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女配求欢乐》 2楔子 荷尔蒙决定一见钟情,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肾上腺决定出不出手。自尊心决定谁先开口。最后,寿命和现实决定谁先离开谁先走。 荷尔蒙、多巴胺、肾上腺以及自尊心,这些个东西,温小婉同志活过的二十五年人生里,统统都没有经历过。 她甚至连一场象样的恋爱,都没有来得及谈,就被她贪便宜,在二手市场,新买来的二手电脑,吸到了一座奇怪的书楼前面。 空空荡荡的街道,左右林立的店铺,她竟好像凭空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就空降在这书楼的台阶上面了。所有的事物,都是她所不熟悉的,只有停在书楼门口的那台自行车,看着有点眼熟。 温小婉推了推她直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并没怎么害怕和心慌,她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做为一个出生即没有父母,被一个以信奉‘没心没肺、长命百岁’的老头子养大的孩纸,温小婉的生活向来是复杂简单化的。 无论多么难缠堵心、惹人发飙的事,到温小婉这里,用她的大脑轻松梳理一下,都能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没多想,抬脚就迈了进去。 没想到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家袖珍饰品店的店铺,内部居然那么大,一排排的书架摆满了整个房间,那种古朴沉香的木头味充满了整个空气,就好似哪个世家的书楼,隐藏着无数的孤本至宝。 要不是门口一侧不起眼的地方,挂着书店的小牌匾,温小婉还以为这书店是挂羊头卖狗肉呢。 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多的纸书了,温小婉有些发愣,没敢上前翻阅。就好像小时候,祖父珍藏的那些古本一样,一件件陈列着,却永远不许她去碰,她看到纸书,下意识着就不敢动了。 温小婉环视四周,发现只有一个柜台在门边,可柜台里一个人也没有,桌面上只放了一副看起来很老旧的眼镜。镜片在透过正门玻璃的太阳光照射下,泛着暖暖的光彩,以及映照着门外树影来回摇曳的倒影。 越过柜台,温小婉迈步往里走,竟然发现书架的尽头还有一段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不高,温小婉没走几步就到了二层。 二层和一层没有什么区别,满目都是书,惟一不同的是她终于看到人类了。 先是撞到了一个有些急慌的职业装女孩子,然后看到在书架的一侧边,坐着另一个穿着职业装,光着腿,穿着卡通人字拖的女孩,此时正左手拿着烤炒面,右手啃着鸭脖子,窝在那里,用大腿顶着一本泛黄的旧书,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将口中的骨头吐了出来,滚得满地都是。 温小婉并不理这人看书时,是否文雅、是否讲文明、是否讲礼貌。她只小心地绕开满地的鸭骨头,往书架那边靠了——既然别人能拿,估计着她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两位职业装女孩子的身后,则有一位穿着特殊些的古装女子。 做为一个资深宅女,温小婉不善于与人,面对面的处理关系。她路过那位啃鸭腿的女孩子身边时,那女孩子似乎也感觉到身边有人经过,抬起头来。 她们相互望了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与之前那位职业装女孩子,打招呼的方式相同。 那位古装打扮的女孩子,捧着某本书看得出神,温小婉并没有打扰,绕了过去。 大家都在看书,温小婉也从众地拿起一本。随手抽出,放在架子最前头的那本小说,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讲述宫廷的小说。朝代是晋安。晋安这个城市,温小婉到是听说过,但这样的朝代,历史上似乎没有过。估计又是一本架空的小说。做为熟悉所有网络小说的书虫,架空神马的,都是浮云。 温小婉看书很快,而且不仔细。当看到这本小说讲得是宫里面的事时,她基本已经猜到剧情如何了。 某某卫视,还有某某卫视,以及某某卫视,从早间八点档一直播到晚间八点档,连续滚动快一年了,仍在播出的电视剧,就是宫廷戏。 这部书的女主角,与那部著名宫廷戏的女主角,经历得故事大体相同。 这部书里,同样讲述的是一位古代女子,如何从一位位份极低的侍妾嫔妃,爬到皇后,最后升位至太后的故事,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温小婉撇撇嘴角冷笑,每一位入宫的女子总是会被身边的某个从小一起长大、城赋很深的丫环宫女出卖一把,然后再被某位知心姐妹利用一下,最后绝地反击,一举涅磐。 温小婉看得索然无趣,她想把这本书放回书架上,再换一本,哪里想到这本书,就像被谁恶作剧地涂了502牌不干胶一样,死死地粘在她的手上了,怎么也甩不掉。 温小婉顿时觉得她是摸到草泥马的屎了,简直是玩你妹啊。她快要把手抖成中风前兆了,却仍是没甩掉手里拿着的那本书。 就在温小婉准备向另三位求救时,她手上的书,闪出一片金光耀眼来。 谁也没有注意,温小婉这个慢性子,还没得及喊一声‘救命’,她整个人,在这道金光闪过后,彻底的消失了,连同她的往日,甚至她存在过的痕迹,都如那夏风而过,一丝不留。 生活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就证明你挂了。前一世的温小婉,一定是活得太一帆风顺了,所以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亲自用上帝之手,把她的心电图,弯得曲折。 所以,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消化这个事实,几乎要胃胀肠梗阻,甚至想撞墙去死了。 尼玛啊,穿到谁的身上不好,偏偏穿那本该死的草泥马的屎书中,存在的反面配角小宫女身上。 这名叫婉儿的宫女,她的存在,之于温小婉前世所看的那部宫廷戏中,就是华妃身边的颂芝、莞嫔身边的浣碧、安嫔身边的宝鹃以及惠嫔身边的采月……,等等。 好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都是正面形象,怎么说都是帮着自己主子的。自己投身的这位,就一反面典型,跟着这本书的女主角、她的主子沛莺时,就有异心,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嫉妒心。 沛莺滑胎失子之后,沛莺失宠,又遭一同入宫的姐妹芳菡出卖,禁足于永孝宫。在这种大背景里,沛莺没有办法,决定用她的贴身侍女婉儿争宠,以婉儿灵动的舞姿,在月圆之夜,吸引如今晋安国的皇帝龙耀,以期搏出逆势。 如果温小婉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婉儿宫女就是在这个时候,起了对主子的异心,存了不该有的想法,想借机攀龙附凤,得以栖上高枝的。 原书里,婉儿成功投怀送抱,并爬上晋安帝的龙床,一朝得宠,没两月,就有了身孕,看着挺好,但结果挺惨。 因着她得宠后的背叛,书里的女主也就是她的原主子,一度心灰意冷,后又在一位闲散王爷的帮助下,振作精神,反击成功,以一招‘狸猫换太子’,换了婉儿生的孩子,并利用天星监陷害婉儿,使得婉儿最终被皇帝下令,用火刑,惨死。 摸着尖巧的下颌,温小婉觉得这部人生大戏,压力很大。能爬上龙床,成功受宠,这挺好。若是她在这个时候穿来的,她一定利用看过原书、未卜先知的本事,好好栓住皇上的心,好好生下皇子,不被别人换走,然后好好低调生活,争取熬上太后。 问题是她不是。她不是在婉儿爬完龙床后穿来的,她是在婉儿即将去爬龙床之前。 她初来的这三天,为何过得如此清闲,连她的主子沛莺跟前都不用侍候,不是因为沛莺失宠禁足,永孝宫里的人少事少,而是沛莺给她三天时间,叫她准备原主婉儿,最拿手的那曲《飘渺神女舞》。 好吧,杀了她吧。她原先活过的二十几年里,就没跳过舞。还有,她是个音痴。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了,她拿什么去跳舞,拿什么去勾引晋安帝,不成功即成仁啊,别最后龙床没爬成,反到没熬过原著里的死期,就提前被灭了。 后宫森森,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依着她这身份,这辈子是别指着出宫了。命好,最后能熬成太后身边的老姑姑,如槿汐、竹息、芳若……,命不好,嗯,御花园里的花,大概比她有福了。 就算她今晚爬龙床成功,她今后也和这位女主一条心,估计着也免不了受这位女主的猜忌,她一旦生了孩子,日后还是逃不过死路一条——凭着算计,她一个宅女,重生一百次,也不是人家宫里修炼成妖的女人的对手。 宅女处事法则之一,要么忍,要么残忍。忍是不成了,爬床之事迫在眉睫,她还是对自己下手残忍点吧。 皇上的龙床不好爬,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的床,估计着爬起来难度系数低一些,至少这位大太监和晋安帝有一点不同——他不喜欢看《飘渺神女舞》。 不要小看了太监这种宫中特有生物,他们的存在像太医院里的各种药,要么有毒、要么治病。 瞧瞧历史上众多出名的大太监,尤其是皇帝皇后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哪个不是权势滔天。用句玩笑话,宫里的女人,即使最受宠的妃子,能在皇帝身边呆多久?哪及得上皇帝身边最受宠的大太监,他们吹得不是枕边风,却胜似枕边风。 温婉对着自己电脑硬盘里的180g的gv发誓,她一定能爬成功,她玩菊花的手段,一定比玩水袖,强一百倍啊一百倍。 想到这条出路后,温婉阴沉了三天的目光,终于见了晴朗。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更新不确定,请关注另外三本更新比较确定的系列小说。 3爬床对象 爬床是个技术活。 ——不要小看了这项运动,古往今来,但凡爬床爬好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 温婉正往这一行列里跻身,而她的难度继往开来头一份,完全没有半点经验可寻。 爬大监的床,是先脱自己的衣服好还是扒对方的衣服好呢? 或者,应该委婉一点儿。先聊聊星星月亮,说一说‘夜长梦多、你脱我就脱’,这种高雅的话题。 温婉坐在铜镜前面胡思乱想,两位侍候她的小宫女,已经把她收拾妥当,精致的妆容配以蚕丝纱制的霓裳,温婉不经意抬起一眼,自己都看呆了。 果然貌美如花什么的,都是妆出来的。 说起来,婉儿这张脸上的五官,与她前一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在脸型上略有所差。 前一世她是圆脸,这一世她变成了正统的锥形瓜子脸。那标准的形状,能活活气死,前一世那些削骨磨腮做整容的女星了——真真的巴掌大小。 所以说,穿到这草泥马的屎书里,她只捞了一个好处:她年轻了十岁,又一次青春无敌了。 从前一世的二十五,变成了这一世的十五,但这十年好光阴,可不是白给她的。 温婉有一种:她虽然年轻,但却可能活不过她前一世岁数的悲催感。 窗外夜幕渐垂,她生死是躲不过这一局的了。不用她家主子沛莺来催,只说为她梳妆的两个小宫女,就能把她监视到原定的爬床地点的。 深更半夜、更深露重,去凉亭里爬床,温婉撇撇嘴,简直……简直太……太自虐了。 爬床的对象都换了,这地点自然也要换。 温婉绞尽脑汁地想着原书里,跟在晋安帝龙耀身边的那名大太监,他爱好哪般。足足累得脑子抽筋了,也没有想起多少来。 这实在不怪她的记忆力。 哪一部小说里,能会对一个太监浓重墨彩地描写,细心介绍到他爱好什么的地步?即使有,估计着也就是银子这种实物。毕竟太监嘛,大家都懂的,别的对他没有什么用啊。 据温小婉猜测,晋安国里,还没有哪个人,敢送皇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一沓玉势的,这简直就是找死的。 想到最后,温小婉只记起这名大太监叫聂谨言。书中用四个字描写了他的长相、人品、性情,以及一切的一切:绝无仅有。作者真是惜字如金,温小婉严重怀疑这作者写小说是副业,其实主业是猜迷语的。 这四个字比较含糊了。绝无仅有可以代表一切,比如:绝无仅有的丑、绝无仅有的难看、绝无仅有的违和,当然也有绝无仅有的俊美。 温小婉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小。若真是绝无仅有的俊美什么的,她的前主勾引晋安帝龙耀也就不会成功了。晋安帝与大太监早就近水楼台,抱月赏菊了。 那到底是绝无仅有什么呢?温小婉如今也没有时间细细思量了。不管是绝无仅有的什么,她都得要先爬上聂谨言的床才行。 在两名小宫女,不断地催促下,温小婉把昨天从小厨房里偷出来的擀面杖塞进了广袖之下,以备上床之后的不时之需。她偷拿的时候掂量过了,绝对够粗。 从永孝宫到皇帝今晚夜宴后要路过的菩蒂殿,有一段曲曲折折的路。 温小婉不但音痴,还是路痴,这是她人生无法抚去的悲哀,不管她穿到哪里,换了什么身份,又如何生活。 她一边抚着额头一边想着,她即使今晚爬床成功,侥幸活下来,以后在这深宫之中,是否要先训练一条导盲犬才能生活呢?这宫里的路修的,她都快成睁眼瞎了。 “婉儿姐姐,前面就是芙蓉亭了,”从头带路的两名小宫女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一座人工做的小假山侧崖,悬空而建的小凉亭说:“我们只能送到你这里了,主子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婉儿姐姐自己小心!” 两名小宫女未等温小婉回话呢,一起给温小婉行了个礼,一起转身,一起离去,双胞胎都做不出来这么一致的动作来。 望着这两个逃离去的背影,温小婉很无奈。说什么回去复命,还不是怕守在这里,她勾引不成晋安帝,被追责时会牵连到她们吗? 好吧,惜命是我辈传统美德,她也不用怪别人,她要是不惜命,会想着爬太监的床吗? 温小婉审时夺度,如果抹去跳舞、只是爬床,凉亭那个高度,就没有必要了。 她抓紧找个坑,先把自己埋,不,是藏进去,等皇帝过来时,那位近身陪着皇帝的大太监自然也会跟来,她只需悄悄尾随,万里爬床路,也就完成三分之一了。 在那两个小宫女彻底远走后,温小婉找了一处树丛,把她自己埋了进去。 婉儿这具身体瘦小轻盈,属于标准的赵飞燕型。有个猫耳朵洞,都够她钻着躲一会儿的了。只要沉下气息,基本不会被发现的。 在晋安帝没有来的这段空余时间里,温小婉把她在书楼里看过的那本小说,重新缕了一遍。主要是梳理宫里,与她有关的这段。 晋安皇朝实行的宫庭制度与清朝差不多少,但晋安皇朝没有满汉之分。在少数民族政策上,实行了兼容并进。只要是晋安皇朝皇土管辖下的民众,无论哪个民族,但凡是良籍出身,男子都可以参加前朝的科举,女子都可以参加后宫的选秀。 婉儿跟着的这位主子,也就是原小说中的女主,姓黄,闺名小字沛莺,出身官家。其父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其母的娘家姓张,是京中翰林院张大学士的嫡次女。 有着这样的出身,加之闺阁时,才貌颇有闻名。黄沛莺一经入宫,就被封为美人。怀有龙种后,晋安帝龙心大悦,下旨进黄沛莺嫔位,赐字:嘉。 美人是晋安国后宫妃嫔的等级之一。晋安国延沿袭古历,后宫妃嫔分九级三等。 九级分别是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嫔六人、美人八人。 在这如同金字塔一般的等级下面,则是玉人、宝人、侍人三等,这就不限人数了。 这是后宫那些位女主子的等级,说起来,在温小婉放弃爬龙床后,就与温小婉没有多大关系了。这不是她的晋级之路。 做为一名宫女,还是陪着自家小姐,嫁进宫里的贴身宫女。她与刚刚送她来芙蓉亭的那两名小宫女,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那两名小宫女,是她家主子入宫后,分到她家主子身边的。 有朝一日,她家主子彻底倒台了。那两名小宫女即使被牵连,最多被分到不好的宫院,做些粗重活计。正常来说,会被分到别的宫里,继续侍候别的主子。而她,估计着就得陪她家主子一起去冷宫里侍候了。 她家主子不倒台,这一朝翻盘,那两名小宫女到了年纪,估计就可以出宫了。 晋安皇朝后宫的规矩,宫女二十五岁后,可以出宫自行婚配,惟陪嫁宫女例外,除非主子特别恩准,方可出宫。 试想想,哪家主子陪养出一位知心得用的人,能叫她出宫去?何况你还知道你家主子的所有阴私,即使你保证你自己嘴严到割了舌头,你家主子也未必会信得过吧。 所以,一般陪嫁宫女要么是爬龙床,要么是陪着自己主子孤老。 原小说中的婉儿小姑娘,在她家主子痛心的意会下,爬了龙床,最后闹到与主子离心离德、与主子斗法后,惨死, 温小婉决定试另外一条路,就是陪她家主子在宫里笑傲风云。 她不管这叫孤老——做为一个资深宅女,其实,最耐得住的就是寂寞。 她家主子要是得宠了,她这个得宠妃嫔身边的宫女,未必比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嫁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的日子好过。 在晋安国这种,十三岁女子及笈即可谈婚论嫁,十六岁基本当妈、三十岁基本可以当祖母的大背景里,她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宫女,出去后,能嫁个什么好人类吗? 不是给人家续弦当后妈,就是给人家做填房,搞不好会当妾的。即使成了谁的正妻,估计着那男人的档次也高不到哪里。 同样是勾心斗角的内宅生活,她还无依无靠——婉儿小姑娘无父无母,五岁那年,被采买进她主子府第的。那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还不如在宫里守着,没准等她家主子十年二十年后,熬上太后,她也不过二十七、三十八,正如狼似虎的好年纪,可以拐着她家主子,在慈宁宫里养面首之类的呢。 她的主子沛莺,也就是如今被禁足在冷宫里的嘉嫔娘娘,是她在宫中立身的根本。她自身的好坏,与自家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她家主子选择的是后宫妃嫔升迁之路,那她就得避开这条路。 温小婉握拳,立志不和后宫佳丽三千,争那惟一一个带*的男人。剑走偏峰,她要让那些个女人们都知道,没有*的男人,用得好了,同样菊绽花开、深浅自知。 她竖起的耳朵,远远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心脏怦怦乱跳起来。不要误会,她这不是紧张,她是兴奋啊兴奋。 温小婉同志,要用事实证明:穿个坏胎、穿个女配,还是低等级的宫女女配,都不算什么事。一旦学会破罐子破摔,你会发现世界豁然开朗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我更新得慢,但我保证不坑,喜欢的新,尽可跳坑,同样关注其他三部小说噢。这以后时间空余了些,我尽量两天更一次。 4绝无仅有 菩蒂殿之所以叫菩蒂殿,不是因为这院子里种满了佛门名树,而是院中正殿供奉着一尊从西番进贡而来的千手千眼木制大佛,为整根白色檀香木所制,造型古朴流畅,沉香飘远。 晋安王朝建国以来,以佛家秉持国运。神权王权紧密结合,历代天子都笃信佛法,有初一十五上香的规矩。 小说里的原女主嘉嫔黄沛莺,就是抓住这一点,才会按排原女配温婉儿来这处菩蒂殿侧角的凉亭里,勾引晋安帝龙耀的。 躲在树丛里的温小婉,手里紧握着梨木做的擀面杖,透过没埋过她头顶的草丛空隙,紧紧盯着树丛外面。 脚步声渐近,连着说话声也渐渐清晰,温小婉把心提到嗓子眼处,屏住呼吸,仗着前面宫女太监明亮的宫灯,打出的光线,视线往后面扫去。 晋安帝龙耀,在原小说中,作者用大量的笔墨描写过他。相貌英俊、仪表不凡这种字眼,全篇小说中屡见不鲜。大概模样,温小婉已经能想像出来了。 就算龙耀帝长得和天神下凡似的,大抵也就与她来穿来那一世的美男有得一拼。 在外形不足靠整形的世界里,各式美男层出不穷,打开网页,度娘一压,什么样的,温小婉没见过。 温小婉觉得,她不会太惊讶的。她大致已经审美疲劳了。 温小婉快速地瞄一眼,她得承认晋安帝龙耀对得起作者大篇幅的描述,整宫的嫔妃还是有福的,至少争斗过后的胜利品赏心悦目,可比某某宫斗剧里的皇帝耐看多了。 温小婉握拳,要是一会儿,跟在皇帝身后出现的那位总管大太监聂谨言,长得实在违和,她宁愿百合,去爬皇太后的床,也无法忍受爬床变成被反x。 ——绝无仅有这个词,实在无法估算。 等着晋安帝龙耀拐过那道小弯,跟在他身后的总管大太监聂谨言也显身出来。 温小婉穿来宫中有几天了,她大致弄清楚宫中太监的品级以及服饰了。知道宫中太监,首领太监级别以上的,规制紫衫。普通太监则是青灰衫。 而眼前出现的这位后宫中,除了掌管敬事房的总管大太监外,几乎称得上宫中品级最高的御前总管大太监聂谨言,竟是一身银白。 在十五月光柔和的映照下,那一身白色镶银边的宫服,竟泛出玉样的清辉。 聂谨言的身材与龙耀相比,是略显清瘦的。若不是宫装服饰做得合身紧致,在夜风明月中,那身袍服只要稍稍宽泛一些,就有乘风归去的意思了。 聂谨言微微低着头,而这时的光影正好挡住,温小婉实在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哪怕这时,跟在晋安帝龙耀身边的,只有两个宫女并两个太监,没有带御前侍卫。温小婉也不敢为了心中私欲,擅自挪动一下。 温小婉时刻记得她此时身在何处。禁宫之中,看到的东西并不代表全部,看不到的那些,随时可以致命。 晋安帝似乎是在赏月,他一直仰着脖子,做望天状,还45度角忧郁。 温小婉已经在心里,把龙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个遍了。 温小婉也终于明白了,她的前身为什么会选择爬到假山凉亭上面跳舞——这果真是极好的了。 作者大人这一段,绝不会因为她本质的改变,把剧情从跳舞吸引皇帝后爬龙床,改成深夜钻大太监房,就会把这一段里所有出场人物的动作改过。 温小婉小心地揉着她渐渐发麻的腿,心中一阵哀鸣,也不知道皇上要忧郁到什么时候,你说这个时候,怎么就没有第二个类似原剧温婉儿这样的人,赶紧蹦出来跳段舞,把皇帝勾引走呢? 温小婉十分失望,竟没板住,叹了一口气出来。虽是极轻极轻的,后半截还被温小婉及时地用手快速地摁回到了口中,却还是引来了一道凌利的目光。 温小婉下意识地一缩脖,没敢迎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她不看,也心知肚明。这道目光的来源,是站在晋安帝龙耀身后的总管大太监聂谨言。 “陛下,夜深天凉,您还是早些回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聂谨言的声音极其的低沉,带着一丝暗哑。温小婉听得竟是一机灵,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晋安帝没有言语,温小婉却听到了脚步声。这位九五之尊,听了身边大总管的归劝,向殿后的寝房走去。 等着脚步声渐远,温小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扭动了一下缩得发麻的身子,害怕耽搁了计划,等人家走远了,她根本不认识路的,有木有? 温小婉不敢舒缓太久,连忙手脚并用地延着仅余的声音,悄悄跟了过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处月亮门。跨过月亮门,就是菩蒂殿的后殿。 温小婉跟过去时,俯在月亮门处,正好看到晋安帝龙耀,进了后殿正中的寝殿里。 过了没有多久,一身白衣的聂谨言从寝殿里出来,叮嘱了守在寝殿门口值夜的小太监几句后,转身去了右侧的偏殿。 右侧的偏殿与左侧那个侧殿不同。它正处在偏僻幽暗,靠近边角的地方。尤其离月亮门这侧,都是长短不一的树丛草径,极方便温小婉这种瘦小身材,沿着花墙偷溜进去的。 温小婉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勾起的唇角,带出一个梨花状的酒涡。 在聂谨言进入侧殿没多久,她像一只暗夜里的猫,悄悄地向聂谨言住的那间寝殿摸了进去。 阻挡温小婉成功之路的,只有一道门和一把锁了。 撬门开锁,是温小婉的熟练工种。做为一个宅女,温小婉平日吃饭的技能,就包括这一项的,而且还是家传绝技。 她甚至不用一根稻草,只用一根头发丝,就能打开一道工序复杂的门锁的。 眼前这种最简单的内插门锁,根本拦不住她。她正想一展身手之时,却发现门里的锁,竟是开着的。 温小婉愣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怀疑,但华山一条路,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现在叫她退,难道要她退去正中那间皇上的寝殿吗? 温小婉把拿在手里的擀面杖,别到腰后。轻手轻脚地推开那道门,跨过门槛,弃走为爬,向寝殿里面爬去。 温小婉以为四肢着地,更为安稳些。但她错了,经过人类漫长的进化史后,四肢着地这种返祖举动,显然是不明智的。 因为她自己爬过一道她以为是衣架书架这类的东西时,等她回过头才发现,那竟然是…… “啊——”所以惊叫之声,避免不了的发出。 但这一声显然是极短促的,短到声音还未扩展出去,她的嘴就只能张合有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她的嘴里,被人及时地扔进了一颗大小适中的油桃,正好堵住了她的叫声。 《花田喜事》里,吴君如演的那个角色周吉,有一句经典名言,“状元□钻一钻,一生荣华又富贵。” 温小婉大悲啊,虽然她来到这世界上,就从没打算活着回去过,但是,有没有人说过,太监裤裆下面钻,一生能够怎么样啊? 嘴里噎着油桃的温小婉,欲哭无泪,却终于在这时,看清楚了这本书里绝无仅有的总管大太监聂谨言,到底是怎么样的绝无仅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了,出游归来,好累好累,避暑山庄是个好地方。 5乐极生悲 ‘衰’这个字,在百度百科上的定义为动词。所谓动词,就是只有动起来,你才知道它的具体深义——衰,真可以有很衰。 温小婉从来没有想过,她与聂谨言的第一次正面接触,竟会是她五体投地的在聂谨言的裤裆下钻过。 这事说出去,简直可以让她死一次再抬胎了,丢脸之极。 温小婉懊恼地想拿头撞墙,只是在她面前没有墙可撞,只有聂谨言。 这时,满室暗色已渐明亮。她却还维持着之前匍匐的姿势,只是扭头过来,与那个双手抱肩、叉开双腿的聂谨言撞了一个四目相对。 一秒间,温小婉深刻意识到‘绝无仅有’这个词,果然神奇得可怕。 聂谨言素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却不是十分冰冷的那种,只是面容严肃。 他的五官与那位晋安帝龙耀相比,一点也不精致,相反有些普通,甚至可以说潦草,但偏偏组合起来,十分耐看了。 他是那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点,但看久了,绝对让人移不开眼目的人。用‘绝无仅有’来形容,绝不为过。这部小说的作者,果有仁爱之心。连个书中配角太监公公,都能一针见血地描写到位。 “你是嘉嫔娘娘身边的宫女,”聂谨言说得十分肯定,语气不容置疑。 温小婉甚至敢确定聂谨言是在她躲到树丛里时,就确定她的身份了,否则,她那一声轻叹,被聂谨言听到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等她如今自投罗网后,再行发落。 “司公,名鉴!” 温小婉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太熟练地跪好,心里却有些忿忿然。 早知道刚才钻过来的地方是聂谨言的□,她就不应该爬得那么快,竟连点回味的余地都没有——活太监的裤裆啊,正常人都会好奇的啊,有木有! 真应该伸手抓上一把,即使抓不到正中的位置,把裤子扯下来,先看一眼,也不赔本啊。难为自己还带了梨木的擀面杖,刚刚竟没有用上,失先机啊。 至于为什么叫聂谨言‘司公’,这可是有原因的。 整个皇宫里,除了皇上、皇后以及太后这种实权人物,就连最受皇宠的妃子,通常都叫聂谨言‘司公’,没哪个有胆子直言他‘聂公公’的。 聂谨言除了御前总管大太监的名头,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他掌管着宫里的慎刑司,‘司公’这一名头,由此得来。 如果温小婉没有记错,聂谨言在原书中,总共只出来过三次,每一次的形容,都是四个字。温小婉严重怀疑,这部小说的该死作者有强迫症。 第一次作者用‘绝无仅有’形容了聂谨言的长相,第二次有‘罪大恶极’概括了聂谨言的所作所为,第三次则是‘死无全尸’告知了聂谨言的最后结局。 在这个人身上,作者着墨极少,又加上温小婉看书时的敷衍偷懒,其中有许多情节,都记不太得了。 隐约记得聂谨言好像与日后反叛的睿亲王龙麒有勾结,他还是太后娘娘安插在晋安帝龙耀身边的人。虽自小陪伴龙耀长大,但也因为他是太后娘娘送到晋安帝身边的,时被晋安帝龙耀猜疑。 总之,这家伙基本和原主温婉儿一样,是个杯具,连死期都是前后没差几天。温小婉穿来这里,选择爬床对象,第一个想到他,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个了——权大势大,背景复杂。 还有一点不可忽略——绝无仅有么,谁不想选个漂亮点的床伴,哪怕是个太监。 “你鬼鬼祟崇跟了一路,是何居心?” 聂谨言慢慢收拢了双腿,撩起白色锦袍,缓缓坐到了距离他最近的绣墩上,眯起一双貌似狐狸的眼睛,目光清冷严肃,盯在温小婉的脸上,像一把小钢刀,挫得温小婉的面皮有些发疼。 这人平淡无奇的五官里,那双眼睛却长得极有特色。 不是很大。黑白两色里,黑色明显多于白色许多。这种颜色对比,使得他的眼球看起来格外黑亮,好像带了美瞳。 他的眼睛虽然在大的方面略有逊色,却在长度上面别具一格。 他的眼睛很长,至少比正常人的眼睛长出三分之一,细细的单眼皮,内里有浅浅的褶皱。他不垂眸时,根本看不到。在眼角处,微微上挑。 书里没有直接告知,温小婉也没有猜,并不知道聂谨言的真实年龄,却觉得他眼角处那几道细纹,长得十分恰到好处,非但不显老,反具有一种成熟温和的韵味,把整张脸的格调上升了一层,减少了太监这一物种的阴柔度。 “司公明察,奴婢并不是有意为之的,”温小婉躲着聂谨言的目光,低下头去,“奴婢……奴婢也有苦衷。” 语言不是温小婉的长项,特别是这种咬文嚼字的官方文言文,简直是要她的小命啊,但也不能刚一见面,就动手啊。怎么也要聊聊天、谈谈心,至少说说月亮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然后再往床上奔啊。 “苦衷?说来本公听听,到是什么苦衷,该不会是你主嘉嫔娘娘指使你来骚扰陛下清修的吧?” 还真被这厮猜对了,温小婉心里暗暗无力,嘉嫔娘娘这招也谈不上高明。 每逢初一十五,乃晋安帝龙耀上香祈福的时间,即使想入后宫寝,那也只能是皇后所居的栖凤宫,其他一概不可。 后宫果然是个处处充满算计的地方。 嘉嫔娘娘一方面想利用温婉儿勾引晋安帝,从而达到争宠的目的,一方面经过被好姐妹芳菡出卖后,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不放心温婉儿,所以才让温婉儿在十五月圆、皇帝本应清修的日子,去勾引皇帝爬龙床。 如果温婉儿没有爬成功,被皇帝厌恶肯定是当场处死,对于嘉嫔娘娘来说,损失的只是一个宫女;如果温婉儿爬成功了,她在得到继定好处的同时,温婉儿即使受宠,也会成为阂宫的眼钟钉、肉中刺了。 当真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后宫这地方,太tmd锻炼人了。嘉嫔娘娘黄沛莺刚进宫一年不足,已经磨练出如此心肠手段,温小婉怎能不对后宫女人们,刮目相看呢。 爬床抱粗腿,才是正道啊。 温小婉看书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直至她亲身经历,才深觉出来这一点。 在一本宫斗小说里,什么感情都是浮云,有的只是阴谋算计和谁更聪明。 “司公误会了,我家主子虽是这个意思,但奴婢却不敢苟同。” 温婉儿这具娇小清瘦的身体,还有点潜力可开发利用。 她的声音极好了,不愧是唱歌的嗓子,说起话来深浅情侬、楚楚可怜。人家要甩好几次眼神才能显柔媚的事,她说话就可以了。 “不敢苟同?”聂谨言的嘴里含着这四个字,颇有玩味,瞭起如扇的长睫,笑得颇有深意,这回不如刀子了,收了锋利,却带出了烈火,一圈圈地在温小婉的身上烤来烤去。 温小婉深知眼前这人不好糊弄,她收起玩闹之心,端正态度,肃然道:“奴婢出身卑微,却也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纵使这举三宫满六院的女子,眼睛都在陛下身上,奴婢却从未有过这般心思,奴婢身贱如草,浑身上下无一贵重,惟视心中感情珍贵爱惜,绝不与他人分享,所要真心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话在宫里说,显得极矫情,也极大逆不道了。不只这后宫女子,就说这满天下的女人,还不都是皇帝的。他想要哪个哪个就是他的。与皇家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温小婉何尝不知可笑。 她偷偷抬起眼眸,借着眼角的余光,悄悄瞥向端坐在面前的聂谨言。 聂谨言那一会儿如刀一会儿如火的目光,在听完温小婉这般表白后,已经收敛了不少。紧皱的双眉中间竖起一道线来,目光越发的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什么了。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聂谨言才哼出一丝冷笑来,“巧言令色,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温小婉当然清楚,她这两句话,根本唬不住聂谨言,她还要加大功力才行。 未等聂谨言出言,温小婉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目光真挚地看着聂谨言,一字一句地说:“奴婢又有什么办法,主子有吩咐,万般不乐意,也是要做的。” 聂谨言目色转冷,“一堆废话,最后还不是想……” 温小婉此时已经走近聂谨言,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她说:“奴婢不想为陛下的女人,万望司公成全,奴婢愿以自己一生为酬劳,报答司公。” 温小婉扑通一声,再次跪下,这次跪到的是聂谨言的脚前,还未等聂谨言躲闪,温小婉手疾眼快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聂谨言的双小腿,生硬挤出来的泪眼朦胧,开始往聂谨言的白袍子上蹭。 聂谨言想要踢开,奈何温小婉用尽一身的力气,就是紧紧抱住聂谨言不松手,还说:“奴婢早早仰慕司公为人,愿以身相许,与司公为秦晋之好,结对食之盟。” 温小婉这番举动说辞,彻底把聂谨言搞糊涂了。难为他聪明绝顶,在宫中多年,见识颇丰,也一时之间搞不清楚温小婉是何用意了? 温婉儿是嘉嫔娘娘带进宫来的贴身陪嫁宫女。以前嘉嫔娘娘受宠之时,他侍候陛下近旁,与之有过几次接触。话么,说过两、三句。在他印象里,这名宫女有着一双不甘的眼睛,却沉默寡言。 聂谨言沉声道:“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他拿不清别人的心思时,从不轻易表态。 “我当然知道,”温小婉松开抱着聂谨言双腿的手臂,激动地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我说……我对司公你一见钟情,我愿意嫁给你。” 说完,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温小婉还用力地扯开扎在自己腰间的彩带——晋安国有未婚男女,互送腰带,表示好感的习俗。 这一点,温小婉是在小说开篇就看到的,因为原书中的女主也就是嘉嫔娘娘黄沛莺,在白马寺送过顺王龙啸一条,也收到了顺王龙啸的回赠。要不是黄沛莺入选宫中,这两个人的孩子,都会爬了。 温小婉为了争取在聂谨言心中的信任感,古老民俗都用出来了,她以为不能感动聂谨言,至少也能让聂谨言动动心思,哪曾想,乐极生悲的事情,就此发生了。 ——她掖在后腰、别在腰带里的那根梨花擀面杖,在她大力抽动腰带时,咣当一声掉了出来,重重结实地摔在了地板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写完啊,要不要这样啊,老天爷啊,这是第三天晚上打雷下雨了,靠……,从前天开始,每到晚上七点左右,就开始打大雷,吓死人的那种,雷声一响,一小区的车全部报警,前天亲眼见到一个火球闪过,然后,我们家这片地区,只要打雷,就拉电,如今雷声又响,我害怕更不上去,先更了些,如果没有停电,我往章节里补,如果停电,那就只有明天再更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是雷震雨转大到暴雨…… 好了,补了点字,基本这章算完了,明天接着来,果断下线,这雷啊,真吓人。 6闹哪般啊 本想优雅转身,不幸华丽撞墙。温小婉功败垂成,盯着掉在地板上的梨花木擀面杖,好一阵子的呲牙咧嘴。 这是要闹哪般啊,还嫌她的日子不够凌乱啊。 聂谨言肃着的脸面,慢慢龟裂开来,目光囧囧,收拢在那根粗细得当的梨花木擀面杖上,悠悠开口,“这是订情信物?” 这次轮到温小婉崩溃得差一点跌倒了,好在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温小婉的抗打击力还是超强的。脸皮够厚,心理素质够坚强。 她心里默念,这是在两千年前的古代,这不是在腐女宅女遍地有的现代。攻受绝无仅有,稀薄得好像西伯利亚雪山顶上的植物一样。没有哪个人在看到一根棍状物体时,就会直接联想到后庭花的。 温小婉嘻皮笑脸地凑过去,并顺手捡起掉在地上、险些坏她好事的擀面杖。 “这怎么可能,有谁送订情信物,送擀面杖的,”温小婉把扯下来的腰带,连同腰间的一个湘秀戏水鸳鸯荷包,一脸谄媚地递到聂谨言的面前,“这才是这才是,您老收好。” 若没被发现,擀面杖偷袭还行,生米成熟饭,一切就都顺其自然了。但是自己刚来就落网了,直面聂谨言那双狐狸眼睛,擀面杖侍候菊花,明显行不通。 有些事情无须抬杠,表面服从偷偷反抗——要是现在晒出来的不是腰带和荷包,而直接献上擀面杖,估计着聂谨言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发配到慎刑司,让她也尝尝擀面杖的滋味——乱棍打死的。 温小婉在心底默默握拳,拐人爬床,任重道远。功在当时,利在长久。调为主,硬为辅,攻心为上,攻身为下啊。 聂谨言动了动翘起、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裹在白色绸纱里的长腿,露到了白色锦袍的外面,曲线上下绷直,中间膝盖处回弯隐忍有力。 温小婉估计着聂谨言要是一脚踢出,牛都抗不住。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聂谨言却在她挪动步子的时候,长臂一伸,扯过了她双手奉上的腰带和荷包,轻瞭长睫,草草地看了一眼,给了一个评价,“绣工一般。”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那腰带和荷包正默默散出极淡极淡、淡到几不可闻的香味来。 在这个时代里,女子绣活的好坏,直接决定着这个女子的软件够不够档。相当于温小婉来的那一时代的文化水平高低。 聂谨言一句话,基本给温小婉的文凭,勉强定到了初中毕业。 他还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并不是眼前这个温小婉绣的,而是原主温婉儿绣的,要是他眼前这个温小婉绣,那估计着……学前班水平都没有。 与此同时,温小婉也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越发觉得想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活到这本小说的结尾,只有‘抱粗腿’一条路了,走才艺路线神马的,都是浮云。 在聂谨言对她送的充做订情信物的绣品不满时,连忙表态,“奴婢以后一定再接再励,定叫司公满意。” 聂谨言不置可否,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回说吧,随身携带擀面杖有何用?别想在本公面前混眼过去。” 果然是天增岁月,人增禽兽。转了几道弯,连情都表好几回了,聂谨言竟然还记得擀面杖的事。 温小婉越发觉得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聂谨言比她想的还要难以应付,早知道她来之前,应该去嘉嫔娘娘那里,要包*药的。 真是太轻敌了,以为一根擀面杖可以搞定一切,却忘记了棍子撬起地球时,也还需要一块垫脚石,才能成杠杆的。 温小婉深吸了一口气,“司公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说如果奴婢今晚完不成任务,就调奴婢去小厨房做粗活,奴婢拿根擀面杖提前练练,别过了今晚,明天换了新地方,不能适应,没想到出来时竟忘记把它放回去了。” 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吧。可惜聂谨言不信。 “你刚刚说的,都是发自肺腑,都是真心所言?” 聂谨言长眉挑起,本是半眯着的眼睛陡然间全部睁开,明明不是多大,却亮得惊人。 温小婉被吓得本能一哆嗦,不由自主地点头。 什么叫发自肺腑,什么叫真心所言,她没心没肺好多年了,不管何时何地,说出的话都一个比量。无论擀面杖还是腰带荷包,全都一样一样的。 眼见着在她点完头后,聂谨言‘忽’地一下子站起,温小婉柳肩一缩,又退后两步,非常的忐忑不安起来。好像聂谨言一下子变成了雄雄烈火,会烧到她。 聂谨言这时的火苗与之前扫她时的火苗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的火苗是人间一把灶火,那聂谨言此时的火,则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三味真火,从心里燃起双眼,最后把整个身体都烧着了。 温小婉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一时半刻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她自进了这间屋子,被聂谨言抓包后,说的话都是有数的,头脑风暴过滤一遍,也没觉得哪句有问题啊。 难道是自己抽腰带的动作,刺激到了聂谨言?也不应该啊。 聂谨言的反射弧不应该有这么长啊,距离她抽腰带,已经有半盏茶的时间了。 温小婉紧张地往后面退着,聂谨言步步紧逼着。温小婉紧张得额上都见了汗珠。 聂谨言那张肃面,在一步步逼近里变得*喷涌。温小婉这时更觉出不对来了,她攥紧拳头,用力的一瞬间,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一种淡淡的香味,似兰花香气,又不是兰花的那种淡雅幽香。 温小婉肯定她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屋子里还没有这种香味呢。不知这味道是何时瞬起的,竟在不经意间漫了满屋子。 温小婉心里暗道不妙,她这是被人算计了。问题不可能出在聂谨言那里,一定是出在她这里。她今晚是来做什么的呢?爬床啊。 嘉嫔娘娘让她月夜起舞,并不是让她真的展示她有多么妙曼舞姿的,而是让她妖娆妩媚吸引晋安帝的。 温小婉此时穿的这套衣服,虽是原主的,但却是嘉嫔娘娘着人送过来的,说是新浆洗熨烫过的,该不会是在这衣服上动手脚了吧?刚刚抽的腰带…… 是啊,是这样的,无论爬谁的床,抽腰带都是必须要做的。手脚动到这里,神仙都难察啊。 如此大热,几乎香汗淋漓,连着聂谨言那张严肃脸孔,都冒出晶莹的汗水来,这回危险了。 那根该死的擀面杖,是她拿来准备侍候聂谨言的。可千万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被自身没有家伙什的聂谨言拿去反攻了她啊。 也是这时,温小婉混乱发胀的头脑,竟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奇怪却又合理的想法——聂谨言是太监啊,他没有男人之根,怎么会对春药有反应呢? 这个念头一出,有许多灵感竟排山倒海推了出来,由于太多太急,又陌生得留白太多,温小婉竟有些抓不住了。但深宫之中,还是皇太后挑来,自幼伴在晋安帝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假太监? 聂谨言紧逼而来的步子,也在温小婉退无可退,整个后背贴到墙面上时,突然停住。 他紧皱着眉头,渐渐鼓起的腮,可以看出来他正紧咬着牙关,破碎的几个字,勉强哼出来,温小婉却听清楚了。 “夜……夜来……香” 夜来香?温小婉瞪圆了眼睛,她装傻不代表着她真傻,她身上这味哪里是夜来香。 她在原先的时空里,夜来香这种小花,她凑趣还养过两盆呢,根本不是这种味道,更不会起到如此强烈的催情作用的。 如今看来,这味道比tmd伟哥精油什么的,还强大无边。嘉嫔娘娘这是有多想她爬床成功,一晚榨干痴缠上晋安帝啊。 温小婉在心里,已经把嘉嫔娘娘的祖宗十八代包括她祖宗十八代的小姘,全都问候一遍了。 “你……你竟敢……竟敢用……用药?” 聂谨言的手,钳子一样,死掐过来,重重钳在温小婉的脖子上,掐得温小婉很快喘不上气来,却也在窒息之间,把被香味控制麻痹的头脑身体,憋得清醒了些。 “误……误会啊……” 温小婉大叫冤枉,她没来之前,哪里能想到太监也能用伟哥啊,这真tmd是阴差阳错啊。 聂谨言哪里肯听她解释,他一开始就不相信温小婉的,经此一遭,更觉得是被温小婉戏弄欺骗了,手上的力度更大。 温小婉觉得她要被聂谨言掐死了,四肢都开始出现抽搐的症状了,真是这么死了,那还不如原著里的温婉儿呢,用这药去爬晋安帝的龙床好不好啊?来爬死太监的…… 所以说,看书不认真,真的会死人的。 好在极度的缺氧,刺激了温小婉的潜力,她终于想起她手里还拎着一条差点坏了她事的梨花擀面杖呢。 她把身体里仅余的那点力气,都集中到拿着擀面杖的那手去了,咬牙的瞬间,重重向死掐着她的聂谨言,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感谢小四的地雷一枚,出小剧场一则。 小剧场: 聂谨言端坐在堂厅茶桌旁,品着温小婉亲手给他沏来的茶,问道:“怎么又是菊花?” 他原先爱吃龙井的,自从和温小婉在一起后,才由着温小婉给他改了菊花茶。 在聂谨言放下茶杯后,温小婉殷勤地又给聂谨言续了一杯,回道:“吃哪儿补哪儿。” 聂谨言,“……” 7没心没肺 温小婉那集中全身力气的一擀面杖敲下去,对于聂谨言的杀伤力,远远超过她的想像。 非但没有她预期的能把聂谨言一闷棍敲晕,甚至连个包都没有敲出来。惟一缓解的只有聂谨言掐在她脖子处的手,松了松,她可以呼吸并说话了。 “你……你误会了,我……你听我解释啊……,你快要掐死我了,” 这一擀面杖后,温小婉彻底脱力,整个人虚脱地顺着墙壁浮了下去,很没有形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聂谨言也被温小婉这突然的一下子,敲得清醒些了,面上的狰狞退却。 他整个身体也发倾斜,有些摇坠,却最终凭借一口真气稳住。身子后退一大步,扶住了身后的桌子,没有像温小婉一摊泥一样地堆坐在地板上,却也是失力不少的模样。 “为什么暗算本公?” 聂谨言咬着牙关,愤然问出。没想到嘉嫔娘娘竟有‘夜来香’这种稀世罕见的花药,且还提纯……,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温小婉心里的冤枉已经逆流成河了,她好无辜的好不好,但这话说出来谁信。别说聂谨言不信,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是嘉嫔娘娘的贴身宫女,连勾引皇帝这种重任都委派给她了,会没有告诉她,在她衣服上动过手脚?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暗算你,我……”温小婉缓了一口气,“我哪里会知道那种药,对你……对你也会起作用。” 嘉嫔娘娘在她衣服上动手脚的事,她真不知道,但她此时说出的这句话,又是真心表达了她心里所想。 ——太监会中春-药? 可等温小婉说完,她也意识到她这话失言了。说人不说短,当着太监面,说什么……性能力,说人家行不行的,要命啊! 果然,温小婉马上感觉到了她身边气温连降三度,冻得她都要哆嗦了。她迅速收拢四肢,把自己抱成一个团。 聂谨言的目光冷如穿心剑,温小婉连连摆动双手,“你……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不喜欢聂谨言,这满宫里,她还能喜欢谁。 除了皇帝就是皇帝的老婆和皇帝的妈,其他太监……,她这三天看到的,就没有几个有人样的。 要不是她读过原著,知道作者对聂谨言的描述,她已经找地方上吊了。 后宫禁卫森严,事情迫在眉睫,可怜她又不会绝世武功,逃不出去皇宫。 不知是温小婉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药劲渐过,聂谨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一字一句,语气极缓,“夜来香,原产北寒苦地,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却只有一夜香气,只有在这一夜时,把它的果香收集起来,提纯之后,能侵入人的头颅,起迷惑作用。” 原来,此夜来香非彼夜来香。差别竟这么大。 温小婉快速而又敏感地从聂谨言说的话里,捕捉到一处,“这香气是侵入人的脑袋,从而起到迷惑动情的作用?” 应该是麻痹人的神经系统,产生幻觉,其作用和罂粟提纯的毒品,有异曲同功之效果。 这么说来,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何聂谨言在闻到这个香味后,也会跟着动情了,原来它走的途径不同啊。 温小婉心中释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就说嘛,宫中就算有可能混进假太监来,也绝对不可能是聂谨言啊。 聂谨言从小在宫里当差,还是在皇子身边侍候的,皇太后亲自指派。若说聂谨言如今在宫中势力正盛,但他刚入宫时呢?从小到大,年年验身,多年下来,如何能做得假? “你好像很开心?” 聂谨言凭借着多年积聚出来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一针见血地挑破温小婉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坏心眼小泡泡,吓得温小婉吐了吐舌头,装乖巧,摇头。 “哪有,哪有,司公你多心了,奴婢对你一直都是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爱幕着的。”星星眼,做害羞状。 “奴婢和我,两个自称,你转换得挺快啊,” 聂谨言渐渐摆脱了夜来香的控制,又恢复了之前温小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眯起了细长的狐狸眼睛。 “咳咳……”温小婉干咳了几声,干笑道:“我……我这不是没把司公当外人吗?才以我自称,用司公称呼时,则是发自心底对司公的敬慕。” 温小婉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见着聂谨言平静下来了,她自己也不抱成团了,缩手缩脚地往聂谨言身边凑过去。 “噢?”聂谨言挑眉,细长的眼眸跟着挑上去,“你主嘉嫔娘娘,野心不小啊。” 温小婉额上青筋一跳,“主子的事,我们做奴才的也管不了,司公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在聂谨言面前,她必须划清楚和嘉嫔的界线。毕竟,她目前无法得知聂谨言属于哪一势力派别的,又对原主的主子嘉嫔什么态度——估计着即使之前还算凑合,经过‘夜来香’一事,也好不到哪里了。 “你的心意?”聂谨言扫过温小婉鼹鼠一样的神色,“叫本公怎么信,一条腰带一个荷包还是刚才的夜来香?对了,还有你敲了本公一下的擀面杖。” 面对聂谨言不愠不火的责问,温小婉豁出去了,她决定采取最原始的攻击方式,只是不知道这招对太监管不管用? 温小婉纤长的手指落到钮扣上,缓缓的一粒粒解开。 她穿得本来就是跳舞的衣服叫霓裳羽衣,薄如蝉翼,几乎是半透明的,盈盈飘渺、丝丝轻柔,随意一动,带出的都是一种禁欲的诱惑。 等到她解到最后一粒时,聂谨言的手伸过来,摁住了她,厉声道:“你这是在羞辱自己还是在羞辱本公?” 聂谨言的手温凉,忽然摁过来,哪怕温小婉提前做过心理建设,也仍被这一下子电到,颤颤地抖过,她强抑心慌,说:“司公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心脏的位置。” 温小婉垂下头,尖俏的下颌延着聂谨言的手臂向上攀爬,杏眼里闪过纯净的光,迎着聂谨言的狐狸眼眸说:“看看它跳动的节奏。” 这一次交锋里,温小婉终于占了上风。聂谨言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首先了一丝惊慌。 就在温小婉的下颌,贴着他手臂滑上去,沉到他的臂湾里时。 但是,温小婉还未来得及高兴,聂谨言摁着她手的手臂迅速收回,然后整个人从椅子里起身,闪身落到门口处。前身冲着门,背影留给了温小婉。 温小婉那件长衣的最后一个扣子也因为聂谨言突然的动作,被带累开来,长衣的衣襟整个全开,露出里面嫩黄色绣着桂花瓣的抹胸肚兜。 “司公,”温小婉娇滴滴地叫道:“奴家床上等你。” “放肆,”明显的色厉内荏、底气不足,低吼完后,还整个人推开门飞身出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一挥掌,身后的两道门合为一处,紧闭上。 缝隙里,却不偏不巧看到,温小婉冲他眨着眼睛的巧笑嫣然,顽皮却又充满了活力。 原本既定的故事,原本有了结局的人物,都因为空降了一个温小婉,在这今天晚上开始,发生巨变,重新书写。 那座本来是原著里,原主温婉儿用来跳舞勾引晋安帝的亭子里,聂谨言素衣锦袍,迎着亭子里穿堂而过的夜晚凉风,玉雕一般地站着。 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想像。 按常理,发生温婉儿这样的事情,他早该大发雷霆,毫不犹豫并毫不留情地把温婉儿送去慎刑司大刑侍候,或是一掌拍死了结了。 哪里能容这等宫女胡闹胡为,折腾大半宿,并亲自上场陪她演了一场又一场不知所谓的戏,还差一点中了‘夜来香’,险些酿出祸乱。 这个叫温婉儿的小宫女,竟还敢一口一口地说着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说要与他结成对食,说喜欢他,还一见钟情? 他真应该问问这丫头,可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看她还能继续出什么鬼话来。 但是,竟然这样,他还没有亲手处理掉这个小宫女,还被她逼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屋子,跑到凉亭里吹冷风来? 难道恰逢今晚十五,他也信佛了不成? 聂谨言越想越觉得可气可笑,纵身飞出凉亭,回到原屋,看到的竟是温小婉言出必行,真躺到了床上,还算得挺香。 温小婉睡姿很不雅,根本不是宫中女子该有的睡态,她抱着被子,像搂个人似的,七扭八歪,嘴角还有晶莹的东西闪亮。 睡梦中,隐隐说着梦话:“爬……爬床……爬床成功!” 这是该叫没心没肺,还是没心没肺呢。 聂谨言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很神奇的没有把她扔下床去,而是动作极轻地坐到床尾。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别被开头迷惑了,本文其实很宫斗。 其次,别被开头迷惑了,男主基本算太监。 最后,为了小四的第二个炸弹,也为了今天上坟晚归,耽误了更新时间,明日双更。 8各有心思 这一夜如何过去的,睡着的人自然不清楚,睡梦里一切安然,睁开眼睛,房间里,已是物是人非,仿佛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梦,而非真实发生过什么。 温小婉揉了揉发紧的头,晕晕乎乎的好像失重了一般,勉强坐起来后,才不情愿地睁眼睛,还未完全看清楚,就听到床边响起一声有些发尖的说话声,“婉儿姑姑,你醒了?司公他老人家让小的在这儿守着您,等着您醒后,送您回永孝宫。” 是个穿灰衣服的小太监,幸好温小婉的心脏和神经一样坚强,忽起的一声,她只是心跳过速了一秒钟,马上反应过来。 “司公他老人家?”温小婉对这个称呼反应无能。 聂谨言那张只有眼角带着无限风情小皱纹的脸,虽说达不到多么惊艳的地步,但与‘老人家’这个词,实在联系不上。 “是啊是啊,司公他老人家陪着皇上早朝去了,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小的照顾婉儿姑姑您的。” 宫里管叫有资历的宫女为‘姑姑’,原主温婉儿的年纪虽然不大,但因跟着的主子嘉嫔娘娘,曾有一度受宠,还有过身孕。 主子升到嫔位,还有了封号,温婉儿也水长船高地封到掌宫,也就是掌一宫之事的大宫女,从六品宫女。 在永孝宫里,除了一位年长嬷嬷与她平级,她几乎是最大品级的宫女了。 ——在这座等级森严、充满权利争斗的禁宫里,奴才的升迁大部分还是指着主子的——出卖主子另投他人或是死心踏地跟着一个主子苦熬。 宫女比太监好些,还有最后一条路,就是昨晚温小婉弃了的那条爬龙床。 聂谨言走了,温小婉皱了皱眉,那自己自荐枕席这事,算是成还是没有成啊? 温小婉气恼地同时抬起双手,重重地砸到腿的两侧。 一旁陪着的小太监像是没有看到似的,微微垂头,只在温小婉发泄完后,才说:“司公他老人家让小的转告姑姑,这宫院深深,姑姑若想活得长久,需万事小心,有些时候,司公他老人家也顾你不得的。” 温小婉抓着盖在腿两侧锦被的手,慢慢松开,迅速转过头,紧紧盯在那个小太监身上,急道:“这话是聂谨言说的?” 有了聂谨言这份交待,也不枉她昨天晚上那份折腾。 这是在辗转告诉她,别闹得太欢,一般情况都是能顾得她的。有些时候,应该是极特殊的时候,让她学得聪明些。 小太监猛听到温小婉直呼聂谨言的姓名,吓得不轻,微垂的头抬起,几乎变色。 温小婉也意识自己有些失口,但‘司公他老人家’这等称呼,原谅她真叫不出来,她叫‘司公’都勉强。 “司公……司公他还说了什么?” 温小婉挥挥手,示意小太监退得远一些,她昨天晚上那件衣服,远处看了缥缈如仙,真被男人抱在怀里,定能勾得男人生理泛动,但这衣服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熬不过十二点。天一亮,在这深宫中,就显得很乍眼了——与青楼花魁有一拼。 小太监立刻会意退步到隔间外面,“司公他老人家给姑姑准备了衣服,放在床头。” 温小婉抿唇一笑,聂谨言这人一张面瘫脸,没想到还挺细心的。做到今时今日这个位置,果然不只是靠的霸道。 温小婉换好衣服,从芙蓉帐里走出来,对着帐外几步远的梳妆镜挽了挽头发,勉强梳好一个宫女所用的正髻——这是她入宫三天,惟一学会的东西。 她总不能连个头发都梳不好,还要去经常求教别人吧,那就连‘破绽百出’都形容不了她了。 温小婉打理好一切,到隔断外面,等候那的小太监迎上说:“婉儿姑姑,司公他老人家让小的送您回永孝宫,还有,嘉嫔娘娘的事情,徐徐图之才好,司公他老人家说关键入手点在太后的六十寿辰,其他事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聂谨言手段了得,估计着嘉嫔娘娘失子这事,他冷眼旁观,定然看得清楚。 温小婉跨过门槛的脚,落下时顿了一下。她沉吟一声,转回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说:“你跟在司公身边多久了?” 温小婉这话问得很含蓄,宫中多得是人精,何况是跟在聂谨言身边,能让聂谨言委派重任的。 小太监立刻明白了温小婉话里的意思,笑道:“小的自进宫开始就跟在司公他老人家身边,有十载了。” 十年了,这个时间不短,应该是聂谨言培养出来的心腹。 “还不知公公叫什么呢?” 温小婉人如其名,温婉又客气地笑了笑。 出了聂谨言这间屋子,过了昨天晚上,才是她进入宫里的起点,她的生活才算开始。 既来之则安之,适者生存,她要做出宫女的模样来。 聂谨言说得对,她若想活得长久,需万事小心。她连太监的床都爬了,还有什么不能伸不能屈的呢。 “婉儿姑姑客气了,您叫小的小福子就行。” 温小婉点头,做了一个浅浅的福礼,“以后还请福公公多多照顾。” 小太监福子连忙退后了一步,“婉儿姑姑客气了,为司公他老人家做事,是小的福气。” 温小婉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由小福子领着,穿过几道长长的青砖石路,把他领到永孝宫门口。 这一路上,自从出了之前那间院子后,温小婉和小福子就保持着五米远的距离。小福子在前,她在后。好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只是一前一后的走路。 到了永孝宫门口,小福子更是低头而过,连用眼神示意温小婉一下都没有,绕向另一个廊道去了。 温小婉驻足到紧闭着宫门的永孝宫门口,望着小福子离去的背影。她明白小福子是什么意思,估计着这也是聂谨言的意思。 ——避嫌。 不到不得以的时候,她和聂谨言这层关系,不能暴露出来的。与他们两个谁,都不好。若是公开了,聂谨言想护她,也会频频掣肘了,反不如关系疏淡得好。 这一晚上,温小婉不好过,她的主子嘉嫔娘娘也没过好。坐在窗前,一夜未睡。 “锦蓝,” 眼看日上三竿了,还没有传来她预期的消息,嘉嫔坐不住了,唤来另一个贴身婢女,问道:“婉儿还没有回来吗?” 因是在禁足期,嘉嫔娘娘的装扮很低调。 穿着半新的一袭浅紫色晕纱留仙裙罩身,对襟边刻丝着芙蓉花,长发用一根玉簪轻挽起来,并无其它装饰,却还是带出一股子弱柳扶风的纤弱气质来。 嘉嫔娘娘长得楚楚怜人。清新似白色百合花瓣上面的露珠,晶莹剔透,惟美而又憔悴,好似会随时被风刮去,摇摇欲坠,全释出一种陌路之美。 她肖似《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极适合微微蹙眉,如烟似雾,化不去眉眼里一抹哀愁。 站到雕花隔断外面的锦蓝,听到主子的寻问,连忙碎步进来,俯身施礼后,才道:“回主子,婉儿姐姐还没有回来呢,外面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皇上已经如期早朝去了,这时,在养心殿批折子呢。” 锦蓝与婉儿同岁,论生日她还比婉儿早生几个月。但在宫中,姐妹的叫法,与年龄实在没有什么关系。品级地位,决定着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她与婉儿同是自小在嘉嫔娘娘黄沛莺身边侍候的,但她比婉儿晚进府半年,她到还是黄府嫡出二小姐的黄沛莺身边时,婉儿已经是黄沛莺身边得用的大丫头了。 在黄沛莺入选进宫后,她们一同陪侍进宫里的。婉儿的品级又一直压着她半级,真是怎么争,都争不过去她做‘妹妹’啊。 比如这次这件事。 明明她长得比婉儿还要漂亮,她虽然不会跳舞,但她的木琴弹得很好,唱的歌也动听,同样有吸引皇宠的资本,但她家主子却连想都没想到她,派了婉儿去。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不舒服。昨天一晚,她忐忑得一宿没睡。 说不出是怀着什么心情。 既希望婉儿能勾上皇帝,她们这里才不至于变成冷宫,镇日里被别的宫欺负。 她又不希望婉儿勾上皇上,甚至还想着皇上会不会厌恶婉儿轻浮下贱的行为,一怒处死了婉儿。 真要是这样,她们这里或许还是会冷一阵子,但她的地位就升了上来。 在这永孝宫里,不用再叫谁‘姐姐’了。或许,等以后,她家主子会再次用此计,到时候她就可以……去了。 皇上啊,一想到晋安帝龙耀那张俊美的脸孔,锦蓝的心口忍不住狂乱地跳动,羞红了双颊——怀春少女,谁不想呢。 于是乎,经过一晚的纠结,后一种思想明显战胜前一种,她巴不得婉儿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一早出去打听消息,知道一切如常,心底竟一点不担心,反而还暗自欢喜,偷笑出来了。 估计着是婉儿爬龙床不成,把皇上惹怒,已经被处理了。 宫里处理一个宫女下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无声无息的。反倒是皇上若真宠了哪个女人,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呢,早就会在宫里传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会很晚,亲们,能等的就等吧,但不能等的,明天看吧。不要耽误休息。 推荐朋友林东的文《庶女在辣文》。 9皇家的事 嘉嫔娘娘的嘴里,如含着一颗苦胆,从嘴里苦到心里。若不是逼得她走投无路,她断不会叫自己身边的宫女去爬皇上的床。 这种做法,简直是叫她自断手足,用刀扎自己的心,赢也是输,得不偿失。 如同锦蓝心里的纠结,她心里的矛盾简直用语言无法形容。与锦蓝不同,她的愿意最终打败了不愿。 她不能再这样被冷落下去了,眼看着又要到选秀的季节,新一批的莺莺燕燕,充入后宫,她这个旧人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啊。 她被选进宫里,是要争那一口气,光耀门楣的,不是成为阂宫最大笑话的。 就在嘉嫔和锦蓝,主仆两个相对无言。整个永孝宫,比往日更加气氛低沉,院内打扫的两名低级宫女和太监,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悄无声息地走过。 这份死寂,终于在温小婉敲响永孝宫宫门时,被打破了。 迎着进入永孝宫后,各色人等的各色眼神。温小婉的脸色十分平静。她尽量保持着原主的性格和举动,微垂着头,不动声色地走过。 温小婉在回来的一路上,就已经想好怎么答对她现任主子嘉嫔了。 小说里,温婉儿是个沉默寡言,轻易不怎么爱发表自己意见的人。她很有心气儿,还有野心。隐忍、有心计。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最终还是被她出卖过的原主嘉嫔给阴了,所以说,在这深宫中,可以*,但绝对不能失心。 嘉嫔在看到温小婉进来时,激动得几乎都站起来了,幸好站在她身边的锦蓝一把扶住了她,稳住了她做主子的风度。 温小婉进了内室,快速瞟了一眼嘉嫔和锦蓝。这对主仆脸上的表情,变化得五颜六色,实在太喜感了,复杂到单反相机都拍不全。 温小婉极稳重地给嘉嫔娘娘行礼,礼未及半,就被急得不行的嘉嫔娘娘给免了。 “快说说,事成了没?” 嘉嫔娘娘抓着草香木椅子扶手的手指,指骨都凸了出来。 看着温婉儿穿着不是昨天晚上走时的那身,而是规规矩矩整一套的宫装,她整颗心避免不了地下沉,越发琢磨不到到底发生什么了。 迎着嘉嫔期待又绝望、羡慕又嫉妒的眼神,温婉儿轻轻颌首。 嘉嫔欠起的身子,重重地坐回了圆椅里。明知道这个结果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心里却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连呼吸都艰难。 好一会儿,她才说:“既是成了,为何没有皇封呢?” 受了皇帝宠幸,哪怕是个宫女,为了以后皇嗣,受宠第二天也要进入敬事房档案。按惯例,会封为侍人的。除非皇帝上完后,不想理。那为了皇嗣的干净,那基本就是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了。婉儿既然能活着回来,绝不是后一种了。 温小婉眼波流转,瞟了站在嘉嫔身边的锦蓝一眼,嘉嫔立刻会意,已经猜到这事必然有大说道。 “锦蓝,你去内宫监瞧瞧,咱们宫里的冰敬什么时候送到,本宫即使被禁足了,也是永孝宫的主位,皇封的六嫔之一。皇上没说免的,他们胆敢克扣。” 冰敬和炭敬一样。每到入暑和每到入冬,分到各宫的用例皆由内宫监管理。 今年的冰敬,也就是永孝宫用来消暑用的冰,在嘉嫔被禁足后,一块没有送来。如今眼瞧着七月份了,再不去催,怕是入了暑伏也轮不到她们永孝宫了。 锦蓝不情愿地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她本来是想辩解几句的,但嘉嫔随后看向她的眼神很严厉。她没敢开口。都是陪嫁来的宫女,凭什么婉儿就能捞到承宠皇帝的好差事,她就要落得去吃人白眼、说小话的活计。 锦蓝心里又气又怨,出了嘉嫔的卧房,走到宫门口,没好气地踢了台阶两旁摆的青圆大花盆一脚。结果气没撒出来,却把脚趾踢得好疼。 温小婉在锦蓝出去以后,谨慎地走到门口,把房门关上,再次返回到卧室内隔,眼瞅着地毯比较厚的地方,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跪什么,有话你说啊,” 嘉嫔娘娘本就猜不透温小婉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温小婉又来这一出,她更揣测无度了。 “娘娘,奴婢……奴婢辜负了您的信任,”温小婉把说话的声调压得很低沉,却小而稳,“奴婢自小侍候在您的身边,对娘娘您一片忠心,奴婢知道您对皇上一往情深,奴婢又怎能与娘娘您共享圣恩,奴婢……奴婢做不出这等背主之事来……” 温小婉把自己的大腿都掐青了,总算把眼眶里逼出一点儿泪水来,显出几道盈盈波光,增添了不少视觉效果。 嘉嫔从昨天晚上就有的矛盾纠结的心情,一时半会儿算是消除不掉了。 在听到温小婉的哭诉后,惊喜交杂、苦甜相掺,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谁说你这是背主,明明是本宫吩咐你的,你只管去做就好了,哪有那么多的顾忌。” 看温小婉的眼神也一副恨铁不成钢,但总比温小婉最开始进来时,那一闪即过却如毒的目光,好了许多。 温小婉敏感地察觉到嘉嫔娘娘态度的前后变化,更加确定了昨天晚上她的选择是对的——这世间,无论多好的姐妹闺蜜,不能共用的除了牙刷,真的只有男人了。 “娘娘,奴婢知道你心里苦,才会出此下策的,奴婢思来想去,都做不出这等对不起娘娘的事,却也知道娘娘你面临的窘境,主子受辱奴婢自当分忧,最终……” 温小婉故意在这里顿了一下,吊足了嘉嫔娘娘的胃口,在嘉嫔娘娘几次三番的催促下,她才说:“最终……最终奴婢找上聂司公。” 聂谨言的名头比温小婉想像中的还要强大。 她这才说一声‘聂司公’,嘉嫔娘娘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把所有优雅娴淑,都抛弃到太平洋去了。 整个人站起身来,上前一大步,半俯下来,双手把到温小婉的双肩,眼睛都瞪圆了,“你说谁?你找上了谁?” 温小婉很是无语——聂谨言啊聂谨言,你的威慑力到底有多强悍啊,连皇帝的妃嫔们,都为了你颤抖。 直到嘉嫔娘娘抱着她的双肩,摇晃得她快要找到前世坐过山车的感觉了,她才反应过来。 “娘娘莫不是糊涂了,整个宫里,聂司公难道还有第二个?自然是皇上身边侍候的御前总管啊。” 温小婉轻眨双睫,一副很无辜的模样,直到嘉嫔娘娘的情绪稳定下来,问她:“你是……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聂谨言这个人在后宫之中,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掺于皇帝嫔妃之间的争斗,但无论得势还是失势的嫔妃,宫里混过一段时间的,谁不知道聂谨言是宫中最有势力的大太监。可惜这人滑不溜手,任谁都拉拢不来。 温小婉并没有直接回答嘉嫔,而是转向了另一件嘉嫔更为关心的事情。 “聂司公着我转告娘娘,娘娘稍安勿燥,重新获得宠爱之事,可从太后娘娘的六十寿辰着手。” 嘉嫔在听到温小婉提及皇宠一事,前面所问的那个问题马上被抹淡了,她凝眉说道:“太后的六十寿辰?这……可行吗?” 太后与当今圣上母子失和之事,虽表面掩示得很好,但这种公开的秘密,外人或许不知道,宫中都是人精,哪能品不到。 晋安朝尊崇儒道,以孝治国。对于父纲夫纲子纲、嫡庶之分等规矩十分重视,多年以来,强硬化管理,而对这种治理,最深一层的讽刺却是来源于深宫中的。 晋安国自建国以来,传承五代帝王,却没有一个嫡出的,包括这一代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晋安帝龙耀,没有一个是从正宫皇后肚子里,堂堂正正生出来的。 龙耀的亲生母亲是宫中一位低品级的妃嫔,生了龙耀,才位封至美人,却在生过龙耀不久后,病逝。 那时的中宫皇后,也就是现在慈宁宫的太后,一直未孕。 她与先帝大婚十几载,宫中后妃们一个接一个生,她这个位处中宫的皇后,却始终不见动静,抗得住一年、两年,哪还抗得住十几年。 在娘家和身边近人的极力劝解下,她被迫认了刚刚失母、尚年幼不懂事的龙耀为嫡子,记在名下了。 晋安宫律有规定,凡是记入嫡母名下的,都按嫡子,与嫡母所生之子,享有相同待遇。这主要是为了防止中宫皇后不能生子,而皇位国本发生变动。这一条规定,因是宫律,所以只适于皇家。 当今皇帝就是捡了这么一个便宜,因为生母早逝、生母娘家卑微,没有任何背景,才被嫡母认做嫡子的,成为了名附其实的嫡长子。 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捡了大便宜,若一直幸运也好,偏偏幸运这东西,没有长久跟着一个人的规矩。 这位幸运的皇子被皇后认到名下,记成嫡长子,没出三年,也就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多年未孕的皇后,竟然怀孕了,而且还一朝得子,这就是如今封做睿亲王的龙麒。 这倒霉孩子,明明是太后惟一的嫡子,最名正言顺成为晋安国皇帝的人,却成了王爷,而太后为了解一时之忧认过来妃嫔的儿子,反而成了皇帝。 ——你叫这对母子,怎么能甘心?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皇后就几次三番寻当今圣上的毛病,想要废掉这个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嫡长子,但因先帝出身与当今圣上相同,质疑当今圣上的出身,就如同质疑他的出身一样。 先帝严厉禁止了皇后的要求,为怕皇后不喜当今圣上,会对当今圣上不利,还把当今圣上送到了他的嫡母也就是当时的太后宫中,代为抚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多年疾阂下来,这对母子早已经面和心不和,哪还有半分母子情份? 当然,不管私下里多么互相瞧不上对方,面子工程还是做得很妥贴到位的,太后的寿辰年年做得都光彩万分,好像皇帝他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一般。 “聂司公说,皇上那儿的面子,娘娘若帮全了,皇上怎能不惦记起娘娘您的蕙质兰心。” 温小婉猜聂谨言叫小福子传给她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宫中人说话,没有太直白的,转着几道弯,内里藏着的不定多少阴私险毒。 温小婉入乡随俗,很快掌握了些皮毛,谈不上运用自如,大体也有那么一点味道了。 “聂司公是这么说的?”嘉嫔还是有些不太确定,这次出击直接关系着她以后的生死存亡。她不得不慎重。 “嗯,是的,娘娘,” 温小婉从地上起来,扶住嘉嫔的手,把她扶到内间的湘妃榻上,“娘娘先做着,一部《金刚经》可有许多种献法啊。” 嘉嫔娘娘略略点头,觉得不错。她本就聪明,经人提醒,哪还能想不透彻。 她拉住温小婉的手,十分忧虑地问:“你还未告诉本宫,你到底是如何找上聂司公的?” 温小婉与聂谨言的关系,可以瞒任何人,但不能瞒着嘉嫔,否则,嘉嫔如何信得她说的话呢? 温小婉拿出烈士赴死的大无畏精神说:“奴婢……奴婢倾慕聂司公许多,昨晚已与他结成对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中元节……,亲们都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逛。 10日子得过 晋安国建国以来,经历五代皇帝,后宫之中一直遵循宽严并济的管理制度。 对宫女和太监们刑罚虽严厉的同时,还是有些地方比较有人情味的,比如晋安国允许宫女和太监之间,行对食之事。这就比前朝宽容了许多。 但宫女与太监不同,宫女在二十五岁之时,服役期满,如无大错,基本是有出宫的可能。当然像温婉儿这种陪嫁宫女,或者服役期时陪着主子进了冷宫的那种,深宫高墙是一辈子的事了。 太监因入宫时的那一刀,身体受了损伤。不到年老力衰,后宫就是他们到死惟一的家了。熬成有势力的太监,到老时,养老的地方也逃不过皇城周边的寺庙这种地方。 嘉嫔早就知道宫中多有太监和宫女行对食之事,但那大多都是青春已过,出宫没有希望的宫女,为了驱散寂寞,在宫中寻找一份慰藉,或者寻找一个靠山。 只是这件事轮到她贴身宫女,还是温婉儿身上,她就有些难以置信了。 哪怕聂谨言在宫中太监中,是最大的实权派。长相也能过得去,但如温婉儿这种有品级的、正值青春妙龄、属于陪嫁入宫的宫女,主动要求做对食的,还是属于凤毛鳞角的。 这里不是温小婉来的那一时空,异性、同性、不伦以及各类奇怪恋情发生,都不会引人如何过份感叹的年代。 向皇帝自荐枕席,不会惹来人非议,这是宫中大多女子共同的奋斗目标,但向太监自荐……那简直像一只狗生出一只猫一样惊奇了。 在嘉嫔变化莫测的神情里,温小婉撩裙再次跪倒,貌似她自从不幸穿来这本书里,膝盖竟比脸面还不值钱了。 温小婉对嘉嫔的‘尊敬’,完全是出于对这部小说的‘尊敬’。 要知道啊,这是一本三观不正的宫斗小说。 她的到来,不经意间改变了剧情,却改变不了作者为女主开了金手指的事实。 她做为一名女配,还是低调些、再低调些吧。与谁作对也不能与女主作对。 “娘娘,奴婢与聂司公结成对食一事,还请娘娘为奴婢保密,这永孝宫里,除了娘娘和奴婢知道,绝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温小婉膝行一步,双手搭到嘉嫔娘娘垂在双腿处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非常诚恳又坚定地说:“只有这个秘密守住了,奴婢才不算白白努力。” 嘉嫔被温小婉紧紧抓住的手,随着温小婉的力气,握成一个圆,“只是苦了你……” 她从来没有想到温婉儿,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竟然宁愿断送了人生所有的出路,自毁于一个太监身上。 “娘娘说什么,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多得娘娘照顾,自打入宫起,就想着陪在娘娘身边,为娘娘分忧的。” 温小婉深情地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何况嘉嫔。 嘉嫔一把抱住了温小婉,盈出感动的泪水,“本宫就知道,当初没有错看与你。” 温小婉先是放弃了爬龙床的机会,又为了帮她争宠,转而投向了一个太监的怀抱。温小婉这一步步的做法,嘉嫔黄沛莺简直要把她当成知己看待了。 温小婉被她搂得有点呼吸困难,却还是坚强地说出,“奴婢愿意与娘娘共存共荣。” 这口号喊得,温小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也只有这个口号,最能反应她此时的心态和处境了。 经此一役,原本的主仆火辣辣成为新出炉的姐妹了——算是温小婉这几天折腾来,比较正面的战果吧。 嘉嫔念及温小婉昨夜一宿劳碌,特意免了温小婉这两天的近前侍候。有了希望,这禁足的日子,也不难熬了。她开始琢磨起太后六十寿辰《金刚经》的事情。 锦蓝去了内监处,碰了一鼻子灰。一块冰没领回来,还受了一顿奚落。 “主子,不是奴婢说什么,她谦美人算是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娘娘您,才能在皇上面前露了几次脸,得了几天的皇宠,封了个美人,如今翻脸不认人,连她身边的一个没品级的宫女都敢对奴婢横眉竖眼的,越发没个规矩……” 嘉嫔黄沛莺翻着《金刚经》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听着锦蓝发牢骚。 谦美人是与她一起入宫的。不同的是她入宫当日就封做‘美人’,而谦美人刘氏因父亲品级极低,她本身长相也称不上多美,只封了一个比宫女晋位的侍人高一些的宝人位。 初入宫时,她们两个的关系还好,谦美人姐姐长妹妹短地叫过。皇上在时,她来得尤其勤快。总能赶巧碰到皇上来她这里,或是将要来她这里。久而久之…… 等着她因滑胎失宠,被禁足自己宫里时,她这位平时来得密切的姐妹,却是一次没有来过。 人心冷暖,立竿见影。 黄沛莺失神片刻,转醒刚好听到锦蓝抱怨‘规矩’两字,轻咳一声,截话轻言斥责道:“她不懂得规矩,你也不懂了吗?有什么好嚷的,也不是宫里混一日两日的了,这等踩低捧高之人,还值得你动气?且看她恃宠生骄,有的闹也有的人收拾。” 经过沉重打击又二个月的禁足,嘉嫔对这深宫,更加了解。那看得见的眼睛,还不足为惧。看不到的,才令人防不胜防。 锦蓝被主子训了,明知是这个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娘娘,奴婢哪里是自己气,还不是替娘娘气的,”左右一看温小婉不在,不知承宠那事可成,又问道:“娘娘,婉儿姐姐……” 黄沛莺眼神严厉地看她一眼,她连忙闭了嘴。她问了一半的话,她家主子也没有回她。只说:“你去库房查查,咱们还有多少金钱和锦帛。” 若只是用笔来抄,显不出心意来,还容易与别的嫔妃生嫌隙——去年肃妃严氏就曾为太后卷抄过《法华经》。 肃妃的娟花小楷写得极好了,举宫独一份。整本经书抄下来,无一处瑕疵,字大小相同,圆润得体,太后和皇上都是赞过的。 黄沛莺有自知之明,她还是不去媲这个美了。 有一点儿,她还是想不明白,既然宫内年年都有人替太后抄经贺寿,为什么聂谨言还要提点婉儿转告给她呢?难道今年有什么特别之处…… 做为一宫之掌宫宫女,温小婉还是有些不同与普通宫女的持殊待遇的。比如,她在永孝宫西北角,单独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卧室。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温小婉把整间屋子彻底翻了一个遍。她得要看看原主温婉儿,有没有什么私房或贵重物品之类的。 她头来的三天,只顾着抓头发,想着如何应付芙蓉亭起舞勾引皇上的事了。那几天里,她头脑中只有‘爬床’两个字。昨晚一过,与聂谨言的事情定下来,她才敢放松放松。 不得不是说原主温婉儿,确实是个隐忍、有心计的小姑娘。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在嘉嫔身边这么多年,无一错处。 当然,以上这些,都不是温小婉最最欣赏她的地方。温小婉是在看到屋角处立的那个檀木大衣柜上,用的那把装型简单普通,其实工序极为复杂的铜锁,才升起油然敬佩之心的。 这把铜锁,一定不便宜。 若不是温小婉来此之前的专业,就是撬门压锁、摆弄机关的,还真打不开那个檀木大衣柜。 在檀木大衣柜的顶层,放着零碎的东西。几件衣服和些许小物件,还有两三个荷包,里面揣着十几块零碎的银锭子。 温小婉觉得,这些摆设应是障眼用的。婉儿能买那么复杂的锁,绝不会仅因几块零碎的散银子。 等温小婉一层一层摸下去,摸到檀木大衣柜的底层,紧贴着箱底的地方,才摸到一个极薄的隔层。 温小婉费好大力气才打开,里面除了有几锭金子,其余都是银票了。最底的地方,还有几页纸。 温小婉仔细一数,恶的神呢,竟有四百两之多。 婉儿这小丫头,从小姐贴身大丫头,到主子贴身大宫女,这么多年,没少积攒啊。 温小婉把银票贴到胸口,好生感叹。若不是宫禁森严,她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宫里去,她早带着这些银票跑路了。 温小婉兴奋完后,又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原封摆了回去,才拿起那几张纸,看了起来。 与婉儿小姑娘敛财攒钱的本事,成反比的是婉儿小姑娘这笔字,写得着实不怎么样。好在能看得清楚。有几个不认识的字,前后顺顺,大体能把内容通下来。 从头看到尾后,温小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与自己爬太监床,只拿一根擀面杖的草率相比,婉儿爬龙床,可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 瞧瞧人家这通篇记录,俨然比敬事房太监的草档还要详实,连皇上他老人家喜欢喝几分烫的茶、皱几下眉代表什么意思,都记得一清二楚。 温小婉挑起大拇指,婉儿小姑娘这样的人才,若是到了自己那一时空,定是个八卦狗仔中的高手。没准也能成为职业小三,定侍候的每位金主舒舒服服的。 温小婉把这几张纸又翻一遍后,把其中大概的内容记下,毫不犹豫地把它们烧掉,连烧尽的灰渣渣都沉到水盆中,彻底毁尸灭迹。 这种东西,温小婉实在没有胆量收藏。 一旦发生什么变故,这些写在纸上的东西,就会成为最致命的证据。被人拿捏在手心里,一句窥视皇上*、居心不良,就能要了她的命。估计连聂谨言都保不下她的。 等温小婉把整间屋子里外翻个明白后,太阳已渐西垂,该是用晚饭的时候了。 永孝宫做为西北角独立六宫之一,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 当初嘉嫔有孕,晋安帝龙耀十分重视,怕吵到嘉嫔安胎,把永孝宫内两位低品级的侍人宝人,迁去了别的宫中。 整个永孝宫空下来,只为嘉嫔使用。小厨房亦然。 这份宠爱,不可谓不厚,也是因为这份宠爱太过刺眼了,嘉嫔到底没有保住她腹中之子。 当时的好,在失宠之后,就见出不好来了。 因为宫内没有别的小主,皇上连来都不来了,翻身咸鱼都难做,否则黄沛莺又怎么会叫自己的贴身宫女去勾引皇上,宫内实无可用之人。 宫内份额,也因为皇上宠爱减少,越发清减,又无别的小主可争取。熬到今天,连主子带仆人,基本都是清粥小菜,再不见燕窝那等奢侈的补品了。 这暑伏将至,想做块绿豆糕这等小点心,都凑不齐料了。 去尚膳监那里领份额,那里的首领太监们,多是搪塞敷衍,更有甚者,连答理都不爱答理了。 看着眼前这碗可以瘦身清脂的素粥,温小婉一阵胃疼。 漫漫深宫路,任重道远,但这日子得过,她总不能白爬了聂谨言的床吧。 ——吃肉,我要吃肉,温小婉内心深处,嗷嗷地呼唤出这个声音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网速不给力,一直没抽上来,经过多方努力,总算在上午更上了。 11老鼠惹祸 嘉嫔黄沛莺给温小婉放假这两天里,温小婉从早到晚,只做一件事——她疯狂地背地图。 温小婉在划着十字坐标的东南西北空白处,填着东六宫、西六宫,以及重要偏殿和道路的名字。天未亮她就起,三更梆响,她才睡。 叫她一个路盲,把皇宫里的每一条路都熟悉了,比叫她去爬太监的床还困难。她必须死记硬背。温小婉觉得这么下去,她有可能做出晋安国皇宫第一份gps导航图出来。 那个叫锦蓝的宫女时而来找她叙叙姐妹情、扯扯闲篇。绕来绕去,不过是那几句话,重点探查她十五那晚,是否爬床成功? 锦蓝小姑娘长得俏生生、艳丽丽的,如枝头绽开的一朵桃花,正是青春美好时,可惜开错了地方。 温小婉不想打击她什么,人各有志,但人和人不是客客气气就能相处的。不是温小婉不想做个诚实的人,是命运这a和c之间的二货,活生生把她逼成了一个运用谎言自如的人。 温小婉对那天的解释,是她运气不好,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皇帝过来芙蓉亭这边,后来听说皇帝那一晚都在菩蒂殿里,听高僧诵经,为了皇太后六十大寿祈福。 锦蓝当然不信温小婉说的这番话,那天她从嘉嫔的卧殿出来时,明明听到温小婉和嘉嫔说事成的啊。若真是如此,这算什么事成。 “婉儿姐姐,依着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你还有什么要瞒妹妹的,说与妹妹听,妹妹也能帮你出个主意。” 锦蓝一张巧嘴,唇色嫣红地颤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紧紧盯着温小婉。 她和婉儿同侍黄沛莺多年,她好动,婉儿好静。平日里,她与婉儿的话并不多。她喜欢争个风霸个尖,不伤及原则时,婉儿从不与她争,但她却从不觉得婉儿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比如这一次,任她几次三番打听,婉儿都咬紧口风,只说是没碰到皇上。如果真是没碰到,她们主子会许了婉儿两天假…… “蓝儿妹妹多心了,那晚真没有发生什么,若是有事发生,姐姐我怎么还能坐在这里与你说话?” 其它话锦蓝可以不信,但婉儿这句话,锦蓝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婉儿全头全尾地回来的同时没有皇封,这比多少句解释,都管用,可是…… “那日,姐姐明明与主子说事成了啊?”锦蓝急起来。 温小婉拄着下颌看她,“是啊,是事成了,我这一晚在芙蓉亭悟出一件事……”温小婉故弄玄虚,像编鬼故事骗人的神棍,偏偏锦蓝很信她这一套。 锦蓝未等温小婉说完,已经急不可耐地问了,“什么事?” “皇上竟然为了皇太后在菩蒂殿里诵一夜佛经祈福,一定对这次皇太后的六十大寿十分重视,我觉得咱们主子可以从这里入手。” 婉儿很郑重地说完,锦蓝已经失望得想去要跳河了,“只是这个吗?” 婉儿一摊手,很无辜地眨着眼睛,“那还能有什么?或是蓝儿妹妹还希望有什么呢?” 锦蓝彻底没了话,她要是还继续追问下去,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宫里,所有女人都想爬皇上的床,却没有一个人把这话说出口。 平日里,大家都装得像是抱上贞节牌坊的烈妇,不敢逾越半点规矩。怕得是一旦想法被别人探到,成了全宫公敌,还未等见到皇上呢,就会被人算计得渣都不剩了。 第三天头上,黄沛莺一早就把温小婉叫去。还是为了佛经之事。 那日早晨,温小婉醒时聂谨言已经不在。聂谨言叫小福子转给她的话,她听得也不太明白,但聂谨言既然说了,应该不会错的。 黄沛莺的担心,温小婉能理解。这是她们绝地反击的一战。容不得半分闪失。 温小婉意外穿越到这一本书里,从开始就选择黄沛莺——这个在后来暗害原主婉儿,致使婉儿惨糟火刑的人,一是知道这人是主角,而她对这本书里的男主和男配都没有意思,干嘛要和女主对着干;二是温小婉觉得原主婉儿做的事情,也不地道。婉儿背主求荣在先,又在以后的日子里,几番算计羞辱黄沛莺,这份恩怨生死,只能说是谁的本事更高谁就能笑到最后,与是非道义完全无关了。 若温小婉是婉儿重生,或许会与黄沛莺再较高低。可惜婉儿没有重生,温小婉就是温小婉,她是真心想要帮黄沛莺。她自己没有做太后的资本,只有找一个能做太后的主子了,与其找别人,还不如原主呢。 黄沛莺几番表示心中忐忑后,温小婉点头说:“主子思虑得极对了,奴婢瞧着咱们的食材也不多了,昨日蓝儿妹妹去尚膳监,他们又推脱了,一会儿奴婢再往那边瞧瞧。” 黄沛莺会意,低声道:“再过一会儿去吧,皇上还早朝。” 经过十五那夜菩蒂殿一事,黄沛莺当然不会再令温小婉去勾引晋安帝龙耀了,此时提皇帝,无非是暗示温小婉,只有等皇上下了早朝,温小婉才有机会见到陪侍在皇帝身边的御前大总管聂谨言的。 聂谨言做为御前大总管兼管慎刑司,他每天很忙,一些杂事零活他是不做的。 他每天陪晋安帝龙耀早朝,退朝之后,龙耀会去养心殿批折子,这时,基本就不需要他侍候旁边了。 养心殿那里有首领太监,聂谨言在轮班按排两位副总管太监,即可。他会趁着这段空隙时间,去慎刑司走走看看。 很巧,慎刑司与尚膳监在同一方向。 沿着红墙青砖,温小婉稳步向前。她的速度不紧不慢,微微垂着头,靠着红墙的一侧,脑海里反复想的却不是一会儿见到聂谨言应该说什么,而是她画的那张gps地图,这条路的位置到底是不是通往尚膳监的啊。 抱蒙往前摸了好一段,温小婉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向左转、向右转还是继续往前?这真是一件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在温小婉已经做好抛铜钱的准备时,十字路口的右侧并肩走过来两位宫女,其中一个穿浅黄色宫装的宫女,见到温小婉后,眼前一亮,笑道:“这不是婉儿姐姐吗?” 温小婉迅速把手里拿着的铜钱,丢回袖口里面,转身看向与她打招呼的宫女。 那是一张有些尖刻的脸孔,明明五官生得不错,摆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像扑克牌里的黑桃q。 温小婉很想问一句,我认识你吗?或者你知道尚膳监怎么走吗?——只是这两个‘吗’都不能问。 另一个与这个浅黄宫装的宫女并肩而站的宫女,撇着嘴冷笑一声,“哎哟,婉儿姐姐不会还以为自己主子得宠呢……吧,” 这个‘吧’字拖得足有一里地那么长,才又甩着手帕,捂着嘴说:“妹妹听人家说,永孝宫里连只耗子都不见了。” 先前与温小婉打招呼的宫女在一旁配合,“红娟姐姐,这是为何?” 那个叫红娟的宫女,扭捏作态地叹道:“还不是找不到合嘴的吃的,搬家了呗。” 说完,两个宫女笑做一团。 温小婉木着一张脸,很无语。 这种取笑讥刺,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攻击力,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又不是锦蓝小姑娘,经过草泥马书楼的神奇穿越,什么样的刺激,都不会让她动怒了。 生活将我们磨圆,是为了让我们滚得更远,不是让我们为了某些路人甲,气死的。 等这两个宫女总算停住不笑时,温小婉才开始笑,“两位妹妹说笑了,永孝宫里怎么会有老鼠呢,我们嘉嫔娘娘心地良善、品格娴良,招不来那等丑陋东西,”平静说完,又故作惊讶地说:“难道是两位妹妹所在宫里,已经鼠患成群了?” 这两个宫女敢用老鼠搬家讽刺他们永孝宫揭不开锅,很好,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特意强调嘉嫔娘娘心地良善、品格娴良,所以永孝宫里存不住老鼠,你们那里存得住,就是你们那里有问题了。 这话比喻得十分明显,两个宫女很快反应过来了,翻了脸,“你……你竟敢说……“ 这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她的身后响起一声不悦的斥责声,“大胆,你是在暗喻本宫心肠歹毒吗?” 话音落,两名刚才还很嚣张的宫女,分开两旁,一齐给后面上前一步的华服女子行礼,“奴婢参见娴嫔娘娘。” 听到这个嫔号,温小婉心头一动。读书不细的温小婉,可以把大部分情节忘掉,却无法忽略这个名字隐喻的含义——比她这身体原主还反派的女配,终于登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处暑已过,天气渐渐转凉,亲们注意着衣啊。 12白日见鬼 整个晋安国龙耀这一朝的后宫中,目前,除了皇后薄氏,皇贵妃按惯例是空着的,贵妃位有一位齐妃,妃位有顺妃喆喆氏,这是附属国古俄国和亲来的,再有是肃妃严氏。 其中齐贵妃和严肃妃,她们两个都是龙耀为太子时,在潜阺的侧妃。齐贵妃犹为受宠,龙耀称帝后,立刻加封她为贵妃了。 妃位以下的六嫔中,在黄沛莺这一批秀女没有入宫时,只有一位渝嫔李氏。听着这位封号就能猜到这位嫔,有什么特殊故事了。 据小说中描写,这位渝嫔李氏长相极其一般了。别说宫里,只说晋安国的大街上,随便拉过一个妙龄女子,都比她有颜色。她能入太子府,是托她父亲为太子龙耀的书画师傅的福。 即使这样,她入府后,基本无宠。直到后来,太子遇刺,她舍身救太子,落下了不能生育的毛病,太子才提升她为太子庶妃的。称帝后,加封她为渝嫔。 黄沛莺她们这批秀女入宫后,黄沛莺封的是美人,后来因怀孕才封为嘉嫔,而这位怒斥温小婉的娴嫔柳芳菡,在入宫前,与黄沛莺是关系极好的姐妹。 入宫后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处的如胶似漆,还曾联手对付过其她封嫔。 在黄沛莺意外滑胎失子后,她们的关系渐渐冷淡下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黄沛莺失子第三天,柳芳菡就被从美人位,直接提升到了嫔位。 就算有人说两者没有关系,放在当事人身上,黄沛莺如何不膈应?何况黄沛莺出事的前两天里,只接触过柳芳菡一个人,吃过她送来的几个糕饼。 事后,皇上也着太医看过那几个糕饼了,都说没有问题,却仍是躲不过这份嫌疑了。 哪怕后来刚刚升到嫔位的柳芳菡,还带着好些补品,专程来到黄沛莺这里安慰她,连黄沛莺身边最傻的那个宫女小玉,都看出来柳芳菡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思。 心思灵透的黄沛莺还能感觉不出来吗?只是这哑巴亏吃的,没有地方诉苦去,只能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温小婉今天被娴嫔柳芳菡堵到,冤家路窄。 若她知道,那两个故意讽刺羞辱她的宫女,是娴嫔柳芳菡身边的人,她一定会装作听不到,扭头就走的,管它左边右边还是前面。 不是温小婉怕了她们,而是羽翼未丰之时,该忍的还是要忍的——就比这如这一次,你连人家是谁都没有搞清楚,就一口咬上,结果咬出一块硬石头来。 “见到娴嫔娘娘,还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都说狗仗人势,人也一样。红娟在娴嫔柳芳菡到了以后,气势顿涨,那小声音扯得,打鸣的母鸡似的。 不用红娟说,温小婉也得规规矩矩地给娴嫔行宫礼的,但她不是一般小宫女,她算得一宫掌宫,是有品级的大宫女,与娴嫔这个等级的嫔妃,不用行跪礼,行半礼即可。 “奴婢婉儿参见娴嫔娘娘,”温小婉假装没见到红娟和那位穿黄衣服宫女的得意嘴脸,微微垂眸,俯身下去,“好些日子没见到娴嫔娘娘,前日我家娘娘还念叨您呢。” 温小婉这话说得亲切和气,半礼行得也算恭顺委婉。化干戈为玉帛什么的,温小婉没想过,但卧薪尝胆期里,忍字心头一把刀,还是要时刻铭记的。 娴嫔在温小婉行礼下去的时候,挑唇冷哼一声,冲着红娟一使眼色。 红娟阴阴点头,在温小婉规矩行礼时,她绕到温小婉的后面,在温小婉毫无防备的时候,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要是踢中,一定正中温小婉的红心——臀部中间。温小婉不摔个狗啃屎,也基本是平沙落雁式了。 好在温小婉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不会真的单纯到以为她给娴嫔柳芳菡规规矩矩行个礼,就能得到人家笑脸相迎的。 做为一个职业撬门压锁的惯犯,温小婉总是对后背那一片区域特别注意。 她感觉到后面有人站过去时,就提起精神来了,是以红娟那一脚踢来时,她借势往前一步扑去,好像要好娴嫔柳云菡说什么私秘话似的。 温小婉这么一躲,身后就空出半步的位置。红娟又站在她原先位置半步远的地方抬的脚,于是喜感的一幕出现了。 一字马神马的,在网上看看贴子,温小婉都觉得很神奇了,当这种姿势在她面前真实上演,她差一点惊喜地欢呼出来。 随着那一声‘啊’的惨叫,红娟那一脚因温小婉的躲开,整个身体失重,向前倾去,‘咯嘣’一声中,红娟小宫女从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抻过的双腿韧带,终于在这一下子里,彻底抻开了。 在这一幕里,瞪圆眼睛的不只是温小婉,穿黄衫的宫女都惊叫出来,连着娴嫔柳云菡差一点失态,嘴跟着微张开来。 红娟小宫女疼得更是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叫着,“娘娘,娘娘,是她,是她故意陷害奴婢,娘娘,她……她对你大不敬……” 温小婉从未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主儿,想笑都笑不出来,还未等她辩解,黄衣小宫女反应得俨然比她迅速,一个巴掌呼了过来。 温小婉能躲得过红娟的那一脚,却没有办法躲过,与她近在咫尺的这一巴掌,在她怔忡间,指尖已经划过她白析的脸颊了。 温小婉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脸颊处有轻微的划痛,却没有她想像中的那种火辣辣的痛。 温小婉可不以为是这黄衣宫女手下留情了,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这挨了一巴掌的人还没有叫出来呢,那个打人的黄衣宫女却痛叫出声来。 不远的地角处,稳稳落着一颗微不足见的石子。石子身上的力度还没有完全卸去,在地角处打着转转。 这几个女人自然不会注意得到,就在她们谁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也是黄衣宫女的惨叫声还没有结束时,在他们的身后,不远的那个拐角处,响起一声低沉略带沙哑的斥责声。 “慎刑司重地,谁敢在外喧哗?” 温小婉抚着小心脏,心底的小人默默啜泣着,她从来没有在听到谁的声音后,如此激动。 聂谨言的名声,不只在嘉嫔黄沛莺那里如日中天,在娴嫔柳芳菡这里,同样□。 至于红娟和另一名刚刚打过温小婉的黄衣宫女,一个也不摆一字马,在那里哭嚎了。另一个赶忙扶起她,两个人缩到娴嫔柳芳菡的身后,抖衣而颤了。 温小婉终于见识到了如她这种身份的正常人,见到聂谨言应该是什么表现了。 她前几天那晚的抽风,怪不得聂谨言没有当场拍死她,原来是寂寞太久了,实在需要一点娱乐的调剂品。 看多了对他抖衣而颤的人,也想看看别的种类的了……,温小婉觉得自己很悲哀。 还有,聂谨言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呢?他该不会是已经欣赏了好一会儿了吧…… 最最令温小婉想撞墙的是她真不敢相信,她徘徊了好一会儿的院墙小路,里面竟然就是慎刑司。 那地方也太安静了啊,宫里的刑部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像是别处的寺庙一样,清幽里还透出了古朴,这是要惩罚人,还是要带人一起修行? 聂谨言还是温小婉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身装束,白色绣淡蓝团鲤的锦服,袖口领口衣边用银白色的绣勾勒出边来。 在阳光充足时,随着他身动,如波光鳞动,映得他身上绣着的团鲤,好像游在池中一般,立体生动,活了似的。 他从路的另一头,负着手,缓缓走过来——温小婉从来没有看过,他像别的太监一样拎个抚尘、苍蝇甩子这类的家什。两次出现,都是两手空空,挺直着腰背,晃着他清瘦的身子,面无表情,悠悠走来。 娴嫔柳芳菡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聂谨言。 要不是聂谨言那一声低斥,一意想要为难温小婉的娴嫔,几乎忘记一墙之隔的地方,是宫里的‘阎王殿’。 对于这本小说,温小婉是后入者,她从读者变成里面的人物,而娴嫔本身就是生活在这部小说里的人。 聂谨言对于温小婉是陌生的却有利可图的,而对于像娴嫔柳芳菡这样的嫔妃,一年前,她们可是亲眼看见过聂谨言是如何毫不留情地处死过,当时还是位在妃位的刘妃的。 ——如果真是皇帝下了圣旨,她们也不至于怕,她们仗着有皇宠什么的。 可那次不是皇帝下的圣旨,就是因为刚升到妃位的刘妃,仗着新得的皇宠,令她的宫女毫无理由地责打一个打扫庭院的小宫女,被巡视着的司监看到,把两个人带回慎刑司处理,刘妃觉得打了她的脸面,不听人劝阻,一意孤行地往慎形司去闯,结果被坐镇慎刑司的聂谨言乱棍打死了。 等晋安帝龙耀知道,去慎刑司讨人时,只见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聂谨言态度十分恭敬地跪下,向龙耀陈述道:“我晋安国自太祖帝时有令,后宫有律在慎刑司,后宫妃嫔无论品阶,有罪皆可定。无罪者非请勿入,擅闯者乱棍处死。慎刑司大门上挂着太祖皇帝亲题的朝日遑遑,若今日不按律处置刘妃,后宫妃嫔何以为惧,从此以后,又何以安定后宫规矩?” 晋安帝龙耀气得嘴都歪了,也拿聂谨言没有办法。这事确实挑不出错来,又有太后、皇后,甚至连一向不怎么说话、却最懂规矩的肃妃和渝嫔在旁帮腔,此事也就作罢了。 经刘妃一事后,聂谨言这形象在宫中妃嫔、宫女、太监心里,和恶鬼差不多——任谁见到聂谨言都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想要寻温小婉晦气的娴嫔柳芳菡,立刻如觉吞了苍蝇、撞到晦气上了,她硬着头皮,上前几步,笑道:“聂司公好,本宫被这奴婢气糊涂了,竟忘记了这处是慎刑司的外墙,还请聂司公见谅。” 柳芳菡是处在正三品嫔位的主子,聂谨言再如何是御前总管,在宫中也奴才的身份,却能把个主子欺负成这样,温小婉几乎要拍手叫好了。 ——看人家混的,再看自己,好不容易躲过平沙落雁,还让人家呼了一巴掌。 温小婉心里很明白,娴嫔柳芳菡对比之前为难为过锦蓝的那个谦美人,更有心计也更加隐忍。 她这次主动为难自己,怕只是一个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选秀将至了,要是嘉嫔黄沛莺再不复宠,她们这里其本就被人刮分干净了。 “噢,是吗?”聂谨言并不买娴嫔的笑,他还是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问道:“那属下能问问,这个奴婢犯了什么错吗?至以引得娴嫔娘娘两名宫女在此处喧嚣?” 这是英雄救美?别胡思乱想了,洗洗睡吧——温小婉直觉聂谨言是来看他笑话的,要不也不会出现得如些巧合。 自己宫里的奴才,做主子的可以说可以教训,但位至婉儿这种有品级掌宫的大宫女,就算有错被娴嫔这样的嫔位主子拿住了,也得送到婉儿的主子处说道,她来处理,多少是不合规的。 这份道理,娴嫔不会不懂的。她只是仗着聂谨言虽不会偏帮她,但也绝不会偏帮婉儿这种宫女的心理,并不惧怕,怎么样她也是嫔位,总比个宫女有份量。 娴嫔笑笑,“本也没有什么大过失的……”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翻。 娴嫔的语速很缓慢,完全没有刚才逼迫婉儿的样子了。 温小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演技派的脸色表情转换,深觉影后果然出在宫中啊。 “这奴才用老鼠暗骂本宫一窝蛇鼠心蛇,实在不敬本宫。” 娴嫔娘娘说完,温小婉还没想好如何替自己辩解呢,只听聂谨言问道:“那……娴嫔娘娘也觉得老鼠不好了?” 娴嫔娘娘并没有深想,马上说:“那是当然,那种丑陋的东西,命贱命短,提在口上都觉脏口,本宫恨不得他们都死绝才好。” 聂谨言冷冷的一道眼神看过去,“娴嫔娘娘这话,当着属下说说就好了,万一传出去,是要掉头的。” 聂谨言后面一句,一字一顿,抑扬顿挫,话音落,发冷的目光也收回来了。 娴嫔娘娘却觉得比被刚才死盯着的时候,更冷了。 若温小婉刚才用‘老鼠’说她,是暗骂她心肠歹毒,那她此时咒老鼠‘死绝’,简直就好像…… 这满宫里,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属鼠的。这满宫里,又有谁不知道还有十天不到,就是大后娘娘的六十大寿了。 这个时候说‘老鼠死绝’的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娴嫔直觉脖颈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  费死大劲闯进来的,也不知道是我的浏览器有问题了,还是系统有问题,不过,总算是进来了,哈哈,谢谢亲们的支持,会努力的噢。 有什么好玩意的东西,都飞来吧…… 13气不死的 在聂谨言一派义正言辞里,娴嫔柳芳菡败退如潮,温小婉看得目瞪口呆,对聂谨言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在娴嫔柳云菡领着那两个挑刺的宫女走后,聂谨言缓缓回身,淡淡的目光落到温小婉略显白痴的脸孔上,微微皱眉后,又很快舒展。 ——他竟然能忍到现在,没有除掉这个女人,也算得破天荒了。 在温小婉看向他时,他冲着温小婉招招手,温小婉扑腾了一下身上的灰土,屁颠颠小跑了过去。 “相公,”既然聂谨言已经帮她了,那么他们两个之间的对食关系应该已经确定下来了吧,再叫‘司公’什么的,显得太见外了。 此处无人,该有的亲昵还是要表现出来的——因为除了用嘴,温小婉真的很难在别的地方展现她做为对食,应有的温柔和应尽的义务了。 比如:凭她的针线水平,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宫里其他对食那样,送聂谨言一件衣服或是鞋子之类的,更别提是聂谨言身上穿的那种做工精细的华美锦服,而她做饭的水平仅在她用针钱的水平之上的一点点——好吧,她会煮方便面,还能煮出二十四种吃法,可惜这里没有方便面。 温小婉觉得自己改口改的很流利、很正确,却没想到这声‘相公’叫得聂谨言一个踉跄。 明明站得好好的,如遭雷劈,狠晃了几下,好不容易在温小婉走过来时,稳住。温小婉又把头凑了过来,离得他很近,逼得他生生地退后了半步,与温小婉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温小婉无知无觉,竟然还要跟上来。聂谨言连忙出声,“你站在那儿就好了,别靠我太近。”嫌恶地瞄了瞄温小婉侧衣襟处灰扑扑的印子。 温小婉毫不在意,都怪那两个挑刺的宫女,把她弄得灰突突的,谁还没有点洁癖。她很乖很听话地站到了聂谨言指定的位置,笑嘻嘻地说:“相公,你是不是早早就来了?” 温小婉这副小白兔模样,很有欺骗性,连老奸巨滑的聂谨言都瞒过了,竟下意识地点头,随后觉得不对,正想改口时,小白兔翻脸比翻书还快。 “啊,啊,”温小婉不爽地尖叫起来,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抬起白嫩嫩的手指,在聂谨言的脸前点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问着,“那你为什么才出来?” 聂谨言很淡定地看着温小婉跳脚的样子,理所应当地说:“本公想看看,你被人踹了屁股会是什么样子,可惜那女人比你还笨。” 聂谨言这话一半是逗弄温小婉,一半也算真的,真假掺半。他想看看温小婉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在深宫之中,谁也不可能总跟在谁的身边,最基本的自保难力,总是要有的。 这几天里,在温小婉看不到的地方,他是派了人手跟着温小婉的。谈不上是保护,大部分还是监视。 今天上午,他陪着晋安帝龙耀下过早朝后,他派去监视温小婉的小太监回他说温小婉出永孝宫了。 聂谨言尾随在温小婉的身后,皱紧眉头看着温小婉无头苍蝇似地乱撞,连他这个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也猜不出温小婉这是要去哪里。 直到温小婉绕到慎刑司墙外面,遇到娴嫔主仆,这才算停下凌乱的脚步,也算间接挽救了聂谨言凌乱的神经。 明明看出温小婉身上集中着太多疑点,聂谨言却无处捅破,他又不能把温小婉抓来慎刑司严刑拷打,像温小婉这种说话不靠谱,做事不按规则出牌的人,严刑之下问出来的,不定都是什么鬼话呢。 聂谨言本身是个不苟言笑,十分严肃的人,从不与人开玩笑。自从碰到温小婉,这性格竟无形之中变了那么一点儿,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 温小婉额上的黑线铺得厚厚一层,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都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没想到没了下身成了太监,他们一样靠不住。 幸好自己够聪明机灵,连躲两劫,若真指着聂谨言这混蛋,自己早就零碎了,完全忘记了之前聂谨言帮她赶走娴嫔柳芳菡的事。 还有墙角那无人注视的小石子,孤零零地证明着什么,印记着就在刚刚之前,它刚被人用过,打掉了一个人的手,救过一个人的脸。 温小婉气鼓敼、盈起粉嫩双腮,狠狠地白了聂谨言一眼,“那真叫你失望了,哼,白白浪费我一片真心惦记你,哪曾想你只盼着我被人欺负。” 聂谨言半真半假,温小婉亦然。聂谨言暂时不知道温小婉的弱点和目的,温小婉却知道聂谨言的弱点在哪里——她可是看过小说的噢。她没有女主的金手指,怎么也能开个外挂吧。 做为全小说中,惟一一个令作者着墨描写过的太监,聂谨言的出场戏份不多,但平生基本描述完整。 聂谨言自小在宫里长大的,游刃与太后、晋安帝之间,虽斗得惨烈,结局枉死,但也曾在权利顶峰驻足过,在生活方面从未亏欠,他缺的是这宫里,给不了他的…… 聂谨言深吸一口气,他才不信温小婉说的话呢,用无头苍蝇乱闯的方式惦记他咩? “于娴嫔此人,你要多加小心,以后见到尽量躲开。” 聂谨言说完,转身要走。他已经决定,在没有调查清楚温小婉的目的时,绝不与温小婉正面接触。 他宁愿偷偷跟在温小婉身后,至少能看到一个真实的温小婉,好比在温小婉面前,听温小婉不着边际的话好。 好不容易见到聂谨言,温小婉哪里能让他走。温小婉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聂谨言那白白的袖口,清晰映出一个黑爪子印来。 聂谨言犀利的目光盯在那里,温小婉快速松手,怯声声地说:“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一小点一小点地蹭过去,“我……我不认识路,我会怕的。” 又是这种鬼话……,进宫一年多的老人,会不认识路?聂谨言看温小婉的目光越发复杂。 “好了,”聂谨言实在受不了温小婉这么对他,这简直太污辱他做太监的风骨了,他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这招,对他不好用。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尽管说来,别和本公再玩这一套了,那晚没要你的命,已是给你家主子留面子了。” 这话说来骗骗别人还行,骗温小婉还不够力度。 聂谨言连宠妃的面子都不卖,会卖她主子——一个失宠的嫔的面子吗?这比说她对聂谨言一见钟情、愿同生共死还笑话。 “你一路跟随着我,只因……不信我?” 温小婉抬起尖俏的下巴,杏眼上挑,直直地逼视回聂谨言。这阖宫里,或许连皇太后都要拒聂谨言三分,但她不怕聂谨言的。 凤辣子那句话,对她十分有作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做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来的,以撬门压锁为生的宅女腐女,她已经对自己残忍到嫁个太监,要是还被人家压住,她就不用活了。 聂谨言能这么及时出现,还承认想看到她被踢屁股,肯定是监视她了。若无人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聂谨言不置可否。他都不记得有多久了,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这温小婉的背后到底是谁呢? 这几天里,他已经着人把嘉嫔黄沛莺查个底掉,父母双系十族内,但凡有点头脸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翻过了,没查出半点线索来。 瞧着更没有一个人,像是能弄来夜来香这种提纯药的…… 这条窄小的胡筒里面,红墙相夹的两个对视之人,大脑里思考的东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连一点交集都没有。跨越两个星球两个时空,等着这两个人撞出共鸣来,那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温小婉慢慢垂下头来,很是落寞,转身就走,都走出十几步去了,脚步越走越慢,她期待中的场景仍是没有发生,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喂,你个死太监,拉我一把会死啊,”温小婉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走出巷子头去了,她扭身大叫着,“聂谨言,我再说一遍,我就是想和你过一辈子。”如果穿不回去。 原地未动的聂谨言,无理取闹的温小婉,一个站在巷子中间,一个站在巷子一头,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温小婉僵不住了,她就知道看中一个面瘫的结果,就得她处处主动,她正要走过去,聂谨言却走了过来。 温小婉心头一阵惊喜,以为自己的努力,总算撼动了聂谨言麻木不仁的心,谁知,走过来的聂谨言只说一句,“你刚刚说我什么?” “什么?”温小婉反应一会儿,总算记起她说过聂谨言什么了,怪不得聂谨言那张面瘫面,气得都裂开了,她嘻嘻笑着,“说你死太监了,怎么地,”温小婉一点不怕,“难道要我叫你死相、死没良心的这种没创意的称呼吗?我之前叫你相公你又没理。” 好像一根针扎破了一个气球,温小婉几乎能清楚地听到气球泄气的声音,聂谨言握成拳头的手,青筯都崩出来了。 明明刚刚还被气得七窍成烟,温小婉一句解释,兜头冷水泼下,竟都息灭了。 聂谨言以前一直觉得他会短命的,毕竟做得是这等玩命的营生,又是这种身体,但认识了温小婉后,他忽然对自己自信起来,他可能是个长命相——这都没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买房是世间花钱消费里,最累的一件事。房产大厅里人山人海,出一点小差错,都过不去关。 14深夜不宁 宫里的夜,格外的深。红墙琉璃瓦被夜幕吞掉后,整个皇宫,一点颜色都无,沉若海底。 除了喊更敲梆摇铃的守夜侍人和一队队巡逻的侍卫,再无他动。 阖宫如一只困兽,蓄势待发。 慎刑司后院,有一条单独僻开的小院。聂谨言夜晚不当值时,就会宿在这里。 聂谨言的卧室很简单,四四方方,没有任何隔断,黄梨木床一张,铺着淡青色的被褥,连简单的幔帐都没有。靠窗的右侧有一个大衣柜,大衣柜前面是简单的书桌和两把椅子。 布局陈设如此简陋,连宫中一个稍有品级的太监和宫女都不如,更别提与他御前大总管的名声,如何的不匹配了。 聂谨言刚从隔壁间沐浴出来,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肩后,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水珠,清瘦颀长的身子随意裹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袍子。 他推门进屋后,把跟在他身后侍候的一名小太监打发走。 他这个人有怪癖,这么多年在宫里,自有独立的住处后,就不喜别人进入他的房间,更从不让人沾身侍候,像温小婉那般往他身上靠,却还能喘气活着的,实属罕见。 因着头发未干,聂谨言进屋后,坐到了书桌处的椅子上,慵懒地斜倚着,与白日里他严肃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异于常人的眼眸,绽出闲散的目光,落到书桌上放着的那个荷包上。 温小婉那张略显刁蛮,其实玩世不恭的脸孔,悄然浮上。 宫里的女子,聂谨言自信都看得透,惟有温小婉,他连一个笑容都看不懂。 他伸手过去,比一般人要长出一个指节的手指,如雄鹰利爪,虽瘦得骨节突出,却充满着力量,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荷包垂下的络子,拖拽到掌心,移到眼前。 上面绣的图案,聂谨言最近几天,已经看过好多次了,是宫里流行的样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左右是那几种绣法,他基本把荷包每一处针角都背下了,有几处绣错的地方,他都一一挑了出来。 如同挑温小婉这人身上的缺点、优点、疑点一样细致。挑到最后,聂谨言的眼角斜斜挑上去,连嘴角都跟着咧开了,露出白森森如兽一样的牙齿。 聂谨言是严肃慎行的人。笑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是极其奢侈的,但越是这种人,笑的时候越是极为迷人,随便的零星半点,竟比这暗夜还要妖娆诡异。 深夜里,这宫中未睡之人,不只聂谨言。沉沉夜色里,宫中大多数的人,都爱患同一个毛病——失眠。 永孝宫正殿正堂正室里,嘉嫔黄沛莺,正点灯熬油地绣着《金刚经》,温小婉陪侍在旁,为她梳理着金钱。 “若没有聂司公指点,我们何处知道还有这段隐情,”黄沛莺执针的手指,灵巧地穿过绣架上那匹黄色的锦缎,压低声音与坐在她身边的温小婉说:“真没想到,太后今年的寿诞之日,竟赶上皇上生母的忌日。” 皇太后薄氏这人,与晋安国大部分人过生辰不一样,因她的阴历生辰正好撞上七月初十五中元节这个鬼日子,所以她从不过阴历生辰,只赶着阳历生辰走,不巧偏巧,皇太后今年的阳历生辰正撞上皇上龙耀生母的死忌之日。 虽贵为晋安国一帝,龙耀却有许多他无法做到之事,比如他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里,提及他的亲生母亲,更别提是公开的祭奠和悼念了。 嫡庶之分,在皇家尤其径渭分明。 龙耀能在众多皇庶子中,成为皇上,就是因为他记名在皇太后薄氏的名下了,那么以前生他的母亲,对于他就是一个永远不能提的禁忌,哪怕他不是皇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也必须把自己当成是这样生出来的。他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他的皇位才能永保。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与皇太后不和,却还要维持着表面子孝母慈的真正原因。 龙耀在人前不能提及母亲,在人后他尽力克制,却仍是难免会流露出对生母的思念。这是人之常情,特别是他在养母这里得不到母爱,又经常能看到养母对亲生之子极其疼爱之后,这种感情就极其变态的滋长了。 聂谨言是长期侍候在龙耀身边的人,又心思细密常人不及,那些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难得的是他竟然肯把这些透露出来,指点给温小婉。 黄沛莺暗想,聂谨言那般心硬之人,对婉儿到是上了心。哎,可怜婉儿为她做的牺牲实在太大了,一生委于宦官,若是自己还混不出个头脸来,可对得起谁,又忍不住想起了宫外的娘亲…… “这一部《金刚经》万相皆在,又有超渡亡人之喻,娘娘献礼时,一语双关,又有聂……”差一点直呼出聂谨言的名字来,温小婉顿了一下,“又有聂司公帮衬,一定能重获皇上宠爱的。” 白日里和聂谨言在小胡筒里,吵吵闹闹不是白吵白闹的,这该做的正事,她没忘。 聂谨言这人虽然面瘫,还不信她,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挺帮她的,对于她问的这些不懂的事,没有半分难为,一一给他解答了。 她这才清楚,为什么往日皇太后的生辰献佛经,不会引来晋安帝龙耀的青眼相加,而这一次却一定会。 “但愿吧,”黄沛莺颦动眉头,咬动银牙,冷声道:“总不能叫人踩在头上,连自己的奴婢都护不住了。” 温小婉在把聂谨言为他点透佛经隐秘一事与黄沛莺说了之后,并没有忘记把自己被娴沛柳芳菡欺负的事,一并告诉给黄沛莺。 温小婉这绝不是恶人告状,她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激励黄沛莺的斗志。 她早早知道黄沛莺是这部小说的女主,当然也早早知道按原书所著里,黄沛莺距离复宠,还有早早一段时间,且她的戏路改变,这个日子又会充满不定之数。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在漫长的宫斗中绝对是白驹过隙,说短不短,足可以叫她这个小小女配在不知觉中死几次的了。 爱护生命,人人有责——她在倚靠着聂谨言的同时,还是要自寻活路的。她才不要年纪轻轻的,还没有称霸后宫、捞到男宠,就葬身在这宫庭之中。 “娘娘勿要这般说,是奴婢们愚笨,不能保护好娘娘,” 温小婉庆幸自己前一世时,除了压门撬锁,其他时间都宅在家里,在看gv的同时,也看了一些宫庭剧,应付起来,谈不上行云流水,好在还算合拢。 患难时候见真情,温小婉忙碌了一天,受了委屈欺负,还熬夜守在黄沛莺的身边,陪着她梳理金钱刺绣佛经。 黄沛莺心底热流涌动,把银针插在锦缎边处,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等着有一天,咱们熬出头了,本宫一定将你风光嫁出去,寻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再不叫你受这样的屈辱。” 屈辱吗?或许在所有人的眼里,人在妙龄的温小婉委身于一个太监,都不是什么好事,可温小婉自己觉得聂谨言除了没有小*,其它都不错,不就是没有小*吗?多大的事啊。 当然,她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自不能在黄沛莺这里找共鸣,只得含糊地笑笑,装了一个少女该有的羞涩,“奴婢但凭娘娘吩咐。” 黄沛莺欣慰地点头,“只是现在还是要苦了你的,聂司公那里,你多多忍耐。本宫知道他……脾气不好……” 温小婉微微垂下头去,像是认同了黄沛莺的观点,其实心里想的是用‘脾气不好’来形容聂谨言实在不准确,聂谨言的脾气简直不能用脾气来形容,那是一口万年沉底的火山好不好。 “娘娘多虑了,聂司公……聂司公待奴婢还是很好的!” 放掉脾气扔一边,这该说的一句,温小婉还是凭良心说出来了。白日里,她明明气得聂谨言双肩直抖,这人还是在点明献经深意后,用上次小福子送好回宫的方法,把她送回永孝宫的。 黄沛莺和温小婉主仆两个,谁也想不到,她们这边说的话,没用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慎刑司那边,到了聂谨言的耳朵里。 “她真是这么说的?” 聂谨言的手里,还捏着那枚荷包,头发早已经干透,来人进来时,带动了门口的夜风,吹起了几缕,有几丝刚好覆到面上,遮住了他的眼,破碎了他深远复杂的目光。 “回司公,婉儿姑姑是这么说的。” 手下又重复了一遍,聂谨言没在说什么,摆手叫他出去了。 他没有抚开碍事的头发,只有破碎的目光落到手中那枚香囊上,最好不要骗他,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哎,你们懂的,乖孩子,今天才算好些,东北这天,热的时候要死,忽然冷了,竟然还冻脚。明天白天回评。 15甜的滋味 八月中旬,太后的寿辰正日到了。嘉嫔黄沛莺自己被禁足,没有圣旨召宣是不能离开永孝宫的,她准备的寿礼——那副一米多长的手绣金线金刚经,只能由温小婉替她送上去。 温小婉双手捧着一个漆木红盒,盒子里呈着那份手绣金钱金刚经,出了永孝宫后,右拐,一路向前。 原意里,温小婉是打算带个小宫女的。黄沛莺差一点要点头时,瞥见了陪侍在旁的锦蓝,那双美艳杏核眼里闪出的不安分的目光,果断地摇头了。还说事关紧要,温小婉一个人去就好了。人多嘴杂,别没帮上忙,反到误了事。 后面那一句,黄沛莺是瞄着锦蓝说的。锦蓝察觉到主子小刀子似的目光,立刻蔫了下去。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温小婉一个带路的都没诓出来。 出了永孝宫的大门,她还暗自后悔,她果然还是没有修炼到家,思考不够全面。她在黄沛莺那里要求带人时,说什么小宫女,她就应该要求带个小太监的啊。 哎,乃至于如此! 不知道以她认路的方式,等她摸到皇太后住的慈安宫时,寿宴是不是已经到了撤桌子、洗碟子的阶段了。 全如聂谨言所料,他守在距离永孝宫门口最近的小胡筒里,在温小婉出来后,他悄悄地跟着,看到温小婉双手托个红木漆木盘,如那天一般,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呢。 皇太后的慈安宫明明在西南,温小婉一溜小碎步往东北方向撞个什么劲呢!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说,她不认识路?这更不可思议了。 聂谨言没空细想,他若是再想下去,温小婉这一路就要走去乾清宫了。 “咳咳……” 聂谨言步子轻飘地往前,明明之前还在温小婉身后好远的一段距离,等着温小婉听到咳声,下意识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再次扭头回来时,聂谨言已经站到她的前面了。 “聂谨言,”温小婉见到聂谨言是真的高兴,几乎要欢呼出来了,一脸的喜色,也不管盘子里呈的是什么了,笑嘻嘻地凑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 在皇太后寿宴,聂谨言这个御前总管百忙之时,还惦记着她不认路,亲自来接她,温小婉难得深深地感动一把。 聂谨言无奈轻叹,他真不知温小婉那个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自己的思想完全跟不上温小婉的回路,每次相处都像是鸡同鸭讲。 “走吧,”聂谨言并不废话,走到前面,示意温小婉跟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之间距离比前几次进了些,一步远左右。 “到了慈安宫,见了太后娘娘,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家主子教过你了吧?” 聂谨言低沉的声音,从前头飘来。通过这几次和温小婉的正面接触,他觉得他适当关心一些,还是有必要的。免得温小婉一会儿到了寿宴之上,因此丢命。 温小婉正想着怎么把怀里揣着的那份点心,拿给聂谨言尝尝。聂谨言寻问她的话,她敷衍地应了应,前面的聂谨言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 那些,黄沛莺三天前就教她怎么说了。她只路痴,不白痴。早就背得烂熟了。 托聂谨言的福,前天温小婉去尚膳监领食材时,遇到了第一次给她领路的小福子。她们永孝宫的那份食材,小福子已经帮她领了出来。 温小婉自己在厨艺上虽无建术,但因她本身是个吃货,她不会做,却从不防碍她嘴馋爱吃。 在食材被领回来后,她就拉着小厨房的厨娘,先研究了泡芙出来。除了奶油调得不尽人意,其它还都好。 嘉嫔黄沛莺初尝,都觉得唇齿留香,连连夸奖她心思巧妙。 温小婉有心,留了一点出来,准备抱聂谨言大腿时,献过去,也算是她投桃报李的一点心意。 聂谨言久等不到温小婉的回答,回眸看时,温小婉已把红木漆盘放到一边地上,还一脸期盼地冲他招手,见他驻足不前,温小婉自己跑了过来。 温小婉把藏在衣服内里,还带着她温度的、用黄纸包着的一小包点心,递给聂谨言。见聂谨言没有伸手来接,她一点儿不见外地拉起聂谨言的手,塞到聂谨言的手里,大言不惭,“我做的,你尝尝。” 其实她对这个晋安国新生泡芙的贡献,只有在一旁的指手划脚。 没有烤箱,奶油调配比也不令人满意,做出的实物没有温小婉原来世界的一半好吃,温小婉却十分满足了——她总算见到亲切熟悉的物件了。 在这冰冷冷、阴森森的后宫里,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和慌张,好像还在原来世界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她不说,却不代表着她不怕,她只是不愿把这些表现出来罢了。 她需要一切熟悉的东西,来安慰她不安的心,把她占有的这具女配的身体,用的时间更长一些。别还没走到小说□的地方,她就game over了。 “你做的?” 那一小包的东西,在聂谨言修长的手里,并不显多,就如那天晚上,聂谨言掌心中托着的荷包,都是稳稳的。 温小婉连连点头,“你尝尝,好甜的,就是奶油没有调好。” 温小婉的个子比聂谨言矮许多,踮着脚才能够到聂谨言平托着的手掌。 温小婉四处瞄瞄,左右无人,便打开那个小包,拿出来一块,要往聂谨言的嘴里塞,“和你站一起真好,总是没有闲杂人等。” 温小婉发现,有聂谨言站着的地方,基本都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必担心被人偷窥。 “很好吗?”聂谨言细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郁色。 