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物语》 001-002 oo1 在讲述我围绕八九寺真宵展开的那场夏日大冒险之前,我想先在这里为大家介绍一位女生。虽然我是这么说,不过她其实并没有参与那场大冒险,甚至跟那次大冒险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毕竟我跟她认识的时期,是在夏天早就过去、甚至是几乎能称之为冬天的季节,所以那件事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跟她扯上任何关系的。那么,她明明跟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关联,但为什么非要在开头介绍这样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物呢?老实说,我没有自信能很好地表达出我想说的意思,怎么说呢,总之她就是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的哪一类人。 说白了.那就是在想起某种没有任何解决办法、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糟糕透顶的经历时,会莫名其妙地同时联想起来的——或者说就像原本只想着打开衣柜的第二格,结果却在关上的时候由于空气压力,而把第三个也弄开了那样的感觉吧。至于哪个才是准确描述…她这个人的比喻,我就真的无从判断了。 作为一个常见的比喻,人们常说给布丁浇上酱油的话就会变成海胆的味道,现在这种情况就跟那个一样,表面上好像完全没有关系,实际上也真的是毫无关系,可是在回忆的时侯却会被人同时想起来。这究竟应该说是感觉器官的矛盾,还是该说是一种假象呢?如果要勉强形容的话,她就是一个像“不含果汁的碳酸饮料”一样的女人。明明完全不一样,却有着相同的味道,如同合成染色剂和化学调味料那样的——彻头彻尾的假货,简直就像兄赝品的代言入一样的女人。 困惑。 烦恼。 麻烦事。 还有失败、后悔。 跟这些东西一起被收容在同一个抽屉里的高中一年级生,就是她——我的新学妹,忍野扇了。 作为介绍一个比自己年幼的女生的介绍文,这些用词实在是有点过分,不过我想就算她听到我这么形容她也只会一笑置之,所以没有必要太在意,为此感到内疚当然也是毫无意义的事。 顺便一提,把她——小扇介绍给我认识的人就是神原。有个超级可爱的学妹转学到了一年级的哪个班啦——她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既然是对可爱女生的情报异常了解的神原告诉我的消息,其真实性自然足毋庸置疑的,可是在实际上跟那个女生见面的叫候,我却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感想的余力。 因为我跟她刚见面,就被她狠狠揍了一顿。 至于我为什么会去见她、又为什么会被她狠揍一顿这个问题,就等我把事情叙述到那个时候(当然还是在有那个机会的情况下)再说吧——在想起有关八九寺的事情时,我就会同时想起小扇说的一句话: “阿良良木学长,你知不知道十字路口的交通灯,有一瞬间会同时变成红色的?” 就是这样。 “那是什么啊?难道是工作人员在做检修的时候?” “不是不是,是比那个更频繁的啦——阿良良木学长你每天都应该会看到的。” “每天都看到……不,我可从来没见过啊。而且要是那种事频繁发生的活,我想到处都会闹出交通事故乱成一团的吧。” “就是为了避免闹出交通事故,才会出现这种日常性的现象呀。你这个笨蛋,怎么还不明白嘛。不过如果说穿谜底的话,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呢,阿良良木学长。从纵向的交通灯转红开始,到横向的交通灯转绿为止,总是存在着3秒钟的延迟哦。因为如果同时转灯的话,一些冒失司机的鲁莽行动就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了呀。” “三秒……那根本算不上是瞬间吧。哪里会有人把三秒钟也说成是瞬间的啊。” “你就別鸡蛋里挑骨头了吧,阿良良木学长,你的性格可真是糟糕透了耶。換句活说,这就是全部都处于静止状态的空白三秒钟啦——反过来说,则并不存在交通灯全部转绿的瞬间。那也许真的只有在工作人员检修的时候才有可能了。如果我是设计者的话,一定会构筑起构造上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系统啦。毕竟对任何人来说,安全肯定比危险要好多了嘛.”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根本不需要你在这里特意强调。””不,你就让我在这里强调一下吧,这可是很有趣的事情哦,阿良良木学长。意味着危险的红色信号灯充满了世界的那一时刻,却是比平时更加安全的时刻;反而是意味着安全的绿色信号灯充满了世界的那一瞬间,形成了比世上任何地方都更危险的场所——这样的一个矛盾。危险信号超出某种限度的话,就会构造出安全地带;反过来说,安全信号超出某种限度的话,就会制造出纯粹的无法地带。別说三秒钟,就算是一秒钟也难以生存呢。” “……对健康有好处的东西很准吃,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很容易长胖——你就是在说这个吧?” “也对呢,的确是这样。明明脑子很笨,理解倒是挺快的呢,阿良良木学长。” “能得到你的赞赏实在是无上光荣啊。” “我可没有称赞你,是在讽刺你耶。在绿灯亮起的时候,很多人都怀着仿佛受到神明庇护似的心情走过斑马线——实际上根本没有那回事呀。那只不过是风险减低了一半而已,只是比全部同时变绿稍微好一点罢了。如果不想遇到危险的话, 我看还是不要过马路的好哦。”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算在人行道上走路。也同样有可能被哪个醉鬼司机莫名其妙地撞上来吧。” “嗯,的确也有那个可能性。不过正因为这样,才应该提出刚才的主张呀。必須由某个人——比如说我,来提出这样的主张。我们必须让人们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等危险的地方。什么世界很和平,充满了梦想与希望,充满了救赎,人与入之间为了彼此相爱而生存,大家都应该和睦相处,孩子也必须获得幸福之类的——就因为一个个都满怀陶醉地说着这些话,才很容易被別人算计到了呀。那些战地的孩子们.就算没有受过教育也有着更清醒的头脑呢.至少他们对人生更有贪欲。因为他们眼中看到的并不是绿色信号灯,而全部是红色信号灯嘛。” “在和平的国家里像傻瓜一样生存的权利——我想这应该是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的吧。毕竟人类已经为此花费了数千年时间才走到这一步的啊。” “那只是日本独有的想法啦,或者也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宗教。不过我可以断言说,日本这个国家在一千年后肯定是不存在的。” “那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也都一样吧。世界上也没有哪个国家能维持同样的体制一千年那么久。这根本不需要去查阅历史书,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这是理所当然的。日本也许会灭亡,世界也有可能会灭亡。可是有的人却偏偏不正视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却跑去搞什么定期存款的,这才让人觉得可笑嘛。虽然是半哭半笑的笑啦。” “然后呢?” “嗯?” “那么,说到底,小扇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嘛?还真是个不得要领的家伙。虽然外表完全不一样,不过在这方面你跟你叔叔还真的很相像啊。” “你说我像那样的人我也丝毫不觉得高兴,甚至还想控告你损坏名誉呢。不过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把它当作称赞的话来理解吧。没什么,我其实就是在提醒人们要注意。你看人家不是常说嘛,梦想不是用来想像的,而足用来实现的——不过这应该是相反的吧?梦想并不是用来实现的,应该是用来想像的。这才是真理吧?虽然想像自己将来的理想姿态很开心,但是一旦要付诸实现的话,就必须每天都作出平淡无奇的、或者说是徒劳无功的努力——过着一种地狱般的生活。为什么人非得做那种事不可?简直是荒唐到极点了 。即使只是单纯的妄想。也可以让人过得很幸福了嘛。” “跟依靠妄想来获得幸福相比,实现梦想获得幸福的幸福度应该会更高吧?” “绝对没有那回事。” “没有吗?” “没有,没有的啦。比如说任何人都向往过、而且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实现的——不管是摇滚乐明星也好,运动健将也好,或者是漫画家和大公司老板也无所谓,你只要想像一下这些人的现实生活就很容易明白了。你觉得他们过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吗?依我看绝对没有那回事吧。要颐虑到跟雇主之间的关系,还要受到排名和级别的影响,有时要向赞助商点头哈腰,有时又要设法讨得支持者们的欢心,那真是太痛苦了耶。所谓的实现梦想,实际上就意味着体味到自己梦想的乏味之处啊。” “你的意思是说,越是接近梦想,就越要注意自己跟周围的关系吗?这的确是性格扭曲的人经常说的话。不过也有人因为获得了显赫的身份而过得自由自在吧。” “你是说那些自由自在地过着生活,在被周围人疏远和讨厌的前提下生存的家伙吗?你难道认为会有人希望成为那样的家伙吗?怀抱着要成为那种家伙的梦想?我看应该正好相反吧。” “嗯,的确正好相反。” “所以啊,阿良良木学长。我们必须告诉人们,与其那么辛苦地去拼搏奋斗、在各种客观因素的影响下将快乐梦想转变为痛苦无奈的现实,倒不如坐在电视机的显像管前面一边吃着零食边眺望着那些实现了梦想的人更来得有效率呢。我们必须发挥出狭义心肠。虽然围绕梦想进行想像是非常值得称赞的一件事.但是绝对不可以实现梦想。我们应该把这个观点宣扬出去。” “……现在使用显像管的电视,都几乎全部被淘汰了啊。虽然它们的图像据说是出乎意料的漂亮。现在流行的都是液晶和等离子之类的了。” “哈哈,也就是说电视的画面和节日都同样变得浅薄不堪了吗?” “我并不是在说那种带有批判色彩的话。其中也有很多有趣的节目。” “你这样为他们辩解,究竟会得到什么人的爱呀?阿良良木学长。就算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也不会有任何人来保护你的哦?反而是你应该保护信号灯。并不是信号灯保护你,而是你来保护信号灯。比如说举起双手,或者挥起小旗子之类的。” 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自始至终都是这副模样。她本来似乎是想告诉我“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全部变红的时间是三秒钟”这个小知识,可是结果却牵扯到了人生、主义,甚至还说起了梦想——那就是名为忍野扇的十五岁女孩子。而我则在回忆起八九寺真宵的时候想起了这样的一个小知识。 跟迷路的少女同时回忆了起来。 前方的信号灯全部都是红色。 在绿灯亮起时过马路,却被车子辗到的—— 伴随着在十几年前死去的那个女孩子的回忆,一起想了起来。 伴随着那个夏日的大冒险——以一件极其琐碎的事情作为开端,可是结果却演变为卷入了整个现实的大问题的那个故事,同时回忆了起来。 但是,如果在那个故事结束之后,我对于小扇的杂学知识,对于平时总是把我驳得无言以对的她,提出唯一的一句异议吧。 那就是—— 在交通信号灯之中,除了红色和绿色之外,还存在着一盏黄灯。 而这一点,正是她想要提醒人们注意的事情。 002 “啊,你不就是鬼哥哥吗。你还活得很有精神呢。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而且还很羡慕呢。” 我先说明了,我并不打算将那一天——也就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八月二十号,星期天——遇到斧乃木余接这件事,看作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她(我不知道这么称呼是否正确,虽然斧乃木的自称有点男性化,但她的外表确实是个可爱的年幼女孩子)只不过是在那里而已,如果仅凭这点就向她追究这件事的责任也实在太过分了。因为就算被她这样子搭话,我也是完全可以采取无视态度的。 我跟斧乃木并不是什么好朋友的关系,彼此之间也并不怎么投缘——反而最近围绕我那不可爱的妹妹,还跟她陷入了某种你死我活的局面。 何止是无视,即使一见面就马上咬住她不放也是相当正常的现象。 当然.这样的条件对斧乃木来说也是一样的,她明明也可以咬着我不放(这并不是比喻.斧乃木的确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她却以这种算不上怀念的声音同我搭话(尽管脸上还挂着难以猜透她在想些什么的木然表情)。对于这一点,一般想来也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吧。 总之.不管怎样—— 在路上听到如此可爱的女童声音叫出自己的名字,的确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即使对方的身份是怪异。 或者应该说.正因为她是怪异? ‘哟,斧乃木。” 我回应道。 地点是在路边。 那个地方,是离我居住的阿良良木家并没有多远的一个十字路口。也就是说,在我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覆盖脚踝的长裙、有着似曾相识的相貌的一位女孩子。在我察觉到她的同时(严密来说的话,应该是她比我还要早零点几秒吧),斧乃木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信号灯是红灯。 不,正好在那一瞬间,信号灯已经转变为绿色了。 那是意味着安全的颜色。 “好久不见……也还说不上吧。虽然总觉得上次见面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实际上却是最近的事呢。嗯……” 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不过我当时还是首先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我并不是害怕被路人目击到自己跟女童说话的场面(那种纤细的思维方式,已经早就从我身上蒸发得无影无踪了),我所害怕的对象,是操纵着身为式神的斧乃木的某个阴阳师的存在。 影缝余弦小姐。 该不会——或者说,既然斧乃木在这里的话,那个人也有很高的概率会随着她来到这个小镇吧……我正是为此感到忐忑不安。 在那种情况下,用“来袭”来形容恐怕也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那站起来意味着暴力、坐下来意味着破坏的身影,就跟恐怖分子没什么两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不希望再跟她见上第二面了…… 如果只是重逢的话还好说。 再战什么的,我可真是敬谢不敏了。 总而言之,就目前看来,她本人似乎并不在这附近……毕竟那个人并不是会躲藏在什么地方偷看的那类人(作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则,影缝小姐是不会在地上走路的),如果环视一周也看不到她的踪影的话,大概就可以安下心来了…… “你不用担心的,鬼哥哥。姐姐她并没有跟我在一起。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我斧乃木余接,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了。” 看到了我的警惕动作(或者说,那恐怕已经可以称之为形迹叫疑的一连串举动了),斧乃木还没等我提出问题,就抢先一步作出了回答。 “我和姐姐其实也不是整天都在一起的,你大可不必把我们当作一个整体来考虑哦,鬼哥哥。我们并不是一个整体,只能算是一个二人组合罢了。” “噢……”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活,那可就谢天谢地了。 因为影缝小姐实在有点太那个了啊…… 虽然要说她是好人还是坏人的话,也应该算是好人才对(也可以称之为正义的体现者),不过她在某些 方面还是无法接受像我这样的存在呢。 “可是这么说来.你倒是一个相当自由的式神嘛。说起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斧乃木你不也一个人迷路了吗?” “我可没有迷路,你别随便侮辱我哦。我只不过是问了一下路罢了。” “那样难道也不算是迷路吗?” “如果光是问路就算是迷路的话,这世界上就不存在不迷路的孩子了耶。你想嘛,人家不是常说吗?不耻下问是一时之耻,耻而不问则是一生之耻哦。” “嗯,的确是这样。” “也可以说告诉人是一时的优越感,不告诉人是一生的优越感呢。” “绝对不存在那么糟糕的谚语。” 毕竟斧乃木她总是板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故意装糊涂还是怎的,不过作为一种义务,我还是吐槽了一句。 她并没有露出特别开心的表情,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人反驳而感到不快的样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回答是不是合适。 还真是个难对付的孩子啊。 虽然我也不会强求她变成一个表情丰富的人,但至少也该表露出适合她外表年龄的感情吧……嗯? “对了.斧乃木。” “怎么了?” “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起来在上次见面的时候,斧乃木你好像有一种独特的说话方式吧。比如说在台词后面加上一句‘我用笑嘻嘻的表情说’之类的东西。” “闭嘴。” 她以低声简短地驳斥道。 那实在是一个低得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声音。 其中还蕴含着丰富的感情色彩。 那是充满后悔和苦涩感觉的阴暗感情。 “那是我的黑历史……” “…………” 是吗。是这么回事吗。 她终于察觉到那种说法有多糟糕了啊…… 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她自己发现的还是被谁指出才意识到的,不过……怎么说呢,根据她刚才的低沉声音来推断,恐怕应该是后者吧…… “我不会再露出笑嘻嘻的表情了……” “不,你本来就没有啦……那么,斧乃木。” 虽然我本来想进一步深入追问,不过考虑到她此刻的内心感受.最后还是放弃r。于是,我马上就切换到另一个话题上。 就当作为她留点情面吧。 做人嘛,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对待小女孩还是应该温柔一点的 这就是我阿良良木历一贯标榜的宗旨.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来做什么?喂喂,鬼哥哥。你这么说不是很奇怪吗。这个小镇难道是你家的庭院还是什么的吗?我可不知道没有许可就不能进来哦,那真是多多失礼了。” “…………” 这样的角色性格还真是难以捉摸。 尽管取消了那个奇怪的语尾,但是她的奇怪说话方式却似乎依然健在——不过话说回来.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式说话,脸上也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会令人产生一种违和感。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点过分,但她的确就像机器人一样。 “也不是我家的庭院啦。” 就顺着她的意思吧。 对待小女孩要温柔一点。 “不过毕竟是我居住的小镇,所以如果斧乃木你要做什么奇怪事情的话——” “你是说要妨碍我的行动吗?” “不,我是说我可以帮你的忙啦。” “……你还真是个烂好人啊。” 她以无奈的口吻说道。 当然,她的表情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难道你以为我绝对不会干坏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有一半是吸血鬼,也算不上是人类。如果不考虑你们的身份是专对付不死身的幽灵杀手的话,我们之间也应该不存在任何敌对的理由吧。” “不过那个理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忽略不计的啦。” 总之我就是被人家叫来的啦——斧乃木回答道。 听她的口吻好像是完全无所谓似的。 甚至没有半点说明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是被派遣而来的吧,毕竟我是式神。不过详细内容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对自己要跟什么战斗这种事没什么兴趣。虽然你对我好像很信任,不过一旦接到命令的话,就算对方是小女孩我也会毫不留情地灭掉哦。” “灭掉……” 不知为什么,她的话中只有这个部分显得很粗暴。 甚至令人感到她好像不习惯说这种话。 当然,如果应用她的必杀技“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ruiebook)”的话那当然是可以“灭掉”大多数敌人的。 “……不过也算啦。总之,虽然我不知道你奉了谁的命令要干什么事,不过你可别胡乱破坏我的这个小镇啊。” “嗯,这次因为姐姐不在,所以不用担心。” “你这种保证的方式也好像有点问题吧。” “对了。” “嗯?” “鬼哥哥你才是呢,你的主人上哪儿去了?不,现在应该你才是主人吧。虽然我不太清楚……总之,那个……嗯……” “啊啊,你是说忍吧。” 我领悟了她的意思,于是回答道。 她一边看着我的影子—— “忍的话这个时间还在睡觉呢。我跟那家伙也是二人一组的嘛。当然,我们同时也是无法分割的整体啦……” “是吗。” 一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非常明显的是,斧乃木她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正如我在影缝小姐那里吃了不少苦头那样,斧乃木也在忍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啊…… 虽然我们彼此都不会开口明说,但内心还是残留着一个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那种像冒牌货一样的吸血鬼,我也是不会害怕的啦。” “…………” 这种虚张声势的样子也很可爱。 转眼一看,我发现交通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红了。不.我们毕竟也谈了这么久,信号灯恐怕早就切换过许多次了吧。而且,现在那信号灯又立刻转绿了。 “我们过去吧。” “嗯。” 我跟斧乃木并肩走过了人行横道。 当然,我们也没有举起手来,或者手拉手地走过去。 唔—— 那么,怎么办好呢? 看来这次斧乃木参加的故事,跟我似乎没有什么关联性…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想,这也是应该尽可能避免扯上关系的事情。 但是话虽如此.要是在知道这一点的瞬间就各自分道扬镳的话,也好像有点寂寞,反过来说,在她因为我和忍的关系而出现在这个小镇的时候,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早早撤退吧。 “斧乃木.我再确认一次。你其实并没有迷路对吧?” “真啰嗦。不过你既然说到这份上的话,我也可以向你问问路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你说到这份上,我也不介意让你请我吃吃冰淇淋的啦。” “不,我更没有那个意思了。” 这种露骨的催促算什么嘛。 就算你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可没有随便都能买到冰漠淋的便利店啊。 啊啊,不过前面走远几步的话,应该有一间商店。 那里好像就有冰淇淋卖。 现在毕竟是夏天。 “好啦,那我就请你吃吧。” “嗯?你在说什么呀,鬼哥哥。我从头到尾说的全都是开玩笑的嘛。” “因为我是个不懂得开玩笑的男人啊。” “不行啊,怎么能让你请我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呢。” “这个玩笑我懂。” “最好是请我吃爆浆巧克力雪糕。” “拜托你别说出这种期间限定商品的名字好不好,这样一来我在极端紧迫的时间安排下写稿的事实就会露馅了啊。” 然后,我就真的请她吃了。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金额。 哈根达斯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卖。 买了就吃也算了,可是边吃边走的话也实在太不像样,所以我和斧乃木就在附近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如果是高中生自己一个人做这种事的话,那就跟边走边吃一样丢人现眼。不过一旦有这样一个小女生在身边的话,这幅情景就会马上充满了温馨的感觉。气氛这种东西,的确是无法刻意创造出来的呢。 虽然还算不上是笨拙的地步,但是斧乃木似乎打不开冰淇淋的袋子.所以我就替她弄开了。 “对了,鬼哥哥。在说谢谢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道谢的话你就不能说得正常一点么。是什么事啊?” “或者说,应该是我一直都感到在意的事……就算说我是因为很在意那件事才向鬼哥哥你搭话也毫不过失。” “是过分吧。” “你那个背囊,是人家给你的吗?” 斧乃木举起没有拿着冰淇淋的那只手,指着我背在背上的背囊说道。 这该怎么说好呢。 虽然从大小上来说由我背起来是刚刚好的尺寸——对,如果由小学五年级的女生背起来的话就会显得有点过大的一个背囊。 或者说—— “啊啊,不,这不是人家给我的——” 我一边小心注意不碰到她的冰淇淋一边放下背囊,然后摆在自己的身边。虽然我不知道里面塞着多少东西,但是这个背囊还是相当重的。 “是八九寺忘记带走的东西啦。” “忘记带走……是吗,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事呢。耶孩子,已经去世了吧。” “不,这并不是有什么沉重意味的事情,也不是她的遗物之类的东西啦。” 我说道。 “今天正好那家伙来我家玩,就是那时候,那粗心大意的小家伙就忘记带走这个背囊了。” “哦……这跟鬼哥哥的确不怎么相配呢。” “你少管。这又不是我的东西,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背带的部分松垮垮的,就像笨蛋一样啊。” “你就不能说得好听点吗.” “啊,对不起。” 斧乃木马上道了歉,然后重新说了一遍: “背带的部分松垮垮的,把你的笨蛋本色表露无遗呢。” “还真够坦白的!” “没想到连背囊这东西也会忘记带走呀。” “嗯…她的确是很少会放下背囊,不过今天她好像很累的样子,还在我的床上睡觉了。那可是我的床上啊?” “为什么你要强调这一点?” “她就是在那时候放下背囊,摆到房间的角落里,然后就那样忘记带走了。所以,我现在就为了把东西还给她而四处找她啦。” 本来我当时是马上就追上去的,可是那个步速奇快的小孩子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以我现在就只有随便走走看能不能碰上她了——旱知道这样我就应该骑上自行车来找她。 老实说,我已经基本上放弃了找出八九寺的打算。刚才正好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听到了斧乃木叫唤我的声音。 “…不过那孩子,应该是依附在道路上的幽灵吧?明明这样,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到鬼哥哥的家里玩?还真厉害呢……” “啊啊,那家伙的自由自在的特性,就连我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不过那家伙在迷路蜗牛骚动的时候,已经从地缚灵升级为浮游灵了,所以虽说是依附在道路上,但也并没有受到道路的束缚(应该是这样),所以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咦?我说,刚才虽然在无意中推进了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斧乃木你也知道八九寺的事情吗?” “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嘛,鬼哥哥。不,鬼哥.” “别给我起什么‘鬼哥’的绰号好不好。” 搞不好很容易被固定下来的啊。 从角色上来说也是这样。 “哥鬼。” “都叫你别说了。” “我第一次见到鬼哥哥的时候.那孩子不就正好在你身边嘛。” “是这样的吗……啊啊,说起来的确没错。” “鬼和幽灵的二人组。即使从我这种立场的人看来,也是相当罕见的组合——所以那时候我也忍不住向你们搭话了。那绝对不是因为迷路。” “…………” 这听起来也好像太假了。 虽然无法从表情上判断出发言的真伪,不过她似乎是一个不怎么会撒谎的孩子。 从这方面来说—— 跟八九寺正好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可是,幽灵忘记带走东西…这真的是很罕见的事呢……话说那孩子原本是怎么变成幽灵的呀?” “谁知道。” 虽然我知道,但在这里还是装糊涂算了。 我就是装糊涂的历君。 虽然也不是说起来很复杂的事情,但这毕竟是八九寺的隐私…或者应该说是跟她的身份有着深厚关系的问题。 虽然我觉得对跟八九寺一样是怪异的斧乃木说出来也没什么大碍,但反过来说,也许更应该采取慎重的态度吧。 “我本来也是人类啊。” “咦?” 听了斧乃术不经意间的发言,我马上大吃一惊。与其说是不经意间的发言.倒不如说是突如其来的表白更合适。 “也没必要吃惊到那个地步吧。你本来不也是人类吗?不——根据姐姐的说法,你现在也是人类吧。” “不知道,这方面的确是有点暖昧……说起来,上次我还没有搞清楚这方面的事呢.我说斧乃木,你是什么怪异来着?” “你问我是什么我也很困扰。毕竟是姐姐独自创造出来的、有着相当强的原创要素的式神嘛。不过我——从基础上来说的话,应该算是凭藻神吧。” “凭藻神?哦,是那个吗——本来道具被使用一百年就会形成灵魂,可是在差点到百年的时候却被扔掉,结果就憎恨主人之类的东西吧……是不是?” “大致上是这样啦。” 对于我凭着模糊的知识作出的回答,斧乃木点了点头. “不过我却是人类的凭藻神呢。” “咦?” “被使用了百年的人类的凭藻神……不,或者说是尸体的凭藻神吧。不过关于这件事,姐姐一直都叫我保密的。” 她还说要是对别人说出来的话就非得把那个家伙杀掉不可呢——斧乃木接着说出了一句充满火药味的话。 不,这已经不是充满火药味那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情报告诉我啊? 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吗? 别把对忍的恨意发泄在我身上啊。 快把我的冰淇淋还来。 “咦?那就是说,斧乃木你虽然看似小 孩子,但实际上已经超过百岁了吗?” “怎么会,我可以不是那种后期高龄者。” 斧乃木摇头否定道。 不愧是把忍当成老太婆看待的斧乃木,她似乎对年龄方面有着特殊的讲究。 “我的人生,其实是从姐姐将我复活的那个时候开始的。” “复活——?” “所以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了之后,再复活。毕竟阴阳师很擅长反魂术啦——对了,鬼哥哥。在这种意义上.你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吗?不,对于那个名叫八九寺的幽灵来说也是啦。” “区别?要问有什么区别的话……我觉得大家都完全不一样啊。” 吸血鬼。 幽灵(自缚灵→浮游灵)。 式神。 虽然作为怪异这个门类来说也许可以称之为同类.但那只不过是类似哺乳类的大门类……不,应该是更笼统的——像是脊椎动物那种大类的感觉吧。 我反而觉得很难找出什么共通点。 “共通点自然是有的啦,那就是本来都是人类这一点。” “啊啊…的确没错。不过要是按照这个分类的话,接下来不就没有区别了吗?我、八九寺和斧乃木,三个人本来都是人类,而且也都死过一次——” “我就是说那种‘死法’导致的区别啦。鬼哥哥的话是不死身,也就是在死的同时变成了不死身。严格来说的话,这种状态并不能算死。” 不死身。 不死。 所以不会死。 “也就是说,对鬼哥哥和那个吸血鬼来说,并不是死了之后又活过来,而是在没有死的情况下继续生存至今。” “唔……” 当然—— 虽然在说法上有点问题,不过她说的也的确没错。 “相对来说,我就是已经死了,然后在死了之后复活过来。但是这跟原来的生命、原来的人生完全不一样。与其说是复活,倒不如说是转生更恰当呢。” “转生。” “对,而且我也没有继承生前的记忆嘛——也就是我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存在。” 至于那个女孩子的幽灵—— 斧乃木一边注视着八九寺的背囊一边接着说道。 “则并没有活过来——死了之后.没有复活,保持着死的状态。大概那就是名为幽灵的存在吧。她并没有继续生存.也没有转生——勉强说的话,那就是死的延续。” “…………” “我说,鬼哥哥。这样看来,你觉得我们之中哪一个是最幸福的呢?不,我想我们三人都分别算是走运的那一类了——应该算是很幸运的人了。一般来说,死了的话就到此为止了啊。可是我们在死后还能继续保持意识,这应该可以说是一种幸运啦。” “……我想,这种事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对于斧乃术的提问—— 我——无法作出回答。 即使对“谁最幸福”这个问题来说也一样——而且—— 那真的可以称之为幸运吗? 我不知道。 毕竟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在春假期间体会到了地狱般的经历啊——而且八九寺不也因此而经历了十多年的彷徨生活吗? 即使对斧乃木来说也是如此。 既然她向我提出这种问题,就意味着她也不认为自己过得幸福。 反而。 反而应该是…… “你曾经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诞生于世上的吗?” 看到我无法作出回答的样子—— 斧乃木又进一步提出了问题。 非但没有对我客气。 反而是继续发起追击。 就好像在责备着我一样——不,这简直就是真的对我怀有什么怨恨似的诘问状态。 为什么。 她到底在怨恨我的什么呢? “……在我还是初中生的时候,也曾经想过那种问题。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得出答案啦。” “我可是从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死去的时候?不,应该说是从转生的时候一直在想吧。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意义的——否则的话,我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 因为是怪异。 因为是奇怪而异样的存在。 怪异总是有着与自身相应的存在理由——这个,应该是忍野咩咩说过的话吧。 虽然人并没有出生的理由,但怪异却一定有其产生的理由的…… “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死去的意义吧…我本来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为我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听说你还在姐姐面前说了一番很威风的话呀。” “不…那种事,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啊。” 我慎重地挑选着字句回答道: 面对在我身旁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面无表情地提出令人烦恼的问题的怪异.我说道: “就算是八九寺,我想也应该没有办法回答你吧。如果你是在这个意义上向我询问那家伙变成幽灵的经过的话——” “那当然是在这个意义上提出的疑问了。” “那家伙并不是因为想当幽灵而变成幽灵,而我自然也不是想成为吸血鬼而变成吸血鬼的啊。对,就是顺其自然地演变成这样的结果,仅此而已。” “那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根据你刚才说的话,对你斧乃木来说,其中还存在着影缝小姐的确实意志吧。” “姐姐的……” “并不是自然而然……也不是顺其自然,而是存在着确实的意志。当然,至于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意志,我是根本无法想像出来的……且专门对付不死身的幽灵杀手,随便使用反魂之术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问为什么要选择专门对付不死身的话,她就会回答“因为那样就不会出现下手过重的情况”——(即使这样,我也觉得她有点下手过重了)——但是明明如此,作为自己使役式神的斧乃木却经历过死亡,这就是说—— “……使用反魂之术的情况下,就不算是不死身的怪异——难道是这样的解释吗?不过我觉得这么说也太恣意了,或者说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解释。”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的话,是绝对不能称之为不死身的啊,鬼哥哥。” 所以我才渴望知道—— 我重新活过来的意义。 转生的意义。 “姐姐她为什么——要让我重获新生呢。” “……虽然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不管其中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或者理由,我想你也一定不会接受的。” 我说道。 对于这个无法知道正确答案的问题,作出了最低限度的——蕴含着诚意的回答。 我老实说道: “对于这种有关生命的问题,是不会得出让人接受的答案的。因为既然活着,就要面对着各种不合道理的事情。” 即使不是怪异也同样如此。 光是平平凡凡地活在世上,就要面对各种不合理的现象。 莫名其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也许吧。毫无道理可言也许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不过,如果确实如此的话,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宁愿死了之后再活过来也要继续生存下去的必然性……除了对世间有所留恋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因素吗。” 我是这么想的—— 斧乃木已经把冰淇淋吃完了——但是却仿佛还在继续确认着它的滋味似 的,依然叼着那根木棒。 这样的举止很不像话,就像小孩子似的。 虽然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 然而这样的行为,看起来却似乎反映出了她内心的焦躁。 “就好像早就完结的系列故事一直不停地拖下去那样,明明已经看过大结局了,可是接着还有第二季那种感觉呢。” “你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她有什么必要这样子攻击自己? 就当作是第二辑不就好了? “难道鬼哥哥你不觉得——对于一部有着完整结局的电视剧来说,要继续看结局后的情节发展是令人很难接受的一件事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不,在各种意义上说也是这样啦。 “如果你问我是画上完美的句号功成身退好,还是顽固不化而晚节不保好的话,那当然是前者比较好啦。不过这好像也是旁观者的一种主观性的意见。至少在我来说,在变成吸血鬼之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好的事情啊。” 不。 反而是遇到了很多很多的好事。 “如果没有了春假以后的人生会怎样?”这种想像,光是稍微想一下我就觉得可怕——那是多么寂寞的人生啊。 跟战场原和神原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也是在我成为吸血鬼之后发生的事——跟千石的重逢也是,如果我在春假期间死掉的话,就不可能实现了。 而且。 我后来还认识了八九寺—— “那么也就是说,八九寺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跟鬼哥哥你认识,才变成幽灵的吗?” “不,绝对没有那回事啦…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啊?那家伙当然有着她自己的理由,并因此而迷路,同时也在现世四处彷徨啊——虽说那所谓的理由……或者说目的,已经在三个月前就实现了……” “是这样的吗?那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充当幽灵呢?明明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和留恋了啊。” “谁知道……”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即使是她本人也好像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 她也许只是在装糊涂吧。 “说起来,我最喜欢的班长曾经说过一句话呢。也不记得那是在什么时间和场合说的……不仅限于人,所有的生命诞生于世上的理由,就是某个人或者某种存在所怀抱的切实愿望的结果。” “愿望的——结果。” “她说不管是什么东西,最初都是由‘希望存在这样的东西’的感情孕育出来的——所以如果说什么根本不想出生于世上,不想变成这样子之类的话,也完全是不合道理的。她还说过,就算那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结果,也会有人因为这样而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呢。” 大概是在春假吧。 还是说在黄金周的时候呢。 又或者是在文化祭之后。 羽川翼——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就好像汽车在路上行驶,是因为有人期望着出现汽车这种存在那样——飞机在天上飞,也同样是因为有人怀抱着想飞上天的愿望。” 斧乃木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存在着一个期望斧乃木重新活过来的暴力阴阳师。 虽然我刚才说什么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的话,不过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之所以会变成吸血鬼——也同样是因为有人期望着这样的结果。 而八九寺——八九寺又如何呢? 如果说那家伙被蜗牛附身而迷路——是起因于那家伙自身愿望的话…… 现在她处于那样的状态——究竟又是谁的愿望——得到实现的结果呢——果然还是八九寺她自己本身吗……? 还是说。 或者…… “……总觉得这么说太伪善了,真让人讨厌呐。” 斧乃木看来还是觉得无法接受。要问无法接受到什么程度的话,那就是连说话的语气也发生变化的程度了。 别说什么“呐”好不好。 明明是个小女孩。 “与其说是伪善,倒不如说是充满说教的味道呐。感觉这完全就是班长最爱说的话呐。我看那个人一辈子都当班长就好了呐?” “快变回原来的口吻,你是谁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某个人期望的结果吗——嗯,也许的确是这样吧。就算是战争,也是基于某些人的意愿而爆发的吧。那不是像姐姐那样的战斗狂人,而是有什么人可以从中获利。就是这么回事吧?” “唔……如果说得难听一点的话,的确就是这样。” “那个背囊的孩子也是这样吗。” “不——” 我老实到答道。 回答了我刚才想到的事情。 “——那个我还不知道。不过如果按照这个理论来说的话,那应该也是某个人期望的结果。无论是怪异还是幽灵,任何人都不期望的东西,是不会诞生的。” “嗯——” 还是有点伪善啦——她这么说道。 “那么鬼哥哥,如果你下次见到那个孩子的话,你就代我问问她吧。不管是把背囊送回给她的时候,还是在房间里约会的时候,都无所谓。” “你叫我代你问……是问什么阿?” “那个还用说嘛。” 斧乃木站起身来—— “变成幽灵之后,是否过得幸福。” 这么说道。 就好像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对准她拉近镜似的——她以笑嘻嘻的表情说道。 当然,她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003-004 003 结果,我还是没能找到八九寺。 跟最后还是向我问了路的斧乃木道别之后(后来听到她说“吃完甜食之后又想吃咸味的食物呢”,我又在同一个商店里给她买了煎饼作为礼物。还真是一个费钱的女童),我也尝试着到处找了一遍,可是却连她那双马尾辫的影子也没有找着。 看来她是已经回去了吧。 不——回去这种说法也不对吧,毕竟她既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回去的道路。 那么是不是应该单纯地说“她走了”呢? 或者说离开了。 再说得直白一点.是消失了——吗?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点悲哀。 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就算斧乃木没有对我发起诘问,那也是我平时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不管她再怎么表现出坚强的一面,用多么开朗的态度来说话,那些感情也只能单方面通行,甚至连擦肩而过也算不上,八九寺真宵这个已经不再活着的孩子,一直都沉浸在悲剧当中。 不,不管怎么说。 “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的确存在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已经死去”这道墙壁,实在是又高又厚。 比如说,我在春假期间被吸血鬼吸血而变成非人类,得到了荒唐的强大力量,同时也荒唐地变得受不了太阳和十字架的刺激,然后现在也荒唐地以这个残留着后遗症的身体,继续荒唐地跟各种怪异发生关联——这样的生活,我想也绝对不能称之为幸福吧。 被人问起自己是不是幸福的话,我实在无法点头作出肯定回答。 当然,有时也的确多亏了这个身体而获救,这种后遗症也的确给我带来了各种方便——但是不幸终究还是不幸。 虽然我对斧乃木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而且也的确是遇到了不少好事,但是不幸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反过来被称为幸福的——也就是说不存在因祸得福的情况。 变成非人类的悲哀——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即使如此,尽管残留着后遗症,尽管变成了半不死身——我毕竟还有着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拥有肉体。 可是八九寺却没有那样的东西。 她既没有肉体,也没有精神——甚至连有没有心也很值得怀疑。 如果要勉强形容的话,那就是影子。 没错。 她有的——只是奇怪之处,也正因此而有异于他人。 也就是怪异了。 那并不是活着的怪异——而是死了的怪异。 在我和战场原开始交往的母亲节那天,她虽然借助忍野的奇策从某种诅咒中解放出来,但我还是不觉得她现在所处的状态是正常的。 当然,如果要问她现在算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也没有办法同答。 我完全不知道。 对幽灵来说,成佛升天恐怕也不一定意味着幸福吧——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但那就跟就职和结婚差不多,虽然人人都认为那是必然的人生通过点,但实际上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四处彷徨也不一定是坏事。 有时候当个迷童也是很不错的。 世上也应该有一些像忍野那样适合到处流浪漂泊的家伙——或许我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半吸血鬼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想法,不过我跟宗教观念是几乎完全绝缘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并不认为成佛对八九寺来说是一种幸福。 关于成佛是不是一种正确的状态这个问题,根据想法的不同,常常会演变为某种主观性非常强的行为。 反而像现在这样——像小镇的守护神一样继续存在下去,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形态。 就算主张谁对谁错也是没有意义的,同时也没有那个必要。 至少现在的她,看起来相当快乐。 同时也显得相当幸福。 ……而我也很清楚——就算现在思考这样的事情,也一样是毫无意义的。 不管我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作什么样的思考—— 也不管我知道些什么事情,也都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这并不是我有所顾忌或者是修辞上的手法,而是真的毫无关系。 总的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八九寺她自己的感受——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如何看待自己和如何感觉自己,至于我和对她抱有好感的羽川等人的感情,到头来也都是无关重要的东西。 虽然非常可悲—— 但的确是无关重要。 只要她继续作为不再是地缚灵的浮游灵,觉得跟些在路上随便向自己搭话的家伙谈话是一种乐趣的话——那就足够了。 那并不是旁人可以插嘴的问题。 上次跟我大战了一场的专家、也就是斧乃木的“姐姐”——影缝余弦小姐,正是所谓的“正义”的体现者,一直把吸血鬼那样的“不死身的怪异”视为敌人——从正面把“它”断定为邪恶的存在。 那样做也当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虽然跟地面对面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逐渐对她的主张有所理解了。 这并不是因为斧乃木很可爱才产生的想法,而是真的发自心底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 那也是很容易理解的简单问题。 极端的大道理和极端的感情论,都不会产生任何深入的意义——只要彻底参透人类的行动原理,就可以得出“好的东西就是好的”,“不好的东西就是不好的”这样一个简单的答案。 至少我并不希望别人对我这种半不死身的身体感到到怜悯,更不希望别人对我抱有同情。 有资格为我自己感到悲哀的就只有我自己。 所以即使影缝小姐或者像忍野那样的技术专家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举一个更容易理解的例子,即使是名为“神”的存在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对我说出“让我来把你变回一个正常的人类吧”这样一句话——我恐怕也只会默默地摇头拒绝吧。也就是所谓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种感觉。要说真心话的话,那根本就是给我倒添麻烦。 我要走的道路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我要一生背负着这样的结果,一辈子走下去。 即使对方是神,我也不允许他插手干涉。 所以——即使对八九寺来说.也应该是这样的。 当然,如果那家伙向我倾诉有关现状变化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现在那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真的是完全不知道。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尽管我跟她谈得很开心,也进行过相当有趣的议论,但是我跟她之间依然不存在任何互相理解的渠道。 我还没有能向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想斧乃木拜托我问的那个问题也多半是问不出口的吧——我实在无法向她提出问题。 因为那家伙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你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你真的不希望我为你做任何事情吗——我想知道的事明明有这么多,可是却无法问出口。 我明明是很希望实现你的愿望的啊—— “那么汝就为她实现嘛,到底在装什么烦恼样啊,汝这个蠢货。汝的青春期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后,我不断思考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到了深更半夜的时间。吸血鬼幼女就好像周围变暗就会自动亮起的带光感应器的路灯一样.出现在我的面 前。 这也太我行我素了吧? 初期的那种寡言、无动作的角色形象,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真是的,看着就觉得窝火。而且大白天就把那个迷路的少女带进家里亲亲亲亲亲亲亲的。” “别用这种古老的语气好不好。” “哦,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用上了江户时代的说话习惯。” “还没有古老到那个地步。” “想不想看德川家继的模仿秀?” “那是谁啊,我可不认识那个第七代的将军。” “明明就是认识的嘛?” 当然了。 我毕竟也算是个应考生. “‘喂喂,那样简直就是生类怜悯令啊!’(注:生类怜悯令。是日本江户幕府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颁发的一道禁止杀生的法令。)” “什么?那个人就是凭这种老头子的话题风靡一世的吗?” 你可别随便信口开河啊。 而且在时代上也好像对不上口…这个金发幼女,也就是kissshotaceroiaoriounderde又名忍野忍的家伙身在日本的时代,对照起来应该是比家继的时代还要旱一些吧? “不,吾是在海外听说的。因为家继的事迹在那时候已经在渊源不断地流传过来了。” “他真的是那么有意思的人吗……?” 那时候的日本应该是处于锁国时代吧? 难道是从长崎传出去的? “你明明谁都不认识,就别随便乱说话了好不好。像我这样的即将面临考试的应考生的历史知识,也会被你搞得乱七八糟的。” “行啦行啦,说句老实话,吾根本不认识什么家继。” “根本不认识?” “刚才家继的模仿秀,是参考了在名古屋城听到的那个旁白声音的声质。” “…………” 也就是说,在春假以前,这家伙在来这个小镇之前还去了名古屋城观光吗…… 你还真会享受啊。 还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蹬脚车、什么do(注:作为日本某职棒球队的标志角色的树熊)的,在这个系列的故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名古屋的特有名词啊。 说不定晚点还会说出“yattokame(注:名古屋方言,意思是好久不见)”之娄的话哦。 可能还会吃起mountain咖啡厅的限定商品草莓意大利面条来哦。 “总之,对于汝这个主人的花心性格,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战场原姐是这样,对翼姐也是这样。” “你身为吸血鬼,就别把她们称呼为战场原姐和翼姐了吧。” 你真是对人类世界熟悉过头了. 而且翼姐这种称呼,在原作里也根本不存在。 乱套乱用也该有个限度啊。 ‘咦?那么说来,在白天八九寺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你已经醒来了吗?” “虽然有一半睡着了,但是因为汝的情绪太过激动,害得吾剩下的那一半醒了过来,总之,那就跟闭着眼睛单足站立差不多吧。” “你别躲在我的影子里测定体力好不好。” 那是什么健身房啊。 不过怎么说呢,这个通过我的影子跟我形成了配对链的忍野忍,在情绪上——正确来说应该是身体状况——有着彼此相通的性质,所以当我因为八九寺在自己家这种不可能出现的状况感到激动不已的时候,精神上已经处于“明天就要去远足旅行”的状态,想来也应该是很难睡得着的吧。 在这种意义上说,我就好像在强迫吸血鬼进行日夜颠倒的无规律生活似的,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虽然我不会道歉。 不过既然她没有提到别的事情,那就是说在我追赶着八九寺离开家之后,还有在跟斧乃木进行着冰淇淋约会的时候,她大概总算是睡着了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毕竟忍和斧乃木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或者说斧乃木总是对忍怀有心理阴影,而忍也同样对斧乃术抱有非同寻常的不快感。 要是被她拿来胡乱发泄闷气的话可就糟糕了。 话说回来.我这种即使而对曾经战斗过的对手也采取心平气和的态度的坏习惯,似乎也应该改一改了吧。 当然,如果这么说的话,在我面对忍的时候也应该是这样啦。 “没有啦,单足站立什么的也只是开玩笑的话,不过闭眼这一点可不是骗人的哦。