隐拼凑出一个事实:这个猎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昨天被不知名的鼠状妖怪杀死……后来见山本武借猎人儿子的尸体还魂,猎人便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带回家收养。 也许,猎人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但他却固执地咬定山本武就是他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只是因为受到惊吓而胡言乱语……如此这般自欺欺人,不承认儿子被妖怪杀死的这个事实。 “老伯……”泽田纲吉苦恼地抓了抓头,想要往猎人那边走去,却在离对方还有五米远的时候被人制止。 “先等一下,纲吉。”giotto拦在他的身前,盯着歇斯底里的猎人皱眉,“他身上的气息……很不对劲。先别靠近他。” 听到giotto暗含戒备的话,久律同样在猎人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感觉。 联系身体本尊身体中对这个世界神鬼体系的认知与猎人刚才几近癫狂边缘的情绪,久律突然感到自己额头的某处正噗噗噗地直跳。 “糟……” 以当前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为前提,被公认的一个说法就是:人在心灵受到极大打击的时候心理防线与意志会变得格外脆弱,此时便易被各路牛鬼蛇神入侵,从而影响神智变得不像其人甚至直接被妖魔取代……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恶灵附体”,也就是传说中的——中邪。 作者有话要说:ooc小剧场: giotto(大空样微笑):让科札特成为小纲吉的守护者?别开玩笑了。 梦游子:←_←…… 第46章 番外giotto番外自我 教堂,黑衣,风琴,低沉旋转的死亡圣歌。 主牧站在亡者棺柩前,一手托着圣十字架,另一手划着十字祈祷礼。 他的嘴一张一合,似在低声吟诵着什么,可giotto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清。 即便他就站在主牧对面,即便他与主牧只差不到两米的距离。 不仅如此,就连低转沉重的死亡圣歌,都像是瞬间远离他而去,远在天边,无法抵达他所在的位置。 多么冗长的送葬仪式。 他想。 纯白的洛丽玛丝玫瑰安静地包裹着龛台,锦簇林立,仿佛在冷漠地注视他。 他想要移开目光,却发现这简单的动作对他而言竟是那么的困难。 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前方的白色花海,知道每一朵花的轮廓都在他的眼中变得模糊,混成一团含糊不清的单调的白。 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再听不见萦绕身旁的声音,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全白的世界,被动感受着四周让他倍感烦乱的压抑。 ——这冗长的仪式,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他平静地站在原处,有些出神地想着。 眼前的情景,似乎与记忆中相似的一幕重叠。 那是十八年前一个小商人的丧礼,也是这般压抑寂寥,让人一刻都不想多待。那个商人是炭烧党[1]的一个中层干部,死于奥地利军的镇压剿杀。 奥罗·彭格列(auro·vong),这是那个小商人的名字,同时也是……他的父亲。 “……愿我们的朋友,能得到永恒的安息。”近于尾声的礼词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他轻轻地呼了口气,麻木地走在人群当中,上前为死者献花缅怀。 近了……近了……他就快要接近那个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他张了张口,喉结微动,却没有将呼之欲出的话说出。 视线一遍遍描摹着安静躺在白色花丛中央的青年的五官,直到哀悼会的终结。 他再也忍受不住教堂内让人窒息的压抑感,僵着背脊迈着疾步离开。 ——晚安,科札特,我的挚友。 瞒着所有人低调地举办并参与了这场哀悼会与入葬会,他匆匆地回到彭格列总部,将自己关在房中处理积压如山的文件。 在第十一支羽毛笔被他不慎加大的力道折断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这毫无效率可言的工作,出门为自己冲了杯咖啡。 “……boss,您还好吗?” 恭敬而隐隐担忧的声音从侧方传来,giotto抬头,下意识地弯了弯唇,温和地注视着对方:“我没事,为什么这么问?” “您,看起来很疲惫。” giotto微怔,抬起手背磨了磨略有些苍白的脸,脸上的笑没有丝毫变化:“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多谢关心。” 他似乎,真的已经有很久没有睡好过了? 每当深夜他从浅眠中醒来,摸到身畔只有冰冷的被单时,他便难以再度入眠。 究竟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呢?凌晨一点准时醒来,只为应接他那位喜爱梦游的挚友一次又一次不变花样的夜袭单挑,然后制住他的行动迫使他停下闹腾睡觉? 习惯,当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以至于在那人离开之后,他深夜惊醒之时,便再难以入眠。 giotto端着咖啡回到独属于自己一人的书房,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俊隽年轻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倦意。 今天,原本已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无比模糊、早在他十岁那年就背乡离家参与虚无缥缈的民族解放运动的父亲,竟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清晰的影子。 他记起父亲在离开家之前,每天晚上都将他抱坐在自己膝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圣经上的内容。 “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治服己心的,强如取城[2]。” 他一直牢记着这句话,不轻易发怒,努力治服己心。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发现,要真正地达到治服己心的境界,太难太难。 记得父亲离家前,那些著名的诗人、学者、歌剧作家,被称为烧炭党中流砥柱的存在,在他家的地窖里,与他的父亲如魔似狂地喊着什么—— “赶走波旁王朝驻军,赶走该死的哈布森堡家族,赶走所有在西西里岛肆虐施暴的刽子手!” “西西里岛属于我们!” “要自由,要平等,要博爱!” “罗马光复!” “西西里光复!” “洗刷数百年来的耻辱!” 第二天,他的父亲便留书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最后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是在三个月他被奥地利军杀死,成为众人眼中的“烈士”的时候。 十岁那年,giotto继承了他父亲的小商店,凭借无害的外表与天生的亲和力,与普通平民对“烈士”家属的关照,他有惊无险地将商店经营了起来,也因此结识了很多朋友。 或许是父亲的事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即便他与许多人一样,渴望在西西里岛建立一个强大的、统一的、不再依附波旁王朝的国家,但他从不认为以一己之力能为国家的统一做到什么。 他的父亲,怀着满腔的热血投入解放民族的烧炭运动,最终只沦为强权炮火下的牺牲品。 于是他明白:即便心有丘壑蓝图,也必须清楚地掂量自己的定位与力之所及。 而比起大而无当不知何时不知如何才能达成的统一大愿,他giotto·vong更迫切想要的,是守住自己力所能及能守住的一切。 想要守护朋友、亲人,想要保护那些弱小无力、穷困潦倒却质朴纯良的普通镇民,想要守住整个小镇,这个伴他长大的地方,让它躲开无情战火的倾轧。 他深知个人之力的渺小,而他渴望守护的已太多太多,心中再装不下空泛的蓝图——以意大利亚繁杂的种族分布,统一太难,也太过遥远。 或许,那蓝图只是被他淡忘,其实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脑海深处,像是被百遍念叨的父亲强行刻入脑中一般。否则,他也不会在组建彭格列自卫团不久收到巴勒莫政府邀约的时候,明知有异仍毅然地接下巴勒莫政府的橄榄枝。 最终的结果证实了他的不成熟与天真。政府机器,永远是最复杂最没有人情可言的机器。 西西里岛终于得以统一,却是被北意大利强行征服统一,动荡仍未停歇过哪怕一秒。 南北文化的矛盾与分歧,北意对南意的歧视,包括西西里岛在内的南意对北意的仇视与不服……内战,外患,意大利亚只是表面的统一,离真正的统一,差得太远。 连年的内战,其消耗竟比前几年被割据的局面更大,这也让他深深地忌怕起内战这词。 《福音书》[3]中有一句话:“反动刀的,必先死在刀下。” 可他不得不举起刀,因为如果不举到保护自己,那些刽子手就会在遭到报应之前,敬爱那个他与他所珍视的人们通通斩于刀下。 所以,即便举起刀后,他将会在某一天应证箴言,因手中的刀而死,他也绝不后悔。 他很庆幸在他决定要举起刀的时候,有另外志同道合的伙伴与他一同扛起那把令人向往又生畏的自卫之刃。 他很庆幸,他有g这一个总角之交,有阿诺德这样的君子之交,还有纳克尔、朝利、蓝宝…… 他同样庆幸并感谢着,他与科札特·西蒙的相遇与相识。 从一见如故到磨合了解,从不谋而合的理念而接近,到最终的相互包容与支持。 不知不觉间,那个以神秘出名的西蒙家族的少年,在他心底占据了极大一片的分量。 他虽不知道为什么在巴勒莫事件伊始的时候,科札特·西蒙会突然的性情大变,但他从来未出过错的超直感告诉他,他的挚友仍然是原来的那个他,科札特·西蒙,仍然是原来那个科札特·西蒙。 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值得他相交守护的挚友、伙伴。 那一年,前法属军人戴蒙·斯佩多加入了为守护小镇与无辜居民而存在的彭格列自卫团,为彭格列自卫团的大小战役立下无法磨灭的功劳。 渐渐地,他与戴蒙·斯佩多成了真正的朋友,却也暴露了他们各自观念悖离的事实。 刀是防御之盾,还是开疆扩土的利器?他与戴蒙·斯佩多各持一词,彭格列的原则,逐渐走向分歧。 在他还未来得及找出完全之法的时候,一个猝不及防的闷雷打了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 艾琳娜的死,彻底改变了戴蒙。 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不是凯撒,戴蒙·斯佩多却成了布鲁图。(注:凯撒被信任的养子布鲁图所杀,从此布鲁图成了西方人暗指背叛的代名词。) 更加没有想过……科札特,竟会因为戴蒙·斯佩多针对自己的陷阱而死。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不是他所期待的守护武器。 虚伪的、维护安宁假象的和平、为了不让守护武器四分五裂而做出的妥协,换来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疯掉了。 ——可是他,必须要坚持将这条路走完。 因为他是彭格列的首领。 他必须咬紧牙关面不改色地接受一切。 没有什么,比责任的枷锁更加沉重不堪。 杯中的咖啡开始发凉,giotto缓过神,放下装有咖啡的杯子,起身往外走。 原本只是想散心的他,竟在意料之外地碰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人,浑身散发着死气;他身上的衣服又薄又破,沾满了泥泞,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婴孩却是裹着厚实的衣物,正安静地熟睡着。 看清老人那有些熟悉的面容,giotto不由怔了怔,而老人在瞧见giotto的一瞬间,同样颤巍巍地瞪大眼。 “奥罗?!你……你是奥罗?!” giotto心中一动。 奥罗,是他父亲的名字。 “奥罗,你不认识我了?……也对,我现在的样子……”老人有些苦涩地耷拉下灰败的眼,“我……我是奥托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加上早已隐隐感应到了什么的超直感,giotto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奥托叔叔,我是giotto,奥罗·米兰·彭格列的儿子giotto。” 眼前的枯槁老人竟是他的叔叔,他父亲的胞弟奥托(otto)。奥托在拿破仑时代被强行征兵参与东征俄国,后来便彻底失去音讯,再没有回来过。诸如此类的事在积弱的意大利与这个信息贫瘠的时代是常有的事,更加深了本地居民对外来统治者与军阀的憎恨。 这也是他与父亲反感且从未想过参军的原因。 “你是……奥罗的儿子?”老人抬起干涸的眼,吃力地打量了他几眼;因为衰老和缺水而干瘪丑陋的唇试图弯起,却因为太久不曾笑过,。老人气喘如丝,虚软但坚决地将怀中抱着的婴孩塞给giotto。 “摆……拜托你了,giotto……这是我死去的儿子…你堂兄的孩子,拜托你……” 迎着老人浑浊但充满希冀哀求的目光,听着老人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讲不出来的话语,giotto只觉心中酸涩,极快地扶住似要俯身行礼的老人。 “叔叔别这样,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只需吩咐一声就好。” 老人浑浊死寂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之光,但那道光很快便被死气湮灭,被灰暗取代。 老人阖上眼,身体软了下去,没了呼吸。 “叔叔,叔叔!” giotto眼中溢出一丝哀色,他一手抱着熟睡的婴儿,另一手扶着老人让他平躺在地,恭敬地行哀悼礼。 许久,他才直起身。 因为老人在镇中早已被登记为已死之人,加上时局动荡,他并未将老人送至教堂,而是雇了一位木匠帮他一起将老人厚葬。 直到安置好一切,他才将注意力转至那个与他有着相似血缘的孩子身上。 他的小侄子,长着一头柔软纤密的棕色头发,五官与他有着至少七分的相似。 giotto正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冷不防,本该熟睡的婴儿慢慢地睁开眼,水润的眼懵懂而不谙世事,直直地瞅着他。 与那双似曾相识的琥珀色眼瞳直对,giotto惊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翻找孩子身上所有记载着与孩子有关信息的物件,最终在孩子脖上找到一个刻着繁复图腾的挂坠。 这是……西蒙家族的图纹? 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西蒙家族的人?! giotto,下意识地收紧手,将孩子抱得更紧。 无论是为着他命运多舛的叔叔一家,还是……他都无比感谢这个孩子的存在。 及夜,当他抱着孩子回到彭格列总部的时候,正面迎上他的g:“哟,giotto,你这是从哪抱回来的小孩?该不是你的私生子吧?” 待g看向他怀中的婴孩时,揶揄的表情一僵,像是便秘一样凝聚在了脸上。 “gio…gio…giotto!你你你……”g一脸惊悚地抬头,颤巍巍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婴孩。 瞧着g如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异常缤纷的脸色,giotto突然觉得自己压抑了一天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于是他点了点头,笑眯眯且意味深长地望着g:“不用这么惊讶,g,这的确是我的孩子。” 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和他及“那个人”相似的血液。 “你你你……”g的声线极度不稳,他深吸了口气,险险地平定自己的理智,摸着下巴低声自语,“也没见他找过情妇……还以为giotto天生性冷淡,没想到竟然还比我早一步有了小孩吗?”g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瞟眼了他怀中的婴孩,低叹,“看来我也要更努力一些了。” 或许是孩子的到来让他变得更加清醒,又或许是其他混杂着诸多无奈的原因,giotto一日日地感到自己离意的增强。 “朝利,你想不想回家乡?”他笑着望着自己的雨之守护者,“回去的时候,捎上我如何?” 只是他没想到,离去的那天,竟会如此之早。 他将手中的密信举至煤油灯前,将信烧灼成灰。他望着窗外的夜景,冷笑逐渐漫开。 戴蒙·斯佩多这是做好准备,要来取他性命了吗? “科札特……若你知道斯佩多……不,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也罢,他和戴蒙·斯佩多,和早已变得不像样的彭格列,总归需要一个交代,在他们自相残杀前,让他结束这一切吧。 不自相残杀,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尽管,他也曾一度对戴蒙·斯佩多起了杀心。 顺理成章,将计就计,他交出了掌控整个彭格列的那把椅子,连夜离开了彭格列。 他相信,以目前西西里内乱纷扰的混乱情况,也只有sivnora能带领彭格列走向最强。 在动荡不安、内部分裂、急需凝聚力的年代,的确只有雷厉风行狠绝独到的领导者才能带领家族,带领国家脱离动荡。 就如同他多年后在日本知晓到的,法西斯倡导者的上台。 明知是双刃剑,明知是以伤害别人为前提的获利,就算最终迎来的不是曙光而是地狱,也只能那么选择。 国情局势,又岂是区区匹夫之力能更改的? 将他名义上的孩子养大,贯之以泽田之姓。 而后,在行将就木之际,他独自一人离开,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船。 他最终没能回到故土。 在距西西里那岛不勒斯附近小镇,他的故乡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他感受到体内的生机正一点点地消失。 他躺在冷硬的床上,平静地望着单调乏味的顶棚,回顾不算太长的一生。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选择遵循本心,不再被枷锁牵制,迷失自我。 他这么想着。 在视觉模糊的前一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呐,科札特,你来找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讲的大概是“一个享誉已久的首领其光鲜背后的无奈”?唔,其实还是有甜头了w送了giotto一个希望←都说孩子是希望嘛,而且那孩子的另一半血缘……咳咳。 本来还想写更多giotto与梦游子以及梦游子的前身科札特好少年的互动的,结果发现篇幅不够了,留着下次吧 话说写的时候我纠结得不知拔了多少根头发,嘤嘤嘤总算出来了。 [1]:烧炭党(意大利文:carbonari)是19世纪后期活跃在意大利各国的秘密民族主义政党,追求成立一个统一、自由的意大利,在意大利统一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2]:这句话来自圣经《旧约 箴士篇》 [3]:福音书,圣经《新约》 第47章 犬夜叉+滑头鬼+伪家教 不等久律从脑海大辞典中搜索出应对中邪之人的办法,一股尖利的巨响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地传来。 “吱吱——吱吱——” 疑似鼠群霍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前一秒听着远在天边,后一秒又仿佛离几人无比接近,让人分不出确切的方向与距离来。 “不好。” 几人皆变了脸色,山本武一把扛起昏迷中的凤梨头少年,泽田纲吉吞下死气丸拽紧有些癫狂的猎人,二话不说,相当有默契地往外冲去。 就在他们离开木屋的下一秒,一群篮球大的硕鼠蜂拥而至,吱吱乱叫着爬满了整座木屋,不一会儿木屋表面便布满了硕鼠,密密麻麻,再看不见半块木片。 眼前这以百千计数的巨鼠结结实实地骇了众人一跳,而那让人牙痛的啃咬声更是让人后背发麻。 “这是什么鬼东西?” 似乎被面前这在某种程度上诡异而恐怖的画面惊醒,猎人恢复了些许神智,毛骨悚然地瞪着眼前的怪相。 不到几秒时间,布满硕鼠的房屋蓦地扁了下去,像是一个被扎了个动的皮球——竟是木屋在短短数秒时间内被鼠群啃了个精光! “快走!”泽田纲吉刚带着目瞪口呆的猎人退开一段距离,他们原先站着的地方便已被鼠群淹没,那探头探脑的鼠群密集难分,如若海浪一般。 几人急速撤离,尚未退出多远,便被仿佛无处不在的鼠群层层包围。 放眼望去,每一个方向的硕鼠都像是绵延至世界另一端的大海,望不到头,看起来极为恐怖。 即便众人都未患有密集恐惧症,在被这恍若无穷无尽黑压压一片的硕鼠群包围住的瞬间也忍不住心悸了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久律握着离开木屋前顺手带出来的一柄匕首,盯着四处肆虐看起来让人有些发恶的鼠群,眉头越皱越紧。 根据目前这具身体的记忆,他得知眼前有篮球大小长着一双红眼的硕鼠群都是被妖化的老鼠,因为过于浓重的瘴气而诞生的变异生物;但就记忆中的“常识”而言,妖化的老鼠会集体丧失理智,不应该也不可能保持原有的组织性。 这明显有悖寻常的怪事,隐隐让他产生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不止这些奇怪的老鼠,这里的植物……”giotto同样眉宇紧皱。他就站在久律的后方,两人背抵着背,紧挨着做好突围的准备。 “植物?”久律重复着问了声,扬手劈开迎面而来的几只巨鼠;他的第二个音节才刚落下,那些老鼠都像是发疯了一样朝他们扑来,几人无法,只得专心迎战。 giotto也顾不上再解释植物的异状,叮咛几人不要离得太远以致冲散,便专心对付起蝗虫般朝他们压过来的鼠群。 他略眯起眼,拳风掠过硕鼠的密集区,带起一道暖橙色的焰光;在那一块的鼠群被烧灼成灰的同时,一团明亮强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额心,跃动不止。 久律感应到了身后的波动,在斩杀硕鼠的间隙诧异地侧头望了giotto一眼。自他与giotto再次相遇至今,一直未曾见过giotto使用死气之炎,便还以为亡魂无法使用死气焰的力量。现今见了不免有些奇异,但一想到死气焰的使用与意志力及精神力有关,便也不再多想,再度投入间不容发的战局。 一米开外,因为死气状态而变得极致冷静的泽田纲吉同样感受到了死气焰的波动,不由抬头往giotto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原本因为进入战斗化死气状态而无波无澜的眼瞳骤然一缩,又很快恢复原貌,专注投入战斗。 几人且战且退,疑似无穷无尽被妖化了的变异鼠群虽然难缠,但也只是数量上的难缠,究其竟也只是稍微厉害些的老鼠,几人全力合作倒也平安地撤出了几公里。 然而鼠群的数量到底太多,蝗虫过境也不过如此,又兼之鼠群前仆后继,攻击密集不说,速度也远比一般的老鼠灵活,除了不知疲惫的灵体giotto外,其余几人节限于身体原因,渐渐的感到疲惫不支。猎人体力好些,但他本就对鼠群感到左支右绌,全赖泽田纲吉不时的照应,此时的情况并不比其他人好。 有句俗语道“蚁多咬死象”,这些老鼠攻击力虽然不强,却也在短短几秒内啃光一整座木屋,可见其数量的恐怖。便是鼠群的攻击对他们来说并不迅猛,尚可对付,也无法轻易摆脱当前的窘境。 而更让几人忧心的是,一路行来沿途所遇见的些许动物与小妖怪,各个都像狂化了一样,疯狂地相互撕咬着;甚至有不少冲进了鼠群,逼得鼠群惶恐地前冲,进一步往几人的方向包围,加重了他们的负担。 及至一夜过去,除giotto外早已精疲力竭的几人终于来到一处湍急的江边,逼退离得最近的硕鼠,纵身跳进急速流动的江中。 那仍以千万数计的鼠群像是着了魔一样,速度不减不要命地跟着跳入江里。 江中混斗缭乱,在湍急江流的干扰下,giotto与久律二人很快摆脱了不善水的鼠群的纠缠,在中游的一处江滩前上了岸。 虽然略显狼狈,但和逃生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唯一比较糟糕的是,因为过急的水流,他们与泽田纲吉等人失散了开。 giotto的脸色非常不好,久律明白他定是非常担心泽田纲吉;因为自他们一路行来,所遇生物,无论是普通的动物,还是各类的妖魔,都像是被注射了疯魔药剂一样,癫狂而无差别地攻击附近所有其他生物,简直就是生化危机的真实体验版。 他们虽然暂时摆脱了危机,却也不能放松下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放松的时候突然跳出一只狂化生物,嗷呜一爪子将他们撕裂。 “你先小睡一会儿,等会儿我叫你。”giotto强掩去焦虑的神色,动手将披风甩干,重新递给久律。 久律没有去接,也没有同意giotto的建议。平时也就罢了,他总不能因为梦游就不睡觉,但现在这种危机随时随处潜伏的时候,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梦游的不确定因素而给他与giotto带来麻烦。 “如果你是在顾虑梦游,那不是问题,交给我便好,我会在你梦游的时候阻止你,就像以前一样。”giotto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理智地陈述道,“而且,我是灵体,不会疲惫,但你以现今这孩童身体的体力,不休息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如今这物种暴动的混乱情况,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久律皱了皱眉,却不得不接受giotto的建议。 他不想给giotto添麻烦,但目前的情况根本不由他,他若是坚持硬撑着,情况或许会比他顾忌的更糟。 不知是否是体力透支的缘故,他很快便陷入沉睡。 然而,当一觉醒来睁开眼,满目雪白的天花板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焦距凝聚,他转头看向身侧,入目的是医院标准间的配置。而在那被刷得雪白的墙角处,一个来不及擦洗干净的奇异的鬼画符,清楚地证实了他目前所在之地——那是昨晚他梦游时留下的“杰作”,很显然,这里是现实世界,是他躺了两天的病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墙,直到眼前虚影叠加,混沌的大脑逐渐才清醒。 一个念头风驰电掣地划过脑海,他猛地坐起身,迅速环顾四周。 “giotto?” 无人应答,空阔单调的病房内,只有他一人。 久律的眉渐渐拧起,继续四顾周围熟悉至极的病房布置。 病房内静谧无声,只有素色的窗帘随风鼓动,没有任何的人迹。 没有询问的警官,没有黑衣的死神,没有戴眼镜的小男孩,亦没有那熟悉至极的金色身影。 桌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水,尚且留有余温,正若有若无地往上氤氲着水汽——很显然,此时的时间距他穿越时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giotto?!”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分难以觉察的焦虑,然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模糊微弱的回音。 这个病房内,确实只有他一人。giotto并不在他的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他一人回来了? 久律的脸色有些糟糕,他听着门外传来的嘈杂声,撑起身下床,将病房房门旋开。 几辆担架车风一般从病房门前碾过,十数个护士与医生忙得头大。 “快!把备用的急症室都清出来!” 他往担架车上望去,待看清担架车上躺着的几人时不由吃了一惊。 被护士簇拥着推往急症室的,是一个刺猬头少年,一个凤梨头少女,一个银灰色章鱼头的少年,以及一只穿着古怪奶牛装的小孩。 “……” 久律默了两秒,蓦地产生一种非常难以描述的感觉。 如果他没看错……那几个昏迷不醒被推进急症室的少年,貌似和彭格列初代守护者们长相颇为酷似,其中有一个,更是跟他在上一个世界里所遇到的山本武有着完全一致的脸孔。难道……那几人都是泽田纲吉的守护者? 再联想到泽田纲吉所说的“云雀恭弥莫名昏迷不醒”的言论,久律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正突突直跳。 通过种种迹象分析,“莫名昏迷不醒=灵魂穿越”这样的猜测几乎可以将可信度确认到80%。 这年头,时空跳跃这种怪力乱神的现象已经烂大街都是了吗?还是说……他们这伙子人的“幸运n日游”都和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有关? 久律揉了揉额角,不再去想诸多细枝末节。 他是巴不得离穿越这种让他极度不感兴趣的事远一些,然而现在,他却必须想办法回到之前那个世界。 因为,giotto还在那里。 就算不提多年的交情,单只因为giotto是受他连累才被困那个世界这一点,他就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何况,那个世界的动物与妖怪集体妖化暴动的状况太过诡异也太过混乱,他又怎么能放心得下来。 久律回到病房换上常服,打算先去急诊室探明情况再去找小泉红子摊牌,就在他再度拉开房门的时候,两个一高一矮的少年正站在他的门j□j谈着什么,好巧不巧地堵住了他的路。 “炎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觉得纲吉他,他和彭格列初代是不一样的!” 久律:“……”这是什么情况?! 见带着宽沿帽的高个子少年迟迟不语,被称为炎真的红发少年有些焦急:“我是认真的,加藤,我这几天——” 话语在余光瞄到无表情维持开门姿势站在房内的久律时,猛地戛然而止。 久律不动声色地点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让一下吗?你们挡到门了。” “很、很抱歉!”被称为炎真的红发少年回过神,略显空洞的琥珀色眼瞳中极快地闪过什么,又迅速湮灭为死寂,“云雀前辈,你醒了?” 久律:“……” 就在久律想要开口否认对方的错误称呼的时候,刚从走廊拐弯口过来的一个穿着黑色霸气贴身皮衣竖着马尾且身材相当火爆的成熟女性走到久律跟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云雀恭弥,不要以为前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既然你病了,就把风纪委的管理权给我吧——以肃清之名。” “爱迪尔海德……”叫炎真的少年似是要开口劝止女子,却被女子先一步打断。 “炎真,这事我有分寸,你别参和进来。” 另一侧一直说话的加藤此刻也开了口:“炎真就是心太软,才会担心并盛风纪委员长会被你气得病上加病,喏,没看见委员长大人一反常态的没有‘咬杀’我们这些挑战权威的‘草食者’吗?” 说完,笑嘻嘻地瞄了久律一眼,颇有挑衅意味。 久律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久律表示,借用迹部景吾的一句名言来说,他大爷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谁告诉你们我是云雀恭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考了好忧桑…… 脑内一片浆糊中,神马都布吉鸟。 第一更。 第48章 鬼梦之外 话音刚落,气氛诡异地静了几秒。 爱迪尔海德首先反应过来,毫不顾忌地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久律几眼,视线在他的发色与瞳色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仔细一看倒真与那个云雀不同……是我们认错人了,我向你道歉。” 听到爱迪尔海德的话,古里炎真掩饰去惊讶的表情,恢复成软弱安静的模样,喏喏地鞠躬致歉, 只有带着帽子显得相当老成的高个子少年——加藤没有开口表示什么,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久律。 对于加藤毫不遮掩的目光,久律直接选择无视。 他早就认出这个加藤就是他去西蒙岛时交托指环的那个西蒙家族的少年,但他丝毫没有“叙旧”的意图。出于某种原因,他对自己作为“真宫寺久律”而非“科札特·西蒙”存在的时候,并不想和西蒙家族扯上什么关系,更不想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 他虽然对刚才加藤与古里炎真有关彭格列giotto及泽田纲吉的对话感到十分的在意,但一想到加藤是西蒙家族的人,再加上这个叫炎真的红发少年与托马·西蒙(西蒙二世)长相有着几分相似,足以让他猜到古里炎真的身份,也就不再奇怪什么,不去深想追究两人之前的对话。 毕竟,在西蒙家族韬光养晦低调息影不妨碍彭格列利益的前提下,无论彭格列百年来继任的首领是怎么样的态度与性格,都不会和西蒙家族打破同盟关系,而西蒙家族,也没有对彭格列家族不利的理由。 是以,比起试探引起对方的怀疑,久律更想早点走人。 “可以请你们让一下吗?” 爱迪尔海德大大方方地让出一条道,久律也不跟她客气,径直从她让出的那条道上过去。 “还没有感谢您的帮助。”一直沉默不言的加藤在目送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嘴角轻轻翘起,带着点玩世不恭,“上次还没有问过‘恩人’的名字,‘恩人’大老远的替我们送来西蒙指环,我一直想好好的当面‘感谢’你。” 听到加藤的话,久律险些没忍住回头喷他一脸的盐汽水。 加藤所言表面上是有礼的致谢,但细细琢磨怎么听都像是带着敌意的反讽,这让久律本就因为giotto而不甚美妙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久律停下脚步回头,待注意到古里炎真与爱迪尔海德忽然变得戒备警惕的目光,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就算对他这个送信物(指环)者有所怀疑,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吧?他可不记得西蒙一族有对给予自己帮助者态度不善的规矩。 “不必。我也只是受人之托。”久律淡淡地回了句,果断将自己撇清,把责任都推到那个未知名的“托付者”的身上;然后他回过身,继续走自己的大道, “等等!”身后一阵空气流动,有一只手从身后靠近,似乎想制止他的离开。 久律侧身两步躲过那只意图扣住他胳膊的手,反手攒住那人的手腕。 “你这是什么意思?”久律冷下声音,正欲质问的时候,另外的两人如风般刮了过来。 “放开炎真!” “哎呀呀,这情况还真是糟糕。” 而在此时,趁着久律的注意力有些许转向爱迪尔海德与加藤的时候,古里炎真挣开久律的钳制,反手再攻。 久律脸色一沉,他隔开古里炎真挥向他的拳头,顺手用出一招从戴蒙·斯佩多那学来的改良版军用格斗术,一手反剪对方的两手,另一手钳住对方的咽喉,赶在爱迪尔海德与加藤赶至之前制服了古里炎真。 爱迪尔海德立即停了下来,又惊又怒地瞪着久律,却不敢轻举妄动;加藤早在久律使出改良格斗术的转手式的时候便停止了前冲,惊愕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我想,你们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久律牢牢禁锢着手下的红发少年,暗涌恼火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另两人,带着蓄势待发的怒意。 爱迪尔海德怒道:“你放开炎真!” “放开?”久律冷嗤一声,“他无缘无故地攻击我,我为何要放开?” 爱迪尔海德道:“炎真他只是心急了些,他素来不善言辞,想要问你一些事,便急急地想拦住你,虽是冲动了些,但没有恶意。” 久律冷笑,但没有反驳爱迪尔海德的话。 他自是不会相信爱迪尔海德的说辞,但也不会真对古里炎真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古里炎真都是托马(西蒙二世)的后代,在对方没有触及自己底线之前,他不会以任何手段对对方出手。 因而他也不再多说,只想甩开古里炎真而后快速闪人,却不料在他松开古里炎真衣领前襟的时候,迎来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发展。 在他松开古里炎真前襟的瞬间,串着西蒙大地指环的牛筋绳因着一紧一松的力道而微微反弹,缀在牛筋绳末端的指环随着绳头上扬,堪堪擦过久律正准备撤开的手。 只听“哧——”的一声,因为被封印而黯淡无关的西蒙大地指环亮起一道金褐色的火光,一闪即逝,却是让在场的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久律脸色微变,迅速松开对古里炎真的钳制,极快地退后几步。 加藤的脸色变得愈加晦暗不明,而古里炎真与爱迪尔海德则是露出震惊得不能再震惊的表情。 据家族留下的秘录所记载,西蒙首领指环和彭格列首领指环一样,只有拥有西蒙家族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而现在西蒙指环正处于封印状态,在浇淋“罪”血解除封印之前,除了西蒙1世与西蒙2世,就只有受西蒙1世意识承认与眷恋的人才能激发指环的火焰…… 想到此,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看向久律的眼神都变得相当古怪。 除了西蒙一世与二世,历代西蒙首领都无法点燃的被封印的西蒙大地指环,竟然被一个不是西蒙家族内部成员的人点燃了?这算是什么事?还是说……莫非这个人是…… “……”感受到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无声胜有声的怪异目光,作为“前西蒙1世”的久律少年表示被围观的感受实在不怎么美妙。 因此,他果断地选择了闪人。 三十六计走为上,速闪走人你奈我何? 等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反应过来,已经阻拦不及。 # 半个小时之后,久律发现自己放心得有些早。 “……你想怎样?” 久律在一处民居前停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身后的加藤。 加藤——或者该说是顶着加藤皮的戴蒙·斯佩多——若无其事地嬉笑着,对眼露不悦的久律耸了耸肩:“真糟糕啊,竟然被发现了。”他将手揣进风衣内侧,似乎在不疾不徐地找着什么正试图往外掏,“说起来也巧,以前有人在我这寄放了一件东西,说是假如有人能毫不费力地点燃西蒙大地指环,就让我把那个东西交给他,所以我就跟来了。” 