温小婉还执着地把泡芙往聂谨言的嘴里塞,那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并不是聂谨言得意的味道,但看到温小婉满脸满眼的期待,他又不由自主地张开嘴。 “很好啊,总是他们怕你,不是你怕他们。” 温小婉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安慰,聂谨言皱在一起的眉头,却松开了。奶油是什么鬼东西,他并不知道,但嘴里那股子腻得发人的甜味,因着温小婉,似乎也能忍受了。 “好不好吃?”温小婉完全不关心聂谨言的形象,在那些宫女太监心中,是不是像鬼一样可怕。这……关她毛事?她只关心她想出的东西,能不能打动聂谨言的心? 为了眼前这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她,都会笑嘻嘻的脸,聂谨言违心地点了头。 温小婉更满足了,像她这种人,在连续剧里,最多只能活2集,为了多活几集,做什么努力都是值得的。何况,目前抱的这条粗腿,除了面瘫些,还没有别的缺点——小*什么的,是可以自带的。 剩下的泡芙,聂谨言原封包好,塞到了内怀里。 温小婉捡起地上的托盘,重新托好。 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走出那条小胡筒,却有一种香甜馨软的味道,在两个人之间飘来飘去,弥满着整处地方了。 两个人刚绕过一处拐角,眼看着离慈宁宫越发近了,左右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聂谨言的那张脸,肃得像冬日落雪,从他身边过的人,都如履薄冰。 跟在聂谨言身后的温小婉,很跟着沾光,再也没有碰到不长眼的,来找她的事,然而世事没有绝对,就在温小婉以为她能一路顺畅地走进慈安宫时,有人一声‘聂司公’,挡到了他们眼前。 有的人生下来,是为了恶心世界的,与之相反,有的人生下来,则是为了感动世界的。对于有的人,前提是看你属于哪种世界。 温小婉未来之前,站到他们前面,拦住他们的这个人,对于这具身体的原身婉儿小姑娘,就是恶心世界的——婉儿被烧死,大半归功于这人的杰作。 ——顺王爷龙啸,当今圣上龙耀同父异母的兄长,在先帝众多活到成年的皇子皇女中,排行第十。原情节中,要是没有他的援手,在婉儿的叛主里,黄沛莺差不离就死在后宫的潮起潮落里了。 在聂谨言很恭敬地向龙啸行礼,口称“聂谨言参见顺王千岁”时,温小婉也跟着行了全礼。 温小婉可没有聂谨言的资本,见着王爷仍行半礼。她双手托着红木漆盘,全礼行下去时,用红木漆盒做遮挡,悄悄地向前面看去。 龙啸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四爪蟒蛇袍,腰间扎着寸宽的青色暖玉串成的镶金玉带,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脚下登着同色系锦缎白底朝靴。 顺王龙啸长得与晋安帝龙耀并不太像。龙耀周身透出一股子霸气侧漏来,虽说只远远地看过这人一眼,但温小婉从内心承认龙耀很有帝王相。俊是俊,却一股英武的俊朗,浑然天成。 眼前这位王爷,穿着一身最正统的王爷级别的朝服,却也没有王爷的气势,很平易近人。 一张斯文雅致的脸孔,笑得温和有礼,带出一股书卷淡香,瞧着很是无害。 温小婉要是不知道书中剧情,大体也被眼前这人的表象,迷惑住了,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人不可貌像。内有一颗禽兽的心,披上斯文的皮,也顶多是衣冠禽兽。 “本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聂司公,还以为聂司公已经在慈安宫里面侍候了。” 顺王龙啸这人说话,与他的名字‘啸’没有半点关系,与他脸上的笑一样,平和温顺。老皇帝给他的封号‘顺’,还真是没有白白用错。 他明明是与聂谨言说话,温小婉却觉得他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转悠,弄得温小婉很是诚惶诚恐。 龙啸这话问的绵里针,聂谨言顶针尖上,不紧不慢地说:“想必顺王爷也知道,嘉嫔娘娘被圣上禁足有一段日子……” 聂谨言提到黄沛莺时,温小婉很清楚地看到龙啸的眼角快速地跳动了一下。 也是,青梅竹马的青涩初恋,想必在当时是极美好的。在这古代里,难得有一段自由恋爱,不管结局怎么样,过程总是让人留连忘返,难出归途的。 温小婉能看到的,自然也逃不过聂谨言的眼睛,但聂谨言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嘉嫔娘娘有孝心,在太后千岁寿辰之日,特意绣了整幅的金刚经给太后千岁祝寿,她自己来不了,派了贴身侍候的大宫女过来,在下怕这宫女不懂事,从这里迎一迎周全周全,没想到遇见顺王千岁。” 聂谨言滴水不漏,淡淡带过去。 龙啸挑不出毛病来,心事也被聂谨言提到嘉嫔黄沛莺时,带得有些散乱,否则也不会当着聂谨言的面,问了温小婉一句,“你家小……你家主子,近来如何?” 温小婉早想到龙啸会与她直接对话的,早做了思量,在龙啸问完后,缓缓开口,“回顺王爷,我家主子近来还好,已可念些新词,聊慰伤痛了。” 龙啸嘴里发苦,新词?沛莺最是懂词的,以前,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也常常谈词。 “噢,哪一句啊?”龙啸轻飘飘地问出口,又觉得不该问的,但说出口的话,又怎能收回。 温小婉从红漆木盒后面,抬起一双清亮的眸子,答道:“奴婢也记不太清,好像有一句是,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文人真是爱感伤的物种,温小婉还不觉得这句有什么,顺王龙啸的双眸中,好像闪出什么晶莹明亮的东西了,到是达到了温小婉想要的目的了。 为了以后,温小婉当然不能看着龙啸失态,还未等龙啸回味,她又说:“若顺王爷无事,奴婢先行告退了。” 龙啸也反应过来了,点点头,“你去忙吧。”本还想叮嘱温小婉几句,叫她捎话给黄沛莺,看到聂谨言在旁边,只得做罢。 温小婉起身,绕过聂谨言。下意识地望了聂谨言一眼,瞥见聂谨言也在看她,还不着痕迹地向她示意了一下前面。 ——直着向前走就是慈安宫了,别说路痴,瞎子有根棍都能摸到。温小婉双手托着红木漆盒,行走的姿势比之前更规矩了。 前后少了聂谨言,总觉得刮来的风,都阴冷了许多。哎,该死的,明明还是暑伏盛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关于辛未亲亲,提的历法问题,本人在这里说一句,因为本文一是架空时代,从未明确用过任何历史上出现过的朝代,二是本文本身就在一个无良作者的小说里——女主是穿到书楼小说中的,是以,本文出现的任何无节操的东西,请都不太软真。至于我国历史上的历法,更不能较真。诗经有云,七月流火,这是按周历来的,与现在,可是差一个节气呢。本人比较懒,就没有把阴历阳历这种叫法,转成小说里晋安国的晋安历这种,实在是做得不对,请亲亲们见谅,下次会小心的,免得误导小朋友什么的,就不好了。虽然我不太建议十六岁以下的小朋友来看这种影响三观的文,哈哈……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这句出自于宋·李清照 《凤凰台上忆吹箫》。借用一下,头发都抓掉了,也想不出精彩绝艳的词来。悲啊…… 谢谢小四,连续的地雷,好感动啊! 16各色人等 寿宴这种场面,温小婉前一时空,也曾见识过。 温小婉虽是孤女,父母离世得早,但抚养她的祖父,在当时当地也是有一号的。振臂一呼,千人响应的那种老祖宗。 她祖父八十大寿那天,她老家那套挺大的套院里,里外来得全是人,徒子徒孙、姑表亲戚,得有个千八百人的。一天吃掉的猪肉,可以用火车皮计了。 喜炮响过后,齐刷刷地给她祖父磕头那个场景,她记忆犹新,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过来。 可那份让她记忆犹新的场景,照比着这一国太后的寿宴,她当初那点见识,真是小巫见大巫。 温小婉双手捧着呈着寿礼的漆木红盒,悄然站在一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那份喜气洋洋的场面,是否存有潜在的危险。 小福子靠近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还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人群更少的地方。 小福子心领神会,避开熙攘的人堆,凑到温小婉的身边,未等他开口,温小婉先问:“福公公,有什么吩咐吗?” 小福子连忙半鞠一礼,他可不敢吩咐温小婉什么,他还没见过他家司公老人家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呢。 “婉儿姑姑,小的可不敢,是司公他老人家吩咐的,他老人家叫你一会儿往前站,你都站到低等侍人这一块了,这与礼不合,你应该站到对面去,那才是嫔位娘娘们献礼要站的地方,虽说嘉嫔主子被禁足,但主位在那儿,婉儿姑姑不好在势头上,低了自家主子的面子。” 小福子若是不说,凭着温小婉自己,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温小婉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晋安国皇宫里的人,对于这些规矩什么的,哪怕这段时间她一直用心在学,比着人家,还是差着好大一截的。 温小婉虚心受教,连连点头,“是,多谢福公公提醒,我知道了。” 小福子受不住温小婉连翻客气,他不过是按聂司公的吩咐,前来学话的,瞧着聂司公对温小婉上心的程度,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细细琢磨的时候,又觉得不对,捕捉不住。 小福子领着温小婉,站到了应该站的地方后,并未离开。他今天得到的任务,就是全天照顾温小婉,直到寿宴结束,把温小婉送回永孝宫为止。 小福子自打进宫,就跟在聂谨言身边,聂谨言一直没有分派他固定的活计,之前都是在慎行司行走的,说起来,此番配合温小婉,还是他第一次有具体的事情可做的。 温小婉从低等侍人处,挪位到嫔位这一处,并没有受到刁难,连一句风凉话都没有听到——她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在太后寿宴,人人准备巴结的节骨眼里,过往想整治她的那些人,都暂时把她忽略了。 站到她前面的红绢连同她的主子娴嫔柳芳菡,像是看蚂蚁一样瞄她一眼,便一声冷哼,扭过头去了。 鄙视她的人多了,娴嫔连同她的狗,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温小婉怎么会在乎呢,她继续听着小福子,堪tv解说员的详尽报道。 “前面站着的,穿浅紫华袍的那位是肃妃娘娘,穿淡青连曳锦袍的是顺妃娘娘,再往前……就是齐贵妃了,她身后由两位乳娘照料的是宫里惟一的小主子晴犀公主。” 晋安帝龙耀为太子时,十六岁大婚,二十三岁为帝。登基三年,时年二十六岁,膝下只有一女,就是齐贵妃生的这个晴犀公主,年方三岁,是晋安帝龙耀惟一的血脉。 晋安帝龙耀若不是因为子嗣单薄,也不会在得知黄沛莺有身孕后,立刻着升黄沛莺嫔位,并许诺生下来的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封黄沛莺为妃的。 黄沛莺因这孩子得宠,也在为这孩子失宠。 黄沛莺失胎之后,龙耀大发雷霆,直指黄沛莺心气浮燥,养胎期间还去御花园赏荷,引动胎气,连累皇嗣,有失国本。一串大帽子扣下来,明明是受害者的黄沛莺就被禁足了。 那时读小说,看到这里时,温小婉还挺替黄沛莺抱委屈的,四个字形容了黄沛莺:倒霉女人。 如今看来,倒霉也是一种运气,还是会传染的。自从她评价完黄沛莺,就被这种运气拉到这草泥马的小说中了。 “齐贵妃前面,陪着太后娘娘,一起坐着的就是皇后娘娘了,” 正堂主位里,晋安帝龙耀没来之前,坐着的只有两位,一个是今天的寿星皇太后薄氏,另一个则是太后的亲侄女皇后小薄氏。 连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齐贵妃母女,都在正堂外面的殿檐下面候着,等着晋安帝龙耀来后,按级别给皇太后拜完寿、献完寿礼,才能坐进正堂去。 温小婉掐指算算,等轮到她出场时,估计太阳已经要往西偏了——这悲催的苦差事,幸好,她出永孝宫之前已经填饱肚子了。‘特别能吃苦’这五个字,温小婉有时会回想一遍,她已经完美地做好了前四个。 闲来无事,温小婉仔细地把前面站着的众位娘娘的脸面,记了一遍。她虽然路痴,但记性却极好。陌生人在她面前过一次,她就能记个大概了。 皇后娘娘小薄氏,和她姑姑皇太后薄氏,眉目依稀相象,都是那种长得极美极端庄的女子。 皇太后薄氏保养得不错,与侄女坐在一起,一点儿不像差了一辈的人,好像是同辈,年龄差个十二、三岁的姐妹——温小婉以宫雪华、刘晓庆向皇太后薄氏致敬——逆生长的人间妖孽啊。 视线从正堂收回,落到檐下的齐贵妃身上时,温小婉不由得感叹‘艳若桃李’这词,源于生活啊。 齐贵妃单论五官,绝对不如皇后薄氏,但有的女人胜出,不在于五官,而在于一股味道。那种妩媚蚀骨,与五官没有多大关系。 温小婉用自己那一时空的一句话来说,齐贵妃周身上下洋溢出一股缠绵的女人味来。 往下看的肃妃严氏,就是灵堂上的牌位,必不可少又没有看头。做后宫妃位的摆设是最好不过了,但估计哪个男人也不会喜欢和这种□脸上床的。 不得不说,哪一时空,哪一朝代,都得有一、两个像肃妃这样的女子,充足在后宫,后宫才像后宫。 顺妃喆喆氏一股子异域风情,高鼻梁、绿眼睛,个子比这里的女人都高,骨架也大。温小觉感叹,原来这一时空,也有白种人啊。 等着温小婉把一溜女人的风姿,都细细品味一番后,慈安宫门口,终于响起一声喧喊,“圣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慈安宫庭院里的窃窃私语,顿时有了一小波□,温小婉趁着这劲,问站在她身边的小福子,“太后寿辰,皇上怎么才来?”眼见着就中午了啊。 小福子左右瞧瞧,才回温小婉,“小的听司公他老人家说,边境不宁,连夜接的战报,玉门关那边交战了。” 温小婉眼皮一跳,“打仗了?这么快,不是明年吗?” 这场大战,是小说里,众多场战争中的开端,温小婉记得清楚的,是晋安朝朝晖四年的。朝晖是龙耀登基时定的年号,今年是朝晖三年。 “什么明年?”小福子没听明白,温小婉当然不会和他解释,摆手说:“没,没什么,真要打仗了吗?” 这等国家朝廷机密,小福子哪里能说得清楚,他只是昨天侍候聂司公的时候,听聂司公和密卫影三提过一句,叫影三加强对乾清宫的保护,小心万岁安全。 “谁知道呢,咱们做奴才的,还是别操那份心了,一会儿轮到你上前时,别慌了词。” 小福子快速转移了话题,国家大事实不是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可以提的,就是后宫的各位娘娘,哪个又敢明里干摄前朝朝政,还是把眼前顾好吧。 晋安帝龙耀进了慈安宫后,不管是院子里还是院子外,站在挑檐下面的还是坐到正堂里面的,除了皇太后薄氏,其他人统一起身行了大礼了,三呼了‘万岁’。 温小婉随波逐流,人家做什么,她跟着做什么。 等龙耀抬手,叫他们平身时,她抬眸垂眸的瞬间,清楚地看到了跟在龙耀身后半步位的聂谨言。 她看到聂谨言的同时,聂谨言也注意到了她,目光只停留了一秒,又归回了原本的严肃模样,神色不动,无半分半点表情,好像不认识她一样了。 在龙耀的身后,除了聂谨言,还有之前温小婉见过的顺王龙啸。他们应该是在龙耀来的时候,与门口遇到的。 非常讽刺的是在这个所有人都聚齐,给皇太后薄氏拜寿的好时候,却独独缺少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太后惟一的亲生儿子睿王龙麒。半个月之前,被晋安帝龙耀派去了南方治水,如今这个时节南方水患正盛,哪里能回得来。 说起睿王龙麒,在没有反叛之前,与晋安国之中,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 据说这位王爷长相极美,能文能武,剑术以及琴艺,得高人指点,晋安国里鲜少有人能及。 这些都不算什么。温小婉记忆最清楚的是那位三观不正的作者,曾用半页纸的笔墨描写了睿王龙麒。 温小婉总结了一下,其实就一句话:睿王龙麒,乃晋安国第一美男子。 温小婉很好奇,在晋安国王室成员普通都够得上俊美的情况下,这位睿王千岁,到底能美到何种程蝶,才能称得上晋安国第一美男子。 不过,这位美男子的下场不太好,造反失败后,被龙耀判了一个凌迟,剐了三千六百刀,三天后气绝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要慢慢上齐,小菜小碟慢慢呈上,本文慢热,但绝不失常。亲们,要多多支持啊。 17遇刺大事 一切都在突然之间,突然得温小婉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瞬息万变啊,明明是百鸟朝凤,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刀光剑影呢。 原本,温小婉在太阳下晒得头脑发胀,已有了昏昏欲睡的倦意,周公都快向她招手了,若无小福子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拉了她的衣袖几下,她几乎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按照嫔位顺序,本来她家子排不过渝嫔,却总是在娴嫔柳芳菡之前的,但谁叫她家主子在禁足期,落了嫔位最末流。 “等着娴嫔主子下来,你立刻上去,别叫有心人插了空子,浪费了司公他老人家的一番安排。” 小福子用眼神向后示意了一下,那个有心人是谁不用明说了——欺负过锦蓝的谦美人,正跃跃欲试着。 温小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在娴嫔下去后,不等那个传喝太监开口,一旦这个太监开口,就是跳位了——代表着嫔位结束,下一个位份开始。 等美人这个品级传完,下面的玉人、宝人、侍人等品级,就轮不到一个一个的献礼,基本是要一锅烩的。 温小婉清咳一声,暗暗调了调嗓音,扭膝而上,腿动裙不动,十分守宫礼的走姿,配以微微垂头的谦卑模样,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奴婢永孝宫掌宫婉儿,替嘉嫔娘娘,敬太后千岁寿礼,谨祝太后千岁梅鹤雅韵、万寿永青。” 这八个字是温小婉和黄沛莺,琢磨了好几个晚上,才想出来的。避开一切忌讳,又可标新立异。 祝寿词这东西,相当有说道了,像那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寿百岁之流,用来敷衍一下乡下老太太还行,但眼前坐在凤位之上的,可是什么都见试过的太后娘娘,女人中的女人、人上之人,那种俗词烂调,还是不要来填她老人家的耳朵了——说了不会犯错,但也和没说一样,纯属浪费。 想引起太后千岁的另眼相看,总要有一些特别的才行的。 果然这八个字说完,太后娘娘一直未抬的眼皮,终于施舍一般地动了动,扯了一下一直没有笑的嘴角,“这词儿到是新颖,哀家还是头次听到,小丫头说说,是何意?” 这时,温小婉已经跪在地上,给她磕三个头了,还是双手举着托盘磕的。 “回太后千岁,梅花傲骨、仙鹤高雅,正如太后风姿,年年岁岁皆如此,青春永在万寿无疆。” 为嘛每次说到‘寿’这个字的时候,心里总会想到‘受’,然后就不由自主,想看聂谨言一眼呢,你说聂谨言明明一副很攻的气势咩…… “呵呵……”太后娘娘那张深沉的脸,终于被温小婉逗笑出来。 温小婉听觉灵敏,在皇太后薄氏笑出来后,她直觉大殿紧张的气氛,顿时松宽许多,连着晋安帝龙耀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为此多瞧了她几眼。 温小婉连忙把头垂的更低。 不是她自作多情,也不是她白莲花、玛丽苏、中二少女了,而是这具身体的前身,按原剧情,确实与晋安帝龙耀发生过亲密关系的,谁知道当时龙耀看上这具身体哪里了,她必须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禀太后千岁,这是我家小主嘉嫔娘娘,特意为太后寿辰绣制的金刚经,” 温小婉说着,把她今天要做的重头戏,正想慢慢地展示到太后娘娘面前。 谁知太后娘娘对《金刚经》一点不敢兴趣,逢年过节接到的经书太多了,堆得私库都满当当的了,如此下去,她可以效仿白马寺,开个藏经阁了。 太后薄氏一摆手道:“哀家知道她的孝心了,经书收下了,叫她好好将养身体,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大好。” 做为宫斗胜出的选手,皇太后薄氏看过经过的,自是海水不可斗量,温小婉和黄沛莺的手段,哪里够她看的。 温小婉和黄沛莺原本也没想过用此打动皇太后的心,按黄沛莺的想法,她不过是通过这次献寿礼,再次引起皇上对她的注意。 温小婉连忙借着皇太后薄氏的话,接住说道:“太后千岁教导得是,奴婢记下了,奴婢代小主谢太后千岁的恩德了,嘉嫔小主绣这金刚经时,渐悟佛法,浅觉无相修行、诸相非相、持诵功德、乐极涕泣,若生者念死者之苦,必有大回报。” 这绕嘴的佛理,温小婉记了好几次,才算勉强记下来,一口气说完,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就不是她的台词了,聂谨言从晋安帝龙耀的身后上前一步,躬身半礼道:“往年太后千岁寿辰当日,都会放生活物,以积功德,今年何不借着嘉嫔娘娘献《金刚经》之兆头,同赦同祭九泉之下的亡灵,实为大功德啊。” 《金刚经》的经文具体什么样子,温小婉是一点不知道,但聂谨言让她选这一本,荐给嘉嫔黄沛莺定是有些由头的。 她是在黄沛莺绣完整本《金刚经》之后,才知道《金刚经》指以金刚一样无坚不摧的大智慧,破除一切烦恼执著,超越生死而达到永恒安乐的归宿。 ——度生死苦海,到涅盘彼岸。有头有尾,才会圆满。如今只提生,不祭死,圆不起来,更别提满了。这时的‘死’,对于功德,似乎很重要了。 刚刚松弛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满堂皆惊。 温小婉心跳的速度也提了上来,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这个时候,就是揭开蛊盅的时候了。 低气压气氛持续了足有一分钟,还是大boss晋安帝龙耀缓缓开口,“聂爱卿这个提议,朕觉得不错,母后觉得呢?” 温小婉并不知道,在此之前,晋安帝龙耀一直叫聂谨言聂公公的,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和蔼可亲,称了‘爱卿’,可见这事,多得龙耀的欢心。 谁的心里,都有一根永远剔除不了的刺,身世成了龙耀压在胸口想抒发却又不得抒发的东西。所以,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想要借以松松心口的重石。 太后的神色又恢复到了温小婉献寿礼之前的模样,听到龙耀问她,她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聂谨言,道:“既是大功德之事,何有不做的道理,皇上着人去办吧。” 太后的语气已有倦意,没傻到透心凉的,都能听出来,太后不高兴了。 但宫里面,个把人不高兴,别说是皇太后,就算是九五之尊的晋安帝龙耀,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只要这怒气没有明明白白地发泄出来,众人通常都会选择性地装傻。 感受到晋安帝龙耀春暖花开的笑容和灼灼的目光,温小婉暗叹:聂谨言的道行真高,不用□成□之事,自己那点小伎俩,估计早就被聂谨言看个透了,奇怪,为什么聂谨言好像还很配合自己似的呢…… 温小婉头脑里这个问题,还未及想完,慈安宫的正堂里,就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一把冰冷带着死气的剑,划破慈安宫正堂,渐渐低沉下去的气氛。 只是眨眼间,温小婉都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呢,慈安宫正堂里面,已经打斗得七零八落、翻来复去了。 温小婉就势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不打算站起来了,因为她的上空,实在太热闹了。 “护架、保护圣上、保护太后、保护皇后、保护贵妃……” 各种叫嚷之声,此起彼伏,温小婉也无法托着那卷经书了——因着讨论生死这事,皇太后身边收礼的嬷嬷和大宫女还未及收起温小婉托着的这份寿礼,就发生这种刺客之事了。 她夹着经书,果断地钻到了一把高大的鎏金雕花靠背椅子后面,小猫一样地躲起来,然后,扒着椅子腿,悄悄地观察着正堂里,混乱成一团的好戏。 刺客只有一个,被十几个侍卫还有七、八个着黑衣的暗卫围着,仍然应付有余,往太后和龙耀避险的地方逼近,足可看得出这个刺客的武功极高了。 只是他的打扮一时间,叫温小婉有点接受无能。 好吧,这个拿着一把三尺长软剑的刺客,穿着一套宫女的衣物,连头发都盘成了宫女的发髻,描眉涂红,胭脂打得比她的都厚,这妆化得……鬼见愁啊。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你说说,凭着目测,这人也在一米七三、四左右,怎么能放着太监不装,反去装什么宫女呢,无疑也是一朵稀世奇葩。 就在温小婉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地吐槽时,被他吐槽的那个人,似乎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了,竟持着那把冷嗖嗖的长剑,冲着她奔了过来。 带血的剑尖,直挑温小婉悄然露在外面那一段白析柔软的脖子,吓得温小婉连声惊叫惨叫都没有,甚至连害怕这种感觉,都存在感极低了,只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大白脸,心跳本能加速,想躲却已经很难了,那人的剑和流星下坠的速度,有得一拼。 温小婉穿进这本书的当天晚上,就对自己的死法有过一百种猜测,却从来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种的存在,太悲催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话,胡弄三岁小孩子还行,一般来说船撞桥头自然是沉的。温小婉已经看到死亡向她招手了,她甚至还没有想好遗言怎么说呢。 ——最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有用擀面杖,撬开聂谨言的菊花呢,这可真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聂谨言要是知道温小婉临死之时,惟一的感叹是不能亲手把他菊花残,他定不会抖出袖中的飞镖,在那个带血的剑尖距离温小婉脖子只有一公分时,极力阻止。 那个杀手好像一点儿没有意外,会有飞镖飞出来,碰歪他的剑尖。温小婉甚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的得意,还有敷着厚厚红唇脂的唇角愉快地上挑。 温小婉察觉到这一点时,聂谨言整个人已经从原先站着的地方飞扑过来,与那个刺客战到了一处。 这是温小婉第一次看到聂谨言全力展示武力值,虽说前几回,她看过聂谨言动用过轻功,但与这一次,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聂谨言与那个刺客战在了一处,两个人行走游龙一般,聂谨言手中没有武器,只有宽大的两个袍袖,鼓起满堂的清风,与刺客的长剑交锋着。 温小婉自己是不会武的,在那一世里,因职业特殊性,她粗略学过些拳脚。仅限于女子防身术和自由搏击术,花拳绣腿,揍几个莽汉还行,对于飞高走低这种高手,像小猫见老虎,不值一提。 好处当然也有一点点,至少温小婉能看得出,聂谨言的武功在暗卫之上——他一个人能与那个刺客周旋好几回合,但要想全胜刺客,好像也不太可能。 那把寒光凛凛、杀气十足的剑,温小婉可是领略过的了,聂谨言赤手空拳迎战,温小婉再没心没肺,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温小婉也没心情在那把高大的鎏金雕花靠背椅子后面躲着了,她夹着经书,往前窜了好几步,她发现在聂谨言和刺客打在一处时,之前那十几个侍卫和七、八个暗卫,竟全傻站在那里,一派看绝代高手连袂出演武打戏的痴呆样子了。 要不是身在这个异世小说所开僻的皇宫场景中,她早就抡圆了拳头挨个呼上去提醒了——这帮傻b,还不趁此时一起围上去,以多取胜,难道还等着聂谨言被人一剑捅死,他们再挨个上去送死吗? 聂谨言真没想过要抢暗卫和侍卫的活计,正常来说,只要这个刺客没摸到皇太后和皇上身边,他这个御前总管,都不会轻易出手的。 要不是那刺客的剑尖,真有挑了温小婉脖子的可能,他是绝不会出招迎上的。经此一弄,有些事情就不好瞒了。 不过,他不后悔——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前,叫他相公,说愿意陪他一辈子。不管真心假意,他可不希望最后捞到手的只有一具尸体。 温小婉觉出聂谨言渐感吃力,她也很急,但她又不能公开叫喊着,要那些侍卫和暗卫冲上去,只为了帮聂谨言啊。 这时上空之中,温小婉是眼睁睁看着,那把带着寒霜的长剑,刺破聂谨言鼓着清风的衣袖。 温小婉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灵机一动,嗷的一嗓子喊出来,“救驾,抓刺客啊,保护皇太后,保护皇上……” 这一句,刚刚那些人明明喊得好好的,怎么能停呢,这太无始无终了,这很不好。 温小婉掐着脖了喊出来的声音,如燥音一样刺耳,她不只是喊,她还用实际行动支持了聂谨言。 温小婉捡起了慌乱时不知被谁碰落到地上的梨子苹果等水果,没头没脑地向那个穿着宫女服的男性刺客扔了过去。 ——让你丫的想杀老娘,老娘用水果忍者秒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哇,小四,你刷屏了…… 18大爷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温小婉以为她面对的是一个82寸平板电脑,那把带血的长剑,太给人酣畅淋漓之感了,所有的水果,都被他砍得稀里花啦、支离破碎——温小婉情不自禁地咋舌了。 轻轻缓缓、极尽柔和的声音,也是在这个时候飘过来的,“师兄,你武功退步了,看好你的小情人,她在向我抛水果,你懂,这种奔放的,我也很喜欢噢。” 抛水果抛得很起劲的温小婉,瞬间停滞了动作。 她忽然想起古书里说,美男子潘安之流出街游玩,总要在马车后面装个挂斗,一趟下来,能载来几十斤水果,都是爱慕他的人抛的——水果忍者什么的,这里人不懂的。 尴尬之时,温小婉确定这些话,是那个执着冷血长剑、穿着艳丽宫女装的男性刺客说的。 这人的声音虚无缥缈,似乎只想让与他交手的聂谨言听到。 如何意外被温小婉听到的,温小婉得感谢她穿来之前,从事特殊职业,锻炼出来的灵敏听觉,也被她穿进小说里时,顺便带来了。 事实上,温小婉也确实不用再抛水果了,数十个侍卫也没有挡住那刺客来去自由地离开,眼睁睁地看着他虚晃一招,鹤冲云宵,消失在茫茫宫禁的上空里。 那份潇洒,俨然把金光灿烂的紫禁城,当成他家后花园了。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点痕迹。 温小婉的头脑里一下子就想到了《疯狂的石头》里,那个用重庆话大声叫着的保安队长,“公共厕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晋安帝龙耀大发雷霆,怒斥侍卫无能,一痛责任追究下去,挨打挨骂算轻的,还有两个甚至被推出去砍了头。 即使这样,也没有人会天真地以为,这次慈安宫突降刺客之事,就算事毕,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晋安帝龙耀已经着人细查,下了圣旨,一定要查出刺客身份以及幕后指使。 聂谨言木然没有表情地站在太后薄氏和晋安帝龙耀的身后,温小婉已经被小福子拉着,退回到角落里去了,并寻了一个机会,把温小婉几经风险还死死夹着的经书,塞到了同样站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田嬷嬷手里——这是今天寿宴,专门替太后薄氏收管寿礼的掌事嬷嬷。 那边太后薄氏的脸色,在经历了‘生死轮回’的《金刚经》和突发遇刺一事后,已经五颜六色,堪比调色盘了。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哪怕已经要气炸了,皇太后薄氏仍是几经辗转了脸色后,淡淡地一句,“哀家累了,戏就不看了,你们小辈的随意吧。” 带着镶有翠宝指套的手,搭在随身侍候的一名老太监手背上,缓缓站起,看都没看当今圣上晋安帝龙耀一眼,拖动着华贵尊荣的凤衣,傲然不满地离开,却是在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瞄了还站在晋安帝龙耀身后的聂谨言一眼。只有一眼,没说什么,看完就离开了。 做寿的主角都走了,这么多人挤在人家的寿堂里,也就没有必要了。 晋帝帝龙耀抬抬手,示意堂里堂外的众人可以散了,话都懒得说一句,带着他那一堆不成器的侍卫,大步出了慈安宫,直奔前朝。 皇太后薄氏的六十大寿,就在这一张一驰的突发事件里,成了一个玩笑。 好好的盛大寿宴,变成一地狼藉,还受了惊吓。 哪怕暗地里,龙耀与他这个养母的关系很紧张,但明面里,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实在难堪。 这件事……处理不干净,定是没完了。 在两位大boss各挥了一下手后,小福子反应迅速,在别人还没有动作时,他已经拉着温小婉,溜边小跑退出了慈安宫。 “吓死我了,我在宫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胆大包天的刺客,敢在太后千岁的寿宴上滋事,要千刀万剐的。” 小福子一脸怕怕地拍着胸口,温小婉也觉得那个刺客胆大包天了,最最有意思的他还是聂谨言的……‘师弟’,把那个人说看上她的话,却完全忽略掉了。 这时看着无碍,以后的事实却证明,有些人的有些话,是绝不能无视的。 小福子嘟囔了好一会儿,也听不到温小婉的回话,偏头一看,温小婉一副失魂神游状,皱皱眉,折磨了他好久的那句话,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婉儿姑姑,小的知道,有些话……不该问的,”小福子生怕会被温小婉拒绝了,连忙道:“但小的……实在好奇,小的能问一句,您……您和司公他老人家,是……是什么关系吗?” 没有深瓜葛,凭着司公他老人家的铁石心肠,温小婉这种宫女,死一百个,他都不会皱眉的。别说叫自己贴身照顾还觉不妥,更在危险之时,亲自出手…… 温小婉跑神溜号,防备之心却没跑,她看着前面已经是永孝宫正门了,冲着小福子笑了笑说:“其实聂司公……” 温小婉故意拉长了调子,把小福子的好奇心,调到喜玛拉雅山那个高度后,才轻飘飘地说:“其实聂司公……他是我大爷。” 温小婉说完,也不管小福子那张毛驴脸震惊成何种惨不忍睹,只自顾开心地笑着,敲开永孝宫大门,跑回去复命了。 当夜,晋安帝龙耀在百忙过后,回后宫就寝时,未翻敬事房送上去的牌子——禁足妃嫔的牌子,是不挂绿头牌的,而是直接去了永孝宫。 永孝宫门口站着的那两个,用来传喝的小太监,在看到晋安帝龙耀一袭杏黄袍时,整个如被雷劈,都震惊到傻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霜降生活,永孝宫所有人,包括嘉嫔黄沛莺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还能复宠。 在这种怀疑和担心里,久不见来的喜事,终于来了。 阖宫上下,那个惟一可以光明正大对后宫女人用小*的男人,那个披着真龙天子神皮的男人,迈着轻盈矫健的步伐来了,好像带进来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永孝宫的冰封。 永孝宫从主子到下人,一个一个精神抖擞起来,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好像天上忽然掉了大馅饼,砸下去一群饿死鬼——锦蓝小姑娘已经咬着手帕,两眼冒出幽幽绿光了。 嘉嫔更是整个娇滴如水,大礼行过,在龙耀扶起她,说了一声‘沛儿,苦着你了’后,嘉嫔立刻梨花带雨,扶摇海棠一般靠到了晋安帝龙耀的怀里。 温小婉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把这一切看完,默默退出了晋安帝龙耀目力所能及的视线,叫了两个没有品级的宫女,协助锦蓝在卧室内外听候差遣。她则绕回偏殿,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了。 这一天,她够累了。 经历如此丰富,却总有些说不出口的郁闷。 能进入皇宫的女人,个个如花般娇艳,所有的争奇斗艳,却只为了一个男人,三千粉黛掐一抹绿,哎…… 哪怕温小婉已经放弃爬龙床这条路,还是觉得这一整宫的可悲——女人走上难为女人的路,就是整个种族的耻辱了吧。 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佩服聂谨言,事事如聂谨言所料,她就是猜到聂谨言献的计一定不会错,也没有猜到此计会立竿见影,寿礼今天送上去,皇上晚上就到了。其中还经历过白天那一场行刺。 温小婉觉得聂谨言这个死太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作者大人诚不欺她,别说在这本小说里,就是小说外面,也确实对得起‘绝无仅有’这四个字了。 温小婉推开自己的房门时,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呢,直到她的手,下意识碰到锁时,她才打了一个机灵。 她今早走时,明明在房门上落锁的,而此时那锁竟然开了。 刚跨过门槛的身子,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几乎要退到屋子外面去了,强自镇定地问了一声,“谁?” 没有点灯、独自黑暗的屋内,轻叹一声后,才幽幽传来一声回答,“你大爷!” 温小婉:“……” 小福子这个靠不住的混蛋,自己这话说完到现在,还没过夜呢,就传到聂谨言那儿去了,要不要这么狗腿啊! 温小婉对小福子的人品,彻底失望的同时,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她再次迈进自己的卧室。 卧室内没点灯,她看不清楚聂谨言此时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关系,或许点灯了,看到聂谨言的表情,其实也和没看到一样,没什么区别——聂谨言那张面瘫脸,总是没什么表情的。 温小婉的腿刚跨过门槛,还没走进卧室两步远呢,聂谨言抬手一甩,靠着窗口小桌上放着的油灯,随着他带起的袖风,绽出一豆火红来。 温小婉心领神会,承情道:“谢谢相公,你真好呢!” 聂谨言独坐时,屋内漆黑一片,却在温小婉进来才迈一步时,点燃了蜡烛,自是不想温小婉陪他摸黑,也怕温小婉行动不便,刮到碰到。 聂谨言对于温小婉叫他的任何称呼,都已经免疫了,不出声制止,随着温小婉胡来了。 但是,心口突地那一跳,让他无法否认温小婉那声‘相公’,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心底拉起一串涟漪来,叫他刚刚还不好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留言这么少呢,难道都霸王了,我只看到小四一个刷屏的啊。 19过往不提 在阖宫的宫女太监以及大部分妃嫔,都怕聂谨言,怕得要死要活时,温小婉这朵盛世奇葩,不顾着聂司公一身麻木不仁的霸气,二缺傻货一般,往聂谨言身边凑着。 “亲爱的,你好口福噢,因着皇上来,我们永孝宫里好久不上厨的那尊大神,终于肯亲自上灶了,” 温小婉两只白胖的小爪子,端着她从厨房里,打劫出来的一碗梨花汁炖白果,笑嘻嘻地放到聂谨言端坐着的书桌上。 见着聂谨言并没有动,她拿着小匙轻轻搅动了一下,还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吧,要我说,厨娘的手艺也不错,至少脾气好。” 温小婉对那个仗着自己是掌厨,一脸横肉、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胖太监,很没有好感。 初来那几天,因着喝粥喝得太寡淡了,她让那胖太监给她卧个鸡蛋,还遭过那个胖太监的白眼。幸好那个厨娘好说话,要不然她熬到现在,指不定瘦到什么小鸡子模样了呢。有什么资本去勾搭聂谨言啊。晋安朝又不流行骨头美。连后宫的女人都不一味的瘦,怕没有福感。 这个罢工好长一段时间的胖太监,一听皇上来了,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一气做个晋安一百零八盘全席出来,可皇上只要喝点清淡温软的粥,叫他好一阵子叹息,恨不能及时拍马上去。 温小婉最讨厌这种人——面目可憎啊。她都想把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拉出去再阉一次了。 聂谨言静静地听着温小婉念叨,眉眼慢慢舒展开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很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面。 温小婉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她拿起粥碗,调出一小匙来,送到聂谨言的嘴边,打断了聂谨言一切思考。 “尝尝,还不错,不是很甜,却很润肺。” 温小婉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与她手上举着的那匙熬成琥珀色的梨花汁炖白果粥,相得益彰,都是亮晶晶、闪闪发光的。 聂谨言有些不适应,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喂过东西了,他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温小婉看到了,却当做没有看到,还是执着地举着手,直到聂谨言微微张开了嘴,却闭上了眼睛。 这个表情……,怎么……那么……那么禁欲呢。温小婉毫无疑问想到这个词。 聂谨言红着耳尖,吞了那匙温小婉送到他嘴边的粥,却被温小婉随后一句话,惊得差一点喷出来。 “相公,今天那个刺客,是你师弟啊?” 温小婉表情和语气同样随意地问完,聂谨言呛得直咳。 温小婉连忙扔下手里的匙子,伸手轻轻地拍起聂谨言的后背,“咋还呛着了呢,快要我瞧瞧,别润肺没成,反到伤了肺。” 温小婉正要抬手拿帕子,去抹聂谨言的嘴角,却被聂谨言伸手一把扣住了,他如刀锋一样的眼神,直逼温小婉,“你……怎么会听到?” 声音像割裂在玻璃上划出的那种声调,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胆颤心寒了。 温小婉的好处就是没心没肺,她只是心颤了那么一下,就没事人似的回了聂谨言,“我听力特别好啊,我没和你说吗?我没卖身到嘉嫔主子府上时,我家是锁匠世家,我们家的人,不管男女从下生开始,可以不会喝奶吃饭,但必练的就是耳力。” 这绝不是扯谎。 温小婉从书楼穿进小说里之前,做的就是撬门压锁的活计,但她做的绝不是小偷小摸。她家从古到今,从祖上到她这一辈子,流传千年,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锁神。 据说只要是她家做的锁,神仙也打不开。同理,这世上也没有她家打不开的锁。 聂谨言掐着温小婉的手,许久没有松开,温小婉白析有肉的小爪子上,已经从泛白到泛青,留出指印来。 温小婉没做任何挣扎,她仍是假装不懂地问着聂谨言,“你还没回答我呢,那个贱嘴男人真是你师弟啊。” 温小婉还记得那男人说她‘奔放’这事呢。她‘奔放’吗?太胡扯了。她这种明明很含蓄,好不好?她都懂得先谈恋爱后上床了,这还奔放?把真正奔放的那些置之何地。 聂谨言无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了。至于温小婉所说的那个什么锁匠世家的事,说来丢脸,他竟一点儿没查到。 他之前下了狠手,力查温小婉的身世背景的,却只有温小婉卖身进入嘉嫔黄沛莺娘家那一年到现在的。温小婉入府之前的事情,凭着他的手段,竟半点查不出来,翻来复去查到的只有‘孤女’两字。 他自掌管慎刑司开始,还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呢。这回遇到与他自己沾边的事,竟然失手了。 温小婉瞧见聂谨言点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句,还用另外一只没有被聂谨言抓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聂谨言的肩头,感叹着,“师门不幸啊,相公,你节哀。” 聂谨言显然没想到,温小婉知道结果后,会是这个态度。他握着温小婉的手,慢慢地松开,眼神却越发沉寂,如夏日阴极的天,电闪雷鸣里,随时要倾盆出瀑布一样的水帘来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免玷污师门,在我被没入后宫为宦之后,再没有什么联系了,谁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认出了我。” 他幼年即入宫,说来可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读书习武,也只是几年的事罢了,却过去多年,仍无法忘怀。 聂谨言说话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低沉,温小婉却在这低沉里,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个字,“没入后宫?”不应该是‘卖入后宫’吗? 据温小婉所知,晋安国后宫的太监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卖身进来的,当然也有不少被拐卖被人贩子强行卖进来的。 ‘没’这个字眼,显得有些新奇了。 “难道你以为本公是想出人投地,才卖身进宫跑来做太监的吗?” 聂谨言满腔满腑压抑着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里,爆发出来。那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痛,一双细长的眼目,几乎喷出火来。 温小婉则一脸信息量太大,堵塞了她反射弧的呆样,“那你……” 聂谨言却渐渐冷静下来,冲她摇摇头,后背死死地靠在了木制靠背上,淡淡叹息,“恍如隔世,不提也罢了。” 温小婉不会武,也瞧得出聂谨言和今天那个刺客,使用的武功不是一个路数的,聂谨言的武功也明显不如那个刺客……,既然同出一个师门,武功或许分上下,路数却绝不会相差那么多,最最主要的是绝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的出现。 只是温小婉不敢追得太紧,她瞧到聂谨言松了她手的那只手,紧紧抓到了椅子扶手。本就削瘦的手,用力过度,指骨骤然突出着。 温小婉屁颠屁颠地倒了一杯沏好的茶水,送到聂谨言面前,安慰聂谨言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既然是过去的事了,就不想了,相公,你喝水,你喝水,消消气,气大伤身,你可不能气到,我还不想早早守寡呢!”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小兔子似乖巧地模样,讷讷地抬起手,接过温小婉递来的茶杯,自嘲地想道,他死不死的,温小婉还不是守寡一样,有什么区别吗? 这事越想越憋火,聂谨言喝了一大口水后,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温小婉连忙叫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反正皇上也留宿在永孝宫了,你也留下来呗,明天早上正好陪皇上去早朝。” 聂谨言听到温小婉要留他住下,修长清瘦的身体莫明地打了一颤,却没有回头,脚步仍要往外走。 温小婉快步跟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若觉得和我……和我不习惯,你住我这里,我去锦蓝那里凑合一宿,有皇上在,那小妮子今晚一定不会回自己屋的。” 温小婉都要被自己高尚的道德感动了,难得她肯放弃禽兽行为一把,聂谨言却表现得无动于衷,太辜负她了。她就应该拿着擀面杖直接冲上去的。 被温小婉拉着的身体,更僵硬了,聂谨言板直的腰如一块削好的木板,无一点弯曲。 难道正常一点儿的宫女,不都该是这种想法吗?变着法子的在皇上面前露出颜色来,获得宠爱,生个一儿半女,后半生有靠,再一步步从低位份爬上去,有朝一日凤霸后宫。温小婉这样的,才算异类吧! 聂谨言扭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面色看起来很单纯的温小婉,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睡吧,我还有事,太后那里,我得亲自过去解释。” 太后?温小婉的眼角快速地跳了一下,隐隐地不愿起来,“这么晚了……太后她老人家早该休息了吧?” 没有人比聂谨言更了解皇太后薄氏,今天发生这么大事,她在当时能掩下怒气,已是不易了,怎么可能一直忍气吞声。他今天晚上要是不过去,明天这后宫,不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呢。 温小婉看过小说,她清楚知道聂谨言背后势力,有大半来自皇太后薄氏,连着聂谨言最后的死,都与皇太后薄氏有着莫大的关系。 聂谨言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夜晚天凉,你别贪爽快,把窗户关好再睡。”他这个惯以铁石心肠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简直不像他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说完,聂谨言甩掉温小婉拉着他衣袖处的手,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般地离去。 温小婉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聂谨言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她才收拢了秀气的眉头,不知想什么了。 这一晚,她破天荒地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等她醒后,梳洗完毕,去小厨房时,赫然地发现昨晚还在的那个胖太监大厨,已然换成了同样体型却一脸堆笑模样的另一位了。 这位见到她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大勺,小跑过来,与她打招呼,“婉儿姑娘,小的是聂司公新调来永孝宫侍候的,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温小婉一时摸不到头脑,问了一个在她之后进来的小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原先的那个呢?” 小宫女左右瞧瞧,低声说:“听说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个粥,没合了皇上的胃口,被调去岑太妃的宫去了。” 岑太妃在先帝未去世时,就已和守寡一般了。如今换了新帝,她的宫殿几乎和尼姑庵且还是永远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尼姑庵,有的一拼了。 温小婉不厚道地笑了笑,聂谨言,你个死太监,你就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吧。不过,这个仇报的好,报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汗,我又没赶上十二点之前更新,惭愧啊,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喜人的留言了,我这个兴奋啊…… 20好兆头啊 直到很久以后,温小婉才知道晋安国后宫的太监,除了买卖的贫家子弟,还有一条来源是不少倒霉的犯官家属。 对于那些被判了抄家灭族之罪的犯官家属,晋安国比之之前的几个朝代国家,还算宽容。 晋安国法律有规定: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男人,不执行死刑。 这些犯官家属的幼儿和半大少年,可以双项选择被罚入教坊司做官奴倌伎,却终身不得赎,也可以选择入宫为宦——在几乎是所有人,都选择前者时,年仅十岁的聂谨言亳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简直就是一千个同类选择里的惟一异类了。 这时的温小婉还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以后她知道了,一时半刻里,她也不能理解为何聂谨言宁愿选择挨一刀,也不去暂时可以保全的教坊司,更不会懂得这样一种选择,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有多么的残忍。 这时的温小婉,她已经忙晕了头。她初尝了自家主子得宠,她工作量骤增的杯具。 因着昨天晚上,晋安帝龙耀宿在她家主子这里,今天一早,永孝宫的大门,就被一干送贺礼的宫女和一众重新与她家主子攀姐妹,打着探望口号的妃嫔们,挤到爆了。 与温小婉站在一处的锦蓝,低声与温小婉说:“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当初咱们主子落难时,她们一个比一个躲得快,如今咱们主子才沾雨露,她们又一个一个地挤上来,简直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温小婉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锦蓝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她自己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似的。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打扮得花红柳绿,找着空子就往晋安帝龙耀眼前钻啊。 后宫之中,从来都是冰火两重天的,有好运气的,就有倒霉的。永孝宫里,花团锦簇,永孝宫外面,却是血雨腥风呢。 温小婉是到晚上才知道的,她正帮着嘉嫔黄沛莺卸妆,锦蓝出门一圈,已经把八卦打听得全面而又细致了。 “主子是不知道,今天一早,聂司公就带着慎刑司的人,围了谦美人的芙蓉院,里外搜了一个遍,您是没看到,谦美人哭得什么似的,聂司公是多么禀公执法的人,哪吃她那一套,到底是搜出了些东西。” 锦蓝说得眉飞色舞,温小婉卸珠花的手,顿了顿,说聂谨言禀公执法,怎么好像说牛头马面是吉祥物一样,这么不靠谱呢。 至于搜出了什么,锦蓝是不知道的。八卦可以八,但涉及到极深的秘密时,她们有那个胆量打听,也没有人有那胆量敢说。还是要避嫌的。 打磨得光滑的菱花铜镜里,映着黄沛莺那张似忧似愁似娇似柔的面容。她的手指去了甲套,正摁在额头的地方。 黄沛莺的手长得很好,纤长又不显骨瘦如柴。是那种骨架很小,肉却颇丰,能包住指骨,把整根手指显得如葱白一样水嫩的形状。 嫣红的豆蔻抚在白析的皮肤上,相较出两种极端的色差,在铜镜微光里,却不显刺目,反而有一种柔和来。 温小婉细细看了,经昨晚那一宿,黄沛莺整个人都像变了似的,可见晋安帝龙耀昨晚的耕耘很到位,这位旱了好久的梯田,终于迎来了一场瓢泼的滋润,精神焕发了,今儿整整一天,都是笑模样的——林黛玉变薛宝钗,原来只是一个贾宝玉就可以搞定的。 今天白日里,面对着那么一堆姐姐妹妹时,也是笑得恰到如处,不张扬不低调,态度不卑不亢得,拿捏得恰到好处。 站在一旁的温小婉,啧啧感叹,怪不得是原小说里的女主,真不是自己这女配能比得上的。至少,自己在变脸方面,绝对不是人家对手,人家一秒换一个,自己最快也得一分钟。 “聂司公搜了芙蓉院?怪不得……今儿个谦美人没过来,与我讨欢心。” 黄沛莺最是了解谦美人。 哪怕之前,谦美人在她落难之时,踩了她一脚,可当她一旦复宠,谦美人就会扒上来,没皮没脸程度,在整个后宫,可见一斑。 “那个贱人哪儿还有时间来咱们这里献丑,这次她若想保全,怕是难了。” 锦蓝接过温小婉递来的镶翠金步摇,仔细地放到了立在旁边,有一人高的檀木梳妆盒的第二层第五夹盒里,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灾乐祸。 “噢?发生什么事了?” 黄沛莺揉在额头处的手指,缓缓拿开。搜宫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小错误能惹得来的。虽她们猜不到也不能接着这话问,但凭着锦蓝说搜出些东西来,不管是什么,怕是证据确凿了。 今天来了这么多姐姐妹妹的,嗑走了她这两大碟子瓜子,竟没有一个和她八卦这件事的,想来定是事发极突然了。 芙蓉院处在宜庆宫。宜庆宫的主位是齐贵妃,位高权重,是后宫里老牌的势力派了,又生了晋安帝龙耀的长女晴犀公主,这几年来盛宠不衰。 齐贵妃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一年四季嘴角噙笑但治宫极严了,都知道芙蓉院出事,却想从宜庆宫那边打听点什么出来,却是极难极难的。 锦蓝没那个本事,她只隐隐听到了些,“好像是与昨天寿宴上的那个刺客有关,婉儿姐姐,你可知道?昨天你可是去过慈安宫的。” 这主仆两个说的话,温小婉虽未插话,却听得清楚,摆弄手里的物件时,间或偷瞧几眼黄沛莺的表情。 这时听到锦蓝问自己,温小婉把手指捏着的胭脂放进香盒里,才说:“昨天慈安宫里,好是凶险,太后千岁受了惊吓,万岁爷必不会轻饶了这事的。” 慈安宫遇刺一事,昨天温小婉回到永孝宫的时候,就与嘉嫔黄沛莺说过了。那时,黄沛莺一心想着只有皇上龙耀,听说寿礼深得圣心,又喜又惊,心思杂乱,哪能分出心思想什么刺客啊。 今日一切安定了,又有了锦蓝一路小消息,黄沛莺觉出不对来了。这刺客怎能单枪匹马一人混进宫来,还能装成宫女模样,不引起别人怀疑,一路进了盘查深严的慈安宫呢。 那不是将死之人住的冷宫,那可是皇太后住的慈安宫啊。 太后一年一度的寿宴,今年轮到的还是整寿,皇上为此,早在半月前,大赦了天下,怎能不会寿宴当日往脸上贴金,那里的防卫怕是全宫里,最森严的了。 最有意思的是这刺客不但露脸登场,最后竟还全身而退了…… 瞧着黄沛莺微微蹙眉,温小婉继续说着,“那个刺客化成的宫女,经人指证,是谦美人身边的,也是她带进慈安宫的。她就是有一万种解释的理由,也不好脱开干系的。” 这还是小福子,昨天送她回永孝宫时,与她说的。 她当时听完,还愣了一下,问小福子是怎么知道那宫女是谦美人身边的。 小福子不愧是聂谨言身边得用的人,心细眼毒。 他说谦美人穿着那身艳丽的大粉色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谦美人身后的宫女中,有那么一个身材过高的。与宫女来比,十分违和,但考虑到谦美人身边的宫女,一向都是出其不意的,他当时并未多想。 要说这皇宫里头,哪个宫的主位,身边带着的宫女,都喜欢带两、三个模样俏丽,看着伶俐讨喜的。 惟独谦美人例外,她的嗜好与别人不同。 许是她心里总惦记着挖别人的墙角,她对身边人的防备心,也比任何人都重。她总怕有一天,她会被身边人背叛。是以,她早早就在源头上,把这个苗头阻止了。 谦美人身边的宫女,长相比不得冷宫里洒扫的嬷嬷。 真是难为谦美人了,她竟有那个本事,总能在一堆妙龄姑娘里,找到那么几个稀奇古怪,可以参加异形世博会展览的品种。别说皇上看不上,就连宫里的太监看到,都想躲着走了。 在宫里,屡屡发生主位身边大宫女爬皇上床后,谦美人着实为自己的高明兴奋过一段时间,但这一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谦美人宫里的?”饶是黄沛莺如何想在下人面前保持她镇定的形象,却也控制不住她自己的那份‘惊喜’了,“她……她好大的胆子。”然后,用跃跃欲试的眼神,盯着温小婉。 温小婉太理解黄沛莺的心情了,谦美人在宫里得罪的人不少,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很是不少。 “白日里,奴婢带着新来的管厨,去司膳监领份例时,听那里的黄公公说,皇上早朝之后,回了乾清宫书房,宣了聂司公去,下了圣旨,责令严查此事,因谦美人是宜庆宫的,齐贵妃本该避嫌,皇上是想叫皇后娘娘主理的,但栖凤宫传来皇后娘娘因昨儿刺客之事,受了惊吓,今天早上传了胡太医,胡太医说皇后不宜劳心,皇上这才又叫了肃妃娘娘,与聂司公同去了宜庆宫,” 说到最后,温小婉又补了一句,“皇上还是信得过齐贵妃的,给齐贵妃留了脸面的,叫肃妃娘娘与齐贵妃共同主理,聂司公协理配合,务必把此事查清楚,揪出后宫里的纰漏所在。” 短短的一席话里,绕出了多少弯弯绕绕,凭着温小婉自己,肯定是梳理不清楚的。这桩刺客之事,绝不是‘刺’这个字,能代表的。内里的东西,太深了。 好在她家主子昨天晚上,得了圣宠。世人惯都是踩低捧高的,她今儿去司膳监,没有小福子跟着,那位司膳监的首领太监黄公公,也对她笑得弥勒佛似的,还未等她开口,这尊弥勒佛就唠叨出一堆来了。 黄沛莺细细地想了几遍,浅浅地笑了出来,轻声说:“这件事,有些意思。” 她刚复宠,就迎来这样的喜事,好兆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昨天陪着我外甥上课去了,太晚了,留我姐家了,没回来。哎,小孩子挺累的,一个周日上了四个补习班……,我外甥说还是做大人好,做大人不用上补习班。 21说不出口 从前,还是在生养温小婉的那个时空里,温小婉的师兄曾这样说过温小婉:像你这样的女孩儿就不能嫁人,就算嫁了,也是嫁祸于人。 温小婉为了这句话,很长时间耿耿于怀,以至于看gv,都没心情花高价钱去酒店里,包点真人版的,只闷闷窝在家里,看日剧版的了。 如今温小婉意外来到这部小说里,她仍是记得这句话,眼瞧着聂谨言似乎有接收她的意思,她这滩祸水,真得好好泛滥泛滥了,别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这一晚,乾清宫传来的消息,晋安帝龙耀留宿在乾清宫处理朝政,免了敬事房递牌子。各宫主子断了盼头,除了宜庆宫,各宫都早早地关门歇息了。 温小婉陪侍完嘉嫔黄沛莺后,见左右无人,与黄沛莺知会了一声,黄沛莺微不可察地点头。 在温小婉为她放下帐幔后,她拉了拉温小婉的衣袖,头没有探出来,只隔着帐幔,极小的声音说:“探探口风也是好的,本宫的心思,你懂。” 温小婉自然懂,黄沛莺那意思是指宜庆宫里的事,不能打听就不要强求着打听,免得惹来祸事,但谦美人落得个什么凄惨下场,她还是有兴趣知道的。 在这皇皇的后宫之中,别人的祸事,哪怕与自己未必有利,拿来听听,全当解闷了,也是可以娱乐生活的。 何况乎,黄沛莺之前还曾被谦美人仙人跳过,这梁子早早结下。 前一段是黄沛莺走背运,被别人嘲笑。风水轮流转,黄沛莺咸鱼翻身,也想趁着兴头,看看前一段时间嘲笑她的人,怎么着倒霉。 晚间,锦蓝打听回来的那一小点儿,显然不能让她尽兴。 后宫的女人啊,不管入宫之前多么单纯灿烂。入了宫之后,都有点往变态之路上,越走越远的趋势,不是谁能拉得住的。 温小婉只字不多说,默默退出了黄沛莺的屋子,叮嘱了卧室外面梢间里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几句,然后悄无声息地从一条小路,绕到永孝宫宫门口的小偏门处,悄悄地溜了出去。 宜庆宫与永孝宫,同处于晋安国皇宫的西面,不同的是一个占西南角,一处占西北角。 两宫都处在皇宫西侧,南北相对,并不太远。 对于温小婉这个路痴来说,还算相对乐观。尤其在茫茫夜色里,有以前的职业素质垫底,她的方向感还比在光天化日之下,好一些。 在整个皇宫,被夜幕一点点吞没,整个陷入沉静时,宜庆宫违和地存在着,用‘鸡飞狗跳’是不能形容的,这里应该算是‘惨不忍睹’了。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宜庆宫主位齐贵妃所居的主堂,卧房三道门,大敞实开。 她自己端坐在中堂主位处,一身暖绿色羽纱衣袍,梳着凤头髻,横插钗头凤,拇指大小的明珠,纯金细链相连,自凤口衔下,烛光明火里,映得流光溢彩。 她的左下手侧,坐着的是遵圣旨而来的肃妃严氏。 与齐贵妃那身艳极妩媚的打扮不同,严肃妃穿着打扮就显得低调保守许多了。二十刚出头的人,有往三十几岁气质靠拢的意愿了。 一身赭褐色的对襟纱衣,配以规规矩矩的正髻,还有插在发髻上镶翠绿宝的钗子。不知道她身份的人在这深宫里看到她,根本想不到她会是当今圣上的妃子,非得以为她是先帝遗孀——那些太妃们呢。 因为先帝真正够名份的遗孀只有皇太后薄氏,可人家是真正的逆生长,真正的徐娘半老。六十岁像三十岁的风韵犹存啊,没有人能瞧得出,这是死过老公的寡妇。 齐贵妃右手侧的那个位置,是留给与肃妃一同来的御前总管聂谨言的。 聂谨言却以尊卑不同,奴才不该与主子同坐为由,没有坐过去。他规规矩矩地去了外堂屋里,摆了一把靠背椅,坐在了那里。 按理依着聂谨言的身份,这中堂之中,能有一处他站着的位置已属不错,更别提是坐处了。但奈何聂谨言在后宫中积威甚重,这次又是奉旨而来,齐贵妃不敢轻视。 齐贵妃面上笑得温暖娇艳,心里却膈应得很。这个自称奴才的人,怕是从来没有把他自己当做过奴才吧——给他脸,他都不要。 聂谨言那个眼神、那副作态,自己这个贵妃好像都没有放在他的眼里过,更别提发自内心的尊重了。哪怕给自己行过大礼了,也叫她这个被行礼的人,觉不出半分被恭敬的舒服来。 每次看到聂谨言的时候,齐贵妃总觉得浑身起麻疹似的。聂谨言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孔,时时给她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她是极不喜的。 再则,聂谨言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太后薄氏瞧她向来是不太顺眼的。 哎,没办法啊,谁叫这整个后宫中,除了太后的亲侄女就是她的位份最高,最为得宠,还生有子女呢。 就如这一次,皇太后好好的六十整寿,她献了一尊半人高的纯玉南海观音,虽没有存着谄媚讨好皇太后之意,不求有功,只求无过,但她那该有的脸面还是想要的。 谁想闹到最后,别说她这贵妃的脸面,她连一口好饭、一个笑脸都没看到,竟还莫明其妙地吃了‘锅烙’,被谦美人那个贱货连累了。 宜庆宫整整闹了一天,闹到一更天了,这还没有闹出个头呢。齐贵妃瞧聂谨言的样子,要是不审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是绝不能收手的了。 皇上那里外忧内患,她如何不清楚。玉门关吃紧,朝中派系斗争激烈,却临到用兵用将时,无人能上。昨日,皇上想借着皇太后六十整寿辰,好好缓解缓解朝中几派的针锋相对,却还碰到遇刺,那心气要是还能顺,就不是皇上了。 至于皇上昨晚忽然去了嘉嫔黄沛莺那里,她在太后寿宴上就想到——后宫妃嫔年年献佛经,哪个也没有嘉嫔会献啊。 说来,也是她自己疏忽了。 她与皇上之间的情份最深,也跟在皇上身边最久。皇上生母的事情,这后宫别的妃嫔不知,她是知道些的。 那年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太子时,有一年正好赶上皇上生母的祭日,她碰巧送过一次点心,见着皇上情绪低落,还陪着皇上喝了几杯。 都说酒后吐真言,皇上与她说的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定不会是假的。 不过,这事情嘉嫔是如何知道的呢?一时间,连自己都没有想起来啊。 没想到嘉嫔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手段却如此高明。禁足期里,人家卧薪尝胆,竟活生生地挣出一条复宠之路来。 自己以后,怕是要好好防着些了。 聂谨言把后背留给中堂坐着的两位娘娘,他的正面面对着大敞实开的门口正处的院落。 聂谨言的目光收敛在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眸中,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如入定一般,仿佛不远处,一直未断的惨叫嘶嚎声,都不存在一般。 跪在院子中间的谦美人,已经昏死过去一次了。没有人往她身上泼冷水,也没有人去扶她。她从昏死中醒过来,仍是跪趴在院中的那片青石上,继续跪着罢了。 从巳时三刻,聂谨言带着慎刑司的太监们与严肃妃一起过来,直到一更梆响,谦美人原本住着的芙蓉院快速改装成的临时刑房,就一直没有停下来。 芙蓉院里的下人,连着打杂的小太监都算上,一个没放过,挨个过刑呢。 昨晚,皇太后薄氏的责问,犹在聂谨言的耳边打着转。 到底是他的翅膀硬了,总爱做先斩后奏、有违主子心意的事,还是因着他渐渐羽翼丰满,对原主子有了威胁,越来越不被信任了。这个问题实在矛盾而又难说啊。 聂谨言的心底,泛出一丝苦味。这一瞬间里,他只觉心里嘴里,都充满着这种怎么也吞咽不掉的苦味。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到了胸口,昨天早上,温小婉塞给他的那包叫什么泡芙的小点心还在。他一直没来得及吃,也没来得及放回自己的住处,就这么揣到现在。 他还记得,那东西入口即化,甜得发腻。 以前,像这样的小东西,他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更不会容着别人往他嘴里塞的,更别说一口不想吃,却还揣在怀里了。 摸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嘴里心里似乎没有那么苦了。 聂谨言收敛着的眼眸慢慢睁开,冲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喜子吩咐道:“两位娘娘怕也饿了,你去传些膳食来给两位娘娘。” 小喜子低眉应声,倒退着出去。 小喜子刚出去,芙蓉院那边主管刑讯的小禄子一溜小跑过来,给聂谨言行过礼后,走到聂谨言的身边,极低的声音与聂谨言耳语。 聂谨言两条微微斜向上挑的眉,渐渐皱到一起,等小禄子说完后,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轻声问道:“他确实如此招认的?” 小禄子边点头边确定,“是的,司公,连升那怂货,三棍子下去,全都招了出来,但他知道的不多,依小的看,连个皮毛都算不上。” 聂谨言摆摆手,“这就足够了,这个时节,本公估计着,皇上也不想审出太多来。” 若真如这个连升所说,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麻烦,牵扯太多,不管是哪一方,如果一意追查到底,不定有多少条人命被牵址进去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一个宫里苟活的废人又有什么怜悯之心,只是死了到是干净,他不过不想看到又有小孩子,也如他一般长大活着罢了。 此时,迫在眉睫的事情不只这一件,小寿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来事情办得不太顺利。 聂谨言正想着要不要他亲自去一趟时,小福子像耗子被猫撵了似的,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聂谨言本来就皱在一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刚要开口训斥小福子几句,小福子却连礼都忘了与他行,直接跑到他的身边,俯到他的耳边,低不可闻地说:“回司公,婉儿姑姑来了,在角门那儿等你呢。” 在屋内的小禄子,已经自动退到一步开外了——足见聂谨言的家教甚好了。 聂谨言皱着的眉头,一下子松开,其余的表情皆未变,他沉默了片刻,对小禄子说:“你去把你审问出来的情况,一丝不拉地禀给两位娘娘,本公有事出去,两位娘娘若要问起,你就说本公去了刑房。” 事情审到这里,宜庆宫芙蓉院的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怎么发落齐贵妃、谦美人和那一干人等,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严肃妃既然跟着来了,审出过程来,有她去回禀皇上,比自己去好太多。这任务就算交了,以后……再说以后的。 温小婉偎在角门的墙角处,用脚尖踢着有一掌高的木头门槛,目光却是往角门里面望去的。 今晚的宜庆宫,因着严肃妃与聂谨言的到来,职守人员整个变了。 这处角门,聂谨言觉得它不起眼还方便进出,被临时征用了。聂谨言把角门这里原先宜庆宫的人,都撵去了别处,放了自己的近人。小福子就是其中一个。 说起温小婉不是来角门的,她是想找去宜庆宫的后门。对于她出身的那个职业,她总觉得后门才安全些。谁知道路痴发作,后门没摸到,却误打误撞地摸到了这处角门,也算缘分。 聂谨言走到角门的时候,随着他一起来的小福子,已经自动自主地把他自己隐身到不惹人厌烦的角落里去了。 自他上次问温小婉与聂谨言什么关系,温小婉回他一句‘大爷’后,他的三观五感就已经在温小婉面前彻底崩碎,再也组织不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未等聂谨言说完,温小婉已经从角门处冲出来,快步到他身边了,扬着一张傻傻的笑脸说:“想你了呗。” 聂谨言的眼睫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在眼下遮出一片浓重的阴影,竟比这二更头的夜,还要深还要暗了。 他很想问一句,想他什么了,他又有什么好想的。可这样有点不知羞耻的话,刚冒在他的脑海里,他的耳尖就红了,实在问不出口来。 他有的时候想不透,为什么这样的话,在温小婉嘴里,就能轻轻松松说出来,无所顾忌呢。换个别的女孩子,怕是……,至少面对他时,一定说不出来的。 聂谨言抬起手,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尖,慢慢地划过温小婉的头顶处的秀发,冰凉的指尖与温热的头皮,重重地交撞了一下,聂谨言只觉心口一紧,手像触电似的,立刻收了回来。 温小婉不解地抬眸望他,“怎么了?”她一点不介意聂谨言像摸小猫似地摸她,她还没有亮猫爪子呢,聂谨言怎么好像就有了被强x似的……快感了呢。 原谅她又罪恶了。 聂谨言并没有回答她,却退后一步,离她更远了。 有了这一步的距离,在这个狭小的角落里,显得有千丈般那么疏远了。 温小婉觉得不舒服,她又不是属星星的,大半夜好不好的和聂谨言玩牛郎织女天河会。 她往前迈了一大步,结果别说之前那一步被她的大步吞没,连着原本就是聂谨言的空间,也被她占去了不少,几乎要与聂谨言贴在一起了。 “好像有人敲鼓,你听到没?” 她明知道那是聂谨言心跳的声音,却还这样说着,挂在角门挑檐处的红灯笼,散出微弱的光,照出聂谨言越发垂得严实的双眼。那条细长的眼线,弧度优美。 聂谨言想克制自己的心,别跳得那么快,勉力好久,也没有做到。直到听见对面,温小婉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在夜色中,好听极了。 他才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道:“闭嘴!” 但在这蘼蘼的夜色与温小婉的笑声中,这两个字实在太外强中干、没有力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 22喜欢什么 像这般的,聂谨言被温小婉逼退半步,温小婉会往前补上一步的事情,他们两个之间,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像聂谨言被温小婉的白痴二货表情,逼得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地低吼一样,已经有过几次了。 温小婉完全适应,一点反应不良都没有。 聂谨言的教训在她的耳边如风过,她根本不在意聂谨言吼了什么,还觉得聂谨言板着一张脸、红着耳尖吼她的模样,很有萌,说不出的可爱。 夜色静止,只有两个人绵长的呼吸,好一会儿,聂谨言才开口,“这么晚了,早就宫禁了,你在宫里走动,不安全。” 聂谨言的站姿依旧笔挺,温小婉试图往他身上靠,靠了几次都没有靠上。温小婉讪讪而立,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和我家主子通好气儿了,若我被巡宫的侍卫看到,我就说要去宣御医,我家主子落胎时没调理好,今儿白天接待一批各宫姐妹,累着了。” 这个说法很一箭双雕,于嘉嫔是极有利的。她昨天晚上刚承宠,若今天晚上不小心招了御医回去,皇上必定会来问的,这么一问……,有许多事情不言而喻了。 今天白天去永孝宫里的那些后宫嫔妃,少不了会被皇上厌恶几天的。皇上顶着嫡出的名头,其实却是庶出,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可称不顺心,最见不得这种捧高踩低的行径了。 聂谨言冷哼一声,“你们主仆到是聪明。” “哎哟,我的相公,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主子以后要是能当上……”温小婉瞟了瞟左右,压低的声音说:“当上太后,咱们两个在宫里,还不是如鱼得水,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谁知道聂谨言的脸色更难看了,又重重地冷哼一声,比之前那声还冷得掉渣,“你跟了本公,还不是一样的如鱼得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小婉,“……” 要不要说得这么酸啊。还有,聂谨言到是提醒了她,‘如鱼得水’这种姿势,在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可以试一试。 “相公英明神武,小女子深受福泽。” 温小婉若是屁股后面长了尾巴,这时已经摇晃起来了。 聂谨言深深憎恶温小婉这副狗腿的表情,又虚又假却又让他的心口又甜又涩。某些早早决定的东西,越来越不好把持了。 聂谨言把头扭了过去,假装看天幕里的星星,但今晚有点阴,天幕中只有一片漆黑。 “哎,”温小婉收起自己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难得地轻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他们对你没按好心。” ‘他们’这个词,涵盖意义很广。 温小婉是看过原著的,聂谨言最后死得很惨,皇上从来都视他如心腹大患,被太后主子出卖后,他直接成了睿王龙麒的替死鬼, 那第一次反叛明明是睿王龙麒发动的,最后阴谋败露,太后薄氏不舍得儿子,拿着聂谨言顶了上去。 温小婉还记得聂谨言死的时候,只对晋安帝龙耀说了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个太监,哪儿会对皇位感兴趣,纵然做了皇帝也传不了宗接不了代,您说是吧?” 这腹黑的玩意,临死的时候,还给出卖他的旧主摆了一道。 在晋安帝龙耀原本就布满荆棘的心口,又添了一根带血的刺——那时,晋安帝龙耀还没有儿子,而睿王龙麒的正妃一气生两——男孩,一对双胞胎。 在皇家,生不生得出男孩子,是比当政清明不清明,更严重的事情。 要知道你没儿子,你就得过继别人的儿子。龙耀本来就与太后母子不对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以,在第二年睿王再次谋反之时,龙耀亳不客气地把睿王全府都收拾了,连那一对还未及两周岁的双胞胎,也悄悄毒死,以绝后患了。 不管怎么说,不管这出戏里死了多少人,聂谨言算得上是以悲剧收尾。 用原文里的话,聂谨言不过是皇太后薄氏圈养的一条狗,用得着的时候,放出来咬人,用不着的时候……,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狡兔死,走狗烹。 无论之前聂谨言在后宫之中,混得如何威严,都不过是皇权相辙里的一颗棋子,最后死得不明不白,一身污水。 在这深宫之中,总有些事情是不可违的,聂谨言即使不愿意不想做,处在他这个位置,他又有什么办法躲得过去呢? 温小婉那颗不长(zhang)情的小心肝,难得地同情了聂谨言一把。 聂谨言的心口快速跳动了一下,这么多年,还没有谁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上一句公道话呢。 温小婉因着那点同情心,随口说出的这句话,叫聂谨言细长的双眼,微微有一丝暖色,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收敛起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没想到,你家主子野心这么大,你最好奉劝她,要想活得长久,还是别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还有你……” 聂谨言紧紧盯着温小婉那张神色未变,仍是笑嘻嘻的脸孔,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在唇齿间徘徊起来。好一会儿,才艰难又虚弱地说出,“你也别因此打本公的主意,本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温小婉没心没肺是没心没肺,却不是听不出话来的人,连自称都变了,她立刻会意聂谨言是何意思。 这么长时间以来,聂谨言没少派人监视跟踪她,估计着原主婉儿那点狗屁事,都已经叫聂谨言翻查了一个稀里哗啦了。 聂谨言凭借一个太监身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心计不可畏不强,对于自己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对食’,不怀疑到底才怪呢。 难为他忍这么久,才在此时发难。就说好人不能做吧,自己那点同情,就换来这只白眼狼这么一句。 温小婉心里生气,脸上却没有什么怒色。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脸上急风似火、怒气冲冲,又撒泼打癞的时候,不见得是她真生气了,什么时候她忽然和风细语了,那才是真正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只慢慢地说:“我是嘉嫔娘娘的陪嫁宫女,主荣则仆荣,我家主子有远大理想,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至于我对你……” 眼见着聂谨言的目光仍是淡淡地盯着脚面,耳朵却竖尖成德国牧羊犬,温小婉心里那一肚子的气,也就消了些,又想想自己确实对人家是不怀好意的,怪不到人家不信任自己的。 穿来到这个结果不好的女配身上,温小婉想的只有两条路:一是逃离后宫,这条路基本难行,宫里逃出去的宫女太监,最后的下场都是极惨极惨的了,温小婉不以为她一个异世人,人生地不熟,无亲无故地能逃到哪里?随后的事实很快证明了这一点。二就是爬聂谨言的床。 “如果能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后宫……” 温小婉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谨言快速地打断了,“你想都不要想,做人要负责任。”因为他一辈子不可能离开后宫。 聂谨言的眼神比语气还要严厉,好似能生吞活剥了温小婉,又好像满腹哀怨,盯得温小婉这个不舒服。 温小婉干咳了一声,‘负责任’这三个字听着怎么这般地天雷滚滚呢,他们之间清白得可昭日月好不好? “你对我怎么的?说啊!” 聂谨言很不满意温小婉这种说半句话的习惯,不痛快地催促着。 “若说我对你一点坏主意都没打,那鬼都不信,”眼见着聂谨言的脸色又青又白,温小婉连忙补充,“但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更没想过利用你,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我确实是挺喜欢你的。” 温小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聂谨言忽然想起菩蒂殿那夜,温小婉一手搂着他的双腿,一手捶地叫着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景,多少的怀疑都挡不住被淡淡的温暖吞没了。 他无奈道:“你可喜欢我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你难道不知道我是……” 温小婉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拜托你思想阳光一点,过一辈子又不只在床上,你长得不错,我看着顺眼,愿意陪你吃一辈子的饭,我这个人迷迷糊糊,想找个人靠一靠,照顾我、担当我、免我一世流离,就这么简单,没指着你帮我成就什么辉煌大业,你若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提我家主子的事,我以后不提就是了。” 温小婉大言不惭地说完,心里想的却是等真在一起吃完饭了,床哪有不上的,到时候就由不得聂谨言了。 自己长得不错吗?聂谨言很怀疑这点,比怀疑温小婉说过一辈子又不只在床上还甚。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好看,也没有人说他好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细长如骨的手指从光洁的额头划到硬朗的下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温小婉说不错,就不错吧。 “里面怎么样了?” 过了个人恩怨,温小婉总算想起自己主子渴望的那点儿八卦,在聂谨言神思游荡时,又站得离聂谨言近了些,她的额头几乎要撞到聂谨言硬实紧致的胸膛了。 哎,说来可惜,人家说鼻挺唇薄的人,虽生性有些凉薄,但那物特别大,自己这辈子是享受不到聂谨言的这份好处了。 “你是问谁?” 聂谨言垂下眼角,一派懒得提起的样子。 温小婉捅了捅聂谨言的腰,“别装糊涂,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家主子就放心了。” 聂谨言对这对主仆不挑地点不挑时间不挑口味的‘兴灾乐祸’很是无力。为着温小婉捅他腰的那一下,却也满足了温小婉。 “谦美人跪了一天半宿了,晕过去几次,审出了些东西,不是我能管的,已经上报给齐贵妃和严肃妃了,她们会报给陛下的吧。” 聂谨言三言两语地带过,温小婉已经脑补得骨肉丰满了,回去后定能给黄沛莺讲一出好笑料。 三更的梆响,敲过已有一会儿了,聂谨言瞧着时辰实在不早了,“我叫小福子送你回去吧,这几夜要小心些,不要乱走。” 怕这一句镇不住温小婉,聂谨言又低声补充道:“寿宴那天的刺客,还在宫里。” “啊?”温小婉惊讶地张大嘴,“他身份暴露了还敢留下?”这是不是叫传说中的不怕死。 “他到是想走,他得走得掉。” 对于那个刺客,聂谨言的思想比较复杂,虽然过往已如云烟,但那人毕竟叫他一声‘师兄’。 “他武功那么高明,还走不掉?” 飞来飞去的,若都逃不离皇宫,像她这种……,果然抱上聂谨言的大腿是木有选错的。 “皇宫若能由着他们这种人自由出入,历朝历代的皇帝人头早就没几批了,皇位也传不到现在了。” 温小婉不知道晋安朝的皇宫,是何等的城高池深,又是如何的护卫森严,没有出宫的宫牌,宫门那里,插翅难飞,而从昨天到现在,并未得到刺客闯出宫去的消息。 这回的刺客若不是得了宫里的内应,又利用了谦美人刘氏的特殊癖好,化妆成宫女,才得以混进宫来的。若只单凭他一己之力,闯进宫来,几率几乎是零的。 “所以……因着他还没有寻到出宫的方式,还躲在宫中某处?” 晋安朝的后宫不可谓不大,藏个把人,想找起来,确实不易的,而且都是贵人,惊了哪个都不好。 “嗯,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林长海一直带人挨个宫里搜着呢。” 林长海是谁,温小婉未见其人,却闻其名。小说里面是提过的。 这人真正是晋安帝龙耀的心腹大太监,论品级与聂谨言同级,是敬事房的副总管太监。 敬事房这个地方,说起来十分神奇。 它统管着整个后宫里的宫女太监,算是宫女太监之家了。敬事房总管大太监是后宫中,所有仆婢里,官位最高的。 如今敬事房的总管大太监姓方,这位方公公年过六十,基本可以到退休的年龄了,但因着他在宫里,侍候过三位皇帝,多少是有些脸面的,他自己不求退位,谁也不会逼着他退位的。 这位方公公仿佛活成了精,算是千年不倒翁、万年老狐狸,惯会两面三刀了,无论是太后和皇上,两边都不得罪。 太后和皇上也心知敬事房总管大太监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无论按排了他们两方谁的人,另一方都会不满的。左右一权衡,不如索性就让这个老混蛋混着吧,反正也不指着他这个茅坑拉多少屎。 晋安帝龙耀登基,皇太后薄氏手疾眼快,把原先就掌管着慎刑司的聂谨言快速推到御前总管的位置,而晋安帝龙耀也不示弱,把太皇太后放到他身边,从小在他书房陪侍他的侍墨太监,也就是这个林长海,提拔成了敬事房总管大太监。 如锦蓝和婉儿的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一样,聂谨言和林长海亦是如此,甚至更甚一些,几乎到了针锋相对,你不干掉我,我就要干掉你的地步了。 聂谨言在此特意提了林长海,未免不存着给温小婉提醒的意思。 温小婉渐渐收去脸上的嘻皮笑脸,正经起来,“昨天晚上就开始搜了?皇太后的慈宁宫处在中宫西南角,肯定会从中宫搜起……”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是昨天晚上时间太紧,没有搜到我们永孝宫吗?” 聂谨言抿了抿唇,“连东六宫都搜完了,怎么会搜不到你们永孝宫,还不是因着昨天晚上陛下留宿在了你们永孝宫,而且……我不是也在吗?” 温小婉点头了悟。 无论哪个时空,历朝历代,皆以左为尊,以右为卑。 后宫之中,皇上的乾清宫、太子的东宫还有几座只有皇子能住的宫殿,都是在东面的。与西面的妃嫔宫殿,遥遥相望,没有宣召,不得私自往来。 这一代的晋安帝龙耀,还未有子嗣,东六宫基本是空闲状态的,若是说连那里都搜过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西头这边的呢。 温小婉也渐渐佩服起后宫这些女人八卦的功底了,今儿白天,在永孝宫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天,却没有一个提起搜宫和宜庆宫的事来。 足见这些在后宫里磨砺出来的女人,已经十分知道在公开人多的场合里,只说些花团锦蔟的话才对,其它阴私,真是绝对不能在人多口杂之处说的,一不小心,就会引来一场灾祸。 “好了,你知道就好,这事不要和别人说,连你家主子都不能说,” 聂谨言吩咐完,打了一个响指,之前不知藏在哪里,如今也不知是从哪里显身出来的小福子,游魂一般飘过来。 温小婉在小福子还没有走近时,小小的声音对聂谨言说:“相公你放心,你对我说的话,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和别人说的。” 聂谨言颇感安慰地点头,可怜他那口气还没有舒顺下去,温小婉紧接着说的话,让他连脖子都红了。 “我还没有奔放到,把我们的情话,说给别人听的程度呢。” 这话因着声调极低,温小婉的嗓子又极好,说出来时,有无尽的委婉缠绵,聂谨言脸红脖子红的同时,头皮发紧。 ——他们这算是情话咩…… 好在小福子这时走了过来,给聂谨言和温小婉分别行了礼后,在聂谨言的示意下,带着温小婉离开了。 温小婉临走时,还不忘记冲着聂谨言抛了一个媚眼,聂谨言过电似的,浑身一颤,连忙转身过去,无法再目送着温小婉了。 很快,温小婉就自尝说错话的可怕后果了。 ‘奔放’神马的,确实不是什么好词语。 小福子把她送回永孝宫,她还是走得角门,进到宫内,锁好角门。她并没有去嘉嫔黄沛莺的卧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黄沛莺早就会周公去了。她带回来的八卦,还是等着明天在与黄沛莺分享吧。 她刚打开房门锁,进得室内,只来得及关门,灯还未及点,一把她并不陌生,却不管她哪次碰到,都带着冰冷血腥味的剑,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指到她的嗓间。 作者有话要说:  接到编辑通知,周日入v,连更三章,这是v前最后一章,加大了量。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我终于在小四的刷屏里,看到了另两位亲的身影呢,紫飞凌和戛戛亲,谢谢各位的倾情关怀,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23遭遇妖孽 倒霉是一种永远也不会错过的运气。温小婉自从穿越进这本小说里后,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倒霉一直如影随行,从未远离。 只是她的外挂——那本书里,可没有剧透过温小婉会遭遇这样的事啊,甚至连遇刺这回事,也没有出现过啊。一定是她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这简直太tmd糟心了。 温小婉挺直了脊背,一动不敢动,生怕做错了哪样举动,会刺激到对面魔头的神经,一剑了结了她。 眼瞧着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温小婉可没到想不开要自寻死路的地步。不知道这个时候提提聂谨言,能不能唤起对方的师兄弟情谊。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算是他嫂子啊。 在温小婉竖成人棍,神经却活跃得跳起来时,她觉得对面有两盏明亮幽深的东西,正从指着她的那把冷冰的剑身处滑下,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几乎要贴到一起。 温小婉大惊,对面那人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你啊,奔放还送我水果的小宫女。” 本来是处在极惊极怕状态里的温小婉,愣是被这人的这句话气得瞬间破功,叫道:“你才奔放,你全家都奔放。” 草泥马啊,非逼得本姑娘说脏话,本姑娘的贤良淑德,都被这明明适合装太监却非要装宫女的二货,破坏得支离破碎,渣都不剩了。 温小婉不合时宜地火一下,对面那货却好像很惊喜似的,连那把带着血腥味的冰冷长剑也一并撤走,只是人却更近一步了,粘豆包似地就要往温小婉身上贴。 你看温小婉很喜欢往聂谨言身上贴,那是因为她知道依着聂谨言的性子,是一定不会叫她贴上去的,而像这货这般主动凑过来的,温小婉哪敢大意。你要是让他贴,他是绝不迟疑,肯定能贴上来的。 在那具火热的身体,要贴上自己时,温小婉迅速伸出一只手臂,刚好抵到那人的胸口,“仁兄请自重!” ‘自重’这个词,通常都是别人对温小婉说的。温小婉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她自己能用上。 “自重?我一点儿都不重,你摸摸看,人家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那人贱兮兮的声音,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缥缈如烟,好似云雾,声音好听得像云笛吹出的曲调,尤其后面那句,大概青楼头牌花魁都不如他会撒娇。 可惜温小婉是个音痴,根本不懂得欣赏。 “摸你个头啊,”温小婉才不买二货的帐,她既然抵不住那二货向她压来的力道,索性身子一矮,蹲了下去。 那人见温小婉躲得如此利索,抿嘴低声笑起来,“见着我师兄就靠过去,见着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你至于咩,人家长得可好了呢,你别后悔。” 温小婉额上瞬间垂上几条黑线,“你……你跟踪聂谨言?你不怕他……” “谁跟踪他啊,没情趣,人家跟踪得是你。” 那人回答如此干脆,温小婉眼前冒金星,就地想画圈圈诅咒他了。 谁知那人又说:“没想到你这么好玩,人家本来想今晚就混出宫去的,看到你……人家就不想了。” 这人的武功是得多高啊,这么喜欢玩火*,捅了天大的篓子,全不当回事儿。他到底是谁,又属于哪一方势力的呢。 温小婉已经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毫无任何形象可言地挥挥手,“你还是赶紧混走吧,别在这里祸害人了。” 温小婉直觉这人就是根导火索,早晚有一天引爆出大麻烦来。 “看你把人家说的,人家都伤心了,”那人边说边挥了一下袖子,靠着窗边的那盏油灯,瞬间亮了起来。 这一招,温小婉之前看过聂谨言用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温小婉多少有些相信,这两个人在很久以前,真有可能是师兄弟的。 油灯亮起,屋里的视线虽是昏黄的,但无论是温小婉还是那人,视力都是极佳的,黑暗里尚能辨物大概,何况是在有了光线的情况下。 满屋昏黄色里,温小婉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仍然没有形象地坐在门口的青砖处,却仰起了脸,看了一眼离她近在咫尺的那个刺客。 经过整整的一天一晚,那个刺客身上的宫女服已经换下去了,身上穿着一件绯色的长衣,也不知是在哪个宫里顺来的,没顺全套,只有外衣,没有中衣,更别提是贴身的亵衣了。 明显不合身的绯色外衣,挂在他略显单薄的身子上,空荡荡的。大开的领口,从锁骨到胸骨,都是那么清清楚楚地露出来,雪白如玉的一片。 他随便动动,那宽大的衣服也会左右地跟着摆动,两颗嫩红的点点,若隐若现。 他这上身还算得上放浪形骸、倜傥不羁,可是联系起□就只能用‘下流坯子’,做整体形容了。 没错,他□没有穿裤子。 光果果的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比桌面上的那盏灯,光韵余辉多了。 裸脚穿着一双同色系的布鞋,温小婉因坐着,所以看得格外清楚。 那光洁的脚踝好像宝石打磨出来的圆滑剔透,难为竟长在大男人身上,看起来却一点不觉得违和。 这人鸦羽似的头发,披散在身前身后,没有用任何东西束缚,瀑布流水般的倾泄,足足能垂到膝弯。竟比温小婉这个女人的头发,还要长出许多。 长发并没有遮掩住这人的那张脸,撤去那张做宫女时易容用的画皮,露出本来面目。果然如温小婉想像中的妖孽。 玉面朱唇,粉颊盈光,比正常桃花眼还要大一个弧度的眼眸,七分含情、三分含媚,十分风流可人。这副模样,扮做女子亦可勾魂荡魄了。 “怎么样,人家比我师兄,好看得多吧?” 那人像只自恋的小孔雀,抖开了骄傲的尾巴,只等着温小婉来夸了。 谁知温小婉根本不买他的帐,顺手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直直朝他果露在外的玉胸扔去,“老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长得比老娘好看的男人,全tmd是妖怪。” 这人怕是不知道,温小婉没穿来小说里之前,在那一世里,惟一的一次有心来爱的真爱,就是被个男人抢走的。 自此温小婉的三观神奇地逆转成‘爱他就要听他被别人压’的地步,彻底沦陷到窃听风云里去了。 没错,她利用了自己的职业优势,在原先爱过的那个男人家里,按了窃听器。 如今又看到这种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她第一冲动就是把这人献给晋安帝龙耀,然后……她毫无道德羞耻可言地听壁角。 若能拉着聂谨言一起来,一边听一边观摩实践,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温小婉那鞋自然没有如愿地打到那人的身上,那人随手一抓,就抓到了手里。 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让温小婉很有冲动,把另一只鞋也扔过去。 “脚有点大,不过这不算事,人家还是喜欢的。” 晋安国虽然没有上下五千年文明中摸爬打滚的几个朝代变态,但也有摧崇小脚者为美的习俗,只是不强迫女人绑三寸金莲、裹脚什么的。 “用不着你喜欢,你师兄说林长海带着好几批人,四处搜你呢,你还不快点圆润地滚。” 面对这个妖孽的时候,温小婉一点怜香惜玉的表现都没有。她就不明白了,聂谨言那么一个面瘫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妖孽的师弟。 “还没有和你说几句话呢,人家怎么舍得走,”那人把一缕墨发,缠在手指,风流无限的桃花眼一眨一个春波。 温小婉五雷轰顶,如遭雷劈,里焦外嫩。 这个衰神不请自来,又怎么赶也赶不走。论武力,自己不如人家。论口才,自己好像也说不过人家。最悲催的还在最后一点,论不要脸,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聂谨言已经和她透露过了,整个宫里,除了永孝宫,因着昨天晚上晋安帝龙耀的临幸,才躲过没有被搜的命运,但这不能抛除林长海已经在永孝宫里外,布满眼线的可能。 或许自己刚刚那一趟,去宜庆宫找聂谨言的事,都有可能被林长海的眼线看到了,却因自己找得是聂谨言,那些人没好出手。 聂谨言应该也猜到了,但他生性孤傲,对这种行径还不看在眼里,所以毫不避讳地叫小福子把自己送了回来。 其实温小婉并不知道,聂谨言的性子绝不局限在孤傲,他能多年坐稳慎刑司主位的位置,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温小婉走了之后,聂谨言快速招来他的贴身暗卫,把跟踪温小婉的那个探子除掉了,还顺手扔到了紧挨着宜庆宫的福华宫边门的枯井边,做出一副这人是被刺客做掉的假象,也顺利转移了不少林长海的眼线。 “我这里不安全,我一个小宫女混在宫里不容易,你可别拖累我,就算我求你了,快滚吧。” 温小婉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鞋,走两步路,特别不顺脚,索性把另一只从脚上甩到一边,像一只风中摇曳的蘑菇,往她的床上靠拢,把大门的位置留给那一身绯衣的妖孽,睁大眼睛盼着他可以‘嗖’地从大门口窜出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天不遂人愿,那人妖似乎一点没有意识到温小婉话语里的急迫,像要摆脱一只苍蝇一样想要摆脱他,竟还随着温小婉的脚步,随着温小婉也凑到了温小婉的床边 温小婉坐到了左边,他竟然坐到了右边,学着刚才温小婉甩掉鞋的样子,也甩掉自己脚上的鞋,玉白的长腿一伸,支到了床里面。 同侧的玉臂一抬,那件绯色衣服的宽大袖袍,就顺着玉臂滑了下来,滑到了肘弯,随着他的肘弯一起撑到了膝盖处,然后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人家姓莫,叫莫绯漾,我师兄和你说了吗?” 温小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老娘管你叫什么,你别总师兄师兄地叫他,你这么叫会害了他的。” 要是让那些有心人知道聂谨言和眼前这妖孽曾经有过一段师兄弟的缘份,聂谨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后宫里的主子,无论哪个都是多疑的主儿,不管你从前为他做了多少事,只要有一件事错,那全盘都是错了。 聂谨言在外人看着八面威风,其实是活在夹缝里的,最不容易,一旦被人抓到错处,就是粉身碎骨——原小说里,他已经粉身碎骨一次了。 “你到是挺惦记他的,难道我不比他好吗?我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小算盘,”莫绯漾渐渐收敛了脸上的一层贱笑,极正经地说:“我可以带你离开皇宫。” 温小婉心头一动,面上神情却未变,略思量了一下才开口,“然后呢?”把她卖去青楼,她都得帮着人家数钱,她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她当然是十分盼着离开皇宫这个大地狱,但今晚……聂谨言那一句‘你想都不要想’,又让她离开的愿望,莫明被牵绊了一下。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它竟真的发生了。 “用不着,我觉得皇宫挺好的,吃饱穿暖,还有聂谨言罩着。” 温小婉亳不客气地拒绝,也毫不客气地搬出自己的靠山来,气了又气眼前这妖孽。 ——你有多少甜言蜜语都没用,我就是油盐不浸。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莫绯漾说完,温小婉又白了他一眼。温小婉就是搞不明白,奇怪的莫绯漾,怎么还敢说别人奇怪呢。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吗?为什么还不走?久留对你没有好处的。” 既然妖孽正经起来,温小婉不由得也正经起来。 “达到目的?瞧你这话说的,人家一个人也没有杀掉,怎么能算是完成任务呢,回到组织要挨罚的,你不心疼人家吗?” 说着说着,莫绯漾没有支起的那条玉白长腿,很不要脸地往温小婉的垂在床延边上的小腿,蹭了过去。 温小婉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回去,莫绯漾肯定能躲开却没有躲。 温小婉不费力气地踹中,也不知道莫绯漾这身雪白的肉,到底有多么嫩,就这么不轻不重的一脚,竟还青了好大一块。 “杀人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这样的身手,既然已经混进慈宁宫了,若是真想杀人,绝不会在寿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出手的,我一点不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请麻烦你不要给我的生活带来麻烦。” 温小婉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她好色,但淑女好色,取之有道。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色,如毒药一般,她还想多活两年呢。 “你就那么厌烦我?我师兄可哪里好,长得不如我,还不如我懂风情,小的时候,小师妹也喜欢他,后来,他家里出了事,进宫做了太监,小师妹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去年也嫁做他人妇了。” 莫绯漾改变了姿势,撑起来的长腿叠着那条被温小婉踹青的腿,单手撑在脸颊处,斜躺在温小婉的床上,他长身而卧,俨然占了整张床的大半儿。 温小婉听莫绯漾提起久得泛黄的事,也就不在乎莫绯漾占了她大半张床,“他家……他家出了什么事?” 温小婉还记得那天晚上,聂谨言失态地低吼,难道以为他是为了升官发财才来做太监的吗?这当然不是。 “满门抄斩,我那时候小,不太记得,好像是大不敬之罪吧,他爹当年是名扬天下的大儒,还做过先皇的帝师,谁知就落这么一个下场。” 莫绯漾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同情,讪讪地说着,“他也是个狠的,倌馆和入宫,硬是选了后者,你说做小倌难道就不比做太监好吗?我看他弟弟做得好好的,这么多年也没被人折腾死。” 这最后一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温小婉一时惊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接上话来,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他还有弟弟?” 一代大儒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样的命运——一个入宫成了太监,一个沦落进了倌馆,做了最下贱的小倌。 皇权侮辱折磨人的方法,真叫人叹为观止,残忍之极。这么活着,比杀了他们,更痛苦吧。还能有效报复死了的人。 “是啊,他弟弟叫聂谨行,噢,不,现在应该叫翡翠了,扶摇馆的名角儿,梅调唱得尤其的好。” 莫绯漾毫不吝啬地说出来。说完,一双媚眼如丝,紧紧盯着温小婉,仿佛想从温小婉的眼里,看出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温小婉的眼里的神色有什么变化,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图,我虽不知道,但有句至理名言,我奉劝你最好是信它,”温小婉顿了顿才说:“这世间,知道太多事的人,往往死得快。” 没想到,莫绯漾那斯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他非但没有半分受了威胁的样子,还非常神勇地要扑倒温小婉,同时说:“冤家,你这是在关心人家吗?人家好开心” “去死吧!”这回温小婉手脚并用,她前世学的那点防身术关键时候还是有作用的,一脚踹下去,直中莫绯漾的红心根部,踹得莫绯漾‘嗷’的一声惨叫,“你还来真的啊!” 温小婉还来不及与他扯蛋耍贫,就听到一阵骚动,从宫门口那里一直传进他们的主院内。 温小婉心道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不会是那个长着一张驴脸的林长海,带着人来搜宫了吧? 她这屋里一穷二白的,连个可以遮掩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才能把莫绯漾这个祸害屏蔽过去呢? 24自欺欺人 温小婉并不知道莫绯漾这个不要脸的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卧房里,又稀里哗啦地说了一堆聂谨言的旧事,这其中暗含什么意思。就如莫绯漾这人的身份一样,匪夷难测。 这背后的种种她无心猜测,她只知道若是被林长海抓到莫绯漾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她彻底不用活了。 在温小婉走后不久,宜庆宫里,聂谨言快速地处理掉了谦美人刘氏身边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尤其是那个招供的长升,更不能留。 口供画押对好,齐贵妃与严肃妃连夜去了晋安帝龙耀所在的乾清宫。 这个时候,晋安帝龙耀刚刚起来,英俊的面容上却不见半分疲惫。 三更过半,四更将始,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早早梳洗过,正处理朝政,也正等着四方消息。 睡眠这种东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在他的身上不足两个时辰。都以为做皇帝是个好差事,却不知要想做个名君,是比苦行僧还累的活计。 养心殿的御书房里,晋安帝龙耀听完自己两位妃子的上奏后,眉头微蹙,心思翻江倒海一般,真没想到那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后宫中,比薄氏母子伸得还要快。 晋安帝龙耀有那么一刻阴冷得连最受他宠爱的齐贵妃,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严肃妃的表现更直接——她默默地退后了半步。 龙耀沉声问完,“聂谨言怎么处理的?”瞧到自己两位妃子噤若寒蝉的模样,不由得声音放柔了些,又说:“这一夜,你们也辛苦了。” 能留在宫中,升到妃位嫔位的,除了顺妃喆喆氏这个和亲而来的,几乎都算得附合龙耀心意的了。 这个心意有很多种。 比如齐贵妃的妩媚天成,满足了他做为男人的□,还为她生育了孩子,显示出了他男人的雄性雄风并未折损。至于还未得子,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严肃妃这种道姑模式的,却极其安份识相的,也是后宫必不可少的稳定因素。 最最主要的是严肃妃从潜阺跟着他到现在,从未表示出对太后的谄媚,也从未表示出对自己的争宠,淡然地存在。这样省心的,他没道理不抬举些。 许是自小身世坎坷,活得不易。龙耀在某些方面,还是颇为宽容的。他的女人,但得入了他的法眼,他基本还是以宠为主,很少严厉的。只是这种人,一旦翻脸,那就是不认人的主儿。 “聂谨言着人处理了那些不干净的奴才们,但谦美人是有位份的主子,他一个奴才哪有资格……” 齐贵妃柔侬软语的声音,在灯色不是很足的御书房里,像流动而来的空气,抚面清风,多少消了晋安帝龙耀心里的烦燥戾气。 聂谨言长年一张面瘫,又加上背景不干净,晋安帝龙耀从来都是看不上的,但有一点晋安帝不得不佩服。 这么多年下来,聂谨言一点错处也没让他抓住,办事从来都是合乎规矩,叫人说不出来一点毛病的。 哪怕不是他的人,也从来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当,与情与理,通透如光。 这次亦然。 聂谨然很清楚这点事情,若是传出去,必生大乱,快速地解决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独留谦美人刘氏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缺心眼主子,给龙耀正法,算是给龙耀留了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龙耀怎么按罪名,都是可的。 聂谨言并不在乎跪在宜庆宫中小院落里,已经濒临死态的谦美人最后是怎么个死法,他来回地踱步,从这边走到那边,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已经走了几十来圈了。 远远站在聂谨言身后的小寿子和小福子,互望了一眼,哪个也没敢说话。 尤其是小寿子,他今天晚上这趟差事办砸了,不但没有查到那个刺客的藏身之地,还差点被林长海的人抓住小辫子。 按照以往,他早去慎刑司领罚了,但今晚似乎有些古怪,他们家司公,只是阴沉着一张本来也不喜感的脸,淡淡地问了一句,“林长海带着人,往永孝宫去了?” 小寿子有些反应不及地点头,“回司公,小的看到林长海带着人往永孝宫那边去了。” 小寿子肤浅的以为,要是叫林长海那帮人先找到那个刺客,他们司公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是跌份子了。他们主子跌份子了,他们这帮下属,还能好哪里,不由得有些急。 谁知道他们家主子的心思,根本不在林长海的身上,只是听到林长海去了永孝宫,麻木不仁的脸上,才有些裂痕。 小寿子不懂,已经为聂谨言办过几趟与永孝宫有关联差事的小福子,哪里能不清楚他们家司公的意思。 虽然他并不相信温小婉扯给他的与他们家聂司公是‘大爷侄女’的关系,但他本能地感觉到温小婉与他们家聂司公有着非常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是超过什么大爷侄女这类的。 ——难道是婉儿姑姑手段极强,已经认了他们家聂司公做干爹? 事实证明,小福子已经从某些地方,真相了。 “要不要小的过去看看?” 小福子生怕他们家主子再这么走下去,会磨平了宜庆宫的青砖瓦,主动请缨。 聂谨言的步子停了下来,他斜睌了小福子一眼,“你去?” 小福子狗腿地点头,一脸谄媚地笑,“为司公分忧,是小的职责。” “你去了能为本公分忧?”聂谨言对待下属,从来都是死板着一张脸,但真在他手下冤枉了的下属,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这个……” 小福子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斤两,觉得他们家子没有说错,他去了顶多就是被林长海扣住,然后等着自家主子去赎他——那样非但毛事不顶,反而更跌份。 被小福子打扰了,聂谨言也就不来回左右一条直线地磨地砖了。他习惯背在身手的双手,慢慢垂到了双腿侧,抬起了头。 这时的天空,已经没有温小婉刚来时那么黑了,乌黑的云块渐渐转换成了流云,已经遮不住悄悄露出头脸的月亮来了,偶尔流光皎洁一下。 聂谨言就在那一下里,忽然有了主意。 永孝宫他是必须去的,就算想不到法子,他也要去。他不想承认他是为了温小婉,不想那丫头有麻烦。他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不想看到林长海在自己的面前太嚣张罢了。 “小寿子,你看好这里,小福子,你跟着本公,咱们去乾清宫面圣。” 聂谨言大步转身,小寿子和小福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的思想永远跟不上聂谨言的脚步,聂谨言都要走到大门口,小福子才解冻呆瓜一样,跟着跑了过去。 聂谨言到了乾清宫的时候,齐贵妃和严肃妃刚好从里面退出来,看样子是请了圣旨,已经得了如何处理谦美人的方法了。 聂谨言对谦美人是去地狱十八层,还是地狱十九层,根本不敢兴趣。 他按规矩给两位娘娘行过礼后,说:“小寿子他们守在芙蓉院,娘娘们如何处置,他们自会配合的,属下这里有事向皇上请示,就不陪两位娘娘回去了。” 齐贵妃和严肃妃都喜闻乐见。她们两个或许在别的方面,没有心意相通的时候,但在见到聂谨言如同见鬼上面,是不谋而合的。 由小太监向里面通禀过后,聂谨言得进了御书房。 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有些敏感的地方,聂谨言能不涉足就不涉足,其中就有这个御书房——虽然他挂的名头是御前总管。 “什么事?” 看着跪在地上,给他行过大礼的聂谨言,晋安帝龙耀的眼神明暗难测。 “回皇上,属下思来想去,前儿皇太后寿宴上发生的遇刺之事,虽是人为,但天意未必有测,幸嘉嫔主子献上来的《金刚经》其意大好,却因着刺客一事,一直耽搁了,属下觉得,既然皇太后有懿旨,陛下也有这个意思,安抚亡灵之事,还是早做早好。” 晋安帝龙耀没想到聂谨言是为了这事来的,嘉嫔娘娘献经一事,甚得他心,他从未有过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他生母操办过颂经法度一事——哪怕是沾着光的。 是以,聂谨言一提这话碴,龙耀立刻准了,“你说的是,这两天朕忙着政事,却是遗忘了,还是爱卿提醒得及时。” 聂谨言垂下的头,唇角微挑,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一半了。 他又接着说:“陛下,这事既是永孝宫的嘉嫔主子提起的,前段时间,她又失了一个孩子,好是伤心憔悴,属下觉得,这事由嘉嫔娘娘来主理,最好不过了。” 聂谨言这个提议,龙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后宫里超度法事的事,本来就应该由后宫的主位娘娘们做。 虽说嘉嫔的位份低一些,但如今是皇后薄氏,他看不上眼,总觉得要是皇后来做,保不准会在烧纸的时候,念出什么诅咒的话来,到时候别说超度了,怕是连轮回都入不进去了。 宜庆宫刚出谦美人的事,正当避嫌,而且齐贵妃还养着他的皇长女晴犀,沾了这样的半白事,对小孩子多少是不好的。 严肃妃……,虽然这个妃子是他最信得过的,但一想到严肃妃那张脸,龙耀觉得他生母灵下有知,多少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受了刻薄,过得不好。 至于另一个妃位的顺妃喆喆氏,你敢让个外国人去管天家的事?别说习俗不通,只说这么一个高鼻梁、绿眼睛、白皮肤的人,往那么多和尚尼姑群里一站,也多有违和啊。最后不一定办成个什么效果了。 聂谨言有一句话,直中了龙耀的心口。 聂谨言说得不错,嘉嫔黄沛莺刚失了一个孩子,是该好好在灵前颂颂经,为其子好好超度超度了,办法事时,必然会尽心尽力的——既能想出《金刚经》,心里定是有这份慈悲的。 “属下查过黄历,今儿是初十五,虽是鬼日,但却极适合做超度一事,陛下张榜布告天下时,也别忘了给永孝宫下个旨,属下这就送去,四更头上,开始操办起来,到五更天亮菩蒂殿那边,就可以筹备完毕了。” 龙耀觉得聂谨言这事办得甚和他心意,却并不知道他的亲信林长海此时正带着人搜永孝宫呢——聂谨言对他的忠心半分都无,和对皇太后薄氏一样,不过是私心始然罢了。 “好,朕这就下旨,你即刻去永孝宫宣旨,还有……做法事选在菩蒂殿……好吗?” 晋安朝例,菩蒂殿历来是皇家天子礼佛法之地,若是公然做了白事,怕会引来非议。 “陛下多想了,陛下的这场法事,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的,本应是陛下亲自主理,然则天下不宁,边关生乱,陛下才则诚嘉嫔娘娘代理,菩蒂殿有何去不得,也只有菩蒂殿才配得陛下你亲自过问的法事。” 聂谨言不动声色地说完,没有慷慨陈词时的激昂语气,却给人一种压得下去所有非议的力量。 龙耀很满意,当即下了圣旨,全按聂谨言所说去办了。 聂谨言拿着圣旨转身离去时,弯起的嘴角,更深,却一丝笑意都没有,阴恻恻的,叫跟在他身后的小福子,莫明觉得后脊背发凉。 25永孝宫里 永孝宫里,这个时候灯火通明。做为掌宫,温小婉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面。永孝宫的首领大太监,那位姓张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小婉揉着眼睛,假装才睡醒的样子,好像人事不知,其实心里边的小鼓打得很响。 直到她强自镇定地走出来,她还没有地方把莫绯漾那个混蛋,找个地方塞呢。 领头的人自然是林长海。 满宫里,只有永孝宫这个地方没有搜了,他昨天晚上派来的暗线,又莫明其妙地失踪,他不亲自过来一趟,都对不起这突发的状况。 “你就是永孝宫的掌宫?” 林长海正眼都没瞧温小婉一下,抬着下颌,鼻孔好像是往上长的,朝天出气。 温小婉觉得林长海这个姿势正好,她也不愿意看到林长海那张僻邪的脸。 长着一张驴长的脸,也就算了,非要配以一双死鱼眼睛,鱼白多,鱼黑少,愣不丁一瞧,就跟吊死鬼似的。 嗯,还长了一个贼拔高的个头,瞧着好像比聂谨言还高,人家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这斯绝对有了。 不管心里怎么骂娘、怎么鄙视,温小婉表面还是温良恭谦让的,把自己这具身体惟一的好处,良好的声线发挥到了极至,轻婉地应声,“是,奴婢是永孝宫掌宫宫女婉儿,不知林总管带这些人,深夜光临永孝宫,是何用意?打扰了主子们的休息,就不好了。” 林长海与聂谨言都是处在总管位置,林长海虽是副的,但宫里的大小上下,见到他都称他一声林总管。聂谨言虽是正的,但宫里还没有人叫过他聂总管。 许是他司公的名头更唬人,所有人提到聂谨言,都习以为常地先想到这人是慎刑司的冷面牢头,随后再往聂谨言其实是御前总管这里想的。 听到温小婉拿永孝宫的主位嘉嫔黄沛莺来压他,林长海的脸色变了一下,“打扰了主子们的休息,自然是不好的,但圣上的旨意,是绝不能不照办的,你既然是掌宫,那我问你,二更过后,你们永孝宫里,有谁私自出去过吗?” 温小婉听林长海特意强调的是二更,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地说:“林总管说笑了,二更时已经宫禁了,永孝宫无人出去。” 这时,林长海终于垂下了头,细细地打量起温小婉来。 温小婉不是那种一眼瞧上去,就是极好看的女人。她这种长相,若没有什么特殊发挥,埋在深宫的姹紫嫣红里,顶多就算是不起眼的小花一朵,可这样的女人,一旦动了起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气了。 林长海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在宫里浸淫多年,什么样的货色,能在娘娘堆里混出头角,可以长盛不误,什么样的丫头能借机上位,得了皇宠,他一眼打量过去,就能看个七、八成准。 就和聂谨言在一堆人里,一眼过去,就能扫出哪个是作奸犯科的贼一样。 “无人出去吗?咱家怎么不觉得呢?”林长海阴阳怪气地说完,从左到右,把站在院中的几个太监宫女扫了一遍,“你们……也没有看到吗?” 那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都是今晚值夜的。 因着永孝宫之前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即使从前天晚上才刚刚开始复宠,他们这些人还没有适应过来。 是以值夜的时候,难免会偷懒偷睡,你让他们注意是否有人出宫,那就相当于叫他们回想他们八年前做的那个梦里有没有烤鸡出现一样的迷茫。 沉默了好一会儿,首领太监张公公才站位出来。 今晚正好他守大门,他毕竟职位在那儿,晚上守夜的时候,没像另两个,一睡好几场春秋大梦,他一梦醒来时,间或也瞧一眼大门的。 而且大门一旦落锁,钥匙就在他这里了,无论是有人进来,还是有人出去,他即使睡死过去了,也会一清二楚的——没他的钥匙,谁也过不了门。 “回林总管,永孝宫今夜确实无人出去,小的今夜就在大门处值夜的。” 对于后宫里,仅次于聂谨言的二面人物,哪怕岁数比自己还小,张公公在说话的时候,也像对他亲爹一样的恭敬了。 林长海眼皮都没抬一眼,继续他阴阳怪调的声音,“你也说了……是大门……” 哪个主宫位里,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大门,别说后门,为了防火的角门,总还是有两处的。有的偏僻宫殿,甚至还有那么几个年久失修,人为与天然共成的狗洞。 人要是存着心思,想出宫,哪个会走正门,那是傻子。这宫里,能有几个货真价实的傻子,早八百辈子,就死无全尸了。 张公公立刻会意,也仅在于会意。其它几个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又没派人去看着。 永孝宫失宠有一段时日了,宫里能自谋出路的,都找着由头出去了,如今这配制太不齐全,哪还能分出人来,去守什么后门角门的。 按道理说,嘉嫔主位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按如今永孝宫里的来看,是齐全的,但要知道永孝宫偌大个主宫里,只有一位主子,这是不正常的。 因着没有其他主子填充,难免会有些院落空置出来,嘉嫔有孕的时候,这些地方,自然都有人打理,嘉嫔失宠,这些人也都撤了。 永孝宫如今这状况和冰岛似的,有地方,没人口。 张公公敷衍了一句,“各处小门,都是常年落锁的……” 林长海哪里是那种能被敷衍过去的人,他追问道:“都谁有钥匙?” “都在小的这里,”张公公想了想,又说:“婉儿姑姑那里也有。” 这不算是出卖温小婉,这是照实回答,情况确实是这样的,温小婉不怪张公公。 她以退为进,连忙接道:“是的,奴婢这里也有一套的。” 做为永孝宫的掌宫,她有一套永孝宫各门的钥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也说不出来不对。 包括林长海。 林长海又再次仔细打量起温小婉,她还是处变不惊地站在那里,微微收着双肩,半垂着头。 “噢,那今夜有没有人出宫,问你们两个就可以了呗,” 温小婉真有点受不了林长海说话那个语气。 你说聂谨言也是太监,和他还是同一批次同一等位的。聂谨言哪怕明面上不说,他自己有多么瞧不上自己这个身份,但只从那一句‘为免玷污师门’就能听出来,聂谨言多少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轮到林长海这朵奇葩身上,他翘着兰花指,掐着公鸭嗓,还涂了些脂粉,抹了个暗红的唇色,恨不得十里地以外的人,都知道他是做公公的。 做为一个被去了势的雄性,温小婉为他还能有这种职业荣誉感,而感到深深的……不理解。 张公公和温小婉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若是真从各门出入,问小的(奴婢)即可。” 却又在林长海真要问时,又异口同声地说:“回禀林总管,永孝宫今晚,真没有人出去过。” 瞧着这两个人,配合得这么默契,林长海几乎有吐血的感觉了,他阴阴一笑,“是吗?那好,咱家一个个地问,你们互相给自己找个证明人吧。” 温小婉的头脑快速风暴,林长海带着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是奉了圣旨,断不会是真为了查永孝宫,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在深夜的时候偷偷出宫幽会老情人去了,一定是与那个刺客有关。 但林长海竟抛了西瓜查芝麻,放弃了刺客不查,而专门去查是谁幽会了老情人,这未免…… 温小婉很快想到了,一定是聂谨言那边帮她善后时,出了问题,惹毛了林长海,而林长海又抓不到聂谨言的把柄,觉得既然是与永孝宫有关系,那么他来查永孝宫就是了,还顺带脚的、堂而皇之的——谁叫他有圣旨呢。 “好,就如林总管所言吧,” 是祸躲不过,只要不进她的屋子,她乐得在这里,与林长海拖时间。 温小婉着人,把另两间屋子里,住着的宫女和太监叫醒,挨个排到了林长海的面前。 永孝宫集体配备全部齐全,除了今晚守在嘉嫔娘娘屋里的两名小宫女,连着锦蓝都被叫了出来。 锦蓝这夜实在睡得不好,哪怕是沉沉入睡,也是心有不甘。 前天一晚,她没少在皇上面前露面,但碍着她家主子,她不好表现得太过,不痛不痒的,根本引不起皇上的注意,小姑娘觉得她前途十分渺茫。 所以,她被人忽然叫起来的时候,差一点把心里的怨气骂出来,好在林长海那张驴脸,实在太醒目了,把她的骂人话,及时撒到了嘴里。 “这是怎么了?” 锦蓝靠到温小婉身边时,悄声地问着,“林总管怎么带人来了呢?” 哪怕心怀鬼胎,温小婉也没事人似地说:“林总管说咱们宫里,宫禁的时候,有人私自出宫了。” 锦蓝还有一点没睡醒,嘟囔着,“谁会没事吃饱撑的,放着好觉不睡,私自出宫干嘛?” 没事吃饱撑着的温小婉,“……” 眼见着人来齐了,林长海挨个点头,挨个地问,必须有互相指证,肯定是睡在一起的了。 这么问着,没想到还问出一段隐情来——厨娘和新来的那位掌厨太监,竟然睡到一个屋里去了。 不过,这都没关系,宫女与太监对食,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在宫里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给主子报备一下即可的。 哪怕这对‘奸人’还没有来得及报备,就被查了出来,林长海对此‘□’也没有半点兴趣。 反倒是他们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被赶到一边去的时候,都窝成鹌鹑状了。 这么一个个问下来,最后问到温小婉时,林长海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了。 本来就不大,这个时候就特别聚光,好像老鼠瞄到了油花似的,贼贱地抖着,“婉儿姑姑呢?” 温小婉这个证明人,不太好选。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住的,今晚她又不当值,林长海这么逼着她,转了几圈,仍是不放过她,似乎她要是不认,就有可能对她动手的状况,让她有些头疼。 温小婉两世里,虽然最怕死,但她身上还有一个显著优点,是她那个说她‘无论嫁给谁,都是嫁祸于人’的师兄点评的,她有一点当烈士的潜质。 但凡是她不想说的,就像她手里做出来的锁,任谁也是撬不开的。 别说林长海还没在她面前把什么手段呢,就算十大酷刑都上来,她不想开口,也不会说什么的。 “林总管笑话了,奴婢独住,若是出来证明人,才是值得怀疑的呢。” 