吾不是说过吗,汝的样子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嘛。” “唔……” 对个少女摆出一副欢欣雀跃的态度的“主人”——这样的构图,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东西。 “尤其是在面对毫无防备地在汝的床上睡觉的那个小丫头的时候,汝竟然连人家的小指头也不敢碰。这种胆小鬼的样子,真的是让吾大失所望。明明只要马上下手就行了嘛。” “你到底对我抱有什么样的期待啊!” 这个表面上是八岁的幼女、实际上足足有五百岁的老奸巨滑的吸血鬼,在性这方面的自由度,就连神原也难以望其项背。 对她来说,年龄和性别都完全没有关系。 先不说家继的事情吧,她毕竟对各个时代的事情都了如指掌,那自然就会变成那样子了。 “十岁什么的,结婚也没有问题吧。” “现在的口本可是不允许的啊。” “虽然这么说很有可能被人误会,不过从种族繁衍的观点来看,我觉得人只要一来月经,就可以马上结婚了。” “像你这种无法动画化的角色,我看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吧。” 简直就连一句话也说不了啊。 而且我还听说在广播剧cd版里被强迫用类似vocaloid的语调来说话…… “没有啦,我的意思只是说要好好做生理整顿罢了。” “你是大叔吗!” 而且一点也不好笑。 快马上制定条例来限制下吧。 接下来的场景2就没有你出场的机会了。 “可是——” 忍接着说道。 同时露出了笑容。 露出了凄艳的笑容。 这种变化——或者说是落差——实在太大了。 我看这样的笑容大概也没有办法动画化吧。 “说白了,那个小丫头——尽管比不上五百岁的吾,但是实际年龄肯定不会跟外表年龄一样。她的外表只是反映了她的享年,实际上她大概比汝还年长吧。” “唔……” 八九寺真宵。 她是在十几年前死去的。 在绿色信号灯亮起的人行横道上被弃车辗过——自那以后,在这十几年来,她都一直在这个小镇不断彷徨—— 因为我没有打听过她的生日,也不能做出准确的推算,不过她毫无疑问是已经超过二十岁了,也就是应该比我还要年长。 我也得叫她姐姐才行了。 “对,所以即使对现代来说,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法律也不适用于幽灵吧。” 而且,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年龄在死的时候已经被固定了。 在这种意义上说,她比忍的年龄还要固定——也就是说,八九寺是一个比不死身还要不死身的存在。 她既没有继续生存下去,也没有重新活过来——而是一直保持着死的状态.当然也不可能继续生存或者死亡。 即便是吸血鬼也会不断增大岁数——比如忍已经五百岁了。 司是八九寺,依然是那个八九寺。、 她将永远保持着十一岁的年龄. 一直保持着死的状态。 “没关系,那至少比水远的中二岁要好多了嘛。” “别用那个来做比较。” 根本就得不到任何救赎。 什么叫中二岁啊? 难道是指我吗? ‘首先,最重要的并不是法律之类的问题,而是八九寺的感情吧?” “没有必要认真去揣度少女的意思。” “唔,立场发生逆转了吗。” “总而言之,吾想说的是汝的问题。就算汝为了那种事情烦垴也是毫无意义的事。” “咦你你是想说这样的话吗?” 那种话,你根本就没有说过半句啊. 你只不过是在煽动我袭击八九寺而已吧。 你什么时候顾虑过我的烦恼了? 事到如今,你就别给我摆出一本正经的架子了啊,搞得我就像个傻瓜一样。 “那个小丫头想做什么事,希望变成怎么样什么的,就算汝再怎么想也是白费力气.就连同她也是不应该的。” “就连问她也……” “就算汝问了她.也根本没有办法为她解决问题。虽然吾顺势说了句汝为她实现就好了,但是汝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吧。” “…………” “即使是战场原姐和翼姐的事情,汝也同样是无能为力的吧。只不过是那两人靠着自己的力量闯过了难关罢了。” “什么?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跟她们交上朋友了?” 这口气也太亲热了吧。 真是的。 你本来就跟羽川处于敌对关系,至于战场原那边,你好像连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吧。 你从什么时候被设定成这样一个友好角色了啊。 “不,那还真的是很不可思议。不知道为什么,吾总是没有办法讨厌那两个人大概是因为跟汝之间形成了配对链,所以在爱憎的感情上也受到了汝的影响吧。” “是么……” 连那方面也连系起来了吗——总觉得发展到这种地步的话.已经不是配对链那么简单了,简直可以称之为心有灵犀。 “想对那个小丫头下手的想法,恐怕也是因为受到了汝的影响。” “我才没有那么猥琐的想法!” 别嫁祸给我啊! 只不过是你自己变成了淫魇罢了! “……等一下。如果严密来说的话,你在被封印到我的影子里形成配对链之前,也就是从春假那时候开始,我和你只是形成了组合化吧。那么,本来就只是由你对我进行的组合化。因为一开始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仆从。也就是说,正如现在的你受到了我的影响那样,春假的时候,我也同样受到了你的影响。那么说来,我原本的冷酷角色形象从春假开始发生了崩溃,就是因为—— “呜!” “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对吧!” 这个系列故事持续发展到今天.终于暴露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看来拖沓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算啦算啦.先转回原来的话题吧。要是太多杂谈的的读者也会厌倦的。” “是吗,对我来说,还是希型继续深人探讨一这这个话题啊……” 总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甚至足以动摇整个故事的根干部分。 “可是,如果全都是杂谈的话,说不定又会发生政变了啊。因为上次完全没有杂谈的翼姐当说书人,似乎很受读者的欢迎呢。” “唔,说的也是……” 而且这次听说也有计划让八九寺来当说书人啊。 好像是曾经围绕这个方案进行过议论。 顺便告诉各位,那个方案之所以没有被采用.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跟温柔的羽川视点不一样,如果用八九寺的视点来展丌故事的话。关于我的描写将会变得不堪目也就是出于对我的关照才没有采用的。 我竟然受到了这样的关照…… 实在是太可悲了。 “当然,虽说是在这个时间还没有发生的事,不过也确实没错啦。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为八九寺做任何事。” 毕竟那并不是存在着什么敌人啊。 如果存在着战斗对手的话,就只要把对方打倒就行了。可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跟现世一样,并不存在那样的东西。 在打倒什么东西、战胜什么人之后,世界就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那只不过是在游戏和运动中才会出现的现象——在现实当中,是不会出现那么浅显易见的状况的。 我——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东西,甚至不是什么不合道理的现象——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纯粹的现实。 现实才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战斗的对手。 而且,也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战胜那样的东西。 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就连个人也没有。 所有的人都只能在现实面前战死沙场。 生存也纯粹只是一场败仗罢了。 ‘当然,如果吾的主人打算成为第一人的话,吾也是不会加以阻止的。” “不,你也没必要对自己的主人抱有过度的期待吧……” “只要放着别管就行了。” 忍说道。 声音冷得就像冰一样。 “别想那么多,也不要深入思考。就跟吾和你自己的事一样——只要顺其自然就好,而且也只能顺其自然。至少那并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插嘴的事情。吾和汝在这方面,不是早就体会过不止一次的失败了吗——就连耶位前任班长也是。” 看来即使是忍—— 也没有在这时候用翼姐来称呼羽川。 “因为多管闲事而吃了不少苦头吧——比如什么猫之类的喵。” “你还说‘喵’了啊?” “是猫之类的啦。” “原来是打错字吗……” 可是如果犯的是这种错误的话,也就是这小说并不是用电脑打的,而是用铅笔在原稿纸上写出来的吗。 那到底该怎么变成电子节籍啊? “虽然跟正题没有关系.不过对于有着各种说法至今还没有定论的电子书籍,如果给它加上帅气的外来语名字的话,我想就应该会在世间更加流行起来吧?” “汝说外来语名字么。嗯,那当然也不是没有啦……不过你的意思应该并不是指电子book之类的不伦不类的说法,而是全部用外来语表示的那种吧?” “唔,就像几年前的那些轻小说那样,给电子书籍注上读音。” “‘电子书籍(smatype)’。” “很帅气啊!” 虽然感觉有点中二病。 尤其是种类(type)和活字(type)这个双关语。 “‘电子书籍(tet)’。” “简洁而显得有科幻色彩,不错嘛。” “‘电子书籍(backboard)’。” “也就是把视点放在读者身上吗。” …电子书籍(lightnovel)’。” “啊,这个最贴切了!” 在最后找到一个完美的(?)读法之后,忍就耸了耸肩膀—— “唔——” 这么说道。 这种切换好像也太故作姿态了吧。 ‘总的来 说,汝啊。吾其实是想说,汝应该还有其他更应该烦恼的事的事情吧?” “哦?” 的确,不管我再怎么烦恼八九寺的事情,即使说算不上白费力气,也的确是没有什么意义。 这一点我也非常明白。 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 可是其他更应该烦脑的事? 那是什么啊? 我的人生根本就没有烦恼。 一切都很顺风顺水。 “喂喂,汝到底在思考什么啊?汝不足高中生么?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嘛。” “…………” 咦—— 你竟然说出这种正常的话? 不不,你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吸血鬼啊? 简直变成一个普通的唠叨妹妹了啊。 还让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火怜和月火. “我当然有好好学习了。” 我说道。 就像一个讨厌被人说教的哥哥一样。 “在暑假期间一直藏在我影子里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吧。在羽川和战场原的督促下,我进行了何等惨烈的应考补习。我可不光知道家继,无论是德川家还是源家,我都可以把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族一个个说出来哦。” “没有,吾当然知道了。不光是复习了日本史,就连国语、数学、英语和理科,汝也进行了高强度的特训。吾当时还很佩服汝的毅力呢,而且还名副其实地在背后为汝打气。但是,汝啊。” 在这时候,她停顿了一拍—— 忍以非常高效率的简洁话语总结道: “暑假的作业,汝就连一个都没有做吧。” 004 “我可不是哆啦a梦的野比君啊!” 桌子上堆满了教科书的笔记.在把握了自己做剩的——或者说几乎完全没有碰过的暑假作业的份量后,我不由得仰天长叹起来。 这下可真的完全跟野比君一样了。 顺便一提,今天是八月二十号。 也就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明天开始就是新学期,实在是非常完美的状态。 这样的状况实在太完美了,甚至让我感觉有点好玩——在现实中踩中香蕉皮摔倒的人.恐怕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所谓的经典还是非常重要的。 不管对什么来说也是这样。 “救救我吧,小忍a梦!” 小忍a梦——不,忍她只是向我露出诡谲的微笑,就像往常一样用邪恶的眼神俯视着仰天长叹的我。 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穷凶极恶的哆啦a梦。 “可是哆啦a梦这个名字的读音,乍听起来就跟土左卫门差不多呢。而且又蓝又圆,嗯,说不定在藤子老师的思维根干中。土左卫门是作为原型存在的呢。”(注:土左卫门是日本享宝年闻的相扑力士,因为他身材又胖又白而常常被人用来比喻身体膨胀的淹死者的的尸体。) “那国民角色的原型怎么可能是淹死者的尸体啊。” “没有啦,我总觉得哆啦a梦诞生的故事有点过于完美了,仔细想想也让人觉得很假啊。” “哆啦a梦诞生的故事的确很有名,我也觉得那有点过于完美,不过你知道这件事也太奇怪了吧。” 太庸俗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读过漫画的? “最近虽然没有人强调这方面的事,但是过去人们都说‘漫画读多了会变成傻瓜’的哦。虽然我也觉得这种说法很荒唐,可是看到你这样子,我也开始觉得不应该完全否定那个说法的正确性了。” “咦~?” “你在春假期间,应该比现在还要聪明一点的啊?” “咦~” 喂喂。 虽然你好像觉得很不爽。 可是在春假期间,你绝对不是会说出“咦~”这种话的角色。 应该是不一样的。 “不过傻瓜应该是汝才对吧,吾的主人。” 忍把我称呼为汝、称呼为吾的主人,却同时又把我称呼为傻瓜。 那还真是不羁奔放的语言感觉。 “虽然汝刚才大叫什么‘我可不是多拉a梦的野比君’,不过现在可没有留下这么多作业没做的角色哦。虽然经典是很重要,但这也太经典了吧。” “不,但是上次我看《hearcatch光之美少女》的时候还出现过啊。” “就因为你都高中生了还看什么光之美少女才会吃这样的苦头。” “什么?你如果对光之美少女有什么怨言,就尽管冲我来吧!” “吾是对汝有怨言,所以汝必须好好听着.” 这句话还真够毒辣。 不过那的确真的很好看啊,光之美少女。 虽说有了第一代才有现代,不过请容许我冒着被误会的风险说一句,在历代光之美少女中,这是最好看的一辑了。 为了看那个节目,我还特意提早起床呢。 星期天我还很感谢妹妹们的照顾呢。 虽然我已经录像了。 “这算是什么应考生嘛。” “不,放松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啊。” “为了放松一下这种目的去看电视或者读书的话,难道不是对制作人的一种失礼行为吗?” “哪里有制作人会说出这种像拉面店主人一样的话啊。” 但愿没有吧。 毕恭毕敬地坐在面前说出“请您欣赏”的制作人。 “虽然现在‘深夜广播是应考生的朋友’这种说法很流行,可是只要想到节目主持人对待工作的态度有多么认真,就绝对不应该一边学习一边听吧。——边听着ipod的音乐一边工作什么的,要是让音乐家们听到可是会被杀掉的。bgm(背景音乐)?你把什么当作背景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背景乐队?——他们很可能会这样发怒的哦。” “虽然我也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可是那种充满火药味的世界也太令人讨厌了吧。” 反过来说的话,或许还有一种说法是“所有的工作都属于接待业”。 “可是,先不说动机如何,这的确应该在看光之美少女的时候就醒悟了……自己的暑假作业竟然还剩下这么多。可恶,这样下去的话寇布拉查就要到我们小镇来了啊!”(注:寇布拉查是光之美少女中的地方角色沙漠使徒的三干部之一。) 正因为我每天都进行着应考的复习,所以完全没有半点偷懒的自觉性……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忽略了基础中的基础。 “竟然还把动画片的台词当真……汝这家伙还算什么应考生啊。可是,对了,汝啊。仔细一想的话,今年是光之美少女的放映年份吗?” “你别管。” 如果从这种视点来看的话,已经开始到处出现矛盾了啊。 而且还是全面开花。 “神原那边更是不得了呢,篮球的规则什么的也在不断进行着更正。还说什么配额制……上次一不小心说错话,结果被战场原大笑了一场啊。” “就是因为汝只是看着灌篮高手来学规则,才会吃这样的苦头嘛。” 忍并没有安慰我。 “话说回来,怎么样嘛?那正经女和傲矫女没有把这些东西告诉汝么?” “虽然我觉得你突然改变称呼有点那个,但现在就先不提吧。不过她们啊—— 我说道。 也差不多该把身子抬起来了。 就算继续装出耍小孩子脾气的样子也没有用,也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跟现实作斗争吧。 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已经是大人了. 大人是不会耍小孩子脾气的。 “毕竟她们都是在暑假前就把暑假作业全部做完的那一类人啊。” “那好像也有点问题吧。” 忍满脸无奈地说道。 不过我也觉得这样的你有点问题啊。 这庸俗化也来得太急剧了吧。 “也就是说,她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在暑假之前就已经做完作业了……” “噢。那好。汝啊,吾现在可有一个很好的主意哦。” “唔?” “哈哈哈。汝难道以为吾会看着汝陷入危机也置之不理吗?” 直到最后一天,她都没有把还剩下大量暑假作业没有做这件事告诉我——多半是在明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一直等待着这个面临危机的时刻吧——只见忍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因为挺直了腰身的关系,那平坦的胸部就变得比原来更加平坦了。 “如果汝给吾买misterdonut让吾吃个饱的话,吾也可以教汝一个方法。” “你是从什么时候盘算这个计划的?” 这种交涉的方式也太卑劣了吧。 当然,我的确是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好吧,如果那样你就满意的话,那就把方法告诉我好了。” “只要叫正经女和傲娇女的其中一个把作业拿给汝抄就行了嘛。” “…………” 明明说是好主意,没想到却是个浅薄得几乎可以赶海的想法。 我看那水就连脚踝也没有浸过吧。 “汝这表情算什么?汝刚才不是说,那两人早就做完作业了么?” “虽然我是那么说啦。” “所以汝只要反过来利用那些喜欢上你的女人们的纯粹好意作为突破口,请她们帮忙就行了嘛。” “拜托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狠手辣了。 不可能的吧。 “我说,这个方案不能采纳。” “为什么?” “因为那两人是绝对不会让我抄的。” 羽川的话本来就是一个正经到极点的人,就算这么拜托她也只会生气地丢出一句“自己的事自己做”。至于战场原,虽然求她的话也许真的会让我抄,但那家伙好不容易才改过自新,我司不想给她施加什么不好的刺激。 毕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恢复成“过去的她”啊。 “‘什么嘛……那不就跟过去的你一样?’这种台词,我可不想说出口啊。” “如果汝不想说出这种经典对白的话,那又怎么样?只要汝忍耐一下就行了吧。” 至今不怎么了解羽川和战场原的可怕之处的忍,似乎不太明白我的话中含义,不过看来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我的意思—— “那么——” 她说道。 “就找其他的朋友借给汝抄嘛。” “…………” 说得还真过分。 我可没想过会把她养育成这样一个过分的孩子。 “你到现在还相信着什么其他朋友吗?都几岁了啊。” “五百岁了。” 汝也没必要把朋友说得像圣诞老人样虚幻吧——忍接着说道。 圣诞老人的原型是基督教的圣尼古拉斯,所以她本来光是说出这个名字就很可能会被净化而灰飞烟灭,可是那种规定对她来说却似乎完全不起作用。 “唔?可是说起来,你虽然整天都说自己五百岁,难道真的是刚好五百岁?应该不会吧?” “嗯,到了这个岁数的话,吾就变得不怎么在意零碎的岁数差别了。所以只会说出笼统的数字。” “也对啦。那么,正确来说到底是多少岁了?” “正确来说应该是五百九十八岁加十一个月。” “那数字也太笼统了吧!” 你干脆就笼统地说自己是六百岁好了! 别在这里装年轻! 还有别跟我开玩笑! “既然是这个年纪的话,就应该有着与之相应的智力吧。我的作业,你可以替我做了吗?不,就算不是全部,帮我做一部分也好啊。那样的话.那个misterdonut,虽然不能给你买来足以把肚子填饱的份量,但我还是可以看准减价期间请你吃的啦。” “很不巧的是,吾的智力跟日本这种整齐划的学习制度是无法对应起来的。” “高高在上……” 还真够高姿态的。 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她的性格变得圆滑还是越来越恶劣了。 “那么你到底对应的是什么学习制度啊·” “把葱卷在脖子上,就可以治好感冒哦。” 这简直就是老一辈的生活知识锦囊吧? 当然,对于极其讨厌被人看成是后期高龄者和非实在青少年的忍,我一直都尽量克制自己不向她吐槽。 毕竟她本来是贵族.自尊心可是很强的嘛。 感觉就像是高贵高龄者那样。 “汝是不是在想什么无礼的事情?” “不,完全没有。” “总之吾是没法帮汝做作业的。” 忍说道。 以一副了不起的态度。 拜托你别装模作样好不好。 “明明活了六百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难道什么都没学到吗?” “人嘛,光是活着就已经是在学习了。” “你是吸血鬼吧。” 人类怎么可能活得过六百年。 “没有没有,吾可不是在说什么挖苦的话,汝应该还有其他朋友吧。比如那个前发女,还有猴子女之类的。” “不,千石是很糟糕的,那家伙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暑假期间,我也曾经跟她在一起玩过几次,那时候也跟她谈过类似的话题。虽然我那时候老是认为自己在好好学习(错觉),所以就用高高在上的态度问她了一句:“千石,你有没有好好做作业?” “噢噢.那么她的回答是?” “‘咦,历哥哥,为什么这么难得才迎来一个快乐的暑假,却要费心机去做作业这种麻烦事呢?’” “…………” “对。那家伙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的啊。” “还真是了不起呢。” “她还说,‘最多就是在暑假结束后,抚子被责骂一番就完事了嘛。’” “‘学习什么的,只要在想做的时候去做就好了。’” “为什么非得把这种自我堕落的行为说得像是什么警世名言一样啊……” 还有汝的模仿口吻也太像了.实在让人不爽——忍这么说道。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问题。 “这是我最近才开始明白的事实,千石她只不过是性格老实而沉稳,却不意味着她有着认真的性格和聪明的头脑,同时也不是一个好孩子啊。” “唔——” “那家伙的笔记什么的,就更加惹人发笑了。她好像是以前去学过书法什么的吗,字可写得真是非常漂亮。简直就像是某铃里高中书法部一样。但是,那解答却全部是错的啊。” “那的确是很好笑。” “虽然这实际上是笑不出来的事,而且本来也是一种偏见,不过字写得好看就会给人一种头脑聪明的感觉——” 顺便一提,羽川写的字可是超级漂亮。 明明也没有练过书法什么的啊。 我当时就马上吐槽了一句“你该不是电脑里的字库软件吧?”。 顺便再说一句,战场原的字写得很糟糕。 看了也会让人露出会心的微笑。 “那么猴子女呢?” “神原毕竟也是个认真的人,我想也应该好好完成了作业,不过跟我是不同年级的。” “啊啊,是吗。” 那么就算前发女有做作业也是没有意义的吧——忍接着说道。 对于五百岁——不,对于已经即将迎来六百岁大寿的她来说,区区的几岁、区区的初中和高中的年龄差异,似乎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度量还真够广的。 “唔.那么汝的其他朋友……” “别数出来。我可不想跟那严峻的现实作斗争啊。” “一,二,三。” “别用手指数出来好吗,因为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了。” “啊啊,对了。还可以让汝的妹妹帮忙吧。” “不,她们也是初中生啊。” “可是其中也应该有初中生能帮忙做的作业吧。比如绘画日记之类的。” “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有绘画日记的作业啊!” 啊啊,不过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如果问有还是没有的话,答案还是有的。 火怜就先不说,如果是月火的话,只要采取正确的交涉方法,应该还是愿意帮忙的吧。那家伙是个聪明人,应该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战斗力吧。 “可是也有点那个吧,叫自己的妹妹帮忙做作业什么的,我身为兄长的尊严是不允许的啊。” “光是指望吾这样的幼女来帮汝出主意这一点吗,就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了吧。” “救救我,忍星球殿下!” “把文字乱凑到这种程度的话,就连原来的出处也完全搞不清楚了啊。” 是弄得太复杂了吗。 出处当然是《梅星球殿下》了。 “对梅星球这部作品的评价好坏,就可以以定那个人是不是真正的藤子粉丝了。” “你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对藤子老师有着很严格的评价啊。” “汝说的是什么话,吾可是真正的藤子粉丝。” “虽然你的确是真正的粉丝,但是这样一来,那真正的粉丝还真令人讨厌呢。” “藤子老师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这种说法太令人不爽了!” 闲话休提。 我又重新把视线转回到桌子上的大堆作业上。 当然,我的学习水平(在优秀的家庭教师的教导下)也已经获得了相当程度的成长——说得夸张一点,这简直可以称之为飞跃性的成长(也太夸张了吧)。对于作为暑假作业这种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难度的课题,也并不是完全应付不过来。 只要有时间的话,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对,只要有时间的话。 现在就是没有时间。 八月二十日,星期天。 看了看时钟,在我跟忍畅谈欢笑的期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 暑假剩下的时间,就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是不该把八九寺带到房间里来吗? 还是不该跟斧乃木进行冰淇淋约会? 还是现在不应该跟忍谈得起劲呢? 或者说,这也许并不是今天的问题,而是应该追溯到跟贝木发生摩擦.跟影缝小姐战斗那时候,我都做错事了吧。 这样想来.我虽然嘴里说着学生的本分是学习,却在暑假里不做作业,一直都背离着这个本分呢。 与其说是背离本分,倒不如说是背离正题吧。 我好像一直都在进行着杂谈。 字里行间也许都充满着不堪阅读的字句。 “唉~如果现在那个时钟突然发生故障,向反方向转动就好了。” “怎么可能!” “把电池倒过来放的话就应该可以吧?” “汝在理科课上都学了些什么啊?” 而且那个壁挂式时钟是数字型的。 如果真的是反过来走的话.那已经是属于神秘学领域的问题了。 “先不说六百年,就算是只活了十八年,汝也应该懂得相当程度的知识吧。” “不过只要把那液晶部分弄坏的话,pm说不定就会变成am了吧?” “如果那样子可以解决什么问题的话,汝就尽管试试看好了。” “可恶,要是我昨天……不,在今早醒悟过来的话该有多好!只剩下两个小时的话,根本就是无计可施啊。” “哈哈哈,虽然很可惜不能用misterdonut填饱肚子,不过能看到汝这种痛苦的样子.吾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该死的超s幼女……” 不,我真的该怎么办呢? 实际上,作为我阿良良术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像千石那样“只要被责骂一顿就完事”的。因为我在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作恶多端(实际上也根本算不上作恶,更算不上多端。那只不过是羽川自己误会了而已,我只不过是翘课没有回学校,根本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在教师之间的评价可说是糟糕到了极点。 羽川和战场原的“印象改变”,也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我干的好事(当然,这个我也无法否定),也就是说,我没有做作业这件事,将会极大降低我在教师办公室内的信用度,极有可能对将来的学校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 一旦遭到责罚,我的人生就完了。 说句认真的,毕业也会变得困难无比。 虽然考上了志愿的大学,可是却不能毕业——这样的结果作为努力进行应考复习的成果也实在太过分了。 “那不就变成了大学生和高中生的双重生活了吗!” “不.应该连大学也没法进吧。” “喂喂,小忍a梦,快把时间机器拿出来吧,我要回到昨天去。” “汝模仿藤子老师的文风是无所谓,但拜托汝别把忍说成是小忍好不好。” 忍仿佛很不爽似的说道。 虽然好像不太喜欢忍野送给她的安全帽和防风帽,但是对于忍野忍这个名字,她似乎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那么,忍,快把时间机器拿出来。” “哪有那种东西。” 忍这么说完。 却忽然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不过嘛,如果汝是想进行时间移动的话,吾还是可以帮帮汝的。” “咦?” “汝是想回到昨天对吧?” 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我身上。 就像往常一样露出凄艳的笑容。 以非常轻松玩游戏似的口吻说道: “尽管试试看吧。” 005-006 005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暑假正好结束的八月二十一号零时,我和忍正置身于北白蛇神社的境内。 这个北白蛇神社,是我以前曾经受忍野那家伙的委托。跟神原一起来贴过奇怪符咒的——同时也是跟千石久别重逢的——在这个小镇上是相当于气洞一样的地方。 怪异的集中地。 他好像还这么说过吧。 虽然实际上直到现在我都不怎么明白.不过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啦——唯独对于“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个事实,我理解得非常清楚。 “唔.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是最适宜的地方嘛——其实说白了.地点的话不管是哪里都无所谓,不过对汝来说比较熟悉的地方还是要好一点的吧。” “唔——可是,虽然的确是熟悉的地方,但这个神社对我来说可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啊……” 吃了很大的苦头。 还遇到了很糟糕的事。 遇到了神原,千石——还有—— “如果那个熟悉是青梅竹马那种东西的话就好了。” “有什么好的吗?” “光是把青梅竹马这个令人心动的词说出口,对我这种程度的人来说,就已经是欢天喜地的开心事了啊。” “汝的人生还真是微不足道。” “一点也不微不足道!” “青梅竹马这种字眼,就算对同性来说也是适用的吧。” “同性的青梅竹马?那是什么,有什么意思吗?那家伙,会一大早来叫我起床吗?” “唔.就算真的来也有点……” “难道那个补习学校废墟就不行吗?” “因为上次被那个叫影缝余弦的暴力阴阳师大闹了一番.那个地点在灵力上出现了某种程度的乱象啊。说不定可能会时间跳跃回到五亿年前的地球呢。” “会死的啊。” 竟然说五亿年。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属于什么纪,但绝对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环境吧。 “而且时间跳跃什么的.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吗?虽然我还是乘着兴致随你来到这里。但这样一来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科幻世界了吗?那样的东西,可不能轻易过关啊。” “汝是傻瓜吗。” 忍说道。 摆出满脸无奈的表情。 “既然有怪异的话.时间移动也当然会有吧。” “…………” 唔—— 真的有吗。 “而且也存在着时间移动的怪异嘛。嗯.那个叫什么来着,名字好像是喀嚓骷髅的东西。” “那不就是喀嚓骷髅吗?”(注:喀嚓骷髅是日本古代的一种妖怪,传说是由战死荒野的和没有得到埋葬的死者们的骸骨和怨念集中而成的巨大骸骨,晚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四处游荡,袭击路人。) 而且喀嚓骷髅应该是不会时间移动的。 它应该不是那种赶上潮流的妖怪吧。 而且看起来的样子根本就不像。 那可是骸骨。 “就算喀嚓骷髅真的是耶样的妖怪,吸血鬼也不可能做到那种事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唔,吸血鬼的确不属于那一类,可是吾却是被称为怪异z王的存在,是身为怪异杀手的怪异。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真的吗?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可信啊?” “如果不愿意的话,吾也是不介意的哦?吾也不是说很想干这种事情。只不过是汝拼命哭喊着说想要回到昨天,吾才怀着玩玩的打算试试看的。” “…………” 不,我说想回到昨天也不是那么认真的话题啦。 虽然要问我是不是想回去的话,我当然是很想回去的,可是我并没有怀着能回去的打算拜托她做这种事。而且也没有哭喊。本来什么时间跳跃的……也只不 过是忍在信口开河而已吧? 只不过是随便说了出口,结果弄得下不了台而已吧? 现在,你其实是很想哭的吧? 她到最后肯定会用幻觉z类的东西来蒙混过关——我一直是怀着这种想法跟她来的……可是忍却完全没有半点愧疚的表情.反而开始手脚麻利地做起准备来了。 在黑暗之中,她似乎在对鸟居周围进行检查。 她并没有到处贴符咒和绑绳子,只是像古典推理小说中的名侦探勘查事件现场一样徒手进行着检查——然而从中可以感觉到某种像模像样的气氛,也的确是事实。 虽然我心想她是在耍把戏。 但还是忍不住对那万一的可能性抱有期待——唔唔。 所谓的时间移动,我觉得应该是跟在天上飞、或者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奔跑、又或者足以击碎地球的臂力之类的东西是属于不同次元的能力。 “都是一样的。” 忍就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似的——不,实际上我们早就通过影子连系在一起了,所以她也能做到某种程度的读心术——她并没有停下双手的动作,只是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只要拥有强大的能量,就可以实现时间移动。关于这一点,即使是在现代科学中也存在着为此做出保证的理论。” “没有没有,那是只限于从现代向未来移动的情况吧?回到过去这种事,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未来和过去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嘛。” 果然是活了几百年的家伙,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虽然我心想根本没有那回事,但看到她这么满怀自信地作出断言,也实在很难反驳。 “人家也说上了年纪的话就搞不清昨天和明天的区别了嘛。” “那可是三十岁以后才会出现的极度严重的病症啊。” “好,首先就利用这个鸟居好了。” 忍回头看向我说道。 不,就算你这么说,也好像没什么变化,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对鸟居施了什么法术之类的——那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残破鸟居而已。 即使是处于极度接近人类状态的我,只要一脚踢上去也恐怕会马上倒下来的残破鸟居——如果这样形容的话.大概还是会遭天谴的吧。 不过我总觉得在这个神社里,就连给我天谴的神也不存在。至少如果我是神的话.肯定早早就从这个荒废已久的神社撤退了。 “不过‘如果我是神’这种想法,也有点脱离常人吧。” “不,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没有办法的事。忍,你别随便读我的心好不好。害得我连妄想一些色情的画面也不敢。” “别胡乱妄想什么色情画面。” “啊~不行。一听到人家叫我不要那么做,我的思维就反而会向那方面倾斜,看到你从连衣裙的肩口中露出来的锁骨,我的想像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啊。” “唔,那种程度的话也就算了。” “…………” 对色情抱持宽容态度的幼女,不知道会不会受欢迎呢? 不过就算是受欢迎,我想还是不要提供这种服务比较好吧。 “就因为汝说什么幼女,给人听了就觉得充满邪恶的色彩。整天都说金发幼女金发幼女的,这听起来也太艳美了。以前汝也是一直把吾称呼为金发幼女的吧。” “嗯,同为少女这个词所囊括的幅度太广,很容易引起误会嘛。” 具体来说,我是为了将八九寺和忍区别开来,才故意使用这种不同的称呼的。 这也是背景的话题了。 顺便说句,在这个区分的意义上,斧乃木就是女童了。 “那 么.这个鸟居——” “支配混沌的赤色黑暗啊!立即召唤扭动时间流动的球体!不断亮起终末的灯火,以无数惊雷填满天空!步行于黑夜之人,涌动于灰屑之人!以自身罪孽深重的忌讳之名变化为搬运者吧!” “开始咏唱起咒文了?” 我实在是大吃了一惊! 或者说觉得非常怀念! 像这样的东西,现在基本都见不到了啊! 大概是在二十年前流行过的吧? 在那之后,忍(不知为什么用日语)继续咏唱着那又长又啰嗦的咒文——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发动的。 转眼一看——在内侧。 在鸟居的内侧。 那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塌的四方状物体——开始逐渐变化为无法看到对面的、类似一道黑乎乎的墙壁般的东西。 对于那恶心的样子.我不禁倒退了一步。 连心也倒退了一步。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几乎忘记了。 我慌忙绕到鸟居的另一侧看回去,只见从反方向却很正常地看到了境内的景色——参道以及一直延续到本殿的石阶都全部清晰可见。 我又一次绕着鸟居回到境内的那边——却还是看不到鸟居另一侧的阶梯。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不,这已经不是黑暗那么简单了……真的好像是墙壁……什么嘛?这难道真的连通着异次元世界吗?” “嗯,的确没错。” 忍若无其事地承认道。 就算是说谎,也很难说得像她那么理直气壮,那简直是毫不犹豫的肯定。 “虽然是第一次干这个,没想到还挺顺利的。虽说变成了幼女,也几乎丧失了全部力量,不过还真不愧是吾啊。” 如果那不是黑色的墙壁,而是达利的绘画中漂浮着大量时钟的图案就最完美了——忍接着还游刃有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她竟然说“真不愧是吾”…… 当然,那的确是很了不起。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拥有足以生成异次元空间的力量,那就不算是丧失所有力量了吧……?” 这简直就是宇宙规模的力量,相当于太阳的能量级别了吧。 记得以前羽川曾经说过,就算是核能也不可能使时空间发生扭曲——那么说来,忍光是咏唱出古老的咒文就创造出这种与其说是时间机器倒不如说是随意门的东西.她所拥有的力量到底属于什么样的规模啊? 等一下等一下,这好像不太对吧。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的世界观,虽然存在着各种苦恼和悲伤,但总的来说也是一个有着基本安全保障的地方吧。 那个规则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这并不是吾的力量。如果是吾的力量,那还需要咏唱吗?所以从一开始吾就说了.这是场的力量。也就是像那个令人不爽的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所说的那样,吾只是把集中起来的怪异之素一样的灵能量,随便转化成热能而已啦。” “你这算是什么伪科学啊。” 就我个人看来,灵能量这个词的可疑性,简直叫以跟“真正的友情”相匹敌了。 “虽然本来吃掉的话应该会很美味啦。不过这毕竟是汝的请求,到时候还可以用misterdonut作为交换,吾才放弃了那个念头啊。” “傲矫的作用好像反过来了吧,对你这个角色来说。” 印象太糟糕了. “话说,汝还是尽快行动的好啊.这道传送门恐怕不能再打开第二次了。再过一分钟的话就会关上呐。” “还说什么呐……” 老人用语就是这么暖昧。 而且,就算在五百年前或是六百年前。我想日本人也绝不会用这种口吻来说话的吧。 如果追根溯源的话,那恐怕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吧? 不过那个就先不说了,传送门这个词也同样有着可疑度百分百的威力,完全没有任何可信性。这样的话,反倒是跳进桌子的抽屉里进行时间移动还要更可信一点呢。 “可是你说一分钟?等一下啊,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根本不需要准备,只要直接跳进去就行了。” “咦?真的那么简单?” “没有必要警惕到那个地步,只不过是时间移动罢了。” “…………” 听到忍说得这么轻松,我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那样的感觉。 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心情落差,我甚至觉得对此感到动摇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小心眼的角色。就好像被同班同学约去夜街上玩耍的初中生一样的感觉。 嗯,不过我可能的确是太在意了吧。 这半年来,我明明已经已经闯过了那么多难关,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不过是区区的时间移动。 怀着轻松的心情去一趟就好了吧。 怀着轻松的旅行心情回到昨天,尽快把剩下的作业做完这种事——仔细一想,这比被吸血鬼袭击的危险度还要低——应该是这样. “好吧,那我就去了!” 怀着轻松的心情,我就像发出胜利欢呼似的举起手来。 “噢!出发吧!” 忍的兴致也似乎很高。 虽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也说过是第一次,说不定在内心也很激动的吧。 “哦.对了,汝啊。” “什么啊。我刚打算鼓起勇气闯过这道黑色的传送门,你就别拦我了嘛。” “不,汝的手表。” “嗯?” “汝戴着的那的手表,明h明不是左撇子却非要耍威风戴在右手手腕上的那个手表.先拿过来吧。” “你就算不说明到那么详细的地步我也知道,可是……嗯,为什么要手表?” “汝别管啦。” 忍一边说一边向我伸出手来。 虽然我不知道她打算干什么,但如果忍所说的传送门(笑)将在一分钟内关闭的话,大概也没有时间详细说明理由吧。 我就照她所说的,把明明不是左撇子却非要耍威风戴在右手手腕上的那个手表摘了下来,放到了忍的手掌上。 “嗯,还真古老嘛。” “这是人家给的。关于它的来由,我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 “不.以前听说了。” 就因为这样啊——忍这么说着,然后就把它放到了连衣裙的口袋里。接着,她又向我伸出手来。 “嗯?” 正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忍就说了一句“汝在想什么啊?”,然后就握住了我的手——那就好像互相穿插手指的恋人式的牵手。 “噢?噢噢?噢噢噢?” “汝啊,别因为这种程度的事就心跳加速好不好。从汝那里传过来的心情,会让吾也觉得难为情的。明明至今为止上洗手间也在一起、洗澡时也在一起,过着二十四小时的共同生活啊。” “不.可是跟异性牵手这种行为,对像我这样正经的人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也是会感到激动的啦……” “少废话。好了,快跳进去。吾的时间观念很薄弱,就只能依附你来导航了。” “啊.是吗?” 原来如此,只凭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吗。 我本来还想如果时间移动对忍来说如果是轻而易举的事,之前就应该多利用几次.不过既然是需要协助者的话,那就没确办法了。 好吧,我就带你去好了,忍! 去往未知的世界! 接下来我将要闯入的世界,与其说 是未知,倒不如说是已知——也就是过去的世界了,但我还是怀着那样的心情,朝着鸟居内侧的黑色墙壁踏出了一步。 在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 老实说,在实际上踏入了黑色墙壁的时候——在实行了时间移动这种只能认为是异想天开的妄言的时候,我还是丝毫没有相信自己的行动会有什么实际效果。 或者说是完全没有相信过会发生那种事。 是名副其实的完全不相信。 虽然说出这么扫兴的话实在很抱歉。 那并不是毫无根据得不信任,也没必要通过举出另一个故事来说明。因为至今为小忍也不止一次地向我提出过这一类的妄言,而我也在明知到那是妄言的前提下,怀着半开玩笑的心情陪她玩了一遭. 说什么我制作出了永久机关。 说什么我打破了相对论。 还说什么一起进入镜子的世界。 就是那一类的游戏,完全是小孩子玩的游戏。 所以,我以为这次也是类似那样的玩笑——这一点我无法否定。说白了.我其实就是太小看小忍的能力。 显然人们常说熟能生巧。 可是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太可怕了。 忍野忍——她是怪异,她是怪异杀手,她是吸血鬼,是既铁血、又热血、更冷血的吸血鬼,她是kissshotaceroriounderde——我明明记得这一切,此刻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即使丧失了力量。 即使保持着幼女的姿态。 她毕竟还是她——我就是忘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就跟为了逃避暑假即将结束可是作业却完全没有碰过的现实而渴望外出旅行的想法一样,我亳不犹豫地接受了忍的提议——在心境上,那已经到了不管是死是活的地步了。 也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换成是自暴自弃也没有问题。 所以—— 所以我完全没有相信过时间移动这种荒唐的神秘现象。 我甚至没有产生钻过鸟居就能“回到昨天”的天真想法,反而再一次——虽然忍可能会大骂“究竟汝的青春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想起了八九寺的事情。 虽然今天——已经是昨天了——她例外地离开了“道路”来到我的房间玩耍.可是基本上她都居住在“道路”上,一直留在那里。 而且一直都保持着那个状态。 那样的她究竟是不是幸福——我并不知道。 对她来说,究竟怎样才算幸福呢? 对她来说,¨么才是“好”的东西呢? 我完全不知道。 我连八九寺的愿望是什么也不知道——说白了,像她这样不愿意说真心话的人也很少见。 这样的怪异也很少见。 没错,那孩子从一开始就在说谎——她从来没有告诉我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 她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身上。 封闭在自己的外壳里面。 就好像——蜗牛一样。 ……不过我可能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我自己也是这样啊: 在春假期间受到羽川的启蒙之前,我也是一直封闭在自己的外壳之中——要是没有认识羽川的话,自己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现在会演变为什么样的人格。实在是无法想像。 而且也不想去想像。 当然了,我并没有想过像羽川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那样,去占据八九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那种厚脸皮的想法.我是不可能会有的。 那只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想法。 但是——我还是无法抑制自己产生“我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呢?”这样的想法。 从五月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 想到那位可爱的少女为我治愈了多少心灵创伤——我也很希望自己能稍微为她治愈一下创伤。 也许那样的行为才是多管闲事。 这种话也或许有点厚脸皮。 但是—— “——喂,汝啊。快起来,别因为这种程度的冲击就晕过去嘛。” “…………” 身体被人摇了几下——我醒了过来。 “……什么啊,原来是做梦吗?” “不是。” 被踢了一脚。 这幼女对于轻度的装糊涂可是很严厉的。 即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 “什么嘛,我明明披露了做梦收场这种崭新的手法,你竟然用凉鞋来踢我。” “本来是想用高跟鞋来踢的。那么有名的收场方式,拜托汝就别在这里得意洋洋地披露了吧。” “嗯……那个。” 我正在仰望着天空——看来我的身体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 天空是一片蔚蓝色——也就是说,现在似乎是白天。 白天? 是白天吗? “咦……现在几点了?” “是十二点,正好是正午吧。” 忍看了看手表——不知什么时候把我的手表戴在手腕上了——回答道。而且她还戴在右手腕上,这算什么,是打算挖苦我吗? “果然,时间移动还是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偏差。果然还是很难调整到准确的二十四小时吗。” “…………” 我环视周围——不,我现在根本就不是处在一个可以环视四周的地方。就好像遇难了似的,我现在正处于一片山地之中。太奇怪了,我本来应该是在北白蛇神社境内的啊…… 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背后有楼梯呢。 “那当然了.像汝那样猛地从鸟居冲出去的话,在楼梯上摔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哈哈哈,吾还以为会跟汝的身体互换呢。” “那一类的电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看的啊?” 因为那实在太有名了,就连我也知道有那样的场面.但还真的是没有看过。 难道是忍野告诉她的吗? 不过那个废墟里应该不会有蓝光影碟的播放机吧…… 可是,是这样吗。 因为我打算冲进黑色墙壁里,所以刚才还助跑了一下,可是客观来说却是飞扑到了楼梯上吗。 那不是自杀行为吗!? “吾也大吃一惊。没想到汝会用三级跳远的姿势来跳到那种倾斜度的楼梯上……先说明了,吾可是受害者啊。因为吾也跟汝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你看——忍边说边掀起了裙摆。 膝盖上有着擦伤的痕迹。 呜哇.还结痂了…… “看起来好像很痛呢……如果说这是我的责任,那我就真的要向你道歉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 还真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幼女。 虽然一直把裙摆拉起不放。 “可是这点程度的伤,难道就不能马上冶好吗?虽说丧失了力量,但你也应该算是怪异吧。” “虽然要冶好的话当然是可以,不过吾觉得这样反而是一种魅力呢。” “难道这是卖点啊!” “唔。” “如果你真的是那么想的话,我的道歉就真的是白费了。” “所以吾早说这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了嘛。” 忍放下了连衣裙说道。 膝盖也因此而被掩藏起来——藏起来之后,我就开始觉得那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要是对幼女结痂的伤口也能萌起来的话,那作为一个人也 太邪门了吧。 仔细一看,我自己也是浑身布满了擦伤的痕迹——因为现在是我的吸血鬼性质变得薄弱的时期(存在着生物节律),这些伤也无法马上治愈。 当然,这才是正常的状态。虽然的确很痛,但也只有忍耐了。 “这里……是半山腰的位置吗。” 因为这条楼梯没有设置任何休息的平台,就好像兽道一样(正确来说应该是残破不堪的登山路)模糊不清,不过大致上应该是那样的位置吧。 这一次还真是摔得够厉害的。 “那么,时间移动真的成功了吗?在山上的话完全没有变化,根本搞不清楚啊。” 山上的风景什么的,昨天和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或者应该说,看起来简直完全一样。 “肯定是成功了嘛。” 对于我的疑虑,忍似乎很不爽似的盯着我说道。 “吾自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失败过一次。” “我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那种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明明已经反复失败过无数次,你现在也应该是处于那种状态下吧——而且光把你被封印在像我这种极东岛国的普通高中生的影子里这一点来说,作为传说中的吸血鬼也应该是一次无法挽回的大失败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失败。吾可以保证。” “你本人作出保证也没用啊……” “如果真的失败了,汝从明天开始就把吾称呼为失败忍好了。” “你可别随便许诺啊……” 明明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个不懂得思前想后的家伙。 难道就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吗? “可是……怎么样呢。说起来,昨天——或者现在应该说是前天吧?前天八月十九号也好像是这样的晴朗天气……不,该不会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然后晕过去十二小时了吧?” 如果是的话就糟糕了。 这次不光是没有做完作业,而且连开学礼也没有参加。 会被羽川杀掉的…… 我不禁发起抖来。 “真是搞不懂。汝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吾的能力呢。” “为什么搞不懂啊,” “吾以前的确是对你做过各种各样的事,但也从来没有害过汝一次吧?无论什么时候,吾都是为了汝着想才做着各种各样的坏事。” “光是做坏事就已经很那个了吧……” “话说回来,汝为什么用这种态度跟吾说话。吾比汝年长,汝就应该使用敬语来说话嘛,用敬语。” “到现在才说这个!?” 虽然你的确是六百岁,而我只有十八岁。 可是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她要求发挥敬老的精神 “在现状之下,汝竟然首先就对吾产生了怀疑,这实在太遗憾了。在考虑成功还是失败之前,你都应该首先向吾道谢才对吧。” “啊……” “‘忍小姐,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就这样,说来听听吧。” “从这个系列的开头到现在,你这个角色的特点一直都很不稳定啊……” 我觉得这并不是能用“因为是容易受他人或环境影响的怪异”这个理由来解释的问题……毕竟同样身为怪异的八九寺,也一贯维持若毫不动摇的性格。 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有没有跟汝形成配对链这一点了吧。” “我说你别说得好像全是我的错好不好。” “可是这毫无疑问都是因为汝的原因造成的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就算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的,你也不应该说得好像全是我的错啊。” “汝是打算逃避责任么?” 汝这个弯腰外交的蠢货一一忍说道。(注:弯腰外交是日本民间批判政府对外的弱势态度的说法,指政府总是对别人点头哈腰不敢反驳。) 说得还真过分啊。 难道她小时候没有人教过她真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吗? “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没错。关于你是为我着想才做的事这一点,我还是应该信任的。”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越是人家为自己着想做的事就越危险,而且“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也含有极其浓厚的把自己观点强加于人的色彩,不过现在也不是花时间跟她进行这种小孩式争论的时候。 是否能对别人强加于自己的好意作出肯定就显示出了一个人的成熟度,这是战场原之前说过的话一一连那个战场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真的是有了很大的成长。 作为男朋友来说,恐怕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所以我也要成长。 