以加藤面貌示人的戴蒙·斯佩多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样东西,摊开手将其全貌展现在久律眼前。 久律在看清“加藤”手中物件的时候,心中一突,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怎么变化——感谢他迟钝而慢半拍的面部神经,让他不至于因为难以掩饰的惊讶而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 “加藤”手中的那样东西,不是别的,竟是他在一百年,作为“科札特·西蒙”的时候在西西里岛所定制的一把小太刀。 戴蒙·斯佩多一直紧盯着久律的每一个表情,见后者只是注视着他手中的太刀,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他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还是毫无异样略显玩世不恭地问道:“怎么了,udi先生,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见过这个东西?” 听到“加藤”对他的称呼,久律额角轻轻一抽。 udi(阿劳迪),是彭格列初代云守护者阿诺德的姓氏,在意大利音近云雀。 这“加藤”,难道是把他当初阿诺德的后代了? 久律感到森森的吡疼。 而这怎么听都让他和“云雀”这个姓氏扯上关系的节奏,更是让他有一种莫名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顿觉自己勤奋了许多【泥垢 第49章 鬼梦之外 对于自己在19世纪时遗留的太刀在这个“加藤”的手里,久律并不感到惊奇。 加藤是西蒙家族这一代的成员,由他保管“西蒙一世”的“遗物”是很合理的事。 只是,鉴于刚才碰到的几个西蒙传人无缘无故对他抱有敌意,并联手攻击他的事实成功地惹恼了他,就算他再念及西蒙,也不会对他们巴巴地假以辞色。 尤其是眼前这个叫加藤的少年,虽然看上去嬉皮笑脸很好接近,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带着算计,像是时刻不忘引导人走向深渊一般,给他一种相当糟糕的观感。 久律收了笑,略带警告意味地扫了神色阴晴不定的加藤一眼,“如果你们西蒙家族有什么疑问,可以去询问彭格列的首领,他会给你应有的解答……另外,请别再跟着我,我只是受人委托替你们西蒙送达信物,并不想和你们西蒙一族扯上什么联系。如果你再穷追不舍,我会将你的行为视作敌对与挑衅。”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阿劳迪先生,”加藤无谓地耸了耸肩,“我已经说过,我也是受人之托,为了把这把刀送交给你才会冒昧跟随,如果给您造成了误解与困扰,我很抱歉……可是,还请你收下这把刀,只要您收下,我自不会再自讨没趣地跟着,希望您能谅解。” 只要?不会再? 这算是在威胁他? 久律微眯起眼,直直地盯了加藤几秒,在后者毫无异状的神色中,他忽的弯起唇,伸手接过加藤手中暗刻着西蒙一世纹章的太刀。 然后,在加藤略微闪动的目光中,他松开了指节,任由太刀掉落在地,发出重闷的声响。 “我说过了,我并不想和你们西蒙家族扯上什么关系。” 在加藤蓦然阴鹜下来的眼神中,久律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全然无视身后暗藏着怒意如同蛇信般阴冷的目光。 待到他的身影逐渐远去,藏在加藤上衣口袋内的单片镜不甘寂寞地冒了出来。 “啧啧,斯佩多,你还真能忍啊,我以为你会对这个张狂的小子出手给他个教训呢。”单片镜桀桀地笑着,围着“加藤”转了个大圈,这才悠悠地在他的眼前停下。 “……” “喂,斯佩多你怎么不说话?切切切,你该不会真以为那个狂妄的小子是科札特·西蒙吧?别傻了,虽然那个小子很可疑,但他并不是科札特·西蒙,反而很有可能第二个托马·西蒙(假扮科札特·西蒙的二世),是他背后送还西蒙指环的神秘人故意试探你想要误导你的探路石。” “相似的小动作可以说是巧合,是故意模仿的陷阱……可他能点燃被封印的西蒙大地指环,甚至使用出我独创的改良军用格斗术又是怎么回事?那个招式,我可只教过科札特。” “这很简单啊,那个小子身上可能继承了托马·西蒙(西蒙二世)那家伙的纯正血脉,比古里炎真的还要浓厚,所以才得到了西蒙首领指环的承认。至于你的招式……你能保证科札特·西蒙没有为了让他弟弟自保,而把这个格斗技教给了他弟弟托马·西蒙?” “……” “喂喂,戴蒙·斯佩多?!” “……的确,若真的是他,又怎么会这样对待视若生命的武器?”“加藤”……或者该说是戴蒙·斯佩多,缓缓地垂下眼,注视着被随意丢在地上黯淡无光的太刀,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 他俯身拾起太刀,轻轻拭去上面沾染的灰尘,重新将它收入怀中。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不带任何眷恋地离去。 # 在确定“加藤”没有再尾随后,久律不再有意无意地绕路,而是抄近道赶到他的学校,江古田高中。 他到小泉红子所在的班级去寻找她,却被得知小泉红子早在昨天就踏上飞往巴黎的航班,作为交换生去英国了。 所幸,情况还不是最糟,小泉红子似是预料到他会来找她,便早早的准备好一封信,托同班同学转交给他。 久律对将信交给他的男生道了声谢,略带急迫地展开信封。 信不长,只有短短两句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可我帮不了你。你若想达到目标,就去黑主学院,让那个地方你最信任的那人给你建议,然后按照他的建议去做。” 黑主学院……社长开办的私立高中? 久律挑了挑眉,他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又绕到他那个没个正行、时常抽风的便宜老爹的身上。 在那个地方,他最信任自然只有那里的社长真宫寺灰阎……不,在那个地方应该称呼他的另一个名字,黑主灰阎。 不知为何,虽然心中仍有紧迫的感觉,此时的久律却感到轻松了不少。 他收起信笺,抬起头,意外地发现眼前那个帮他传信的男生仍站在他的跟前,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久律不由有些疑惑:“多谢学长……学长还有什么指教?” 对着对方那双疑惑无辜的眼,黑羽快斗只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口,出不来,下不去。 可他又不能说自己就是某个被梦游的家伙黑吃黑想要挑战找回场子结果又被甩脸无视的倒霉怪盗,只得默默咽下那一口血,目送他那位凶残的学弟离开。 久律离开江古田高中后,寸步不停地赶到了黑主学院。 抵达黑主学院时正是上课时间,通往教学楼的校园通道上空无一人,让他一路无阻地抵达自家便宜老爸所在的理事长办公室。 唯一让他稍稍有些在意的是,在即将抵达教学楼的时候,他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与一个金发男子擦肩而过。这本不是大事,可金发男子的面容,让匆忙一瞥的久律感到了实实在在的愕然。 那个金发男子长相俊朗、成熟高挑,唇角还带着绅士温文的笑意……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个金发男子的相貌竟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黄梨真一极度相似,只是更成熟深邃一些。 似是感应到久律的目光,背对着他远去的金发男子忽然微侧过头,委婉而善意地向他笑了笑,而后步态优雅地离开。 久律虽对与自家便宜弟弟容貌深思金发男子感到惊讶,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好奇与深究的事,再加上他心中一直挂念着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挚友,便不再纠结此事,径直推开理事长楼的大门。 在与黑主灰阎(真宫寺灰阎)说明种种情况后,面对皱眉沉思的黑主灰阎,久律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 “社长,我和云雀恭弥……有什么关系?” 黑主灰阎眼神微变,但因为有镜片的遮挡,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异状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一个我都不知道是谁的人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好了,你先回去吧,你要是真的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再去一次那个奇怪的世界,不如去找那个邪门的……戴眼镜的小鬼?” 戴眼镜的小鬼……那个曾用名工藤新一现用名柯南的衰神侦探? 久律不疑有他,与正经没多久又开始抽风求“爱之父子kiss”黑主灰阎果断道别,以极快的速度关门闪人。 走出理事室,在途径月之寮与日之寮中间绵长的道路时,久律又一次与迎面而来的五官酷似黄梨真一的金发男子擦肩而过,但这一回,金发男子的身旁多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颀长身影,那个身影的面容被连着斗篷的宽大兜帽的阴影遮掩,只能看到阴影外略显苍白的脸颊与削尖的下巴。 正皱眉思虑着诸多事项的久律并没有太过关注这透着怪异的二人,只因为黄梨真一的缘故多看了含笑的金发男子一眼,但当他与二人错身而过,开始背道而驰的时候,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挺直的背脊也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一震。 ……等一下,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刚才那露在帽子外的半个面部轮廓的确是—— “科札特·西蒙?!” 脑神经被不知名的力量狠狠一敲,久律霍地转过身,入目的是长无止境的校园通道,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三千子明明告诉他,科札特·西蒙的身体已经化成黑烟消散;而且,就算刚才那个身影是科札特·西蒙,那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又怎么可能像人类一样行动?! 这透着诡异与邪门的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幻觉?不,应该不是幻觉……还是说,是他看错了,那个人只是面部轮廓和科札特·西蒙有些许相似而已?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是第一次撞脸了…… 久律瞪着空无一人的校园林道,久久没有挪动脚步。直到钟楼传来整点的钟鸣声,预示着黑主学院放学时刻的到来,他才重新迈动有些发僵的脚,一步快过一步地往学院外走去。 当久律的身影彻底远去,一道扭曲模糊的光幕自林荫道边的秋千架前显现。 光幕扭转,无形无色地碎裂。 离奇消失的金发男子与披着黑斗篷的颀长身影正站在碎裂的光幕后面,沉默地望着久律远去的方向。 未几,披着黑斗篷的人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继而,笑声越来越大,近乎有撕心裂肺的趋势,衬着安静的氛围,隐隐地让人发毛。 金发男子冷冷盯着黑斗篷者,没有说话。 “早和你说过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要是把我和‘他’凑近,就能吸摄出‘他’的灵魂的话,那个叫福维特的老家伙,你的父亲,就不会久久不得其法,反而被圣廷的人给收拾了。”黑袍者的声音清润低缓,宽大的兜帽随着他的笑与胸腔的震动滑落,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与赭红色的发;他的唇角柔和地弯起,似是愉悦,又似嘲讽,“你真是和你那个父亲一样的异想天开啊,黄梨真一先生。我只是一具早已腐朽、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躯壳,就算我曾经是‘他’的肉身载体,经过一百多年的轮回转生,‘他’也早与我断绝了关系。现在,‘他’是真宫寺久律,不是科札特·西蒙,更不是黄梨古一,你又何必死死揪着我这个尸变异变的傀儡,让我们彼此都不得安生?”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为好。”一直对黑袍者的讥嘲无动于衷的金发男子忽而身形一动,右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钳住黑袍者的两鄂,迫使他直起身来,“我能将你从圣廷圣水的毁灭力量里救出,就一定能让兄长大人醒来。你想求死,没那么容易。” 面色苍白的黑袍青年仍是不变地笑着,即便颌骨就快要被对方捏碎,他唇角的弧度也没有降低一厘:“有本事,你就把这些话都告诉‘他’,少在这里和我这个傀儡唧唧歪歪。” “你可别高估我对你的耐心,卑贱的傀儡。”金发男子冷笑一声,一拳擂在黑袍青年的左胸口,那个靠近心脏口的地方,将他击飞了出去,“我可不想把你的用处,降低至无用沙包的水准。” 黑袍青年仰面倒在草蒲上,嘴角讥诮的弧度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赭红的碎发紧贴着他苍白的脸,与他眼中的四芒星烙印构建成了全新图案。 # 刚下地铁的久律一个踉跄,右手紧紧攒住心脏口,鬓角冒出了少许冷汗。 他深深地吸气,略微急促地喘息了两口,源自心脏的莫名疼痛感才渐渐减退,让他得以缓过神来。 ……见鬼,这又是什么鬼情况? 久律抿了抿唇,作为从无心脏病史且前两天才做个全身检查得到“健康无异常”的青少年群体,刚才那一记莫名且突然的心脏悸痛,简直和鬼打墙一样诡异。 久律松开手指,将胸口被捏得皱巴的衣襟抚平,果断掉头去地铁附近的神社求了个御守,然后才打道回府。 然而,当他逐渐靠近自家宅子院门的时候,在门边隐约可见的人影,让他顿生一种整个人都不好了的错觉。 “炎真,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等在这里就行了。” “不可以,爱迪尔海德……” 久律默默转身,准备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从后院翻墙进去,却不想身后杵在他家门口充当门神的几人已发现他的行踪,一边叫着“阿劳迪先生”这个让他胃疼的鸟类生物名称,一边朝他的方向快速靠近。 无法,久律只能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身后的一二三四五人。 “几位,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4000字安全上垒——被期末考凌虐得一脸血的某只在还差两门的情况下偷偷爬回来更新~气温降到零下了好冷tvt,手指冻僵动弹艰。 于是24章公共章新加的100问相x番外目前只有60问,剩余40问找时间补全,另外以后的免费番外都会放在24章~ 喵~感谢治愈了作者的省略君的长评,感谢最可爱的后妈椰子鱼【何】与呆萌爪儿的地雷…… 另外……嘤嘤嘤怎么办加更至今还欠债好多超怕还不了啊嘤嘤tvt,不如把答谢加更都预定一个番外……吧?小萌物们乃萌快来指定啦>333< 第50章 鬼梦之外 “我们……”古里炎真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站在他身侧的爱迪尔海德见状,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主动迎入久律的视线,“我们过来,当然是有事想要问你。” 见久律脸色不佳,她不由加快了语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身份,, 原本在心中酝酿着怎么把眼前这些难缠的家伙丢走的久律蓦然一惊,心头狠狠一跳。 这些人发现了什么,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他和科札特·西蒙之间的联系? “你们……”久律的眉宇微微皱起。停顿半秒,他掏出钥匙绕过几人开门:“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爱迪尔海德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无法参透的激动,“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就算你再怎么隐瞒也没有用!” 久律手上的钥匙一歪,错过铁栅门的钥匙孔。 “哪又怎么样?”久律眸色微深,他迅速打开铁栅门的锁,稍稍把门推开一些,侧身进了院内。而后,他在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进门之前,毫不客气地以异乎常人的速度将门重新锁好。 “你!”吃了双重闭门羹、险些一头撞到铁栅门上的爱迪尔海德眼中怒焰跳动,愤怒难遏地瞪着门内的少年。 “慢走,不送。”久律眼也不眨地锁完门,正准备转身走人,一直在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旁边充当背景布的加藤突然开了口。 “算了吧,爱迪尔海德,我们不需要懦夫作为我们的同伴。” “加藤……” “闭嘴朱利!” …… 久律不理身后的吵嚷争执,径直往房门的方向走去。但在他推门进去之前,爱迪尔海德的声音又一次从他的身后传来。 “拥有西蒙血统的你,难道真能漠视西蒙家族的屈辱与绝境吗?” 久律的动作顿住,他半侧过身,惊讶地望向爱迪尔海德。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回应,爱迪尔海德的声音显得更有底气了些:“你作为西蒙家族的后代,在现在,家族危难的关头,怎么可以偏居一隅?……为什么不加入我们?你既然能找回西蒙家族的指环,并将它送到我们这里,足以说明你并不是对家族不管不问毫无情谊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振兴西蒙家族?” 久律彻底回转过身。他穿过碧草茵萌的草地,回到铁栅门前,与爱迪尔海德对视,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虽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为什么会乌龙地以为他是西蒙家族的后代,但比起这个,爱迪尔海德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更值得他注意。 “西蒙家族的屈辱,绝境?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久律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要和西蒙家族走得太近,以免受西西里时代的感情影响,或者被有心人发现自己的秘密而徒惹事端,但……不管他对眼前的这几个西蒙后人怎样的没有好脸色,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表现的那样不在乎自己一手创立的西蒙家族,相反,正是因为太过重视,才会让他顾忌重重,最终选择远离避开。 “危难,振兴……西蒙家族发生了什么?!”久律目光灼灼地盯着爱迪尔海德,在西西里血战中磨练出的属于西蒙一世的气血全数苏醒,如同一只庞大的巨手,迫得与之直视的爱迪尔海德有些喘不过气来。 