温小婉笑得谦和,态然自若,她也是在反逼着林长海,她要看看林长海敢不敢说在永孝宫门口按插了眼线。 ——哪怕没有得到肯定,没有亲眼看到,温小婉也敢肯定,一定是按插了眼线,否则林长海不会这样狗咬肉似的,死拖着永孝宫不肯放。 眼线这东西,哪个宫的主子都有一点儿的,秘而不宣,但没有哪个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婉儿姑姑好口才,但很不幸的是……咱家这里,有人看到……” 林长海的嘴角奇异地扯了上去,把整个嘴都带歪了。 “是吗?”温小婉故作惊讶,“看到是我们宫里的……还是看到的是奴婢我呢?” 温小婉这么直面逼过来,且还一点神色不变,着实叫林长海有点吃惊,他冷哼一声,“是看到了,婉儿姑姑又待如何?” 温小婉心口怦然一跳,“能如何,若是真的,自当按宫规处置,林总管不如把看到的人叫来,当面对一对,看到的是哪一个?奴婢也好禀明我们家主子,交给林总管处置。” 温小婉回答十分得体。她是在赌。赌聂谨言的实力,若聂谨言擅后擅得好,那个看到的人,应该已经不存于世了。 林长海叫不出来活着的证据,自然搜不到死证据。没有证据,还想随便处置她这个掌宫,也不问问她家主子嘉嫔娘娘干不干? 林长海被温小婉狠狠地噎住,他若能拿得出人证,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婆婆妈妈了,早就直接抓人了。 林长海还想要发难,永孝宫主堂的卧房门大开,嘉嫔娘娘在一个小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带着一抹优雅地笑,说道:“本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林总管,这天不亮的,就来本宫这里,不知有何贵干啊。” 嘉嫔黄沛莺又没有吃过安眠药,怎么可能自家院落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还能睡得着。 她原先不出来,是觉得她做主子的,不能没有身份,这么随随便便出去,是会被人看低的,而且她觉得温小婉把一切处理得都不错,她没有必要探头。 温小婉出去过,她当然知道。这是她准了的。 宫里各方势力中,她这个没有娘家为她出头的嫔,总要靠上一方才行,既然她的奴婢已经暗暗地为她扒了一条粗腿,她没有必要制止。 聂谨言什么样的身份,她不傻,一清二楚。温小婉自荐枕席,才换来聂谨言的垂青,她怎么能不支持到底。何况,这事做得这么低调,与她好处太多了。 她无论如何,都会护着温小婉,护着温小婉与聂谨言私通这条线的。 林长海这么逼着温小婉,她这个做主子的,再不出来,就好像缩头乌龟了。 林长海一瞧着嘉嫔黄沛莺出来了,连忙给嘉嫔行了礼。 说来,同样都是奴才这一层的,同样做得一板一眼,无错可挑,聂谨言给人行礼的时候,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如背锋芒。林长海在给人行礼的时候,就很好地显示出一个奴才该有的气质了。 “打扰嘉嫔娘娘了,太后寿宴时的那个刺客至今没有抓到,奴才这也是奉旨而来,挨宫搜查,其他宫殿都已搜完,只差永孝宫了。” 林长海终于扔了芝麻,开始捡西瓜了。温小婉的手心,却冒出一层的冷汗。 在嘉嫔娘娘轻轻一笑地挥手道:“即是别的宫都已经搜完了,永孝宫也没有什么可例外的,林公公请吧,赶着天亮前,您还能回去圣上面前复旨。” 嘉嫔并不知道温小婉卧房里发生的事。林长海是奉旨而来,她没有理由阻止,而且她觉得只要林长海的注意力,别在纠结温小婉是否私自出宫这件事上,她永孝宫里面,处处都是清清白白,不怕被搜的。 黄沛莺这句说完,温小婉心里大呼不好,求神拜佛都来不及把她的忐忑分解下去,只愿她屋里那个妖孽已经趁着他们这针锋相对时,化为尘埃,跑掉了。 但温小婉比谁都清楚事实,那丫的,一定还在——她的屋子除了正门和正窗,没有别的能跑的地方啊。 就在林长海下令‘搜’的时候,温小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永孝宫门口却传来了一声,对于温小婉来说,如蒙大赦的传喝,“圣旨道,嘉嫔娘娘接旨。” 温小婉耳尖地立刻听出来,那是与她有着深厚革命友情的战友小福子。 nnd,聂谨言,你总算来了,快收了你的妖孽师弟吧,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温小婉不知道聂谨言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看着温小婉把林长海气得头顶冒青烟的模样,他很是欣赏,最最欣赏的还是温小婉周旋其间的底气——那是来源于对他的信任。 让他忽地觉得,他这趟永孝宫没有白来,他这趟圣旨没有白请。因着这人的底气,他做的这些总是有意义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更完,因用的是存稿箱,我设置的时间分隔开了些,最后这一章,更得晚了些,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大家一如继主的跟随,某鑫会继续努力的。 ps:推荐好友心蕊的作品《杀死玛丽苏》 26作风规整 每个成功的奥特曼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挨打的小怪兽。对于聂谨言这个奥特曼来说,林长海就是那个时常挨打的小怪兽。 不提永孝宫这次,只说以往,每当林长海以为,他快要抓住聂谨言的把柄时,总能被聂谨言一拳打回原型,还要从头开始再次修炼。 其实永孝宫这一次,林长海并不知道永孝宫的事,与聂谨言有关系。 目前,依着林长海手上掌握的线索,他还想不到聂谨言那里。他只是觉得他布置在永孝宫这里的眼线消失了,永孝宫必然逃脱不了干系。 不管永孝宫与哪一方有联系——只要不是他这里的,他都可以借题发挥,好好利用。 林长海没想到他这一利用,利还没有摸到,就被人家用上了。 小福子的一声传喝过后,聂谨言一身白色锦袍,负手身后,扯破这黎明前的黑暗,大步走来。 小福子双手托着金漆木盒,里面呈着晋安帝龙耀新下的圣旨,俯身垂腰紧紧跟在聂谨言后面。 “聂司公,”林长海这一声招呼里,尽含着不可思议,好像走夜路撞上鬼,有那么点可能又绝对不应该的意思。 聂谨言从容许多,他那双比正常人略显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林总管,本公是该对你说声夜安,还是说声早安呢?” 这话很是讽刺了。 林长海从昨天晚上忙到今天早上,确实有点昼夜不分,殚精竭虑的意思了。可惜成果不丰。刺客到现在没有搜到,还丢了一个探子。 林长海面色一晒,却马上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撇撇嘴,“聂司公说什么安,咱家这就是什么安了,不过……聂司公你也起得忒早了啊,还是和咱家一样,压根就没睡啊……” 聂谨言并不在乎林长海话里有话,他仍是一派面无表情的表情,淡淡道:“不及林总管有心,本公携圣旨而来,晚与早的,总是正当时候。” 林长海继续他的皮笑肉不笑,聂谨言这是说他总也赶不上时候呢。 好,他到要看看,他这次赶没赶上时候。 “聂司公说得对,咱家也觉得现在很是时候,咱家奉圣旨搜查各宫,这个时候刚好搜到永孝宫,聂司公你说,是咱家先搜呢,还是你先宣旨呢?” 林长海这点子手段,逼迫温小婉还凑合着用,到了聂谨言这里,根本不够看的。 聂谨言眉头一扬,很是宽容地说:“既然林总管先来,亦是奉旨搜查,那就等林总管搜完,本公再宣旨吧,如此这样……也安全些。” 聂谨言说得满不在乎,反到让林长海觉得有些无趣了。他摆摆手,示意刚才停下手的下属们,继续准备搜。 而温小婉在听到聂谨言让林长海继续搜时,却没有听到之前嘉嫔黄沛莺让林长海搜时的那个紧张劲了。 温小婉心里就有那个自信,哪怕聂谨言让林长海搜,林长海也搜不上的。 果然就如温小婉心里的那个自信一般,林长海这次还没有上次的时间宽裕。 上次他怎么说,还说出一句话来呢。这次他手刚挥完,永孝宫门口就传来一声,比刚才小福子宣喝圣旨的声音还要响亮的尖叫。 从永孝宫门口一路叫到永孝宫院里,“总管大人,总管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锦蓝小丫头没睡醒就被叫起,碍着林长海不敢吱声,本就压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听到这老乌鸦似的叫唤,收紧秀气的眉头,上前一步,走到温小婉的身边,不爽地低声说:“这么一大早的,这是叫丧呢咩……” 锦蓝的话音还没落呢,真相就来了。 “你瞎叫唤什么啊?惊到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哪怕林长海□手下的方式与聂谨言的不同,也实是不喜他的手下这么不稳重,在聂谨言面前跌了他的脸面。 于是,林长海那张驴脸拉得更长了,表情也更加难看,语气上更阴阳怪气了。 这个一路跑进来的穿青灰色布衣的小太监,在见到自己主子的脸快沉到胸脯子上面去了,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2b了,所以在跑到林长海身边时,他开始急转直下,竟要贴着林长海的耳朵咬起来。 当着聂谨言的面,林长海哪受得自己手下,做出这么没有礼仪这么鸡鸣狗盗的事。虽然背地里,他常做。 他没听清楚贴着他耳边的小太监咬得是什么话,只想着这个举动对他太不尊重,折损了他个人的风度,也太有失他平常□下属的水准。 忽然,他怒吼了一声,“有什么事,大大方方地说,依咱家和聂司公的交情,咱们还有什么需要瞒着聂司公的吗?” 这话说得……,聂谨言有点想吐,而他刚好瞧到温小婉那不厚道的丫头,在听完林长海的大声宣扬后,已经垂着头,无声地笑起来了。 那个正贴他耳边做小动作的小太监,哪受得了林长海的怒气,吓白了脸不说,直接竹筒倒豆子,十分听话地把咬耳朵的内容,大声喊了出来。 “回禀总管大人,刚刚在福华宫的侧门外发现了田三的尸体,田三的脖子被割断了,流了满地的血,身子都凉了。” 田三就是林长海按排在永孝宫这里的眼线,如今竟死在了福华宫的侧门外,林长海瞬间毛愣了。 “什么?走,随咱家去福华宫,” 什么风度、什么镇定,林长海都抛去爪哇国吹风了。他整个人陀螺一样转起来,带着人就冲向门口。 聂谨言还很好心地提醒一句,“林总管,永孝宫这里不搜了吗?你若不搜,我可就要宣圣旨了,再过一会儿,耽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当不起。” 这时,林长海已经走上大门口的台阶了。他气得直磨牙,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说:“不用了,永孝宫这里有聂司公在,主子们的安全还能保证不了?刺客听到你聂司公的名头,也不敢留啊。” 说完他转身要走,脚跨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回身,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带着解恨的语气又补一句,“谁不知道你聂司公的绰号——鬼见愁啊!” 温小婉听到这三个字,刚垂下去的头,立刻扬了起来,直觉就要往聂谨言那边看,但她怕死的第六感关键时候救了她,她及时板住了扭脖子的冲动。 同时,她敏感的耳朵,也适时地听到了聂谨言握着的手,传来了咯嘣咯嘣,骨节松动的声音。 等林长海的人都走远了,温小婉迅速张罗着全宫的人,一起迎接圣旨。 这是他们永孝宫解冻以后,第一次接圣旨,全宫的人都热血沸腾,群情激愤啊。 尤其是嘉嫔黄沛莺,两个小宫女搀着她接旨,她都抑制不住兴奋地颤抖。 这是外时空来的温小婉,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被一个男人抛弃遗忘了那么久,伤心断肠的,只因这个男人肯再次施舍点宠爱,立刻就春光灿烂了——哪怕这个男人是一国君主的皇上。 这得多大的心啊,怪不得宫里的女人,多少都有点心态扭曲、精神失常。 温小婉溜号的功夫里,聂谨言已经宣完圣旨了。 聂谨言宣的圣旨,却没有亲自把圣旨递到嘉嫔的手里。他着小福子把圣旨递到嘉嫔的手里后,说:“恭喜嘉嫔娘娘,这可是份好差事啊。” 黄沛莺的心思是九转千回的,怎能不懂聂谨言的意思,连忙道:“劳聂司公跟着受累了,婉儿,你帮本宫招待聂司公,锦蓝你服侍本宫速速梳洗着装,我们五更头上赶去菩蒂殿,勿要误了吉时,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与婉儿招待聂谨言的差事相比,锦蓝去侍候嘉嫔娘娘,简直要乐起来了。 其实林长海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没有错的,聂谨言确实挺‘鬼见愁’的,何况人乎。 等着锦蓝带着两个小宫女,搀扶着黄沛莺回了主堂后,温小婉与永孝宫首领太监张公公,通了一下气,张公公带着其余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开始整宫收拾起来。 等着别人都活动走,院中只剩下聂谨言和她时。 温小婉这才笑嘻嘻地先给聂谨言福了一个礼,柔声说:“宫里忙乱着,也没有什么地方好招待聂司公的,不如请聂司公去奴婢那里坐一会儿,奴婢去张罗些早膳来,聂司公……也没吃呢吧!” 后面几个字,温小婉柔柔地打了一弯的同时,用眼神示意聂谨言后,把示意聂谨言的眼神瞟向她自己的屋子,然后袖子下面的手,慢慢探出来,做了一个划‘一’字形的手势。 聂谨言没三秒钟就反应过来,双眉差一点拧成个中国结,却一点没失态,还没忘记点头道:“呈婉儿姑姑的情了,本公先过去了。” 聂谨言大步奔了温小婉的屋子,温小婉则带着那边缩成鹌鹑状的厨娘和掌勺太监,直奔了厨房。 温小婉不管一会儿敬的是哪尊菩萨,给谁做亡灵超度的白事,她这里吃饭最大。 “你们两个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对食这事,几朝下来,哪宫哪殿没有,这不算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温小婉一边指挥厨娘和掌勺太监快点起火准备早膳,一边拿出掌宫的身份模样安抚他们,“这事,我会替你们和主子说的,就算报备下来了,平日里,人多的时候多注意检点些,背地里,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别失了咱们永孝宫的脸面就行。” 两个人对着温小婉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温小婉不在意地摆摆手。 她就知道聂谨言不会把个没有缘由的掌厨掉来的,估计着这一对的‘女干情’早就有了。不可能这三天没到,就能凑一起去啊。 聂谨言那人,真是什么都知道,洞若观火啊。 说完该说的,温小婉开始因公就私了。 “帮我蒸碗鸡蛋羹吧,最近这胃总是不舒服。” 温小婉提的要求不算过份,厨娘和掌勺大厨连忙应着,迅速打起鸡蛋来。 “做得润滑些,” 聂谨言熬了一晚上的夜,天没亮又奔他们这里,很亏元气的。 虽然她自己也一晚没睡,还被莫绯漾那个妖孽折磨了半宿,但只要聂谨言能迅速把莫绯漾那个妖孽解决掉,她这一晚上流失的精气神,就都补回来了。 聂谨言进去温小婉的屋子时,莫绯漾还横躺在床上,以手撑着下额望着门口呢。 他似乎早就猜到进来的人会是聂谨言,一身雪白的懒肉都没有动一下,只有长长卷曲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冲着聂谨言抛了一个粉艳艳的大媚眼,还贱兮兮地叫了一声,“师兄,别来无恙!” 聂谨言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十多年、将近二十年没见,这人怎么还是狗改不了□,一副青楼妓子还没从良的浪荡样。 “别来无恙谈不上,”聂谨言身子闪进来后,快速把门带好。 他一眼瞄到莫绯漾躺着的地方,愠怒地说道:“你能不能从床上给我滚下来,那是你躺的地方吗?” 莫绯漾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出来,好在这人开怀笑时,还懂得用内功控制一下,传不出屋外面去。 聂谨言的脸色,在莫绯漾的笑声中,更难看了。 “好了,师兄,你别气了,你我师兄弟近二十年没见面,见面你就吃醋,这多不好,要小师妹知道会伤心的。” 那朵绯云在笑完后,终于肯从床上移驾,飘身过来,还一手捞了一把椅子。 其中一个递给聂谨言,另一个他顺手就放到他站着的地方,坐了下去,像没有骨头似的,软软地倚在椅背上。 聂谨言接过椅子后,坐到了莫绯漾的对面,对于莫绯漾提的故人旧事一句没问,开门见山地说:“你来会我,到底何意?” 莫绯漾绝不会凭白出现在温小婉的屋子里的。 那天寿宴之上,自己出手确实露了马脚,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莫绯漾曾与他一起生活过五年,虽后来分开将近二十年,但人家都说三岁看到老,越小的时候流露的越是真性情。 莫绯漾杀那么多人,自己都没有出手,独在他奔去温小婉那里时,才出的手,莫绯漾应该已猜出些头绪了。 而那时,如果自己不出手,依着莫绯漾的性情,一定会挑了温小婉的脖子的。 像莫绯漾了解他一样,聂谨言也了解莫绯漾。 莫绯漾是前一刻还和你笑着,后一刻就能对你出手。把你杀了,你死不暝目,他还能吻你死瞪着他的那双眼睛的人。 “师兄聪明,绯漾也不和你兜圈子,师父让绯漾带话给你,当年的那件事,最好从勤王查起。” 聂谨言的眼睫垂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说:“劳师傅还惦记着谨言,只谨言如今废人之身,当年之事也已盖棺定论,实无心再查了。” 莫绯漾差点没叫聂谨言这句话气得噎到,吞了几口口水,才说出话来,“师兄,你这自欺欺人的话,骗骗别人还好,说给绯漾听,太笑话了吧。” 聂谨言纤长的手指从身侧,慢慢攀上膝盖,最后手掌整个覆盖住膝头,久久地沉默。 就在莫绯漾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时,聂谨言才说:“你这次进宫,实在太冒险了,只敲山震虎,不觉得没什么意思吗?” 莫绯漾笑笑,无所谓地说:“那个软骨头连升都招了吧?没根的……”瞟了一眼聂谨言,吐了吐舌头说:“就是靠不住。” 聂谨言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最后却只轻叹一声,“你不用刺激我,我在这深宫之中也有二十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其实细想想,说得也没错。我本来就是……” 莫绯漾急得阻止,“师兄,你……” 聂谨言一抬手,“别说了,趁着嘉嫔一会儿去菩蒂殿,我叫婉儿给你找身衣服,你易个容,跟着混出去吧。” 莫绯漾不甘心,还要再说,温小婉就是这个时候端着新出锅的鸡蛋羹进来的。 温小婉进来之前,是给过提示的。 她轻敲了门边两下,屋里的聂谨言和莫绯漾都听到了,也都知道是谁来了,所以,也就没当有人进来,还是保持着原坐姿、原表情。 温小婉一下子就被室内这副苦大仇深的气氛,冻结了脸上的嘻皮笑脸。 她板正了表情,端庄了起来,把鸡蛋羹放到桌子上,走到聂谨言的身边,只伸出一根指头,捅了捅聂谨言的肩膀,“聂谨言,吃饭了。” 温小婉原本是想叫聂谨言‘相公’的,后来想到莫绯漾就坐在那里。 她和聂谨言的关系好,莫绯漾肯定是知道的,但好到什么程度,她实在没有必要叫莫绯漾这个怪胎妖孽知道了。 她还没有傻到,在不安因素面前,秀恩爱呢。 “我不饿,你先去吃吧,”堵在心口厚重的东西一堆,聂谨言实在没有心情吃东西。 莫绯漾却迅速抛弃之前的□脸,活泼起来,“师兄你若不饿,我替你吃。” 聂谨言懒得理会他,不代表温小婉会把他当个屁放掉,温小婉‘嗷’一嗓子,“吃你个头!” 四个字完美全释温小婉这个人的本质属性。 被‘吃你个头’惊住的莫绯漾,竟好一会儿忘记自恋耍浪,直到聂谨言说:“婉儿,你去给他找身太监的衣服。” 温小婉区别对待、变脸速度极快,她应着聂谨言的同时,又把那碗鸡蛋羹端了过来,小声嘟囔着说:“你从昨天熬到今天,肯定没吃饭,一会儿还有的熬着,你先吃了,我这就去给他找。” 说完,还不忘记凶莫绯漾几眼,莫绯漾觉得自己很无辜。 聂谨言抬头看了温小婉一眼,就看到温小婉微微噘起的嘴,红艳艳的,明明未涂任何唇脂,却粉红如盛春的桃花,好看得直迷人眼。 聂谨言就情不自禁地点了头,还接过了温小婉递来的汤匙。 温小婉高兴了,“我去库房里看看,我记得上个月我们宫里有个老太监一脖子吊死了,他的衣物好像还在。” 莫绯漾的俏脸,整张垮了下来,“你就那么恨我啊,非要找死人的东西来。”换个别人,莫绯漾会觉得是开玩笑,但温小婉就不一样了。 温小婉冲他很欢快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活人的东西我没法要,我作风规整,冷不丁的朝人家张口,要太监的衣服,人家还以为我怎么地呢。” 莫绯漾私下以为,‘作风规整’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永孝宫门口的那两个大青花瓷盆栽,都比用来形容温小婉,更贴切。 如果连着温小婉都能算作风规整,那么他这种……也勉强能算得了吧。 眼瞧着温小婉要出去了,莫绯漾连忙向聂谨言求救,“师兄,咱们师兄弟一场,你忍心看我穿死人衣服吗?” 聂谨言正吃完第一口鸡蛋羹,他空置一天一夜的胃,得了不少缓解,真舒服了不少。 听莫绯漾问他,他眼皮都没抬,“我觉得婉儿的提议不错,也提醒了我,等混出了永孝宫,到了菩蒂殿那边,你可以扮成死人混出宫,我不吝啬送你一张席子。” 被提议扮做死人的莫绯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保证日更。留言,票票,打分啊,都砸来吧! 27普渡众生 做为一只默默挨打,却还一直没有被打死的小怪兽,聂谨言有他的杀招,林长海自然也有他的应对之策。 在得知自己按插的眼线,死在福华宫侧门,林长海大惊之后虽然带着他的人,慌慌忙忙地撤离了,却也在离开永孝宫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眼线,远远地观望。 他到要看看聂谨言耍得什么花招,又来宣的是哪出圣旨。只不过,这次活着回来的眼线,最后带回来的结果,有点令他失望了。 聂谨言宣的圣旨挑不出半点毛病。 林长海是皇上身边的近人,皇上心里想的什么,他也能猜个七、八分出来。 超度亡灵这事,皇上是放在心上的,下这样的圣旨,又叫聂谨言协理,完全在情理之中。 永孝宫在他走后,全宫上下忙乱成一团,紧着收拾东西,准备赶往菩蒂殿,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林长海在失落之余,就是觉得不太甘心,仍是觉得这事太合情合理,反而不那么对了。 他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思来想去,却一时间想不到从哪里下手才好。既不惊了聂谨言,又能抓到聂谨言的把柄。 菩蒂殿位于中宫靠西侧的位置,整个院落种满佛门名树,院中正殿供奉着一尊从西番进贡而来的千手千眼木制大佛,全身包括底座,皆由白色檀香木所制。全国仅此一份。 这尊千手手眼木制观音大佛,整体高二十六米,底座也有一米多宽,巍然坐在大殿之中,香火缭绕里,宝相庄严。 时过三更后,夜班上岗的那些个尼姑和僧人们,已经在殿内围坐,不间断地诵颂经文了。 这间原本是宫中最清静之处的大殿,从今天早晨开始,因着嘉嫔黄沛莺的携旨而来,清静不在。 嘉嫔娘娘为了显示她对佛祖虔诚的尊重,和对皇上一腔信任的感恩,竟然整整一个白天都跪在佛祖前面,诵经焚香,最后终于不出温小婉的所料,累晕过去了。 温小婉不是说什么,她家这位主子生就一副林黛玉的身子骨,还非要拿出薛宝钗的行事作风,就算软件支持,硬件也跟不上去啊。结果稍稍超荷负一点儿,主板就烧起来了。 根本不用装,累趴地的时候,白眼都快翻出来了,弄得温小婉十分糟心。 她不是心疼黄沛莺,她是担心自己在宫里这条路,还没有铺到头呢,路基就tmd因为太过豆腐渣,坍塌了。 不过嘉嫔也没有白白晕死过去,当晚,因着今天是初十五,本就应该按皇家惯例来菩蒂殿的晋安帝龙耀,比以往每次的初一、十五来得都早,并且来了之后,直奔了嘉嫔休息的偏殿而去。 一般有这种好事的时候,温小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地把这好差事,推给一直很有上进心的锦蓝小姑娘,她自己则退居二线。 这世间众生百态,众生有众所求,神佛无可阻挡,何况她这个凡人乎呢。她知人事、尽天命地非常愿意成人之美。 今晚比之昨晚明朗了不少,夜幕垂下时,天空之中,没有半分墨云,月光皎洁,清辉柔润,三更的夜幕,看起来也不显一点黑。 因着与锦蓝换岗,温小婉从可以休息的偏殿,换到了需要陪守尼姑和和尚的正殿来。 温小婉拿着手帕的手,摁在嘴边,掩着接连打出口的呵欠,困得似乎走路都能睡着了。 整整一白天,主子都累晕了,何况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宫女太监们。 温小婉做为掌宫,在永孝宫首领太监张公公留守永孝宫看家的前提下,几乎一切事情都压到了她的头上。 她忙里忙外,张罗了一天。本想着晚上能睡个好觉,没想到皇上还驾临,她这个陪睡在嘉嫔黄沛莺侧房里的宫女,只好跟着让位出来了。 她之前想这次超渡亡灵里,暗藏着晋安帝龙耀生母的名头,龙耀怎么也得在十五当晚,去大殿里跪着诵几页佛经、掉几滴眼泪,意思意思呢。 真没想到啊…… 温小婉一路走到大殿,想着尼姑和尚念经都低着头,没有人会注意她。她一会儿就找个殿角的地方,倚着墙角眯一晚,也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说起来,温小婉对于菩蒂殿还是很亲切的。 这里,是她和聂谨言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去往芙蓉亭的那条小路,颇有纪念意义。可惜,她白天的时候,一直没有得空去一趟,这时想纪念也找不到怎么走了。 在正殿所座落的院子里,西北角处有一片松柏长青。绵长的月光,把这片树林拉出斜长折叠的影像,影绰斑驳,有些晃眼。 温小婉却还是在那一叠影像里,一眼瞄到一个瘦高的身影。 在那片树荫下,一身素白原是显眼的,却被月光轻抚,与周遭的墨色,完美地融合进一起了。 今儿一早,这人把他们送到菩蒂殿后,就一直没有出现。温小婉几次想找他,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这人把没把他那个妖孽的师弟安全送出宫去? 温小婉去往殿前的步子,不由得改到那边去了。 温小婉走到聂谨言的身边,并没有说话,而是陪他站在了一处。顺着他的目光,往他看着的方向,望去。 温小婉怎么也没有想到,令聂谨言看得出神,久久不能动的地方,正是供奉着千手千眼观音佛的正殿大门,更准确地说是正殿大门上方悬着的那块匾。 金漆黑底地写着,普渡众生。 佛家里,佛经无数,谒语无数,禅意无数。没有哪些字、哪句话,能够全面地概况‘佛’到底是什么,而惟有‘普渡众生’这四字,最是无边无际——可生心魔,可降心魔,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聂谨言,”温小婉生怕聂谨言看时间长了,走火入魔,连忙推了他一把,“相公?” 聂谨言怔忡间,转过头来,“什么?”他紧皱在一起的双眉,中间印出一道竖线来。 他虽然失神地瞧着别处,但有人走向他这里,他是知道的。温小婉熟悉的气息,被他自动默认了,若是换个别人,还能近得他的身?才怪。 是以温小婉叫他的时候,并没有惊扰到他。 “没什么,”温小婉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在聂谨言的眼前晃了晃,“死人送出去了吗?” 死人指谁,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被人听去都不怕的。 聂谨言点头,“送走了。” “噢,”温小婉也点头应了,再想与聂谨言说些什么时候,聂谨言的目光,又落回到了那块匾处。 温小婉从来都不是那种,你无视我,我就能无视自己的人。聂谨言深沉着不理她,不代表着她也能跟着聂谨言的深沉走。 聂谨言不是看着‘普渡众生’四个字发呆吗?温小婉就往这四个字上面说。 “相公,你信佛吗?” 温小婉毫无女人样的站着,把那条拎了一天的手帕子别在了腰间。双手抱肩,很闲散地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像一只伸着懒腰的乖猫咪,却并不难看也不失雅,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写意来。 “信些,”聂谨言惜字如金,并不太愿意深说。 “我也信些,”温小婉撇撇嘴,“但不信普渡众生。” 聂谨言诧异,“为何?”目光也终于肯从那匾牌上移下来,落到温小婉的身上了。 “佛祖太忙了,众生太多了,怎么好都麻烦佛祖,佛祖也管不过来啊,所以啊,事在人为。” 就说她自己,莫明其妙跑到一本小说里,做了个当炮灰的女配,还不是得自找出路,指着佛祖……嗯,大约已经在菩蒂殿里做粪土了。 “而且,佛家修来世、渡轮回,咱们这一世还没活好呢,想什么来世那么远的事情,你说是吧?相公。” 温小婉松了抱肩的手,拉了拉聂谨言冰凉的指,聂谨言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却还是被温小婉攥住了,“比如你想把你弟弟从倌馆里弄出来,长远地指着佛祖还是有用的,但短暂的……你弟弟得有那个命,能活着等到佛祖听到你的祈祷的时候。” 温小婉这么说,却不信聂谨言真是因为不开杀戒而犹豫,而想普渡众生的。 聂谨言被温小婉拉着的手指,快速地颤抖了一下,惊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温小婉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爽地说:“你那个师弟就是毁你不倦的,你告诉我,他到底对你按个什么心?他是不是不把我害到守寡,坚决不肯罢休。” 莫绯漾以刺客的身份,直愣愣地闯进来,有一半是在打聂谨言的主意,否则,也不会在发现她和聂谨言的关系后,跑自己这里,说一堆有的没的。 聂谨言弟弟的事,温小婉相信聂谨言一定知道。 依着聂谨言的势力,不可能在触爪所及之处,不去寻找亲生弟弟的下落,而聂谨言的弟弟聂谨行若是这时还在抚摇馆里,多半是聂谨言受了什么阻力,带不出他弟弟来。 聂谨言没想到温小婉如此聪明,一下子猜到了,这简直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最可恶的还是莫绯漾,竟敢什么都说出来。小的时候,怎么就没一碗哑药,把这混蛋毒哑了呢。 原本他的紧密之事,是绝不会允许第二个人,如此清楚的,他另一只没有被温小婉拉着手指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迸出的青筋,带出了一片隐隐的杀气。 但是不知为何,在温小婉说到‘守寡’两字的时候,他心底涌上的那股狠辣,竟会被无声地破功了。 温小婉才不怕聂谨言气息如何变化,她当初既然敢招惹聂谨言,就有办法与聂谨言相处下去,她甚至没有去瞧聂谨言变来变去的脸孔,她的视线在聂谨言的视线离开了匾额后,反而落了过去。 “我母亲在家遭变故之时,知道我父入狱,官兵奉旨抄家,她抱起我不足三岁的妹妹,毫不犹豫地跳了井,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些事情,若不是莫绯漾故意扰他来想,他早早尘封进记忆的底层,不敢去碰触了。 “知道,聂谨言,要是有一天,你失势了,被叛个极刑什么的,我也会跳井的。” 温小婉一副玩笑的态度说出口,却叫聂谨言听着那般地真实,一点儿不像玩笑,甚至在温小婉后面说:“幸好我们不会有孩子。”他竟没有出口反驳出来,只觉得胸膛如火烧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谨行和我早逝的妹妹是龙凤胎,家里出事的时候,他还不太记事,我娘临死的时候,对我说,我们是男孩子,受些屈辱没有关系,活下去就有希望,但妹妹不行,她是女孩子子,不该担也担不起这份折辱。” 温小婉记得莫绯漾说聂谨言出身世家,满门皆是大儒,可见这话不是骗她的,真是迂腐之极啊。 ——她去跳井绝不是怕受什么折辱,她只是不想聂谨言泉下孤单,而且在这个年代里,选男人就和选主子一样,成者王候败者寇,她若是输了,无话可说。 “所以,我亲爱的相公,你对着那块普渡众生的匾额纠结好几更天了,到底纠结的是什么呢?” 温小婉松开了拉着聂谨言的那根手指头,让那根僵硬的指头可以活泛泛,顺便她也量出那根指头的长度了。说句心里话,她很满意。 “没什么,”聂谨言轻叹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又快四更了,这两天,真是万事不宁,我带你去休息吧。” 晋安帝龙耀驾临菩蒂殿,聂谨言是知道的。他同样知道,温小婉原先住在嘉嫔黄沛莺卧房的外间,如今看到温小婉出来,不用温小婉说他也猜到温小婉又做‘好人好事’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聂谨言才会更加相信他初见温小婉的那个夜里,温小婉抱着他大腿高声宣扬的那些歪门邪道,绝对是真的。 温小婉一听到‘休息’两个字,当着聂谨言的眼前,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极其自然地问:“你和我一起睡啊?” 至于聂谨言藏在心里不肯说的那些事,温小婉也不着急问,早晚有一天,她都会知道的。 ——即使聂谨言不说,那个大嘴巴妖孽莫绯漾也会说的。温小婉用10086头草泥马打赌,他们还会再见的。 然后,刚刚还冷厉如鹰的聂谨言,立刻有些驼鸟了。他大步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看温小婉跟上没,只轻飘飘地说:“不要胡闹了,天都快亮了,你两宿没睡好了,明天没精神做事。” 温小婉紧赶了几步,追到了聂谨言,扯着聂谨言的袖子,“你不陪人家睡,怎么知道人家能否睡得好?” 聂谨言的呼吸窒了一下,脚步生生顿在那里,他猛地回头,温小婉没刹住步子,头正好重重地撞到他紧致的胸口。 “哎哟,”温小婉心里暗恼,还挺疼的,“你干嘛,不许婚内家暴,要不人家不陪你吃饭了……” 可怜她话还没有说完,聂谨言的双手紧紧钳在她的肩膀处,把她带入怀中,困在双臂围成的圈中,凶狠地威胁道:“你敢!” 好吧,她当然不敢! 于是,她小小的脑袋,就势偎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和留言,某鑫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ps:发现小屏里,今天又多了几个新面孔呢! 小四扔了一个地雷 tebunca扔了一个地雷 南瓜包扔了一个地雷 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玄扔了一个手榴弹 28儿子重要 这些年下来,穿越小说看多了,看到井就想跳,根本没把它当成埋人的坟墓,一直以为它是穿越时空的神器呢。 所以,聂谨言,你还是坚持住,好好活着往上爬吧,千万别想不开被人家普渡了。 一头扎进聂谨言怀里的温小婉,十分诚挚地祈祷着。 这一刻是值得深深纪念的。温小婉想贴聂谨言,贴了好几次,都没有贴成功,这次算是钻了聂谨言心防的空子,才得以成功。 温小婉以前就注意到了,聂谨言不喜欢与人接触,尤其是女人。他与人站在一处的时候,几乎都保持着一大步远的距离,有着桎梏根深的防备。 这是温小婉认识聂谨言这么久,第一次贴得聂谨言那么近。实属很大的进步了。 这个常年浸淫慎刑司的死太监身上,竟然没有半分血腥味,反而有一股子淡淡的书墨香——这该不会是娘胎里带来的吧? 其实这次值得深深纪念的亲密接触,实际时间不足三秒钟,就被聂谨言无情地打断了。 聂谨言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快速地退了一大步,把温小婉闪出他的怀抱。 绵柔的月光里,聂谨言深深地垂下头去,与他身后拉长的影像一样沉寂。 好在温小婉早有准备,没有因为聂谨言的突然逃离,失态地摔个狗啃屎,她只是半真半假地抱怨,“聂谨言,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我撞到头,你都不帮我揉揉,靠你站一会儿,你还跑。” 那边已经僵成死尸状的聂谨言,再也忍不住,嘴角抽了几抽,呶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不喜欢……” 声音小的可怜,但胜在某人耳边极佳。 温小婉心里偷笑,面上却不显,装作听不着,“什么?你说什么?” 聂谨言心知肚明,温小婉一定是听到了,故意逗弄他的,立刻闭嘴继续装死,这回的嘴闭得像大河蚌似的了。 温小婉自知这回就是把擀面杖拿来,也不管用了。 温小婉不强求聂谨言,她只是开朗活泼了一点儿,还没有到饥渴难耐那一步。 她假装板着脸地冲聂谨言挥挥手,“困了,回去睡觉。” 总算轮到温小婉趾高气扬一把,可以站到领头的位置,聂谨言跟在她的后面,可惜这状态没有走出去两步远,温小婉又不爽起来,这不是欺负她不认识路吗? 聂谨言见温小婉停下来了,他也跟着停下,微微抬起细长的眼眸,无声地寻问着。 “带路啊,我哪儿找得到。” 温小婉这么扭捏完,聂谨言的额头上,真心垂下几条黑线来。 还是那座偏殿,还是那间偏房,温小婉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复去,聂谨言悄无声息地坐在靠进门口的椅子处安然入定。 许是温小婉翻得太过凶猛了,聂谨言也有些消受不起了,终于肯施舍地睁了眼睛,问她:“睡不着吗?” 温小婉一掀被子,‘腾’地坐起来,“外面念经念得快要四重奏了,我要是睡得着才怪。” 温小婉的听力实在太灵敏了,那么稍稍一点儿的动静,到她这里,都能区分出来若干种来,何况这种密集型攻击。 她此刻深深体味到了孙悟空说的那句至理名言,像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轰隆隆似的啊。 聂谨言虽然不清楚四重奏指的是什么,但大殿处几班轮换着的僧侣尼姑的念经声,听久了确实不太那么……容易入眠。 聂谨言想了想,一抖袖子,像变戏法似地从袖口里,抖出一截有他整手那么长的玉制短笛。 轻缓悠扬的笛声,带着淡淡的忧思,在这深夜里,如殿外月光般绵柔地响起。 温小婉捶床的动作很快停止,她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内衣,一下子跳下床,光着两只脚丫子,跑到聂谨言的身边,向是看稀奇物一样地看着聂谨言吹笛子。 聂谨言本是吹得好好的,原意是想哄温小婉睡觉的。他是用了内力的,以此笛之音摒弃殿外吵杂的混合诵经声,没想到竟还把温小婉吹下了床,弄得比之刚才还精神了。 聂谨言停下了吹笛,皱着眉瞧着温小婉,视线最后落到了温小婉直接踩在青砖地上的雪白秀脚。 诚如莫绯漾的评价,温小婉这双脚确实不算小巧,却胜在形状极好,雪白无暇,淡粉色的脚趾盖像樱桃瓣,嫩如一江春水。 聂谨言默默地扭过脸去,喉间不禁动了一下。 温小婉没看到,她以为聂谨言见她光脚下地,生气了呢,连忙又跑了回去,刚窜回床上,她就问:“相公,你真多才多艺,竟然还会吹笛子。” 这算什么多才多艺,聂谨言不以为然地说:“礼、乐、射、书、数、御,乃君子必修之课,” 说到‘君子’的时候,聂谨言顿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缓了一会儿,才又道:“是我娘教我的,她犹擅筝和笛。” 能嫁到大儒之家的人,估计着也是当世才女。 聂家若不是遭了灭门之祸,依着聂谨言的身份,怎么也能娶一个像这部小说里的女主黄沛莺一样的名门淑女吧。 别说自己这原身的炮灰女配,就算自己原身穿来,估计着也是摸都摸不到聂谨言的衣袖边的。 这么说来,还是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呢。 好吧,温小婉虽然不喜欢大儒之家的酸腐——比如投井逊节之类的,但她必须承认聂谨言入了宫、成了内宦,混迹后宫这么多年,除了面瘫之外,仍能保持些许品格,没像林长海一样彻底变态,还得托他这门出身,足见聂谨言自小家教甚严也甚好。 按那个二货妖孽莫绯漾所说,聂谨言入宫的时候,十周岁整,而这一时空的古人都早熟。十周岁,够许多观念都深深植根,不易改变的了。 何况,还是按那个二货妖孽莫绯漾所说,他师兄三岁起蒙、四岁习武,到了八岁的时候,已经小有成就、名声渐成。甚得师门幼年女眷的崇拜,吸引一众小女孩子的目光。 嗯、嗯,值得一提的,那个什么小师妹…… 听说她已经嫁了,很好很好,温小婉决定以后只要她有机会在佛前焚香,就一定替这位小师妹多多祈祷——祈祷小师妹能生一沓的孩子。 即使这位小师妹以后有机会见到聂谨言,最好这位小师妹的孩子也有一沓孩子了。 聂谨言见温小婉沉默下来,根本没有想到温小婉那颗小脑袋里,正盘点出一堆麻烦送子观音的事呢,他还以为温小婉又被睡意笼罩了呢。捏起手中的玉制短笛,再次吹了起来。 在这温柔如水的笛声里,温小婉一夜好眠。 位于晋安国皇城中宫西南角的慈宁宫,也供奉着一尊菩萨,那是先皇从南海请回来的一尊珊瑚质地的大肚弥勒佛。 有人叫大肚弥勒佛为未来佛。这尊菩萨笑口常开,笑得是世人看不透之事;大肚能容,容得是世间所有容不下的事。 皇太后薄氏心情好的时候,会按初一十五的例份,早晚亲自各上一柱香,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她身边的近身嬷嬷田姑姑,替她摆上去。 最近这段时间,皇太后薄氏的心情一直不好,并不是从寿宴上的刺客才有的。是之前,从晋安帝龙耀把她的儿子睿王龙骐派去南方治水开始,她这脸上就鲜少见了笑容。 田姑姑端来一杯熬好、去了异味的杏仁奶,放到皇太后薄氏斜倚着的福寿榻上面摆着的坑桌上。 “太后,喝口杏仁奶羹吧,您一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未吃过呢,” 田姑姑侍候在皇太后薄氏身边,有四十多年了。在皇太后薄氏还在娘家做大小姐的时候,她就跟在皇太后薄氏的身边了。对于皇太后薄氏的喜好厌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今儿一早,五更刚过,皇太后薄氏就早早起床了,却直到现在,大阳都爬起二竿头了,未传早膳更未进食上午茶。 田姑姑看不过去了,吩咐了下人熬了这碗杏仁奶羹,端了过来。 皇太后薄氏微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瞭了一眼放在炕桌上,散发出醇香气味的杏仁奶羹,摇了摇头,“月皎,哀家这心里苦啊,一点儿胃口都没有,骐儿五天没有消失了,南边漳气重、多有潮湿,我的儿金骄玉贵地长大,哪里受得那样的罪,皇上都是好狠的心,这是生生的剜哀家的心头肉啊。” 短短几句话,皇太后薄氏说得神色变化好几番,独提到‘我的儿’时,连‘哀家’两个字都没舍得用,一双冷艳高贵的眼里,迸出无限柔情来。 田嬷嬷哪里不懂皇太后薄氏,对亲生儿子的一片慈母之心。她又何尝不是。 睿王龙骐也是她看着长大,亲手服侍的。 田嬷嬷田月皎一生跟随皇太后薄氏,因而未嫁、无子。在她的内心里,完全是把她一手照看大的睿王龙骐,当成她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的。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在这个时候,感同身受,然后,又非常有默契地咒了晋安帝龙耀一会儿。 两个人正说得可以叫皇太后薄氏勉强喝下几口杏仁奶羹时,外面守门的小宫女来报,说是皇后过来请安了。 皇后薄氏,闺名其兰,是皇太后薄氏的嫡亲侄女、镇国公薄天毅的嫡三女。其母同样出身高门大户,乃是辅国公的张华允的嫡长女。 拥有这样的出身,又有皇太后薄氏做靠山,皇后小薄氏在后宫中的地位应该说是稳固可靠、顺风顺水。 可惜天不遂人愿,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她颇遭晋安帝龙耀的忌惮,嫁给龙耀这么多年,半分男女之宠未有,夫妻两个相敬如宾,连床榻之间的姿势都是规规矩矩,没有半分多余的情趣可言。 这样的生活方式里,几年下来,皇后小薄氏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越发往怨妇方面发展了。 她三天两头来皇太后薄氏,也就是她亲姑姑这里哭诉,弄得皇太后薄氏不胜其烦,却也不能在宫门口竖一个‘皇后与狗禁止入内’的牌子啊,每每只能是硬着头皮开解几句。 这次,与每次差不多。 “姑母,这件事你不能不管啊,什么叫普渡众生、超渡亡灵,明明就是皇上找了个借口,与嘉嫔那不要脸的小贱人,在佛祖清静地里,做苟且之事,尝新鲜调调,那可是皇家寺庙,岂容玷污……” 皇太后薄氏揉着自己的脑门子,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自己这个一脑袋浆糊的侄女了。 明明小的时候,看着挺精挺灵的,这怎么入了宫之后,变得这般愚蠢了呢。 果然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对手。 皇上忽然之间,对超度亡灵之事感上兴趣,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谁叫嘉嫔恰好送上一卷《金刚经》呢,谁叫聂谨言又恰好多了那个嘴呢。 当天晚上,她就怒气冲冲地责问过聂谨言,此意为何? 聂谨言那奴才,解释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自己与皇上的关系实在太僵了,有些事情更不好说,亲生儿子还在南方治水久未归来。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不趁机缓解缓解与皇上的关系,她严重怀疑,等南方不发大水了,龙耀那个白眼狼一定会一封圣旨把她儿子支到北地去抗雪灾的。 为了儿子能平安回来,皇太后薄氏决定暂时把这件事忍下来,反正,皇上也没敢公开做些什么,隐隐乎乎地做,并没有伤及她什么脸面。 偏偏这个时候,皇后这沉不住气的,来她这里挑事诉苦。 薄太后轻叹一声,迂了一口气,才说:“皇后,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能不能不要总耍小孩子的性子,先不说皇上与嘉嫔在菩蒂殿里做什么,即使皇上不去菩蒂殿,菩蒂殿里也没有嘉嫔,这一个月里,皇上可留宿你那里几日?” 薄皇后无声了,刚刚絮絮叨叨的那个劲头,彻底消失。 不是她不敢算,而是根本不用算,这一个月里,皇上单独在她面前出现,都不足三次,还哪次都没有留宿她的栖凤殿。 “其兰,姑母不是指责你,咱们薄家,两代后位,早被朝里朝外的各家眼热了,你要是想把咱们薄家的尊荣保持下去,不重蹈姑母的后辙,你就要尽快拢住皇上的心……还有皇上的身,皇长嫡子必须是从你这正宫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才行啊,过一段时间,又到了选秀的时节了,又会有大批漂亮的女孩子充进后宫,到时候,你怎么办。” 自薄皇后入宫几年来,薄太后还是很少称其闺名的,这次叫出口,颇显得语重心长了。 薄皇后刚想张口为她自己辩解几句,就听薄太后又说:“姑母知道你的难处,但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难。一个嘉嫔就叫你沉不住气,拈酸吃醋闹腾起来,你后宫主位的深沉气度摆在哪里?” 薄皇后被她姑母,训得低下头去。 “姑母说句瞧不上的话,嘉嫔一个四品文官的女儿,即使再得宠,生不出儿子来,随着新一批秀女的到来,她还能得宠几日?” 生子,在后宫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母以子为贵,没有儿子,就是爬到了妃位,甚至贵妃位,最后的结局,与那些什么位份低的美人、侍人之类的都是一样的凄凉。 不说别人,只说她自己,当初不就是吃了没有儿子的亏,才会养出当今皇上这么一只白眼狼来。 后宫的女人啊,须沉得住气,生得出儿子、养得大,腰杆才能硬。 哼,先帝在位时的淑美人,在有名份的妃嫔里,位份都低到谷底了,家世还差。 后来,只因生了一个皇子,也就是今朝被封为顺王的龙啸,才连升三级,从淑美人升到了淑妃。 如今被儿子顺王龙啸,接到自己府第里养老。活得比谁都滋润,把当年嘲笑她的那些人,都气得三魂出窍。 没有儿子,皇后都不算得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感谢亲们的支持,留言打分什么的,好感动! ps:今天新面孔呢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22:54:12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22:54:03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11:25:33 1056979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10:49:53 灵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07:21:51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00:24:17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00:24:06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00:24:01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8 00:23:51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7 23:27:55 29为你裁衣 或许,儿子在深宫红墙里,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无论哪个宫哪个殿,只要是皇上的女人,都想争得这个头筹。哪怕生出的儿子做不了下一任的晋安帝,但皇长子这个名头,说到哪里,都是占着长的。 皇上第一个儿子,母妃只要不是太差,多少年的宠爱,是确保无疑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仁禧宫里传出来一个惊天动地、堪比原子弹爆炸一样的消息——仁禧宫主位娴嫔柳芳菡有孕了,两个月有余、近三个月了。 这个消息传来时,嘉嫔在菩蒂殿里刚刚做完七天祭礼,折返回永孝宫,屁股还没坐热呢,锦蓝就把这个坏消息带了回来。 温小婉正坐在离嘉嫔倚着的美人榻不远的茶桌处,摆弄着沉香古木打制的茶具。 这是皇上三天前赏下来的。 这套茶具希奇的地方在于不管你沏哪种茶,这套茶具都能在沾染到茶叶香味后,做到茶成器香,成就满室盈香。 嘉嫔连用了这几天,犹觉得用不够。本来不见得怎么爱喝茶,这几日里,却早中晚地添了这项爱好。 温小婉原本不怎么地的茶艺,连翻了几个跟头,上涨到如果有幸穿回去,自己可以开间茶楼卖茶艺的高度了。 温小婉从木制茶叶盒里,才拿出一小匙茶叶,还未及放进端方的紫砂茶壶里,就听到嘉嫔坐着的美人榻传来一声古怪的嘎嘣声。 温小婉诧异望去,嘉嫔那金丝镂空的软甲套,竟生生被嘉嫔捏成一个古怪的形状,中间一根金丝赫然被掐断。 温小婉的小心肝怕怕地跳了跳,泥煤啊,林黛玉的身体竟能爆发孙二娘的力气出来,嫉妒不但是魔鬼,还是力量的源泉。 温小婉佩服不已。 总体来说,在菩蒂殿的七天,无论是嘉嫔黄沛莺还是她,她们主仆过得都很愉快。 黄沛莺有晋安帝龙耀连续七天的专宠,几乎已经成为皇宫议论纷纷的对象了,但温小婉觉得在娴嫔有孕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她家主子七天椒房专宠,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温小婉虽没有她家主子幸运,能连着七天见到她的死太监聂司公,但也能隔天见一面,远远打声招呼也是好的。回到永孝宫,就没有这样的方便了。 “掐着指头算,那贱人就是在娘娘您失胎前后有的,瞒得这般死,如今才由御医口里说出来,定是胎坐稳头了。” 锦蓝手里捏着的那块锦帕,都被她两只手缠成蝴蝶结了,再这么扭下去,后果基本等同于嘉嫔手上带的那个金丝软指甲套。 温小婉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茶具,走到锦蓝身边,抬手点了锦蓝的额头一下,“贱人这称呼,是你叫的,若是说习惯了,叫人听了去,你是嫌命长吗?再说……哪有你这么和主子说话的,还嫌咱们主子不糟心啊。” 黄沛莺那cos林黛玉的糟糠破烂体格子,本就不怎么地,你再让她上点火、生点气,万一火大气死了,她之前的投资成本,全部打水漂,比中国股市还泛绿呢。 锦蓝揉了揉被温小婉点指的地方,刚想要反驳几句,温小婉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而对嘉嫔黄沛莺说:“娘娘莫要气急,这后宫里哪年都有几个怀孕的妃嫔,得真能生下来,才算是本事。” 温小婉从未有祸及婴孩儿的想法。孩子是无辜的,但谁叫他前世不修,投身到后宫的女人肚子里,而在后宫里永远没有‘无辜’这两个字。 锦蓝想反驳的那几句,彻底憋到嘴里了,好吧,还是温小婉更狠,开口就咒到红心上了。 嘉嫔的愁思瞬间舒展,“婉儿说得有理,咱们只需好好看戏就是了,有着皇后和齐贵妃两尊大佛上面镇着,娴嫔怀的这孩子定能吉祥如意。” 不说别人,她自己不就是前车之鉴嘛。自己上一次滑胎,明着暗着的,哪一个都逃不过。 要是没有嘉嫔嘴角勾结出来的那一抹狞笑,‘吉祥如意’这四个字,听着还是蛮好蛮喜庆的。 “婉儿,你一会儿去库里,精心挑些上得台面的礼品,”哪怕心里恨对方恨得要死要活,面上的礼节还是要过得去的,“锦蓝,你一会儿亲自把礼物送去仁禧宫,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她,等身体好些了,再亲自过去瞧她。” 这话和送的礼一样,都是面上活。嘉嫔只要不想长针眼,是绝不会主动见娴嫔的,还没有那么自虐。 晋安帝在得知娴嫔柳芳菡有孕后,大喜过望,俨然成了他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惟一一个好消息,成叠的打赏,流水一般地往仁禧宫送去。 嘉嫔送过去的那几样,很快被埋到了那一堆赏赐的底部。 紧随着皇上的打赏而来的,还有皇后薄氏和齐贵妃的,接着顺妃喆喆氏、肃妃严氏的,还有渝嫔李氏的,一时间堆满仁禧宫正殿的院子。叫人瞧着就很眼红。 温小婉很神婆地掐算,这闺女倒霉的日子要来了。 别说,温小婉的嘴还真是挺乌鸦的,她自己把倒霉当成一种运气,一直霉运不断,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沾着一股子霉味——只是娴嫔倒霉的日子倒没有她想的那么快,看来后宫的女人,做起事来还是很含蓄的。 倒霉的是最近一直焦头烂额的晋安帝龙耀。 玉门关那边战势越发吃紧,胡虏国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地折腾。 最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胡虏国的右贤王亲自挂帅,囤兵五万,黑压压地围向玉门关了。 此战瞧着,不可避免。而晋安国这边,朝堂之上,几派勾心斗角里,领兵挂帅的那个人,还没有选出来呢。 太后这一派的人,全力推荐在南方治水的睿王龙啸,但太后本人不太高兴亲生儿子去打仗,太担风险了。她想着还是派嫡亲兄长家的长子薄景云去更好,不但为娘家争来兵权,自己儿子还能稳座京中,一举两得了。 这种如意算盘,晋安帝龙耀自然不会支持。他还没有傻到要把军权交给自己的对头手里,这得叫他多不放心。他那本来就稀薄的睡眠,怕是会更少。 皇上自己心里,暂时还没有属意的人。满堂文武,他瞧着能用的,还真没有能担得帅位的。这叫他十分糟心。 算来他登基掌权已有三年,手里能拿得出手的武将,竟然一个没有。别说帅才,连着将才,都没有一个顶一个的啊。 这其实不怪龙耀,晋安国从前朝先帝开始,直到现今,几十年没打仗了,最近一次的边境摩擦,还是以两国和亲终止了。也就是顺妃喆喆氏的国母古俄国,而今瞧着胡虏国这次,不像是和亲就行的啊。 这一夜里,明明已经过了暑伏,秋意渐凉起来,好好平静的夜幕,忽然打了一道响雷,随后就是雷声不断,电闪雷鸣了半更天,雨点却没有下来几个,把整个深宫都扰得不宁起来。 温小婉抱着一块素白色的布,这是晋安帝龙耀赏嘉嫔黄沛莺超渡亡灵一事有功的众多赏赐中的一样。 嘉嫔念她从中周旋、着实辛苦,才促成此事。遂赏了她一匹,叫她裁件内衣穿。 说是这种布,用新地那里的白蚕吐丝制成,有冬暖夏冷的好处,做贴身内衣最好不过了。 嘉嫔这匹布赏给温小婉的时候,眼神特意转了转,温小婉心领神会,拿到这匹布,粗略一打眼,就是她不会女红的,也能瞧出来,这匹皮足够做两个人的贴身内衣了。 温小婉把这匹布展在床上,左右地瞧,左右地想,书桌上被她划花的草纸,有十好几张了,手里拿着的剪刀,也没有勇气剪下去。 聂谨言的身材尺寸、三围腿长,她早早就铭记在心了,一点儿不会有错的,只是这种自信,一旦集中到剪子上,就七零八碎了。 温小婉第一次这么泄气,聂谨言说君子必备的那几个是什么什么来的,估计着聂谨言是全都会,而自己……,好吧,她连这一时空女人最基本该会的东西,都不会。 她惟一精通的那项技能,一时半会儿好像还用不上,这简直太操蛋了。 做为新时代的女性,她除了撒娇卖萌、调戏骚扰聂谨言,难道就没有点正常的方式,与聂谨言沟通交流一下吗? 就在温小婉气急败坏、抓耳挠腮的时候,锦蓝被夜空中不停闪烁着的电闪雷鸣,吓得从她自己的屋子里,跑来温小婉这里。 “婉儿姐姐,你睡了吗?” 看到温小婉这屋子里头点灯,还问这样的话,温小婉都很想回她一句睡了。 好在温小婉在一道急急劈来的闪电里,想到了锦蓝的一点好处,快速地奔到了门口,把被电闪雷鸣吓得直惊的锦蓝,一把拉了进来。 “你,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衣服怎么裁才好。” 温小婉用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锦蓝,正如锦蓝用看救星一样的眼神看温小婉一样。两个人电闪雷鸣里,瞬间有了共患难的灵犀。 “婉儿姐姐,你这尺寸是不是说错了?” 锦蓝在听到温小婉报给她的数据后,拿起剪子的手,顿住。 “没错没错,不是我自己穿,”温小婉早就想好托辞了,“是……是送给慎刑司的小福子的。” 为了保证聂谨言的隐蔽顺利,以后不被太后和皇上加重猜疑,温小婉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与她有着很深阶级情感的战友小福子。 “小福子?” 锦蓝更不能理解了,她都不记得慎刑司有小福子这么一号人物。 她平时八卦的东西是多,但对于太监这群生物,她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她感兴趣的只有晋安帝龙耀和龙耀的女人们以及即将要成为和想要成为龙耀的女人们。 “是啊,慎刑司的一个小太监,我们两个的关系还不错,他前一段时间送了我一串银珠子,好像是对我有那个意思,我想着……我既然对他没有意思,还是做点什么东西回礼才好,别把关系弄僵了。” 温小婉轻轻松松地胡扒乱扯,锦蓝却听得一个目瞪口呆,俨然好似被外面的大雷劈过,焦糊一片啊。 “有……有那个意思?他……他也真敢想,你还要送他东西,婉儿姐姐,你……,这布……这布……这布很名贵啊……” 锦蓝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措辞,但温小婉却能猜到锦蓝后面大概想说,她是不是被驴踢坏了脑子…… “那有什么的,我是宫女他是太监,后宫中又不禁宫女太监对食,他对我有那个意思,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前几次去尚膳监,还多亏他帮我,要不那时咱们永孝宫正是失宠,哪里能领得出份例来,冲着这些,咱们也得领人家的情,送件衣服,还算当得。” 温小婉那张嘴,满下子跑火车。锦蓝反应了又反应,才反应过来。好歹算是解决了她心头一个疑惑。 怪不得婉儿去就能领来份例,自己就什么都领不回来。只能领回一肚子气和白眼。原来人家是有桃花运啊。不过,这桃花运也太……太烂掉渣吧。 锦蓝用一片十分怜悯的眼神,看得温小婉心里发毛,但好在那一剪子,总算落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锦蓝念着温小婉昨夜的收留,两个人又在被窝里滚了半宿,又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姐妹,虽然她一直挺烦顶头上面有个婉儿压着,但一想到婉儿招来的桃花是太监,这心情莫明就宽宏大度了。 她临走时,极语重心长地、一片诚挚地劝了温小婉一句,“婉儿姐姐,你一定要擅自保重啊,别做那想不开的事,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温小婉听着锦蓝这像是劝告她勿要轻生一样的话,无言以对、默然无语。 温小婉是不懂得古人,对于忽然来的电闪雷鸣有多么害怕的,这种在她眼里,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在古人眼里,却是不一样的。 人家都说春雷滚滚,这秋天打出震天的雷,算是什么意思,何况最近国内朝中不宁,难免就会觉得这是上天预警之类的。 这天早上,本就不宁的前朝,那奏折柬表雪花一样堆向晋安帝龙耀了,压得他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天塌下来,仍可自我欢脱的温小婉,根本不会在意前朝吵成什么样子,她积极地投入到为聂谨言缝制第一件衣服的火热大事中,终于在五天之后,见了成品。 这一时空的内衣,是所有衣服中,最好做的一种。 换个别人来,二天三天都算多的,到了温小婉这里,五天做出来的,温小婉自己看着,都有点那么差强人意。 不过,温小婉很会自我安慰。 她心里一直默默地说没有关系,穿在里面的内衣,缝得有点里出外进狗啃一般,也不算什么事,反正,只有聂谨言一个人能看得到。 聂谨言是知道她的女红水平,很不好的。看到自己熬着辛苦为他做出来的衣服,定能体味她的一片心意。 等过几天,自己在把十根指头都缠上白纱布,跑到聂谨言那里让聂谨言看看自己的不容易,想来聂谨言一定会拉着她的手,给她好好嘘嘘的。 这件缝制得有点拿不出手的衣服,温小婉没有办法亲自交给聂谨言。 因为晋安帝龙耀的怒气和皇太后薄氏一派的坚持,聂谨言最近这一段时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温小婉只能通过她的阶级战友,被她无情泼了脏水的同志小福子,代为转交。 小福子在看到这件成品衣服露在外面的针脚时,嘴角抽得比那针脚还纠结。 这衣服真是孝敬他们家司公的?他们家司公那么挑剔的人,能穿? 他们司公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绣娘们精挑细做出来的,里外三新看着一样的衣服,其实落水的次数都没有啊。 婉儿姑姑真是太胡闹了! 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胡闹的事情不在于此,这只是一个开端,后面的才真正热闹呢。 作者有话要说:祝所有亲中秋节快乐! ps:今儿收到的礼物 小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9 07:55:28 夏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9 01:32:42 30可笑流言 在聂谨言那间比较简朴的卧室里,惟一的一张书桌桌面上,正放着那件由温小婉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白色蚕丝质地内衣。 聂谨言坐在书桌旁边的木椅上,淡淡却柔和的目光一直在这件衣服上,仔细而又缓慢地徘徊,久久不舍得离开。 但聂谨言的这种目光,在他脚前方、不远处跪着的小福子不安的偷瞧中,是看不出喜怒的。 又加上小福子自己本就心虚害怕,还有温小婉那件衣服也着实做得不堪入目——要不他们司公老人家会连看了两天,还没动一下? 他那颗最近两天备受摧残的小心肝,几乎要得肝硬化了。 其实小福子不知道,聂谨言不动,不是觉得温小婉的衣服做得难看,他只是没舍得动而已。 他甚至没有发现温小婉送他的这件衣服,比之前送他的那个腰带和荷包,女红水平更加退步了。 换个别人,这种疏漏聂谨言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他身上的每件衣服,穿之前,他随便扫上一眼,就知道这件衣服,是不是出自同一个绣娘的手。 “司公,您老人家一定要听奴才的解释啊,奴才与婉儿姑姑真不是外面传的那般,奴才是清白的啊。” 小福子几乎要捶地哭了。这次他可真是冤大发了,跳进乌江河里都洗不清了。 这两天里,外面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传出来他和婉儿姑姑对食的事情,他收到的恭喜之声,成了片。 他开始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谁开的玩笑,但今天早上连着平日里,与他关系非常好的小禄子、小寿子、小喜子也向他道起贺来,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件事玩大方了,他连早饭都没顾得吃,就连跑带爬地来聂谨言这里,跪地请罪了。 他虽不知道聂谨言与温小婉是何关系,但他若真和温小婉牵扯出来点什么关系,他们家聂司公这里,一定过不去关的。 对于他的主动请罪,他家司公还没有开口训责惩罚呢,他这就觉得如背锋芒,总觉得他家司公看他的眼神,冰冷的刀子似的,刮骨一般。 这份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少不了锦蓝那个大嘴巴一份功劳,之外,也是温小婉送小福子衣服的时候,被林长海重新按排在永孝宫外面的眼线瞧到了。 这位二货眼线,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他们家主子林长海时,林长海那颗半个脑袋都带颜色的思维,瞬间活跃了,而这个时候正好从永孝宫内部传来锦蓝说温小婉命苦,招到的桃花竟是太监的说法。 两相一结合,慎刑司太监小福子和永孝宫掌宫婉儿结成对食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三宫六院,很好地丰富了一群太监宫女的业余生活——因为这样的事情,还引不起各宫主子的注意。 聂谨言的消息网如何灵通,哪怕他这段时间忙得很。这个消息刚有个头绪传出来的时候,仍是被他快速逮到了,但他却没有阻止。 他拿什么身份阻止呢?因着前朝挂帅出征事宜,他的身份更加敏感起来。 皇太后薄氏嫌他没有全力运作,不能让她娘家的侄子薄景云挂到帅位,而每次朝堂上,哪怕他已经表现得存在感很薄弱了,皇上仍是嫌他碍眼,恨不得立刻把他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聂谨言知道皇上的意思,这是牵怒。他是太后安插过来的人,就算什么也不做,皇上稍稍想想他的身份,就觉得恶心了。 在这个气氛紧张的时候,他若还想和温小婉联系起来,总要拿什么遮掩遮掩。 这三宫六院里,从皇太后、皇上、皇后到妃位以下位份低的宝人、侍人之类,敢向他明着伸手的,一只手都数不到,他到是不怕什么的,但他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不是铁臂金钢,他只是怕他护不周全温小婉,让温小婉遭到暗箭伤害。 ——宫里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冷宫倒马桶的那个,虽然活得不物富食丰,但论起滋润度,绝对比宠妃宫里扫院子的,活得时间长。 这样想着,聂谨言看着小福子的目光,比之前顺当了些。 小福子却在聂谨言之前的眼神折磨和室内低气压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出来了。 聂谨言微微皱眉,“你也不用一副死了娘的模样,这事说来是你占便宜了,婉儿的样貌品级满宫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聂谨言非常骄傲地抬了抬弧度坚毅的下巴,他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小福子被聂谨言说得糊涂了,但心头却一动。他能在一堆小太监里,被聂谨言看中,亲自□,带成贴身太监,头脑肯定够用。 哪怕一时间他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司公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家司公有一句话确实没有说错,在这出绯闻里,他是占便宜的。 婉儿做为永孝宫的掌宫,从六品宫女的身份,还正值妙龄,长得不说花见花开,但至少人见人爱——谁都得承认这女孩子清秀灵俏,而他呢,他在慎刑司里,只是个位份低的小太监,长得……反正没有敬事房副总管太监林长海那么醒目,却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像他这种小太监,就算有心找对食,也没有哪个宫女愿意跟他的。 平时,连个雌性生物主动和他答话的,都少得可怜。不只是他,宫里大部分的太监都是如此,一生困守宫中,孤独终老的,才是大部分太监的结局。 是以风声传出来后,他接到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就连成一片一片的,而他自己……,惶恐不安里,也不可抑制地沾沾自喜。 只要一想这事,温小婉笑嘻嘻的面孔,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了。 不了解温小婉的人,总会觉得温小婉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小福子就是这么觉得的,越想越觉得要是温小婉有那个意思,这……这还真不错呢。 尤其是他们司公刚才那句话,好像还…… 小福子微微抬起头,用希冀的眼神斗胆看了一眼聂谨言,“司公,您老人家的意思……” 小福子很想表示,他非常愿意假戏真做的,只要他们家司公给个明确同意的态度,他立刻去永孝宫找婉儿问意思,一定死缠烂打、苦追到底。不用他们家司公操心的。 自己□出来的人,抬抬屁股,聂谨方就知道他要放什么样的屁出来,何况小福子那眼神明显得几乎可以说是赤果果了。 有人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哪怕是完会不够等级的,还是自己的下属,聂谨言的眼神也仍是控制不住,瞬间冷了下去。 三九冰封河里霜,大概也就是这个寒度吧,小福子几乎是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出来,“司公……” 他觉得他家司公的眼神非常不对,几乎扭曲了,好像要杀人,不,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要吃人。 聂谨言亳不掩示怒气,“那些有的没的,你听着就好了,是该你动的心思吗?” 聂谨言搭在桌面上的拾指,习惯性地轻敲起桌面来,发出那有节奏的闷响,如同敲在小福子的心口似的,把他的心跳都要敲没了。 也是这一刻里,小福子觉出些不对来——婉儿姑姑和他们司公到底什么关系?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婉儿的时候,正是在菩蒂殿的侧殿里,婉儿姑姑躺在侧殿偏房的床上,而那间偏房明明就是他们家司公当夜休息的地方……,还有他当时好像还给婉儿姑姑送过去一套衣服…… 这么前后一联想,小福子那颗不算大的脑袋,竟然有点接受不了这排山倒海的信息量了,生生急出一身冷汗来。 聂谨言猜到小福子是觉出什么了,他无所谓,之前堵在胸口满满的懊恼怒意,这一刻里,反倒是舒畅了——总是有人知道他和温小婉的关系了,还是那个想打温小婉主意的人。 如果说前一刻里,小福子还有点花花心思,在看清楚他们家司公的心意后,温小婉在他心中的地位,立刻可以与他亲娘匹敌了。 别说他没胆子,他相信这满宫里,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和他们聂司公去抢女人的。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确定这是真的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呢?他们……他们如神祗一样的‘鬼见愁’聂司公老人家,竟然……竟然真的……真的会动春心,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比之小福子,温小婉那里,则更加哭笑不得了。 锦蓝已经和她说一百遍对不起了,可她仍是没有半分想原谅锦蓝的意思,不是她小器,也不是她害怕聂谨言小器,问题是说她和小福子有关系,这简直这侮辱她的品味了。 ——节操她可以无下限,但在品味这个问题上,她向来是很骚包的好不好? 要不她会拼死抱聂谨言的大腿吗?哪怕是太监,她也要选一个太监里最好的,堪称绝无仅有的啊。 坐在她对面湘妃榻上,正绣桂花的嘉嫔,用很悲哀很怜悯的眼神,打量她好几天了,不只是嘉嫔,整个永孝宫里的人,都这么看她。 看得温小婉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些人是来参加她追悼会的呢,md,她就算是没有蛋,都觉得这事太扯蛋了。 “婉儿,依着本宫看,你有机会的时候,还是向聂司公解释一下吧,别叫聂司公误会了,与你也不好。” 嘉嫔虽是站在自己利益的基础上提醒温小婉,但确实也逃不掉对温小婉的关心。 两个人主仆多年,嘉婉并不知眼前的温小婉已经不是原先的温小婉,却不阻碍患难时的这片真情。 温小婉为了她,委身于聂谨言都已经算是委屈了,更别提……小福子那种癞蛤蟆。她是绝计不会答应她身边的宫女,被泼这种污水的。 温小婉扔下手里的绣箩,并未急着回话。自她上次勉强给聂谨言做了一件衣服后,她有点爱好上女红这个活计了。 她觉得做为这一时代的女人,她在琴棋书画上面,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造诣了,但是女红不同,她努努力,还是能有些效果的——她总不能看着聂谨言穿别的女人做的贴身内衣吧。 温小婉托着腮,想了一下才说:“这事……怕是不急着向聂司公澄清的,如今朝里宫里的形势,对他都不太好的。” 温小婉看起来静默如水,不好八卦,但她的耳朵从来没有漏听一点儿,这几日都见不到聂谨言,猜也能猜到他的处境并不舒服的。 都说高处不胜寒,无论在哪个领域里,站在高位的,总是不好混的。 哪像林长海那个猥琐的,刺客没有抓到,皇上竟只是申诉了几句,罚俸半年,末了还给分了一个掌管今年选秀事宜的好活计。 这般轻的惩罚,怪不得连慈宁宫门口摆着的两只大铜狮子,都感受到了皇太后薄氏的怒火中烧了。 又有前朝的两方矛盾,玉门关的边关战报紧催,整个晋安国的后宫,气压低沉得连喘气,都要小心些的、 凭着温小婉现在的能力,暂时帮不上聂谨言,也不想拖聂谨言的后腿。 做为本部小说的女主,嘉嫔自然是慧外秀中,什么都懂的。 她点头赞同,“你说的也对,皇上如今正是忧愁的时候,太后逼得太紧了,玉门关战势如此紧张,后方竟然连个将帅都提不出来,说来可悲啊。” 这种忧国忧民忧君的三忧心思,温小婉半分与嘉嫔找不到心意相通,她更忧的是这样的局面要是一直僵持下去,聂谨言化解起来,会更加困难。 “依娘娘看来,朝中可有用得上的?” 温小婉从矮杌子处起来,拿过嘉嫔手里的绣绷子,放回绣箩里,把矮杌子拉进嘉嫔半倚着的湘妃榻处。 “太后的侄子薄景云,听说是个好的,但是若为帅,必是太年轻了,又是权爵人家出身,之前没有过半分军功,军中草莽居多,怕是压伏不住。” 有野心的女人,必不会很傻很天真的,又经历了失子磨难,嘉嫔看朝堂内外、后宫之中,到是比以前更加透彻了。 “那娘娘觉得,朝中……谁可当帅?” 晋安国好几十年没有打仗了,与胡虏国玉门关一战,若是战败,军心必失不说,再想维持起战斗力来,会更难了。 “有皇室宗亲去坐镇,自是最好不过的了,论皇亲里,最为贵重的就是睿亲王,那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但别说皇太后不舍得,咱们皇上也未必放心,皇上同辈的兄弟里面,能让皇上完全放下心来的,真是没有几个的……” 嘉嫔说到这里,温小婉适时地提醒到,“那上一辈的呢?” 先帝的兄弟也不少,活到现在,不到七老八十的,也有不少呢。比如勤王、仁王还有留王等等。 温小婉的提醒,叫嘉嫔眼前一亮,她轻轻笑道:“你不说,本宫还想不起来,靖王爷今年周岁有三十八,前几个月刚办的寿,本宫的父亲还送过寿礼,这个年岁这个身份,正是极合适了,可堪帅才的。” 最最主要的是靖王在当年晋安帝龙耀登基时,是极力的保皇派,深得龙耀的器重。 “但奴婢听说……靖王似乎……只好穿。” 温小婉吞吐了好一会儿,吞吐出来的‘穿’字,可不是穿越的穿,而是真正的吃穿住行里的穿。 生在皇室里的皇子,都有一点特珠的僻好,比如有爱权的、有爱财的、有爱色的,这些都是极正常的…… 有正常的,就有不正常的。 温小婉记得她当年迷清穿的时候,还兴致大盛地去翻过清朝的史书,其中雍正帝有一个儿子,就是以上这些都不好,而喜好装死人,玩出殡和布置葬礼。一年要死个好几十次的。 每次装死,还都要大臣们亲力陪演。温小婉私下以为,这是个收钱的好名头。 当然,晋安国的靖王爷,他不好装死,他好的是穿衣打扮。 靖王爷在穿这方面的细致研究,已经超越了晋安国历代的任何一个王爷。 他的王府里,养的侍卫都没有养的绣娘和裁缝多。他府库里的衣服,比皇宫里的三宫六院几十位嫔妃加起来的,还要多。 他在长达三十几年里,一直引领着晋安国时装界的潮流,他每天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衣服的爱好习惯,使他的身材也是三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完美不变。 ——换衣服这事,其实也很消耗体力的说。 让这么一位奇葩的王爷,领兵去战场,未够有些太过玩笑了吧! “这有什么的,皇上派王室成员去玉门关为帅,难道还真会让那位主子,亲自上战扬拼杀不成,不过就是为了个名声好听,有压伏力罢了。” 嘉嫔越说眼睛越亮,越觉得这个想法相当不错了,她几乎已经蠢蠢欲动,打算趁着给皇上送羹汤之名,侧面向皇上提建议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仍然祝亲们,假日休息得开心快乐! ps:欢迎新成员啊! 1185165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0 12:19:14 悠晓悠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9-20 06:03:26 非常感谢! 31最好提议 温小婉说是晚上去找聂谨言,但她绝对不能是真的在晚上去。 通过她和小福子被传得满宫沸腾的对食事件,足可证明这永孝宫里外,存在着非常不安的潜在因素,她要万分小心。 贴着太阳将要西垂,白日仍在的黄昏傍晚,温小婉同嘉嫔打了一声招呼后,很堂堂正正地从永孝宫的正门走出,向慎刑司摸去。 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不是过份的说法。温小婉没想到从永孝宫到慎刑司,这没有多远的路上,她竟然会碰到如今正忙着选秀之事的敬事房副总管太监林长海。 狭路相逢,温小婉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啊。错路过去更不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温小婉按宫制与林长海见了一个普通的宫礼,笑道:“好巧,在这里遇到林总管,我们家嘉嫔主子还说,上一次林总管走得匆忙,也没有好好招待林总管,以后有机会,还请林总管多多走动。” 场面上的话,温小婉说得比谁都好听,总是如她名字一般温婉的笑脸,莫明给人一种亲切。 林长海自从知道温小婉和小福子之间的事情后,看温小婉的眼神,就比之前搜查永孝宫时,和善许多了。 “婉儿姑姑客气了,替咱家向嘉嫔娘娘带好,那夜实在叨扰了。” 刺客直到现在也没有搜到,估计着早就混出宫去了。 福华宫门口死的那个眼线,也没有查到半分线索。对方下手实在太利落了,一剑毙命,根本看不出来是哪门哪派,留下的伤口也是宫中常见的那种侍卫用的剑,依着刺客那种武功,随便拿来一把,相当轻松。 林长海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宋慈,他把尸体翻来复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出什么灵感来,而为什么自己按排到永孝宫外面的眼线,会死到福华宫里,更是让他脑袋短路。 福华宫的主位是和亲而来的古俄国公主喆喆氏,如今被封作顺妃的。 因此长相太过异域风情,比较保守的晋安帝龙耀,一时之间接受无能,翻顺妃牌子的次数和翻肃妃严氏牌子的次数,几乎是等同的。 晋安帝龙耀一个月里,能容出两天去这两位妃子宫里坐一坐,但因为顺妃喆喆氏身份地位的不同,她虽没有长久的椒房之宠,但皇恩一直不断。 特别是在胡虏国大兵犯境玉门关的当口,古俄国对于晋安国的支持就尤其显得重要了。 林长海是晋安帝龙耀的近人,很清楚龙耀对顺妃喆喆氏的态度,最近更有如果古俄国愿意出兵援助晋安国,他就把顺妃的位份再晋一晋的意思,提拔到贵妃位。 这个时候,他的眼线被人杀了,扔在福华宫门口,这事看似很小,其实……有那么点不同意味了。 晋安帝龙耀听到后,又有聂谨言审迅来的关于谦美人刘氏那里的奴才连升的口供,面色沉重,叫他把事情压下来,不要再提了。 这些都是温小婉所不知道的,她那天问过聂谨言,聂谨言只三个字就轻飘飘把她打发了,人老人家是这么说的,“处理了”。 瞧瞧人家说得多么轻松多么没有压力,从永孝宫转移到福华宫,只是换一个宫门口,事情就大有不同。 “林总管客气了,林总管也是公事公办,谁都能体谅的。” 温小婉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已经把林长海从脑袋上的头发丝到脚底板的毛,全部用新颖的词汇诅咒一遍了。 “婉儿姑姑这么说,咱家心里就宽泛了不少,噢,对了,咱家还没有恭喜婉儿姑姑,不知婉儿姑姑是否有意办上几桌,咱家也好讨杯喜酒。” 喜你个毛啊,温小婉在舌底,已经把粗□了出来, 别说她和小福子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事能值得被提为恭喜吗?要不是暂时打不过林长海,温小婉早就和他翻脸了。 怪不得她第一眼见到林长海,就觉得林长海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啊! “叫林总管见笑了,都是流言,宫里姐妹弄扭搭了,没有的事。” 温小婉装出一副害羞扭捏的模样来,难得还有绯红爬上双颊,叫哪个人看到,都不会觉得这是‘误会’。 林长海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盯着温小婉好一会儿,才说:“咱家也觉得是误会,依着婉儿姑姑的品貌,就是去选秀,也是压倒一片的姿色啊。” 这话到不是恭维,原主虽是个炮灰女配,但毕竟是爬过龙床的,那模样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只是说压倒一片,却有些过了。 温小婉连忙谦逊地表示,她这种杂草姿色,哪能和选秀的名门淑女比,都是林总管高看了。 瞧着温小婉一再拒绝躲后,林长海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双老鼠眼里,浑浊的目光越发深意难测了。 两个人这么寒暄了几句后,错身而过。林长海带着他的人,奔了前面的乾清宫,温小婉继续前去慎刑司。 拐过前面一个弯,林长海停了下来,叫来贴他身后的小太监陈五,“你跟过去瞧瞧。” 小太监陈五立刻会意,扭身顺原路返回,一路小跑,跟上了温小婉。 温小婉的耳朵极其的灵敏,上一次被林长海的人跟踪,是没有意识到会有人跟踪她,才草草地湿了一把鞋,而且之前那人跟得也比较远,似乎多少会些武,脚步声还轻些,没有那么明显。 这次林长海派来的这个小太监陈五,他才跟过来,温小婉就感觉到了。 温小婉稍稍低垂下去的头,扯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是以她走到慎刑司的侧门,和那里的太监打过招呼说要找小福子,她自己先不进去,要小福子出来见她。 托着她和小福子在宫里流传极广的已经结成对食的流言,慎刑司门口接待她的小太监,看她的目光很复杂,温小婉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描述一下。 不过,除了目光复杂些,这小太监的态度很是和蔼,见温小婉不张罗进来,他快速奔向慎刑司里面,去找这几日里,都在悲喜交加状态中的小福子。 小福子听说温小婉来找他,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又不敢有半分磨蹭,一路小跑到温小婉等他的地方时,整个人已经如一只风中摇曳的蘑菇头。 这才短短几日不见,小福子这气质怎么变得这么……,温小婉咽了几下口水,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又眼瞧着小福子要给自己打礼做揖,给自己做全套的宫规大礼,她想到身后跟着的那个林长海派来的尾巴,急忙伸手扶住他,极低的声音说:“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一不是娘娘,二不是你娘。” 他们两个这个动作,因为温小婉的刻意,又加之之前的流言,在躲在暗处的尾巴眼里,显得暖昧又有些急不可奈了。看着温小婉去拉小福子的手,连着他的手,都有一点儿痒痒了。 小福子很想悲摧地喊出一句,婉儿姑姑,您老人家在我心里,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啊。后迅速地把被温小婉拉在手里的手,颤微微地缩了回去。 温小婉觉得自己一秒钟化身为洪水猛兽,上一次小福子看到她的时候,还不这模样呢。 “你不用怕……”温小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福子必竟是她入宫以后认识的第一位阶级战友。 小福子汗颜,他到是想不怕,可他控制不住啊。他勉强说话不哆嗦,“不知婉儿姑姑这时候来,是……是找司公他老人家吗?” 温小婉点点头,“他在吗?” 小福子瞧着温小婉这么小心,说话声一直压低,警觉性立刻跟了上来,“司公他老人家还没有回来,应是去了慈宁宫,太后宣他过去。” 这个时候宣聂谨言过去,应该还是为玉门关选帅的事,温小婉觉得她来地正是时候。 “那我进去等他吧,” 温小婉知道慎刑司的规矩,前门是绝对不能闯的,后院关押的都是宫内犯错的宫人们,只有偏院才是他们慎刑司内部人员休息住宿的地方,也是外人惟一可进可出的地方。 “好,先随小的来吧。” 小福子把婉儿让进慎刑司后,跟着温小婉的那条叫陈五的尾巴,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连忙回转他们家主子林长海那里复命。 林长海在听完陈五绘声绘色的描写后,整个人都精分了——虽然他未必有这个功能。 “婉儿那丫头,眼睛是瞎的吗?” 不是他没深沉,实在是这事太炸人神经,他实在忍不住了。 要知道温小婉的掌宫身后、模样姿色、还有那花儿一样的年纪,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小福子可有什么手段?连着自己这个品级这个地位的,都没有找到这种对食呢。 上次,仁禧宫好不容易有个宫女透出这个意思,辗转了几次,到他耳朵里。他还悄悄瞧过,nnd,那一脸褶子,比他脸上的还深厚呢。 他这个地位,以及皇上赏给他的钱财,若是在宫外面,都可以买一沓妙龄女孩子了,但晋安国的宫规甚严,它允许太监在宫里寻对食,却绝不允许太监在宫外置私产、娶媳妇,更别提是买卖良家妇女,这要是被抓住,是要腰斩的。 别说林长海这种受宠程度,就是太祖皇帝身边那个最受宠的贴身大总管,还曾几次三番救过太祖皇帝的性命呢,直到六十几岁,才由着皇上一句恩赐,准他在宫外置了私产,却仍是不敢有明面上的娶妻之事。 他那个下属陈五也是这么想的,依着他来看,就自己这德性,都比小福子长得强。 林长海摸着自己那拉长版的鼻子,再也不能用‘有意思’这几个字形容这件事了。 小福子不敢把温小婉直接让进他们家聂司公的屋子,那样目标太明显了,他这一身的‘喜水’也就白被人泼了。 这还是温小婉第一次进入慎刑司内部,来找聂谨言的。 在这之前,温小婉从来没有去过聂谨言的屋子,但瞧着小福子这里的摆设,她觉得聂谨言那里,应该也不会太差的,她并不知道聂谨言那屋子,其实是慎刑司所有屋子里,看得最通透的。 温小婉坐在这里,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外面最后一丝余晖,被夜幕吞尽时,聂谨言才回来。 一直守在侧门那里,等着他回来的小福子,见到他后,连忙请安,说是婉儿姑姑过来了。 聂谨言点头,大步向小福子的屋子走去,小福子跟在他的身后,在聂谨言进去后,他苦逼地站在暗处,继续守门。 “这时才回来,还没吃过晚饭吧,先喝口水,” 温小婉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聂谨言回来了,聂谨言开门进来时,她一脸温意地笑,迎了过去。 聂谨言被这扑面来的暖意,熏得微微一醉,板直的眉目不禁松懈下来,弯得眉清目秀了。 温小婉到了一杯温茶,递到刚刚坐下来的聂谨言的手里。 “你怎么过来了?”聂谨言喝了一口茶,把茶碗捧在手心里,没有放回到桌面,“这几天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吧?” 温小婉莞尔一笑,“我有什么麻烦,你还能不知道吗?” 林长海在永孝宫设了眼线,聂谨言难道会不设?只会设得更早罢了。 “我那儿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两个人谁也不提这传了满宫的流言蜚语,仿佛根本没有这件事的发生。 温小婉把他们家主子嘉嫔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人事关系和聂谨言提了一遍,聂谨言很认真地听,听完后才发表他自己的意见,“靖王爷是圣上信得过的,但靖王爷……他连早朝都不上的。” “为什么?”这事。温小婉并不知道。 晋安国国法有规定,但凡领晋安国奉禄、够得品级的臣子,必须都要早朝,除年老体弱者,可酌情体谅。 这事说来好笑,聂谨言却还能一板一眼地说:“早朝有的时候朝议过长,会超过一个时辰,这打扰了靖王爷每一个时辰换身衣服的习惯。” “啥?这就可以不上早朝了?”晋安帝龙耀未免有些太好说话了吧。 聂谨言无奈地点头,“若是有违这个习惯,靖王爷会克制不住昏倒的,连续整整十天在早朝上昏倒后,圣上念其体弱,给了免早朝的特权。” 其实是晋安帝龙耀实在忍受不了靖王爷每次昏到后,都要带来满朝堂的震动,连着请御医叫抢救的,太耽误时间,也影响朝议。 反正有靖王爷在,和没有靖王爷在,朝议的结果都差不多的——靖王爷的眼睛,永远盯在大臣们的衣服上。 靖王爷已经几次上本提奏,晋安国朝臣的朝服制式太老,颜色花样太陈旧,应该推陈出新了。 晋安帝龙耀以国库空虚、暂缓提议,强着把这件事摁了下来。 靖王爷仍不死心,还在朝下奔走,联合大臣们,让他们自掏腰包换朝服。 那阵子,大臣们见到靖王爷,就和见到瘟神似的,都躲着走。深深觉得皇上免了靖王爷的朝议,真是最伟大最英明的决策。 “那……那是指不上了?” 温小婉有点惋惜,情绪有点低落,她还以为这事挺好的呢。谁知道靖王爷竟然是这么不着调不靠谱的。 聂谨言不忍看她垂眉低目的样子,“也未指不上……” 温小婉又来了精神,扒着桌沿,瞪大着水灵灵的眼睛,看聂谨言,“还有办法?” “嗯,可以给靖王爷派个军师,”由着温小婉的套路,聂谨言瞬间被灵感的涌泉,带到无法无边的地步了,“再派一个当今圣上同辈的,身份和本事,都叫对上放心的,不就行了吗?” 温小婉一时跟不上聂谨言的思想,伸出手指,摆了一对兔子耳朵的造型,“两个王爷?” “是啊,两个王爷,”聂谨言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心情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温小婉的额头,揉乱了那里一齐的流海,“你也没吃吧?我们一起。” 一直等聂谨言回来,温小婉确实还没有吃,聂谨言一提,她连连点头了,呲出一排可爱晶莹的小白牙,还有嘴角边两颗并不明显的小酒窝。 聂谨言最喜欢看温小婉这副乖巧又天真的样子,连着他自己好像也能跟着天真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假日最后一天,愿亲们明天上班上学都顺利噢。 今天没有ps呢。 32有个主意 聂谨言觉得自己一生之中,听过最美好的一句话,就是温小婉方才说的那句‘我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抵过无数句华美的言辞,更温暖人心。 秋意袭来,膏蟹正肥。御膳房里已经有了叶稻湖进贡而来的上好稻田蟹。 管着御膳的司监太监,皇上那边还没有端上去呢,就挑了几只肥头大爪的,孝敬给聂谨言了。 聂谨言也不客气,顺手带回来,听说温小婉在,没进来之前,就吩咐厨下把这几只鲜美的大闸蟹做了,端了上来。 温小婉坐在他的对面,两只腿跪在椅子上,双只手肘拄在桌面上,双手托着下颌,目光紧紧盯着聂谨言手里的膏蟹,像一只久未进食的小馋猫,正抖着胡须、呲着牙,等着主人投食,毫无形象可言。 与聂谨言优雅规整的姿势,云泥之别。 聂谨言拿着拆蟹八大件,把一只威武的大闸蟹拆得支离破碎,把里面肥满油黄的膏肉,夹到了温小婉面前的碟子里。 “稍稍喝点黄酒,暖暖胃,蟹寒凉,女孩子吃多了,不好。” 聂谨言放下手里的做得样式考究的银钳子,把一小盅黄酒推到温小婉的碟子旁。 温小婉笑眯眯地看着聂谨言推东西过来时的那只手,十指修长、紧致有力,整指比掌心长出好多,显得整只手特别有安全感。 聂谨言的手要缩回去的时候,被温小婉一把拉住,聂谨言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温小婉轻轻地吻了那修得圆润如贝一般的指尖一下。 然后,不等聂谨言出言,温小婉快速地松了聂谨言的手,好像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不是真地似的,她已经拿起那小巧的酒盅,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黄酒了。 聂谨言那只被温小婉吻过的手,好像被碰过的含羞草,快速地卷曲在一起,握成了一个拳头。 黄酒的味道没有白酒的辛辣,还有一点甜,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与米香,温小婉很喜欢。 喝了多半酒盅后,温小婉毫不客气地消灭掉了聂谨言夹到她碟子里的蟹黄蟹肉。 温小婉一派若无其事,聂谨言那边已经垂下头,开始了继续修理第二只大闸蟹的工序。 要不是他两只饱满的耳垂,泛出鲜艳的颜色,刚才那件事,还以为根本没有发生过呢。 聂谨言收拾好第二只大闸蟹的时候,温小婉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扔下手里的酒盅,“昨天,渝嫔来我们宫里坐客,和我们主子聊了好一会儿的闲话,我在外间负责沏茶倒水,偶尔听到她们说……那个什么……什么阳的大长公主,喜欢梅调。” 温小婉觉得这是一条路,听着渝嫔那口气,这个什么阳的大长公主,似乎有点放荡不羁,但与别的大长公主不同,这位大长公主在放荡的同时,还很有放荡的资本,谁也管不着的样子。 “是骄阳大长公主吧,” 聂谨言扒蟹的手,顿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温小婉忽然提到骄阳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这条路,他之前也想过,但没有疏通清楚。他有些担心,别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了。 “嗯,嗯,就是这个名字,” 生在皇家,成为皇族的女儿,连叫着的称谓,都是很有讲究。 大长公主这个名头,按辈份应该是晋安帝龙耀的上一辈,也就是和那个嗜衣如命的靖王爷同辈的,是晋安帝龙耀的姑姑。 去掉‘大’,单长公主,则是晋安帝龙耀的同辈,也就是晋安帝龙耀同父的姐妹们。 连‘长’字都没有的公主,就是晋安帝龙耀的下一辈子,满皇宫里,只有齐贵妃为晋安帝龙耀所生的晴犀公主了。 温小婉觉得这位骄阳大长公主,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一边吃着聂谨言再次送来的蟹,一边开口说,“她好像很有权势,渝嫔说她公开在公主府里包养面首……” 聂谨言扒蟹的动作,完全停滞下来,他又长又粗的眼睫垂了下去,“我不想……我不想谨行……谨行做……做面首……” 这句话,聂谨言很艰难地说出口。 当年,他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宁愿牺牲自己,残了身子入宫为宦,就是想尽可能保护周全他惟一的弟弟。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辛苦,才能在入宫第六个年头,就能坐镇到慎刑司副司监位置。 也是那一年开始,他着手寻找他这个弟弟了。那时他弟弟不到九岁,被官奴处送进了抚摇馆。 若不是他那该死的妖孽师弟莫绯漾突然出现宫中,并在温小婉面前提起聂谨行的消息,他是不打算把他弟弟挪窝的。 小倌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那间倌馆在他的势力范围里,他护了他弟弟这么多年,没被人欺负过。 有谁见过小倌馆里,二十岁出头的小倌,还是清白身,没有接过客的——官奴不能赎身,否则,他已经把他弟弟弄出抚摇馆了。 他的势力越发稳固后,他想过用李代桃僵、借尸还魂,把他弟弟弄走,换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但一想着他若是真这么做了,有一天他终能为家族翻案,他已是宦官之身,他弟弟是惟一有机会继承家族身份的男性,是绝不做假死的,这是欺君之罪的。 获罪沦落入国家开的倌馆,一旦有一天,此罪查明实属冤枉,被赦免之后,是可以抹去一切污点,但若是成了某人的面首……,哪怕冤枉被推翻,这一生也很难入仕了。 温小婉虽不太能理解聂谨言这个古人的想法,但聂谨言若表示出不乐意,她绝对不会再提,很快转移了话题,“叫靖王爷挂玉门关大帅的事,我叫我们家主子修书给我们家老爷吧,由他在朝上提,他那一群文官清友,也会呼应,他四品文官的职位正好,不显山不露水的,还不引起圣上的猜疑,不过,太后那边,就得看你了。” 聂谨言点头,他对这件事情很有信心,他惟一担心的是靖王爷这老家伙不好请,晋安帝龙耀的一道圣旨,对靖王爷未必管用。 但是随后,事情的发生变化,远远超出了聂谨言和温小婉的想像。 靖王爷那里,晋安帝龙耀的一道圣旨下完,并没有受到靖王爷的推三阻四,靖王爷竟然很愉快地答应了。 聂谨言事后探听出来,原来晋安帝龙耀在给靖王爷下旨之前,先与靖王爷密谈过。 密谈的具体内容是说胡虏国的着装,在最近几十年里发展迅速,潮流凶猛,非常具有异域风情,大有超过晋安国的趋势,靖王爷很心动,于是答应了晋安帝龙耀派他挂帅出征的要求。 聂谨言所说的按插另一位王室成员做军师,最后被确定下来的人,竟是顺王龙啸——嘉嫔黄沛莺的初恋。 副帅则是皇太后薄氏的嫡亲侄子、镇国公薄天毅的长子薄景云。 这样的配帅组合,晋安帝龙耀放心、朝臣们虽然不太放心,但也不敢再发表建议了——玉门关那里着实等不起了,皇太后薄氏显然没有晋安帝龙耀那么放心。 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皇太后薄氏不放心的方法,竟然是把聂谨言派去做监军。 一个掌管着慎刑司的内宦,去做前朝大军的监军,这事说来,非常可笑。 晋安帝龙耀坚持不同意,但是皇太后薄氏仿佛早就猜到了晋安帝龙耀会不同意。 皇太后薄氏第一时间下了一道懿旨,免去了聂谨言御前总管职位,加封聂谨言为靖王府统领总管,陪同侍候靖王爷出征。 这个说辞用得多好,气得晋安帝龙耀一个倒仰,却也没有挑出什么毛病来。 后宫各宫以及宗亲府宅的人事罢免权,皇太后的权利在他这个皇帝之上的。 好在总算没有叫聂谨言顶着一个监军的名头出现在大军中,靖王府统领总管,说起来不过是个奴才的职位罢了。 温小婉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白天就跑去慎刑司找聂谨言了。 聂谨言正好在。他要在临走之前,把慎刑司里的一切按排妥当。 玉门关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他辛辛苦苦在宫里建立起来的势力,不能在他不在的时候,就乱了套。 如今小福子见到温小婉,比流言发生后第一次见到温小婉时,淡定多了。 他已经渐渐适应起来,面对着别人开的玩笑,他甚至能很流利地反开回去,毫不露破绽。 温小婉在小福子的屋子里,等了没一会儿,聂谨言就来会她了。 她开门见山,急急地说:“你去玉门关,我怎么办?” 这也是聂谨言正愁着的。 他离开京城,惟有两个人放不下,他的弟弟聂谨言和他的小对食温小婉。甚至比他的势力,更叫他遭心。 “我想带你一起去,”这是聂谨言的真心话,他怎么敢把温小婉独自留在这宫里,打着温小婉主意的人那么多。 自从小福子和温小婉的乌龙传遍整座深宫后,温小婉以平均一天能接两封来自不同宫不同殿的太监的情书,深深地折磨着聂谨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和紧绷到麻木的神经。 当然,那些胆敢公开挖他墙角的人,都被他一一记下了名字,并且公报私仇了。 “只是……这个要求,不能由我提,你放心,我临走之前,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聂谨言拉起温小婉的手,把温小婉的手托到自己的下额处,慢慢地磨擦起来。拉长的眼睛微微闭起,那垂下来的弧线美好的如一弯新月。 聂谨言的苦衷,温小婉清楚。听到聂谨言是有想办法,要把她一起带走的,温小婉来时的着急火气,也不都消失了。 她若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聂谨言借口把她带出皇宫,很容易的。但谁叫她不但是个有品级的一宫之掌宫。 还有雪上加霜的事,最近她还因为假对食事件,被炒成了太监女神,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有多少眼睛盯着她呢。 聂谨言要是突然开口向嘉嫔要她,哪怕嘉嫔肯给,也会引来众多怀疑的——聂谨言总不能说是为了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强要人家嫔位主子的一个从六品掌宫宫女吧。 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呢,温小婉在聂谨言拉着她手的时候,往聂谨言的怀里靠了靠。 说来有意思,当初她虽然是抱着宁死不为帝王妾的想法,勾引聂谨言的。但从第一眼看到聂谨言,直到现在,她竟然从来没有在心里抵触过聂谨言,反而觉得靠近这个人就会很舒服。甚至连聂谨言是个太监这样的想法,都很淡了。 这样相依相偎了一会儿后,温小婉忽然在聂谨言的怀里,低低地笑了出来。 聂谨言最是了解温小婉这种笑声,他把温小婉的手,移开他的下颌,没舍得松开,拉到了腿一侧,睁开眼睛问她:“可是有什么鬼主意了?” 这个节骨眼,温小婉也就不在乎聂谨言的措辞不当了,她这哪里是鬼主意,她这明明是灵机一动。 “我画几张新衣服的样子,你装作不经意地靖王爷看,他看了以后,一定会想带着我的。” 温小婉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相当不错了。 她就不信了,她一不借用五千年文明的诗啊词的,更不借用周董唱的那个连她都听不清楚歌词的《青花瓷》,她只借用一点她那一时代的衣服样子,应该不会遭天谴的吧。 聂谨言无奈叹气,头上一排黑线,他没想到温小婉竟这么敢想,凭着那种女红水平,竟还有勇气有自信地憋出这么一个主意来。 想想温小婉做给自己的那件内衣,他虽一直贴身穿着,但他并不认为那样的做工能叫做工。那顶多算是连成片了。 很难想像温小婉设计出来的衣服样子,堆到靖王爷那里,会起到什么作用。别原定想法没达到,反惹了靖王爷一肚子气,倒坏了事。 不过这种伤温小婉的话,聂谨言是不会说出口的。他由着温小婉任意胡闹,后果由他来担着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培训了,噢噢…… 非常感谢亲们的留言啊! ps: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2 00:07:02 33终得出宫 小福子自从六岁那年,到了聂谨言身边,被有计划地□过后,派任第一件小工作开始,他接到的任务一直都是处于不显山不露水的层次的。 直到如今,他顶上‘婉儿姑姑对食’的名头,他才觉得他备受他们家司公大人的重用。只是这种重用,着实叫他手忙脚乱。 比如拿着温小婉亲自画的新衣样图纸,在靖王府,靖王爷必经的小路上,做迎风流泪的思念状,等待着手里的图纸被靖王爷一眼看中。 如果没有被靖王爷一眼看中,他就要坚持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化成一尊新的‘望妻石’。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比他们家司公老人家,对他仁善许多。在他第三天,拿着温小婉画的新衣样稿时,他苦逼的模样,终于被靖王爷那个骚包发现了。 靖王爷看到温小婉的设计衣样,顿时眼前一亮,仿佛被压迫了多年的农奴,终于看到了解放的曙光,激动得几乎又要昏过去了。 在得知这份设计图纸,是出自于永孝宫从六品掌宫婉儿小宫女之手后,他连夜换了朝服,直奔了皇宫而去。 等靖王爷赶到皇宫门外,才晓得皇宫已经宫禁了,四门紧闭。 依着靖王爷的性子,就要去拍宫门了,幸好他左右跟着的侍卫还算靠谱,拼死拦着。 宫禁以后的宫门,那是随便拍的吗?若真有关国家大事还好,仅仅因为个把件衣服,不顾祖宗规矩、惊扰圣驾,就算是亲王,这种大罪也难消受啊。 靖王爷虽然一直不太靠谱,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还是有些主意的,否则也不会接连两代帝王,他一直都受宠。不爱权只是其中之一,更不能少的是他头脑清楚、目光犀利。 当年龙耀做太子时,他就坚持拥护龙耀,直到龙耀登基为帝,都记得他当年的支持之情。 但要靖王爷在这个时候,回转靖王府那也是不可能的了,他百爪挠肠,恨不得立时能见到设计出那些衣服的宫女,并与之促膝长谈,深刻交流。 靖王爷就这样在轿子里偎了一宿。 清晨,宫门才开,他立刻睁开眼睛,催促着手下轿夫,抬起轿子直奔了永孝宫。 他难得起这么早、还入了宫,竟然……仍没有去乾清宫早朝。 快要到了西六宫那道门槛,久不入宫的靖王爷才反应过来。西六宫并不是他随意能去的地方。 西六宫与东六宫,以及正三宫是不同的。 西六宫那是皇帝后宅中的后宅,是皇帝众多嫔妃所居住的地方,住的都是皇上的女人。 自古就有外臣不见内眷一说,无召不得入内。靖王爷不管穿衣领域里如何癫狂,在其它之处,该有的节操还是有的。 他的轿子停在西六宫的首道门外,他自己在轿外面,来回走了几趟后,果断坐回轿子里,吩咐着两旁侍卫,“起驾,本王要去乾清宫上朝。” 两旁侍卫几乎是一齐抬头——太阳西边出来了吗?他们家王爷竟然想要朝议了?他们可没给他们王爷带多余的衣服出来啊…… 温小婉接到圣旨的时候,是当天的中午。 她正指挥着永孝宫里的几个小宫女,侍弄着晋安帝龙耀新赏给他们家主子嘉嫔的几盆菊花。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温小婉听完圣旨内容时,有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这才几天时间,聂谨言就做到了消无声息把她弄出宫去。温小婉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可是温小婉那纠结的表情,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永孝宫里大多数人,对于温小婉的离开,都是持有悲观安慰的。 在他们觉得,从永孝宫从六品掌宫的位置,调去靖王府里做掌事姑姑,用为官的地域来相比,这简直相当于从繁华富庶的皇城调到了喝西北风都塞牙的大西北。实在谈不上是恭喜的。 温小婉一边听着嘉嫔黄沛莺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地说着蓄叨地话,一边欣赏着锦蓝知道她离开后,那副既惊又喜的纠结表情。 她的离开,之于锦蓝,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有她走了,锦蓝在永孝宫才能提升来,才能更好地达到她想要爬龙床的目的。 哎,这个可恨又可悲的小姑娘,看来她要重复了原主婉儿的路了。 这世间阻止不住的,除了时光流水、生命流逝,就是人的野心了。 温小婉不想劝锦蓝什么,她很清楚她的思想与这个时空女孩子的思想不一样,她即使说了,锦蓝也不会听的,还得以为她是羡慕嫉妒恨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中,她不干。 嘉嫔似乎想交待她一些私密话,借着说要赏温小婉些东西的空当,把锦蓝支使出屋子。 等锦蓝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嘉嫔黄沛莺才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个她早就准备好的绣金线的暗黑色荷包,塞到温小婉的手里,极低的声音说:“把这个交给顺王爷,就说……让他万事小心、珍重身体,本宫会……会替他佛前祈福的。” 这种事,嘉嫔做得轻车熟路,原主婉儿与她配合得也是轻车熟路。毕竟那顺王爷龙啸是嘉嫔的初恋。当年,像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没少做过。 要不那次在慈宁宫的门口,顺王龙啸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当着她的面,问候黄沛莺是否还好的。她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念什么词,忽悠顺王龙啸的。 她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黄沛莺,她不过是觉得顺王龙啸在原小说里,有些事情做得非常不地道罢了——女人之间的争斗,你个大男人插手进来,算个什么事。 依着嘉嫔娘家的地位,哪怕她是嫡次女,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嫁给一位皇族王爷为正室正妃的,而黄沛莺就偏偏在这个不可能里,找出了一条出路,借着一次诗会,硬是把看着温文儒雅,其实眼高与顶的顺王龙啸吸引住了。 不但如此,黄沛莺极有心计。她和龙啸之间的事情,除了原主婉儿,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连着锦蓝这个贴身丫头,竟然也被她巧妙地瞒过了。 不公开的私情,偷偷摸摸的约会,还把顺王龙啸痴迷得非卿不娶,当时读小说这一段时,温小婉其实是很佩服黄沛莺这份手段的。 后来黄沛莺以父命难违,参加了选秀,临入宫的那天,还私下找过顺王龙啸,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好伤怀。直到龙啸哭得也跟着肝肠寸断。 是以黄沛莺后来进宫,由黄美人一步一步地封为嘉嫔,顺王龙啸也没对她死了心,俨然成了心头难以抹去的朱砂痣。 温小婉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越发不明白黄沛莺这是想做什么,都已经嫁做他人妇,孩子都为了他人折腾掉一下,干嘛还死拉着前任男友不放? 就这样温小婉带着黄沛莺塞给她的荷包,以及她自己从原主婉儿那里继承来的财产,离开了永孝宫。 很好,她总算是完成了她穿越进这本坑爹小说里的第一步成功之路——顺利离开这座比基塔那摩还像监狱的地方。 她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上了,就是挂着她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想法。 永别了,晋安国最最草泥马的地界。 温小婉的心情,是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几乎难以抑制地要大笑出来。来永孝宫门口接她的人,自然不会是聂谨言,而是她的那位假对食真战友小福子。 小福子接过温小婉身上背着的包袱,与温小婉错开一步的距离,他在前面走,温小婉默默地跟在后面。 自从有他们的流言传出来后,他们两个几乎就没有什么私人语言了。 小福子每次见到温小婉,都像见到神婆,既恭敬又害怕,避之如洪水猛兽,可没有最开始时,每次见到温小婉,多少还能带出些鄙视的眼神呢——他一直觉得温小婉傻了吧叽的,没脑子。 如今他才发现,就是这个傻了吧呗没脑子的姑娘,把他们高高在上的司公……上了。 这叫人多么不可思议。 小福子不敢和她说话,不代表着温小婉也不和他说。 快要走出皇宫大门时,温小婉总算平抚了心头的惊喜兴奋,可以维持正常的表情了,于是她开始不怀好意地逗弄起小福子来。 “福公公……” 她这一开口,前面走着的小福子脚就一个哆嗦,差点腿软到跪下去。 “可不敢当,婉儿姑姑,您还是叫我小福子吧,” 小福子连忙转身,自动自觉要给温小婉行大礼。如果说聂谨言在他心里是玉皇大帝,这会儿,温小婉就是王母娘娘了。 “哈哈,我以前叫你福公公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前几次找聂谨言都是有事,温小婉没心情和小福子逗弄,这回出了宫,她心情轻松了不少,也愿意和自己这位阶级战友拉拢起感情来。 “婉儿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福子一双吊拉眼角的眼睛,几乎要合在一起,勾结成一个心型了。 温小婉再也忍不住,终于大声笑了出来。好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出了宫门。 “小福子,”温小婉抬手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在她初入小说、深陷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深宫里时,小福子虽然是奉命于聂谨言,但他对自己的照顾却是真心实意,且仔细之极的。 有好几次,若没有小福子的提醒,她怕是不知会惹出多大个罗乱,只说皇太后薄氏的那次寿宴之上,小福子细心帮她周全了不只一次、两次了。 小福子被温小婉说得‘朋友’一词,愣了一下。 仿佛一个刚刚走出暗室里的人,被阳光恍花了眼,那一刻里,说不出的讶异,只想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却又很想好好地看看那束射来的光。 两个人还未及再说一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传喝,“你们两个还不快些,敢叫王爷等着,你们还要不要脑袋。” 温小婉这才透过呆瓜一样的小福了,看到小福子身后,竟还停了一辆装饰上好的马车。 马车周围,除了那个赶马车的马夫,还有四个穿着一色衣服的侍卫,而马车的幡口,打着一个大大的‘靖’字。 温小婉撇歪了嘴,靖王爷真瞧得起她,竟然派了王府专用的豪华马车来接她,这得是多么大的面子啊。 她竟有点压力山大。 令她没有想到的压力,还在后面呢。坐马车什么的,与被靖王爷亲到王府门口迎接什么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啊。 靖王爷摆出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很有当年曹操不穿鞋迎谁的那个劲头。 可惜温小婉觉得她真没有当世大材的本事。 望着跟在靖王爷身后,慢一步走出来的聂谨言,她觉得一阵胃疼,她有点消化不了。 靖王爷留着时下最为流行的三缕墨髯,润白的一张脸,如满月倾盆,一双不大的眼睛,有着自然弯曲的弧度,像是笑着,又好像没有什么笑意。 怎么形容呢,温小婉第一眼看到靖王爷,就会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她中学学历史时,历史书里,画的那张李白的肖像。不敢说百分之百相象,但也有七层相似了。 温小婉没有蛋,都觉得蛋疼起来。 谁能料想到,靖王爷还是那种自来熟。他虽然很顾忌着后宫里的那些妃妃嫔嫔们,但对着温小婉,却没有半分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 温小婉正要扶着小福子,下马车的时候。他整个人扑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培训了一天,都快傻成二货了,字数少一点,亲们先看着,明天晚上我尽量多更一些。 非常感谢谢亲们的支持。 ps:最愛小星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3 02:15:16 34刺激眼球 马车到达靖王府门口时,跟在马车外面的小福子,伸手撩开了马车门口垂着的厚厚帘子。 马车外面的踩脚凳早就准备好了,没有那些虐心小说里写得那夸张,用什么人啊奴的,就是个实木的脚凳。 为了显示出这个脚凳是出自于晋安国时尚领军人物的靖王府,它很骚包地被包上了一层松墨绿的灯芯绒布,还在凳子的四角各垂下了同色的络子。 小巧脚凳做得精致程度,让每一个穿着鞋踩了它一脚的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温小婉还未及表达出不好意思的感觉,伸出的手才搭到小福子递来的手背上,准备扶着一下,踩那脚凳下马车,靖王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的。 看着靖王爷笑得很夸张地冲着自己冲过来,温小婉猛然有种她又穿越、到了唐朝的感觉,连诗仙都不诗仙了…… 温小婉胃疼地做出了一个下意识地反应,她刚探出马车的身子,又亳无意外地坐了回去,半分犹豫都没有。 也是在这个时候,靖王爷的身前,伸来一条长长的手臂,挡在了靖王爷的面前。 这条手臂挡得非常有规有矩,他从靖王爷的身后横插过来的时候,没有贴到靖王爷的身体任何部位,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到。只是中空地悬在那里,却正好做出了挡的动作。 靖王爷从来没有想到,在他那狗屁皇帝兄长去世后,还有谁敢在他的面前伸手——连着他那个当着皇帝的侄子见到他,都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靖王爷正要发怒,却听到身后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那人说:“王爷一生淡泊名利,不在乎虚名,但总要为婉儿姑姑的闺名考虑。” 这话看似只是提醒,却在某几个音阶上,加重了读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和不悦。 靖王爷是谁?他哪里能吃这个亏,他扭头一看,拦着他的人正是他靖王府新上任的总管太监聂谨言,不由得眉头一跳,却还是嗔道:“本王的事,还用你管?” 坐回到马车里的温小婉,从靖王爷办事的那一神奇套路里,基本已经断定这人的属性,她听到靖王爷质问聂谨言,坐在马车里的屁股,踏实不起来了。 温小婉连忙钻出马车,拿出她平时欺骗别人的那副清秀乖巧的样子,说道:“承蒙王爷厚爱了,劳驾王爷亲自来接,奴婢十分惶恐。” 不管温小婉这时说的是什么,她的话都起到了一个吸引靖王爷注意力的作用,使得靖王爷不在纠缠聂谨言刚才那一举动的失礼。 靖王爷求才若渴的心情,被几次打断,已是十分不爽,本来一肚子的火气,聂谨言正好撞上来,他想要趁机撒一撒,却被温小婉随意的这么一句开场白,彻底浇灭了。 靖王爷很快放弃了刚刚对他无礼出手的聂谨言,再次扭过头来面对马车,他对聂谨言时铁面黑的神色,在转过来的一瞬间,立刻治愈,变得分外清新了。 “说什么劳驾,本王十分欣赏婉儿姑娘对着装领域的创新能力,这几日对着婉儿姑娘设计出来的图纸神交已久,今日终得见真人,高兴之至,还请婉儿姑娘不要见笑。” 靖王爷颤着三缕黑髯以及嘴唇上面长着的八字胡,毫不吝啬地说了一串好听的词语,赞美之情溢出每一个字面上。 温小婉觉得自己可能搬石头砸脚面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很好地证明了温小婉的预感。在踏进靖王府的那一刻,她的生活过得比在永孝宫里,还鸡飞狗跳。 比如,第一宿,她到了靖王府后的第一宿,就被靖王爷留宿了。 据小道消息传说,靖王爷的屋子,已经长达十年,没有留宿过任何人类□生物了——她不幸地成为了十年以来的头一个。这是不幸还是不幸呢? 这一宿,温小婉备受折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靖王爷拉着她,如遇红颜乱,参观了靖王爷私自收藏的所有衣服。 每一件衣服,靖王爷都能滔滔不绝、连绵不断地讲解出一大串故事,并把每一个细节为何这样设计,说得舌灿生莲,他自己满眼放光,好像饿了三天三宿的狼。 温小婉真是佩服靖王爷对于穿衣着装领域的热情,她觉tv设计大赛的那些参赛选手,要是能有靖王爷这样的豪情一分半分,一定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 在这样一天一宿的折磨里,温小婉根本不用把她自己头脑里装的那些衣服样子,说给靖王爷听。她只要听着靖王爷说,就可以天花乱缀、无懈可击了。 四更天的时候,她终因体力不支,光荣地昏到了。 这一昏倒就没在醒过来,任由一群御医抢救,她仍然锲而不舍地会周公,呼呼大睡起来,怎么叫也不起。生怕睁开眼睛,就被靖王爷叫去谈衣服。 靖王爷瞧着温小婉这里是百呼不见醒,他这马上就要挂帅出征,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呢 他吩咐了他靖王府新上任的聂大总管几句后,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温小婉暂作休息的卧室。 靖王爷走后,聂谨言把室内所有人,都谴退出了屋子。他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温小婉躺着的那张床的床尾。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熟睡中的温小婉了。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最终的收尾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他这么坐着,温小婉那么睡着。 聂谨言时常麻木着的脸孔,缓合出一缕春光明媚来。他抬手把温小婉刚刚翻身时,带□去的被子,轻手轻脚地提一提,带过温小婉的肩头。 没有人知道,聂谨言一点不喜欢高位之间的争来争去,他对于权利,有一种骨子里生来的厌恶。他就喜欢这样默默地坐着,看着一个人,守着一份时光。 只是外面的风催刀逼,显然不那么容易放过他。 小福子敲了两下门进来时,聂谨言的目光仍然逗留在温小婉睡得微微散发出粉红色的脸庞上。 “什么事,说吧,” 小福子不用进来,他只要是靠近这间屋子。聂谨言就知道来人了,哪怕此时,他正看着心爱女人的睡颜,也不耽误他的警觉。 小福子早已经习惯了聂谨言的突然开口,他小声地传达了他在出宫之前,被慈宁宫大太监刑总管叫去说的话。刑总管说的话,通常就是皇太后薄氏想要说的了。 听完小福子的话后,聂谨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唇角,极微小的一下,属于人眨个眼就能忽略掉的小动作。 小福子却看得清楚,他家司公大人这一小下里,极冷酷残忍了,却也充满了嘲讽和那么一点儿不在乎。 “她这是想她儿子当皇帝想得连国家基业都可以拱手相让了,” 聂谨言觉得心底一片悲凉。皇太后薄氏,已经疯了。 朝堂之上,多少文朝武将,愿意为了晋安国、为了龙家的天下,献出生命,甚至是一家子的生命,而偏偏只有他们龙家自己,这么不看重。 一群弄权的人,用‘忠君爱国’这等屁话,胡弄着像他爹那样的傻瓜,到头来,下场不过是一捧黄土。 那他呢? 这时,小福子刚好问的也是这句,“司公,咱们如何回那边?” 小福子永远记得,他们福禄寿喜四个人,是跟在聂谨言身边的。 他们一批被聂谨言选中,一批被聂谨言悉心教导。无论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他们听得都是聂谨言的话。他们只忠于聂谨言一个人。 “你给那边带个话,就说本公会照办的,叫太后不要急于一时。” 聂谨言把眉心中间,挤成了一个‘川’字。为了谨行,他也要先应下来。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薄太后,他怕薄太后背后里向他捅刀子。 薄太后那老女人过了六十大寿以后,整个人都不正常起来。 许是越发担心年岁渐涨,在不着急帮她儿子谋朝篡位,这一辈子到死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小福子复了命,按以往,本该是退出去的。可这一次,他迈出去的步子,又生生顿在那里。 他实在忍不住,转过身来,偷偷地往温小婉躺着的床上望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司公,婉儿姑姑没事吧?” 聂谨言别有深意地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知道自己不该多这句嘴,做这个关心的。他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只是没忍住。 聂谨言那一眼过后,没有斥责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没什么,看了一宿的衣服累着了,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好像温小婉那一时代,某位老公评价自己老婆那种语气:昨天晚上,逛淘宝太累了,刷了几千家网店坚持不住,自动关机催眠了。 知道温小婉没有大碍,小福子还挺高兴的,必竟温小婉是那偌大冰冷的皇宫中,惟一一个正面与他说,他们是朋友的那个人啊。 小福子出去没有多久,温小婉就醒了。 别怪她,她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奈何不小心做了噩梦。 温小婉梦到了靖王爷拉着她,开始逛淘宝了——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一宿非人折磨,温小婉真心觉得,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了。 瞧着温小婉一头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坐在他旁边的聂谨言大惊失色,连忙往前凑合了几下,一把抱起了受惊过度、已经失声叫出来的温小婉,轻声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 温小婉刚醒,神智还没有恢复得太清楚,聂谨言问,她就答。 “我……我梦到被靖王爷拉去逛街………” 那是一条街道两边都是衣服铺子,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可怕的如同地狱十八层那样长啊。温小婉自觉与靖王爷逛完这样的街,她就可以就地投胎转世了。 可怜温小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抱着她的聂谨言毫无预兆地松了抱着她的手。她刚刚离开床板的身子,因为没有依托,又摔了回去。 哪怕床板上铺着厚厚的锦褥。这一下,她仍然也摔清醒了。 “聂谨言你干嘛……” 她揉了揉与她刚经历恐怖噩梦相比,摔一下后并不太疼的后脑壳,非常不爽地嚷着,“你干嘛沉着一张脸?” 聂谨言坐得远了一些,目光低垂,并不看温小婉,而是瞄着温小婉盖的那床锦被,好像那床被子忽然间有多么吸引他似的。 一字一句,语速极慢地说:“靖王爷的后宅,比之当今皇上清楚许多,惟一正妃,这些年来,连侧妃都未有……” 温小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聂谨言说这些做什么,却意外八卦出了那二货靖王爷,竟是个痴情种子。 她非常感兴趣地问了一句,“那靖王妃一定很美吧?靖王爷竟然对她一人独钟。” 靖王妃美不美的,聂谨言不知道。他来靖王府这几天时间,还未有幸看到过靖王妃。 因为据说早在八年前,靖王妃就已经去京城外的莲观庵,做了挂名的居士娘子,基本算是代发修行了。 而且他要表达的意思,也并非靖王爷对靖王妃是否钟情,他想说的是…… 惟望向温小婉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时,他又说不出来了。他复又低低垂下头去。 温小婉在慢慢没了睡意,越发清醒后,反应过来了聂谨言的意思 她一下子被激怒了,‘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火大地吼道:“聂谨言你个死太监,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水性杨花,见到富贵就想攀吗?还是你就看我不顺眼,那么想把我外推,推给别的男人啊?你个没有良心的混蛋。” 睡饱后的温小婉分外有精神,张起嘴训聂谨言,丝毫没有第一回见到聂谨言一口一个‘司公’那种恭顺样子了。 聂谨言怀疑温小婉最早时的样子,应该也是装出来的,只是当时,他竟没太看穿。 温小婉张牙舞爪地在床上跳来跳去,她哪怕不小心穿进这部小说里,也仍是改变不了生长在她身上二十几年不变、原时空的那些属性,特别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她更是会原形毕露。 聂谨言瞪圆了他平时都不怎么爱睁开的细长眼眸,看着温小婉跳来跳去地骂着自己,什么混蛋什么坏人,还有那句每当温小婉发怒后,必不离口的‘死太监’。 这些犯着聂谨言忌讳的话,从温小婉嘴里说出来,竟半点火星也激不出来他了。 眼看着温小婉再跳,就要把床跳塌了。聂谨言不能任由她胡来了,长伸直了身子,一把把跳来跳去的温小婉揽进怀里。 温小婉开始剧烈的挣扎了几下,但奈何聂谨言臂力过甚又搂得太紧,温小婉的挣扎果断无效,被死死困在聂谨言的怀里,慢慢安静下来。 温小婉不能动了,就转换新的一痛折腾——她开始哭。 孟姜女哭长城的那种哭,一边抹着眼泪,把鼻涕泪水毫不犹豫地抹到聂谨言白色的绣着银色暗纹的华贵锦服上,一边毫不影响她上下嘴皮子动地继续唠叨聂谨言。 “你太没良心了,原本还以为你是好的,竟是我眼睛瞎了,还说吃一辈子的饭一起到老,这才几天,你见着个王爷就要把我推过去,还是个快四十岁、一点正事不会办的傻王爷,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当然‘好’要挂引号的。 聂谨言暗暗长叹,他绝壁不承认他是吃醋了,他真的是不想温小婉跟着他受委屈的,但为什么温小婉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他又觉得很开心很舒服呢?完全忽略了温小婉骂他,还往他身上抹大鼻涕的举动。 “聂谨言,你既然这么爱推我,等着下一回的,下一回再有那么靠谱的王候将相出现时,或者不需要王候将相,是个靠谱的男人就行,你再把我往外推,那才是真心疼我呢,你个混蛋!” 温小婉抽泣着,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哼出一声,还想继续说点难听的话时,她身后,拥她入怀却一直沉默着的聂谨言,极低极低地说:“对不起!” 