虽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但还是先向忍道个谢吧。 “忍小姐,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这张笑容还真够假的嘛……” 的确。 我就算不照镜子也可以知道,自己脸上挂着的完全是硬挤出来的笑容。 “有什么关系,这是思念爱的笑容,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的成分。” “就是因为汝说话太多了,听起来才显得虚假吧?到底是爱是思念还是笑容,汝还是选择一个好了。” “如果是在这三个之中选的话……那么,就爱吧。” 我抱住了忍。 怀着热烈的感情。 以猛烈的动作。 “哈哈哈,这个可爱的家伙。好啦好啦,看在这个的份上,吾就饶了汝刚才的无礼之言吧。” 竟然没有被拒绝。 而且还得到了宽恕。 我说你的器量也太宽宏了吧。 “不,你应该使劲挣扎才对啊,就像八九寺那样。你不制止的话我可是不会停手的啊?能保护你贞操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了啊?” “贞操什么的吾从来没有保护过。” “…………” 我们生存的时代实在相差太远了。 就连伦理和常识也无法形成共识。 忍野也是的,既然有时间把怪异的知识教给她(或者说有时间把“转校生”带给她看)的话,首先就应该教她那一方面的知识吧。 真是的。 “来者不拒!就是吾这个女人的本质。” “就算没有条例,你恐怕也会被人限制出场吧。” 当然,除了我之外,忍在kissshotacerorionhearlunderde时代也没有制造过其他的所谓眷属,在矜持方面应该还是相当顽固的。 那么说来,这一类的发言也许只是单纯的开玩笑,或者是出于某种初中生式的炫耀意图而说的吧。 “来吧!汝喜欢什么时候抱过来都没有问题!” “不,仔细想想的话,那样一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你吸血的啊。” 我放开了忍,然后站起一直单膝蹲着的身体——朝着楼梯的上方、也就是鸟居的方向看去。 这次还真是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呢…… 就算死掉也毫不奇怪。 虽然很可能作为登山时常有发生的事故被处理掉,可是如果在镇子里的小山丘上遇到这种事故的话,那也实在太对不起剩下的亲人了。 “我说忍啊。” “什么事?” “在回去的时侯,是不是也通过那个鸟居回去呢?” “唔?哦哦,差不多是那样吧。” “为什么你的回答那么暖昧?” “不,说起来吾好像没有考虑过回去的事情……” 忍说出了一句可怕的话。 咦,等一下! 说起来,忍刚才说过要打开时间跳跃的所谓传送门的话(虽然好像出现了大量可疑的字眼,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在意了),并不是依靠忍自己的力量,而是要利用北白蛇神社所积聚的场力什么的…… “既然那种力量已经消耗了,那就意味着不能再打开那个什么传送门了吧?” “嘿!” 对于我提出的悬念,忍只是一笑置之。 虽然很不愉快,但这种态度还是挺可靠的。 “这个——” 可是接下来却说不出话了。 真是不可靠。 为什么你只会反射性地摆架子啊。 “喂,你等一下,忍……我们该不会是陷入了无法从昨天的世界回到原来世界的窘况了吧?” “不,没问题没问题。吾的主人,汝根本不需要担心。” 虽然忍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但还是很有自信地环抱起双臂。 “汝仔细想想吧。这里可是昨天的世界啊?吾利用积聚在神社的怪异之素打开了时间隧道(timetunnel),也就相当于现在的明天了。所以在这个时刻,那些灵能力应该还没有被使用,所以就可以打开传送门。” “对于时间隧道这种已经让我丧失吐槽欲望的字眼,就暂且让读者们自行过滤好了,不过——” 我自暴自弃地说道。 这就跟说书人放弃职责逃掉了一样。 “咦?这样不会产生时间悖论(timeparado)吗?今天如果我们使用了那些能量的话,明天的我们就回不到今天来了啊?” “…………” 啊。 她沉默了。 竟然沉默了。 “唔,这个嘛……” 因为我也只能等着她的回答,所以也一起沉默着过了五分钟左右。这时候,忍开始主动讲述起她的见解: “吾想起来了,没错没错。回去未来需要使用的能量,是远远低于回到过去时的能量的。因为不需要逆流而上嘛。这就跟鲑鱼游泳的原理一样。所以,在回去的时候并不需要消费太大的能量,同时就可以保住足以让吾等明天回到这里来的能量啦。” “嗯…虽然这样的说明有点牵强,不过现在就先暂时当作是这样吧。” 就算在这一点上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而且这也是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解释。 不过——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关于时间悖论的某个稍微危险的可能性。 “时间悖论?刚才汝也说过这个词,这莫名奇妙的字眼究竟是什么嘛。” “不不,悖论的parado就先不说吧,你竟然说连time也不明白,这不是很奇怪吗?” 到底在装什么糊涂啊。 刚才自己明明还说什么时间隧道的。 “哦哦,没有啦,汝啊。吾差点以为汝在说什么香草的名字呢。” “怎么可能。在作为词语的知名度上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汝还真是小气呢。” 忍以唾弃般的口吻说道。 那是一副会令某些爱好者欣喜若狂的超s表情。 “那么就先暂停暂停,吾正在思考嘛。” “不,你不用想了。” 因为对这种程度的小玩笑作出反应也太累人了,我干脆就向她说明道。 “总之所谓的时间悻论,就是指由时间移动产生的矛盾啦。” “什么是矛盾?” “不,在我跟你至今为止的对话中,绝对是出现过类似矛盾这样的词汇吧。” “对于汝偶尔用到的非常用惯用语,吾一贯都采取无视的做法。” “知道啦知道啦。” 虽然我心想你自己也曾经用过,但要是真的向这方面吐槽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产生什么悖论,所以我就直接对矛盾这个词进行说明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某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嘛?” “…………” 这算是个气焰嚣张的小孩子吗! 干脆无视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有一个商人在向路人兜售矛和盾,还吹嘘说那支矛是可以贯穿任何盾牌的最强之矛,又说那个盾是可以抵御任何矛的最强之盾。于是一个路过的小孩就跟他说:‘那么商人先生,用您的最强之矛刺向你的最强之盾的话,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小孩子怎么会用这种古典名侦探式的口吻说话啊?” “‘我说,这位叔叔。如果用这个矛刺到这个盾上面的话,会变成怎样呢?’” “别在吾面前模仿江户川柯南的口吻。” “连这个你也能听出来啊!” 我实在是大吃一惊。 本来以为她是个只会看陈年旧电影的家伙,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 “算啦算啦,总之那小孩子这么说完,就用手指着商人——‘被最强之矛刺破的盾就算不上是最强了,而如果被最强的盾挡住的话,那支矛也不能算是最强之矛。所以叔叔,你说的话在理论上是完全矛盾的!’” “那时候出现矛盾这个词不是很奇怪吗?” “嗯,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时间悖论了。” 没想到还可以收尾收得这么漂亮。 虽然并不在我本来的计划之内。 “实际上,悖论这种现象是比矛盾更早被人们推想出来的……你知道吗?那个著名的芝诺悖论。” “芝诺?吾可不认识。” “哦,当然我也不是说非要认识这个不可啦。” “如果是zeno的话吾就认识。” “…………” 真是一个气焰嚣张的小孩子…… 如果她不是吸血鬼的话,我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总之,关于悻论和矛盾的关系吾算是了解了。不过汝啊,那究竟有什么问题嘛?” “不,我是说,比如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假如我现在回家去把作业都做完了,那么我如果在暑假期间做完了作业的话,就会丧失了实行时间跳跃的动机。这样一来,我就不会通过时间跳跃回到八月十九号来。那样的话我的作业还是没有做完……你看,就会出现这样的矛盾了吧?” “嗯?” “你根本没听懂吗!” 只见她正一脸不解地摆出可爱的姿势歪着脑袋。 我也没说什么太复杂的东西吧。 一点也没有。 “汝还是别想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道理比较好吧?反正在哆啦a梦中也没有特别提到这个问题嘛。” “不,应该有提到过的啊。” “思一也许那些难理解的都被吾略过了吧。” “你果然不是真正的粉丝。” 一点也不是。 我一边说,一边把视线转移到山脚的方向。 “而且这次时间跳跃,究竟是哪一种类型啊?” “类型?那是什么意思,” “不,时间跳跃大致上可以分为两个种类吧。也就是说,一种是有本人存在的类型,另一种是本人不存在的类型。” “什么啊?是不是就像汝在高中的教室里的立场一样?” “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好不好!” 哪有可能会有时存在有时不存在的! 你就饶 了我吧。 我可不是在说那种悲哀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回家的话,是不是会看到‘昨天的我’?还是说现在这个我就已经是‘昨天的我’呢?就是这个问题。” “呼噜~” “别睡觉!” “zzzzzz…” “别睡得更沉了啊!” “嗯,虽然吾不是太清楚一一” 忍放弃了装睡,以非常厌烦的态度回答道。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明明是男人就别那么挑剔,小心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似的。 谁要你多管闲事。 “那种事汝只要去看看就知道啦。只要现在马上回家,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一看,确认一下自己在不在里面,然后就可以判断出属于哪一种类型了嘛。” “嗯。说的也是……” 就算在头脑中想夹想去也没有用。 而且现在还没有任何成功实现了时间跳跃的保证。现在我只是在跟眼前的幼女讨论着一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妄想一一这样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啊,不过,现在应该是十九号的十二点吧?那么我应该是不在家里的。” “是这样的吗?唔一一到了这个岁数的话,记忆真是完全无法积蓄起来啊。” “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到书店买参考书去了。” “那是汝的错觉。汝买回来的只是色情书刊罢了。” “我说,你的记忆明明是积蓄起来了啊。” “没有没有,吾是对汝感到佩服嘛……在那个前任班长的小丫头和前发女平时光顾的书店里买回那种偏门到极点的书,汝的粗线条神经也真是太厉害了……吾先说明了,有好几次汝都被人家目击到了哦?” “这种事你应该就在那时候告诉我啊!” 还有别把那些书说成是偏门的,那可是极其正常的刊物。 “不过,买毛钢笔也太那个了。” “闭嘴,别提毛钢笔的事。” 我马上中断了对话。 现在可不是揭露我的兴趣取向的时候。 “是吗……嗯,总之就先到书店去看看吧。” 虽然最坏的情况是碰上自己目击自己购买色情刊物的超级喜剧场面,但事已至此也只有把心一横了。 “要不早点去的话可能就会回去了啊——那个慌张冒失的家伙。” 我一边说一边开始下山。 当然,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山的哪个位置,但也应该不用花太多时间吧。 忍也跟在我身后走了起来。 或者应该说,她正随着我的影子的移动而移动。 就好像被人用绳子牵着项圈的宠物一样。 虽然这比喻也有点过分。 “那个……怎么?我说忍啊,为什么你会知道现在的时间?” “嗯?” “你戴着的那个手表毕竟是从未来带过来的,当然不可能显示出这个时代的正确时间吧?” “没有啦,因为刚才吾已经调整过了,是根据太阳的位置推测出来的时间。因为不知道时间会很麻烦,所以吾才叫汝摘下手表借来用了嘛。” “哦……” 这么说来,那个手表也不能做准吧。 既然你已经扭动过手表的表把的话。 “啊,对了。只要看手机就可以知道时间了嘛。” “嗯?是吗?手机的时间,对应的也应该是未来的时间吧。” “唔唔。” 我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其实这是前不久刚更换的新款机种——是跟战场原的那个配对的手机。顺便说句,我还被迫加入了那所谓情侣优惠的神秘服务。老实说,对于她一个人构造出的笨蛋情侣的形象,我觉得还是有点受不了,可是却因为害怕而没办法说出口。 闲话休提,话说我看了看画面上显示的时间,只见那里写着“八月二十一日(一)am0:15”这样一行字——嗯? 不,也就是说这是未来的时间——意味着从我们进入鸟居的时刻算起还没过上十分钟——唔唔。 “唔,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证明时间跳跃已经成功了吧。” “不对,还有可能是在我晕过去的这半天时间里,你对我手机的时钟功能做了手脚。不,这个可能性应该很高才对。” “简直就是完全不信任嘛。为什么吾要对你做那种像捉弄节目一样的事啊。况且手机的时钟功能也不是可以轻易改动的吧。” “不,你很有可能是利用世界时钟的功能,然后把时区调到巴西时间了。” “汝啊,这种程度的怀疑已经超出不信任、说谎或者是缺乏现实感之类的形容了,汝根本就是讨厌吾吧?” 忍露出了似乎有点受伤的表情。 话说回来,她原来还能露出这种表情啊。 我也觉得有点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啦。” “是吗?真的?” 忍含着泪光仰望着我说道。 真是一张打动别人怜悯之心的表情。 “真的真的,绝对不骗你。” “那样的话,汝就说喜欢吾吧?”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角色啊!” 什么傲慢的吸血鬼! 什么自杀志愿者! 什么沉默寡言的少女! 就算是一点点也好,至少也该保留一点痕迹吧! “哎哟哟,不过汝还是别太冷落吾的好哦。朋友以上恋人未满,那就是吾在汝心目中的位置吧?” “虽然我没有要冷落你的打算,不过你那个说法绝对是错的。” “那么吾对汝来说算是什么?” “别深入追问,在再写四部作品之后,我会把这个拿来当主题的。” “这真是时间悖论式的发言呢。” “明明是刚学会的词,你竟然这么轻易就用上了!不过,如果要回答刚才问题的话,时间显示就先不说,只要在下山之后接上1seg数码广播信号就行了。因为电视节目、地上数码广播的电波应该是绝对没有错的。” “汝对地上数码广播的信赖度还挺高的嘛。” 忍含着眼泪说道。 “地下模拟广播的信号实在太可怜了。” “什么地下模拟广播?哪里会有名字这么怪异的电视电波啊。” “天上塔塔酱,这听起来不是很美味的感觉吗?” “虽然的确感觉很美味,但是根本不存在那种酱料。” “骑乘dental广播之类的。” “那是马背上的牙医吗?” 我们持续着毫无实际内容的对话—— 不知不觉已经下到山脚了。 从心情上来说就像是在山上闭关修炼归来的修行者一样,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回事,仅仅是登上了家附近的小山丘又走了下来而已。 ——这时侯,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动摇。 “噢噢!?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骑来这里的女装自行车不见了!被偷走了吗!还是被交警没收了呢!这样的事态实在有损我作为自行车骑手的名誉啊!” “不对不对,汝这种夸张反应算什么嘛。现在已经是昨天了,汝坐在车座上、用车前面的篮筐载着吾骑来这里的那辆女装自行车,还没有被骑来这里吧。汝把那辆车停在这里的时间,应该是明天的深夜才对。” “啊,是吗…一真是这样吗?” “哈哈哈,这也就证明了吾的时间跳跃成功了。好啦,汝就快 道歉吧?不用觉得难为情,吾任何时候都会原谅汝的啦。” “唔——” 不。 现在还是自行车被偷走、或者是被交警没收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一不过虽说如此,如果真的被偷走的话,也就是我仅有的几辆自行车全部不见了。与其这样,我倒是无论如何也希望是忍的时间跳跃获得了成功。 所以,我就抽出手机的天线,开始连接1seg的电视广播信号。 在电视节目、或是天气预报和新闻频道中,如果真的把今天报道为“八月十九号”的话,那就只有相信忍的话了。 到那时候就向她下跪认错吧。 在作出这个相当卑屈、同时也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决定同时,我的手也在不断操作着手机——可是,怎么……? 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信号都没有接收到啊? 嗯? “忍,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机给弄坏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终于发出声音大哭了起来。 “已经够了!汝什么的讨厌死了!汝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你这种耍脾气的方式简直就是小孩子啊。” “噔!” 自己配上效果音跑了出去的忍,却在我的影子边缘上绊住了脚摔倒在地上。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她好像连自己无法超出我的影子范围行动这一点也忘记了。 “不,抱歉了抱歉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弄哭你的。” 我一边顾虑着一脸摔在柏油路面上的忍和自己的好感度,一边满怀诚意地说出了道歉的话,轻轻抱起幼女的腰部把她扶了起来。 忍看了看我这边——她可是真的哭了。 看来那并不是像八九寺和月火那样的假哭——这一点反而让我感到心寒。 “不过我说啊,1seg的信号真的是接收不到嘛——唔,该不会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坏了吧?” 那可就真的郁闷了。 这可是跟战场原的那个成对的手机啊——现在的战场原,也就是战场原黑仪改过自新的这个版本,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怒而四处打闹,也不会发起毒舌攻击,而是会像普通人那样感到悲伤——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无比的郁闷。 树立起“经常弄哭女生的男人”这样一个角色形象,对我来说实在是非常难受。 “虽然操作上是很正常……嗯?” 怎么?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画面,发现手机信号的那里正显示出圈外的标志。 明明已经下山了,怎么还是圈外? “真奇怪,这附近应该是有3格信号的啊。” “3格这种说法已经落伍了。” “不,应该还有人在用的,我想。” 我一边对忍的主张进行反驳,一边继续操作手机……可是看来的确是圈外,几乎所有的功能都用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电话基站都被炸毁了吗? “汝的想像力还真是丰富。” “算了,也没有办法……总之就先到书店去吧。就算没有自行车,走过去也不是太远啦。” “啊,那么那么,我要骑脖子马!” “你究竟要幼女化到什么地步啊?” 这距离感真是太难把握了。 之前我让一个妹妹骑在脖子上的时候,还被影缝小姐狠狠地取笑了一番——不,那时候不是让别人骑脖子,而是骑在别人的脖子上吧? 因为那是对我不利的记忆,所以我也记不得太清楚。 可是刚才已经把她弄哭了(或者应该说是被她撒娇),所以也很难拒绝,结果我还是屈服了(虽然也没有作什么抵抗),把忍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好轻啊! 这家伙的身体简直就是空荡荡的! “你的体重是多少公斤?” “嗯,我可以随便操纵自己的体重哦,你看。” “好重!” 太厉害了! 就好像重力蟹一样! 不,能够自由操作体重这种能力,好像是来自于别的妖怪吧?那叫什么来着。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石的东西……据说只要能承受住那个重量带回家去,就会变化为金银财宝什么的。 “嗯?难道是吾的错觉?吾明明是增加了重量,汝的脚步好像变得比刚才还要稳健有力啊……” “当然是错觉了。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金银财宝而改变身体状况的贪婪之人。” 我边说边走,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群初中女生。糟糕,要被人报警了!我不禁马上提高了警惕。不过仔细一想,我只不过是让一个小孩子骑脖子马而已,总不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吧(如果是妹妹那一次的话肯定是会被报警的)。 虽说如此,形迹可疑究竟还是形迹可疑,只见她们以讶异的目光死死盯着我这边—— “哎呀,真可爱耶!” “就像人偶一样呢!” “头发摸起来又轻又软哦!” ………… 忍似乎非常受欢迎。 这些初中女生还真是不知死活,这明明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啊。 从她们身穿连衣裙式校服来判断,应该就是我母校的学生……也就是说,大概是千石的同班同学吧? “啊,不过,这就正好了。” 我马上想到了一个主意。 在前往书店判断出这次时间跳跃是属于类型a(本人存在)还是类型b(本人不存在)之前,我还是向她们确认一下刚才没能用手机确认到的有关时间移动是否成功的问题吧。 “我说,你们几个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是八月二十一号星期一吗?” 虽然显得有点突兀,但我还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向她们问道。 于是—— “咦~完全错了啦~!” 她们这么说道。 就算不看也知道,忍正在我头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好像在说“看嘛,快点道歉,汝这个臭小子”似的。 但是,我却对初中女生们的回答中的某部分感到有点在意。 日期错了,那固然是好。 可是她们却说完全错了? 完全? “……那么,今天是几月几号呢?” 我问道。 以提心吊胆的口吻。 “怎么啦,大哥哥,怎么好像来自未来的人那样说话呀。” 她一边说出一句正中核心的推断—— “是五月十三号啦。” 一边这么回答道。 她说得非常轻松。 在我头顶上耀武扬威的忍,也好像出现了某些变化——虽说有了变化,但那也是非常微妙的变化,就好像在说“哎哟,日期偏差似乎有点大呢,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似的。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没有了。 既然已经实现了回到过去这种历史性的伟业,不管是回到一天前还是回到三个月前,对忍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我的话,老实说,在正面碰上她们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如果是暑假期间的话,穿着校服的初中女生成群结队地放学回家这种情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我当时就推测自己可能是回到放暑假前的时间了——毕竟我也算是直觉敏锐的那一类人。 可是,这种较为敏锐的直觉,更令我产生了另一种预感。 也可以说是为我敲响了一个警钟吧。 然后 ——再结合连不上信号的1seg广播,显示为圈外的手机信号——我又再多问了一句。 “现在按照西历来说,是哪一年呢?” “这个嘛……” 初中女生作出了回答。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是距离现在——或者应该说是距离未来——十一年前的西历年份。 007-008 007 在向初中女生打昕到了名字和联络方法(电话号码和住址)之后,我们又走到了镇上。可是根本不需要重新确认,也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地域探查工作,更不用模仿“我的小镇冒险记”的做法,就可以明显领悟到她们刚才所说的话中并没有包含半点的虚假成分。 毕竟这是我居住了十八年的小镇。 镇上的风景早就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既然是十一年前的话,那就等于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城镇了。 这跟山上的景色可不一样。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说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 当然,随处都可以找到具体性的变化,比如本来存在的建筑物不见了,又出现了原本没有的建筑物等等一一也就是说。如果要勉强形容的话,那就是所有地方都不一样了。可是问题并不在于那里,我感觉到小镇的整个氛围都完全不一样。就算列举出各种详细的区别也是毫无意义的。这当然并不是从环境污染之类的环保角度来观察得出的结论,而是属于一种根本性的、本质性的差异。 明明是同一个小镇。 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似的, 小镇还是那个小镇。 然而它却像一个陌生人似的一一迎接了我们的到访。 就好像事不关己似的,迎接了我们这样的外来者。 虽然心底里已经早就承认了,但我还是打算来一次垂死挣扎。最后回到阿良良木家一看一一于是,确认立即转变为确信。 虽然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家很陈旧一一但是当我看到那座明显是新建起的房子的时候,我终于无法再否定自己置身于十一年前的小镇这个事实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在铁证面前无奈地低头认罪的犯人一样。 而且不久之前我家的玄关明明已经被斧乃木的“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rulebook)”破坏掉了。可是现在那玄关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依然保持着重修之前的古旧设计。光凭这一点。就可以否定“忍在吹牛”这个可能性了。 虽说忍是拥有物质创造能力的吸血鬼,但也不可能创造出整个小镇规模的质量吧。 那么,说起那个忍的话一一 说起那个作为我个人偶像的忍的话一一 “…………” 她已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且也不愿意跟我对上视线。 这完全是初期的角色状态。 她终于恢复自己原本的角色了。 不,如果是初期的话她还会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看,可是现在连那个特征也没有了,只是好像很尴尬似的无精打采地注视着别的地方。你看,我已经感到很内疚了,你就别向我搭话啦。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责备我哦一一这态度已经把她这样的心思彻底表露无遗了。 “……哎呀呀。” 我说道。 同时远远眺望着自己家的外观。 结果,我发现那家书店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那时侯还没有开店),现在我还无法断言说这次时间跳跃究竟是属于类型a还是类型b。不过既然现在是十一年前,而我还是保持着十八岁的外表,就应该可以推测到是属于类型a——也就是“本人存在”的那种时间跳跃了。 因为如果是类型b的话,我就应该会变化为七岁左右的小正太外形了。 不过再仔细一想,光是根据手机依然指示着“未来”时间这一点(而且我的衣服也没有变回昨天的衣服),实际上也已经能对时间跳跃的类型作出推断了,不过事到如今说这个也真的没什么意义。 换句话说,如果我大摇大摆地到处游荡的话,就有可能出现遇到“本人”——也就是这个时代的我·阿良良木历——的危险。但如果这是昨天或者几个月前的话还有可能,现在就算是十八岁的我遇到七岁的我,彼此也不可能认出对方来吧。 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不需要顾虑被人目击的情况——不管我现在在这个时代里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不会有任何人产生“咦?阿良良木历怎么有两个?哪一边是复制品呀?”这样的疑问。 所以我还是可以比较光明正大地—— 伫立在自己家的附近。 同时也和忍手拉着手。 顺便告诉各位,我之所以跟她牵着手,并不是出于什么友爱的证明,当然也不是准备穿过黑色墙壁来进行时间跳跃,而是为了不让这个战犯幼女逃掉。虽说她走不出我的影子范围,但是一旦被她沉入影子里面的话,我是根本没有办法把她拉出来的。 “哎呀呀,真的是非常抱歉呢,对不起啦,忍。我刚才竟然那样怀疑你。” “…………” “我真是多么愚蠢呀,竟然一直都不肯相信你说的话。我明明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是个多么厉害的家伙啊。能够做到时间跳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反而做不到才是不正常的,因为你根本没有任何做不到的事,那才是忍野忍的本色啊。” “…………” “真是的,你已经可以算是吸血鬼中的榜样了,虽然吸血鬼是不会被镜子照到的啦。哎呀,还真是厉害呢,竟然能来到十一年前。其实啊,我也感到相当不安的。就算回到一天前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暑假作业全部做完。那原本被设定为三十天份量的课题,就算那两天通宵拼命赶工,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就算说我内心感到恐惧也不为过。还担心着那样会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呢。” “…………” “不过真不愧是忍啊。竟然在没有跟我商量的情况下,就为如此胆小如鼠的我安排好了一切。我的不安,你好像早就全部看穿了呢。因为有十一年时间的话,那绝对是能够做完的啦,而且还绰绰有余呢。我甚至可以断言说,就算是十一年份量的暑假作业,我也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完。不不,那样说也许有点吹牛过头了。不过谢谢你啦,忍。真的帮了我的大忙,我真的很感激你啊。虽然再怎么向你道谢也无法完全表达我内心的谢意,但我还是再向你说一遍吧,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我深深地向她低下了头。 忍还是保持着刚才看别处的姿态。 “然后——呢。” 说完,我就抬起了头。 脸上浮现出的也许是愤怒的表情。 “这个,你应该是有办法回去的吧。” “……那、那那、那是当然了。” 忍终于久违地发出了声音。 那明显是颤抖的声音。 “完全符合当初的计划。吾就是觉得汝要花十一年才能完成作业,所以才特意为汝准备了十一年的时间嘛。” “哪有可能!那是什么慢条斯理的人啊。” 我就连露出愤怒表情也觉得疲倦了,结果只有在原地蹲了下来。 所谓的“头疼得抱住脑袋”就是指这种状况了。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傻瓜吧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傻瓜吧等一下你该不会是傻瓜吧。” 实际上,我真的是抱着脑袋说出了这样的话。 “如果只是一天之前的话,就算没办法回去我也还可以想办法来应付啊。我也可以慢慢想办法来解决这种危机性的状况,不过我是说在类型b的情况下是这样。可是现在却是十一年前,就连货币也不一样啊。什么夏木漱石的,那是谁嘛!” “夏木漱石的话,就算不是货币你也应该认识吧。而且不管怎么说,现在毕竟也是类型a的情况,多少年都是一样的吧。” “哪有可能一样,这是十一年前啊,就连手机也用不了。” 虽然手机本身应该已经被开发出来了,但是这个时期的基站铺设还没有普及到乡下地方——而且系统也应该不一样吧。 实际上,我现在使用的手机网络运营商,在十一年前应该是不存在的。 “要是没有向刚才的初中女生们讨了一点茶水喝的话,我可是连水也喝不上啊!” “汝的对人能力看来是出乎意料的高呢。” 虽然只限定于女生——忍这么说道。 “哎呀哎呀,吾也明白汝的心情,不过汝也别说得好像全是吾的错一样嘛。” “这种状况如果不是你的错,那到底是谁的错啊!” “不是不是,吾的意思是,虽然这的确是吾的错,但汝也不应该说得好像全是吾的错那样啊。” “…………” 这家伙的性格还真不错嘛。 啊,不过我最近也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吧。难道这也是因为跟我形成了配对链而产生的影响吗…… 我们是彼此相似的人。 虽然也许从形成配对链之前开始,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听好了,不要责备吾。” “我好像没说到这个地步吧……” “吾会哭的,吾会大声哭出来。要是汝再责备吾的话,吾就会大声喊自己被汝这个男高中生诱拐来这里了。呵呵呵,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汝一定会被警察机关扣留起来,而且完全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十八岁的汝是不可能存在于十一年前的嘛。最后就将作为居无定所的未成年人被永远拘禁起来啦。” “不能证明身份这一点,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而且从可疑程度来说也是不相上下。 另外,传说中的吸血鬼最大限度的恐吓竟然是“吾要哭出来”——这样的事实,反而让我产生了某种想哭的冲动。 这真是太悲哀了。 “……唉,不过也算了。” “噢,怎么啦?汝原谅吾了吗?还真够大量的嘛。那么吾也原谅汝吧。” “不,我并不是基于那个意义说‘算了’,而且你到底要原谅我的什么啊。” “嗯,这个嘛。那么关于春假的事,吾就都原谅汝好了。” “别把那个拿来当这种无聊的失误的交换条件!” 这不是太狡猾了吗。 春假的事还是应该好好算起来的。 虽然感觉最近彼此的关系好像越来越亲密了。 但是贵任毕竟是责任。 必须好好尊重。 “转念一想的话,这也可以说是贵重的经历吧。时间旅行,如果只是倒退一天两天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实感,但如果倒退这么多年的话,也许反而会觉得有趣呢。虽然暑假作业就如我之前说的那样只有放弃了,不过尽情享受十一年前的世界也不赖嘛。” “噢,汝愿意这么想吗?” “不过前提是能正确回到原来的时间哦?” 如果要我一辈子在这里生活的话,我当然不愿意,而且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那简直就是missionimpossible啊。 “别以为那些初中女生们愿意养我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啦。” “光从汝在考虑这种不着边际的可能性这一点,就可以看清汝这个人的本性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回到现代的话,那些女生也不知道多少岁了。会不会还记得我的样子呢?” “那可就说不准啦。” 不过那就先不说吧——忍说道。 实际上,她虽然对这次失误感到非常灰心丧气(我也不知道从明天开始该不该称呼她为失败忍),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逐渐从这次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没想到她还振作得挺快的。 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在硬撑着。 “嗯,说句认真的吧,汝啊。吾认为要回到现代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吗?” “吾就从头开始说明吧。首先,那个北白蛇神社。虽然吾为了来到这个时代而利用了那个地方的灵能量,不过那个地方作为‘积聚点’吸引各种能量集中过来的原因,也正如汝所知道的那样,是因为吾来到了这个小镇嘛。” “啊啊,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在这里先复习一下。由于受到她这个怪异之王的影响,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好像受到磁力的牵引一样集中到了那个地方——要不是忍野及时发现了这一点的话,搞不好还可能会演变为妖怪大战争呢。 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但是,忍来到这个小镇是十一年后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忍应该还在海外的某个国家为了寻求自己的藏身之地而到处流浪),也就是说那个神社现在并不是什么聚集地点,纯粹只是一座古老荒废的神社—— “咦,那不是不行吗?根本没办法回去啊。” “别那么急着下结论。虽然的确没有办法获得灵能量,但只要使用吾的内在能量就可以了。” “内在能量…“可是你现在已经几乎完全丧失了吸血鬼的力量,那些能量也没有剩下多少了吧?” “吾是说,只要汝让吾吸一定的血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吾就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打开传送门,那样就可以回到十一年后的未来。” “啊啊……” 原来如此。 还有这样的办法吗。 “如果是前往过去的话,就算是全盛期的吾也很难办到,但如果是回去未来的话,即使是不完全状态的吾也应该能办到。如果一口气跳过十一年比较困难的话,那就每次跳三年,分成几次来完成好了。来,快称赞吾吧,或者还可以给吾来个感谢的亲吻。” 说完,忍就闭上眼睛递出了嘴唇。 这家伙看来已经彻底朝着花痴的路线发展了。 “对了,汝啊。那些所谓花痴、痴汉之类的词,大家都好像理所当然似的用着,可是从字面上和含义上来考虑的话,吾觉得那是含有极大的歧视意味的用语,那么这些东西会不会受到限制?” “……虽然我很想吐槽说首先被限制的应该是你才对,不过你的见解的确有点道理。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对这种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比如说《痴人之爱》什么的,我就觉得那已经不能用这样的标题来出版了吧。 虽然是一部名作。 “啊!” “怎么了,汝啊。”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是在这个时代的话,也就是在现代的十一年前的话,对这方面的限制应该还是很宽松的。只要去书店的话,就可以找到许多现代已经无法买到的古典名作了啊!” 因为那家大型书店还没有开张,所以要买书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不过那些名作书籍全都有着值得我那样做的价值。 “嘿,什么古典名作嘛。反正汝就是盘算着在这个限制宽松的时代买一些萝莉的色情刊物吧。” “不是不是不是!” “这个时代的少年漫画杂志,好像还可以随便画出胸部的吧。” “别把话题扯到那边去!” 总之关于限制的事情就先不说吧,那些已经绝版的、在现代显得特别贵重的漫画,这里也可以轻松买到手吧。 还有文库本,也不会像现代这样文字大得不方便阅读嘛! 还有文库本,也不会像现代这样文字大得不方便阅读嘛! 还有文库本,也不会像现代这样文字大得不方便阅读嘛! 还有文库本,也不会像现代这样文字大得不方便阅读嘛! ……我一不小心就重复强调了四次。 不管怎么说,在知道可以回去之后,我的想像力就开始天马行空了。 不如去买股票吧? 变成有钱人? 在这个即将形成电脑泡沫经济的时代,如果先把那些it企业的股票买下来的话,到时侯应该会翻不少倍吧? 啊啊,不行,我根本没有这个时代的货币。 而且思维冲着金钱的方向去的话,也实在是太浅薄了吧。 应该从更高的高度来考虑。 “那么,先不讨论怎么过活吧,反正机会难得,我们就先玩它一两天再回去原来的时代怎么样?忍。” “汝觉得这样好的话也无所谓……可是关于暑假作业的事,汝已经不在乎了吗?” “老实说,现在我已经亲身体会到‘明明想回到一天前却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风险性,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放弃了。总之现在就暂且保留,等平安回到现代再想办法好了。” “嗯。这与其说是放弃,倒不如说是暂时把问题搁置一边吧。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嗯?” 这时候——忍突然停住了话音。 发生什么事了——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她正直直地注视着阿良良木家的门扉,而那里则正站着一个幼儿。 不,我必须收回先前说的话,全面收回。 可以认出来。就算是七岁也还是能看出来的啊。即使是在十一年前。 人家常说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还真的没有说错——站在那里的人,正是这个时代的阿良良木历。 “噢噢!超可爱的耶!可以从后面袭击他把他抱住吗?” “我看你最好是马上被捕吧!” 果然,即使在这个时代,她也是一个很容易触犯限制条例的危险幼女。 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 008 总之就是这样,我和忍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来到了十一年前的世界。在回去的方法得到保证后,我们也很快就放下了心头大石,反而非常现实地盘算着在这里享受一番再回去。可是当我们实际上准备实行这个享乐计划的时候,却意外地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根本就无事可做”的严酷现实。 即使在过去,现实依然是我的敌人。 仔细一想的话,正如我没有办法买股票那样,书也同样是买不到的啊。 如果为了在书店里站着读书而特意跑去邻镇的话,好像也太那个了,根本就提不起干劲——就算想看看以前的那些富有攻击性的电视节目,这个时代也还没有古老到有街头公共电视可看的地步。 在这个意义上看来,似乎正好跟刚才说的话相反。街道虽然的确是十一年前的街道,但说白了也只是稍微感觉到有点不同而已,并没有达到足以令人产生怀旧感的程度。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点任性,但如果要失误的话,就干脆回到战前的时代好了,那样才更有趣啊。 “如果回到战前的话,像汝这样的可疑人物,肯定马上就被人抓到军部接受无视人权的拷问了吧。” “啊啊,会有这样的事吗,真的会吗。” “一旦有了余力,吾的主人就会说出危险的发言,真是勇于冒险嘛。汝反而应该庆幸这是一个宽松的时代。嗯,话说misterdonut是不是已经有了呢?” “之前好像还在庆祝创业四十周年,那毫无疑问是有的吧——而且,应该也存在着只有这个时代才能吃上的甜麦圈呢。” “噢噢!” “别怪我在你兴高栗烈的时侯泼你冷水,我们可没有钱啊。” “就算咬到嘴边也没办法吃下去吗。” “嗯。” 虽然钱包里有一张一万日元的钞票,不过因为那是新币,所以没法使用。 跟野口英世(印在1000日元纸币上的肖像)和樋口一叶(印在5000日元纸币上的肖像)之类的不一样,这可是人物同为福泽谕吉的钞票,绝对会被人当作假钞看待。 就算不被人拷问,我也能预见到自己作为拥有高度造币技术的神秘高中生被军部拘捕的未来前景。 我本想纸币不行的话也许还可以用硬币来顶替,可没想到硬币上还刻有造币的年号。 我怀着一丝希望对手上的每个硬币都逐一进行了检查,然而上面全都刻着未来的年号。 这制作精良的伪币是怎么回事啊! “唔。” 这时候,走在我前面的忍开始说话了。 据我的观察,这个时代的柏油路面的连接缝隙似乎比现代的还要少一些。 虽然这也是无关重要的事。 “明明是干劲十足地出发,结果这么快就变得无所事事了吗。早知道这样的话,就算不能在汝的家门前抱一抱还是幼童的汝,至少也可以选择在远处用充满慈爱的目光好好欣赏一番嘛。” “不行,别说那么恶心的话。” 毕竟我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于是也只是跟随在忍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我说,这也是时间悖论的一环啊,小忍。因为我在自己六七岁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来自未来的自己和金发幼女的记忆,所以就算你远远看过去,一旦被对方目击的话也是会有问题的吧。因为那样就会和未来发生矛盾。” “啊?六七岁的记忆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残留到现在吧。吾就连去年的事也记得不怎么清楚哦。” “我说你那样真的没问题吗?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话还好说……竟然连去年也不记得——” “老实说,自从过了三十岁那时候开始,吾就丧失以年为单位的持续性记忆 “三十岁!那算什么啊,简直就跟人类没什么区别啊!” “kissshotaceroriounderde这个名字,吾几乎是三次中有一次会记不起来。后来变成了忍野忍这个简短的名字,吾实在是松了一口气呢。” “我先告诉你,就是因为被起了这个名字,你的存在才被封印了起来,结果变得只能依附在我的影子上。” 我一边心想这家伙好像变得越来越笨,一边说道: “虽然我自己说也有点那个,不过这时代的阿良良木少年可是一个头脑很聪明的孩子啊。甚至可以说比现在的我还要聪明。先不说他记得还是不记得,搞不好还会看穿我和你的真正身份呢。” “真的有那么聪明的孩子吗?大概只是汝对过去的记忆进行的美化吧……?” “不是不是。当时的我,如果用鱼来比喻的话,简直就相当于拿破仑鱼。” “那是很厉害的吗?光听汝说用鱼来比喻,吾就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聪明的印象……看起来很聪明的鱼什么的,根本就一条也没有吧。” “不过那样的阿良良木君,现在也完全变成了一条玉筋鱼啦。” “那就是反出世鱼了。”(注:出世鱼在日本指的是名字随着成长过程不断变化的那一类鱼。) “话说回来——” 我停住脚步,向着身后——也就是已经离我们很远的阿良良木家——看去。 不过已经看不见了。 虽然忍走在前头,但是由于她受到我影子的限制,所以只要我一停步,她也不得不随着我停下脚步。 实际上,忍也并不是打算在前面带路,只是因为太阳位置的关系,她不得不站在我的前面。 “不管是否残留在记忆中,只要在时间眺跃后的空间里遇到自己,那么两人都会同时消失——我还听说过这样的理论啊。虽然也只是隐约 记得一点罢了……不过那恐怕就跟物质和反物质一样,或者是类似doppelganger(另一个自己)的东西。总之,最好还是避免在过去的世界里跟自己碰面啦。” “什么嘛?那只不过是科幻小说中约定俗成的规矩吧?毕竟现实中并没有多少人体验过时间跳跃,那自然是无法形成理论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也不否定自己是直接引用了科幻小说的知识。不过我还是觉得凡事都应该慎重起见……” 我可不想在过去的世界里被消灭。 虽然也有可能出现对方消失的情况,但那却意味着过去的我消失了,那恐怕也意味着现在的我会随之消失吧……嗯,还是搞不清楚。 关于时间移动的理论,已经被我弄得乱七八糟了。 简直就乱得不成样子。 即使可以实现前往未来的时间移动,也无法实现前往过去的时间移动——这恐怕是那些无法消除这方面的时间悖论的科幻小说作家偷懒而想出来的规矩吧。 “汝别把责任推到科幻小说作家身上……简直就是随便找替死鬼定罪嘛。” “在这种状况下,想找替死鬼定罪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时侯—— 因为突然想起自己无事可做的事实产生的反作用,我的心又再次萌生了不安。虽然忍多半也不是出于要抚慰我的心灵之类的想法,但她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到了现在吾就坦白说吧。汝啊,吾至今为止都一直没有搞明白汝所说的这个时间悖论是怎么一回事。” “啊?” 我大吃一惊。 对于她如此突兀的表白。 “咦?但是我已经很详细地说明给你听了,刚才我们不也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讨论过一番吗?” “吾只是装作明白的样子,随便点头回应,一边当作耳边风一边巧妙地迎合着汝的话题罢了。” “喂喂!” 在动画的角色介绍中,我经常被冠以故事中唯一的吐槽担当之类的名街,而这一次我真的是直接吐槽了。 喂喂。 “我说你啊,在这部几乎被人们称为对话剧的谈话为主的小说里,怎么能容许一个随便迎合话题的角色存在!虽然你加了个‘到了现在我就坦白说吧’的前提,不过很抱歉的是,现在可还没有过有效期啊。” 从那时候算起也只是过了几个小时。 我说你心目中的有效期究竟是多少秒啊? “没有没有,那几个小时是非常重要的。看吧,太阳已经西斜,时间正是逢魔之时。” “你别说得好像‘时间正是世纪末’那样好不好。” “也就是说虽然丧失了力量,这也是身为怪异的吾发生活性化的时间段。吾现在终于清醒过来,头脑也变得更灵光了。对于汝所说的那些复杂奇怪的理论,吾现在终于理解了过来。”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我根本没说什么复杂的问题吧。” “从结论来说——” 忍环抱着双臂说道。 同时也用那一如既往的、明明是从下面看上来却显得高高在上的高难度眼神盯着我看。 “完全不需要担心时间悖论的问题。” “不用担心?” “完全不需要。” “完全?” “这就像担心天是不是会掉下来一样毫无意义,如果说这是勇气还是杞人忧天的话,那就是杞人忧天了。” “不,如果是那两个词中选一个的话,那当然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要从那两个词中选一个之类的话题。 而且她连自相矛盾这种词也不认识,却竟然认识杞人忧天,这好像也有点奇怪——这两者虽然含义不一样,但也是属于同一个门类的成语吧。 “唔,总之就是不用担心的杞人忧天啦。汝完全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这也不是在路中心谈论的话题吧——忍首先说出了结论,就像要引导我似的催促道。的确,说起来在这里随时都会有汽车驶过,而且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人,在车道上谈话实在不怎么妥当。 于是,我就顺着忍的诱导跟随她走了起来。 可是十一年前的车道,还真是有点危险啊……记得未来的这个地方应该是被安装了防护栏的,虽然我也无法肯定。 我们一直走到了人行道的区域,然后迎合太阳方向进行了灵活的位置调整,变成并肩行走了。这样要谈话也会更方便一些。 不过我主动站到靠近车道一侧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也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哎~哟~话说回来,这样子还真不错呢~” “唔?有什么好的?” “吾是说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路上走真的很不错,因为吾可是名副其实的见不得光的存在嘛。但如果是在这个时代的话,也没有任何认识吾和汝的人,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 “噢……” 是这样吗。 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她举止可疑了。不过虽说是一个偶然的结果,在这段因为大幅度跨越时光而产生的自由时间里,忍似乎变得相当有精神。 是吗,因为忍有着金发幼女这个引入注目的外表,同时也因为被封印在我的影子里,所以她跟白天的阳光一直都是无缘的存在—— “喂喂,吸血鬼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嗯?啊,的确没错呢。” “如果你是看到八九寺来我的房间玩才产生这种想法的话,那的确是也合情合理,不过你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黑暗的居民吧。你这夜行性动物就别在阳光下欢天喜地了,太阳应该是你的敌人吧。” “唔,大概是还没有睡醒吧。” 忍边说边用手搔了搔她的金发。 我说,你这样的反应已经太俗气了啊。 “这样的话,看来说明还是等吾的脑袋恢复常态,也就是太阳完全下山之后再进行比较好呢。” “不,老实说我可是想尽快听一听啊,那些有关时间悖论的各种问题。” “是吗。那么,可能在细节部分会有一点错误,总之吾就大致上说明一下吧。命运这种东西存在著名为主流的流向,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什么?” “发生过的事一定会发生,没有发生过的事则绝对不会发生。注定发生的事将会如期发生,注定不发生的事也必然不会发生。吾的意思可不是说命运是不变的存在哦——只不过是大致上的流向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不管吾和汝在这个过去的世界里做出什么事,世界也会把这种程度的错位当作误差而自动进行修正。当然,前提是没有采取什么特别关键的行动。” “你说特别关键的行动?” 那是不是说,我和我自己见面这种程度的事,并不包含在那“特别关键的行动”之中呢? “唔,打个比方,就用作为汝的原本目的的暑假作业来说明吧。假设汝回到一天之前,然后在不被那个时代的汝察觉的前提下完成了那些作业。不过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汝就算是下苦功通宵赶工也同样是可以完成的。或者说,就算没有能全部做完,也应该不会受到太严厉的责备吧。” “……咦?” 那是什么啊? 不,关于命运的主流方向无法改变这个主张——在那什么世界律、什么宇宙意志、什么阿卡西记录、什么大预言之类的神秘学题材中也确实是存在的——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对时间移动来说也是适用的吗? 嗯? “等一下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了做作业而返回过去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如果回去能做完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回去,如果回去也做不完的话,那也是一样没有意义的啊?” “嗯,没有意义哦。” 忍换掉了之前的老人口吻,变成了小孩子似的语调——应该称为小忍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天然呆。 还真可爱呢。 “吾只是听汝说想回到过去,因为想吃甜麦圈才实现了汝的愿望。” “原来如此啊!” 这的确是非常简单明了的目的意识。 这么说也对啦。 这家伙当然不可能真的对我做不完作业感到担心了……而且她之所以向我指出这一点,本来就含有很大的挖苦成分在内。 尽管她没有害我的打算,但同时也没有要帮我的打算啊。 “还有,对于只是在知识上有所了解的时间移动,吾也心血来潮地想实际上试试看。毕竟这是一生中至少也想试一次的事情嘛。” “你要制造回忆也别拉上我啊!” “这明明是汝先提出来的吧。” “你难道是借别人的纯洁妄想牟取暴利的无良中小企业吗!” 虽然我是绕着圈子说,不过这其实就是在骂她是骗子。 “那就是说,如果反过来讲的话,我就算回到过去做完了作业,结果未来的我也会因为某个理由回到过去,还是要做回那些作业吗……?” “说起来,在《gs美神》中,时间移动的能力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呢。” “你别什么都拿漫画来说明好不好。” 就连整天靠着科幻小说解决问题的我也有点看不过眼了。 这种空洞的对话算什么啊。 “总之嘛,如果用消极而自暴自弃的说法来解释的话,那就是没有必要对细小的事情过分在意了。汝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做不到的事终究是做不到的,这一点无论是在现代还是过去都一样。” “都一样——” 听她这么说的话——嗯。 的确也是可以理解的。 无法通过跟命运这种超乎想像的对手战斗而随意改变现状——这个规律应该也并非只适用于通过时间移动到达的过去之中吧。 现实——即使在过去也是敌人。 跟现实之间的战斗——永远是一场败仗。 “我明白了,忍。就是说那些足以改变历史、改变未来的野蛮行为,即使真的想付诸实施。对被安置于命运内侧的我们来说,也完全是无能为力的吧。” “总结起来就是这样。” 唔。 那么就用刚才的例子来说明吧。假如现在的我跟七岁的我会因为相遇而导致其中一方、或者是双方同时消失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就应该是无法碰面的。 就算我手上持有这个时代的钞票,也一定会由于遇到某种阻挠而无法买到it企业的股票,同样的,我也无法在书店里买到贵重的书刊吧。 “就是说我不需要考虑会发生类似butterfly(蝴蝶)效应的现象了。” “什么是butterfly效应?” “你不知道吗?” “就是给黄油(butter)包一层衣然后用油炸(fry)的那个吗?” “听起来好像很好吃啊。” 大概吃起来的味道就跟奶酪差不多。 