爱迪尔海德虽然对眼前人像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情况感到惊愕,但此刻,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的,是另一个惊讶的念头: “你竟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久律,“你竟然不知道——也对,要不是无意中发现先祖留在密室的私密手札,我们也不知道会被那个虚伪可恨的彭格列蒙蔽多久!” “虚伪可恨的彭格列?” 心脏蓦然停跳了半拍,他皱眉重复着,同时,一股让他不安的怀疑种子,悄然落在他的意识之中。 “当然!” 爱迪尔海德恶狠狠地咬牙,似乎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该死的彭格列!利用我们西蒙家族,又打压迫害我们西蒙家族,家族之仇,世代之耻,我们一定要讨回!” “怎么可能……”望着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眼中喷薄的憎恨,久律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隐忍仇恨的二人。他的视线焦距在不知名的一点,以谁都无法听清的声音低声喃喃,“一定是哪里不对,这怎么可能……” “你果然不知道,”爱迪尔海德激愤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看向久律的目光趋于柔和,“我早该猜到的,如果你知道彭格列那群刽子手的真面目,又怎么会建议我们去寻求彭格列的解答?” 久律没有澄清爱迪尔海德的误会,他勉强抑制住混乱的思绪,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彭格列……对西蒙做了什么?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爱迪尔海德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脸再度绷紧。她冷笑两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刺眼的讥嘲,“怎么可能是误解?那可是除却西蒙一世以外的历代西蒙的秘密手札,里面的记载句句锥心刻骨,详细地描述了彭格列对我们的迫害,哪来的什么误会?” 她冷眼睇着久律,目光如针一般尖锐,“你想替彭格列开脱?彭格列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竟把你洗脑成这样,宁愿怀疑同族人也不愿相信彭格列的奸邪用心?” “我只是就事论事,想问清楚详细的情况而已,”久律若有若无地扫了加藤一眼,“据我所知,西蒙家族和彭格列家族是同盟,不是吗?如果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想要伪造虚假的假象,借以分裂彭格列与西蒙之间的关系,这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假象?!”这回出声的是从一开始就莫名保持沉默的古里炎真,他原本涣散无神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嘲讽与怨恨,刺得久律的意识如同感同身受一般产生针扎的痛感,“我西蒙家族一百年前被彭格列算计追杀导致元气大伤,不得不背井离乡,偏居荒岛不敢离开半步!整整一百年,我们一族默默无闻,认人欺压,过着谁都能踩一脚的生活——这还不够!那佛面蛇心的彭格列高层,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为了遮掩他们的丑行,杀死了我的全家!”古里炎真的眼中爆发出极强的火光,清晰地勾勒出眸中被晕染黑色的四芒星,“我古里炎真,以西蒙大地血脉最后继承者的名义发誓,不复此仇,万死不休!” 古里,音近科札特,是西蒙家族科札特·西蒙与托马·西蒙这一脉的后代。 可是,眼前这个本不该露出这样仇恨表情的少年竟然告诉他,他们这一脉的血脉就快死绝了?而且,凶手还是彭格列高层的人?! giotto的后人……到底做了什么?!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席卷了久律的所有理智,让他几乎就要将怒火与质问全数脱口而出。 然而,受西西里时代经历的影响,一直濒临失控的理智此刻仍然占据着主导。 “为什么?!就算撇开彭格列与西蒙的同盟关系,giotto……彭格列一世与西蒙一世不是挚友吗?为什么彭格列会打压西蒙家族?” 他知道一百多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明白即使两个家族的初代关系再好,百年时间的隔阂与利益的纠缠也足以让两个同盟反目成仇。但是,反目的前提是“利益”。西蒙家族早在二世接手之前就韬光养晦,淡出暗世界的舞台,只守着自己的一寸片土。一个已没有任何威胁价值的“小家族”,为什么会被同盟家族打压? 何况,他不信giotto会没有留下宽待西蒙的谕令,而且giotto—— 「他会坐视彭格列‘打压’西蒙家族吗?」 听到久律的疑问,古里炎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眼中的讽意与悲色更浓:“挚友?若不是一世被彭格列初代的假仁假义欺骗,把他当做挚友,又怎么会被彭格列初代算计而死?如果不是我父亲发现披露彭格列初代丑陋真面目的绝密手札,又怎么会被彭格列门外顾问所杀?!——证据?如果家族的秘密文书不算证据,如果亲眼目睹全家人被杀不是证据,又有什么会是证据?!” “……” 爱迪尔海德将浑身颤抖的炎真抱进怀中,目光直直地盯着神色难辨的久律:“真相就是,彭格列初代giotto·vong忌惮甚至嫉妒西蒙一世,并设计害死了他!” giotto·vong害死了科札特·西蒙? 久律忽的诞生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可笑感。 “你们……真的弄清楚百年前的真相了吗?”他抬起头,视线平静地扫过院子外的三人,目光中闪动着奇异的光,“我不知道彭格列是否有打压西蒙家族,但是,关于百年前西蒙一世真正的死因,我恰巧知道一些——” “你到底是什么人?”加藤突然出声打断久律的话,锐利的眼神透过薄薄的镜片不善地注视着他,“你,与彭格列初代云守的长相相似,又知道彭格列与西蒙家族的事,还一直为彭格列开脱,试图消散我们对彭格列的敌意……” 爱迪尔海德与古里炎真同时一惊,望向久律的眼神开始变得戒备。 久律皱了皱眉,只微眯起眼盯着面色阴冷的加藤,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 “无论怎么看,从外貌还是动机,你都不像我们西蒙家族的人,反而更像与彭格列的云守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加藤冷笑一声,目光变得更加鹜沉,“其实你,并没有西蒙家族的血统吧?为什么连炎真这个血脉最纯正的西蒙继承者都不能点燃‘被封印’的指环,你却可以?说吧,在你把西蒙指环送回来之前,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个人’,对西蒙指环动了什么手脚?” 爱迪尔海德和古里炎真的神色同时一凛。 不错,西蒙指环被全部封印,无法使用,只有拿到彭格列口中的“罪”,也就是西蒙一世科札特·西蒙留下的那一针血剂,才能解开西蒙指环的封印,重新激发指环。 除了封印西蒙指环的西蒙一世,以及和一世有着相同血脉的胞弟西蒙二世,没有人能使用西蒙的大地指环,即便是西蒙二世托马·西蒙的儿子西蒙三世,也无法点燃被封印的指环。 就算眼前这个人拥有西蒙的血统,可他会比西蒙三世的血统更加纯正吗? 连西蒙三世都无法做到的事,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一连串不合理的疑问冒上爱迪尔海德的心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一双美目被愤怒淹没,睁得极大。 “你——难道你喝了西蒙一世的血剂?!” 的确,连西蒙三世都无法使用被封印的指环,若要使用被封印的指环,呼唤指环中力量,就必须拥有西蒙一世或二世气息,或是沾染他们气息的血液! 这是唯一的可能——除非,眼前这人就是西蒙一世或西蒙二世!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彭格列云守有着莫大关联的人,喝过西蒙一世的血! “亵渎者!你竟敢亵渎一世的血脉!”爱迪尔海德双目爆红,目眦欲裂,似乎下一秒便能冲上前去将眼前的人撕裂。 但在她冲上去之前,一只瘦弱的胳膊拦在了她的身前。 “爱迪尔,让我来吧。”古里炎真眼中的四芒星彻底被黑色浸染,如若黑洞一般,只余仇恨与疯狂,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恻隐,“我要用他的血,替西蒙指环解禁。” “没有人能玷污一世(西蒙一世)的意志,没有人。” “我要——杀了你!” 见加藤轻描淡写就勾起其余二人对自己的仇视,久律心中隐隐闪过不对劲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加藤,只见加藤镜片后的眼幽深无匹,像是能吸纳一切光芒的黑洞,能轻易地将人引向深渊与绝望。 这种感觉是……精神摄取?通过不断的负面精神的暗示,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失去理智,被仇恨操控? 久律脸色一变,被他忽略已久、极度熟悉的感觉强烈地占据心头,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强烈得,让他如遭雷亟一般钉在原地。 “……戴蒙·斯佩多?!”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了好开森! 感谢liyu亲的长评!又收到长评好兴奋*^o^*[开始鸡血码字] 开始努力还债 第51章 鬼梦之外 怎么可能,, 久律心中一震,过于强烈的惊愕使他意识凝固了半秒,就连古里炎真手上的火焰熔断了铁栅门、攻击逼近眼前了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他那句低不可闻的“戴蒙·斯佩多”虽声量极低,但对于精修精神力耳通目明的幻术师来说,足以听得真切。 “加藤”瞳孔骤紧,一个早已被他推翻、在他看来非常荒谬的猜测再一次涌上心头,让他顾不上细究,第一时间冲到古里炎真身前,挡住他被薄薄一层火焰萦绕着的拳头。 “等等炎真,还有一些疑点,你让我先问了他再说。” 古里炎真愕然抬头望了“加藤”一眼,眼中的疯狂与恨意迅速褪去。他憎恨彭格列,但同样珍惜伙伴,即使被仇恨逼得丧失理智,他也不会不顾及朋友的意愿与感受。何况,他相信“加藤”忽然阻止他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所以,古里炎真很干脆地收回蓄势攻击的手。只是……他抬头看了看加藤的背影,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加藤的声音,在隐隐的颤抖? 在炎真的印象中,加藤朱利是他们几人当中最强大的人,不是指实力,而是内心。一直以来,无论遇到了什么,加藤朱利都是玩世不恭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但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能让他事态的人,用嬉皮笑脸的方式将他们拉出灰色世界,一一回敬曾经欺辱他们的人,完成了他们都无法完成的事。 而现在,加藤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加藤,你怎么了?”炎真担忧地询问着,原本站在铁栅门外的爱迪尔海德穿过被溶穿的铁栏,站在炎真的身旁,同样目露关切地看着“加藤”。 此时的“加藤”却是没有理会身后的二人,他瞬身来到似是怔住了的久律面前,面容僵硬地凝视着他,一双剧烈震荡的眼中,有着不敢置信、愕然、期许……以及一丝恐慌。 “你到底是谁?”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野兽压抑在喉口的低吼,并不高昂,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狂躁。 就在加藤近身的一瞬间,久律便已回过神。 他盯着眼前的人,种种剧烈而难以描述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一时间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与“加藤”直直对视了几秒,忽的,一声低笑打破寂静。 “呵……” “加藤”一错不错地盯着距他不过三步之遥的少年,直到对方眯起眼,弯出一道嘲讽的弧度,那熟悉至极的表情使他的眼越睁越大,剧烈紧缩的心脏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你……你是……” “好久不……”久律动了动唇,但在他说完一个词之前,身后房屋的大门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有什么人从内而外地打开门,将门拉开。 几人闻声看去,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从屋内走出的人惊了一跳,纷纷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一个红发茶瞳的青年睡眼惺忪地从门后走出,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 而后,他轻轻笑了下,不疾不徐地朝隐隐对峙的几人走来。 西蒙几人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尤其是“加藤”,原本濒临失控的表情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无法动弹;久律瞪着眼,同样不敢置信地瞪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红发青年。 “科……科札特·西蒙?!” 一种大脑严重的不够用的感觉袭上心头,久律忽的觉得有些混乱,就连红发青年仗着身高优势搭上他的肩,他都没有避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科札特·西蒙明明已经……难道之前在黑主学院,自己看到的那个神秘黑袍人真的是他? “亲爱的小律,已经够了,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不必再为我遮掩隐瞒什么。”红发青年揽过呆滞的久律,亲密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笑,转头看向西蒙几人:“各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授意,你们若是有什么疑惑,我会一一解答,还请你们不要再难为我的朋友。” 西蒙几人仍然呆滞着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原本在久律出现的时候便隐匿到几十米外把风的两个西蒙成员注意到这边的异状赶来,但当两人远远看清红发青年的面容时,同样呆若木鸡:“1……1世?!” 这怎么可能?!! 红发青年勾了勾唇,在几人仍震惊呆愣无法反应的时候,低头凑在久律耳边:“将一切交给我吧。” 早在刚才听到“科札特·西蒙”这个称呼的时候,红发青年便已知道目前的真宫寺久律并不记得一魂离体时的情况,甚至误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对方。 因为他目前仍受制于黄梨真一那个男人,要不是黄梨真一不乐意这一群人来骚扰真宫寺久律,又不愿将事情闹大引起强者注意而命令他把西蒙家族的人都引走的话,他也没有机会出现在真宫寺久律的面前;况且,他也无法确定,在真宫寺久律的灵魂深处,占据人格主导权的究竟是科札特·西蒙,还是黄梨古一。 “喂,西蒙的小鬼们。”红发青年松开久律,似笑非笑地睇视着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满脸激动与不敢相信的西蒙几人。 “您……您是……”炎真望着面前这个高大挺拔与自己长得极像的男人,张了张口,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呵……”红发青年随手蹭了蹭额头的刘海,露出一个与刚才久律别无一致的笑,似嘲非嘲地乜了“加藤”一眼,“小子们,想知道真相,等你们追上我再说吧。” 说完,身形一闪,眨眼便出现在百米外,以极快的速度掠向远方。 炎真一惊,他刚想追上去,却惊异的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加藤”如同一道流光从他身边闪过,以不逊于红发青年的速度紧缀在红发青年的身后,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炎真,我们也走!”爱迪尔海德抓着古里炎真,并同西蒙的另两人疾奔着追赶了上去。 不多时,碧草如茵的庭院里便只剩下久律一人。 强烈的阳光从天穹投落而下,久律缓缓地抬手,遮住眼前刺眼的光芒。 “呵……呵呵……” 他低低地笑着,明明没有任何笑意,却停不住从嘴角溢出的笑声。 他没有追赶,也没有抗拒“科札特·西蒙”的安排,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他还是在“科札特·西蒙”出现的一瞬间,选择了沉默,把一切处理的主导权,都交给了对方。 说到底,科扎特·西蒙才是真正的相关者。 但当加藤……或者说是戴蒙斯佩多毫不犹豫地追着“科札特·西蒙”离开的时候,久律仍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荒谬的讽刺感。 西西里的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科札特·西蒙……那他真宫寺久律,又算什么? 西蒙家族是他一手所创,戴蒙·斯佩多是他结交的伙伴,这一切都发生在科札特·西蒙死后,完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而与科札特·西蒙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就因为西蒙一族与科札特·西蒙留着相似的血液,就因为与戴蒙·斯佩多相交的是科札特·西蒙这个身份与这一张“脸”,所以……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属于科札特·西蒙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脑海,就连久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刚才那个诡异的想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久律的脸色有些难看。就在西蒙精英队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甚至有时候会被各种异样的情绪牵制,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魔,也极力抑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异常。