温小婉张合着的嘴,忽就闭住了,她动了几下嘴唇,难听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有气无力地哼出一句,“谁要你说对不起……” 聂谨言从善如流,“那你想我说什么?” 温小婉抬起略有些红肿的眼睛,盯着聂谨言微微垂下来、略略有些发白的面瘫脸,还真不知道该逼着聂谨言说什么了,好一会儿,温小婉才说:“你若敢有下一次,我一定如你的愿。” 不就是投怀送抱吗?有什么了不起,她又不是做不好,她不过是懒得做。 聂谨言的双臂瞬间收紧,快要透过身前那层骨肉皮血,把温小婉勒进他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聂谨言正要开口继续说‘对不起’,在男女情感上的花言巧语,他并不擅长,要他说别的,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呢,就在这个时候,屋门被人一下子大力推开。 聂谨言抱着温小婉的手臂还来不及松开,那人旋风一样地刮了进来,边走边说:“婉儿姑娘醒了吗?本王想死你了……” 被聂谨言搂在怀里的温小婉,默默地想,这老家伙或许真是想她死的。 毫无意外,从来只对穿衣着装感兴趣的靖王爷,在他自己冒失闯进别人的房间时,收获了一场刺激眼球的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靠,下一次再也不用防盗章节了,这玩意我根本弄不好,我太笨了。昨天晚上弄到一点多,还没有弄明白,直接影响今天早上上班,坐公车的时候,晚了点…… 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今天晚上正常更新,我可不弄这防盗了…… 昨天同样没有ps。 35但求成全 凭着温小婉后天练就的听觉和聂谨言内功修为,要不是刚才那翻折腾分了他们的心神,不可能听不到有人靠近他们所处的卧室的。 即使初时没有听到,靖王爷这样一路吵嚷着走进来,他们两个也该听到了,但他们两个很默契地保持了相同僵持地搂在一起的动作。 温小婉觉得聂谨言是故意没有松开的,好吧,她也是故意没有挣扎的。 难得他们两个这么心意相通,就这样搂着,等着被靖王爷参观,也无所谓了。反正靖王爷大脑的排布结构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即使是被晋安国公认的大脑排布结构和正常人不一样的靖王爷,在看到如此爆眼球的一幕时,靖王爷的眼球也同样瞬间眼充血了。 聂谨言默默把头扭向了后面,他光滑紧致、被高高衣领包裹着的麦色脖颈以及往上孤度简单却优美的脸颊,泛出明显的红来。 他的动作看着是不忍直视靖王爷惊掉下巴的样子,其实…… 他的脸皮真没有他怀里的温小婉厚。 聂谨言扭过脖子的时候,温小婉嘴角噙着笑意,假装羞涩地把头埋到了聂谨言的怀里,娇羞得一塌糊涂,彻底又刺激了靖王爷一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靖王爷感叹出来的声音,强烈地颤抖,仿佛十级地震,整个人彻底风中凌乱,“你……聂谨言,你好大的胆子,你把婉儿姑娘怎么了……” 聂谨言不想开口的,但温小婉窝在聂谨言胸口的手指,不停地戳着他胸口的地方,还极细极低地哼唧,“你说的,我的闺誉,我的闺誉……”戳的地方来回跳跃,有那么一、两次,已经戳到…… 聂谨言愤懑一腔,温小婉还好意思提‘闺誉’呢。那是什么东西,他从认识温小婉那一天就没见过温小婉有过。这个时候,竟拿出来说事了。即使说这事的时候,温小婉做地戳他胸口的事,也是不带半分闺誉的。 “靖王爷言重了,靖王爷还不知道属下的身份吗?属下这种身份能对婉儿姑娘做什么呢?” 难得聂谨言那张面瘫脸是笑着说出这些的,温小婉却气得脸都变色了,戳聂谨言胸口的手指,戛然而止。这个死太监,就知道在她心口下刀子,剜她的心头血。 靖王爷被聂谨言这般听着直白,其实又十分含蓄的话,硬是噎得眨了两下眼皮,好一会儿没吱唔出下一句来——信息量太大,堵塞了他的反射弧。 靖王爷在晋安国的时装界里,一直是独领风骚的领军人物,但在男女情长方面,他经验浅薄得一点不像个王爷。 正如外界传说,他惟一的正妃因为忍受不了他爱衣服胜过爱女人,常年性冷淡,一气之下带发出家,进了庵堂。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还是他的正牌老婆,他再没心,这点感情还是有的。 于是,靖王爷伤心了这一段时间的结果,就是给他的正妃送出了三套,由他自己亲自设计的新潮尼姑袍。 看到这三套衣服,气得已经在庵房里的他的正妃,差一点要抡剪子,把带去的那把头发剪了。要不是身边侍女得力,大力拦住了。靖王爷再见他家正妃,可能就是个秃瓢真尼姑了。 聂谨言对靖王爷的评价是真实的,他的王府可比晋安帝的后宫清爽多了。 正妃出家,侧妃位这么多年都是空着的。靖王爷以为有那时间迎娶侧妃,不如再做几套衣服,丰富一下他的藏衣柜呢。 其余侍候他的女眷,多是一小跟在他身边的通房升上来的侍妾,品级不够,连个争宠的心思都没有,全凭他哪年乐意光顾一次,她们便笑脸相迎一次。其它时候,那姐几个已经能组成一桌推牌九、玩叶子牌、赌大小了,关系非常融洽。 ——圣上的皇宫、别的王府是以一个月记承宠次数的,惟有靖王爷这里,承宠是按年计数的。记性不好的人,根本记不住。 是以,靖王府内部才会有那么一句话,靖王爷的所有爱妃,都在他的衣服库里。心那么大,却装不下一个女人。 这么一朵奇葩撞到这么一件奇葩的事情,他完全失去了一个正常人,或是一个正常主子,在自己家里撞到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法,他觉得自己不能傻站着,噎住了也得说点什么。 “聂谨言,你……你先出去,本王有话和婉儿姑娘说。” 聂谨言是奉了皇太后懿旨,到他的王府做总管的,过几天要陪同他一起出征。 聂谨言说是王府的总管,说是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他虽然爱好与别的王爷不一样,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聂谨言的真正目的。 皇室出来的人,从小到大,受着耳熏目染,有些东西即使不去做,熏陶久了,也就会了。靖王爷历经两朝,躲过多少政变和风险,光凭着只会相衣服,哪行啊。 在靖王爷的命令里,聂谨言久久未动。他的手臂仍然维持着搂住温小婉的姿势。目光却渐渐低垂,落到温小婉缩在他怀里的头顶那个斜挽的发髻处。 足有一分钟,才说:“靖王爷有什么事,当着属下的面说吧,不用避着属下。” 聂谨言是绝不会把温小婉一个人留下的。这时候不会,以后也不会。 靖王爷被聂谨言这个态度和这句话,气得几乎要头顶冒烟了。 他以为他对于聂谨言的容忍度已经够大了,即使聂谨言是薄太后派来的,但其身份终归越不过一个奴才去,自己这个主子发话,他竟然敢明着不做,还出言顶撞, 靖王爷眼看要发雷霆大怒,温小婉不好再缩着了。她连忙从聂谨言的怀里,挣扎出个头来,先看了一眼靖王爷,再又推了聂谨言一把,说:“王爷他老人家让你出去,你先出去,我和王爷他老人家说。” ‘他老人家’这个词,温小婉听到小福子用到聂谨言身上时,会起一身鸡皮疙瘩,里里外外地不舒服,但她自己用到靖王爷身上,就毫无压力,恨不得每句话,都给靖王爷的名头前挂上这个词。 聂谨言的行动,充分表明了他只听老婆话。温小婉说完后,他用征询的眼神,看了温小婉一眼。 在与温小婉的对视后,他松开了温小婉,站了起来,冲着靖王爷躬身施了一礼,“属下告退了,属下就在外面,王爷有事,尽管吩咐。”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吗?靖王爷是真的气到要吐血了。 要不是温小婉意识到了危险,提前坐起来,伸长了身子,一把拉住了靖王爷的衣服袖子,及时阻止了靖王爷即使要抡起的一巴掌。 随后,温小婉冲着聂谨言使眼色,那意思是这事有商量,别把关系弄得太紧张,就该不好收拾了。 聂谨言到是无所谓,但他尊重温小婉的做法,转身退了出去。 这个小女人一直在为他们两个的将来,寻一份可能的出路,他不是不知道,而他呢?他看不到前途,总觉得过一天是一天,有一天可以宠她一天就好了。 聂谨言退出去后,靖王爷立刻收敛脸上的怒意,温小婉也缩回了拉着他衣袖的手。 她这手,从来只用拉聂谨言的衣袖的,这回要不是怕靖王爷真会扇聂谨言大耳雷子,她才不出手呢。 说起来,有的时候聂谨言那脾气真是倔得够可以的了,按上嚼子就能当驴了。 “婉儿,你告诉本王,是不是他逼得你?你不用怕他,本王为你做主。” 靖王爷拿出了老母鸡护小鸡雏的本事,指天呼地,“就算是和薄太后撕破脸了,本王也会护着你的,聂谨言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薄太后身边养的狗,竟然还敢强迫良家妇女……” 温小婉听他越说越不象话了,连忙开口阻拦,“靖王爷,奴才是自愿的。” 这一句声音不大却生生卡住靖王爷的话,让靖王爷再次尝到了噎住的感觉。 他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你?你说什么?他……他是太监啊!” 后面一句,简直是痛心疾首了。 温小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奴婢知道,”这个不用任何人提醒了,聂谨言都是御前总管了,谁能不知道他是太监啊。 “那你还……,这是为什么啊?你那脑子……,不,是他如何逼你了吗?” 越问到后面,靖王爷心里越没底了。他与聂谨言虽然不熟,但对聂谨言的名头,还是风闻了不少。 他知道聂谨言做事心狠手辣,平时不苟言笑,阴森森的一张脸,地藏殿里的阎王似的。要不也不会被宫里的人,送了一个‘鬼见愁’的名号。 这个‘鬼见愁’的年岁快到三十了,他十二、三岁就已经在同辈太监中初露头角,被薄太后选中,悉心培养了一段时间。 随后几年,霸道的势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揽断了宫里的一切大权,连着宫外也有他独立的势力,不容任何人小觑,但……这些年下来,可从未听说他和哪个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的啊。 靖王爷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温小婉。 这个女孩子设计的那几张衣样图纸,让他恍然间有了大彻大悟的大突破,总算摆脱这几年在着装设计领域的瓶颈。 是以,他才会将温小婉刮目相看,堂堂一个王爷,放下所有尊荣驾子,把温小婉当成了知己。 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太夸张地表示,温小婉这小姑娘在长相上有多么令人惊艳的。大体只是温柔——只这一点,他还看走了眼。 这样一个女孩子,聂谨言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一定要逼她,行那种……那种苟且之事呢。 温小婉心里清楚,就是她扯着脖子去外面喊,是她勾引得聂谨言,要爬聂谨言的床的,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 聂谨言的威名太盛,而她又实在微不足道了,没有人会觉得她有雄心豹子胆,放着皇上的床不爬,去爬鬼见愁大太监的。 “王爷千岁,他真没有逼奴婢,真是奴婢自愿的,还望王爷成全。” 多少解释都是无力的,温小婉决定用实际行动表达,她松了裹在身上的被子,反正她里面的中衣没脱,不怕被看的。她在床上,给靖王爷磕了一个头。 她以为这样就能搞定靖王爷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靖王爷既然是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的,在遇到温小婉这种情况的磕头求成全,哪里可能成全。 于是,还保挂着磕头状况的温小婉,听到靖王爷说:“婉儿,你不用勉强为难,这样吧,本王娶你。”就一个没板住,失了淡定,从床上滚了下去。 幸好靖王爷的手快,一把抓住了温小婉的肩膀,把她摁在了床延边处,才避免了温小婉摔个狗啃屎的悲剧。 即使这样温小婉也被自己猛然大头冲下,逆转出来的口水呛得好一会儿咳,她双手紧紧抓着床边,拼了命地倒气,直到靖王爷试图亲自出手帮她抚背,她才克制了身体的不适,本能地躲开了靖王爷的手。 “王爷……,奴婢的相公还在外面呢……” 温小婉这话说得那么自然,自然得靖王爷好悬没重复出温小婉刚才那一出剧烈倒气的场面。 他的手半悬在空中,尴尬地不知归到哪处,好一会儿才放到腿侧。 “你……你可让本王怎么说你好?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哎,本王的侧妃位一直空着,这些年,本王都嫌娶妃太麻烦,为了你,本王破一回例,出征之前,办一回喜宴,全当是冲喜去晦气了。” 靖王爷觉得他在这件事上,已经算是很帮朋友了,很通情达理了,他瞧着温小婉瞪大眼睛、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只能是侧妃了,本王和兰儿虽然夫妻分开已久,但兰儿是本王的发妻正妃,本王是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的。” 温小婉很想说一句,你做得还少吗?神一样的王爷!谁这辈子要是做了他的女人,算是上辈子没有好好积功德,比找个太监还悲哀呢。 “王爷,你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从小虽读书不多,但也懂得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奴婢必不会负了相公的。” ‘三从四德’这种东西,温小婉当然不是用来规范她自己的。没有人知道吗?这东西对男人同样有效的。 “你这是中毒了吗?这是病啊,这得治。” 靖王爷大为不理解温小婉,他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劝劝温小婉,就听温小婉说:“奴婢这里有一套刚刚想出来的新衣样子,王爷,你要不要听?” 一听到新衣服,什么毒啊病啊,靖王爷立刻抛出脑后了,连着聂谨言是个什么物,在他的脑子里,都没有半分印象了。 温小婉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靖王爷上辈子该不会是没穿衣服冻死的吧,要不这辈子干嘛如此执着于着装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弄防盗,希望亲们自觉就是了,谢谢亲们支持正版。 没有ps噢,时候不早,晚安。 36出征前后 他们这是在秀恩爱,如果没有个把人在旁边参观,也就谈不上‘秀’了。 温小婉私下是这么以为的,她和聂谨言都不愿意再继续偷偷摸摸下去,偷久了就会腻,就会渴望名份这种东西了,都想光明正大地来一出。 不巧偏巧地叫靖王爷赶上了……,不知算是靖王爷的不幸,还是他们的幸运。 最后的结局是在温小婉的东扯西拉下,靖王爷被迫忘记他自己看到的那出爆眼球的一幕,在他的眼皮下面,默默地默许了,并且承诺温小婉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但在温小婉要求他帮忙做证婚人时,他严辞强烈地拒绝了。 ——靖王爷以为,让一个妙龄少女嫁给个太监,由他来证婚,如同造孽。他是有修为之人,绝不能做。 温小婉也不强求靖王爷,只是当晚,她理所应当地要求聂谨言陪宿同房。聂谨言没有拒绝,但也是相当不配合。 温小婉抱着被子坐在床中心,看着坐在床前、屋中央的那张桌子旁的聂谨言。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每当夜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反过来,她能绝对地压制住聂谨言,这tmd算什么事。 这该死的死太监已经坐得快要入定了,知道的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鬼见愁,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代发修行的高僧呢。 聂谨言的坐姿很端正,挺拔的身体、收紧的双肩以及与优美脖颈成一条直线的头,都好似用模子刻出来的,一动不动。 只有细长眸子里,流溢出来的视线,微微低垂,落在他自己高挺的鼻梁上。 “聂谨言,你到底睡不睡?你打算坐一宿吗?” 温小婉就是想不通了,说起来这事明明是她吃亏的好不好,她都已经如此主动了,聂谨言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以前他们两个在宫里是偷偷摸摸的,她要求同床,聂谨言不同意也行。今晚终于光明正大了,这个死太监还是这个死出,未免说不过去了吧。 “我不困,你困……先睡吧,” 聂谨言轻轻淡淡地开口,如果忽略掉他语气里颤微微的一部分,还真会让人以为他不困呢。 “聂谨言,我们聊聊天吧,”那一次在慎刑司没逼他,可不代表着总不逼他啊,温小婉她决定循序举渐进,“圣旨不是要大军三天后出发吗?为什么又改成了五天呢?” 温小婉不在执着与‘上床睡觉’这四个字,聂谨言端着的肩膀也跟着放松了些,稍稍地褪去些警惕。 “本是定在三天后,但靖王爷说他还没有准备齐全,要求延后两天。” 聂谨言的语气有着淡淡的无奈,就如同刚才一遍遍拒绝温小婉要他上床睡觉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要求延后?靖王爷是不是对如何排兵出行,还没有做出决断呢?” 温小婉把包在身上的被子松了松,露出她胸口那一抹雪白的嫩肉,聂谨言偏头过来时,刚好看到,好像触了电,又迅速地把头扭了回去。 温小婉浑不在意,还故意地挺了挺,可惜聂谨言已经拿后脑勺对着她了。 “你也知道靖王爷嗜衣如命,而晋安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打仗了,靖王爷上一套战袍还是十五年前,先帝带领皇子们做围场狞猎的时候制做的,他……他说了他宁愿撞柱子,也不穿过时十五年的战袍,皇上就均了他两天。” 温小婉也跟着无奈了,她就不应该高估了靖王爷的爱国心,排兵布阵什么的,根本不在靖王爷的大脑里,让她不能相信的是,“皇上竟然允了?” 聂谨言点点头,“允了,允他做完三套不同类型的战袍后,再出征不迟。” 晋安帝龙耀难道是疯了吗?有那一瞬间,温小婉都有一点怀疑晋安帝龙耀的性取向了,该不会是对靖王爷那一把胡子的老家伙,起了什么念想,要来一把年上吧?还是宠溺向的。 聂谨言与温小婉也是好几十天的夫妻了,温小婉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聂谨言都能猜个大概,虽然他不可能精准地猜到温小婉脑子里的宠溺‘年上’,但他见温小婉好久没出声,基本断定温小婉又胡思乱想了。 “真正的大军,还是三天后启程,由顺王和薄景云带队,给靖王爷的说法是中军压后,先锋先行。” 这个说法其实很微妙的,聂谨言挑起的唇角有丝冷笑,当今圣上真是一片算计之心。 这样的出征阵容,对外可以迷惑胡虏国,让胡虏国不了解晋安*队的内部情况。毕竟前锋与中军的兵力各带一半儿的大军的。 不是靖王府内部的人,谁能知道说是兵力各一半儿,靖王爷带队的那一半儿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靖王爷自己府里带出去的裁缝以及女扮男装的绣娘…… 对内还可以甩掉他这个被按排在靖王爷身边,挂着靖王府总管的薄太后的探子爪牙,叫他与副帅薄景云错开行程,做不到单独联系的机会。 估计着这一点,当今圣上之前就想到了,就如薄太后玩阴招,把他按排到靖王爷身边一样的,当今圣上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玩了一把阴的。 多好的一举两得,连着聂谨言都忍不住要佩服当今圣上的这份算计了。 温小婉精通得是造锁破锁和如何勾引聂谨言,对其它事情懂得并不多,她想不到聂谨言想的那个深度,知道晋安帝龙耀和靖王爷之间的关系是纯洁的,还有一点儿小失落,哎,欣赏不到现场版的了…… 她突然想起个事,就是白天靖王爷说要娶她做侧妃,被她坚持拒绝后,靖王爷竟然说要收她做女儿,还要把她记在正妃的名下。 温小婉虽然盘算不开排兵布阵、诡者政道这类的,但皇家的血统什么的,她却门清。在宫里这段时间,她接受了不少这方面的再教育。 她心里很清楚,做为王爷,为了兴趣爱好,可以娶一个门第低一些的侧妃,没有人会说三道四。当今圣上大概也愿意促成这段好事,但如果这位王爷,想认个女儿,还记在正妃名下,那就不一样了。 最主要的是想认女儿的这位靖王爷,他的膝下只有一子,并无多余血脉。 这位王府世子,还长年不在王府。 靖王爷若是突然认温小婉做了女儿,且记在正妃名下,靖王府这边的血统就会出现混淆,想来不愿意的人,会太多太多吧。 温小婉除了考虑这些之外,还不可避免地想到她和聂谨言。她真若是贪了靖王府的这份心,做了靖王府的郡主,她和聂谨言这辈子就没戏了。 “靖王爷说要认我做女儿,我拒绝了,”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温小婉从来不做的。 她牺牲这么大,聂谨言这个混蛋,还大半夜地晾着她,都不给她暖床,她一定要聂谨言好好感动感动,好好内疚内疚——自己这大把好前程,都是毁在他身上了,他要担负好自己的未来。 聂谨言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当时确实站在温小婉卧房外面的,但他当时的心情也很乱。 听着里面没有什么大动静,知道靖王爷不会难为温小婉,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温小婉那一脑袋古怪的衣样子,靖王爷也能容忍下来所看到的一切吧。 他是隐约听到靖王爷要娶温小婉做侧妃,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紧张得跳出来。 直到听到温小婉亳不犹豫地拒绝,他才春回大地,紧揪着的胸口好受了些。 他紧握成拳的手掌,如胸口那般,慢慢松展开,也就忽略了后面靖王爷说要认温小婉做女儿的一段了。 如今听到温小婉说到这处,他连坐都不打了,整个人飞快走过来,好在理智还尚存一些,他不敢坐到温小婉的床上,只是站到温小婉的床边,低吼道:“你说什么?” 温小婉吐吐舌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人家差一点儿做了郡主,不过为了你这个死太监,人家推掉了,可你这死太监还连床都不愿意给人家暖。” 温小婉一片委屈,简直要做西子捧心状了。这年代,连太监都装柳下惠,果然人心不古啊。 聂谨言就算心底澎湃着多少激动,也都被温小婉这么一句‘死太监’和‘暖床’,气得荡然无存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和温小婉在某些方面置气,免得把他自己气到爆,温小婉还感觉不出来。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不要答应,靖王爷没有看着那么简单,” 皇室里任何一位,都没有表面看着那么和善的,哪怕他有一张和善的脸孔,谁知道靖王爷说这一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聂谨言看来,靖王爷多半还是在试探温小婉的。 温小婉若无野心还好,他与温小婉那出在靖王爷看来,温小婉不过是他聂谨言的小对食,没有什么威胁,不值一提的。 若温小婉存了野心,答应下来。无论是侧妃还是养女,温小婉都不会善终的。 好在温小婉自己够聪明……,聂谨言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他和温小婉初次相识的那一幕了。 嘉嫔想要复宠,指派温小婉去爬龙床,没想到温小婉竟然爬了他的…… 也许那时和现在,没有什么会不同吧。 温小婉看似傻傻的一副样子,其实聪明的很,她永远懂得如何自保,摆脱不利于她的情况,而自己在她的心中呢?希望不只是一块挡箭牌。 瞧到聂谨言单薄的嘴角边漾起的苦意,温小婉乌黑的眼睛转了两下,她伸手摸了摸与她近在咫尺的聂谨言。 温小婉指尖的温柔,划过聂谨言冰凉的脸颊,圈圈点点地带出一串涟漪来。 聂谨言心头一跳,正想闪过,温小婉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聂谨言,你也知道我心思浮动的,所以,你……你要看住我啊,别把我放跑了。” 若是有一天,你看不住我,我就会跑开了。后面这句话,温小婉终是没忍心说出来。 这一夜,半月。外面月华流动,夜凉如水。 屋内的两个人、两颗心,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月纱,明明一眼可望,却好似有那么一层雾气蒙蒙,看不透彻。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字数少了一点,生理期第一天,你们懂的,不舒服,很不舒服。 谢谢亲们的支持。 37漫漫征途 这一场漫漫征程,开始的时候是十分平淡喜感的,几乎是靖王爷自己的个人秀了。 温小婉因着靖王爷的特殊厚爱,自己独个分到一辆铺着厚厚被褥、外表装修华丽的马车,还分配了个小丫头侍候她。 温小婉觉得她这宫离得好、离得妙。以前在宫里时,光是她侍候别人了,如今离了皇宫,她水涨船高,终于也熬上了有贴身丫头的位份了。 靖王爷分给温小婉的这名小丫头,比温小婉小两岁多,十三不到,梳着两条粗粗长长的小发辫,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小桃。 小桃这丫头不错,听话乖巧,王府□出来的,手脚勤快,几乎是温小婉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温小婉想要吃的是松仁枣糕还是蜜糖藕粉糕了。 温小婉是个话多的主儿,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说。 小桃是靖王爷派来的,哪怕看着人小单纯,但十三岁在这个时空里,都是可以嫁人生子的年龄了,哪有人会真单纯呢。 是以温小婉在小桃面前,还是很有主子模样的,不像在聂谨言那里胡说八道。 小桃捧着针线盒子做绣包时,温小婉就撩开马车帘子,瞧着行军队伍的前面。 靖王爷那个骚包货,因为连做三套行军骑服,所以连马车都不坐了,为了表示他是中军大元帅,他带了一串颜色不一的高头大马,做他的行军坐骑。 别的将军元帅都只有一、两匹爱驹做行军坐骑,靖王爷由于一个时辰换一身衣服的规矩,为了附和他每换一套衣服,都能找到匹配的坐骑,他这才把整个靖王府的马圈全搬来了。 事实是被靖王爷整个搬来的不只是靖王府的马圈,还有大半个靖王爷,除了靖王府后院的那些个女人没有动,别的东西几乎都动了。 也因着靖王爷每一个时辰换一次衣服的规矩,大军行动起来,速度缓慢。 温小婉坐在豪华马车里,并没有感受半点儿古代行路的风餐露宿以及马车的颠簸折磨.。这一路好像组团旅游。 “婉儿姐,你在看什么呢?” 小桃实在不理解温小婉每天抻个脖子出去,往前巴望着什么。 在小桃看来,车外面的风景都差不多,大军行过的黄土漫天,两边的树林绿草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她除了第一天的时候,跟着温小婉巴几次眼,对着外面再没有任何兴趣。 小桃刚来她身边的时候,叫她‘婉儿小姐’,她实在承受不住这么小资的叫法,极力阻止了小桃如此叫她,用一套宫里的方法教导小桃,终于使得小桃改口叫她‘婉儿姐姐’。 不知怎么的,看到小桃,温小婉就会想起另外一个经常叫她‘婉儿姐姐’的女孩子锦蓝。 温小婉看着是离开宫里没有几天,只是这十几日,对于深宫而言,也算是一段漫长的日子了。 谦美人被赐了一杯毒酒,估计现在已到三道轮回门了。 娴嫔的胎据说养得不错,皇后娘娘和齐贵妃都很上心,皇太后薄氏更是下了懿旨,定要保娴嫔这一胎安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为当今圣上,诞下皇长子。 温小婉听了这些,只觉得娴嫔倒霉的级数,估计着比她自己所猜想的还要严重。 这难道是想等着娴嫔的孩子成型了,足了些月份,再一鼓作气地把娴嫔连着娴嫔肚腹里的孩子都害了? 对于娴嫔,背后下手的那些人自然不会是要她的命,但如果大月份里流了孩子,调养的时候再不经心,以后……很难再孕了,或许倒霉,落个她初来时嘉嫔失子失宠那个下场也未必不可能的。 而她的主子嘉嫔,还有嘉嫔身边叫着她‘婉儿姐姐’的锦蓝小宫女,自求多福吧。 因为一个小桃,能想起这么多,温小婉觉得她还是很有感情,很念旧的。 听到小桃问她在看什么,她一点儿没隐瞒,笑嘻嘻地说:“你觉得……”温小婉顿了一下,引来小桃满眼八卦的眼神后,才说:“聂司公人怎么样?” 哪怕聂谨言从宫里挪到宫外,他聂司公的名头依然保留。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句‘聂司公’。除了靖王爷,靖王府上下,没有一个叫他‘聂总管’的。 小桃手里捏着的那根刚刚穿过锦缎的银针,毫无意外地扎了她自己白嫩的指头一个小血眼。 “喂,你扎到手了,”温小婉对于血腥的味道很敏感,连忙短暂地离开窗口,顺手拽过别在袖口的口帕,就要给小桃抹手指。 小桃连忙躲过来了,用不太自然的眼神瞄了温小婉一眼,看得温小婉很惊悚。 好一会儿,小桃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婉儿姐姐,你连着看好几天了,都在看聂司公啊?” 温小婉并不觉得有什么,轻轻点头,难道她还能看谁?一个时辰换一套衣服的靖王爷吗? “婉儿姐姐,你也觉得聂司公很可怕是吗?” 温小婉,“……” 难道她在小桃面前承认,她连着看聂谨言好几天,是为了练胆子吗? 这个该死的时空,想找个闺蜜谈谈私密事,都找不到。 难道她已经悲摧的只能在与靖王爷谈衣服的时候,说说自己心底的那点小秘密吗? 前面行走的大军再次停了下来。这一天总的来说,得停个六、七次的,所有人都习惯了。这是靖王爷下马回车换衣服的时间,也是他们可以做短暂自由休息的时间。 这一次与往次不同,靖王爷进了马车里,就没在出来。大队在休息短暂的一盏茶功夫,快速启程了。 温小婉很惊讶,又不好过去问。 直到晚上,大军入宿驿站,温小婉才从偷空来看她的聂谨言那里听到,靖王爷被他各色爱驹,把腰颠坏了,腰疼得要命,连每日必翻的衣样子,都没有动。 温小婉很不厚道地笑出来,她很清楚靖王爷这是什么毛病,就是她那一时空常见的腰椎间盘突出症。 还有一点不可全忽略,大军行走时带起的尘土,已经把靖王爷那三身新做的骑服,彻底蒙尘,折磨得不再光鲜。 行军环境比不得在靖王府,哪有地方给他浆洗,他又不肯对付,这回又颠了腰,内焦外困的情况下,他再也无法骚包起来,以后的行程,估计都得在马车里了。 “靖王爷让你明天去他的马车里,陪他说话。” 聂谨言坐到床边,手里拿着温小婉递给他的、盛着茶水的杯盏。 晋安国多年未开战了,专门为了迎接军队的驿站条件很差,这还是因为靖王爷的缘故,提前支会,里外修补过了,要不房顶都是漏风的,更别提什么桌椅之类的,有张床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房间了。 “嗯,”温小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她瞧着聂谨言被风尘欺得也有些霜色的脸,拿铜盆接了点热水,投了一块布巾,递给聂谨言,顺便拿走聂谨言手里捏着的空茶杯,“擦擦吧,以后还有得辛苦呢。” 上千里的征程,大军连五分之一还没有开出来呢。这还是最好走的一段路,等着出了塘州,越往西北去越是难行了。 聂谨言抹了一把脸,他是无所谓的。这行程虽苦,但好过在宫里的勾心斗角。他未觉应付起来有何困难,最主要的是还有温小婉陪着。 温小婉这丫头看着不着调似的,平日里笑嘻嘻、没心没肺,心里却绵柔细软,心里若真装了你,定会见缝插针地对你好的。 聂谨言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温热帕子,这一天所有的辛苦,好像就荡然无存了。 “那一队到哪儿了?” 由薄景元和顺王龙啸带队的先锋军,肯定是比他们快不只一点半点儿了,温小婉很怀疑,等他们磨蹭到玉门关,前方的仗,是不是已经打完了。 “过到居明关了,” 靖王爷或许都不知道前方大军的一举一动,但这些信息,聂谨言绝对掌握在手中,不止这些,还有宫中的,以及一切关系到这次行军的所有细枝末节。 “只是差三天行程,竟然差了这么多,” 温小婉是路痴不假,但她背地图的本事,超强。看一遍地图,就能说出哪里是哪里。等真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她仍然什么也找不到。 “他们日夜兼行,咱们这儿……” 聂谨言挑了挑微薄的唇,没在继续说。 温小婉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笑着安慰,“你骑马也辛苦,这样慢着点儿,还不错。” 聂谨言的武功是不错,但他毕竟不是常年行武之人,马术这方面,顶多算是会骑,绝对谈不上有多么耐久,这么长时间在马背上坚持,很不容易了。 在宫里,聂谨言熬得是心血,却不是体力。生活也算得养尊处优,而这次出行…… 温小婉瞄了一眼自己的破床,据说这还是照顾她是靖王爷最宠信的女官,才单独分了一间屋子。 像小桃那样的小侍女,都是挤得后院的大通铺。连着靖王爷那么挑剔的人,住的地方都与以往天差地别,也不知聂谨言休息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温小婉踌躇着要如何开口,问问聂谨言住在哪里,有没有被马背磨破了大腿内侧这种隐秘部位时,聂谨言忽然说:“今晚,我住你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放假了,呵呵,我个人觉得,有的假期比上班还忙碌。 谢谢亲们的关心,感谢亲们的支持! ps: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7 20:44:34 致敬! 38第一个夜 温小婉就不应该对聂谨言抱有任何信心,说什么从她这里住,难为她初听这句话时,还心跳加速了一下子,以为聂谨言这个死板的死太监,终于想通,要投怀抱了呢,其实人家是早有打算。 “你干嘛?放着床不住,要住地上。” 前两次屋子里好说有张椅子,可以叫他坐个整宿,这回没了椅子,温小婉心中还暗笑呢,谁道人家到是会自己寻地方。 看着聂谨言抱着一床被子,扒拉着提前扔在地中央的草席,就要打铺盖了,温小婉气不过地一屁股坐到了草席上面,不让他继续铺。 “床那么小……” 聂谨言垂着眼睛,不看温小婉,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地上打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弱,到后来时,几不可闻。 原来他也懂得心虚啊,温小婉已经在心里骂娘了,脸上却还是笑嘻嘻地说:“是啊,床那么小,我都住不惯,怕是会睡着睡着就从床上掉下来,不如……妾身陪相公一起打地铺吧。” 温小婉连自称在后面的时候,都由‘我’换成了‘妾身’,聂谨言平整的双肩着实抖了又抖。 “婉儿,别胡闹了,去睡吧,明天还要行军。” 温小婉自觉她自己很贤良淑德,跟‘闹’字从来不沾边,为了继续闪亮她身上的这些美好品德,她很直接地要去抢聂谨言手里的被子,“嗯,相公放心,我不闹了,咱们这就睡,相公你累了一天了,被子我铺子就好了。” 聂谨言修长的眉毛高高挑起,比别人更长的眼眸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只是绽出的目光,有说不出的百般无奈。 他这样的身子,同床不同床的,可有什么意义,偏偏温小婉执着于此。 若是换个人的,总提这事,早被他一掌拍死了。惟有温小婉是不同的,温小婉说那话的时候,也是不同的。 每次瞧着温小婉眸子里那毫不装假的神色,他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他应该放手的。 温小婉才十几岁、花儿似的年纪,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呢,何必拉着她,与自己颓废人生,但只要一想到放手,他就觉得整个心都痛碎了,无论如何也是舍不得的。 他承认他自己是自私了,在这件事上,犹是自私。 会做锁,还能把锁做得天下第一的,心思都不免异常细腻,又眼见了宫里龌鹾的一幕幕,温小婉察言观色的水平足渐上涨。 她既然敢不停歇地欺负在别人眼里如同见鬼似的聂谨言,当然是对聂谨言的心思知六知七的。 她乖巧地眨着眼睛,伸手拉了拉聂谨言修长骨感的手指,娇声娇气地说:“风高夜黑的……” 温小婉想说的是风高夜黑的,人家半夜会怕冷又怕妖的,可惜这话还没有说完,妖怪就真的来了。 他们所在的这间破屋子,质量本来就不好,半夜风起,已经刮得房子四扇墙跟着一起摇曳不停,浮灰吹得满屋落尘,好像点了熏香似的,一提鼻子都呛得慌。 如今房顶不知是怎么的了,竟呱呱做响,连片的瓦片破碎的声音,刺耳地回应着夜半罡风。 温小婉就是以前没有亲身经历过,看过的电视剧、读过的小说总是不少,很清楚这自头顶传来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温小婉那未及叫出口的后半句,就变成了,“nnd,哪个混蛋来坏老娘的好事,老娘咒他这辈子的情人,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声嘶力竭、气急败坏。 她就说咩,你让聂谨言这种死面瘫来投怀送抱,还不如逼着他跳油锅。 聂谨言这死太监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风声,知道今晚会有事发生,担心她的安全有恙,这才跑来她的屋子守着的。 聂谨言的反应不在嘴上,而在动作上,他左手一把把温小婉揽在怀里,右手在腰间一摸,一条五尺长的鞭子,啪的一声响,缠臂绕梁而出。 温小婉的眼睛就直了。 上一次聂谨言出手应付莫绯漾时,是赤手空拳。温小婉还以为聂谨言是不用兵器的呢,万没想到聂谨言不出手则已,出手竟是一条纯钢打造、泛着精光的软质可断节的长鞭。 “我靠,相公,你用鞭子啊,” 温小婉激动地借着她所处地势——被聂谨言搂在怀里,踮起脚来,在聂谨言的脸颊上,痛快地亲了一口,一双水晶眸子绽出兴奋地光来。 聂谨言不能理解温小婉为何这般开心,只是看到她欢心雀跃的一张娇俏的脸,也跟着笑了一下,连屋顶上那些宵小的胆大妄为,也觉得不那么过份了。 “那你乖乖地在屋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聂谨言说着就要松开她,温小婉哪里肯干,还未等聂谨言把她推出去,她自己死粘在聂谨言的身上了,依依不舍道:“靖王爷带了好几万的大军,还有几百的侍卫,不差你一个吧。” 温小婉就不信了,聂谨言不出去,敢在房上跳来跳去的那些个家伙,就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那靖王爷也就不用领兵去玉门关了,直接在这里引颈自尽吧。 “不可胡说,大军哪能进得驿站,且人多更不好施展,外面那些人既然一敢来,必是有恃无恐。” 温小婉不理会聂谨言说的这些,抱着聂谨言不放,与此同时,屋顶的声音更响,已经有碎断的瓦片,掉落下来了。 聂谨言摸了摸温小宛散了发髻的头顶,趁着温小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松了揽着温小婉的手臂,掀起准备用来打地铺的被子,裹住了温小婉,把她直直又稳稳地扔去了床上,“睡觉。” 然后,他整个人如一只腾起的仙鹤,一鞭开路,半个房顶被他鞭飞出去,连声的惨叫从房顶传了下来。 缠成春卷的温小婉,冲着床顶翻了个白眼,她家相公真会疼人,让她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 聂谨言提着一条钢鞭,飞去屋顶时,外面已经打斗成一团了。 靖王爷从靖王府带出来的,不会全是绣娘裁缝的,极厉害的侍卫自然也是跟着那么一批的。 聂谨言双足点在破败房顶的一处屋脊处,手里持着钢鞭,一脸凝重肃杀地看着与靖王府侍卫厮杀在一起的黑衣人。 这批黑衣人着装统一,皆都用黑布蒙着面,大约有三十几个,布置的队形,很有规律,是一字散开的,成扇子型,而靖王府的侍卫选择的是各点击破,有点显得如散沙一般,渐渐的竟有被围进去的势头。 聂谨言并不在乎侍卫的死活,他稳稳地站在房梁之上,除非有哪几个不长眼的黑衣服,向他扑来,他才会抬手一鞭,向驱苍蝇一样的把他们驱开。 他稳稳不动,只需要守住他脚下的这张床,和与这间屋子相对的那间房里的安全就好。 靖王爷真不亏是个屁股沉的王爷,外面打成这副样子,人家连个脸都没露,难为侍卫首领带着剩余的那些个侍卫,把那间房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保护个风雨不透。 聂谨言不太清楚这些黑衣人,出现在此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刺杀靖王爷,几乎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可他们还是大批地出来,难道只是为了骚扰不成。 温小婉没有聂谨言想得那么多,她裹着被子,扒着床延,在透过那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看到满天星星时,也看到了聂谨言一身杀气,起手鞭落,近身攻击他的那几个黑衣人,在惨叫声中,扑扑拍飞。 聂谨言甩鞭子的动作,做得流利而潇洒、凌利而帅气。温小婉忍不住要给他拍手鼓掌了。 清冷月光下,聂谨言素白镶着银边的锦服,被风轻轻吹起边角,整个暗纹波动起来,与聂谨言拎着的那条钢鞭,影光交映,真是华韵内敛,流光暗藏。 温小婉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潮流,暗暗地涌起,又暗暗地落下,心湖荡起的那片涟漪,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只觉得看着这样的聂谨言,浑身热情如火,可以点燃撒哈拉沙漠了。 那群黑衣人,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他们这次行动,在人看来,取不到任何利益。聂谨言却深以为这说是骚扰,不如说是一次警示,前方定会步步惊扰。 等那些黑衣人散去,聂谨言叫来了靖王爷的侍卫首领,叫他加倍注意王爷的安全,大军其它事情皆可不理,侍卫队只负责王爷的安全即可。 特别是明天将要通过的塘州栈道,那里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大军通过,尤其危险,稍有闪失就是大祸。何况还来了今晚这一出。 这批人属于哪一势力的呢?如此敲山震虎,又所谓何事?聂谨言一时间也摸不清楚。 等着他收拾好外面的残局,再次回到温小婉那间缺少半面房顶的卧房时,温小婉还未睡,扒着床延,单手拄着下颌,像看荣归的英雄一样看着他。聂谨言头皮一阵发麻。 整间驿站,除了靖王爷休息的那间卧房,其它屋子皆如温小婉这间屋子一般。总体比一比,因着聂谨言的自毁和后来的挥鞭相守,这间屋子的受损程度,比之其它被黑衣人有目的破坏的那些,还要好上许多。 至少只是房顶露个洞,大部分还是好的,床还能用。 聂谨言进来之前,已经收了那条钢鞭。细看来竟是缠在腰间与那条玉带紧密结合着的,不注意的真看不出来那是武器,还以为是装饰品呢。 聂谨言干咳了一声,冲着温小婉挥挥手,“你怎么还没睡?” “我又不是靖王爷,打得那么激烈,我能睡得着吗?” 温小婉已经透过残破的窗子,看到对面靖王爷休息的那间屋子的状况了,这二货王爷该不会是因为一时间没选到穿哪件衣服面对刺客,而始终没有露头吧? 聂谨言原先准备打地铺的地方,如果躺下去,那看到的满天星斗,比温小婉在床上看的还清楚呢。温小婉是45度角,他是垂直。 聂谨言缓缓走到床旁,未等温小婉说些什么,坐到了床边,“你……你往里面一点儿!” 这就对了,早晚的事咩。温小婉毫不掩饰地笑了笑,露出唇边两个不大的小酒涡,裹着被子,往床里面蹭了蹭,边蹭边问:“我们盖一条被子吗?” 至于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聂谨言又为什么会知道那些黑衣人会突然出现等等无聊的问题,在男色面前,统统被温小婉无视了。 “我不怕冷,不用盖的,你自己盖好就是了。” 如期看到聂谨言麦色的双颊,泛出桃花色,温小婉就满足了。 不怕冷什么的,漫漫长夜,谁能说得好呢。温小婉没有回言,只乖乖地按照聂谨言所说,偎去了床里面。 聂谨言连鞋都没有拖,抱着肩、侧着身子,如小龙女睡麻绳的绝技一般,只沾了个床边。 温小婉也假装没看到,闭了眼睛开始装睡。她白天在马车里,睡得不少,并不怎么困,又有了今天晚上的这处打斗,她其实非常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身边人发出绵长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温小婉动作很轻地从床上爬起,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横了过来,把其中的一半搭在了聂谨言的身上,另一半又披回她自己身边。 做完后,温小婉也侧过身去,与聂谨言同一侧里,手臂缓缓地从聂谨言的后面,攀到聂谨言的腰处,小小的脑袋微微缩着,埋到了聂谨言如翼的双肩处。 温小婉做这些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提心吊胆的,生怕聂谨言醒过来。 她根本没注意到从她把棉被横过去的时候,聂谨言那具本来就放得不轻松的身子,明显僵成一块棺材板了,而她的手臂攀过去时,聂谨言的身子,简直有潜力去修炼僵尸了。 那只横在他腰间的手臂,是顾着他的忌讳的,搂在了腰上处,贴近于胸腹的地方。手心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到他的心脏,覆盖住那里擂鼓一样的心跳了。 也是从那只手臂攀上来开始,聂谨言常年有些偏低的体温,竟慢慢温暖上来,渐有了些超过平时的温度。 仅剩的夜里,温小婉安眠如一只呼呼的小猪,被她搂着的聂谨言却胡思乱思、几番折腾,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39塘州栈道 这毕竟是他们的第一夜。温小婉不管之前想得如何很黄很暴力,真正实施起来,最终选择的还是一步一个脚印。 平静温暖,必须是主旋律。 如那一夜第一个怀抱般的柔和。从怀有戒备、陌生疏离,能够似现在这般近身,已是很大进步了,温小婉还是很满足的。 要不还没等着她和聂谨言怎么样呢,聂谨言就得被她吓跑了。 要知道那可是后宫里连嫔妃们,都惧怕的慎刑司司主、人称‘鬼见愁’的聂谨言啊。 温小婉没心没肺,却也不敢忘记整部小说中,描写聂谨言的那几处只言片语,足可撼心动肺、血流成河。 搞不好聂谨言还得怀疑她图谋不轨,本着上床就是想欺负人的想法也未必,一鞭子像拍飞那些黑衣人一样把她也拍飞了。 这才真是悲剧了呢。 温水煮青蛙,慢慢煮着吧。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温小婉在睡梦中,已经确定了她和聂谨言的光明前景。 是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温小婉坐进了靖王爷的超级豪华大马车里时,还咂吧着嘴,一脸回味地傻笑呢。 靖王爷看着看着,就有些不爽了。 “你瞧瞧你画的这个衣样子,明明就是一张老虎皮吗?本王库房里虎皮做的衣服,难道还少吗?” 昨天晚上,黑衣杀手们与他的王府侍卫,在各屋房顶上窜来跳去,打得瓦片翻飞时,靖王爷正趴在被窝里,纠结着温小婉新画给他的这张虎皮衣样,究竟把虎皮怎么弄,才能弄得如画样般周正熨贴呢。 温小婉懒得理靖王爷,她仍是扒着车窗口往外面看,这回她的马车离着聂谨言更近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前面的那人。 瞧见温小婉不肯理他,靖王爷的心情更不好了。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聂谨言到底哪里好,值得温小婉如此青眼相加,而他一个王爷已经百般讨好了,温小婉对他脸上一下子恭敬、内里…… 靖王爷老眼闪亮,一点不傻的。王爷什么的都是浮云,这熊丫头怕是一点儿没把他当回事。 “他有什么可稀罕的,你眼珠都快掉他身上了。” 如靖王爷所说,聂谨言真没有什么可稀罕的,别说放在浩瀚宇宙、茫茫时空,就算是放在整部小说里,比聂谨言招人稀罕的人,也大有人在,但……那关她什么事? 温小婉撇撇嘴,就说现在吧,她要是不扒着车窗外往看,就得被靖王爷拉着看那一堆堆的衣样子。 做为前一时空的宅女,她没有重大场合时,基本是一身衣服能穿一星期的,可没有靖王爷这份劲,连块抹脖子的脖巾,也要与头上的簪饰相配才行,差那一丝半离,都忍受不了,简直有点强迫症。 “靖王爷,您老人家管得有些宽了吧,我看得是自己的男人,很守妇道的。” 和靖王爷混熟了,温小婉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了。温小婉发现,靖王爷挺喜欢她这点的。 天天生活在既定既成的恭维里,就如天天吃鲍鱼龙虾,肯定会营养过剩,觉得腻吧。她就如一道开胃小菜,哪怕粗粮杂味,但偶尔尝尝,也倍觉鲜美。 温小婉还懂得收放自如,并不一味的给鼻子蹬脸,张驰有度,靖王爷被她哄得也有点迷迷糊糊,但总体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惟独在聂谨言身上,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统一。 靖王爷咋舌了,“他也算男人?”毫不留情地揭开聂谨言身上那块血淋淋的伤疤。 温小婉早无所谓了,扬起笑脸扭过头来,“依王爷说的,难道他是女人?” 在靖王爷瞠目结舌里,温小婉很快顺了一句,“你看,他自然是男人,还有啊,靖王爷您老人家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我很记仇的啊。” 下次给你的衣服样子,保证你穿了就露屁股。 靖王爷根本不把温小婉说的胡话当成是威胁,温小婉给他的印象就是小小俏俏的小猫一只,距离化身为老虎,还差很远。 “要本王不讲也行,来,你给本王说说,这又厚又硬的老虎皮,怎么能做成你衣服样子这样?” 靖王爷把衣服样子摆到温小婉的眼前,温小婉没办法再躲,她指着衣样子的条纹说:“这种……可以织出来啊,你的绣娘手艺那么巧,纹着虎纹还有豹纹,织出来或是纺出来,也可以染出来,这样就成了一种新花色了,不但冬天可以穿,夏天也可以穿,一年四季都能穿了,靖王爷,你可以给这种新花色命名个你的名字,” 温小婉说到这里,抬起手点了点靖王爷身上那件衣服缀的两片虎皮装饰领子说:“你瞧瞧,你用真虎皮,显得就不环保了,拒绝杀害……” 温小婉的话还没有说完,靖王爷也没有弄明白‘环保’这词到底是何意思,只是心里对温小婉教他染新布样、还用他的名字来命名的主意,满意得欢心鼓舞。 这股子欢欣劲还没有澎湃出来呢,就如温小婉未出口的那半句话一般,全部被忽然停下来的大军,堵住了。 靖王爷第一反应就是看沙漏,自言自语了一句,“到本王换衣服的时辰了吗?” 行动中的大军突然停下来,对于靖王爷来说,永远只有一种想法,换个正常人,都不以为是这样的,比如温小婉,她立刻拉开马车帘子,往前面巴望去。 靖王爷很没有老幼尊卑以及男女有别地伸出了保持得当的手,一把把探出头去的温小婉,拽了进来。 “你这模样,哪里像是宫里和王府□出来的,太丢本王的脸了,”靖王爷也只有这个时候,最有王爷的气度了,他训完温小婉后,冲着马车外面沉声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如何停了行军?” 回答靖王爷话的,并不是常年跟在靖王爷身边侍候的老太监,而是骑马刚到的聂谨言。 “回靖王爷,前面到了塘州界,快要进入塘州栈道了。” 聂谨言甩蹬下马,行了个半礼。 连着温小婉这种穿来的,看过地图后,都清楚地知道了塘州栈道是多么险要的玩意了。 塘州与蜀州相连,有一处长达几千米的栈道,处在两山之间的悬崖之处,栈道两侧都是深达百米的悬崖峭壁,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就是碎尸万段。 温小婉第一次在聂谨言那里看到塘州栈道的地图时,又因有一张很肖似李太白脸孔的靖王爷插嘴,温小婉不想联想,都不得不联想到了李太白那首脍炙人口的《蜀道难》。 今日总算到了这处传说中的塘州栈道,温小婉趁着聂谨言和靖王爷商量事的时候,再次扒脖出去。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李白诚不欺人,大自然鬼斧神功的笔触,总是人力所不能及的。无论哪个时空,都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温小婉也从这连绵的高山险川里,看到了呼呼欲出的危险。连着昨天晚上,被她忽略掉的黑衣人,也及时出现在脑海里,造紧张空气了。 温小婉这种白目都能觉到危险,靖王爷和聂谨言怎么能感觉不到。 靖王爷的神情难得慎重起来,还把手里的衣服样子,放到了马车中间的檀木小桌上,拿出图纸,双手摊开。 马车帘被守在马车外面的老太监挑起,聂谨言带着那张沾满风霜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脸,长身玉立,站在了马车旁边。 “薄景云和龙耀他们过这里的时候,可有出事?” 靖王爷看完手里的地图,交给旁边站着的老太监,由老太监过手,递给了聂谨言。 这样的地图,聂谨言随身也有一份的,还在重要地方,做了特殊醒目的标志,绝对比靖王爷那个崭新的好像刚画出来的地图,更有战略价值,但靖王爷递过来了,他也不好推辞,抬手接了过来。 “顺王爷与薄副帅带领的大军,经过塘州栈道的时候,并未遇到任何偷袭。” 战报早几天就送到了,若无意外,今天晚上顺王和薄景云所带的大军,就能顺利抵达玉洲。到达玉洲,也就距离玉门关不远了。 他们那一路行程极快,又都是大军的精锐,兵强马壮到连这一路上常年出没的土匪,都为了避其锋芒,暂时歇业了,自是没有任何滋拢,掠尘而过。 按理,有大队先锋开路,他们这个步后尘的,理应顺当才对,怎么会招来黑衣人呢? 昨天晚上,聂谨言之所以能提前预知到他们会遇袭,而去了温小婉的屋子,除了得到一些旁枝末节的消息,主要还是因为白天行军时,观察道路两旁,已经嗅到一些不对的气味了。 “正因为他们过得太顺利,本王这里……未必能顺了!” 靖王爷扶着老太监的手背,从马车里腾身出来。他站在马车上,向四处高山峻岭望了望,“聂总管有什么高见?” 聂谨言垂了垂眸,慢慢地说:“属下愚钝,并未想到什么良策。” 温小婉倚在马车里面的靠枕处,笑嘻嘻地全程欣赏靖王爷和聂谨言一狈一狼地斗法,两只都不是什么好人。大难临头,还都装作气定神闲,互不想担对方的责任呢。 聂谨言不肯开口发表意见,靖王爷也不强求,他不以为缺了聂谨言这盘菜,他这饭席就开不了张。 于是,靖王爷略沉思后,以午时埋锅造饭为由,暂停了行军。 由着侍卫队匆匆支了一座中军大帐,他又换好了一套墨绿色四爪蟒蛇袍,召齐他手下所有大将,汇聚中军大帐,共同商讨如何渡过塘州栈道。 聂谨言并没有进去。那不是他的天地。说到底,他的身份不过是靖王府的总管,远够不上可以进中军帐的。他在这方面,一向很自律。着实对不起,外界传言他张狂的谣言。 他站在中军帐门口不远的地方,望着塘州栈道最高的麾天崖,若有所思。 “聂谨言,”吃饭喝足的温小婉,瞧着左右无人注意他们,凑到了聂谨言的身边,悄悄地说:“一会儿过栈道的时候,你离着靖王爷的马车远一点儿。” 聂谨言心头一跳,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那你呢?”如此危急之时,温小婉还顾着他,他很是感动。 温小婉没有聂谨言的气力,回握的时候轻轻柔柔,如她此时的心情,“你放心,我不傻的,我一会儿装那个……,你懂的,就是装……,我就可以回自己的马车了。” 每月必来的那位亲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得很重要。 “这个想法委实不错,但靖王爷不能有事,他出了事,我难逃其责,” 哪怕皇太后薄氏,也很想靖王爷这里出乱子,但却绝不想在他儿子睿王龙麒,还没有从南方治水中顺利脱身时,靖王爷就挂了。 至于皇上……,怕是巴不得以这个治自己一个死罪呢。 温小婉觉得有理,沉吟了片刻,笑道:“既然这样,那最好连马也不要让靖王爷骑啊,我有主意了,一会儿我去劝靖王爷,他穿过百家百样的衣服,还没试过穿普通兵士的服装是什么样的呢,劝他今天试一试,他若能穿的不那么骚包,伪装成普通将士,危险程度也就下来了。” 聂谨言福至心灵,“嗯,然后还装原先的行军布置,把王爷的马车护好,确实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无论是聂谨言还是温小婉,都觉得他们两个的主意商量得很好,不管中军帐里,商量出个什么结果,过最后那处最危险的栈道口时,一定要按他们的主意走才好。 只是他们料到了开始,料到了中间,却没有料到结果。 中军帐里商量出来的结果,与他们两个的意主不谋而合,靖王爷那边在温小婉的一力推赞下,决定改走平民路线,体验一把生活,只有一点要求,要温小婉也不坐马车,化个男妆,陪着他。 温小婉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她最近这几天,坐马车坐得确实有些腻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如此的万全之策,却仍是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40可笑想法 温小婉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深深地意识到她来到这世界上,就从没打算活着回去,是多么英明正确的思想。 这一世界存在的危险,就像天天窥视喜羊羊的灰太狼,无处不在,日日叫喊着‘我会回来的’,但却没有一次真心落到温小婉心里的。 温小婉心里,总有个依仗。她以为她穿来的,她通读了小说的所有情节。 她即使没有女主的金手指,但总是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却忘记了她寄身的这具身体,充其量不过是原小说里的一具炮灰女配。比路人甲乙丙丁露脸次数多那么一点点罢了,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昨夜出现的那些黑衣人,在塘州栈道再次出现时,已经不只是昨天晚上那么多了,老树起皮似的,密密麻麻、扑天盖地而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布置到塘州栈道上的,还是整夜都埋伏于此,已经从悬崖峭壁处,用藤条粗绳垂挂,只守株待兔,等着他们大军到来,一举攻出。 这处险要的栈道,除了靖王爷和温小婉撤出豪华马车外,其他军士也做了仔细的按排。 温小婉瞧着他们通过栈道的方工,私下里觉得,靖王爷手下那群将士和谋士,还是很有脑子的。 他们先派一大队人马上去,每隔五步一个岗地站好在栈道左右,等着把整个栈道,都布置完明哨后,大军才正式通过。 温小婉与靖王爷同行,位于队伍偏前的地方,与靖王爷那辆绝对骚包压中后方的马车,隔开很远的距离来。 聂谨言也没有骑马,把马给了旁边的小兵牵着,所有人全部步行,高度戒备,全速通过,却还是应了那句话,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贼这种东西,还真是防不住啊。 温小婉因着以前没少做贼,是以在这方面,总是多留一个心眼,所以第一个黑衣人,扔着一把飞镖从悬崖下面冲上来时,温小婉反应极其迅速地整个人就地扑倒,同时,还能把靖王爷一起带倒。 “什么玩意?”靖王爷被温小婉摁趴下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等他眯着一双经常熬夜看衣样子、有些近视的眼睛,瞧清楚周围的状况时,黑衣人已经成群苍蝇似地朝着他们扑过来了。 “他大爷的,”温小婉毫不客气地咒骂了一句,这帮玩意怎么和猴子似的,说出来就出来,鬼都没有他们这么敬业吧。 靖王爷晕头晕脑地听到温小婉叫了一声‘大爷’,糊里糊涂地就应了一下,等他应完,才觉得温小婉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却不知道前不久,温小婉的大爷还只有聂谨言一个呢。 若是温小婉自己一个人,远远地离开靖王爷,趁乱躲起来,凭着她上一世长年做贼的基本素养,想死很难,但这时的温小婉,却不能只顾着她自己了。 温小婉时刻记得,中午他们埋锅造饭时,聂谨言与她说的话,靖王爷若有个三长两短,聂谨言很可能会被牵连。 聂谨言当时说者无心,温小婉听者有意。才会在这最危险的时候,她竟真像靖王爷他亲侄女似的,死命拉着靖王爷,往安全的地方躲着。 “都这个时候了,我说您老人家就别在拿捏什么风度了,还扯什么衣服襟子,快躲啊。” 温小婉说着拿起她之前充做玩物的片刀鞘,眼快手快地拔拉掉一个向他们打来的飞镖。 温小婉会的东西,不能叫武功,连花拳秀腿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些伸胳膊扔腿。至于能挡掉飞来的镖,全在于那镖打来的盲目,它是扩散性的,只是想伤广众没想伤小众,被温小婉瞎猫碰死耗子,挡掉了几个。 靖王爷很委屈,命都难保了,他还哪有心情注意身上那身破烂兵士服,他被温小婉拉着,躲到一块山石的后面,尴尬地冲着温小婉嘟囔着,“婉儿,本王的裤子好像被什么玩意刮破了……” 温小婉根本没心情听靖王爷说的是什么,她小小的身体缩在巨大山石的后面,在打斗得混乱的人群里,寻找着聂谨言的身影。 不管是否黄沙漫天,千千万万人里,温小婉也能以最快的速度,透过层层障碍,寻到聂谨言。 那人手持一条精钢打造的长鞭,整个人腾空跃起,足尖点在靖王爷的马车顶处,如鹰在苍穹俯视苍生,随手甩出的长鞭,可以瞬间秒杀扑向他的杀手。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守在靖王爷马车处的原因,他是靖王府总管大太监,他若是这时离守,也就没有人相信他们这招瞒天过海了。 “您老人家不知得罪多少人,你看你看,前一队过这里时,什么事没有,换到你,人家堵着你屁股后面追着要杀你。” 眼看着两批人喊打喊杀、血肉横飞、哭天喊地,温小婉直觉自己又被小说作者算计了。 她明明就是想潜伏后宫,玩玩小宫斗,找个机会混出宫去,过过种田小生活,哪里就想到刚自以为混得挺好混出后宫,就碰到这种血腥场面了。 她即使没有受伤,也被溅了半脸的血。她把这一切的倒霉因子,归结到靖王爷的身上。 靖王爷可不认这个倒霉,立刻辩解道:“换个谁来,到这里该出事,还是一样会出事的。” 靖王爷觉得他后面不是被刮破裤子那么简单,好像已经露肉了,他再次拉了拉温小婉的后衣襟,“小婉,你快帮本王看看,本王是不是春光乍泄了?” 温小婉无语了,她一下子甩掉靖王爷的手,“麻烦您老人家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你那春光?你放心,你就是全露了,也没有人看的。” 温小婉毫不留情的批判,伤了靖王爷一颗玻璃心。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捡起来呢,只听长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哨,已经很混乱的场面,再一次风云变幻。 令温小婉神经发麻的是那些黑衣人,在那一声哨响后,好像蚂蟥嗅到了血,竟全部抛开他们原有的对手,整个样地朝她和靖王爷所处的位置扑了过来。 “糟糕,王爷,我们暴露了,快撤,这里危险。” 温小婉反应极快,一把拉起正担心自己春光的靖王爷,朝着山石左侧撤去。 他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山石这处,若无人注意还可以躲一躲,一旦被人盯上,山石后面是万丈悬崖,稍有闪失,想不死都难啊。 靖王爷那群侍卫,在最开始混乱的时候,就守在靖王爷左右的,只是怕太过暴露靖王爷的身份,才会有一小半留守在马车旁边,与站在马车顶站的聂谨言做配合。 如今,那扑天盖地的黑衣人,全部向靖王爷那里杀去时,他们这一小部做掩护的,也做不下去了。 汇合之先分散在靖王爷左右,暗暗保护着靖王爷的那一大部分,与疯了一般扑过来的黑衣人,交战在一起。 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温小婉很清楚,他们在这么短时间暴露了身份,一定不是那群杀红眼的黑衣人,突然间看出了什么。 如果她没有猜测,应该是他们内部出了奸细,把他们之前的布置泄露出去。 他们是中午商量出来的计策,计策刚定就过塘州栈道。那奸细又没中国移动和微信qq,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计策传出去,而传的时机,就是在刚刚的打斗之中的。 否则,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一盘散沙,没有找准他们的目标,直攻马车的。 温小婉在心里大骂无间道,一双小腿却倒腾得很快,拉着靖王爷顺着栈道,往前面跑去。 靖王爷那一群汇合在一起的侍卫们,扑过来保护主子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追上了先扑过来的黑衣人,他们又打到了一处。 至于靖王爷带来的那些官兵,在这些武功高强的黑衣人面前,根本是土枪遇到原子弹,一点作用起不上的,而且栈道地势险恶,都是由木板在岩石峭路上铺出来的,也容不得大军过份动作。 那些军士们,有和没有,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能消耗黑衣人一些体力。 聂谨言却没能如靖王爷的那些侍卫般,及时扑过去。他被一个实力与他差不多的金衣人缠住了。 在这一群黑衣人里,这个穿着一身金色衣服的人,是最为特别的。阳光下面,那人一身金衣泛出刺眼的光来,张狂得好像要比太阳耀眼。 在连续几个黑衣人,被聂谨言拍飞后,他从幕后现出,死死地缠住了聂谨言。 “没想到慎刑司的聂司公,如此好的身手,今天在下真是开眼了。” 这人闷声响起,失了本真,是刻意变了声的。 聂谨言觉得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他冷声应道:“阁下哪位?” “聂司公不知道也好,免得麻烦。” 那金衣人说完,再次与聂谨言过招在一起。这时,正是温小婉拉着靖王爷,拼命往栈道前端跑去的时候。 聂谨言与金衣人的缠斗,也延着这条线路,边打边往前移动。 塘州栈道最高的地方在麾天崖,大军行走本不必走麾天崖,只需要绕道而过即可。 看过聂谨言怀中那份地图,也看过靖王爷那份崭新的地图,温小婉即使如何路痴,也不会痴到在塘州栈道只有一条路的情况下,还能迷路的。 只是前方的景况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想到,这伙半路截杀的黑衣人,设想如此周到,竟然还在那处拐弯,也就是麾天崖下面,下栈道的地方也布置上了人。 在前面几个开路的士兵,被那里突然冲出来的黑衣人,一举收拾掉后,温小婉和靖王爷没有办法,被逼无奈地开始往麾天崖撤去。 被人夹击的状况突然出现,再次弄得他们措手不及,靖王爷那张白脸皮,彻底变白瓷了,只是嘴唇灰败得厉害,显见是跑不动了。 “王爷,您老人家再坚持坚持,我们主要是处的地情险要,等到了平整的地方,大军可以施展开了,那些个黑衣杂种,哪个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温小婉不停给靖王爷打气,靖王爷没被温小婉拉着的手,死死摁在胸口,“杂……种……杂种这种词,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好说出口……” 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家伙还能有心情说这个,温小婉要不是冲着聂谨言的面子,都想一脚把他踹下悬崖了。 眼看着就能绕开那几个埋伏在栈道拐弯口处的黑衣人了,而在他们后面的侍卫也反扑过那些追赶着他们的黑衣人,形势大有转好,温小婉几乎能松一口气。 但生活这种操蛋东西,就像个牛皮紧,绷得紧时,你缓缓松开,以为是松了劲,其实却在卸劲的同时,被勒出一道红印。 那个与金衣人可以匹配的黑衣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从麾天崖半山腰处杀出来的,比山脚拐弯出的那几个黑衣人,杀出来的还令人惊惶失措,而他手里那把银光闪闪的剑,显然不是随着靖王爷爬上来的那几个侍卫能抵挡的。 “我靠,金银角大王啊,” 温小婉瞧到这个死出后,第一个感叹竟然是《西游记》,小说真tmd是妖魔鬼怪的天下,连造型都可以雷同。 可惜她这个感叹还没有感完呢,那位‘银角大王’就近解决了随在靖王爷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已经朝着他们杀过来了。 下一批的几个侍卫,还没能抓紧赶上来,靖王爷身边只剩一个温小婉了。 温小婉对于保命这事从来都很在乎的,她很清楚她在这本小说里的地位。 在遭遇莫绯漾后,温小婉已经长心眼了。 离开靖王府的那天晚上,她就从厨房大娘那里拐了一带胡椒与辣椒混合物,就想着在关键的时候派上用场。 这一时空所有武器,她用着都不顺手,惟有用这个最顺手,还亲切。她总觉得她前一世使得习惯的防狼小喷雾,就是用这两种东西当主料制成的、 是以,那位银角大王提剑冲来时,温小婉毫不吝啬地把怀里那一袋子双椒混合物,冲着那银角大王就扔了过去。 别说,总是倒霉的家伙,偶尔也会走走运气。比如这一时的风向,很照顾温小婉。 温小婉那份特殊的暗器,发挥了最大功效,为她和靖王爷逃命争取了最大的机会。 自从上了塘州栈道开始,温小婉就连头都不敢低了。就怕低下去,她自己也会跟着坠下去。 这个地方真是个天然可以玩蹦极的好去处,摔死绝对不见骨头渣的。 所以,温小婉一直注意脚下的同时,两眼绝不斜视。 靖王爷比她能强一点,他的目光偶尔还会注意一下他自己的后屁股,那里凉嗖嗖的,经此几难后,最后一丝布料已经被峭壁刮走,即使没露出屁股瓣,也露了大腿根。 那一包双椒制口,还是借着风向的利害,才使着那位‘银角大王’被暂困一小会儿,缓得有几位靖王爷的侍卫跟上来,但‘银角大王’还是在前面的。 正跑着的温小婉只觉得后颈一阵小阴风吹过,如果没有靖王爷,她只需要稍稍一低头,就可以偏过这一剑,但靖王爷绝对血溅当场。 温小婉强烈地克制住了身体里,本能想要把靖王爷扔出去当挡箭牌的想法,她一秒钟粗略估算后,用大力气把靖王爷推向了前方更远的地方,而她自己在推靖王爷的时候,拿着一直没有扔掉的那把破刀鞘,向后面扫去。 因着温小婉之前扔过一包真东西了,所以她扫这把破刀鞘时,后面紧追不舍的‘银角大王’,是被晃乎了一下子的,动作再次停滞了一下。 可惜,温小婉算中了开始,没有算中结局,她被她脚下一直不敢去想的东西,狠狠地绊了一下。 这一脚踩空,就是万丈悬崖。 温小婉觉得她自己连‘啊’都没来得及喊出来,整个人就如断线的风筝,急速向下坠落而去了。 耳边呼呼的风声刮来,温小婉的头脑里,竟出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连她自己都嗤之以鼻,想要鄙视她自己的想法——md,她算是对得起聂谨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培训来的,汗,先草更上去,明天白天我修修,本文大至还是宫斗为主的,写出这么一个小插曲,完全是为了让两个突破底线的,亲们知道的,没有人的地方,司公不容易害羞,小婉更容易狼性爆发的。 41同生共死 温小婉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式,结束她自己的生命,就如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莫明其妙穿越进这本小说,莫明其妙对聂谨言这个在她嘴里的死太监感兴趣一样。 温小婉与生命开玩笑,生命必然全程还回她同样的玩笑。 坠落的过程中,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温小婉感觉不到任何别的东西,她觉得就如生命来时的匆匆,离去时亦然。 这辈子栽在聂谨言身上,她认了。原本是想坐聂谨言身上捞着好处的,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没什么好可惜的了。 在这一刻里,温小婉甘愿闭上了眼睛。只是她的上眼睫才搭上下眼睫,双眼还未合实,她不停下坠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停下了。 温小婉大惊失色,比她失足从悬崖上掉下来时,还吃惊。她慌忙睁开眼睛,一张真是谈不上英俊的脸,就在她的视线上方,那双狭长的眼眸,绽出清冷阴郁的光来。 “聂谨言?” 温小婉脱口而出,简直是不可置信,仿佛基督徒看到了上帝。 “抱紧我,” 聂谨言的声音比他的目光还要冷,却有一丝掩示不住的焦心。他修长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比中国结还复杂,足足打出了一个塘州栈道的最高峰麾天崖的崖顶来。 在这清冷的声音和这清冷的目光里,温小婉渐渐反应过来了,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她该问问题的最佳时机,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温小婉还记得,在她从崖山腰掉下来时,聂谨言还和那位黄金圣斗缠打在一起呢,离着崖边不远,但似乎也不近啊,怎么也会那么倒霉掉下来……,随后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该不会…… “你说过,要是有一天我失势死了,你也会像我母亲一样投井的……” 温小婉没想到她当时随口说的一句话,聂谨言竟然当真了。 温小婉很想大骂聂谨言几句,嘴却像被什么东西缝上了,怎么也张不开口,眼圈渐渐地微红起来,哽咽了几声,才愤愤地说:“你个死太监,那你就……你就真跳下来啊?” 那可是聂谨言啊,一肚子阴冷算计、不择手段的慎刑司司主。他活过的短暂一生,从来不吃亏,哪怕他被人陷害至死,还要在临死的时候反咬陷害他的老东家一口。 这个人……如今竟然为了她,真的跳下万丈悬崖。这比夏日晴空忽下满天暴雪,还不真实, 聂谨言沉默了一秒钟,才生硬地开口,“我怕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傻的女人。” 虽然‘傻’这个字,用在自己身上,温小婉一点不认同,但由聂谨言开头说出来,她却只想嘻嘻地笑了。 他们这样的处境,说不上很好。 温小婉能在极速下坠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是被后跳下崖时,强迫内力加速附落的聂谨言单臂捞住的,她此时也如树袋熊一样,紧紧地巴在聂谨的手臂上。 聂谨言的另一只手拿着他的武器。那条精钢打造的银质软链长鞭,此时正紧紧缠在悬崖峭臂斜生出来的一棵短小松树根处。 他们两个谁都知道,这种状况维持不了多久。 那棵短小的松树根,自己生长在环境如此恶劣的悬崖处,尚且岌岌可危,如今又添了他们两个这种下坠重特,立时变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有连根断掉的危险了。 如果这个时候松开一个人,或许…… “聂谨言……” 温小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谨言打断了,“别说废话,抱紧我,我会想到办法的。” 温小婉心头一暖,原来聂谨言以为她会如此说,其实,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更没有这么伟大。她想说的是她不会松开,既然聂谨言肯为了她跳下来,她又怎么会松开聂谨言呢。 所谓生死与共,这个时候谁若松开,也就谈不上与共了。 温小婉忽然觉得,其实在这一刻死去,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但是,聂谨言显然不这么以为。 在他看到温小婉为了保护靖王爷失足掉下山崖时,他只觉得他心口最宝贵的那点肉,被一下子剜走了。整下不全的心脏,支离破碎。 他大叫了一声,“婉儿”,然后连出两招凶狠的招式,甩开缠在他身边的金衣人,在到达崖边时,什么也没有想,就跟着跳下去。 聂谨言神色锐利,在与金衣人交手里,他就已经注意到温小婉的举动了。他十分着急,他甚至有些后悔中午时和温小婉说过的那些话,若是他不说,温小婉就不会…… 他也不知道他当时说那些话是为了什么,可能遂着骨子里早已练成的那些残酷冷血的因子,板不住在那一刻里,说出含着某着暗示意味的话来。 他老早就知道,早在他们刚刚从靖王府里出来,他就知道靖王爷的侍卫队里,有内奸。 他只是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个,所要联系的人,又是哪一方势力的,他没有过硬的证据,而那些人又都是长年跟在靖王爷身边的人。 如果他冒失地指出来,靖王爷一定不会信他,还会说他居心叵测的,这样的冤枉、哑巴亏,他年少时,没少吃过的,所以,他才会想到温小婉。 温小婉是他惟一的信任的人,温小婉也是跟在靖王爷身边,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人,也是靖王爷目前完全不能离开的人。 这一路上,他说过不少这样类似的暗示的话来,温小婉都照着他的意思做了,而他一直跟随在温小婉的身边,他以为他可以保护是周全,还在好些侍卫里,掺杂了不少他自己的人,保护在温小婉的左右,可谁能想到还是出了事。 温小婉掉下去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没有一点后悔,用自己的命去换温小婉的命,他也不后悔,早知如此,他又何苦悄无声息地……利用。 这时夕阳垂落,天边染成了金黄色,高空稀薄流动着的空气,透出一点儿冷冽来,温小婉却对着这样的落日余晖,笑得越发没心没肺。 在这种高空悬置的情况里,她没有半分能想到逃命的办法,因为想不到,所以一切都放轻松了,都交给了聂谨言。 聂谨言的确在四处搜寻,用他平日里不怎么爱睁开的眼睛,尽可以把一切东西都搜索到视线里,看一看哪个可以让他利用上,带着温小婉逃离这份险境。 往上去是不可能了,没有可以踮脚的东西,只有寻找悬崖峭壁处,与这根短小松树植物一样的,可以让他甩出鞭子,就能攀上的物件,一步一步地往山崖下面坠行。 显然他们的运气不太好,除了这棵绝壁独松,被聂谨言下坠时,扔出去的钢鞭瞎猫碰上死耗子地刮住,其它的地方真是光滑如流理台的石面,干干净净,无依无靠。 “婉儿……” 聂谨言的声音忽然在上面响起,温小婉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什么?” “你有没有后悔……和我?” 真好笑,如果他逃脱不了死这个宿命,最后想问的,竟是这个问题。 “没有,”温小婉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回答她,“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聂谨言,你不用怕,即使是地狱,我陪你了。” 温小婉这时候说的话,极其的豪迈。豪迈地聂谨言甚至觉得她不像个女人。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的温小婉就是特别得的、与众不同的,与周围那些女人,完全无法相融的,哪怕温小婉在尽力与之相融。 聂谨言不知道在他所不知的时空里,有三个字形容温小婉这样的女人——‘女汉纸’。 哪怕温小婉的名字用着整本汉语大字典里,最显得乖巧柔顺婉约娇俏的字眼,却一直无法掩饰,她本身与这几个词语没有任何联系的事实。 那句‘即使是地狱,我陪你了’,令聂谨言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燃烧着他荒废了二十年被压抑着的、实则本刻任意妄为的生命。 好,这样很好,他活着孤单,死却不会了。他不会是孤坟一座,他的墓碑也不会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他以前想过的那些凄凉晚景,绝不不会存在。 在这个十分美好的夕阳里,就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吧。 短小松树的根断裂的声音,吱吱啦啦地传来,温小婉抱着聂谨言的手臂却更紧了。 一起跌落下去这事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抱不紧,他们会分开的。 耳边再次响起呼啸的风声时,温小婉已经没有了最初她自己一个人跌落听到这种声音时的恐惧,她心某处最柔软的地方,竟还涌上一丝甜甜蜜蜜的滋味。 温小婉并不知道这个山崖有多高,她只觉得这个坠落过程,是漫长的,她还能在风声里,听到聂谨言的心跳。 她觉得要是这个时候,聂谨言能大声地说出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那么他们通往的将不是地狱,而是天堂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今天更得早了些呢,哈哈,东北的天气冷起来了,哎哎,降温十度…… ps:lul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1 00:12:53 好久没有看到了,非常感谢亲,抱抱。 42伤残神马 温小婉在紧紧抱着聂谨言的胳膊,不停地下坠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她抱住的是聂谨言的上半身,要是抱的下半身……,依着聂谨言的性子,搞不好会一脚把她踹下去。 ——春光乍泄什么的,对靖王爷没有任何伤害,但对于聂谨言来说,绝对是致命的。这家伙可以死,但绝对不会让人动他裤子的。 在生死关头,温小婉还能想个乱七八糟的,温小婉自觉她已经很有烈士的气质了,视死如归的节奏掌握得很好,可惜天不遂人愿,温小婉没有做成烈士,却做成了人鱼。 没错,没有人知道塘山栈道的背后,那麾天崖下边,竟是一处深不见底的碧绿深水塘。 当温小婉和聂谨言直直摔落进去时,被溅起的水花,生生地拍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掉了。每一块肉好像都被拍得脱离皮骨,单个扔出去了。 温小婉狠狠地咬住舌尖,迫使那里的鲜血漫溢整张嘴,用一股子腥味,冲破被冷水激得发晕的头脑。 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晕。她若是晕了,那才真是辜负了苍天厚爱,不能没有摔死反而淹死的。 温小婉死死拉住她之前紧抱着的聂谨言的手臂,被呛了一下子的肺管,刚缓和过来,就不停地向后面呼喊,“聂谨言,聂谨言,我还活着,你不准给我死。” 身后没有声音,温小婉心里凉了半截。 这种从高空坠落、跌入水里的事,没有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温小婉这具身体不是她原来的身体,但好在温小婉以前受训的那些基础还没有忘记,她是做过高台跳水的,不是专业的,却也玩了几年。 最开始是因为失恋,男朋友和别的男人跑了,这对温小婉的打击着实不轻,但她不是那种寻短见的人,就开始想各种方式舒解压力,蹦极、潜水、跳水、爬雪山……,各种极限运动,她都试过。 即使前一世受过训,知道跳水时的注意事项,刚入水的那一刻,温小婉还有些接受不了,何况像聂谨言这种连跳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说人物。 温小婉心里急得很,她拉着聂谨言的手,指尖几乎要扎进聂谨言的皮肉里去了,死死不肯松开。 她用力地往前划着水,使身体尽可量地探出水面,能够呼吸得到空气,“聂谨言,你给我挺住啊,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去展览,你个死太监……” 温小婉声嘶力竭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划动着水面的那只手臂,却更加用力了。 她不能停下来,稍稍的放松就可能使她和聂谨言陷入永恒的黑暗里,她宁愿摔死,也不要在这里喂鱼吃。 “你……你敢……” 温小婉游出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传来聂谨言气若游丝的声音。 那一刻里,温小婉觉得身上那点快要被消耗光的力气,又重新满血了,战斗力瞬时满格。 “你看我敢不敢,聂谨言你给我挺住了,我会把你带到岸上的,你相信我,我凫水和水鸭子似的,可好可好的了……” 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淌了满脸。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不会游泳,别说在小说里,只说这一时空里,生在北方,又是聂谨言这种背景的人家,也没有几个会游的。 所以,她的手才会死死地抓住聂谨言,生怕手一滑,就把聂谨言彻底沉底了。 身后又没了聂谨言的动静,温小婉也不说话了,她咬着牙向前游着。 也不知道这个水潭到底有多大,哪边又是岸,一眼望去茫茫都是水,看不到边际。 温小婉有些急,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凭着她的小身板,在这种水潭里坚持不了多久,何况还带着一个一点儿不识水性的聂谨言,长久战是打不了的,必须在短时间里,想出办法来。 但举目望去,全都是水,就如之前在悬崖处一般,根本没有可以借力逃命的东西,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温小婉就这样往前划着,不知划了多久,不知到底划到哪里,连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似乎前生今世都在这时,化为虚无,惟一记得的只有身后她绝对不能松手的聂谨言。 当眼前的白茫茫变成黑乎乎时,温小婉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刮破了她身体某个部位,她听到了衣料破碎的声音,这是她最后一点知觉,很快,意识就彻底消失了。 温小婉的意识并没有失去太久,只有几个时辰。 等她睁开眼睛,她才发现,她已经不在水潭里面了,不知是她自己游上来的,还是被水流冲击上岸的,总之,她趴着的地方是一片碎石滩,而她抬眼望去,满天稀疏的星星,已被东方微露出的鱼肚白冲得越发浅淡,似乎转眼即逝。 天快亮了。 温小婉努力地挣动了几□体,只觉浑身酸疼,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凌迟大刑,根本动弹不得,更别说翻身了。 “聂……聂谨言……聂谨言……” 温小婉强撑开干哑得要淌血的嗓子,连续唤了几声聂谨言的名字,都没有人应她,而她拉着聂谨言的那只手臂,因着用力过猛,已经僵硬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维持一个姿势,几乎到麻木。别说能不能感知聂谨言的存在,就连感知一下她自己,都感觉不真切。 温小婉有些急,也是趁着这股子急劲,竟努力地把身体翻了半个过来,另半边却怎么也翻不过来了。 她抻长了脖子往自己那边身子处看,只模模糊糊的一眼,心口的慌乱就大定下来。 她看到她被拉得脱臼的手臂,挂着另个人的半边身子,那人挽在头顶的长发,几经折腾已经散落下来,披得满身后背都是。那人的另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 黎明前的黑暗,静悄得无声,温小婉停止挣动后,几乎可以听到挂在她手臂的那个人,微弱的呼吸。极轻,细若游丝也罢,总是平稳地呼吸着的。 温小婉忍不住抿起嘴,嘴角挑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来,这个死太监,还没死,真……真好啊。 既然动不了,那就不动了。温小婉决定她好好倒腾倒腾气息,歇歇缓缓,等着天亮后,再动作。 温小婉再次趴在石子上面,好在这些石子常年被水冲刷,如鹅卵石般润滑,到也不觉得如何硌得慌。 夜幕之下,除了波光闪闪的河水,什么也看不清楚。 温小婉一点儿打算也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聂谨言怎么样了,自己的手臂都被他拽脱臼了,想来聂谨言也受了伤。 论体力,聂谨言比她好多了,可连着她都醒了,聂谨言还没有醒,温小婉直觉不太好,聂谨言受的伤不会轻的。 总算挨天到天亮,温小婉也缓过来些,她又试着叫了一声‘聂谨言’,那边仍没有回答。 温小婉不由得心气一沉,这么久了,还没有醒,这该不会是撞成…… 她不敢再耽搁了,吃着劲,勉力把半边身了撑坐起来。她只有一条手臂能用,另一条被聂谨言紧紧抱着呢。 聂谨言昏迷着,整个人无知无觉,如石块一般,好似没有生命,只有抱着温小婉的一只手臂,像是要与温小婉的手臂紧紧连在一起似的,温小婉想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聂谨言抱着是一股子死劲,而她的手臂脱臼,也用不上力气。她坐起来后,只能慢慢往聂谨言身边移,再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抱着聂谨言往她身边拖。 聂谨言身上那身素白色滚银边的锦服,经过坠崖和坠潭,又有一些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波折,早已经不复当初的华彩,*的不说,还有好几处已经扯破。 温小婉查看了主要几个部位,觉得大至还好,一会儿即使有幸,有人发现他们,也不会通过那几个破裂的口子,觉出他们有什么不同的。 这样就很好。她要在聂谨言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尽可能地维护聂谨言心底最为看重的东西。 最简单的,如果此时聂谨言的裤子被刮坏了,她会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给聂谨言换上。 她不觉得走光算什么事,比着她以前穿的比基尼、超短裙,被刮破的腿子,那都算是保守派的,但聂谨言不同。 虽然聂谨言从来不说,但温小婉就是能感觉得出来,这人啊,太倔强、要强,还自尊得要命,眼看着快三十年,活下来没累死,已是奇迹了。 大致瞧过衣服后,温小婉的手开始在聂谨言的身上摸了起来。特别纯洁的,不掺任何颜色思想的摸。 聂谨言到现在没有醒过来,定是哪里受了硬伤。天亮后,温小婉已经瞧到聂谨言之前趴着的地方,有一小滩被河水冲得已经淡了的血涸。 这么从头顶一直往下顺着的摸法,直到摸到聂谨言的右腿时,停住了。 这回不用摸了,直接去看,也能看得清楚了。 聂谨言的右小腿骨折了,一根白色的骨头已经森森地捅破了皮肉,支了出来。 温小婉深吸了一口气,额上的冷汗立时淌了出来。 她的手臂脱臼,说来不算什么大事,接上就能好,但聂谨言骨折的腿…… 这个时空的医疗技术水平十分有限,何况他们现在处的这个地方,温小婉只觉得她眼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由控制地淌了出来。 “聂……聂谨言……” 她哽咽了几声,又生生地忍住了。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能流露出任何软弱的情绪的,她应该庆幸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温小婉又把聂谨言往她的身上拉了一些,聂谨言那一头鸦羽一样的墨发,*地铺到了温小婉的腿上。 温小婉的手心,温柔地抚在聂谨言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紧拧在一起的眉头,还有那双紧闭着的眼睛,都让温小婉心里酸苦得不是滋味。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 温小婉打量完他们所处的地方后,开始扯脖子喊上了,“救命啊,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人家更新好早好早了,要奖励噢。 ps:新收到的呢,好开心。 1185165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2 12:22:13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2 10:09:31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1 23:01:57 43言大家的 温小婉扯着脖子的喊,是有原因的。越是天亮,温小婉越是发现,她和聂谨言所处的这个地方,应该不是荒山野谷,而是有人烟的。 不远处的那丛野草里面,有黑葡萄粒大小的羊粪。一个一个小蛋似的堆积在那里,而更远的那边有一条是长年踩踏出来的小路。 路边还有几堆大坨的大牲畜的粪便——这里一定是有人家的,还不只一户。 如果温小婉没有记错,她看过的聂谨言和靖王爷手里的地图,都显示着挨着塘州,往北去是蜀州,就是过塘州栈道后的地界,而往南来则是攸州。 攸州与塘州其实很近,就在塘州的后面,更准备的说应该是在塘山的后面。 因为塘州有一座地势险要的塘山存在,搭建塘州栈道,把两个本来相隔很近的州,生硬地隔开。 温小婉觉得要是她没有估计错,她和聂谨言从塘州栈道最高处的麾山崖掉下来后,掉到的就是塘州背靠的这个攸州境了。 那个深水潭也不是死水,在她的几经挣扎里,她应该是游到了往山外流淌的水道上,并被湍急的河流冲下了山来。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已是下游了。 温小婉用尽了身体里,最后剩余的所有力量,拼着命地叫喊,真有些气震山河的架势,上空过往的飞鸟,都被她的狮子吼,惊得翅膀扑凌着,要往下坠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温小婉这顿鬼哭狼嚎,总算是见了些效果,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温小婉心头大喜,不管来的是什么人,对于她来说,总比没有人强。她和聂谨言如今这状况,等着自救,那就如同等死一样。 温小婉对于她自己的先天优势,还是了解些的。比如她擅于胡说八道,还擅于诓人骗人,可这些的前提,是得给她个活着的人。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小婉提前做好准备,转变了戏路,她开始把她母狮子的形象,换成小鸟依人的温婉模样,最先的转变是……哭。 哭这一招,温小婉在宫里那位主子嘉嫔娘娘是极擅长的,而原主婉儿在嘉嫔身边久处,自然也学得一些,而温小婉来后,对于这一招,更是悉心研究了很久。 温小婉猜得没有错。这片地方,正是攸州境所属的一处村庄,叫小刑庄。 温小婉听到的那些脚步声,正是听到有人拼命呼喊着‘救命’,匆匆赶来的小刑庄的村民。 等着五、六个拿着锄头、铁锹的农家汉子跑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抱着一个躺在她腿上的男人,正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温小婉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是极适合哭的。 她哭起来,不会使任何人觉得厌烦,反而会有另外一种赏心悦目。 哪怕这些庄稼汉,根本不懂什么叫梨花一枝春带雨,却不能阻隔他们见到柔弱女子时,一起跳动起来的保护欲。 “这……这位姑娘……” 领头的汉子看起来,有三十几岁吧,挺高的个子,人长得很结实强壮,红色的脸膛浓眉大眼的,透着一股子憨实,“你……你们这是……” 未等他问完,温小婉早已经把她之前想好的故事,连演带说地表达出来了。 “奴家……与相公……被歹人打劫了……” 温小婉抹着眼泪,故意说得错乱不堪,“各位乡亲,你们也看到了,奴家身上穿的是男装,还是兵士服,实在是奴家的相公前几天刚刚换防退役归来,想着接奴家一起回蜀州老家看父母双亲,知道这一路不好走,为着方便,特意把他的衣服拿给奴家穿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还是遇到了……” 温小婉很轻松地把她一身男装还是官兵服的事情,给拖解过去。 至于聂谨言那身衣服,刮破得烂七八糟,量这些个乡村小民们,也看不出来贵重在哪里。 聂谨言平时的穿着打扮,十分应衬温小婉来的那个时代的一句广告词:低调的奢华。 这怎么说呢?就是如果你不知道lv这个牌子,看到大街上有个人背个lv的包,你还得以为是哪家超市年终赠礼,免费送的呢。 聂谨言那身无比奢侈的白色滚银边的锦服,就具有这种效果。但凡不懂得欣赏的,根本看不出来价值所在。 几个农户人家的男人,互相望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还是那个领头的开地口,“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小刑庄附近,没有……没有土匪啊……” 他们住这么久了,好几代人世代相传,这里民风一向淳朴,从未听说过有人聚众抢劫啊。 温小婉就知道会有这种质疑,无奈叹息道:“各位乡亲还看不出来吗?奴家……奴家和奴家的相公,是……是被他们从上游扔下来的……” 完美地解释了他们为什么出现在溪水边,还摔断腿的原因。 “上游啊?”这时,又有一个汉子开了口,“上游是闹松岭那儿,怪不得呢……” 闹松岭那儿有个翻天寨,是个聚众的土匪窝,攸州衙门派人缴了好几回,皆因那地方地势凶险,没有成功。 那地方,攸州地界的人都知道。外地人在那儿遇到土匪,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什么寨?奴家实在不知……” 温小婉继续哭上,她低头的那一瞬间,隐约觉得躺在她腿上的聂谨言似乎动了一下,不知是肩头颤了,还是嘴角挑了,总之是动了。 温小婉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死太监,醒了也不知一声,只看着她一个人演独角戏,真应该看着他活活疼死才好。 不得不说温小婉用她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蒙骗了那一伙子的乡土大汉,她和聂谨言被救了起来。 领头的那个人,很有领导能力地吩咐了其中一个,回村去找担架。 他自己又亲自动手,想要把温小婉的手臂,从被聂谨言紧紧抓着的手里拿出来。 乡野田间,‘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字,是很少被提及的。男女大防,没有那些高门大户里,管得严格。 只要没有做出真正的男盗女女昌之事,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的。何况像现在这般救人之事。 那汉子的手,才要碰到温小婉的手臂,聂谨言的眼睛瞬间睁开,绽出寒冷冷的光来,直把那大汉看得抬起的手,竟然不知如何放下了。 这回轮到温小婉抽嘴角了——有没有搞错,你要装死,就一直装着好了,干嘛这个时候醒啊。她的努力要前功尽弃了。 聂谨言是不同的。温小婉老早就知道。无论别人怎么诋毁他,说他是下贱堆里走出来的。聂谨言的眼神,只要他睁开他那双比别人稍长的眼睛,就会让所有人觉得,这人是天生的上位者。 ——他有一种俯视人间的冷傲杀气,给他按个什么样的身份,都会觉得不合适,都会觉得突兀的。 温小婉是会演戏的,她随便给自己编点什么身份都行,她都能演出来,但聂谨言不行,给聂谨言扮上市井小民的妆,他也不像的。 果然,聂谨言这么一睁眼,立刻引起了那几个农户的怀疑。 “姑娘,这……你相公……” 哪怕知道眼前这人断了一条腿,连动弹都不得,领头的那个红脸大汉,还是本能地退后了一步。 “奴家……奴家的相公是战场上回来的,难免……难免看着凶些,其实……其实他是个好人。” 温小婉觉得用‘好人’形容聂谨言,有点名不附实,但如今这状况,她能说什么呢? 聂谨言自己都觉得这个称赞有点荒谬了,他的肩膀可疑地耸了一下,却没有忘记那个红脸汉子想要做的事。 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拉着温小婉的那只手臂,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完全松开,却也像是失去所有能力似的,五指张着,失去重力一般地垂落。 那红脸汉子见着聂谨言自己松开手了,也就没有在意聂谨言之前那冷冷的眼神意味什么了。 “姑娘,还未问你们叫什么呢?” 红脸汉子直觉聂谨言是个不好相与的,便只与温小婉说话。 “奴家相公姓言,家里行大,都叫他言大,奴家娘家姓温,你们叫奴家言大家的就好了。” 温小婉按着这一时空里,夫妻男女的俗称,介绍了一下她和聂谨言。 温小婉为了避免麻烦,没敢说聂谨言的真姓氏,极机灵地换成了聂谨言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更不会报她自己的名字了——她怕聂谨言听见别的男人叫她名字时,会抑制不住地绽射冷眼的。 “噢噢,”那红脸汉子没觉出什么不对,正这时,之前回村叫担架的那个汉子,又带着四五个人,赶了过来。 这回不只是男人了,还有妇女老幼。其中有一个年纪看起来在五、六十岁的老人,走在最后面。 温小婉一眼瞄到这个老人,就觉得这个老人不简单,应该是村里说得算的那种。他们想要留在这里养伤,这个老人是首先要搞定的。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一只手悄悄地缩到聂谨言的身下,轻轻地捏了一下聂谨言的后背,假装着是低头看聂谨言的伤情,却极小的声音说:“一会儿,你给我闭嘴,最好连眼睛都闭上。” 温小婉的意思很简单,聂谨言,发挥你良好的精神品质,继续装死吧。 聂谨言默默地闭上眼睛,微微变起的嘴角,却含出一丝极轻极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他其实没有多早醒来的,还是在那群乡间农汉跑过来后,他才渐渐恢复些意识的。 只是这意识才刚刚清醒,他就被温小婉如火纯青的演技,雷得不轻。 听着温小婉骗那些人,骗得轻车熟路、顺风顺水,他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痛快——毕竟他欣喜看到这世间,受温小婉骗的人,不只他一个的,而且是随哪处都能骗得得心应手。 但当那个红脸大汉伸手去碰温小婉的时候,他却又无法忍受下去了。 ——那是他的女人。他女人的寸肌寸肤,这一生,只有他一个人能碰。哪怕是根头发丝,他也不要别人摸得。 谁敢,他就要谁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我鲜少这么早更啊,哈哈…… 44落户小村 小刑庄如同这一时空大部分小村庄一样,以村庄中大多户人家共姓的姓氏得名——姓刑的人家,占这个小村庄的三分之二。 温小婉综合职业素养,在关键的时候,一点儿没给她丢脸。她一眼瞄到的那个老爷子,在小刑庄果然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位老爷子也刑,小刑村的人,都叫他刑七爷。刑七爷虽不是小刑村的村长,但他是小刑村辈份最高的人,掌管着刑氏祠堂的主位。 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在这种小村子里,威高德重,一句话可以解决别人说一百句话的事,温小婉立刻拿出抱粗腿的气势,先在老爷子面前示弱了。 据说女人的温柔婉约以及梨花带雨,对下至八岁和上至八十岁的雄性生物,起同等作用。 这绝不夸张。女人长得美,又能把这份美,利用得恰到好处,受益匪浅。 温小婉在充分利用这一点后,在刑七爷和与刑七爷一起来的两名妇女面前,收起了外溢的妖娆,更表示出弱不禁风、分外可怜的一面。 刑七爷不是红脸汉子那几位,他大小也是见过世面的,活得越老越精,自然不会被温小婉的几滴眼泪胡弄过去,可每当他要问到关键问题时,温小婉总是能不留痕迹地抱着蹲在她身边的两位农村大姐,她一顿哭嚎她的可怜之处——家资被抢、男人受重伤,她自己还柔弱无力…… 最后,绕来绕去的温小婉,总能绕回她在大惊之后,能遇到小刑庄这些好人的感慨上。 世人都喜欢被戴高帽的,只要是正常的人,总是喜欢被别人夸做好人的,哪怕他未必是好人。 温小婉抱着两位农村大姐,在往人家的衣服上抹鼻涕眼泪时,还每隔一句夸人一声,“人长得好看,心都是好的,善良慈悲,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夫妻就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那时,人家还没有说要救他们呢。 装昏着的聂谨言,很是怀疑温小婉是不是鬼上身了,整个中邪似的,有的没的,都说得像真的,以前在宫里时,就觉得她不太正常,如今瞧着更不正常了——不得不说,聂司公从某个方面,真相了。 聂谨言的伤确实很重,他一度疼得不省人事。但他长年的坚忍,让他在醒过来后,再也不敢昏过去了。 他哪怕是废了,心里也想着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他若一直不醒,温小婉该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可此时,在温小婉一个人的舞台里,他忽然觉得温小婉之前捏他后背时说的那句话很对,他还是闭上眼睛、闭上嘴,抓紧昏过去吧。 聂谨言自幼进宫,接触的都是上层社会里的勾心斗角,一双利眼早修炼得火眼金睛。 他随便扫谁一眼,都能看得人心惊肉颤,他若这时不配合温小婉,不用说话只睁了眼睛,那些人也会起疑温小婉编得十分圆滑的身份和故事的。 是以当那两个抬着担架过来的乡村大汉,把他抬到担架上时,他竟真的昏睡过去了。 在温小婉的手,一直摸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温小婉的气息里,哪怕一身重伤,这样的休息也是酣然可居的。 由着刑七爷的吩咐,温小婉和聂谨言被安置在了小刑村村长刑土根家里——就是之前和温小婉搭话的那个红脸大汉。 攸州处于平原地带,背靠几座大山,有山有水,且水土养人。 这几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新帝登基后,一直实行减赋的政策,乡下村庄的日子,都还过得去。 做为村长,刑土根家里的条件在村里,还是数一数二的。等着温小婉和聂谨言被让进他家里后,还给温小婉和聂谨言单独让出了一间侧房。 等着聂谨言被平放到土坑上后,温小婉的心才算稍安下来。 这一路来,她一直小心地提醒着抬担架的两位,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与哭肿得红桃子似的眼睛相比,那嘴就和抹了蜜似的。就是想他们抬的时候,平稳一些。 聂谨言的腿伤,温小婉瞧着触目惊心。 这么重的伤势,以后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这种偏僻落后的小村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手段高明的医生。 温小婉很忧桑。 等着帮忙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温小婉一把拉住村长红脸汉子刑土根,哀声道:“大哥,你给帮着找个大夫吧……” 刑土根瞧了一眼聂谨言的腿,面露难色,“这个……伤太重了……” 温小婉心下一沉,怕什么来什么,“大哥,你们这村子没有大夫吗?” 好医生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稀缺物种。 她来的那个世界,科学技术发展已经日新月异了,但一提看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还不都是愁眉苦脸的,觉得找不到良医,何况是他们如今所处的这个落后年代呢。 “别说俺们村子,就是这十里八村,也没有个像样的大夫啊,” 刑土根把可怕的医疗状况说出来后,温小婉只觉眼前一片黑,几乎昏过去了,“那……那你们生病……怎么办啊?” 不会这一村的人,都不生病吧。奥特曼都没有这么抗造啊。 正这时,刑土根的老婆,也就是之前被温小婉抱着胳膊哭、被温小婉夸人好看、心也好的那两位大姐其中之一,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好听到这儿,顺口接了一句,“看大病找马神婆子,她会请神儿,小病什么的找刑二奶奶,她不但会瞧头疼脑热,还会接生呢。” 半辈子没被谁夸过长得好看心好的乡村大姐刑氏,瞧着温小婉就觉得很顺眼,很亲切地问她,“大妹子,你想请哪个?” 温小婉,“……” 神婆子什么的,还是等着聂谨言真去的那天,再说吧。 至于接生婆,找她来能干嘛,聂谨言需要接生吗?聂谨言需要的是接骨好不好? 温小婉欲哭无泪了。 就算现在他们赶到攸州衙门,露出真身份,等着州衙门给他们找大夫过来,运气好,聂谨言的那条腿估计着已经生虫了。运气不好,已经截完肢了。 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就在温小婉觉得她可能要保不住聂谨言的那条腿时,一直留在屋内,站在门边处的刑七爷,忽然闷声声地开了口,“老四会瞧病,早十几年,还在军队里做过军医……” 温小婉的眼睛‘刷’就亮了起来,军医好啊,聂谨言这样的外伤,就得需要治疗外伤的高手,一般来说,军医对于外伤的处理,都比一般医生高明许多的。 “七爷,麻烦你了,这位四爷在哪儿住,我……奴家亲自去请。” 温小婉不笨,听着刑七爷说起这位军医的口气,就能觉出这位军医的脾气可能不太好,或者是根本不给人医病的怪人,要不整个村子里,连神婆和接生婆都传出妙手回春医术的时候,这个人却连一点儿名声都没有吗? 一般来说,恃才会傲物,有点怪脾气,都是有点小资本的,没准就否极泰来,倒霉极点后幸运一把……在这山村小地,碰到个神医呢。 温小婉说她去请,是想会会这位前军医,看看这位军医到底怪在哪里?她能不能找到攻克点? 要钱她给她的私房,要色她出聂谨言给那人,至于那人要是敢要命……,温小婉能立刻让他没命。擦,惯你丫的! 刑七爷皱纹纵横的脸上,疑虑更重了,他不断摇头叹息,似有难言之瘾。 那位红脸大汉刑土根代他说话了,“村里人都知道四爷当过军医,但我们谁都没看过四爷看病,他自己独居在村头的那间破泥房里,平时从早到晚喝得醉熏熏的,他自己那副样子都像病得不行似的,谁能信他会……他会瞧病。” 温小婉刚燃起希望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但不管这人是真会瞧病,还是假会瞧病,她都要亲自过去看看——聂谨言的腿耽误不得。 温小婉自己脱臼的肩膀,不是什么大问题。 乡下人经常有遇到脱臼的事。这既不用麻烦神婆子更不用麻烦接生婆。那位老当益壮的刑七爷,就帮着温小婉把手臂复位了。 接完后,刑七爷还告诉她,手臂脱臼时间久,又长时间脱力,已经肿起来,近一段是不能做重活的,多抹些跌打药酒什么的,不会落毛病的。 小村庄里,虽然没有会治大病的医生,但常用的草药和药酒什么的,家家户户都还常备些的。 温小婉和聂谨言身上那些不起眼的小伤小痛,都不是问题。 刑土根的老婆刑氏,给她送来家里备着的药酒时,还给她送来了两套他们夫妻的旧衣服。 温小婉千恩万谢,在她的衣服里怀,撕破一处之前离宫时,就缝在内衣处的暗袋,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不足二两的样子,塞到刑氏的手里。 “大姐,你别嫌弃,身边值钱的东西,都被歹人抢走了,就留这么点私房,藏我衣服里子里,我家男人拼命护着我,才没被他们抢走,我们吃住在你这里,不好意思了。” 温小婉临出宫的时候,是没打算再回宫的。把原主婉儿攒下的小金库通通搬了出来。 温小婉在前世她活过的时空里,不相信银行。她的钱只能放到她的身边。 小偷就算进了她家,也不会想到,像温小婉那样的姑娘,她藏钱的方式,会像古代神话传说里的某种神物一般。 在温小婉住的那张两米大床下,地板扒开后,有一把巨大的锁锁着的水泥砖板里,放着她全部家当。 ——没错,温小婉的钱财必须睡在她的身下,她才能放心的。 这回离宫,她没有哪个地方能睡得踏实,就利用了她刚刚学会的那点女红,把她的银票和她的银钱,用防水细牛皮纸包着,一起缝进了她的内衣里——这样最安全,有聂谨言在,谁不要命了敢扒她的内衣。 温小婉是路痴,记不住各种地图,却能记住她把哪张银票和哪块银钱,缝在她内衣的哪个位置,一摸一个准。 刑氏没想到还能见到银钱,乡下人没有多少城赋,立时眉开眼笑起来。 本来这桩好人好事,她料定是要吃亏的,可一想她自己男人是村长,温小婉又好一阵子的夸她,在众乡亲面前,她不好表现得太惜钱惜物,姿态只能放高,心里却别扭着。回家后,脸上多少显了些,但大体面子还是过得去,要不也不会给温小婉送干衣服来。 温小婉也是看中了刑氏这一点,人还算厚道,刑土根是村长,几番接触,瞧着人也是忠厚的,这才摸出些银钱,施以小惠的。 她和聂谨言这副样子,看来在这里是短住不了的,一日两日人家可以凭良心,时间久了,谁看着能不烦。 二两银子是温小婉衡量出来的数儿。钱不能给的太多,他们刚被抢过啊,又不能给的太少,不够脸面的。 二两银子,依着这一时空的物价,大约够一户七口农户之家,正常吃喝两个月左右的。 他们两个人,如果顺利,也就是两个月到三个月的休养时间。依着聂谨言的身份,绝不会更长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人家都按准点更啊,求表扬,求抚摸! ps: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3 19:19:11 月泠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3 00:41:05 applecrab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2 23:50:54 非常感谢呢! 45坦诚相见 温小婉刚要动,却被躺在她身后的聂谨言一把拉住了,温小婉连忙回头,却瞧见聂谨言那一双狭长内敛的眼目里,浓云密布。脸色比之前的苍白,又浮出一层铁青来。好像阎王爷瞬间上身了。 “怎么了?” 温小婉不清楚聂谨言这又是动哪个怒了,这死太监脾气越来越败家了,都是自己把他惯的,还学会掐酸吃醋以及多愁善感了。 温小婉没给聂谨言好脸色,说话语气也不温柔。 聂谨言也像没看到、没听出来似的,这么长时间接触,聂谨言也算知道温小婉什么脾气性格了。 这女人的脸和老天爷似的,说变就变,表情转换自然到家,没哪句真的,也听不出来哪句是假的。聂谨言觉得心里很没底。 “你是不是从宫里出来,就没打算回去?” 哪怕之前猜到,也没有任何证据证实,如今…… 聂谨言问得直白,他鼓起的双腮,带着强抑的痛楚和难捱的隐忍,直直地盯着温小婉那双忽闪了一下的眼眸,心下好像都明白了,拉住温小婉衣襟的修长手指,慢慢地松开。 温小婉心底虚了一下,一定是她从衣服里怀里摸出银子来的举动,太令聂谨言没有安全感了。 这个男尊女卑的时空年代里,聂谨言以前一定没有看过有哪个姑娘,能这么有防范意识、独立自主的吧。 但温小婉这个人从来不是能被心虚这种东西压抑住的人,她冷笑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说:“是啊,我好不容易出那牢笼,干嘛还要回去?我一直找机会偷溜的,我……我还想私奔呢。” 猜到了是回事,被承认了又是一回事。 聂谨言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炸了,连右小腿处骨折带来的剧痛,都觉察不到了。 特别是温小婉说的最后几个字,简直是要他半条命,气得都快吐血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温小婉也就是气气他,帮他通通血脉,真没有想把他气死的。 温小婉连忙摁住他,“你干嘛,小心你的腿,你要是真残了,我以后私奔,你都追不上。” 温小婉这句话相当于往聂谨言的伤口上面,又插了一刀。聂谨言几乎有一种要掐死温小婉的冲动,可惜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许是刚才的一动,抻动了腿上的伤口。也许是温小婉把聂谨言气得太甚,聂谨言张嘴都不利索了,嘴唇不停地颤抖起来,“你……你……” 温小婉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就是‘你敢’这两个字吗?与聂谨言对食的名份结下这么久,温小婉听了好多遍。聂谨言对她的色厉内荏,也就这么一句而已。 想想聂谨言这么一个狠绝的人物,被自己‘拖累’成这副模样,温小婉不由得心软下去。 她柔荑纤嫩的指头抚到聂谨言的胸口,无奈道:“你瞧我现在……不就是私奔了吗?” 聂谨言听着温小婉还提这两个字,开始时没反应过来,犹自又气了一下,后来觉得不对,渐渐反应过来温小婉说得是什么意思,还泛着铁青的脸色里,竟神奇地透出一丝红来,显得本就颜色复杂的脸色,更加诡异。 等他觉出这话十分不合规矩,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想倒口气再和温小婉说话,免得真被气死时,温小婉那本是抚着他胸口的手,竟然奔着他衣口的钮扣去了 他还听到温小婉在说:“我把银子缝衣服里怎么了,要是没有银子,我们两个怎么理直气壮地在人家住,一会儿还要给你找大夫,没有钱哪个能来,像你好,穿着什么云锦的衣服,平时看着很骚包,落难后有毛用?扒下去拿当铺,能换五个大钱不?” 温小婉说着‘扒’,手里的动作也是‘扒’,这可把聂谨言惊着了。聂谨言以为温小婉真要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拿当铺去换钱呢——可怜他的智商,已经被温小婉气得直线下降为零了。 聂谨言刚闭上的眼睛,连忙睁开,目光竟流露出几分惊惶来,像谁家新嫁的小媳妇,不堪丈夫的小情趣,躲又不躲不了,只能堪堪不及地扭捏,之前满脸的铁青色彻底退却,露出一脸的红彤彤,好像成熟了的苹果。 聂谨言的手一把摁住温小婉正要扒开他衣襟的手,“你也说了,不值五个大钱,什么用不顶,别……别去换钱了……” 温小婉的手停住,不是因为被聂谨言无力的手摁住的,而是被聂谨言话里的意思,惊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未等聂谨言回答她,她自己已经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司公大人,你可真有意思,我是要给你换衣服,你身上衣服都湿着,贴在身上,会生病的。” 刑氏给送来的干衣服,刑土根还给烧了些热水,温小婉想着先给聂谨言擦干身子,把干衣服换上,她在随便换一下,好去找那个什么叫老四的军医。 “不……不用了,”聂谨言羞恼地再次闭上眼睛,“我……我自己来……”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你这副样子,怎么来?” 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温小婉才不理会他的古板害羞呢。 依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还不是早晚的事,什么都有第一次的,如今这般开始,已是缓解尴尬最好的机会了。 “我这副样子怎么了,我两条腿都断了的时候,也一样能换衣服。” 温小婉扒着聂谨言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这话要是别人说,温小婉一定以为是那人逞强了,但这话从聂谨言口里说出来,十有□就是以前发生过的了。 温小婉的鼻尖不由自主地酸了,嘴却一点儿没松,“以前是以前,以前不是没有我吗?现在有我了,你受伤还用你自己换?” 说完后,温小婉继续扒聂谨言的衣服。 聂谨言阻止不得,温小婉的手又快,两个人说话这功夫,已经把他被山石峭壁、水流利石凌虐得破烂不堪的外衣里衣一起撕下来了。 那衣服温小婉本就不打算要了,对它哪还能温柔,撕下来之后,团吧团吧直接扔地上,魔爪迅速向聂谨言的□摸去。 温小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心地纯善过,扒人衣服——还是扒自己男人衣服的时候,竟没有仔细掌眼,而注重的真只是扒。 主要是情况紧张,她要抓紧一切时间,打理好聂谨言,还要请大夫医看聂谨言什么的,根本没有那个用来赏心悦目的心情,聂谨言要是残了,她怕一辈子都没有这份心情了。 聂谨言却不这么认为,他十岁全家获罪,父母皆亡后,入宫为宦。他就没被人这么亲密地碰过,何况是温小婉这么狼掏的爪子,要命中他红心了。 比之刚才,他激烈地挣动起来,说什么不让温小婉动了。 温小婉怕他们两个两相挣动里,牵连聂谨言的伤腿,手不得不停下来,“聂谨言,我们是夫妻,我若都不能碰你,你还想让谁去碰?你别扭什么啊!要不要我脱光了以后,你看着,我再脱你的,这才是咱们公平了啊。” 温小婉开口就是惊雷,聂谨言的眼睛从来没有瞪过那么大,直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小婉,只是双手更加本能地摁着裤腰了。 他上辈子不一定是做了什么妖孽的事,这辈子才会碰到温小婉这只别出心裁、特例独行的妖孽呢。 温小婉瞧着聂谨言,心里好笑。这要是让宫里那些惧聂谨言如虎狼的人瞧到,还不得惊掉下巴啊。 时间紧迫,温小婉没空和聂谨言斗志斗勇了,她估计着在聂谨言清醒的时候,她别想扒下聂谨言的裤子,不把聂谨言打昏,她自己就得瞎了。 她一不能把聂谨言打昏,二不能自己抠自己眼睛,权衡了一下,温小婉从聂谨言的裤腿上,撕扯下一块长布条,利索地蒙在自己眼睛上。 “这样行了吧,我看不见,我保证不碰你不喜欢我碰的地方。我们快些吧,你那腿就是止了血,没有医,你要是残了,我下次私奔的时候,可要换人了。” 温小婉说完,也不管聂谨言答应不答应,自己动起手来。 这一次,聂谨言没有阻止,只是活人的身体僵硬出死人的样子,也十分不容易啊。 温小婉的心,像是被谁抓住似的,紧紧地替聂谨言疼着。 她手速极快了,她之前应承聂谨言的事,一应办到,绝对没有碰到聂谨言不想让她碰地方。 这手脱完,那手立刻捡起旁边放着的衣服,没有反正地快速给聂谨言套了上去。真正完美解释了什么叫做稳、准、狠。 扔了一条布巾进了旁边还冒着热气的木盆里,拧干后,温小婉胡乱地给聂谨言的头脸擦了几把,最后把聂谨言披散着的墨发尽数捞起,擦了干净。 “我去会会那位传说中的军医,你休息一会儿。” 温小婉一边与聂谨言打着招呼,一边在聂谨言的眼前,毫不避讳地换起衣服来。 温小婉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和聂谨言的没有什么区别,七零八落的。她脱的时候,也就比之前给聂谨言脱衣穿衣时,力度更大。 娇娇小小的身上,为数不全的几件衣服,很快被她拖完,只有那件缝着她全部家当的内衣,她脱下来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边。 聂谨言哪里受过这般的视觉刺激,一个妙龄少女在他的面前,毫不避讳地脱衣服,离着他那么近。近得那淡淡清雅的体香,好像已经飘进了他的鼻息里,让他整个人如火般烧了起来。 他想把头扭走,脖子在这一刻却好像被什么固定住了,动弹不得。他只好闭上眼睛,可是眼帘垂下来,遮住了视线,也好像没有遮住一样。 温小婉白嫩嫩、如玉般的肉-体,无限次的在他眼里,重叠、独个,再重叠、再独个地出现,怎么挥抹也挥抹不去了。 等聂谨言意识到,他怕是已经中邪了,简陋的农家小屋内,已经悄然无声了。 没了动静的屋了,一下子空荡起来,仿佛聂谨言空落了的心,他扯动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终归是离不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近距离接触,为了三章之内的那个,打打底子。 ps:咕咕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4 19:10:53 感谢亲们的支持。 46神人神地 温小婉换好衣服,又把聂谨言盖着的棉被,帮他抚了平整,特别在伤腿那里小心地折了个弯儿,避免加重伤腿的负担。 瞧着无事,她这才出了那间屋子。她并没有自作主张地去什么村东头,直接找那位叫刑四爷的前军医,而是先去了刑土根和刑氏住的那间主屋。 刑土根和刑氏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县里的学馆读书,只有学馆休息的时候才回来,而女儿与年初的时候已经嫁了邻村一户人家,是以家里如今只有刑土根和刑氏夫妇两个人了。 温小婉在进门之前,先喊了一嗓子,“大哥大姐,你们在屋没?”这是乡下人的约定俗成。 他们没有城里人那种敲门的习惯——他们的门永远是向你敞开着的,一如他们憨厚纯真的本性。 连做点啥私密事,都没有那习惯关门关窗的,进门前的那一嗓子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当然,此时刑土根和他老婆刑氏什么事也没有做,极其正常地聊着侧房里,像是从天而降下来的一对在他们眼里属性为‘倒霉’的夫妻。 用刑氏的话说,温小婉的命太苦了,男人成了那副样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在这个女人倚着男人过生活的年代,一家顶梁柱要是折了,这辈子就泡在苦汤子里了。 刑土根抽着自制的土烟,闷声不吭,好像他家婆娘唠叨的话,是对着空气,而不是对着他。 他是村长,他考虑得更多一些。瞧着温小婉那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他们这种乡下人。 他还记得那男人惟一一次睁开眼睛绽射出来的寒光,像刀子似的,似乎可以杀人无形了。 这么高深的话,刑土根自然形容不出来,他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和担心。想着明天,还是要去县城一趟,看看县里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顺便看看儿子,给儿子捎点家里攒下来的土鸡蛋。 温小婉就是在这时候,喊出那一嗓子的。刑氏和刑土根快速地对视一眼,老夫老妻眼神交流到位,刑氏立刻扔了手里拿着的针线笸了,下了炕,迎出去。 “大妹子,你过来了,你有什么事吗?” 拿人钱财手短,吃人东西嘴短,刑氏现在对温小婉,可比之前温小婉夸她人好心好长得也好时,更热情了。 “大姐,我……我想问问,你们说的那个四爷家,住在村子哪里?是东头吗?” 温小婉这个时候也不装什么柔弱了,自称什么‘奴家’了,在女人面前,白莲花什么的,绝壁没有用的,只会更着人烦。 “你要去找四爷啊?四爷的脾气可怪了,你找他也没有用啊。” 刑氏有些为难,要说这村里,她最怕谁?不是村族长刑七爷,反而是那个整天拿着酒瓶子,喝得醉七八糟的刑四爷了。 刑四爷在小刑村的辈份很高,是和村族长刑七爷同辈的,但刑七爷家的重孙子都可以去地头拔草了,刑四爷却连个婆娘都没有娶到呢——虽说刑四爷比刑七爷小了些年岁,但这在小刑村也是极不正常的。 刑四爷毕竟不是混混流氓以及流浪汉,他有房有地还有军功,是村里少数几个在外面混过,还会医术的人啊。 瞧见刑氏揪着衣角,十分不情愿的模样,温小婉也不勉强。她本来也不想叫别人陪着她去的,她只不过来‘地主’家打声招呼,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我带你吧,但我不保证四爷能帮你,四爷啊……谁的面子都不卖,好像疯了似的,痴痴傻傻的。” 刑土根把手里的烟袋杆儿,往鞋底下面磕了磕,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有点难看,一点儿不像之前收留温小婉和聂谨言那么热情了。 想来这位辈份很高的刑四爷,给他这位现任小辈村长惹了不少麻烦吧。 这些不该打听的事情,温小婉绝对不会问的,与她没有什么好处。 有人答应带她去找,她千恩万谢了,跟在刑土根的身后,小兔子乖乖地模样,多一句话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婉娇惜。 刑土根家在村西头,刑四爷在村东头,温小婉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村里干完农活回家的庄稼汉,自然也就招惹来不少胆大惹眼的目光以及胆小暗暗的窥视。 温小婉穿着刑氏的衣服,却也难掩宫里女子特有的端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有着难以说出的优雅,美好清新得如晨光熹微时,落在花瓣上的露珠,透着晶莹光洁,美不胜收。 温小婉这副长相,在宫里称不上数一数二,却也绝对不是中人之姿,她能算得上乘了。‘美’这个字,放在她身上,绝不为过的。 ——要是没有这个资本,原著里能爬得上龙床吗? 在宫内百花斗艳时,她仅凭长相,尚且可以争得一席之地,何况是小刑庄这种落后的小地方。 在一众村姑的陪衬里,那些乡下汉子看着温小婉,头脑里只有两个字——‘仙女’。 这是仙女下凡了…… 温小婉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被男人们,这么赤果果地注视了。这种在她前世被称为回头率的东西,在小刑村里,她终于又体会到了。 小刑村不大,村西头到村东头,也就一壶茶的功夫。 随着刑土根的点指,温小婉的目光落到最东头那间看起来有点摇摇欲坠的土房子处。 刑土根说:“那就是四爷的家,我带你进去,一会儿不管四爷说了些什么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四爷和谁说话都那样。” 温小婉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别说这个四爷以前的性格什么样子,就说他长期酗酒,性格也不会好到哪儿的。 酒,有的时候比色更伤身伤心,绝对是万恶根源。如果不巧,刚好这两样碰到一起了,那这人彻底完蛋了,如来佛祖也点化不开了。 刑土根进四爷那屋之前,与温小婉进他屋时一样,先喊了一嗓子,“四爷,四爷,你在家吗?我是土根,四爷……” 与温小婉不同的是温小婉只喊一声,他是扯着嗓子,一路喊进去的。 温小婉缓缓地跟在刑土根的身后,边走边细细地观察着。 这间小院子,与一般的农家小院没有什么区别,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更落魄。 别人家的小院子,这个时节多半还有点收秋落下的小菜,种在院子左右。或是养着点家禽,给家里创点额外收入。 刑四爷这里,任何鲜活的东西都没有,一眼望去灰突突的,说不好听,根本不像一户人家,更像一座坟墓。 这种感觉,进了屋里后,更强烈了。 屋内的视线很昏暗,屋外本就是将近黄昏的时段,屋里没有燃灯,仅凭着落日余晖那点光,就连温小婉这种夜视眼,看着都有些往眼上心上蒙尘了。 刑土根更是被门口刚进来的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显些摔到。等站稳,低头细看过去,竟是一个又圆又鼓的酒罐子。 温小婉提鼻一闻,这屋里不只是浮灰燥尘的味道了,那股子比酒味更甚,有点接近于酒糟的味道,刺鼻难忍。 温小婉有一度怀疑她是掉进猪圈了,而且还是个被酒糟当饲料,喂着养大的。 “四爷,四爷,你在吗?”差点被绊了一下子的刑土根,板正了身子,又开始大嗓门地嚷起来。 温小婉之前不理解刑土根为什么扯着脖子喊,这时候她明白了,这要是个酒鬼,你没有这动静,怕是真难招呼醒那人啊。 这土屋子内部结构是分里外屋的,中间一个布帘子隔着,外屋有桌有椅,里屋估计着是卧室,刑土根进去的时候,温小婉并没有跟进去。 谁知道一个醉鬼在自己的卧室里,会摆出什么样的造型?温小婉可不想自己的眼球受刺激,她没有偷窥老头子的嗜好。 大约半盏茶,里屋才有动静,大约是刑土根把那醉鬼刑四爷打理好,可以见人了。 “言大家的,进来吧,正好四爷醒了,” 刑土根那语气里,竟还有些惊喜,似乎他们来的这个点子还不错,难道平时这位醉鬼刑四爷,都是全天睡着的吗? 突然听到‘言大家的’四个字时,温小婉还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谢谢刑大哥,麻烦四爷了。” 温小婉这才挑帘进去。 