不,我看黄油大概是会溶掉的吧。 “那是说作为初期要素的微不足道的条件差异,会导致后期发生显着的变化那样的理论……嗯……” 因为我自己也是从羽川那里听来的,本来就不怎么理解,所以要我说明就更困难了。好像就是说在中国的一只蝴蝶拍了拍翅膀,就会导致巴西刮起龙卷风那样的东西——可是如果问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的话,我就真的只有举手投降了。 我本来还打算向羽川打电话问她一下,可是手机一直显示着圈外,而且这个时代的羽川也还没有手机吧。 羽川本人也应该只有六岁。 ………… 真想见见她呢。 在知道不会出现“现在见面会改变命运,导致将来见不到羽川”这个可能性之后,我就真的很想看看那个萝莉羽川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反正如果不能见面的话我也应该见不到她。 萝莉羽川。 这是多么充满诱惑力的字眼啊。 “喂喂,汝到底在傻笑什么?那所谓的青斑蝶效应是怎么回事,赶快给吾说明一下。” “你说的玩笑实在太高级了,我真是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吐槽才好。” 我一边这么说,一边回答道: “那也就是说,所谓的变化球,看起来虽然只是在击球手的眼前发生变化,但实际上它是从投手扔出球的瞬间就开始变化了。” “啊啊,原来如此。” “你已经明白了!?” 我刚才说的可是非常虚无缥缈的说明啊!? 顺便说一句,变化球就是通过球的旋转和由此产生的空气阻力而实现的投球,所以根据投球的方式还存在着软球和硬球等变化。 “唔,所以没有必要担心。黄纹蝶效应什么的是不会发生的。如果光是蝴蝶拍拍翅膀就会改变的世界,那就算蝴蝶不拍翅膀也还是会改变的。就是那么回事。” “是那样的吗?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不过初期值的差异导致后来形成巨大的祸根这种事,从理论上也是很容易接受的啊。比如汽车的方向盘之类的也是那样。” “如果像汝这样举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的话——” 忍摆出这样一个前提,接着说道: “由于受到漫画和游戏的影响而闹出事件的孩子,就算不受漫画和游戏的影响也同样会闹出事件的。就跟那个差不多啦。” “…………” 真是个危险的例子啊! 虽然的确很容易理解! “唔……的确也是。总之我就先向你的主张表示理解吧。的确,也许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即使影响却是作为影响而存在,也并不意味着它是完全等价地转变为结果吗。” 说起来,之前战场原也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作为结果,我虽然对解决战场原怀抱的烦恼贡献了力量,可是实际上解决的人,说不定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偶然碰巧出现在那里,就算在那里的人并不是我,恐怕也会形成同样的故事流向。 正因为这样,战场原才说出“幸好那个人是我”这句话——但是反过来说,那就意味着…… ——人能通过意志改变的就只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命运和世界之类的大规模的东西。 唔。 虽然从某个角度看,这也许是很空泛的话题,不过却会在无意识中令人产生安心感——或者说是对自己乘坐的承载物的稳定性得到了保障的感觉吧。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是稍微松了口气呢。这就是说,光凭我和你的个人行动,是不可能引起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啦。” “否则的话,思虑缜密的吾,简直就是慎重的体现者的吾,怎么可能光是听了汝的请求、为了想吃misterdonut就随便决定展开时间旅行嘛。” “也对啦,不管怎么说,世界上也没有比你更深谋远虑、更慎重行事的家伙了。” “不过那夏威夷衬衫的小鬼曾经劝阻吾说绝对不要做这种事呢。” “你给我等一下 ——!” 因为情绪动摇过度,我的吐槽也开始变得有点随便了。 可是忍的这旬冲击性发言,甚至让我觉得“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原谅了自己的地步。 “咦?咦?咦?你做了被忍野劝阻过的事情!?就是怀着那种随意的想法!?” “就是这样,这有什么问题涅?” “别说什么‘涅’的,你到底是什么角色啊!”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严肃的场面,你可别随便就一句带过了啊。 我们现在应该怀着更深刻的危机感来进行对话。 “哎呀呀,就因为总是被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阻止,吾才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不过现在那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已经不在了,那就是说可以做了嘛。” “你的思维逻辑简直跟虫子一样啊。” 我看你多半不是吸血鬼,应该是蚊子才对吧。 从这种浅薄的想法来判断,就算内部是一个无法思考的机械式系统也毫不奇怪。 就算是粘菌恐怕也比她更懂得思考吧。 我不由得毫无意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色。 环视着这个过去的世界。 环视着这个据说曾经被忍野警告过绝对不能来的世界。 “不是吧……那家伙说绝对不能做的事,基本上都是不可以做的啊。虽然你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还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不过我还是要向你问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不知道。” “好!不知道!感谢您给了我这个答案!可是我却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嗯,我不会责备你,我是不会责备你的。”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你是个傻瓜啊。 从春假到现在也跟她相处了近半年的时间,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我实在觉得万分抱歉,为了理解这么浅显的事实,我竟然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你真的是个傻瓜啊。 在还没有变成幼女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蠢。 绝对不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 “咦,但是,忍野难道什么都没说吗?关于那绝对不能做的理由。” “谁知道。或许他真的说过吧,不过吾已经不记得了。嗯,总之根据吾的推测,应该就是因为万一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历史就会被改变的缘故吧。” “…………” “没问题的,所以吾早就说过那是杞人忧天了吧,蠢货。正如汝刚才所说的那样,光凭吾和汝的个人行动,难道真的会引发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唔,虽然我也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顺便问一句吧。作为参考,我想知道那大不了的事究竟是指什么样的事情?举个例子好吗?” “大概是指一些无法挽回的严重事态吧…一比如说对这个国家的中枢投射核弹……不,这种事对世界来说也算不上是无法挽回的事啦。” “当然是无法挽回了,被灭掉的可是一个国家啊。” “在这个行星上也经常会有国家被灭掉吧。” “……你这家伙偶尔还会涉足于讽刺的领域,就连对话气氛也会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吾已经看到过无数国家灭亡的瞬间了。唔——对了。所以如果发生整个星球消失那种规模的事件,历史也许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比如消灭太阳之类的。” “……好吧。” 算了,我就姑且接受你的说法。 如果说非要做出那种规模的事情历史才会发生变化的话,那当然是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要素了。 在这里的就只有一个连暑假作业也不能轻松完成的普通高中生,以及一个喜欢吃misterdonut甜麦圈的金发幼女。 光凭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影响整个星球的大规模行为。 而且即使能做到那种事,历史也并不一定会发生变化——因为即使是我们所在的银河,对不断膨胀的宇宙整体来说也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我们的不安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怀着那种愚蠢的想法。 结果——我也正因为这样而忘记了。 忍野忍,是拥有独一无二的扭曲现实力量的传说中的吸血鬼——而我则是面对这样的吸血鬼获得了奇迹般胜利的独一无二的眷属。 拥有改变世界、改变历史、改变宇宙的可能性。 甚至还有可能连命运也改变的——可怕的二人组合。 虽然这种话不应该由自己说出来,可是现在也只有自己说了——我真的是完全忘记了。 009-011 009 在某个时代的好事者当中,曾经流行过“宁要唯一,不要第一”的说法。这话听起来的确很舒服,而且在人的内心处于虚弱状态的时候会从中获得极大的鼓舞。不过冷静想一想的话,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吐槽的余地。 其中最大的疑问就是要成为“唯一”简直就是比成为“第一”还要困难。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人。 所谓的一个人,在含义上其实也跟其他的大多数人没有区别,基本上也只能通过竞争来体现出个体的个性。 不,从这个意思上说,“宁要唯一,不要第一”这个主张实在是非常正确,但是也正因此而不存在任何救赎吧。 而接下来的第二个疑问就是,对于“唯一”的孤独,独一无二的寂寞,以及把这些东西推荐给别人的残酷性,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凄惨性,人们都应该有一个清楚的了解吧。 变成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一个光是想像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命令——当然了,如果交上朋友的话,人的强度也许就会下降。 但是,即使会降低人的强度,朋友还是值得交一交的吧——我最近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终于转变成这样的想法了。 把这一点教会我的人,当然就是羽川翼——不过毫无疑问还有另一个人。 那就是八九寺真宵了。 是十几年来都是孤身一人四处仿徨,一直都处于“唯一”状态的她——告诉了我这一点。 所以。 “去救八九寺真宵吧。” 我非常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也是不经意间的事情。 这是我在听说时间悖论绝对不会发生,绝对不可能发生之后,立刻想到的一件事。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也没有任何契机。 在人行道的正中央。 如果勉强要说的话,那就是在我看到步行者专用道路的标志时——想出来的主意。 “啊?什么,汝刚才说什么了吗?” “我是说——要去救八九寺真宵啊。” 看到忍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我就再次把那句话重复说了一遍。就好像在重新确认和下定决心似的。 “没有,我仔细想了一想——为什么偏偏回到了十一年前,而且为什么偏偏就是五月十三日,也就是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就算跳跃的时间坐标会出现偏差,偏差到这样的日期也太奇怪了——如果说打算回到一天前,却回到了一个小时前,或者一年之前,就算是回到十年之前我也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却偏偏回到十一年前,正确来说应该是十一年加三个月之前。所以我就想,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我跳跃到这个时间点的。当然,这对你来说是第一次进行时间移动的尝试,出现失败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总觉得还存在着其他的理由。” “理由——为什么汝会这样认为?” “是直觉。” “直觉。” “或者应该说预感更恰当吧——也就是觉得跳跃到这个时间点并不是因为偏差,而是恰恰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并不是因为失败而来到这个时间——而是因为进展顺利而来到这里。不过,这毕竟是针对过去的想法,与其说是预感,倒不如说是后悔更准确吧。” “…………” 忍好像打算说些什么——结果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家伙多半是想说什么开玩笑的话来逗弄我吧——然后再看到我的表情后,又放弃了那个想法。 也就是说,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迫切到那个地步了。 完全不像是刚刚想到一个好主意的人应有的表情。 “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明天,应该是八九寺的忌日。” “……那个迷路女的……忌日?” “我先说明了,我不能完全确定。八九寺只说过比十年前多一点,并没有明确告诉我是十一年前。也许她是认为说得那么详细也没有意义,或者单纯是因为连她本人也记不清楚了。虽说活了六百年的你所说的记忆问题有点极端,但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就算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明天就是母亲节。” 母亲节。 八九寺真宵——是在母亲节死去的。 因为遇到交通事故。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想法没错的话,明天八九寺将会被汽车辗到而丧命——就在她前往探访跟她分居的母亲的路上。”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经历。” “所以。” 我接着说道。 眼睛依然注视着那个道路标志。 “所以——去救她吧。” “…………” “我已经想了很久——难得来到了过去的世界,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呢,把绝版的书籍买回来,还有买股票什么的当然也不错……但怎么说呢,我还是想找一些更有意思的、更有意义的——”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如果硬要说的话。 就是一些命运性的—— “——我就想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在刚才的谈话中,不是早就说过做不到了吗?” 不会发生时间悖论,指的正是这么一回事——也就是无法做到“大不了的事情”啊——忍稍微有点无奈地说道。 就好像在表明无法理解我的认真态度似的、带有距离感的口吻。 “嗯。” 我点了点头。 我其实也并没有忘记那一点。 “总之,你就先听我从头到尾说一遍吧。我首先想到的,是战场原的事情。我刚开始就想,自己能为战场原黑仪——我的女朋友做些什么事呢。” “汝这是在说情话么?” “不是不是,这不是情话一不过如果这些话听起来像情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想在这个年代的话,战场原并不是住在现在的民仓庄,而是在那个只听她在话中提到过的那座‘豪宅’里面——” “嗯,听说那座‘豪宅’,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吧。” “嗯,所以,我打算把那座‘豪宅’的昔日风光拍成手机照片,然后带回去当作礼物送给她呢。” “这点事我想还是应该可以的吧?虽然手机的数据在回到现代的时候有可能被某种不可恩议的力量抹消掉,不过也有挑战一下的价值,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风险。” “嗯。” 关于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连“可疑”也算不上的字眼,我就暂且不作议论吧。 “虽然手机作为电话的功能无法使用,但它作为照相机的功能还是可以使用的嘛——不过在拍照的瞬间也有可能出现什么历史性的妨碍,结果拍不成照片就是了。不过那也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还是有挑战一下的价值的……不过,我后来又觉得那也好像没什么意义——” “嗯?为什么?难道她不会高兴吗?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头脑简单的女人…一” 总觉得她的话中好像存在着敌意啊。 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不,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过去居屋的照片这种东西,估计她还是有的吧。毕竟也不是说因为房子被烧掉而被迫搬到外面住。” “哈哈哈,说的也是啦。家里发生火灾这种令人捧腹大笑的事情是应该没有发生的吧。那样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太不幸了嘛。” “记得战场原家里的书架上也摆放着类似相册的东西……如果她已经有的话,这就算不上什么礼物了。” “嗯,虽然也可 以因此而推导出可以作为礼物带回去的可能性,不过基本上汝说的都很正确。” “然后我就想,说不定在十一年前这个时间点,就能把战场原所怀抱的烦恼全部解决了吧。” “嗯?说起那姑娘怀抱的烦恼,就是重力蟹的……不,不是那个吗。并不是蟹,而是纯粹的家庭内——” “对,是家庭内问题。” 我抢先一步说道。 “虽然还包括母亲迷上了无良宗教、还有协议离婚等等问题啦。我就是想,我能不能在这些问题发生之前将它们的祸根斩断呢。” “那肯定是不行的吧。那样做就相当于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不,是改变了多个人的命运啊。” “也对呢,的确没错。” 对于忍的否定,我并没有反驳。同时也无法反驳。根本不用她提醒,身为一个区区人类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么了不超的事情。 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可能也有挑战一下的价值,但毕竟那样做也有可能把事情越弄越糟啊——干预别人家庭问题的危险性,我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而且。如果要再补充一点的话—— “要怎么做才能让战场原家的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这种事,我根本就想像不出来。尤其是在这个十一年前的时间点上。” 根据我至今为止从她口中得到的信息,这个时代的战场原家还没有发生太严重的问题——甚至反而可以称之为蜜月期。 父亲,母亲,还有女儿。 现在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到天文台观星的——温馨的时代。 “如果是两年前的话,我就可以用全力把来到这个小镇的贝木狠揍一顿了,不过在十一年前的话,那个爱说谎的骗子恐怕也还是个学生吧。就算把那样的家伙狠揍一顿,在接下来的九年里多半也会把这个偏差修正过来。” “话说回来,即使是大学生时代的贝木,汝也是敌不过他的吧。最后也只会被人家反咬一口,连身上的钱财都被他骗走呢。” 虽然是伪钞——忍还用辛辣的口吻这么补充道。 唔,的确没错,我也不会反驳。 老实说,我甚至觉得自己连小学生时代的他也赢不了。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想为她做——虽然战场原说过,正因为是经历了不幸的时代,现在才获得了跟阿良良木君交往的幸福什么的。不过即使如此,那家伙和重力蟹共同度过的两年,却是跟现象本身相反的、极其沉重的两年。然而,我看这恐怕也是‘无法做到的事’吧。” “大概吧。” “同样的,我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羽川的家庭问题。不,如果光是讨论可能性的话,对于羽川家的问题,也许还是可以有办法人手的——” 这个时代的羽川,应该是六岁左右——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对她来说应该是“早就发生了”。虽然要解决像战场原家那样的还没发生的问题实在非常困难,不过如果是已经发生的问题,那么在某种程度上也应该可以找到有可能解决的方法。 不过—— “——不过,我觉得那也是绝对无法做到的。羽川家的病灶,对区区一个高中生和吸血鬼来说,已经远远超出了能力范围。” “也对。” 忍也同意了这句话。 毫不犹豫。 “如果是对付障猫和黑羽川的话还有可能,那个前任班长,就连吾也在她面前吃了不少苦头啊——可以的话吾真的不想去惹她。” “嗯…一我想鲁莽下手的话也很有可能越搞越糟啊…虽然跟刚才说到的贝木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就连六岁的羽川也赢不了。就算打算要做些什么,恐怕最后也会被她驯得贴贴服服吧。” “说的也是。” “虽然很想去见见萝莉羽川,可是我总觉得那样做会让我变成犯罪者的。” “汝还需要考虑这样的可能性吗……” 当然,最后一句只是开玩笑的。 战场原家的话还好说,至于羽川家的话,我实在无法想像出那种“不好的状态”的具体情况。当然,我想那个家也应该存在着比现在更好一点的时期……但我并不认为那个时期是现在这个十一年前。 羽川她跟战场原不一样,并不具备“因为有了不幸的过去,才有了幸福的今天”这样的价值观。 是完全没有。 那甚至已经达到自我否定的领域了——说到底,羽川比任何人都更讨厌的东西,就是优秀的自己,和幸福的自己。 正是这样的厌恶感,这样的憎恨感—— 产生了白色的猫,还有黑色的猫。 “虽然我很想为她做任何自己能做的事——不过那也一定是‘无法做到的事’。” “也对。不,吾也认为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同样的,对于猴子女和前发女的问题,汝也是不可能解决的吧。这一点的确正如那个可恨的夏威夷衬衫小鬼所说的那样。” 人就只能自己救自己。 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其他的人—— “嗯,不过。” 忍虽然说出了总结性的话——可是到这里为止,都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虽然我对自己无法为战场原和羽川做任何事而感到沮丧,但是—— 但是,这里有一个转折。 “我觉得我是可以救八九寺的。” “为什么汝会这么想?” 听起来好像很有自信嘛——忍说道。 “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保证吧。” “不——因为那家伙遇到的交通事故应该是偶然发生的吧?这跟家庭问题之类的东西不一样,并不是某些持续性日积月累的东西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的那种情况。只要回避了那一瞬间的偶然,我想就应该可以躲过了吧。” “不……虽然考虑到汝的心情,还有那个小丫头和汝的关系,吾这样泼冷水好像也不太人道……吾实在是不想说这种话的,但是吾认为汝那样做也只是白费力气。作为一个案例,其实她的情况跟傲娇女和前任班长并没有像汝所说的那么大的区别。” 忍似乎非常难以启齿似的说道。 因为对她来说,并不仅仅能通过表面的话语,而且还能通过影子来感受到我的心情和情绪,所以也就更难开口了吧。 “比如说明天吧?虽然不知道汝要用什么方法,总之就假设汝明天成功让那个迷路丫头避免受害好了。的确,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汝可能真的能做到——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恐怕也只是把那次事故推迟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而已。” “…………” “也许她甚至不是遇到交通事故。总而言之,那迷路丫头一定会在这几天之内丧命。这个决定事项,应该是无法推翻的。汝打算做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种拖延——纯粹是推迟事情的发生时间罢了。” 忍的这句话,非常沉重——不过,那同时也是跟我的预料相吻合的推论。就算是我,也不会把事情想得这么完美无缺。 八九寺一定会死。 虽然不知道是明天还是后天——那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命运了。 但是。 但是—— “那是无所谓的。” “嗯?” “也就是说,只要死去的日子不是明天的话——只要不是母亲节的话,八九寺应该就不会变成怪异了吧。” 那位少女—— 八九寺真宵,正因为是在母亲节——因为还没有见到母亲就死去了,所以才会迷路的。 也就是说,如果明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遇上交通 事故,而是按照原定计划见到了母亲的话——那个孩子—— 不管如何,也应该会得到满足。 就算最终还是会死,也应该不会迷路吧。 在死去之后—— 也应该不会永远保持着死去的状态吧。 “…………” 忍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也沉默了起来。 我本来以为她会对我的话付之一笑,然后尽情取笑我的思虑浅薄——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我说的话,并不算太离题。 至少比我想像中的要好。 “很有趣。” 过了一会儿,从忍的口中说出来的评价,就是这么一句话。 “很有趣,老实说,吾觉得的确有尝试一下的价值。” “真的吗?” “唔。不,吾并不是保证这样做一定能成功,反而甚至觉得很有可能失败。这是以‘多半会失败’为前提的。不过,如果以‘多半会失败’为前提的话,吾觉得还是有尝试一下的价值……也许。” 虽然句尾显得有点靠不住,但是忍的言外之音已经赞同了我的主意。 “就像吾一样,所谓的怪异,都是属于脱离命运框框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就连时间移动这种粗暴行为也能做到。也就是说,只要能回避那作为契机的一点——如果单纯只为了避免怪异化的话,也许还是可行的。” 那样的话—— 没错。 八九寺真宵就不用在这十年多的漫长时间里孤身一人、不依靠任何人、甚至把所有向自己搭话的人都拒之门外——比任何人都更孤独地在这个小镇里迷路、以及四处彷徨了。 虽然我无法救她的性命。 但还是可以帮她的。 我可以帮助那个孩子。 “在危机管理的意义上,吾先给汝一个忠告,如果那个丫头连成为怪异这件事也被安排在命运之中的话,那么不管怎么做也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说母亲节这个时间是关键的话,那么出现的也许并不是一天两天的偏差,而是有可能被延长到来年再发生,然后——” “然后就成了迷路蜗牛——吗。当然了,这个可能性或许还很高呢。不过,如果说命运真的那么顽固的话,我想我和你是不可能恰好回到这个十一年前的母亲节前日的吧。” 我怀着强烈的决心说道。 “我们在这里的理由,来到这里的理由。那既不是为了完成暑假的作业,也不是为了买到绝版书,也不是为了买股票——而是为了挽救八九寺啊。” 没错。 一定就是这样的命运。 一次又一次——我不断在心中强调着。 在“以命运为理由的人,后来都将踏上悲惨末路”的人类历史中,我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教训。 010 我拼命回忆着。 把自己脑海中的情报一片一片地抽取出来。 记得八九寺的母亲,她的姓氏好像是叫做“纲手”——我是这么昕说的。 而且我还听说了,那个纲手阿姨的家,应该就位于离羽川和战场原的家没多远的地方——在我至今还不知道名字该怎么读的那个公园,也就是我跟八九寺相遇的那个公园——浪白公园的旁边。 那里就是目的地——遇到交通事故的地点,也应该是在那里附近。 她不是说过自己是在穿过人行横道的时侯遇到事故的吗? 在绿色信号灯亮起的瞬间——不过,这些事也不需要重新回忆起来,现在只是使用这些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情报对状况进行说明而已。 不过,虽然现在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也就是终点,但是我并不知道八九寺生前居住的房子在哪里。 到底是在邻镇,还是在什么地方呢。 凭着小弦子的脚力,背着那么大的背囊也能走到的地方,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吧一虽然我是这么推测的,但是现在想来,我还没有向八九寺打听过她是不是乘坐电车或者巴士来这边的。 虽然根据她的口吻,我一直都想像着她是徒步走过来的,但也不能因此就作出百分之百的肯定,而且也不能排除那个小学五年级生为了炫耀而故意夸大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我也有可能记错了。 虽然“只要防止交通事故的发生就行了”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轻松,但是一旦从现实的角度考虑的话,却是出乎意料地难办。 唔—— 果然还是不像想得那么简单,怎么办好呢。 “吾有一个好主意。” “咦?真的真的?有好主意的话就该说出来嘛,小忍。” “把这个小镇的人行横道上的信号灯全部弄坏!” “那反而会增加事故的概率吧!你是想当恐怖分子吗!” “唔唔,不过汝的话就是嘟噜噜分子吧。” “别说得好像顺口溜那样!” 就是这样,我的试验性推理没办法继续了。 与其说是迷路,倒不如说是走到了尽头。 走进死胡同了。 不过现在毕竟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没有必要太焦急…想到这里,我就打算首先找到纲手阿姨的家的地点。 因为在走路的时候,在迷路的时候,也是可以思考的。 虽然在未来的母亲节那天,八九寺也曾经告诉过我纲手阿姨的住址,而且也实际上去过一次那个地方,但是我当然早就忘记得一千二净了,所以就只有从零开始。 “汝啊。” “怎么了。” “吾有个主意。” 说什么走得很累而要我用抱小孩的姿势(并不是公主抱的姿势,而是抱小孩的姿势)抱起来的忍,在中途向我提议说: “作为一种防止交通事故的方法,如果去找那个住在纲手家的小丫头的母亲,直接向她提出忠告的话怎么样?” “嗯?” “反正汝也要去确认那个纲手家的位置吧,所以在那时候按下门铃,把事情告诉她不就好了。” “‘你那个离婚后由父亲抚养的女儿明天会遇到交通事故哦。因为是母亲节的关系,她打算秘密来访你的家呢。所以请你用电话来提醒一下她吧。啊,对了,可以请你顺便告诉我八九寺的家在哪里吗?’——是这样问吗?” “唔,这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嘛,就让我们来考虑一下吧。如果轻易得出结论的话,就很容易造成判断上的失误。唔——怎么说呢。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吗~嗯——有问题!” 或者说全都是问题。 被人家报警的话就完蛋了啊。 虽然比起破坏交通灯的主意要稍微现实一点,可是—— “我想,我是不可以擅自去见纲手阿姨的。” “为什么?” “这也没有什么为什么的…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仔细想想的话,八九寺在父母离婚之前也应该是在这个小镇里居住的。就算不能直接向纲手阿姨询问,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比如向正好走在路上的某个人——正当我想到这里,我和忍就恰好察觉到从正面向这里走来的一个人影——不,这个时机也许并不是太恰好。 反而应该说是最不妙的时机。 因为我正在抱着一个金发幼女。 而且从正面走过来的那个人影,也同样是一个幼女。 那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幼女——正一边读书一边向这边走来。 戴着眼镜。 后面的头发束成了三股辫。 看样子就 觉得是个一本正经的孩子。 “我刚在想这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幼女,仔细一看原来就是羽川翼啊!” “呀啊啊!” 萝莉羽川马上发出悲鸣跟我拉开了距离。 在拉开距离的同时,还把她正在读的书朝我扔了过来。 正好击中了忍的头部。 “哇啊啊!” 忍马上掉到了地上,就好像被杀虫剂喷中的虫子一样。 这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仅仅是一秒钟。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不,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是变态狂吧!” “…………” 一下子就被萝莉羽川讨厌了。 我实在是大受打击,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了。 哎呀,不过还真是厉害,即使是六岁也能看出来啊,羽川就是羽川。 我之前还以为,因为那个人是自己,所以就算是七岁也可以认得出来。不过原来即使不是自己,也可以轻易地看出来呢——不,也许因为那是羽川的关系,是因为那是对我来说有着很深回忆的羽川才看得出来吧。 即使是在十一年前,也很难找到这么一本正经的人吧。 话说回来,我阿良良木历—— 第一次目击到羽川翼的便服打扮。 因为是小学生的关系,所以还没有校服可以穿啊! “呀嗬——!羽川的便服太棒了!” “呀——!” “还有胸部平平的羽川好棒哦~!太厉害了,羽川竟然是飞机场呀~!” “呀——!呀——!呀——!” 萝莉羽川开始到处乱逃了。 那个羽川竟然在害怕! 对我感到害怕! “汝啊……冷静一点吧。虽然汝的心情也原原本本地传递到我这里来了,但可不要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要是在这里被逮捕的话,在明天之前被释放出来的可能性可是等于零啊……” “呜。” 听到蜷缩在地面上的忍对我发出的忠告,我才好不容易停住了自己想要飞扑向萝莉羽川的双脚。 同时在内心怀抱着双脚被紧紧缝在地面上的想像图。 虽然我真正想抱的是萝莉羽川。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 “这个人好可怕…~竟然一边流着血泪一边直站在地上耶…一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高中生……这个世界真是一片黑暗……” 萝莉羽川的恐惧正在朝着无边无际的方向不断扩大。 这搞不好恐怕还会形成心理阴影吧。 “小、小姑娘……” 我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真挚的绅士般的声音——虽然多半是失败了——向萝莉羽川发话道。 不过这种努力也应该值得给予正面评价吧。 “没有没有,名字的话,是因为你衣服上缝著名牌我才知道的啦。对了,我还想向你问问路呢。” “…………” 充满怀疑的眼神。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萝莉羽川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没有缝著名牌。 我真是撒了个毫无意义的谎。 呜哇,虽说是幼女,不过被羽川的“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盯着看可真是太难受了。不过“看待不象话的人的眼光”却能让我产生快感。 “你知道在这附近住的纲手小姐的家在哪里吗?” “…………” 萝莉羽川默默地用手指着右方。 哦哦。 还真的知道啊,果然不愧是羽川,从幼女时代开始就这么不同凡响。 “谢谢啦,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自己知道的事。” 说完,萝莉羽川就“噔噔噔”地跑着离开了。就好像要逃离我的身边似的。不,实际上也确实是逃着离开的吧。 “——刚才这一幕,你觉得会改变历史吗?” “不会改变吧。” 改变的只不过是汝的好感度而已——忍说道。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子。仔细一想,在剐才这场骚动中,忍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却先是被书扔中脑袋,后是从我身上摔下来,真是吃尽了苦头。 然而她竟然没有因此而生气,如此宽宏的气量,的确不愧是活了六百岁的吸血鬼。 “光是那种程度的关联是没有影响的。” “不过,跟过去的相识见面这种事,我还是觉得会对后来产生影响的啊。如果是羽川的话,也不知道这影响是好还是坏……既然羽川刚才遇到我,那么将来她会不会因此变成我的女朋友呢?” “不会。” 马上就被判死刑了。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她说得异常的坚决。 “而且,就算万一真的有那样的可能性,那丫头也会把不顾心的记忆给——” “唔?” “不,没什么。总而言之,汝完全不需要担心。现在总算是知道纲手家的地点了,那么就赶快到那里看看吧。” “也对。” 然后,我就循着萝莉羽川指示的方向前往纲手家——然而在途中,我突然想了起来。 在十一年后,我也向羽川提出过同样的同题,然而在那个时候,她却非常坚决地回答说“不知道”。 在十一年后也不知道的事,难道在十一年前会知道吗——不,十一年后的羽川也许是根据状况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吧。我继续对萝莉羽川的话深信不疑,继续往前迈步。 可是一路走过去也看不见纲手家的影子。 最终我们来到的地方,竟然是派出所。 “被骗了…” 看来羽川从幼女时代开始就已经精明过人了。 011 不过俗话也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这句格言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但我总算在那个派出所打听到了纲手家的位置,同时也知道了八九寺家的所在地。 要问是怎么回事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向负责值班的警察问了一句: “对不起,我想稍微向您问个路。” 就是这样子开口求助。 完全没有任何花巧,纯粹是一个直截了当的选择。 与其说是碰运气,倒不如说是有点自暴自弃了。也就是怀着开个玩笑的想法而采取的行动。 “啊,是纲手小姐的家吗?这个嘛——” 没想到那位女警非常爽快地告诉我了。 开玩笑吧—— 我刚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又想起这个时代针对个人情报的隐私规定,应该是比现代宽松很多吧。 “纲手小姐可真是辛苦呢。自从离婚之后,就好像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年似的,虽然表面上显得很积极乐观,不过脸上还是透出了憔悴感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一直都很疼爱自己的独生女。嗯——名字叫什么来着?等一下,我马上会想起来的。因为职业原因,我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哦。对了对了,是叫真宵。虽然是个可爱的孩子,但听说也不是太常来看望她。不,在立场上我纯粹是中立的,也不是说在责备她丈夫什么的——” 就这样,她就滔滔不绝地跟我说了起来。 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左右。 于是,我就从这个出乎意料的渠道获悉了八九寺家(这种情况的话,或许应该说是纲手家吧)的详细内情。, 就算说这个时代在保护个人情报方面的法规还比较宽松,那个女警的嘴巴也真是太不严密了吧。 在现 代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人家告上法庭。 “对了,你是纲手小姐的什么人?” 到了最后的最后,那位女警仿佛忽然恢复了自己的职业意识似的,向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 “是朋友。” 作出了这样的回答。 “是真宵的朋友。” ……虽然我自以为说得很有气势,可是对于我这个自称是一个年幼少女的朋友的人物,女警也好像稍微眯细了眼睛,所以我连忙转身落荒而逃了。 半吸血鬼少年的全力疾奔。 这可不是轻易可以看到的情景。 “好~嘞!这就是女警小姐替我画的住宅地图!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我就已经是无敌了。如果要勉强形容的话,就跟在超级马利奥兄弟的游戏里拿到星星的状态一样!” “这个比喻真的那么有趣,值得汝用这么激动的声音大叫吗?” 在停止了全力疾奔之后,我和忍—— 来到了那个公园。 在浪白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后,我打开了那张手绘的住宅地图(而且画得相当不错),一边看一边说道: “对了,超级任天堂的游戏机和超级马利奥,究竟哪一个的发售时间更早?” “嗯?” 啊,没有啦。 虽然我稍微迟疑了一瞬间,不过这明显是超级马利奥更早啦。 反而是正因为有了超级马利奥,超级任天堂的名字才会被定为超级任天堂吧。 “唔,把超级任天堂简称为超任的那个人,实在是有着令人感叹的语言天赋呢……真希望也有人对吾的旧名进行一下简化……” “是那个名字吗?” 因为我已经发过誓不会再用那个名字来称呼忍,所以只能用暖昧的指示词来代替。 “嘿,忘记了原名的吸血鬼吗……” “不,你别说得好像很威风的样子好么。” 那只是纯粹的记忆力问题。 在谈论着这些闲聊话题的同时,我又重新对住宅地图进行了确认。 纲手阿姨的家。 还有八九寺的家。 “比我预料中还要近呢……虽然对小学生的脚力来说也许有点吃力,不过这种距离应该连自行车也不用骑吧。” 于是,对于八九寺会不会乘坐电车和巴士等公共交通工具的担心,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来了。 如果硬是要考虑其他的可能性——假如那个小学生习惯了上流阶级的生活,通过乘坐出租车的手段来到这里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不救她了。 少跟我开玩笑! 就是这样的想法。 “嗯——所以,现在只要画出八九寺家和纲手家之间的最短路线,然后在其中的人行横道附近把关的话,就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不对不对,汝啊,这可不一定哦。” 对于我怀着总算告一段落、或者说是终于闯过了最大难关的心情说出来的这句话,忍却以忠告般的口吻提出了质疑。 顺便一提,忍并不是坐在我旁边,而是坐在我的大腿上。 也就是说,她的肩胛骨正紧靠着我的胸口。 要是我在这家伙的脖子后面舔她一下的话,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我一边想着这些没头没脑的事—— “什么啊。” 一边这么说道。 “难道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么?接下来我已经盘算着为明天作准备而找地方睡觉了啊。我想那个补习学校废墟应该是最适合的。” “汝啊——” 忍稍微抬起头,一边看着我一边说道: “就舞汝画出两地之间的最短路线,从纲手家到八九寺家之间的人行横道的数量,可不止一条啊。” 从如此近的距离来观察的话,我又一次感受到这个幼女的嘴唇真是太有魅力了,要是利用这个嘴唇来进行邪恶想像的话,那简直就是犯罪啊——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回答道: “啊啊,是这样吗。” 这时候,我突然醒悟了。 “说的也是,要是再加上人行纵道的数量的话,那可就更多了啊。” “根本不存在人行纵道这种道路区域。” “但是在立体交叉路口之类的地方,究竟哪一条才算是人行横道昵?沿着斜向延伸的那种也应该叫人行斜道才对。” “人行斜道……听起来挺帅气的嘛。” “子弹横道这个名字也很威风啊。” “这名字直让人联想起《黑客帝国》呢。” “连那个你也看过了吗……” “说起来,汝啊。其实人行天桥正确来说应该叫做人行横道天桥,也就是属于人行横道的一个分类,而且还存在着铺设于地下的人行横道呢。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考虑在内的话,我们要把关的位置数量就更庞大了。” “不……在人行天桥和地下道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可是非常困难的事,而且如果自己居住的小镇发生了那种规模的事故,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吧……” 毕竟这个时代的我是神童嘛。 也就是godchild。 “可是,我说忍啊,你为什么对道路交通有着那么详尽丰富的知识?” “都是听那个夏威夷衬衫的小鬼说的。” “啊啊,是吗。” 那样一来,我的疑问就转变成“为什么忍野会对道路交通了解得那么详细”了……不过忍野的话就算什么都知道也毫不奇怪吧。 把某句话套用在他身上的话,就是“我不是什么都知道,只知道多余的东西”这样的感觉。 “顺便一提,日本的人行横道数量,根据二〇〇四年的调查统计,应该是一百七十二万五千零十五条。如果只计算有交通灯的人行横道,则是九十八万七千三百二十六条。不过现在恐怕已经超过一百万了吧。 “噢噢!是这样的吗!” “不过刚才的数字都是随便说的。” “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说谎!” 难道就不能让我好好佩服一下吗! 这样的话,其他部分的可信性就一下子降到了零点——不过对怪异来说,对吸血鬼来说,也没有什么可信性可言。 “话说可信性和助眠枕的读音还挺像的呢。”(注:两者的日语读音相近。)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把金发的后脑勺靠在我身上。 原来女孩子就算不用香水之类的东西也会散发出这样的香味吗?我不禁在心中想着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唔——” 同时在胸前交叉起双臂。 正确来说,因为金发幼女就坐在我胸前,所以实际上是在忍的胸前交叉起双臂。从旁人的角度看来,这就只能认为是紧紧拥抱着幼女的姿势。 “不过,也只有在众多人行横道中挑选一个来把关了。毕竟我也只有一个身体。” “如果汝非要分身的话,吾也可以把汝的身体分拆成一块一块的哦。” “我才不会提出那种要求!” “不知道会不会像涡虫那样再生呢。如果弄成粉碎状的话,说不定会分裂成一百个人哦。” “以前八九寺也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对了,仔细一想的话——” 既不是因为收起了地图,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契机,但是我却突然察觉到了另一个必须考虑的可能性。 “仔细一想的话,八九寺她也不一定是沿着最短路线前往纲手家的吧。不,根据后来的发展来判断,那家伙恐怕还在中途 迷路了吧?” “啊,的确是呢。” 反而考虑到她后来怪异化的情况,也许“她并没有沿着最短路线来行动”这个答案才是正确的——忍也对我的指摘表示同意。 “可是如果她是一边到处乱转一边走的话,我们可就没有办法决定把关的地点了啊——” 说得夸张一点的话,整个日本的人行横道都将成为我们把关的对象。 我转眼向位于公园角落那边的住宅地图的招牌看去。 在那一天——十一年后的母亲节。 八九寺就是在看着那个招牌。 独自一人。 真的是——独自一人。 “——怎么办好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托羽川的福查明了纲手家和八九寺家的所在地啊。” “这与其说是托萝莉版前任班长的福,吾反而觉得汝完全可以自豪地宣称是自己的功劳哦。” “是吗?” “唔。至少那个丫头,绝不是怀着那种想法才把你指引到派出所那里的嘛……” 说完,忍就随即露出了并不算太凄艳的笑容,接着说道: “汝啊,吾现在可是有一个秘策哦。” “秘策。” “唔,吾现在是秘策士忍,是梦幻的合作企划哦。” “对你来说,在年代上还真的发生了重合,这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是单纯的重复题材吧。”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就是多亏了你的秘策才回到了十一年前啊,你还是先给我摆平这个严峻的现实再说别的吧。 拜托你别再秘藏起来了。 马上公开源码吧。 不过毕竟也是多亏了这样,我才获得了或许能挽救八九寺的机会,所以也不打算再针对这一点来责备你啦。 “不,吾是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守在人行横道上。现在既然知道了八九寺家的所在地,那么只要守在八九寺家的门前,从后面跟踪着前往纲手家的她就行了吧。” “为什么说得这么正经!” 听了这个正常得出乎意料的秘策,我不由得毫无道理地吐槽了一句。因为我的双臂已经交叉了起来,所以就像钻子似的用下巴戳着忍头顶上的发旋——这完全是一种新型的吐槽方式。 “只、只要跟踪着她,每、每次过马路的时候都小心保护好她的话,大概就可以让她躲过灾祸了吧……” 忍好像觉得这样被我钻着头顶很舒服,所以完全没有拒绝的举动,反而是变得浑身瘫软,同时继续进行着她的说明。 “当然,跟踪一个年幼少女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也是相当可疑的现象……不过那毕竟是十一年前,大概对那方面的奇行还是比较宽容的时代吧。” “唔……” 奇行么。 当然,那的确是奇行——不过,这办法的确很妙。 “如果汝希望更确实地保障那个迷路丫头的安全性的话,也可以发挥出汝的浑身解数来向她发起袭击,对她做出某些特定的行为,让她感到害怕而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然后明天也一整天不让她走出家门吧。” “什么叫做某些特定的行为啊。” 而且还叫我袭击她。 让小学生害怕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奇行,就算在十一年前也还是会被逮捕的吧。 会被刚才那位女警逮捕的吧。 “当然,遇到紧急情况的话,这也是不得不考虑在内的手段之一啦。” “这样也不得不考虑在内?” “嗯,如果真的遇到紧急情况的话。为了应对危机情况,我已经做好了承担犯罪者污名的心理准备。不过从基本上来说,那与其说是做得太过火,倒不如说是没有意义——因为我是打算让八九寺平安无事地去见她的妈妈啊。” 想去见妈妈。 那就是八九寺的愿望。 同时也是她在十年多的漫长时间中四处彷徨的理由。 “虽然也跟那位女警的任职年数有关,不过根据她的口风来判断,也不像是发生了纲手阿姨的独生女在去年或者前年遭遇了交通事故这种事——那就是说,果然这个十一年前的母亲节就是八九寺的忌日啊。所以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八九寺如果明天能见到母亲的话,就可以毫无遗憾地——就算之后还是要遭遇交通事故,也可以毫无遗憾地迎来自己的忌日,不用再到处迷路了。” 反过来说,就算现在能成功避免了交通事故,如果最后还是没能见到母亲的话——那么在八九寺死了之后,恐怕还是会迷路的吧。 死亡本身是无法避免的。 如果说那是无法动摇的命运和历史的话——那也就只有接受下来了。 可是—— 所以我打算回避的就是在那之后的十年。 “嗯,的确如果那样做的话,至少是不会变成怪异的吧。那么说,果然就只有采用stalker(跟踪狂)作战了吗。” “你给我马上把作战名称改掉。” “那就sneaker(运动鞋)作战。” “运动鞋?为什么啊?” “因为sneaker(运_动鞋)的语源,是跟sneaking(偷偷摸摸)一样的。听说是根据它走路没有声音的特点而被起名为sneaker的哦。” “竟然还有这样怪异的命名方式…” 我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正好穿的就是运动鞋。 不行啊,我已经无法从正面观察运动鞋了,越看就越觉得像犯罪者专用的鞋工 这样的鞋实在太不适合我穿了。 “好,那么今晚就趁早睡觉,明天一早就到八九寺的家门前埋伏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可以藏身的电线柱之类的。” “电线柱的话还是有的吧,虽然基站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汝啊—— 忍接着说道——她并没有特意改变语调,不过就算她没有附加上转折词,我从她的氛围也能感觉到接下来她说的是一些有着负面性质的问题。 “汝啊,到底知不知道?” “嗯?知道什么?如果说的是抱着你的安定感的话,我可知道得很清楚啊。在这个意义上,我真的很感谢你。” “在那种意义上,汝还是不要感谢好了。” 不用这么婆妈——忍说道。 “吾问的,是在这里救了那个迷路丫头的意义。” “嗯?意义?在这一点上,我们不是早就进行过详细的讨论了吗?也不用再重新提起了吧。你也说过不会产生时间悖论的——” “不,吾说的并不是时间悖论之类的东西——” 八九寺真宵不会变成怪异。 不会变成迷路蜗牛。 不会再迷路。 “那就意味着汝在十一年后,不能再跟那丫头见面了啊?” “…………” “汝将不会在母亲节那天遇到她,在那之后的快乐交谈和闲聊,都会全部化为乌有啊。这一点——汝真的知道吗?” 当然。 那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012-014 012 我本来是盘算着今晚到那个补习学校废墟,像忍野那样露宿一宵的,可是这个如意算盘完全落空了。 不,仔细一想的话,这样的结果也是非常明显的。 在这个十一年前的时代——补习学校废墟还没有变成补习学校废墟,或者应该说,那个补习学校——记得正式名称应该是叫做睿考垫——还不存在。 我到现场一看,发现那里有的只是一片杂木林。 竟然是杂木林! “真糟糕……要是在这样的林子里睡觉的话,也不知道要被虫子咬出多少个疙瘩……不,搞不好可能还会有被野狗袭击的危险啊。” “不,既然没有建筑物在这里,汝就干脆放弃在这里过夜的计划吧。” 为什么汝老是在这方面不懂得转弯嘛——忍向我吐槽道。 这吐槽的确很给力。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啊……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存在的、用奇怪的方式形容就是充满熟悉亲近感的那个废墟,如果说恢复成新建时的面貌还可以接受,可是现在竟然还没有建起来……”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应该是从这个时间点再过一阵子,那座四层构造的大楼就会被建造起来,然后成为许多孩子们学习知识的校舍,接着又因为遇到经营上的困难而倒闭——在前面等待着它的就是这样的命运。 光看这片杂木林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预见到那样的未来。 “也就是说是连最后的倒闭也是命运中被安排好的事项吧?这么想我总觉得有点……” “任何事物和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自己的历史。正因为那样才有自己的现在,并且延续到末来。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无论是汝,还是吾,在这一点上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那么,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好呢。你也知道我这人是很娇气(delicate)的,在不认识和不熟悉的地方根本就睡不着觉。也就是换了个枕头就睡不着的那种人啊。” “枕头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吧。” “不,我其实是盘算着借你的膝盖一用呢。” “唔,如果汝希望那样的话,吾也不会拒绝…” 她竟然不拒绝。 这幼女还真是不能随便跟她开玩笑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汝这娇气的人在考虑是不是该睡在杂木林这种事?” “说的也是呢。” “那简直就不是娇气(delicate),而是删除键(deletekey)吧。” “一点也不好笑。” 总而言之—— 这个地方,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了——不对。 还没有变成我所熟悉的地方。 应该这样说。 “不过也算了,大不了就通宵不睡觉。毕竟要问我困不困的话,我实际上也不会觉得困。” 这就是吸血鬼的体质。 现在我的生物节律正处于通常模式,或者称之为简易模式也不为过,所以吸血鬼性质可说是变得非常薄弱。 因此从肉体上来说几乎就跟普通人一样,不过恢复力和治愈力的参数却依然维持着相当的水平。 所以,作为“休息”意义的睡眠,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必要——应考复习之所以进展神速,最大的原因当然是由于受到了羽川和战场原的熏陶,但同时也得益于能将部分睡眠时间分配到学习上这样的优势条件。 