哪怕是在幻鹰镜鹰的幻觉空间“听到”西蒙众人指责的时候,他也只是压抑忍耐着,并没有被影响得丧失了理智。 可就在刚才,他竟险些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而失控。 「阿拉,你是在嫉妒你自己吗?」 “什么人?!”久律警觉地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的存在。 下一秒,他惊悚的意识到,刚才的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是耳边捕捉到的,而是直接突兀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那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没有回答久律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在烦恼什么?要是你真的有那么在乎西蒙,刚才怎么会为giotto开脱?」 久律不由一愣。 为giotto开脱……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信你想不到,你只是不愿意想下去,不想面对事实而已。」 「giotto在彭格列指环里待了一百多年,他会不知道西蒙的情况?明明有他在,西蒙却过得那么惨,啧啧,处处被打压欺凌不说,大地血脉还差点死光,也难怪那些小鬼小小年纪就对彭格列抱着那么深的憎恨。」 」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久律沉声冷喝,试图捕捉脑海中的异样感,却徒劳而返。 脑海重新恢复平静,没有任何声音与异常,就像是刚才的冷言嘲讽,不过是久律自己的错觉。 “喂!” 他恼怒地低喊了一声,可脑中依旧是不变的宁静,没有任何不属于他的声音或是意识存在。 他捂着头,忽然感到有些混乱。 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只是他的错觉,或是幻听? 他用力晃了晃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简直是傻透了。俄而,也不管身后被融了个大洞的院门,他径直地走进了屋子。 “三千子?”关上玄关的门,久律揉了揉疲惫的额心,预备呼唤自家万能女仆询问“科札特·西蒙”前些日子“化黑烟消失”以及刚才从他的屋子里走出的事。 可唤了半天,屋子里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出去了?” 久律自语一声,也不再纠缠,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知是怎么回事,从他进门开始,身上的疲惫感便逐渐增强,甚至头部还传来隐隐胀痛的感觉。 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意识已经出现了少许的恍惚。 而就在这个时候,挂在墙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久律晃了晃有些发昏的头,一把提起墙上的电话。 “喂?” “你好,我工藤新一,打扰一下……” “……”久律下意识地摁掉了电话。 随着“啪”的一声,他愣愣地看着被他条件反射甩回去的话筒,深感头痛地捂额。 这都做了什么,明明准备好了去找那个原·工藤新一现·戴眼镜的小男孩碰碰运气的,现在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他竟然因为被“戴眼镜的小男孩”这个如同死神咒语一般谁碰谁倒霉的声音给吓到,条件反射地挂了电话。 就在久律考虑要不要回拨过去的时候,他的房间,床的上方,突然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噗”的一声,一个人从裂缝中掉下,砸在躺他床上的江枫身上。 久律的额角狠狠地一抽。 “噗”,又一个人掉了出来,砸到先前掉下的那个人身上。 紧接着,每过一秒,就会有一个人从上方莫名其妙的空间裂缝中掉出,不一会儿,他的床就像叠罗汉一样堆起了一座人山。 这让因为极度头痛不适而想在床上小憩一会儿稍稍回血回蓝的久律眼角不住的狂抽。 当他看清在他床上叠罗汉的都是什么人之后,眼角抽搐的*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姓工藤的家伙,要不要这么的神? 敢情真的一碰到他,就能触发集体穿越技能? 视线从疑似山本武、云雀恭弥,还有几个眼熟但不认识的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久律忽然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下一秒,那些脸熟的半透明的人影纷纷化作流光,从窗口处飘出,射往不同的方向。 久律摁了摁眉角,隐约明白目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几个据说是泽田纲吉守护者的少年都是灵魂穿越到异世,他们的身体现在都在医院躺着,所以刚才那一出大概是……灵魂穿越回来,然后去各自身体所在的地方归位了? 可问题是这几个人穿回来的时候把灵魂丢他家里算个什么事?刚才几个灵魂出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息时间,可他清楚地看到那个云雀恭弥貌似狠狠地瞪了他。 ……真是无妄之灾。 被狠狠憋屈了一回的久律默默地将工藤新一列为永久性拒绝往来户后,他抬头望向唯一一个从空间裂缝中出现但没有离开、并已走到自己身前的人,稍稍不适地眯起眼,试图驱逐脑中逐渐增强的晕眩感。 他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了自己,然后,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低沉而略显压抑的声音。 “科札特……” 这个名字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禁咒,一瞬间,久律只感到脑中一阵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或许是一粒种子,或许是一堵墙——被这个魔咒打碎, 「阿拉,他这是在叫谁?」 「真是可笑,他们都在找科札特·西蒙,找我们做什么?」 「纯血君,你竟然在羡慕那个人类?」 「黄梨古一,你还不面对现实吗?」 久律猛地一震,早已涣散迷离的意识突的变得清醒。 那些声音……是什么? “科札特,你怎么了?” 久律艰难地抬起头,眯眼望着撑着他的人,半晌才聚集了视线:“gio…tto?” 「如果giotto真的有心,又怎么会让西蒙过得那样惨?」 「嘿,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你要不是科札特·西蒙,那么在意西蒙做什么?」 「黄梨古一,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没有家吗?……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子?名字……就叫真宫寺久律吧。」 「1世,小心那个男人。」 …… 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竟让久律的意识极度错乱,产生一种灵魂会被生生撕裂的感觉。 「是彭格列初代,因为忌惮我们西蒙的势力,才出手害死了我们的一世!」 「为什么西蒙会过得那么惨?」 「giotto明明知道戴蒙·斯佩多的诡计,为什么不亲自过来救你?」 “啊——” “科札特!” 「那些都是属于科札特·西蒙的东西,与你无关。」 「那是科札特·西蒙的朋友与亲人,关你什么事。」 「黄梨古一,我亲爱的孩子,我们一族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真宫寺久律?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初次见面,在下黄梨古一。」 「唔,giotto是吧,我是科札特·西蒙,请多关照。」 「真宫寺久律,这是我的名字。」 “不要说了!” 「我可以拒绝吗,父亲大人。」 「为什么戴蒙要置我于死地?」 「giotto真的有把我当过朋友吗?」 「小律才不是被抛弃的坏孩子,小律一定会找到妈妈的!」 「放弃吧,真一。」 「戴蒙·斯佩多,那个背叛者!」 「giotto才是害死我们一世的凶手!」 「背叛有第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 「不要再去找那个女人了,她不要你了。」 「你还不肯相信吗?giotto·von他——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的友谊,背叛了西蒙!」 回音缭绕,声音瞬间如潮水般消失。 久律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恐慌而焦急的蓝眸。 那双如同蔚蓝深潭一般,既澄澈,又深邃的眼中,此时溢满了担忧与慌乱。 不等那双好看的眼睛因为他的苏醒而流露出喜悦之色,久律忽的冷冷一笑:“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蔚蓝色的湖面猛的一震,带着错愕与难以置信。 “giotto·vong,你跟在我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失策,竟然没写到重点就困了,所以kiss吻什么的就明天吧[咦好像不小心剧透了什么] ps,梦游子没有精什么分啦,只是幕后boss故意把一串声音丢他脑里想要让他精神奔溃,不成的话就给他洗脑而已。 第52章 鬼梦之外 “你……你说什么,”海蓝色的眼中剧烈震荡不息,尽是不敢相信之色。 下一秒,怀中的少年一把推开他,脸上的讥讽意味更浓,“怎么,我说得不对,” 不等giotto开口,久律又是冷笑了一声,“若不是别有目的,你又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呆在你可爱的小后代身边,防止他有什么意外吗,” 排除最初乍听到质问的错愕与震惊,反应过来的giotto就算心绪再怎么起伏不定也察觉到了此刻久律的状态极其非常的不对劲。他上前一步,再度扶住脚下虚浮的久律,脸上的担忧更加凝重: “科札特,你到底怎么了?” “科札特……哈哈哈,科札特……”久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称呼,暗色瞳中闪过一丝狂肆的红色,让giotto心头一紧,“科札特?这是在叫谁?喂,giotto,以你强大无错的超直感,真的不知道我是冒牌货吗?” “冒牌货?”giotto神色一冷,“谁告诉你是冒牌货?” 以他无往不利的天赋直觉,当然不可能认错人。虽然仍有些细节弄不明白,但他可以肯定,真宫寺久律与科札特·西蒙从来都是同一个人,毫无疑问。可是,为什么真宫寺久律会突然变得这么不对劲,甚至认为自己是“冒牌货”?到底是什么人给了他误导? 见giotto冷了脸色,久律的神智与理智变得更加模糊,像是有一柄铁刷子,不断抹去石板上的铭文,将石板磨平,只剩下脑海中不知名的神秘声音,任意地操纵着他的意识。 「看,他心虚了。」 「这样就翻脸不认人了么?」 注意到久律唇角渐深的讽意与越加神志不清的双眸,giotto再顾不上细究其他,一手托起久律的脸颊,认真而焦灼地与他对视: “科札特……不,律,你听我说,其实你……” 「如果giotto有心,西蒙家族怎么会沦落成那样?」脑海中的声音先一步传入意识,将久律眸中的血色染得更加黯沉。 “其实什么?其实你才是让西蒙家族精英队全军覆没的策划者?其实你一直记恨西蒙,甚至死后还要让自己的后人打压它?” giotto一怔:“什么?” “你知道西蒙的人……过得多惨吗?”久律的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原本质问的声音也渐渐变低,似是成了迷茫的呢喃,“西蒙已经做出了那样的让步,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们?” 一股不妙的感觉突突袭上giotto的心头,他发现目前的事态已不止是不对劲,而是极度的危险与诡异。 “西蒙怎么了?”因为焦急和不安,giotto的声音里不自主地多了一分压迫与急切,“到底是谁胡言乱语、告诉你这些的?” “为什么……”久律没有回答giotto的询问,只是眼中的色彩渐渐消散,再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为什么?”他忽的抬起手,从身旁的桌边摸到一柄水果刀,横亘在两人身前,原本低下去的声音猛地扬高,近乎歇斯底里,“到底还要将西蒙家族逼到什么程度?你要是真容不下,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 “清醒一点!”giotto夺过刀,将它甩到墙角,握住久律再次伸向书桌的手,“我向你担保,我绝对没有下令让彭格列对西蒙做那样的事,更没有对你——”话音顿住,他的眼中闪过剧烈的恸色,却仍是固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杀了我!杀——唔……?” 久律的挣扎渐渐停止,原本趋于崩溃的精神与逐渐消散的神智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脑中操纵他的声音猛地停止,狂肆的红色渐渐从他的眼中褪去,只余一片茫然。 只是,当阳光垂落,照在近在咫尺的面庞上的时候,他如同狂兽一般暴动的心莫名安宁了下来。 他还未明白唇瓣上柔软温热的触感是怎么回事,那让他茫然的触感便已剥离了他的唇,与近在咫尺的面容一同后退少许。 只有将断未断的半厘银丝仍连在两人唇畔之间,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如果非要说明目的与原因的话,这便是我不愿离开你身边的理由。”背光的眼眸,像是承载了万里星辰,泛动着璀璨银光,“因为,你是我无可替代的挚友,而且……” “我爱你。” # 与此同时,某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黑暗古建筑里,面容俊朗苍白的金发青年脸色阴沉。 他吐出一口鲜血, “竟然被精神诱导术反噬?哼,变数么……看来,只能冒险执行那个计划了。” # “爱……?” 神智早已被脑中的神秘声音驱逐,变得过于淡薄,似乎无法理解对方的话。 而此刻,神秘声音从他的耳边消失,失去了命令的指挥驱使,暂时失去神智的意识一片寂静,只剩浓浓的茫然。 “对,我爱你。” 这么说着,giotto再一次倾身,两人的唇再度贴合,不断辗转,捻揉,气息交汇,许久才分开。 “可是……‘我’是谁?” “不管是谁。只要是‘你’。” giotto揽着安静下来伏在他肩头的少年,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睡吧。醒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他的指尖在少年的颈动脉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让他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他抱着少年走到床前,见到床上某个没有灵魂的不明躯壳(江枫),眉头不由皱了皱,分出一只手提着那活死人丢到一旁的沙发上,而后将怀中的少年躺好放平,细致地盖上被子。 他坐在床头,静静地凝视了少年一会儿,伸出手,停留在少年脸侧半秒,最终上移,拨开遮住少年眼帘的刘海。 “安心睡吧,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不管他是谁。” 最后半句话冷寒慑人,就如同他的眼眸一般,凝结着厚厚的寒冰。 眨眼的时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房中,只有素色的窗帘在随风摆动。 # 时钟不疾不徐地走过半个小时。 当久律睁眼醒来的时候,天边已被火烧云占据,染红了一片。 久律撑起身,捂住隐隐发痛的头,努力驱逐意识中的空白。 奇怪,他怎么会睡在这里? 仔细整理脑中杂乱无章的信息,记忆一寸一寸的回拢,久律捂着头的手也越来越僵。 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那样质问giotto?不说以他的了解giotto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有所怀疑,西蒙的事蹊跷的地方那么多,在盖棺定论前,又怎么能那样对giotto—— 思绪戛然而止。 当最后一段记忆回归脑海的时候,久律整个大脑皮层都呆滞了。 他艰难地扭头望向窗外,只见映入眼中的是一片赤红的晚霞,不是红雨。 “我在做……梦?” 僵硬地把头扭回,久律死死盯着躺在墙角的水果刀,恨不得把它盯得凭空消失。 那是……被丢到墙角的水果刀? 这么说……不是梦? 久律慢慢地抬起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我爱你。」 久律猛地一抖,像是火烧到后背一样,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下一秒,半开的窗户被“砰”地一声砸开,紧接着一个黑影从窗口一跃而下,在草蒲上几个跳跃便出了院子。 他……逃了。 竟像是把自己家当成了狼窝,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 “我在做梦?他在开玩笑?giotto被人打坏脑子了?” 久律脸色黑得如锅盖一般,每念一句,脸上的黑色便加厚一分。 他晃了晃头,极力将脑中的荒谬画面晃出脑海。 “忘了它,忘了它……一定是giotto弄错,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会……” 声音一噎,他猛地瞪大眼:“难道giotto是女人?”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久律就在心底扇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可能,当年一起睡了那么久,而且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是男是女他还分不清楚? “难道……giotto把我当成了女人?” 久律脸色一黑,身上的黑气压瞬间浓厚了许多,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他长得又不像女人,giotto又不是睁眼瞎,还有超直感加持,怎么可能会认错。 纠结无果,久律烦躁地抓了抓头,感到自己的脑袋混乱得就快炸了。 giotto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他……他……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爱个屁啊。 久律不再去想让他倍感古怪与别扭的事,他绕过人烟稀少的小道,准备去黑主学院求自家老头收留几天。 忽然,一道黑影如雷电一般从天而降,像是凭空出现,又速度极快,给人以无法躲避的感觉。 久律不由一凛,他以最快的速度错开脚步,身体朝旁边倾斜,堪堪错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躲避了被泰山压顶的命运。 然而,就在庞然大物与他近距离错开的一瞬间,久律的眼瞳急剧放大,心中亦是咯噔一声。 