内屋果然比外屋还惨不忍睹,好像一百头野猪刚从这里xxoo过,现场狼藉地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怪不得刑氏不愿意陪她来,这……对于任何女性来说,都是具有相当挑战性的视觉感官。 温小婉觉得她脚抬起来后,就没有落下去的地方。刑土根似乎已经习惯,也不管地上有什么,抬起脚想踩哪里就踩哪里了。 既然如此,温小婉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她只当没有看到,其实脚下踩得正是一条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男性内裤上。 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能把一个人男人,弄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呢? 绕过一路的垃圾,温小婉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醉鬼刑四爷,好吧,果然见面不如闻名,温小婉那颗坚强如铁的钻石心,都碎了。 这人一脸的大胡子,遮住三分一张脸,又由于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脸和洗胡子了,脏兮兮地脏成一团,整个看上去,五官都一团模糊了。 “这……这是四爷?” 温小婉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了,之前刚刚消退的绝望,再次爬了上来。 聂谨言……,一想到这个人,一想到这个人那条伤腿,温小婉只觉得前边无尽的黑暗,tnnd,她当初怎么没学外科,反而学什么开门撬锁呢。 真是10086头草泥马,什么技术也不如医术,一技在手,走遍天下,穿遍所有时空,实乃居家生活、外出旅行必备良术啊。 “是,这就是四爷,”刑土根潦草地冲着温小婉点一下头,又继续对躺在床上的四爷,恭顺地说道:“四爷,这是咱们村里来的客人言大家的,他们夫妻两个路遇劫匪,她男人言大伤了腿,想请您……” 可怜刑土根低头哈腰的还没有说完呢,那位一直躺着,瞪着牛眼珠似的四爷,嗷的一嗓子平地喊了出来,吓得温小婉生生倒退一步。 “滚!” 只有一个字,却足显出这位刑四爷的膛音不错,破土泥屋的房顶子都跟着颤了颤。 刑土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依然维持着躬着身子的姿势,还想再和这位四爷沟通两句。 刑四爷却显出不耐烦来,躺了个身,面向了里面,根本不理人了。 刑土根无奈地叹了一声,看向温小婉,摇了摇头。 温小婉看得出刑土根尽力了,她一个外来人口,人家为她做到这份上,她还能要求什么啊。 温小婉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完全退出去,站到门口那里,冲着刑土根招招手。 刑土根不明白温小婉什么意思,却依着温小婉的手势走过去,“怎么了,大妹子!” 温小婉左右权衡过了,不管这刑四爷有没有那本事,她都要死马当活马医了,她没有别的退步了。这天眼看着要黑,聂谨言的腿要是拖上一宿,伤情定会恶化的。 既然刑土根指不上了,她还是靠着自己努力吧,不管如何,她也要把刑四爷这老混蛋,弄去聂谨言那里的。 “刑大哥,您在外面等我一会儿,让我和四爷单独说说吧,”温小婉那眼泪说来就来,眨个眼的功夫,潸然欲泣了,“我怎么能眼看着我男人……残呢……” 这话是百分之百真心的。 这些天混下来,假意也掺了真情。人间最难得患难时,同手相携。当时,万丈悬崖,聂谨言为了她可以跳下来,她又怎能置聂谨言于不理呢。 刑土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瞧着温小婉那样,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不觉得温小婉有什么希望能请动只抱酒瓶子的四爷,但温小婉要试试,他也劝不住,想了想,长叹一声,皱着眉头走出去了。 刑土根出去后,温小婉听着他的步子远到已经站在土屋外面、小院里面,她才再次走到床边。 “刑四爷是吧?”温小婉收起一脸的温良恭谦让,冷笑一声,“我知道我这不是求人的态度,但那些求人的态度,想必四爷也看过不少了,我现在只问一句,这个病你是帮着医还是不帮着医?” 温小婉才没有刑土根那副好态度,对着蛮人就得有对蛮人的方式,温小婉想过了,刑四爷要是敢说个‘不’,她立刻扒了这老浑蛋的裤子,让这老浑蛋晚节不保——他不是半辈子没娶妻吗?好,她今天帮这老混蛋偿了‘夙愿’。 刑四爷估计着是有n久时间,没有听过有人对他说这么忤逆不道的话了,竟还真的回过头来了。 那一双牛眼珠似大的老眼里,一片浑浊,盯着温小婉的目光,是浑浊中惟一的清明,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是谁?” 温小婉淡淡一笑,回道:“山野村妇,言大家的。” 刑四爷被大胡子遮着三分之一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说:“没听到老夫刚才说,让你滚吗?” “这世间说让我滚的人多了,我要是个个都听了,早滚成球了。” 温小婉非但没滚,还更进了一步。 也因她进了这一步,让她看清楚了刑四爷床里,靠近床头的地方摆着一个红木匣子。 这屋子里面,一切东西,包括屋子主人,都是泥污一片、灰尘尽染,惟独这个红木匣子,被擦得光洁如新。 对于在宫里混过些时日的温小婉,什么好东西都见过,这种乡下人家普普通通的红木匣子,当然不可能吸引得她目不转睛。让她忍不住靠近,甚至想伸手摸一摸的,是那红木匣子上面扣的那把锁。 温小婉惊讶不已地叫出那把锁的名字,“纯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四芯锁!”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一如既往的支持,我说三章,三章肯定会有的。亲们放心…… ps:小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6 15:10:07 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5 20:43:44 嘻嘻,非常感谢! 47锁神传人 温小婉出身锁神世家,别家孩子三岁起蒙认字,她三岁起蒙开锁。 在此之前,也就是温小婉还是婴孩儿期,只能趴着时,就在他祖父的淫威下,抓着锁头当玩具,别的孩子瞧着波浪鼓乐时,她就已经悲催地摇着锁头,听响动了。 温小婉之所以落到这么一个悲催境地,原因有两个:一是被天朝独生子女政策害的。锁神世家传儿不传女的传统,在她这里,被无情地打破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以她家的实力,顶着压力超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他爹妈运气不好,寿禄太短。 这就不可小觑第二个因素——她早亡的老爹太不争气。别说寿命短,就是活着的时候,见着锁就想吐,一提开锁就翻白眼。传说中,医学界给这个下的定议是恐锁症。 他祖父为了这个结论,仰天骂了整三日。他们锁神世家,竟出来一个恐锁症的,多tmd坑爹啊。 温小婉的祖父,对他惟一的儿子,曾经做过这么一条评论,说温小婉的父亲对于温家惟一的贡献,就是生了温小婉这么一个智商极高、手脑伶俐的闺女,可以使得锁神神技不至于失传。 温小婉在原来大学生遍地走的现实现状里,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 因她从出生到不小心穿越进这本小说,连一天学都没上过,只跟在他祖父身边学艺。 十八岁成年,从她祖父手里,接下锁神令牌,掌管天下从锁神门派里,走出去的师兄师弟以及徒子徒孙。 温小婉的祖父对她十分厚爱,把全身所有技能都交给温小婉了,那是锁神世家,二千多年的技艺积累。 温小婉还记得他祖父用鄙夷的口气说:“现在的防盗门,有什么脸面好称为锁的,老辈子的手艺,铁将军把门,就叫小贼进不得屋去。” 她祖父说的老辈子手艺里那些一众铁将军,其中就包括温小婉在刑四爷这个小土屋里,看到的这把纯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四芯锁。 以前,温小婉只在祖宗留下的图纸里,看过这样的锁。今天,忽然见到实物,她竟有些不敢相信起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可惜手还没有碰到那个红木匣子。醉鬼刑四爷竟一下子清醒过来,突然一翻身坐起。坐起之前,还把那红木匣子紧紧抱进了怀里。防贼一样看着温小婉。 温小婉伸过去的手,戛然停在空中——她又不能随着那红木匣子,一起伸进刑四爷的怀里去。 她的洁癖度虽然没有聂谨言的严重,但这点儿……她还是有的。 刑四爷挑起粗黑的眉毛,终于主动开口和温小婉说话了,“你认识这把锁?” 温小婉冷哼一声,挑挑唇,不屑道:“我连名字都说出来了,四爷该不会以为我是蒙上的吧?” 这当然不可能,刑四爷也觉得他是喝酒喝得脑子有点不转了,眼前这小姑娘要是不认识这把锁,怎么可能一字不错地说出这锁的名字呢。 他浑浊的眼睛,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发亮,好像深夜里看到独行猎物的狼。 温小婉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刑四爷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满脸希冀地问:“那你……你会开吗?” 听到刑四爷如此问,温小婉觉得眼前一片黑里,终于透点光出来了。 温小婉没有直接回答刑四爷,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刑四爷不太满意温小婉的这个回答,之前挑起的浓眉皱在一起,“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刑四爷越想要准确的回答,温小婉越不想给他的。 因为与那把铜制双龙双凤五形八卦锁,她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开的。那个需要细细研究才行,但聂谨言的腿伤等不得。 只是这话,她此时不能说。不能正面回答,就要选个侧面的方式,证明她的实力。 ——温小婉觉得她要是不露一手,镇不住刑四爷这个老混蛋。 这时,温小婉瞄到了床角那边,有一把扔着的铁锁,锁头是锁在一起的。应该是刑四爷用来锁屋子的,落着一层灰,瞧着是久不用的。 温小婉走过去,捡起那把锁,捏在手里,瞧了瞧锁眼。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有点软,也有点心疼。又瞧了瞧刑四爷的胡子,点了点头,一把伸手过去,这回刑四爷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觉得下巴一疼,再一瞧温小婉手里,已经多了几根属于他的胡须。 他正要瞪眼发威,温小婉却只拿了其中两根,交叉型塞进他另一只手捏着的那把铁锁的锁眼里。 奇迹发生了,只不过是两根极不起眼的胡子,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把之前还锁着的铁锁,传来‘咯嘣’一声,竟然……开了。 刑四爷的眼睛都直了,“你……你……” 温小婉把打开的锁,又重新扔回她之前捡起来的地方,至于揪下来的刑四爷的胡子,她扔得更快。 扔完后,她双手抖了抖,笑得轻松,“你说我能不能打开?” 这一秒钟里,温小婉有点鬼上身的抖擞劲了。 刑四爷简直是大喜过望,他抱着红木匣子,床也不坐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要求道:“那你帮我打开。” 有人急的时候,温小婉就不急了,要不是她嫌着刑四爷那床太脏,她已经要坐在床边翘二郎腿了。 即使摆不出骚包造型,她的表情仍是很骚包的,“我凭什么帮你打开?” 小土屋内的形式顿换。在此之前,还是温小婉有求于刑四爷,如今…… 好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风水轮流转这种神器,连三分钟都挺不过。 刑四爷不是傻的,哪怕灌了十几年的大酒,竟奇迹般地没有烧坏他的脑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时而笑意殷切、时而冰冷如霜的姑娘,是由刑土根带来,找他医她男人病的。 刑四爷抱着红木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老夫不会看病,那都是外面瞎传的,” 温小婉身份不明,又身负开锁绝技,他不知该如何应对,第一反应就是推掉。 温小婉的心尖跳了一下,但很快稳定下来,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吗?没关系,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四芯锁,这世间除了本姑娘能打开外……” 眼瞧着刑四爷支起耳朵,温小婉笑得越加温和,可说的话却是极其残忍的,“你只能去找有钥匙的那个人了。” 温小婉打堵,要是刑四爷敢去找那个有钥匙的人,就不会抱着这个红木匣子,躲在这间小破屋里借酒浇愁了。 还有,她这话不是神吹。她是锁神嫡系传人,又因为继承了锁神之位,这才能习得各种精怪锁器的开锁窍门,换做别人,怕是连这样的锁都没见过。 至于这锁是谁造出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部小说、这个时空里,温小婉暂时没有心情去想。 “你……”刑四爷气极,却也没有办法。 温小婉说的这种情况,刑四爷多少也知道些。在此之前,他千山万水地寻找,也没有找到哪个人,能把这个锁打开,甚至连认识的都没有。 “只要你帮我治好我男人的腿,这锁,我帮你开了它,”温小婉挺直了脊背,落地有声道:“你不吃亏。” 这四个字,如重锺击到了刑四爷的心头。 他很清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可能一辈子打不开这个红木匣子,一辈子看不到红木匣子里面,那人留给他的东西了。 真若如此,这必将是他一生的遗憾。他无法带着这个遗憾入坟墓。 他思量了片刻,才不得以点头道:“好吧,老夫随你去看看,但不保证能医得好。” 直到此时,温小婉悬在嗓子处的心,才放下。像刑四爷这类的人,只要答应下来跟着去看,大致就差不离了。 刑土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小婉竟然把刑四爷劝了出来,而且瞧着刑四爷那副样子,还很巴结着温小婉似的。刑土根觉得这事比见鬼,还不可思议。 是以这三个人一起从村东头回到村西头刑土根的家时,招来的目光比之前刑土根带着温小婉去刑四爷家时,还要多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在这短暂的路程里,谁与谁都没说话,到了刑土根的家后,迎着刑土根老婆,一脸不知用什么语言形容的糗色里,去了聂谨言躺着的侧房。 温小婉走后,聂谨言本就警醒的神经,更无法安稳平静。 他闭着眼睛,却一点没有睡意,从来都清楚的大脑,此时乱得一团麻,没头没尾,理顺不清楚。 听到院里传来声音,他放在被里的手,下意识地抓紧身下的褥子。 直至温小婉的脚步声并着说话声响起,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抓着身下褥子的手指,慢慢松开。微合着的眼睛,粗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一颤。 房门被推开时,他如安然入眠的睡美男,只有温小婉清楚,这表面平和的肉皮下面,包裹着怎么样一颗燥动的心。 “四爷,你快瞧瞧,这伤……” 温小婉心里急着呢,也没空拿捏什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淑女范了,推门进屋后,直奔了聂谨言躺着的地方,掀开聂谨言盖着伤腿的被子。 这处伤口之前只撒了些止血止痛的药粉,其它的治疗一点儿没敢做。温小婉怕弄不好,反而适得其反。 刑四爷跟着温小婉过来,怀里还不忘记抱着那个红木匣子。他跟在温小婉的身后进屋,温小婉撩开被子,他自然看得清楚。 当他看到那骨头断裂的方式,又看到聂谨言躺在坑里安然的神情,不由得愣住了。 这人的意志力得是多么的坚强,才会在如此重伤剧痛里,还能保持一副淡淡的神色,而没有疼得发疯狂吼以至失去人的模样。 刑四爷跟着过来,原本是没打算帮着温小婉如何治的,他是抱着走一步探一步的打算。 温小婉这姑娘看起来,已经很不附和她自己说的那套言辞了,而身受重伤的她男人,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感。 刑四爷自筹见多识广,却摸不清楚眼前这对男女的底细到底如何? 若是江湖人,气质又有些不像。若是哪家权贵,又是遭了什么样的大难,才会沦少至此呢? 刑四爷有些琢磨不准了,这伤……他是给治还是不给治呢? 多长的胡子也遮不住温小婉对刑四爷的观察,刑四爷那些纠结的心思,温小婉捕捉得很到位。 于是,她的眼神落到刑四爷抱着的匣子上,当着刑土根夫妇的面,她不好说得那么直白,只委婉地说:“四爷,您老人家定要帮帮我啊,若是我家男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要活了……” 这话对于想打开红木匣子上面那把锁,并为此寻找十几年的刑四爷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威胁。 刑四爷皱着眉头好一会儿,终是长叹了一声,把怀里抱着的红木匣子放到炕边,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伸手就要往聂谨言的腿摸去。 温小婉哪怕特别急迫地想刑四爷给聂谨言治腿,却还是在刑四爷的手要伸到聂谨言的伤腿处时,及时的阻止了。 “老爷子,您……您能不能先洗洗手、修修指甲,如果可以,您能不能用烈酒洗洗手,清清……”温小婉想说病菌,又觉得古人可能听不懂,改成了,“清清毒气。” 刑四爷这双沾满泥灰的手,要是这么大大咧咧地伸过去,触碰到聂谨言的伤口,聂谨言的腿骨折即使能治好,估计也会感染个什么破伤风之类的准备死翘翘,最好的结果是落一截肢。 经着温小婉这么一提醒,刑四爷才发现自己与别人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但这一发现,仅维持在匆匆洗了一把手的短暂时间里。 温小婉还是有些担心,定要管刑土根要了些烈酒,在刑四爷的手上浇了几下后,又让他洗了几遍,才提心吊胆地让他给聂谨言治起腿来。 其间,不管屋内的人,做了些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聂谨言都像个大爷似的,垂着眼睫,真如睡着一般地安静着。 ——不是他出宫后忽地学乖了,他只是想表现得更听老婆话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小伙伴们,你们懂得,下章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这章做伏笔了,有人看出来了吗? 48烧起前戏 温小婉就觉得刑四爷靠不住,哪怕那双用来给聂谨言治腿伤的手,已经用烈酒消过毒了,聂谨言仍然在当晚发起高烧来。 温小婉严重怀疑问题出在刑四爷那一把胡子上,一定是那胡子掉渣渣,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掉到聂谨言的腿伤处了,引发了细菌感染。 要不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又被冷水泡,又被冷风吹,聂谨言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腿伤医治得当、包扎起来后,反而发起高烧来,还烧得神智不清。 这个烧,是已经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几乎叫温小婉严重怀疑身边躺着的人,被什么鬼神上身,或者就如她一样,身体还是那个,而灵魂变了。 总之,温小婉觉得发了高烧的聂谨言,简直就不像聂谨言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聂谨言发起高烧,是后半夜的事。大约刚过子夜午时,温小婉睡得正不踏实。 白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虽然累得死脱,但脑袋真正沾到枕头上时,却不能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真正地睡过去了。 聂谨言重伤,他们又身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周遭但凡有点危险,就能让他们送了命的。温小婉不得不防。 前半夜的时候,她没睡,连躺都没敢深躺,只侧着身子,守在昏睡着的聂谨言身边。时而喂聂谨言喝几口水,帮他擦擦额上的汗。 聂谨言在接骨之前,被刑四爷强行灌了一碗麻沸散,连着腿上也撒了一层——这些都是刑四爷自己配制的。 温小婉强烈怀疑这些药的保质期,据说刑四爷已经十几年没有正经给别人瞧过病了,这些由十几年不给人看病的刑四爷,研制出来的药…… 温小婉心里一想到这些,就一层层地起毛,但她又不敢当面提出质疑。 刑老头子的脾气看起来就不太好,被她威胁着,勉强给聂谨言治腿伤。 她若还不识趣地说些不着听的,她怕刑老头子手下没有轻重,全报复在聂谨言的身上。 聂谨言在治疗腿伤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 无论是接骨、剔肉还是缝合,哪怕疼得一身冷汗,棉被下面的手指要抠进所铺褥子的棉花层里了,也只见得是他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巨烈颤抖,始终没有发出一丝悲鸣来。 等到治伤的后期时,棉被整个被聂谨言周身疼出的冷汗生生地浸透——温小婉这个时候更加肯定刑四爷那十几年前配的狗屁药,根本就是tmd坑神的。 幸着聂谨言本身隐忍度极高,又有内功护体,换个别人,早早疼死了——腿是治好了,可以落个全尸。 是以温小婉送刑四爷出去的时候,嘴里就一点儿好动静都没有了,刑四爷问她什么时候帮她开锁,她一点儿不客气地说:“我男人的腿见着好,我就给你开,我男人的腿要是废了……” 温小婉深深地瞟了刑四爷一眼,那是从上到下,连胡子毛都没有错过的一眼,“你也就不用找我了,你也见不到我了。” 温小婉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根本不理刑四爷那张面皮,被她气成什么颜色,至于刑土根和刑氏又是什么表情,她更没有心情看了。一道门关死,把这一切外界因素,隔绝在外面。 温小婉觉得她是后半夜,多少有些迷糊着的。还没怎么睡,就觉得颈窝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挤进去,湿乎乎、粘粘的。 温小婉开始没在意,还以为是把搭在旁边的用来给聂谨言擦脸的汗巾子,搂到怀里去了。 但后来,她就觉得不对了,汗巾子那玩意,它……它会说话吗? “娘,娘,我冷……” 那低低喃语里,细弱棉软,以至于温小婉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夜路走多,遇见鬼了呢。一点没往躺在她身边的聂谨言身上想。 ——谁能想到,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会是‘聂阎王’发出来的,就是温小婉这个枕边人,一时发现,也是惊愣了眼球。 “你……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叫她娘,这……这有点过份吧。她都没好意思叫聂谨言大叔呢,要知道聂谨言没差三、四岁整整是她这具身体年龄的一倍数了。 聂谨言竟然搂着她的脖子,叫她‘娘’。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聂谨言有恋母的倾向呢。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奈何今晚发着高烧的聂谨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双手紧紧缠在她的身上,说什么不肯松开。 聂谨言狭长的眼眸拧成一条弯曲的线,粗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如一碧清泉,泛着波光潋艳。 聂谨言的嘴,唇形谈不上多么好看,嘴唇很薄,如伏菱微翘,透着股锐利,就如他那张称不上五官多出奇的脸一样,无法说好看,无法说英俊,却也不能说难看。 就如聂谨言明明是个宦官,但你在他的身上绝对看不出有宦官的痕迹一般,那么违和却又那么真实的存在。 他眉眼修长、鼻挺唇薄,若是细看,竟能透出些晋朝乌衣子弟的飘逸来。 一般时,他都是如钢似铁,削瘦的背影透出坚不可摧来,绝不会流露出一丝弱点来,像今晚这样搂着温小婉,紧皱眉眼,喃喃叫娘的模样,简直是扒去身上所有的掩示,柔弱如婴儿了。 温小婉从最开始睁开眼睛时的惊讶到好笑,最后……竟有些说不出的怜惜了。 其实,温小婉虽然没心没肺地活了两世,但她这个人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善解人意的。 自从在莫绯漾那里,听说了聂谨言的家世后,温小婉大致猜出来聂谨言为什么要入宫了? 他答应过他的父亲母亲,他担负着家族洗冤昭雪的责任,他要护着幼弟周全,所以他宁愿自残进宫,也不能想着一时周全自身,去进什么倌馆…… 这些委屈,他从来都不对别人说,如长期被压抑着的火山,埋在心底深处,在整个小说里,流闪甩尾巴一闪即逝,临死……也未偿夙愿吧。 温小婉的手臂,从被聂谨言紧紧箍着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摁到聂谨言紧皱的眉间。 因着这个比较亲密的动作,温小婉的头几乎挨到聂谨言的额头了,她的鼻息里,很快混进了聂谨言因着高烧呼吸不畅而粗重的喘息。 白日里因着失血苍白的唇,这个时候,不知是高烧的原因还是别的,竟透出玛瑙一样的红来,鲜艳欲滴。 温小婉看着看着,竟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只觉得这张贴得很近的脸,竟说不出的眉目如画,泛出清润的光芒来。 “冷,好冷……” 聂谨言无知无觉,仍是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不断地唤着‘冷’,搂着温小婉更是不松手,一个劲的往温小婉的怀里钻,整个身子却抖成一团了。 “聂谨言,聂谨言……” 温小婉克制着嗓子管里那股子燥热,整只手覆到聂谨言的额头处,这么一摸不要紧,要不是被聂谨言整个箍着,她快像只跳虾似的跳起来了。 “聂谨言,聂谨言……”这么高的温度,不会把人烧傻吧。 瞧着聂谨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样子,又想想往常她偶尔调戏聂谨言一下,聂谨言那副羞涩生硬的回应,她更加确定聂谨言的脑子一定出毛病了。 刑老四,那个老混蛋,要是聂谨言因着他的麻沸散烧成傻子,自己一定去扒了那老混蛋的皮。 温小婉的手,顺着聂谨言的额头,一直往下摸,这一路来,都是*的,汗透了衣服,聂谨言的身体却冰火两重天似的,有些地方烫手,有的地方却冷手。 温小婉觉得这不只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这似乎是……中毒了? 之前给聂谨言套在身上的衣服,又一次湿透。 聂谨言这样的身体,不能裹着湿衣服睡的,温小婉想挣扎着起来,给聂谨言换身衣服,但奈何聂谨言箍得她太紧,哪怕聂谨言的意识是不清楚的,力气却仍在,温小婉根本挣脱不开。 折腾到最后,温小婉自己都一身汗了,身体里那股子燥热,掩盖不住地往上涌,她实在挣扎不动了,最后长叹一声,竟灵机一动,口出神语地威胁道:“聂谨言,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亲你了。” 缓了一会儿,聂谨言非但没松,反而已经把她勒进怀里了,两个人身体,几乎要绞在一起,又在温小婉的挣动里反复摩擦着,不知怎么的,一股子说不清楚的火热,就这么窜了出来。 温小婉是个言出必行的,她也不管聂谨言是不是清醒的,聂谨言不松开她,她真地吻了过去。 与聂谨言的薄唇相比,温小婉的唇肉是饱满鲜嫩的,柔软得如桅子花瓣,带着少女独有的香甜。 温小婉原本是打算逗逗聂谨言的,但没想到高烧入体的聂谨言,完全与以前她所熟知的聂谨言判若两言。 她的唇才贴到聂谨言烧得干裂的唇瓣上,聂谨言就好像行走在沙漠里,好几日未见到水、濒临垂死的人,突然尝到甘露…… 温小婉轻吻的那一下后,本想离开。谁料,尝到甜头的聂谨言,竟不舍得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天上班,弄得晕头转向的,回来晚了,本来想一章完成的,看得完不成了,哎哎……,上班好累。 49你们懂的 瘾这个字,细看来很有意思,意是甘之如饴,尝到一点儿甜头,就会不由自主地扑上去,如何强制着割舍也割舍不开、割舍不断了。 温小婉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嘴唇会有罂粟花那般的力,但事实却如雷一般地回击了她。 在她原是打算逗逗昏迷中不停叫她‘娘’的聂谨言开开心心,聊解她深夜无心睡眠,又被聂谨言当大娃娃抱的窘境,谁知,这一吻落下去,后面的缠绵想是推挡,都推挡不掉了。 开始,绝对是温小婉闲得蛋疼地撩骚聂谨言,她用略显冰凉的唇,去挑逗聂谨言那热得烧起来的嘴,但后来…… 这么两相着的冰火交融,温小婉没觉得有什么,但那里好似被扔在炼狱里的聂谨言如何受得。 温小婉的唇才贴过去,舌头还没有伸进聂谨言的口腔里呢,聂谨言就仿佛寻到一汪清泉,尝到好处似的,根本不用温小婉积极主动了,他热情似火地回应着。 等着温小婉反应过来时,聂谨言箍着她娇嫩柔软的身子,已经整个压上去了。 温小婉觉得不妙,伸手想要推时,聂谨言灵巧的舌头已经穿过她的唇齿,直达温润的深处了,连着手都跟着不老实起来。 聂谨言一味地贪婪着,想要把温小婉的唇,舌,还有津液统统都被他汲取过去,温小婉一时没有反尖过来,对着聂谨言这般唇舌的深入有些吃惊,又有些目眩神迷。 聂谨言的行动是迅速的,但动作和动法,却是笨拙的,甚至有点鲁莽的,按着一己的蛮力,想要攻城掠地,总是不得纲领,尝不到妙处。 温小婉尝试着几次推开聂谨言,都推不开后,彻底放弃了。 她的唇舌被聂谨言死死地堵着,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里暗骂聂谨言是个笨蛋,连个吻都吻不好,只一味地吮着裹着,有好几次差一点咬到她唇肉。还有那舌头,都要捅到她的嗓子处了,噎得她要喘不上来气了。 温小婉被聂谨言吻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哪里是吻啊,这简直是要把她吞了。 她决定反客为主,就像刚刚聂谨言强行压了她一样——她身体娇小压不过聂谨言,但她的舌头能帮她报了这个仇,稳定做到这一点的。 温小婉不再想着推开聂谨言,她的双臂慢慢缠到聂谨言的后背处,头微微抬起,迎着聂谨言的吻,温缓地回应过去。 温小婉的吻技虽不值得拿到哪里四处炫耀,但绝对比着□不通的聂谨言好得许多。 温小婉前世有过相处几年的男朋友,男朋友跟着别的男人跑后,她风流潇洒了好几年,收入大部分都填了夜店。某著名会馆的头牌什么的,她没意外滚进小说之前,还用年卡包着呢。只为了看现场版的gv。 她是尝过风月的,那骨子里的*滋味,她懂得良多。但她并不放浪,在这方面,她还是有些节操的。真的假的,谈过几场恋爱,试过几位同居小伙伴,除了初恋是被男人截糊,都算是好聚好散吧。 温小婉向来觉得,男女之事,不能单只说时间、只谈尺寸,连禽兽尚且明白情动才能交欢。 若只为了皮肉,只为了一时的贪欢,只注重了时间、尺寸这些肤浅之事,大概去某岛国谋生最好,不但天天可以做这种事,还能赚钱。 温小婉觉得,床上吧,情人之间,重要的是一个字‘悦’。 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爱慕这个男人,悦人悦己,对方高兴,自己快乐,相辅相成。 上床前期待着盼望着,在床上时迷乱中身动心动,下床时彼此满足、意犹未尽,自己瞧着他开心,他瞧着自己也欢喜,这样才算是最好最好的□了。 聂谨言之于温小婉,也算得温小婉在这一世界,最为上心的人了,哪怕明知道他是个宦官,温小婉还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的怦然心动。 温小婉喜欢这男人身上的一点点书卷气,似乎带出了好闻的墨香,又不是那种读书读多了的酸腐,硬朗的线条掺着细致的柔和,哪怕五官不是多出众的俊朗明媚,却出奇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透着一股冷冽萧肃,亦有着别样风情。 温小婉觉得自己的吻,吻出无限缠绵的温柔来,并不如何的困难,那些之前对聂谨言的——今晚或是更久之前的似有若无的挑逗,都是发自真心的。 她心甘情愿这么做。 她愿意把她承袭来的这具身体的初次,与聂谨言欢好,哪怕这个男人,或许……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她也是愿意的。 “聂……聂……谨言……” 两个人口齿交接的地方,传出她轻唤着聂谨言的声音,但吻仍然继续。 聂谨言的神智依然有些不清醒,高烧烧得他的意识无法连续、模模糊糊的,但他能听出唤他的声音是温小婉的。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张开一线光来,挑起的唇,还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温小婉。 这个回应很重要,至少让温小婉觉得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床上的事,一个人做,那和女干尸有什么区别,她要得可是两情相悦。 “聂谨言,你喜欢我吗?” 趁着聂谨言笑的这么一下,温小婉的唇舌稍稍退离开聂谨言。 聂谨言这个时候几乎是失去理智的,一切都凭着本能。 温小婉问他时,他正趴在温小婉的身上,幽深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温小婉,如一汪泉水。 聂谨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含糊地道:“喜……喜欢……” 温小婉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依着聂谨言寡淡内敛的性子和身体缺失某些东西的因素,他若亲口承认出来,那一定是十分喜欢了吧。 她搂着聂谨言的脖子,狠狠地亲了聂谨言的鼻梁一下,“死太监,我也喜欢你。” 不喜欢你,才不和你上床;不喜欢你,管你死活。她温小婉又不是圣母,对着谁都能滥好心。 听到温小婉称呼他‘死太监’,聂谨言的眉头微微敛在一起,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学着温小婉之前的样子,也狠狠地亲了一口在温小婉娇挺的小鼻子上面。 温小婉兴奋得两条腿都上下晃了起来,搂着聂谨言更紧。 她觉得聂谨言虽然不通□,但天份却极高。 人家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这个好为人师的还没有怎么教呢,聂谨言就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聂谨言像个小孩子终于吃到自己喜欢的冰淇淋一样,从温小婉的额上一路吻了下来,每一处都没有落下,他很投入,哪怕技艺生疏,却是发自真心的认真,想要的。 温小婉很开心,任由聂谨言在她□在外的肌肤上,留下属于聂谨言唇的印迹。也任由聂谨言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揉捏着。 无论聂谨言在她的身上索取什么,她都毫无保留地给聂谨言,但她知道,那最后冲破一切、相互交融的一刻,还是得由她来的。 聂谨言像个迷路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喜欢,出于他心里想要把温小婉永永久久变成他的人,但他确实不懂得如何下手,他……甚至没见过这样的事。 这说来好笑,但却是非常残酷的事实。 “聂谨言,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好大好大的缘份呢……” 温小婉在聂谨言亲着她的时候,用极柔和的声音,轻轻地诉说着,诉说着他们的相识,他们的喜欢…… 温小婉觉得,在她这样的诉说中,聂谨言明显放松了不上,只是身上的温度却越发的高起来。 那炙人的气息,温小婉并不陌生,情谷欠高涨里,浓情似火。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情想太多,一切全凭着心里那股舒服的感觉。 在紧紧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在长睫微微颤抖里,她大力抓破聂谨言套在身上那件本来也不结实的粗布衣服。 随着衣料撕破,传来断裂的声音,温小婉素白纤柔的小手,紧紧扒到聂谨言结实有力的后背处,刚刚好卡到聂谨言凸出来的肩胛处。 那两处如羽翼一样的骨胳,光滑的曲线摸起来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温小婉觉得她快要融化了。 “聂谨言,你要了我吧!” 她化成一滩水的娇媚声音,如同烈火烹油,刺激得聂谨言几乎要疯掉了。 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只猛兽,正不停地撕咬着,想要挣脱那牢固的笼子,发出震天震地的嘶吼。 聂谨言一把撕碎了温小婉身下的遮挡,温小婉几乎同步,一把扒了他的裤子。由于白天已经扒过一回,这次扒得特别轻车熟路。 门窗质量十分不好的侧屋里,透出凉凉的夜风,坑下破木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还没有外面露天的月亮光晃眼。 没有任何阻挡的两具身体,在这样的天地里,清醒着对方的眼目,惊痛着对方的心神。 温小婉闭上眼睛,狠心抓起已经被这般赤果,震惊得仿佛失了魂魄的聂谨言的手,朝自己的身下探去,同时,她的手亦然做着相同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太难为了我了……,留言我明天一一回。睡觉去! ps:收到两个雷呢,好开心! 小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8 16:35:48 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07 21:53:10 50如愿以偿 天地之间,从最开始就是混沌不分的,若说天是男、地是女,那么人间这份独有的好事,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需要,伊始就有。 温小婉还记得前一世时,她有位师姐曾对她说过:男女之间,扒了各自那层衣服,有了床上关系之后,总是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或是心满意足、意犹未尽;或是心生厌恶,食之如同嚼蜡,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温小婉说不清楚她和聂谨言这般算得什么?可刚刚的那些,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聂谨言若无这次意外坠崖伤了腿,与她流落到小刑庄这荒僻之地;若没有这一次高烧突起,温小婉觉得即使到死,她与聂谨言都不会如同今晚这般亲密。 聂谨言那副倔强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身体最不堪的地方暴露给最亲密的人。或许自他选择入宫为宦那天开始,这种事情,他就不允许自己再想了吧。 这种事情,如聂谨言如她,通常是第一次灭了所有烛火还觉得艰难,第二次半昏半暗里勉强着,第三次擦黑入床会尴尬,第四次几乎可以晴天白日里半推半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就是所谓地尝到甜头,一发不可收拾了。温小婉觉得,经此第一次,以后的前景一片大好。即使聂谨言放不开,她缠着缠着,聂谨言也就会顺了她的。 这种甜头,聂谨言尝到的,因着他的身体与其他男子的不同,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温小婉发现聂谨言的身体发出颤抖和需求,慢慢泛出一层薄薄的粉红时,正是她的吻落到聂谨言左边那根锁骨偏下一点点的位置处,心口的正上方,而她的手指,刚好带过聂谨言细密的腹股沟。 聂谨言的皮肤不是特别白析的那种,偏近于蜜色,有一点点光线莹着,就好似刚刚凝结成的琥珀。他的皮肤不知是缺少了些东西的原因还是因为常年练习内力,比着一般男人的皮肤更为光滑,质感极强,让人爱不释手,温小婉喜不自胜,摸了又摸。 人都有*和敏感的地带,这并不会因为身体缺失了什么东西,而随之一起全部消失。只不过是每个人都不同罢了。要亲密的伴侣,有耐心地发现,愿意多为另一方去做去舒解。 除了固定会聚集激素的地方,这种敏感带有的在耳后,有的在腿根,还有更多不为外人知道的潜秘,比如温小婉怎么也没有想到,聂谨言的敏感带,会在锁骨下面那一处。 “聂谨言,”温小婉轻轻地唤着,那个疲累地趴在她身上的聂谨言,双手还紧紧地搂在她的腰间,轻轻地喘息着。难为他还拖着一条不能动的伤腿。 听到温小婉唤自己,聂谨言微微抬起个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目,比之刚才清明了不少,翘起的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液体。 他有气无力地应着,“什……么……”轻柔的好似一阵春末夏初的微风,抚得温小婉的心尖都软了。 “没什么,聂谨言,我们过一辈子,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温小婉努力向上抬起头,紧紧贴到聂谨言的胸口,灵巧的舌头舔着她刚刚发现的那处敏感带。 “嗯,”聂谨言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身体难耐的抖了抖,略显低沉的嗓音,在这个时候动听至极。 温小婉只觉得从脊椎处,传来一阵子的酥麻,瞬间袭来,连着头皮都跟着颤动起来。 她的手指摁到聂谨言胸前的突起,捏住那个突起揉搓了几下。聂谨言有样学样,唇齿落向身下压着的温小婉的浑圆白析处,嘶咬啃噬着,弄得温小婉又是一阵阵的麻痒难耐。 坏人,温小婉在心里暗暗地骂着,明明挨了一刀,还这么有瘾头,抱着自己,怎么都不舍得松开,花样换着也要挨个试试,把她全身上下,都啃了一个遍。 温小婉心里娇嗔着,手上身上的动作,却是配合着聂谨言的,延着胸口、腰侧、小腹、脊椎、大腿内侧……这条线路,向下摸着,最后摸到那个地方。 温小婉这一路摸下来,聂谨言的呼吸明晃晃地告诉着她,她在抚摸到这些地方的时候,聂谨会比较紧张和兴奋。后背躬紧,似一张饱满的弓,还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张力十足。 温小婉分不清楚这些到底属于情谷欠还是只单纯的兴奋,但有一点温小婉很确定——聂谨言是舒服的。 直到温小婉的手摸到那里时,她明显感觉到聂谨言的呼吸一滞,连着动作都停了下来。 之前,他们撕碎彼此衣服的时候,温小婉是瞄到一眼的,而他们的双手彼此穿过对方的身体时,也是极快地带过那里的。 草草的第一次,真是极其的艰难。 至少,温小婉除了身下一股子疼痛,其它并未觉得到什么滋味,哪怕聂谨言已经为此很努力了。 温小婉不怪聂谨言,说来聂谨言也未享受得到,他们不过是彼此心灵的愉悦更胜身体的吧。 那种彼此拥有了对方的心情,用任何语言无法形容。聂谨方犹甚些,那毕竟是他一生从未奢想过的,却在他的身上真实发生了。 “你怕什么呢,我们都……”温小婉柔风细雨地低喃道:“我们都是彼此的,我看过,也摸过了,你也不是一样吗?” 毕竟是挨过一刀的,缺少了些零部件,那里的芽苗怎么也不会太茁壮有力的,哪怕勉强进去了,最多是浅尝辄止,尝到了拥有了,他们是合二为一的了。 温小婉的手指慢慢攀爬上那里,很容易就能触碰到那里经久的伤疤,当时一定很疼吧,伤口处理得并不太好,伤口的结痂处摸起来,有些刺手。 从根部那里往上摸去,那里还硬挺着,没有什么一柱擎天,握在手心里,却也是滚烫着,从温小婉的手心炙烧到心里的。心底某处空着的地方,一下子被填满了。 聂谨言的手往她的身下探去,同时,收缩着身体,躬起一个虾米状,头要埋到温小婉的双腿间去了。 温小婉意识到聂谨言要做什么时,单手推住了聂谨言的肩。 那样的事,刚才聂谨言为她做过了。她懂得聂谨言什么意思,聂谨言不说,她心里也清楚。聂谨言在这方面还是…… 聂谨言怕满足不了她,总是尽可能的在别的地方找补与她,想着不让她受委屈,就委屈自己了。 哪怕聂谨言心甘情愿地为她做,温小婉也仍然不喜欢,这种事情,不是谁讨好谁,为了不就是两情相悦吗?她不是谷欠望极重、重过于情感的那种女人。 聂谨言疑惑地看着她,微颤了几下唇,想说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极轻极淡地叹息了一声。 “聂谨言,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东西,喜欢你……”温小婉抬起头来,缓缓地在聂谨言的耳边吐气如兰,“喜欢你在我的身体里。” 聂谨言怔忡了一下,还没太明白过来,温小婉的手指已经握在他那处上,细致温柔地摩擦□起来了。 两条柔韧性很强大、曲线优美娇白的腿,挂到聂谨言紧致毫无赘肉的腰上,把腰臀向上提,迎着聂谨言的那里,包容进去…… 温小婉抱着聂谨言后背的手,慢慢地向下滑着,滑入进聂谨言结实的臀瓣中央…… 据说那里,也是能引起人类兴奋的私密带。 温小婉希望聂谨言可以释放出些来,哪怕不能通过正常的渠道,也可以分泌出来谷欠望的液体。 这一夜因为过得实在太充实了,两个人折腾到天光微熹,才累得昏睡过去。 做……做那事,竟然能治疗高烧,这太令温小婉咋舌不已了。 温小婉忽然想到她和聂谨言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夜晚,嘉嫔娘娘在原主婉儿身上放的那上什么‘夜来香’,难道说刑老混蛋的麻沸散,竟与那‘夜来香’有异曲同工之功效? 这是温小婉睁开眼睛、清醒了神智之后,想的第一个问题。 如果是,必须再从老东西那里卡来些,绝不能手下留情,最好连方子都卡来。 纵谷欠的时候想不到的东西,纵谷欠后,往往会一股脑找上来,何况是初尝这种滋味,极端过度的某人和某人。 温小婉觉得浑身都软软的,好似一瘫扶不起来的泥,伴随着一股子酸麻,连动弹那么一下,都分外艰难。 她扭过头去,看身边躺着的聂谨言。 这家伙好像忽然从昨天晚上的洪水猛兽,变成了一只只知道缩在壳子里的小乌龟,把被子蒙到头上,整个身子,除了那条不能打弯的伤腿,全身都蜷缩着。 温小婉一阵好笑,好,躲着吧,看你能躲一辈子不露头不? 估计着外面日头升起二竿高了,他们两个若是再不起来,刑氏夫妻就能来敲他们房门了。 庄稼人起来得都早,这时候估计着农活都已经做完一圈了。 温小婉觉得这都不主要,她害怕刑氏夫妇听不到她和聂谨言的动静,会以为他们两个……不死不活……,这就不好了。毕竟昨天他们那一状态,确实看起来,不那么容易让人放心。 而且折腾这么久了,他们也该吃点东西,聂谨言昨天失了不少的血,还伤了腿,正应从食物处,好好地调补调补。 “聂谨言,”缩头乌龟能装多久,温小婉推了聂谨言一把,“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你觉得腿怎么样?好点儿没?”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都很小心的,不管是意识清醒,还是意乱神迷,都很顾及聂谨言的右腿伤处,绝对没有带累着的。 温小婉在意识到刑四爷的麻沸散有问题后,马上反应过来聂谨言的腿伤医治得是否得当。别这个传说中的军医,混得其实不是军队,而是青楼楚馆。 温小婉问完后,等了好一会儿,等得耐心都快要消磨掉时,才听到被子深处,传来了聂谨言一声闷闷地:“嗯,没事了”。 那动静弄得……,温小婉直皱眉。 她深深觉得聂谨言经过昨天一晚,已经化身成了被谁家拐卖掉的小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防盗章节不要买了,还是有好多亲捧场,真是太感谢了,不过没关系,买完以后,你点击重新看一下,也不收钱的。 这一章把我写得,这个累啊!求奖励。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0 10:35:48 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0 00:03:25 谢谢亲! 51长绾青丝 这一夜的欢好,有许多东西,从此改变,永结同心亦不再是虚名,夫妻之实彻底修成。就是温小婉此时想收了玩心,聂谨言也不会放过她了。 温小婉自觉还是身心愉悦的,瞟了一眼已经被她逼出龟壳的聂谨言,那人在这方面脸皮子薄,脸颊两侧依然嫣然着。本就不爱睁的眼眸低垂,粗密的睫毛带着眼下一片阴影。 温小婉仍是躺着,心里要强,想着是该起来的时辰了,只是腰酸得快要滴出水来了,根本不给力,挪了几下挪不起来,气得还踹了聂谨言那条好腿一下子。 就是这一脚,把龟壳里的聂谨言踹出来的,瞧着温小婉正瞪眼嗔他,这笨蛋只懂得呆呆地说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他对不起什么? 温小婉气得噎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和这面瘫死太监讲究什么情调,他哪里懂。 双手撑着身体两边,往聂谨言那边靠了靠,倚进聂谨言的怀里,单手掐在聂谨言结实硬朗的下颌处,笑嘻嘻地问:“相公,昨儿晚上,奴家侍候得可还算得力吗?” 聂谨言保持着石化的状态,沉默不语,被温小婉掐在手指中的下颌,却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温小婉也不逼着他回答,侧了侧身子,拿着娇嫩白胖的脚丫儿,轻轻缓缓地蹭起聂谨言那条好腿来。 聂谨言的腿比着他这个身高的男人,更显长一些,却并不粗壮。颀长匀称的形状,分布着细密有力的肌肉,又因着皮肤光滑,触碰起来,会在心底滋泛出无限的性感滋味。 温小婉的心里如喝了蜜汁一样,甜了起来,聂谨言的呼吸却越发的沉重,直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才抬手温柔地抓住温小婉的小白脚,握在手心里,“别……别闹了……” 温小婉‘咯咯’地笑了出来,因着刚才的扭动,聂谨言的下颌也从她的手指里滑了出去,她直视着聂谨言睁大的眼睛,娇声问道:“你喜欢吗?” 聂谨言的眼睛,好像具有含羞草功能,刚刚睁大,又快速缩了回去,却并不犹豫地点头,“自是……自是喜欢的。” 温小婉闷笑着,一口吻到聂谨言的嘴上,然后快速离开,“我也好喜欢。”搂着聂谨言的脖子,又狠狠地吻了一下,才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已经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们的屋子了——床是不能再懒下去了。 聂谨言拉住温小婉的手,不舍得她动。昨天晚上,说来该算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吧。今天早上这些琐事,应该是他来的。哪里好劳烦他的女人——这一天一晚,她都那么地辛苦了。 但是聂谨言在这方面,毕竟是个不擅言辞,不懂油嘴滑舌的人,盯着温小婉好一会儿,却又重复出之前的三个字来,“对不起。” 温小婉回手摸了摸聂谨言顺垂下来的黑长头发,第一次从语言神色上,流露出她贤惠的一面,“你不用说,我都懂的。” 正在聂谨言感动的时候,手里被温小婉塞了一样东西进去,低头一瞅,竟是一把木头梳子。 “昨天晚上,胳膊被你压麻了,抬不起来,你帮我把头发绾上吧。” 温小婉还记得有一本古书里,有一句话叫‘余从绾发以来,迄于白首’,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从年少以来,一直到老…… 温小婉愿意在后面加上一句,从我年少以来,一直到老,只希望这把青丝由一人也为一人绾成。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许一世盟约,离经叛道也好。 聂谨言接过温小婉手里的梳子,与温小婉心意相通地什么都清楚了,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温小婉及腰以下的长发,纠结着万千青丝,皆数缠他心头。久久,绾出一个已婚妇人所梳的最简单的发髻。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结一生执手,不容世俗也愿。 屋里没有镜子,温小婉对着木盆里平静的水面,照了照,还是很满意的——聂谨言的手很巧。 刑氏对温小婉还算够意思的,知道温小婉这里有伤病号,特意给打了一个蛋花汤温在锅里,算是这个农家平日待客的最高水准了。 温小婉扒着碗延,嘴角纠结了很久,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刑嫂子说明早有集,我早些起来,明天和她去集市上转转,不能总喝蛋花汤,这东西不补血不补肉,要弄点有营养的。” 温小婉深信吃好才能补好,聂谨言这种身体状况,若蛋花汤是最好的食物,估计着半年也养下不来坑的。 经了昨晚,又有今早这么一遭,聂谨言如今还像只小鹌鹑一样,把头埋在胸口,温小婉喂他喝汤时,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因着失血过多的脸色,微微泛出淡淡的粉红。 直到听说温小婉明天要去集市,他才抬起头来,幽深的眼眸似有若无地瞟了温小婉一下,轻轻淡淡地开口,“别去了,我们不好太招摇。” 聂谨言这话提醒得很有道理,但这话从聂谨言嘴里说出来,温小婉听着心里却酸酸的——聂谨言何尝这般狼狈吧,连着她也不曾啊。 她抬手把聂谨言垂在肩头的黑发,帮他往肩后搭了搭,柔声道:“嗯,我知道,我不买太招摇的,我想着买点大骨头熬点汤,还要买几个猪脚,加些花生,小火炖着,听说又补血又补肉。” 两世里,温小婉最爱钻研的就是养生之道,运用起来游刃有余。遇到什么情况吃什么东西,她处处门清。 聂谨言不说话,沉默地任温小婉摆弄着,脑子里想的东西却沉重之极。他们可以在这小刑庄里,养上个把月的伤,却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 聂谨言看得出来,温小婉是极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了,说句心里话,他又何尝喜欢。 他也愿意和温小婉守在这一处小山村里,过着自由自在、什么也不想的生活,但……他怎么能…… 他原想着他这样的身体,就算可以离宫,他也不打算离开的。他这样的人,去宫外面做什么呢? 若一切顺利,能报了家仇,把当年冤案澄清得洗,谨行自可振兴家业的,他……他还是留在宫里,安渡余生,不去外面讨人嫌了。 哪里想到,会遇到温小婉……,他顿觉肩头有了一份甜蜜的负担,一生都不愿意卸下去的负担。 喂完聂谨言,温小婉匆匆地吃了一口后,对聂谨言说:“我去刑四爷那儿,人家给你医了腿,我也说话算数,不等他来找上门了,去帮他弄弄那把锁。” 纯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锁,不是那么容易开的,温小婉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她既然答应了别人,断不会食言的。何况这个人还是会制‘麻沸散’的刑四爷。 那‘麻沸散’里的特殊性,昨天晚上高烧着的聂谨言不知道体味得到没,应该没有像在宫里那次轻而易举觉到‘夜来香’似的,要不早就该着恼地问了。 “拿回来弄吧,”聂谨言有些不放心。 昨天刑四爷给他治腿的时候,他是悄悄打量过刑四爷几眼的,他总觉得这个刑四爷他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 这种感觉,绝对不应该出在他的身上,他不敢说在他眼前出现过的东西,他统统都能记住,但过目不忘,他是基本能做到的。 这人给他熟悉感,他又想不来这人是谁,让他觉得心里十分没底,而且这人的医术实在好的出奇。 他腿上这种伤势,换做宫里的御医,也不可能做到昨天那人那般的出手麻利。他敢断定他这腿,只要养伤期间不出问题,一定不会留下什么毛病的。 “我看不到你……”聂谨言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看不到你,我会想你的。”他说完,连着耳尖都烧了起来。 温小婉听着欢喜,一边穿鞋一边回着他,“我看不到你,我也想你,但我估计着刑四爷不会让我把东西拿回来的,我瞧着他十分宝贝似的。”宝贝到根本不能让他的手、离他的眼的程度了。 “为什么不一斧子劈开呢?” 那只是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想要取里面的东西,开不了锁,难道还劈不得箱子吗? “相公,你这种手法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你太小瞧做锁的人了,”温小婉决定花点时间和口水,给她男人做一点锁道的入门普及。 做为锁神世家掌门人的男人,他可以没有蛋蛋,但他绝对不能不懂什么叫铁将军把门、不晓得其中利害。 “纯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锁,之所以会有五行八卦这几个字不是用来唬人的,是因为这把锁在做成之前,其锁心内暗含一套五行八卦阵,它可以使得它锁住的东西,在遭到强行破坏时,发出自毁的功用,而双龙双凤是四道锁芯,取龙凤成祥之意,每一道龙锁又暗缠着一道凤锁,四道锁芯互相勾结,有一点偏差都打不开它。” 温小婉大致给聂谨言上了这么一小节课后,聂谨言炭墨一般的眉头微蹙,“竟这般麻烦?” 温小婉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要是简单得弄,那老家伙会与我回来,给你治腿?别做梦了,他才没有那份仁心呢。” 非但没有仁心,还一肚子坏水,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该不会是这老家伙发现了些什么吧? 温小婉暗暗觉得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的留言实在很多呢,好开心! 同一系列文《毒妇女配求生存》开始恢复更新了…… ps: 云卷云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 21:43:14 灵欣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 09:06:34 chenblu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 00:22:31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0 23:09:23 十分感谢各位亲的支持。 52两全齐美 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距离上一次见到刑四爷,明明还没到一整天呢,温小婉再见到刑四爷时,就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位俊朗犹存的帅大叔,其实是之前那个胡子老长、一脸灰尘模糊地看不清楚五官的老混蛋。 温小婉大有一种杂牌土狗突变纯种萨摩耶的违和感。打这种比方,虽然有点不尊重人,但这确实是温小婉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刑四爷穿着这田间地头最常见的青灰色粗布衣裳,腰间扎着条同系的腰带,怀里如杜十娘抱着百宝箱似的抱着他的红木箱子。温小婉到的时候,他正斜倚在他家屋门左边的门框处。 虽眉眼之间还是有着难以清除的沉郁,却没有遮掩住原属于这具身体该有的英气,看起来总算是与他‘军医’的名头,有些贴近了。 瞧着温小婉满脸难掩的惊讶之色,刑四爷只淡淡地撩了撩眼皮,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像已经习惯了。难道他以前经常玩这处变脸游戏? 这一夜没见的功夫里,刑四爷只把他自己收拾了一翻,他那间屋子还是乱七八糟的没有办法下脚。 好在秋末之时,小刑庄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很冷,拉一把椅子坐到小院中,也并不多冷。 瞧着温小婉自己抻把椅子,坐到了小院里,刑四爷也回屋里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离温小婉三尺左右的地方,椅子刚放稳,他人还没有坐下,出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这一夜过得可好?” 温小婉的眉间一跳,来之前她心里猜测的那些,一经验证,反而生出一股心虚与不舒服来。 她垂在两侧的柔荑小手,紧紧握成拳头,想了一会儿,才淡淡一笑着回道:“自是极好的,还得谢谢四爷出手相救,我相公的伤,觉得好多了。” 温小婉避重就轻,刑四爷也不深入地问,本来也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更关心他怀里的红木盒子能不能打开。 “老夫答应你的事既然做到了,那你答应老夫的事……” 温小婉未等他说完,已然乖乖应下,“四爷放心,我自然全力以赴。” 还未等刑四爷满意地点头呢,温小婉接着又说:“但这锁,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得开的,而我相公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我要带回去开。” 开锁的过程是艰难的,这一点刑四爷以前就知道。 在温小婉之前,他找了不只几个出名的锁匠,最多一个研究这锁有大半年,丝毫进展都没有。要不是刑四爷不想再让那人研究了,估计那人还会一直执着下去。 在刑四爷觉得,这把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锁,能打开的,月余就打开了,若是打不开的,一辈子研究着,也打不开的。 刑四爷知道开锁复杂困难,但这不代表着他能允许别人把他的东西,拿回去研究——就如温小婉想的一般,这个红木匣子是绝对不能离开刑四爷眼前一分半厘的。 “约对不行,这个箱子必须在我眼前,你也必须在我这里。” 刑四爷一点儿不容置疑地说完后,深深地看了温小婉一眼,“你答应我的事,不可更改,你若是做不到……,我既然能医,我也能毁了他。” 刑四爷厉声厉色,听起来颇具虎威,但温小婉不是那胆小的人,他这样的威胁,对温小婉起不了什么作用。 温小婉来时就已经有了打算,她之前紧握的拳头,缓缓松手,双手搭到膝前,声音又如在宫里那般地燕语莺啼起来。 “四爷这话说得好生吓人,但是很不巧,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还没有什么能吓到我的,” 温小婉这绝不是吹牛掰,她要是胆子小,她敢在宫里主动勾搭聂谨言吗?这可比爬龙床更有挑战性啊。 温小婉不想和刑四爷闹僵,她早就想好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在刑四爷发怒之前,她口风一转,“这事不是没有办法商量的……” 她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刑四爷那间土屋子前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翻。 这间土屋子虽然外表看着,没有刑土根给他们住的那间侧屋好,但理论上来讲,刑四爷住了十几年,都没有住塌,说明质量还是过关的。 这间土屋子正房三间,一个门进去,正迎着的是厨房,左右对门的形式,是两间正房。 那天温小婉和刑土根来的时候,只心急聂谨言的腿伤,没有注意这房子的大体构造,当时只觉得黑乎乎一片,哪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说是猪圈,都有点污辱猪的意思了。 今天瞧瞧,温小婉挑起好看的薄唇,带出一抹得意的笑来,还是不错的呢。 “什么办法商量?” 刑四爷被温小婉古怪的动作,弄得有些心思恍然,也跟着温小婉站了起来,瞧着温小婉打量他那破房子,更猜不透温小婉想什么了。 他那间破房子,没有半点欣赏价值,而且在他觉得,不值一文。温小婉要是答应日夜给他开锁,他二话不说,就能把这房子给温小婉的。 温小婉却没有那个野心,她就算是想置房产,也绝不会置刑四爷住过的,也不会选小刑村的,她大概会选个小镇,能经营点小生意的,而绝不是务农。 虽然当地主挺好的,但她和聂谨言,他们两个,哪个会做农活啊?种田神马的,还是不要想了。 她只是想挪个窝,在刑四爷这里住一住。 不是她不识好歹,人家刑土根那么热情,还是村长,不嫌他们来历不明地收留他们,她这不感谢,还想着搬家,而是刑土根那里,确实不适合她给聂谨言按排调理养伤。 正因为刑土根是村长,去他家的人总是很多。村里这来来往往的人,到是不能往她的屋子里进,但她也不喜欢有人多瞄那几眼。 刑土根的老婆刑氏,看着也不是个嘴短的。村里的八婆二大姑什么的,大概都很聊得来。 估计着她买一顿两顿有营养的补料,还不能被说什么,她要是顿顿都买,那用不了三天,她和聂谨言在小刑村就呆不下去了。 ——这哪里是落难之人,这整个是来炫富的。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时空,炫富都会被群攻的。 刑四爷这里就不一样了。 首先,刑四爷在村里的辈份极高,有他震着,没有人敢来招惹,瞧他祸害村里这么久了,刑土根这个村长见到他,仍然像见到亲爹一样尊敬,可见威力一斑。 其次,刑四爷老光棍一条,家里就他一个人,想做些什么都好施展,更不会与七大妈八大姨牵扯着被嚼舌头。 有以上两种好处,其他什么的,温小婉就不太考虑了,比如:有着特殊功能的麻沸散。这些都可以慢慢来。 “既然四爷不想你的东西脱离你的视线,我又不想我的相公没有人照顾,”温小婉迎着下午的阳光,回眸一笑,灿然道:“不如……不如我们搬到四爷这里来住吧。” “什么?” 饶是刑四爷见多识广,一时间也完全不能理解温小婉匪夷所思的思缩模式,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几声,才把气顺过来。 “以刑四爷你在小刑村的地位,随便和刑大哥说一声,就能叫来几个后生,帮你好生收拾收拾这屋子,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屋里干爽干净,够我相公可以清静养伤的即可。” 这要求还不高吗?刑四爷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定定地看了温小婉足有半刻钟,才说:“你确定要搬过来?” 温小婉毫不迟疑地点头,“确定,这般互利互惠的事情,我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呢?你帮我相公治腿,我帮你开锁,祝愿我们两个合作愉快!” 温小婉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看刑四爷什么表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房子收拾好?收拾完,知会我一声即可,我立刻带着我相公搬来,我说到做到,一定帮你把锁打开。” 等温小婉把这些说完,刑四爷已经默默地石化了。 温小婉觉得她提的要求,没有什么过份的地方。聂谨言如今这般情形,她是断不会离开半分的,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噢,还有一点我忘记说了,”温小婉走到刑四爷面前,提醒道:“开锁要用工具的,那东西我不可能随身带着,四爷最好帮我弄一套齐全点的,您老人家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精密的锁,可不是您老人家的几根胡子就能打开的了。 温小婉最后这点温馨提示,对于刑四爷来说,绝对是有用的。 刑四爷心知肚明,这次温小婉没有忽悠他。看来,他这两天,要跑一套县城才行,开锁的工具不那么好凑。 温小婉瞄着刑四爷分外凝重的脸色,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想什么,一抖手里的帕子,装着淑女的模样,摁着嘴角,半遮半掩地说:“四爷若是去县城里寻思东西,顺道帮我捎八个猪脚,我要前蹄的,还有,捎两斤花生,噢,对了,我还要些大骨头,带点肉就行,不用太油腻……” 在温小婉掰着指头,数着她要刑四爷帮她捎些什么的时候,刑四爷,“……”风中凌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对于以后的发展,应该是没有几章,就该回宫,继续潜伏了。该甜该腻该萌该泡,一个不能少。 ps: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2 14:10:35 53睁眼瞎话 温小婉向来是一个自己不喜欢解决难题,总是把难题丢给别人去解决的熊丫头。 从她与刑四爷之间的商定来看,她已经很好地把包袱扔了过去,无债一身轻地丢下刑四爷,回刑土根家,打着‘照顾’她家相公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去吃她家相公的豆腐了。 对于温小婉提议搬家,聂谨言并不反对。 他到是没有想到温小婉心里担忧的那一层,他只是觉得,刑四爷这人背景不清,实不像是个山间小村里的农夫。 即使是有做过军医的经历,也不会有这般高深莫测之技,这人若是个危险的存在,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放心。 温小婉思虑得很对,搬去刑四爷宅上的提议,可以由她哭啼着提出,因为她的男人确实很需要刑四爷的医治,而刑四爷已经被医病烦着,半步不愿意挪动了。 刑土根很为难。之前温小婉能劝动刑四爷,帮温小婉医治了她的男人,在他们村里人看来,这已属奇迹。如今竟还要…… “刑大哥,这可有什么办法啊,你看……四爷他不肯再来,他说要是想医病,就把人抬去……” 温小婉哭哭哀哀,把她自己的理由诉说得入情入理,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躺在侧屋内的聂谨言,捏着温小婉塞给他擦手的湿毛巾,被院中拉着刑氏夫妇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温小婉,哭得嘴角抽了又抽。 在他以后的人生路上,他再一次警告他自己,需得提防十个心眼,看住他家这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小女人,不定哪天就被这女人骗了,他好怕抓不住这个小女人啊。 刑四爷就坡下驴,表示出一脸不耐烦地样子,答应了聂谨言和温小婉搬进来的要求。 刑四爷这一举动,再一次震动了小刑村,连着刑家祠堂那位族长,也就是之前温小婉他们刚来小刑村时遇到的那个老人家刑七爷,都跟着过来了。他们刚来小刑村时,还是这位刑七爷同他们提起的刑四爷。 刑七爷过来之后,去了刑四爷的房间,与刑四爷关门密谈,至于谈了些什么,已经搬进对面屋子的温小婉,哪怕听力极佳,却仍是没有听得清楚。 温小婉爬上坑去,给刚刚平躺好的聂谨言身后垫了一个厚厚的垫子,极低的声音咬着聂谨言元宝状的耳朵:“你说那两个老头子在谈什么呢?” 聂谨言的耳朵被温小婉呵出的热气,挠得痒痒的,却并没有躲,只淡淡道:“爱谈什么就谈什么,我还能怕他们?” 聂谨言冷艳高贵地抬了抬弧度坚硬的下颌,他的腿伤已经接好,哪怕只养了几天,凭着他的实力,对付这几个山野村夫,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哪有那个爪哇国时间,为了猜那两个村夫商量什么而浪费他宝贵的大脑。 “你说得对,”温小婉晴蜓点水地在聂谨言的脸颊上扫过一个吻,“刑四爷还挺办事的,猪脚什么的,都买了回来,一会儿,我去给你煲汤喝。” 聂谨言略带怀疑地瞧了温小婉一眼,“你……你会做吗?” 在宫里的时候,他知道温小婉好吃。 温小婉在他面前抱怨过一次后,他担心温小婉吃不好,立刻把永孝宫原先的厨子换了出去,给温小婉派去了手艺极好、为人老实的又一位厨子。 他着人暗暗监视过永孝宫,带回来的消息是婉儿姑姑,除了会吃和会指手划脚,在厨房给厨子们帮倒忙外,其他…… 他的下属是不敢说半句对温小婉的不恭之话的,但他瞧得出来,他下属那张脸上的神情分明写着一行大字:婉儿姑姑是个除了吃,什么也不会的吃货。 他也吃过温小婉给他做的东西,据说是她做的,其实…… 那个叫什么泡芙来的点心,谈不上有多好吃,只是满嘴香甜的味道,说来到和温小婉给他的感觉一般的暖心。 他以前一直避免着食甜味的东西。人间酸、甜、苦、辣、咸五味里,甜味是最害人的一味,它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最后无法自拔。 对于聂谨言的质疑,温小婉很不满意,她捏了捏聂谨言直挺的鼻梁以做惩罚,“你娘子我要是不给你露一手,你还得以为你娘子我只会吃呢?” 聂谨言,“……”难道不是吗? 他很识趣地默默把这句话,吞到了肚子里面。 随后,温小婉露出的那一手,不但惊艳了聂谨言,更震惊了刑四爷——她煲花生猪脚汤时,差一点把刑四爷这三间破土房子,给燎着了。 即使发现及时,明火扑灭,刑四爷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灶台,也彻底毁得不成样子了。 别说一向屁股沉的刑四爷,在闻到糊味后,匆忙从里屋跑了出来,与他说话的刑七爷,也跟着跑了出来,连着躺在坑上的聂谨言在嗅到不对时,都差一点儿从床上爬起来,要拖着伤腿跳出去。 “婉儿,婉儿,你……你没伤吧……,婉儿……” 听着聂谨言唤她,已经把自己烧着,后又被刑四爷当头泼了一盆水的温小婉,委屈地从彻底报废的厨房,蹭回了屋子里。 温小婉见到聂谨言后,好像被人贩子拐卖走、连饿带吓了三天的小孩子见到了家长,扑进已经起身,坐到炕延边的聂谨言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气得脸色铁青的刑四爷,跟着一齐进来,而刑七爷指挥着几个来帮忙的左右邻居,帮着打扫残局。 “你还有脸哭啊?” 刑四爷的胸口一起一伏的,指着温小婉的手指,颤抖着抖成帕金森氏综合症了。 “哭怎么了?” 聂谨言极少全然睁开的眼睛,陡然睁大,迎着刑四爷的手指,一路攀了下去,盯住了刑四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家娘子在家时,也常围转于灶台之间,此类之事,从未发生,今日发生这般险情,险些伤到我家娘子,我还未说你家灶台有问题,你反来指责我家娘子,若非我家娘子以身犯险,你家这灶台以后岂不酿成大祸,你实该好好谢谢我家娘子,与我家娘子陪个不是、压压惊。” 这般颠倒黑白的话,饶是刑四爷无赖了半辈子,也从未听谁说过,一时间不知是气还是惊,瞠目结舌地转换不了表情。 把头埋到聂谨言怀里的温小婉,也停止了大哭。 她微颤颤地抬起头来,仰首看向聂谨言,这男人的五官在她的仰视里,清晰而明朗。 ——好似一把出鞘的名剑,盈着闪闪的寒光;又好似一部古书,有着久远的沉淀,带给人敬畏,也有无限的安全感。 聂谨言说她在宫里常围转在灶台之间,这话没说谎的。 她确实常围转于灶台之间,只为吃出锅的那第一口。她从未自己一人亲自试厨,自不会把永孝宫的灶台,也给玩牺牲了。 所以细细分析来,聂谨言维护她的话,竟然句句为真,半分没有添假,极义正言辞、底气实足了。 聂谨言虽为宦官,但他气质天生端肃,平时不爱言语,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声势。在宫里,敢正视他的宫人,几乎没有。 聂谨言的五官里,眼睛长得不是最好的,却是最为凌利的。 他的眼睛比正常人的眼睛形状略长,使得一双内敛的眼睛狭长如剑峰。 他若半眯着的时候,看人的样子好似一只暗暗揣磨着的白毛狐狸,一旦他这双眼睛都睁开了,就有点像只嗜血残忍、呲出牙齿的雪狼了。 刑四爷之前就怀疑过温小婉的身份,只是猜不出来,如今又瞧见聂谨言这副模样,怀疑更为加深。 他是给聂谨言医过伤、诊过脉的,聂谨言身体有什么毛病,他揣测出七八分来——当然不是单指那条伤腿。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从宫里面私奔出来的吧? 这个念头在刑四爷的头脑里,只闪了一下子,就彻底被拍碎。实在没听说有女人会和太监私奔的? 瞧着眼前这小姑娘那副样子,虽说不上沉鱼落燕,但也说得起花容月貌了,小小年纪……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的,但她又确实一口一声地叫着那人‘相公’…… 还有这位‘相公’,给他治腿的时候,刑四爷多少觉出这人的不一般,如今与他眼神相对,竟无端生出一股惧意来。要知道他都多少年,没有怕过谁了。 刑四爷越发凌乱不堪了。 温小婉却总算在聂谨言的相护里,躲过了刑四爷关于烧毁他家灶台的指责,还使得刑四爷成了她的免费劳力——以后温小婉再做饭时,刑四爷无怨无悔地给她打了下手。 是以,温小婉在搬进刑四爷家的第一天,就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不但占领了新修的厨房,还使得刑四爷对她绝望地妥协了,容忍她在家里小范围地胡闹起来。 这般闹到晚上,刑四爷总算看到了他报废掉一间厨房后,得到的赔偿——温小婉并不吝啬,给聂谨言煲的花生猪脚汤,匀了他一碗。 刑四爷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松开,多少欣慰了些。 温小婉虽然摆弄灶台的手法不熟练,但因着她爱吃也会吃,由她指点煲出来的花生猪脚汤,绝对美味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呢,会继续努力的。 ps:灵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3 17:24:00 54神奇的汤 花生猪脚汤,绝对是一味邪恶的补品。 据说加了当归之类的中药,在女人做月子期间,是最好的调乳补品。 不加中药就是调补皮肤愈合的上品之物,煲的越久,猪脚里的胶原蛋白就会熬出越多来,效果越好。 花生又是补血之物,两者相结合,事半功倍。加了几粒枸杞,汤味更好。 只是……为什么加了刑四爷给提供的几味调料后,效果就会……就会差了这么多呢。 原先的功效到是有,这些附加的……,算是怎么回事呢。 刚睡下不久的温小婉,觉得身下一阵燥热,明明已入深秋,身上只压了一床薄被,按理不冷便是不错,怎么还会热起来呢。 温小婉睡得很不舒服,迷迷糊糊地踢了被子,把自己娇小的身子缩成了一个小虾米状。 深夜,秋风阵冷。 刑四爷这间土屋子质量又不甚好,不敢说四面透风,但深秋里,踢了被子,哪怕身体里火烧一般,体表一定会忍不住地凉嗖嗖的。 温小婉本能地往暖和的地方钻去。这满坑里,惟一温暖的地方,除了那人那里,还有何处。 身体清醒的本能以及头脑糊涂的倦怠,使得温小婉睡着睡着就偏离了方向。 随着身后呼起的一声淡淡的轻叹,温小婉身娇腰软地被一只有力的长臂,搂进了温暖的怀里。 那人弧度硬朗的下颌,在温小婉散了头发的发顶,轻轻柔柔地来回蹭着,比一般人长出一个指节的修长手指,缓缓滑进温小婉内衣里面,揉搓起那两处娇软来。 温小婉的呼吸声,随着那人手指的运动,跟着娇娇气喘起来。 她身体里的那股子没有烧到外面的燥热,迅速漫延了全身,仿佛干柴碰了烈火,等她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这股子火已经扑灭不了。 “聂……聂谨言……” 她如梦呓一般地唤着,其实眉目间已现了清醒,却又很快坠入了另外一种混沌中,意乱情迷什么的,简直是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的牵绊。 两具身体很快就合二为一,不只是搂在一起那么简单了,粗重的喘息声,带出浓重得化不开的暖昧,使得小土屋里,每一丝毫的空气,都被粉红色侵占无疑。 温小婉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聂谨言的名字,紧时也叫、松时也叫、快时也叫、慢时也叫,高时也叫、低时也叫…… 叫得聂谨言满心满脑都是温小婉的模样,她笑着、她恼着、她嗔着,还有她满嘴谎言着。 聂谨言扒着温小婉胸口的地方,没头脑地吻着,“婉儿,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没有听到温小婉的回应,聂谨言的心头一片空虚,几乎窒息。 他的身下,又加大了些动作,温小婉被他弄得一阵翻江倒海,抑制不住地惊呼出来。 聂谨言的目光,在暗夜之下,显得特别明亮,直刺温小婉的心底,映出一片暗沉的阴影。 “回答我,婉儿,回答我,永远不会离开我……,说啊,永远……” 聂谨言的语气越发急切狂燥起来,完全不像温小婉所熟悉的那个沉稳内敛的人,是什么东西把这人刺激成这副模样了呢? 温小婉觉得情谷欠这个东西,真是太可怕了!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东西,很容易就把人拿捏得性情大变,特别是长年被压抑的那种。 一旦尝到滋味,欲罢不能是肯定的,欲求不满……,或许也可以理解,但这般地专横跋扈、占有欲过强,就不太好了吧。 温小婉在想着,她帮着聂谨言开发出这项功能和技术,是不是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聂谨言又在逼问着,温小婉难耐地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腰,应着他,“不离开,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只要不意外地离开这部小说、这个时空,就如意外穿进来一样,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聂谨言。 温小婉在心里默默地说完,聂谨言已经兴奋地高昂起头来,脸上满满的满足,看得温小婉几乎痴醉进去。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被眼前这个死太监迷得神魂颠倒了,竟觉得看哪里,都是那么的好。 该死的,这不科学啊! 第二天一早,温小婉就堵到了刑四爷的房门口。 刑四爷还以为温小婉是感谢他收留之恩,起得这么早,积极勤奋地要给他开锁呢。 可惜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上,才挤出来一丝笑,就被温小婉一句话气瘪了回去。 “四爷,您手上那张麻沸散的方子,能不能给我一份,还有……昨天……我们煲汤时,你往里面放了什么调料,味……味道真是正极了,也一起给了我吧。” 温小婉开口开得太直截,哪怕刑四爷抑制着不心虚,眉间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他确实往麻沸散里,掺了些东西。在为聂谨言把脉之后,起了那层怀疑,他想要用这东西试一试。 若是聂谨言的身体正常,吃了加入这味东西的药和食物,最多是昏沉一宿,却绝不会起聂谨言那般谷欠火焚身的状况。 温小婉是极聪慧灵敏的女子,刑四爷知道他瞒不住温小婉,他只是没有想到温小婉会如此大胆地向他索要,他更没有想到温小婉竟和聂谨言真的……发生了。 如果如他所料的一般,聂谨言的身体以及身份应该……与他猜的大体不离。 温小婉瞧着刑四爷面部抽/搐着变来变去,她之前想的怕是想对了。既然如此,有些东西就没有必要瞒着,但也没有必要全然说透。 刑四爷剃去一大把胡子后,脸色比之前好捕捉了些,温小婉给他敛衽福礼道:“还请四爷念在我们也算有缘相识一场的份上,这……该说的请说,不该说的……就当不知道吧,我们养好伤,即会离去,绝不打扰,我们确实是遇到歹人劫路,才会掉落悬崖的,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 无论是她,还是聂谨言,他们的身份最好不要被小刑村的人知道,他们不想被人另眼相看,无论是白眼还是青眼,只想安安静静地渡过此生中,极难得的平静日子罢了。 温小婉既然答应了聂谨言绝不会离开他,那么在聂谨言腿伤养好后,自然还是会心甘情愿地陪他回到宫里去的——哪怕她十分不愿意回去,但她又怎么忍心看聂谨言一个人面对那些呢? 虽然她除了会吃,一无是处,但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眼睛看得到的阴私,要多一些吧。 温小婉已经说得这般清楚明了了,刑四爷无话可说。何况他还有求于温小婉。至于温小婉说得那些话是真是假,暂时看来,并不重要。 他试过温小婉,温小婉不会武功,而聂谨言腿伤严重。这种情况,他完全掌控得了。 就他观察,温小婉和聂谨言就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侣,别的……真看不出来。 刑四爷懒得和一进他家门,就毁掉他家厨房的人多说话,把怀里抱着的红木盒子塞给温小婉,指着她屋里一处他昨天刚刚搭好的全套书桌椅,说:“工具给你预备到那儿了,我希望你手到擒来、万无一失。” 俗话说: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刑四爷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温小婉也不是天生的野蛮泼妇,极是乖巧地抱着红木盒子坐了过去。 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锁,绝对是一个硬头祸,即使温小婉的技艺是空前绝后的,碰到这种绝壁祸色,也很是头疼。 刑四爷一点儿不像之前那个急于开锁的人了,他收起了所有急燥,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温小婉开锁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门口,如菩蒂叶上的一滴水,可以透明了。 温小婉每研究那锁一个时辰,就会起身去对面的屋子看一眼聂谨言,瞧瞧聂谨言要不要喝水或是方便一下。 聂谨言少眠,他闭着眼睛大多的时候,都是在调息内功。 其实,若不是生活所迫,聂谨言对于学武,只局限在于强身健体,根本没有想要成为什么绝世高手的愿望。有时间,他还是更愿意翻翻书看的。 到了吃饭的时辰,不管研究到了哪一步,温小婉绝对不会耽误了饭时,小跑到新修的灶台前,开始准备饭菜。 “人家都说有高深技能的人,一般都会如痴如醉,至废寝忘食的地步,你好像……” 刑四爷有点不满温小婉这份不专心致志、过于疏懒的开锁态度,但他这惟一一句牢骚,还没有说完,温小婉已经笑着回他了。 “四爷,你也说了那是人家,你也说了那是一般,我不属于人家和一般里,我喜欢劳逸结合。” 温小婉拿起灶台旁的柴火,就要往灶洞里塞去,连忙被刑四爷手疾眼快地抢了下来,“你看看,你看看……一大把火石还扔在柴上面呢,你扔了进去,我昨天新修的灶台,又要毁了。” 温小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你怎么能指望让她一个从来不会用柴火的人,能安安全全地摆平灶台这种神物呢? 在原来的社会,她可是连炒勺都使不太明白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鑫爱会持续努力的。 55玉堂之春 小山村安稳平静的生活,连着时间都过得那么快起来。日子不用数,转眼如流光,飞转即逝。 温小婉以前身在宫里,总觉得度日如年。意外来到这里后,度月如日。一个月的生活,如一日一般。 每天做的事情,似乎没有多大区别,都与昨天做的差不多,却心身舒畅,一点不觉得桔燥,真是个养身放松心情的好地方。 怪不得她原先那一世里,那些压力很大的都市白领,都喜欢放假时往乡村小镇里面钻,此情此境,果然不同。 关于那把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锁,温小婉最大的进展是她打开了其中靠外锁芯的那一龙一凤,而里锁芯的那一龙一凤,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试探琢磨。 温小婉这里质的飞跃,还是令刑四爷非常振奋的。 毕竟在此十几年间,最好的一个锁匠,也只是把这个锁的名字认了出来,与复杂的开锁功序是半点办法没有。 温小婉竟然能打开外锁的一龙一凤,那么只要稍加时日,突破内锁的一龙一凤,还是指日有待、希望很大的。 天气越发寒冷,刑四爷对着温小婉和聂谨言的面目,则越发春风和煦起来了呢。 温小婉在内心深深地鄙视刑四爷,这老家伙看着城赋很深,竟一点儿不懂得喜怒不形于色,见着点好处,就大尾巴狼似地摇起尾巴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至少刑四爷给聂谨言换药看伤腿时,手下放轻放细了许多。 比较古怪的是同一个屋檐下住着,这两个人,一个多月里,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大体就是互相打量几眼,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风格,似乎只要对方不开口,他们哪怕对眼一辈子,也可以做一辈子哑巴的。 温小婉不太理解古人的思想,也不太理解他们这样的行动,坚持着的是什么。她继续一副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的欢脱模样。 温小婉和聂谨言虽然搬离开了村长刑土根的家,但刑土根这位村长为人老实厚道,哪怕温小婉和聂谨言已经脱离开他的视线,他的心中还是记挂着这对倒霉落难的小夫妻。 在温小婉和聂谨言搬来刑四爷这里后,一直多有照顾,特别雪中送炭的是在前几天,刑土根着他的婆娘刑氏,给温小婉送来一把木拐,据说是以前刑土根上山打措,扭伤了腿后用过的。 温小婉自是连翻道谢,这东西正是聂谨言用得着的。如果刑氏夫妇不给她送来,她还打算欺负刑四爷,让刑四爷帮忙弄一把来呢。 温小婉并不懂医,却也知道人绝不能久卧,不管多么强壮的人,躺得时间久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会缓缓退步的,肌肉也会随之萎缩,久而久之,整个人也就完了。 刑四爷医伤的手艺真心不错,自己配的那些草药,外表看着黑漆乎乎,但疗伤甚佳。 聂谨言之前看得分外吓人的断骨之伤,经着刑四爷的妙手,竟真的回春了。 聂谨言自己本身也是个竖韧耐忍之人,大体你对他千刀万剐,他也不会哼出半分来的。 温小婉在吃食上,做得花样繁多、营养充足,那股子香气,能飘出十里外远去,幸得有刑四爷坐阵,也没有几个敢过来问的。 刑土根送来得的拐杖,在这个时候,就显出它的及时来了。 聂谨言当天就拄着这拐杖,勉力走到房门口,抬眼望去,尽见他们这间屋子对面的群山屏障了。 在此之前,温小婉曾经扶着他出来,散心放风过几次。 只是温小婉虽有一颗彪悍的内心,但她的身体却是真真实实地娇弱纤质。 出事那次,她能把聂谨言一个不会凫水的人,从深潭里带出来,已经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耗损太多,以至于在那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做什么都没有太多力气。 是以在聂谨言养伤期间,温小婉为数不多地扶着他出外放风,都是摇摇晃晃的。 聂谨言心疼万分,根本不敢往温小婉身上压着,可他自己一条腿,根本不敢吃劲,下了两、三次后,温小婉再张罗,他都不应了。 聂谨言撑着拐杖,站在屋门里面,仰面望着对面的群山叠起,心里盘算着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宫中朝中都如何了?他若一朝回去,是否还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聂谨言微蹙眉头,正百般盘算之时,忽听院门口那里,传来一阵说话声,他抬头望去,院门口那里,正有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往温小婉手里塞着什么。 温小婉百般推辞,那人还是一个劲地塞着,最后害怕温小婉不收,竟扔在了温小婉的怀里,大步匆匆地跑开了。 聂谨言看得清楚,那壮汉塞到温小婉怀里的,是一只肥胖的野兔子,而那壮汉塞给温小婉这只肥胖野兔子时,一张黝黑粗糙的脸颊,布满着浓密的红晕,一双不大的眼睛,亮得要闪瞎人眼了。 聂谨言皱着的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了,一张本就不太轻松的脸,更显沉重。 偏偏还有人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多长时间两个人也不说一句话,却找了这么一个着紧的时候说了。 “老夫随便漏了几句口风,说你可能活不长了,你看……惦记婉丫头的人,还蛮多的,刑涛这后生还不错,十里八村有名的猎户。” 刑四爷深以为趣地说完,聂谨言已经扭过头来,送他杀死人的目光了,恨不得伸手掐死眼前这老东西了。 更可气的是那帮胆敢惦记温小婉的人,自己这还没死呢,那边就来排队了。他家女人这行情好的,让他如背锋芒。 怪不得最近几日,餐桌上的饭食,明显野味化了。原来全都是那些该死的野男人送给温小婉的见面礼啊。 聂谨言这气得手指骨,捏得发出‘咯嘣’的响声。 谁知刑四爷这老东西一点不着警,还自顾自地说道,“若说婉丫头的容貌,在我们这种小地方,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了,别说二嫁,即使二嫁带个拖油瓶,想娶她的人,也会趋之若鹜的。” 如果刑四爷肯看,他一定能看到聂谨言的头顶,气得要冒出青烟来了。 他家女人的好,还用别人去说?他深有体会,并且希望他女人的好,永远不要别的男人体会得到。 最最可恶的是刑四爷竟然当着他的面前,提什么拖油瓶?这是在暗讽他不能生吗? 晚饭,那只肥美兔子被端上饭桌来时,聂谨言心堵胃堵,竟一块也吃不下去。 刑四爷才不管聂谨言什么表情,自己吃得很开怀,惟有不明真相的温小婉,很是不解。还以为这只野兔子,是她没做好,不得聂谨言的胃口呢。 温小婉很想冲着聂谨言吼上一句,吃饭不可以挑食,但念及聂谨言还是个伤者,饭后,她又借着灶火,给聂谨言熬了一碗仙人粥。 “晚饭也没见你怎么吃,是不是吃不惯红烧兔肉啊,”温小婉把粥端到聂谨言坐着的坑里,低眉浅笑地说:“熬了碗仙人粥给你,补血的,凉热正合适,快吃了。” 看着这样的温小婉,聂谨言心头堵了多少忧愁,也说不出来了,全都倒流回心底,埋在深处了。 聂谨言接过粥碗,无精打采地舀了几下,机械麻木地往嘴里塞着。 温小婉并没有瞧出来聂谨言有什么不同,还以为他在思考着回去宫里的打算,毕竟聂谨言的腿伤渐好,他们不会再长时间地留下去了。 “你说有意思不?刑四爷,他原来不叫刑四,四只是他在家里的排行,我听刑大哥说刑四爷的大名叫玉堂,哈哈……这两个字……真有意思呢,昨天二柱哥也说起来了,确实叫玉堂。” 温小婉一边给聂谨言铺着床补,一边觉得好笑地说着。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叫玉堂的,除了‘春’,就是那只白老鼠了。一想到刑四爷那张苦大仇深的老脸,竟也起了这么一个潮名,她就忍不住地想笑了。 正被各种忧愁堵着的聂谨言,根本没细细领会温小婉念叨什么,却在听到‘二柱’这个陌生男人的名字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二柱?二柱是谁?” 莫明地,聂谨言的眼前就出现了,今天白日里往温小婉怀里塞野免子的那个粗野汉子,刑四爷好像说那人叫刑涛啊。怎么又出来一个二柱呢? 难道真如刑四爷所说,惦记他早死、盼着温小婉成为寡妇的……已经排成行了? “二柱是挨着刑四爷家住的邻居,就是住在咱们右边的那户人家,前天,咱不是还吃了人家给送的鱼了吗?” 温小婉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回眸望向聂谨言,她不知道聂谨言现在恨不得立刻抠嗓子,把那吃进肚里的鱼肉吐出来了。 ——他竟然吃了惦记着他早死,然后娶他女人的情敌的东西,他怎么没被鱼刺一下子卡死呢! “以后……以后不许要……不许要别人给的东西了!” 聂谨言脸都铁青了,说出来的话,更是咬牙切齿。 温小婉却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说:“人家非要给……我怎么好不要……,咱们外来的,落地这里,不好显得太不合群,我验过了,都没有毒的。” 后面几个字,温小婉说得极轻了。怕被别人不小心听到,伤了人家的心。 温小婉觉得小刑庄这里的庄户人,无论男女都很实在,对她也好。 有些人格外热情,总送她各种野味,她不好表现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至于聂谨言…… 这人在宫里呆久了,难免会想东想西想得多些。温小婉很能理解,所以,才多解释了一句。 聂谨言更觉无力了。 他们两个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对牛弹琴,完全词不搭意,他也万分庆幸温小婉觉不出那些男人的意思来,这般无知无觉……总比心知肚明,要好上太多。 聂谨言把空了的粥碗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吁了一口气,忽然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被什么东西惊了一般,突地弹身起来。 他坐直了腰背,睁大了眼睛,一把拉住刚铺好被子的温小婉,“你……你刚才说……刑四爷叫什么?” 温小婉被聂谨言忽地一拉,差一点一下子坐到坑上,被聂谨言拉着的手腕处,也有些疼,却还是本能地回答了聂谨言。 “刑四爷……刑大哥说刑四爷……刑四爷的大名叫刑玉堂啊,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支持,我们的小婉魅力无限的。 56被雷劈了 温小婉并不觉得刑四爷叫刑玉堂有什么了不得的,又不是叫刑伟哥。 即使叫了刑伟哥,这处时空,除了她,也没有人能听得懂是何意思吧。 聂谨言用得着这般反应激烈,好像看到某人诈尸一样吗? 在聂谨言知道刑四爷大名叫刑玉堂的第二天,当着温小婉的面,从不说话的两个人,竟然在她瞪大眼睛时,钻进同一间屋子里,不但关了门,还把她赶到了门外,而且依着她的神耳力,贴着房门,都听不到屋里那两个人说了什么。这两个家伙该不会是打哑语或是用腹语吧。 温小婉气得直跺脚,聂谨言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闷葫芦一个,有些事情温小婉不问,聂谨言绝不会主动说。 最可恶的是有的时候她即便问了,聂谨言要是觉得事情太过危险,也不会和她说的。 温小婉气闷地拿起一把小木凳,坐到大屋门口处,抓了一把毛豆,挑择起来,心里却还是在猜测聂谨言和刑四爷两个人躲在屋子里面,私密商量些什么女干情? 温小婉直觉他们两个说得不会是好事,若是好事,就不会背着她了,最有可能的是刑四爷这人,关系到了好些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情仇。 若是这般,她与聂谨言回宫的节奏,怕是要加快提前了。随后发生的事情,足可证明,她还不是那么缺心眼的,总算猜对了些什么。 这天晚上的晚饭,吃得比前一天晚上气氛还要诡异。 聂谨言和刑四爷各坐一边,温小婉坐在中间。这到没有什么。以往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但像今天晚上,聂谨言瞧着刑四爷、刑四爷瞧着聂谨言,两个人之间默默无声的眼神交流,却是以前从不见的。 要不是心知肚明这两个人的喜好脾性,绝不可能成为好基友,温小婉早就气得掀桌了。 好不容易捱到睡觉,温小婉再也忍不住了。 聂谨言刚刚躺下,她就翻身骑到了聂谨言的腰间,双手卡到了聂谨言弧度优扬的锁骨处,装作凶狠狠地吼道:“司公大人,你是准备主动交待,还是等着小女子给你上了大刑后,你再交待呢?” 聂谨言无奈地皱了皱眉,仰着眉目望着骑在他身上小野猫似张牙舞爪的女人,眸中深处的光点越发柔和,显得他狭长的眼睛,如上弦那弯清辉爽净的月牙一般美好。 温小婉看着看着,竟陷了进去,微微翘起的樱桃红唇,着了魔一般落吻上去。 聂谨言本能地闭上眼睛,却勾起了嘴角,抬起手臂,手心抚到了温小婉的后脑处,轻轻地摩娑起来。 温小婉这一个不由自主的吻,落到了聂谨言形如贝壳的眼皮处,她柔软的唇瓣被聂谨言粗硬的长睫扎了一下。 温小婉只觉得唇瓣处痒痒的,很快这股子痒就痒到了身体里,最后痒到了心里。 聂谨言摸着温小婉的手,也从温小婉的头顶,延着温小婉柔软如锦缎的颈子,一路向下。一指一步地从脊椎,最终滑进那香软白嫩的臀瓣处。 两个人的呼吸,都不由而同地粗重起来,亲密无间的交颈而吻哪里能够…… 等着温小婉意识到她被聂谨言拐偏了话题、带弯了路,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天光渐蒙的时候了。 温小婉气得直掐聂谨言腰间的软肉,聂谨言也不吭声,任由她捏着,只当是按摩了。 聂谨言的腰,其实很难寻到软肉的,他腰间紧致、曲线窄缓,像老乌龟壳似的什么腹肌之类的,温小婉没摸到也没看到,却还是被那里如蜜泼散出来的平坦,吸引得直掉口水。 “刑四爷到底是谁?你要瞒我什么啊?” 温小婉把身子缩在聂谨言的臂湾里,头冲着聂谨言的那一面,不时咬一口聂谨言的肋下。 “没想瞒你,只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聂谨言淡淡地说:“婉儿,我们……我们该回去了。” 这般田园仙境一样的生活,他实在不能贪恋了,这般下去,他怕他无力自拔了。 “好……好的,” 温小婉咬着聂谨言的嘴,顿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应道:“等我把答应四爷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就走。” 温小婉从不觉得她是什么好人,但诚信这玩意,做她这一行,还是很重要的。不危及生死,她大都能做到。 聂谨言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现出多大同意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直到温小婉起来做早饭时,才明白过来聂谨言这个‘嗯’字,有多大的意义。 “什么?你说什么?” 温小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刑四爷刚刚竟然说不用她帮忙开锁了,这……这比天降雷劈,还雷劈。 “我说我的那把锁不用你开了,我不想开了。” 刑四爷阴沉着一张脸,真像是要打雷似的,竟还对温小婉下了逐客令,“你男人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什么医治了,我也不用你帮着开锁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刑四爷这话说得他们夫妻两个好像瘟疫似的,这下子,温小婉的脸也沉下来了。 一夜之间,怎么就变天了呢! 别说聂谨言,他一直那副德性,但刑四爷竟然不像刑四爷了,他之前那么猴急地要打开锁,如今眼看着锁就要打开的时候,他却不要了…… 温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别发火,气大伤身,上火易傻,她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东西是你的,你有权利不开,但四爷……要我走也可以,你答应我的方子,别忘了。” 太深的东西,既然聂谨言不想她去碰,她自不会烦着外人问。她若实在想知道,逼着聂谨言,聂谨言也是会和她说的。 她只害怕她知道了,也帮不上聂谨言什么忙,反到惹聂谨言不开心。到不如得一些眼前的利益,还能帮着聂谨言养养他那半残的身体。 宦官因为入宫时挨了一刀,身体里不可避免会缺些别人正常分沁的东西,年轻时还看不出来,越到年老,越会明显了,但如果有合适的内服药,这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温小婉觉得刑四爷配出来的药,刚好可以弥补聂谨言身体里缺少的,是调理聂谨言身体的上品之物。 她原本是打算开锁开到关键的最后一步时,再去敲诈刑四爷的,如今看来,人家下逐客令,她不得不提前张口了。 这一刻里,初升的阳光青稚地洒下,从房门口那里透进来,映在温小婉那张秀美的脸上,恍然间,刑四爷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一对父子是幸运的,他们即使际遇不同,遭遇上天不公,但他们最终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有人一直陪着他们。 久久,就在温小婉以为她还要与刑四爷唇枪舌剑,需要好一顿软磨硬泡时,刑四爷竟开口爽快地答应了。 “我一会儿写了方子给你,明天县镇有大集,村里会有不少人去集市买卖,你跟着一道去,按方子抓药,熬几次给你男人吃,试试吧。” 刑四爷说完,转身就要回他自己屋,快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这副药,药性虽温稳,若想长久食用,也不易服用过勤,一个月两到三次,为最好了。” 不管刑四爷说得方子如何,但他这时的话却是好的,温小婉很懂,如在她那一时空,激素那东西也不是敢常用的。 估计着刑四爷出的这个方子,与那玩意有异曲同工之效,只不过更天然更少伤肌理罢了。 “谢谢四爷!” 这么久以来,温小婉与刑四爷说的一堆谢里,惟有今天这句,最最真诚了。 刑四爷听后,撩帘的手顿了顿,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进了他的屋子。 不一会儿,刑四爷写了方子出来,递给温小婉。 温小婉把方子拿在手里,看了四五六七遍,也没太看懂。 原谅她吧,她那一世里,西药遍地都是。输液与喝水一样的方便。她又没自虐到一定要喝又苦又涩的中药汤的份上,除了煲汤经常用到的那几样外,其它的连认都不认得的,更别提这味药有什么疗效。 温小婉等着写方子的纸干透后,才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了内衣襟里,与她缝银票的地方贴着。 她不认识不要紧,她向来相信有钱能使磨推鬼,等明天到了镇上,她多打听几家药铺,就能问个明白了。 吃早饭的时候,温小婉把刑四爷那里的变故告诉给了聂谨言,“不管你和刑四爷说了什么,刑四爷又是什么身份的人,人家毕竟救治过你的腿,且……凡事且留一线。” 聂谨言喝粥的手停在半空,他抬起长睫,狭长内敛的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婉儿的心地……是那么的好……,我会觉得……配不上你的。” 温小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别说废话了,你要觉得配不上我,我这就收拾收拾,立刻改嫁给二柱、刑涛……,总之,绝不会拖累着你的。” 聂谨言,“……” 他瞬时觉得满口牙,都一起疼了起来。 第二天,温小婉跟着刑氏等村里人,去赶县镇大集。 坐在老牛车上,温小婉怀里不但揣了刑四爷给她写的方子,还揣了一张聂谨言写给她的密信。 这是温小婉第一次看到聂谨言提笔写字。 果不愧是大儒之家出来的,聂谨言写得一手极端正清方的正楷。笔划勾角处,透着说不出的风骨,把个楷书写得比草书还带潇洒狂放之韵。 落款没写聂谨言的名字,只用拇指转圈印出一朵墨色的六瓣花来。这该是聂谨言用来联系他自己势力的暗号吧。 虽只有一朵墨花,却透出一股凛然冷冽之气,很有聂谨言的威势气场。温小婉相信看到这朵墨花的人,大概就和看到聂谨言本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聂谨言叫她把这封密信,送到一处叫银通票号的银铺去,还说这银铺很好找,全国连锁。 温小婉瞬间星星眼,顿觉他家男人真威武,联络点都设在银行这种金融机构里——她有没有说过,她最爱的就是铜臭味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下一章快要回去了,啊哈哈,婉儿的行情渐涨啊渐涨,司公压力有木有……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6 10:58:21 文取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5 23:36:42 谢谢亲们的支持,会继续努力的。 57黄白之物 跟着小刑村这一大群人,赶着牛车进县城,温小婉不是第一次去了。 她刚来的那个月,也去过一次。 当时,是为了给聂谨言抓药,顺带采购些不起眼,却能大补的食材回去。 因着有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再去,温小婉顺利得多。 小刑庄所在的攸州,全州境域也不算广大。三面围山,中间一处平原。全州所属二十八个县,哪个县都不太大,但却是隔近几个州里,比较富裕的。 因着这县城城池较小,只有两条主要街道,成‘十’字型。温小婉这个路痴,竟也不会迷路了。横坚就这两条,找不到了,大不了从头再走。 村民进城之后,一般都会分成三帮两伙,或是兜卖自家的农副产品,或是集采一些针头线脑的家什必备。因着目的不同,结伴的人群也就不同。 温小婉没有什么可卖的,只一味的钻药铺,自然没有谁愿意与她搭伴——村里人觉得,药铺那地方和衙门一样的晦气,若是没事,还是远着点。 温小婉正是抓住了村里人这个心思,非常委婉地谢绝了刑氏几个的好意,只与她们约定了回去的时间和地点,自己一个人挨家药铺子钻了进去。 这座不大的小县城,统共有四家医馆。不管大小,不管行医质量好坏,事关聂谨言的身体,温小婉非常有耐心,挨个问了一遍。 几个坐馆的大夫,都说温小婉拿来的那个方子,是调补男阳增补气脉的,还有一个老大夫还想把方子摩一遍,说是开得极好了。各味药的用量,恰到火候,是多一钱即多,少一钱即少的稳准。 温小婉有了这些保证,才放下心来,就在其中一家看着比较靠谱的药馆里,抓了几包药。 当然,刑四爷给出的这个方子,温小婉是绝不会把它流落在外面的。那个坐堂的老大夫,表示很惋惜。 温小婉却觉得皇宫外面的正经男人,若安守本份,没有哪个能用得到,至于那些不正经的,温小婉画圈圈诅咒他们一辈子不举。 抓完药后,温小婉在街上随便拉了一个小孩子,打听出聂谨言让他送信的那家‘银通票号’的位置,竟离着她抓药的这间药铺,仅隔几家门面,一百米都未出去。 小地方果然有小地方的好处,省腿脚,办事便利啊。 温小婉走到‘银通票号’门口时,左右瞧瞧,见着她身前左右,都没有人注意她,她才提起裙摆,一副温婉小妇人的模样,进了‘银通票号’店铺里面。 要不是聂谨言提供的这个名字,温小婉根本看不出来这家‘银通票号’与别家票号有什么区别。 里外都瞧不出富贵,只一味地平常着。说起来还有一些简陋。哪像她那一世银行该有的富丽堂皇。 温小婉刚进去,就有守在一旁的伙计招呼了。 县城地方小,漂亮女人也少,那伙计显然也是好久没见到温小婉这般姿色的了,未开口之前,明显地愣了好一下。 小伙计缓了一会儿,才略有些发颤地说:“姑娘,你……你来换银子,还是存银子……” 语气充满了讨好,眼神却又不敢在温小婉的脸上转悠,慌张地往四周看着。 坐在柜台里的老掌柜,定力比着小伙计自是强出许多的。 他瞧着小伙计有些失态,连忙朝着温小婉招手,“姑娘,办理票号,来这边。” 温小婉冲着小伙计笑了笑,小伙计再抬腿的时候,都不知道迈哪条了。 温小婉觉得有意思,她这副长相,扔在宫里,也就算是不丑,绝谈不上有多么出挑,但来到了这里,简直有种国色天香那一档次了。处处都有惊艳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上,别说那瞧着眼热的滔天权力,只说那一宫的各色佳人,也叫人欲罢不能啊。 她真应该让聂谨言跟来瞧一瞧,离了那姹紫嫣红的后宫,她有多么抢手。 没心没肺的温小婉不知道,在不久之前,聂谨言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聂谨言深深觉得,对于他来说,还是宫里安全些——那里腥风血雨,他已经习惯了,但和那些个双眼放绿光的山野壮汉抢女人,他的实力还是有些薄弱的——硬件的亏损,多少软件都不好补。 他们这时的甜蜜,谁又能保证天长地久都会如此啊。他要把一切不好,都斩断在萌芽里。 温小婉走到票号那处带着栅栏的柜台,仔细地打量了老掌柜一眼。 那是一个和这家票号一样普通的掌柜的,基本是打潜伏,不用化妆的小透明。 老掌柜聚拢了一双老眼,在温小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观察了几眼温小婉,与小伙计那种惊艳的目光绝然不同,他心里已经隐隐觉出些不对来了。 像温小婉这样漂亮的小娘子,出现在县城,就已经有些罕见了,还是独自一个人出现,更是稀奇。 来了他的票号,也不急于问经营利益,只是暗暗观察,这该不会…… 就在老掌柜暗自揣度时,温小婉已经稳稳开口,“我一不换银子取钱二不存银子换银票,我只是近来一双耳朵,听了太多好话,总觉得恭敬上言的,就好似这银票,看着用着着实欢喜,一旦缺了却……” 温小婉说到这里顿住了,没办法,聂谨言只教她到这里,但她从老掌柜的神色变化来看,她确实也不用往下说了。 聂谨言初和她说这暗号时,她反应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今天早上坐着牛车晃到县城时,她才恍然猜透这话里藏着的字谜。 ——一双耳朵,不就是‘聂’字吗? “原来姑娘是老家那边过来的,老夫说你瞧着眼熟,你父母可好,” 老掌柜的态度立时热情起来,从带着槛栏的柜台后面走出来,让着温小婉,“快,快里面说去。” 温小婉笑着点头,随着老掌柜进了屋子后面。 老掌柜进去时,冲着小伙计使个眼色。 小伙计虽然不知老掌柜和温小婉是什么关系,这其中又有什么懂理,但票号上有不少私兑,都是在后间进行的。这个眼色,就是叫他看好门的。 进了里屋后,老掌柜立刻端肃了态度,就要给温小婉行大礼。 温小婉连忙抬手扶住。这么大的礼,还是这么大岁数人行的,她可不愿意受。 “还不知上峰怎么称呼?” 对于他这种偏远州偏远县的留守暗哨,上面但凡来个人,都是他的上峰,老掌柜表示压力很大,诚惶诚恐。 他早几年是在京城有司衙门做过暗吏的。那个部门,算是聂谨言栽培出来的势力。 这几年,他瞧着自己年岁见涨,就申请外调到这处偏僻之地,相当于退休养老熬日子的,没想到要躲得还是躲不过的啊。 “说什么上峰,我不过是跑个腿的,老掌柜不必放在心上,这个……才顶顶重要。” 温小婉把怀中揣着的聂谨言写好的信,递给了掌柜。 信没有套封,老掌柜直接打开,没有细看信的内容,只粗略一扫落款处的那六朵墨色花瓣,脸色立变,惊道:“司公……司公他老人家……” 温小婉轻轻点头,“你按信里写的做就是了,时候不早了,我在外面呆不得太久,我先走了。” 该说的该做的都到位了,时间不等人,她还要和村里的人一起回去,不好叫人家都等她的。 温小婉正要走,那老掌柜连忙叫她等一会儿。 就在她一转身之际,老掌柜已经从里屋柜子里,拿出两锭百两的银子和一些散碎的块银,装在大布袋里,呈给温小婉,“也不知司公手头是否方便,这些散碎银子,花费方便些。” 老掌柜极是聪明,关于聂谨言的事,多一句不问,只道塞银子。 这种乡野之地,你就是塞了银票,也没有地方花去。 你在一个年开销在二十两银子左右的小乡村,出示上千两银票,那不是找着挨打咩。 温小婉瞧着银子眼红得很,她在门外那小伙计眼里,可能长着一副仙子的模样,其实她有一颗很败金的心,但她左右一思绪,这钱还是不能拿的。 事后她回到小刑村,与聂谨言说到这事,聂谨言还笑问她为什么不要? 这绝对出乎聂谨言的意料之外了。 聂谨言很清楚温小婉对黄白之物的喜好,要不也不会连着银票都缝到贴身内衣里,这次见着大把银子,竟……竟推了回去,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想……你叫我送信,那人应是信得过的,但万中有一,万一……” 温小婉并不瞒着,把她那时想的,具都说给聂谨言听,“我若把银子都拿了,他必然猜到你就在这附近,且身上急需钱物,又有之前咱们出事的消息,若是被对你不利的人知道……,凭着这个就能找到咱们的落脚之处,我离开那家票号时,还故意去另外一条街转悠了半晌,进了一家上次讨过水喝的小户,我记得他家是有后门的,我停了一刻钟后,从后门出来,才与村里的人汇合回来的。” 听着温小婉头头是道的分析,聂谨言眉眼里的笑意更深。 自然,温小婉这番做法是极对的,但令聂谨言开心的是温小婉为了他的安全,竟然摒弃了第一本能,扔了那厚厚的银子。他顿觉身心无比的舒畅了。 至于温小婉这招,能不能防得住那起子想要寻他毛病的人,他就不考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敢把藏身的消息送出去,就是考虑周全了。他到要看看哪个会第一个来,又会来了哪些人? 他伸双臂圈住温小婉,把温小婉抱在怀里,细细地吻着温小婉桃色嫣然的脸颊。 温小婉如长在他心头的一块肉,熨贴又舒服,吻温小婉仿佛吻自己的心口,总是没有一丝阻隔的缠绵温暖。 就在温小婉以为她自己很聪明,可以为聂谨言挡去那些追踪探查之时,事情却如聂谨言所料到的那般发展了。 第一个到来的人是温小婉的死冤家莫绯漾,这到是在聂谨言的料定里了,可第二批来的人竟是靖王爷,却绝对大大出乎聂谨言的意料之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谢谢亲们的支持,回宫的脚步加快了,司公大人绝对不会大公无私,放任小婉自己在外面逍遥的,这个亲们大可放心。他对带绿帽子没有任何兴趣。 ps: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7 14:09:21 谢谢呢。 58三花聚顶 在温小婉给聂谨言抓来的那几副温补的药,快要吃完时,莫绯漾以他骚包的个人风格出现在了小刑村里。 这大概距离温小婉上次进县城,有月余了。 这个时候,聂谨言的伤腿,养得七七八八,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行走自由了。 在聂谨言稍稍能自如行走的第二天,他就叫温小婉扶着他,从小刑村的村东走到了村西。 聂谨言如此着急走动的理由,说着很简单,说要亲自感谢一下刑土根的救命之恩,而其实聂谨言在见到刑土根之后,几乎都是温小婉说谢谢话的,他至多很大爷地跟着尾随着点点头罢了。 一个被窝里钻爬了这么久,温小婉还能不知道聂谨言什么心思。 不就是她之前又跑了一趟县城,买了大把汤药回来,一起去的同村人,随意传了传,怕是说聂谨言的病又重了…… 最近这段时间,来她这里送东西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这小心眼的,人家给粒酸枣,他非要扔还人家一颗榴梿回去。 经聂谨言这么全村头尾一亮相,第二天来送东西的就剧减到几乎归零。 当然,还有几个心思特别坚强、绝不死心的,被说是站在门口放风、其实像看家犬似的聂谨言生生一个眼神,吓跑了回去。 聂司公的眼神,十步必杀,宫里那些人都抗不住,何况乎这小山村的良善村民呢? 温小婉很无奈,好吃好喝到此结束,以后再想贪嘴,就得卡刑四爷的油水了。 嘛?她的私房钱?靠,她一共就那么点儿,已经搭出去那么多了,她才不要继续再搭下去。 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接他们了,管他来得是谁,毕竟是管吃管喝的。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这别说穿衣吃饭了,连小命都快搭里了,还有她的私房啊——一想到上次拒绝老掌柜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她的心就滴血。 “你和他们计较什么,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温小婉捂着滴血的小心肝,觉得聂谨言用过激方式拒绝村民们的热情友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是什么身份?” 聂谨言轻轻撩起的长睫,带出的幽深光芒,刺得温小婉心头一缩。 聂谨言这话说得语气飘乎悠远,明明没有任何凄凄之色,温小婉却连着耳朵都耷拉下去——他们还是回宫里吧。 至此这话,他们再也没提。 翌日,莫绯漾就来了。 莫绯漾那桃花一般俊美的长相,配着那桃花一般火热却很有些轻薄的衣裳,如一片红云出现在小刑庄里,简直比温小婉还异类。 温小婉那长相,在女人群里至多可以用‘仙女’形容,但莫绯漾的长相及打扮,在男人堆里,只能用‘妖孽’来概括了。 莫绯漾来的那条路正是小刑村村西头的大路,入村口的第一家就是村长刑土根的家。 彼时,刑土根的老婆刑氏,正拉着一群村里妇女,坐在她家大门口集体扒拉着最近男人们进山收获的物件,或晾或晒,都想着在下雪之前,抓紧着弄出来呢。 莫绯漾自觉魅力无限,未语先笑,冲着一群大妈们展示他妖娆的男性魅力,然后他想要的结果,终于如愿了。 以刑氏为首的大妈们,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梦到过像莫绯漾这种模样的人,原谅她们的想像力以及承受能力吧。 老天忽降莫绯漾这种神器,大妈们目瞪口呆地彻底忽略了莫绯漾问的是什么,她们把绝壁的目光从莫绯漾充满魔幻色彩的脸上,移到了他们手里正收拾着的猎物上。 然后,有一位正收拾着自家男人打来的野狐狸的大妈,不淡定了。还刚好,这只野狐狸是遍体通红的。 ‘嗷’的一声惊叫着,撒丫子就往村里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不得了了,死狐狸成精了,来找咱们报仇了,当家的啊,快跑啊……” 莫绯漾抚着他垂在双肩两侧的黑漆墨发,“……” 千万别怪这群大妈们,像莫绯漾这种长相的,除了老辈子传说里,以吸人魂魄为生的狐狸精,她们实在想不到人……活人还能长成这样。 是以,当温小婉舔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孔,到刑氏祠堂门口,把被众人围观着的莫绯漾接回来时,觉得她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左右赔着不是,挨个向人解释,“他不是成精的火狐狸,他是我男人的弟弟,其实吧……他是个戏子,听说我们受难流落到这里,连戏袍都没有来得及脱,就跑来找我们了。” 说莫绯漾这冤家是戏子,着实有点污辱戏子这个行当了。 只是她为了聂谨言的名声,没有办法说他师弟是某某青楼的窜场小倌,毕竟这职业认可度不太高。 事实确是这般的,莫绯漾要是去哪里跳场艳/舞什么的,都不用换衣服。这么大冷的天里,昨晚还下了场薄霜,他都不嫌冷吗? 莫绯漾笑意盎然地跟在温小婉的身后,看着温小婉一派温和笑容地与众乡亲们解释着,只觉得这个女人越发的有意思了。 可等着莫绯漾被温小婉领出人群,往刑四爷走的路上,温小婉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扯掉温情面纱,一张俏脸活像莫绯漾欠了她八百两黄金似的,拉得白山黑水似的。 “莫少爷,你当这里是繁华的京城吗?你穿成这副样子,刚刚差一点儿就直接被人家用火烧死了……” 温小婉气得舌头打结,都不知道骂莫绯漾什么好了,就莫绯漾这身红衣装扮,在晋安国京城随便逛一逛,都是能引来一群人惊呼的好不好? 真不知道这么骚包的莫绯漾行走江湖,是怎么才能低调行事,甩掉跟着他的尾巴,隐藏他自己行踪的。 温小婉很为他会‘英年早逝’而担心。 “不劳嫂子担心,绯漾自有对策,绝对不会被人家烧死的。” 莫绯漾扯着嘴角,眼睛一弯,带出更深的笑意来,显得有点坏,却坏得恰到好处,痞味里带出一点雅来。 不过,莫绯漾叫温小婉的那一声‘嫂子’,温小婉真心地接受无能啊。她觉得自己会被折寿的。 温小婉把莫绯漾领到聂谨言面前后,她自己很主动地退到对面刑四爷那间屋子去了——哪怕她临出来时,聂谨言有想叫住她的意思,她也没做半分停留。 她若想知道,或是聂谨言想告诉她,她都没有必要在聂谨言和莫绯漾说的时候,在旁边听着。 事后,有都是时间,他和聂谨言怎么聊都行。 最最主要的是她只要一听莫绯漾说话,就浑身不舒服。或许村里那些大妈没有嚷错,莫绯漾真没准是狐狸精幻化的呢。 对面屋里,刑四爷一定是知道莫绯漾来了,但他拿捏出来的架势和表情,就像是没有知道似的。 在温小婉进来后,他把怀里抱着的红木盒子,放到了床头的位置,抬起下颌点了点之前温小婉常坐着的,给他开锁的书桌处,示意她坐下。 温小婉知道用不了几天,她和聂谨言就会离开这里了,想着这段时间,刑四爷虽然常常摆着一张臭脸,但毕竟没有真心难为过他们,还为聂谨言医好了腿,实乃大恩。 想想他们刚从悬崖处掉下来,被水冲到小刑村时的模样,若没有人家一村人施以援手,怕是早死多时了。 温小婉乖乖走过去,重重给刑四爷鞠了一个躬,“四爷,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关照,过几天我们走了,你要保重身体。” 刑四爷被温小婉忽来的柔顺,弄得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哼道:“老夫不用保重也能长命百岁,到是你自己……,前方龙潭虎穴,有你走的。” 这点是温小婉穿进这本该死的草泥马的小说中,就已经明白很清楚的了,不用任何人提醒,但难得刑四爷愿意好心提醒她,这份情,她还是很领的。 于是,温小婉拍胸脯保证道:“四爷,只要我还活着,你那把锁什么时候想开,来找我都好使,我一定帮你打开。你有别的锁想开,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五折。” 温小婉伸出白析的小手,伸长了五根指头,刑四爷嘴角抽在了一处,刚想说一句‘你这是掉钱眼了吗?’,可他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呢,就听到院子里面一阵骚乱。 他高要动,被温小婉一个手势制止了,温小婉在危险面前,总是很敏感的。 她听到外面骚动得有些异样,而对于她来说又有那么一点熟悉,直觉可能是来接聂谨言的人来了。 “四爷,你那大胡子剃得可惜了,若是还存着,抓紧粘回来,我去外面接客。” 温小婉说得自己好像名女支似的,匆忙转身奔了外面,没有看到刑四爷一双精亮的眼睛里,绽出那深深的感激之情。 温小婉是极聪明的,从聂谨言和刑四爷后来相处的态度,大致猜到刑四爷的身份不简单,既然刑四爷前尘往事具不想提,那她还是帮着瞒下些吧,只当还人家收留与救治之情了。 两间屋子里的人,温小婉是最先出去的。 温小婉来到外面时,刑四爷这间不大的小院,已经堵满了官兵。 领着这些官兵进来的那几个当官的,温小婉并不认识,但陪着那几个当官的身边的人,正是小刑村的村长刑土根。 大冷的天,刑土根却是一脸的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惊的,五官看起来很是紧凑,不那么舒服。 温小婉瞧着他们涌进来,并不做声。 她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瞧着这几个官儿穿的衣服,品级应不是太高。依着她在宫里的品制,还没有道理向这些个品级的官行礼呢。 但在有些人看来,就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了。还以为温小婉是又吓又怕的了呢。 这个有些人,主要包括了坐在那些个地方小官身后轿子里的靖王爷。 那轿子刚落,靖王爷就用着京剧里才能听到的颤声,一路从轿子里面喊了出来,“哎呀,本王的小婉儿,你可受苦了,本王好心疼……” 然后,随着这声音,靖王爷竟从轿子里面起身出来,连拔拉带踹地弄开挡在他前面的那几个地方官,直奔着站在门口的温小婉扑了过去。 温小婉大囧。 今早她忘翻黄历了啊。这倒霉的日子难道是被三花聚顶调戏过了吗?怎么竟出奇人奇事? 红狐狸精似的莫绯漾来了,怎么连着明明该在玉门关为帅的靖王爷也来了呢?难道在她和聂谨言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时光飞逝,前方的仗打完了? 但眼瞧着这些都不主要了,放在温小婉面前的是……她身形迅速地默黙躲过靖王爷刚刚见面就送上来的熊抱。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回宫的节奏加速了,下章出来一位有意思的人。期待! 第58章 温婉郡主 温小婉默默地躲过了靖王爷的熊抱,闪身到一边的时候,端身肃正地做了一个全身宫礼,朗声道:“永孝宫从六品淑宜婉儿,参见靖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这处时空里,处于小说情节中,温小婉随时记得宫礼的用途,总是在最该用到它的时候,毫不吝啬地拿来就用,用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随着温小婉这份端庄恭敬的大礼,跟着靖王爷一起来的那些个大小官员,是何等乖觉,自不会叫行礼这等好事,叫温小婉一个人包揽了。 在温小婉这个大礼落成之后,这些人立刻响边鼓,几乎是所有人齐声叩拜,一起跪了下去。 “臣等参见靖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靖王爷是晋安朝皇家的超一品亲王,是晋安帝龙耀的亲叔叔,身份尊贵,而如攸州这等僻远州县,别说超一品的亲王了,连个正三品的大员,都没有来过。 是以这些官员,在初见到靖王爷的时候,那简直和看到龙王爷一样,双眼冒火花,饶是靖王爷见多识广,忽然看到这么多冒火的眼睛,也有些不淡定。 好在靖王爷是个除了在衣服面前掉架子,其它地方都摆架子的王爷,总是能抗得住的。 好比此时,由着温小婉起头,这些人跟随着的一应叩拜,打扰了他心头的兴致,他也只是沉到了一张王爷该有的神色而已,然后,迅速做了一件,同样可以坏了温小婉兴致的事。 靖王爷并未搭理,一齐给他行大礼的众官员。他扭身,冲着跟在他身后的老太监摆摆手,老太监立刻会意。 老太监态度谦卑,举止极恭敬地退身到靖王爷之前坐的那顶轿子处,由着旁边跟着的一名大宫女挑开了轿帘子。 老太监进去,再转身出来时,手里面已经捧着一个红木镶金边的长木盒子,盒子里面呈着一卷黄澄澄的东西。 温小婉别的东西可能不认识,但在宫里混过一遭的人,那圣旨怎么可能不认识。 温小婉心头快速跳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可能不太好,心底隐隐慌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靖王爷点头命令后,那个老太监立刻宣读起那卷圣旨来。 所谓的圣旨,无论在哪个朝代,都和天朝的《新闻联播》一样,起头结尾,都没有什么大区别,不过是中间更换一下想要说的事情罢了。 温小婉一套“温慧秉心,柔嘉淑德,婉贤有仪……”地听下来,脑袋都听糊涂了,她还以为这些都是夸哪位圣母或神仙的呢。 到了最后敲锤定音的时候,温小婉才听明白,这圣旨上前面说的那一堆她听得云里雾里的词,都是夸她的。 是晋安帝龙耀表彰她在塘州栈道,舍身救靖王爷的义举,称她忠烈孝义,又有靖王爷上表呈情,表示愿收温小婉为义女,晋安帝龙耀在此圣旨中,加封她为‘温婉郡主’。 这么大一块馅饼,从天上砸下来后,温小婉直觉头昏目眩,连着那些个在听完圣旨又有靖王爷眼神示意,此起彼伏给着她行礼说恭喜的大小官员,都顾不得理了。 恕她见识浅薄,温小婉是真没有从这件事里,看出什么恭喜来…… 温小婉惟一庆幸的是聂谨言在老太监颁完圣旨时,还没有从里屋出来呢——屁/股沉的好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看出来了。 