这样想来,我就觉得自己像滥用兴奋剂的运动员似的,对其他应考生也怀抱着多多少少的罪恶感——不过同时我也必须背负着相应的风险,所以就暂且当作扯平了吧。 “虽然我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去的,不过干脆就在今晚到现场确认一下地点吧。” “是八九寺的家么。” “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吧。” “不,吾在想汝说不定是准备去确认misterdonut的卖店所在地啦。” “为什么你偏偏在这时候产生这种只对自己有利的妄想啊” 而且,也不知道有没有呢。 在这个连补习学校的影子也见不到的时代,那misterdonut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经营着… “对了,你不觉得困吗?” “夜晚正是吾的时间。” “说的也是。不过这么说的话,到了明天白天你就会觉得困吗?” “的确是这样。不,吾的睡眠在很大程度上只相当于一种兴趣爱好,只要努力的话还是可以保持清醒的。” “是吗……” 努力的话——这就是比较暧昧的部分了。 因为忍比任何人都更随性,也有可能不愿意为我努力。 虽然她醒着的话的确是能给我很大的帮助—— “不过吾的话,也可以在汝的影子里睡觉嘛。只要在夜间先睡个够,明天就可以大显身手了。” “…………” 看来她还是挺有干劲的。 虽然没有办法读懂她的心境。 “没有啦,没什么心境。” 忍笑着说道。 那正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性格恶劣的笑容。 “跟汝两人独处的这种状况,让吾不由自主地想起春假的事,心情也随之变得兴奋起来了。” “是吗……” 唔,的确是这样。 因为必须潜藏在我影子里的缘故,我总觉得自己跟忍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可是两人独处的状况——还有两人独处的心境,即使对我来说也非常怀念。 跟战场原和羽川的交流是不用多说了,在学校也有着许许多多的学生,回到家的话,还有妹妹们和父母在。 就算说我是个不爱交际的家伙——从物理的意义上说也很少会出现一个人独处的情况。 所以,我们很少有机会两人独处。 是吗。 春假吗。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是用“地狱般的春假期间”来形容那两个礼拜——不过在那个地狱中,也并不是说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啊。 没错。 对我来说,那个假期之所以会成为一段充满痛苦、充满后悔的回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那样的一个地狱了。 明明如此——其中却包含着快乐的回忆。 因为,在那里面还混入了令我感到快乐的回忆啊。 不幸是不可能反过来变成幸福的。 但是,除了不幸之外——那里的确还存在着幸福。 两者并不是表里合一的存在,而是各自不同的存在。 “忍。” “怎么了。” “我们接吻吧。” “怎么可能接吻!?为什么汝突然间会说出这种跟初三女生一样的话!?” 忍顿时瞪大了眼睛。 瞳大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什么嘛,刚才明明是你引诱我的啊。” “那才真的是开玩笑!要是做那种事被人知道的话,傲娇女什么的肯定会来把吾给杀掉的啊!?虽然汝可能已经忘记了,不过吾现在基本上只是一个区区的幼女啊!?” “不,可是你明明战胜了黑羽川哦?” “那只是因为对手是怪异罢了。” “唔——” 这方面的力量对比还真是有点难以理解。 就是说,虽然她比人类脆弱,但是却比怪异强大? 简直就像猜拳一样。 不过人类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是吗,不能接吻吗。” “不能。” 要接吻的话就等一百年后吧——忍这么说道。 还真是有耐性啊。 “我还真是搞不清楚你的基准啊…一是不是说有那个意思的就不行?如果是的话,刚才我说的可没有半点色情含义,只是作为美式文化的含义啦。” “吾可不管那么多。” 而且接吻根本没有什么色情含义——忍接着说了一句相当纯情的话。 唔唔—— 真是难以捉摸啊。 “那么,总之就先去吧。如果在八九寺家附近找到可以睡觉的地方,那当然就最好不过了。” “也对啦。” “作为最坏的情况,我们也可以跟八九寺家交涉一下,就在那里借宿一宵吧。”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这一点就连吾也能轻易推测到。” 然后,我们就向着八九寺家出发了。 根据女警给我画的地图——完全没有迷路。 没有像十一年后的母亲节那样迷路。 母亲节——我第一次遇到八九寺的那一天。 如果我的计划能成功实现的话,“那一天”就不会到来。 虽然我不知道那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修正,最终怎么样来维持它的逻辑整合性……但是我和八九寺的相遇,我和八九寺的交友,将会全部化为乌有。 那样是正确的。 只有那样才是正确的。 因为所谓的怪异,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如果存在的话反而不正常。 “我说啊,忍。可以向你确认一点吗?就是关于刚才提到的问题。如果我成功救了八九寺的话,在那之后,我是不是会完全忘记八九寺的事情?” “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吾可没有任何责任。” 忍斩钉截铁地说道。 竟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这臭丫头。 “别什么事情都跑来问吾啊。即使是吾,也是第一次体验时间逆行。” “时间逆行……” 真是个既新鲜又古怪的说法。 或者说很古老。 “不过按照常理来想的话,吾觉得汝如果记得一个连见也没见过的少女的话,那也是很不自然的事。” “不,但是,虽然你刚才断言说不会产生时间悖论,可是现在又怎样呢?如果我忘记了八九寺的事,那么我还是不会产生想救她的想法——那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去救她了啊?” 虽然理论转来转去不断循环,但是我总觉得会变成那样——如果是的话,我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恐怕也只会徒劳无功吧。 “如果说时间悖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产生的话,那么不管汝接下来再怎么努力——再付出多少徒劳的努力,也是不可能救出迷路丫头的……也许要这样看待 忍说道。 同时还抱着我的脖子(虽然我没说,不过她现在就是像以前那样以树熊般的姿势抱着我,看来她真的相当喜欢这个姿势)。 “吾本来觉得不该削弱汝的干劲,所以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不过要是命运强制力起着作用的话,应该就会得到那样的结果——因为这个时代的迷路丫头并不是怪异,而是普通的人类。就算汝再怎么想救她,想把她带到她的母亲那里去,也一定会出现某些妨碍因素,使得汝无法达成目的——这样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是吗。” “唔?怎么了?” “不,我只是下定了决心而已啦——也就是说,如果无论如何也一定会变成那样的话——” 我说道。 “那我就制造出时间悖论好了。” 如果说任何人和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永恒不变的话—— 那我就让命运也改变一下吧。 013 八九寺家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特征,只是一座普通的单户建售住宅——不过因为八九寺是一个很罕见的姓氏,所以这附近也应该不会有另一户同姓的家庭吧。 因为我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尽管嘴巴说得很响亮,可是到头来我还是迷路了),那条住宅街已经完全处于一片静寂之中。 几乎没有一户人家是亮着灯的。 唯独只有街灯默默地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虽然我很希望在今晚先确认一下八九寺的样子,不过看来还是没能赶上呢。” “唔。既然没有亮着灯,那就是说迷路丫头和她的父亲都已经睡觉了——话说回来,她们应该是过着二人生活的吧?” “嗯。他应该没有兄弟姐妹,也没听说她的父亲有再婚……虽然也有可能,只是我没听说,但如果真的有那种事的话,我是不可能没听她提起的。” 那样一来就不合逻辑了。 当然,作为另一个可能性,说不定她家是和祖父母同居的三代同堂的住宅——不过,即使真的是那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我想应该是过着二人生活啦。不过,即使万一她父亲真的再婚、而且他的再婚对象也带着孩子、那个孩子也是女孩子、跟八九寺是同龄人——我也不可能会认不出八九寺来吧。” “即使长相像双胞胎那么相似也可以认得出吗?” “那个就……” “虽然吾也觉得自己是太多心了,不过即使那只是万万分之一、万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趁早提高警惕也是很有好处的。” 毕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障碍嘛——忍这么说道。 虽然忍自己也应该不相信会发生那种有如穿针孔般的状况,不过对她来说,这也是不得不提出忠告的问题吧。 就像穿过针孔一样。 仿佛奇迹一般。 陷入了如今这种状态的她—— “ok。那么今晚我们就一边考虑这些问题一边度过吧——然后集中精神对各 种各样的可能性思考应对措施。忍,现在几点了?” “唔——” 忍看了看戴在右手腕上的手表。因为那男装手表跟忍的纤细手腕完全不合配,所以那与其说是手表。倒不如说是手镯更合适。 “十一点了,是pm。” “嗯。” “应该是这个时代的7-eleven关门的时刻吧。” “还没有古老到那个地步。” “汝啊,吾就顺便说一说吧。大多数人都以为7-eleven是因为起初早上七点开店、晚上十一点关店才取了‘7-eleven’这个名字,其实不过是后来编造上去的解释。这个汝知不知道?” “咦?” “实际上,这个名字是起初的创始者们从他们所组织的一支足球队的名字中取来的。所以,在最初的五年里,7那部分的拼写跟现在并不一样。” “咦?是这样的吗!” 我真的不知道! 原来如此,是从足球队那里取的吗! 那么说那么说那么说,有着不同拼写的7那部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嗯,那是骗人的啦。”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 “因为吾想看看能不能骗到人。” “别为了那种试验性的目的来骗我好不好!” 总之,现在就是十一点钟了。 为什么光是为了确认时间就花掉整整一页的笔墨啊。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羽川威胁到我的说书人宝座。 必须注意保持平稳无恙的推进。 “对了,无恙这个词的汉字,外观完全表达不出其中的细节含义呢。看起来就好像是无心的意思哦。” “我都叫你别对每个单词都作出反应了。这么写下去的话就算写多少页也写不完啊。嗯……那么,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站着——” 找到电线柱了。 而且还是相当适合躲藏的电线柱。 那简直是让人误以为是神的华丽电线柱(这是按照表示神的数量时用的单位是一柱、二柱而故意说的单位笑话。虽然说是说了,可是这既难以理解,又没什么意思,而且还很不敬)。 不过我并不打算整晚都在这个地方露营。 我本来以为只要周围环境允许的话,就这样过一晚也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条漆黑娴静的住宅街,似乎并不怎么适合用来蹲点——这也是根据直觉得出的结论。 至少看起来再参差一点的话就好了。 对。 比如看起来像是有妖怪出现的——那种参差不齐的感觉。 “那么,就按找原定计划找地方睡觉吧。” 我为了慎重起见再次确认了一遍八九寺家的所在地——在走近门牌进行确认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现场。 同时还抱着忍。 不,我一路上已经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疲累。 “但是那肋骨跟我胸口摩擦的感觉,却能让我忘记那份重量……” “汝啊,怎么会说出这种人类不可能有的内心独自?” “说起幼女的话当然要看锁骨和肋骨了嘛。哎哟哟,好险好险。这可不是现代能随便说的话呢。” “就算是在江户时代也不能说这种台词。” “那个时代不是对萝莉控很宽容的吗?婚姻年龄也定得非常低,而且甚至对正太控也是很宽容的吧,还说什么小稚儿的。” “算是吧。” 忍点了点头。 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也就是说,各个时代都有着各不相同的常识了。” “如果这附近有个像浪白公园那么大的公园就好啦——如果能在不给人添麻烦、不给人带来不快感的前提下度过一夜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唔,不过睡在道路的侧沟里的话,对吸血鬼来说就好像睡在棺木里一样的感觉,强烈推荐哦。不过如果被派报纸的小哥看到的话,就会一大早让人感到不快,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汝是这个意思吧?” “……的确是这样。” 虽然你对人类社会的感情微妙之处表示理解,对我来说也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事,可是睡在道路侧沟里这种想法,也实在是人类不可能有的啊…… 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夹缝式思维。 很可惜,八九寺家的附近并没有那样的公园——虽然实际上也许是有的,但对于不熟悉环境的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应该预先向那位女警打听一下情报),在最后终于找到符合我们预期条件的公园时,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二点。 也就是说,已经到了问题之日。 今天就是母亲节。 “小忍的日常知识专栏。实际上,父亲节比母亲节出现得更早呢,这一点汝知不知道?” “我表示怀疑。” “哼,被识破了吗。” 总之,我们因为一边走一边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小忍的日常知识专栏”),所以才花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时间。实际上,这个公园跟八九寺家的距离也许并不是很远。 本来如果手机的gps功能可以用的话,我就能确认现在所处的位置了……虽然我们平时常常会轻易说出“还是以前好”这样的话,但是当你真正回到十一年前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也存在着许多不便之处。 过去并不如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美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虽说如此,但也并不意味着过去什么都不好。 那个公园(跟浪白公园不一样,是一个名字很容易读的公园)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游乐器具——也就是最近已经几乎全部被从整个日本撤掉的那些令人怀念的游乐器具。 呜哇——是旋转玩具哦。 原来如此,说起来这种游乐器具的确是有点危险呢。 “糟糕——我开始兴奋起来了。忍,我们来比赛看谁能在秋千上把鞋子甩得更远好不好?” “恐怕就是因为有人做这种事,这些游乐器具才会从整个日本被撤掉的吧?” 对公园的游乐器具兴奋不已的十八岁高中生,被一个表面上八岁的幼女提出了警告。 当然,在深夜的公园里玩这种东西的话,我想多半是会被人通报警察的,所以就算忍真的答应陪我玩,也还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啊~不过我真想在单杠上玩玩倒立啊,自从小学毕业后我就一直都没有玩过了。那铁棒现在舔起来是不是也会有血的味道呢!” “血的味道?” 忍的眼睛闪出了精光。 看来我说的话正好刺激了吸血鬼的欲望。 我还真不知道究竟什么东西才能吸引到她的兴趣。 “对啊,因为血里面含有铁分嘛……那么说,吾在肚子饿的时候,还可以选择吃铁来填饱肚子吗。” “这种忍耐方法也太艰苦了吧……” 不过,我想即使是喝水也应该比吃铁更接近血液吧。 虽然我也只是猜的。 当然,我们并没有愚蠢到在公园里忘我玩耍的地步——但是,公园里有着大量的游乐器具,在这种情况下也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因为我可以躺在模仿水管做成的游乐器具里面,在这种有屋顶有墙壁的空间里度过一个晚上。 “可是也太狭窄了吧,贴得很紧哦。这样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吾是汝的被子还是说汝是吾的被子了啊。” “两个都不是。如果你嫌窄的话,只要回到我影子里就行了。” “别说得那么冷淡嘛,让吾也感受一下汝的肋骨吧。” “…………” 这算什么啊。 不过,对六百岁的忍来说,十八岁的我可能也是属于小正太的范畴吧。 我的锁骨和肋骨正面临着危机。 我已经成了她的猎物! 只是随便说说的。 将手机的闹钟功能设置好之后(因为手机的时钟还保持着跟现代同步的时间,所以我是经过转换计算后再设置的闹钟),我们就为了迎接明天而进入了梦乡。 虽然让身为吸血鬼的忍颠倒日夜作息有点过意不去,但我毕竟还是希望她明天能继续当我谈话的对象。 014 “这叫我怎么睡啊!?” 发出一声大叫的同时,我醒了。 比起手机调的闹钟时间还早了三十分钟。 忍也跟着起来了。正确来说是被我吓醒的。 “干、干嘛啊汝……怎么了?” “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后背痛得要死,让我不禁以这种自嘲的方式醒了过来。 这个时代玩具还没有被撤走真是太好了之类的这种想法,未免太过浪漫主义了,就算是在补习班遗址的废墟之中,跟干石和神原横七竖八地躺倒的时候,也没见关节这样子痛过。 春假的时候,由于还是真性的吸血鬼,所以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在意……不对,应该说是能够忍受。又或者说,也许只要流浪生活持续的时间不算短,不管是谁,都应该能够习惯这种硬邦邦的床的。 其实,选择排水管来当床睡觉是一 个很大的失败。硬度方面虽然也是一个问题,但形状上是一个曲面啊,让人怎么睡? 对排水管的憧憬,很大程度上启发自于小叮当,那么这样说起来,虽然有点牵强,但也可以说是小叮当害的了。 岂有此理。小叮当太过分了。 “小伸,你没事吧?” “小伸这种叫法是来自于小叮当里的版本吧?看来汝跟一般的日本小孩并没有什么两样嘛。而且细究起来的话,跟伸夫是一样的啊。” “那你究竟有没有事啊?” 面对我的问题,小忍回答了一句“不,吾没事。” 哼,就算失去了吸血鬼的属性,但她本来就是吸血鬼,对于这种程度的艰苦环境,也许根本不放在眼里吧。 “不对不对,不是这种问题。吾其实根本没能睡着。” “咦?为什么?是黑白颠倒不太习惯么?” “不,不是因为这个。因为汝紧紧抱住我,连呼吸都成问题了,所以根本睡不着。” “…………” 我真的拿她当抱枕了么?还是被子? “汝一边拿吾的肋骨像葫芦锯琴一样演奏一边说着‘羽川——,羽川——,萝莉羽川——’的梦话呢。” “这个绝对是假的!” 什么葫芦锯琴啊! “吾觉得汝突然穿越到这种过去来,一定会多少有点不安,所以无可奈何只好纵容汝一下了。” “那绝对是说谎!”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我真的是太对不起你和羽川以及战场原了! 这性格已经无可救药,明天死了倒还好! “……呵,不过今天倒是非活下去不可的。因为在今天这个母亲节,我一定得救出八九寺才行啊。” “在哪里装什么酷啊,以为一句玩笑就可以掩饰过去么?别装蒜了,吾的肋骨上可是清清楚楚印着汝的手掌印呢!你自己看看!” “好可惜啊,这是小说,没办法确认呢。” “放一页插画不就可以了么?” “什么?难道要放一页小女孩掀起连衣裙,让人看到里面的那种插画么?” “就像那种ipad版的爱丽丝漫游仙境风格的插画就可以了。” “可以动可以碰的意思么?” “可以用手指把吾的连衣裙翻起来。” “这还真让人动心啊……好了,换个话题,我们去八九寺家吧。早餐不用吃了吧?你也给我忍耐一下,等回到了现代,我请你吃美仕唐纳滋的甜甜圈好了。” “喂,汝怎么可以擅自切换话题!不要以为只要拿出甜甜圈这个诱饵,吾就会什么都不追究哦!而且作为穿越的报酬,不是早就已经决定了要请吾吃的么?” “唔……” “如果要吾忘记这个手掌印的话,起码也得吃安德纳德才行。” “为什么你会知道美仕唐纳滋的高端品牌的名字的……” 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这种高级店子,我住的地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啦。 “这种不消一会就会消失的手掌印,是不能当证据的。” “那么就用汝的手机拍个彩信,留着当证据吧。” “如果这种照片放在我的手机里,就不是证据不证据的问题了,在那之前肯定就会被羽川绝交,战场原也会跟我分手的!” “然后还会被那个女警逮捕呢。” “那个人到了现代是不是也还在当警官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碰到。 所谓的缘分,本来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东西。 “不过会脱口而出地使用彩信这种词语的吸血鬼,可能也只有你了。” “而汝竟然在这样的吸血鬼的肋骨上……” “对不起,真的万分抱歉,所以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个话题了!” 虽然我完全没有记忆,但是从这个排水管的难睡程度来看,做个奇怪的梦也并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没有自信的我还是选择了直接道歉。 “算了,对于答应了会请吾吃很多甜甜圈,而且还是从今以后每天都请的汝,吾怎么能够恨得起来呢。” 忍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 光是看她那张脸,就让我觉得自己貌似被人巧妙设局陷害了。 而且所谓的手掌印,自己印上去也是可以的啊。 “不过算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能够对忍的肋骨一饱眼福,就当作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真是个乐天的家伙啊……” 我们说着爬出了排水管。 今天跟昨天一样,也是一个大晴天。 这里说的昨天,是指十一年前的昨天。 下雨的话,要进行跟踪就容易得多(雨幕会掩盖跟踪者的身影和声音,而且伞能够让人难以确认后方),所以本来还期待能够下点雨的,现在看来没这么顺利 算了,八九寺也没说那天有下雨嘛。 我和忍在公园的广场上做了点热身运动来活动僵硬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忍其实是否需要运动,不过她还是陪我做了),然后向着八九寺家走去。 现在当地时间为上午八点。 真是个不错的时间。 然后,虽然我睡觉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考虑,不过要执行躲到电灯杆后面监视八九寺家的任务所产生的最大问题,莫过于这种行为本身的可疑性。虽然这是个和平的时代,但如果长时间这样子蹲在这里张望的话,难保不会有某个善良的邻居走过来质问。 如果考虑到今天是星期天这个条件的话,很可能会选择上午出门,但是对方毕竟是八九寺,不能够随便用常理去判断。 说不定下午五点才出门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她说过背囊里面装着的是铺盖,那么晚去早归这种住宿计划也不奇怪。 留太久的话说不定会给对方添麻烦——这种莫名其妙的体贴,那个小丫头偶尔也是会有的。 “真是麻烦的家伙啊。死了不就好了么。” “所以啊,不管她,她就会死了。” 虽然忍一心惦记着我答应她的事,但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会很尽心尽力地出谋划策。 就算我们在这里蹲上十个小时,也不会有邻居跑过来搭讪的方法——就是让忍喝点血。 是让她吸我的血。 其实紧接下来也没有什么战斗的计划,为什么非要干这种貌似有特别意义的事?理由是让忍吸我的血,就能够让忍的吸血鬼度上升,然后结果就是能够让她改变外形。 其实实际上会不会变化,还要看忍的想法如何——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改变这种小萝莉的外表。 如果现在是八岁的小学生的话,最少变到十三岁的初中生左右的感觉吧。 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她一下子变成大人的样子的,这样会更加适合眼前的目的,但如果太过接近她的“本来面目”的话,我跟忍都会无法忍受这种时候的阳光。 身体会被烧焦的。 就算未到那个程度,也肯定会产生严重烧伤。 所以至少要保留一些人类的部分。 能够依存于太阳生存的人类的特性。 “咦?那么,变成初中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话说在前头,以一般人的角度来看,就算汝是对初中生出手,也是八九不离十属于萝莉控的范畴的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考虑到身为高三学生却跟初一新生交往的情况,的确恐怕难免被人指摘, 所以忍说得并没有错。但是不对,我并不是出于这种目的啦。 我并不是想让你尝试多个年龄的感觉,以此来满足自己。 “你还记得昨天的那几个初中女生么?” “忘了。” “给我想起来啦!” “啊,是那些家伙么。原来如此,吾总算明白汝的企图了。” “呵呵,看来你满聪明的嘛,忍。” 心里想着她其实根本不可能明白的我不禁催促她说下去。 我和忍都兴致勃勃。 “也就是说通过跟初中女生的一席话,汝突然发现了初中女生的魅力了。” “不是告诉过你不是这个问题了么!” “那么一回到现代,汝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去那个刘海丫头的家吧…,不对,就算不这么做,汝的家里不是已经有两件妹妹属性的初中生角色了么?” “别用件来形容我的妹妹啦!” 千石的话也就算了,但是觉得自己的妹妹有魅力什么的,未免太过变态了吧。 “干石也勉强算合格吧。” “唔?啊……算是吧。毕竟那家伙是初二的嘛。不过最近不知为什么看上去越来越成熟了啊……” “……看来那家伙的行为还是有效果了,还真意外啊……” “那家伙即是谁啊?怎么听起来像幕后黑手似的……那是指贝木么?” “不,算了,别计较。吾不想碰这一块。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让吾变成初中女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让吾回想起那帮初中女生的意义又何在?” “我说的是,带着还是幼女的你的话,我很容易被人以这个为理由质问啊。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监视,于是聪明的阿历就开始想啦,如果让你变成初中生的模样的话,与其说可爱不如说是漂亮,还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高贵感觉,不就是那种有着不容易搭讪的可怕气质,能够魅惑人心的妖艳美女了么?” “…………” 咦? 我只不过是说出来事实,但是为什么变成了初中生的忍却红了脸? 干嘛了?身体不舒服么? 果然恢复吸血鬼属性的话,太阳始终是个威胁么? 我还以为只是成长五年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你没事吧?” “唔?唔唔?啊、啊啊,没事啦。好、好了,汝继续说吧。再、再多称赞吾一点。” “咦?其实我也不是在称赞你啦……所以嘛,如果跟还是幼女的你一起的话很容易被人质问,但是如果跟身为初中生的你一起的话反而会让人敬而远之,虽然一样可疑,可是别人很难过来搭讪嘛。” “很难过来搭讪?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说,你太过漂亮了嘛……” “具、具体来说哪里漂亮了?” “嗯?唔……与其说是具体哪里,不如说是整体吧。不管是那柔软的金发,还是细致光滑的肌肤,眼睛的形状,嘴唇,虽然还稍带青涩但已经变得玲珑浮凸的曲线,手脚的长度也堪称黄金比例。如果达芬奇在世的话,恐怕他想画的就肯定不是蒙娜丽莎而是你了。” “讨厌!” 我被踢了一脚。 被吸血鬼狠狠踢了一脚。 我自己也是吸血鬼,所以并不觉得太痛啦——但是那巨大的力量还是让我仰面倒下了。 她究竟用了多大力气来踢的啊! 干嘛了?在生气吗? “咦?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汝什么都没有说错啦。算了算了算了,既然汝这么说的话,吾也不好意思不帮汝了。就让吾全力以赴来助汝达成目的吧!” 站起身来一看,变成初中生的忍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平时的标准打扮——力量已经恢复到这个地步的话,要改变服装之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次是换了裙子。 就是昨天遇到的初中女生所穿的校服。 连衣裙的样式,跟干石一样,也就是我所念的学校的初中制服。 唔哇,这种眼福还真让人兴奋啊。 忍的校服打扮…… “这样人家就不容易搭讪了吧?而且在这个国家里,制服这种东西,可是一种身份证明嘛。” “……啊、啊啊。说得也是。” 这个方案我也不是没有想过。 但是一向以超人气班长自居,喜欢打扮得与众不同的忍,实在是难以想像她会穿着其他人也穿的衣服,所以在提出之前我就已经把这个方案枪毙掉了。 可是没想到忍竟然会主动配合到这个地步……而且我还没有用美仕唐纳滋来钓她上钩,究竟是什么让她心情大好? 实在想不通。 真是个谜团啊,不可思议。 如果能够找到答案的话,在今后跟忍的相处上,说不定能够占尽上风的说 “要不要吾也帮汝准备校服?” “啊,好,那就拜托你了。” 我决定求助于她。 虽然觉得只要穿着校服就能让人觉得可靠,而且这种认识从十一年前开始就一成不变,这样的国家实在让人感到不安,但也没办法了。 我让忍变出了直江津高中的校服(男生制服),然后跑回排水管那里换上了。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看都不值得别人怀疑的普通升学高中男生和留学生的女初中生组合就完成了。 顺便说一句,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忍再次变化成左右两条麻花辫,戴着眼镜的装扮,仿佛在模仿以前的羽川。也许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认真的学生吧。 虽然高中生和初中生为什么会走在一起这种事情,很难找出个理由来,但是万一这样还是被人间起的话,虽然有点牵强,但我们决定用忍是寄宿在我家的留学生这种理由搪塞过去。想好了应对之后,我们再次来到了八九寺的家门前。 虽然其实并非一定要遵循什么规矩,但我们还是照例站到电灯杆旁边,开始了监视。 昨天由于捡到了萝莉羽川扔下就忘了捡走的书,这时候我就拿出来让忍看了(感觉突然变成了奇怪的文学少女)。 我开始摆弄起手机来(这种时代按理还没有这种形状的手机的,不过也正因如此,看起来就像是沉迷于游戏的高中生了吧)。 我们就在那里等八九寺出门。 等待着背着大大的背囊——正准备前往母亲家,内心一定充满了不安和期待的八九寺真宵的出现。 其实,按照我的推断,她应该还是会在上午出发的——所以我们并不用在这里等太久—— 就能够遇到—— 生前的八九寺真宵。 015-017 015 “根本就不出来嘛!” 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一点,我忍不住大叫起来。 差点就把手机径直往地上扔了——这款手机可是新买的呢。 “那家伙究竟在想什么啊!” “看来汝根本不适合打埋伏啊——不就只是过了几个小时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之前我也的确准备如果运气不好,大不了就是等上十个八个小时呗。但是想是这么想,我还是觉得她会在上午出现的啊……从八九寺的说法来看的话。” 就像我们当初设想的,的确没有人来跟制服打扮的我和初中生的忍搭话——虽然金发美少女的忍实在太引人注目,不过那些人也是一边走一边看这边而已,并没有人停下脚步来注视。 也许麻花辫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吧。 金发的麻花辫,光是看就已经很有不可思议的作用了啊。 我个人觉得这可是个出乎意料的萌点。 可是为了让忍变装(变身),我和忍都提高了吸血鬼度,太阳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虽然现在还是五月份,并不会热得太离谱,但是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就像被关进了桑拿房一样闷热难熬。 虽然忍看上去没什么,但是应该也是很难受的吧。 该说是可怜她呢,还是后悔自己当初太过乐观呢,也许不应该让忍变装的。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而且以前的人不是说,与其什么都没做来后悔,不如做了之后后悔么?虽然仔细一想会觉得这种说法很不负责任。早知道别做那种会后悔的事情就好了啦。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是耐性比赛了。 跟八九寺真宵的耐性大比拼。 就算她明天才出来,我们也会在这里耐心等下去的!—— “喂,你们——” 就在我下定决心后的下一秒,我们被人叫住了。一直害怕的事情结果还是发生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因为我们已经先人为主地觉得今天绝对不会被人搭话。所以此刻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了。 “咦、啊、是!” 我一边想办法一边回应。 努力扮演着一副无辜的神情。 忍则按照事先说好的,装作是那种不太懂日语的留学生,继续看书。 后来仔细一想,她正在看的书其实是日语书(虽然是一本叫做《布拉姆·克拉克的堤坝》的外国文学,但是被翻译成日文了),所以这种装模作样其实一看就自相矛盾了。 “哦呀哦呀,怎么了?您找丝毫不让人觉得奇怪的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非常静定地回答道。 声音突然高了一个八度。 我是舞台剧演员么! “您是不是想听为什么我们看起来并不奇怪?明白了,就请让我来说明吧。当然我们并不是什么吸血鬼哦,只不过是出汗比别人多了一点而已。” “不……这种事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眼前的壮年男性看上去十分焦急——已经失去了冷静。 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跟忍的不寻常。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的女儿?” 男人问道。 “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头发绑成两个辫子,应该是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囊的……” “…………” 我马上把目光投向一瞬间移开了视线的八九寺家——只见玄关和大门都大开着。 貌似有谁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了。 不对,现在不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达方式来表现自己是个能够考虑所有可能性的聪明人的时候。 突然从里面跑出来的人,很明显就是眼前这个大叔。 这个大叔是——八九寺家的人。 然后, 他要找的小学五年级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八九寺真宵了吧。 “咦……不,我们没有看见……” 我赶忙圆场道。要说动摇程度的话,其实我跟眼前的这位大叔不相上下,但是我还是极力控制自己,不表现在脸上。 而且所谓的圆场,其实也不过是说了一句没有看到而已——而这并不是谎言。 明明我们都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了。 “那个女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她是我女儿……” 大叔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家说道。 “貌似是离家出走了……想着她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所以就去房间里看看,没想到她竟然留了一张纸条,看内容发现她好像在凌晨五点就离开家了……” “八九寺!” 我不禁大叫出那家伙的名字。 以为我是在叫他的大叔猛地吓了一跳——他也姓八九寺。 但是我根本没时间去在乎他的反应了。 “那家伙究竟没常识到什么程度啊!” 清晨五点出发。 那家伙是出海打鱼了吗! 根本就没想过会给对方添麻烦! 简直就打算在别人家能呆多久就多久嘛! 八九寺真宵。 从生前开始她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016 不管怎样,我先让八九寺大叔冷静下来。应该说是劝他冷静下来。虽然他肯定不想让我这种来历不明的高中生说教,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知所措到连一个不知来历的高中生也想抓过来帮忙的程度,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从九点开始就一直监视着他的家,但一看到我们就马上抓住来问女儿的行踪,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慌乱啊。要是扔下他的话,搞不好接下来他会弄出点什么事来。 我劝他,不如先去打打电话问问女儿的朋友,看他们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虽然我明白这忠告不会有任何帮助。 但是我总不能直接说,您不如打电话问问您那个离婚的老婆,我想您女儿一定是去了她家吧? 肯定会被他怀疑。 今天是母亲节。说不定是找母亲去了这种可能性,其实仔细一想,就算我不说,他也应该能够想到的啊…… “说、说得也是啊……那么我先告辞了。” 八九寺先生于是回家去了。 玄关也就算了,但大门是一直没有关的。 目送他离去之后——我马上跑了起来。 把忍夹在腋下,全速前进。 “可恶!不管看起来怎么可疑,我们都应该从昨晚开始就躲在那个电线杆后面好好看着的!” “不过。也许这也是命运的强制力量之一啊。吾虽然总是说这说那,但是原本还真以为能够把那小丫头的死期推到明天的,看来命运是注定了她要在今天被车撞死呢。” 被我抱起的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成小女孩的样子——看来她也考虑到我抱着她不容易的问题了。于是我把她从腋下放到了背上,以标准的姿势背了起来。 然后整个身体保持前倾。 这样更能减轻风的阻力。 而且现在的我已经吸血鬼化了,身体的各方面能力都有所提升——虽然本来没打算这样使用力量,但现在看来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现在的我,恐怕百米赛跑也不超过五秒。 然而…… 然而要追上六个小时前已经离家出走的八九寺,是不可能的,这点我也很清楚——从八九寺家到纲手家,徒步走过去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就算考虑对方是小孩,走得比较慢这一点——也肯定赶不上了。 已经遭遇事故的可能性高得离谱。 赶不上了。 如果不把时间倒退回去的话—— “什么命运啊!这种命运,叫我怎么接受!” “吾先把话说在前头,别因为这次任务失败就打算把时间再倒退回去一次哦,这种打游戏养成的习惯吾不想听。虽然如果汝无论如何都想试一次的话吾也不是不可以帮忙,但是,最坏的后果虽说也不至于会回到五亿年前,可是一不小心穿越到恐龙时代,再也回不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这个我知道啦……” 我知道这种机会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这是仅此一次的奇迹。 这不是游戏设定上的特殊奖励,而是千年不一遇的漏洞。 不会再出现了。 “可恶!!” 所以,即使我明知道已经赶不上了,还是无法停下脚步,全力往前奔跑。 在跑着的时候我不禁想起了八九寺的父亲。 父亲。 离婚后,不让八九寺见她的母亲,甚至无视法律,在家中对母亲的事情只字不提——一心只想让八九寺把母亲忘得一千二净的父亲。 该怎么说呢,在听八九寺说起这些的时候,我想像中的父亲是一个恶魔一样的人——但是刚才看到的对女儿的“离家出走”表现得如此慌乱的大叔,却跟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我所看到的他—— 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父亲。 这样啊。 那个就是父亲么。 父亲——是这么的担心自己的女儿,甚至到了完全不在乎自己面子的地步。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母亲的纲手女士这一边,觉得八九寺先生是那种一心一意离间八九寺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可恶敌人—— 但是现在—— 现在,就算是为了那位父亲—— 我也想挽救八九寺的性命。 就算是一天也好两天也好三天也好——我都希望能够延长他跟女儿相聚的时间。 “停啦!” 如果不是忍这样突然大叫起来,拼命勒紧我的脖子的话,我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 事情就发生在我开始发现只要转弯的时候正确调整角度,趴在背上的忍的肋骨就会刚好摩擦到我的背部,就像孙子帮爷爷搔痒的那种舒服感觉就会油然而生的瞬间。 如果说得再直接一点的话——就是那个公园。 浪白公园。 从八九寺家往纲手家跑去的过程中,我看都没有看浪白公园一眼,就径直往前跑了。 忍突然勒紧了我的脖子,并且用力把我的头拧到右边,粗暴地改变了我的视野—— 只见一个少女正站着浪白公园内设置的住宅地图指示牌前面,一脸陷入沉思的表情正盯着指示牌看。 孤单一人的少女。 扎着两条辫子,背着一个大背囊——那形状不禁让人联想起蜗牛。 浑身散发着悲伤的可爱女孩子。 “…………!” 我连忙来个急刹车,可是失败了。 很标准地跌了个跤。 由于我刚才跑的速度不是一般的人类可比的,所以摔跤的时候也就跟交通事故有得一拼了。 运动神经有明显提升的忍在我倒下之前就一跃而起离开了我的后背,在空中用moonsalto,也就是月亮空翻的动作,打了几个空翻后勉强着地。(真的很勉强啊……危险危险) (注:moonsalto,团身后空翻转体l80度接团身前空翻转体180度,因为很像在月球上失去重力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动作,因此被称为月亮空翻) 但是对于她的反应,我没有说她冷漠,也没有追究她在勒紧我脖子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让我停下来的方法这一点。 本来我也是吸血鬼化的人,就算摔倒了受点擦伤,也不消一会就会好了。 “……忍,这边!” 我小声说道——虽然觉得这种距离声音应该不可能被少女昕到,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拉起忍的手,由于附近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所以便跑到树荫里躲起来了。 一会儿是躲在电线杆后面一会儿是躲到树荫里,今天我还真够忙的。 “忍,再贴过来一点,会被发现的!” “明白了,肋骨肋骨。” 忍一边念着不知所谓的咒语,一边把身体贴近我。 然后—— “是那个……没错吗?虽然反射性的让汝停下来了,但是老实说,吾实在分不清人类之间的区别。” 她小声说道: “只不过是看到她背着个大背囊,所以才觉得是她的。” “嗯——毕竟那不是一般女孩子会背的大背囊嘛。” 也算是个特征。 我从树荫之中,想像着忍者会有的动作,为了以防万一认错人,我再次确认起那个少女来——虽然中间有着相当的距离,但是这种事情根本无关要紧。 我对八九寺的担心在这种时候完全没有影响,我视力现在正物理性地——或者说非物理性地因为吸血鬼化而变得异常的清晰。 现在的我,就连一公里以外的幼女身上穿着的衬衣的花纹都能看清楚。 “一定非幼女不可吗?” “我是挑了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啦。” “的确是比较容易理解,但是你的人性——不,应该说是怪异性吧——” 我当作没听见,只集中精神去确认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八九寺。 “…………” 该怎么说呢。也许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跟十一年后我所遇到的八九寺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半点不同。 但是——即使如此,活着的八九寺,跟已经死去的八九寺相比,虽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同。 那就是——这就是,活着和死去的区别么? “说不定八九寺其实已经被车子撞了,这个是那之后变成的怪异的八九寺也说不定——” 我看着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住宅地图,仿佛因为过负荷而不住摇头的八九寺,向忍说道: “——看来不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呢。怎么说呢,虽然有点难以形容,但她看上去很生猛啊。” “哼。不过,这点吾也同意啦。” 忍说道。 既然她作为能够把怪异变成自身能量的怪异杀手也这么说的话,那就肯定错不了了。 “而且影子和人偶,都不是蜗牛形的啊。” “那只不过是动画版的表现手法罢了。” “不过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早上五点出发的小丫头,这时候还在公园里磨蹭?” “其实她也没在磨蹭啦……” “但出发可是在六小时前……不对,是在那之前啊?” 忍确认了一下手表后说道。 貌似她真的觉得不可恩议,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清晨五点的话,不就是汝抱着吾的肋骨演奏得最为入迷的时候么?应该是刚好到高潮的独奏部分吧?” “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形容方式吧。” “6小时的话,大概是汝到醒来为止一直弹着吾的肋骨的时间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那你的肋骨,现在还能没事?” 这可不是一个掌印就能了事的吧。 就像吉他的弦会断掉一样,肋骨断掉也不足为奇吧。 “咔咔咔咔,那还真 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掌印啊。” “这可真不好笑。” 说完,我回答了忍的疑问。 “虽然我不敢肯定——” “嗯?” “不过应该是迷路了吧。她不是说过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门么……” 八九寺会迷路的可能性,我也一开始就考虑到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可以迷到这个程度。 不过,我们能够把这种状况——称之为幸运么? 太好了。 本来是打算我来救八九寺的。 但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才是得到救赎的那一个。 “…………” 看到八九寺反复看看写着纲手女士家地址的纸片,又看看住宅地图的身影,让我不禁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个纸片,——我也曾经看过。 就在母亲节的那一天。 我不禁想起跟八九寺相遇的那天——不过这个不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作祟,而是十一年后真实发生的事情。 而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真实,变成不曾存在过的幻觉。 我—— “不要想起来了……当初我可是温柔地向八九寺搭话,然后把困扰的她带到了纲手女士的家的呢……” “好像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哦。” “为什么你会知道!” 那个时候的你,应该还在补习班的遗址里抱着膝盖呆坐的啊! 是我的记忆通过影子传送过去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啊! “放心吧,就算是我——不,正因为是我,所以绝对不可能在这么严肃的场景下再干一次同样的事的。” “哼。” “我不会支持暴力行为。” 说完,我不禁沉思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我得慎重点。 慢慢考虑吧。 按照当初的计划,我是应该在八九寺向着纲手女士家进发的时候尾随若她,然后在她过马路的时候站在她旁边,一直紧跟着就行的——也就是外行人常用的死缠烂打,但是如果作为跟踪对象的八九寺迷路迷成这个样子的话,看来这个方针是不太可行了。 因为搞不好的话,说不定今天一整天,八九寺也到不了纲手家。 “……唔……怎么办才好……忍,能不能让我摸摸你的腰骨那里?说不定会突然闪出一个好主意哦。” “汝现在已经变成一个世间罕见的恋骨狂高中生了啦。” “哦,还真闪出来了。” 有没有摸到先不论,我已经想出了今后的应对方针了。或者说,其实就在我烦恼的时候,已经找到解决方针了。 只是有没有下定决心去做的问题。 我从树荫下钻了出来,然后向着住宅地图指示牌的方向——也就是向着八九寺的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汝要干什么啊!” “还问干什么,我要把那家伙带到纲手女士家里去啦。” “什么?难道汝要跟她接触吗!” “这有什么办法。要是她再这样乱碰乱撞,遇到事故的可能性不是会直线上升么?难道你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没有。但是吾不能认同汝的做法,也无法给汝忠告。如果说得再确切点的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别报上姓名的好。毕竟这个时代里,阿良良木历也是存在的。” “好,那就把我称为筋肉绪方吧。就先用这个名号好了。” “不单只是恋骨狂,而且还对肌肉有着强烈憧憬,看来汝已经快到达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境界了。” 该说是快到达呢,还是应该说已经超过呢。 真可怕。 虽然,要去见不认识我的八九寺老实说真的让我非常紧张,但是之前也应该经历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应该可以做得更好的。 不能诉诸暴力这点是绝对的。 我应该可以好好给她带路。 就让大家看看我成长后的样子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掂着脚尖(!?),在尽量不让对象发现的情况下(!!),接近八九寺的背后。 而八九寺正专心致志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着指示牌和手上的纸片,露出一脸困惑,似乎已经陷入了极度迷惘,非常幸运地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然后—— 然后我从背后猛地牵起了八九寺的裙子。 于是裙子连同背囊一起,盖住了她的上半身。 “呜哇——!” 理所当然地,八九寺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惊叫听起来是多么的令人怀念啊——然而八九寺却竟然没有回头,就那样直直地全速跑开了。 小孩子的奔跑。 虽然这种说法并没有错,但是恐怕她现在的脚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小学五年级生的全国平均水平了。 “啊!糟了!” “现在还说什么糟了!” “可恶!怎么这样!如果用漫画的主人公来形容我的话,难道是冴羽獠么(注:《城市猎人》的主角,虽然身怀绝技但好色成性)!” “汝太抬举自己了吧。” 最多也就是诸星那种程度而已吧(注:《福星小子》的主角,一看到漂亮女孩就会恬不知耻地扑上去,顽皮捣蛋。几乎无恶不作)。忍吐槽道。 看来忍是比较钟情于小学馆的漫画的。 “不过,冴羽獠这个名字,还真是很有中二病的特质啊。希望汝不要误会,吾没有批评的意思。” “这个听起来除了批判之外还有别的意思么?——可恶!难道这就是所谓历史的必然性么?只要我一想挽救八九寺,就一定会出现意外状况!” “现在这种状况,只能用自作自受来形容吧……” 无视忍的正确吐槽,我自顾自地诅咒着命运的无情,拼命追赶着八九寺。 不管八九寺的脚力有多厉害,都不可能比得上吸血鬼——没过多久,我就已经看到她的背影了。 出了公园之后,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现在只能先追上去,让她相信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然后再开始想办法救她了。 看来光是说服她相信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对,等一下。在我掀起她的裙子的时侯,八九寺根本没有看身后一眼就飞跑起来了,应该没有看到我的脸的——那么只要我赶到她的前面,然后装作是不认识的人重新登场的话,刚才的失误说不定就能一笔勾销了。 这样在心中算计着的我不禁稍微落后了一点。就在这时—— “啊……!” 毫无征兆的事情发生了—— 飞奔出公园的八九寺——竟然毫不减速地冲出来马路。 虽然是人行横道没错。 但是——交通灯却是红灯。 红色。 代表停止的颜色。 然后这时候——一台货车正毫无减速迹象地冲过来。 017 漫画之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节。 当小孩或者猫狗之类快要被车子撞到的时侯,突然有人跳出来一手推开,然后自己被车子撞倒—— 在我年纪稍微还轻一点的时候,我也十分感动地看这种体现自我牺牲精神,折射出英雄主义的献身性故事,但是现在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开始认识到这种行为其实在物理上可能也不太可行。 实际上,就算只是一瞬间也好,跑得比车子还快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在发觉之后再跑出来也肯定赶不上了。 而且动物的身体,不管是小孩也好猫狗也好,其实都有很好的平衡感,就算你想撞飞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飞起来的。也就是说,这种情节安排未免太藐视地球的重力了。 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救的人还是被救的人都会被撞飞,所以做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知所谓。 虽然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可以不撞飞它,而用全身抱紧它以作保护,但是其实车子的撞击力并没有弱到光靠一个人的身体就可以缓冲过来的地步。想得这么乐观的人,如果听见交通事故的时候产生的巨大碰撞声,一定会吓得半死吧。 搞不好的话,被抱住的那个反而会起到缓冲作用。 结果,最大的障碍就是车子这种交通工具本身具备的超出预料的动力以及庞大身躯——然而—— 现在的情况并不一样。 我可是有着比车更大的力量,比车更快的速度的吸血鬼。 为了圆满成功的完成埋伏任务,也就是让忍变成中学生模样的我,本身的吸血鬼度也有所提升——而这次,这种力量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飞奔出去,从背后一手推开了正跑到人行横道中央,对直冲过来的车子完全毫不察觉的八九寺。 “唔哇!” 八九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我的吸血鬼力量一下子撞飞到了人行横道对面——而这一下所产生的反作用力也把我一瞬间弹到了另一边,速度上仅仅比八九寺慢了那么一点。 脸猛地撞到了地面。 货车就在我的鞋边擦过—— 完全没有减速,就这样驶过去了。 还带着一声迟来的喇叭声。 从货车司机的角度来看的话,自己规规矩矩地按照绿灯通行的规则开车,路上却突然眺出来一个小学生和一个高中生,这恐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虽然我一开始并没有计算好,但我毕竟是吸血鬼,就算被车子撞到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能够耐得住影缝小姐的超常暴力的这个肉体,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辆货车的撞击而支离破碎呢——但是没想到脸撞到地面会痛成这样,说不定其实我在缺乏考虑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件风险相当大的事情。 