不好,竟然是—— “汪——汪汪——” 巨型藏獒见一扑不成,爪子灵活地在地上一蹬,迅速反身,折过路径再次扑向久律。 久律身体一翻滚,躲过巨犬的再度攻击,可他的脸色忽的变得极差,脸上的血色像是被一刹那抽空,苍白得吓人。 紧接着,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的手紧紧抓着胸前,五指成爪用力地扣着,口中急剧地喘息,却无法缓解那致命的窒息感。 糟……糕…… 严峻的情况,让他无暇去想为什么会凭空掉下一只巨犬。 有一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真宫寺久律,并不畏惧什么,却唯独对猫犬的毛发过敏,猫和狗的毛就是他的克星,他绝对不能靠近。 因为,一旦靠近,不慎吸入几根毛的话—— “呼……呼……”因为透不过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而眼睛也因为供血不足,开始变得朦胧黯淡。窒息感逐渐增强,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一般,无力地倒在粗粝的水泥道上。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刚刚触及口袋中的手机的时候,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吃力地抬起眼,足足三秒,眼中的虚影才重叠在一起。 “真……一?” 来人蹲□,温柔地扶起他,一个冰冷的药剂瓶递到了他的嘴边:“来,把它喝下去吧,喝下去,你就没事了。”金发男子温柔地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易让人着迷的笑,“我的……哥哥啊。” 久律的目光开始涣散,他的唇轻轻翕动,似乎在无意识地低喃什么。 # “查好了吗,西蒙家族的事?” 听到语调发冷的询问,银发老人抹去额角的冷汗,脸上的表情凝重而迟疑。 这位身居高位已久、已很久没有在人面前低过头的老人,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离奇荒谬的一天。 彭格列九代目抬头,望着眼前和家族画像里一样年轻俊美的男人,终是错开了目光,不敢与那足以冰冻一切、压垮一切的目光对视。 那个男人的压迫感,太过可怕,就连他这个已长居第一黑手党首领之位几十年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难以想象,这个对彭格列而言居功至伟,让每一代彭格列首领都敬佩仰视的存在,竟然一直活着,活在他们身边。 若不是这次因为一些原因主动现身,恐怕自己与彭格列所有人都会一无所知下去吧。 九代目苦笑,将收集到情报恭敬地呈递给男人: “primo(初代),我们当然不可能对同盟家族下手。八年前西蒙的确出了一些变故,但那个洗劫西蒙家族的凶手手段太过老练,我们竟一直没能找出他……另外,不是我们对西蒙疑孤置之不理,而是西蒙家族的长辈拒绝了我们的帮助。” “的确蹊跷。”giotto快速扫阅着资料,每扫一行,他身上的压迫感便重上一分。 忽然,他翻页的手顿住,身上的气势陡然一窒。 ……怎么回事,这不祥的感觉? # “……#&……” “什么?”黄梨古一将耳贴近久律的唇,试图听清他所说的话。 “gio…tto……?” 黄梨古一挑了挑眉:“又是这个名字吗?”接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从今天之后,这些不相关的名字就再也不会从你的口中说出了。” 他缓缓抬高药剂瓶的底部,一滴不漏地将里面的液体灌进久律的口中。 “哥哥,不要怪我哦,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53章 鬼梦之外 人烟稀少的小道,两道人影恍若疾飞的箭矢,在蜿蜒的小道上留下一长串模糊的虚影。 许久,在确认将西蒙家族的成员彻底甩开后,游走在前方的红发青年停下脚步,转过身盯视着身后的人。 “加藤……不,戴蒙·斯佩多。”红发青年凝视着看不清神色的少年,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你假扮乔装改扮混入西蒙家族,挑拨西蒙与彭格列的关系,误导西蒙的人憎恨彭格列,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红发青年的质问,戴蒙·斯佩多的身躯似乎动了一下,但他仍是垂着眼,让人无法揣度他此刻的表情。 红发青年深吸了口气,背在身后的右手一翻,一柄刀身漆黑的匕首被他牢牢捏在指尖。 他抬起眼,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缓和了下来,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戴蒙,你靠近一些,这么久不见,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戴蒙·斯佩多此刻终于开了口,透着几分明了:“科札特……你要杀了我吗?” 红发青年神色未动,背在身后捏着刀片的手却是紧了紧。 “你觉得呢?”红发青年弯起唇,似要讥讽一番,可他嘴角的弧度才刚刚扬起,便僵在半途中,被大惊失色的意味替代。 “该死,那个男人,狗急跳墙了吗?” 红发青年的脸色奇差无比,他顾不上去管戴蒙·斯佩多,慌不跌地调转过头,以最快的速度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 此时,彭格列总部。 “哎哟——” 就在彭格列九代目因着室内越来越厚实的压迫感与冷意而有些不堪重负的时候,会客室的墙突然破了个大洞,一个小小的黑影跌了进来,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发出吃痛的惨叫。 九代目老人的脸有些发白,心里暗暗叫苦:“纲吉,这里是机密的地方,你怎么进来了?还打破了墙?”象征性的斥责了两句,一边小心地观察不远处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年轻男人,生怕他被少年鲁莽闯入的行为激怒。 “九……九代目爷爷。”泽田纲吉可怜巴巴地抖了抖,一脸的欲哭无泪,“是reborn把我踹进来的。”他也无奈,reborn突然二话不说把他提溜进飞机,说了一句“九代目需要你”,然后就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连人带墙地把他踢进来了。这回可惨了,撞破了九代目办公厅的门,这可怎么是好? “reborn么……”彭格列九代目叹了口气。reborn应该是在担心他吧,担心他这个九代目承受不住突然出现的初代的怒火,这才把纲吉丢进来……毕竟再怎么说,纲吉也是一世的后代,一世应该不会为难他。 可即便如此,因为吃不准面前这位彭格列创立人的态度,加上根深蒂固的对上位者与先辈的敬意,九代目仍是朝年轻男人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 “很抱歉,初……” 在他说出“初代大人”一词之前,年轻的金发男人忽然扬手制止了他。 接着,一声悦耳的轻笑流入他的耳中: “刚刚进来的是小纲吉吗?” 九代目忍不住哆嗦了下,不确定地往金发男人的方向看了看。虽然据家族秘录所记载的,彭格列初代giotto·vong是个极具亲和力,如大空一般包容温柔的首领,但毕竟这位从来的时候便一直维持着全身的低气压与冷意,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冷静隐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雄狮,让九代目鸭梨山大了许久。现在这位突然撤去全身的气势,还笑得那么温和,前后反差太大,九代目森森地觉得自己一把老骨头有些吃不消。 “诶诶?”听到熟悉的声音,泽田纲吉轱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坐在昏暗角落的男人。直到那个年轻的男人起身,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任凭窗外的亮光投映在他的脸、他的发上,泽田纲吉才看清了那个年轻男人的面容,一双棕瞳越睁越大—— “你是……科札特先生?!” 听到某个神奇的名字,九代目的脸皮不由抽了抽。他看了看惊讶+惊喜的泽田纲吉,又看了看一脸如沐春风微笑的彭格列初代giotto,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科札特……这个貌似是自家初代的挚友西蒙初代的名字吧? 初代啊,用自己老朋友的名字骗自己后代说是自己的名字,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giotto能听见九代目的心声,他一定会挑眉告诉对方这完全的没有问题。 原本他自称“科札特”只是为了刺激名字的正主,也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但现在看来,听着泽田纲吉脆生生地喊他“科札特先生”,将他与“那个人”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忽然觉得让自家可爱的小后辈蒙在谷里、冲着他喊着那个人的名字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真的是科札特先生!”泽田纲吉一脸惊喜地望着giotto,让他不解的亲切感与共患难劫后余生再重逢的感觉齐齐涌上心头,促使他傻呵呵地挠头笑了,“科札特先生怎么在这里?您和九代目爷爷是旧识吗?” giotto笑得意味深长:“可以这么说吧。” 九代目的老脸又是抑制不住地抽了下。 “那真是太好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泽田纲吉挠头的手有些尴尬地停了下,站立的脚步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那个……打扰你们谈事情了,我这就离开。” “也好,等我和九代目谈完了,就去你那和你聊聊,怎么样?” “嗯,好!”纲吉少年激动地点了点头,和giotto与九代目二人告了辞。 等到泽田纲吉的气息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围,giotto脸上的笑迅速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九,与西蒙家族沟通的事就交给你了。” “谨遵您的指令,初代大人。” # 空无人烟的巷道,黄梨真一冷眼看着昏倒在地不时轻颤一下的少年,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黄梨真一曾经欺骗真宫寺灰阎(黑主灰阎)自己接近真宫寺久律是因为他身上流有八分之一的吸血族纯血种——菖蒲氏的血液,自己需要监视他;这本来是黄梨真一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而敷衍黑主灰阎的谎言,但没想到此刻真宫寺久律体内的那八分之一菖蒲之血倒真的帮了他大忙。 “只要解开封印,让他体内的菖蒲之血苏醒,这具身体就足以承受禁术的力量,就能唤醒哥哥的意识了吧?” 等待了一小会儿,黄梨真一摘下挂在脖子前的金色圆珠,将珠子轻点在倒在地上的少年的头顶。在珠子触碰到少年的一刹那,实体的珠子离奇地化作金色的光点,没入少年的天灵穴中。 “该死,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地传来暴怒的声音,黄梨真一脸色一变,急速往旁侧一闪,堪堪躲开对准他心脏刺来的利剑。 冰凉的剑锋紧贴着他的手臂擦过,随即眼前黑影一晃,那个攻击他的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借着剑势从他手里抢走了昏迷的少年。 黄梨真一眯了眯眼,不善地瞪着十米开外与他僵持的男人。 “黑、主、灰、阎!!”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黑主灰阎懒得鸟对方,只用宽大的手拍了拍伏在自己肩头少年的脸:“喂,小律,快醒醒。” 下一秒,黑主灰阎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他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大太刀,随手往前方一格,挡住无数的风刃攻击。 “黄梨君,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哦,劝你还是别再刺激我为好。” “哼,no.1的吸血鬼猎人黑主灰阎,北辰一刀流的创立宗师真宫寺灰阎,你当真以为你能赢得过我?” “西方十三氏族的纯血吸血鬼茨密西氏,与玖兰一样同为绯樱、菖蒲、白蕗等七大纯血家族王者的纯血殿下黄梨真一君,的确,如果是全盛时代的你,区区的我根本不是对手。但是现在你身上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开吧?以你那糟糕的灵魂情况,连五分之一力量都无法发挥的窘境,我想我还是有与你一战的资本的。如若不然,你又怎么会隐忍了十多年,直到今天才对这个孩子下手?” “呵……‘这个孩子’?黑主灰阎,你真的知道你肩上背着的是什么人吗?” “哼。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这个孩子是菖蒲那老家伙的子孙,任你诡计百出说破口舌,我也不会把老朋友的血脉交给你。” “哈哈哈,愚蠢,你肩上的男人可是我黄梨家的人,不信你再仔细看看?” 黑主灰阎心头一跳,眼角余光不自主地扫向肩上的少年。就在他的注意力分散少许的瞬间,黄梨真一已闪身逼近了过来、握着一柄巨大的风刃风驰电掣地砍下。 黑主灰阎冷哼一声,手中刀剑一翻,几个刀影斩碎射向他周身要穴的小风刃,同时刀身上前,牢牢挡住被黄梨真一握着迅速朝他砍下的风刀。 虽然挡下了黄梨真一的攻击,黑主灰阎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与黄梨真一相抵的刀锋上,在摩擦的豁面,源源不断的摩擦出细小的刀片漩涡,像是漫天飞舞的暗器,静立悬在半空,隔在两人之间。 黄梨真一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他身上的气势忽然暴涨,一瞬间,所有漂浮在两人之间的刀片漩涡都像是突然间活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齐刷刷地射向黑主灰阎的身体。 ……不好! 黑主灰阎脸色遽变,额际眨眼间便冒出了许多冷汗;来不及退开的他只能微微侧身,试图避开要害、将肩头的少年推到身后,不让他受到风刃漩涡的波及。 但在黑主灰阎有所行动之前,被他撑在肩头的少年忽然微弱地“唔?”了一声,绕过他脖子挂在他另一侧肩膀的手,食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杀…气……?” 一声若不可闻的低喃响起,原本垂头昏迷的少年忽然虚软地抬起手,一道若有若无的光罩浮在他和黑主灰阎的身前。 “砰砰砰砰——” 风刃漩涡撞在光罩上,巨大的攻击力撞得光罩摇摇欲坠,眨眼间就支离破碎破破烂烂,但好歹还是险险地将所有风刃都挡了下来。 在最后一个风刃漩涡撞上光罩的时候,早已超过承受极限的光罩像是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得一声裂了个粉碎。 “风之结界?!”黑主灰阎眼珠子都快弹了出来,瞠目结舌地瞪着碎裂的光罩。 他扭过头,一脸“这不科学”地瞪着缓缓在他肩头苏醒的少年。 “虽然并不是完整的风之结界……可小律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诡异的异能的?” “灰阎,你在说什么?”少年虚弱地抬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小律?你在叫谁?” 黑主灰阎一愣。 少年转过头,看了看呆滞在原地、眼中透着期待与狂喜的黄梨真一,目光倏然一冷:“是你将我唤醒的吗,真一?不是告诉过你,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这么做吗?” 黄梨真一一僵,沉默地低下头。 “而且你,竟然对我的朋友下手,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黑主灰阎彻底傻眼:“你……你是黄梨古一?” 少年避而不答:“带我离开吧,灰阎,如果这臭小子再敢跟上来,你我就联手把他揍进夜壶里好了。” “你……你真的是古一?!”黑主灰阎脸上一片痴呆。这是什么情况?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用自己已死的挚友的语气说话,而且貌似还真的是那个挚友? “你说呢?”少年冷冷挑眉,一边引导黑主灰阎扶他离开,一边毫不客气地刺对方,“你倒是厉害啊,占了我十几年的便宜,当了我十几年的老爹?” “……我冤死了嘤嘤,明明是你毫无预兆的好吧?我只是替菖蒲那老家伙养孩子,谁知道那孩子竟然是你?” …… 黄梨真一目送两人拌嘴离开,秀致的眉越皱越紧。 就在两人距他有二十米远的时候,他忽然提气一跃,轻松地跃至两人身前,挡住两人的去路。 “真一,让开。”少年眯起眼,眼中浸满浓浓的不悦。 黄梨真一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一双美目透着尖冷的寒光。 “你不是哥哥。” 少年眼中的不悦一顿,随之变得更浓。 “真一,你这是想找大哥的茬吗?” 黄梨真一目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少年,声音平静,却非常冷静: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不是大哥。” 在黑主灰阎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 “呵……”少年弯了弯唇,脸上的冷漠褪尽,变作嘲讽,“眼神挺好的啊,你。不错,大爷我当然是真宫寺久律,不是你期待的那个黄梨古一还真是抱歉了。” 作者有话要说:黄梨真一(怒):你竟敢骗我?! 梦游子:少爷就是骗哦了,怎么的? ps:伦家是亲妈嘛,被误以为要开虐伦家多不好意思啊(喂喂) 终于20万了,好开心~第一篇超二十万的文←_← 第54章 鬼梦之外 “哎哟老夫的小心脏诶,小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呐,你刚才真的吓到papa了。”黑主灰阎作西子捧心状,眨巴着泪汪汪的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久律。某个抽风惯了的家伙一见久律没什么异状,三句话没到又恢复成不正经的模样。 久律无视掉某个为老不尊的活宝,目光一直锁定着神色难辨的黄梨真一,“这事等下再解释,社长你还是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平安离开吧——刚才那一下可累得我够呛,现在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当口中被黄梨真一灌入药剂的时候,真宫寺久律的确有过一段混乱难受的昏厥期。 他感到自己身体中似乎有一股热流穿过,继而有大段难以计数的记忆,如同入坝的洪水,强硬地灌入他的脑中。 记忆的起点,源于一个叫“黄梨古一”的吸血鬼。 「古一,我会将你的意识与那个胚胎融合,借人类之子诞生我族的灵魂。」 记忆的中点,承载了一个叫“科札特·西蒙”的少年的所有。 「融合成功,这个孩子……就叫做科札特吧,科札特·西蒙。」 