聂谨言这个时候不出来,是极好的。反正他有腿伤在身,完全可以以不能行走为理由,持续趴窝一段时间。 靖王爷着老太监宣完圣旨后,立刻追加了他的口谕,今天他不打算兼程回攸州了,要在小刑村入宿。 靖王爷这么一说不要紧,那边跟着的如灰尘一样低埃的小刑村村长刑土根,简直要惊得背过气去了。 偌大个小刑村,古往今来,接待过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县城的七品知县,连着攸州牧都没有见到过,如今,一位超一品的亲王要入住他们这里一宿,这对于刑土根这位村长来说,压力是空前巨大的。 因着靖王爷要入住,那些个跟着靖王爷一起来的官员们,自然不可能走。他们没有谁敢出言相劝靖王爷,只能苦逼地跟着一起留下来。 之前宣旨的那个老太监,在把圣旨递给神魂麻木成一摊泥似的温小婉后,退到了轿子前面。 正这时,攸州牧已经和刑长根一通命令下去,叫刑长根快速把村里最好的房子收拾出来,一个时辰之内,为靖王爷提供出最好的服务来。 刑长根一张忠厚的脸孔,已经悲伤得仿佛死了亲爹一般了——村里最好的房子,除了刑氏祠堂,就是他家了。 攸州牧这个命令刚说完,靖王爷乘的那顶轿子里,忽传出一个声音。 那人说话的语气是淡淡的,“冬天坎卦气旺,离卦气衰,坎为水,离为火,水向旺,火向衰,水火不相融,少阳归属东方,形象为青龙,性质为木,然则水生木,木乃为阴消阳长之状态,王爷八字所向为林中木,所落宿之地,必为东方才好,西方绝对不行,与王爷生辰八字相克……” 这坐在轿子里的那人,阴阳八卦、生辰八字一通说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惊呆成一排傻子。 连着那边捧着圣旨,被砸晕乎的温小婉,都被说得暂时回魂了。 温小婉是通晓阴阳八卦、五行经易的,也被这人颇神棍的说法,弄得直有些迷糊。 这样停顿大约有小半柱香时间,攸州牧实在抗不住了,直接用袖口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对着轿子里坐着的人,虚心请教道:“那依您看……” 他并不知道轿子里坐着的人是谁,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能坐在靖王爷轿子里的人,必不会是简单人物。何况又说出这么一套高深莫测的话来呢。 轿子里的人没有回答,只轻咳一声,站在轿旁的大宫女立刻撩开帘,他从里面探出身来。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素棉布道袍的男人,这人的个子很高,身材修长,又因他几乎是披头散发的,只掬了左右脸颊各一小缕头发在发顶,斜斜地用玉箍扣在那里。被冬日的冷风一吹,显得整个人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了。 这人的皮肤很白,因为皮肤白,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一双颜色略显浅淡的眼睛,看起来既充满写意又暗含风情。 这人缓缓走下轿子,先是似有若无地瞟了温小婉一眼。这一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明其意却也不带好意。 然后,很快,在温小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这人款款走到攸州牧的面前,挑起轻薄的嘴唇,弯出一个深深的坑度,依然是之前那种语气,淡淡地开口。 “贫道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这一片的东方,而刚刚大人所提的位置,则属西方了,贫道以为王爷下榻之地,简陋与否并不重要,安全才是首位吧。” 这位自称‘贫道’,其实很不像‘贫道’的人开口后,彻底难为住了攸州牧。 依着眼前这位‘贫道’的说法,靖王爷要下塌到眼前这间院落里面,因为全村里,只有这里最属东了。 只是这里的环境……,攸州牧步刑土根后尘,找到死了亲爹想哭的感觉了。 对于这位‘贫道’提的建议,攸州牧不敢不听又不敢全听,他是不敢直接把目光对向靖王爷的,只能怯生生地把目光瞥向跟在靖王爷身边的那位老太监。 老太监正抬着头,一副无语望青天地翻着白眼,在感觉到攸州牧眼神朝他望来,他还算厚道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攸州牧笑比哭还难看了。 同样笑比哭还难看的人,亦有温小婉。 她恨死眼前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贫道’了,要不是这位‘贫道’多嘴,如今这时靖王爷可能就已经去了刑土根他家,完成他每一个时辰换身衣服的癖好了。 若是靖王爷这个时候进屋,别说刑四爷有没有收敛起他那副怪脾气,只说还在聂谨言屋里的红狐狸精莫绯漾,该要如何向靖王爷解释啊? 温小婉这里愁眉不展,一点儿没有荣升为‘温婉郡主’的高兴劲,靖王爷仿佛看不到似的,还凑到温小婉身边,问了一句,“咦,本王怎么没有看到聂总管?难道他……” 温小婉生怕靖王爷的乌鸦嘴里,说出什么不吉祥的话来,连忙接口道:“回王爷千岁,聂……聂司公伤了腿,如今躺在屋子里养伤,请恕他伤重,不能亲接王驾,婉儿在这里,替他代礼了。” 温小婉说着,又行一礼。 礼还未成,靖王爷已经伸手扶住她了,“你我父女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肯为他说话,为父什么都恕了。” 温小婉为了靖王爷这句‘为父’,差一点吐了出来,坚持了几下,最终没敢。最后,竟憋得双泪盈眶。 靖王爷大为感动,还以为温小婉已经感受到她浓浓的父爱了,伸手摸了摸温小婉的头顶,手刚碰到温小婉的头发,就快速地退了回来,颤头手指道:“你……你怎么梳妇人的发式了?” 不知怎么的,听了靖王爷这句,温小婉悬着的心,竟然大落,她平铺直叙地道:“婉儿念感聂司公临危之时的救命之恩,又则婉儿与聂司公在宫里,已是对食,便……” 温小婉在这里顿了一下,靖王爷气得一张老脸,都泛出青白来了,“便……便怎么了……” “便……以身相许了,”温小婉羞答答地垂了头,她以身相许这么久,终于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子了。 以前在宫里,为了避嫌,温小婉和聂谨言的对食关系,要隐着藏着,方便聂谨言不被掣肘,也方便聂谨言更容易护着她,但此时则不同了。 一个‘温婉郡主’的名号压了下来,事情就会变幻莫测了,她若这个时候不说,怕是回去以后,更没办法说了。 再说,也到了该公开她和聂谨言之间关系的时候了。 “胡……胡闹!” 靖王爷狠狠一甩袖子,白析颌下的三缕墨髯都气得劈叉了。 屋里某人却笑得如沐春风、喜不自胜,像偷吃到了干煸小黄鱼的老猫。修长的眉毛,挑到飞扬。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你看,是不是出来个有意思的人…… ps: 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9 00:32:22 谢谢亲的支持!!! 第59章 扰人好事 漫漫长夜,总算暂时结束了这一天五彩缤纷的各色人等带来的各色奇事。 温小婉只觉得她的神经,又被刺激到一个新的高度了,抗压能力果然又火箭窜云般地升高了一层。 那位‘贫道’虽指定了靖王爷今晚应入宿的地理方位——刑四爷家,但根据刑四爷家的现状,无论软件还是硬件,实乃招待像靖王爷这么大牌的亲王入宿,完全不够资格。 ——这就相当于让非州一个酋长部落,准备奥运会一样,差距已经不能用‘差距’来形容了。 尤其靖王爷在听说,这惟二的两间房子,一间是聂谨言用来养伤,又因是伤到了腿,不能下地,吃喝拉撒睡几乎都在屋里(温小婉夸大形容的),而另一间是一个年近五十,依然光棍着的老单身汉居住的,还据说这老单身汉不仅十天半月不洗澡,甚至十天半月不洗脸。 如此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靖王爷连这两间屋子都没有踏入。只站在门口,望着他那一身光鲜的复织制镶紫边华服,忧郁成一朵肥头大耳的蘑菇球了。 只攸州牧带人里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才略略擦了脑门上的一直没有落下的虚汗。 最让温小婉觉得神奇的是攸州牧带着士兵翻捡两间屋子时,竟没有发现红狐狸莫绯漾的踪迹,不知道这人躲到哪里去了? 反到也是,莫绯漾连皇宫里闯进逃出去一次,何况这种荒山野岭的偏僻山村,想来更是出入自由,屋里更有聂谨言坐阵,想来攸州牧也不敢乱翻。 主子的忧郁就是下属的无能,攸州牧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肩头的重担,好在这也是个极懂变通的家伙,他立刻瞧着刑四爷家小院的围墙十分碍眼,一声令下,着众军开始扒墙。 ——攸州牧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刑四爷这间小院里,为靖王爷搭出一座行军大营来。可谓十分有想法。 连那位‘贫道’都拍了拍攸州牧的肩膀,很赞赏地夸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哪怕这个人一直以贫道自居,哪怕这个自称‘贫道’的人,伸手拍了一位从四品官的肩膀,竟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人的举动很突兀,连着被拍的攸州牧自己,都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 温小婉森森地佩服了——这原来是一个神棍比流/氓更吃香的社会。当然如果二者综合,简直是天下无敌了。 因着靖王爷被温小婉着实气得不轻,是以一直到靖王爷入宿新搭建的宽敞大帐篷,都没有搭理她。 温小婉乐不得靖王爷一辈子也别搭理她呢。 靖王爷气鼓鼓地,她也不去哄。瞧着左右不用她帮忙伺候,立刻钻回了她与聂谨言的屋子,好好商量下一步对策。顺便看看那火狐狸藏哪了。 没想到人家早已经趁乱离开了,真是高手,来去无痕,怪不得被人以为是妖精化的。 只是温小婉现在没空感慨莫绯漾。她还有一堆比莫绯漾如何打洞离去,更重要的东西,等着她发愁呢。 “真没想到,靖王爷除了好美装,竟然还相信道士?也不知道他炼不炼丹?那东西不能吃,会吃死人的……” 温小婉倒了一碗温好的牛奶,递给斜躺在坑里的聂谨言,唠叨着她在她原先那一世知道些的关于炼丹吃死人的害处。 唠叨过半,觉得口渴,在聂谨言接过她递的牛奶碗后,她自己拿起坑头桌上的水杯,咕噜着喝了起来。 “你放心,靖王爷不会有事的,在本朝,儿子毒害老子是大罪,要凌迟的,是以自那人之手出的丹药一定是修身大补的……” 可怜温小婉水还没有喝完,就被聂谨言忽来的一句呛得喷出了嘴里所有的水,以及好一顿咳嗽。 “你……你说什么……” 温小婉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聂谨言,十分不敢相信。 聂谨言连忙把手里拿着的牛奶碗,放到旁边的坑桌上,一把捞过温小婉,帮她抚着后背止咳,又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话。 最后,聂谨言点头,“那位白衣道士是靖王爷的独子,靖王府的世子龙骏。” 被聂谨言抱在怀里的温小婉,一张脸已经麻木不仁了,做不出任何表情来。 恶的神啊,怪不得靖王妃跑去庙里修行了。 一定是她深深意识到她上辈子可能做了太多坏事,这辈子全报应回来了——丈夫爱衣服胜过爱一切,独生子还跑去出家做道士了。 做为这一世的女人,靖王妃真得只能寄情于寺庙理佛活动了。 “靖王世子三岁之时,就被钟南山虚无道长看中,有意收为关门弟子,但靖王爷十分不舍,这才又拖了四年,直至七岁时,被虚无道长亲自接走的。” 聂谨言微微敛着双眉,靖王世子很少回府,除每年春节以及靖王爷和靖王爷寿辰,才会从钟南山回来,无事绝不下山的,这次…… 显然温小婉的大脑构造和聂谨言是完全不一样的,着重点更是不同,她两只小手扒着聂谨言的肩头,“虚无道长是谁?” 聂谨言抬手点了点温小婉娇俏挺直的鼻子,笑道:“你个没心没肺的,虚无道长都不知道,晋安国三朝国师,连街边小童都清楚一二的。” 温小婉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晋安国人,她哪里知道谁是谁。这虚无道长竟然这么牛x,三朝国师可不是简单人物。 人家都说弥久而成妖,这位自称‘贫道’,其实是靖王府世子的龙骏,自小跟在这么一位师父身边,想来绝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仙风道骨’了。 “他这次回来……” 这句话几乎是聂谨言和温小婉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他们虽然思考的方式不同,但最后总是殊途同归,能想到一处去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他们都意识到这位靖王世子龙骏的突然出现,绝非是为了给他老爹靖王爷算几副卦、送几个红丸丹药那么简单。 聂谨言思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悄声道:“不管靖王爷是如何出现在攸州这里的,至少可以说明一点,玉门关的战势结束了。” 这一点温小婉也考虑到了。 仗若没有打完,靖王爷哪有那份闲心闲身跑来给她宣旨,而像靖王爷这种出征挂帅的,若没有遇到天打雷劈的事,是绝不可能被换帅的。 靖王爷本身与打仗就没有帅才,立他为帅,不过是吉祥物的意思,用来压压阵角,仗着他德高望重的身份,制衡几派,从而鼓励军心。 “不过两个多月,这仗就打完了?” 温小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原小说里,这场比之现在晚发生一年多的这场战役,可是打了将近两年之久啊。 聂谨言也不好揣测,胡虏国忽然发难出兵,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是说不好的,你看……你不是也意外得了一个郡主的称号?” 聂谨言颜色不好地瞟了一眼,放在坑头里侧,离着他很近的那卷澄黄色的圣旨——这卷东西就是身份的象征,与他之间不可忽视的隔阂。 温小婉也不喜欢这个‘温婉郡主’的称呼,特别是之前听聂谨言在看完圣旨后,与她的一翻解释。 说来……她郡主这个称号是……是追封的。 就是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坠崖死了之后,靖王爷与心不忍,上旨哭诉,晋安帝龙耀采取的安抚活人、荣耀‘死人’的这么一个名号,以彰表他的圣恩慈德。 谁知道她这个‘死人’又活了,金口圣言不好收回,也就这么地叫着了。反正,多她这么一个郡主,与国与朝,也不耽误什么事。 温小婉每看这圣旨一眼,就仿佛看到了她自己的墓志铭,都当她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厌恶之极。 “这可是块烫手山芋,相公可有什么办法,帮着你家我娘子摘弄下去?” 都以为当郡主是什么好事咩,其实不然,在男权社会里,无论是郡主还是公主,都只是壁花而已,反不如做个得势的宫女更逍遥。 温小婉在深宫那段时间,不是没看过那些不受宠的公主,都是什么样子的。一般来说,与皇家有利益的时候,她们都会被最先推出去,比如联姻和亲,以及勾心斗角。 温小婉两只小手,已经不老实地攀到聂谨言的衣领处,准备着扒聂谨言的衣服了。 聂谨言任由她胡闹着,他以后的人生里,也仅有这么一个人,能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任意近身。 这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能有人分享自己的私密——那是身体最尽头的秘密,带来别样的愉悦,是聂谨言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一旦有了开始,便如胶似漆。 两个人正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亲密一下,却听得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这声咳嗽明明该带出些尴尬来,毕竟是闯到人家屋里,并看到人家夫妻两个亲热,可不知为什么,温小婉就是从这声咳嗽里,没听到尴尬和提醒,反而听出一点儿喜闻乐见和兴灾乐祸来。 温小婉迅速回头,就看到那位‘贫道’,正斜斜地倚在门口一边的门框处,挑起的嘴角,有一抹凉薄的笑意。 他一双明晃晶亮的眼睛,灿若星子,却与他嘴角那丝笑意很像,亦是凉薄,触手就会觉得冻手的。 “父王请你过去,”在温小婉和聂谨言不太爽朗的目光里,他神色自如,极简明地说出来意。 靖王爷有请,温小婉不能不动,她满心的不高兴,却又不敢在没有摸清敌人底细的时候,过于放肆。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贫道’并不是真的‘贫道’,他可是靖王世子,也就是未来的靖王爷。还有一点不能忽略,他还是三朝国师的关门弟子。 温小婉私下觉得,这一点其实比前面一点更可怕——前者出身是先天的,而后者拜师则是后天的。往往后天的东西,总比先天的东西,更令人难以揣磨。 温小婉闷闷地从坑上爬下来,准备跟着龙骏一起去靖王爷入宿的营帐,可她都要走出去了,却瞧着龙骏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为兄有事与聂司公要谈,就不陪妹妹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今天更得早吧,哈哈……,今天休息! 第60章 孩子问题 温小婉实在想不到龙骏与聂谨言有什么好谈的,她本能地顿住了脚步,回头去看聂谨言,连着龙骏自称的‘为兄’以及叫她的那声‘妹妹’如此雷人的称呼,暂时都可忽略不计了。 聂谨言想得要比温小婉多了一层。 依着他的内功和温小婉的听力,他们两个即使刚刚那会有一点儿意乱情迷,但也绝不至于有人靠近他们的屋子,甚至走进了他们的屋子,他们都听不到的。 早有传言钟南山的虚无道长,历经三届国师,除了道法高明,武功更是独步天下,连着自己幼时拜的那位老师,亦不是他的对手。 今晚一见龙骏,果不是传言。龙骏走路的身形步法,所带出的轻功门路,独成一派,他竟一点儿看不出破绽和套路来。 “承蒙世子爷瞧得起,在下惭愧,腿伤在身,不便给世子爷行礼了。” 聂谨言欠了欠身,意思了意思。他与龙骏的交往不多,只在宫里远远见过几次。别说熟悉,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聂司公客气了,若没有聂司公相救,舍妹早就丧命了。” 龙骏的脸上收起刚刚进来时的那抹凉薄,转换成了温小婉白天见过的那种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棍模样。 温小婉终于无法忽略‘舍妹’这两个字了。 她装作一脸谦卑,端肃地说:“世子爷言重了,尊卑有别,奴婢一介宫女出身,寒微之极,实不敢与世子爷称兄道妹,郡主称号,不过是个误会,是靖王爷千岁抬爱了。” nnd,有了一位那样不靠谱的‘父王’,又有一位这样不着调的‘兄长’,不仅会折寿,还会短命的。 温小婉决定她有气节一把,视权贵如粪土,对这一对父子,敬而远之。等回了京城后,立刻回宫。 有了对比之后,温小婉总算看出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原著里女主嘉嫔黄沛莺的好处了。 龙骏似乎没有猜到温小婉会这么说,俊眉朗目一起挑起,瞄向温小婉,“妹妹如何这般说,你的身份是当今圣上定的,绝非误会,我们兄妹的关系金口玉言,谁也不能更改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残酷的了,偏偏真如龙骏所说是无法更改了。 温小婉免不了一声轻叹,她很想说一句,你都出家当道士了,还与她称什么兄妹。 ——相对于‘兄长’神马的,她其实更想叫龙骏一声‘道长’。 龙骏见温小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暗暗笑道:“妹妹怎么还不过去,父王还等着呢。” 这时,聂谨言也在旁跟着说:“去吧,勿叫王爷千岁久等,有世子在,我这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温小婉想对聂谨言说一句‘你太乐观了’,但瞧着龙骏那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她怕惹来更大的麻烦,只得点点头,给龙骏行了半宫礼,“有劳世子爷了!”紧接着闷闷地走出去,去会她从天上掉下来的‘爹’了。 听着温小婉应是走得离这屋子远了,龙骏抬手掸了掸衣襟处,并未有的灰尘,擦着坑角墙边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正是之前,温小婉在这间屋子里常坐的地方。 “聂司公好艳福,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宦官能娶到亲王家的正二品郡主为妻呢。” 聂谨言何等精明,怎么能听不出来龙骏话里的讽刺调侃,但他现在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出来。 明知龙骏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聂谨言在这方面略显单薄的面皮,仍是免不了热了一下。双颊也随之飞出一抹嫣红。 他清咳了一声,“世子爷见笑了,在下与婉儿结成对食之时,已在永孝宫嘉嫔娘娘那里备了名份,那时,婉儿还未封为郡主,” 聂谨言比别个人显得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并不回避龙骏盯着他看的眼神,淡淡地说:“婉儿能封为郡主,是她的福气,谁又能料到呢……” 龙骏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聂司公似乎不太高兴……” 聂谨言连忙正色道:“在下不敢,正如世子爷所说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宦官能娶到亲王家的正二品郡主为妻呢,是在下的艳福了,在下怎能不惜福。” 聂谨言如此说,是在龙骏面前表示,之于这场由对食引来的婚姻,他是绝不会放弃的。 不管周遭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婉儿是他的……发妻。 晋安朝大刑律有铭文规定,宫内由宫女与宦官结成的对食,只要明令了主子,有了报备,就算合法婚姻了。 依着现在这种情况,温小婉的郡主名头在后,而聂谨言和她的对食之约在前,所以只要聂谨言不出休书、温小婉不出和离书,他们之间的关系,任谁也了断不了的。 风水轮流转,这会龙骏也尝到了刚才他噎温小婉的滋味,被他自己说的一句话堵得喉头发涩。 龙骏以前就听说过聂谨言这个人,在宫里,这人的名头完全超过各宫的宠妃,不只因他是太后眼前的红人,也因他手段实在了得。 听说这人平时面容严肃,不太说话,但偶尔说一、两句话,绝对在刀刃上,言语犀利、针针见血。 今晚,他算见着了。聂谨言用他的话堵他,堵得顺风顺水,一点不见生硬。 龙骏长抽了一口气,顺了顺被堵的心肺,他来找聂谨言不单是温小婉与聂谨言这份不当的关系,还有更为主要的事情,才是正事。 这时,温小婉已经坐到靖王爷面前,听着靖王爷语重心长地给她讲一些‘吧啦吧啦’的大道理。 难得啊,她竟然能从靖王爷嘴里,听到新潮服饰以外的话来。 依着靖王爷目前说话的这番口吻,他不进太学做先生,真是太学里那帮贵族子弟的巨大损失。 靖王爷瞧着自己吐沫星子说得满天飞,口干舌燥,而温小婉竟都只是‘嗯’、‘哼’地应着,不免有些恼火,他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为父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温小婉打着‘哈哈’,敷衍地应着,“叫王爷千岁为奴婢操心了,奴婢实在该死……” 温小婉还没有说完,靖王爷一个爆栗就砸了下来,吹胡子瞪眼地说:“提醒你多少次了,不许叫王爷千岁,要叫父王,还有‘奴婢’两字不准乱用了,要自称本郡主。” 温小婉捂着被靖王爷敲过的小脑袋,抬了抬眼睫,认命了,“父王,我能问问您是怎么来攸州的吗?您不是应该在玉门关挂帅吗?” 听温小婉提到玉门关,靖王爷大手一挥,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儿一来,万事皆都解决,如今只留顺王龙啸和薄将军在做收尾,父王搬师走到蜀州境,听说你流落至这里,为父实在不放心,这才带兵亲自来接你的。” 靖王爷说得动情动肺,可惜碰到的对象是没心没肺的温小婉。 温小婉最先关注点是,“我儿一来……,难道是世子……”在靖王爷瞪她一眼后,她从善如流、快速改口,“难道是兄长……” 靖王爷颇感欣慰地点头,“正是,你兄长排兵布阵,连下三场,大败胡虏国,不过是为父到了玉门关,区区七天之事。” 瞧着靖王爷一脸得意洋洋、我有荣焉的神色,温小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晋安帝龙耀会那么放心地把帅位封给不靠谱的靖王爷? 原来人家不只地位身份很吉祥,更兼有一个能掐会算的神棍儿子。 每一个不太靠谱的老爹后面,都有一个比较出色的儿子,这好像是一条铁的定律了,在靖王爷身上,尤其突出。 “兄长这次也陪着我们回京吗?” 按靖王爷的说法,龙骏是听说自家老爹挂帅出征玉门关,急三火四从钟南山上下来,赶来玉门关支持自家老爹的。 如今战势已定,而龙骏仍然与靖王爷的大军在一起,瞧着是不打算走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温小婉不太喜欢与这个龙骏出现在同一平面里。好像龙骏是一个高度幅射源,和他一起久了,会变异。 “那是自然,当今圣上听说他下了钟南山,已经下了圣旨,宣他回京,说是甚为想念。” 靖王爷捋了捋他精心保养的三缕墨髯,今天已经被温小婉气劈叉过好几次了,“他们堂兄弟自小情份就好,这次下山,自然要回去叙叙了。” 怕是不只叙叙旧那么简单吧。 雨季已过,冬季已来,那位在南方治水的睿王龙骐,怕是要回京城了。想来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盼亲生儿子盼得一双凤目都要瞎了吧。 这时候,与晋安帝情份甚好的靖王世子龙骏,下钟南山返回京城,意义深刻。 “也不知道嘉嫔娘娘怎么样了,我出宫这么久,有些想她了。” 要不是被封了一个该死的郡主称号,她才不会想起黄沛莺来呢。 她原先打算是凭着她救靖王爷一命的情份,她回了京城之后,顺理成章留在靖王府。最好能在靖王府的后院做个掌事姑姑。 整个京城,再也没有谁家比靖王爷的后院还好管的了。 靖王爷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们,都很得带发修行的靖王妃的熏陶,有一心向佛的平静淡然、清心寡欲了。 没有争宠的地方,就会少不少的风浪,在靖王府养老在好不过了。 靖王府离着皇宫又不远,聂谨言出宫自由,他们约会什么的一点儿不受阻。何况,此时聂谨言还挂着靖王府总管的名头,没有被撤换呢。 可惜,这所有的好打算,都被一个‘温婉郡主’的名头,给打断了。 顶着‘温婉郡主’的名头回靖王府,就无比糟心了——她忽念起旧主来。 靖王爷拿起手旁的温茶,喝了一口,缓缓道:“已经不能叫嘉嫔了,应该叫嘉妃。” 温小婉一愣,迅速仰起头来,竟升得如此快?难道是…… “十几天前,诊出嘉嫔娘娘三个月身孕,御医院陈院正说……是双胎,皇上大喜,翌日加封嘉嫔娘娘为嘉妃。” 温小婉眉间一跳,她不动声色地说:“那真该恭喜娘娘了,我们自小的情份,她上次有孕,是我无能,没能护住娘娘周全,没想到……娘娘竟这么快又有喜了,我回京后,定要入宫与娘娘好好贺喜。” 书里有这一段的,只是发生的时间因着温小婉没有爬龙床,而有了大改动。 黄沛莺能坐稳妃位,确实得益于这次再孕所生的龙凤胎。 若是她没有记错,黄沛莺所生的这胎里的龙胎皇子,是晋安帝龙耀的皇长子,那么…… “说来咱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宫里的喜事真多,娴嫔娘娘的龙胎,年后也该生了吧?” 温小婉问得一派天真纯良,靖王爷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放了茶杯,低咳声道:“娴嫔娘娘的龙胎没保住……” 果然,温小婉心头划过一阵冷笑,宫里的孩子哪儿就有那么容易生下来的啊。 这回回去,怕是要有一番精彩上演、好戏连台了。 用靖王世子龙骏,所混的这一行,经常说的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只需好好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下一章就回去了……,下大雾还降温,这空气质量,这冷的……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0 23:26:30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61章 天子脚下 一步的行差就错,就会改变整体的结局,所有人的命运,都会随之发生变化。 如果不是温小婉意外被草泥马糊过的命运,带来进这本小说里,原主婉儿在这个冬季过后,大概也快要被原小说女主嘉嫔狸猫换太子了,而娴嫔绝计还没有到怀孕的时候。 至于原小说女主嘉嫔的这对龙凤胎,也大概要到一、两年之后了。 聂谨言不会如沐春风,得来这段难得的感情,而龙骏这个时候,大概还在钟南山好好做道士,修他的行呢。 温小婉恹恹地趴在回程的马车里面,有的没的一通乱想,其实不过是心里没底,摸不到下面的事情罢了。 目前她看到的一切,虽然过程发生了乾坤大挪移,但结果却丝毫不差、有条不紊地发生着,扰得她有些忐忑不安。 与她同辆马车里的聂谨言,就比她淡定多了,靠在马车最里面,闭目养神着。 今天一早起程时,靖王爷非要拉着温小婉与他同车,温小婉哪里能同意。 聂谨言的腿还不太方便,她自然要近身照顾。 哪怕聂谨言的腿脚没有问题了,她也不要和靖王爷以及龙骏一个马车里坐着。 她怕自己没到京城,就疯掉了。这种事情,比喝三鹿牛奶、吃地沟油还高危。 靖王爷直直地谴责她不孝,但好在关键时候,她那位贫道兄长开了口,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靖王爷商量。 这才暂时压下靖王爷死活要求温小婉与他同车的强烈愿意,忿忿不满地与他的儿子坐进了头辆豪华马车里。 一早,温小婉与刑四爷辞别时,刑四爷把他专门弄来的那套方便温小婉给他开锁的工具,送给了温小婉做辞行礼物。 温小婉投桃报李,送给刑四爷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歪脖树上挂到死。” 被刑四爷用一连串鄙视的白眼,送出了大门口,并被划入拒绝来往的名单里面。 还有刑土根、刑氏,以及给她送过鱼的二柱、送过野兔子的刑涛等等引起聂谨言森森牙疼的一众村民,温小婉都想好好谢谢的,但奈何他们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只知道磕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甭说与她说话了。 温小婉终于相信封建社会里,阶级隔阂的力量了。这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也不知那天晚上聂谨言与贫道仁兄都说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在以后的行程里,靖王爷虽然看聂谨言仍不顺眼,但好在没有过多难为,而贫道仁兄与聂谨言更是相敬如冰、只字未有。 面对那对父子俩儿,一张一驰的态度,温小婉越发有些糊涂了。 某天晚上,她正一边坏心眼地摁着聂谨言胸口的突起一边追着他问,到底是说了什么,让人家对他‘又爱又恨’的。 聂谨言微皱着眉头,任由温小婉在他身上干坏事,只是抬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说的对,这世间没有长久的伙伴,只有长久的利益。” 温小婉囧了一下,这确实是她开导聂谨言的话。 太后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主子、好靠山,聂谨言的权势一天天的增长,太后也是百般防着他的,而聂谨言一直念着他初入宫时的艰难之际,太后对他的知遇之恩。 太后即使背后弄些小动作陷害他,他也大部分也都是能忍就忍了。 温小婉对这一点很是看不过去,太后若真是把聂谨言当成自己人,明知道聂谨言心里惦念的是什么,为何从不帮忙提起一句两句呢。 先帝谥号为‘武’,古往今来,敢用这个谥号的,大多在位时,行政铁血,擅武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先帝在位期间,绝对对得起他死后这个谥号,行事爆烈果断、不留退路,尤其是到晚年,更是老迈糊涂。着实造成了不少冤假错案。 新帝登基之后,为彰显仁孝,但凡刑部觉得不妥的案子,只要有人上表,新帝都差人细细调查,那一段时间,翻了不少案呢。 要是太后有这个心,聂家的案子不至于拖到现在…… 这些许十年下来,新帝都登基三年了,聂家的案子却一直没有被任何人提起,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这算什么意思? 太后该不会是等着他自己的儿子篡位后,再把聂家的冤案帮着平反吧! 我的佛,别是等着‘飞鸟尽、良弓藏’,就是好的了。 再说了,篡位上去的,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名头,都得朝里朝外好生清洗一遍呢,哪还有心思,平什么前朝的冤案。 在温小婉觉得,这就是太后母子两个,欺负老实人、骗傻子玩呢。 聂谨言绝对不是老实人,更不是傻子。他心里早生了不满,只不过是能隐忍又颇重规矩罢了。 古时候的读书人讲究一个忠臣不侍二主,喜欢做顶真的事,死到临头也要节气冲天。 按温小婉的理解,就是死倔死倔地倔成死鬼——聂谨言他爹就是这一领域里的代表人物了。 温小婉不想聂谨言受了这方面的遗传和影响,时而吹些枕边风。 与聂谨言不同,温小婉却不是能忍之人。她一般都主动出击,以攻见长,不擅于守的。 要不她也不会在初入小说时,觉得情况不利自己后,立刻拎着擀面杖冲向聂谨言啊。 “咱们这次回去,情况又要复杂了些许,你要更加小心,”温小婉胡乱动着的手脚,慢慢停了下来,头偏到聂谨言的胸口,“人家盼着和你白头到老呢。” 聂谨言心头一热,翻身把贴着他的温小婉压在身下,细致地吻着温小婉俏丽的面孔。 若说这世间,还有谁希望他可以永远好好活下去,怕是只有温小婉一个人了,连着他自己,都没有温小婉心中盼着他好的那股子愿望更强烈。 回京的路,越走越顺,眼见着都能望到京都大门了,大军忽然停了下来。 偎在聂谨言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温小婉,感觉着马车忽归于平静,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天子脚下,塘州栈道的事还会重演? 说到塘州栈道遇刺之事,温小婉是问过靖王爷的,靖王爷一脸气愤,从上骂到下,就是没有骂出来到底是谁指使的,这群刺客背后的黑手是谁? 温小婉估计着只对衣样子感兴趣的靖王爷怕也不知道那么清楚,而她那位贫道兄长就是在塘州栈道的事发生后,迅速从钟南山赶到靖王爷身边支援的。 温小婉问过聂谨言,聂谨言的表情很苦大仇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说:“积疴甚深,早晚会破的。” 温小婉从这句话里,大体猜到了幕后是谁了,又有了他们两伙相见的第一天晚上,那位贫道兄长与聂谨言支开她的谈话,这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了。 聂谨言紧了紧抱着温小婉的手,瞧着温小婉一脸懵懂又惺忪的样子,忍不住心疼道:“再睡一会儿,什么事也没发生,咱们前军先到,昨夜八百里加急军报,说顺王爷和薄将军带着的大军,也快要到这一处了,既是打了胜仗,当然要兵合一处,全军共进京城,才显得大军声势威煊。” 原来是这样,温小婉又缓缓闭上眼睛,只是再难睡着。 她闭着眼睛,摸到聂谨言的手,紧紧拉着食指和中指,握在手心里。 她有很多话想与聂谨言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思想来去不知怎的,竟提起了,“我给你做的那件衣服呢?” 他们出事的那次,温小婉从聂谨言身上撕下来的,不是那件。 “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知道打仗会遇到危险,没舍得穿。” 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慎刑司里呈宫规法定的那间屋子的暗隔里。 离开皇宫的那天,聂谨言是打算把那身衣服随身带着的,后又想这一路颠簸,不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又不舍得了,便连同着与温小婉第一次见面时,温小婉送他的那条腰带、荷包,甚至还有那条擀面杖,一并珍藏起来。 温小婉心里听着欢喜,嘴上却嗔道:“我做了就是给你穿的,你藏它干嘛,以后……以后总是会多做些的。” 温小婉后面说的很心虚。 哪怕她已经跟在掌握着晋安国时尚潮流命脉、堪称晋安国时装领域首席设计师的靖王爷身边许久,她对做衣服这方面,还是堪堪不值一提的。 聂谨言如何不知,温小婉真是戳破了十根指头,才算给他做成一件衣服的。 若温小婉真是女红高手,像其她宫中女子那般喜欢以女红为娱乐,那身衣服他也便舍得穿了。 哎,他心疼温小婉那娇娇十指,知道那衣服做得不易,不忍她再做什么衣服了。有温小婉这句话,他已很开心了。 于是,温小婉这么说了,他也不多言,只用额头蹭了蹭温小婉的脸颊,眉眼温润而柔和。 这一晚,靖王爷率领的大军,为了迎明早到的顺王龙啸以及太后的侄子薄景云率领的另一路大军,在京城外的驿站入宿。 这一晚风平浪静,仿佛预知得到明天以后即将而来的狂风暴雨一般,月朗星稀,竟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夜色。 为了不辜负这好夜色,当晚,在驿站还算结实的房间里,温小婉与聂谨言来了一场盛宴。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聂谨言的伤腿已经大好。 除了温小婉坚持不让他着地是个毛病,其他都已经可以运动自如了。 在床上,更是龙腾虎跃。 温小婉都有点后悔了,不应该教聂谨言那么多床上花样,弄得轮翻用上来,真比爬坐大山还辛苦。 偏偏男孩子青春期该有的萌动,被人生整个漏掉的聂谨言,一发不可收拾,压抑了十几年,一朝得用,喜不自胜,全在温小婉这里着补回来了。 温小婉几乎要捶床求饶了。 她现在终于相信了,男人这种生物,对于他们来讲,男性雄风永远是最重要的。 哪怕因着外力,在生理上受了折损,也愿意加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做得最好。 男人往往从床上得来的自信满足度,远远高于其它各处加起来的总和了。 是以第二天早上,他们起来的时候,聂谨言一脸的餍足,她反而有点小白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要降温,看了天气预报,明天确实挺冷的,哎…… ps: panpipe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2 14:39:02 小麦柒-magster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2 01:30:26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62章 和亲之人 一弯浅浅的新月划过精致的分坐九头小兽的角楼,给朱红的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一更梆响,夜色愈浓,连绵着层层宫殿的皇室深宫显得神秘而安静。 昨夜落雪,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初雪薄而轻,稀稀疏疏地从夜幕中落下,经了一天的时候,断断续续,瞧着不大,到了晚上响梆时,仍是把整座皇宫拢到了素色晶莹之中。 皇宫西侧的永孝宫主宫殿内,红绸帐暖,幔帷垂地。黄铜制镂空兽头三脚拱起的圆型香炉里,弥漫出淡淡的百合香味,怡气静神,舒缓心情。 屋内四角燃着上进的银丝炭,熏的屋子里温暖如春,却一点没有炭烧的味道。 靠着红木菱花框屏风旁,有一张长条书案,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些许凌乱的书册折纸张。 穿着一身正黄色中衣常服的高大男人,正坐在书案后面,手执朱笔,批着新呈来的折子。 书案上两盏灯烛,时尔发出一声烛花爆烈的声响,却映得书案下面,一片明晃。 高大男人一双浓黑俊挺的眉,紧紧皱在一起,唇齿间不由得冷哼出一声,极低小极微弱又充满着鄙夷与不耻的声音。 正这时,他身后缓缓走过来一位穿着淡碧色华衣锦服裹身,外披藕蜜色蚕纱制镶狐毛披肩的丽色女子,她手里端着一个镶金边的梨木托盒,盒里呈着一碗熬得糯糯的燕窝银耳粥。 “圣上,夜深了,用点燕窝粥,别太累着,举国上下都在您的肩上担着呢,您千万注意自己的身子。” 那女子说话声音优美动听、娇娇柔柔,好似某种管弦乐一般。她半开的领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举手间,暗香盈袖。 女子未开口时,高大的男子已经听到有徐徐脚步声走来,女子开口后,他连忙把朱笔放到旁边的青玉笔架上,伸手接过女子递来的暖玉打磨、雕成莲花瓣的粥碗。 “这些事情,叫着宫女下人们做就好了,哪用得着你亲自来,陈医正不是说头几个月是最不稳当的时候吗?你该是好好歇在床上才是。” 男子从坐着的位置站起,身上的正黄色衣襟随之动着。烛火下,宽阔的肩膀好像挑起一片金色流波。 男子的话语里,虽带着一丝谴责,但语气却是有着十足的宠溺,看着女子的目光,更是一片温暖。 “瞧着皇上辛苦,臣妾如何躺得下,”女子娇嗔着蹭进男人的怀里,“臣妾知道皇上疼臣妾,臣妾有孕后,也每隔三天两天,来臣妾这里宿上一宿,皇上如此宠臣妾,臣妾也愿意陪着皇上。” 女子的声音越发软柔如烟,好似好泣如诉,缠绵委婉,说到后面,还拉起男人的手,放到她微微隆起、看不甚太清楚的肚皮上面,“咱们的皇子也想……想陪他们的父皇呢!” 说到后面,整个人娇羞掩面到男子的怀里。 她不是不懂,明知自己不能侍寝,皇上还时不时来她这里住的原因,还是因着宫里接二连三流掉的孩子,着实抻了他的心,是以这次,他竟要亲自照抚,来她这里坐阵,怕她腹里的这对再有闪失。 这后宫深深,有着众多蠢蠢欲动的黑手,皇上不是太后的亲子,她也不是太后的亲信,他们都是在这宫里势力单薄的人,明里瞧着春风无限,暗自里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男子心头怦动,他为帝三年,后宫从不乏佳丽,也亦有一女,还有几个未及见面就失掉的孩子,算得历事丰富了,可瞧着怀里雍容柔美的女子,还是抑制不住情动着。 以前的嘉嫔,如今的嘉妃,三千青丝用浅碧发带束起,头插掐金丝展翅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因着有孕在身,只薄施粉黛增些颜色。 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绯,营造出一种纯然如花瓣般的娇嫩佳秀,整个人就如那鬓发上插着的掐金丝展翅蝴蝶钗一般,好似能随风纷飞的蝴蝶,清灵透彻,引得晋安帝身下j□j抬头。 可偏偏这个时候,正是不能做那般事的,只好一顿手抚唇吻,想着可以暂时熄火,哪里想到如同火上浇油,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等着两个人都有些呼吸急促时,晋安帝连忙转移了话题了,提了别的事。这事一提,果然就熄了火。 “明天一早,靖皇叔、顺王以及薄景云就要率领得胜之师还朝了,同回来的还有朕新封的温婉郡主以及……聂谨言。” 晋安帝提起聂谨言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尤其端肃。 在晋安帝的心中,宫里的安稳,决定着整个晋安朝大半的安稳,而这些个能致宫中不安的因素里,聂谨言尤其为上。 嘉妃的头脑也迅速清醒下来。 经过一次失宠后,嘉妃整个人越发明白宫中的形势了,对自己的定位准确明了。如今再次有孕,整个人精明得要滴出水来。 嘉妃听到晋安帝先提起温婉郡主,后提起聂谨言,心生警觉。 她连忙收敛起容色上情动的痕迹,笑道:“是呢,说来啊,温婉郡主是和臣妾自幼大的,有着姐妹一样的情份,如今能得皇上的垂爱,封为郡主,也是她的福份了。” 晋安帝眉间动了一下,说道:“靖王爷很是喜爱她,她在塘州栈道舍身救靖王爷的义举,朕瞧着也颇感欣慰。” 嘉妃这时的心思已经周转过来,她一双琉璃状的眼睛,波光潋艳,笑道:“有件事情,放在以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这个时候……说起来,就是大事情了。” 嘉妃已经确定晋安帝龙耀必是知道了聂谨言与温小婉的关系,她若再有意隐瞒,不但会引来龙耀对她的不快和怀疑,还会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得不偿失。 晋安帝龙耀沉声问道,“什么事?”心里却明镜似的了。 靖王世子龙骏的密报奏折早几天就呈上来了,晋安帝初看时,也是大为吃惊,甚至有些光火,但宫中太监宫女对食之事,是祖宗法规里明令的可以,就算聂谨言权势炙手,但他身份逃不脱太监,而温小婉当时又确实是宫女,这里挑不出毛病来的。 “婉儿在臣妾身边的时候,就与聂司公……有了……有了对食之约。” 嘉妃瞧着晋安帝的眼色,缓缓地说出口,看到晋安帝的脸色并未太变,她知道她猜对了,又接着说道:“这事,大约有半年多了,臣妾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皇上说的。” 嘉妃这么说,挑不出毛病。确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她宫里的一个贴身宫女,攀上了宫里权势炙手的大太监,互做了对食。 这样的事情,宫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都是到各宫主子去报备,还真没有哪个跑来皇上这里报备的。 太监结对食,不许行婚礼。 宫里是天家门第,这里永远只能有皇上一个人的喜事悲事,其他人的都不算在内。 因着没有昭示他人的婚礼,是以太监和宫女结对食,往往都是好一阵子,才会有人清楚的。 虽说聂谨言在宫里的权势炙热,但聂谨言行事一向低调,自不会四处宣场,也正因着这一点晋安帝对他不喜,却也没有到抓紧一切机会铲除他的地步,多还是想利用的。 “原来是在你这里备过的啊,”晋安帝扯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那就好说了。” “什么好说?”嘉妃觉得晋安帝这句话转得太直接了,一时转不过来。 也难怪她会转不过来,等着晋安帝说完,她不由得惊道:“什么?我国要和胡虏国和亲?太后点中了婉儿?” 这事还是秘密商量中的,没有公之与众。 晋安帝龙耀今日与嘉妃谈起,大部分原因是之前接到的靖王世子龙骏的密报,若温婉郡主与聂谨言有对食之约,那这和亲是万万不能选中温婉郡主的。 这事说来有些意思。 玉门关那场大战,晋安国确实胜过胡虏国几次,但谈不上大胜,至少不够把十万胡虏大军全部吞并,最多是打了开门红,赢了士气。 原本是打算接着好好打上一场,但谁知道这个坎节上,胡虏国发生了内乱,四皇子发生兵变。 幸好被太子窥得先机、及时发现,阻止了四皇子的谋朝篡位,但胡虏国老皇帝受不住这个打击,日渐昏沉理不了政,只得借着太子扫平内乱的春风,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去安心养病,当太上皇去了。 胡虏国发兵晋安国的事,本来是四皇子的意思。四皇子是想借着大兵倾巢边境,他趁着国中空虚,好发动政变。 如今四皇子大势已去,人也死在战乱之中,与晋安国为敌的十万大军,自然是被新任国主调了回去。 新任的胡虏国国主,在新执政期间,是喜欢以稳妥为主的,至少他没有把十万大军叫回去后,又发还回十五万来继续打,而是一纸和亲书求了上来,说是想娶一位晋安国的皇族贵女为妃,以结两国永好。 大概皇太后那边也得了消息,原来被追封认定已死的温婉郡主没死,非但没死,还和她手下第一得用的奴才扯出一段生死情来,这恐怕让她十分不舒服了。 是以自己那边把追封的圣旨换成加封、没两天在胡虏国送来和亲文书后,老太婆子就把自己叫了过去。 她到是装作一片糊涂,说是有指把靖王爷家的温婉郡主指过去和亲,又好夸了一通温婉郡主如何的孝义仁厚。这样的女子嫁到胡虏国,必有利于两国邦交。 她当自己还是三岁顽童,任由着她拿捏吗? 按着靖王世子龙骏送来的密报,直言聂谨言对温婉郡主十分上心,若想利用聂谨言手中的势力,以此做为拉拢和威胁的方法,必是最利一招。 想必那老太婆子也是想到这一点了,反正这圣旨是由他下的,他既使和聂谨言解释了,聂谨言能信? 何况他一朝天子,怎么会和个奴才说些内情。如此,他又被老太婆子利用,激怒了聂谨言。 依着他自己手里攥着的势力,要是打败老太婆子,彻底铲除太后一党,确实有些艰难,而且先帝在位期间,长年征战又好奢迷浪费,到他接手时,国库空虚得连老鼠都搬家了。 这三年,他是本着休生养息的想法度日,但谁知时运不济,连着三年天灾又有如胡虏国这样时而来骚扰的*,国库还是不允裕,没着办法,对某些事,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眼睛了。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是看到了机会,胡虏国的和亲以及温婉郡主的出现,叫他眼前闪现一片金光。 “原是点中的,但既然温婉郡主已与聂谨言有了对食之约,和亲之人定不能选她了,免得叫人家胡虏国说我们欺人太甚。” 想到老太婆子会吃瘪,晋安帝的嘴角难得轻快了一下,在嘉妃望着他的目光里,抬手摸了摸嘉妃的肚子,“你要好好保重,给朕争些气,平平安安地把皇子生出来,还有,你与温婉郡主既是从小要好的姐妹,这关系别断了才好。” 嘉妃细细把晋安帝这话回味了一遍,心里一片澄明,笑着点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果然降温了,零下了…… 第63章 掐你一下 温小婉知道自己曾经差一点儿,就幸运地被点中成为和亲悲剧物,自然是在温小婉原主子嘉妃黄沛莺那里。 这种卖好的事,既然晋安帝龙耀提前和她透了气,嘉妃怎么能不心领神会。 温小婉当天随着靖王爷等大军进京的欢庆宴上,嘉妃因有孕养胎去不了,没能见到温小婉,但她并不急,只要温小婉回来了,以后有都是机会。 ——哪怕温小婉和聂谨言回来后,哪个也没有回宫,而是住到了靖王爷府里。 果然,第二天,温小婉按惯例往宫里递了牌子,先去太后、皇后那里请安。在那两处,磨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然后便来了永孝宫。 嘉妃见到温小婉,拉着先是一痛小哭,悲悲切切地说了一大段别后的思念之情。 瞧着自己前任主子那西子捧心的楚楚模样,温小婉一头黑线——这货这点演技在晋安帝那里或许能搏个柔弱的名声,但在自己这里…… 你说谁跟谁,谁不了解谁啊…… 温小婉心里一痛腹诽,嘴上又不好说什么,一边配合着空嚎了两声,眼泪真是一滴也挤不出来,一边也说了些想念的话,并且保证哪怕意外得了一个郡主的名号,也会一辈子把嘉妃放在心里,最为重要的。 温小婉来到这一时空,除了与聂谨言出事那次,在岸边瞧见聂谨言右腿支出来白森森的腿骨,是真心哭得鬼哭狼嚎外,还真没为别的什么人什么事掉过眼泪。 有了温小婉一派表衷心,嘉妃更是放心了,慢慢地把晋安帝与她说的渗透了出来。 温小婉听着嘉妃拐着弯抹着脚说出来的这些话,心头一阵冷笑。心底那个小人,已经拿着着小棍棍在角落里画出几个圈圈,开始诅咒了。 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子,刚刚还对自己一片笑模笑样呢,说与自己有缘,头次见到就喜欢(送寿礼那回),如今做了郡主,更要遵守规矩,有皇室贵胄的风范。其实就是一顿训话,却只字未提聂谨言。 笑面虎笑面虎,说得就是这头母老虎。当面是一套,背后是一套。 难为聂谨言对她一片忠心,她这是真想榨干聂谨言,不给留活路啊。 温小婉心思灵透,晋安帝龙耀通过与她有过主仆关系、幼时情份的嘉妃,变着法地给她传话,当然不是为了她这个便宜捡来的义堂妹,而是为了聂谨言。 温小婉觉得晋安帝龙耀对于聂谨言,应该是又爱又恨,以想收复又怕被无间道的。 温小婉在那古怪书楼里读到这本书时,能品得出来,晋安帝他既想拉拢利用聂谨言,又不敢信任放手聂谨言,往往徘徊在这个怪圈里,左右转不出去。 最后,晋安帝终于把聂谨言转死了,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因着她莫明其妙地来了,因着她和聂谨言有了这样一层如胶似漆的关系,还因着她和嘉妃这层看着很牢靠的‘姐妹情份’,晋安帝龙耀灵感的大门蹭的一下子打开了。 无论是这本小说里,还是温小婉以前那个时空,封建君主制的国家里,讲究得是家国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个国就是自己的家,而后宫则是家里重中之重的地方,所谓后院平,则天下平。 晋安帝龙耀一直觉得他的后院,不太平顺。前朝不少事情,都是后宫这一亩三分地里搅和出来的。 晋安帝龙耀的生母在先帝朝时,并不受宠,出身又低,生了他没几年后就薨了,他被抱到当时的后宫之主皇后身边养着。 开始还好些,皇后愿意拿他当回事,可后来皇后自己有了儿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冷的坏的,他都经历过,也没地方诉苦去。 好在先帝虽好武斗勇,但在自己儿子身上却有仁慈的一面,毕竟是他的嫡嗣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先帝瞧着皇后不上心,立刻抱走,给养大他的老太后抱去了。 老太后是真心良善,被先先帝以及先帝还以及现在这位晋安帝,三朝皇帝分别从年轻到老死身后,生平所有事情,一点点写入进贤后传里的。 老太后对晋安帝百般慈爱,算是把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小晋安帝拯救出来了。在老太后为他撑着的羽翼里,活到了成年。 但是老太后有一点不好,老太后这人不争不斗,一生不揽权更不理权。 不过,她自己运气不算差,不但高寿活了三朝,一生除了没有儿子,所受三朝皇帝敬仰宠爱,却一分未少的。 她在做皇后的时候,晋安国后宫里的皇子皇女数量,是连着几朝里最繁茂的,惟她自己不能生养,才抱了八岁丧母的先帝。 想想先帝那个爆炭脾气,还是在亲母身边养到八岁时才被老太后接过去养的,老太后都能把先帝养得跟她自己亲生儿子似的,足可见老太后的人品力量,多么光辉无限。 先帝尊她重她,年年老太后的寿辰,先帝办得比自己的还隆重。老太后重病时,先帝不宽衣不解带,连着近身侍候了二十几天,全国朝政也跟着停了二十几天,可以说是史上仅有。 人品光环无限的人物,对权利又不那么热衷,难免就压伏不住儿媳妇,才至如今这位太后品性刁辣、手段狠毒了。 晋安帝在老太后去了之后,在偌大个后宫中,再无倚靠——他自己生母的娘家早就找不到能用的人了,每遇难题时,都是给他下绊子的,没有个解心的。 直到如今,晋安国后宫的水依旧如此之深,直接影响前朝,不得不说太后几十年来的眷养经营,根系之深,非一朝一夕可以铲除的。 晋安帝抓不住太后的把柄,若想用蛮力来,难免会被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人家太后在一堆庶子里,提拔了你,认了你做嫡子,你攀着人家的藤脉,做到当今的圣上,如今才当政几年,就敢翻脸不认人了? 这事要是真发生了,这话必然会被传出去,那可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了,一旦被御史写进书里,晋安帝这一辈子的名声就完了。 温小婉没穿来这本书,成这本书的女配时,等着晋安帝一朝血恨,翻身之时,已经是整本书快要写完,大约十年之后了。 那时这个叫婉儿的角色,以及被炮灰掉的聂谨言,都早早死去多时,就是晋安帝自己憋屈那么久,也险些被气死几次了。 温小婉也挺佩服晋安帝的忍耐力的,皇太后母子两个已经是他眼中钉、肉中刺了,他在面上还是做得十分周全。 昨天,由靖王爷、顺王以及薄景云率领的得胜大军还朝回京时,晋安帝龙耀还是下圣旨,着皇太后的亲生儿子睿王龙骐,带领百官,出庆安门迎接的。 这等极光耀极长脸的大事,晋安帝指派给了睿王龙骏,皇太后这两天的脸色,瞧着就红光满面多了。可比那个时候,晋安帝派她儿子去南方治水时,和蔼几分了。 虽早有耳闻,睿王龙骏是整部小说里最最华丽的炮灰,是作者描述外貌用墨最多的男配,被称之为晋安国第一美男子,温小婉也没有太在意。 在她觉得,哪本小说里,都会有几个特别好看的人物,就比如哪本小说里,都会有几个像莫绯漾那样又神秘又不靠谱的妖孽的。 她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前一世里,棒子国、膏药国盛产的那些花样美男,哪个也没有让她惊艳过,男人嘛,再好看也就是好看出花来呗。 但是,等温小婉真正见到这位华丽丽的睿王爷龙骏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直了——这位王爷不但好看出花来,还是佛祖座前的那株白玉莲。 当时,她正从马车里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与她一起下来的聂谨言。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如此没出息,人家睿王龙骏根本没有看她,正给他皇叔靖王爷请安,留给他们这边的只是一个侧脸,温小婉的眼睛就直成一条线,差一点对眼了,心里气得狠狠的,磨牙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他恨不得伸手把温小婉的眼睛挖出来了,可又舍不得。他想要把龙骏那张骗人的脸划花,可目前还没有那实力。 憋屈到最后,聂谨言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了温小婉型状挺翘的屁/股一把,捏得温小婉差一点怪叫出来。 等温小婉的注意力终于移到他身上时,温小婉也明白自己有些过份了,讪讪地向他陪笑,听着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份了。 睿王龙骏真是太俊了,无怪温小婉会失态,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睿王龙骏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的。 这个过份好看的男人,用世间任何美好的词语来形容,都不觉为过。 他如一块端方美玉,温润无瑕。灼灼如四月春光明媚的朝阳,矅矅如东海上升的明月,海市蜃楼虚幻出来的俊美,叫人触手不敢摸啊。 当晚,入住在靖王府后,原本着闹腾了一天,他们都该早些睡了,但因着温小婉的那一眼,聂谨言毫不疲备地抱着温小婉,又啃又咬地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宿。 刑四爷那药方子,疗效神奇,挨过一刀的家伙什,都能挺跳起来,温小婉严重怀疑聂谨言当年挨的那一刀,一定是过轻了,或是那时候年岁小,后又长出来了? 聂谨言对着那处护得紧,直到现在也不让温小婉仔细地看,但那两处长得并不好的刀口痕迹,温小婉确确实实摸得到的。 每摸到那两处时,温小婉的心疼得什么似的,聂谨言怎么闹她,她都顺着聂谨言了。 与稚龄遭此大罪,在深宫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活到现在,温小婉还是满满佩服着聂谨言的。 她喜欢聂谨言板肃着一张脸的模样,喜欢听聂谨言淡淡不张扬的语气,也喜欢聂谨言一身浅涵的书墨香,最最喜欢聂谨言俯在她的娇身区身上,欲死欲仙的样子。 聂谨言披散着那一头粗硬的墨发,光裸着周身,骑在温小婉雪白的身上,深深俯身下去,灵巧的舌头顺着那一片蜿蜒的曲线,舔吻着,以舌尖画着圆圈,一路圈到最底处那片幽深丛林里。 温小婉娇小的身子,颤颤地本能回应,一叠音地如泣如诉里,只觉得身子高胀得要爆破开来,模糊的视线里,好像出现了喜马拉雅山顶那片蒙蒙白雪…… 最后,雪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篇尾,来点小刺激,嘻嘻……又换季了,我好像又感冒了,汗……,好奇怪,不过洗个头而已…… 第64章 玩大发了 吃醋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取的。小醋怡情、大醋兼虐。温小婉尤其不赞成身体不太健全、心理长期憋屈的人,时常灌醋。比如聂谨言。 昨天她出于好奇瞧睿王龙骏那一眼,又不由自主地直了眼睛后,聂谨言折腾一夜,害得她第二天递牌子进宫,都差点误了时辰,老腰酸得要掉线一般。 她想着等她从宫里回来时,聂谨言这酸气也就消了。 为了让聂谨言的酸气别酵发上来,温小婉从宫里出来后,回了靖王府,直接就回了她的小院,连着靖王爷要拖她去衣样库里,看他新染出来的虎豹纹都推辞了。 这种新花纹还是温小婉教他的呢,他弄出来后,第一个想找着分享的就是温小婉,奈何温小婉因私人原因很不给面。 靖王爷很不满意,觉得儿女都很不孝顺。 ——温小婉一点儿没有初来靖王府时的贴心了,一天就知道陪在聂谨言的身边,也不知道那太监哪里好了,长着一张死人脸,自己这义女的眼光真是……有够神奇的。 儿子龙骏回了京城之后,彻底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一会儿说是在皇宫,给皇上讲道学呢。一会儿又说是去了莲观庵,看望他母妃去了。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去皇上那里讲道学,他就不跟着一起去了,反正皇上和他儿子两个说什么,都和打哑迷似的,他也听不懂。那他去看他母妃,怎么能不叫自己一声呢? 别说,最近这段时间,看着温小婉死缠在聂谨言的身边,他也有些春心萌动,想起年少时与他的靖王妃兰儿的那一段好时光了。 那时小儿情怀、初时晓意,还是很温馨快乐的。 他弄出什么衣服来,兰儿都喜欢,还能指点一、二。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半儿念上佛的呢,他都不知道啊。 事实证明,温小婉实在是太乐观了。 聂谨言应该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进宫去见他的太后主子,依旧装瘸托病,跟着温小婉一道回了靖王爷。 他回来靖王府本也没有错的,按着出发时的皇太后懿旨,他还是挂着靖王府大总管的名头的,没有人下旨把他调走的呢。 可能是觉得他这趟差除了办出个光明正大的媳妇来说,一点不能令太后满意——一个宦官出去一次,娶个老婆,在别人眼里顶多算是稀奇事,实谈不上是多么叫人称快的好事。 是以,昨天进了皇城后,聂谨言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暗暗联系了他自己的势力,而在未进京之前,这一路来,他已经进行有步骤的收拢和清理了。 聂谨言发现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些许有几处以为他死了,闹了几次变动,也都被他的死忠,给弹压下去,只等着他回来处理。 当然,这没有什么好处理的。 他的势力,自然是顺他者生、逆他者亡。这些敢趁着他不在,就起了异心的人,他不活埋了他们,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温小婉回来的坎节,正是聂谨言刚吩咐完他的手下,大开杀戒后。周身满脸,都带着一种肃然的杀气。 聂谨言什么都能容忍,惟不能忍的就是背叛。 依着他现在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身边之人,要的就是死忠,那些不忠的人,必须一一剔除。再也没有比‘死’这种剔除方式,更好的了。 在聂谨言身边侍候的,是他走的时候留守下来的小福子。 小福子早就知道他家司公大人与婉儿姑姑的事情了,小福子只是没想到婉儿姑姑成了靖王爷的义女,有了郡主的名份,还和他家司公好在一处,这……这算……富贵与共…… 小福子文化素养不高,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词形容,只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了,却越加佩服他家司公有手段,身下没根都能拴得住女人——还是像婉儿姑姑。 噢,不,这时应该叫温婉郡主,那么美丽高贵心地善良的女人。真堪称他们宦官群里的楷模榜样。 以上这些优点,温小婉自己都不知道。 聂谨言一个人躺在内屋床榻上想事情,小福子守在门口那边满心崇拜着他们家司公。温小婉进来时,他也是愣了一下,才看到的。 他连忙给温小婉行个礼,温小婉冲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然后悄声问道:“你们司公醒了吗?” 小福子点头,他们家司公岂止是醒了,这一早在温婉郡主走后,他们家司公这一天也没再睡过啊, 哎,温婉郡主就是他家司公的定心丸,没她这个人在旁边定着,他家司公公还能做什么……,还不就是杀人埋人那点事。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醒了,大步就要进去,被小福子轻轻拉住。 他不敢说话,他们家司公耳朵灵,从内堂到外堂门这点子距离,他除非不开口,只要开口,他们家司公一定能听到。 瞧着小福子用眼示意着自己,温小婉眨眨眼,立刻明白了。 在她穿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小福子一直是她亲密无间的阶级战友。他们之间的默契,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形容的。 小福子如此用力的提醒,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她怎么能不懂。无外乎是她这家这个死太监,心情持续不好了。 温小婉不当意,聂谨言心情再如何不好,也从来不在她身上撒气的,她才不怕。 她冲着小福子摆摆手,把她出来时嘉妃赏她的一盘子点心,给了小福子后,轻身走进了内堂。 温小婉走到正堂门口时,聂谨言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了。 里外两堂静得很,掉根针都能听得到,聂谨言的心情却有些浮乱,很糟糕。 温小婉进了内堂,瞧见他那一副死人样,决定吓吓他,进来后也不说话,只坐到了与床正对着的那把椅子处,厌厌的不说话。 聂谨言等了半柱香时间,也听不到一点儿动静,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抬起头,瞧到温小婉耷拉着耳朵的小模样,越发衰气,一张花瓣似的嘴,嘟成了花苞。 “怎么了?进宫受气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如今靖王府风头正盛,而她又是新封的郡主,宫里的女人们都是人精,与她们没有多大争皇宠的人,她们都愿意卖个好的。 难道是有人因着他,排挤了温小婉几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聂谨言捏着茶杯的手,又重了几分,几乎要把茶杯捏碎了,这事他不用问温小婉。 若真有什么人,说什么不该说的,他只要今天晚上把宫里的暗线调出来,什么都一清二楚。 胆敢背后议论他,叫温小婉跟着她受这份委屈,比剜他的心还难受。反正宫里死个把人,也不算是个事。管她是哪个嫔哪个妃的。 温小婉继续保持带死不活的霜打茄子样,蔫蔫地小声说:“没……没谁。”心里却笑得开朵花了,她忽然发现,调弄聂谨言挺好玩的。 聂谨言越发急了起来,眉尖都蹙到一起去了,“到底怎么了? 今天一早,那些暗线来他这里回报时,没有人和他说宫里发生什么了啊。 其实那些暗线知道太后要议定温小婉去和亲,只是因着聂谨言大开杀戒,把这事给忘了——毕竟是没成的事,哪有眼前杀人的事重要。 “我去了嘉妃主子那里,她……她告诉我……”温小婉为了显得形象逼真一点儿,还带着些哭腔说:“她告诉我说,太后娘娘正和皇上商议,要送我去胡虏国和亲、做妃子……” 温小婉为了不让聂谨言看到她忍笑忍到表情扭曲、肚子疼的嘴脸,一张俏脸都快埋到胸里去了,一点儿没注意到聂谨言那张越发苍白铁青的脸,已经不成模样了。 “你说我和你……,我都不是……,我要是嫁过去让人家知道了,不得……,我还不如跳河淹死呢。” 她说了一万种死法里,在她身上最不可能发生的来吓乎聂谨言。 若是平时,聂谨言只要稍稍转转脑子就能想到了,凭着温小婉那彪悍的水性,能在他们坠下悬崖,摔个半死时,死拖活拽把他拉上岸去,还有哪个湖能淹死她。 可惜关心则乱,这种时候,但凡是牵扯到温小婉的事情,他哪还有心思想着那么多,而且……胡虏国确实有提出过和亲的请求。 这事他知道,只是当时没往那方面想。 一是他和温小婉已经到了那般地步,别人不知道,靖王爷父子难道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同意叫温小婉去和亲,这不是打人家胡虏国的脸面吗? 二是本朝别的东西不多,就是和着晋安帝同辈的郡主最多,谁叫他爹武皇帝那一辈子的亲王最多呢。 哪家府里,都有个三、四个待嫁的郡主县主呢。论身份、论才貌、论血统,轮也轮不到温小婉这里啊。 可如今温小婉说这事是太后提起来的,聂谨言的心神就有些紊乱了。太后那人,他实在太清楚了。 太后从不做锦上添花之事,她一般做的都是落惊下石。若是知道自己瞒着她娶了妻,从背后捅一棍子的事,太后是能做得出的。 温小婉唠叨完一大串,自诉满腹委屈时,聂谨言竟没有回她,这……这不对啊! 她一直低着的头,实在低不下去了,这个玩笑起个头还行,她不敢真的开大发了,是以没听到聂谨言的回话,她连忙抬头去看,却见着聂谨言那里的脸色极为不好,他就是摔断了腿,者没有这么不好的时候。 温小婉自觉有些过份了,连忙扔了玩心,连忙跑过去,一把扶住了躺在床上的聂谨言,“你……你怎么了?聂谨言,你,你说话啊,这事……这事被皇上回了,你……” 温小婉语无伦次地劝着,都不知道说哪句好了,她觉得聂谨言如今这副模样,特别像是传说中内功炼劈叉后的走火入魔。 温小婉此时说的这些话,聂谨言充耳不闻,一点反应都没有。 聂谨言只觉得耳畔一阵嗡嗡作响,好像有一万只噬血虫涌进他的大脑,啃着他的脑髓一样,连着视野也开始一片片发暗。 他手里捏着的那枚之前就要被他捏碎的杯子,终于被捏成粉沫状了。 他心跳鼓噪如秋蝉,整个身体内里却是冰冷一片,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来,刹那就把他身体里流淌不息的血液都给冻住了,满耳边只有温小婉的那么一句‘她要去和亲’的了话。 他知道温小婉瞧出他不妥了,跑到他身边又说一堆什么安抚着他,可他好像傻了一样,木然地看着温小婉的嘴上下动着,他连眼皮都没眨,就像一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 温小婉瞧着聂谨言额上的冷汗都冒出一层来了,顿时也吓得没有底了,想着还是叫王府时的大夫过来瞧一眼,别真出什么大事才好。 温小婉松了扶着聂谨言的手,转身就要去外面,却被聂谨言一把死死地抱住,怎么也不肯松开了,“别……你……你哪也别去!” 聂谨言勉强挤出这么一句来,还想再说什么,嗓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他猛地把头扭到一侧,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温小婉觉得不对,强着在聂谨言箍着他的臂湾里转了个圈出来,等她发现聂谨言被呛得喘不上气来,想要伸手去抚聂谨言的胸口后背,手臂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聂谨言的眼睛飞快地红了,然后,血就顺着他的嘴角边淌了出来…… “这怎么还见血了?”温小婉吓得脸色立刻白了,“你……你怎么了,聂谨言,皇上……皇上把这事拦了下来……” 温小婉也不知道聂谨言听下去没有,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聂谨言竟松了箍着她的手臂,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温小婉急坏了,这回是换到温小婉去抱聂谨言了,也是紧紧地箍住,这刚吐了血,哪也不应该去啊,和该是躺在床上,等着找大夫瞧的。 “杀人!” 聂谨言渗着血的牙缝里,森森挤出这两个字来。 都吐血了,还不忘了杀人,与其说是她玩笑开大发了,不如说聂谨言这是……这是酸大发……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今天我有双更的意思,有哪位亲,愿意贡献个长评呢…… 第65章 打个死结 温小婉觉得大夫医生这种生物,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晋安朝还是天朝,都有着等同与律师一样的口才,比广场摆摊算卦的更加高深莫测。 这种生物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左右堵,病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他都能堵得住,反正绝不会把半点麻烦,粘到他们自己身上。 比如聂谨言的这次急怒攻心引得吐血,到了这位靖王府府医的嘴里,就成了什么肝火气旺、肾水不足、脾气郁结、虚火上调…… 说到最后,五脏六腑都有点不正常,但哪个论到实处,又说不上有问题。 那一串的大帽子压下来,温小婉一双眼睛已经绿油油的了,盯着府医的模样,就像饿狼传说。 要不是小福子在旁边暗暗拦着,估计着温小婉已经扑过去撕咬府医的脖子了。 聂谨言被温小婉强摁在床榻上,别说杀人了,他连杀只蚂蚁都做不到。 为了避免在府医面前,丢了他‘司公大人’的风度威严,他始终保持着闭眼装死状。 等府医实在承受不了温小婉那十分有压力的目光后,小福子把府医拉到了外堂,温小婉立刻跟了过去。 “你给本郡主一句明白话,聂司公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温小婉除了模样和名字,很附和‘温婉’两个字,其她身体属性绝对于‘温婉’没有半分关系。 她此时瞧着府医问话时,端足了正二品郡主的架势,又有之前在内堂时,温小婉冲着他瞪眼睛闪出的绿光,他油滑了好几十年的心脏终于有些抗不住了。 小福子还在旁边配合着温小婉,一起吓乎老府医,“哎呀,我说刘大夫,你可别耍花活,我们司公若有个三长两短……” 在刘府医这里,温小婉端的郡主驾子,其实远远不如小福子这句话好用。 他刚才在内堂里,打了一阵子的马虎眼,就是害怕在聂谨言面前说错一句半句,就被聂谨言送进慎刑司。 要知道慎刑司可不单管皇宫那一亩三分地,只要是皇室有爵之家的事情,都归着慎刑司管的。 “真……真的……,”刘府医的声音一点儿没有刚才胡说八道说套词的时候顺溜了,反而有些颤抖,“司公……聂司公身体无恙。” “无恙?”温小婉哪里会信,没有病的人会吐血吗?你当那是自来水,什么时候想放就放得出来吗? 刘府医额上有了白毛虚汗,伸手甩袖子不停地擦着,觉得眼前这位新封来的郡主,眼神和聂司公是如出一辙的,怎么看怎么吓人,又想想府间流出来的关于这两个人的传言,顿时信了大半儿。 于是,他说话的语气更加颤抖了,“郡主,在下哪敢欺骗郡主,司公大人原本有股怨气积压在心口,真是积年肝郁累成的,这一口血吐出来,反到……反到好了许多……” 嘛?这样咩…… 温小婉惊愣得嘴张大成‘口’字型,眼睛瞪成一条直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她无意间打通了聂谨言的任督二脉…… 当然,温小婉脑子里这些胡扯烂扯,到刘府医那里,全部否定。 什么叫以毒攻毒,聂司公明明没有中毒,身体好得倍棒,照这么将养下去,活个八十、一百的都不成问题,也不知道服得是哪味补药……,身体里隐隐有股红运之气啊。 任督二脉又是哪里?人体经脉那么复杂,二脉怎么够形容的。 很有学术精神的刘府医,准备给温小婉扫盲一下,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自制人体经脉图,要给温小婉具体讲解讲解。 温小婉一瞧那人体经脉图,画得比皇宫的路还曲折呢,立刻觉得武侠小说里八卦出来的东西,果然不靠谱。科学果然是第一生产力。 瞧一眼经脉图,身体本能反应打出呵欠的温小婉,毫不客气地对小福子吩咐道:“送客!” 然后,温小婉又想起她和聂谨言以后要住在靖王府,怕是会经常用到这位刘府医——得罪谁都不太好得罪大夫。 温小婉多少又收回了些脸上生硬的表情,挤出个笑来,对小福子补一句,“记得多给刘府医打赏,把我在外面带回来的那个二两虎骨,给刘府医拿去吧,做大夫的,总是喜欢珍贵药材不是?” 那虎骨什么的,都是温小婉在回京一路上,用靖王爷的钱高价给聂谨言收来的,都是给聂谨言调补伤腿的。 只不过最近温小婉发生聂谨言的脾气实在太火爆了,虎骨这玩意大补,还是别用了,谁知道虎骨和虎鞭具体有什么区别?她又不是学医的。 得了温婉郡主这么一份赏,刘府医觉得……老脸无光。 他这大半辈子做府医,得到的赏赐多了,还真没有直接赏二两虎骨的呢…… 小福子送刘府医出去时,温小婉回了内堂。 哪怕知道聂谨言没事了,温小婉心里也不大好受,拉着衣襟,坐到与聂谨言贴身的地方。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听着温小婉要自责,聂谨言缓缓睁开眼睛,缓缓开口,“不,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 若不是自己,凭着温小婉被靖王爷认做义女,封为郡主,成为靖王府独一无二的郡主后,太后就是再如何看靖王爷不顺眼,也不会想着把温小婉做为和亲对象的。 晋安朝如今哪家王公贵爵府里,都有两、三个以上的郡主,人家靖王爷膝下只有一子,这才认了一个义女,你就好意思给人家送出去和亲?这也太打脸了吧。 如今因着温小婉和他扯上了关系,太后怕再也不能完全地掌控他,所以…… 他们聂家世代书香,按他们聂家祖训里说的轻生死、重节义,像他这般的该一脖子吊死的,可他吊死有什么用,聂家彻底绝了。 难道不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他是无后了,但只要他活着,他弟弟以后会有后的,他们聂家的香火会延续的。他死后也能对得起祖宗了。 是,是他自愿进宫做了宦官的,他不该娶妻、不该过正常人的生活,但……他凭什么不该?他欠了这个世道什么? 以前没有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他碰到个傻的……傻的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的,他凭什么不该争一争的…… 觉出聂谨言的语气有些不对,温小婉的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聂谨言。这样的聂谨言让她心疼。 她还是更得意她第一次见到聂谨言时的模样——肃着死人脸,抬着高傲的下巴,眯着狭长内敛、比正常人长出一些的眼睛。 那副样子,像个得道的老猫精,藐视一切,不把这世间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仿佛天地间所有生死,在他眼中都是过客,而他自己也是这过客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不悲不悯、不喜不怒、不饶不恕。 聂谨言何时有过如今这般模样,上一世里,自己没有穿来时,聂谨言连死——面对着三千六百刀的剐刑都是淡然着走去的,临死还倒坑老东家一把,何等枭雄! 温小婉是佩服这样的聂谨言的,她想着说些什么安抚一下聂谨言,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听到聂谨言问她,“你说……太后要议你和亲这事,是皇上透给嘉妃的?” 温小婉还有点没从她自己的思绪中缓过来,本能地点头。 聂谨言动了动一直躺成一个姿势的身子,又酸又麻的,他以前站一天也没有这么累过,哎,日子还是不能过是太舒服了。 温小婉别的看不出来,就在聂谨言身上,最有心意相通。瞧着聂谨言动了一下,就知道他躺得久了,身子发僵发麻了。 温小婉贤惠小媳妇似的甩了两只脚上的鞋,乖巧地爬到床上,给聂谨言捏起背了来,一点儿没有之前把聂谨言气到吐血的装乌龟样了。 聂谨言顺着温小婉按摩着他后背的手,调转了一□子,享受起来。 温小婉的手柔若无骨,捏在背上,用不多大力气,远远够不上按摩的力度,但只要温小婉的手触到他的后背,他就觉得不累了。 那口血吐出去之后,他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反到觉得呼吸顺畅了,盘距在心底的几番算计,转瞬即空。 要不是温小婉死命拦着他,要给他请什么府医看病,凭着之前那口气,他或许真能做出疯狂的事来。至少当时那口气,杀个把人,真不成问题的。 “是啊,是通过嘉妃主子,皇上是什么意思,我再笨都懂的,哼,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 温小婉能把那么复杂的锁打开,大脑里的回弯绝对不少。嘉妃娘娘这话风一露,她里外都猜到了。 “太后想利用把我弄去胡虏国和亲的事,使你和皇上的关系更不好,让你嫉恨皇上,而皇上把这事推翻,却又通过嘉妃告诉我,再传到你这里,还不是想拉拢你?他们母子打得好算盘。” 温小婉哼哼冷笑出来,当谁是傻子,聂谨言被人利用十几年了,总算要有翻身的机会了,转而再投一个阴险的主子,再被人家利用? 本部若没有温小婉穿来的小说,是纯宫斗的。纯宫斗的小说哪有男主,只有男配。这里是女人的天堂。女主才是开金手指的,而她……她做为炮灰女配的穿越,恰巧知道了谁是金手指。 ——你看,不管剧情怎么转换,事情如何的挪移,黄沛莺不是始终在受益吗? 以前的嘉美人,后来的嘉嫔,现在的嘉妃,以后的嘉贵妃,再以后……她是没做过皇后,但她会直接坐到太后的。 既然拉拢你的人,都靠不上。不如,亲手培养出来一个。管她以后靠得住靠不住,那是好多年后的事了。眼前,先把眼前糊弄过去吧。 温小婉把心里的想法和聂谨言说了,聂谨言并不反对,但目前他还是要在太后和皇上两个里选出一个,靠在一边的。 若他再不选择,夹在中间,就会被两方撕咬干净了。 这种朝内撕杀的时候,最害怕的不是哪边的帮派,也不是那种纯表忠心却又半点本事没有的中间派,而是像他这种拥有着实力,前主子培养又被前主子嫌隙了的。 不只晋安帝龙耀,连着温小婉那位义兄龙骏也在等着他的消息呢。 “明天我进宫去,先见见太后,不能这么躺下去了,” 温小婉的手停下来时,聂谨言单臂撑着瘦长紧致的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后半身倚在床柱上。 先去太后那里…… 温小婉初听时想开口阻止,后来脑筋一转,福至心灵地一笑道:“是,是应该先去太后那里,我……我陪你一起去。” 恶心人这活,自从她上一世被抢她男朋友的男人恶心了之后,她才算是以毒攻毒,打开任督二脉了。 自那以后,恶心人这活,两辈子里,是温小婉除了开锁之外,最擅长做的了。 聂谨言明知道温小婉要陪着他去做什么,还是纵容地点头,“去靖王爷那里,要身颜色鲜艳点的好衣服。” ——新婚么,总得穿得鲜亮些。 温小婉和聂谨言商量好明天的事后,温小婉单腿跨过聂谨言平放在床上的双腿。 温小婉整个人坐骑在聂谨言的双膝处——没敢用力气,聂谨言的腿现在瞧着无事了,却在温小婉的心里永远留下一道印,她永远惦记。 “今天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会急,还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你是不是气了?”肯定是气了,要不能吐血吗? 温小婉气势极弱,缓缓俯□去,整半个身子贴到了聂谨言的胸口,头倚在聂谨言的颈弯处,小乳狗似的蹭了蹭了,“要不……你骂骂我出出气吧……”她觉得自己实在已经很大方了。 聂谨言哪里舍得,抬起手来想摸摸温小婉的头发,温小婉却故意惊乍道:“可不许动手!”夫妻互骂撒撒气可以,但动手是属于家庭暴力这一范围的了,绝对不行。 聂谨言失笑出来,一把捏到温小婉的桃腮处,“你这脑袋一天都想个什么啊……”他连骂都不舍得,怎么会动手呢。这丫头啊! 温小婉不等他说完,重重地咬了上去,开始死命地用舌头去勾聂谨言的那条,怎么吻也不肯松开,好像一定要打个同心结一般,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回家后写的,汗,更得晚了一点儿,二更噢,谢谢‘三四更’的长评,瞧您老人家叫的这个名字……太v5了。我都有点哆嗦字,还是要非常非常感谢的,本文在走向快三十万时,终于收到一个长评了,我泪流满面啊。 ps: 云山千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5 10:48:38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5 10:04:08 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好感动…… 第66章 十二金钗 夜深人静,温小婉一觉睡醒,觉得有些口渴,伸手习惯性地去推睡在他旁边也是靠在床边的聂谨言,“水,我要喝水,聂谨言,我口渴!” 温小婉和聂谨言两个人住在一起后,除了聂谨言受伤那段时间住在床里面,平时都是住在床外面的。 温小婉睡觉的毛病多,睡前要是贪吃了什么东西,半夜肯定醒,不是找恭桶就是找水喝。 温小婉很清楚自己这积攒了两世的臭毛病,还怎么改也改不了,最开始和聂谨言同床的时候,坚持要睡在外面。 聂谨言这人觉轻,别说是睡在床里,从他身上爬过去,就是睡在床边,你动作极轻的起身,他也能听到,并且还会比你先起来的。 温小婉觉得聂谨言这人,可能从来没有睡过整宿的觉,怕是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睁一眼睛闭一眼睛的,别说是睡实,怕连五分熟都没有。 这样一来,温小婉睡梦间起夜的要水喝事,聂谨言就自动给她承担了。 每次温小婉叫着渴,都是他起身给温小婉倒水,拿着温温的水喂给温小婉喝的。 温小婉睡得半糊涂半清醒时,也喜欢握着聂谨言递她水喝的腕子,灌上一碗。 都说男子体热,但聂谨言的肌肤初碰时,是有些微凉的。摸上一会儿,才会渐渐热了起来。 温小婉就喜欢往他怀里拱,拱着拱着,凉玉焚火,往往就会蹭出些不该有的动作了。 温小婉今晚不过是按往常习惯,闭着眼睛要水喝,有一会儿没有得到应声,伸出去的手也推空了,温小婉不开心地睁开眼睛。 “聂谨言,”温小婉睁开眼睛,发现她身边本该躺着聂谨言的位置空了,她心头一惊,所有睡意都随之消失。 温小婉一把抓了床边衣架子上的厚袍子披在身上,拖拉着床上放着的软底鞋,刚要急匆匆走出去,却发现了衣架上面还挂着聂谨言的袍子。 衣服都没有穿,那应该是没有走,该不会是出恭去了吧?那也不该这么久啊,再次摸摸聂谨言躺过的地方,早就凉了。 温小婉虽一肚子狐疑,却没有刚发现聂谨言不在时的着急。她提好了鞋,走到内堂门口,发现外堂的门开了。 有着聂谨言在屋里,除非是他自己,否则谁能把门在不惊动聂谨言的情况下打开,而且打开还没有关上,只是关了内堂的门,那应该是没走远,许是在院子里。 这大半夜的跑去院子里做什么?难道是赏月?大冬天的赏月?温小婉挠挠头,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了。 温小婉从内堂门口退回到床边,把衣架上搭着的那件聂谨言的长袍拿了下来,出了内堂,走出外面。 温小婉走到外堂门口,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聂谨言。 聂谨言一身无纹无饰的素白中衣,披散着粗黑如墨的头发,满背皆是,冬夜的冷风时而吹起,带动他身上的衣角和几缕发丝。 阴暗的天幕里,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阴得也什么看不见。只有廊柱上点的气死风灯,散出昏黄的光来,映照在聂谨言身上,打出昏暗细碎的影子,与宽大方整的院子,拉成不成比例的两种形状。 温小婉虽不知道聂谨言这是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跑到这里吹冷风,却还是拎着衣服慢慢走过去,张开厚厚的外袍往聂谨言的身上披。 可惜她的个头和聂谨言有些差距,往聂谨言身上搭衣服,踮着脚也刚刚够到聂谨言的肩,衣服搭到聂谨言的肩头,险险滑下来。 聂谨言失神间,感觉到背后的小动作,连忙回头,一把拉住要往下滑的衣服,同时,正撞上温小婉一双充满担心的眼睛。 “怎么了?”温小婉心疼地拉住聂谨言已经冻得冰冷的手,“心里烦也不要大半夜站这儿吹冷风啊,会生病的,你的腿才好。” 温小婉可是记得大夫说过的话,聂谨言那条断腿看着是长好了,但以后的保养十分重要,尤其不能受寒受潮,会落大毛病的,阴天下雨有罪受。 温小婉拉着聂谨言就要往回走。她要一脚把聂谨言踹回被窝里去,好好给她暖床,好死不活地闹什么,这么冷的夜,跑外面喝西北风,自虐咩? 谁知她非但没有拉动聂谨言,还被聂谨言反手搂进了怀里,用她刚刚披过来的厚袍子,把他们两个人裹到了一起。 温小婉之前那点睡意,早就在发现聂谨言不在他身边时,惊吓掉了,又这一路小冷风吹来,彻底清醒,她忽就觉不对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聂谨言这人有心事有烦事,从不往外说,属于那种内敛的性格,但他也从来不会做这种自虐的事情,大半夜的跑外面吹冷风,何况旁边还睡着自己这么个温香暖玉呢。 “到今天这个时辰,我家遭难,正好十八年了,”聂谨言高高仰起头,脖颈呈现出一道优美上扬的弧线,如一张绷紧的弓,只一双狭长的眼睛更加清明,如两弯上弦月,“我父母十八周年死忌。” 温小婉心头一颤,头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聂谨言一起仰了起来。 夜空中,什么也没有,黑蒙蒙的暗色一片,滚滚浓云,被风时而吹动着,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雪。 这么沉默着,足有一刻钟,温小婉在聂谨言的怀里,才慢慢缓过过来,她不能陪着聂谨言悲观下去。 她在聂谨言的怀里,慢慢扭过身子,让脸颊贴着聂谨言的胸口,双手搂住聂谨言的腰,“别怕,还有我陪着你。” 陪你在这本书里,走到尽头。若能白首,绝不相负。 “嗯,每年都是我一个,今年……有你陪我了,” 聂谨言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发颤,修长笔直的手指叉进温小婉如云的秀发里,他是真心喜欢温小婉,只有搂着怀里的温小婉,他才觉得他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他也是有生命的存在。 “婉儿,明天从宫里回来,我带你去见见谨行吧。” 聂谨言忽然提到他的亲弟弟聂谨行,温小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莫绯漾给她做的关于聂谨言家事的科普。 聂谨言的弟弟叫聂谨行,噢,不,在小倌馆改名叫翡翠了,扶摇馆的名角儿,梅调唱得尤其的好。 想到梅调,温小婉的脑神经短路了,也是为了一扫她和聂谨言之间悲观的气氛,她笑道:“莫绯漾那个妖精说你弟弟会唱梅调?” 聂谨言的神色滞了一下,却还是点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十几岁了,学了些。” 总算是赶在谨行被挂牌卖身出去的时候,聂谨言及时阻止了,这是聂谨言惟一庆幸的事。 若是谨行,真被人污辱了,他拿什么脸面去见泉下的父母,他当初做出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真会唱啊?梅调多难学,你弟弟真聪明” 温小婉来到这部小说不久,曾听过关于‘梅调’这一特殊剧种,有点像她前一世的昆曲和越剧的综合,旦角唱出来温柔晓意、情情侬侬,格外动人。 温小婉极爱这种曲风,觉得比那些重金属的摇滚什么的,都能震撼人心,特别是她和聂谨言有了这层关系后,被爱情这种小春风吹得,温小婉更觉得梅调比什么音乐都顺耳了。 聂谨言没想到温小婉在‘梅调’后面接了一句‘真聪明’,愕然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是……谨行是挺聪明的……” 温小婉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他彻底不想研究了。 在这个封建时空里,戏子基本和猴子划到一个档位里的。都知道他们是人,却没有人把他们当成人。在有权有钱的人家,戏子就算是个玩意。 谨行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倌馆里的小倌,其实比戏子还不如。 所以,在温小婉问他,谨行会唱梅调时,他的心里是有那么一刻苦涩的,他怕温小婉瞧不起谨行。 哪怕他在找到谨行后,把谨行护得很好、养得很好,可是终归身份摆在那里,抹杀不掉。聂家的案子一天不翻,谨行永远是小倌馆的小倌。 可等温小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时,他觉得他真是想多了,他和温小婉在一起这么久,应该早就适应了温小婉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方式啊,为什么还会…… 他扣着温小婉小脑袋瓜的手,又紧了紧,把温小婉的脸颊压得离他的胸口更近些,如果可以,他就要把温小婉的头挤进他的胸腔里了。 “我会吹笛子,还会吹箫,我也很聪明。” 听着聂谨言流露出难得讨宠的口气,竟还有点小小的不满,温小婉抿唇笑了一下,她还记得在皇宫的菩殿时,聂谨言曾经吹短笛给她听。 温小婉决定从善如流,“嗯,嗯,你最聪明了,谁也没有你聪明。” 有这个‘最’字,聂谨言好歹算是满意了。 第二天一早,一想到要去皇宫恶心皇太后,半宿没睡的温小婉战斗力十足,把聂谨言从被窝里拖出来,“快,快起来,帮我梳头发,帮我画妆,快……” 聂谨言只在天快亮那儿会,眯了一小会儿,这时被温小婉强扯了被子,脸上还带着一丝未醒的惺忪。 平时都是他比温小婉起得早的,温小婉那是绝对能睡到日上三竿的人物,扒着床睡的样子,像冬眠的小乌龟,谁叫也不醒。 今天竟……,这得多大的动力。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房间一角放着的更漏,道:“时辰还早……” 话还未说完,温小婉已经一口亲在他的腮上,“早什么早,我们要重装上阵的,不好好拾掇拾掇,怎么能行?” 昨天傍晚那阵,温小婉为了能更好地打扮得光彩照人,闪瞎那个老太婆的狗眼,决定找位专业人式帮着参谋参谋,于是,她去找了靖王爷。 靖王爷一听温小婉要去太后面前抖s,这个不怕事大的爹,立刻拉着温小婉直奔他的衣服库,直言挑哪套都成。如果这些都不喜欢,他叫绣娘连夜给温小婉赶制。 温小婉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靖王爷真像个爹。 经过两个时辰的艰苦奋斗,由着靖王爷指点,温小婉不但找出了会套的行头,靖王爷连十二金钗都给温小婉预备好了。 “你是我的女儿,郡主的身份,带十二只才配得上你的身份,别叫人家说你小家子气,” 靖王爷实在很看不上温小婉随便揪在头上的道姑头,以及那随随便便的一个坠尾髻,无簪无饰,连朵花都不带,这哪像是王爷府里出去的郡主,达官贵人家里死人的孝期,都没有她穿得这般简朴。 晋安国女子头上带的钗子数,是晋安法里有明文规定的,不是谁想带多少就能带多少的。 一般小户女子就是一只长钗的待遇,皇后、太后是十八只长金钗,往下递减,轮到郡主这个品极刚好是十二根。 温小婉以前在宫里受训时,听过这些,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还能有这个待遇。 “还有这个,这颗大南珠是你兄长送与你的,你明天也带去,别叫宫里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小瞧了咱们靖王府。” 靖王爷拿出一个红绒布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大珍珠。 这珠子一亮,整间屋子蓬壁生耀,温小婉还想去闪瞎别人的眼呢,这回彻底体味到被闪瞎的感觉了。 温小婉真心觉得,带十二金钗已经像插翅的野鸡了,如果再带了这颗南珠上去,她整个就是新鲜出土的暴发户。 温小婉深深觉得靖王爷的眼光,在衣服上还可以,但只要稍稍跨了领域,转到女人的头饰上时,那口味真是……太重了。 温小婉觉得她承受不起,但又不能推了靖王爷的好意,虽皆数拿了回来,却想着真正使用时,酌量吧。 反正她有聂谨言,聂谨言在宫里呆了快二十年,这方面的眼光,一定比靖王爷强许多。 聂谨言被温小婉揭了被子,也不能再躺下去,而小福子早带着一串小太监小宫女,在门口等着了。 这是规矩,没有聂谨言的吩咐,他们是不敢进入聂谨言的房间的,而他们也是按照聂谨言平常的作息准备的,没想到他们来的时候,屋里还没有动静,估计着是没醒,就这么一直在外面等着。 温小婉在屋里,揭了聂谨言被子胡闹的声音不小,外面的人耳朵不聋,都能听得到。 小福子抬起袖子,抹去额角边的汗,严厉地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几个侍候的小太监小宫女,冷声道:“今天……不……不只今天,凡是你们听到的看到的,谁要是敢漏出半个字,慎刑司只进不出。” 温婉郡主怎么胡闹,他们司公都能忍,但他们司公的形象,还是要他们全力维护的。这些个东西,绝对不能流出去一腥半点。被外个听到,让他们司公知道了,谁也不用活。 既然能被小福子带到聂谨言院子里侍候的,这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什么不懂。 小福子吩咐完,他们齐齐点头,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等着小福子带着这些人进去的时候,聂谨言和温小婉已经穿好了中衣。 明明进来了不下六个人,屋里却还是只有温小婉和聂谨言的动静,进来的人,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一般。 “这十二金钗我肯定是不带的,都插上以后,和孔雀开屏似的,得多难看。” 温小婉指着手饰盒里的那一排金光闪闪,镶有各种翠宝玛瑙的钗子。 “这南珠也不要,把它带到头上,和顶个鸭蛋有什么区别,就像一个移动着的灯笼,什么时候咱们没有油灯了,它到是可以顶一顶……” 温小婉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家伙,满嘴嫌弃的话,指着一盒子的首饰挑毛病,最后把希冀的目光放到聂谨言的身上。 聂谨言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从他第一次给温小婉缩发开始,温小婉就赖上他了,当然,他也是极喜欢这样的赖的。 温小婉那双手,若说极灵巧,那自是极灵巧的,多么复杂的锁都能打得开,若说笨,也是真笨。 别说宫里,就是小门小户,哪有像她这岁数的女孩子,只会梳一种头型的。怪不得以前在宫里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挽着一个正髻。 聂谨言开始还以为这是永孝宫的统一规矩,嘉妃制定的呢。 等他后来有幸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与温小婉称姐称妹的另一位嘉妃贴身大宫女锦蓝时,他终于明白了,他家婉儿那是既笨又懒啊。 聂谨言会梳头的手艺,还是在皇宫内务府那处学来的。 他入宫的时候岁数小,跟着的贴身师傅就是原先侍候过先帝宠妃的梳头太监。 那梳头太监爱炫耀,可那时那位宠妃已经没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梳头太监自然也跟着没落了,被调回内务府里打杂,干着粗活时,最爱说的就是在宠妃面前梳头时得的赏。 有的时候喝了两杯小酒,哼哼起来,便拿聂谨言练手,一开始是拿着聂谨言的头梳成各种样子,还不准他拆了。等到后来,就逼着聂谨言给他梳了。 聂谨言和温小婉说这些时,温小婉惟一的感叹就是幸好那老太监喝完酒后的癖好是梳头,而不是打人。 不过,能从聂谨言的嘴里,听到聂谨言给她讲聂谨言小时候的事,特别是进宫后发生的事,才是温小婉最欢喜的——只有真正在他心里,才能听到他最隐密的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有意外,我晚上会再更一章的,但估计会很晚了,能等的等,不能等的,明天早上看吧。 ps: 第67章 气场力量 聂谨言的手艺配上靖王爷在服饰上的潮流品味,等着温小婉随着聂谨言坐上进宫的马车时,简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连着聂谨言都有一刻的恍惚,温小婉真像九天凡尘坠下的仙女了——他忽然就不想带着温小婉进宫了。 聂谨言心里想得是什么,温小婉猜得并不太准确,她能从聂谨言眼里看出惊艳,但她绝对想不到聂谨言把她定义成‘九天仙子’了。 如果她知道聂谨言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她自己别的优点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足够的。 她这副样子,别说重装上阵一次,就是重装上阵n次,也绝对够不上‘九天仙子’,而且她不相信这凡间有九天仙子这一说,只要是女人,染上了俗世的烟火,永远没有九天仙子,嗯,白莲花或许有吧。 聂谨言平常都穿素白镶银丝边的锦服,但今天温小婉说什么也不让他穿了。 她今天穿的是桃花粉的衣服,聂谨言穿素白就不太好了,她硬拉着聂谨言和她一系,一定要聂谨言穿粉白的。 聂谨言哪有什么粉白色的衣服,他这个人清一色的素白,而且款式都还是一个样子的。 聂谨言苦笑着以这种理由拒绝,但温小婉哪是好敷衍的,她现在可是有爹的人。 温小婉虽然没有用靖王爷特意连夜为她赶制一套衣服,却让靖王爷帮着她为聂谨言连夜赶制出来了一套她想要的颜色和款式。 靖王爷开始是不同意,他的绣娘都精贵着呢,平时做的衣服都只给他穿,他是看着温小婉是他义女的面子,才允许给温小婉赶衣服的,但聂谨言……他算老几? 靖王爷直到现在,每每看到聂谨言,还是会长针眼的。 其实靖王爷看不上聂谨言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聂谨言出身宦官,是皇太后着力培养的爪牙,还脸大不害臊地以太监身份强娶了人家小姑娘。这个根源更老要追溯到聂谨言的祖父身上。 聂家世代书香门第,出过几代大儒,这其中就有聂谨言的祖父。 聂谨言的祖父在圣祖仁皇帝时,是太学院的馆正,直接教导在那里学习的诸多位皇子,靖王爷是其中之一。 瞧着靖王爷如今这模样,也能够看出来靖王爷在上学期间的行径必不会好,定是个读书读书不成的标准皇室纨绔,逃学睡觉在老师脸上画小乌龟的事,那是经常干的。 靖王爷每次犯事,最后落到的都是聂谨言的祖父手里。 聂谨言的祖父刻板严肃,治学极严,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何况当时圣祖仁皇帝还格外吩咐过,要太学院好好教导皇子们——有此严师有此严父,靖王爷哪怕是皇子,小时候的手板子那是没少挨啊。 这笔仇靖王爷记了几十年了,每看到聂谨言的那张脸,就想起聂谨言的祖父来,在他觉得,都是一样的棺材板、讨人嫌。怎么可能对聂谨言有好脸色看。 但是,当靖王爷知道温小婉要给聂谨言做的是粉白系的衣服,还是要搭配她的桃粉色衣群,他奇葩的思维瞬间就改变主意,同意了。 自他知道有聂谨言这个人开始,聂谨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始终都是一身素白的,十年如一样,如果能让这样一个人改变一下……,一定是很有意思的。 就像在聂谨言那个老混蛋祖父脸上画了乌龟一般,他只要一想想,就忍不住大笑出来了。 还有一点也不能忽视,靖王爷被温小婉嘴里新出现的衣饰名词吸引。 夫妻服,对啊,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做夫妻服。他当初若是想到了,兰儿是不是…… 嗯嗯,要是温小婉和聂谨言穿上后,看起来不那么古怪,他觉得他也应该做一套,带上去莲观庵找兰儿。 兰儿看到漂亮衣服,或许就不想着念佛什么的了,就会和他回王府,继续与他过以前那种夫唱妇随的生活了。 事实证明,温小婉虽然人既懒又笨,但眼光还是不错的,她自己设计的这一套衣服样子做出来后,穿在聂谨言的身上极合适了。 聂谨言自己觉得有些别扭,他好多年没有换过衣服颜色了,忽然换了一种,怎么看都不太像他自己。 温小婉却是极喜欢的。这件桃粉色的衣服,就如三月桃花最嫩的那一片花瓣,浅浅的漾出粉色的波光。 温小婉本来还想在衣角处,绣上几瓣慢慢垂落的花瓣,后来又觉得这个兆头不好——落花什么的,还是等他们两个都死了以后的情侣寿衣在用吧。 “早就告诉你少穿白,你这张脸本就肃,不用穿白,都和白无常一样气质了,离着老远看,能吓哭一排小宫女……” 坐在马车里的温小婉,还在帮着聂谨言整治衣领子,丝毫不在意她自己说的那翻话,已经使得聂谨言粗硬的睫毛下垂了。 温小婉自顾自地说着:“你看,加点粉就不一样了,瞧着脸色也好,我们这样才算新婚……” 听到‘新婚’时,聂谨言垂下去的粗硬睫毛,才又颤颤地扬了上去。 是啊,不能给温小婉大红的花轿、大红的嫁衣、大红的洞房,他们穿上同样颜色的衣服,哪怕只是淡淡的粉,也总是能显出他们是新婚的啊。 聂谨言拉了拉温小婉的手,又瞧着温小婉今早精心画出的人面桃花妆,越看越觉得明艳无双了。 马车到了皇宫门口,就不能进了。不用聂谨言递牌子,温小婉拿出了她的牌子递给守门的宫人和侍卫。 温小婉昨天已经进宫一次了,宫门口的侍卫和宫人们认识她了,但还是按规矩查了一下牌子,正准备按习惯寻问登记一下,就听到温小婉坐着的马车里,传出来一声低咳。 温小婉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温小婉着人递出的牌子,已经被送了回来,别说登记了,开门放行的速度,都好比火箭一般。 温小婉在心里再一次默默画圈圈,好吧,聂谨言这人的淫威,好比磁场幅射一样,你说隔着这么厚的马车帘子,那守大门的人是怎么听出来的呢。 难道咳嗽这玩意,也能分出‘哆来咪发嗦啦西哆’来吗?太神奇了。 “教教我,快,教教我,你是怎么咳一下就能镇住他们的呢?” 温小婉一定要破解这个密码,她觉得这比摩西电报码还要深奥。 聂谨言死死地闭上眼睛,装听不到。 ——好吧,他是趁着温小婉不注意的时候,把手伸出了马车窗,他出宫的牌子,哪个瞎了狗眼的能不认识。 到了皇宫二道门的时候,宫外的马车就不能进去了。 聂谨言先下了马车,然后把后下马车的温小婉,抱下了马车。这次看守二道门的那些侍卫以及太监,集体垂头,装眼瞎了。 宫里是一个永远不缺少八卦和秘密的地方,温小婉被太后秘定和亲、被皇上推翻这事,或许流行不出来。 但是,新封的温婉郡主与他们宫里的慎刑司活阎王聂司公,早在宫里结了对食,郡主有了封号之后,也愿意与聂司公守在一起的事,却早已经传遍宫里的每个角落了,估计着只有冷宫里关着的那些不知道了。 在一众宫女和嫔妃心中,温小婉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过的,要不绝不会干出这么傻缺的事。 害得温小婉的原主子嘉妃娘娘,得向每一位来她永孝宫猎奇打探的妃嫔姐妹们解释,他们婉儿只是重情重义,又与聂司公有过生死之交,才如此不离不舍的。 结果,事情越抹越黑,短短这几天的功夫,已经传得五彩缤纷了。 温小婉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什么想法,看她时是什么眼光,温小婉相信等着聂谨言出现的,所有流言会立刻消失,绝对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的。 不信可以试试。 聂谨言绝对会假公济私,给乱传流言的按上什么蛊惑人心、扰乱后宫安宁的大帽子,把他们送去慎刑司的。 做为聂谨言的夫人,温小婉实在太了解她的相公了,而且她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基本属于那种你为我杀人放火、我为你毁尸灭迹的主儿,两个人凑一起,温小婉想了一个很贴切的话词形容——狼狈为奸。 聂谨言十分不赞同,狠狠敲了温小婉的脑门,“我们是琴瑟合鸣。” 好吧,温小婉揉着脑门,她深深地以为他们两个只有在床上时,才有合鸣。 温小婉很享受这一路来,望向她的目光。她昨天自己进宫来的时候,可没有得到这么多的注目礼啊,果然还是聂谨言的名头比较盛。 温小婉还刻意使自己走路的步子放得步步生莲,又有身上那一套桃粉色的衣服,还真像七、八月份开在湖面上婷婷玉立的荷花了。 聂谨言仍然是他一惯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但与他们过往碰到的人,都会极其恭敬地向他行礼,他好像没有看到似的,默默地接受,再默默地走过去。 只有温小婉,不管谁给聂谨言行礼,她都冲人家温婉的笑,笑得人家毛骨悚然地走开。 那些人,通常在走开不远后,会忍不住偷瞄一眼他们两个的背影,那一双桃粉相衬的背影,越发觉得他们有些像夫妻了,怪不得凑到一起去了。 冲着十几个人笑过后,温小婉终于觉出不对来了。 “我笑得很吓人吗?” 她完全是出于善意,怕聂谨言的死人脸带给别人的压力太大,她帮忙缓解一下,可她笑完后,她发现那些人的压力更大了。 “他们不敢看你笑,”聂谨言似乎是很好心地解释着,瞧着温小婉还敢很无辜地问他,“为什么?” 聂谨言直言不讳,“他们怕我事后挖了他们的眼睛,”如期听到温小婉第二个‘为什么’后,聂谨言在宫里难得能挤出笑来,“因为你的笑,只能我看到。” 这回,温小婉彻底无语了。 皇太后薄氏所住的慈宁宫,在晋安国皇宫的中宫处,位于西南角,是全宫光线最足的地方,尤其到午后,晒晒太阳什么的,简直是养老最佳地。 怪不得晋安国开国皇帝把这里划给了自己的母亲,以后的太后也眼着沾光起来。 “一会儿进了宫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别叫人拿了把柄。” 快要到达慈宁宫门口时,聂谨言吩咐着温小婉。 温小婉捏了捏聂谨言一直拉着她的手,“放心吧,”他们是来气人的,怎么可能被人气到。 进了慈宁宫后,聂谨言是想松开温小婉的手的,却被温小婉一把抓住。 他心头一热,没有挣扎,就任由温小婉拉着,然后两人手拉手地往慈宁宫正堂走去。 聂谨言和温小婉一起来慈宁宫,着实令皇太后薄氏有些想不到,听到外头守门宫女的传禀,她捏着念珠的手,生生地顿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让他们进来吧,”可手里拿着的那串念珠,却怎么也拔弄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修错字什么的,评论也明天回,好困,我去睡了。双更真累…… 第68章 父子关系 温小婉从来没有在靖王府整体地散过步,这和她本身路痴有很大关系,还有一点,她真是既笨又懒的,也没有什么心情逛园子。 所以,除了在她住过的院子以及被靖王爷胁迫逛过的几大衣服库外,靖王府其它的地方,她都没有走过呢。 温小婉并不知道靖王府除了靖王爷把着的中堂以及后堂,是靖王爷以及家中女眷生活的地方外,靖王府的东面是他儿子靖王府世子龙骏的修道道堂,而西面是靖王妃在王府时开辟出来的佛堂。 这在外人看来,一定是极其好笑的场景,信仰这种东西,一府并存两样,一边敲木鱼念‘阿弥陀佛’时,另一边打揖手念‘无量寿佛’,你说这也不怕窜场。 靖王爷以前在看衣服样子的时候,就担忧过的,许是担扰过了,他有一次在给儿子做道袍和给老婆做尼姑僧袍时,真的做窜边了。 温小婉与聂谨言坐车去了宫里,靖王爷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去他的书房,找寻新衣服样子的灵感去,而是通过角门,走向院子的东侧。 整间东院修得和三清观没有什么区别,正堂里供着元始天尊以及各位道家尊长。 靖王爷这些年,就没有在这方面上用过心,佛家就认识观音,因为他老婆总拜,道家也就知道他儿子天天揖号说的什么无量天尊了。 靖王爷进了道堂后,捡了一个跪拜的垫子,也不顾什么形象,撩了衣襟就坐在了正堂当中处,等他那个实在是太成器的儿子回来。 许是父子添性,已经两天一夜不见人影的靖王府世子龙骏,在他老爹靖王爷坐在垫子上,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就从外面闪身进来了。 若说聂谨言是天生的严肃造就的喜怒不形于色,沾着点祖上辈辈传的棺材板脸,那么龙骏就是后天练成的。 龙骏那张俊朗的容颜,一般的时候只有一种出尘于世外的缥缈道仙,用温小婉的话来形容,生生地披着一件‘神棍’外衣,无风自起三尺浪,其实满肚子的算计。 龙骏见到自家父王坐在堂内的黄软垫子上,只有明亮的眼眸内,极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归于平静,如澄清的湖面,无半分波澜了。 “爹,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龙骏笑嘻嘻地走过去,也拉了一把黄垫子,挨着自己的父亲坐了下去。 龙骏的规矩,他这道堂里,只有他能进来,便是有来打扫之人,也是只有他指派的人才行的。是以大堂之内,只有他们父子。 “我叫你去查婉儿的身世背景,你可查透,那女孩子透着一股子的邪气,绝非宫中女子应有。” 没有人的时候,靖王爷和自己惟一的儿子,从来不父王本王地相称,都是用‘我’的,龙骏易是如此,很随意地叫着‘爹’,与之旁家王府的父子关系,亲疏立现。 提到婉儿,靖王爷之前已经查了三遍不下,得出的身份背景都是一样的,真真是一点儿毛病纰漏都查不出来的。 幼时卖身入黄府,随着黄府嫡次女黄沛莺入宫,入宫后勾搭了聂谨言,然后出宫……,后面的事不用他查,都一清二楚地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没有掩没了什么。 但靖王爷就是对他自己查的东西不放心,又让他信得过的儿子龙骏又去查。 龙骏顶着道士的名头,做的事情可比道士多得多,不敢说这晋安国一大半的信息网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也遑不多让的。 “儿子又仔细地查了一遍,连着他父母都查到了,也没有查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 龙骏在这件事上是极用心的,把周身的本事都使了出来。 依着他的心性,家里添了一个郡主妹妹,怎么可能不把这人从落生到现在的每一件事都查个底掉呢。 龙骏最是了解他的父亲的。 这个‘温婉郡主’的封号,与其说是父亲因为婉儿救了父王一命,父王苦求回来的,到不是如说父王觉得婉儿这丫头有蹊跷,才会用此封号把婉儿栓在靖王府里,慢慢查着的。 “那他父母呢?” 靖王爷深思了一层,还是不太放心。 “他父母更干净,祖上三辈都是穷得连条完好裤子都穿不起的佃农。” 龙骏长叹一身,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尽力了,他都快把婉儿家的祖坟刨出来看了,真是一点疑点没有——穷得连吃饭都要数米粒的穷山沟里的人家。 人家的第一生产力是农业,他家的第一生产力是生育。 除了婉儿,上上下下,生的女孩子有六、七个了。为的就是生了女儿,在灾年过不下去的时候,拿到外面去卖。婉儿还是惟一长到三、四岁才卖的。 龙骏初接到这份极品奇葩人家的资料时,哭笑不得啊。 “那真是怪事了,” 靖王爷两只手怕在一起揉了揉,“这丫头不按常理不出牌,若背后没有人还好,一旦有人指使,万分棘手。” 靖王爷这么多年瞧着是不管事,但皇家的儿子有哪个是瞧着那般高枕无忧的。 他能安安稳稳地历经三朝,从圣祖仁皇帝最小的皇子,经着长兄武皇帝一朝的血雨腥风,最后经过太后与当今圣上的你争我夺中,安然走到现在,若只是会看衣服样子,可能活到现在吗? “目前瞧着,就算背后有靠山,也只是嘉妃,再不济是聂谨言了。” 这两个摆在明面上的人,不用龙骏说,靖王爷已经都排在一块了。 靖王爷沉吟了一声,“若是嘉妃……到无所谓了。” 嘉妃挂着妃号,不过是晋安帝龙耀后宫里的一介宠妃罢了,出不得前朝,而娘家又不出众,没有什么实权。 这样的靠山,掀不起大风浪的,就算有些小波折,也是因着皇上的宠信,若她生了儿子,也是晋安帝的儿子,依着皇上所生,长了看不了,十年之内,绝不会对皇上生出异心来的。 “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嘉妃主子很得皇兄的喜欢,如今又有身孕,” 他们父子都知道,中宫的位置早晚要易主,皇上是绝不会叫薄氏女为他生儿育女的,更别说是嫡出。 至于易成谁,他们父子没想弄权后宫,对于他们父子两个没有任何关系。齐贵妃也好,嘉妃也罢,都看皇上更得意谁了。 “嗯,你和聂谨言那次谈得,聂谨言都一一应你了?” 提到聂谨言,靖王爷就忍不住地皱眉头,他这辈子算是和姓聂的犯上别扭了。 小的时候按聂老头子的打手板,成年后天天被板正严肃的聂谨言的爹上本参奏他不务正来,如今…… ——哪怕不是他真心认的,婉儿必竟是他的义女,竟还让聂家这个当了宦官的拐走了。 这都什么事啊。 “聂谨言的心里挂着的无非几件事,一是聂家的案子,二是他的弟弟,与婉儿有了名份后,我瞧着他对婉儿是真心的,这算第三件事吧。” 龙骏极善于观察人的心理了,他打量了聂谨言几次,瞧着聂谨言和温小婉在一起的模样,就能看出这两个人并不是外人想的那种逢场作戏,各取所需,实实是有了真感情的。 不管怎么说婉儿的名份是定在他们靖王府了,以此牵扯着聂谨言,也算是一桩好事。 “一想到我有一天竟还要为一个以前天天参我的冤家翻案,我这心啊……就堵得慌。” 靖王爷一副不甘心的模样,用手抚着胸口,只觉得顺气艰难。 “爹,那等小事,你还记在心上,你是先帝爷最宠着的幼弟,谁能奈你何啊。” 靖王爷能在先帝武皇帝在位期间,过得顺风顺水,一是他自己的心眼子不少,二是他和先帝武皇帝虽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却是一个外婆肚子里的。 先帝武皇帝的母妃地位极低,武皇帝八岁时薨逝,武皇帝被圣祖仁皇帝抱去给了当时的皇后抚养,而靖王爷的母妃虽比武皇帝的母妃入宫晚上十几二十年,但与武皇帝的母妃却是真正的嫡亲姐妹。 武皇帝念着这层关系,对靖王爷也比其他王爷要好上许多,任由着他胡闹,最多仅是谴责几句,并未过多惩处。 除了聂谨言的爹,当时总是三不五时上折子,在武皇帝面前念叨他之外,别的都很好。 靖王爷知道自己儿子说得对,但他就是觉得不甘心,怒哼哼地说:“聂谨言他爹一本正经、满口仁义道德的,一定想不到他儿子做了太监,还能勾搭女人、娶老婆呢,九泉之下,定然心满意足。” 龙骏笑笑没有接话,他爹有的时候和小孩子似的,心里有了疙瘩,就不太好解开,不过哄哄也就过去了。 “今儿一早,婉儿和聂谨言进宫去见太后了,我瞧着婉儿与太后不太对付。” 婉儿那小脸一绷,一双琉璃眼睛都不是好笑,还拉着聂谨言换衣服,当然不是为了讨好,如今和儿子说了,就是让儿子心里有数,好转报给皇上。 “那是自然,若是对付就坏了,婉儿是嘉妃身边养大的,我查来的消息里,两个人关系甚好,到也对得起情同姐妹了,太后是皇后的亲姑母,嘉妃有孕,皇后是最急的,她这个当姑母的定也不觉安生,呵呵,婉儿这个姐妹,必也是太后眼里的钉刺,何况还牵扯着聂谨言。” 龙骏眯着眼睛,闪出一道寒光来,“当年聂家出事,太后……也没少参与,只是做得隐秘,聂谨言没有查到罢了。” “噢?”靖王爷一下子来了兴趣,“太后竟也……” 聂家当年的案子,算是武皇帝造就的一系列冤案中的一桩,说大,比他们家死人多的,不下十桩,说小,也死了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又因是出过三代帝师的家族,这事在当时也闹得沸沸扬扬。 “聂家虽从不结党营私,但做事古板,在当时那种风口浪尖里,还敢上那样的折子,实属找死,但一片忠心还是可叹的。” 龙骏摇了摇头,朝政一有变故,往往倒霉的都是这些树立标杆的愤青们。 气节这东西,其实往往比道家修得那口气还难以琢磨,谁能说得清楚,但命却只有一条,保得住才有气节,保不住还哪有什么气节,你连气都没了。 聂家用几十口人命做代价,总结出了这条经验教训,被当时仅十岁的聂谨言吸取了去,做了明哲保身的事。 “这事若是让聂谨言知道了,怕是会火上浇油,更加灿烂一些吧。” 靖王爷一双眼睛里,闪的都是不怕事大和看好戏的快乐因子。 龙骏避开眼去,假装没有看见,“皇上已想了委婉的法子,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明着说了,反倒让聂谨言觉得他们做事小器,意在挑拔似的,真话也显不出真来了。 “我儿终于得道了。” 靖王爷感叹过后,龙骏彻底低下头,摊上这样的爹,真是前世的报应啊。 “你去看过你娘了?你娘她……她有没有提过我?” 靖王爷对于靖王妃还是时时牵挂的,他一个月总能抽出一天时间去莲观庵外,奈何靖王妃对他视而不见。 龙骏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爹……,唉,儿不妄言父,他还是别腹诽了,但他决定是实话实说:“我娘骂你的时候,特别情深义重、思念无力。” 龙骏这次见到母亲,靖王妃拉着儿子的手,好好地慈爱了一番,原本无事,但龙骏刚提到自己的爹,靖王妃立刻如触电一般,痛骂了足有半个时辰,还是在佛前。 对于靖王爷收了一位义女,已封为‘温婉郡主’的事后,她只冷笑三声,“愿那姑娘好福运够厚,别叫咱们王府拖累了,能嫁得好男子,以后清灯古佛、八卦罗盘伴一生。” 当龙骏说那姑娘已经嫁了个太监时,靖王妃又把靖王爷骂了半个时辰。 靖王妃直言靖王爷害了他们母子还不够,还害不相干的姑娘,叫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嫁了一个宫里的宦官,简直混蛋之极。 靖王爷听完儿子的描述后,痛心疾首道:“婉儿嫁于聂谨言,你是知道的,这事我不同意的,你没和你娘亲说吗?不是我害的。” 龙骏这回彻底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今天更晚了,白天家里有事,出去了,晚上才回来。 ps:微雨红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7 10:52:30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69章 至高境界 位于晋安国皇宫中宫西南角的慈宁宫里,许久不点别的味道的香了。 自打薄氏从皇后变成皇太后,从栖凤宫移居到慈宁宫之后,慈宁宫只点檀香。 温小婉第一次来慈宁宫,是嘉妃派她给太后送寿礼,当时连正堂都没进去,只在院中排队,等轮到她进正堂了,莫绯漾那个搅屎棍的妖孽突然出现了。自然没有闻过这檀香味。 第二次来就是昨天了,皇太后薄氏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话,这要是换做聂谨言一定能听得懂,但可惜面对得是温小婉。 温小婉在这方面脑子回路,是连聂谨言都没搞明白的,薄太后怎么可能搞明白。 薄太后还以为她说的那些,已经直击红心,事实却是温小婉除了记住太后宫里那满堂的佛香,太后的一句没记住更是没听懂,要不怎么会这么没皮没脸地第三次登慈宁宫,还拉着聂谨言。 薄太后觉得胸口气得直疼,她发觉人生最为悲惨的事,不只是她儿子的皇帝宝座被别人抢去,还有一个就是聪明人对糊涂人说话。 难道昨天她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温小婉羞羞答答地应着,今儿就把聂谨言拐到她眼前了。 昨天温小婉来的时候,她可是温言细语地晓以明利、暗以利害了,这丫头难道是真傻? 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做宫女地陪着聂谨言?脑子摔坏了吧。 没错,昨天她是在话里话外透露出来了威胁之意,说宫里的太监不能娶宫外女子的事。 她说得虽没有那么直白,但她想着温小婉是宫里出去的,还是嘉妃身边的大宫女,脑袋绝对不会那么笨的。她这么一说,就是提醒温小婉,在郡主名号和聂谨言两者中选一个。 薄太后仔细想想昨天和温小婉说话时,温小婉是怎么回答她的——温小婉说,那真是太好了,如今聂司公同我在靖王府住着。既是宫外,他就不能娶别的女子,那岂不是不能纳妾?太后娘娘,你真是太疼人家了。完全忘记她自己现在也在宫外。 薄太后当时就有了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但她并以为温小婉真是那么想的,还以为是温小婉拿出的话搪塞用的。 现在她瞧瞧温小婉和聂谨言拉在一起的手,她顿时明白了,温小婉可能不是装傻,她是真傻。 “聂司公的腿还没有好得太利索,但婉儿觉得聂司公在宫里深得太后照拂,昨儿白日婉儿在太后这里,又得太后一番教导,深深感念,昨儿晚上回去,婉儿和聂司公说了太后的教导,聂司公和婉儿都受益匪浅,这才一早跑来叨扰太后休息,定要谢谢太后教诲的大恩的,” 温小婉两辈子里,从来没有玩过此时这般娇羞的小鸟依人样子,用最轻柔的声音,学小红帽像狼外婆撒娇,她这道行短短这段时间,是得修炼有多高深啊——她是既琼瑶了,又哈利波特了。 “阿谨,”连着聂谨言都是第一次瞧见温小婉如此作态,特别是温小婉这一声‘阿谨’叫得…… 聂谨言本是仰着的头,缓缓低下,身子不自觉地微妙扭动一下,只觉得周身皮肤,被什么东西窜过似的,麻麻痒痒有种特别滋味,但绝对说不出是好受来。 聂谨言心里快速地闪过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他宁愿听温小婉叫他‘死太监’,也实在受不了这一声柔到诡异的‘阿谨’。 薄太后更是如噎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拿正眼瞧向温小婉,越发觉得眼前这丫头比她想的还要难斗,还要不可思议了。 在宫里,宫女与太监做对食,绝对不是什么稀奇事,却因着毕竟不是能如正经夫妻一般,说出嘴去,总是有些难听的,是以像温小婉这么大张旗鼓、引以为荣的,绝对是头一份。 温小婉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今天这座慈宁宫里,她才是主角,其他都是配角。 “阿谨,昨儿太后娘娘可是说了内出宦官不可与宫外女子成婚,你与我在一起,可不能纳妾了,要不……别说我了,太后娘娘定也不饶你,是吧,太后娘娘?” 温小婉眨着无辜娇楚的眼睛,无比真诚地望向皇太后薄氏,皇太后薄氏只觉得嘴里发苦——她什么时候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了啊。 聂谨言依然沉默无语,瞧着温小婉的眼神里,却有阻挡不了的宠溺,这死丫头,好不好的提什么纳妾? 别说他如今这般,就是真的……真的家未逢难,他们聂家也有规矩:正妻二十年入门无出才可纳妾。 聂家祖宗为防聂家子孙贪色,才定了这个规矩。这就是间接把聂家男子规定到了无子方可纳妾,否则,绝不允许纳妾的地步。 而他如今这副模样,是娶谁都不会有儿子了,他要妾做甚,就是没有这规律,他今生有温小婉足矣。 在温小婉表面柔情似水、内里火辣辣的注视里,聂谨言配合道:“这是自然,谢太后千岁关心。” 聂谨言的态度永远是严肃庄重的,哪怕是配合着温小婉,也表现不出温小婉想要的那个样子来,至多只是双颊一红,薄唇微弯罢了。 但哪怕仅是这一点点微妙的动作,还是被薄太后看了过去,刺到了心里。 聂谨言是在她身边看到大的,聂谨言有什么表情她一清二楚,哪曾见过聂谨言有脸红的时候,那嘴角弯的像一弯轻快的月牙,眉梢眼间,都是喜不自胜的神色。 若不是亲眼见了,薄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聂谨言竟然和这个婉儿有了真情?他是入宫为宦,他不懂吗? 薄太后忽有一种十分失策的恼意,她当初真不应该把聂谨言从宫里派出去,还派到靖王爷的身边,叫着那起子人遂了心意,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有人对聂谨言用……用美人计啊? 这……,这也太出奇招了吧——她是小瞧了皇上吗? 偌大个慈宁宫正堂里,皇太后薄氏坐在热坑上,端身坐着,手腕上挂着的那串黑檀木佛珠,都因为她整个人身体的僵硬而僵硬起来。 皇太后薄氏身边站着她最得力的使用嬷嬷田嬷嬷,刚刚也是她把聂谨言和温小婉领进正堂来的。 这一路来,聂谨言和温小婉的手都拉在一起,田嬷嬷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心里鄙夷得很,聂谨言也是坐在慎刑司主位的,怎么竟也这般无皮无脸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也好意思和个女人手拉手地走一路。 聂谨言是真不好意思的,但温小婉十分好意思,她若不好意思,能拉着聂谨言和她穿一个色系的衣服吗? 就是这一身桃花粉的衣服,在他们恍一进堂时,逼得皇太后的那双老眼,绽出一丝精光的。 温小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和聂谨言一起给皇太后行礼时,很小女儿家的温婉得体。 来太后这里,她和聂谨言这样的身份,看座是很难的——一个在太后眼里本来就是奴才,一个哪怕新封了郡主,出身仍逃不过奴才。给他们这两个人看座,太后会觉得太自降身份了。 不过,这没有关系,要是真坐着了,她还怎么拉着聂谨言的手,与聂谨言并肩站在一起呢,还可以贴得那么近。以这种完美姿势,气得老太婆子头上冒烟呢。 气得几乎说不出来话的薄太后,只微微低垂眼睛,听着温小婉情侬软语的低诉,哀哀泣泣的。 温小婉很清楚,哪怕是秀恩爱,也不能秀得吱吱喳喳吵吵闹闹,这个时候你需要展示得是缥缈若仙、瘦若西子的白莲花,不是武力值爆棚、表现高贵冷艳的中二少女,你在皇太后面前装b,那不是送人家找你死的理由吗? 温小婉低眉顺眼,小媳妇似的,你反到不好说她什么了。 你说她与聂谨言一路拉手入宫,与规矩不和。 她立刻点头,连连称是,是她想得不周到,只记得他们夫妻恩爱,一直不离左右,却忘记宫里的规矩,下次改。 ——说得是下次,这次……手还拉着呢。 你说她救了靖王爷有功,有了郡主身份,要不要考虑…… 当时聂谨言的脸色都变了,自他们回来,这话皇太后明里暗里,不知使过几次了。 温小婉一点儿不在意,连忙说:“靖王爷逢大难而化险,是祖宗保佑,婉儿不过是凑巧帮了一下,也是在宫时,太后你教育的好,” 她之前在宫里,左右只见过皇太后薄氏一次,但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也是阿谨在婉儿面前常念起太后千岁你的高尚品德,婉儿仰慕之极,一直以太后四德为心中榜样,舍命也要全节义,幸得阿谨跳崖相救……,才夫妻这般恩爱。” 后面几个字说得尤其的回味无穷,更有一个婉转的媚眼送过去,聂谨言的脸又红了一次,满堂里的佛香都挡不住这一眼的暖昧流波。 太后薄氏险些气得一个倒仰,摔下坑来。聂谨言好功力,他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朵奇葩来的呢? 不管薄太后和温小婉说什么,聂谨言都只是有问有答、不问不答,这是温小婉与聂谨言进宫之前就商量出来的。 有什么话,女人与女人之间总是好说的。 不管她这个郡主名头说出去有多难听,但她确实是靖王府的温婉郡主,与皇太后是伯母侄女的关系。 聂谨言如今身份尴尬,站在那里已是错了,开口更是错,能少说就少说吧,而且聂谨言的性格本就如此沉默寡言,你叫他多说,他也不会多说的。 他一旦开口言辞不是锋利冷冽,既是漠然陈述,心里还有对皇太后薄氏的怒气,哪怕性子内敛能忍,总也会让薄太后挑出纰漏的,被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皇太后薄氏是真有一肚子话想和聂谨言说,但温小婉在这里,她就不好说了,而旁敲侧击、意有暗指,显然用在这对装傻夫妻身上,根本不好使,她决定她再口时还是浅白些吧。 