搞不好光是被货车一撞,我就会因为疼痛而瞬间毙命了。 交通事故。 真恐怖啊。 “汝没事吧?” 地面突然发出声音。 正确来说是从我的影子中传出的声音。 看来忍为了不妨碍我的拯救行动,在瞬间做出了判断,沉到我的影子中去了——这方面的默契,可以说是在跟影缝小姐的战斗之中得到的少数成果之一吧。 “啊啊……没事……” “希望汝别再这么乱来了啊。吸血鬼只不过是再生能力强一点,忍受疼痛的能力跟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啊。” “我知道……现在已经亲身体会到了……但是现在我可不能就这样失去意识啊……” 现在我还不能昏死过去。 否则我做的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忍……说点让我能够保持意识的话吧。” “带色的?还是不带色的?” “带色的吧。” “如果汝能够在这里保持意识的话,吾就用幼女状态的踝骨给汝按摩脚底吧。” “唔噢噢噢噢噢!” 我一下子浑身充满力量,意识猛然清醒。 我紧咬着牙关,不,简直是连口腔内部和舌头一起咬了,才好不容易保持意识不受痛楚侵蚀。 那就这样定了哦! 绝对不能反悔的哦! “那个——您没事吧?” 这句话之前忍已经问过了——但是这次却不是忍的声音,而且也不是从地面上传来的。我不禁吃了一惊。 然后抬起头。 “啊啊…一我没事。” 就跟回答忍的时候一样的回答。 而这次回答的对象,是一脸担心地蹲在倒在路边的我身边的——八九寺真宵。 背着大背囊,扎着两条小辫的迷路少女。 “……你才是,没事吧?” “是……是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冲红灯的关系才让您……” “…………” 我打量了她一下。 虽然刚才我那么粗暴地撞开了她,但是八九寺的身上并没有看见有擦伤之类——看来她运气不错,背上的大背囊为她卸去了不少冲击力…… 我就直接把脸撞地面,而八九寺则有背囊当缓冲…… “看来这是平日所作所为的因果报应啊。” 地面中传来的声音说道。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顺便说一句,这种情况下忍的声音只有我能够听到。 “算了,这样不是很好么?这样就很巧妙地避开了事故了啊。” 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本来历史上就注定发生的?还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掀起裙子)而导致的偶发性的、本来历史上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这点目前还不明朗。 而且当时还是红灯。 八九寺说过她发生意外的时候是绿灯来着——而且也没有听说撞到她的车子是货车这种事。 搞不清楚了。 这已经是时间穿越之前的问题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如果我未能及时推开她,结果就会因为我的穿越而导致八九寺被车子撞倒——这样历史就会陷人恶性循环了。 真是让人头疼。 不想去深究了。 我想要挽救八九寺的心情,却变成让她遭遇事故的直接原因——虽然我并不是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是这可不是简单一句平时所作所为的因果报应或者自作自受就能解决的问题。 应该说后果相当可怕。 我现在的敌人——是命运。 因为如果我没能吸血鬼化的话,现在肯定也救不了八九寺。 “对不起。我被一个很奇怪的人很变态地追着,一时就慌了,完全没有时间去看交通灯……” 八九寺似乎相当的抱歉。 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觉得抱歉的人其实是我。 她口中的那个奇怪的人就是我。 说很变态地追她的人也是我。 另一方面,也不禁放下了心头大石。 果然她刚才并没有看到我长什么样子。 “是吗……变态么。真不可原谅啊。不过,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很多变态的人的,你可要注意哦。” 我努力蒙混过去。 虽然从影子之中感觉到一股针一般尖锐的视线,但也被我努力无视掉了。 我果然不愧为吸血鬼,恢复力惊人,身上的痛楚已经开始消失了,于是我慢慢站起身来。 “不过,还好有我这种充满正义感的像是画一般的男人刚好路过,所以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是的,您说得没错……” 八九寺很正常地点了点头说道。 哦呀。 我还以为她会吐槽,谁知却没有。 看上去似乎真的有在反省。 啊,不过也是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八九寺。 这个时代的八九寺,根本不认识我。 现在的八九寺虽然会跟我毫不介怀地说很多活,但是其实这家伙本来的性格,是很伯生的。 而且,如果还是遇到蜗牛之前的她的话。 “而且,现在我正在迷路——其实我正在找妈妈的家,但是这附近的路完全不认得… …” 我忘记了。 八九寺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手上紧握着写着母亲地址的纸片。 听见她这么说的我,收起了一脸的嬉皮笑脸,开口道: “那么——” 我说了。 很认真地说了。 “把那张纸片给我看看。” 跟当初与那个八九寺第一次相遇时,完全相同的一句话。 018-021 018 结果,我跟这个时代的八九寺真宵,也就是生前的八九寺真宵,并没有再多说话——在我带她去纲手家的过程中,她一直沉默着。 带着不安。 带着胆怯。 就像在审视我是否值得信任一般,不断抬眼打量着我。 不过算了,不就是差点被货车撞倒的时候救了自己而已——而且实际上又没有死掉——我也没有天真到会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信任的地步,但是很遗憾,在到达纲手家之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我跟这个“处于怕生状态”的八九寺熟络起来。 “谢谢您。” 在到达纲手家之后,她也只是客气的道谢而已。 虽然语气听上去不像是打从心底感谢我的样子,但仔细一想,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小女孩,也不能要求太高了。 “那么,再见了。” 我说着,轻轻挥了挥手,装作一个开朗又善于交际的大好青年的样子——离开了八九寺。 也许对于八九寺来说,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问题。 因为在我离去之后,更准确来说是在我假装离去,然后躲到砖墙后面开始监视她之后,到她按下门铃的之间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然后。 “是。” 一个声音在对讲机里回应道。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纲手女士回应之后,我就离开了那里了。 “汝是怎么了?不打算看看感动的母女重逢的场面么?” 忍很不可恩议地问道。 看来她并没有看穿我的真意。 “怎么了?你想看?” “吾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汝应该是想看的吧。” “如果说没有兴趣的话,那是骗人的。” 我回答道。 虽然我也很想回头看看纲手家的情况,但是还是抑制着这种欲望,加快了脚步。 “而且,这是个人的隐私问题——况且,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不应该知道的吧。跟八九寺见面,说了那么一点话,已经有点过分了。” 而且,接下来的,其实也不一定是令人感动的母女重逢的场面。 虽然我很希望这样的场面出现,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母亲方面对于八九寺是怎么想的这一点,我也不可能知道。 离婚的原因出在哪一方身上这点我也不清楚,对于别人的家事,我是没有权利插手的。 不过还是会祈祷。 希望那位母亲会像父亲一样,深爱八九寺—— “好了,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忍,我们回去现代吧,” “唔?已经可以了吗?” “可以了。接下来也没什么要做的吧?” “例如去书店啦,见那个萝莉傲娇丫头啦,拍彩信啦这些,不用做了吗?” “是的确觉得有点遗憾啦。” 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见萝莉傲娇丫头……但是我没有深究,直接回答忍的疑问。 “老实说,对于这个过去的世界,我已经累了。” “哦?” “要注意的事情太多,神经绷得紧紧的。真的让我吃尽了苦头啊。而且还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没有意义的事——好像其实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八九寺说不定也会意外顺利地平安到达纲手家呢。” “这个应该不可能吧?汝——吾觉得汝已经改变了历史了。” 就是那只是改变几天的历史——忍说道。 她似乎没有在意我的感受。 所以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 就算是我,也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毫无意义的——说到底,这么说只是为了耍酷,而真正的理由,是因为我是在太累了。 好累。 真的。 “不过我觉得,人其实是只要活着就能改变历史的。现在几点了々” “以前是吾,现在是汝。(注:日语中的现在几点“imananjl”的发音跟“现在是汝”的发音相同。)” “别玩什么文字游戏了。一点也不有趣。” “明日将是吾身。” “啊,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 但是这种事情无关要紧。 我只是想知道时间而已。 “下午四点。” “也就是说已经快到逢魔时到了啊(注:日本古语,日本古代时,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段,所以,把黄昏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那么我们就等一等,回去北白蛇神社,然后把你恢复到尽量完美的吸血鬼状态——再造出时间隧道,回到现代去吧。” “唔——吾倒是十分十分想吃吃这个时代的美仕唐纳滋甜甜圈啊——不过现在身上没有货币,也就没办法了。” “哦,看来你还是挺明白事理的嘛。我还怕你会不会去袭击美仕唐纳滋的店子呢。” “那里可是圣地,我不会袭击的。” “…………” 对于美仕唐纳滋的钟爱也太过了头了吧,这家伙…… 印象不错嘛。 “教你一点虚假知识吧。其实美仕唐纳滋是肯德基炸鸡的创始人桑德斯上校隐退之后,想要做甜品而建立起的企业哦。” “汝一开始就说了这是虚假知识了。” “糟糕!” 与其说是糟糕,不如说难以自圆其说。 只不过是一句废话而已。 “那么,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次你可别弄错时间了哦。我是打算去十一年后,你可别给我弄到22年后去。就算我能够适应过去的世界,对于未来的世界却是一点办法没有的。手机肯定是用不了了。” “放心吧。吾出生以来都没有在这方面失败过。” “你还要说么……” 太强硬了。 不过,这种时侯削弱忍的斗志是一点好处没有的。于是我说道—— “说得也是啊!你可是我最好的搭档!” 忍一听, “啊,嗯……” 很正常的难为情起来了。 这家伙真是难以捉摸啊。 我们没有再找地方消磨时间,而是径直走向山里,向着目的地的北白蛇神社进发,爬完楼梯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昨天我一直很慌乱,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观察起来,发现这山路比起十一年后要难走得多。 也许只是先人为主的这样想了,所以才会这样觉得吧。 按照正常逻辑来看的话,十一年后植物更为茂盛,所以应该更难走才对……不过这种事情,用常理判断是没有用的吧。 植物也有枯萎的时候,也会腐朽。 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北白蛇神社的样子。 既然是十一年前,那么就算不是那种崭新的建筑,起码也比十一年后要保持得好一点吧?但是从鸟居到本殿,所有的建筑物都——破破烂烂的。 跟现代一样。 不,其实并不是这样。摒除先人为主的想法,准确来说的话——是比十一年后更为破烂。 眼前的北白蛇神社,比起十一年后的更为荒凉。 “咦?这是怎么回事……喂,不要跟我开玩笑啊。不会是我以为自己来到了过去,但其实真正到达的是未来这种雷人结局吧?这样的设定,足够写一本有趣的悬疑小说了啊?” “汝在这里已经剧透了,还怎么写。” 不可能的啦。忍说道。 她说得相当肯定。 “汝不是已经看到了萝莉班长,还有八九寺等这些熟人的幼年状态了么?而且还看到汝本人。八九寺和正太阿历也就算了,但是汝是绝对不可能看错萝莉班长的吧?” “说得也是。” 虽然她对以上人物的称呼让我很在意,但这个就当作没听见吧——我是不可能认错羽川的。 虽然八九寺的话,有生前死后,以及before怪异和after怪异的差别,认错人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但羽川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那是十一年前的。 六岁的羽川——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眼前看到的这种不合理的情景,究竟代表若什么?” “解释只有一个了。在今后的十一年里,有什么人曾经修葺过这里,然后又开始荒废了。” “修葺……” 哦—— 如果假设有过这种过程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这种想法也很合乎情理。不过就是太过合乎情理,所以总不禁让人怀疑背后是不是巧妙地隐藏了什么。 “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考虑这个吧。反正都要回去了——忍。你可以再吸多一些血,让力量再离极限近一点。” “不,汝这次算是走运了,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唔?” “这种情况——还有这个时代,已经充满了灵能量。” 忍环顾神社四周后说道。 “十一年后吾到这里来的时侯已经发现这里容易聚集怪异,但是看来在那之前,这里就一直有这种特质啊。” “哦——” 我是完全搞不清楚这种状况的。 这不是靠吸血鬼的感觉就能知道的东西,似乎是跟经验有关。 “或者说——是有像吾一样的人来过了。” “…………” “反正就尽量用光这些能量吧,无所谓。本来就不是能产生什么有益影响的东西——不过那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小鬼的话,应该能够巧妙对应吧,吾就无能为力了。而且吾要是把力量增大至接近极限的话,风险也是不可避免的。” “风险…一?例如有什么?” “汝背叛吾的风险。” 忍斩钉截铁地说道。 “正因为吾现在失去了力量,才能跟汝这样友好相处,但是一旦力量恢复了,吾作为怪异的本性也会相应恢复的——就算汝有多么信任吾,那种情况下也很难断言。” “…………” 这样被她一说,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忍她,一定是比任何人更不相信自己。 毕竟她曾经——一度想杀死自己。 “好了,要造出大门的话,果然还是使用鸟居较为妥当吧。” 我保持沉默的时候,忍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回去的准备了。毕竟是第二次了,动作非常熟练——不用多少时间,一堵黑色的墙壁,就在鸟居之内出现了。 “喂,不用念咒语么?” “啊,忘记了。” “喂!” “不是啦,吾并不是忘记了咒语的内容,只是忘记了念而已。” “那不是一样吗!” 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东西,无伤大雅。 别开玩笑了。 虽然觉得很让人怀念,但其实我对于那咒语还是觉得满兴奋的。 “汝啊——” “啊啊。” 被忍叫到的我,站到了她的身边——然后跟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一样,拉紧了忍的手。 十指相扣。 “我还是确认一下好了,等下要是眺进去的话,等着我们的果然还是台阶么?” “是。十一年后的台阶。” “是吗……” 这样的话,还是要先做好保护措施为妥……尽量减低冲击……不,或许直接用背部撞进去会好点。 “这个吾可不赞同啊。专心想像要去的时代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要是转过身来去跳的话,说不定会永远停留在时间的夹缝里永远出不来哦。” “既然这样,这种事情不是赞同不赞同的问题,你应该全力阻止吧!” “不,反正汝是吸血鬼,这种事情是不会影响生死的。” “你也太过粗枝大叶了吧!” 如果挽救迷路少女的代价是自己得在异空间里迷失方向的话,这结局也未免太悲惨了吧!正因为是吸血鬼死不了,所以才更残酷啊! “明白了。那么我就向前跳吧……这个身体已经经历过影缝小姐的酷刑了,只不过是掉下台阶,是不会死的啦。” 于是我和忍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以很标准的姿势跳进了黑色的墙壁之中——马上就要回到让人怀念的现代了。 这时候的我,当然不可能知道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也没有去想像,我救了八九寺之后,对未来的世界有什么影响——或者说—— 直接从结论说起的话,就是我和忍结束时间旅行,回到十一年后的世界,结果—— 发现世界已经灭亡了。 019 听到毁灭的世界这个词,人们会有什么样的想像呢? 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大地? 是被冰川环绕的冰封千里的大海? 是被烈火焚烧火焰舞动的天空?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关于世界末日的固有想像,但是我,阿良良木历一听到世界末日,首先想到的其实不是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这件事。 反过来说,就是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都无关要紧。 我不会因为世界变成了荒野而觉得它就此毁灭。 也不会看到冰川就觉得世界不复存在。 当然也不会因为火蛇狂舞的天空而觉得末日已到。 说得极端一点的话,就是即使地球产生大爆炸,从宇宙中消失,说不定我也不会觉得那就是毁灭了。 就算这世界变得荒芜人烟。 就算这世界再无其他生命。 只要——那里还有人的话。 我就觉得世界没有毁灭。 没错,所以我所想像的毁灭的世界,也就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世界。然后—— 从穿越中回来的所见到的十一年后的世界,也就是我所熟悉的现代世界,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照例我们还是滚下了台阶——这次不知道是因为撞到的地方比较凑巧,还是因为吸血鬼度提升了的缘故,算比较幸运,并没有昏死过去——而等待我们的,是一个空无一人的鬼城。 鬼城,ghosttown。 要形容眼前的这个世界,恐怕没有比这个词更为贴切的了。不对,既然是世界整个毁灭了的话,也许还是用ghostworld来形容会比较恰当。 当然,我们发现这个事实是用了不少时间的。 或者说,一开始就连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十一年后的世界这点,也很怀疑——因为,之后回想起来虽然觉得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毕竟当时我掏出手机试了试后发现,手机竟然依旧无法使用。跟十一年前一样,1seg的接收信号也没有出现。 而且后来拨号试了试,不管是战场原还是羽川的号码都打不通。 “喂!你又搞错了啦,又失败了么?失误小忍!” “干嘛用那么不名誉的称号来称呼吾?不快点取消的话,就算是再怎么心胸宽广的吾可也是会生气的哦!” “已经忘记了么…… ” “没有弄错。这次吾可是确信成功了的!” “很可疑啊。根据是什么?” “需要根据什么的,就是汝跟吾之间的知识上的差距了。” “说得那么拽干嘛……所谓的知识差距又是什么啊?按一般的说法直接说差距就好了啦。哼,算了,到街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吧。” 我们在这么贫嘴一番之后——之后回想起来,这实在是非常温馨的一幕——我和忍便向着街上走去。 我们进入十一年前的鸟居时,时间还是晚上,但滚下台阶之后就发现变成白天了,可见时间上的确是穿越了的,这一点无庸置疑。但是,问题是今天到底是公元几年几月几日。 手机不能使用这个事实又应该如何理解——单纯只是手机坏了这种可能性其实也并不算低(因为曾经把它带到过去嘛,因此而发生故障这种事也是可能的),所以现在还不能轻易下判断。 那么究竟今天是几月几号? 带着这种偏离了问题实质的意识,我们回到了街上,但是到了街上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还是搞不清楚。 没想到自己亲手闯下的祸,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 “咦?奇怪,怎么没人?” “是啊。” “怎么了?难道大家全部搬家了么?” “会不会是大家为了避开汝,一起启动了什么项目啊?” “我干了什么,会让整个城市的人一起来孤立我啊……” 我们能够想到的,其实也不过是这样玩笑话。 当然,我是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了迎接从十一年前回来的我们而举行盛大的派对啦—— “也许因为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所以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做作业吧?” “出了社会的人还做什么暑假作业……而且他们不是根本没有暑假么。” “没有吗?” “好像是用芋兰盆节这种称呼来掩饰的哦。而且,咦?我们当初穿越的时侯是暑假最后一天的晚上嘛,那今天怎么可能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啊?” “啊,对哦。吾算错一天了。如果时间穿越成功了的话,今天应该是新学期的第一天吧。” “你那样子,还敢说确信自己没有弄错……” “吾的确信可是能够超越现实的哦!” “该不会只是单纯的误会吧……不,等等,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超级糟糕啊。这可是天大的问题。那不变成我在没做完暑假作业的情况下,突然到了开学日了么!” 问题大了。 如果只是没有做作业的话也就算了,问题再大也不过是那么点事儿,但是生活态度上的问题却是会严重影响内部评审的。主观印象可是影响深远的啊。 这时候我关心的也不过是这些。 其实根本与眼前的问题无关要紧。 因为这是一个完全不用担心那些现实问题的世界。 甚至,是暑假最后一天还是开学日这种鸡毛蒜皮的差异,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无所谓了。 真正开始觉得不对劲——又或者说,是终于无法再无视从一开始就感觉到的不对劲——是在发现不单只人行道上没有行人,连车道上也没有车子在开这个事实。 虽然这里是乡下地方,人口也有限,但是正因为如此,作为交通工具的车子是必不可少的——可是现在却一台也没有出现。 就算现在冲出马路——就算无视红灯乱来,也绝对不会发生交通事故,这点完全可以保证——路上空无一物,干净得如同飞机跑道。这就是我们所看到的景象。 ……不对。 就连交通灯也没有开。 所有的交通灯都在故障——就连故障显示也没有出现。 “忍,这不是很奇怪么?” “不要跟吾说话!” “什么叫不要跟你说话……” “吾现在正在拼命思考。所以,不要跟吾搭话。” “嗯……” 从她的语气来看,不像是在说笑。 “那么我也来想想吧。” 说完,我们就再没有作声了。 虽然从春假的时侯起,忍不说话的时间增加了许多,但基本上她是个爱贫嘴的家伙,所以我跟她之间完全不说话的情况是很少见的——而且现在的情况,眼前的景色更加罕见。 另外,虽然我说要想一想,但是总觉得越想越难以解释——当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近的时候,这种困惑开始转变成不安。 其实,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 但是眼前的一切要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却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想不出来。 如果说得简单易懂一点,那就是街上的树木和附近的住宅房屋的院子都显得十分荒凉,就像根本没人打理一样——而且由于所有的房屋都一样,所以看起来也许不太觉得——但几乎所有的房屋都破破烂烂——显得相当陈旧。 这就是我看到的感觉。 搞不懂。 也许是我多虑了。 因为我刚刚才看完这个城市十一年前的样子——跟那个时侯相比的话,都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洗礼了,之前看惯了的城市风景会看起来陈旧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 该怎么说呢——我是看见过这种情景的。 这样的城市,我曾经见识过。 正确来说,是曾经见过类似的建筑物。 或者说——是很熟悉吧。 “我说啊,忍……” “…………” 结果,无法忍住想要大骂出口的冲动,我再次向忍搭话,但是这次的忍,连“不要跟吾说话”这句话也没有说了。 她没有作声。 这么说来,八九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请不要跟我说话”啊——就算想借助这种事情来让自己分神,以逃避现实,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们的进一步确认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无谓,而且让情况更为恶化。 我,以及忍,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对结论没有任何疑问了——或者说一点弯路也没走,就已经到达了终点。 但是就像我们一直避免把那个结论作为结论提出一样——在决定性的证据出现之前,都还在犹豫。 还在拼命挣扎。 其实,所谓的决定性证据,早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在到达阿良良木家之前,我们都没有放弃挣扎,没有放弃拖延。 破破烂烂的自己的家就是——已经不是决定性的问题了,根本就是绝对肯定的、无法推翻的证据。 破烂。 而且跟只是单纯的荒废不一样——是破烂。 也不是脏乱——是破烂。 就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居住过的那种——破烂。 灰尘满布,仿佛废墟一般。 或者说——虽然我是看到自己家之后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但是其实整个城市都是这种情况。 整个世界都是这种感觉。 没错。 我很熟悉。 这种建筑物我是见过的。 就像——那个补习班遗址的废墟一样。 没有人居住,被扔在那里日晒雨淋,最后就会变成这种样子——简单地概括的话就是我们的城市—— 已经整个变成了废墟。 也就是说变成了鬼城。 “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上午九点十七分。唔……时间穿越本身看来是很正常的成功了。” 忍看着放在阿良良木家的 客厅、电视机前面的带日历功能的电子信号钟,说道。 话虽如此,但是那个钟本身究竟有没有正常接收信号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不认为这个世界还有工作正常的能够发送正确时间的天线装置。 不过,那个时间跟我的手机上所显示的时间是一样的,所以时间穿越本身——也就是回到现代这件事,应该就如忍所说的,可以确信是成功的吧。 但是实际上,听到这个信息时我的第一感觉,不是为终于知道了现在的时间而觉得高兴,而是即使人类不存在了,只要电池还有电,时钟就会一直工作下去这种事实所带来的冷酷感觉。 至少—— 这也证明了至少还有人曾经存在过,曾经给这钟换过电池——虽然还不知道这个阿良良木家到底是从什么时侯开始变成废墟的。 我伸手拿起遥控器,试着打开电视看看。 但是电视却完全没有反应。 原因应该不是遥控器没电,而是这间屋子已经断电了。为了再次确认,虽然现在是白天,光线好得很,但我还是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没有反应。 灯泡也没有坏。 “信号机也没有动静……嗯,状况算是大概了解了……虽然有些地方目前我还无法接受。唔……当然,现在这里看起来还没有象补习班废墟那么年代久远。这屋子被空置的时间,大概就是几个月,再长也不过半年吧……?” 我把心里想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情况还搞不太清楚,我也没有刻意去整理。 “如果进去我的房间,看看参考书的进度,就大概能够知道这个家——或者说是这个城市是什么时侯变成无人状态的了……对吧,忍?” 虽然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但是好歹是向着忍说的,但是忍却象没有在听似的毫无反应。 这种无反应跟在来阿良良木家的路上说“吾在思考”的时候不一样——看上去是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与其说是正在思考所以无视我,不如说——是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可以顾及我了。 “喂,忍!” “…………” “呜哇!” 我走近她,从身后伸手摸着她的锁骨(为了不让大家误会,我强调一下,不是肋骨)喊了一声,她才终于有了反应,转过来看着我。 “哦、哦哦……吾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汝啊!” “这里还有谁啊。一个人也没有了啦!” 火怜不在,月火也不在。 爸爸妈妈也不在。 就像烟或雾一般——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这种所有人突然消失的样子……那只船是叫做玛丽·西莱斯特吧?所有船员突然间离奇消失的……虽然这里没有冲好的咖啡之类的东西。” “……汝不打算去看看其他房子的情况吗?究竟是只有阿良良木家这样,还是整个城市都这样?” “我觉得不用确认了啊。” “但是不确认不行。” 这是汝的责任吧。忍说道。 她说得没错。 我有责任这么做,也有这一份贵任感。 接下来我们不单只看了附近的住宅,还到城里各个地方逛了一下——足足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 这种行为,究竟是在寻求救赎,还是为了陷入更深的绝望而采取的行动?关于这点,从结果上来看的话可以说是后者无疑——不,还是应该说,分不清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而且,从后半段开始,我就已经开始产生惰性。面对这种严重偏离现实的情况,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观察,都还是难以理解。 下午三点,我们回到了阿良良木家,打算冲杯咖啡喝喝,但是原来这屋子不只没有通电,连自来水和煤气都停掉了。 我和忍在没有食物也没有饮料的情况下,坐到沙发上(至于食物,其实厨房里放着还没有过期的零食,但是那种干巴巴的饼干之类没有饮料的话实在难以下咽,所以我们决定不吃了)。 顺便说一句,我所说的坐到沙发上,不是面对面坐,而是一个坐在另一个的膝盖上,抱在一起这种姿势——当然,是忍坐在我的膝盖上。 “那么——” 我开口了。 不过不管是谁先开口,要说的也不外乎是那句话,所以其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总得有个结论,也总得有个了断。 “世界毁灭了呢。” “嗯。” “你这种回答真可爱。” “嗯。” “也就是说,因为你不小心使用了时间穿越而导致历史改变了,这个应该没错吧?” “吾只觉得是汝坚持要救那个迷路丫头,所以才导致历史改变的。” 我们两个人互相推卸责任,毫无责任感的丑态表露无遗。但是反过来说,其实两个人也都感觉到自己脱不了干系。然而—— 然而。 “不行……世界这种说法规模太庞大了,一点现实感也没有……打击太大了,连慌乱的精力也没有了。” 如果是春假的时侯是地狱,黄金周的时侯是恶梦的话——那么这次就真的像个笑话了。 甚至还有点滑稽。 “明明火怜和月火都已经行踪不明了,战场原和羽川,神原还有千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我却一点不感到悲伤,这对我而已打击还真够大的啊……但是就算我大哭大闹,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认识跟不上。 感情也跟不上。 实际上已经不是所谓的打击可以形容的问题。 只是——如果真的是整个世界都这样的话…… 已经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而且,眼前这个什么时光悖论不是出现了么!所谓的历史必然性、命运修正论什么都到底哪里去了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那之后出现了什么样的事实,为什么我只是救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就会弄得人类灭亡啊!?” “唔,这个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了吧。” 忍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表情看上去就像刚刚理解了一个新学的词汇似的——不错嘛,又聪明了一些了。 “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也就是说,八九寺在那之后,在寿命延长的期间干下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造成了世界毁灭的原因么……?” “不,吾不觉得那个小丫头有那样的能耐……” “唔……而且眼前这种情况,也没有爆发过核战争的征兆嘛。” 虽然整个城市,所有住宅都多少有所损毁,但看上去不像是被武器破坏的感觉。只单纯的象那种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而荒废的废墟之城—— “也像那种所有居民一夜之间被绑架了的感觉……难道是拉奥之类的家伙来征兵了?(注:北斗神拳四兄弟中的长兄,能使出北斗神拳。自称是“世纪末的霸主”,用拳头的力量来掌控这个乱世)” “但是这种毁灭方式也不太符合现在的情况啊……吾还真搞不懂啊……” 呜—— 低哼了一声的忍整个人压在我身上。 现在的她看起来比较虚弱,但是应该不是因为在大太阳中跟我一起确认城市里情况的关系——她是精神上变得虚弱了。 实际上,虽然说已经活了五百年、不,接近六百年了,或者说,正因为已经活了六百年,所以忍在精神方面相当的弱——甚至还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 这种状况,这种现实,对于忍来说——或者比我的存在还沉重 。 虽然她已经看到过无数国家毁灭,无数政治体制崩溃——但这些并没有培养出她对毁灭的承受能力。 甚至—— 实际上可能还造成了反效果——我是这么觉得的。 那些经验,可能只会在她的心上留下阴影。 “蝴蝶效应么……这样的话我们事先提高了吸血鬼度总算是件好事呢,忍。短时间内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了。” “嗯,如果硬要找点可以庆幸的事情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了吧。” 忍说道。 “不管怎样,看来吾只能放弃大吃甜甜圈的计划了。” 嗯。 看来接下来,有很多事情我们都只能选择放弃了。 020 一般面对这种情况,我的做法都是先梳理好来龙去脉,但坦白说这次应该梳理的状况实在太紊乱了。 应该梳理的世界正在毁灭。 梳理了也没意义。 不是因为忍所说的话,而是现在,这种状态——也不能称之为状态——非要找到什么解决方法的话是不可能的,总之我的记忆不会随着所谓“历史”变化——尤其是那个处于“没灭亡世界中”的暑假,至今仍清楚地残留在我记忆中。 深刻地记住了我的、我所认识的暑假——处于没灭亡历史中的暑假。 已经过去的那个暑假,简直就变得宛如妄想一样。 跟贝木的互动。 战场原的改变。 跟影逢小姐的暴力行动——这些恐怕在现代历史中不会发生的事情,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相反,改变了的历史记忆却无法补全——而且,对,不只是暑假,在三个月前的母亲节也一样。 遇到名叫八九寺真宵的迷路少女的记忆、之后快乐交谈的记忆、仍然无法消除。 我除了过去在交通意外中拯救了八九寺,然后送她到纲手家里,我的确阻止了她变成怪物,所以母亲节那天的事应该不存在,现实跟妄想果然不同——但现在似乎没办法修正。 一个悬念被消除了。 想到现在出现于我眼前的多个悬念,简直就叫我无从下手 “好了好了……一不小心就忘记一切都要跟世界一起灭亡的事实了。” “为什么这个时侯还要像好莱坞的电影情节那样装帅。” “喜欢小学馆作品的忍,你知道出现在初期哆啦a梦故事中有一个名叫独裁按钮的工具吗?” “不知道。” “所以你算哪门子的藤子粉丝啊……” “我只知道后期的哆啦a梦。” “难道你是新时期的藤子粉丝?” “你说的那个按钮是什么?” “独裁按钮。一旦按下那个按钮,就能让自己讨厌的人从世界上消失。不是杀了对方,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个道具其实是把讨厌对象从周围的人的记忆中删除。” “呵,还有这么方便的道具吗。” “当然没有,那是sf作风强烈时创造的工具……野比那种性格的角色,最后肯定会用那工具让世界上的人都消失。” “那不是变成独裁者么。” “虽然虐杀也被称为独裁者必须具备的资格之一……不,没必要想得那么深人,我只是想世界上应该有人想要使用独裁者按钮吧?” “汝的意思是说世界某处也许有像野比那样的人!” “不是,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结论……喜欢野比的人,太奇怪了吧。我不明白野比到底哪里萌。让人类一个不剩地消失,一般人想都不敢想吧。就算是虐杀、集体绑架、如果没有sf要素,都是不可能的,无论花赞多长时间。” “嗯……” 为了让我的话更易懂,以漫画作品为例子却还是表达得不好,但总算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那之后,我们在确认自己房间的练习本情况之前,首先找来保存在家里的几捆报纸。 阿良良木家的父母(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是性格认真的人,连报纸、广告单张都收拾得整齐,保存起来。 喜欢收拾的特性会遗传——如果世界是分阶段、按照一定顺序完整地灭亡的话,那么灭亡经过、最起码灭亡前兆也会被新闻记载流传下来。 如果手机能连接互联网就能更快速搜索出来,但能留到最后的媒介往往是这种纸质媒介。 这张纸,几百年后、几千年后也许会风化吧——而且,可以说这行为结果也许是一无所获的。 不,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世界毁灭的过程,也不算是漫无目的。原本就不可能一无所获。 保存在阿良良木家的报纸,只到六月十四日的晚报。 那之后的报纸都没有。 这时候我走到自己房间翻查练习本,发现笔迹也截止至六月十四日那天。 “这种情况下,过去的我也有可能把练习本丢在这里……如果有写日记就好了。” “可以看看汝妹妹的日记吗?” “不,我不认为她们会写日记……就算写了,身为哥哥也不能随便看妹妹的日记。” 也是。 既然确认了符号吻合,就选择相信吧。这个世界的我看来的确是为了考试而努力学习呢,这样也叫人放心了,但—— “好了,” 回到客厅,再次摊开六月十四日的晚报,我说:“就是说时间截止于六月十四日凌晨——晚报派发完毕,开始制作早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什么因素,世界不是阶段性而是一气呵成地崩溃,现在可以这样推断吧?” 简直就像独裁按钮之类的东西。 sf的感觉呢。 “虽然不知道这世界的战争兵器进化到什么程度,但只让人类消失如烟,而且是全部人都消失了的武器,应该不可能开发成功吧。” “那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可以视作怪异现象吧。如果不是历史强制力、命运修正论,就只能用怪异形容了吧?所以你可以穿梭时空,我可以救八九寺——可以阻止八九寺变成怪物。” “原来如此,也有可能呢。” “嗯……” 然后。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们试着进行分析。 虽然这推理应该没有错——但如果说这推理正确,为什么我心底还有一种不确定感呢。 是否是怪异现象呢。 我觉得那是一样的。 分析有什么意义? 怎么说呢。 我、阿良良木历正打算往地狱去。不只是接触过无数次的春假地狱、黄金周的噩梦。经历过几次麻烦,每次精神上都得到成长。 但是——这次真的不同。 目前为止,在我个人看来,故事结束了。妖怪大战余热未散去——羽川的暴行也制造了众多受害人,当时不只是普通人死去啊。 别说死人了,甚至活人也都消失不见了,真是太奇怪了。 “嗯,六月十四日或者六月十五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灭亡了的世界,似乎灭亡之后已经经过两个月了……就是说灭亡时间没有想像中那么久远。” 忍听到这句话回头——和尚嚼米一样低着头,不说话。 真是容易动摇的家伙,看到报纸、认识到现实情况后,心情又变得郁闷了吗——虽然我这么想,但这次似乎不是。 只是。 她只是在烦恼。 “……怎么了,忍?” “不……吾好像想起了什么……但突然想不起来。吾的记忆力真是太差了。” “ 什么啊,我可是有头绪了哦?世界变成这样的理由——虽然只是推测,但世界变得这么怪异都是因为——” “嗯……是啊。” 忍偏着头去想,但我不认为有那种可能性。忍提到的那个私塾废墟中——现在一切都变成废墟——中忍野提到的世界变得怪异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我是接受的。 一直以来不分种类,只要是怪物就照吃不误的忍,竟然会记住食材的名字。 “咦,不过想起来,身处奇怪历史中的忍不一定会像我那样接受忍野的推理。” “就算这世界的吾接受这种推理,跟在这里的吾是否接受这种推理,完全是不相关的。” “啊,是吗。” 不甘心。 我的想法完全相反。 “等一下。现在这样切入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吧……我和忍在这历史中是什么立场?” “立场?” “我们回到十一年前的过去时,我不是跟我见面了吗?正确来说没有见面,而是我偷看了他。” “是啊,很可爱呢。” “可不可爱就别说了。” “当然要说了,吾在赞扬汝呢,你应该高兴。” “在这种情况下被你称赞七岁的我可爱,我一点都不高兴……,问题是那个可爱的孩子十一年后变成怎样吧。” “怎样……不是变成一个扭捏的高中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良良木在高中三年级的六月份、day时做了什么。” “……” “你当时应该还在私塾跟忍野同居吧……这些历史都改变了吗?无论如何,其他人都一样——我跟你、还有大家都一起灭亡了吧?” 死了——我对这种表达方式有点抗拒。 虽然斧乃木没有说过,不过死这个字真的让人难以处理。 主要是没有尸体。 “神隐式的怪奇现象还有很多吧?所有人类都遇害了,这也许是更现实的推测……对于这种怪异现象,我是无法抵抗了。” 忍就别说了——就连忍野和羽川都消失了,我却还能活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吧。 “汝这个人,是认为早点把这现象定义为怪异现象更好吧。” “呃?为什么不能?你刚才不也同意了?” “我只是说也有可能。吾没有说肯定没错——是根据汝的话来推断。如果敌人是怪异现象,身为各种怪异现象天敌的吾不会被打倒,想要让世界保持平衡的平衡者小鬼不可能看漏能够毁灭世界的怪异现象。除非有什么理由。” “忍野…那家伙就算还活着也不出奇呢。” 嗯? 等一下。 六月中旬,本来的历史——事到如今,眼前的反而是本来的历史——那时侯忍野是不是刚离开这个镇? 虽然记得不清晰,不过应该差不多……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含义吗。 “我觉得好像找到一线希望了。” 忍说:“在这世界的吾跟汝都死了吧,那应该没错。” “是的…历史真的改变了。” 尽管不知道改变历史的阿良良木历是个怎样的人——自己消失后的世界,实在太不相同了。 虽然可以洒脱地说忘记了跟世界一起灭亡的事实,但阿良良木肯定与世界一起灭亡。 耿直的家伙。 明明是我。 “但现在我却在这里,真是奇妙啊。” “总算有收获了,知道了世界毁灭的日期。” “是啊。问题是那天那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不了解情况就无法人手解决了。” “人手解决?这种状况,你打算采取什么方法解决?” “不,如果是类似神隐的状况,只要解决怪异问题,就能让大家回到这个世界吧?即使不能填补两个月的空白,但肯定能让世界恢复原状。” 虽然不懂。 但似乎有希望了。 这样看来,的确有希望能再见火怜、月火、战场原和羽川。 “我想要知道这世界毁灭的原因。” “是吗。” 忍点头。 “因为不想放弃,汝才来到这里调查呢——现在要去调查原因吗?” “嗯?去,去哪儿?你的意思是扩宽搜索范围吗?你是说到镇外或者东京附近寻找吗?” “不不。” 忍摆摆手,然后说。 “再次回到过去,回到六月十四日晚上的话就能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吧?” “可以那样做的话,别说阻止,就算根除原因也没问题了!” 我不想无聊等下去,我想要安心。用剩下的五页解决故事,剩下的全都是描写我跟忍的对话互动,这是不可能的吧——那只是所谓的传说。 那理由就是即使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历史命运。那道理现在都变成了纸上谈兵,其实因为我们穿越时空。世界才会灭亡。 “认为因为救了八九寺而导致世界灭亡这种想法,真是太多虑了。除此之外,我们在过去的世界,还进行了各种活动。路过的女中学生、萝莉羽川、女警察、八九寺的父亲——或者差点撞到我的卡车的司机、我们跟很多人的过去有关牵连啊。比如说,被我们拿书丢,却把书弄消失的羽川,也许借着那个机会魔王化了也不一定。” “那个女生的话……” 我故意以轻佻的口吻说,想不到忍真的接纳我的讲法,这让我很意外。 如果非要扯上蝴蝶效应,那么我们的什么行为为什么让世界毁灭这一点,我并不清楚。应该不清楚。 只是,没必要特意追溯到十一年前去寻找原因——追溯到两个月前就可以了。 世界毁灭,人类毁灭的直接原因。 探寻六月十四日晚上发生什么事就可以了。 “那——我们要回到那个时间点去吗?” “只有回去了吧。我之前也说过,失败的话也许就回到恐龙时代去了——虽然。那里恐怕跟这个毁灭了的世界没太大差别。” “大差别……” 我觉得有明显差别。 二十比零的大差别。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比赛。 这个连一只动物都见不到的世界和数亿年前的世界,有差别也有着相似之处。最起码是可以比较的。 “等一下,就算现在的你已经夺回吸血鬼力量,可以穿梭到未来,但也不可能穿梭到过去吧?必须要增加力量——” 不奴性吗。 本人不喜欢这样吗。 这么一说,我也只能接受了,但目前这种状况—— “嗯。” 她说。 “就算夺回全盛时期的力量,回到过去也有点难办呢。” “呼……那,怎么办?” “不,试着想想。汝和吾六月份的时候已经消失了,然后世界毁灭,学校制度也崩溃了,当然汝也不用再做暑假作业,吾也没必要、不可能在那座神社回到十一年前的过去——在这段历史中,那神社的灵力完全没有消耗,都保留着呢。” “啊。” 对了。 那就合理了。 想来很明显——利用那种能量,再次回到过去——然后找出世界毁灭的原因,纠正过来,就算不能跟原来一样,最起码也比现在好,历史也是可以修正的,不是吗。 “等一下,也许我们没必要特意去纠正根源。也许说回到恐龙时代有点夸张,但是忍,这次的时间穿梭也许会失败哦。” “吾不会失败,不过吾不否定汝 会失败。” “我只是乘坐你的时空穿梭机,我会失败什么……” “吾说过了吧,基本上确定坐标的是汝吧,因为吾欠缺时间观念——在某个程度上目的地是由汝决定的。上次跳到十一年前,是因为吾失败吗、神在开玩笑吗、还是因为汝在穿梭的时候妄想着那迷路丫头的裙底风光!” “啊啊。” 说起来也是。 但我绝对没妄想她的裙底风光。 不过认真说来,我当时的确在想八九寺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认真点,时间穿梭就绝对不会失败了?” “不,吾无法保证。吾负责脚踏开关,汝负责操纵杆,发生意外大家都有责任,现在去追究已经没用——吾太用力踩脚踏,或者汝推操纵杆时太用力,吾们都很有可能回到恐龙时代。既然害怕这种风险,还是不用进行时空穿梭好了。” 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说得没错。 现在忍才这么说。 现在才说。 就算是忍野、就算是能看透一切叫人不愉快的中年男人,也没办法预料到这种状况。 悟性多高的人才会预料到呢。 “不,忍。我想说的是,就算有风险我们仍然要时空穿梭。” “啧?什么,汝突然想要冒险了?” “不是,一旦失败了,无法回溯到六月十四日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如果我们回到七月七日或者战场原生耳那段时间,状态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吧。” “嗯。” “即使我们回到比六月十四日早的时间,也没关系——因为时间会流逝,我们只要等待就肯定会到达六月十四日。” “……不不,汝的脑味噌是不是像酱油那样发酵了?” “我不想打断你自以为聪明的发言,不过味噌跟酱油不是同类吗?味噌也是发酵食品吧。” “呃?那么美味的东西也是腐朽发酵来的?!” “你真的除了头发是黑色之外,整一个外国人。还有,要说美味,酱油更加美味吧。” “那也不难吃,不过作为饮料来说,太成了。” “酱油不是饮料!” “不都能喝吗。” “会死的!” “你的脑味噌是味噌吗?还是酱油?” “味噌。” “那就要小心了。世界毁灭也许费时一星期两星期,或者一两个月,那也算了,但吾们现在无法确认吧?吾们原本打算回溯到前一天,结果却飞到十一年前了。这种事不能轻易计算出来,下次可能飞到六百八十年前了,吾们甚至没出生的时代。想到这里汝还能说悠然生活等待六月十四日吗?我们不可能重复来往于过去未来。我们也不能频繁修改历史。” “我说,六百八十年也好,五亿年也没关系。尽管有点夸张——但我跟你都是不死身。” “嗯。” “就是说,我们能够一直看着历史变化——我也不知道是否只要等到六月十四日夜晚就好了。长时间等待也好,不过我认为必须做好管理监督历史的觉悟才飞回过去比较好。” “话题突然变得好严肃的样子……” 忍被我的话吓到了,但是这本来就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不能使用纸币,不能使用货币,露宿野外,这种事情我们遇到太多了,但说真实的——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我们真的能飞到day,那之后两个月——就算失败了,无论经过多少年我们都有义务修正历史。 倘若历史不能自身修正——我们就只有负责修正了。 “我没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伟大胸怀,只是希望再见到战场原、羽川、妹妹和父母,那是需要长时间的努力奋战。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的暑假功课。” 早就决定了。 说着原本打算装帅却似乎失败的台词,我和忍再次前往北白蛇神社所在的小山。 说起来,回到这时代的时侯,山脚没有自行车(那时侯以为自行车被偷了,但因为我进行了时空穿梭,所以没能在八月二十日晚上到神社去,自行车当然没放在那儿了——),但自行车也不在查理妈妈家。 嗯。 这段历史中的我,不会骑自行车吗——历史就这样轻易被改变了吗。 对我来说,那可是最喜欢的车呢,但在世界毁灭的现在,也不能管一辆自行车的下落了,我们徒步走向神社。 已经将近夜晚了,忍没有显出疲倦虚弱的神态,但因为某种惰性,她像袋鼠宝宝一样让我抱着。 在这个没有女中学生或者警官会追究的小镇中。 我的动作不算罕见,在没人居住的世界,傍晚时分天色已经相当暗沉——天空也蓝紫得让人炫目。 应该是夜晚了。 应该看到满天星斗了。 我想起自己经常跟战场原一起去观星—— 嗯。 那是什么? 这段历史中也发生过那样的事吗? 还是赶不及了? 虽然不记得准确的日期,但好像是六月—— “因为吸血鬼的特性,就算镇上的灯都亮了,大气污染没被净化,也能随便看到星空。爬山也变得轻而易举。” “脚程变快呢。” 我们还有空闲开玩笑,是因为破罐子破摔还是少根筋呢。 其实这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发表一些冷静、理论性的结论呢,或者突然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跟忍不断欢呼,对彼此竖起大拇指(这种轻佻的动作,确实不能让大家看到)呢,奇怪。 渐渐地,走到山路尽头,本以为终于到达北白蛇神社。 “……” 忍的表情突然阴霾起来。 可以说是没有一丝光线的阴霾。 看到她的表情,我不用特意去问什么事也知道了——也许不问会比较仁慈,但我还是抱着意思希望说: “怎么了?” “……嗯。” 忍从我身上下来。 “似乎完全没有剩余能量了。” “是吗。” 几秒前失望,然后终于绝望,尽管我以若无其事的口吻回答她—— 但还是无法接受。 根据我跟忍的讨论,在这个不能进行时空穿梭的地方,应该还保存在一些能量的。 “原因是那个吧。” 忍马上就发现了——指着某个方向。 不知道是否要确认自己的观点,忍迈步走向那方向,不明所以的我只能紧跟其后。 现在都分不清谁纠缠着谁了——谨慎点来说,吸血鬼特性最近才膨胀起来的忍,短时间内都不能脱离我独自生活(就像我是充电机、忍是子机)。 我们走过参道,来到本殿附近,我明白忍想说什么了。 破破烂烂的本殿。 不——本殿门上贴着一张纸。 “咦……?这是……” 我看着那张纸——骤看之下不清楚,但越看下去越奇怪。 当然,我知道这张纸。 那是忍野拜托我,正确来说是我跟神原一起来贴的符,我不可能认不出来——对于要防止妖怪大战的我来说,那任务非常沉重。 所以我想了很多。 之后干石的事也让我想了很多。 但是—— “……不是同一张纸。” 我不可能看出用这种难读字体写成的符的区别…… 不过我贴在本殿的符是用红色墨水写的——而眼前这张符,是用黑色墨水写的。 “ 我不知道红色墨水能不能成为墨……怎么回事?” “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也不可能会帮我处理好一切…一种类不同,效果不同。” 变化前的历史和变化后的历史中,你从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那里得到的符都不同——忍说。 “就是遑论世界存亡,即使在这种小节上,历史也被改变了。” “嗯……” “对吾们来说,不算是小节。汝贴的符上应该有阻止灵力集中的药物。现在吾们眼前的这张符,不是用于吸收灵力的符。” “吸……吸收?” “比起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拜托汝贴的那张,眼前这张的效能更加大。虽然在防止妖怪大战层面上,效力是相同的……” “是啊。” 对我们来说却完全不同。 符吸走了我们进行时空穿梭必须的灵力,我们就无法回到过去。 我们的好主意、憧憬都被一张符完美地打消了。 奇迹——果然是奇迹。不可能重现。 “我知道这样说无疑是让自己的事情曝光,但反正都没人听到,就随便说吧。你干什么啊,忍野!” “汝说随便……在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看来,汝用哪张符都一样吧……” 那只是汝个人癖好和运气的问题吧,忍说。 ……也是呢。 就算是忍野,也不可能猜到我和忍为了进行时空穿梭需要集合灵力的。 不…… 也许猜到的……那家伙是平衡论者嘛。 他不可能没察觉到的。 “如果播放两张dvd,那么先播放dvd1还是先播放dvd2都是一样的吧。” “不,那很不同……” 先播放限量版dvd又如何。 别随便举例子。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靠运气决定这么重要事情的人,肯定有历史必然理由……但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意义了。” “是啊。” “呼……事到如今只能放香油钱,祈求神明保护了。” 之前还说这种破烂神社不可能有神之类的傻话,现在多尴尬——然而现在的我们只能这样做了。 “等一下,撕掉这张符,然后等待一段时间,这地方不就能再次聚集灵力了?这肯定是转捩点。虽然有可能再次引发妖怪大战,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汝!” 忍想要阻止突然伸手想撕下符咒的我——但太迟了。 我接触到符咒——然后, 被弹飞出去。 不是静电弹开手指那种轻微程度,而是整个身体都被弹到后方去。屁股着地的我撑起身子。 “……呃!” 指尖被轻微烫焦。 不——可以说是炭化了。 也许连神经都被瞬间烧断吧,我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当然,这种伤势,变成吸血鬼的我马上就能恢复过来——但是惊讶情绪却无法消去。 “吾说过了吧。符的种类不同——这张符,你……不,吾说过的,怪异物种不能触摸这种符。别说撕掉,连触摸都不行。跟十字架一样,会被吸收——吞噬的。” “……贴上这符的,不是其他人,是我吧?” “汝给点耐性听完吾说好不好。当时汝的确来过,但负责拿着符咒的可是郝个小丫头——那丫头的话,只要不是左手拿就没问题了。” “……” 是吗。 