记忆的尾声,停留在一个模糊的背影上。 「是黄梨古一还是科札特·西蒙,这已经不重要了……今日之后,不要,再试图唤醒吾……」 「诶?门口怎么会有两个孩子?云雀君,黑主君,你们刚才有察觉到什么人经过吗?」 黄梨古一——科札特·西蒙——真宫寺久律。 原有的记忆与莫名涌入脑中的两段记忆串在一起,形成一条连贯的发展线。 为了改变家族成员不死不灭不入轮回的宿命,福维特将黄梨古一的意识与人类胚胎融合,创造出“科札特·西蒙”这一存在。其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福维特不满意作为人类的科札特·西蒙,便杀了他,任他的灵魂不断穿梭时空,不断融合己身,最终成为了真宫寺久律。 如果不是暂时无法操控身体,久律说不定会仰面狂笑出来。 轮回……么? 他所遭遇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糟心的、烦心的、迟疑困扰的无妄之灾,竟然就因为这个? 荒谬。可笑。 最为荒谬可笑的是,黄梨一族竟一直紧盯着他不放,妄图从他身上下手,“复活”黄梨古一。 正如心理学家荣格所言:环境改变性格。一个人的性格会因为经历不同而逐渐发生变化,但还没听说过有谁可以把性格退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段的。 一个人时刻都在改变,不可能退回到过去,不可能与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世界发展、物质运动的定理,是谁都无法更改的规则。 黄梨一族想要让黄梨古一“重现”,那根本就是妄想。 他不是精神分裂,也不是鸠占鹊巢,黄梨古一本就是他,是过去式的存在,他又哪里能再找个黄梨古一还给对方? 谁能堂而皇之地说出“今天的我已不再是今天的我,而是四年前的我”,“我不想要现在的你,你把以前那个单纯的你还给我”这样荒谬可笑的话? 那几段记忆,顶多是让他多看了几场身临其境的电影,除了“啊原来是这样”以外,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感觉。 所以,黄梨真一的谋划注定无疾而终,久律刚才故意说出那一番话,不过是想借对方对黄梨古一的忌惮,放他和黑主灰阎安然离去而已。 “为什么会失败?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融合了记忆才对。”黄梨真一死死地皱着眉,暗自思忖,却怎么都无法想通其中的关节,“不管了,先将他们都带回去再说。” 但在黄梨真一预备出手之前,一把锋利的巨镰从后方向他袭来,听那几乎要划破空气的尖鸣声,若被砍中可不是血肉模糊那么简单的事。 然而黄梨真一非但没有露出忌惮的神色,反而勾起了个讥讽的笑。 他甚至不屑躲开或抵挡身后的攻击,只用嘴唇张动了几下,念了几个音节,便让身后攻击他的人猛地僵在原地,如同一块石头一点都不能动弹。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体的控制权还在我的手上?”黄梨真一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浑身僵硬的攻击者身后,轻佻地撩起对方柔软细碎的红发,“卑贱的傀儡啊。” 黄梨真一的声音很低,没有半点未达到目的的焦虑感,反倒像是玩弄人心的巨匠,揶揄轻蔑地看着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红发青年:“就凭你,也敢偷袭我?不知道该说你英勇无畏呢还是愚蠢无知,你应该很清楚,傀儡,是无法攻击主人的。” “呵呵呵……”红发青年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黄梨真一沉了脸色,“下一秒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红发青年意有所指地虚起眼,“你以为,我是那种明明知道无法攻击到你还一个人跑来浪费力气的傻逼吗?” 黄梨真一心头一跳,正要纵身退开,一柄精致的短刀已从他的后腰处没入,带出一片血花。 身形一晃,黄梨真一重新出现在十米开外,捂住腰部的伤口,阴沉沉地盯着站在红发青年身前的蓝发青年。 那个握着一柄短刀、浑身散发着强悍精神力量的蓝发青年,黄梨真一记得,当他还是托马·西蒙的时候,便无比地痛恨着这个人。 “戴蒙·斯佩多……”黄梨真一咬牙,眼中凶光乍现;但很快的,他又笑了出来,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原来如此……你是因为那个傀儡的那张脸,所以要帮他和我作对?你以为,他是科札特·西蒙?” 戴蒙·斯佩多不为所动。 黄梨真一不再多说,只是似笑非笑地往久律的方向扫了一眼,又将视线重新投至红发青年的身上。 “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仗着有强力外援的加入,以为能成功地压制我吗?”黄梨真一冷笑,“打的真是好算盘。但你似乎漏算了一点,傀儡控制术,可不仅仅是束缚傀儡,让傀儡无法动弹这么简单。” 红发青年脸色微变,随即,他手中的巨镰不受控制地一扫,迫得戴蒙·斯佩多退开数米,而后镰刀翻转,抵在自己的颈动脉上。 直到这一连串变数发生,黄梨真一才刚刚念完口中的咒语,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观:“正如现在这样。只要我想,随时能操纵你收割任何人的性命,包括你自己。” “呵……”红发青年冷哼一声,对身体不受控制、镰刃抵着自己要害的局面无动于衷:“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仅仅如此吗?你如果真能杀了我,我倒是要谢谢你如我所愿了。哦,还有我旁边的戴蒙·斯佩多,你如果真能替我杀了他,我还真必须要对你说声谢谢。” 斯佩多隐隐焦虑的神色微僵,随即化作苦笑,可他还是以让人防不胜防的速度迅速出现在红发青年的身后,牢牢抓住那柄即将切入红发青年脖颈的巨镰。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黄梨真一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还真是让我‘感动至极’的画面啊。那边那个背叛者,你这算是‘赎罪’吗?可你以为单凭你的那只手,可以快过我的傀儡操纵术?你信不信在你成功夺取巨镰之前,巨镰必会切断那个傀儡的脖子?” 戴蒙·斯佩多的脸色相当难看:“你闭嘴。” 黄梨真一没有理会他的怒叱,而是将视线转到久律这边;但在久律看来,黄梨真一看的并不是他,而是在透过他看某个久远的记忆中的存在: “哥哥,你看清楚了吗?这难道就是你执着的人生?为什么你还沉溺于科札特·西蒙时的憧憬,不愿意醒来?” 久律有些无语,头疼地眄了黄梨真一一眼:“我一直是我,是你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黑暗岁月中无法自拔,真一。” “呵……”黄梨真一半敛的眸中透出几丝哀怆,“既然你如此留恋,就让我替你斩断西蒙的羁绊,反正,不能唤醒你的傀儡,没有任何价值。” “……拜托别自说自话好吗?”久律揉了揉额角,黄梨真一的偏执与对红发青年的杀意让他感到非常头痛。 他之前是不知道红发青年是什么人,但那一长串记忆灌入他的脑海后,他自然弄清楚了红发青年根本不是科札特·西蒙,而是由科札特那个已经失去生机的躯壳尸变召唤出的吸血鬼傀儡。 可即便只是傀儡,就凭对方是由科札特·西蒙时的自己的意识凝聚而成的这一点,足以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亲切感,就像是在面对另一个自己,在有人因为自己而想杀掉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不头疼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傀儡如果被杀,久律自己也会有麻烦。 “我劝你还是三思一下比较好。”久律深吸了口气,抬头直视黄梨真一,唇角挂着与记忆中黄梨古一一致笑,继续他的神骗之术,“你是想让我身体里‘那个家伙’醒来,对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对那边那个红头发的出手比较好。你杀了他,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也会被你杀掉哦。” 黄梨真一僵了僵:“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了?” 久律勾了勾唇,努力让唇角的弧度沾染上笃定与胜券在握的意味:“你要是不信,试试看如何?” 并未在久律脸上看出破绽的黄梨真一不觉地皱起眉,在紧盯着久律的同时念动咒语,让巨镰刃口迫近红发青年的脸颊一厘。 “嘶啦——” 镰刃划破戴蒙·斯佩多的手,同时在红发青年的右脸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让黄梨真一惊恐错愕的是——久律双手交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笑岑岑地看着他,明明只是站着没有任何的动作,但就在红发青年的脸被巨镰划破的时候,真宫寺久律右脸的相同位置,竟在同一时间裂开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一滴圆润的血滴从伤口溢出,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怎么样?是否眼见为实了?你每伤他一刀,那道伤就会以同样的程度作用在我的身上,自然,你想唤醒的黄梨古一同样无法幸免。有本事你就捅了那个红头发的,把他、我,还有我体内的‘那个人’,把我们三个一起杀掉好了。” 黄梨真一倏然一震,唇瓣微颤,致使靠咒语操纵巨镰的手一抖,险些在红发青年的脸上划开第二道口子。 “喂喂儿子,你别刺激黄梨君了。”黑主灰阎额头留下冷汗,他被眼前同生同伤的诡异场景骇到,更被久律的话吓得不轻,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去刺激对方。 “没错,律,你别再激他了。”红发青年深感无奈,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竟会同效作用在久律身上,要是能早知道,他根本不会三番五次挑衅黄梨真一激让他杀自己。 刚才若是黄梨真一真的被自己激怒二话不说地刺穿自己心脏……红发青年阖上眼,不敢再想下去。 但就在他刚刚垂眸阖目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强行冷静、强压颤抖的声音:“为什么你的伤……会作用到他的身上?” 红发青年莞尔,他侧过头,眸光深深地望着戴蒙·斯佩多,唇角带着半憎半嘲的恶意:“你问我为什么?呵,我想,你应该早就发现些许端倪了才对。” “我不知道……” “不知道?说笑的吧,你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不过是,不愿意去承认你的猜想而已,戴蒙·斯佩多。” “……” “真可惜,如果你和我相处得再久一些,大概就能发现我只不过是凝聚了科札特·西蒙临死前执念与憎意的行尸走肉而已。在正主面前丢下他追着我这个冒牌货走了,你猜他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讽刺……很愤怒?” “……你想激怒我?为什么?” “激怒?呵,我不是说过了?我是由科札特·西蒙临死前不甘与憎意集合而成,恨不得你死,现在已经不需要逢场作戏,当然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好态度。”红发青年凑近斯佩多,低声道,“快点,趁黄梨真一现在心绪不宁的时候过去制住他,还愣着做什么?”他鼻头皱了皱,“安心吧,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男人现在还不敢对我和律下手……只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死过一次后连你的智商也一起死了吗?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斯佩多苦笑。自从百年前算计了西蒙之后,每次碰到和科扎特西蒙有关的事他都平定不下心来,刚刚能发现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就不错了,哪里能想到别的? 就在斯佩多即将对黄梨真一出手的时候,原本面露惊惶迟疑的黄梨真一突然沉了眼,沾染上破釜沉舟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抽出你的灵魂,再杀了那个该死的傀儡。” 久律霍然一惊,就在黄梨真一开口的那一刻,他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倒五芒星,禁锢住他与骰已值男卸?/li> 作者有话要说:24章相x番外已补充至80问。 每次写结局都觉得是个丧心病狂的过程orz 第55章 鬼梦之外 “啧,又是这一套吗,”黑主灰阎抬手,捏下眼镜丢到一边,“我刚才不是说过了,曾经的我十个都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你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还这么自信能赢得了我吗,你这样瞧不起我,我可是会很苦恼的啊。” 刀影闪过,黑主灰阎将手中的刀插-入魔法阵的中心,同时注入自己的力量。 “咔——” 宛若镜子破碎一般,让人感到不祥的光裂成碎片消散。 黄梨真一愤恨地剜了眼黑主灰阎,擦了擦从唇角溢出的血。 “你又变强了,倒是我小瞧了你啊,黑主灰阎,没想到你竟真的成功窃取了我们一族力量。” “废话少说,还是速战速决吧。像你这样危险的vampire(吸血鬼),果然还是应该把你交给你们一族的元老院看管啊。” 黄梨真一脸色一冷,疾速抬手朝黑主灰阎发动猛烈的攻击。 强烈的光芒让久律下意识地眯起眼,以他现在的能力,并不能看出两人出手时的确切线路,但从黑主灰阎不断出言刺激对方的情况来看,黑主灰阎这个活了四百多年的变异人类,并未落在下风。 打斗的疾风顺着他的脸颊擦过,刮得生疼。 久律并没有后退的打算,但是,两个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地掣着他将他带到战斗波及不到的地方。 在那两个气息接近他之前,他便已通过那微妙的熟悉感猜到对方的身份,是以他才没有避开或者反抗。 他深深地望了红发傀儡与看不清神色的斯佩多一眼,没有说话。 半晌,打斗声停歇,黑主灰阎从一片废墟中走出,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黄梨真一。 久律迎向黑主灰阎,犹豫了半秒,还是问道:“……他怎么样了?” 受多出来的那一份记忆影响,他无法漠视黄梨真一的情况。 “放心吧,他没有事……我送他去元老院,只是想让他安分一会儿,把脑子弄弄清醒。反正元老院是没有胆子对纯血种下杀手的,等枢毁了元老院,他就会重获自由。或许到那个时候,他想通了也不一定……你别忧虑太多。” “嗯。” “我先走了,三千子辞职回老家去了,你一个人照顾自己,没问题吧?” “怎么可能有问题,当初是你说三千子需要工作赚学费才……” “好了好了,粑粑知道了~粑粑走了,来,乖儿子亲一个~” “……忙走不送。” “嘤嘤小久还是这么冷淡。”黑主灰阎咬了咬袖子,凑近久律低声道,“那边那两个人……没问题吧?” “嗯,我认识。他们的事我会解决的,你先送真一离开吧。” 黑主灰阎直起身,恢复泪汪汪的耍宝模样:“那粑粑真的走了哦。” “快走别废话。” 黑主灰阎离开后,久律深深地叹了口气,闪身至红发青年身前,挡住他对斯佩多的攻击。 “为什么要拦我?”红发青年瞪着久律,“我很清楚你心中的不甘与怨怼,因为我便是由你当初的执念凝成的……可你,现在为什么要拦我?” “这是我和戴蒙·斯佩多的恩怨,若要有个了断,也该我亲自动手。” 红发青年一怔,缓缓地收手,将手中的太刀递给久律,自己退到一旁。 久律转向颓然不语的斯佩多,拔出了手中的太刀。 “在了断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平静的声线出现裂纹,带着压抑与颤抖,“百年前的事暂且不论,只谈现今。你,为什么还要对西蒙家族出手?诱瞒古里炎真他们憎恨彭格列?” 斯佩多却忽然笑了,带着久律看不懂的表情:“你……出来阻止我了,不是吗?” 什么意思? “动手吧。不过,普通的兵器是没有办法杀掉我的,最多只能让我产生一些痛感而已。”斯佩多抓住久律持刀的手,往自己的方向递了递,“我是灵体,要成功地杀我,最好在刀上加上死气焰的力量。” “你……” “来吧。杀了我……杀了我这个背叛者,为你自己,还有西蒙家族复仇!” 久律抬起刀,可刀上仍是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并没有如斯佩多意料的那般被死气之炎覆盖。 斯佩多忍不住皱眉:“不是说了,普通的兵器是没法对我产生根本性伤害的,要杀我,就用你的死气之炎,科札特!” “我对杀你没有兴趣。就算杀了你,他们也不会活过来。所以,我要做的只是——”久律低着眉眼,手中的刀一翻,干脆利落地刺入戴蒙·斯佩多的胸膛。 “你在想什么?不是让你用死气焰的吗?你这样做根本杀不了我——” “第一刀。” “科札特·西蒙!” “第二刀。” 戴蒙·斯佩多双眸稍稍睁大,隐隐猜到对方的意图。 胸口传来生动的刺痛感,然而,没有流血,更不会对他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就在胸膛第八十一次感受到刺痛的时候,久律拔出了刀。 “七十一刀,是对百年前那场战役的牺牲者的偿还。剩下的,是古里一家的馈赠。至于炎真他们……你应该感谢,你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不然,或许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刀归入鞘,被额前碎发遮挡住眼中神色的久律站起身,提着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就这样吧,戴蒙。” “就这……样?” 久律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渐行渐远。 在他的身形彻底消失远去之前,斯佩多有些急切地抬起头: “你……”千言万语堵在喉口,汇聚成一句低沉的、压抑的询问,“你…会原谅……吗?” 久律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略有些凝滞。 “有些事,是无法原谅的……何况,你不该问我。你需要对之交代的,不是我,而是当年死于你布置的……那七十个西蒙兄弟,以及炎真的父母与姐妹。” “那你……呢?你…恨我吗?” “……或许吧。”轻语声随风而逝。 久律走到红发青年身边,停下了脚步:“你跟我走吗?” “不了,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且,我也想和斯佩多再说几句话。” “……” “你不要这样瞪着我,放心吧,我不会杀他的。我是由你的意志衍生而成的傀儡,是不会违背你的意志的。”红发青年笑着,眯起了眼,“而且,就这么死了的话……的确太便宜他了。” 久律凝视了红发青年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再见了,戴蒙。” 脚步重新迈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直到久律的身影完全在视线里消失,红发青年才直起身,走近因疼痛而脸色苍白的斯佩多。 在距离半米的位置停下,他俯□,伏在斯佩多耳旁低语。 “的确,比起在懊悔中苟延残喘,死亡反倒是解脱……我忽然发现,你当真是相当的可悲啊,戴蒙·斯佩多。” “你不知道吧?科札特·西蒙其实,曾经,在你背叛他之前,比对giotto还要更在乎你。”“只可惜,在你背叛他的那一刻,什么都不存在了。” “现在的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教训,一个不该轻信的陌生人而已。” “这个真相,就是我对你的报复。” # 走在回返的道路上,久律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事实上,不看过程,就结果而言,黄梨真一算是替他做了一件好事。 至少,那一连串长长的记忆,让他明白了前因后果,一些纠结隔阂的心结,也全部迎刃而解。 例如,既然他就是科札特·西蒙,那么他之前所想的,“giotto重视的到底是他本身还是西蒙首领这一个身份”,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 久律面色古怪地停下脚步。 竟然是这样……吗? 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giotto存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但直到刚才以前,他一直都没能弄明白自己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只能猜测大概是因为被强迫接受别人的人生而不爽,从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而刚才无意识的想法,竟不经意的给了他答案。 “原来我……竟然一直在意这个吗?”久律屈指抵了抵额头,稍稍有些脱力的感觉,“我还真是……” 「我爱你。」脑海中再次回放那熟悉的、低沉的轻喃,如同一阵雷亟,从上至下贯穿心脏。 这一次,不再是茫然离谱荒谬的感觉,而是一种微妙的,仿佛整颗心都变得轻盈的……欢欣感? 久律再次一僵。 欢欣……? 自己这是……疯了吧? 可是,如果不去想“同性之间怎么可以说爱”“这怎么可能”“这不符合伦常规律”……这些常识的束缚的话,似乎,对于giotto的吻,他并不感到排斥。 甚至还会想,如果是giotto的话,就这样相处下去,一直在一起,也非常不错的样子…… “……” 久律沉默地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立即截断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然而,不管他有多么的不想承认,有一点是他不能否认的事实—— 在被黄梨古一暗算、窒息感即将夺走意识、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脑中最后的印象,的确是giotto无疑。 什么不甘、恐惧、复仇的念头……通通都不是,迟钝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想着若是能再见giotto一面……就好了…… 或许正如古语所言,人只有在直面死亡的一瞬间,才能察觉到心底的执念与最珍视的东西。 说不定,他对giotto……的确是…… “律?” 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施加了定身术一般,使久律僵硬地凝固在原地。 “gio…giotto?!” 他下意识地想逃,但又觉得逃走似乎太过丢人;想要主动上前抢占先机,可第一次正面遇上giotto叫他本名的情况,那微妙的感觉让他脚下的步子根本迈动不开,只能像一根柱子一样,硬挺挺地扎在原地。 熟悉的、金与黑交织的身影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他的身前。继而,一只手探上了他的额:“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你刚才去哪了?” “我去查访了一些事。”giotto收回手,眉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关于西蒙家族……” “我知道。”提到西蒙,久律脸上不自在的意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肃然与沉凝,“是戴蒙……斯佩多设计的吧?” “你知道?”giotto惊讶地看着久律,“你……见过他了?” 久律点头,看上去不想多谈:“他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就是西蒙那边……” “你放心,西蒙的善后与重建我会让彭格列出手处理,毕竟你现在不方便在西蒙那边出面……”顿了顿,giotto瞳中的颜色渐渐沉淀了下来,“我向你保证,这次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giotto认真的目光让久律的眼神游离了一下,“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giotto的唇动了动,想要询问斯佩多的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算了,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 至于另一件事…… “你……对我之前的言行,就没有想问的地方吗?” 听到迟疑的询问声,久律的脚趔趄了下,脸上像被喷了墨一样难看。 “……你还好意思提?”转过身,狠狠瞪了正深深凝视着他的人一眼,“你在做那……那样的事之前,好歹问一下当事人吧?”一想到那个柔软的吻,他的心跳就像脱离了掌控,全身的血管都在心跳的急速跳动下发热充血。 见到久律的异样,giotto眼中的忧虑褪去,被浅淡的笑意覆盖:“如果我问了,你就会允许我做‘那样的事’吗?” 久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的……果然是因为大脑太过混乱引发的愚蠢失误吧? “喂你不要过来……”面对步步紧逼的身影,久律的声音有些虚弱。 “呐,我要吻你——我已经问了,请允许我……做那样的事吧。” “你这算问吗……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 “不行吗?”giotto直起身,圆润的指腹却没有从对方的脸颊侧离开,“可是,第一次没有经过同意就吻人的,可是律你啊。” 久律瞪大眼:“你胡说什……” “在医院。梦游的时候。需不需要我详细地描述一遍?” “……” 久律觉得,果然有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严重的不对。 # 在回到家之后,因为giotto透露的事实“打击”,久律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虽然giotto做的可口晚餐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他的心情,但无法彻底消除他心中的怨念。 “二楼有很多客房,giotto你随便挑一间吧。” 这么说着,久律回到一楼自己的房间,严严实实地关上大门。 ……今晚用麻绳把自己捆了丢壁橱内的睡袋里然后用三把大锁套住,就不信自己还会去夜袭giotto! 然而,到了半夜的时候…… 二楼客房内,giotto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从书架上取下了新的一本。 “砰——”樯橹灰飞烟灭。 望着被打烂的墙,以及从墙洞外显身的某个睡衣少年,giotto的心情非常之好。 果然,还是来了。 深明某人梦游残暴本性的giotto淡定地丢下书,正准备迎接梦游少年的攻击然后押他去睡觉,却没有料到梦游少年的意图并不是攻击他,一时大意之下被狠狠地压倒在地。 “……律?” 不等giotto弄明情况,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抓住他的肩,扯开他的衣服。 giotto成功地愣住了。 这……这次是真的‘投怀送抱’? 不等giotto回神,他身上的衣服被猛地撕开,接着,两排整齐的牙咬住了他的颈侧,柔软的唇紧紧抵在两旁。 一股电流从被咬住的地方传来,giotto忍住溢出口的呻-吟,眼眸微深,正准备反客为主,反身压制对方的时候,那在他脖间啃咬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少年抬起头,迷离的眼逐渐恢复光彩,显然已从梦境中醒来。 一时间,房内安静的诡异。 “……你要做什么?”见到眼前的情形,久律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giotto无奈地看了久律一眼,似乎带着可惜的意味,指向破了个大洞的墙:“律,你应该问的是……你要对我做些什么?” 久律一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所在的是giotto的房间,并且身下压着衣衫不整的giotto…… 他整个人弹了起来。 “抱…抱歉,giotto……”久律拉起giotto,感到前所未有的局促与尴尬——以前在西西里的时候虽然他也总是夜袭giotto,但毕竟以前的他只是找giotto打架,而且从来没有一次在中途醒来,虽然醒来后发现自己和giotto睡在一张床上,但也不会尴尬到哪里去。而眼前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很明显,他刚才似乎在梦游的时候想对giotto做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果然……还是应该……假装仍然在梦游吗? “那个……真是打扰了,giotto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急不可耐地转身,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扣住。 “你走了,我这要怎么办?” 身后沙哑的声音让久律不敢再动一步,同时,他的手收到手腕处的牵引,微微向下抵到一个硬起来的地方。 久律呆若木鸡。 同为性别男的生物,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意味着什么。 他听到自己结结巴巴地出声:“那、那个…giotto……” “对我负责吧。” “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我可以把刚才的行为理解成……律也想对我做那种事,对吧?” “喂不对——” “难道律是想始乱终弃吗?” “喂giotto等一下——” “这可不行哦,难得你主动一次,还想逃吗?” “等……唔——” ……可恶! giotto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终ゎり。 正文over。另有番外几则,酝酿几日再填。 ……不过在发番外之前先让我挂上喜大普奔的红色完结标志吧w 一些没说清的东西,会酌情在番外里顺清。 已定番外:战国时代(蜜月?)n日行,浴室xx,xxoo 除了以上已指定番外,目前仍欠淡凉酱浅陌酱好名字酱liyu酱省略君各一则番外,欢迎指定(不指定我就当乃们无欲无求默认弃权没什么想看的番外啦啊哈哈哈[殴]) and我家呆鱼和小羽毛……我们都同穿一条裤子【何】那么久了,乃们也不忍心压榨我吧(媚眼如丝望) 至于其他番外,比如呆萌番外之类的人物番外,以及一些文中的暗线内容……嗯,要不要写看情况和心情吧。 关于新坑……先让我把十月开的家教bg解决了,再开别的新坑,目前手头的大纲有:综漫bl一篇,综合bl一篇,综游戏bl一篇,武侠同人一篇,综漫bg三篇,家教bg一篇……对我这个时速战斗力为负的渣渣来说任重而道远啊远目。 新坑地址: 更多作品见作者专栏: 第56章 番外戴蒙番外(未完) “戴蒙…我们……我们私奔吧?!” “……哈?”戴蒙·斯佩多有一瞬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眼前的这个温柔婉丽的女子,虽说腮红若桃,脸上布满羞赧的红晕,但她的眼睛灿若星空,亮闪闪的,写满了认真。 “艾琳娜……你是认真的吗?”戴蒙·斯佩多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戴蒙,我想过了,父亲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是西西里王国的公爵之女,而你,是法兰西的军官……” 戴蒙·斯佩多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听到自己钦慕的女子的告白,不该是欣喜若狂吗?他此刻的感觉,难道不该是被幸福感包围,然后义无反顾地带走自己钦慕的人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犹豫呢? 为什么他,会舍不得抛弃现有的一切呢? 他是法兰西的军官,中尉,前途无量的军属术师。他不同于其他术师的孱弱,他有着精良的格斗技与不属于其他军人的体能,精于近身战与军阵知识,是万受瞩目的年轻军官,是从小被精心培养、被予以厚望的法兰西皇家宪兵。他真的,要抛弃这一切,抛弃他所有的荣耀吗? “戴蒙。你……不愿意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喜欢艾琳娜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这个美丽、温柔、善良、高贵,如公主般耀眼的女子,是他一直以来的向往,符合他心目中女神的所有特征,是他的憧憬,他的美梦,是他看了会自惭形秽、脸红无措的人啊。 “啧啧,戴蒙你还是这么纯情啊,是不是因为从小的军旅生活接触不到女人,所以一看到这么漂亮高贵的小姐连话都不会说了?” “别、别胡说。艾琳娜公爵小姐帮了我们,你怎么能拿她开玩笑?” “嗨嗨,我知道了,就随口调侃你一句嘛,别这么较真……不过,看你这么维护公爵小姐,该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也是,那样美丽温柔又高贵的小姐,可是所有‘骑士’心中的‘公主殿下’啊……”同为中尉的军官耸了耸肩,一脸受不了他的模样,随即,话音低了下来,“可是戴蒙,那位小姐太过高贵,是不可能和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初见艾琳娜时与朋友闲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还记得。 ——像艾琳娜这样完美高贵的上贵族小姐,是所有骑士的女神,是不可亵渎、不可能和他们这种粗人在一起的。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珠冠高座玉盘珍羞,过着轻闲舒适的贵妇生活,与贫贱、穷困、秽土、鲜血无缘。 而他,不过是在血与污泥中爬滚,用暴力和枪火替国家侵略掠夺的工具而已。 这样的女子,愿意为自己这样卑微的人抛弃一切,他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他的憧憬,他的美梦,当憧憬与美梦纡尊降贵、迁就自己的时候,自己应当如何? 应该珍惜,应该牢牢地将它握在掌中。 所以—— 「我以我的灵魂发誓,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你,让你快乐,不受任何伤害……艾琳娜。」 # “该死……这些追兵真难缠!”戴蒙·斯佩多低咒一声,护着艾琳娜躲进石洞。 这回恐怕真的是穷途末路了,火铳中的弹药本就不足,且他精神力还没有恢复,要使用幻术还太过勉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根本不会把这些追兵放在眼里,近战精英军官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除了幻术,他的军用格斗技也不差,不说以一当百,至少在这几十人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生路不难。 可是,一旦近战,他将无法再顾及艾琳娜。对方人数众多,又有剑士和枪兵,就算是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艾琳娜不会受伤——若只是公爵家的护卫队,自然不会伤害艾琳娜,可追兵不止一股,从法兰西军部派遣出的追杀部队现在不知藏在哪里,他们可不会对一个殖民地王国的公爵小姐手软。 他冷凝着眼,一个个策略飞快地从他脑中闪过,又被一一排除。 直到极轻的脚步踏上洞外的土地,让他不得不停下思考。 他将艾琳娜挡在身后,在不速之客进洞的一瞬间举起了火铳。 “不管你是什么人,放下你的武器,停在原地,否则别怪我手中的枪不长眼。” 一声极低的“咦”,来人停住脚步,视线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洞外的光投射在那人的身上,将他的侧脸照得面目不清,只有一头罕见的红发,柔软地垂在来人的脸侧。 “原来这里有人吗?” 来人的声音意外的年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听起来竟比他还小上一些。 “打扰了,我马上就离开。” 那人正要退出洞穴,洞外又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我们看到了!那个彭格列的人就在附近,一定逃不了多远!” “那边有个洞口,我们过去看看!” 接二连三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已经到了洞口。 站在洞口的红发少年屈指蹭了蹭额头,可以听出他声音中的不自在与无奈:“真不好意思,好像连累到你们了。” 戴蒙·斯佩多面无表情,然而心中却呼啸着跑过两个大大的字:卧!槽! 被几波人马追杀已经够糟糕了,现在竟然又碰到一个同样被追杀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破屋又遭连夜雨,追杀人马多一批”的幸运e吗? 洞外,脚步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成串拔剑出鞘的声音。 “束手就擒吧,科札特·西蒙!”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经历这么久才开始码番外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因为寒假很少碰电脑所以……3乃们预定的戴蒙番外-3-其实我真心觉得无即是有,正文那点欲语还休(喂)的戴蒙的反应已经足够了。不过既然乃们想看,我也只好试着挤一点出来了……但貌似感觉不够啊望天。 记得原著中艾琳娜还活着的时候戴蒙脸红的模样让我喷了满屏幕的水,啊哈哈纯情的黑桃君什么的=3= 其实我觉得原著中戴蒙是将艾琳娜当做信仰来喜欢的,是不是爱先不讨论,但像对待信仰那样憧憬与向往是肯定的,所以艾琳娜一死他整个世界观与信仰都崩塌了,性格大变只剩仇恨六亲不认偏执扭曲狰狞就全都一股脑冒出来了(喂。 与其说是因为爱而无法原谅,倒不如说是因为执念与偏执,以及过深的自责而产生了毁灭欲。自责太深到无法承受,就会下意识地开始责怪他人,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3=。 话说这么一剖析突然不忍心再写番外了,貌似我这篇把原本就快被天野娘玩坏的呆萌弄得更悲催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