温小婉像个面团,怎么揉怎么是,还极会打太极了,叫皇太后薄氏不好挑脾气,更不好训斥回去,而且你就算是训斥回去了,人家也没皮没脸地应着,然后极其庄重地说:“婉儿谨遵皇太后教诲,回去后定把皇太后今日教诲记录下来,以后时时看来时时铭记。” 就这么僵持着有大半个时唇,皇太后薄氏在坑上坐着,温小婉和聂谨言在不远处站着,虽已经不勾着手指了,但两个人之间那距离,亲密无间。 薄太后觉得应该以退为进,先把温小婉弄出去,她才好和聂谨言说话。 不管聂谨言此时存了什么心思,毕竟是自己养了快二十的爪牙,一旦有背叛她的心思,简直如断臂膀一般,不好收手。 能稳住拉拢,还是要稳住拉拢,慢慢地把聂谨言手里的权势分到自己人手中。 今晚照常装病,宣了御医后,明天就招睿王龙骐进宫探病,叫儿子从他手中的亲信里挑出人选,慢慢替换了聂谨言才是。 “温婉郡主在哀家这里也有一会儿了,去嘉妃那里坐坐吧,你原是她宫里出去的,她如今有孕,你要时常瞧瞧,哀家盼她早日生下皇子,哀家也能含饴弄孙了。” 薄太后这送人的话,说得有理有据,极其场面,要是换个人,早就出去了,可惜温小婉的脸皮是钛合金的。 温小婉连忙给皇太后福了一礼,小声说道:“太后娘娘说得是,婉儿记得了,但婉儿与阿谨这是第一次成双成对入宫的,在这里拜了太后,给嘉妃娘娘请安时……也不好一个人去吧,嘉妃娘娘与婉儿自小情同姐妹,婉儿与阿谨之事,虽是嘉妃娘娘当年允了,成为百年之好,但……嘉妃娘娘还从未见过婉儿与阿谨一道请安呢……,想来也是遗憾。” 薄太后呼之欲出的怒骂,憋在舌尖,却不知道从哪点斥责更为合适,而且皇上着意要拉拢聂谨言,她这边逼得太凶,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前朝后宫,形势分外微妙,行差就错一点儿,只怕都会被人抓住了把柄,反过来攻击。 薄太后左右权衡,不愿意吃这个暗亏,她也是心有城赋之人,绝不会这般被人摆布,温小婉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个小丫头,且留她蹦得几天吧,别显得老人家没有深沉。 自打聂谨言和温小婉进来后,薄太后一直没有抬的眼皮,终于肯抬一抬了,她笑着,竟无半点勉强之意,太后应有的端庄贵重尽显。 她道:“这也是的,你们去吧。” 温小婉暗暗在心中佩服道:“这老太婆子,果然不好斗。” ——在宫中这种繁华似锦、权势集中的地方,笑面虎的段数,永远高于破落户。 聂谨言和温小婉出来的时候,薄太后赏了一干布匹与千两银子,算是贺礼。 不值一得,却带出一个态度来。还叫着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帮着拿这些贺礼,一路招摇去了处于皇宫西面北角的永孝宫。 温小婉依着聂谨言,低声道:“她早晚还是要与你谈的。” 这些他们都十分清楚,但是是先去嘉妃那里,还是先与薄太后单独密谈,在有心人眼里,总是不同的。 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一群太监,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他们压低着声调说话,那些人是听不到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聂谨言今天之所以这么大方地带着温小婉来,是他了解薄太后的性子和手段,“我早晚与她有一说。”这一说过后,不知是怎般风云了。 薄太后这人堪称得女中豪杰,对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高贵仁善,挑不出毛病的,而且事实也是。 如果你不碍着她的事,她愿意慈悲为佛,让你在人间有一片生存地;如果你硬着她的事了,她也愿意为你念佛,那大概就是《往生咒》了。 薄太后这人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不玩强弩之末,她做事谋定而后动。 他第一次带温小婉来,薄太后是绝对不会为难他和温小婉两个的,以此试试他和温小婉之间这关系到底有多深,等慢慢她摸透了,也该是她收网捞鱼的时候了。 温小婉笑了笑,扯着聂谨言的手臂,“管他呢,日子是过一天是日子,有一天逍遥一天,至少,今天,咱们高兴了。” 哪怕薄太后那张脸瞧着平静无波,但谁都知道薄太后心里,绝没有脸上平静。 聂谨言被温小婉捏在柔软掌心里的两根手指,温度明显高余其他三指,好像捅进灶坑里的烧火棍,已经炙烫不行。 的确,不管如何说,他们今天是极高兴的了。 温小婉回头瞧了那一堆的赏赐,扭回头时扬着笑脸,对聂谨言说:“聂谨言,那些赏赐我都要。”温小婉还记得他们上次出事后,她自己折损的那点私房呢。 聂谨言幽幽说道:“何止那些赏赐,连我都是你的。”你若能缝到内衣上,时时贴着你也好。 连我都是你的,这世间还有什么不是你的?聂谨言这话如好用的利箭,瞬间穿透温小婉的没心没肺、没脸没皮。 温小婉的脸难得红了一下,低下头去,但走了没两步,她又雀跃起来,“相公,你说……皇上会不会赏?” “定是会赏的,大约不会明赏,要从嘉妃娘娘这边赏过来。” 大概还会赏得和皇太后薄氏的相差无几——皇家的赏赐,看得永远不是赏的是什么,品得是皇家心性。 聂谨言和温小婉他们离开后,皇太后立刻屏退了左右,自己进了佛堂,只田嬷嬷一人,跟了进去侍候。 “太后娘娘,老奴觉得聂谨言越来越靠不住了,” 田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拿着三柱香去佛前的香炉前点燃,再转身回到皇太后跪着的地方,递了过来。 皇太后接过三柱香,于额前贴贴后,顺着鼻心一下顺滑,最后双手持到胸前,默念了几句,磕了三个头后,由着田嬷嬷扶起,亲自走到佛前敬了上去。 “还是哀家年轻那会,哀家的母亲就和哀家说过,这训养奴才,定要养出奴才的奴性来,那些性子坚韧的,必不能养在身边,是哀家疏忽了。” 她当时看中聂谨言,到是错了。当时觉得聂谨言还小,由着她j□j,总可以掌控,没想到这人心性过于强硬。彼时挑中聂谨言的理由,此时竟是反噬自己的利器。 “太后娘娘意欲如何,还是趁早……” 田嬷嬷陪着薄太后,一起跪在佛前,却再无诵经之心。 “是啊,得趁早了,”薄太后抬起头,望向前方,那一尊宝相庄严的观音,还是当年住在这里的那位老太后用过的,她搬来慈宁宫后,换走了大部分的摆设,却惟独把这尊观音留下没有换走,“哀家到要看看是他弟弟重要,还是……” 田嬷嬷立刻明白薄太后是什么意思了,她陪伴在薄太后身边几十年,薄太后多少阴私她都知道。 聂谨言原先还一直报着效力薄太后,想为自家案子翻案的想法,却不知道那桩案子,薄太后也是插过手的。 薄太后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去掀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是以她和薄太后都知道,这些年是空耗着聂谨言呢。 原本想着这么一直用下去,在关键时候,还能把聂谨言推出去,如今瞧着,这条计怕是用不下去了。 偏偏此时还不能把聂谨言除掉,那些分散着的势力,都是聂谨言栽培的,他们此时把聂谨言逼出去,简直是给对方添翼了。 “这些年了,聂谨言的心意竟从没变过,他入宫的时候,才十岁吧,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做了这么多年宦官,看着这宫里起起伏伏、富贵满堂,竟一点儿旁的心思没生出来……” 田嬷嬷蓄叨着的话还未说完,薄太后打断了她,“怎么没生心思?不是娶了媳妇吗?” 这话哪怕是薄太后自己说出的口,也噎得她自己难受,田嬷嬷更是如此。 但凡在这宫里混着的,别说宫女,只说挨一刀进来的,哪个不想着的是多捞些钱财、多重些权利。 在他们觉得,聂谨言既然在当时,放着小倌馆不进,跑来宫里,即使开始没有那种想法,这日子久了,总是会被利欲熏迷了眼,谁知道…… 这对主仆并不知,聂谨言也了防自己心志不坚,被拐逼着生出别的心思,才把他自己的房间,布置得都比不上一间体面的牢房。 “下面的人查到聂谨言把他弟弟藏到哪里了吗?” 聂谨言不会把他弟弟弄出扶摇馆,因为官奴不可赎。 聂谨言报着给他们家翻案的想法,定不会让别人在他弟弟‘服役’期找出毛病,免得以后正名时不利。 既卖在扶摇馆,就一定不会出扶摇馆的,但他们已经把整间扶摇馆翻个遍,也没有找到聂谨言那个花名‘翡翠’的小倌弟弟。 “还没有找着!” 这是今儿早上,外面传进来的。 田嬷嬷说完,薄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厉声道:“告诉他们,若是找不到聂谨行,他们也不用回来了,哀家这里不养废物。” 田嬷嬷脸色一凛,连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今天被肚子折磨了一天,下小雨了,天越来越冷了!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8 09:46:09 小蜜蜂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0-28 08:45:17 谢谢亲…… 第70章 称姐道妹 今日的永孝宫,已经非同昔日的永孝宫。 当时,温小婉离开永孝宫,去往靖王府时,嘉妃还是嘉嫔,才刚刚复宠,永孝宫虽没有嘉嫔失宠那阵冷清,但绝对没有如今这么兴盛,人来人往、身影交叠的。 不只是各宫来往的嫔妃主子,还有是今年刚刚选秀过后分来的几位小主。 引着温小婉和聂谨言往永孝宫正堂里去的正是锦蓝。 温小婉离开永孝宫后,她总算千年老二扶正,熬到了永孝宫第一位份的大宫女上了。 温小婉一眼就看到锦蓝那小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想来是管事管得很开心。 这到也是,如今,永孝宫的嘉妃风头正劲,哪像半年前失宠之时的艰难潦倒。 当与温小婉闹对食传闻的对象,从小福子换成聂谨言时,锦蓝看温小婉的眼光,已经由怜悯,换成了更加怜悯兼带闪烁着神奇。 进了永孝宫,自然与去皇太后的慈宁宫是不一样的,温小婉的手没有与聂谨言拉在一起,反而被‘相亲相爱’的好姐妹锦蓝挎了去。 聂谨言自动退后了几步,在聂谨言觉得,锦蓝毕竟是与温小婉一块长大的小姐妹,两人见面总有些女孩子想要说的私密话的。 昨天温小婉进宫的时候,正赶上锦蓝去了尚膳监,没有遇到。今天,瞧见温小婉和聂谨言双双地来,锦蓝到是有些面上掩不住的惊喜。 在没有利益的争夺里,她们两个这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说出去还是很亲近的。 温小婉和聂谨言站在一起,锦蓝不敢靠过来,聂谨言自动退了几步后,锦蓝拉着温小婉,先是哭了几声,然后拉着温小婉极低的声音说:“你真和他……” “是啊,真和他啊!”温小婉眨着大眼睛,笑得一脸天真。 锦蓝细细的眉尾垂了下去,暗暗掐了温小婉一把,她以为聂谨言是听不到的,以为压的声音很低,其实聂谨言听得一清二楚。 聂谨言听到锦蓝问温小婉,“你不怕他啊?” 这也是聂谨言一直以来想不开的问题,在别人畏他如虎时,温小婉为了他春暖花开。 聂谨言竖着耳朵,却听到温小婉回锦蓝,“我为什么要怕他啊?”这也算回答……,不过也是,婉儿为什么要怕他呢。 锦蓝又和温小婉说:“他多吓人啊,你没见着别人都不敢往他身边去啊。” 温小婉继续装无辜地回答锦蓝,“啊,那是怕他啊,我还以为都是尊重他呢。” 聂谨言无声地挑挑眉头,心底笑成一片,然后,他听到了锦蓝说出他一直对温小婉评价的心声。 锦蓝又拧了温小婉一下子,低吼道:“你傻啊!” 真的,温小婉确实不聪明的,若是聪明的,能和他搅在一起吗?这不真是傻吗? 温小婉撇撇嘴,她才不傻呢,她看聂谨言上上下下哪里都挺好的。 温小婉和锦蓝这么一路往前走,聂谨言不紧不慢后面跟着,还有一群拿着赏的太监们,更不紧不慢地在更不远的后面跟着,这条队型,看起来颇为有意思。 就是这时,有人挡到了锦蓝和温小婉的前面。 “哎呦,这不是锦蓝姐姐吗?这位姐姐是……” 温小婉顺着声音望去,他们前面站着一位穿着淡绿色宫装的俏生生小丫头,真挑着秀眉,睁着大眼望着她们呢。开口就是尖酸的声音,挺讨人烦的。 温小婉怎么说也是永孝宫的老人,离开左右不过四个月左右,宫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却也瞧着眼前这宫女眼生得很,但那暗含挑衅的目光,却熟悉之极。 哎呦喂,她这算是回娘家,谁这么不长眼,直直地撞过来呢。 就算不给她这个新出炉的温婉郡主点薄面,也得看看她身后跟着的是哪位神吧。 “这是谁啊,见面就和我攀姐妹,你可真有胆量,”温小婉其实很想拍拍眼前这胆大的小姑娘的,“我是温婉郡主,嫁于聂司公,跟我攀姐妹,你是和我一个爹啊,还是想和我共侍一夫啊。” 瞧着对面那女孩儿,越来越惊恐的脸色,锦蓝差一点大笑出来。 至于几步远站着的聂谨言,桃花粉的衣服颜色,都盖不住他肃白一张脸上,流露出的煞气了。 “奴……奴婢不敢!” 小姑娘已经吓得跪在那里了,锦蓝这个大宫女的威风,她尚且不敢明着如何挑衅,更何况眼前还是一位郡主,笑起来说起来,这般的言辞锋利。 温小婉没理跪下人的人,只笑眯眯地和锦蓝说话,“这是新进宫的啊?” 她虽然不是永孝宫的大宫女了,但嘉妃是她和聂谨言下一步棋里,最重要的棋子,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看嘉妃这里混到何种程度的。 嘉妃如今三个月的身孕,正是极不稳当的时候,这宫里但凡有人生了异心,对于嘉妃都是危险的潜藏。 温小婉决定帮着嘉妃立立威,反正,她对外的名声已经十分不好听了,不在乎更难听一点儿。 “可不,随着新封的王美人一起进宫的,” 位在美人,却没有则封号,谈起来这位份宠爱都不够也敢这么嚣张。说是新进宫的,那应该是他们走后的那次选秀进来的。 永孝宫里,一直都只有嘉妃主位,并没有其他小主并存,选秀过后,哪宫的位置,看来都不丰裕了,皇后绝不会叫有孕的嘉妃妥出清闲了。指过来同住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噢,那看来王美人的规矩还没教到位啊,这可不好,身边人若不妥善,很容易连带着小主犯错,凭着这位‘妹妹’的说话办事来看,宫规大体是不懂的。” 温小婉轻言细语地说着,锦蓝更是轻言细语地配合着,很好地体现了她们两个的姐妹情深,而事实也是只有她们两个共同整治别人的时候,才特别情深。 锦蓝的语气和温小婉如出一辙,“是啊,我也和美人小主提过,宫里的规矩和外面府上的怎能一样,若是不严着些,早晚有一天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永孝宫。” 王美人是这次大选,新封上来的。用锦蓝的话说,长得妖妖娆娆的,一脸子狐媚相,而她带来的这个随身宫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进了永孝宫没两天,上窜下跳的,四处打听扒关系,自己早说要教训教训她了,但奈何嘉妃娘娘拦着,说秀女进宫才几日,不好她们永孝宫最先生事,好像她们恃宠而骄似的——毕竟这举宫里,怀孕的主子,只有她这独一份。 嘉妃娘娘不好出手管教,温小婉可不管那回事,她这辈子最恨谁无缘无故和她‘称姐道妹’,她能扒了对方的皮。 “锦蓝,你这话说得十分有理,嘉妃娘娘是仁善主子,坐在永孝宫的主位,也不好张口罚谁,但宫里的规矩总是不好被人拖累的……” 温小婉和锦蓝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向后面瞟得聂谨言。 聂谨言默默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坚绝不往前瞧一眼——他不是为了躲温小婉给他发来的暗号,他是不能往前瞧,因着温小婉和那犯事的宫女在一条直线上。 他要是瞧了,温小婉保不准会怎么想呢,何况刚从太后宫里出来,他可还记得在太后宫里,温小婉提什么妾不妾的…… 他还是避嫌吧。 温小婉很满意聂谨言这副态度,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宫女可不满意了,温小婉就算是正二品的郡主又能怎么样,这里是皇宫,不是王府。 小宫女抬起头来,语气还是有些不善,“是,是奴婢说错了话,还请……还请郡主原谅,奴婢的主子会好好教训奴婢的,不劳郡主为奴婢操心了。” 温小婉虽然被锦蓝和聂谨言一致认为的‘傻’,但她自己从来不这么以为,她这是大智若愚好不好? 比如这二货小宫女明里暗里的讥讽,她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温小婉不急不缓,拉过了想替她先开口的锦蓝,笑道:“你这位妹妹说得有些道理,按理是应该你家主子管教的,但是……美人小主也是刚进宫来,总有些规矩自己也学不全的,不如……由你这位忠心主子的妹妹,去一趟规矩最全的地方,好好学学,等着出来了,也可替你家美人小主j□j后进来的奴才们了……” 小宫女显然没有明白温小婉是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瞧着温小婉。 锦蓝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了,要说这宫里,哪地方的规矩最全,那自然是慎刑司,而今慎刑司司主是谁,就是后面跟着的那位活阎王。 小宫女是新进宫的,又刚好赶上聂谨言最近一段日子没在宫中,还没来得及普及到慎刑司聂司公的威名,如今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要是换个别人,依着锦蓝和温小婉的性子,也不会过份难为,谁都是从小宫女那阵子过来的,但眼前这个小宫女不一样。 昨天温小婉来永孝宫的时候,那个什么王美人,就说要进来参见她这位郡主。 那副张狂的样子,温小婉即使没见,也觉出王美人的人品必然有问题,眼前这个小宫女,证实了一切。 小宫女不知道前面是套,但也清楚,这宫里不是哪个地方她都能去的,梗着脖子说:“那也不劳郡主操心了,我家小主身边有教养嬷嬷。” “噢,有教养嬷嬷?是哪位,就教得这样的规矩,也该跟着去学学了。” 温小婉抬起她漂亮纤弱的手,拿着帕子,摁摁嘴角,她这手还没有放下去呢,那边过道长廊里,钻出来一位一身褚褐色宫装的老嬷嬷,连滚带爬地跪到了温小婉的面前。 小宫女岁数小、进宫日子短,对于聂谨言的威名没听过,但老嬷嬷这般年岁的,什么没见过,听聂谨言的那点事,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在妃位的,聂谨言尚且不在眼里,何况是刚进宫的小宫女神马的。 “老奴参见温婉郡主、参见聂司公大人,这小蹄子进宫没几天,什么事都不懂,还请郡主恕罪,请司公大人恕罪。” 哪怕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聂谨言了,聂谨言站在那里,老嬷嬷还是觉得周身发寒,好像死过一遍。 聂谨言听着人家指名到他身上了,他不好再站在后面了,慢悠悠地走过去,瞧了两人一眼,淡淡开口,“你姓李吧,以前不是在尚珍局吗?” 聂谨言过目不忘,在他眼前溜过的人,他都能记得住,哪怕这老嬷嬷,他以前只在尚珍局,搭过一眼。 “是,是,司公大人,老奴以前是在尚珍局的,这不是后宫大选,老奴被挑了出来,分到永孝宫翠华院教导小宫女。” 李嬷嬷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然后……”聂谨言稍稍顿一顿,“就教导成这副样子?” 李嬷嬷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就给跪在她旁边的小宫女一个嘴巴,“在院子里的时候,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谁允许你没有吩咐就出翠华院的啊,宫里主位这边,也是你们随便能来的吗?” 那小宫女简直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瞧着李嬷嬷,她是王美人从宫外带进来的贴身宫女。在整个翠华院里,最得主子宠信,平日里也是目中无人惯了的,谁见着她都客客气气,还是第一次被人直面打脸。 聂谨言只当没看到,他只轻飘飘地说:“既然没教好,那就麻烦李嬷嬷陪着她一起去慎刑司里,再好好学一遍吧,免得耽误了你们主子的前途,至于你们主子这里,想来慎刑司里有学过完规矩的,正没地方分呢。” 聂谨言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事就这么定了,李嬷嬷如一顿摊软的泥一样,坐在地上,而她旁边惹事的小宫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 锦蓝十分乐意看到她们去慎刑司那座大熔炉里学习深造,冲着那边站着的几个小太监说:“没听到司公大人吩咐的话吗?还不快点拖出去。” 要么残,要么忍,在宫里,就是这样的规矩:你不对别人残忍,别人总会对你很残忍的。 那边鬼哭狼嚎,温小婉和锦蓝只当没听到,继续之前的有说有笑,往正堂去了。 既然回了宫里,斗是避免不了的,哪怕她现在已是郡主,但她可是宫里出去的山寨版郡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比较闲,白天更一章,如果可以,我晚上再写一章,嘻嘻……,谢谢亲们的支持。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9 11:13:52 骑着乌龟去看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9 02:25:33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71章 那点希望 有个小宫女在去往永孝宫正堂的路上,冲撞了温婉郡主,被聂司公处理掉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翠华院里。 王美人气得当场砸了一整套的白瓷雕花茶具,拽着裙子,就要往嘉妃住着的正堂冲去说理,被刚进门,险险与她撞到一起的一位穿暗青色比甲的老嬷嬷拦住。 “小主这是要去哪里?” 老嬷嬷也是王美人带进宫里的,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在王美人面前有些份量,比着被王美人一开始撒气砸茶具,就吓得闪在一边的小宫女,能说上话去。因是自幼卖到王府去的,也跟着姓王。 “本宫……本宫要去与嘉妃理论,凭什么没经过本宫,就处置了本宫的贴身宫女……,仗着她是一宫主位,就欺负本宫新……新入宫的吗?本……本宫要去……要去告诉皇上……” 听着自家主子越说越不像话了,王嬷嬷连忙拦着她,“小主慎言,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咱们自己府上了,那处置小苏的人是聂司公,哪里是嘉妃娘娘,满宫里谁不知道,老奴刚刚去打听了一下,聂司公那人……别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的。” 王美人被王嬷嬷脸上凝重的神色,惊得暂停了向外冲的动作,瞪大了眼睛问:“真……真的?不过,不过是个太监……” 王嬷嬷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是,是真的,宫里人都说,在这宫里面,头一份不能得罪的就是慎刑司的聂司公,那是个连妃子都敢杖毙的人啊。” 太监又如何,人家有实权啊。 王美人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冒血丝了,“妃子?他……他那么大的胆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更是想像不出来的。 王嬷嬷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但她们初来乍道的,可懂得什么,刚刚问的那几个宫里老人,一提聂谨言的名字,像小猫听到老虎似的,颜色都变了。 她压低声音与王美人说:“据说……据说在宫里,连皇上和太后都给聂司公三分薄面的。” “什么?本宫……本宫不信,本宫要去找皇上,皇上可是宠着本宫的……” 皇上前天还翻了她的牌子,她就不信皇上能为了一个奴才,不给她做主,她想到了这一层,却想不到皇上怎么会为了一个奴才,为她出头呢。 “小主,你就……你就咽了这口气吧,” 王嬷嬷不知道怎么劝她们家小主才好,皇上是翻了小主的牌子,可皇上也翻了对面院连美人的牌子啊。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皇上这段时间翻的牌子,都是永孝宫的。还不是因为永孝宫的主位嘉妃有孕,皇上心里放不下。 皇上哪次来了,不是先到正堂去坐坐,与那边一道吃了饭,直到天黑才会过来这边歇着的啊。 可怜她们小主就是看不懂这一层啊,还一直让手下的丫头跟着闹跟着争宠,现在可好,打脸了吧。 那慎刑司,无事进去都披一身皮,何况这还是得罪了温婉郡主,而温婉郡主和聂司公的关系,竟……竟是真的。 “嬷嬷,我……我不甘心啊……” 王美人委顿地坐在了地上,搂着王嬷嬷,开始哭了起来。但这后宫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的眼泪。 永孝宫正堂内屋的炕上,温小婉坐在嘉妃的对面,两个人中间的小炕桌上,摆着四碟点心,还有几样新鲜的水果。 具是温小婉来了以后,嘉妃吩咐小宫女特意拿上来的,也都是温小婉以前爱吃的。 锦蓝自进来后,就规矩地站在了嘉妃身后,而嘉妃亲自接待了聂谨言,还赐了座,又令小宫女上了新贡的普陀茶。 嘉妃极亲近地拉着温小婉说话,锦蓝在旁边凑趣着,聂谨言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椅子处,默默地喝茶。 他如墙上挂着的壁画一般,呼吸都比正常人浅淡,明明应该毫无存在感,却给除了温小婉之外,这满堂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堂内四个角落的炭盆,都盖不住屋里坐着的聂谨言身上的冷肃。 温小婉和聂谨言一道进来时,嘉妃站在正堂正对着大门口的里侧站着,她虽身处在妃位了,但每次看到聂谨言,仍觉得压力山大。 这个眉目严整,面容平肃的宦官之首,长年都是一个表情,手底下的手段却五花八门的,这些年来,整治后宫各院,哪个看到他,不是躲着走啊。 就是皇上每每提到,也是恨得牙根直痒,有的时候,她很想问问,皇上到底是忌惮着聂谨言哪里,明明看着不顺眼,登基三年,却也未曾动过聂谨言慎刑司主位的位置。 如今,她的心腹与聂谨言结成这般亲密关系,这样的问题,她不在问了。皇上透露给她的意思,她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刚刚,翠华院王美人的贴身宫女,冲撞了温小婉,被聂谨言发落的事,在温小婉和聂谨言没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悄悄跑来告诉她了。 聂谨言如此光明正大地护着温小婉,足可见外面传进宫里的消息属实,应是两个人夫妻名份坐实了。 只是这……这是如何闹得呢……,嘉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不过,温小婉和聂谨言联合出手,帮她压服了她宫里这起子不安分的,也是帮了她的大忙,她这胎能安得轻省些,而那王美人,她是早想管教管教了。 ]这些日子,王美人着实不象话了,皇上来她这里坐坐,王美人竟敢半裸香肩地去过路截了。 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皇宫,这不是青楼烟花地…… 嘉妃瞧着聂谨言坐得不算近,便把头凑到温小婉的额边,轻声地问:“他……他瞧着对你还不错的。” 心里却叹道,再不错又如何,总不比嫁个正常男子,到是自己耽误了婉儿,婉儿为了她才会…… 谁又想到后面发生这么多的事,婉儿被封为郡主,却不能离开聂谨言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温小婉觉得用‘还不错’来形容聂谨言对她,那简直十分不准确,聂谨言对她,那是好得不行。 可是这好,她干嘛要人人都告诉呢?尤其是嘉妃这里,总是要适可而止的,她还要利用她与嘉妃那点‘姐妹情深’呢。 温小婉装作羞涩地笑了笑,“自是不错,”说完还拿眼皮瞭了瞭,坐在不远处无声喝茶的聂谨言。 这死太监,怎么就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了呢。明明当时,半夜三更摸向他的屋子时,没有那么多私心杂念的啊。 嘉妃瞧着温小婉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地轻叹了一声,正如昨天她叹了无数声一样。 “那就好,”嘉妃拉住温小婉的双手,“本宫这里有孕,永孝宫里有许多事情,都交给锦蓝与柳嬷嬷去管了,反到是轻闲下来,你若有空,就常常过来,便是住在本宫这里,本宫也是欢迎的。” 这话嘉妃昨天就曾经说过,温小婉回去和聂谨言说完,聂谨言的脸色不太好。 温小婉要是去了嘉妃宫里住,他怎么办?他能跟着去住?真要这般,得成满宫的笑话。 温小婉问他这是不是晋安帝龙耀的意思时,他倒有些顿住了。 晋安帝这个时候,多么需要有一个儿子,来冲淡前朝后宫的阴晦之气,他比谁都清楚,而后宫之中,有孕的妃嫔,大多折子,如今嘉妃有孕,还是双胎,晋安帝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怪的。 但他是万万不能来永孝宫的,皇上虽然不喜欢他,却也不会把他从慎刑司司主的位上挪下来。 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要一意孤行地挪,早就挪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那对面和心不和的母子,还是觉得,那个位置上面,还是他来坐,最合适吧。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他们把你从靖王府调回宫里,我就陪着你回来,我白天在永孝宫,晚上就去慎刑司与你同住,” 昨天晚上温小婉搂着他的脖子,说这话时,他只觉周身的血液都澎湃了。 温小婉为了他,可以放弃在靖王府高贵的郡主生活,而与他回到充满风霜暗箭的后宫里,与他并肩作战,他开心得不得了。 清晨仅睡的那两个时辰里,他长臂伸过,抱着温小婉,一点儿没舍得松开。手臂麻了,也未觉出半分。 今天他们双双而来,嘉妃又提了这事,温小婉觉得她似乎是猜对了,估计这也是晋安帝对聂谨言的一种试探吧。 “婉儿还是听娘娘的,若娘娘有需要,婉儿愿意陪着娘娘……陪着娘娘一辈子。” 温小婉是知道聂谨言的。聂谨言原是想在宫里隐上一辈子。 他不愿意出宫,不过是觉得在宫外,他是异类。 他若是一直这么想,温小婉愿意跟他一起在宫里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不愿意呆了,天涯海角也是去得。 温小婉能有这么个表态,嘉妃心里总算托底,她今晚也好和皇上说了,表面却声色不露地说:“本宫哪敢要你的一辈子,你的一辈子且有人托的。” 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坐在那边仍是一板一眼喝着茶水的聂谨言,心里却悄悄摇头,与聂谨言呆在一起,和与僵尸在一起,可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果然如聂谨言之前所说的那般,他们离开永孝宫时,嘉妃娘娘赏了几乎与太后薄氏一般多的东西。 与理,这是不合的。 皇太后薄氏是一宫之长,她先赏了礼下去。按理,这宫中连皇后都要留三分地步,比之皇太后少赏一些的。 敢与皇太后赏同样多份量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而且这还是皇上有意在打皇太后的脸面,否则,也会留有一分地步的。 是以,从永孝宫出来时,聂谨言和温小婉身后,那两排托着赏赐的小太监对伍,瞧起来,分外惹眼了。 温小婉一点压力没有,给上门的钱,她不可能不要,她巴不得那对母子再闹得僵些,她还能多捞些——谁嫌钱咬手。 越往外走,离着宫门就进了,宫规也就没有那么严了。 温小婉瞧着身边的聂谨言,又瞧瞧身后飘着的一堆绫罗绸缎以及黄金白银,心情大好。 眼瞧着头顶一片晴朗天空,尤其竟难得的看到一只飞过去的鸟,这时已是冬天,候鸟已经南迁,天空之中,是难得见到鸟的。温小婉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小曲来。 温小婉前世虽经常出入*,例如ktv包房以及夜店酒吧,但她唱歌的本事真是乏乏,更不会跳什么舞,偶尔能哼出的曲子,不跑调的都少。若说勉强能挑出来几个,她此时哼着的这个,就是其中最好的。 “看天空飘的云还有梦,看生命回家路路程慢慢,看明天的岁月越走越远,远方的回忆的你的微笑,天黑路茫茫心中的彷徨……” 这首从棒子国电视剧里选出来的主题曲,有了中文的翻译,唱起来像儿歌一样朗朗上口,而温小婉最喜欢的却还是这歌中张扬的生命力——人活着,总要有希望的。 后来,天朝国也有一部反应宫里事情的剧,虽是真实的残忍的黑暗的,但与这棒子国的戏相比,总是少了几分人情味了,叫人看了心冷冷的。 快要到宫门口时,温小婉大体已经哼完一遍了,还美滋滋地摇头晃脑时,忽听头顶处飘来聂谨言的声音,“这歌……叫什么啊?” 欢乐似乎是永远,忧伤只是淡淡一瞬,无论多少困局,想想前方,还有无尽的希望,等着。 “叫希望,”温小婉仰起头看他,“好听吗?我再唱一遍给你听。” 聂谨言点头,“唱吧,我也喜欢。” 温小婉‘嘻嘻’地笑了出来,“看天空飞的鸟还有梦,看清风像带路吹散淡雾,看冬天悲的雪越来越远,昨天的曾经的我的微笑……” 出了宫门口,聂谨言从袖口里,拿出他巴掌大的短笛,竟能跟着温小婉哼着的歌声,吹出相合的欢快曲调了。 这人,真是聪明之极。 在他们两个后面,托着赏赐的那两排太监,面面相觑的望了一眼,都齐齐地低下头了。 温小婉继续唱着,“没犹豫的方向,希望的翅膀,一天终张开,飞翔天上……” ——有多少黑暗,都挡不住。雨过彩虹,会画在晴空。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二更呢,不容易啊不容易……,希望亲们喜欢 ps:玄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29 21:49:09 第72章 聂府宅上 出了宫门,宫里那些太监就不会带在身边了。聂谨言叫他们把太后以及嘉妃赏赐下来的东西,堆进他们来时坐着的马车里。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小福子,带着几个侍卫,守在马车旁,指挥着他们摆好。 马车堆满东西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聂谨言拉着温小婉的手,索性不坐进去了,“我们去逛狂京景吧。” 温小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来这本被草泥马的屎,糊住的书里好些日子,除了在小刑村那里,和村里的几位嫂子大妈,逛过小县城只有横竖两条街的街道外,别的大地方还从未逛过,而像京城这种帝都,更是只在马车里,向外瞟过几眼。 晋安朝的民风还算开放,繁华街道上处处可见女子的身影。 带面纱的凤毛麟角,可见是不愿意见人的,你就别出门,愿意见人的,就别遮遮掩掩。 晋安国帝都的主街叫临华街,街道两侧林立着各种铺子,铺子门口还有不少插缝摆摊的小商小贩,一条街从头到尾,车水马龙,好不兴盛。 温小婉自打进了这街里面,看什么都新鲜,哪怕是个捏糖人的,她都扒眼望人家好一会儿。 “相公相公,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温小婉一边开心地指指点点,一边拉着聂谨言哪人多往哪钻。 不知道温小婉为什么忽然提起花儿,聂谨言还是顺从地回着,“你喜欢桃花?”要不怎么会拖着他穿桃粉色的衣服。 温小婉回头,像瞄傻子一样地瞄了聂谨言一眼。 这人真是无论到哪里,都不会被气氛所感染,永远是平平淡淡的一张脸,除了床上…… 好吧,不折腾他了,温小婉眨巴着大眼睛,满嘴无辜的口吻说:“相公,你记好噢,我喜欢两种花,一种是有钱花一种是随便花。” 聂谨言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出来,这两种花他还是头一次听到。 他把温小婉拉进怀里,怕她被人流冲散,笑着应她,“还以为什么不好见的花种,不过是两种常见的花,满足你。” 温小婉抱着聂谨言的胳膊一下子雀跃起来,“相公相公,你真好。” 瞬间满足着的温小婉,在桃粉色衣饰妆容的映衬下,真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清新娇嫩,冬日稀薄却透爽的阳光,映在她灿烂的笑容上,正好折射进在聂谨言身后、温小婉身前那座酒楼临窗的雅间里。 这间上下三层,叫‘富贵楼’的酒店,名字叫得挺俗,但来往客人,却真的人如楼名,非富即贵,而且还是随着来客的身份,从一楼到三楼不等地按排座位的。 楼层越高,身份越高,要是能坐到三楼雅间位置的,那基本是朝中正二品大员以上的身份了。 “楼下的那个女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靠窗坐着的主位上,开口说话的男人,嗓音低沉,一双幽深的眼睛如点了漆墨,深不见底,把他那张绝世颜色的脸孔,趁得绽出清冷的淡辉来,把平日温润的模样掩饰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侍卫头领,探望了出去,正好看到温小婉摇着聂谨言的手臂,已经向前走去,却还是一眼认出自家主子问的人是何身份了。 ——即使他一时想不起那女孩子是谁,也不会认错聂谨言的。 “那女孩子是皇上新封的靖王府温婉郡主,和她一起走的是慎刑司司主聂谨言。” 侍卫头领如实答完后,那人展了绝世容颜,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来,“说来……温婉郡主受封这么久,本王还没有送过贺礼呢,你去着人准备准备,把本王这次在南地得来的那套青丝软木镶玉宝的红妆全套盒,送去靖王府上,就说本王特意给温婉郡主准备的,希望她喜欢。” 侍卫头领愣了一下,那套青丝软木镶玉宝的红妆全套盒,可是王爷费了好些辛苦得来,以备送给…… 只是这话他做奴才的不好提醒,主子怎么吩咐,他怎么应就是了,可对自家主子的心意,却越加的揣磨不透了。 聂谨言带着温小婉扫货几条街后,那辆豪华马车,已经再难塞进去任何东西了。 小福子身感压力很大,要是郡主再买那些看起来就没有什么用的零碎,估计着就得他背着了。 他很想和他们家司公大人说一声,郡主买的这些小玩意,王府里哪样都不缺的,而且绝对比外面的好。 可惜,张了几次嘴,都不敢真的说出来。他胆子还是太小了。 温小婉买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贵,都是满大街寻常见的小玩意,最贵的都不超过二两银子,大多都是几个铜钱就搞定的。 这不只叫小福子郁闷,这其实叫聂谨言也很郁闷。 他原本是想‘一掷千金讨你欢’的,但从头到尾,眼看要收招回府了,温小婉花出去的也没到千金的百分之一呢。 “好饿啊,”扫了半天的街,在嘉妃那里吃的几盘点心哪里够,温小婉摸摸肚子,也顾不着大街上的人多,往聂谨言的怀里蹭了蹭,“相公,我想吃汤滚圆了。” 就是馄饨,在个时空里,叫成汤滚圆。 “好,我们去……” 聂谨言回头,见着富贵楼已经走出挺远了,而前面的一家酒楼专做大宴,没有这种小吃。 “就是那里了,”温小婉见聂谨言左右瞧着酒楼,而她却觉得这种小吃,酒楼里做的,未必比路边摊好。 所谓民间小吃,自然还是越民间越接地气的越是好吃。能在这条主街,开小吃铺还没有开黄摊子的,那大体味道,都是不错的。 聂谨言瞧了一眼温小婉指着的地方,正是两个大店铺中间有条小巷子里,支出的小饭馆,上面的条旗写着三个字——汤滚圆。 聂谨言还未等说什么,温小婉已经拉着他往那边凑去了,“走啦走啦。”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这人有点洁癖,看见有点味道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就会皱眉头,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干净的人和事,温小婉本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什么都要尝试一样。 聂谨言被聂谨言拉进小饭馆,极快速地扫了一眼,还好,瞧着还算干净。 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不多,温小婉拉着聂谨言找了一张独桌,未等店小二上手,她自己拿着香帕子,先把桌椅擦了一遍,“坐吧,”拉着聂谨言并肩坐在一起,而非正对座。 就如温小婉所说,能在这条街上混得长久,都是有些眼力的。 店小二一瞧进来这对客人的打扮,便知两人是夫妻,还是一对手头富裕的夫妻。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啊,小店有……” 店小二开口就要把一罗串的招牌菜挨个说唱出来,温小婉哪里有空等他说,连忙抢先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都上来,凑个四菜一汤一点心,再来两碗汤滚圆,快点,我相公都饿了。” 在外面,像这种活,一般都是嘴快的温小婉抢着来的。 温小婉从不等聂谨言开口,她怕依着聂谨言的性子,等聂谨言说完,人家都吃上了,他们这儿还没有上来呢。 聂谨言的习惯太好,坐姿端正后,拿着菜谱,从上面往下面扫,还得细细研究,哪道能吃哪道不能吃,又食不语什么的——温小婉把以上规矩全部打翻,按她的来。 聂谨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腹,温小婉喊饿的时候,他还不觉得饿,可当温小婉对店小二说他饿了,他就真的饿了,他这身体反应,怎么全在温小婉一句话呢。 东西上来时,聂谨言已经把用丝帕擦好的筷子递给温小婉了。 他很少在温小婉面前先吃,他也很少比温小婉吃得快,他默默地静静地坐在温小婉的旁边,瞧着温小婉大口地吃着,他自己则慢吞细嚼,却也觉得吃地很欢快了。 一碗快要见底的时候,温小婉满足得都要哼出来,这一天刨除在宫里的时间,其它都很好很好。 “相公,吃完了,我们去哪里,回靖王府吗? 她还记得聂谨言说过,要带她去见聂谨言的弟弟聂谨行的。严格上来说,今天是聂谨言父母的忌日,他们兄弟会要祭祀一番吧。 她拉着聂谨言出来时,虽然与聂谨言穿了同色系的桃粉色衣服,但在跟着他们的马车里,她是细心准备出两套一模一样的孝服的。她觉得今晚用得上。 “不回,我们回我在京里的私宅。” 聂谨言并不避讳左右,平和地回着温小婉,好像并没有注意那些一路跟着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周密的眼线。 从他们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这些个眼线,聂谨言就注意到了,而那个时候,即使温小婉没有注意,可这一路玩下来,温小婉也感到身后有眼睛盯着他们了。 听着聂谨言如此从容地提到私宅,温小婉大概猜到这间私宅,对外一定是聂谨言的公开住处,估计着后面那些眼线,都知道聂谨言有这么一间私宅的存在。 于是,她半是真雀跃半是相装地开心笑道:“哇,相公,你真厉害,你在帝都有私宅啊,在几环以内?” 聂谨言愣了一下,“什么几环?” 温小婉大囧,尼妹啊,她这是被天朝房价荼毒得顺嘴了好不好,但为了掩饰这一句,她极其聪明地说:“像箭靶一样,就是以皇宫为中心,十里为一环,大约有几环?” 瞧着温小婉期待的眼睛,聂谨言竟没说她调皮,反而认真地算了算,“那应该在一环边处吧。” 哇靠,二环啊,那要是以皇宫为中心,五千米内是一环,她男人的房子在一环边处,那……那简直是黄金地带啊。毕竟皇宫占地面积那么大,而哪个国家的帝都,都是寸土寸金的。 她的眼睛刷刷地闪着,看得聂谨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一环这个位置,真的不错吗?当时他买后,还觉得有些偏僻呢。 吃完饭后,聂谨言大大方方地带着温小婉去了他的私宅。 小福子以前就知道聂谨言有这么一处私宅,带着几个侍卫,赶着马车,一路跟着。 聂谨言的私宅,位于一条很普通的小巷子尽头,门口摆着两个不算大的石头制小兽,黑漆大门脸上面高挂一块木匾,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聂宅’。 温小婉见过聂谨言写字,认得聂谨言的笔迹,府门上的两个字,是他自己写的。 小福子已经去扣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凭着温小婉在宫里呆这么久的眼力,一眼能看出来,这老伯应该是宫里退役的老太监。 “进来吧,”聂谨言拉着温小婉上了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门洞里面。 “老奴参见司公,”老太监给聂谨言行了一个礼,聂谨言冲他摆了摆手,道:“柳伯,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熏两个炭盆进去。” 柳伯显是早就猜到聂谨言会来,连忙说:“都准备好了,司公自去就是,我来按排这几位。” “嗯,”聂谨言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温小婉往里面去了。 那个叫柳伯的,虽然没有问温小婉,却还是忍不住看了温小婉一眼,温小婉不在意地冲他笑了一笑。 能让聂谨言这么谨慎小心的人,安心把他放到名为‘聂宅’的地方,这位柳伯应该是聂谨言信得过的。 等到了里面,温小婉更加确定了,因为整间三进的小院,只有这位柳伯一个而已。 温小婉忍不住问道:“就一位老人家看着,你不怕……不怕招贼?” 后边正传来柳伯招呼小福子他们,很随意地把太后和嘉妃赏的那些银子,往后堂拉、卸着,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哪个贼这般大胆,敢进我的家偷东西?” 聂谨言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温小婉也觉得自己嘴欠,不该问这样的事了。 进了聂宅的大门,温小婉就觉出聂宅的简朴摆设——简朴到什么也不摆。正堂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多余的连花瓶都没有。 正堂一步未留,穿过只摆空气的二堂后,聂谨言带着温小婉直接奔了后堂,边走边极小声地说:“招来的贼也是不偷东西的,呵呵……” 这两声笑得有些苦苦涩涩的,他接着又说:“哪个月都得被人家翻个七、八次,索性也就不用什么装饰,省得人家翻起来麻烦,我这里还显乱。” 温小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如果晚上有时间,会有二更。 ps: panpipes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12:51:06 半夏是一种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01:40:09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73章 演出前戏 是傍晚时分,聂谨言和温小婉到达的聂宅。那一车赏赐由着柳伯带着小福子去安置,聂谨言拉着温小婉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聂谨言的卧室,能比二堂强一点儿,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木桌子,穿过隔断进到内间,有一张木板床,所有家具以实用为主,一看就是特别结实以及特别结实的,怎么折腾也不带坏掉的那种。 屋里并没有久未住人的霉尘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桂花香,应该是柳伯知道聂谨言要来,提前熏过的,而内外屋角各摆的两个炭火盆,冒出温暖火红的光来。屋子乍进人来,也不冷的。 温小婉对于聂谨言这间过于一览无遗的屋子,叹为观止。 “相公,你真是达到了室内装饰设计的臻化之境,以无他胜有他啊。” 温小婉坐到聂谨言的床上,伸手摸了摸床上摆着的那床被子。外表看着极普通,上了手就能摸出来与众不同了,竟不是普通棉被,而是真丝做的。 温小婉话里偶尔有些词语,聂谨言是从未听过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理解温小婉整句话的意思。 他有时也会怀疑温小婉,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词语。他有好几次想张口问问的,却没办法开这个口。 他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事情,做事从来杀伐果断,当年十岁稚龄入宫,也从未让他觉得这般艰难。可面对温小婉时,有许多东西,他怯了。 聂谨言有片刻走神,等他听到有人喊他,反应过来时,正看着坐在床上的温小婉,冲他招手。他从内外堂的隔断处走了过去,坐到了温小婉的旁边。 “聂谨言,你怎么了?” 温小婉在床这边摸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聂谨言跟过来。她连忙回头去找聂谨言,就发现聂谨言站在隔断处,瑟然地发呆。 “没什么,”聂谨言伸手扣在温小婉摸在他膝头的小手上,“有些累了,我们早点睡吧。” 早点睡?这也太早了吧? 温小婉下意识地往外看,外面虽然天光渐落,夜色已起,看不到景致了,但距离睡觉的时间,也还是有些早吧。 按温小婉的目测,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她前一世,朝九晚六的那些白领,如果不加班,下班挤地铁的时候。 聂谨言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今天这一天确实有些辛苦,却也不至于用睡眠来补充,温小婉灵机一动,聂谨言这是另有深意。 聂谨言该不会是想…… 温小婉觉得这很有道理,酒足饭饱,没道理不思淫谷欠的。 做为一个封建社会,最为知书达礼、贤良淑德的小女人,温小婉觉得既然聂谨言许她两种花,她当然也要还报答聂谨言灿烂满堂、遍地开花。 “相公,”温小婉一声娇啼,聂谨言头皮紧了一下,温小婉已经顺着他的膝头,整个人都攀了上来。 因为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温小婉决定抛弃狂野,端一盘小清新柔和的菜上来,叫聂谨言瞧瞧他家小媳妇,有多么会心疼人。 温小婉双腿跨坐在聂谨言的两条腿上,圆俏的臀部落在聂谨言的双膝间,双手抱着聂谨言的脖子,两条如藕节一样的手臂,借着聂谨言弧线优美的颈部,绷得很直。 她的脸与聂谨言的脸,只隔着一臂的距离,两双眼睛互望时,温小婉笑得温温柔柔,如一抹清风,抚面而过。 温小婉很喜欢看聂谨言。聂谨言绝不是那种你看一眼就会觉得他很好看的人。 但是他这个人,你细看下来,竟会神奇地发现,没有一处地方,是长得不好看的。甚至微小到一块骨节一块肉,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聂谨言,亲亲我,” 温小婉闭上眼睛,慢慢地把头向聂谨言那边靠了过去。 那一抹清香扑鼻,越来越近。 聂谨言不舍得闭上他狭长的眼眸,就那么看着温小婉带着笑容的脸,离得他越来越近,直到不用他凑过去,也能亲到温小婉柔软的唇瓣,品尝到那里甜蜜的滋味。 两个人就着这样的姿势很*地吻了又吻,很久没有松开。 哪怕是有了些许的意乱情迷,温小婉还是能听到聂谨言唇齿间说得不甚清楚,却只有她能懂的话。 “配……配合我……” 温小婉轻轻地发出一声‘嗯’,若不是为了配合你,她怎么会如此努力地上演这么一出不收费现场版的激情戏。 那些敢跟过来听聂谨言壁角的眼线们,她诅咒他们这辈子全都不举,下辈子连蛋疼的资格都没有。 “放心,他们……他们……呆不了多一会儿……就……就会走的,” 聂谨言似乎猜到温小婉想到什么,他们还没有离开,口齿依然是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吟吟之中,除了温小婉,换个谁,哪怕是贴他们身边听,都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温小婉却不是只为了配合聂谨言,她的心里,聂谨言是顶顶重要的,与聂谨言亲密的接触,在她的心里,自然同样重要。哪怕是一唇一吻。她是极认真的。 “聂谨言,我喜欢,喜欢你,你也要……也要一直喜欢我,不准……不准被男人……被男人抢了去。”她不由自主说出这话来。 温小婉防男人甚于防女人,尤其聂谨言这个身份,她更是防男人防到畏于虎了——前一世,她受的伤害里,只有这片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聂谨言心底苦笑连连,他都想不到温小婉这是想的什么,好不好的,这说的是什么啊。哪个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眼睛瞎了,会来抢他? 他一口重重地咬到温小婉的唇肉,以示警告她以后都不许胡说八道。 温小婉吃痛了一下,发出一声更加挑人心跳的口申吟来,她搂在聂谨言后颈处的手指,狠狠地扣进聂谨言的肉里,以做为报复。 聂谨言像是没有反应一般,任由她挠来挠去,觉得温小婉的手,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爪子似的,抓到身上,只痒痒的,一点不痛。 后颈处那里绷得很紧的筋骨,含蓄迸发着无穷的力量,连带着指间都不可避免地带出了细腻无穷的触感来。 温小婉一只手,延着那处脊梁,一直向下摸着,每处骨节,她都摸得热切而又认真,连一丝一毫都不舍得放弃,享受着她男人的每一处——每一处都只属于她的肌体。 当温小婉的手,快要延着那条笔直的线。滑进他腰线以下的那道缝时,聂谨言终于忍耐不住,整个身体向后面的床躺了下去,坐在他腿上的温小婉,随着他身体重心的偏移,也连带着倒在他的身上。 温小婉本能地惊呼了一小声,离开聂谨言唇齿的樱红唇瓣,又如食人花的吸盘,黏黏地落到聂谨言骨节分明的两条锁骨中央去了。手指更是极其灵活,已经开始去扒聂谨言的衣服了。 聂谨言显露出比她还要急的一面,她那粉色的衣衫,很快被聂谨言一把撕了下去,温小婉呼吸渐渐粗喘,却还不忘记吩咐聂谨言,“帐子……把帐子放下来。” 聂谨言修长的手指,还在胡乱地扯着温小婉头上的花饰,不耐地道:“放帐子……放帐子干嘛?” “一室春香暖意,哪如满帐红芙遍身开,这叫聚气。” 原本扒在聂谨言身上不肯松开的温小婉,竟然很一本正经地开口,只是那双琉璃样的样子,分明闪烁着只有他能读懂的光。 他们两个这场戏,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了。 聂谨言假装不愿,却还是挺了片刻后,起身去扯帐子。 聂谨言这张床上挂着的帐子,看着轻薄,其实是蚕丝所织就。韧性极好,夏不透光,冬不透凉,轻轻放下来,小小床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外面也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听着些声音了。 等着帐子放下后,温小婉已经平躺到床中央的位置,笑眯眯地看着聂谨言了。她要看看聂谨言放着她这个美人在怀,要不要假戏真做? 聂谨言是真想的,他整个人已经跨到温小婉的身上,已经被温小婉裸在外面,那片皎白的雪花地,勾得目光火辣辣了。 “相公,你想要吗?”温小婉娇滴滴的声音,在闭得严实的内帐里,像一滴掉入滚烫油锅的水,炸起一片烟雾蒙蒙来。 聂谨言立刻用行动回答了她,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温小婉立刻‘呵呵’地笑起一串叮咚声响,还有那真是妩媚得叫天地山峦为之一颤的叫声。 聂谨言和温小婉都不去想外面那些眼线如何,但他们两个亲身经历着的,聂谨言只觉得周身血液上涌,浑身发紧,仿佛若不立时办了眼前这妖精化身的小人儿,他就要死过去一般。 温小婉觉得她前世的理论、今生的实践,终于,在这一刻里通通表达到顶峰极限去了。 两个人在帐幔里,胡乱地折腾起来,弄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暗夜里那些个眼睛,勉强坚持着,他们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聂司公真是宦官吗? 依然摇曳着的帐幔,依然传出那些荒诞怪离的声响,大约一个多时辰了,仍是没有停下来。那两个人的战斗力可真好。 帐幔里的温小婉,很满意地瞧着聂谨言周身如熟透的虾子一般,在她的身上做‘俯卧撑’运动,带动着整张结实的大床,左右摇摆着。 “他们什么时候走?” 温小婉忍不住在聂谨言俯身下来时,极轻地问,然后再发出一声娇吟出去。 “一会儿的,快了。” 依着聂谨言的分析,他与温小婉再做完这一轮,外面的人差不多就该腻了,然后他熄灭烛火,装做累了睡觉。那些人就该走一批了,大概还会留一、两个,守在门外左右,暗暗监视他。 ——谅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他躺在屋里的时候,他们进来。 派来监视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睡过整宿觉的时候,都知道他这个人说是睡着,也是醒着的。 当年有不只三、四个侍候他的小太监,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都被他活活扔出去,填了皇家兽园养的那些老虎、熊了。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触他的这份不爽来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聂谨言装作一脸困倦地拉开帐幔,随手一挥,把屋内点着的两盏油灯,统统扇灭,拉紧帐幔,表示他要睡觉了。 屋里,聂司公很开心地搂着温香软玉,哪怕不是真的睡,温小婉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他也满足得不行。 屋外,某些黑暗之处,开始有人忍不住骂娘了,随后,陆续有人撤走。 就在温小婉有些忍不住要睡着时,她听到一手搂着她的聂谨言,极悄声的说:“别害怕。” “啊?”她极轻地呼声,只在喉间转动,发出来的只有口型,却没有什么声响。 温小婉在黑暗里的视力还好,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聂谨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枚菱花型的戒指,轻轻地按到了实木床头,雕着的众多缠枝菱花瓣中的一朵。 温小婉本身是做钥匙和锁的,她当然能懂这其中奥秘,只是没有想到,这间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竟还有这么多的说道,然后更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躺着的这张床所贴着的那道墙壁,在床下墙角的位置徐徐地从下往上拉出一边洞开的小边,刚好拉过床边延位置,够他们猫身进去的。 聂谨言用眼神向那洞开的小门示意了一下,温小婉心领神会,先钻了进去,她刚爬进去没有多久,聂谨言就跟着爬了进来。 进了密道后,温小婉忍不住开口说:“相公,这东西花了你不少心血吧?” 聂谨言检查过暗道门后,回她,“弄了五年,从我十五岁买下这间宅子,弄到我二十岁,觉得十分安全后,才敢把谨行接过来。” 果然是漫长的时间,而更令温小婉惊讶的却是,“你把你弟弟塞到耗子洞里了?” 这安全到是安全了,可这也……这也太不是人呆的地方了吧?这么藏久了,是不是好人也会藏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更新有点晚了,本来以为这章能叫聂小弟露个脸,看来还是要下一章了,哎哎,太晚了,有点累,写不动了呢。 谢谢亲们的支持和鼓励! ps: 小麦柒-magster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23:09:59 835264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18:08:59 kimi璃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18:07:38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0 17:04:58 第74章 初见谨行 聂谨言是个好哥哥,当然不会把捧在掌心里的弟弟,真的塞进耗子洞的,而这条地道连着的地方,就是聂谨言藏他弟弟聂谨行的地方。 聂家的心思细密,几乎是从祖上遗传下来的。 除了聂谨言的父亲出了致命的惨事,聂家的男儿做什么都是谋定而动的。 事关自己亲弟弟的生死,聂谨言更是周全中的周全,几次三番后,才确定如今这条秘密的联系方式的。 聂谨言十岁进宫,只在下等太监的位置呆了一年,就凭着出色的努力,被皇太后薄氏挑了去。 这是极难得的,要知道他是犯官之后,戴罪之身入宫。除了自身能力,也是沾了当时宫中人心浮动——太子非皇后亲生,本不能生的皇后生出儿子来了。 皇太后薄氏那里刚刚生下睿王龙麒没有多久,实是缺人之时。一眼挑中聂谨言,也是重在聂谨言小小年纪在一堆太监里,最有规矩,也是最知书达礼了。放在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身边,比较合适。 从那以后,聂谨言一发不可收拾。等他到十五岁的时候,皇太后薄氏那里,基本说过去的话,已然十分管用了。 这座私宅也是那时置下的,而他那时,也开始暗暗为日后的兄弟团圆做准备了。 “抚摇馆里,我按插了假的桩子,按着谨行的模样化了妆,用药毁了那人的记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就是谨行,算是万无一失的。” 就是这么一个暗桩子,聂谨言还当做真的,仔细保护起来。高仿a版暗桩子外面,还配了三个高仿b、c、d版的桩子各一个。 不是他在此格外小心,而是谨行是聂家唯一的希望了。 聂谨言并没有直接带着温小婉去见聂谨行,而是边说着边把她带到一间密室里。那里竟有准备好的两套素白的衣服。 “你早就想过带我来的?” 虽然没有用上自己准备的那两套,但温小婉瞧见聂谨言准备的这两套时,却更加的惊喜无比。 这表示着,她早早就在聂谨言的心里了。聂谨言才愿意把他最隐密的东西,告诉给她的。 聂谨言的脸颊还未退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温小婉猜对了他的心思,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给温小婉准备的这套衣服,还是他们未离开京城,刚出皇宫入住靖王府时,他一个人来这里,备下的。 那时,他就有这个心思的。若有一天,能带着温小婉来这处,与他共同分享,将是他人生里惟一一件值得可表欢心的事了。 温小婉瞧着他垂下眼帘的样子,心底痒痒,实在忍耐不住,凑过去亲了他的腮边一下,“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聂谨言如此信得她,这样的事,除非她死,不,即使是死,也绝不会对第二个人说出口的。 “我如何不知?你定不会负我,等这些事都过去了,谨行能撑起家里这处门面,你不是喜欢山山水水吗?我陪着你,多走几处吧。” 一旦聂家冤屈得解,谨行可以正名,他是想在宫里困守一辈子、了却残生的,但如今有了温小婉,他如何舍得温小婉陪他一起在那污糟的地方过日子啊。 温小婉搂住聂谨言细乍的腰,感动地说:“其实去哪里都不打紧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有了聂谨言这句话,是天涯海角,还是深宫禁院,都是良辰美景了。 温小婉侍候完聂谨言、聂谨言也侍候完她,在两个人互服侍着,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换好了聂谨言准备的两身孝服后,两个人携手往密道的更深处走去。 这条密道所通的最后之处,是另外一套极不起眼的民居,位于京畿卫衙门处,还是有名的十字路口监斩行刑的地方。 一般住在这里的人类,都是敢于直面人生惨淡悲凉的勇士——换到新登基的龙耀,菜市口这儿的使用频率还算低些,每旬也就开张一次,先帝武皇帝在位时,这里三天五天就开张一回的。 聂谨言特意挑了这里,一是这里不引人注意,二是挨着京畿卫衙门,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眼线,特意跑这里来盯的。最最主要的是谁也不会想到聂谨言会把他弟弟偷渡到这里来了。 这条密道好像不太长,只是歪歪曲曲的,拐了好几个弯,还有好几座暗门。 等着最后视线开阔时,竟是一间正堂般大的密室,上面层层叠叠摆着都是块块灵牌,而在他们进去之前,那里,已经有人提前进去,在等他们了。 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本是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快速回身,还说:“哥哥,今年这回,你来晚了。” 那人回过头,一瞧是两个人时,神色愣愣,恍然间有些不太相信。 灵堂里点燃的深海蛟鱼鱼油制成的白色长明灯,发出惨淡不明的光亮,打在这人惊惑不解的俊面上,映出他格外清秀的五官来。 温小婉看得真真切切,眼前站着的自己这位小叔子,长得不像自己相公,两个人若从相貌来看,真没有半点亲兄弟的模样,只在额间眉梢处,有些仿佛相趁的痕迹。 在温小婉觉得,聂谨言若不是稚龄挨了一刀,他应该会长成一个非常高大英武的男人,而今,他虽也不孱弱,却在有些时候难免萧瑟了几分。 聂谨言身子颀长,肩宽腰细腿长,是绝等的好身材,相貌咩……,哪怕是自己相公,在自己眼里一顶一的好,温小婉也觉得她和聂谨言挺般配的。 ——在宫中王室这种时常见到绝色品种的地方,都不算极俊美,却也不是末流之人。 聂谨言的五官清冽挺拔,好同他这个似的,而眼前这个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聂谨行,却过份的秀美了。 怎么说呢,温小婉觉得眼前这小叔子,长得有点男生女相。那眉那眼,春水流波,映人心田。 好在虽是女相,并不女态,哪怕曾经在帝都著名娱乐场所长大的,也没有莫绯漾那红狐狸精,更显阴柔。只是看起来有些文弱。 他个子没有聂谨言高,大约矮了半头左右。穿着月白色的素气文生袍,竟有些人不胜衣,显得整个人更加随风就骨,瞧着竟比那个神棍龙骏还有几分道家仙气了。 温小婉直觉……这不太好。 “谨行,你来,” 聂谨言见着弟弟,是十分开心的,为了聂谨行的安全,他一年也不来多见弟弟几回,每次见了,格外亲近怜惜。 “哥,”聂谨行应着,走到聂谨言站着的地方。刚刚,温小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悄悄地打量温小婉。 一身素服的温小婉,模样娇俏温婉,站在哥哥身边,瞧着到也般配,想想哥哥的年龄,是早该成婚的——当年他虽被聂谨言从扶摇馆里,巧而弄出,但这些年来,他并不知道聂谨言的真实身份。 “这是你嫂子,”聂谨言说这话时,心底如打鼓一边,响了好几下,甚至有些心虚地瞧了温小婉一眼。 依着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明明是该这样的介绍的,可这话说出口后,聂谨言又觉得实是对不起温小婉了。 “这是谨行吧,我经常听你哥哥说起你,我姓温,你以后叫我嫂子就是了,” 温小婉拿捏着她绝壁唬人的温柔外表,说话的声音更是轻云流水,好听的紧,竟还难得带出一份母性的光辉来。 聂谨言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知道他家婉儿今天着实辛苦了,心里却是又好笑又感动,伸手拉了拉温小婉的手,绵绵情意,都在这一下子里。 温小婉挑挑眉眼,笑得越发温柔,聂谨行很懂礼地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到,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嫂子好。” 聂谨行比其兄聂谨言,小整整七岁,今年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纪。这年岁要是放在外面正常人家里,早也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但可能从小生活环境的不正常,聂谨行对这方面,从未起过任何心思。 他在抚摇馆时,眼瞧着别人在一起亲密,他都是远远地躲开的,为了这事,当时不知挨了多少打骂,也没有练出手来。 他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梅调唱得全馆第一,惟独小倌正该学的,他技艺超差,挨多少打,也没练成。 用当时扶摇馆老鸨子的话说——翡翠,什么都拿得出手,只怕以后上了床,就tmd露馅完蛋了。 偏偏他这样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好货色,是绝对不可真拿身子开练的,只能眼对眼、手对手的教,否则以后叫头夜,哪能卖出好价钱。 他当时担心得要死,要是真有那天,他一定不活了,他受不起那份折腾的。然后,那天还未等到,他就被寻他而来的哥哥换了出来,总算是保全了身子。 他虽是平安了,但这份阴影却落下了,他哥哥时而在他身边念叨,要他好好读书,以后有出头那一天,定为他寻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发扬聂家门楣,为聂家传宗接待。 书,他是苦读着呢。他那院子里,有一半都是各类经子典籍,但哥哥说的传宗接待…… 如今瞧着哥哥娶了老婆,他这心啊,着实一松,更想着他们聂家仅剩他们兄弟两个,若是哥哥结了婚,以后有了后代,就……是不是就不用他了。 聂谨行私下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聂谨言哪里能猜到他弟弟心里打的是这份主意,瞧着他弟弟和温小婉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礼有节的,整颗心便放下了。 这满世上,为他重要的,只有这两个人了。他们处得好了,哪怕他自己缺些什么,也觉得这世间圆满的了。 聂谨言一手拉着亲弟弟,一手拉着小娇妻,跪于灵堂之上。 那满满半面墙的灵位,不只有他的父母,还有聂家自晋安国立国以来,几世的聂家先祖。 那满满一墙的灵位摆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叫他觉得肩上担的东西,那般的沉重。 家仇冤屈之事,他是告诉过谨行的,至于他自己……他实在无法开这个口啊。 唉,等着一切顺其自然吧。 纵算有靖王世子龙骏答应,帮他翻案,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他一一查来,诸多证据,多年过去,哪容易那么凑齐,这可是牵扯着三王谋逆的事啊。 一番祭拜下来,屋内置着的更漏已到三更处了。 按着以往的规矩,聂谨言来一次不容易,既然来了,兄弟两个必是要在一起呆上一宿的,而今,聂谨言拉着温小婉来的,却不知道是否与往次相同。 等着他们三个人都起身后,聂谨行笑着问他兄长,“哥,今晚还……” 聂谨言懂得他弟弟要问什么,未等他弟弟说完,便以点头,“我和你嫂嫂过去,上次给你拿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有了聂谨言不走的话,聂谨行松了一口气。 平时,他一个人挺是孤单的,而他哥哥为了他的绝对安全,那密闭的小院里,只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哑伯陪着他,很是孤单寂寞,是以每次见到哥哥,都恨不得哥哥不走了,能一直陪着他。 “嗯,那就好,我又给你带来了些,一会儿叫哑伯给你搬过去,书要好好读,等有一天咱家翻案,依你的身份,还是可以去考科举的,父母在天之灵有知,定也能含笑九泉。” 他们聂家,一门三状元,当年何等风光,而今…… 聂谨言摇了摇头,他是不想这些了,只盼苍天有眼,叫谨行一生平顺。 “嗯,哥,我会努力的,” 聂谨行顺从地应着,在他觉得考科举不是什么难事,都比叫他娶媳妇好些。但他们家的案子,真的……真的能翻吗? 他不知道哥哥在外面是做什么的,他也不敢问这样的问题,只怕伤了哥哥的心,他只好多在书本上努力,若真有那么一天,只为了能走出小院,也是好的。 在扶摇馆里住过的人,聂谨行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他特意快走了几步,装作去前面的密道带路,给聂谨言和温小婉留出些私密空间来。 “你也看得出,谨行长得不像我,他像我母亲,我像我父亲,他那时还小,怕是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密道有些暗,惟一的火把在前面带路的聂谨行手里拿着,聂谨言害怕温小婉看不清楚路,会被偶有突起的砖石绊到,一直拉着她的手护着。 “不会的,孩子再小,对生养他的父母,也会有感知的。” 温小婉嘴上安慰着,心里想的却是她前一世里,还在婴幼期,就于空难丧生的父母。 她会爬起,就知道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全家福,去挂在墙上的父母婚纱照了,直觉那照片上的人,异常亲近。 等她稍大了些,祖父也会在她面前时常提起她那早亡的父母,但更多的是骂他爹不靠谱不争气,家传技能一向不会,媳妇娶得到早,却费了十年死劲,才生了一个温小婉,生完就出事了,连死都tmd死那么早,不给他这个当爹的养老送终。 哎,说起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父母子女这层血缘关系,更复杂的情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今儿起个大早更新的,哇哈哈,惊喜不,惊喜不…… ps:lul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04:54:07 第75章 还礼说道 温小婉觉得聂谨言有点儿本末倒置了,依着她来瞧,聂谨言的宝贝弟弟聂谨行现在这状况,读书什么的,似乎不那么重要。 是以,从密道回来的路上,温小婉拉着聂谨言的手,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给谨行讨房媳妇。” 凭着她悦男人无数,特别是悦男gay无数的火眼金睛,她发觉聂谨行这孩子,似乎有哪个地方不太对。 当然,你不能看了他一眼,就说他喜欢男人,但聂谨行此时的状态叫温小婉想起她那一时代,因为着一个人过得过份舒爽,而决定独身的一部分单身人士来了。 祭拜完后,聂谨言带着她和聂谨行,走到密道的另一头,去了聂谨行住的地方。 聂谨行住的地方更小,别说里外几进了,只有一道大门,正正方方的小院一间。 聂谨行的房间,比之他哥聂谨言的,要花哨了不少。 堆了半屋子的书,墙上还挂着聂谨行平日里画得几幅还算满意的画,屋子一角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古筝。 外间挨着内墙摆着一张木榻,上有一方小桌,摆着黑白两色的棋,显然是以前下过的残局,如今等着待续的。 内间里面端端正正一张雕花木床,以床分左右,摆着一张书桌和一个木制大衣柜。 进了屋后,兄弟两个坐到了木榻上,榻中央摆着的那盘残局,应该是这两兄弟前几次的杰作。 温小婉瞧着这两兄弟好长时间不见一面,总算见一次,应是有许多私密话要说的。她陪在这里,多有不方便,便提议和守在门口的那位武功高强的哑伯,一起去预备些夜宵来。 聂谨言对温小婉的厨艺,至今仍记忆犹新。 无疑,经过小刑村那段时间的生活,温小婉做东西的水平直线上升,但温小婉对于灶台的使用,还停留在只要她伸手,必然有动静的地步。 聂谨言为了避免他弟弟这里发生任何意外,在温小婉和哑伯要出去时,他连忙开口叫住哑伯,叮嘱哑伯一定要看住温小婉,做饭由她,生火烧灶还是由哑伯来吧。 温小婉觉得她被聂谨言森森地鄙视了,而聂谨行却觉得他哥哥真是温柔,对嫂子呵护备至,瞧着就夫妻恩爱啊。他颇感欣慰。 等着温小婉在灶上忙了一小会儿,端着熬好的百合枸杞粥,回到主堂时,兄弟两个那盘残棋还没有下完,不过她瞧着这兄弟两个话是说完了。因着她坐下来刚喝完粥没一会儿,聂谨言就带她钻回密道往回返了。 进了密道之后,温小婉就与聂谨言提了该给聂谨行讨房媳妇的话了。 聂谨言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沉默无语。 他如何不知谨行的岁数,早到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可现实情况却是谨行连家门都迈不出去,怎么娶妻?是他这个哥哥做得无能了。 随着聂谨言的一声轻叹,温小婉心里那个小人,无奈地摇头叹息。 她家相公与她忧心的绝壁不同,可她又没办法继续提醒下去,而她知道的那些,在这一时空里,简直算是妖言惑众了,说给聂谨言听,聂谨言即使不把她当妖怪,也不会明白其中深意。 不说别的,只单说一个自由主义,就够她给聂谨言讲上一辈子的——封建社会,婚嫁方面你谈什么自由主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结婚生子?你要小*干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在这个生育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里,会被千夫所指的。 所以说,既然没法沟通,还是顺其自然吧,她是聂谨行的嫂子,不是聂谨行的娘。 “再等两年吧,家里的冤屈得雪,他也能讨房好媳妇,那时,他年纪也不大,我……我这般年岁,又是如些不堪的身子,不是也……” 聂谨言说着,深情地望了温小婉一眼,“不是也有了你吗?”这要何其有幸才能拥有,他如何不知? 温小婉被聂谨言那一双狭长的眼目,望得心口怦然而动,堵在喉间的那些话,更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在这方面,她总要顾忌着聂谨言的感受,她不想聂谨言如今这般风摧雪打的时候,还添堵心上火的事。等这两个兄弟自己想通开窍吧,希望那时还不算太晚。 温小婉这时还不知,她这一生惟一的一次含蓄,造就了她家相公后半生,气急败坏地逼弟婚娶大业。 两个人从原路返回,出了密道躺回床上时,外面的天刚有些蒙蒙亮,白天反正也无事,聂谨言往上面报的腿伤还在修养期,他们两个不急着回靖王府,两个人依在一起,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这一觉醒来时,日头已经爬上了三竿,柳伯和小福子早已经给聂谨言和温小婉,预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以及家常早膳。 聂谨言和温小婉简单地梳洗后,用了早膳后,他们两个略坐一会儿,离开了聂宅,悠闲地返回靖王府。 “你说他们还跟着呢吗?”温小婉问得轻柔,小脑袋下意识地回转了一下,只看到马车车厢暗绿色的绒布。 聂谨言的后背挺得笔直,一双比正常人略长的眼睛,眯在一起,像只白日里养精蓄锐,等着夜晚出门捕食的老猫。 聂谨言呲之以鼻,“自然是跟着的,大约要跟我一辈子吧,” 在之前漫长的岁月里,他为了对付这些眼睛,早已经总结出了六大条七小条以及十五分总条的一系列经验了。真有哪天,他们不跟着了,他反而会觉得不对劲了。 “这样也挺好的,”温小婉自我安慰道:“省下雇侍卫的钱了。” 聂谨言被逗笑了,他伸手把温小婉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处,“我可不缺这笔钱,再说了,雇他们这样的侍卫,我怕死得更快。” 温小婉借着聂谨言把她的手,放到胸口处的优越位置,故意挠了挠聂谨言胸口那处小小的突起。 聂谨言皱了一下眉头,她忍俊不桩扑哧’笑了出来,便觉得身后有多少眼睛跟着,也阻挡不了她的顺心顺气了。 进了靖王府后,跟在他们身后的眼睛,自动散去。靖王府里,自有靖王府的眼线了。这个时空,做眼睛的也是各司其职,绝不过界的。 无论是聂谨言还是温小婉,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段,一向致力于自己领先晋安国服装事业中的靖王爷,竟会在靖王府二堂正室内等她们呢。 “父……父王,” 哪怕郡主名头已经落下,她与靖王爷之间有了名正言顺的父女关系,温小婉每次在叫靖王爷‘父王’两字时,还是避免不了的犯结巴。 本是坐在正室主位的靖王爷,见着温小婉进来了,乐得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脸,生生挤成了白面包子,三缕墨髯更是抖成‘米’字型。 比温小婉后一步进来的聂谨言,冷眼瞧着靖王爷这副作态,心里便猜到已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且这‘不好’多半是对他来说的。 果然,他这里刚迈过门槛,靖王爷那边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乖女儿,昨天有人给你送了一份厚礼过来了,是极其难得的青丝软木制成的全套妆盒,还镶了各种翠宝猫眼石,不用放在阳光下面,摆在暗室里,都是灼灼耀眼啊。” 温小婉呆呆地站在那里,有点没反应过来。与兴奋成一团的靖王爷,片刻之内很难达成共鸣。 实在是她知识层次有限,对青丝软木这种东西,没有多大认识。 要是靖王爷说那个什么妆盒是万两黄金打造的,估计着温小婉此时已经高兴得跳起来了。 温小婉的反应,靖王爷很不满意,他恨铁不成钢地问:“死丫头,你就不问问这般贵重的东西,是谁给你送来的吗?” 温小婉这回更呆了,她一时还适应不了靖王爷骤然扯掉温情面纱,把她从‘乖女儿’变成‘死丫头’这种银河直落三千尺的名称转换,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堵射住她反射弧的傻样。 反应了好一会儿,温小婉才不着边迹地问道:“那什么什么木头做的盒子,很贵吗?” 靖王爷立时呈现出嘬牙花子的可悲惨样,差一点要去拎温小婉的耳朵,给温小婉做科普了,“人家说一寸楠木一寸金,那青丝软木比金丝楠还要名贵,你说值不值钱、贵不贵?”说到后面,靖王爷几乎是吼了。 这时,温小婉的眼睛,总算闪现出一点儿亮光来,“哇,高端货啊!” 她心里已经开始全方位盘算,那什么什么木头盒子到底能卖多少钱,木头不好保存,一定要卖掉,卖完的银票缝到内衣里,会不会缝出两斤份量来。 聂谨言何等聪明,已经听出端倪,他上前一步,给靖王爷施礼后,问道:“不知是哪位送此大礼,婉儿不晓得其中规矩,我定代为还之。” 靖王爷说一堆的话,温小婉都没有反应,她家相公一句,温小婉就如炸了毛的猫似地嚎叫,“咩?还要还礼?” 亏她还以为这是一头子买卖,只进不出呢。nnd,听靖王爷这意思,这东西死老贵死老贵的,真要是还礼回去,她不得倾家荡产啊。 “自然要还礼回去,”聂谨言冲着温小婉安抚地笑了笑,调转回来对着靖王爷时,就是之前肃然脸孔,“还是要弄清楚是谁送的礼才好,你与我已成婚,成家立业了,不好叫王爷千岁替咱们还的。” 温小婉很想说一句,她很好意思,但瞧着聂谨言那副要咬人的样子,她果断地闭了嘴。 靖王爷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聂谨言一句‘棺材板脸’后,才淡淡地说:“送此大礼过来,还是指名送给本王的乖女儿的,当然是不用还的,不过说来……那送礼的人,到是给本王的乖女儿发了请柬,邀本王的乖女儿三日后睿王府赏梅。” 睿王府三个学,深深刺进了聂谨言的心里,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生生地挤出一丝狞笑来,“睿王爷龙麒吗?” “这普天下还有第二位睿王爷吗?”靖王爷在旁边凉凉地说:“睿王爷号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称,举晋安全国,想要得到他邀请的女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乖女儿,你脸上有光噢。” 还在盘算银子、略有走神的温小婉,根本没领会靖王爷话里的意思,只弱弱地问:“父王,你是说他的请柬,卖不到十万也能卖到八万吗?” 这次靖王爷终于忍不住跳脚起来了,他抬手重重地要拍到温小婉的脑袋上。其实只是声势看起来有点吓人,根本没用多少力气,但这样的一下,还没有拍到温小婉的脑袋上,而是拍到了先他一步挡到温小婉脑袋上面的聂谨言的右手背。 “王爷也说婉儿不太聪明了,若再碰到脑袋,怕是会雪上加霜,还请王爷慎重。” 挡了靖王爷后,聂谨言立刻收回手,给靖王爷行了一个礼,算是赔罪了。 温小婉觉得,这两个人在间接地说她傻,但对聂谨言能及时护住她,心底又泛出一丝甜来,索性也不去计较,被说做傻了。 靖王爷瞧着眼前这一对,一点儿没有之前想要调理气气聂谨言的那份舒爽心情了。 面对装傻义女还有他完全不肯承认的棺材板女婿,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堵得慌,他还是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从这里盼什么惊喜,他的衣服样子,已经两天没有更新了。 还有,以后再也不在这一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了,这简直太降低他的智商了。 直到被靖王爷从堂内撵出来的时候,温小婉还一副懵懂的样子,她推了聂谨言一把,“刚才靖王爷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木头盒子,你觉得好卖吗?” 聂谨言积在胸口那满满一腔的酸气,被温小婉这么一问,硬生生地发酵成,“卖什么卖,给他退回去。” 温小婉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也觉得那东西不好卖,还要还等额的礼回去,我们不划算的,不如送回去省心。” 两个人鸡同鸭讲地说完这些,聂谨言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青松挺拔的身子,倾刻间就要委靡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停了一天的电,早八点到晚六点,害得我早晨吃得热开水泡饭,晚上还是热开水泡饭,悲催的,人家感冒好不好,太没营养了。 ps: elev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22:52:36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31 12:36:35 灵魔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0-31 10:07:54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76章 媚术梅花 盯着聂谨言的眼睛实在很多,但能从聂宅里,听到聂谨言和温小婉倾情上演的那出床上戏的眼睛,实在是只有那么几个。皇太后薄氏的定属其中。 “真没想到啊,” 其中一个眼睛,回来向太后复命时,陪在太后身边的田嬷嬷也在,她听完后,只这一句,已经唏嘘了好几遍了。显是一时半刻的,接受无能。 聂谨言在宫里时,因与她同属太后这边的人,她没少接触,想想聂谨言那张板在一块的肃然脸孔,谁能想到那人在床上,还有如此活跃的一面。 太后也没想到,这会是真的。不过,她是连唏嘘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觉得这件事的发生,充满无限的讽刺。 聂谨言这位晋安国宫内著名宦官,竟也能做出这般苟且之事来。听那眼线说,似乎还借用了什么工具似的,哎,她只觉得看错了聂谨言。 她为了拉拢聂谨言,明的暗的强的硬的软的甜的,威逼利诱,百般方法都用过,惟独没在女色方面下过手。没想到聂谨言好的竟是这口,她只觉得大大地失策。 原还以为聂谨言和温小婉是表面功夫,不过是唬弄外面人的,万没想到人家是真做成了夫妻,好像过得还不错,相溶以沫。 若不是自己眼线亲自带回来的消息,自己如何也不会信的。 昨天上午那会儿,聂谨言和温小婉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请安时的那份惺惺作态,她还未当真呢,如今…… 太后觉得她有一段时间没有犯的眩晕症,要再次发作起来。 这病,她昨晚虽是装的,为了能名正言顺宣她的亲生儿子睿王龙麒进宫,但今晚她觉得她倒不用装了,眼前已经一阵阵地发黑了。 其实,这里不只有聂谨言的功劳,还有她的宝贝儿子睿王龙麒的功劳。 哎,儿子大了,不由她这个娘了。出了一趟远门,越来越不听话了。 太后抚着胸口一阵阵地气闷,偏偏这时田嬷嬷,又说一句让也觉得堵心的话。 “太后娘娘,老奴瞧着嘉妃的胎是越坐越稳了……” 当今圣上若有了皇子,且还是母亲在高位份的皇子,对于太后心中所图谋的东西,就更加不利了。 皇上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宫中但凡有女人给他怀了龙种,他第一件事一定是把这个女人抬位,最低也会抬到嫔位,如嘉妃还有娴嫔,都是这么升上来的。 就是害怕这些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太后娘娘借口孩子母亲位份低,而把初生的孩子抱去还未有子的皇后身边抚养。 皇上防她这个嫡母,强于防虎狼。她若再不想出对策出招上去,她和她的亲生儿子,这辈子没有翻身之时了。 早知道会有如今这般艰难之地,她当初撇着扔了皇后身份的一身尊荣,也应该亲手掐死那时还年幼的皇上才是。 许久,厅堂内都没有一丝声响,田嬷嬷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说的两句话,都没有说好,惹着太后更加不爽,果断地闭了嘴。 这时,皇太后薄氏反而从田嬷嬷那句话里,找到了一丝灵感,她笑得凉薄,“好,很好,哀家到是希望嘉妃这胎生得顺利,给皇上添一对皇子才好。” 落了她的面子无妨,反正她在皇上面前,已然没有面子,主要是能落了某些人的面子,才是皆大欢喜。 田嬷嬷愕然地看向皇太后薄氏,不可置信地道:“太后娘娘,皇后还……” 未等田嬷嬷说完,皇太后薄氏厉声打断了她,“别给哀家提那没有用的东西,哀家告诉过她多少次,让她想方设法地留住皇上,皇宫里的女人,若没有皇宠,多高的位份也没有用,她若是留不住皇上,霸住皇后的位份,能压得住那起子妖妖娆娆的也行,你看看她,她哪样做到了。只知道在栖凤宫里伤春悲秋,栖凤宫里走出的皇后,没有她那么蠢笨的。” 皇太后薄氏对皇后小薄氏,可以说存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但对皇后小薄氏造成的这番局面,却又显而乐见。 皇后小薄氏是她嫡亲兄长的中年得女,是她的嫡亲侄女,这没有错。但侄女再亲,能亲得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只有皇后小薄氏,在宫里过得不好,她那位爱子女如命的嫡亲兄长,才会帮着她,一起共谋大事的,否则,整个薄家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火烧屁股坐不住的。 嘉妃这胎生得顺利,对于皇后以及薄家来说,是绝对的压力——皇后无子又失皇宠,宠妃一胎双生两位皇子,这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啊。 皇太后薄氏心里,冷笑连连了,她到要看看她那位手握重权的好兄长,是何选择? 田嬷嬷摸不清楚皇太后薄氏的心思如何,只顺着皇太后薄氏的话说:“皇上已有好长一段日子没去栖凤宫了,皇后几番抱怨,也未见效。” 连着初一十五,这种必去中宫的祖制,皇上也用巧妙的方式避过,全都留宿在菩蒂殿内,只说最近国内不太平,他愿于佛祖面前,为国为民多多祈福。 皇上这借口用得好,朝前博得一片赞美,那些大臣好像没长眼睛,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应到皇后宫里的日子,去佛前祈福,其它时日,可都是缠绵后宫,哪个妃子的宫殿,他都没少踏足。 只是这话,前朝的大臣哪里好提,谁又能逼着皇上去宠哪个不宠哪个吗? 抱怨若有用的话,后宫哪里来的那么成堆的怨妇,“这样也好,这到省着哀家总给她送粥去了。” 除了田嬷嬷这个皇太后薄氏身边最近的人,没有人知道皇太后薄氏,给皇后小薄氏送去的那个什么十全滋补粥里,含着一味绝对避孕、可至皇后小薄氏终身无子的药。 田嬷嬷曾经问过皇太后薄氏,为什么要给皇后小薄氏送这样的粥喝时,皇太后薄氏未加考虑半分地说道:“她若有了嫡子,是否还能帮着哀家,她若有了嫡子,哀家的兄长是否还能帮着哀家?” 与薄家来说,只要想薄家第一外戚的身份永远流传下去,不管谁当了皇上,中宫之位是他们薄家的就好,下一任传承里,含着他们薄家的血脉,才是最为关键的。 说起来,这第一外戚薄家,也是很有些趣闻的,比如薄家现今当家人镇国公薄啸天,与比他小两岁的妹妹皇太后薄氏,在某些方面,非常有兄妹缘,比如生孩子都很晚。 皇太后薄氏快至四十高龄,才有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睿王龙啸,而她兄长镇国公薄啸天能好一些,三十几岁才有嫡长子薄景云。 这种状况并不代表着镇国公薄啸天的播种能力不好,只不过是他的妻运相当不好。 在娶现在这个妻子,生嫡长子薄景云之前,他一共死过三位嫡妻。皆是朝中重臣之女,出身显赫的高门大族。 这三位嫡妻,有一位是未进门就死掉的,还有一位是嫁娶当天死掉的,以及一位刚嫁进去没过一个月就死掉的。 如此克妻运,间接导致了薄国公三十还未有嫡子,但他庶出的儿女那个时候,已有五六个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因为一直死老婆,而不生儿育女啊,这对不住他们薄家的列祖列宗。 直到三十岁时,娶了如今这位八字生猛的嫡妻后,薄国公的人生,才算正常起来。 薄国公娶的这第四位嫡妻,同样出身高门望族家,出嫁之前也曾因八字过硬,克死过三任丈夫,是晋安国有名的望门寡。先帝朝时的老国相眼光独到,给这两位保了媒。 成婚后,这位八字生猛的嫡妻,不但镇住了薄国公克妻的运势,还在嫁给薄国后没两年后,一气猛生,生了三子两女,皇后小薄氏就是这位传奇女子所生的大女儿。 薄国公自己的女儿做了皇后,日后生出皇子,亲外孙当皇上不比亲外甥当皇上,更叫他顺心顺气、欢天喜地吗? 皇后小薄氏若有子,薄国公为什么还要帮着他妹妹谋反?他又不傻的。 皇太后薄氏,在算计到这一点后,断然决定不能让皇后小薄氏有子的,同时,她又打定主意,叫她的宝贝儿子迎娶自己兄长薄国公的老来女,也就是来方十六岁,与皇后小薄氏一母同胞的妹妹薄彩婷。 这个计划很是周密无双,有助于她的宝贝儿子将来一登大统,谁知她的宝贝儿子临着关键时候,竟做出一件令她想骂娘的蠢事来。 ——把那套明明应该是给薄彩婷准备的青丝软木镶玉宝的红妆全套盒,反送给了温婉郡主那个丧门星。 她……她简直快要……快要气死了。 一想到这件事,皇太后薄氏又得喝一口玫瑰花茶,才能把堵在心头的气,顺当下去。 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从宫女身份踩着鞭炮窜上来的温婉郡主,是不是会什么媚术? 不说把聂谨言迷得忘了自己宦官的身份,陪她整日的胡闹,连着自己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清冷的儿子,也中了套。这……这可不太好啊。 皇太后薄氏警觉起来,既然温婉郡主有媚人之术,那这种女子,最好还是留在宫里,想来皇上也是极喜的吧。 皇太后薄氏沉着的脸,慢慢收起,对着田嬷嬷说道:“传哀家懿旨,就说哀家念着温婉郡主与嘉妃姐妹情深,即日宣温婉郡主进宫,陪伴嘉妃安胎,直至嘉妃顺利生产。” 温婉郡主若是不在靖王府了,想必聂谨言也不愿意再留下去吧。薄太后说完,慢慢地闭上了一双形状有些上挑的眼睛。 靖王府后院,分给温婉郡主的那间绣楼里,温小婉正坐在内室的贵妃榻上,一遍又一遍地把睿王龙麒送来的红色请柬,高高抛起,在稳稳接住。 对面坐着假装品茶的聂谨言,脸色苍白得一塌糊涂,嘴唇更是有些微微颤抖。一双眯着的狭长眼睛,绽出的凌利光线,若有切割技术,温小婉抛着玩的红色请柬,怕是已经被他分割成碎片了。 温小婉假装没看见,还自顾自地研究着那张请柬。 有钱人真是烧包,做出来的请柬,都别具一格——红绒绸布印着雪白梅花,镶着金边不够,还在右下角拉开的地方,缀了一枚红宝。拉开请柬,会有一股子梅香扑鼻而来。 不知这样的请柬做出一张,要费多大的功夫。统治阶级,真是太奢糜无度了。 温小婉一边腹诽诅咒着拿银子不当银子花的睿王龙麒,一边又很欣赏这张请柬的做工。想着要不要做永久收藏。过一段时间,拿出来欣赏一次,顺道气气聂谨言那只闷骚型醋缸,也是很不错的小情趣呢。 “相公,睿王府的梅花很好看吗?” 温小婉最后一次抛起接下后,总算开始对睿王龙麒说请她过府赏梅的主角梅花,有了兴趣。 聂谨言放下手里捏着的茶杯,淡淡道:“据听说已经全都死光了。”一旦温小婉决定要去,他会提前把‘听说’变成事实的。不信可以试试。 “死光了?”温小婉挑了挑眉,她知道那些梅花要是真死光了,也是聂谨言做的手脚,“相公,你不喜欢梅花吗?” 自古寒梅傲骨,颇具君子风范的花,出身大儒出家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呢? 却听聂谨言毫不犹豫地回她,“不喜欢,全都死绝了才好,”聂谨言垂了长睫,闷声诅咒着。 温小婉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坏笑着开口,“是吗?人家还想邀请你去皇城外的寒山赏梅呢,听说那里的梅花是最好的。”语气里都是装出的失落。 “这样啊,寒山吗?”聂谨言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里的梅花定然还活着,你若想去,我们明早就去好了,免得它们活不了太久。” 字字掷地有声,绝不允许任何人置疑,绣楼外墙角边的那处矮梅,生生感受到了强大怨气,北风中瑟瑟发抖。 温小婉,“……” 好吧,她必须得承认,聂谨言这人有的时候太霸道了,但很神奇地是霸道得她竟然很喜欢,她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犯贱咩? 作者有话要说:晚饭之前更的,晚上回来回评,东北讲究十月一,送寒衣,外面好多烧纸的呢, ps: 云卷云舒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2 12:47:13 甜甜的南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1 22:51:01 小团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1 21:42:10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77章 温婉淑慎 聂谨言从来没有这么诚心诚意地感谢过那位深宫里盘距着的老妖婆子皇太后薄氏,惟独这一次是真心发自肺腑,几乎要五体投地了。 因着皇太后薄氏的一道懿旨,温小婉明正言顺地不用去睿王龙麒的府里赏梅了,而这道懿旨又恰恰是在他们两个从寒山赏梅回来后接到的。正是来得准时又恰当,其中好处不言而喻。 聂谨言心里舒畅之极,想想整整一上午都与温小婉在梅间漫步,回来后,温小婉就被宣进宫里陪伴嘉妃——他原本认为温小婉进宫不好的,冒出了睿王龙麒一事后,他深深觉得全天下,最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因着皇宫里,只有一个男人,还是早被温小婉看不上的男人。他放心。 可谁又能想到就在聂谨言刚刚扫清心理障碍,亲自帮着温小婉张罗进宫要带的东西时,睿王龙麒那不要脸的家伙在听说温小婉即刻将要进宫的消息后,竟然亲自登了靖王府的大门。 这人说是来看望他皇叔靖王爷的。只是他人还没坐下呢,张口就提到了温婉郡主。 靖王爷是何等人物,那是惟恐天下不乱的。 在他探索服装发展漫长道路里,过份孤独而得不到舒展的神经,巴不得每天都有人在他眼前,上演一场刺激眼球的大戏,给他欣赏解闷,找寻灵感呢。 是以睿王龙麒刚提了温小婉的名字,靖王爷立刻兴奋地跳起来。 他急不可待地吩咐他身边的老太监亲自去请温小婉过来,还特意低声叮嘱,只叫温婉郡主一个人过来就行,别把聂谨言那个棺材板脸的瘟神一同招来。 老太监会意,到了后院,见到温小婉后,只说靖王爷叫温小婉过去,一起商量一款衣样子。 有聂谨言帮她张罗进宫要带的东西,温小婉正闲得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呢。她听了老太监的话,也没怀疑别的,跟着就要出去。 聂谨言却是在睿王龙麒一进靖王府的大门,就知道睿王龙麒来了。如今见着靖王爷的贴身太监来请温小婉,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聂谨言一把拉住温小婉,“你等等,这边的东西马上收拾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别说看衣服样子,你要离开靖王府去宫里陪着嘉妃娘娘,有些日子回不来,好好给靖王爷道个别,也是应该的。” 温小婉瞧着聂谨言过份凌利闪亮的眼睛,就知道事情不太简单。 平时见人,聂谨言那狭长的眼睛,全睁的时候都少,几乎都是半眯半睁的,像巡视领地的老猫,此时生生睁出杀气来,她还能不小心嘛。 领悟到危险后,她立刻一缩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乌龟,怯怯说道:“还请公公先过去,与我父王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她一副小女人模样,几乎要就着聂谨言拉她的手,依到聂谨言的怀里了。 老太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他们府上的这位郡主,可算什么事啊,这脾气哪有半分郡主的模样,被个……吃得死死的。 好吧,谅在他们同等身份,他不好说什么难听的,可他这般回去,要如何复命啊。 老太监一脸不甘地走后,温小婉连忙问聂谨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根据温小婉对聂谨言的了解,一般小事情,是不足以让她家男人发出如此寒寒怒气的,除非…… “晋安国第一美男子,为了怕你进宫,见不到你,特意登临靖王府,因着他的到来,满府生辉,你看不到吗?” 聂谨言斜眼一挑,温小婉嘟起嘴来,“我……我真没看到。”如果可以,温小婉想找一处墙角,缩成毫无存在感的透明人。 聂谨言重重地迂了一口气,“一会儿去前面,你不许盯着他看。” 他们回京当日的情景,聂谨言永远忘不掉。温小婉越过他,盯着睿王龙麒的侧影,足足有一刻钟,没有移动过——那还仅仅只是一个侧影。 如今睿王龙麒堂堂正正地来了,堂堂正正地坐在正堂之上,那就不只是一个侧影那么简单了,聂谨言忽觉压力山大。 睿王龙麒那张脸,是连他看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的。 他是皇太后身边的人,睿王龙麒多少还算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他每次见到,都恍然觉得这人生得有些不真实。每看一次,都会微微忡愣一会儿的——他不相信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睿王龙麒的温润一笑。 “好的好的,我装瞎子,”温小婉连声应着,她若此时不装瞎,她怕以后瞎一辈子。 有些话却不是说说就行的,当聂谨言拉着温小婉的手,走进靖王爷待客的正堂时,温小婉就有些管不住她自己那双眼睛了。 她忽觉得聂谨言所说的满府生辉,并不是虚言。至少,这满堂里,都因为那人轻轻一笑,光彩灿烂了。 温小婉和聂谨言走进正堂后,睿王龙麒自座位处站起,施然迎上,很随意地笑着说:“这位便是婉儿妹妹吧,我是你麒哥哥,” 温小婉的脸颊,不争气地红了一下。 她想起前一世《暗战》过后,刘德华获得影帝,当时的竞争对手刘青云好像说了一句,“长得好,还是很占便宜的。” 当时,温小婉不以为然,并不把这听来的八卦当回事。 今时今地,又想起这句话来,她颇觉有些道理了。 一般斯文俊朗程度如顺王龙啸、英武尊贵如晋安帝龙耀、妖魅蛊惑如狐狸精莫绯漾,等等。那是对部分人群可以起到群杀的,意志坚定或眼光偏类的,绝不会被他们所迷,但睿王龙麒显然不是这个层次的。 温小婉深觉,聂谨言这次的醋,吃得有些道理。 睿王龙麒是一个可以对整个人类产生秒杀效果的辐射源——如果说本部小说里,原女主黄沛莺有金手指外挂,那睿王龙麒绝对是相貌外挂,连着自己这个穿越进小说里的伪女配,都有些迷眼了。 聂谨言恼得咬牙切齿,更恨温小婉这块铁不成钢,连忙重重地咳了一下。 温小婉如触了高压电似的,快速收敛神色,极端正地冲着靖王龙麒敛衽一礼,“婉儿见过睿王千岁。” 她可不敢叫龙麒‘麒哥哥’,身后跟的那匹狼,回去以后一定会扒了她的皮的。 “婉儿妹妹何必多礼,你是靖皇叔的义女,自是本王的义妹,以后还要兄妹相称,才见亲戚本分,显得亲近。” 靖王爷喜闻乐见,还笑着说,“是啊是啊,婉儿不必多礼的。” 睿王的笑,如沐春风,同温小婉说完话后,还冲着站在温小婉身后的聂谨言,点了点头,“聂司公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聂谨言抱拳回礼,道:“谢睿王千岁挂念,一切都好。” 说起来,睿王龙麒这位王爷,在皇室王族的口碑极好,无论是出身品级低贱的奴仆,还是位列王公的人臣,他待谁都是温文有礼,你在他那双永远平静温和的眼里,看不出一丝异样的光芒来,仿佛人生而平等,无有贵贱。 “麒儿难得来皇叔这里,皇叔已吩咐人下去,备好酒宴,借花献佛也给婉儿送行。” 靖王爷是真心高兴,一手拉着龙麒,一手拉着温小婉,往内堂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一会儿,你兄长也会回来的,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彻底把聂谨言这个后妈养的扔在了后面。聂谨言也不愿意承认,前面那两个被靖王爷牵在左右的男女,怎么瞧着怎么有些般配了。 果然如靖王爷所说,这边宴席刚摆上,靖王世子龙骏飘然而至,谁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他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聂谨言的武功也算是好的了,龙骏的出现,他竟也半分未觉,其他人则是在龙骏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席间多出一人来了。 温小婉是紧挨着聂谨言坐着的,哪怕落座之前,靖王爷极不怀好意地一定要拉她坐到睿王龙麒旁边,也被她拼死拒绝了。 她在坐到靖王爷身边后,快速把聂谨言拉坐到她的另一边,谁知道此举颇为不明智——聂谨言与她坐得是离得近了,但睿王龙麒坐到了她的对面,直接来闪她的眼了。 龙骏最后一个回来,坐到了他爹靖王爷的对面,一桌人满席成。 温小婉却觉得气氛非常诡异。她甚至不敢抬头,吃饭的时候,只吃自己眼前那一盘里的。吃了好几口,都不知道吃得是什么。 聂谨言知道温小婉爱吃酱香加了麻辣味的黄花菜,刚夹了一筷子,还没等夹到温小婉的碗里,对面睿王龙麒已经夹来一块咕咾肉。 “婉儿妹妹瘦些,多吃些肉才好。” 龙麒落筷极稳,等温小婉意识到龙麒是与她说话时,那块色泽鲜艳的咕咾肉,已经落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了。 聂谨言夹起的那筷子黄花菜,停在半空,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夹回了自己的碟子里。 温小婉抬眼望了望对面给他夹完菜,冲她笑得温暖如阳的睿王龙麒,只觉得心口某处堵得难受,好像这笑容她在哪里见过似的,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陷入回忆的纠结不足三秒,温小婉下意识侧过头去,就看到聂谨言夹在他自己碟子里的酱香麻辣味的黄花菜。 “谁让你吃辣的,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与补药相冲的,” 温小婉又气又急地嚷道,顺手把聂谨言碟子里的那些酱香麻辣味的黄花菜,全夹到了她自己的碟子里,并火速消灭掉。 刑四爷给开的那味补药,如今瞧着对聂谨言的身子很好,但那药里有一味禁忌,绝不能与辣同食。 温小婉记得她前世里,但凡是中药的东西,都与带有刺激性的食物相克的。她在这方面,绝对是看死聂谨言的。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用力嚼着黄花菜的样子,又用眼角余光瞥到睿王龙麒夹到温小婉碟子里的那块咕咾肉,一扫之前的郁闷,满足地翘起了嘴角。 睿亲王像是没有看到,随意与靖王爷提了提前朝盐政的事,靖王爷哪里管它盐政算哪门政,吱唔了一句敷衍过去。 他儿子做人比较地道,也隐隐瞧出来他爹这是想用睿亲王挑拔他义妹和聂谨言的关系,念在他与聂谨言刚刚立过同盟不久,而此同盟就是以他义妹和聂谨言夫妻关系为基础确定的,他不好不帮着说上一句。 他夹了一口摆在他面前的素菜,慢慢地嚼完,睿亲王与他爹靖王爷关于盐政的驴唇对不上马嘴的意见也交流完毕。 他笑着说道:“麒弟的好日子也要将近了吧?我听说太后她老人家,很想亲上加亲,非常属意你舅舅家的彩婷妹妹。” 龙骏与龙麒是血缘关系极亲近的堂亲兄弟,不在公开场合时,他们同辈为表亲戚间的友好感情,都是兄弟相称的。 皇太后薄氏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外人都一清二楚,何况是她亲生儿子。 龙麒听到龙骏提起他的婚事,眉角极轻微地挑动了一下,几乎破坏了他绝世温雅俊美的面容,“儿女婚事当由父母做主,为弟从未问过,但为弟一直把彩婷表妹,当亲妹妹看待的。” 温小婉拿着筷子的手,紧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记错,按书里的情节,睿王龙麒最后娶的就是这位舅舅家的表妹薄彩婷,还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儿,不过,后来的下场都是一样的惨死。 这时听龙麒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不太喜欢那位彩婷小姐,却又抵抗不了母命,不得不娶,而他眉角跳动的那一下,温小婉刚好看得清楚,绝不似作假,又想到这位王爷从昨天到现在,频频向自己示好,这……这是什么意思?这不科学、这不附合剧情啊。 温小婉死命把头埋得更低,偏偏阻挡不了听觉。睿王龙麒的话,还是能一字一句传进她的耳中。 “娶妻当娶贤,执手一生之人,还要两情相悦为好,不求貌美如仙,只求温婉淑慎。” 那句‘温婉淑慎’,惊得温小婉差点没坐住椅子,掉到桌子下面去。 她只觉得她从未盛开过的桃花运,在这个最不应该盛开的时候,竟开了好大一朵,还开得莫明其妙。 ——要命,她似乎被什么人暗暗地算计了啊,这人绝壁是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抽得……几乎抽没我一个章节啊,可怕可怕!周末又要过去了,哎哎,明天又是一个周一。 ps: 小麦柒-magster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2 21:20:33 咕咕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2 20:47:33 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2 18:29:29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78章 车震神马 靖王府的家宴散后,温小婉乘着一辆豪华马车,由聂谨言送着进宫去了。 靖王爷一直送他们到门口,很是依依惜别了一阵子——离了温小婉,他会少很多乐趣的。 睿王龙麒那时还没有走,也想要跟着一起去送,被靖王世子龙骏连拐带拽地拉去了东侧院的道堂,非要请他一起参研一篇道家鸿篇巨制——《道德经》。 睿王龙麒表示很无奈,因为龙骏刻意的耽搁,龙麒眼瞧着温小婉乘着的那辆豪华马车离去,消失在街巷的拐角,心有不甘却也认命地被龙骏拉进道堂,听他胡说八道去了。 温小婉坐的这辆马车是靖王爷的专属车辆,她温婉郡主的名号落实刚刚不久,她又有一点颇为不务正业,在这方面从来不肯用功,所以她的配制没有一样是全的,出门不是蹭靖王爷的就是搭聂谨言的。 聂谨言所用的东西,和聂谨言那间一览无遗的屋子,有异曲同工之效,简洁得好像一张大白纸——温小婉忽觉她家相公考虑安全重要性的同时,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当然,关于任何置疑他家相公英明神武这一点的话,她都是不会说的,所以她出门还是坚定地选择外表看着骚包,其实里面更骚包,和一个小型移动卧室差不多的靖王爷豪华坐驾。相当于她那一时代的贵族名车劳斯莱斯。 躺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车厢里,温小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只觉得离开美男光环的照耀,她的人生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怜她这口气还没有倒上来呢,身边坐着的另一座大山开始爆发了。 温小婉瞪着车厢顶的视线,很快被聂谨言肃然的脸孔所添埋,温小婉说话的语气下意识地不连贯了,“你……有……有事吗?” 聂谨言的脸色,山雨欲来风满楼,真是乌云滚滚遍地摧。温小婉很识趣地把她自己缩成了小白兔乖乖。 “你认识睿王龙麒?” 瞧聂谨言气得,连问的话都没有逻辑了,他之前不还是总说睿王龙麒,满晋安国里去数,哪个人不认识?又满府生辉什么的,这会就忘了。 温小婉很想提醒聂谨言,但聂谨言这时的气场太强大,生生地压抑住她的嘴唇,她选择了好好地闭嘴,快速地摇头。 聂谨言重重地聚拢眉头,双眉中间刻出一道印子里,看起来冷厉却又揪动人心,他深思着说道:“那就奇怪了……” 温小婉瞧出聂谨言的不对劲了,而她也意识到睿王龙麒见到她时,那份不同寻常的表现,还有她心里脑里不由自主地纠结。 温小婉也有些疑惑了,但她仔细回想书中情结,她这具出身丫头的女配原身,确实没有和皇太后所出的心肝宝贝皇子,有半分联系啊。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阶级层次,连个偶遇发生的可能性,都是极低极低的。 她自己占据这具身体后,更是安分守己,除了招惹过聂谨言,对着别的男人,她守礼守得都可以与出家的尼姑有一比了。怎么还可以招来睿王龙麒的莫明暖昧呢? “若你不认识,那就是他故意的了,”聂谨言慢慢冷静下来。 睿王龙麒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么做,肯定不是太后授意的,这与太后一脉的利益不附的。 “一定是他故意的,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哪能入了那位天人的眼。” 温小婉连忙顺着聂谨言的话往下说,还不惜自我贬低,但谁知聂谨言根本不赞同。 他整个人都压到了温小婉的身上,双手撑在温小婉身体的两侧,一双眼睛正好与温小婉的一双眼睛,死死地对上。 “你自是好的,他看上你也没有什么稀奇,但你绝对不能看上他,” 这才是聂谨言最在意的。 他不能阻挡别人喜欢温小婉,他只能拼着他的本事,阻挡着温小婉去喜欢别人——心里有他,一辈子只有他。 两张脸距离这么近,鼻挨鼻口挨口,温小婉可以看清楚聂谨言那张平时缺少表情,但在她面前,从不掩饰表情的脸,此时流露出的每一丝细微的真实情感。 他是那般的惶恐和害怕,仿佛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又有他的尊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极力地隐藏着,却在她的面前,怎么也藏不住。 她心底的温柔一下子,涌到了眉目间。她的手从聂谨言压着的身下,慢慢抽出抬起,轻柔地抚摸过聂谨言的五官、脸颊,又沿着脖颈,一路顺着下去。 “你放心,我们在一起是发过誓的,我们一辈子在不分开。” 只要她不离开这本被草泥马的屎糊过的小说,定然不会离开聂谨言的,更不可能爱上别人。 ——聂谨言真的很好很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聂谨言为着温小婉的‘一辈子’,身体里沉沉压抑着的激动,都被刺激出来,如烙印一样火辣辣的吻,一个接着一个地落到温小婉的额头至颈口。 好像只有把温小婉身上所有的肉,都吻上他的唇印,这人才能被他永远地留住。 温小婉虽是觉得聂谨言这人很好很好,但车震什么的,她真心不想尝试啊,而且靖王爷的马车里,不会准备着他们房事要用的东西的。 这……这多有不便啊。难道他们要就此开僻新领域不成?温小婉有些小惆怅了。 聂谨言哪里管温小婉担心什么,他只想着温小婉一会儿就要进宫了,而他又不能跟着住到永孝宫里去,温小婉来往他的慎刑司,怎么的也不如在外面方便。 宫里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们就是有空间,又哪有那么多的闲情。 他这时是能占一分便宜,便占上一分。即使不能真的做些什么,能吃些别的好处,也可安抚他越来越患得患失的身心。 温小婉拿眼角余光,又偷偷地瞄了一遍这辆马车。确定它不但豪华而且够结实,应该足够他们两个胡闹折腾,而且玩不塌的后,温小婉的双手紧紧扣在聂谨言肌肉紧实的腰侧。 同时,她高高地昂起头,积极地回应着聂谨言,用一颗小脑袋在聂谨言的胸口处摩擦起来。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触到了聂谨言的鲜红一点,嘴里不由得都是坏笑了。 聂谨言周身处,最敏感的地方就在心口略上、颈骨以下的那一条肉处,每次温小婉以舌尖在那里画圈,都能把聂谨言画得震颤不已,整个人迅速兴奋起来。 人的身体,达到j□j的时候,一定会倾泄出来什么的,缺少的部分没有办法弥补,那个地方应该有的却没有办法涌出来的东西,在别的地方也是可以排泄出来的。 不知哪位高手曾经说过,男人就像一枚一元硬币,前面是个一后面是朵花,一射不出的东西,菊花里一定能找补得到。他说肠子分沁出来的肠液,虽比不得精/液,却也是一种新陈代谢的好东西。 不是自己的身体,温小婉就算把聂谨言弄到那个地步,聂谨言脸面窄,怎么追着问,他也不会回答出到底是如何感受的。 温小婉问得急了,他大体只会面红耳赤地低声说一句“舒服”而已。其余多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任温小婉急得抓耳挠腮也不得,但她瞧着聂谨言,似乎真如他哼唧出的那两个字一般了。 从马车里传出来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坐在马车外面的小福子,就把赶马车的车夫,以及左右的侍卫,都遣退了十米以后。马车外面,只留了他一个人。马车也不赶了,只默默地牵着。 小福子入宫很早,不到六岁,就被卖进宫里为宫奴了。 男女的事,他那时还小并不懂的。入宫后,被聂谨言挑中,放在身边培养,基本没在各宫侍候过女主子,而宫里有正常男女之事的地方,只有在女主子与宫里惟一的男主子身上才会发生的。不正常的男女之事,哪个宫里都有几个野合的,他运气‘好’的时候,也撞上过几回。 长到如今这十七、八的年龄了,他该懂的都懂了,宫里什么春宫、花图,没少得在私下流传着,他也摸过一本,从头翻过。身体里的激素少,也没有如正常少年那般强烈的*,大部分还是好奇吧。 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家那个分外严肃的司公大人身上。 哎,听着车里的动静,是闹上真的物件了——也不知道他们司公大人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这个腹诽不好,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宫门临近,马车里面的动静还是不小。 说起来,婉儿姑姑的声音真好听,噢,不,这个时候应该叫温婉郡主了。 那轻柔的低转,比太后宫里养着的那位名旦小红仙,吟出的调子还要悦耳,司公大人应是极喜的吧,否则,那闷声中,怎么会带出那般的昂扬愉悦来。 离着宫门只有十几米时,小福子叫停了马车。车里虽没有了动静,但两个人若是要仔细收拾一下,还是要些时候的。 “起来了,”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温小婉已经一脚踢到聂谨言结实笔直的大腿处了,“帮我穿衣服,我被你压得好累。” 两个人的衣服撕扯得乱七八糟,被扔在马车的各个脚落里。 聂谨言做了坏事后,就像偷糖吃被娘亲发现的小孩子,喜欢蜷缩着,紧紧抱着温小婉,像抱着最喜欢的玩偶,怎么也不撒手。 温小婉说得什么,他仿佛也没听到,闭着眼睛,装睡。一副想要撒娇却少爱的可怜样。 和聂谨言在一起这么久了,聂谨言什么表情流露出什么样的心理,温小婉怎么能不知道。 这家伙又在耍无赖了,回回都这样,每次折腾完了,都意犹未尽似的,非要抱着自己睡上一觉才行。 今天哪能同以前相比,在马车车厢里,已经是够放肆了,如今到了宫门外面,难道要这么半果半露地睡着? 温小婉做不到,她觉得她不能再惯着聂谨言如此胡为了,这……这是要出问题的。 有人初看时,会觉得这人很美,但细看来,总会挑出来有不美的地方,天朝公众评出的四大美人尚有缺陷,这世间又哪有那十全十美的。 聂谨言是初看你觉得一般,但他周身每处,除了挨过一刀的地方,都是极附合大众审美的,温小婉每离他近一分,就会发现一处。 就是此时,聂谨言搭在她胸口处的那节骨节分明的手腕,都是圆滑有致、玲珑可爱的。 温小婉原本要踹第二腿的心思,终是不忍地放下了。 “你别装睡,太阳都偏西了,咱们要是再不进宫,宫禁的时辰就到了,想进都进不去了。” 温小婉不再催逼着聂谨言,只好她自己动起来,可身子刚起,又‘哎哟’一声,疼得弹了回去。 原来是他们两个刚才玩得荒唐些,有几缕头发,纠缠在一起了。‘结发’这词,古人真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温小婉去扯那几缕头发,赫然发现聂谨言的头发竟然比她还好。 她伸手去摸,如丝如缎,滑不可触,指尖一过,就能顺畅地带出老远。反到是自己的头发毛燥了些,死死地纠缠在人家上面的。 靠,上帝关上一扇门、打开一扇窗,这话不要在聂谨言身上体现得太多好不好。 这死太监,扒光衣服,滑滑溜溜的连个痘、痣都没有,皮肤虽不是晋安国普遍审美喜欢的玉白,却是极暖润的蜜色,让人看了就想舔一口。 聂谨言被温小婉拔拉着头,也不睁眼,仍是装睡着。 温小婉手下的他,好像一只被主人捋顺着皮毛的猫,连四肢都慢慢摊开了。只是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摸到了身边一件衣服,围在了腰处。 温小婉轻轻地叹了一声,这该死的家伙,随便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所有的狠心散去。 由着他折腾、由着他不起来、由着他任性、自己来解发,最后,还是得由自己侍候这混蛋穿上刚才他伸手扒下去的衣服。 ——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混蛋的,这辈子他当了太监,自己要穿来当宫女陪他。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一点点小肉渣,透一透点,那个……联想力很放要的,放飞思想的鸽子吧,亲们! ps: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79章 春色满园 温小婉对于宫里的生活并不陌生,再次住回永孝宫,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她原先的小屋,锦蓝已经搬进去住很久了,她自是不能再住了,而且那间屋子也不附合她温婉郡主的身份。 嘉妃黄沛莺在她要进宫之前,已经着人在为她收拾了一处挨着自己正堂的小院。 简单的一进院子,因着离黄沛莺自己住的地方太近。黄沛莺有着身孕,万事都提防几分。新选的这批秀女封了位份,进了黄沛莺的永孝宫后,黄沛莺也没有拿出来分给别人。 温小婉是黄沛莺信得过的,是她身边第一助力,她恨不得在皇上不来的时候,都与温小婉住在一起。 温小婉对此,表示深深地反对。她怕聂谨言偶尔抽查巡夜,发现她睡在别人床上,会把房顶捅塌的。 这种事,聂大爷绝对做得出来。做完后,还会面不改色地拍拍袖子说那是永孝宫的房顶不结实,待需整修。 黄沛莺给温小婉按排了住处后,聂谨言迅速地派来了两名小宫女以及两名小太监,这都是聂谨言亲自从慎刑司挑过去的。 瞧着他们的样子,都是颜色普通性子老实的,但温小婉觉得聂谨言给她挑来的人,绝对不会是面上看着那副样子的。四个人一起给她请安的时候,规矩整齐划一。 当温小婉问起他们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们以‘一、二、三、四’报数的方式,回了温小婉的话。 温小婉的嘴角抽了抽,她可不要贴身侍候的人,她张口叫出来是‘阿一、阿二、阿三、阿四’这种特别体现她智商的名字。 “好了,你们以后改名j□j色满园吧,”这四字成语刚好能体现她这院子在聂谨言来了以后的真正含义,这又正好四个人,一人一个。 为了方便他们四个选择,温小婉又补充一句,“按年龄来排就好了。”他们原先叫的一二三四,就是按年龄排布的。 岁数排在第二位的那个小太监,死命垂着的头,嘴角颤成一根绷紧后,被人轻轻一碰就会不停哆嗦的牛皮头筋。 ——阿二这名字,叫着虽不好听,但总比阿色强点儿的。主子赐的名字,他又不敢说不好,只能认命地憋屈着。 别外三个改了名字后,都很满意。特别是叫阿春和阿园的两名小宫女,几乎要手舞足蹈地庆祝了。 总体来说,温婉郡主在住进她‘j□j满园’的第一个晚以及第二天,是分外和谐的。直到第二天晚上,聂大爷亲自来视察。 “这张床不行,明儿我叫人给你换了,女人住的床,不能全用硬木的,该是软木与硬木合着的,还有这雕花,太精到,你的年龄品性,怎么能雕富贵牡丹,被有心人看到,就是个说道……” 温小婉跟在聂谨言的身后,对于聂谨言说的这些很无语。明明聂谨言的屋子里,简朴得和牢房没有区别了。 到了她这里,却处处能挑出不好来,还说她用的东西太简单,女孩子就应该对自己下手狠一点,别小家子气。有什么喜欢的尽管说,买不到又喜欢的东西,他会帮着自己弄来的。 聂谨言这是要打一座金屋,藏她这个‘娇’吗?那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 聂谨言自从踱步进了温小婉的屋子后,一直没有停下闲来,指指点点地挑剔着各处不满意的地方,尤其不满意的除了床之外,还有温小婉摆在隔间的那套睿王龙麒送给她的青丝软木红妆套盒。 好吧,她都不知道这套盒是怎么混进宫里来的,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明明没有带这套东西。 温小婉还特意禀明了靖王爷,在她走后,请靖王爷帮忙把这套东西退还给睿王龙麒,此物太贵重了,他们怕是承担不起的。 “这东西不是告诉你烧了吗?” 聂谨言的脸色黑的乌云压顶了,一点儿没有刚才那份要给她造金屋的温存。 温小婉缩缩脖子,嚅声道:“一寸楠木一寸金,这东西比楠木还贵,和谁犯别扭,也不能和银子犯啊。” 温小婉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真实想法,聂谨言却难以容忍,他几乎是吼了,“我缺你银子花吗?烧了它,放在这里早晚是个麻烦。” 聂谨言的眼睛都直了,盯在那儿套红妆盒上,好似能把妆盒盯出个洞来。 提到麻烦,温小婉忍不住想起睿王龙麒对她暖昧不明的态度,这确实很麻烦,但真烧了,又太可惜了,这东西确实挺贵的啊。 聂谨言瞟一眼,就能猜到温小婉又转什么心眼子,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隔间外面的软榻上,冲着温小婉招招手,温小婉连忙凑过去,坐到他的怀里。 “这东西留不得,昨儿吃饭的时候,你那位世子义兄不是提醒过咱们了吗?” 温小婉没心没肺,听不出人家话边的意思,聂谨言什么不懂,龙骏那天故意提了薄太后的侄女薄彩婷,可不是为了让龙麒撑着梯子,间接给温小婉念话,撩着温小婉春心波动的。 那整整一席的时间里,温小婉只记住了睿王龙麒的一句‘温婉淑慎’,其他人……其他人有说话吗? 聂谨言这次连叹息都省了,直接说道:“睿王龙麒要娶谁,从他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下来了,哪怕那个时候薄家的嫡次女薄彩婷还没有出生。” 这个聂谨言不说,温小婉也知道,她是看过小说的啊,她只是不明白聂谨言拐着弯地要和她表达什么意思,所以,在聂谨言停下来后,她用眼神示意聂谨言接着说。 哎,他的女人明明看起来又伶俐又聪明的,怎么脑子这么笨呢。 “你以为这套青丝软木全套的红妆套合,是睿王龙麒专门费劲心思为你寻回来的吗?” 这当然不会,温小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那种花痴公主梦她从来不做的。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惊道:“你是说……” 聂谨言总算出了一口气,好在他这女人还不算太笨,要不他这一天提心吊胆的没个放心,怎么好离她一步的——他慎刑司主位都可不做,也要巴巴跑到永孝宫当个掌宫太监了。 “你以为我就是那么爱捏酸吃醋,半点不容人的吗?这事十分不妙,若是处理不好,皇太后和薄家必会把你当做眼中刺的。” 睿王龙麒是任何人都不能觊觎的,薄太后能分吃了那人,至于薄家,仅仅一个皇后,哪里够啊。双保险若被人抢走一个,镇国公薄啸天,岂是容人之人。 经着聂谨言这一分析,温小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她如今在在宫里,挂着温婉郡主的名头,其实谁不知道她是个山寨版的。 皇太后在宫里盘距多少年了,别说想要她的命,就是克制为难为难她,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是敌强我弱,缩头装乌龟是再好不过的了。她帮不上聂谨言多少,也不想做聂谨言的累赘。 “那怎么办?要不……送出去?” 温小婉头脑里的弯弯绕绕是不多,她不懂得算计人,却懂得正常的回击,别人算计到她头上的时候,她也不怕,也知道怎么返还回去,只是踢一脚还是挥一拳,还要周全才好。 “送出去?”聂谨言默然了片刻,弯起修长的眉眼,点了点头,“你说的对,烫手的山芋是要早早送出去才好,你想送给谁?” 温小婉在聂谨言高挺的鼻梁上,重重地亲了一口,“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自然是哪儿得来的,就送回哪儿去啊。 聂谨言点点头,“你准备怎么说?”他的手指搭到温小婉尖俏的下颌处,轻轻地抚摸着。 温小婉知道是聂谨言不放心她,这人一旦把谁放到心里,就会时刻挂在心上了。恨不得揉进眼睛里,走到哪里看到哪里。 “明儿我和嘉妃娘娘,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就把睿王龙麒送我这套盒的事,与太后娘娘说了,只说当时送这套盒,不过是父王暗里拿言相激,睿王爷面子不下,才送给我的,我却知道睿王爷是想把这套盒送给太后娘娘的,父王顽童性子,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介意的,如今不过是借我之手,抬给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莫要生了我们父女的气。” 温小婉把心里思量的一堆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聂谨言。一双望着聂谨言的大眼睛,闪得晶亮,看得聂谨言那张平时因着严肃而显得有些冷厉的脸,慢慢地柔了下去。 