因此我才跟神原一起来到这里——在这边的历史中,那似乎是必然的。或者在这边的历史中,千石本身的情况也有所不同。 但…… 这样的话。 “现在这个世界,别说神原,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跟你存在,就是说不能让谁去撕掉符咒……” “是啊。” “就是说,那构思无法实行了……” 本打算不接触符咒,在本殿周围找出缺口进入,但我们想得太过单纯了。符咒的效力应该包围了整个本殿,我们不能随便行动。 我想到了炭化的指尖。 “就算让人撕掉符咒也没意义。聚集在这里的灵力,是为了让全盛期的吾能来到这个世界准备的,现在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是吗…一真是绝望。” “绝望。” 事到如今,我甚至忍不住认为忍野太坏心肠,为了为难用这种方式穿梭时空的我们,所以故意使用这张符咒的——那也许是惩罚我们不听他的话,但如果说他是为了妨碍我们拯救世界的行动,倒不至于。 但如果非要强调公平,他也没有错吧? 就算为了拯救世界也好。 耶家伙肯定对我们的时空穿梭之旅心存否定。 作为平衡论者。 “除了这里,日本哪里还有空气点。不过现在应该称之为能量点比较好。” “没头绪,只有试着寻找了——” 就是这样。 就算在绝望的状况之中,我们还是打算尽最后的努力——为了寻找拥有足够灵力能让我们进行时空穿梭的能量点,虽然忍野羽川不在,就算不能到海外去,我们也打算在国内到处找找——具体来说,首先到青森的恐山、静冈的富士山吧,这是我们的旅行计划——然而, 事态已经早早超越了我们的预料。 人类灭亡的世界。 没有人类的世界。 最终消失的人类——消失了的大家到底去哪儿了? 不久后,我知道了。 对,我们哪儿都没去。 却知道了。 他们一直——在这里。 不,正确来说, 他们的尸体,一直在这里。 022-024 022 “咦!!” 惊讶。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不知不觉四周已经一片黑暗了。光线正如心情一样变暗,让知觉也变得缓慢——不,现在我的视力,反而在夜晚更加好使,不会因为光线变暗而难以视物,所以才对天色变化没太大感觉。 反正理由都一样。 我们肯定都反应迟钝了。 回过神时——已经被包围了。 被包围? 被什么? 如果有人这样问,当然只有是尸体——这个答案。 而且,怎么说呢——是腐化的尸体。 融化破烂的衣服披在身上,肌肉也融成一团混集在一起的尸体。 啪嗒。 尸体的——一只手掉在地上。 不,不是一只。 这边那边、这边那边的丧尸的手臂,啪嗒啪嗒,流水一样掉在地上,然后融化。 不,不只是手臂。 或者是脚、或者是胴体、或者是头。 宛如脆弱粘土般,崩塌落下。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接下来的情况宛如粘土重新制作一般。 手腕咻一声再生。 脚缓缓再生。 胴体扭动着再生。 头咕噜变型再生。 跟崩溃前一样,跟之前一样崩溃。 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就像永远持续死亡的尸体一样,持续。 空气中飘荡着异样臭味,本不该动的尸体,站起来渐渐围困住我跟忍。 数量多得数也数不完,将原本不宽敞的神社弄得拥挤不堪,但我们也没别的事可做了,快速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十人以上。 不,以人数为单位计算尸体太奇怪了吧? 应该说五十具以上吧? 还是说他们始终保持人类形态,所以无论如何都应该算是人? 那才够伦理,够道德吧? 但是……眼前压倒性的状况已经推翻一切的常识理论——被腐化的尸体、颤颤巍巍乱动的尸体包围这种压倒性状况。 我心底有的不是惊讶。 而是单纯的恐惧。 “什……什么东西。” 不只是我。 连忍都吓得脸色苍白。 忍不是吃惊或者恐惧,只是单纯的头脑混乱。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是镇上的居民?居民的尸体?因为嗅到我们的气息,所以爬上山来……?” “居民……” 也许忍的这句话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我的咨询,但她怎么同我,我也不知道。 包围我们的尸体群,尽管表面皮肤都融化了,分不清面貌上的区别——但从身形来判断,还是能找到大人跟小孩的区别,但如果非要区分出男女就太奇怪了。尽管可以从骨骼判断——但现在就算分出尸体是男是女也没意义了。 对。 这叫什么——我知道的。 不只是我,任何人都知道。 “丧尸……” “汝别动……” 不知道为什么,忍捉住想要往前迈出去的我的衣摆,拉住我。 依旧是脸色苍白。 “总之吾们待在这里,他们就不敢靠近的。” “呃……嗯。” 说来也是。 尽管丧尸们呈圆形包围着我们,但保持一定距离不靠近——虽然他们的动作缓慢,让人难以判断。 目测距离大概有三米。 他们就停驻在原地,只是左右摇摆而已。 随着时间过去,数量不断增加。 丧尸似乎已经慢慢爬上山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家伙不能靠近……?” “因为符咒吧。” 忍说。 她指着黏在背后本殿上的符。 “这符的效力汝也尝试过了。汝体内多少还残留着人类的部分,所以可以实际接触符咒——但明显那些家伙都完全变异了,所以不能靠太近吧。因为他们知道再接近就有危险。” “知道……?” 是吗? 的确这些家伙不再靠近是因为这符咒——真的是托这符的福了,不过, 这些家伙——还存在智慧吗? 垒部都眼神空洞——与其这样说,在那些不知道是否能看到东西的眼睛里,只是一个凹洞…… “我不知道……是他们毁灭了世界吗?丧尸好像吃人肉哦?被咬过的人就成为丧尸……” “好了,只能说发生了特殊状况——总之趁着符咒还有灵力,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呃?离开?留在这里不是更安全吗?” “汝也看到了,丧尸人数越来越多……吾们都无法预测状况。虽然现在他们都不敢靠近,但人数一多也许就会蜂拥而上——什么啊,真是奇怪,吾……不是汝的敌人吧。” 的确。 一种不祥预感、不知道其所思所想的恐惧、惊讶——吸血鬼猎人也好、猿猴也好,都没多少战斗力。 人数太多。 人数太多才是问题所在——但是, 但是—— “也许他们原本是这个镇的居民,也许是这个镇居民尸体变成了丧尸,我们不能随便攻击他们啦。” “是啊——” 将自己推断说出来的忍,对我点点头。无论怎么说,刚才她认为可以攻击这些丧尸的想法,是需要反省的。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世界、 人类不是灭亡了吗? 还是——难道, 难道—— “总之现在先逃走吧!” “逃走……逃去哪儿?” 前后左右,都被围困住了——现在丧尸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能逃去哪儿? “既然前后左右都不行,只有向上逃了。” 忍说完,伸手抱住我的腰部——然后跳起来。 不是跳跃时空。 是真正的跳跃。 “呜哇……” 可以说我连惊讶大叫的时间都没有——她突然抱住我跳到不可能的高度。 目测来说,大概是三百米以上。 连膝盖都不用弯曲。 我还是很疑惑,丧尸到底有没有视力,但如果有的话,也只是看到我们突然消失在跟前。 这是力气完全恢复的吸血鬼才能施展的技艺——虽然还是远不比上全盛期的力量,叫我有点后怕。 不不,就算是全盛期,也不能在没助跑的情况下,跳得那么高吧。 什么打倒太阳这些话,也许不只是开玩笑了,而是真的触手可及的目标。 也许可以让星星消失。 也许可以改变历史。 “总算顺利逃脱了。” “嗯……但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与其说那些是丧尸,不如说——” 忍想要说什么——但突然停住了。 因为我们飞上天空,总要着陆的,如果只是原地飞升降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灵活地(连同我)在空中转动身体,脚一伸一缩地利用空气力在空中蛇行,寻找某个着陆点——起码也要找到远离山上丧尸的安全地点,但是。 从上空俯视我们的小镇。 整个世界。 安全地点——一概没有。 “……呃!” “… …呃!” 我跟忍在空中——不约而同惊叹。 以吸血鬼的视力俯视夜晚小镇的我们,惊叹。 不只是山上——北白蛇神社聚集了大量丧尸。 五十具吗。 六十具吗。 大概是八十具吧。 只有这么一点丧尸包围着我们——数量是那么的少。 “镇上……都是丧尸。” 没必要寻找着陆点了。 镇上目之所及之处——都有昂首阔步走着的丧尸。 没必要去确定数量,肯定跟小镇居民人数相等吧。 不,不只是这个镇。 我凝目往前看去,隔壁镇甚至更远的区域——都发生相同的现象。之前到底藏在哪里了,是埋在地底下了吗,突然出现的大量丧尸摇摇晃晃——进行夜晚散步。 就是说。 “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了……?” 人类灭亡了。 但不是凭空消失了——大家、大家、大家都变成了死尸。 然后都变成了怪物。 斧乃木所说的——持续死亡类型的怪物。 “怎么回事……” 防止八九寺怪物化的结果。 我好像——把全人类都变成怪物了。 “真的……没办法辩解了,无法偿还的过失……我老利用时空穿梭改变过去,结果把全人类都变成丧尸了……” “不,这不全是汝的错。” 抱住我,忍说。 本以为她是在安慰我——但不是。 忍, 脸色苍白的吸血鬼,不是想要安慰我。 “是吾的错。” 她仟悔地说。 “全部都是吾不好。” “……怎么个说法?你把责任揽到身上来保护我吗?很感谢你,但忍,我——” “不,吾不是保护汝,那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严酷的事实。” “忍。” “好了,听吾说。那不是丧尸,而是吸血鬼的一种形态。” “吸血鬼?” 就是说, 他们跟我们一样? 皮肤融化、只能说是会动的怪物群体是吸血鬼? “应该说跟汝是一样的——那些家伙跟汝一样,都是被吾变成吸血鬼的人类。” “呃……你?” “对。” 忍说。 她一脸无力、玄妙的表情。 “就是说——在这段历史中,毁灭世界的人是吾。” 023 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毁灭世界最大嫌疑的主人公傻瓜二人组,也许会让读者觉得厌恶,看不下去,因此我还是闭嘴不说话以示愧疚比较好,但非常不好意思的,我必须继续叙述接下来的发展,这是我们的义务。 充斥在镇上所有地方的丧尸群。 没有任何地方能供我们安全着陆。 虽然不知道它们是否有意志,但想到刚才在北白蛇神社发生的事,很明显我们一着陆就会被他们袭击了。 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 融化的肉体中,唯一夺目的是他们锐利的牙齿——对,吸血鬼般的牙齿,再加上忍的话,就觉得跟吸血鬼牙齿完全一致。 当然我跟忍也算是身经百战。 现在我们的吸血鬼力量提升了不少,就算有无限的丧尸,也能像玩射击游戏那样,“踢散”他们吧。 但正如忍所说的他们本来是人类——而且还是镇上的居民,我们怎么做得出来呢。 就算我们再次回到北白蛇神社里面,也不能确保安全。忍说了,贴着符咒的地方已经聚集大量丧尸,不能回去那儿了。 我们要怎么办呢——想找地方着陆,但地上已经成为丧尸乐园,如果有人问我们该怎么办,很抱歉,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没办法着陆。 无法着陆。 因此,我们在高度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持续浮游。 希望那些想问我们在空中飞翔了多久的人想起来。 忍野忍是会飞的。 她背后长出了一对类似蝙蝠的翅膀。 如果只是长出翅膀(装饰翅膀?)的话,在力量没恢复的时候也能够做到,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 我绝对做不到的技巧。 要想飞行,必须相应地进入吸血鬼模式才行——幼女姿态时就不能飞翔了——也是啊,虽然说像蝙蝠那样,但不是乘风而起、不是使用浮力,只是利用力量技巧漂浮起来的飞翔办法。 翅膀快速闪动,像蜜蜂一样。 如果称之为昆虫难免有点恶心,所以我跟她说像是蜂鸟。 悬浮在三百米高空,然后等待黑夜过去。 完全无法装帅的主人公(肯定是谎言,真是故事史上最强的骗子),但考虑到我们在高度三百米的地方漂浮了将近十个小时,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精神,也就顾不上外表是否帅气了。 因为只在天空飘浮太无聊,将近十个小时内,我们在空中到处飞翔,观察地面的情况。 市镇村、任何地方都一样。 本想要越过县境去观察情况,但知道结果跟白天时是同样绝望,所以我们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我想跟喜欢藤子的忍打趣说我们很像q太郎里面的巡警呢,但忍的情绪非常低落的样子。我就没说。 也许正因为情绪低落才更应该说——最起码在她解释为什么把责任都揽到身上之前,我还是不要开玩笑比较好。 这判断是正确的。 我偶尔也会做出正确决定的——很快,天明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的瞬间,地面上的丧尸完全消失无影。这里的消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消失……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没离开过地面的,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就像被设定了跟黎明晨光出现一起消失那样。是钻到地底了吗,还是隐藏在日阴里面——最起码不可能到黎明时分,他们的行动就变得机敏吧。 太阳升起的同时,忍(和我)的力量变弱,无法保证高度,我们急剧下降,最后只能狼狈地着陆,幸好那些丧尸早就消失了。 就算眼睛看不到,但也不等于真正消失。 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他们在这里——在某个地方。 然后我们回阿良良木家——刚才为止丧尸还在成群结队走路的痕迹完全消失,我们穿过废墟小镇回到阿良良木家,我在客厅跟忍聊了聊。 正确来说是我问忍。 在天空上不可能说清楚。 “你说是你的错,什么意思,忍?告诉我。” 像往常一样,没有准备饮品,没有任何客气说话,我直接问。这种状态下,我不能把忍抱在怀中。 我们必须谈一谈。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进行时空穿梭才改变了世界?但我们是共犯——主意是我提出来的,我的罪孽比较深重吧。看你的行动,完全把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怎么回事?” “吾的错。” 忍疲倦不堪地说。 因为飞了一整个晚上吗——不可能吧。 “导致这一段历史,是吾的错。” “……这段历史是指?” 就是说。 改变了——在我们改变了的这段历史中的忍野忍吗? “对,这世界的吾,不是吾的吾两个月前将所有人类都吸血鬼化了——就是这样。” “我不懂,忍。他们是从哪来的吸血鬼?的确广义上来说,吸血鬼就等于是会动的尸体——啊,是吗 ?因为他们夜晚外出?的确那些丧尸是夜晚才出现——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到处乱逛的散步。是那个意思吗?” “嗯。汝跟吾都一样混乱呢,那我就从头解释一遍吧。这情况——真的很难去解释呢。” “不,一样的吧,我真的很混乱。白天是幽灵小镇,晚上就是丧尸小镇。全部人都变成丧尸,而且你还坚持说那是你的错。我相信自己是现在世界上第一混乱的人——不过,整个世界也只有我和你了。” “……” “喂,别不开心啦。” “当然不开心。如果把吾所做的事告诉你,汝也许会生气——虽然吾觉得自己那样做是无可奈何,但是——” “别这么说。” 忍别扭地不敢看我——第一次看到忍那样子,我不由自主打断了她的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忍。如果真的要从头说起来,应该我先说吧。这段历史中的你,就是现在在我眼前的你吧。” 我伸出手,握住忍的肩膀。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半蹲着,眼睛跟她的同样高度。 我直直地盯着她金色的眼瞳。 “我跟你是一心同体的。” 我说了。 “我做的就是你做的,你做的就是我做的。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也许我会为之生气,但我绝对不会鄙视你。我最喜欢战场原,比谁都要尊敬羽川、跟八九寺说话是最快乐的、但如果要我选择跟谁一起死,肯定会选择你。” “……汝。” “如果需要背负什么,别一个人扛起来。那应该是我跟你共同的包袱。无论如何,你的隐瞒会伤害到我。” 稚嫩的肩膀是不是太过强撑了——忍疼痛地缩缩身子。我赶忙收回手——忍不再刻意避开我的注视了。 然后, “吾也,”她说,“吾也想跟汝死在一起。” “……嗯。那是当然的,不用说。” 如果忍明天死,我的性命也将在明天结束。 那誓言,无可动摇。 深深烙印在我心中。 深不见底。 变成血肉——刻骨铭心。 “嗯……那还是按顺序说吧。其实一开始吾并没有注意到——也是预计不到吧。当吾看到报纸的时候才想到了。” “啊……不是有人说过吗,那叫什么,记忆是不稳定之类的吧。” “六月十四日。” “嗯。” “吾刚才终于想起那天是什么日子——只能说是太迟了…一不,不能那么说吧,总之就是迟了。” “那天是什么日子……” “汝应该也记得吧。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天。有没有什么想到?” “世界灭亡日?当然印象深刻了。六月十四日夜晚或者六月十五日——” “不是不是,本来的——原本历史中的六月十四日的夜晚。” “你这样说我也……报纸上应该没有刊登任何重要消息吧。” “不,跟新闻没关系。总之那个日期是很重要的。” “六月十四日,喂……十四日、十四日……呃,星期三——十五日是星期四……” 就算看过手机上显示的月历,我也还是没有头绪。 “……真的没有头绪?” 忍遗憾地说。 我依旧一脸不解,的确很遗憾呢——不。 如果听到接下来这些话,就知道忍不是因为我不明所以而感到遗憾了。 我这个人本来就叫人遗憾。 她觉得遗憾吧。 “六月十五日是文化祭,前一天是什么呢?这样说汝总会记得了吧?” “……啊。” 是吗。 说到这里——忍说到这个地步,我总算察觉了。 察觉自己的迟钝。 六月十四日——文化祭前天的前天。 如果有人问这一天有什么意义,我想自己不用特意回想也明白。 或者应该说是无法忘记吧。 那天我跟战场原进行有生以来第一次约会——外出观星的第二天,羽川翼第二次变成黑色羽川——然后,在废墟中跟忍野咩咩一起生活的忍离家出走的日子——那天我为了找忍,跑遍了整个小镇。 最后忍野咩咩离开了这个镇。 “看来汝想起来了。” “啊……” “混蛋男人。跟恋人初次约会的日子、自己老称之为恩人恩人的前委员长的重要日子、吾离家出走、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离开的日子,全部都忘记了。” “……” 无言以对。 是啊,读者们肯定都想起来了,嘲笑我了吧。 哎呀,大家没有被吓着吧。 嗯,很明显大家都没有看过呢,太好了。 “虽然别人常说我女弦子气,但我不像女生那样老记住什么纪念日。所以不留意日期啦。” “多多少少也应该记得吧,那天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 “第二天的文化祭太开心了,我都忘记了。” 尽管嘴巴上辩解着,但我还是在心底反省的。 “不过,就算你解释过一次,我还是不明白。那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也不至于让世界毁灭吧。” 跟战场原约会也好,羽川黑化也好,忍也好,忍野也好——我们的行动也不至于跟世界存亡扯上关系吧。 虽然改变了部分历史—— “非要说的话,黑羽川的行为是跟怪异现象相关联……但那时候的黑羽川跟黄金周时候相比,圆润了很多……不过就算胖了,我也差点被他杀死。” “不,黑羽川跟那些现象无关,重点是吾的离家出走。” “你的——离家出走?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不。 不对。 顺利解决,只是在我们所知道、所经历过的历史中——就是说,在这段历史中, 发生了其他事。 没有被解决吗。 “关于离家出走这件事,吾没有跟汝交代过,汝也没有问过吾。汝的心意吾很感激,现在吾不打算跟汝交代得太详细,不过吾想告诉你一个吾一直隐瞒的事实。” “嗯,尽管说。” “那天如果汝找不到吾,吾就会毁灭世界。” “这么严重吗!” 不! 虽然也知道她的离家出走非常悲壮——但没想到那么严重! 世界! “你的规模也太大了吧!” “怎么说吾都是在世界占一席之位的吸血鬼……” “也太严重了吧,为什么……?” 忍的话似乎不太好理解。 “话是这么说,失去力量的吾是不可能做到的。吾只是说说,只是想想……但恐怕在这个世界是不同的。” “……” 之前就应该说的。 活了五百年(实际是六百年),她想过多少次毁灭世界……其中一次就是在那天吧。 难以置信。 “……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呃、心情真复杂,这段历史中的阿良良木历没在六月十四日找到你?” “应该是吧——汝试想想,那天最先发现吾离家出走的,是那个迷路丫头吧。” “说起来……” 我对那些小事的记忆能力还是那么模糊不清。 “八九寺在misterdonut店门前发现你,那是开头吗……” 虽然记忆模糊,但还记得我早上上学时遇到八九寺,然后骄傲地 跟她炫耀自己跟战场原观星约会的经历。 那时候——我听说了。 忍离家出走的事。 “就是说,因为我没听到八九寺的话,所以就没有找到你——” 不。 不,应该是忍不想被人找到吧。 之后我寻找忍的时候,要求八九寺帮助——说让她帮忙也未免太残忍了,最后我找到了忍,但并不是全部依仗八九寺的帮助。 忍离家出走这件事,就算八九寺不说,迟早也会露出端倪的…… 所以我的推测是这样的。 不只是因为那天的事。 八九寺——如果怪物八九寺不见了,别说六月十四日,就连母亲节那天我也不能遇到八九寺——就是说,这世界的阿良良木历是没跟八九寺真宵相遇的阿良良木历。 最起码,他(姑且把他当成别人)的行动、他的人格都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被影响了——想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只是母亲节那天。 从五月十五日到六月十四日。 刚好跟八九寺真宵认识一个月左右的这时代的我——正因为是这样的我,才没能找到忍野忍。 肯定是那瞬间。 成为故事转接点的瞬间。 我没能得到忍的帮助。 “……是吗。那么我在那时候——应该被黑羽川杀了吧。” 这段历史。 应该就是那样的。 “忍,如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别回答,你可以抱着轻松心情去听……那问题,我真的想都没想过,怎么说呢?我跟你,这样彼此束缚的状态,从春假开始就持续了吧,如果你或我之间的任一方因意外死去,另一方也会了结自己吧。” 纠缠不清的结果,就是一起死去? 还是—— “还是放任自由。” 忍马上就回答了。 因为她回答的速度,可以知道她不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从她表情来看,跟一开始的预计完全相反。 马上回答。 “那胆小的猫女肯定不明白……不过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应该明白。汝也说过了吧。只要吾死了,汝总有一天会变回人类——” “……那反过来说,如果我死了……我被杀死了,你就能取回你的力量,成为最强的传说中的吸血鬼——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呢。” 在这段历史中。 忍野忍——完全变回了吸血鬼kissshot·aceoriounder·de。 也许应该说狂放吧。 “绝对不能被咩咩发现……哈哈……” 那事实——还有现实。 我不由自主笑了。 忍不住不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说跟我一起死的哲言,原来是站在这个角度呢。” 说什么要不要跟我进同一副棺材。 什么求婚啊。 “对。在这个世界,汝的这个誓言很遗憾地无法完成了——然后吾,” 真的毁灭了世界。 忍说。 那表情可以称之为悲痛。 “根据这样的发展,吾一开始袭击的人是黑羽川——就是前班长。” 对忍来说,那是最难对我交代的事情,声音都小得听不到了。 但是——当然。 我不能责怪她。 因为我应该可以预防那情况发生的——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就能防止了。 “也许可以换个说法,这个世界是badend的世界。” 1·求助。 2·不求助。 选在1的现在的我,选择2的——不,没进行选择就到时限的这段历史中的我。 badend。 deadend的阿良良木历。 “原本在跟吾相遇的时侯就已经注定badend了。杀了你之后,袭击前班长,然后吾——取回全盛时期的力量,毁灭了世界。具体是这样。” 把镇上的人都、 把日本的人都、 把世界的人都、 吸血鬼化了—— 忍以与刚才完全相反的台词用力地说。 “将所有人类——吸血鬼化。” “而现实中被吾直接吸血的,只有一开始几个人。汝们也知道——汝是最清楚的。吾是在制造眷属奴隶、仆人。吸汝的血的时侯,吾差点死去,也给予汝适当的自由,汝就变成了吾的分身。” “分身……?” “就是说直接被吾吸血的几个人,变成跟吾一样能毁灭世界的吸血鬼,然后继续吸身边人的血。就像丧尸病毒被传播开来一样——吸血鬼也会传播。如此诞生的吸血鬼,也算是吾的眷属。他们会变成想要毁灭世界的吸血鬼。正如老鼠繁殖呈等比数列增长——转瞬间,这个世界的人类就灭亡了。” “……” “也许是从这个镇开始的。这个镇和周边城市的景色依旧漂亮,如果是附近的都道府县,早就一片荒芜了吧。这里变成幽灵城镇,东京大阪等大城市大概跟火烧过的平原差不多。” “是啊……” 出现如此规模恐慌,自卫队应该会行动吧——甚至被派遣到海外去。 就算形容这是到达核战争水平的事态也不为过。 但是。 “但是,人类都无法跟你——或者你的眷属作对…一也许还惊动了什么教会神秘组织呢……” 但是。 专家们无论采取怎样的行动——都应该无法阻止集团化的kissshot·aceroriounder·de。 传说的吸血鬼,如果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她,她就——不会制造眷属。 因为她不是喜欢增殖的吸血鬼。 僵尸个体数的减少,从而降低她的威胁。 活一辈子,也只是例外地制造出我这么一个眷属的吸血鬼,如果真的想要有同伴——不,沟通对象的话。 想想也觉得后怕……不。 的确发生了。 在这段历史中。 “征服这里只需要一晚,征服日本需要一天,征服世界只需要十天——” “嗯……” 是吗。 的确是,世界不可能一天就灭亡的——但速度也非常惊人。 老鼠增殖,是多么惊人的速度……开始几个人,就算只有五个人,然后增加到二十五人,二十五人发展到一百二十五,一百二十五人发展到六百二十五人,六百二十五人变成三千一百二十五人,三千一百二十五人——数据庞大得无法计算。 转瞬间就变成六十五亿人了。 “而且一开始的对象是羽川——不是黑羽川,而是de羽川。” 好想看。 虽然不该这样说。 “那些家伙很勤奋地把人类变成吸血鬼——因为接受了始祖的指挥。” “所以用了五天就毁灭世界。” 忍这样说。 然后沉默。 不,她不说话就麻烦了——话题还没结束。 现在虽然大概知道世界灭亡的理由——和夜晚丧尸巡城、所有人类变成怪物的理由—— “那些怪物不是吸血鬼,而是类似丧尸的家伙。尽管跟我一样是眷属,但吸血鬼化程度完全不同。而我就不会皮肤完全融化。或者如果完全变成你的眷属,就能跟你一样飞上天……而且故事中,我死了,你却没死吧?这段历史中的你,现在在哪儿做什么呢?毁灭世界后的你。因为你在 这里……” “一个答案可以同时回答你的两个问题吧。” 忍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问出如此笨拙的问题,想也不想就回答: “恐怕,这段历史中的吾已经死了。” “——死了?” 呃? 等一下,等一下。 前提条件是什么。 因为你毁灭世界,情况才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你死了—— “不,吾是——在毁灭世界之后才死的。” “……?不是因为人类奋起反抗,用化学武器杀死你了?那是谁杀了你的?” “还用说吗。能杀死力量全盛期的吾的人不是别人——只有吾。” 忍指着自己。 “就是自杀。” “……” 我不能吐糟。 原本忍——kissshot·aceroriounder·de就是为了自杀才来到日本的这个小镇。 想要自杀的吸血鬼。 因为春假时遇到了我——因为我救了她,所以她没有自杀。 所以。 正因为如此。 我死了之后——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她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以顾名思义的吸血鬼身份。 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然后因为吾死了,眷属吸血鬼全部都丧尸化了。” “呃?是吗?等一下,根据你刚才所说,如果你死了,眷属应该会变回人类……” “那是吾跟汝的情况。吾们的主从关系是相辅相成的。彼此是彼此的主人,彼此是彼此的奴隶——但是眷属不同。完全的眷属不同。没有主人就活不下去,但又不能死去,成为单纯的奴隶。” “六十五亿奴隶……” 好大规模。 绝对中央集权的王政。 但大王却选择自杀——国家、世界混乱是必然的。 暴动爆发。 不如说——吸血鬼的血,暴走了。 “为了从吸血鬼变回人类,吾可以亲手杀了你……但如果本人都死了,又怎么恢复呢?吸血鬼暴走,也只是听之任之了。” 结果是——变成丧尸吗。 丧失意志。 恢复机能的暴走。 只剩下一个目的——毁灭人类。 所以我跟忍被包围了。 我跟忍都是一半是人一半是吸血鬼的体质——那一半的人类的鲜血,吸引了丧尸们。 为了把我们变成吸血鬼。 “那真是不合理。我就别说了,你可是他们的主人啊。” “全盛期的吾跟现在的吾是不同的存在——没办法呢。那些家伙是kissshot·acero[aodounder·de的仆人,不是忍野忍的仆人。” “是吗——那如果你被他们吸血了,他们就能复原吧。” “如果可以吾也想试试看。” 我只是若无其事地提议一下,忍却当真——她沉着声说。 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对忍来说,人类——只是别的种族,说到底就是类似饮料的东西吧。 但是。 “对不起。” 什么。 似乎不用那么害怕——我说出一句不切合情况的台词。 对我来说。 “吾没打算那样做——吾只是想找到汝。但却因为吾小孩子脾气而把你最珍视的世界毁灭了——” “够了,别道歉。” 实在看不惯这样的忍,我再次打断忍的话。 “别责怪自己。这段历史中的你也许毁灭了这段历史,但不是同一个你。” “话是这么说——但肯定是吾。” 情绪低落的忍。 什么呢…真是太过脆弱了。 曾经想过自杀的忍的心里,有一个阴暗的角落。 不,虽然说是不同构成的历史,但知道自己的世界被如此夸张地毁灭了,能保持冷静的人反而显得奇怪了。 我深受打击。 不是因为忍毁灭了世界,而是因为让忍毁灭世界的我。 那天。 六月十四日,无法找到离家出走的忍的吸血鬼阿良良木历,这事实叫人难以接受。 ——比起这个世界,这段历史中的我被杀、而且是被黑羽川、羽川翼杀死的事实,更加叫我难受。 因此我们是彼此彼此的——果然。 我们都背负着同一条罪名。 “你能那样为我着想,我真的好高兴,忍。” “话是这么说,最起码也要看到一点证据,不然吾不服气!” “太恐怖了。” 没必要那么坚持。 反正人体内不是皮肉就是骨头……不。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是这个时候。 “……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侯吧。我们还要在这个毁灭了的世界呆上很久呢。” 我突然察觉。 对。 无需要焦急。 真的——不需要。 “总之,忍,你别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起码在我眼前的你是没错的。接下来我们两个要在这个毁灭的世界,没有人的恐怖世界,大最丧尸到处跑的世界,继续活下去。我们必须互相帮助。” “汝——” “忍没做错什么。” 对。 非要归咎到某人身上的话——不是别人,而是只顾着做暑假功课,已经消失在这段历史中的阿良良木历,也就是我。 024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们更加绝望。 首先昨晚在北白蛇神社说过的提议——寻找日本中另一处著名能量点,利用该处的灵力回到过去的建议,一入夜我们就马上实践了——当然,移动方法是让忍抱住我在空中飞行。在地上移动时我背着忍,空中移动时忍抱住我的方程式成立了——但我只知道恐山和富士山非常著名,却没办法找到正确的道路。而且我们只能在夜晚前往目的地(时速一百九十公里,算很快了),但一切都是徒劳。 当然,那些地方肯定会有灵力超强、北白蛇神社无法比拟的地点—— “不行。所有地方都被封锁了。” 就是这样。 忍的判断没错。 “也是啊——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将那神社变成能量点,还委托汝去贴上符咒呢。其他地点也——越是著名的地点,就算不是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封印,其他妖怪专家也会封印住的。” “是吗……是啊……只有能量点也不行呢。有能量点的同时,还需要专家注意不到、或者专家所不知道的新的能量点,不然不够能量扭曲时空……” “比起被封印的,没被发掘过的更好呢。就算有能量。也需要想办法使用。” 如果早点想到就好了。 完全浪费气力了——但是,也不算。 因为夜晚的移动,我们边俯视地面边飞行——丧尸再次,不知何时,突如其来出现在地面,专横跋扈的样子——他们真的只在夜晚散步,不会进行任何破坏活动或者古怪行动——可以观察他们,而且因为从上空观测,证实了忍的推测——以我们小镇为中心,破坏程度不断往外推移。 越是远离小镇,破坏程度越严重。 恐慌的痕迹吗……到处都是暴动过后的悲惨痕迹。 惨不忍睹。 但却又忍不住去观察。 “那个,忍?” “嗯? ” 回程途中——就是飞回去小镇途中。 我跟忍对话。 “以前看过的故事标题——最近也在少年小说中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话题,把世界和平和一个女人的性命放在天枰上,主人公一般都选择女孩子,这种构成你知道吧?” “电影中经常有的情节。” “那不是很感动很帅气吗。什么没有你我活下去也没意义,我没打算以你的性命换取世界——但是实际上,真的面对整个世界和一个女生时,很多人都应该会选择世界吧。” “……” “我觉得那只是为了逃避严厉的裁决。作为伦理问题,几百人的性命跟一个人的性命比较,任谁都会选择拯救几百人吧。” “但是——那不是跟汝的主意相反吗?你什么时候——” “对,对啊。我只是觉得自己的选择会给女生造成麻烦吧。以世界为代价换取女生的继续生存,就像别人生日你送上惊吓玩具一样,会让对方很困扰吧……那样深沉的爱,大概只会让人感到恶心吧。” “汝是……后悔救了那个迷路的丫头吗?” “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救了八九寺这件事跟世界存亡有关联,而八九寺又是知道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迷惘了十几年,却把别人卷人如此严重的事件中——” 我虽然没看到过那家伙真正生气的模样——但如果听到我为了她毁灭世界,肯定很生气吧。 不。 尽管如此,那家伙不会生气——而且不能责备我。 她只是悲伤。 也许只是哭。 “——反正那家伙几天后就会因为交通意外死去了,不会生气也不会哭。” “……这种说法真让人不感动。” 我说。 忍保持若飞行速度,然后说: “在春假的时候,汝救了濒死的吾,吾非常高兴。汝什么都不想直接救了吾,虽然不至于用世界来换,却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吾真的很高兴。” “……, “虽然汝最后是后悔了——不明白救了吾会引发什么后果的汝,最后却后悔了,想要杀了吾——也许汝现在还在后悔,但是那种高兴的心情却不是骗人的。” 忍的心情。 我是——第一次听。 世界毁灭后第一次听说忍的心声。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吾是那个迷路丫头的话,最起码也不希望汝后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了。只是……” 只是—— 有点空虚。 接受了历史、命运的安排,实在太沉重了。 我太肤浅。 “还是说,不可能因为汝在春假时救了吾,所以导致世界灭亡——这样说比较好吗?” “不……也是啊。的确不可能呢。” 那是两码事。 斧乃木说得对。 虽然人生有不幸,但也会有幸福。 所以——后悔没有意义。 “这样说也许汝会开心一点,吾不太会说安慰的话。如果汝是这样想的话,就很难采取行动了吧?” “行动……什么意思?” “这次汝借用吾的力量进行时空穿梭,老做些威胁人类伦理的事,也许还会违反重大规则——在人类常识中,看到有小孩子遭遇交通事故,进行拯救也是当然的吧?” “……” “遇到溺水的人也要救,遇到有麻烦的人要帮忙。那是人类累积了几千年的良好品格吧?汝——是因为这种品格才救吾的吗?” “不…是啊,可以这么说。” “那,汝在交通意外中拯救出来的孩子,将来有可能变成罪犯,可能杀人,这些可能性都是有的。溺水的孩子有可能很快又横死街头了。” 救了吸血鬼——导致世界灭亡。 “——到时候汝会认为自己当初救人的决定是错的吧?” “……” “反过来说吧。汝喜欢的前班长,她在被父母虐待的阴影下长大,所以得到了人类不可能有的超强能力。那她应该感谢父母吗?感谢他们不爱自己、苛责自己?” “那——” 不应该。 就像我让战场原、贝木说感谢一样——善意是善意,恶意是恶意。 结果那还是没办法回头的。 不可以。 “相反,因为父母过分溺爱而变成没用的人的事例也是有的。忍野就不会帮助人类,助人为乐这个词的真正意思,我还是无法体会到——凡事都有例外。救是救了,但真的能够让他走上正轨吗,这个必须看以后才知道呢。” 忍野。 那家伙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给予怎样的建议呢。 不,他不会给予建议吧。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那家伙——也不会帮助我吧。 “……在你毁灭世界之前很久,能量点就被封印了。封印专家,就是忍野或者影逢小姐或者斧乃木,不过他们也许有点不同,贝木也是……他们那些人,在世界灭亡的时侯到底在做什么呢?” “不是全军覆没吗?” “全军覆没吗……但忍野夺取了垒盛期的你的心脏,影逢小姐也是跟不死身怪物战斗的专家——” “跟他们战斗,连吾都会陷入苦战,但那只限于吾一个人。在创造了大量、真的是大量眷属之后,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而且那些家伙曾经是人类。 忍有点骄傲地说,但马上就发现了自己的不谨慎,呼一声叹气。 类似自我厌恶。 在听到我的见解之后,忍对自己的评价也是蛮高的,我没办法接受她这么轻松的解释——但最起码在我认识的三个专家中,忍野肯定不会无视这种状况,她应该会采取什么办法——最后就是这个结果吗。 到底是怎样的经过呢。 惨败呢,还是善战呢。 忍野输了吧。 她——他们输了。 输给大量吸血鬼。 “但是…吾真的不希望那是自己做的。难以置信汝制造出那么多眷属。简直就像被自己喜欢的男人甩掉,然后自暴自弃的女人嘛。” “那是比喻吧?” “嗯,啊,不不,当然是比喻了。” 忍很慌张地胡乱搪塞过去。当时已经天亮了。就算降落地面也没什么问题。 “总的来说,那些专家也被吸血鬼化,最后变成丧尸了。” “忍野变成丧尸……” 嗯。 原本她就是像丧尸那样的家伙。 “想到这里真是郁闷……忍野就别说,你一开始咬到的羽川也是,还有战场原、神原、千石、火怜、月火大家都变成吸血鬼,然后都变成丧尸了……” 也许在北白蛇神社包围我们的丧尸中,就有我们的朋友、熟人。 脸、身体、当然连身形也都融化成一团,难以区分——所以他们在其中的可能性也不会太低。 “还是别想算了。越是想,越是无可奈何。” “是啊——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世界毁灭前死掉的八九寺没有变成丧尸了。” 对我来说,那是最痛苦的事实。 为了不让八九寺变成怪物,却把全人类变成怪物了。 无论忍如何跟进处理,也会被那事实吓得毫无斗志。原本我就毫无斗志——现在连忍都情绪低落,我的罪孽到底多么深重。 不能再情绪低落了。 ……这也许也是为一个女人牺牲整个世界的 案例——也许我只是不想做出残忍的选择,想要逃避一切而已。 “连狗和猫都看不到呢,这附近一切生物都灭亡了吧?” “不,这附近的动物跟人类的区别是,它们可能变成了吸血鬼,但不知道有没有变成丧尸……” “嗯…似乎昆虫跟植物没受害呢。” 就算人类灭亡,世界也没灭亡,地球还是有生命力的。 这样的陈腔滥调,只能显示人类底气的不足,尽管我也不想那样说,但也许人类的灭亡对地球的影响是正面的。 说着说着,我们回到镇上——回到了我们的幽灵小镇。 目前最原始的社会制度都完全崩溃,小镇建筑物还是一样,却失去了市镇机能,已经没有必要非回来不可了,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深爱着自己生长的小镇。 最终我们无法确定下一步行动,暂时以此处为据点了。 越是远离这个小镇,人类都市越是荒芜,现在这小镇肯定是世界上最适合居住的镇了。 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生长的乡下小镇,现在居然得到如此光荣的称号…… 一着陆,我就按照约定抱住忍,前往超市。 我已经快饿得不行了,必须要购买一些食物之类的物资——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购买了。 我当然有这个时代的货币,但现在应该没有店员收钱了。到夜晚也许店员会再次出现,不过绝对不会值得收钱。 大家都丧失了职业意识,只为了吸我的血。 “擅自把商品带回家,还是有种罪恶感……” “胆小鬼。” “我是那种讨厌在游戏机中心被人怀疑是来换零钞、如果把千元大钞换成百元硬币就必须用完才会走出游戏机中心的男人。” “汝也太胆小了吧。” “我会把钱都放在银行。” “汝那简直能称之为没胆量。” 这种事当然不是经常做,我是第一次。 大半食品都腐坏了,店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罐头盒零食都有一定的使用期限,所以可以吃用,我主要拿这些东西。 之后在店内到处找找。 衣服之类应该不需要吧。 等冬天时再来好了——不不,到时侯超市也不可能采购冬天服装吧。 “极端点来说,衣服那种东西用吾的物质创造力制造就好了。” “啊啊……但食物你是没办法制造吧。你吸了我的血就能摄取营养,但我可不行。跟你互相吸血的话,总有一天能量会用尽的。” 糟糕。 自给自足原来是这么不容易的。 虽然使用瓦斯炉就能烹煮,但现在去哪找瓦斯罐呢——最起码我手上一个瓦斯罐都没有。 而且罐头数量也不多。 怎么办。 吸血鬼的寿命长得有点浪费。 忍曾经这么说过——吸血鬼的大半死因是自杀。 连这段历史中的忍也不例外。 “现在肯定有种莫名的悸动、类似被人放逐到无人岛的期待感……但感觉无法保持一星期……在情绪高昂的一星期里,必须确定我们要准备多少物品,然后再决定我们漂流生活的目的地。” “回程时到书店去,寻找跟野外求生相关的书比较好吧?始终不能放弃文化生活呢。” “哎呀,只要我们努力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生命诞生,那些家伙进化成人类,再次构筑人类文明也说不定呢。” “就算吸血鬼,生命力也不可能那么强大吧。” “不是说永生、不老不死吗?” “那只是一种形容词而已,吸血鬼跟死了的幽灵和丧尸不同。不要忘记我们是一直生活着的。” “是吗……那我已经不能再玩ps3了吗?” “期待新人类诞生就是因为想看到ps3开发,你真是有趣……新人类一旦诞生,马上就被丧尸同伙杀死了。” “是吗……” 真是麻烦啊。 人类不只是灭亡了,还无法再出现在土地上。 “之前我就想羽川创造了现在的我——话是那么说没错,但不只是那样吧。正因为有八九寺、你、战场原、神原、千石、忍野,才有现在的我,当然如果没有父母就没有我了,更没有火怜和月火了。因为跟贝木的互动,我才吸取了教训,跟影逢小姐的战斗改才变了我的价值观——就是这样。虽然这是非常马后炮的说法,对……我从来都把命运看的轻。” “看得——轻。” “我骄傲地认为命运是大家一起创造的,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改变的——也许真的是那样。” “想太多也没办法。不过就算让汝不想也没办法。别对吾道歉,汝也说了吧。如果真的要道歉,最起码你心底必须真正反省后悔。然后好好运用那种后悔和反省感觉——吾们只能相依为命生活下去,一直这样互相或者自我责备下去,不是太蠢了吗?” “的确是很浪费力气。” 也许我是一个冷漠的人。 这种状况。 也许我应该更加责怪忍,或者更加责怪自己才对。 但是,怎么说。 对,怎么说。 程度太惨烈,精神变化已经跟不上——空无一人的白天的小镇、丧尸徘徊的夜晚小镇,只能说滑稽、甚至有点幻觉,乃至于开玩笑的感觉。 玩笑开太大了。 历史、命运、世界。 这种规模的事情,原本就不是我能够担待的。 尽管我变成了吸血鬼、进行过时空穿梭。 我只是高中生。 别说承认命运,我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必输的战役。 “忍。” “什么。” “不知道是一年或者十年后,如果我的精神率先崩溃了,也许我会就世界灭亡这件事责备你,但那不是我真正的想法。你别当真,听完就算了。你要好好安抚兴奋的我。” “……吾知道了。” 忍点头。 严肃地点头。 “嗯。不买衣服也没所谓,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了。也许人类赤身露体也能活下去呢。醒来时占半榻榻米,睡着时占一榻榻米。我跟你是半个吸血鬼。书店就别去了,先到高中去借来各种教材吧。” 就那样吧。 别说高中,我想考的大学应该也消失无踪了吧——其中也有羽川跟战场原造成的因素。 尽管没有任何意义,但为了消磨时间,更是为了逃避现实,现在就努力学习吧。 对我来说, 那是暑假的功课。 “……嗯。” 我突然停下脚步。 超市三楼的陈列架前——并不是想要买什么,只是经过而巳,但经过陈列架前时——在应该是夏季商品特卖的卖场前,我停住脚步。 停住,然后—— “怎么了?” “不……呃,” 我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朝陈列架伸出手——拿下那样东西。今年夏天我曾经——不,我觉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做那件事了。 那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025-027 025 我伸手拿下的是烟花组合。 不是那种拿在手里燃烧的线状烟花,而是往上喷发的烟花。虽然希望是火力更加强劲的类型,不过那些必须经过一番功夫才能找到(比如到烟花制作现场去寻找),总之先试试手上这种,慢慢来吧。 要问我有什么企图,当然烟花就只能用来燃放了。我没有想利用烟花的能量回到过去啊。 只是——它可以变成信号吧。 sos信号。 不过目的有点不同——是要告诉别人我、我这个人类在这里,取代信号弹的东西。 以漫画作为比喻的话,我记得《达尔大冒险》中,在毁灭的世界中,主人公曾经这样做过。不过人家当时用真正的信号弹,但我应该没办法跑到军方仓库去寻找信号弹了,所以就用烟花代替。 “发射了烟花然后怎么办?如果用来预示日本夏天的结束,倒也蛮有趣的。” “不,只有我跟你两个人欣赏烟花不是太浪费了吗。” 我的行动中带有一种舒畅气息,忍不只是惊讶,还觉得不可思议。我详细地解释。 “尽管世界看起来完全灭绝了,但也许还有谁活下来呢?怎么说呢……害怕夜晚出现的大量丧尸,然后隐居起来的人。” “嗯……” 原来如此,忍说。 “虽然可能性相当低……不过也不是绝对的吧?从六月十四日晚上开始出现的吸血鬼增殖现象,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可以了……之后虽然还留下大量的丧尸群,不过也可以避开的。他们数量是多,行动却非常迟缓。而且视觉嗅觉都应该比人差——应该有部分人,不,从世界规模来看,就算还有几万人活着也不奇怪。” “不,实际上并非如此吧。” 不想抱有奇怪的希望,而且实际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我才故意以特别轻松的口吻这样推测。 “全人类都变成吸血鬼,然后是丧尸攻击,我不认为还有人能活下来。丧尸的目的就是毁灭人类,就算他们变得如此丑陋也会记住这个目的吧?绝对不允许有人生存下去——被吸血鬼咬到的人变成吸血鬼,那被丧尸咬到会怎样呢?” “变成丧尸吧。反正都是吾的眷属——不过专门在夜间活动。” “是吗——那就更棘手了。看来是没用了。” “没用呢。” 忍看着我手上的烟花。 “这种市面上贩卖的小型烟花,声音火光都无法传递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但没有其他办法了。当成是单纯的烟花大会好了。” “嗯。” 虽然不知道忍认为这样做是否有价值,总之她没有反对就是了。 也是啊。 想到我们接下来的闲暇生活,必须找到事情做来打发时间,她也就没理由反对放烟花了。 也许烟花大会会取得成功。 燃放地点我选择了浪白公园——那里有足够开阔的空间。 那里没有任何游乐设备。 说起来,那公园在十一年前的世界也没有游乐设备呢——不过不能因为那里是公园就不考虑安全问题。 本想利用私塾废墟燃放烟花,还能顺便怀念一下过去,但那边草木茂盛,容易招来火灾。 尽管那里已经是快要崩塌的废墟,但还是凝聚了大家的回忆,不能一把火烧掉的。 不可能。 比起烟花,放火也许更加引人注目,不过我可做不出这种罪恶行为。 因此只能移动到候补地点——学校操场或者浪白公园了。会选择后者,单纯是距离问题。 不,又或许是回忆的问题。 “我必须给予你一个忠告。” “嗯?忠告?” “你想到燃放sos信号是好,”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该不会打算晚上去放烟花吧?” “啊。” “丧尸布满整个街道,你打算怎么燃放烟花呢?” “……” 不可能。 想法是很好。 但燃放烟花不就等于吸引丧尸过来吗。 那是自杀式行为。 “那中止烟花大会吧?嗯,还是另外找办法燃放sos信号吧——” 那夜晚到底要怎么打发时间呢。留在家里也不安全——虽然真正的吸血鬼,没有得到主人允许是不能进入别人家里,但现在对手可是丧尸哦。 他们也许会完全无视这种规则吧——就算真的遵守,如果火怜和月火在丧尸群中,也能进入阿良良木家吧。 火怜就算变成丧尸也很强。 月火就算变成丧尸……嗯? 如果那家伙变成丧尸会怎样呢? 那家伙的话…… 呃? “不不,没必要中止烟花大会。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晚上不能放烟花,白天放就好了。” “……” 不,她……也许说得没错。 吸血鬼害怕太阳,丧尸也一样,所以他们都在夜晚才活动——也许她说得没错。 “那跟我印象中的活动不同……” 但考虑到安全,那也是没办法的。 就算附近真的有活人,在四周被丧尸包围的情况下,就算我真的冒险放出烟花,活人也不敢出来吧—— 在白天燃放烟花是最正确的做法了。 “就那样做吧。” 我仰头望天。 今天还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太阳非常炫目——几乎要把人灼烧。 “如果希望烟花的火光传递到远一点地方,也应该等天阴的日子去燃放吧……” 正常人的想法也是这样吧。 想要放烟花,却选择在白天放,而且还要等天气变坏的时候……到底是多高水平的想法。 “我们的第一目的是寻找生还者,那也没办法。” 尽管我的语气略带遗憾,但因为很久没放烟花,所以难免觉得兴奋。 即使在灭亡的世界中。 而我们真的实行期待的燃放烟花行动,是三天后的事——世界都毁灭了,特意加上日期也没什么意义,但月历上显示是八月二十六el星期六。 绝好的阴天。 再等一天就要下雨的美好阴天——云的颜色不是灰色,而是黑色,确实是期待已久的适合放烟火的日子呢。 这三天来,白天我跟忍一直躲在阿良良木家睡觉,夜晚就一直在天空上跟忍说话。虽然说力量恢复了不少,但飞翔一整晚对忍来说是很大的负担,必须要尽快想到办法——不过在这里先跟大家报告一下,我和忍的夜间飞行真的是非常梦幻美丽的。 三天三夜。 我跟忍说了什么话,那是秘密。 然后三天后。 烟花大会当天。 想起来,我总是让火怜和月火放烟花,自己亲手放烟花还是第一次呢。我按照说明书介绍,用石头固定烟花基座,然后用打火机点火,快步离开现场。 放在店内一段时间的烟花,也许会因为湿气而发霉,无法很好地引燃,幸好——不,因为这是亲人跟小学生都能玩的烟花,所以就算没玩过的人也能很好地点燃——烟花完美地爆出一个光圈。 现在是白天。 阴天,尽管说完美,却还是不太显眼。 “玉屋。” “键屋。” “玉屋是什么?” “玉屋跟键屋都是江户时代做烟花的高家名称。” “啊,对了对了!的确有那种店呢,吾在国外也听说过。” “别装作万事通吧……” “不过有些烟花不是玉屋键屋制造,也自称是玉屋键屋的吧?” “嗯。就像以前能听音乐的机器全部都自称是walkman。” “walkman。最近已经中止生产了——曾经风靡过一个时代呢。其他烟花制造商也能做出圆圆的烟花呢。” “那是键型的。” “圆的圆的。” 持续着悠然的对话。 我们陆续燃放烟花。 将超市陈列架上的喷发式烟花都燃放掉。虽然讨论过要不要分几天几次去燃放,不过原本也不打算得到任何回应了,所以就打消了这个计划。 要玩就尽情玩。 就算是朴素的烟花,也要尽情玩。 “玉屋。” “键屋。” 就算是库存烟花,因为是乡下的超市,总量是很有限的,最后只是一个小时就烧完了。 可惜。 也许有点多余,为了营造视觉效果,姑且介绍一下,现在我跟忍都穿着和服。放烟花还是得穿浴衣,那是约定俗成的,就像去舞会就要穿礼服一样。不过意想不到忍那金发浴衣幼女形象很不错呢。 “……不用加上幼女这个词吧。” “别读我的心。” “汝也穿浴衣,真是罕见啊,平常都只是穿学生服而已。” “不是平常。” “因为受大家欢迎?” “别学班长说话的语气。” “吾比较喜欢宣传委员。” “呃……” 忍不住触碰。 那种外形。 忍的浴衣是用她的物质创造能力制作的,我的浴衣是从家里拿的。 也许是之前看到我那喜欢穿和服的妹妹月火的打扮吧。 她脚下踏着一双学生鞋,真是爱娇。 “偶尔这样打扮也不错呢。” “之前因为升学考试没能去夏日祭典,真浪费啊。” “没有小摊也没有盂兰舞蹈,很寂寞的祭典呢——就这样等待夜晚降临吧。” “嗯。” “还是别期望过高了。我不认为变成这样的小镇中还有人活着,就算真的有人逃难成功躲藏起来,也不会轻易被烟花吸引过来。人类被吸血鬼毁灭,戒备是当然的。一般人都会认为是陷阱吧,而且——” “喂。” 脚被踩到了。 咕咕。 忍踩我。 忍的力道非常大,因此给我造成莫大的伤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没有疼到要如此大声叫喊吧……” 忍诧异地收回脚。 “还是别过分期待比较好,但也不能过度悲观。与其一直想着不行不行,浪费时间等待,不如想想真的遇到幸存者,该怎么进行沟通吧。对方不一定是女中学生。” “是啊。” 人应该积极一点。 “如果跑出一个很颓废的大叔怎么办?” “全力逃走。” “汝这个人……” “尽吸血鬼之力。” “这么讨厌吗……” “不是女中学生就要逃。” “……” 这样说太过分了,忍再次踩住我的脚。 然后用力旋动。 真的好痛。 但那之后——我们没有逃走。 不用逃走。 在仿佛掉泪的天空下,我抱着忍坐在浪白公园的长凳上闲聊,时间渐渐过去——然后。 不需要逃走。 不是说——没有人来。 有人来。 而且那不是一个颓废的大叔。 也不是女中学生。 而是—— 026 “……呃!” 又是——跟之前一样,不知不觉被包围了。正确来说,是被包围到绝地才发现了。 没有气息。 没有声音。 当然,无处可逃——坐在浪白公园长凳上的忍和我,被突然出现的大量丧尸包围。 融化得破破烂烂的人类尸体。 融化得一团糟的半个吸血鬼。 已经死了。 正因为死了,才不能再死一次。 这镇上的居民——尽管个体上没有区别,但也许丧尸群中就有我所认识的人。 从人数来看,那概率绝对不低。 比北白蛇神社包围我们的丧尸数多出几十倍。 超过百人。 两百多一点吧。 三百人? 五百人? 难道是一千人?不不,不可能。 不过也差不多了。 整个公园似乎都站满了丧尸。丧尸们皮肤互相接触,然后成为同化个体吗?这时候我却在非常在意这问题。 不——实际上, 这样也不错。 因为我们也许能成为他们的同伴。 因为——这群丧尸原本是人类,也是忍的眷属。 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 叽叽。 准确点来说——他们正慢慢靠近我们。 “呃……?为什么这些家伙——” 我慌忙看着天空。 不知不觉间——抱着忍闲聊的时侯,已经过了逢魔时刻,天色转入黑暗了。 他们的时间——怪物时间到了。 “这么多——我只是想要体验一下新奇的东西!” “为此而付出生命不是太蠢了吗。” 忍不说话,让我看看手表。 时针所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不应该是逢魔时刻。 但为什么。 他们现在就在眼前—— “……是那些烟花唤醒了他们吗——” 忍说。 就连她也不由得焦急起来——也不是没道理。 现在跟前天不同。 前后左右都被包围,而且这次不能逃到天上。 忍只能在夜晚飞上天。 而且她的吸血鬼特性,比之前降低了——尽管可以长出翅膀,但只是装饰而已。 “——哼,什么sos信号。” “为什么……就算现在是丧尸,原本也应该是吸血鬼吧?不可能在太阳底下活动啊——” 应该不可能。 但是。 “……不,的确是不能。汝看,他们的行动比之前更加缓慢,皮肤融化的情况也更严重。” “呃……” 看起来——不,被她这么一说,我发现丧尸也是有细微的阶段性区别的——但我还是认为他们是可以个体同化的。 动作迟缓,彼此间无法避免碰撞——还有皮肤、肉,与其说融化,不如说快掉下来了。 “他们是强行在白天活动吧——恐怕是。” 忍说,然后抬起头。 现在不能逃到天空去。 “因为阴天吧,过分厚重的云层遮挡了太阳光——所以他们才会活动起来。” “……呃!” 完全相反! 为了放烟花所以特别等待阴天……弄巧反拙! 还是吸血鬼完全体的我知道日照的强弱度会影响吸血鬼的活动力——明明知道的! 我还是吸血鬼的时候,曾经站在太阳下——身体仿佛着火一样,之后利用复原力让烧灼的部分复原,但伤痕也不是瞬间就消散——而眼前的丧尸,融化掉的部分已经充 分恢复了。 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 “真是看着也觉得痛苦。他们的行动也不轻松呢。为什么他们大白天还能动呢——” “应该是因为吾们燃放烟花吧——这些家伙脑袋里,不,不是脑袋,是本能中残留着消灭人类的命令。所以——只要能活动,就算多勉强都要来消灭人类。” 最初的命令已经变成坚不可摧的程序吗——尽管下达命令的主人吸血鬼已经不在了。 或者。 他们现在想要消灭的吸血鬼,正是其主人。 “整理一下,因为我燃放烟花,所以把我们的行踪暴露出来,可以这样理解吗?所以丧尸们尽管在大白天也强行集合到这里……对吗?” “没错。” “呃——” 现在不是“呃”的时侯。 到底该怎么办。 没用的sos信号找来不得了的结果——简直是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完全弄巧反拙了。 这可能是阿良良木历的最大危机。 “怎么办……你!” “没办法了……总之必须先逃离这里……” 我转身面对从正面来的丧尸,虽然想退后,但背后就是长凳,而且长凳后头也有丧尸。 动弹不得。 完全被包围住了。 所有路口都亮起红灯的感觉。 “……你尽量吸我的血,应该能飞吧?” “吾一个人就可以,抱着人就飞不起来了。” “是吗,那么你——” “吾不会飞。” 忍的意思是她不会丢下我逃走——非常清楚。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是很感激她,但现在没时间感动了——无论丧尸的行动多么迟缓,但仍在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缩短着与我们的距离。 不能保持这种状态。 简单来说——等同于执行死刑前的倒数。 “……那只有战斗了。” “是啊。不能任由他们吸干我们的血——但想突出重围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跟他们一样,白天时力量都是被抑制着的。” 忍这样说。 尽管知道没用,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们是吾的眷属。” “……” “尽管从吸血鬼变成丧尸,但不会失去根本的力量——而且他们数量众多,我不认为我们能赢。只能趁机逃跑了。” “哪有机会啊?” “是啊。” “那我抱着你,尽管不能飞上天,起码可以跳吧,踩着他们的头逃走。” 把丧尸当成波浪,我们就是冲浪的人——在穿过丧尸群之前,拼命奔跑。 踩着原本也许认识、现在已经变成丧尸的人的头,多少有种愧疚感(而且害他们变成丧尸的人是我们),这样的事在现实中是否可能发生(无论丧尸行动多么缓慢,但奔跑的时侯总会被他们纠缠上)—— 但想要逃离这里只有那个办法了。 “好,既然决定了就尽快实行。吾数一二三就去吧。” “好的。” “一、二——” 三! ——瞬间忍从我腿上飞奔出去,我伸手抱住她的背部,同时脚往下一跳—— 但—— 那时侯,在我们决定采取特袭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在我跺脚的瞬间,天下起雨来。雨点落在头上。 阴天变成雨天吗,太阳光更加稀少了,也许丧尸们的力量会提升——而且在丧尸头上跑也许会滑倒——我心底充满了危机感。 但是。 但是,天不止在下雨。 降落我们头上的是—— “……米?” 米。 是——白米。 不只是雨点,还有大量白米从我们头上降落——与此同时, “——呃!” 丧尸们惨叫。 不像惨叫的惨叫——只为了完成目的,叫人无法看清是痛苦还是苦涩的丧尸,不应该在白天出现的怪物群体,大声惨叫。 正如直接沐浴在阳光中的吸血鬼那样—— “——呃!” 然后,转瞬间。 包围着我们的包围网、水泄不通的铁壁——瞬间倒塌,我们什么都没做,丧尸却三三五五地散开。 简直像黎明来临那样——不知道去了哪儿、隐藏还是消失——总之那么多的丧尸,上千具丧尸神奇地消失了。 一具不剩。 不,还剩下一个。 还剩下——一个。 不过不是丧尸。 她, 在眼前的她, 抱着破了一角、空荡荡米袋的她——不是丧尸,也不是吸血鬼。 当然不是幽灵——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很害怕大米的样子,所以我想用大米淋你们,可以赶走他们。” 未免浪费,一会儿你们要帮忙把大米捡回来—— 她这样说。 我——无法反应过来。 个子高高的女生。 一头长达腰部的黑发,像鳗鱼一样灵动。精神的眼瞳和长长的眼睫毛,白皙细致的肌肤,柔润的唇,非常健康的样子。而且似乎没有化妆。 工人裤、强调胸部线条的贴身t恤,再加上一件耐磨的迷彩外套。脚下一双不适合女性穿的软底运动鞋,看起来都非常坚固耐用,也方便行动。她的整个打扮都是方便行动的。 连背上的背囊都像登山那样,用皮带固定在腰间,是紧贴身体的一流背囊。她正背着两袋十公斤的大米。 “那,”她说。 仔细看,她右手握住一把军刀。也许不再戒备吧,所以她也显示出相应的礼仪。 尽管她没看向我们,却放下了手中的军刀。 “刚才在这里发射类似烟花的东西的,是你们?” “是——是的。” 我还是回不过神来,惊讶地回答。 不是因为对方拿着军刀才惊讶。我们不确定是否有人,抱着尝试心态放出烟花,想不到真的有人类生还,而且还赶过来了,利用大米救了我们,这让我的头脑完全转不过来,而且刚刚脱险,精神还处于极度紧张中——不对。 不是的。 我不是因为这些因素而惊讶。 “哼,是吗是吗。幸好我来看看。做那种事很危险的——那些家伙有时侯白天也会跑出来。你们打算发射sos信号吗?不行的,没有人会来的,因为大家都认为那只是陷阱或者危险信号。” 她继续说。 大概经过接触,她判断我们没有危险性,所以把军刀收回腰间,然后看着我们微笑。 为了让我们安心,她才微笑。 的确。 在她看来——我们就是孩子。 尽管她不想如此安慰我们。 尽管她不想为我们放烟花行动擦屁股——不过也许是必然的。 对。 我跟她似乎似曾相似—— 然后,我问她。 似乎,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八九寺真宵。” 她报上名来。 嗯。 只是试着问问——其实不需要她说出来。 我一开始就知道。 哈哈。 真的知道。 尽管经过十一年——尽管是十一年后的她。 尽管外表、声音、造词用句方式、完全不同。 尽管没任何提示。 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 “是吗……你还活着呢。” 你, 还活着。 没有死。 没有变成怪物。 还活着。 我放开怀里抱着的忍——虽然我真想抱住八九寺,但对方是成年女性,不能太冲动。 不不,尽管不是如此。 再也不能叫她八九寺了吗。 现在的我——比她年幼。 “从那之后——你一直活着。” 命运没有被修正。 十一年前母亲节,我遇到纲手——翌日的翌日,她都没有失去年幼的生命——不止如此, 她还逃过了忍野忍发动的人类灭绝计划,活下来了。一直活到今天。 她还——活着。 “真是难以置信……不止还有活人,而且是汝认识的人……” 忍意想不到地小声低喃——我已经松开手了。但她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看来她真的很意外呢。 也许是不可能的偶然吧。 那么她的话就有点差错了——因为, 在这段历史中,阿良良木历和八九寺真宵是互不相识的——阿良良木历没在母亲节那天遇到八九寺真宵,八九寺死了。 十一年前,我从一场交通意外中救了她——瞬间的相遇,她应该不记得吧。 八九寺看到我跟忍的惊讶模样,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 回过神来——那是我所认识的、少女时代的八九寺真宵绝对不会有的表情。 “你们好像要哭呢,很害怕吗?” 我慌忙蒙混过去: “不,呃……只是吓到了。” “我们以为所有人都死了——突然见到活人,非常,嗯,高兴。” “嗯?没有这种事。还有很多人活着哦。虽然这附近只剩下我……嗯,你们一直没见过其他人吗?竟然还能活下来呢——你们真厉害。” 八九寺感动又惊讶地说。 “所以我们就试着发射烟花寻找活人——” “……” 本以为人类是不是被舍弃了——现在看来人类并没有灭亡。 也是呢。 的确在这个灭亡的世界中,八九寺真宵是唯一存活的人,也就太说不过去了。 无论如何。 太过巧合。 世界中还有几万人或者——想不到忍的推测竟然对了。 “就算活下来,但还要应付丧尸们接连不断的攻击——大家渐渐就失去联络。我也好几次几乎死去。” 什么。 八九寺以丝毫不悲壮的语气这样说。 若无其事。 但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所认识的那个少女——如果长大成人的话,肯定会变成稳重、可靠的大人。 “——可以重新问你一句吗?” 八九寺还没能整理好心绪——她问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高兴还是该如何、不知所措的我。 “阿良良木历?” “……是。呃……阿谀奉承的阿、两个无印良品的良,还有木鸡的木……最后就是月历的历。” 我以为她不认识汉字,所以就慌忙做了详尽的解释。 “是吗,你是阿良良木君呢。” 幸好我来了,她说。 似乎——接受了。 她点头。 “……?” 什么? 她的反应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不,不可能。 居住地域不同,年龄也不同。 八九寺在十一年前的母亲节,没能遇到纲手而丧命,最后没能变成怪物——我跟八九寺之间应该没有交汇点——在这段历史中。 我没能遇到八九寺。 我没能认识八九寺。 我被杀——死掉了。 应该是那样的。 “想不到真的遇到你——吓一跳呢。不过,也不意外呢。甚至说可以接受。” 八九寺边说,边放下肩上的背囊,然后开始翻找起来。 “是吗是吗,阿良良木历真的存在呢。不过他也说过你应该跟一位金发女生在一起。” “你说他说?” “他说你应该跟一位金发女生在一起。” “是谁说的!?” 不。 等一下——我有头绪了。 会这样说的家伙,在我印象中——只有、仅有一位。 那样的人。 能够看穿一切的—— 我认识的、穿着轻薄的夏威夷服装的男子。 “你问我是谁说的,就是告诉我说丧尸害怕自米的、名叫忍野的人——那个人委托我交一封信给你。” 八九寺说。 然后把一个不算太旧的信封给我。 027 “哟,阿良良木。 我等你很久了。 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才来呢。 应该说很久不见吗——你所认识的我跟这个我是两个人,我所认识的阿良良木历也跟你完全不同。与其说不同。不如说两个人吧。不过还是本人啦。 我觉得那是最好的,所以就让八九寺把信转交给你。希望你能收到——如果你在灭亡的世界仍然能见到活人,这信就一定会交到你手上。 正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着联系。 才组成了命运之轮。 我这个人容易说些杂七杂八的,瞬间就写完了一张信纸——现在纸张也是很珍贵的。 简短一点。 你好好看着。 你做了什么、有怎样的经过、现在处于怎样的状况、然后怎么看待这一切,坦白说,我不知道——你经常说我是能够看透一切的男人,但我也不是万事通呢。我只是在年轻人面前装帅,其实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比如说,我无法预测别人的命运。 无法预知别的世界。 不,应该说路程比较好吧。 游戏世代,游戏思维。 所以接下来我提供的情报中,也许会有一些错误的情报,你根据自己情况再进行判断。 你可以的吧? 因为——你是成功了的阿良良木历。 我的路程,就是说这路程中的阿良良木历很遗憾地失败了——你没能跟忍建立起有效关系,然后丧命了。 不只是badend,还是deadend。 这应该是很悲伤的事吧。 我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不过,这路程中的阿良良木绝对不会放弃。 希望你别失望。 他也非常努力了。 总之很努力。 跟你一样。 你这个阿良良木存在,我才能说这些话——坦白说,这是一场赌博。 我赌阿良良木历跟忍建立了良好关系的可能性,体内的赌徒血脉都沸腾了。 虽然我不是专业赌徒。 你肯定会看到吧? 这不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博。 我觉得应该是有八成胜算的赌博呢。值得压上全部财产和性命。我从不认为任何一条路程上都找不到成功的你。 希望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八九寺——她小时候曾经被一个谜样高中生拯救过。 某一年的母亲节,因为家庭情 况,她跟母亲生离(这种说法有点夸张吧),在前往母亲家的途中——在十字路口遭遇了交通意外,这时候你飞奔出来救了她。 虽然好像被变态跟踪追踪然后被救——原本八九寺就不该被救,之后那高中生把迷路的她送到她母亲家里,这件事让她印象深刻。 身为当事人的她,因为当时没跟那高中生说一句谢谢而后悔不已。 那也是没办法呢。 因为那是一个跟自己影子对话、头脑奇怪的高中生。 这些话我都跟班长讨论过了(你的路程中应该也有),黄金周前夕我都听说了。当时我在镇上四处收集怪异故事。 就在那时候,我认识了八九寺。 不只是八九寺,很多人都记住了那个高中生。 遇见八九寺的时侯,他好像是一个人的——根据证供,他跟金发女生(幼女摸样、归国华侨子女中学生模样的)一起。 真的很多人,都记住了那个谜样高中生的事。 当时记住金发女生的公司职员、当时当值现在已经退休的女警、或者差点碾到他的卡车司机也记住了。 就算没有太直接关系的人,看到抱着金发幼女到处走的高中生,也应该有印象的。 当时甚至在镇上引发了些微恐慌。 也是啊。 肯定是的。 太过谜样,太过身份不明了。 甚至有人传说他匿藏于电灯柱阴影、或者某民居家里——这些传谣毫无根据呢。 都市传说。 道听途说。 街谈巷议。 我突然想到什么。 而春假结束后,我认识了阿良良木历、还有幼女化后的忍野忍——忍没有从我最爱的住处、那幢废弃大楼踏出过一步。 虽然不至于被你的阴影笼罩。 对。 你的事无需多说了。 也许你们有你们自己的做法,就像sf小说那样,虽然你们很努力不跟别人、历史、命运发生纠葛,但绝对不可能不残留任何记忆在别人脑海中。 人对历史的影响——即使只有一个人,只是一件事,也会很大吧。 的确,对于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人的记忆也许非常淡。 可以当成一道风景、一阵风、互不相识。 成为中学生后,会渐渐忘记小学时代的同学——成为高中生就会淡忘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但只要他们在同一班,就算记忆变淡了,但记忆始终长留在心底。 就算不在大脑中,却留在心底。 留在人生中,历史中。 而且必定会对世界造成影响。 你们的痕迹,肯定残留在世界中。 尽管都是支离破碎的。 我试着集合这些痕迹。 作为怪谈。 作为怪物故事。 当然细节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阿良良木——不是这路程中我所认识的阿良良木历,而是看这封信的阿良良木历——哈,为了帮助八九寺而进行时空穿梭?为了救八九寺而借用忍的力量回到过去?应该在你的路程中,八九寺死于交通意外,你认识了死后的八九寺,觉得她可怜,所以才想要改变过去吧。 无须隐藏。 无须害羞。 我不会责怪你进行时空穿梭的行为。 不,我原本就不想要责怪你。 如果你认为是因为自己救了八九寺而导致世界灭亡,那真是最大的误解。 或者说大错特错比较好。 也许那是一个要因,甚至可以称之为远因。这路程中的阿良良木、我、或者羽川都应该能够避开。 你给予历史的影响是巨大的。 不过那巨大的影响力,似乎也影响了拥有同样巨大影响力的我们。 而且就算对忍说停止时间移动比较好,但所有路程中的忍还是会誓死保留这能力吧。 尤其是,跟你关系特别好的忍—— 有什么意外时,她肯定会使用这个方法—— 我不能像某人那样,认为做暑假功课有损失就不去做的。 没事吧? 跟得上吗? 看累的话,就跟旁边的忍野开开玩笑吧。 ok,继续吧。 因为你的舍身成仁,八九寺活到现在——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这个八九寺跟你所认识的八九寺是两个人。 不是生与死的区别。 她是另外一路程的八九寺。 我分析过被称为都市传说的你们的行为,你们虽然进行了时光旅行,但完全误会了。 虽然我打算跟忍好好解释,不过她似乎不会听我说呢。 即使在这个路程中。 没办法呢。 无论在哪个路程中,她应该也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吧。 首先我要说一句,大声说一句,时间旅行是绝对不会改变命运的。这是非常明晰的现实。 命运可以改变。 人的心意可以改变命运。 但不会因为时间旅行而改变。 不过,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最起码是忍那种回到过去的时间旅行,不是时空移动,而只是异空间移动。 不是从未来到过去的移动,而是从一个世界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移动。 从一个路程转移到另一路程的移动。 为了避免你们有更深一层的误解,简单来说,这段历史,这个灭亡世界之于你们来说,只是平行世界。 是另外一个世界。 所以请你们放心吧,成功的阿良良木。 还有成功的忍。 你们的世界肯定没有灭亡,一直延续着。 你们成功的世界怎么可能灭亡呢,真是傻乎乎的。 对必须努力学习迎接升学考试的阿良良木来说,最大的现实还在原本的世界等待着。 太好了。 就算说出一个结论,阿良良木肯定也没办法理解吧,让我依顺序说明。 也不算太复杂的解释。 首先,你们要知道有无数个世界。 大量并存的平行世界。 平行的世界。 平行的路程。 想像一下名古屋附近的道路就好了吧。 把你跟忍构筑良好关系的世界设为路程a,那么灭亡的世界就是路程b——不,那样世界数量就是有限了,就把这个世界当成路程,区分出距离吧。 你到路程a的过去去了——你是打算回到十一年前才进行时空穿梭吧。十一年前只是单纯的猜测,都市传说中的你好像是穿着学生制服的,所以我想你在念高中的时候就进行时空穿梭了。 如果你留级就另作别论了。 你时空穿梭的目的地,不是路程a的十一年前,而是路程的十一年前。因为你们跨越了路程,清晰一点说,时间概念已经毫无意义了。 就是说,现在的你们等同于横渡十字路口——在寻找目的地过程中,从路程的十一年前到路程的十一年后——就是说,你们在这个时代中纵横。 关于移动到未来,路程内的时间移动是有可能的——忍没有告诉你这些吧?比起移动到未来,移动到过去耗费的能量更多,难度更大…… 为什么你们会来到路程呢——可以说在无数路程中,你们选择了这个“灭亡世界”的路程,应该是拥有无数世界的世界中,唯一一个“八九寺真宵依旧活着”的世界。 想像一下忍会在哪儿制造时空隧道呢——应该是北白蛇神社。猜对了吧?阿良良木你把千石穿学校泳衣的模样曝光出 来的那座神社。 我想她会利用那座鸟居。 不利用那里的能量,幼女化的忍是不可能移动到异空间的。 我这个路程中,设下了一个装置吸收那儿的灵力,以避免其他人进行时空穿梭,如果是在你跟忍关系良好路程中的我,肯定不会如此用心良苦吧。 综合来考虑,身为平衡者的我,应该会给你们留下一个选择是否使用灵力的余地。 穿过鸟居的时侯,阿良良木你多多少少都会听从忍的建议吧? 所以就不是我想太多了。 比如说—— 八九寺活着的世界中,是不可能出现那种命运的吧。 如果是跟忍组合起来的你有如此想法的话,这种想法会变成穿梭指引系统,所以你们会来到路程的理由也就变得简单明了了。 忍负责脚踏开关——阿良良木负责操纵杆。 这推理如何? 猜对了吗? 还是猜错了? 如果猜错了,就由你自己亲自解释吧。给我好好想个理由。 反过来说,正因为阿良良木希望八九寺活着,才会发生这路程独有的例外情况——穿梭时空而来的你如果没在十一年前救了八九寺,那时候她应该死去了吧。 关于这一点,就算是我,也不敢说你擅自救了八九寺。 但世界不可能因为你的行为而灭亡。 正确来说,只有你的行为,不可能让世界灭亡。 但是能拯救八九寺的人,只有你——你可以骄傲哦。 哈哈哈,奇怪的感觉,想到其他路程的阿良良木,我可以直接称赞吧。并不只因为你是成功的阿良良木。 所以,阿良良木君。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该怎么说呢,好像我已经死去那样,不过在这个时代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时侯是否还活着,不过没所谓了——忍大概认为过去移动跟未来移动是一样、类似的东西,所以搞错了飞到路程来。 所以肯定,你们看到了这封信。 确定坐标,把操纵杆拉到最大限度,阿良良木君应该还是希望去到“自己跟八九寺没有相遇的世界”吧。 因为忍的误解,你们很有可能在这里,看到了我的这封信。 这场赌博,我有赢的自信。 非常有自信。 拜托你,阿良良木——还有忍。 能不能拯救世界呢? 我想你们都知道是kissshot·aceroriounder·de毁灭了这个世界,但你们知道她还活着,而且不断威胁着惊险地残存下来的人类吗? 她自杀失败了。 她还活着。 哈哈,你们以为她已经自杀死了吗?也不是没道理的。 但是她失败了。 而她失败的不只是自杀——她制造眷属的计划也失败了。她想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吸血鬼,然后毁灭世界,但因为她太急进,所以没能制造眷属。 吸血鬼化的计划也不稳定,很多对象都暴走了。 而她——处于垒盛期的她也不是万能的。或者说,在之前人生中没能创造出包括你在内的眷属的她,不可能因为完美的理论而突然成功制造出大量眷属。 对吸血鬼来说,眷属就等于分身,不断克隆自己的话,克隆体细胞也会不断劣化——她失败了。 失败的吸血鬼。 你们也都看到了吧,惊讶吧,那些丧尸。 如果忍自杀成功的话,也许你们会误会为眷属吸血鬼暴走造成这一切,但他们不是成功的产物,而是失败的产物。 他们不是在最后才暴走,而是一开始就暴走。 因此——世界上还有像我跟八九寺这样活下来的人类。 人类应该不可能逃过吸血鬼的杀戮活下来的。 但正因为他们是丧尸,所以我们才万幸地活下来——现在才能跟你说话。 而heartunder·de自杀未遂之后,下落不明,我正在寻找她。 不用说——她是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有着怪物杀手别称的她,身为最强的吸血鬼,就算处于濒死状态,也是没人能够阻止的。 像春假那时,没有任何空隙。 我能做的事情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的朋友——暴力阴阳师和诈欺师组合起来,打算开展最后的特袭,但应该还是失败告终吧。 丧尸化的全人类,却不是headunder·de的完全眷属,简单来说就是不完全的眷属。 换言之就是失败的吸血鬼,半路中途的吸血鬼。 既然是半路中途——应该可以恢复的。 可以变回人类。 如果我们的队伍成功击败她的话——丧尸化的全人类,怪物化的全人类都可以变回人类,灭亡的世界也会得到复兴。 这可以称之为希望吧? 但那只是我们天真的预测。 认真的heartunder·de。 发狂的heartunder·de。 无人能阻止——对,除了你们之外。 除了本人的你们之外。 你们应该可以阻止失去吸血鬼特性、处于全盛期的她,我想。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我不勉强你们。 对你们来说,这个世界的灭亡是其他路程的事。 但是,阿良良木。 我希望你给她看看。 你所救的八九寺。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中,总会被丧尸杀死吧——她是聪明、坚强的女性,我教导了她一些方法,让她最起码能在遇到你之前活下去,但她始终是一般人。 曾经拯救过的人,却要再次丢下不管,这对于阿良良木来说,会很不甘心吧。 拜托你拯救世界是我任性的决定,你可以不必管的。 但是,阿良良木。 请你救救眼前这个女孩子。 你亲爱的朋友 忍野咩咩 追加 在路程中的阿良良木竟然跟战场原交往,在那个世界中,你又跟谁在一起呢?” 028-030 028 “名叫阿良良木历的男子,也许会带着一个金发幼女出现,到时候你把信交给他——忍野他是这样拜托我的。虽然我说镇上流传的都市传说中的二人组不可能出现……想不到真的出现了,吓我一跳呢。” 虽然没有穿着学生制服和洋装,八九寺说。 长外套呢,她说。 幸好我们穿着浴衣——总之她不认为我和忍就是她少女时代遇到,在十字路口上飞奔出来救了她的都市传说二人组。 也是啊,十一年前的事,记忆都模糊了吧。 谁会想到十一年前的高中生,现在还是高中生呢。 到底留了多少年的级。 “忍野在世界灭亡之前,总在镇上闲逛,我就是那时侯认识他的——他非常在意那个都市传说,我觉得他很奇怪,原来如此,因为他认识类似的人呢。” “……也许吧。” 我随便附和说。 我努力跟她对话,虽然连看都不敢看她——是吗。 忍野。 忍野——即使在这个时代。 那家伙——还是这样吗。 似乎看到一切路程——甚至连其他路程都看透了。 那样的男人吗。 “谢谢你,太好了。” “上面写了什么?” “就是……告诉我们等侯地点、遗言之类的东西。” “哼。” 八九寺虽然充满疑惑,但也不好继续打探私人信件的内容,于是就转移话题。 “喂,阿良良木君。”她说,“如果你们没有落脚地,不如跟我一起吧?我还能够照顾两个小孩子。我就住在这附近的房子里——以前我跟妈妈一起住的房子。虽然我没有能力自己养自己。不过忍野教导了我一些野外求生的手段,这些我都可以教导你们。” “……” “就是这样——其实,我一个人也很寂寞。” “……是吗。” 她真的成为一个好人了。 年纪比我们大的八九寺真宵以前辈眼光看待我,这样说也不奇怪——但是那些家伙,会这样吗? 是吗。 虽然不是我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太好了。 就连忍野都说能拯救世界的人是我——果然。 无论如何。 都是她拯救了我吧。 “你好亲切呢——八九寺小姐。” “嗯,没这种事。我小时候受过陌生人的恩惠。所以我决定自己必须尽可能对人亲切点。” “是——吗?” “接下来怎样?我还是可以招待你们喝一杯茶的。” “不——谢谢你的邀请,但我们有地方要去。” “是吗?” “呃,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对不起。那些烟花不是联络信号,只是觉得好玩。” “真是……奇怪的人。” “嗯,怪人呢。” 没问题的。 因为你马上就不会寂寞。 我牵起忍的手。 忍想对我说什么,但来回地看了我跟八九寺一眼后,这个总是多话的幼女很罕见地——沉默。 那么识趣吗。 还是——明白事情发展脉络? “对不起,辜负你的心意。” “不,能把那封信交给你就好——喂。” 八九寺拉住想要快步离开公园的我们。 “阿良良木君,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知道呢。也许在什么地方擦身而过吧?全国有很多公路嘛。” “不,不是……” “没有见过,我只是路过的人。” 我说。 她笑着说,应该是吧。 “不过,谢谢你还活着。” 然后我们——就那样没有回头,把浪白公园抛在身后。 长大成人的她,是如何看待这个公园的名字呢——我忍不住那样想。 “那样就好了吗?” 走了一会儿,忍终于开口说话。 路上的沥青都融化了,让人难以步行。 “汝是不是太严肃了?” “才没有。这世界中,她是不认识我的。因为忍野我们才能见面——” 虽然不知道那大概是多大的概率,对忍野来说,这真的是一场赌博吧。 八九寺见到从别的路程来的我——是必然的结果。 “——这路程的我和这路程的八九寺,应该无法见面才对。” “路程呢。原来如此,这样的道理吗。回到过去不止有难度,而且还有风险吗——如果写成文字就更加好理解了。描绘成图画,更加容易。” “用十字路口比喻就能接受了。关于这一点,忍野之前没有让你明白,是他不好。” 因此我们也绕了远路。 或者说,原本就是白费气力。 暑假作业就算了,因为回到过去都变得无所谓了。 另外路程的我的功课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忍,你看《龙珠》吧?” “嗯。” “那本漫画中,特兰克斯从未来回到过去。为了打败捣乱未来世界的人造人。因为那是平行世界,所以就算在过去世界打败了人造人,也无法改变未来。关于这件事,特兰克斯说了类似‘我希望存在于能打败人造人的世界’——当时孩子的我无法理解那种心情呢。” 我说。 万分感慨。 “现在我终于明白特兰克斯的心情。” “像是自我意识非常膨胀的家伙呢……特兰克斯。” 忍一脸惊讶。 一如往常,我们的看法总是合不来——不知道是否能说我是跟你构筑了良好关系的阿良良木历。 “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的信也许改变了吾们的心情,却无法改变现实。除了北白蛇神社的能量消失,过去也好路程a也好,吾们都回不去了。吾跟汝只能——生活在这段历史、这个世界中。我们不应该那么潇洒地走开,而是向那女生讨教一些生存技巧吧?” “……” “或者向她请教其他活着的人的相关情报。” 也许会找到害羞咩咩、前班长、汝的妹妹、身边的朋友也不一定——忍说。 嗯。 虽然没预料到,不过也是有可能的。 太好了。 “没用吧,忍。” “没用……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一个地方必须得去。八九寺说如果我们没目的地才一起而已——所以没用的。” “目的地吗。” 忍无奈地耸耸肩。 “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不是,是去拯救女生。” 一开始就是那样吧? 那就必须完成。 任何时候我都这样做。 所以这次——也只会那样做。 没什么特别原因。 “想不到要再跟你一起战斗。” “哼——一定要活下来。渴望自杀的吸血鬼向自杀未遂的吸血鬼越级挑战吗。必须好好引导她。” “其他路程中的你吗。不是类型a或者类型b,而是路程。要怎样才能说服你呢?” “没尝过misterdonut的味道就毁灭世界的家伙,吾不会承认那就是吾的。” “也许她不知道。也许黄金周的时候你没吃过炸面圈呢。” “也许。” “打败路程中的你,让所有丧尸化的人复活。” “很不错的设定啊。自杀失败、制造眷属失败、这路程中的吾的没用举动,真是让人惨不忍睹。” “因此才有希望啊。” “也许吧。” “本来是我影子的你,不也经常失败。你把我变成吸血鬼的时侯,你也只是一个暴走的家伙。” “吾没试过失败。” “又来了……真厉害。” “没错,吾很厉害……如果所有丧尸都变回人类的话,汝就要代替这路程中已经死去的阿良良木历,继续活下去了。这路程中的傲娇妹、前班长、汝的妹妹也许能好好相处——” “不可能吧。也许外表一样,但性格不同——跟他们构筑起关系的是这路程中的阿良良木历。我不能横刀夺爱。” “……” “拯救这个世界之后,我跟你到处流浪吧,只有我们两个。” “哈哈,真是有趣。” “你会帮忙吧?” “当然。” 忍笑了——凄凉地笑了。 不。 那是轻轻的、舒服的微笑。 “你是说死也要死在一起吧?” “……果然会死吗?” “不可能会赢。半个吸血鬼的吾和半个人类的汝根本不是全盛期的吸血鬼的对手。就算勉强提升吸血鬼能力也不行。吾们现在完全是三脚猫。” “也许。” 忍野的信上这样写着。 也是啊。 没错。 “但我们的战斗不总是那样吗。你是觉得没有胜算所以害怕吗。” “……哼。” “不全因为是忍野拜托才去做。我怎么忍心看到可以活下去的八九寺的世界毁灭呢。我希望那家伙生活是美满的。” “的确,只是活着也能让世界灭亡,简直就像倾国倾城的美女呢。” “倾国倾城的美女。” “虽然一个人难以改变世界,但也许可以让世界发生倾斜。” “就算不是世界,起码能让某个故事,某个人物倾斜。” “倾物语吗?” “这种情况,倾斜的只有我们。” “别装帅了。” “不可否定。” “哈哈哈。如果那也叫倾斜。要怎么做?” “是啊。总之要为了眼前的女生倾覆世界。” “把世界跟某个女生放在天枰上,会选择女生的家伙。” “古老的想法。” “哈哈哈!” “我要拯救世界,也要拯救女生,这样贪婪才堪称现代英雄。” “那好,”忍边说,边牵起我的手,十指紧扣,仿佛要踏向新的世界。 “既然死也要在一起——活着的时候更加要一起。” “很好。”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 原来如此。 的确构筑了良好的关系——以前是、以后也肯定是。 好了。 创造以后吧。 创造未来吧。 029 “僵尸。” 日落——夜晚。 我们沿着几天来攀登无数次的山道,来到北白蛇神社境内。我们把自己的吸血鬼能力提升到极限,而且复制了四把妖刀“心渡”,各自两把,以充当武器。 忍无法让肉体变化成战斗模式,只能以幼女姿态,把远高大过自己身材的妖刀背在肩膀上。 将吸血鬼能力提升到极限——就是把人类能力降低到极限,所以丧尸没有群聚而来。 也许丧尸以为我们还在镇上,原本就没多少人气的神社——再加上贴在本殿上的符咒的效果,整座神社都非常静谧。 以防万一我们在四周撒上的大米(从商店搬到山上的),也许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当然。 要说万全之策,就是让忍完全吸血鬼化一那时候忍就能取回全盛期的力量——不过她也会从忍野忍变回klssshot·aceroriounder·de。 那样就是势均力敌了——不,因为她拥有我这个完全眷属,我们的力量会占上风吧。我跟忍应该也想到这个办法了,但却没有谁先提出。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 不是因为她取回力量后就会背叛我,忍并没有为此不安——那种不安已经消失了。 忍看了信。 她觉得可以越过这道坎。 除此之外——她更不想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 彼此是彼此的主人、奴隶的奇妙关系。 某种含义上。比起自己的性命,她更重视我们之间的羁绊。 就是这样。 也许有点拘泥,但我们却很重视这个小节。 当然不等于比起世界我们更重视彼此的关系——我们要在保持关系基础上,拯救世界。 “大陆的怪物——她会变成那样吧。不同于吸血鬼这种一开始就被剥夺死亡资格的生物,而应该称之为‘活着的尸体’。” “僵尸吧。以前很流行的。” 那是父母一辈流行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斧乃木好像说过呢。如果他们害怕大米,大概也差不多吧。” “他们绝对不能出席别人的结婚典礼。” “那么说,用十字架对付吸血鬼也不行呢……算什么,我想问女僵尸很可爱吗?” “那是仅限于天天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天天的。” 根据我个人印象来说,与其说他们是“复苏的死者”,不如说是法术者的奴隶——看到他们被符咒制御的样子,我觉得他们跟斧乃木一样,都是类似式神之类的东西。而天天这只僵尸,与其说她是幽幻道士,不如说她是僵尸使者。 忍认为僵尸跟丧尸不同。也是呢,丧尸给人软软的感觉,僵尸就是硬硬的印象。 “类似于死后僵硬吧。大概——要唤醒死去的人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呢。” 我把两把妖刀“心渡”别在腹侧,顺便做起热身运动。身为吸血鬼也许没必要那样做,不过以防万一,也可以缓和心情。 “不是什么回魂大法,你拯救八九寺的代价就是毁灭世界,大概是这样吧。” “不就等同于交易吗。” “啊啊。为了让八九寺生存导致世界灭亡这种道理,我绝对不会承认。即使那是命中注定。” 是啊。 仿佛那家伙已经被世界遗弃了——不可能的。 想死也好想活着也好。 少女也好大人也好。 “正因为她的存在,才有这个世界。” 是啊,忍说。 我终于做完热身运动。 “好了,”她说,“时间也不早了,快点把敌人引出来吧。” “拜托了。” 不需要任何特殊辅助手段。 她一鼓作气——深深吸一口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 声音仿佛经过扩音器扩宽那样,传达向天边。 虽然声量大得惊人,我却没有塞着耳朵——因为在声音发散的瞬间,战斗已经开始了。 跟在公园释放烟花一样,类似求救信号,或者传达自己在这里的信号。 就像蝙蝠发出超声波确认彼此位置一样——吸血鬼之间也靠声音来传达信息。 如果忍野说的是真的, 这世界的她还活着的话——应该会被跟自己一样的吸血鬼发出的信号吸引,过来这边。 也许会唤来丧尸群——比起动作迟缓的他们,真正的吸血鬼的她应该会率先到达。 “……无法再逃避隐藏了。” 信号发送完毕,忍喘着气,回到我身边说。 “我没打算逃避或者躲藏。” “non呢。” “呼呼。” 真有汝的,忍说。 很有我的吧。 我没有宁为玉碎的觉悟,也没有打算展开必死的特袭。 我想要获胜。 “这把妖刀能对全盛期的你造成损伤吗?” “应该可以的。原本全盛期的吾就无视所谓的常识。很多地方都出乎预料。” 忍反复比较自己的两把刀和我的两把刀——这是她制作出来的太刀,怎么比较也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同吧。 “这把妖刀,面对全盛期的吾所持有的‘心渡’,也许只是以卵击石。” “那就只能看准空隙攻击了。” 强悍的家伙一般比较大意,我提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策略的策略。 “有空隙就好了。如果全盛期的吾发动所有能力,就会全身全力警戒。” “嗯。丝毫不大意的你是最强呢……那该怎么办。虽然我们跟她一样都有不死身……” 即使同是不死身,但全盛期的忍和我们想法完全不同。 “唯一的胜算,就是这个世界的吾越过某个分界线然后发狂暴走这个特点。” “那会成为胜算吗?” “会的。当然也可能成为败因——不过疯狂的我恐怕相当自暴自弃。” 尽管经历过自杀未遂,但肯定还是希望自杀成功的,忍说。 嗯。 渴望自杀的自暴自弃的人吗。 那真的是满恐怖。 “信中不是提到影逢小姐跟贝木组合起来攻击忍野吗,那之后怎么样了?拜托八九寺把信交给我的忍野。如果那家伙胜出了最后的战役,我们会不会太傻?” “在丧尸四处跑的情况下,应该无法胜出吧。” “啊,是吗。” “可以利用白米吓退丧尸,但全球六十五亿人都变成丧尸,白米也没用吧。既然他给吾们写信了,就证明最后的特袭无效吧——希望他还在寻找这世界的吾。” “或许丧尸化了?” “也有可能被杀死了。” “讨厌的可能性。就算是贝木,听到他死了也会吓到我。” 那个诈欺师,就算死,性格也不会改变吧。 结果看起来我们全心迎战,我跟忍都把体能撑到极限,却只是在闲聊。 也真是—很有我的。 很有我们的。 “呼呼呼。” “哈哈哈。” “呼呼——” “呃哈哈” 最后突如其来地大笑起来。 然后——那时刻到来了。 她来了。 kissshot·acerorion·hearlunder·de来了。 “……呃!” 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 她应该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登场吧——从天空以陨石般速度降落,已经成为她出场的标准形式。 也有长出翅膀的她漂浮在以月亮为背景的空中的方式吧。能变身为白雾的吸血鬼,比丧尸们行动更迅速,不知不觉间已经出现在限前。就算她从地面飞出来,我也不会太吃惊吧。 我甚至还想像过,一出现就攻击我和忍的黑暗登场方式。 无论以什么方式登场,考虑到她的性格,都不会进行能称之为卑鄙的出其不意攻击,所以我跟忍无须太过紧张不安。 我们全身戒备着,期待她出现松懈的情况。 处于全盛期的kissshot·acerorion·heaaunder·de,到底会怎么样登场呢。 但是——她的登场,完全背叛了我们所有的预测和期待。 而且是恶意的背叛。 她——被称为怪物猎人的吸血鬼,毁灭这个世界的传说的吸血鬼,以非常普通、跟我们一样的方式,爬上山道,普通地登场。 意想不到,比丧尸出场方式更普通。 她穿过鸟居——进入神社境内。 她的模样,让我们不由自主惊叹。 “呃……” “——哼。” 在只能呻吟的我隔壁,忍边捂住嘴巴,边接受似的点头。 垒身都烧烂了。 释放出腐败一般的浓烈臭味,一拐一拐地出现。看到这路程中的如此凄惨的自己——忍点头。 比丧尸更像丧尸。 比死人更像死人。 看到这样的自己,忍不住点头。 “吾果然——选择了自焚。” 跟那男人一样。 忍说。 那个男人——我以前也听说过,忍的第一个眷属。 只是几年就对变成吸血鬼的自己绝望,然后自杀的眷属。 对。 他好像——纵身到太阳底下。 自焚自杀。 他成功了。 我眼前的忍——不,kissshot也做了同样的事。 追随他吗。 看到人类灭亡之后——做出同样的选择,纵身到太阳底下。 但失败了。 全身被烧烂,惨不忍睹。 却死不了。 而且。 “……真是惨。” 忍在我旁边说。 悲伤地说。 “这样做也无法死去的吾,可恶的不死之身——不,应该说那是必然的报应吧。认识汝——遇到汝,然后找到落脚之处。” 除了失败以外,什么都没有。 本以为她是对我说,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悲哀地。 痛苦地。 不应该对我说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以为这个吾——死了呢?” “啊。” kissshot发出单音。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喉咙也被烧伤了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本以为这样,但她之后继续发出声音。 我想起,那是她的笑声。 她的。 哄笑声。 “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啥!” 就算半身被烧烂——就算死不去。 就算想自杀却自杀未遂。 就算失败, 仍然高亢、 凄惨地笑。 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kissshot·acerodounder·de。 如何都死不去的吸血鬼。 彻头彻尾的怪物般的——终极的美丽。 我,还有忍都无法打断她的哄笑,也无法放松下来。 对。 即使身处那种状态——心愿未遂、自杀未遂、肉体半毁,kissshot都是世界最强的存在。 化。 怪物杀手却杀死了所有人。 我们心底都因为她高亢的笑声有点怯懦——但是我们不能退缩。 必须有耐性。 必须了解她的想法。 从心感觉到这种少年漫画般的想法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就算手持“心渡”也觉得空荡荡。 手用力握住刀柄,几乎渗出血来——只为了拔刀的刹那。 怀念。 想要了解。 是吗——现在才明白。 春假的时侯,跟我厮杀的时候,这家伙对我有若怎样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吗?” 她说。 她说出类似词语的声音。 “是吗……有吗。还有那样的未来吗。还有那样的世界吗。还有那样的路程吗——还有吾所做不到的、跟人类如此亲近的可能性吗。” 这样说的她边笑——边哭。 像春假那时那样。 血泪啪嗒啪嗒往下流——她哭了。 “呼呼——杰作啊。吾竟然妒忌自己——真是太不像话了。因为吾离家出走而失去汝,翅膀跟身体都被摧毁,但是……还没有结束。汝让吾看到了那个可能性。” “……” “原来如此——那叫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所说的都是正确的。真是看透一切的男人——真是滑稽。汝等不那么认为吗?” 汝等。 溢出血泪的眼睛、融化浑浊的眼球,第一次看向我们。 不用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杀死我们的她——她却没那样做。 只是笑着。 问我们。 “觉得啊。” 回答她的人是忍。 本人的问题,本人来回答。 “汝真像小丑。真是笑话。那样的——即使变成那样,也死不了吗。不死身也有个程度吧——无法到极乐世界哦。无法死去。话说在前头,汝等跟吾之间应该没太大差别。不过只是跟周边的人的关系不同——” 只是八九寺还活着。 只是八九寺消失了。 “——条件不会相差太远。以吾的能力,绝对可以克服这种差别。吾只是想靠近一点。想要对那个男人敞开心扉——相信他,委身于他,吾跟汝等应该是一样的,应该可以修正历史的。简单来说,吾完全不明白吾为什么不能成功。” “……哈哈。听到汝这样说,吾满开心的。吾也不明白为什么吾们会成功。” 想要你们成功的策略。 kissshot说,然后坐下来——不,与其说坐下来,不如说因为身处北白蛇神社境内而失去力量变弱。 尽管她的气息完全没软弱下来。 但血泪——已经停止了。 “另一个世界的吾。还有——另一世界的吾的仆人。” 她盯住我们。 “汝等给吾回原本的世界去。” 她说。 “……呃?” 我们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那句话的意思。 不,为什么kissshot会知道我们是从别的路程的旅行者呢——的确忍跟我之于她都有一种熟悉感,但也没理由瞬间就领悟各种原理啊。 但——头脑中浮现疑问的同时,我就想到答案了。 是忍野。 忍野咩咩。 忍野在收集怪谈故事过程中,把十一年前的我和忍的事当成都市传说来编撰——就是说,从别的路程来的我们的可能性,早就被人察觉了。 那么就能够解释很多事了。 他们在私塾废墟中一起生活的时侯,忍野把一切都告诉她的话。 时空论。 当时他已经把平行世界的存在告诉过她的话。 当然,就算说过,她也可能当作耳边风——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世界就不会变成那样。 但她真的看到我们了。 碰面了。 看到了互相协助的、忍野忍和阿良良木历的样子——她肯定很受打击吧。 然后。 突然间领悟了。 因为这情景——跟某人在一起的自己,是她几百年来一直追求的—— “回原本的世界去……什么意思?” 忍难言惊讶地盯着另一个自己。 某种含义上,她真的非常不识趣。 不懂得体察对方的心思——尽管同是自己,但身处不同的世界,就完全是两个人了。 过去的世界也好、未来世界也好,她都不应该遇到自己——所以我才会小心地避开十一年前的自己——但现在。 她们,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呢。 不相容——到什么程度呢。 完全不同的自己。 “什么,汝等没打算留在已经灭亡——被吾灭亡的世界中吧?能回去的话都想回去吧。” 在原本世界中——一直寻找这个的kissshot。 “那个——我们不够能量进行时空穿梭。” 忍回答说。 “只要有能量就可以了吧?”kissshot反问。 “比如——横行整个小镇的吾的眷属特有的能量——却又不会伤害吾的眷属的能量?” “……还以为汝说什么呢,傻乎乎的。正因为如此汝等才失败。那些丧尸原本是镇上的居民,是人类。不可能将之变换成能量。” “人类不能变成能量。” “绝对。” “一点都不像吾。” “对现在的吾来说,那才吾的风格。” “那把吾转换成能量就好了。” kissshot反驳。 她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虽然濒死,不过把全盛期的kissshot·aceroriounder·de转换成灵力,就能移动到别的路程去了。” 有可能吗——那么。 那么就试试看吧。 我真正地——放下两把妖刀。 对了。 忍野在信中,虽然拜托我拯救世界——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打倒kissshot的话。 他没有指望我能够完成如此伟大的任务。 我转向她。 能让她看到我们,真是太好了。 以这样的行动——拯救她。 拯救世界。 眼前的女生——是已经六百岁的kissshot。 ……如果忍野在场,看到拿着四把野蛮太刀的我和忍,看到那么暴力的我们,肯定会那样说。 真是好精神啊,发生什么事了——最起码他会这样说。 对她来说,那是好事。 所以。 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把汝变换成能量——就是让吾吸汝的血吗?” “还用说吗。” “当然要,汝会死的。” “不用汝说,吾当然知道会死。” “是吗。” 只是这样。 听着忍野忍跟kissshot·acerorion·headunder·de的对话,只是这样——她们应该也不明白。 结果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另一个人。 忍靠近kissshot,我也同行——然后走到她身边。 “喂,别的路程中的吾的仆人。” kissshot这样称呼我。 “不是交易,也不是交换条件,只是愿望——汝能摸摸吾的头吗?” “——好的。” 我马上回答,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咕咻。 尽管全身如烂泥般融化,但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舒服一终于,一直严峻的她的表情,变得幸福。 就算忍咬住了她的脖子,那表情也不曾改变。 就这样,我们夏天的冒险结束了。 比起暑假作业更加有益的冒险。 030 这次事件的后续。 翌日,我两个专家妹妹·火怜和月火,无法叫醒因为来回跑北白蛇神社阶梯而累瘫的我,那天我终于能够睡到被太阳光的刺眼醒来的时间。 “你醒了吗。” “……啊,等很久了?” “吾也是刚起来。” 我跟忍似乎都在等待彼此。 不,不是似乎。 我就躺在忍的大腿上睡着了。 一直渴望的腿枕。 幼女的大腿比较瘦削,不能称之为舒服的枕头,不过我不那么认为。 感觉问题。 看看手机,确定日期,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第二学期开始,开业典礼当天。 “回来了吗?不……” 我做起来,看着楼梯上部。 “也许只是做梦罢了。那天晚上,因为你的建议来到鸟居,然后从楼梯滚下来,一直昏迷到早上。” “又要坚持你的理论吗。” “啊!做梦吗!” “会被手冢治虫老师骂的。” “不过,手冢老师会说你很没用过吧。做了这么一个没用的梦。可以称之为诺克斯的十诫吧。” “手冢老师太天真了。” “呃?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 “别胡说了。” “什么啊,虽然忘记了做了什么样的梦,但那梦很感人的……” “别胡说了。” “什么?变态。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本角色就偏向女性化……” 就算我跟忍做同样的梦也没什么出奇的。 “虽然没确认过……梦里的世界变成怎样了。大家都顺利复活了吗……希望他们能变回人类吧。” “全部人都变回人类是不可能的。在怪物化之前,被卷人暴动而死的人是不能复活了——吾暴走之前就死掉的汝就不能复活了。” “那也没办法呢。” “嗯?” “因为我们决定要死在一起。虽然其中有两个月的间隔,不过跟你一起死,也是那路程的阿良良木的衷心希望吧。” “当然——吾也是。” 忍说。 尽管语气还有点扭捏,不过比以前坦白了。 “战场原、羽川还有我妹妹都顺利变回人类的话,就会为我的死悲伤了吧——然后好好记住我。” “也许他们用回魂大法让你复活呢。” “两码子事,不可能这样发展啦……” 故事。 原本跟我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事。 那路程也有那路程的战争。 总之我要小心避免自己的世界发生那种事。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在那边的世界为了方便走进鸟居,穿回了原本的衣服,真的很脏呢。 回家后先洗衣服。 然后洗澡。 “…~嗯?回家后?等一下,虽然不是太在意日期……忍,现在几点了!” “嗯?你希望我以十二小时制来计算还是二十四小时制计算?” “随便啦。” “不能随便吧,经过这次的事情,汝应该学会了这个道理。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未来。” “别教训我!你!快点告诉我现在几点!” “等一下,吾正制造腕表呢。” “把你手上的我的腕表还给我!” “不,回来之后都没调整过呢,这腕表没用啦。” “不早点说。” 为什么问个时间都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无可奈何的我再次拿出手机。 电池也差不多用完了。 耗尽最后的力量,他想要把时间告诉我—— “……”糟糕,开业典礼要开始了。” 怎么办。 回家去的话,就算全力奔跑回学校,开业典礼也结束了,甚至连班会课都结束了。 还是要迟到吗。 要被羽川和战场原训斥吗。 死定了。 我会死的。 “吾会注意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汝——汝死了的话,吾也会毁灭这个世界吧。” 接下来要想想作战方法——我自言自语地下决定,忍钻到我的影子中。 看来在脱险之后,她之前所说过的话都变成虚无——她真的打算休眠吗。 “好了好了……宛如仲夏夜之梦呢。” 虽然我没看过这个故事。 没所谓了。 随便说几句话,我一个人走下楼梯——边想着这个世界如果毁灭了我会怎样。 就算不毁灭,也许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或者又失败了,来到了其他路程中……”嗯。 有可能哦。 移动到其他路程的能量已经用完了,如果再出现差错,我们就只能永久居住在错误的世界中……但是这样多灾多难的时间旅行,回程途中不必遭遇灾难就回来,却是有点不合常规。也许有一两件麻烦事会比较容易接受…… 嗯。 虽然剩下的页数中也不会有任何灾难,不过有可能有上下卷。虽然不会像某某著名sf电影那样的大起大落了吧。 但是如果以迷路告终也太叫人难过了—— “阿良良木……嗯!” 下了山,首先拿出开启停驻在停车场的自行车的钥匙,一团小小块状物像驶过公路的卡车一样急速撞上我的背部。 小小块状物是一个少女。 双辫子的少女。 “我到处找你呢,阿良良木!一大早我就以阿良良木家为中心在镇内到处找了,但都找不到你。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跑到异次元去了!你没事就好。请你让我抱,请你让我触碰,请你让我舔!” “是其他路程!” 我背后的少女,就是伪八九寺突然被撞飞出去。 呀! 不行了! 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 “啊?其他路程?伪八九寺?你说什么啊,阿良良木。天气太热让你脑袋都融化了吗?” “我的脑袋不是雪糕。别把我跟巧克力软心蛋糕混为一谈。” “那就跟南瓜泥混为一谈吧。” “为什么老提着吃的。” “因为那种融融状态让我产生如此联想,或者比喻成丧尸吧。” “更别说。” “人家还打算说些话哄哄你开心呢,反应真冷淡。” 我要拿回来,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过去找你。” “我就那么不可信吗?” 我没看。 嗯…… 但昨天吗。 最起码按照时间来推理,我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问题是这个世界,是不是我所认识、我长大、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因为八九寺意想不到的登场方式,让我感觉微妙…… “不,反正都要被抱了,不如按照我自己理想的时间来抱吧,最起码可以确保不会暴露裙底的风光。” 说着别人坏话,却认为别人可以接受的八九寺。 真是麻烦啊。 想不到鉴别真伪那么难。 这个八九寺,是八九寺真宵吗,还是八九寺伪宵…… “喂,八九寺。你真的爱我吗?” “啊?不,不可能吧。非要问我喜欢还是讨厌,我会说讨厌。” “果然是别的世界!平行世界吗!” “啊?阿良良木历你脑袋中也有平行世界的观念吗?” “听不懂!” “我说你那混乱的脑袋。” “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总算能够理解!你总算把你的恶意传达给我!” “平行木。” “别顺势开玩笑!我不想见到假货!还有别擅自给我起别名,我叫阿良良木!” “失礼了,我就是起了。” “不是,你故意……” “我起了。” “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 “省略!?略称吗!?你这个人完全不会为过错反省!你不可能成为声优!” “你也不会受欢迎的。” “别再这样称呼我。” 之前的事情结束了。 我确信这里——就是原来的世界,路程a。 嗯,肯定没错。 拥有如此熟练嘲讽人技巧的八九寺,不可能存在于其他路程中。 这个八九寺。 跟我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而诞生的八九寺真宵。 我——毫无疑问,断定了。 现在的我似乎必须有八九寺在身边——这个八九寺是我不能缺少的八九寺。 “你干什么啊,恶心死了。” “没有……知道了知道了。开玩笑啦。我知道了。好了,一起回我家拿回背囊吧。要不要坐自行车啊?” “我不想跟阿良良木一起坐。” “等一下,八九寺,不要露出讨厌的神态。否则我会搞不清这是哪个世界。” “别以为用这种无理借口就能堵住我的嘴巴…” “我刚进行了一个大冒险,希望你能坐到我自行车上。” “大冒险……这么有趣的事怎么没我的份呢,阿良良木!” “不不,你也在的。” “啊。你说什么?给我戴这么一顶高帽子,以为这样就能蒙骗我吗?我刚才对羽川撒谎了。” “啊啊,是啊。八九寺,趁我没忘记再说一件事。” “是?” “之前我一直嘲笑你是小不点,但想不到你到了二十岁就会有飞跃发展。” “你在换个方法嘲讽我吗?” “你没想过会重生吗?” “没有。现在的我距离死亡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嗯,也是呢。” “是啊。” “如果出现一个类似灵力者的人,说能让你以僵尸形式重生,你会怎办?” “不,我不希望以僵尸形式。” “真是太抱歉了。” “为什么?” “没什么。就算那人说以后可以变回人类形式也不可能吧?” “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跟你是一样的。” “一样的。” “那。你变成幽灵会幸福吗?” “变成幽灵就是不幸了。不过能见到阿良良木是很幸运的。” “……” “所以综合来说我是幸运的,虽然活着的时候见不到妈妈,但正因为留下遗憾死去,所以才能遇到阿良良木。” “……是啊。我们遇见了。” 结果为了遵守法令,我跟八九寺没有一起骑车,而是我推着自行车,跟八九寺一起走回家。我们一如往常地说着傻乎乎的杂谈,不管时间的过去,就算错过了时间,被时间迷惑了,但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积极地走着。 这条路。 后记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本书能否成为故事系列场景2的第二话呢?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故事跟以前我在某处预告过的内容完全不同,对不起。虽然想把副标题改为“彷徨的丧尸”,不过已经赶不及了。边想着能不能写没有阿良良木和幼女的小说,经过无数次的尝试错误,终于写出了本作。在行程安排上真的很不容易呢。 这种麻烦,也让未来的我更加出色,但如此匆忙的动作的确把我困住了。为了将来而出现的麻烦?本书是以百分百修罗精神写成的小说,《倾物语》第闲话,彷徨的僵尸。 封面的真宵第一次出现在彩页中。vofan,谢谢你。还有各位读者,谢谢您们的阅读。顺带一提,我在完成这次故事的最后一话后不会休息,继续写番外故事。作者跟登场人物都会努力。 西尾维新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 每个人都遇到过“如果再经历一次宁愿上吊死”程度的麻烦事,而且有些人还遇到过很多次。而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人总在此等麻烦中成长起来。就是说,回溯过去,没有这麻烦人生不但不会过的更加顺利,反而会过得平淡如水。这种事不只是过去,很多都是以现在进行时进行着。要形成这种类型的麻烦,也许需要很多方面的配合,我个人觉得还是年轻时遇到麻烦比较好。也许说麻烦有点太过了,不过那种压力是构筑健全人生必不可少的因素。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尽量顺利点,但是如果没有麻烦,没有压力,就不可能跟社会接触更多,从而就错过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呢。过去的集合体是现在,现在又跟未来联系着,过去未来都有着自己的价值,过去不全是愚蠢的事,走向未来的路又充满困难,该怎么形容现在呢?它就等同于过去跟未来之间的夹心,被过去束缚同时也决定了未来的一些东西,类似于中间管理层的感觉吧。 因此,现在觉得痛苦的事情,也许就让未来的自己更加出色了。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虽然我自己也半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