温小婉被动接受了睿王龙麒的贵重礼物,怎么处置都是错,惟独把这份礼物送还给太后,让太后娘娘知道一件事:她对太后娘娘的宝贝儿子没有任何兴趣。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后,因着聂谨言的关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碰她。孰轻孰重,对于一个把持后宫将近四十年的实力派,皇太后还是能惦量出来的。 大体先是接受她的示好,为防范再生变故,估计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儿子的婚事敲定下来。 确定完对睿王有利的婚事后,才会是激烈争斗的开始,至于皇太后这盘棋想怎么个下法,却不是他们一时半刻能猜到的。 至于拿靖王爷当枪使一次,他们两个都没有半分的愧疚心理,反正,靖王爷的作用,大体就这样了。 那份贵重的青丝软木红妆套盒的礼物解决后,聂谨言和温小婉都仿佛卸下了心中一块重石,两个人彼此搂在一处,只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不说,也觉得彼此在对方心头,都是那么的熨贴。 就在他们两个共享这片静默之时,外面突然有太监高喝一声,“圣上驾到!” 聂谨言和温小婉俱是一惊,互望了一眼,连忙从榻上下来,准备接驾。皇上来永孝宫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会来她这间小院。 他们匆匆出了屋子,走到小院时,晋安帝龙耀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还说:“听说皇妹搬了进来,朕这个做皇兄的,自是要来看一看的。” 晋安帝龙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温小婉和聂谨言却是哪个都不信的,而刚刚喊那一嗓子的正是之前与温小婉打过交道的敬事房副总管大太监林长海。 聂谨言被调去靖王府挂职后,林长海就暂时接任了聂谨言在御前的活儿。 林长海和聂谨言不对付,是宫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但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毕竟这满宫里和聂谨言对付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而林长海与聂谨言说起来,只是见面打声招呼的情份,谈对付不对付的,都有点言重了。 林长海心思窄,愿与人较个高低,他一直觉得这满宫里,能与他比的就是聂谨言了,所以,总是刻意地去争比。他心里这么想,也总觉得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其实……在聂谨言的心里,林长海就是vip中的p,这个人要是不出现,他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林长海瞧着温小婉和聂谨言同时从屋里出来,又有之前流言已经确定的消息,林长海心里那嫉妒的火,雄雄燃烧着,只是不好在圣上面前流露出来,但看聂谨言的神色,更加难看了。 林长海的神色变化是温小婉忙里偷闲看到的,不是她想刻意关注林长海,实在是林长海那张脸太有压力感了,连晋安帝龙耀的光芒都挡不住林长海的晦气。 林长海,好,她记住了,但凡对她家相公不敬的,她都不会放过的。特别是林长海之前在她还未出宫里,就一直给她添堵。等她以后有了时间,有都是办法消遣他。 “臣妹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小婉心里虽是有了杂念,但宫里的规矩却不是白白教导出来的,即使眼皮不抬,本能的反应都够了。 温小婉除了在回京宴会那天,远远地见过晋安帝龙耀一回,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以‘郡主’的名头,离得晋安帝龙耀这般近的,而之前在宫里,对于晋安帝,她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每次晋安帝龙耀来临幸黄沛莺,她都是叫锦蓝冲在前面的。 是以晋安帝龙耀伸来扶她的手,触碰到她的手臂时,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在她身后,与她一起跪下去的聂谨言,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汗汗,更晚了呢,对不起各位亲了,白天这边换管路,把漏水的管子都拆换了出去,频繁地停电,到了晚上才容出时间写。 ps:eleve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5 21:25:38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80章 谁缺心眼 之前,温小婉虽然生活在宫里,但因着她刻意地躲避,晋安帝龙耀对她的印象并不深。 这次,使得晋安帝龙耀注意起她来的原因,甚至不是因为她英勇地救了靖王爷,而是因为她毅然决然地顶着郡主名头,嫁了个太监。 晋安帝龙耀觉得举世之奇,都奇不过这件事情;举世女人之傻,也傻不过眼前这天上掉下来的义妹。 这么一朵奇葩,他不来近距离参观参观,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的。 温小婉根本不知道晋安帝是带着猎奇的心理,来看她的。不,应该说是来参观她的。她只知道在晋安帝的手搭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这不是她的反应,这应该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该死的,果然是皇恩浩荡、种马威力大。婉儿那炮灰女配,死这么久了,想要被种马上的念想所带来的磁场威力,竟还这么强大。 晋安帝把温小婉扶起来后,仔细又好好地瞧了瞧他这位义妹,瞧到最后,忍不住笑了,“都平身吧!” 这模样,虽不见国色天香,但看着也不像缺心眼的啊。 跪在温小婉身后的聂谨言以及跪得更远的‘j□j满园’,都跟着站了起来。 聂谨言垂眸时,拿着余光扫了一眼晋安帝,他见晋安帝瞧温小婉的眼神玩味多于其它,反而安下心来。 至于温小婉刚刚微颤那一下,应该是怕了。哪个正常人,第一次离皇上这么进,都避免不了会有这种反应吧。 迎了圣驾后,众人极有规矩地簇拥着晋安帝龙耀往里面走去,进了正堂后,晋安帝冲着林长海打了一个手势后。 林长海会意,带着一群侍候的太监宫女,分散去了堂外各处,堂内只剩晋安帝、温小婉以及聂谨言。 该寒喧的都说了,温小婉瞧着晋安帝打量自己相公那副眼神,又感受一下这个正堂内的气氛,她觉得她有必要也去院外面,要不赏赏梅? 温小婉正想着如何斟酌开口,避开这份皇帝要与自己相公单独谈论*之事,晋安帝却先与她开口了,“皇妹,收拾了一天的新家,你也累了,去内堂休息休息吧,皇兄与聂司公说些事情。” 晋安帝龙耀如此直接,温小婉就坡下,福了福礼道:“皇兄说得是,妹妹真有些累了,先去歇歇,一会儿再来陪皇兄说话。” 她就说嘛,一国之主哪有那个时间谈什么兄妹情深,有空跑来看她这个山寨版堂妹。原来是打她相公的主意。难道跑到永孝宫来,比叫去乾清宫好说话? 让她去内堂歇着,那就是晋安帝不在乎与聂谨言的谈话,被她听到,但不愿意她出现在同一平面碍眼。 温小婉回到内堂后,坐到了内堂靠墙摆着的一张榻上,拿起榻上放着的针线盒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耳朵竖得直直的,就怕漏听了外面只言片语。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她帮不了聂谨言什么,也仍是忍不住想要使些力气的。哪怕在旁边,帮着叹一声,也是好的啊。 晋安帝龙耀来永孝宫之前,在乾清宫的内殿,已经与他的堂弟靖王世子龙骏聊了许多,之所以在永孝宫见聂谨言,不过是顺带脚的事。 一可与温小婉表现得‘兄妹友爱’,二来与聂谨言谈事也方便,最最主要的还是来看黄沛莺的肚子。 “与胡虏国和亲的人选,你想必也知道了,之前太后有意温婉郡主的,但被朕推掉了,不管温婉郡主如今是什么名号,但当初她为宫女时,与你确实有切结之实,皇家不会因你宦官的身份不讲信诺的。” 晋安帝龙耀那施舍般的语气,聂谨言只当没听见,只要皇上开了这金口,他就不担心婉儿被别人惦记了。至于说他是宦官,也没说错,他本来就是宦官,是婉儿委屈了跟着他。 “谢谢吾皇万岁,臣记万恩。” 聂谨言俯身给晋安帝龙耀行了跪礼,等着晋安帝龙耀允许他站起来后,他听晋安帝说:“太后又拟定了平安候薛青云的嫡次女薛笑萍,欲加封青城郡主,出使胡虏国和亲,你觉得妥当吗?” 晋安帝龙耀拿起摆在桌面的一个粉色茶盏,托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茶盏小巧的碗盖,一时间,里外堂内,只有这清脆的响声。 聂谨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臣觉得不太妥当。” 晋安帝扣着茶盏的碗,顿了下来,“噢?如何不妥当?” 他那位嫡母后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了,如今聂谨言也这么说,他心内不免一阵的冷笑。 他虽觉得不对,一时还找不到理由,但聂谨言在他那位嫡母后身边调/教那么多年,想必是能说出一二的。 “平安候薛青云这人本身没有问题,但他的嫡次女薛笑萍却不是他的嫡夫人秦氏所生,而是他府内一名贵妾所生,而这名贵妾正是镇国公薄啸天婚前于外室所出的一名庶女,据说是生此女时难产而亡。” 聂谨言轻轻松松地说出薄家以及薛家这么多阴私,听得晋安帝浓眉紧拢。 他早就知道聂谨言这人聪明绝顶、心细如发,却不知聂谨言方方面面,连人家内外宅这些小事锁事,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若不是聂谨言这时点明,他觉得心堵,却还是不知堵到哪里。若薛笑萍是这名薄家庶女难产所生的,那她绝计不能做为出使胡虏国和亲的人选了。 何况还有聂谨言后面补充的那一句,“太后娘娘以前曾待那位庶侄女不错,待那位庶侄女过世后,一直有暗暗帮扶过那位庶侄女所生的薛笑萍小姐。” 偌大个平安候府,若没有人给薛笑萍撑腰,她能活到现在这般花开的年纪,还熬到了嫡母名下?要知道薛青候一府的庶女七七八八的,也够数一只手的了。 胡虏国这门和亲,是胡虏国新帝登基后,对晋安国的示好。两国要是想把这份秦晋之好,结得长远些,派过去和亲的女人,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国内形势如此严峻,晋安帝龙耀还没傻到要把这样一份主动向他示好的外国势力,推到与他面和心不和的人怀里呢。 若真有那么一天,国内形势不稳,国外那边的枕头风吹偏了,趁机发难,里应外合,他这个皇帝哭都找不到地方。 “那聂爱卿觉得,各王候府间,哪位郡主小姐更合适呢?” 聂谨言清楚这是晋安帝龙耀对他投诚后的,第一次试探。只为了以后和婉儿的生活能顺畅些,也要表现得无比归顺才是。 “臣觉得,宁佩宫里有位长公主很合适,早过了笈笄之年,也到了该嫁的年龄了,嫁位长公主,总比封为郡主出去,更为体面吧。” 聂谨言语气平静地指出了人选,晋安帝龙耀的眼睛一亮,“你是说敏宜?” 敏宜是先帝存活下来的十几个女儿中,年岁居中偏上的,宁佩宫里还住着几个年岁未成,但也到了十四、五岁,可以出嫁年龄的了。为什么聂谨言单单指出了敏宜呢? 敏宜说起来,岁数确实不小了,但和亲这事,也不是单只看岁数的。但凡过了笈笄之年的公主,都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了。 “是,敏宜长公主过了年,就二十一了,她母妃去的那年她八岁,这一晃皇考庆贵妃离逝也有十二年了,当年也是难产,听说……血崩而亡,那一胎是皇子,而敏宜公主的一母兄长,二皇子好像也没活过十岁吧。” 说到牵扯到先帝后宫里的事情,聂谨言仍是极其的平静,语气里不露一丝半分的个人情感,只是陈述着事实,晋安帝龙耀却听进去了。 放出这么一个与皇太后薄氏有暗仇的长公主,而这位长公主又没有可依靠的同母兄长,只会全心全意地与晋安帝有心放在一处用,有力往一处使,何乐而不为。 用到敏宜长公主,就是让皇太后薄氏尝尝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要不是皇太后薄氏刻意地拖着,敏宜长公主怎么会到二十岁还没有嫁出去呢? 先帝后宫里,庆贵妃是位极得皇宠的美人,先帝前两位未排入序齿的皇子,都是出自这位贵妃的肚子。后来更生了一位养到了十岁,眼看着就可成年的二皇子,最后莫明其妙地薨了。 这些后宫里的*,若说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还不懂,那么已经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年,长到了二十岁的公主,若还不懂,也活不到今天了。 “敏宜的性子,向来坚忍,是个有勇有谋的,当年庆贵妃有血崩之相时,父皇正在京郊别宫,并不知晓,还是年幼的她,带着宫女借着去御医院之由,把贴身宫女混出宫去,给父皇报的消息,父皇才来得及回来见庆贵妃最后一面的。” 八岁时尚且如此,何况今时。晋安帝龙耀对于聂谨言提出的人选 ,满意之极。 晋安帝龙耀把手里拿着的那只粉色茶盏,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不在言语,一双幽深的眼睛,目光如无波的古井,深不可测。 聂谨言仿佛没有感觉到晋安帝射向他的目光般,仍是面容严肃,却态度恭敬地站在那里,垂着头,板直着脊梁,整个人好像长在悬崖处的一棵孤松,明明看着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暗叹他生长的不容易。 “你的提议很好,朕会考虑的,你父亲当年也算谋臣,被三王的案子牵扯,确实有些冤枉,靖王世子昨日还与朕提起,等着胡虏国和亲之事议定,你家的案子,朕会想着着人提上议案的。” 这算是皇上给他今晚真心实意提议出敏宜长公主和亲之事的一点甜头奖励吗? 聂谨言已经不当真了,这样的话,他在皇太后薄氏那里,听得太多了。他惟望他这点诚意,能让皇上对他和温小婉之间,放得宽容些。 “谢皇上隆恩!” 聂谨言再次大礼谢过后,晋安帝龙耀今晚来温小婉这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晋安帝龙耀起身,踱进了内室里面,他要看看他与聂谨言说这些的时候,他那位脑子有点不太好使的义妹,在做些什么。 其实温小婉开始的时候,是竖着耳朵听的,但奈何她智商过于直白,这种绕弯弯又牵扯到后宫秘闻的话,她半句都听不懂。 听着听着,她也就听不下去了,于是,等着晋安帝龙耀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温小婉正抱着针线盒子,似乎在做着什么。 温小婉虽然没有听晋安帝和聂谨言说什么了,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她却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却只是装着没有听到,一心埋在绣活里的傻样子。 “皇妹这是在做什么呢?” 龙耀走过后,很容易看到温小婉手里捏着一个横平坚直的正方型荷包。 饶是他后宫佳丽三千,收到荷包无数,也没见过这种形状的。 “啊,”温小婉先是装作很受惊,然后马上微笑出来,“臣妹闲着无事做个荷包给……” 后面的名字虽没有说出来,但温小婉很适时地拿眼睛瞟了一下,站在晋安帝身后的聂谨言,那眼儿媚,流波轻转。 晋安帝皱眉的同时,觉得菊紧蛋疼,却仍是忍着,艰难地扯了扯唇道:“看这荷包样式新颖,皇妹女红学的不错。” 温小婉狠狠地瞧了几眼她手中的荷包,样式不错吗?她是实在剪不出来别的样式,才找了个最简单的几何图形的。 她本来想剪个圆,但剪完后,发现缝完不知在哪里收口,这才换了一个正方形——她小时候亲自缝过小沙包的。 温小婉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顺着晋安帝的话说着,“谢谢皇兄夸奖,臣妹的女红技艺还有待提高,做这个想装些暖身的花草,聂司公有点体寒……”面上带出桃花般的羞涩了。 这些花草的名细,还是当初在小刑庄时,她缠着刑四爷问出来的。 那时,聂谨言失血过来,身体呈出虚白阴寒之状,指着她天天暖被窝是不行的,还是需要其它调理方式的,就被她琢磨出来了这个。 晋安帝龙耀,“……” 他觉得他已经没办法和温小婉再进行任何沟通了,听着窗外传来呼呼的北风,晋安帝撩起袍子,退败如潮。 嘉妃黄沛莺的内房里,比着永孝宫中其它各处,尤其的温暖。 晋安帝龙耀到了后,与嘉妃吃了顿宵夜。沐浴更衣,洗去了一天一身的疲惫,搂着嘉妃隆起的肚子,说了些寻问胎儿的话,临上床睡觉前,又补充了一句。 “你以后见着温婉郡主,多提点提点她,” 嘉妃刚偎进床里,听到晋安帝龙耀于床榻间提起别的女人,肩膀微微地僵了一下,却快速用别的表情掩盖住。 依着她对晋安帝的了解,婉儿的模样应是能入晋安帝的眼的,当初,她失宠之时,还曾想着叫婉儿爬过龙床的。难道这次见了…… 她回过身子,笑着看晋安帝时,问道:“这是怎么了,婉儿做错什么了吗?” 晋安帝龙耀并没有注意到嘉妃的神色变化,一边拉着枕头,一边说道:“朕觉得她有点缺心眼。” 嘉妃,“……”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明天立冬了啊,亲们要注意保暖了,会变开了,好冷的。 ps: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5 23:27:29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81章 喂粥方法 从太后的慈宁宫里出来,嘉妃黄沛莺与温小婉一起缓慢地往永孝宫走。 两位主子身后跟着两排太监宫女,自动排列两排,各自跟在自己主子的后面,不远不近。 嘉妃身边除了温小婉扶着,还有她的大宫女、如今的永孝宫掌宫锦蓝。 “没想到睿王爷对你出手,这般的大手笔噢,”嘉妃黄沛莺别有深意地逗弄着扶在她右边的温小婉,“靖王爷真是爱女心切,只是一番好心,被人错领了。” 今儿一早,温小婉与嘉妃一起去太后宫里请安时,温小婉就按着之前与聂谨言所说的,把睿王龙麒送给她的那套价值千金的青丝软木红妆套盒,抬去太后宫里。 太后对温小婉如此识趣,还算满意,面上还客气了两句。大意是睿王千岁既然已经送她了,她就收下吧,一副套盒,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温小婉哪里不懂这是客气的话,连忙又再三表示了她无功不受禄,实在接受不起睿王龙麒如此大礼,特别是要预备送给太后娘娘的大礼,她更不敢擅自接受,顺便毫无愧疚心地把靖王爷当枪连发用了。 皇太后薄氏的脸上,这才见了点笑容。直到传来前朝皇上已经拟定胡虏国和亲人选为敏宜长公主后,皇太后脸上那点笑,迅速被冰封。 嘉妃黄沛莺感知危险的能力超强,在那个进来报信的小宫女还未开口时,她就已经拉着温小婉站了起来,提前一步退出去了。 她们刚出了正堂大门,刚好听到堂内传来一只茶盏类的器物,被摔碎的声音。 和亲人选敲定这事,昨天晚上温小婉就从晋安帝与聂谨言的谈话里知道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她只是喜闻乐见皇太后薄氏被气成那副模样。 温小婉这还没有想出来,用什么话来回应黄沛莺的‘戏弄’,一直强忍着没有开口的锦蓝,终于忍不住了。 “婉儿,”锦蓝刚叫出温小婉的名字,就被嘉妃声色俱厉地制止了,“成何体统,要叫温婉郡主,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温小婉瞧着锦蓝的脸色不好,连忙笑道:“小姐又逗了,咱们在家的时候,怎么叫着不都一样,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和锦蓝自小在您身边,姐姐妹妹的也称习惯了,这又没有外人,拿什么名号唬人,就是我不叫您娘娘,叫您小姐,您还能生气了不成?” 温小婉抬着一张娇俏的小脸,流露出天真又自然的神情,迅速把这尴尬化了开去。 黄沛莺抬手点指她的额头,“你啊……”想起昨天晚上晋安帝的提点,她说道:“也该长长心眼了。” 温小婉不以为然,拉着黄沛莺亲昵地道:“我长那么多心眼做什么,我有小姐呢,哪儿做得不对,小姐帮着提点就是了。” 温小婉可是打算把黄沛莺,当她这辈子的枪杆子用的,一直以来,功夫做得都足。 黄沛莺心里一阵苦笑,她这不就是按皇上的指示,提点着吗?可惜,好像不见什么效果。 经着这么一闹,锦蓝却不敢直呼温小婉的名字,改称郡主了。 温小婉也不再继续客气,她顶着的就是‘郡主’这个名头,怎么还可能做回从前,那不是白瞎了这么多人的一片心意吗? 明面里,锦蓝是收敛了。背后里,锦蓝可为了睿王龙麒的事,拉着温小婉问了好些。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简直闪断了温小婉的脑神经。 当着‘j□j满园’的面,温小婉又不能死夸睿王龙麒长得好看。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之前在宫里,不过是在小福子面前说了聂谨言一句‘大爷’,聂谨言晚上来她这里,就反将她这句了。 她要是敢说睿王龙麒一个‘好’字,今天晚上,聂谨言例行巡房的时候,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锦蓝并不知道温小婉的顾忌,还不停地问着,尤其对睿王爷的长相是否真如传说中一样,特别感兴趣。 哪个少女不怀春,温小婉理解,对着那等绝世美男,温小婉若说自己没有片刻的心跳,那是胡扯,但心跳这东西,不能等同于心动。 上一世时,温小婉对着几个尤其喜爱的男明星,哪个没有心跳加速过,但若有一天,真有机会和她喜欢的男明星有什么纠葛牵扯,她绝不希望会是情感的。 ——偶像就是偶像,生活就是生活,两者不可掺的。 温小婉低着头,快要把脸挤成苦瓜了,最后被锦蓝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睿王爷人如其名,确实丰姿俊朗,可称天下第一,但是在我的心中,不及聂司公发丝衣角。” 说到最后,一双比锦蓝还亮的眼睛,反看回锦蓝,直把锦蓝看得心肝乱颤——这是掉下悬崖,彻底摔傻了吗? 面对锦蓝眼里古怪的神情,温小婉终于一片坦荡了。 她估计着以后,锦蓝不会再抓着这个问题,问她个死去活来,而她自己说的话,也对得起良心。 她对睿王龙麒的夸奖,确是如此;聂谨言在她心中的地位,也确是如此。 当晚,聂谨言来的时候,看她的眼里,柔情尤胜,几乎滴出水来了。 温小婉垂了垂眼睫,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要是今天白天,当着锦蓝的面,把睿王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估计着今天晚上,她等来的就是聂谨言一张苦大仇深的面瘫脸了。这家伙在这方面,小气得要死的。 “白天去太后宫里,太后没说你什么吧?” 聂谨言坐到软榻上,伸手接过来温小婉递他的包着深紫色布缎的铜手炉。没有什么暖意的手,立刻被铜暖炉传来的温热染上温度来。 “没说什么,”温小婉实话实说:“就是说了什么,宫里的娘娘们,位份越高说话越绕弯,我也听不懂,就和没说一样。” 熬到皇太后薄氏那个资历的宫中老牌,说话就和猜迷似的,绝不会直白如菜市场扫地的大妈一般。即使心里气得想骂人,也不会当着她和嘉妃的面骂的,这样多有失皇太后的水准和身份。 聂谨言哑然失笑,“不懂也没关系,躲着她们就是了,嘉妃娘娘有孕,永孝宫这边的事必不会少,你心思单纯,有谁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防不胜防。” 后宫是非多,防是防不住的,你不想害别人,但想害你的人,却不会少的。 聂谨言最是清楚这宫里的歪歪路子,他提醒着温小婉,“你自己的东西,你都看好了,还有,没事的时候,别与嘉妃做什么荷包、手帕之类的,没的被有心人利用了,索性你那女红也拿不出去手,这点我还放心些。” 温小婉糗极地撇撇嘴,目光落到聂谨言挂在腰间那横平竖直的荷包上。说她女红不好,一天早上还把荷包抢走,美滋滋地挂在腰带上,对着铜镜摆了好一会儿的姿势。 聂谨言假装没有瞧见温小婉落到他腰间的目光,嘱咐完后,把手里的铜手炉,放到旁边的桌上,问道:“你晚上吃了些什么,还有剩的吗?我饿了。” 一听聂谨言还没有吃晚饭,温小婉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她瞧了一眼更漏,按她那一时空算,这都晚上八点多了。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吃晚饭,难道是加班了吗? 温小婉也顾不得问那么许多,连忙吩咐阿春,叫她去小厨房里准备,剩的那些哪能给聂谨言吃,幸好有现成的食材,熬碗松软的鸡粥用不了多长时间。 这天也晚了,一会儿就该睡了,不好吃太干的东西,肠胃消化不开的。 温小婉本想自己去的,聂谨言不让,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绵软的腰,轻声道:“陪我坐会。” 温小婉就着聂谨言抱着他的手臂,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扒着,“今儿我在太后宫里,正好听到小宫女给太后送了和亲人选的消息,太后发了大脾气。” 温小婉把太后摔了一个茶盏的事,说给聂谨言听。 聂谨言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他抱住温小婉腰部的一只手,移到了温小婉的腿弯处,双臂一用力,就把温小婉抱在了怀里,端端正正的公主抱,向内室走去。 温小婉没想到聂谨言会出这一招,被聂谨言忽然的出手,惊的叫了一声,感受到聂谨言怀里稳稳的安全后,她如一只乖驯的兔子,依在聂谨言的怀里。 聂谨言把温小婉抱到内室后,他坐到了床上,温小婉半个身子都坐在他的腿上。 头顶传来聂谨言淡淡的声音,“太后娘娘不顺心的事,以后多着呢,请安什么的,都是对外的名头,反正你我的名声,也就那般,不值一提,你又不是宫里的娘娘,没有规矩定要你请安几次的,若太后没有传召你,你不要主动过去,若太后有传召……” 聂谨言的目光深了一层,“也一定要提前知会我。” 温小婉心头警钟敲起,聂谨言说得如些慎重,想必与胡虏国和亲的事敲定后,前朝的动作会更大,晋安帝收拢集中权利的脚步,会大步开来了。 “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决定陪着聂谨言回京进宫的那一刻起,温小婉就把最坏的和最好的结果都想过了,她不怕的。 聂谨言欣慰地扯了扯唇,弯出一个笑意的角度,又缓缓垂下头来,吻了吻温小婉光洁的额头,“最多不会超过三年的。” 即使晋安帝龙耀熬得起,皇太后薄氏也等不起了,她虽看着很年轻,但那毕竟只是看着,六十岁的人了,总要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多了。她惟一的愿望就是她闭眼之前,看到沾有她血缘的子孙,坐上晋安国皇帝的宝座。 “多少年我都陪你,”感受完聂谨言晴蜓点水的一吻后,温小婉把头在聂谨言的怀里蹭了蹭,“快放我下去吧,你的腿压不得的。” 上次伤得虽是小腿,但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大腿这里,温小婉可不想用她日趋富贵的身体,把聂谨言压成跛子。 聂谨言顺着温小婉的话,把温小婉放到床里,却不让温小婉离得他太远,温小婉的头枕在了她之前压着的聂谨言的腿处。 “我刚刚收到的情报,我那人老心不老的师傅,好像与睿王爷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 聂谨言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若是他师傅投靠了睿王爷龙麒,他师弟莫绯漾不应该在太后寿宴上,有行刺的举动啊。 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莫绯漾的本意不在刺杀得手上,而只在搅乱寿宴进行,但若是睿王龙麒指使的,他又有何用意呢?皇太后可是他的亲妈啊。 “你师傅?”温小婉拉着聂谨言手指的手紧了一下,“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其实还想问小师妹的,但转念一想,既然那女人已经嫁出去了,她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在聂谨言面前提只字片语,省得勾起聂谨言儿时旧情。 “我师傅是位出家人,” 聂谨言如此概括完,温小婉差一点憋出一口老血来,“咩?出家人?有会收莫绯漾那种徒弟的出家人吗?”还有女儿。 聂谨言笑笑,“至少表面看是的,北僧南道,北僧指的就是我师傅开光大师……” 开光,看人家这名起的,叫出去就能收费了。 温小婉抢着说了后面的,“不用说了,南道一定就是龙骏的师傅钟南山的虚无道长了。” 聂谨言摇头,“不,南道指的是虚无道长的第三位弟子,靖王世子龙骏的三师兄寂寂道长。” 温小婉愣了一下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福至心灵了,开口竟说道:“龙骏的师兄和你师傅一个排辈,那龙骏岂不是比你高了一辈,龙骏是我义兄,那我不是也……”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聂谨言重重地咳了一声,她后面想说的话,就自动消音了。 哪怕她消音得迅速,还是不能令聂谨言十分满意。 在阿春把新熬好的鸡粥端上来时,温小婉下床去接,再回身时,聂谨言已经整个人躺在床上挺尸装死去了。 温小婉从阿春手里拿过鸡粥,把室内侍候的下人们打发出去,端着鸡粥走到床边。 聂谨言听到她的脚步声过来,一只骨质有力的修长大手,已经抚到胸口,一边揉着一边低低地说:“胸口堵得慌。” 温小婉瞧着他怎么也不像胸口发堵的样,倒有一点儿炸尸的劲头了,却还是顺着他说:“喝点粥就好了,”见他还是不起,温小婉又许了一个更大的甜头,“喝完,我给你揉。” 聂谨言这才动了动垂闭着的眼睫,撑出一条缝来,露出低低哀沉的光,“我饿得没力气吃了。” 温小婉捏着粥碗的手指,‘咯嘣’做响了,努力地长长迂回一口气,“可怜见儿的,那……我喂你吧!”谁让自己刚才想攀聂谨言的大辈呢,遭报应了吧。 温小婉以为她这么说完,聂谨言就会起来喝粥了,总不好没病没灾的,真让自己喂他吧,以前自己碰他一下,他都含羞草似的,卷曲半边身子呢。 谁知她话音刚落,聂谨言竟然真的没起来,反而微微地张开了口,等着她呢。 这一瞬间,温小婉觉得黑线窜了满头…… 温小婉一小匙粥送过去,聂谨言张开的嘴,配合着。一匙含进去还不足够,似乎要把小匙一起吞下去——因着聂谨言的牙齿咬着,温小婉怎么也抽不回来汤匙。 温小婉不敢用力抽,正奇怪着,却听聂谨言含糊地说:“笨啊,喂粥要这样喂才有味道,” 聂谨言出手极准地拿掉温小婉手里端着的粥,稳稳地扔出去,那装着鸡粥的碗就落到不远处的桌面上了。 就在温小婉愣神的那一瞬间,躺在床上的聂谨言忽然翻身起来,重重地把温小婉压了下去,还带着鸡粥香气的唇齿,瞬间覆盖住了温小婉樱红的口。 托聂谨言的福,唇舌交缠间,不想吃宵夜的温小婉,也吃到了十几颗松软的米粒还有小半口鸡汤。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聂大爷被小婉儿带坏了,亲妈很伤心!腹黑的人,在关键的时候,总会露黑汁的。 ps:2331693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6 23:36:02 谢谢亲的支持! 第82章 各宫算计 一张床上,滚了这么久的床单,被聂大爷压得越发有些哀怨的温小婉,内心黑暗地想着:聂谨言当年是得多么了解他自己,哪怕只有十岁稚龄,却也深深知道,他这个人这辈子不可能做受的咩! 所以倌馆什么的,聂谨言这种性格,带着一身百折不屈的傲骨,进去以后,估计着两年都活不到,绝不可能像在宫里似的,混得如此出人头地,做鬼见愁做了近二十年。 ——身残志坚,也要化身为攻。温小婉要挑大拇指了。 由着这口粥下去,剩下的那碗粥直到第二天天亮,都稳稳地坐在桌面上,默默地记录了温小婉被聂大爷扑倒的三个大回合以及五个小回合。 越是与聂谨言久了,温小婉越是觉出聂谨言这人,他对谷欠望的要求,很低很低,无论是情谷欠还是权利欲,他都没有强烈的喜好与追求。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能使得他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也是温小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地在床上总结出来的,她觉得她被聂谨言没收的擀面杖,这辈子是没有出头之日、用武之地了。若说聂谨言对那事有多么狂热的爱好,那绝对是冤枉聂谨言了。 聂谨言对死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又吻又摸,远远比对上她,更有兴趣。这可能跟聂谨言的身体有些关系,但温小婉以为大部分原因却不在这里。 聂谨言对于身体有着近乎天生的膜拜,这混蛋恨不得一宿都把她箍到怀里,用长腿压着她的小短腿,勾着她睡到浑身发麻。 对此,温小婉坚决反对,但她实在没有办法阻挡聂谨言对她身体的迷恋,那是一种深陷在沙漠里,几近饥渴至死的人,见到一汪清泉的惊喜与狂热。 温小婉从他那双比别人都显得漆黑的眼里,看到了两团雄雄燃烧着的火。 她看着看着,也就被随之一起燃烧,避免不了第二天早上整个身体又酸又麻了。 这严重影响她第二天一整日的正常生活活动——日上三竿,犹为离床,终于在她的身上森森地体现出来了。这在宫里,简直要不得啊。 等她过去永孝宫正堂,陪着嘉妃娘娘说话时,嘉妃娘娘连下午茶都用过一盏了。 温小婉非常感叹,她的宫内生活实在是太堕落了。白天和晚上过得同样凶残。 聂谨言却对她这样的作息,表示鼓励以及赞赏——他把温小婉带进宫来,本来也不是让温小婉跟着他遭罪,过战战兢兢的生活的。看着温小婉这般安逸、随性,才是他想要的。 宫里有人过得舒服,有人就会不舒服。 在慈宁宫薄太后,这几天分外不舒服的时候,她的亲侄女栖凤宫里的皇后小薄氏,也格外的不舒服。 皇后小薄氏身边的嬷嬷,是奶过她的乳嬷嬷,在她大婚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晋安帝龙耀后,一起陪嫁过来。 这位乳嬷嬷姓孙,年过四十,奔着五十走了。生得相貌普通,团团一张圆脸,细眉细眼地瞧起来很和善,正说着的话,也是规劝着皇后小薄氏的。 “娘娘,明儿就是十五了,您可不能再和皇上闹气了,皇上多久没来咱们栖凤宫了,您瞧瞧嘉妃的肚子,您就不急?” 孙嬷嬷从小宫女手里接过一碗熬好的血燕,递给倚在正堂榻上的皇后小薄氏。 皇后小薄氏这张脸已经阴沉好几天了,皇后小薄氏虽在相貌上长得颇似皇太后薄氏,但在性格上,却与她的姑姑薄太后截然不同。 因着皇后小薄氏是镇国公薄啸天中年所出的第一位嫡女,几乎是在镇国公薄啸天的膝头上长大的,被宠惯着说一不二,要星星不摘月亮的。 是以皇后小薄氏的脾气,不如皇太后薄氏隐忍,偏过于火爆了。 她们薄家的女人,在出手这方面,虽都具有薄家传统的狠辣之风,但同样是见不得人的阴私,皇后小薄氏的手段,总是有些拿不出手。这才与晋安帝龙耀成婚几年,就被彻底的厌弃了。 皇太后薄氏却不是这样的,她在皇后位时,侍候得是晋安国建国五代皇帝中脾气最爆辣的武皇帝,可直到武皇帝去世,她皇后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就如对待皇子的问题上,皇太后薄氏在得知自己不能生后,严格控制了高位份嫔妃所生皇子的数量,例如庆贵妃之流,即使生下来,也不会让她们养到成年的。 武皇帝膝下的皇子,如顺王龙啸之类,母妃位份不高的庶皇子,成年的足有五、六个呢。 不管怎么说,这般做了,皇太后薄氏在脸面上,就比皇后薄氏好看多了。武皇帝也不会防她,如防虎狼。 像如今晋安帝龙耀这般,登基三年,膝下还没有一位皇子生出来,连着皇太后薄氏,都有点看不过眼了。 这种情况,虽有利于她那不可见人的心思,但却也容易把晋安帝龙耀逼得狗急跳墙的。 嘉妃第一次怀孕以及娴嫔有孕,皇太后薄氏都密授皇后小薄氏,绝不能叫在嫔位以上的主子们先生出皇子来,姑侄两个联手,把这两个重要隐患产除了。 就在昨天,皇帝新选上来的一批秀女里,又传来两位有身孕的了,分别是宜庆宫流云院的芳侍人和仁禧宫红榴院的李宝人,都是堪堪两个月的身孕。 这次,皇太后薄氏昨天晚上,在闻到这个消息后,把侄女小薄氏叫去慈宁宫,却告诉她不要出手,由着这两个生就是了。 皇太后薄氏的想法是这两个刚刚从秀女位选上来的位份低的小主们,首先是在宫中的地位还不稳当,资历尚显不说,也未见得得了多少皇宠。 不过是那两个宫中主位,见不得永孝宫嘉妃因着有孕一人独大,没侍候他们落子汤药,想让她们生罢了。 还有,无论是芳侍人还是李宝人,她们不但自己位份低,她们娘家的地位也高不到哪里,连着六品官都不是,实在不足为虑。 如果他们生下女孩儿也就做罢了,若是生下男孩子,着实是抗拒嘉妃所生皇子的最好武器。 皇太后薄氏揣着自己的私心,来劝责皇后小薄氏,但这劝责的话里,不得不说有那么六、七分的真心,是为皇后小薄氏考虑的,连着孙嬷嬷,都是觉得有道理的。 哎,只是皇后小薄氏听不进去,从昨天晚上从慈宁宫回来,到今天中午,连着三顿没吃了,气得鼓鼓的,好像一只快要冬眠的青蛙,打不起任何精神来,只有两只腮囊是带着气的。 孙嬷嬷不提还好,这么一提,皇后小薄氏三顿饭没吃,却还有力气嚷道:“他当本宫是什么,可哪儿有半分把本宫当做他妻子的样子,由着那些下贱坯子,赶在本宫的前头,本宫想生?本宫一个人守在宫里,本宫怎么生啊……” 说到后面,气得眼圈发红,险些又落泪了。 孙嬷嬷连忙递过去帕子,薄皇后接过后,摁了摁眼角,说道:“如今本宫是明白了,在这深宫中,也没有什么人心疼本宫,都巴不得本宫早死呢,连着姑姑也觉得本宫是讨人厌了。” 孙嬷嬷听着皇后小薄氏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急着阻拦道:“娘娘快别这么说,你是镇国公薄家的嫡长女,晋安国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谁敢说你半个不字。” 孙嬷嬷也深知小薄氏这皇后不容易做,但不容易又有什么办法,已经做到这个位份了,再难也得坐下去啊。 “娘娘,您听老奴一句的吧,明儿个老奴陪着您亲自下厨,时值寒冬,娘娘亲手给皇上煲碗沙参百合润肺汤送过去,皇上知道您的心意,明儿又是初十五,在菩蒂殿进过香后,就能来咱们栖凤宫了。” 孙嬷嬷温言细语地劝着,“嘉妃的身孕过了四月,眼瞧着进入五个月,越发的稳了,她是双胎之相,皇上在她的身上加倍用了心,永孝宫正院围得铁桶似的,实不好入手,咱们但瞧着就是了,” “老奴说句犯上的话,就是生下来,也未必能养大,如今娘娘您与皇上的情份越发生疏,这时可万万不能再出错差了,至于那两个秀女选上来的小主,管她们做甚,先别说能不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了,娘娘索性抱过来养,谁又能敢说你什么……” 孙嬷嬷前面说的,都没能让皇后小薄氏暴燥起来,惟独说到要她抱养时,她立刻竖起柳眉,狠声道:“本宫宁愿掐死他们,本宫才不要走皇姑母的老路子。” 抱了当今皇上,又生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已经无力回天,怎么也夺不回来那个皇位了,抱回来的又养不熟,可有什么意思,她可没那么傻。 “哎呦,我的傻娘娘,您抱回来了,就一定要记在您的名下吗?” 孙嬷嬷总觉得自己奶大的这位小姐,有点拎不清楚,“您当宜庆宫和仁禧宫那两位是打什么主意呢?能叫自己宫里小位份的主子有孕,恶心嘉妃是一说,还不是惦记着自己抱过来养,有备无患吗?” 经着孙嬷嬷这么一指点,皇后小薄氏开窍了许多。 她不是笨的,也不是没有心计,只是一时间迷糊了脑子,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孙嬷嬷帮她这一理清,她反到有了路子。 皇后小薄氏冷笑了一声,“嬷嬷说得有理,与其让那两个贱货抱去养,不如本宫抱进宫来。” 孙嬷嬷见自家主子上道了,心头一喜,连忙说道:“可不是,娘娘想想,嘉妃如何勾得皇上三十天里,有十六天去她的永孝宫,还不是她那肚子吗?娘娘若在自己身边抱个孩子来,皇上即使不顾着与您的情份,还不得惦记着他自己的血脉?” 孙嬷嬷这句才是重点,依着皇后小薄氏和晋安帝龙耀闹得这般僵的地步,绝不是亲手煲几次参汤,就能挽回来的,只能另僻蹊径,想些别的办法了。 ——再也没有什么,比孩子,在深宫中的位置更重要的了,更能拉近感情的了。 皇后小薄氏拿起一旁放着的已经有些微凉的血燕,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着,“那就由着嘉妃在那儿得意吗?” 孙嬷嬷嘴上说着嘉妃肚子里的龙种不当事,但谁的心里都明白,那是生生给皇后带来最大的威胁。 何况前朝已经传出来,晋安帝前几日刚刚加封了嘉妃的父亲,把嘉妃的父亲黄树枫,从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提升到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看着只是一个品级,却是别人奋斗二十年也升不上去的。 做官的人都知道,越是到了高品级的官位时,越是不好挪升了,而像嘉妃父亲黄树枫这么个升级法的,不缺心眼的都能看出来,这是晋安帝龙耀,在有意地拔高着嘉妃娘家的身份地位呢。 这宫里已经有了宜庆宫的齐贵妃,够她头疼的,这又多出个嘉妃,她想心情好些,不添这个堵,可能吗? “昨儿多总管来报,说是宫里养着的那班子小戏子,新排了一出戏,不如请各宫的主位以及新进宫的秀女们,来娘娘您的栖凤宫里,听听戏赏赏曲?也好与几宫主位娘娘们,拉拢拉拢感情才是,不好姐妹们生分了。” 要不怎么说温小婉总是在聂谨言面前说,宫里的女人们说话,她十句有八句听不懂呢。 孙嬷嬷这话,要是让温小婉这种没心没肺,被晋安帝龙耀亲口表场过的缺心眼听到,就会以为,就是听场戏的事了。 皇后小薄氏可不是缺心眼的,她立刻领悟孙嬷嬷话里的意思——嘉妃,她们不好出手,却不能由着别人不出手啊,不着痕迹的推波助澜,她总要做些的。 皇后小薄氏与孙嬷嬷相视一笑,她们瞧着嘉妃眼红,但她们深信,比她们更眼红的人,大有人在的。 宫里又出来两位怀有身孕的小主后,全宫都随之起了一阵小波澜,永孝宫这里自然也是。 这天午后,温小婉过嘉妃的正堂来坐时,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她连忙顿住了脚,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压低声音说道:“回郡主,是翠华院的王美人和流连院的孙玉人,来给娘娘请安了,一直说着话,还未走。” 既然嘉妃娘娘在勤劳工作,温小婉就不好进去打扰了。 她要转身走时,且好锦蓝从正堂里走出来,笑着轻声对她说:“娘娘知道郡主要来的,让奴婢留郡主在隔间坐会儿,娘娘还想让郡主帮着画个衣服样子呢。” 温小婉还未及开口,锦蓝已经拉着她进去隔间坐了。 这隔间就是正堂的隔间,离着正堂很近,温小婉听力又好,隐隐能听到着正堂传来的说话声。 嘉妃娘娘正说着,“本宫听闻仁禧宫和宜庆宫都传来了喜讯,尤其的高兴,众位妹妹们能为皇上开枝散叶,为我们晋安国皇室增添血脉,实是大幸之事,两位妹妹这些日子也一直承有圣宠,还是要多加努力啊。” 翠华院的王美人和流连院的孙玉人,一起应着,“是,谨遵娘娘教诲!” 温小婉托着茶盏的手,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堂里传出来的话似的。 宫里的女人们要是个个都如嘉妃娘娘表现得这般贤惠,就好像说北约是和平组织一样的不靠谱。 这是个蛇蝎心肠汇聚最多,却个个都表现得好像九重天坠下的凡尘仙子似的人才集中营,她们统一学会的最基础技艺是变脸术。 正堂内又说会话后,王美人和孙玉人也就双双告退了。她们两个出来后,就见到坐在隔间里,正喝着茶水的温小婉。 按着规矩,她们见到温小婉也是要互相行礼的,毕竟品级在这儿摆着,大致是她们矮温小婉半个礼,温小婉虚扶她们一下,算是客气客气。 温小婉来永孝宫有着几天了,托着聂谨言夜夜把她压个酸麻,她起床太晚的福,这两位永孝宫内的小主,她还是第一次瞧见。 孙玉人到是没有什么,但是王美人因着之前那个小宫女的事,算是与温小婉有了过节,但她们都是聪明人,这初次见面,谁也不会当着面为难着谁的。特别是那个吃过暗亏的。 温小婉听着孙玉人与王美人的几句恭维,也就暂时忽略了王美人瞧她时,那眼底带出的隐隐不怀好意的目光。 来日方长,她会很有耐心地看着王美人倒霉的那天,宫里的女人低调点的反而能活得长些,嚣张的……大体都没有长寿的。 她们两个走后,温小婉进了正堂,嘉妃坐在榻上,冲她笑了笑,好像很累的样子。一胎怀两个,确实不轻松,何况还要操心这么多耗人心神的事呢。 “叫婉儿你瞧笑话了,这宫里的事,可比你走之前,多了许多麻烦。” 嘉妃这份苦,诉得确实不错。 她上一次怀胎时,皇上还未大选,宫里本有一位与嘉妃当年一起选进来的玉人的,怕吵着她安胎,被皇上排去别的宫了。把永孝宫清得如此干净,嘉妃那一胎最后还是一样没有保住。 是以这次再孕,嘉妃主动向皇上说了秀女进宫,照常往她宫里按排的事,别叫人瞧着她这里清静,反而落了口舌,不好的。 嘉妃这一开口,皇后娘娘那儿就顺话来,按排了两个最不省心的过来了。 孙玉人看着不声不语的,但咬人的狗通常都不叫唤,谁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王美人吵吵火火的,位份还比孙美人高一级,在抢皇宠的时候,到底也没有抢过孙玉人。 这么一掰扯,就能看出孙玉人,这也是个厉害的。 嘉妃诉这份苦时,温小婉仿佛没有听到,接话的时候少,把她满肚子吐槽和腹诽,都压得无声无息的。 聂谨言没少嘱咐她,在宫里,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哪怕是瞧着情份极好极好的姐妹,也有该说与不该说的,而那该说的里面,还有七分话是不能说的。 温小婉老实受教,凑趣着和嘉妃说点别的还好,一旦落到皇宠之争之面,她都是打哈哈地过。 聂谨言说得对,依着嘉妃现在的地位,只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像王美人、孙玉人之类的小虾米,根本不够瞧的。 温小婉为了她和聂谨言以后在宫里,找到大本营,只要不伤及嘉妃肚子的事,她万事只留意,静观其变而已。 前朝与后宫是一体的,后宫的不平静能带着起前朝的起伏,同理,前朝的不宁,一样可以使后宫跟着掀起波澜。 进入冬子月中旬,皇太后薄氏一道懿旨,把睿王龙麒和皇太后娘家镇国公薄啸天最小的一位嫡女薄彩婷,连成红线,送进了大婚倒计时。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因为这事,一片喜庆欢腾,晋安帝龙耀看着像是喜上加喜似的,竟很贴心地把镇国公薄啸云的嫡次子,从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外官,调回京城,封了从二品的通奉大夫,主办睿王大婚一事,看着是升了一品,其实……不那么好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宫里的事,宫斗当然是主戏场,小婉儿还是潜伏作用。 ps:灵魔子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08 00:43:42——灰常感谢! 谢谢各位亲对本文以及我的支持呢! 第83章 共浴什么 皇后小薄氏的那碗参汤,在晋安帝龙耀那里终归是起了些作用。 晋安帝龙耀虽然当晚并没有去栖凤宫,而是照常宿在了菩蒂殿,但却在第二天,着内务府赏了皇后小薄氏四扇胡虏国进贡的四季胡纱制屏风。当晚,也去栖凤宫坐了半个时辰后,才回的养心殿批奏折。 这也算是冰山见化的一个标志吧,吃了几次急攻近利的亏后,薄皇后已经有一定的肚量了。 进入冬子月下旬,嘉妃的胎越发的稳了,五个月的肚子像扣了一个木盆一般,瞧着就像别人单胎七个月时的模样。 在皇太后薄氏一道赐婚懿旨下去后,皇后小薄氏请宫中众妃众小主栖凤宫赏戏的贴子也发了下来,连着温小婉也没有落下。 温小婉虽不是宫中的妃嫔,但她封了郡主位后,也算是皇室中人,且还这么长时间宿在宫里,皇后小薄氏赏戏,这种宫中重大活动,不好把她漏下,她也不好不捧场。 不只温小婉,还有被赐婚的镇国公嫡次女、未来的睿王妃薄彩婷以及将要与胡虏国和亲走的那位长公主敏宜。她们也被皇后小薄氏,邀请着一起参加这次戏宴。 说来,温小婉自从做了郡主之后,收到专门请她的贴子,只有两封。 前一个因着某人严重怨念以及诅咒,还没有去成,眼前这个……,温小婉不由得细细思量起来,她到底是去,还是托病不去呢? 若是托病不去,显得她实在太没有骨气——怎么就那么见不得人?要是被靖王爷知道了,肯定要怒斥她丢靖王府的脸的。 但若是去,皇后小薄氏那人,温小婉之前在宫里时,并没有面对面的打过交道,只是远远地见过几眼。 在温小婉的印象里,皇后小薄氏就是个不太好相予的人,比之其道高八丈的姑母,很露浅薄之态。 这次在请她的时候,还请了嫡妹薄彩婷,这也没有什么,很正常的举动。 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这位嫡妹知不知道之前睿王龙麒送她青丝软木红妆套盒的事,要是知道了,她与薄彩婷见面,可就有些尴尬了。 这天晚上,聂谨言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温小婉独坐小窗口,单臂撑着下颌,透过蒙着月光纱的窗子,望着外面,目光却有些失神。 屋内四个金丝炭的炭炉,烘得屋里如暖夏一般。 温小婉只穿着粉白色烟纱罩衫,里面隐隐透出描金边同色系绣着海棠花的抹胸,那一片白析娇嫩的胸,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隐隐散出珠光来。 拄着下颌的那截手臂,袖子垂落到肘弯处,露出那一截白嫩嫩,如莲藕般的手臂。 虽不是绝世之姿,却也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清灵秀雅来——聂谨言私自觉得,温小婉要是不笑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幅挂在墙上的娟秀仕女图,美到让人流连忘返。 聂谨言进来了,温小婉也仿佛未觉,还是木呆呆地望着窗口,其实透过那片窗纱,只能望到小院里一棵槐花树。这个时节,槐花树是什么景色,也看不出来的。 聂谨言跟着温小婉的目光望过去,就瞧到秃光光的树杆子,稍稍有点不满意。 他心里想着要不要把这树杆子人工涂点什么颜色,或是去内务府找两个画师,把这树画点可以赏玩的景儿,光看这个可有什么意思。 今天晚上,在内室门口当值的是‘j□j满园’里的小三小四阿满阿园,阿满是小宫女,阿园是小太监。 在聂谨言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尽职地陪着温小婉发呆,发两个时辰了。 两个小家伙,不能在当职的时候吃东西,早是饿得已经前腔贴后背,但奈何主子不发话,他们两个也不敢随意动,更不敢出言扰着主子的清静。 原指着他们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聂司公进来后,能够挽救他们可怜的肚皮,谁知道他们的活菩萨聂司公走进内室去后,步了他们主子的后尘,接着一起望着窗口发呆。 这叫什么事啊?难道这两个人一点儿都不饿吗?瞧着更漏,已经戌时了。 等着温小婉发完傻呆,回头看到聂谨言时,已经又是二刻钟后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小婉仿佛睡醒一觉的迷糊样,逗得聂谨言扯了扯唇角,他本是不苟言笑的人,也只有看到温小婉的时候,才能露那么一点笑意。 在瞧着别人的时候,哪怕是他亲生弟弟聂谨行,他也是鲜少有笑的。他‘鬼见愁’的名号,绝不是虚传,十殿阎罗的积威,都抵不过他的眉眼深沉。 “站着有一会儿了,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聂谨言拉住她递过来的手,扯下她捥在肘弯处的袖子,把她那截露在外面的玉臂,遮盖住。好像怕她冷似的,其实真正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温小婉隐隐觉得是外面阿园偶尔瞟进来绿油油的光,瞧着有些瘆人的缘故,是……是她忘了什么吧?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又走神,不由得拍了她的脑袋一下,“问你呢,看什么看着了迷?若是你喜欢,我叫人把外面那棵树给你移进来……” 温小婉囧了一张俏脸,她才不要自己住的屋子里长棵大树,成全宫一景呢。 “没,没看树,我是想……是想后天,后天皇后娘娘请我去栖凤宫听戏,听说请了好些人,” 温小婉试探的眼神扫过聂谨言,她相信宫里有这么一出中型聚会,聂谨言不会不知道的。 聂谨言还当温小婉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呢,不过是场女人们的聚会,就把她弄得多忧多愁的了。 “你若不愿意去,就不去,”聂谨言坐到了软榻上面,上面正好有一杯温小婉没有喝完的茶,他刚拿起来,就被温小婉抢走,“凉了,你不要喝,阿满,给司公上杯红枣普洱来,” 已入隆冬,这个时节可不能再喝凉茶了,伤脾胃的。 进入冬子月,温小婉已经在灶上常备了熬着的红枣和百合,以在沏茶熬粥时,随用随拿。 外面的阿满,往里面送茶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一点油水不进,就吃茶了吗? “皇后娘娘第一次下贴子,我做郡主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应酬,不好推掉的。” 这些道理她都懂的,温小婉思来想去,她还是要去的,这是后宫,皇后是后宫之主,她怎么能卷了人家的面子,还要不要在后宫里混了啊喂。 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却还是忍不住发愁。真讨厌这种不得不去的应酬。 聂谨言也觉得温小婉这般思量是对的,何况老躲着不见人,也不是正途,什么事经历几次,也就有经验如何应付了。 “皇太后这几天的心情不好,你在听戏的时候,怕是见不到她的,这还好些。” 阿满端上红枣普洱茶后,想试探着问一句要不要传膳上来,犹豫了好几下,都没敢开口。 等着阿满退下后,温小婉坐到了聂谨言的旁边,她不解地问:“太后不开心吗?她儿子的婚事不是定下来了吗?” 娶的是她想让娶的,两全皆美的事,怎么还能不开心呢?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抱亲孙子了。 “皇上把镇国公薄啸云的嫡次子薄景鸣,从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外官,调回京城,封了从二品的通奉大夫,主办睿王大婚。” 聂谨言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觉得温度正好,又喝了一大口。 温小婉更糊涂了,“这不是升官了吗?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温小婉不懂这些,聂谨言不觉得有什么,温小婉要是什么都懂,他心里见鬼的那种感觉,才会越来越深刻了呢。 “都转盐运使是个肥缺的,你不知道皇太后和镇国公为了把这个肥缺,牢牢把在自己手里,费了多少心思。” 聂谨言很耐心地给温小婉解释着,“盐政是捞油水的好地方,如今国库不丰,皇上想着办法四处卡油,当然是想把所有有钱的衙门都攥到自己手里。” 温小婉歪着头听完,拿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我懂了,是你给皇上出的这个主意吧。” 这个不用了,一定是的。这太符合聂谨言的风格了,釜底抽薪什么的,是聂谨言的绝杀。 这福至心灵的一句,呛得聂谨言忍不住咳了一声,“你……我饿了,叫膳吧。” 温小婉的肚子不争气地在聂谨言说完叫膳后,立刻条件反射地响了起来。 她瞥一眼更漏,10086头草泥马啊,竟然快要到晚上九点了。她竟然没想起来吃饭。她这是新陈代谢影响到内分泌失调了咩! 外面站着的阿满和阿园,听闻此话,如蒙大赫,还未等温小婉吩咐着,阿园已经连滚带爬出去,匆匆奔向小厨房了。 四菜一汤上来,不过是须臾间的事。厨房灶上早就给留着呢,别人可以不吃,聂司公要是没吃饭呢,值班的大厨哪里敢睡啊。 温小婉给聂谨言布好餐具,又意思意思地夹了两筷子菜,准备开始她风卷残云的扫荡。 聂谨言的筷子,却在她要下筷子夹菜时,给她结结实实地挡了回去,“越是饿,越不能快吃,细吞慢嚼,仔细一会儿你消化不开。” 有了聂谨言的严防死守,温小婉下筷子的速度,就没有她想像中的快了。 吃过饭后,聂谨言叫来了一大桶的热水,里面放了暖身的草药,温小婉在旁边伸胳膊抻腿地做着第八套广播体操,消食。 聂谨言不是第一次瞧见温小婉做这古怪套路的功夫了。在他看来,这套功夫适合八岁以下幼童以及七十岁以上老人做,强个身健个体什么的,温小婉扭它……有点不淑女。 聂谨言曾试着想教温小婉一套仙气缥缈的剑路,虽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练起来非常的修身形,舞起来惟美之极。 温小婉瞧着聂谨言舞过一次后,她就决定既然聂谨言不喜欢她练广播体操,那她就练一套瑜伽给他看看。 聂谨言看完后,当场决定,温小婉还是继续练习那套看起来不雅的广播体操吧,不要自虐地把身体弯成o了。 温小婉穿到本部小说里,第一次拥有穿越女主苏起来的风范,就被聂大爷无情地拍死在摇篮里了。 温小婉觉得穿越小说里穿越女主的脑残式风格,真的很不实际啊。她还是继续表现得缺心眼吧。 “别做那个什么了,帮我擦擦后背,” 温小婉n多次在聂谨言面前说,她做的这套动作叫体操,是她老家那边发明出来的用来强身健体的,聂谨言就是表现得记不住的模样。 每次温小婉这么说,聂谨言还很意味深长地点头,怪不得看着不雅,原来是山沟里发展出来的——他查来温小婉的背景一栏里,温小婉是被卖进黄府的小可怜,爹妈都是出了名的乡野粗人,以卖孩子为生的混蛋。 温小婉接过聂谨言递来的布巾,撩起水来,很尽心地给聂谨言擦着后背。 浴桶很大,聂谨言后背的风景一览无遗。 因着他微微躬着身体,形状优美的两道肩胛骨弧度飞展上扬,流畅顺滑的紧实肌肉绷紧出来的线条,细细地收在乍乍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里,蜜色的肌肤上浮着几粒透明的水珠,像是诱惑人去舔他的糖粒似的。 温小婉吞吞口水,撩开聂谨言没有扎紧,垂落到肩头的一缕黑发,还没等她帮着聂谨言缠到聂谨言头上胡乱扎着的发髻处呢,她就觉得搭在聂谨言肩头的手,被聂谨言一把拉住。 “啊!” 温小婉这一声惊叫,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只可惜有一大半儿,都被浴桶里的洗澡水吞没下去了。 温小婉没有想到聂谨言竟然这么坏,邀请她共浴就直接说好了,用得着把她这么大头冲下地拉进浴桶里吗? 好在这家伙还算有人性,在她的头刚接触过水后,就把她乾坤大挪移地头脚转正了,没叫她呛到水。 即使这样,温小婉依然不爽,挥着她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粉拳头,砸到了聂谨言平坦光滑的胸口处,“你干嘛啊,作死吗?” 聂谨言任她砸着,冷艳高贵地承受,等着温小婉砸完,他才说:“你不是会水吗?这点水算什么?” 温小婉气得头顶冒烟,“这怎么能一样呢?”之前那次叫跳水,这……这叫坠水,好不好?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我们两个一起,”聂谨言把后面的‘共浴’两字,吞了下去。 聂谨言的耳尖也不知是被热气熏得发红,还是因着他们两个共在一个浴桶,贴得太近,而燥热得发红。 除了这两种,绝无第三种,温小婉才不会想聂谨言是因为害羞的呢——这坏家伙都把自己扔进浴桶里来了。 温小婉气闷的时候,聂谨言已经去解她身上的湿衣服了,还很好心地说:“一会儿,我也帮你擦背。” 温小婉很小心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擦背什么的,太勾火了。 想着自己刚才给聂谨言擦背的时候,是多么的一本正经,有那种偷吃的想法,也只是在头脑里面,人家到好,很付诸行动。 聂谨言那叫擦背吗?他那么长的手指,在自己的后背划来划去,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好像画圈圈一样,自己从肩到腰,他的手指都摸了个遍好不好。 温小婉稍稍扭一下,聂谨言就会表示抗议,“别动,那地方还没有擦昵。” 聂谨言还好意思说擦,聂谨言早早扔到水里的布巾,当她眼睛瞎,没有看到吗?那布巾已经从后面,飘到她的前面去了。 温小婉深深地以为,聂谨言所谓的擦后背,只是把她的后背当做面团,任由他捏来捏去,好不好? 擦着擦着,还非常不敬业地偷起懒来,搂着自己的腰,抱着自己坐在浴桶里面,怎么也不肯动了。 你要是全身都不动,也好。为什么你那两根手指十分不老实地往她的胸口摸,还摸她的小红枣,这……这简直是太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气不顺的一天,哎哎,莫明地暴燥! ps:洛瑞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09 21:53:08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84章 戏出有名 在隆冬时节,还能看到百花齐放、花团锦蔟,温小婉森森觉得她真是太好命了,更‘好命’的还是她深陷在比百花还要怒放的娘娘们中间,有一种很想屎一屎的便秘感。 皇后小薄氏请宫里众位娘娘们,以及郡主公主还有她自己的亲妹妹赏戏,自不会挑到宫中常用的那个露天大戏台里。 这种自虐的事,哪怕被皇宫压榨得几乎变态的女人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皇后小薄氏在冬子月里举行戏宴,别出心裁地把戏宴的地址,按排到了宫中一处栽种大型果树的暖房里。 这种稀奇的东西,温小婉在前世见得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由于她职业的自由性,她在原先生活在天朝时,都是夏天去北方,冬天在南方的。什么稀奇景没见过。 前世别说农民伯伯扣的大棚了,就说那越来越严重的温室效应,已经快要把整个地球带成巨大的暖室了,连着北方有些地方,都不那么冷了。 像晋安国这种用炭加热,几层过渡,精心栽养的花花草草,温小婉除了觉得眼前一亮,并没有如何的震撼人心,而其他各宫嫔妃以及小主们,却都忍不住发出低呼,连着与温小婉一起的嘉妃,也忍不住赞不绝口。 温小婉并不清楚,这些暖房里伺养出来的花,除了在北方冬季里,瞧着新鲜,它还是身份以及宠爱的象征。 这时就有些妃子小主在旁边念叨着了。 “前段时间,皇上去我哪儿,见我写咏菊的诗,就赏了我一盆金盏菊,我当时还想,这大冬天的,可是哪儿找来这么鲜艳的花儿,原来是这儿啊!” 最近很得宠的,也是新任这批秀女选上来的秀美人,扯着同一宫的一位小主,恰到好处地炫耀着。 温小婉站在嘉妃身边,默默地低头,说到菊花什么的,她只能想到一元钱硬币后面的那朵,好吧,她确实是没有什么浪漫气息的女人,但她确真真实实是位‘性’情中人,好不好? 皇后小薄氏是派着她身边的几位贴身大宫女,把宫里这些受她邀请来的妃嫔小主接进温室里的,她本人还没有到。 温小婉这点可以理解,皇后是宫里的大牌,大牌的屁股一般都比较沉,不拖到0.01秒在来,就对不起她大牌的名号了。 令温小婉很意想不到的是提前来了一步的敏宜长公主,竟在扫视了众妃一圈后,坐到了嘉妃的身边,还是靠着她这边坐的。 坐下来后,还冲她很友好地笑了笑。这种情况,温小婉有点没想到,也跟着还了人家一个善意的笑,心里却是很不解的。 戏台子昨天就搭好了,在百花以及各处矮树的中央。没有宫中常用的戏台子大,看来是不打算上武戏,文戏居多的。 最好的正位,当然是留给皇后小薄氏的,正位旁边有一个侧位,那是留给皇后小薄氏的妹妹的,另一边的那个侧位,则是留给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齐贵妃的。 在这几个位置后面,分别有三个位子,是留给福华宫主位顺妃喆喆氏、景福宫主位肃妃严氏以及永孝宫主位嘉妃黄氏,而嘉妃位置的旁边原就是留了温小婉的位置的,如今不过是敏宜长公主坐过来后,这边又加了一把椅子。 妃位的后面是两张椅子了,仁禧宫的主位娴嫔柳氏以及长宁宫主位渝嫔李氏。 这些个高位份的妃嫔娘娘后面的众多位小主,就不算数了。那一排从美人排下去的玉人、宝人、侍人,足有个二十几个了。 看得温小婉都不舍得数了,她怕有一天晋安帝龙耀会因为这么一排排如狼似虎、偏又各俱风姿的美丽女人,精尽而亡。 敏宜长公主长相婉约怜人,是标准的鹅蛋脸,柳眉丽成,眉目如画。 据说敏宜长公主的母妃,也就是先帝的庆贵妃,就是难得一见的倾国美人,敏宜长公主只得这位美人的七分相似,就已经是翘楚娇美了。 温小婉在来之前,就打定主意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发扬沉默是金的风格,坚决不开口,给聂谨言那混蛋省点心,。 这两天来,她瞧得出,聂谨言为怕她这次宴会受欺负,做了不少功课,可宫中向来不缺闲言碎语,他做功课又如何,会说的还是会有人说的。 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尽量让自己不会当那个巴掌,回应那些不好的挑衅罢了,免得传出更难听的话,聂谨言听到了会心里不舒服。 装聋作哑的温小婉,并不是真的聋了,她还是能很清楚地听到各方面传来的谈话声。尤其清楚的是嘉妃与敏宜长公主的说话。 “前几天,你皇兄宿在我那儿的时候,与我说过了,那起子流言,你不要信,胡虏国的国王新登基,正是青年才俊,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与你的年龄,正是堪配的。” 嘉妃黄沛莺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宛如一阵和风抚面,沁人心脾。 温小婉不得不挑拇指,不愧是原小说中的女主,除有金手指外,人家修炼技术点,也比别人升级快啊。 嘉妃话里所说的流言,温小婉也听过一些。 不外乎是传说胡虏国为不毛之地,而敏宜长公主嫁过去,虽为贵妃,但头上还有一个胡虏国的王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这种流言,应该是有人有意图地想要拉深敏宜长公主对当今圣上龙耀的不满及抱怨情绪。 还有的说敏宜长公主年龄不轻了(比之前订的两位,无论是温小婉还是那位平安候的闺女都大),又传说相貌不讨喜(这么大没嫁出去的公主,肯定长得不好看),胡虏国国王已表示出不满,敏宜长公主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宠。 ——这种流言的传播者,应该是想加深敏宜长公主的婚前恐惧症,使她知难而退,不敢嫁过去。 无论哪种流言,温小婉暗猜,都与皇太后薄氏扯不开关系。 皇太后薄氏最近吃了两个暗亏——一是他亲生儿子成亲,本是好事,却被皇上趁机挪了她亲侄子的好差事;二是这和亲的人选,她三番两次的利用,都没有成功。 这时,她心情正不好,不知道挑谁的毛病,才能解心气,不给晋安帝龙耀下点暗绊子,怎么能舒服,怕是连一天日子都过不了。 晋安帝龙耀正是听到宫里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但他做为皇兄,不太好和敏宜沟通。有些话,还是女人和女人之间,说起来,更通畅。 嘉妃是他最近盛宠的,又怀了他的孩子,颇得心意,通过嘉妃的嘴,给敏宜长公主传话,是再好不过的了。 敏宜长公主如何不懂这些,听嘉妃说完,她笑道:“敏宜都知道的,娘娘不用替敏宜担心,这是自己的福气,别人想抢也抢不来,而自己的幸福,落到别人嘴里,或许不好,自己觉得好,就是好了,你说是吧,温婉妹妹?” 装哑巴的温小婉,这是本次戏宴还没有开始,就被点中了,她早知会被点中,没想到这个处女点,竟然是从敏宜长公主开始的。 敏宜长公主这话说给她听,是再对不过的了,她嫁了个宦官呢,在别个眼里,简直是疯子傻子的行为,而她自己甘之如饴,可不是别人嘴里的不好,她自己心里的好吗? 事实虽是如此,温小婉也不愿意被人提点出来,特别还是拿她、聂谨言去比敏宜长公主的和亲,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的不舒服——她之前是和亲对象来的。 今天,她本就是想打酱油的,但别人点到她头上了,她不能躲的,只好打哈哈地应道,“是啊是啊!”多一个字,不肯说了。 敏宜长公主瞧着温小婉那副全神戒备,却又偏偏做出很慵懒的模样,抿了抿唇,没在说什么。 嘉妃却继续完成晋安帝龙耀交给她的使命,接着说:“你皇兄早早就把你的画像,给胡虏国的使臣带回去了,昨个儿咱们的使臣返回来时,也带来了胡虏国国王的画像,你皇兄把画像放到我那儿呢,一会儿等戏宴结束了,你随我过去,好好看上一眼,我昨儿个与你皇兄一起瞧的,胡虏国的国王长得英姿勃发,很是不错的。” 嘉妃说到后面,开始调笑起来,敏宜长公主粉嫩的双颊,见了嫣红两片,温小婉假装没有看见的把脖子扭了过去。 温小婉这么一扭,就看了在她斜后位的娴嫔柳芳菡,这位原小说中,比较重要的女配。自她来了以后,这位恶毒隐忍的女配,好像还没有发挥出原著中的作用来呢。这不科学啊。 话说娴嫔柳芳函大月份失子后,太医说她以后子息艰难,晋安帝龙耀就很少踏足她的仁禧宫,直到选秀后,分到仁禧宫两位新的秀女,皇上才再次去的,却也极少到她的正堂坐的。 这位眼瞧着是失宠了,但温小婉觉得像柳芳函这样有心计的人物,是绝计不会由着自己沉淀到后宫的大深渊的。 温小婉不巧望她的那一眼,被她捕捉到,她立刻回望过来,温小婉第一时间地扭头别处了。 温小婉原先就与柳芳函不对付的,那次还被柳芳函带着她的宫女为难过,这种毒蘑菇,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妃位里,除了嘉妃与敏宜长公主说说话,另两位肃妃以及顺妃,就像两张照片摆设,一个端着茶盏里的茶,都能数清楚碗里茶叶有几片了,另一个目不斜视,正视前方。 温小婉对晋安帝龙耀早期封的这两位妃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四妃填了这两位妃子后,真是太有利于后宫的稳定和谐了。 齐贵妃来得比皇后小薄氏略早些,并没有带晴犀公主,来了之后,目光浅浅地瞟了一眼嘉妃,目光尾巴扫的主要还是嘉妃的肚子,两个人互见了礼后,又重新落座的。 可能因为温小婉之前的出身是宫女,很被这群妃子们瞧不上,主动与她打招呼的极少,最多就是点头笑一下,也像是皮笑肉不笑的。 别人不理她,温小婉也懒得理她们,这种状况最好,免得真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倒惹麻烦。 皇后小薄氏带着她的嫡亲妹子镇国公次女薄彩婷,施施然走进来时,落座的各位全都起身,一起行了大礼,异口同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温小婉随大流地做着动作,也道了万福,心里却觉得‘万福’这两个字太讽刺了,一般叫着‘万福’的,往往连万中之一的福都没有。 皇后小薄氏也开始走她姑姑的套路,玩起亲善来,众妃行过礼后,她挥手唤了‘平身’,众妃都随着她落座。 温小婉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眼站在皇后小薄氏身后的未来睿王妃薄彩婷,只是这么一看,就端得很惊艳。 薄彩婷单论相貌来看,比不得她的嫡姐皇后小薄氏,但这妞儿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给人一种冰清玉洁、孤高冷艳的韵味,天山雪莲般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应该属于一眼纯女神的震撼。 温小婉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就落座到了她起身的位置上,她没想到薄彩婷在坐稳后,却狠狠地看了她好几眼。 温小婉心头一跳,立刻清楚了那青丝软木红妆套盒的事,薄彩婷是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方式还不对,指不定听了什么难听的说法呢,怕是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情敌,恨个要死了。 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个敌人,温小婉恨死睿王龙麒了,果然长得太好的男人,都是祸水。 温小婉在心里,默默画圈,诅咒着睿王龙麒,那边皇后娘娘小薄氏已经开始叫着宫女上茶上点心,以及上戏单子了。 宫里的戏,梅调打主,唱着辞藻华丽、曲调悠长,但温小婉是可怜的乐痴,这么高雅的艺术,对于她如同听歌剧一样的痛苦,要不是身边坐着众多不怀好意的人,她怕是已经打瞌睡了。 第一出戏,是皇后小薄氏点的,戏文大体说的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的故事,男主角中间虽被出身青楼的女配勾引一下,但男主角最终还是回到女主的身边,夫妻和睦如初、百年好合了。 很好地反应了皇后小薄氏这些年的心愿,可惜啊,戏这东西之所叫戏,大体是只能出现在戏里了。 宫里没有男戏角儿,男角儿也是由女子来演的,那个演男主的女戏子,很有春哥风范,雌雄莫辨,长得颇有几分俊美风采了。 这一出戏唱得有一会儿,戏码子肯定不能每个妃子都能轮着点的,皇后点了一出,齐贵妃点一出,剩下三位妃位的就一起商量来一出吧。 顺妃喆喆氏非本国人士,她听梅调就如同温小婉听梅调一样,根本分不清楚个东西南北音,意思意思地看了看戏本,就把戏本给了嘉妃。 嘉妃只说听什么戏都好,还请姐姐作主吧,顺位把戏本子给了严肃妃,这么推脱着也不是办法,严肃妃接过戏本子后,客气了两句,就点了一出《妙音奉佛》。 据说这是位很有佛缘的大家闺秀,最后受了我佛感召,终身侍佛的故事。 温小婉无话可说。 本来这三出戏唱下去,就能唱好一会儿了,妃位以下的,嫔啊小主什么的,接过戏本子后大体就是意思意思了,哪还能真点。谁想三更半夜,还会在暖房里听戏啊。 等着戏本子又送回到皇后小薄氏手里时,戏台上正唱着齐贵妃点的那出《春心愿》的开头。 “别净是咱们这些做嫂子的点戏,敏宜和温婉,你们两个也瞧瞧,有哪出戏是喜欢的,尽管点出来是了。” 温小婉头疼了一下,她就知道装乌龟,也是躲不过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滴。 在这个时候,温小婉并没有开口,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刚刚自称‘姐姐’的敏宜长公主身上,微笑着,就是不开口。 说什么都是错,反正有比她位份高、年岁大的,人家做什么,她跟着就是了,没真正点到她头上,她死到底。 敏宜长公主在温小婉殷切的目光中,只得缓缓站起,冲着皇后福了一下礼,说道:“皇后嫂子客气了,我和温婉是宫里的,不好叫宫外来的妹妹瞧着,还是请薄妹妹点一出吧。” 敏宜长公主很好地把戏单子推了出去,温小婉垂下的头,嘴角弯了又弯,她就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软刀子这东西,她永远学不及人家天生的宫斗坯子们的。 薄彩婷是个冷美人,温小婉在原著里就曾读过了。这姑娘心性高傲,冷若冰霜,若是换个别人遇到敏宜说的话,多少也能客气一句,但人家姑娘直接拿起戏单子,就点了一出《黄梁梦》。 温小婉并不知道这戏是什么意思,只是在薄彩婷点完后,众妃嫔们都下意识地瞧了她一眼,叫温小婉陡生警惕,等她真正听到戏文后,不由得感叹薄彩婷真是太把她当回事了。 《黄梁梦》说得竟是一位貌若潘安的才子,高中状元后,深得全国少女追捧,尤其有一位女子出身极低,还死巴着这位状元不放,。 得不到状元的回应,就要死要活地最后终于要来状元的一张写废弃掉的墨宝,被收藏在闺房里,睹物思人,夜夜做着可以嫁给状元的梦。 最后,状元被赐婚,娶了公主,而这位跳梁小丑似的姑娘成了个笑话,流传至今。 温小婉觉得她自己与《黄梁梦》中的这位姑娘相差甚远,真不值得薄彩婷,在大庭广众之下,借古讽今。 虽然温小婉一直在心里不停地暗示着自己,不要把小孩子的把戏当回事,可听着这戏,在面对着众位嫔妃瞧向她的目光,确实有点如座针毡。 她决定还是出个恭什么的吧,这个理由很实惠,毕竟她之前喝了一壶的茶呢。 出恭这样的小事,自然不用向皇后娘娘请示,她与嘉嫔说了一声,在嘉嫔十分怜悯的目光以及十分怜悯的口气里,退出了温室。 温小婉出了温室的门,总算长出了一口气——nnd,这破地方,下次八抬大轿请她来,她也得装出要死要活的样子,打死不来了。 别以为她没有听见,她出来的时候,不知哪个小主说了一句,“野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也是鸡。” 旁边立刻有人跟了一句,“可不是,她也就是嫁太监的命,还想妄图睿王千岁,也不找张镜子照照,配不配得上。” 羡慕嫉妒恨这东西,真是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时空、哪个地方,都落不下啊。 还有,她们这话怎么不敢当着聂谨言的背后念叨,只敢当着她的背后叨咕,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还是赌自己不会和聂谨言告状呢? 温小婉心里忿忿不平,延着温室外面的那条小路,就有点越走越远,等她注意到她走的地方,已经远远超出温室的范围时,她的前面有一道九曲回廊。 她肯定她来的时候,绝对没有看到过这道九曲回廊,她……她这是迷路了。 迷路什么的,真不要紧,温小婉经常迷路的,但要不要在她迷路的时候,还有一个催魂的声音传来,折磨她啊。 “婉儿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剧情章还是要有的,要不情节怎么开展呢,是吧,亲们……,最后,猜猜那是哪位哥哥? ps:冰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0 20:20:24 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第85章 穿越重生 说心里话,温小婉并不怕那些嘴碎的女人们,这要不是在皇宫里,放到外面任何一个地方,她一定骂死她们。 贯通两世,她骂人的本事不可小觑。她能骂出的花活,保准是那些个女人,听都没听过的。 奈何这里偏偏就是皇宫,她不想给聂谨言惹麻烦。虽然聂谨言不嫌麻烦,但有句话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些都是皇上的女人们。 聂谨言刚与晋安帝龙耀交了投名状,又传出靖王世子龙骏带着人,正给聂家翻案,温小婉不想这个时候,给聂谨言添出罗乱来。 再有,诸葛亮当年舌战群儒什么的,他是看准那些是男人,要是摊上一两个女人,估计着诸葛亮也没有那勇气了。 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在于,女人对于吵嘴架,从来都是越战越勇、孜孜不倦的,仿佛能从中找到巨大无穷的乐趣。 温小婉觉得和这么一帮女人吵嘴架,有*份了,而且吵出来的难听话,一准能传到聂谨言的耳朵里。 即使聂谨言日后能报复回来,也在那一时里,伤了聂谨言的自尊心了,这又何苦的呢。 这点风凉话,她还是能忍的,聂谨言却……,她不想聂谨言再无端受这些苦了。 温小婉能容忍那些个嘴碎的女人,却不代表着她能容忍万恶之源的睿王龙麒。 眼瞧着这人从九曲回廊的尽头,一身紫金衫翩翩然走出来,俊面上带着无辜的笑,温小婉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到一起,强忍着想要抓花他脸的冲动。 睿王龙麒见着温小婉没有理他,又走近了几步,唤了一声,“婉儿妹妹?” 那一笑,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惜碰到的是温小婉这根长在池塘里的狗尾草了,既无花样,也没有雄雄心火。 尼妹,尼妹个头啊尼妹,温小婉正憋屈呢,翻大眼睛,狠狠地瞪了过去。 她面色毫不留情,板着一张素脸,冷冷地道:“睿王千岁请自重,您还是称我温婉好了,妹妹这词在下福小当不起。” 这一刻里,温小婉觉得她是薄彩婷上身了,冷得掉渣。 睿王龙麒怕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对待他的女人,有一刻的恍神,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却还道:“婉儿妹妹,你这是被谁欺负了吗?大可说出来,为兄给你撑腰。” 还撑腰,别最后撑死了,温小婉更没好气了,“你少与我说几句话,我就阿弥陀佛了。” 对着绝世美男,温小婉已经很快从颜控的痴迷中,转化出来,变成横眉冷目了。 “这是为何,你我兄妹……” 听着睿王龙麒还要说些不靠谱的话,温小婉连忙冲他挥手,示意他打住,“睿王千岁,咱们有话还是说在明面吧,您对我这般态度,让我惶恐不已,我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自知之明。” “我回去以后,仔细思量过,我上下琢磨过我自己,我挑来挑去实在没有在我自己身上挑出一处足够吸引睿王千岁,对我如此客气的地方,” “若论兄妹之情,我与睿王千岁见过的次数,怕是远远不及敏宜长公主吧,你们是亲兄妹,我也没见过睿王千岁与敏宜长公主,有多么的兄妹情深,” “是以……睿王千岁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在下实在不聪明,睿王千岁若不实说,凭着在下的头脑,一辈子怕是想不透,在下到是无所谓,只怕耽误睿王千岁您的正事,这……就不好了。” 温小婉把话说开了,她不想再这么藏藏掩掩,玩什么水中望月、雾里见花了,免得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被人做假想情敌也就罢了,还得惹翻聂谨言那缸醋——最近,温小婉发现,聂谨言这属墨鱼的家伙,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前天拉着她沐鸳鸯浴时,揉捏她的小红枣。谁知道受了刺激后,会不会一口……吮了,也是没准的。都是自己之前拉着他,太过胡闹了,这回可好,被反噬了吧。 龙麒没想到温小婉把一切都挑明了,他更没想到自己美男子的风彩,在温小婉这种二货姑娘面前,半分不管用。 虽然他深深厌恶姑娘们瞧他时想要吞了他的眼神,但这点魅力一旦失效了,他又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龙麒掬紧了目光,深深地望向温小婉,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姑娘高深莫测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不应该跟了聂谨言,她甚至不应该站在这里与自己说话,她这个时候应该像坐在暖房里赏戏的那些他皇兄的女人们一样,不,应该是其中之一,才对的。 梦里,这些年来发生的一切,都十分附和,只在温小婉这里出了差错,难道真的是自己梦错了吗? 温小婉觉得睿王龙麒的眼神很不对,她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不与睿王龙麒的目光相撞,只侧面观察着龙麒,总觉得这人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一时看不出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很是违和。 他们这样互相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温小婉都想转身一走了之了,睿王龙麒终于开了口。 “你相信梦境吗?” 睿王龙麒忽然问起这个,温小婉心中陡然警觉,她挑起弯弯的眉毛,脸上仍是一片故作的镇定,淡淡地答道:“睿王千岁也说是梦境了,如何好信?” 温小婉越发觉得她心中的警铃敲得太对了,睿王龙麒绝对有问题,确定这一点后,温小婉比之刚才初见到睿王龙麒时的态度,冷静了许多。 刚才她是想着在温室受了一肚子的气,还被薄彩婷拿出《黄梁梦》,戏里戏外地挤兑她,瞧见睿王龙麒这个罪魁祸首,就想伸手挠他两下子。 如今,觉出睿王龙麒的真实目的后,她立刻技能点、守护点,满血全开,如临大敌了。 她甚至有点怀疑,难道……难道睿王龙麒也是看小说后穿进来的?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既然能穿进来她一个,绝不会没有第二个的。 她思量着要不要用‘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对对台词,又觉得她若是如此,她的身份彻底暴露,未免会太背动了。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睿王龙麒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她打死不会在睿王龙麒面前承认她的出处——她的身份,一旦有一天瞒不住了,她也只会和聂谨言说的。 听着温小婉一句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问话带过去,睿王千岁龙麒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本王做了一个长久的梦,这一梦就是二十几年,梦里本王如今这般,娶了彩婷表妹,还生了一对儿子,但本王最后的下场很惨,皇兄待本王真是过于狠厉了,晋安国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位皇族成员是凌迟而亡的,本王有幸开了先河……” 睿王龙麒一字一句,如重锤一般敲打到温小婉的心头上,若不是她前生今世,做得都不是正经营生,心里素质比之一般人强上许多,怕是已在睿王龙麒面前露怯了。 即使如此,温小婉的面颊,还是有了掩饰不住的苍白,以及额头鬓角见了些虚汗。 索性这时候的睿王龙麒完全陷入到讲诉自己的梦境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本王的一对儿子,两周岁都没有活到,就在本王死后没有多久,也被人害死了,说来皇子皇孙,听着金贵,却一向不太值钱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王死了,他们焉还能有活路?” 龙麒嘴里,一片悲凉。这两年来,每每回忆起‘梦’里的事,他都忍不住地战栗惊惶,却又刻骨地仇恨,发誓要一雪前耻,永让梦境成真。 温小婉却没空同情他,温小婉已经确定睿王龙麒绝壁不是从那个该死的书楼里,穿进这本被草泥马的屎,糊过的小说中的。他应该是……就地重生。 如果龙麒是重生的,那么他是从哪个时间段重生的呢,重生有多久了,又知道多少书中的结局呢?重生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地方,已经被他更改,而这些更改的地方,正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温小婉的心跳如鼓,怪不得节奏不对,原来这本书里,不仅是把自己这个穿越女吸引进来了,它还把个重要男配给重生了。 这么一想,像太后寿宴上发生的刺杀事件,莫绯漾以及聂谨言提过的他的师傅开光大师,与睿王龙麒的联系,似乎就好理解了。 nnd,这本小说太没有节操和下限了,作者君,我会日日夜夜,以聂大爷被切下去的dd诅咒你,噩梦不断、断子绝孙。 温小婉真是气狠了,她觉得自己三魂都要出窍了,怪不得睿王龙麒一见到她,就对她大献殷勤。她还以为她因着穿越影响了磁场的感应射线,使得她魅力无穷了呢,原来是…… 如果按原小说所著,她这具身体的原身,在这个时候,大概已经魂断九泉了。 就算她没有死,碰巧原作里也有皇后小薄氏宴请众宫嫔妃娘娘们听戏,那她正好如龙麒所说,应该是捧着个肚子,坐在那些个嘴碎的女人们中间,正评头论足,争宠斗嘴呢。 绝不会是置身与温室外,更加不会已经嫁与了聂谨言,有了温婉郡主的封号。 温小婉拿在手里的丝帕子,已经被她扭曲得要支离破碎了,可她的两只手,还在那里纠结着,直到有另外一只手,摁住了她的手。 她连忙抬头,眼前是睿王千岁一张放大的俊脸,还有些许了然的笑意——不知何时,他们竟然离得这么近了。 果然是在刚才,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略了自顾自说的龙麒,所以,龙麒什么时候说完的,她竟都不知道,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害怕被龙麒瞧出太多,温小婉想把自己的手,从睿王龙麒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却被睿王龙麒摁得更紧。 “温婉,我们都是异类,是不是?这天下间,惟你我是不同与他们的,我懂你、你知我,若有一天,本王得天下,必封你为后,我们共同奋斗,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睿王龙麒这话说得极轻柔,却有掩饰不住的坚定,听得温小婉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没来由的恐惧漫延在全身,心里身外,竟和这冬子月的天似的,冷得可以骨裂肉碎。 在睿王龙麒赤烈如火的目光注视中,温小婉紧咬着牙,稳住心神。 她很清楚,若是这时她自乱了阵脚,祸害得不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所以,不管睿王龙麒摁着她的手,有多么大的力气,她都奋不顾身地甩开了。 随后,她快速退后了几大步,与睿王龙麒拉开距离。 睿王龙麒没想到温小婉有这么大的手劲,竟然挣脱开他,还跑那么远,一时愣在那儿,绝世姿容稍显出那么一点点的狼狈来。 他还想更进一步,温小婉却已经又退一步了,他不好步步紧逼,只得站在那里,用一双粘了胶似的眼睛,粘落在温小婉的身上。 经过这么一进一退的几步,温小婉已经完全镇静下来了。 她甚至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九曲回廊不远,正有一名小太监往这边走来,她看着那小太监的身影有些眼熟。 有人过来就好,温小婉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用怕不用怕,睿王龙麒不知道她的底细,大不了也以为她是重生的吧。只要她不承认,谁又能扒开她的脑,揪出她的灵魂,拷问了穿越这事来呢。 温小婉微微垂下眼睛,“睿王千岁这话是说笑了,刚刚在温室听戏时,薄小姐点了一出《黄梁梦》,怕是睿王千岁做得也是黄梁一梦,不值一提,无一处真,处处皆假,不必陷在局中拔不出来。” 薄彩婷那冷淡刻薄妞,怕是一辈子也不知道她无意中点的那出戏,讽彩温小婉这个假想情敌,多有不妥,但讽刺她自己的未来相公龙麒,却有那么几分贴真了。 睿王龙麒没有想到温小婉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力劝温小婉时,温小婉用眼角余光瞥见的小太监,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温小婉看得清楚,是小喜子。 聂谨言身边的几个贴身太监,是‘恭喜发财福禄寿’,小喜子正是其中之一。 温小婉去慎刑司的时候,与小喜子打过照面,虽不如阶级战友小福子那么熟悉,却也知道小喜子是聂谨言得用的近人。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的。 温小婉害怕再被睿王龙麒纠缠上来,连忙说道:“睿王千岁,在下就此别过,天高水远、地久绵长,希望再有相见时,你我最好如同陌路之人,无问无语,礼到即可。” 温小婉说完,拔腿就走,迎着与他已经近在咫尺的小喜子,快速移过去,生怕身后的睿王龙麒追上来。 睿王龙麒却没有像她想的那般,有些人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不是吗? 瞧着温小婉远远离去的背影,睿王龙麒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抹,梦里他下场那么惨,如今梦醒,他怎么可能当成黄梁一梦呢? 温婉郡主,既然你如我一般,又岂能逃离开命运的牵绊呢? 与小喜子汇合后,又走了好一会儿,温小婉才算真正的平静下来,而小喜子看到温小婉的脸色不好,只敢在温小婉的身后默默地跟着,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压低了好多了。 直到转过一个月亮门,温小婉才反应过来,她不能一走了之啊,那边温室花房里,还唱大戏呢。 “小喜子,”温小婉停下脚步后,小喜子连忙上前,“奴才参见温婉郡主。”其实他更想叫温小婉司公夫人的。 “起来吧,你一会儿找个小太监去花房温室,知会嘉妃娘娘一声,就说我乏了,就不等她了,先回去了,” 如遭雷劈之后,温小婉哪还有心情去瞧那群女人的嘴脸,她现在最想见到的就是聂谨言,她要把这份危险第一时间通知聂谨言的。 睿王龙麒之所以敢这么直白地与她讲了‘梦’这回事,应是断定她也是做过‘梦’的。 为了梦里可怕的现实,放弃了当初爬龙床的决定,而是转投了得势的宦官怀里,力求保命,而在睿王龙麒以皇后之位,向她许诺之后,她必然会有所心动,就是暂时不帮着睿王龙麒,也不会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告诉给别人的,更别说是告诉给聂谨言。 但是,睿王龙麒实在是太自信了,温小婉冷笑,老娘根本不是就地重生,老娘是外来人种,好不好?皇后什么的都弱爆了,远远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小喜子恭顺地一一应着,他能及时出现在九曲回廊那里,自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聂谨言故意按排的。 在温小婉随同着嘉妃黄沛莺进了皇后小薄氏按排的戏宴场所后,他就一直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守着。 眼瞧着温小婉一个人出来,连着之前带进去的阿满和阿园都没跟着,他在温小婉先走了一段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直到温小婉迷路,走进了九曲回廊,又遇到了睿王龙麒,他都是看得清楚的。只是没有听到温小婉和睿王龙麒说了些什么。 等他看到睿王龙麒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时,再也站不住了,他是得了聂谨言的严令,不许任何人欺辱温婉郡主的。 他虽然分不清楚睿王龙麒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算不算是欺辱了温小婉,但他肯定这点绝对是欺辱了他家司公的。 是以,他才快步走了过去的。 “你们聂司公在哪儿?你带我过去,我急着要见他。” 温小婉看着是平静了,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聂谨言俨然成了她的主心骨,她必须快点见到聂谨言,喝了这碗定心的茶。 小喜子是聂谨言派过来的,自然知道聂谨言在哪里,他点头应着,前头带路。 他带着温小婉拐过月亮门的一条小路后,看到一排小太监,他随手拉了一名小太监,把温小婉之前吩咐他找人知会嘉妃娘娘的事,让这个小太监去做了。 等着那排小太监走远后,他向温小婉解释着,“那排小太监是咱们慎形司出来的,办事稳当,郡主放心。” 温小婉点点头,她现在哪还有心情想这个,她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睿王龙麒说的那个弥天大话,要是她一直躲着一直不应,会不会找人来把她杀了灭口,一会儿又想着她要如何和聂谨言解释这‘梦’以及她身份的事。 小喜子带着温小婉进了慎刑司,到了聂谨言的门口,小喜子正想着要与站在门口守门的小禄子说一声,让他里面通传一下。 温小婉哪里还能等得起,她现在是一分钟都觉得漫长了,她一把扒拉开站在门口的小禄子,更不理身后的小喜子,很有抓女干劲头地推开聂谨言房门的大门,抱着一肚子的委屈大步跑了进去。 聂谨言的房间,简单得一目了然,连个遮挡都没有,温小婉进来后,一眼就瞧到了站在房中央,正一脸讶然地看着她的聂谨言。 她的眼泪也不知怎么的,在见到聂谨言后,竟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好像满心满腹的愁苦事,终于找到了泄洪点,一下子有了着落。 聂谨言没想到温小婉会在这时闯进来,他微拢了眉头,一眼就瞧到了温小婉难看的脸色,心口瞬间疼了起来。也顺便瞧见了跟在温小婉身后,门口一边一个,满脸要死似的小喜子和小禄子,已经双双跪在门槛边,哆嗦成一团了。 “聂谨言,我好想你,聂谨言,我好怕……” 温小婉没等聂谨言开口,已经满满地投怀送抱过去,紧紧地搂住站得笔直的聂谨言。 不说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说刚才还张口说想聂谨言的嘴,来不及闭合,一下子重重地吻到了聂谨言的腮边处,吞吮着那块微凉的肌肤了。 那抹红,从聂谨言被温小婉吻着的脸颊,漫延到整张脸,还有被衣服包裹着看不到的周身,顷刻如煮熟的大虾,红得惨不忍睹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小伙伴们,如果你们有莫明其妙而来的桃花运,千万不要飘飘然地苏起来,一定要冷静地审视清楚,这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对你有兴趣呢? 谢谢亲们对我的支持! 第86章 人生情痴 聂谨言的房间门口,平时里,基本只有一个他贴身得用的小太监把门。 在聂谨言觉得,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他倒台了,也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闯慎刑司的大门后,来闯他的房间。 是以他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而等他意识到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时,他已经整体烧熟了。 温小婉如此奔放的投怀送抱,惊喜了聂谨言,也震惊了除了跪在门口处的小喜子和小禄子,还有屋里坐在墙角处的某人。 那人看到这样一幕,纯属意外。 除了偷听壁角,做高密度监视的有些人,谁也没有想到聂谨言和温小婉,会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毕竟聂谨言是宦官,而对食之所以叫对食,大体只是对着吃饭罢了。 温小婉带着紧张害怕以及激动的心情闯进来的,哪还能注意聂谨言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人,她在受了惊吓后,只想在聂谨言这里求治愈求安慰。 温小婉小猫似的扒着聂谨言的肩膀,不停地吻着聂谨言的腮边,连聂谨言高高的领子也一气扒开了。与其说温小婉这是吻,不如说温小婉这是又啃又吮。 温小婉如此火辣热情,聂谨言也不舍得推开她,但屋内…… 聂谨言虽然一个眼神能谴退小喜子和小禄子,并让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关好门,但屋内贴壁角的那位显然不太好对付,而且那位还颇没有公益心,瞧着这样一幕,很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几乎要翘起二郎腿、喝茶嗑瓜子,边吃边看了。 聂谨言简直想要飞身过去戳瞎那个和他爹一个属性、惟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了。 聂谨言忍不住轻咳一声——温小婉的手,已经要去扒他的衣服扣子以及腰间玉带了,这个时候,聂谨言的双耳尖,放只鸡蛋都能烤熟的。 听到聂谨言不住地咳嗽,温小婉上下齐手的激情被打扰了。 这不是聂谨言的风格啊,自从两个人从小刑村有了肌肤之亲,到如今,每当自己主动送上门,聂谨言都是照单签收,还会打包赠送,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也受了刺激不成? 温小婉这才下意识地去往旁边四处瞧去,只一眼就看到坐在没有窗户那道墙的阴暗墙角处,一脸似笑非笑、眼神百般玩味的靖王世子龙骏。 这人抛弃以往道骨仙风的模式,改走痞子路线,见着温小婉在火辣激情的投怀送抱后,终于注意到他并一眼望向他后,扯出一抹无赖的笑。 温小婉刚刚吻聂谨言时,额头上已经蹭下一排的刘流,这时垂在额前,就好像一排粗粗的黑线,囧里个囧。 温小婉一时受不了这么大刺激,竟在发现龙骏、龙骏还没有来得及与她打招呼时,她忽地眼前一黑,在聂谨言的怀里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的那一秒,温小婉顺嘴还不忘记诅咒偷看她上演激情戏的龙骏,“oo你个xx,咒你一辈子被人压。” 可惜能听懂她这句话的人,一个都没有。 其实被人偷抓到亲密镜头,温小婉不至于这么没有承受力的,主要还是之前受睿王的刺激比较大——怎么说呢,穿越和重生吧,总是有区别的。 比如她在书楼不小心穿越进婉儿小宫女的身体后,对原主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共鸣,也就对曾经在原著后期陷害过婉儿小宫女的嘉妃黄沛莺以及顺王龙啸,没有多少恨意,至多是提防了些。 那么睿王呢,他死得那么惨,他绝对不只是‘防备’两个字就能解决的。 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去,而她一定已经被睿王龙麒列入到了报复步骤中,最重要的那一步了。 ——被看似天使,实际是恶魔的人,盯上的感觉,真心的不好受啊。 眼瞧着温小婉委顿在自己的怀里,聂谨言之前烧红的脸色,瞬间转成了苍白随后铁青,瞪着龙骏的眼睛,眼刀无数,像是可以剐了他似的。 龙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不应该啊,瞧着自己义妹刚才激情奔放、大胆超然的样子,怎么可能在看到自己之后就晕过去了呢?他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这丫头羞涩的情感,在豁然看到娘家人时,会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聂谨言杀死人的目光中,龙骏也不敢在从墙角那里偎着了,连忙起身去外面吩咐小太监,拿他的名贴去御医院叫太医过来。 聂谨言一把抱起晕沉沉的温小婉,直奔了床榻边,把温小婉平放到床榻上后,扯过了被子,给温小婉盖好。 躺在床里的温小婉,一点儿不像是晕过去的,反而像是睡着一样,纤细的睫毛垂落下一片阴影,平日里粉白的小脸,此时略显雪白,只是嘴唇没有什么血色,像张沾了水的宣纸,看得聂谨言一阵心疼。 聂谨言坐在床边,拉着温小婉的手,叫来了之前他派去暗里照顾保护温小婉的小喜子。 小喜子一进聂谨言的房间,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他这趟差事没办好,指不定惹了司公大人多大的气,挨罚是肯定的了,倒霉啊,回去以后一定扎个小人,把睿王千岁扎上一万遍,好不好的调戏他们司公大人的夫人做什么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小喜子膝行到聂谨言坐着的地方,重重地三个头磕下去,哭音都带出来,“司公大人……” 他的拉长请罪音,还没等完全喊出来呢,就被聂谨言冷冷地打断了,“说,发生什么事了?” 温小婉的性子有多乐观和坚强,他还能不知道吗?一般小事,可能让温小婉激动得投怀送抱不说,还就地晕倒吗? 聂谨言直觉是温小婉受了大欺负。 小喜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那里,因为刚才的一串头磕下来,已经有些青肿渗血了。 对着聂谨言,小喜子不敢有半点隐瞒,温室花房里面的事,他不知道,只从他见着温小婉一个人从温室花房出来后,说到九曲回廊里,睿王龙麒对温小婉动了手脚。 聂谨言听到温小婉一个人从温室花房里走出来,就觉出不对来了,但这段他可以暂时忽略,他也不打算问温小婉,不是还有温小婉带过去的阿满阿园吗? 那都是他派到温小婉身边的,别说温室花房里的事,能一个字不漏地给他学出来,连哪位主子放个屁,都能指出是谁。 令聂谨言没有想到温小婉竟然会在九曲回廊那里碰到了睿王龙麒。睿王龙麒竟还敢拉住温小婉的手……,这就叫聂谨言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 那里跪着的小喜子,越说越不敢抬头,整个人都屈成了一个o型了,尤其是说到睿王龙麒拉住温小婉,意图对温小婉不轨时,汗如雨下。 他森森地感觉到,他们家坐在床上的司公大人,已经要怒到可以生吃人肉的地步了,好可怕啊好可怕。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着,“奴才离得远,没听清楚睿王千岁与温婉郡主说什么,奴才远远瞧着睿王千岁拉住温婉郡主的手,奴才就连忙走过去了。郡主好像很激动,一把推开了睿王千岁,还与睿王千岁争吵了起来,等奴才走到的时候,郡主已经往奴才这边来了……”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重点了。 聂谨言在听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气得五脏俱焚、六腑崩血了。 之前去门外吩咐小太监的龙骏并没有走,如今在一边站着,装木头人呢。 在听完小喜子回禀的这番话后,龙骏微微皱眉,叹道:“难道我家妹妹小婉儿的晕倒,是因为受了拥有晋安国第一美男子称号的睿王龙麒的调戏,而导致的?这说出去有点不太服人啊。” 龙骏特意把口气加重到了‘晋安国第一美男子’几个字上,聂谨言如何不明白龙骏是什么意思。 这是晋安国,不,不只是晋安国,应该是整个天下,列架子等着被龙麒调戏的女孩子,怕是能排出几百里地去。 不只如此,睿王龙骏这人,因着皇太后薄氏的严加管束,自幼饱读诗书,通晓礼仪,绝非一般皇族纨绔。 说句大不敬、诛九族的话,皇太后薄氏是按着帝王的规格来培养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直到睿王龙麒十八岁,府里才只有一位自小侍候他的通房妾侍,还是薄太后从宫中几经挑选的。 皇太后薄氏宫里混半辈子的人,深知女色害人,绝不许他儿子胡乱沾染。 睿王龙麒在这方面也比较自制,自幼虽收到无数爱慕挑逗以及脉脉含情的闺阁眼儿媚,他都有礼有节地拒绝了,怎么会突然间在温小婉这里出了这么一招呢? 靖王世子龙骏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了,必有内在隐情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聂谨言却不想那么多,他狠狠地咬着后牙,目光都绽成蓝绿色了,一*地杀意,连着龙骏也不好在旁边继续念叨风凉话了——虽然他说的确实都是极有条理、极为正确的。 要不是温小婉没醒,聂谨言实在不敢离开,龙骏估计着聂谨言应该要飞奔去砍人家的手了。 就在室内的气氛低到冰点,呼吸都有些困难时,小禄子带着御医院的张老御医救世主般地降临了。 张老御医在御医院服务几十年了,宫里什么风浪没看过,人情势利最是清楚。 小禄子找到他的时候,给他看的是靖王世子龙骏的名贴,他并未如何的担心,背起医箱,慢悠悠地从御医院里走出来,任小禄子催了几次,也不见他快。 直到小禄子说是温婉郡主晕倒了,聂司公很着急时,张老御医才拿出二十公里世界冠军径走的速度,小跑地跟着小禄子往慎刑司这边快赶。 开始小禄子这么说时,张老御医还不怎么信,直到发现小禄子带的路,真是往慎刑司这边来的,才不由得不信了,老心肝吓得噗噗乱跳,又加快了速度,简直要有博尔特飞起来的感觉了。 难为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御医院吃御医院,果然保养得不错。 聂谨言一见御医来了,立刻从床边大踏步走过去,拉着张老御医边走边道:“还要麻烦张老大人,帮着好好瞧瞧,郡主她为何会忽然晕倒?” 聂谨言周身的杀气,很难在一瞬间收敛下去,要不是他死死拉着张老御医,张老御医想躲也躲不了,他已经吓遁了。 即使这样,张老御医勉强撑着走到床边时,寒冬天里,一身衣服硬是被汗湿出新版地图来了。 龙骏算是彻底看出来聂谨言在宫里的淫威如何了,怪不得自己那位皇弟堂兄,一定要策反聂谨言,确实助力多多。 张老太医稳了稳心跳,长吐长出了两口气,才抬起还是有些颤抖的手,隔着一张素帕,搭到温小婉的腕子上。 龙骏觉得他有必要把聂谨言往外拉一拉,要不聂谨言站在那里,张老御医的压力太大,怕是会影响诊脉的。 龙骏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用脚踢了踢没有聂谨言吩咐,还跪在那里如一滩死泥一样的小喜子,示意他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别看龙骏是靖王世子,皇子龙孙,但在小喜子面前说话可不抵着聂谨言管用。龙骏踢完他,小喜子连头都抬,继续跪着。 龙骏一噎,却也没有办法,他走上一步,去拉聂谨言。聂谨言纹丝不动,铁塔一般站在那里,表情像死了爹一样的凝重,他哪拉得动。 龙骏这回彻底噎住,一甩他那宽大的道袍袖子,转身自己坐回了之前他坐过的那个墙角处——他若也站在那里,估计着张老太医,也不用给温小婉诊脉了,张老太医自己都快交待了。 张老太医一边用袖子抹着额上的汗,一边诊了又诊,也不见他说些什么。 一旁的聂谨言连呼吸都渐渐有些抽紧了。生怕张老太医说出什么不测的话来,他会承受不住。 直到两刻钟过去,张老太医才松了手,聂谨言却连问都不敢张口问了。 “回聂司公,郡主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在下给郡主开张安神的药方子,一会儿您让人小心熬了端来给郡主喝下,郡主安心休息几天,便会康复了。” 说什么受惊吓,在张老太医觉得,温婉郡主这明明就是……睡着了咩,看样子已经进入甜梦乡,会上周公了。 张老太医诊了足有三遍,才敢确定,说心里话,他给宫里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们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小心过。 聂谨言的面色依然肃然,显然对张老太医下的这个结论不太满意。 只是受了些惊吓就能晕过去吗?他的婉儿可是随着他出生入死、大风大浪里,都没有吓晕的时候的。 “真的只是受了些惊吓吗?没有别的……”聂谨言不敢把不好的预想说出来,他怕他的防范不够严密,有人对温小婉下了毒手。 张老太医几乎要哭了,“真的没有了,司公大人若不放心,可以再请其他太医过来。” 张太医已经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了,向聂谨言力荐同僚。 张老太医的医术,聂谨言还是信得过的,人家都已经用医品担保了,他还能逼着什么呢。说了几句客气话,由小禄子代他送了出去。 小禄子深知聂谨言的心意,送张老太医出来的时候,特意往张老太医手里塞了小荷包。 谁知道张老太医平生第一次展示了,他在医德方面高贵的品格,打死也不肯收,还手快脚快地给小禄子写了方子抓了药,并委婉地表示,御医院里有一批中坚骨干、中流砥柱,正都是年富力强、医术正好的时候,下次慎刑司聂司公再有这事,请务必先请他们,而他……实在太老了。 弄得小禄子不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手里这包药,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他们司公。 张老太医走后,龙骏仍然坚/挺地坐在墙角的位置,继续讨人嫌着,直到聂谨言下逐客令。 龙骏不好再赖皮了,他原是想等着温小婉醒过来的,但瞧着聂谨言的模样,是绝不会允许他呆到那个时候的。 龙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飘飘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站住,说道:“聂谨言,你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隐忍有谋,别犯着为了些小事,乱了大局。” 龙骏说完,抬腿迈过门槛,可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走出去呢,就听到聂谨言说:“世子高抬在下了,在下半残之身,不知道什么是大局,婉儿是在下一生仅此的大事。”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或许,是对的吧,不是自己,谁又能与谁说得清楚。 龙骏没再多说,大步走了出去,奔了前面的乾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婉儿姑娘是累得睡着了……,这姑娘太不地道了,看把他们家聂大爷吓的。 第87章 意想不到 龙骏走后,聂谨言坐到了温小婉的床边,拉着温小婉有些微凉的手,静静地看着温小婉出神。 温小婉睡得很安稳,偶尔会发出一声梦呓,也是在叫他的名字,他会极快地应声,温小婉就会安睡如初,嘴角还会轻轻地弯起,像是笑了。他也会跟着安心下来。 这丫头就似一只适应力极强的小香猪,拱在哪里,就能在哪里安窝,害怕就是害怕了,这害怕的阴影过去,又会没心没肺、欢天喜地了。 也幸好是这样的性格,才能和他在一起吧。 人人畏他如虎、视他如鬼时,这丫头偏偏觉得他哪里都好了,连着他忌讳的、在乎的那些,在这丫头的眼里,似乎都不算什么事。 这丫头每次提起毫不避讳,并不觉他少了块肉,就比别人少了些什么,扬着单纯有点傻的笑,明明不聪明,还要装作很伶俐的样子,偎在他的怀里撒娇打滚,带来一片无法言说的温暖如春。 自家里逢大难后,聂谨言从来不吃甜的,不是不爱吃,只是不敢吃。 这一味一旦沾染,想戒掉都难。温小婉如他,就如这味甜——早已经揉进了骨子,只能越浸越深,而没有一点可能拔除掉了。 张老太医的医术还是靠谱的,温小婉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睿王龙麒忽然的表白,受了些惊吓晕在聂谨言的怀里了,但随后她晕着晕着,也就没心没肺地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天,温小婉确实过得有点心力憔悴了。 早晨没有能如往常一般睡到日上三竿,严重打扰了她的作息规律,又被迫对着一堆的‘鲜花怒放’们,听了两大出别有用心的戏,以及一场专门用来挤兑她的‘黄梁梦’。 与之相比,风凉话什么的,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反正,她也没有记清楚到底是谁说的。 本想出门透口气,连着贴身侍从都没有带,一个人出来,却夜道走得多遇到鬼,被个睿王龙麒好一顿惊吓。 梦个鸟啊梦,她只求这辈子都不要做梦了,任何梦都不要做,她现在听到‘梦’这个字就想吐。 只是温小婉没有想到,她做的梦没有让她吐了,却被聂谨言强着往她嘴里灌着的、苦掉渣的药,给弄吐了,连着整个人都呛醒了。 “聂谨言,你不爱我了,你趁着我晕过去,你就虐待我……” 刚醒了的温小婉,哭嚎着挣扎着,誓死与聂谨言手里端着的那碗漆黑漆黑的苦药做着斗争。 聂谨言没想到温小婉一醒来,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他愣了片刻,连忙把挣扎不休的温小婉搂在怀里,哄着道:“乖,这药一点不苦,我给你预备了蜜饯,你一口喝下去,含了蜜饯,不会苦的。” 聂谨言觉得他从来没有这般好的耐心,就是以前他难得抽出些时间,亲自教导他亲弟弟聂谨行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温言细语过——哪怕明知温小婉此时是有一点无理取闹以及胡搅蛮缠,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骗人,不苦才怪呢,我晕过去了,都能被它苦醒了,它还不够苦吗?” 温小婉紧紧地闭着嘴,打死不肯张口,她才不要喝那黑乎乎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一碗喝完,就地苦死过去。 聂谨言不知怎么哄才好,药不喝却是绝对不行的。这是原则,他如何再宠惯着温小婉,这点都不能通融。 他端起来药碗,自己猛喝了一大口,也不管温小婉如何震惊的眼神,他含着那口苦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垂头下来,在温小婉还没有反应之时,板着温小婉的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聂谨言突发奇招,温小婉完全没有想到,一时应付不急,被聂谨言那颇具强迫性和侵略性的一吻,弄得药汁滚进嘴里胃里不说,连着眼泪都苦着呛出来。 温小婉更不愿意了,她本就一肚子委屈,原意想在聂谨言这里求安慰的,没想到聂谨言的屋子里,竟然会坐着个神棍龙骏。 这一惊一累一憋屈,气儿没倒匀,眼一翻昏了过去。想着她这一觉醒来,没有了别人,定要与聂谨言好好说说的,谁成想就是这碗苦掉渣的药在等她。 温小婉尽着她自己所有的本事,努力挣扎着,四肢乱蹬乱踹,在聂谨言的怀里,像孙猴子上身似的,一会儿功夫折腾出十八个跟头来。 聂谨言不管温小婉怎么折腾,任由温小婉那呼起来的四肢蹬踹在他的身,只双手用了力气,摁着温小婉的肩膀,板着温小婉的头,用这嘴对嘴的方式,硬是把一碗黑糊糊的药汤子,大半儿灌进了温小婉的嘴里。苦得温小婉整个舌头口都麻木了。 由于聂谨言的尽心尽力以及喂药方式的特殊,温小婉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在尘埃落定后,聂谨言的嘴终于舍得松开,并且往温小婉的嘴里塞了蜜饯。 温小婉含着蜜饯嚎啕出来,“呜呜……呜……聂谨言……你不……你不爱我了……,你个坏蛋……你对我太坏了……呜呜……” 聂谨言拿着空了的药碗,尴尬地站在床边,看着温小婉在床上扭来扭去,一会s型一会b型。 “吃了药才能好的快,你身体弱,不好忌病讳医的,这受的惊吓……” 聂谨言不说还好,一提到‘惊吓’,正在床上努力撒泼打滚的温小婉,立刻跳坐起来。 她一脸蛮不讲理相,嚷道:“你也知道我受了惊吓,我那惊吓要是喝这苦药好用,我拼了命找你做什么,聂谨言……” 小没良心的温小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语气戛然而止,整张脸瞬间憋得赤橙红绿青蓝紫,双腮都鼓起来了。 尼妹啊,她实在不爽,只无理取闹了一回,聂谨言还没怎么地呢,老天爷就看出不公,要来惩罚她了。她这是作死的脚步咩? 聂谨言一时没能从温小婉的变化中反应过来,直到温小婉一边冲着他摆手,一边指着她自己的喉咙,“拍……拍……拍我……” 聂谨言这才意识到,温小婉是被他之前塞给温小婉的那粒蜜饯,给噎着了。 聂谨言连忙坐回到温小婉的身边,扶着温小婉,帮着拍温小婉的后背。 温小婉扒着床边,在聂谨言的帮助下,总算把那粒因她说话猛而卡在喉间的蜜饯吐了出来。她整个人却憋出一身汗来,重新摊在床上,终于不在折腾了。 聂谨言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脸懊恼,不敢去看温小婉,他这好心给温小婉塞蜜饯,却险些把温小婉卡死,这……这算什么事啊。 被憋出一身汗的温小婉,比刚醒起,一肚子的起床气算是撒干净了,吁出一口气叹出去,却叹得一下子的苦。 她想起聂谨言喂自己吃药的方式,嘴里定也是苦的。她双手撑着身体旁边两侧的床板,要坐起来。 挨着她的聂谨言意识到她要动,连忙探身过去,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着这充满关心之情的温言细语,温小婉忍不住地弯动了眉眼,她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放在旁边的蜜饯罐子,张着口‘啊’了出来。 弄懂温小婉是还要吃蜜饯的,聂谨言的脸沉了下来,“不,不许再吃这个了,是我想的不周,没想到这东西会噎人,我这就着他们去冲碗蜂蜜水过来。” 聂谨言说着起身就走,温小婉也不装柔弱了,连忙从床上起来,拉住聂谨言的袖子,小小声地说道:“你走了,人家会怕的,刚才是我胡闹了,这回好好地吃,不会噎着的。” 聂谨言回头,就看到温小婉楚楚可怜地眨着大眼睛望着他,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他不忍离去了,又瞧瞧那蜜饯罐子,很是纠结。 “拿来吧,这回我嚼着吃。” 温小婉冲着聂谨言伸手,聂谨言就很难拒绝她了,犹豫着把蜜饯罐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眼神很是糟心。 温小婉抱着蜜饯罐子,示意聂谨言靠过来,他们一起偎在床头。 聂谨言搂着温小婉的腰,温小婉把头枕在聂谨言的胸口,侧着身子扒在聂谨言的身上,捏出一粒蜜饯先拿到聂谨言的嘴边,“相公,你吃,你也吃,你喂我的时候,也苦的。” 温小婉喂过来的东西,聂谨言怎么可能不吃,把温小婉喂给他的蜜饯抿进嘴里。一股浓浓的甜,漫在嘴里,迅速把原先在嘴里的苦,击退。 温小婉瞧着聂谨言吃了,她才跟着吃了一粒,吸取上次被噎着的经验,温小婉这次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嚼得香,吃了嘴里这粒后,也随手又捏了一颗,“睡了这么久,饿吗?” 外面夜幕已经降垂,温小婉睡了三个时辰才醒的,白日里在温室花房那边,只吃了一肚子的气。这时醒了,该会是想吃点什么的吧。小厨房的灶上还温着百合粥。 “不饿,”温小婉摇头,额发一起蹭着聂谨言的胸口,“你搂着我,我就不饿了。” 聂谨言搂着温小婉的手臂又紧了紧,顺势提了提,使得温小婉的头,离着他更近些。他自己偏一偏头,就可以挨到温小婉的头顶。 两个人这么依偎了好一会儿,好几粒蜜饯都吃了下去,温小婉也没有等到聂谨言对她的寻问。 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小喜子一定已经把九曲回廊那边遇到睿王龙麒的事告诉给聂谨言了,却不知小喜子这时正在刑房领罚呢。 温小婉虽然没有想好怎么和聂谨言说‘穿越’和‘重生’这两种对于聂谨言来说,绝对陌生和匪夷所思的事物,但只要聂谨言开口问,她不知怎么说,也绝不隐瞒。 谁知聂谨言却没有问,他似乎很享受他们两个现在这般宁静的时光,连着那双眼型狭长墨黑的眼睛,都缓缓闭上了。 这是信任她还是在等着她坦白交待呢?温小婉的心里也渐渐没有底了。 两个人又厮磨了一会儿,眼瞧着墙角处的更漏无可挽留的消逝,温小婉在聂谨言的怀里,翻了一个身,换了个姿势,才略略沉吟着开口。 “相公,你相信梦吗?” 既然睿王与她说时,是以‘梦’开始的,那么,她也从这里下手吧。 无论哪个时空的古人,对于梦,都是很信服的吧。要不怎么会有周公解梦这一说呢? “梦?” 聂谨言闭着的眼睛,眼球微微转动了下,他心里清楚这是温小婉要与他讲些事情了。 无论是今天白天发生在九曲回廊那里,温小婉与睿王龙麒之间发生的事,还是些别的什么。只要温小婉愿与他说,他几乎都是带着一种感恩的心理听着的。 温小婉也许永远也不知道,这一刻里,在她愿意开口与聂谨言分享所有私密的时候,聂谨言是如何勉强压抑着心头的狂喜的。 如果温小婉不愿意说,聂谨言是一辈子也不会开口的,更不会去逼问。他心口缩紧的那一瞬间,是极怕因着问这些,失去温小婉的。 “是啊,梦,睿王千岁与我讲了一个他做过的梦,一梦三十年。” 温小婉想想这个,就不自觉地浑身发寒,把手里的蜜饯罐子放到一边,尽量把身体缩小,全部蜷缩到聂谨言的臂湾里面。 “睿王千岁好功力,什么梦能做三十年?” 聂谨言充满寒意的语气,有着极力想掩盖下去的杀气,他不想在温小婉面前,显得他过于阴森恶煞了。 哎,温小婉无力地叹息,她就知道任谁,只要是个正常人,绝对不会相信另一个人信口说出来的梦的。哪怕那个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或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她若不是有了书楼穿越这么一出经历,她也不会相信真有重生这扒瞎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原主婉儿的命数,睿王龙麒那挨千刀的,也不会找上她。 她这是赤果果的失误,她果然活得太高调了,要是之前不想着离开皇宫,也就不会发生这么一堆的事,这个郡主头衔不要也罢。 她拉着聂谨言安心在宫里过小日子,也一样美滋滋的。依着原主婉儿那出来三集就死掉的角色,定然不会引来睿王千岁的注意的。 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绝不能回避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怕谁,她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不是还有聂谨言吗? 季羡林老先生曾经说过: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这对于此时的温小婉,实在是太重要了。 有些地方,她确实是不能说的。 比如这个时空其实是某个脑残作者勾画出来的虚拟小说世界。任哪个人听到自己是活在小说里的,都会承受不了这种毁三观的打击吧。她初来的时候,还骂过10086遍草泥马呢。 还有,她也不会说她是读过这本小说的——在她的前世,有几千年历史众多事件证实,‘先知’这种生物,往往死的都很惨。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既然睿王龙麒喜欢,那么就由他友情客串吧,自己就不和他抢戏了。 于是,聂谨言听到了一段一时间令他头脑僵死、分外匪夷所思的故事——温小婉先把睿王龙麒的梦,其实是睿王龙麒重生的事交待了。 直到温小婉说完很久,依着他的心理素质和承受能力,竟也好久没有做出反应,说出一句话来。 温小婉从聂谨言的怀里坐了起来,她笔直圆润的双腿蜷缩起来,她的臀部以及大腿紧紧贴着聂谨言紧致的腰以及胸肋,双手拉着聂谨言的单手,把那修长有力的大手,握在两只手的中间。 既然已经开口说了睿王龙麒的事,她也不想向聂谨言瞒着她自己的事了。 聂谨言应该是早早就有所怀疑了,毕竟她从未在聂谨言面前,节制过她自己的性子和顺嘴胡说八道的习惯。 她这样的女孩子,别说在这个偌大的晋安国里,只说在这一方天地的后宫中,仔细瞧她,她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另类之极了。 因为信着她、宠着她、爱着她,那些对别人的苛刻以及严厉,到了她这里,聂谨言才会不由自主地收敛压抑,这说起来,对聂谨言是该有多么的不公啊,而对于她又是该有多么的幸运。 “还有,我……” 听完温小婉说的睿王千岁这个梦后,聂谨言虽然有许多地方并没有听太懂,但他确是信了。 在温小婉开口后,他像是猜到温小婉要说什么了,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他伸手就捂住了温小婉的嘴,“别……别告诉我……我……我不想听……” 聂谨言实在不敢想像从温小婉嘴里说出,温小婉同样做过这样的梦。温小婉前世活着的时候,菩蒂寺他们相遇的那晚,她爬的其实是晋安帝龙耀的床,还曾有过晋安帝龙耀的孩子,以及最后惨死后的……又一生。 聂谨言会觉得眼前这一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比温小婉说睿王龙麒梦里,他最后是受的剐刑而死还痛苦,足可以令他生不如死。 聂谨言颤抖的语气以及惶恐的眼神,使得温小婉愣了一下,她与聂谨言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惊惶失措的聂谨言。 很快,温小婉就反应过来聂谨言恐惧的是什么了,她挑眉,在被聂谨言捂着嘴的情况下,勉强挤出来一个扭曲的笑。 她一把拔拉开聂谨言的手,娇斥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人家前生今世,你都是人家惟一的男人。” 温小婉前一世的私生活虽然放荡,经验丰富涉猎到各种性向,但她从来没有拿她自己的身体玩闹过。 她只是喜欢花钱买点儿花哨的乐子,看着两个男人在她面前做,以此来治愈她男朋友和男人私奔的阴影罢了,而因着她男朋友在与温小婉谈恋爱的时候,性向模糊,他们两个还没有得及具体做些什么呢,她那个混蛋男朋友,就和个肌肉男私奔了。 温小婉曾经在心里一千次地鄙视她自己,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身体零部件齐全,却喜欢被人压的。直到穿进这本书里,有了聂谨言,她才算平衡些。 聂谨言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张素面,已然有些青白,五官拧出一个温小婉从没有见过,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温小婉不想再让聂谨言受大刺激了,别一会儿她好了,聂谨言又晕过去了。 她一口气和盘托出,“我不是你们这个世上的人,我来自另一个世上,这个……怎么和你说呢,时空这个问题涉猎太广了,我知道的知识有限,也解释不好,” 温小婉有的时候特别佩服穿越小说里的那些能苏起来的女主,为毛她同样也是穿越了,也是穿进一本小说里,却连一首完整的古诗都记不起来,更别说什么火药炸弹制玻璃了。 她就是想给聂谨言解释解释她的来路,都不知从哪个科学专家总结出来的哪套定律开始撸起。 “不过,你要相信我,我本来在家过得好好的,没心没肺混吃等死,谁知道只是钻错了门,就钻到你们这里来了,我莫明其妙地成了嘉妃身边的小宫女婉儿,我在我们那个世上,我叫温小婉,我是锁神世家第一百八十三代的传人也是掌门人,我莫明其妙来了你们这里,哎,我们锁神世家要在我这里断送了。” 这是温小婉最忧郁的,她那可怜的祖父啊,一定正指着她的牌位,像当年咒骂她那个短命的亲爹一样咒骂她呢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莫明其妙来的,”听到温小婉用两个‘莫明其妙’来形容她的来由,聂谨言不满了。 聂谨言的双手紧紧扣在温小婉纤细的肩处,他目光灼灼如火,双目闪亮如星,他用力把温小婉搂进怀里,暴燥地澄清道:“你,你明明就是为了我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我们的小婉姑娘偶尔还是很聪明的,智商绝对没有问题滴说…… 第88章 撒娇干嘛 温小婉与聂谨言说了这么一堆,不管聂谨言信不信,反正温小婉自己是信了。 她觉得她自己说真话说得毫无漏洞可言,半分没有欺骗聂谨言的意思。 其实信与不信还是好说的,主要是聂谨言能不能听得懂,意识到危险就在身旁,如何防范到位,这才是重中之重。 活过一次、重生后的睿王龙麒绝对比想像中的还要危险,若是不加以重视,后患无穷,偏偏龙麒所处的位置又与别人不一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绝对不行。 温小婉指在提醒聂谨言危险所在,而聂谨言与她的思路完全不同,去tmd睿王龙麒的重生吧。 龙麒爱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关他何事,他仅在乎的是温小婉的身世和对他的真情感。 一直以来,从温小婉那夜诡异地在菩蒂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心里就是起疑的。 在此之前的宫女婉儿,他虽然不熟悉,但并不防碍他对婉儿的知晓,做为宫中的老牌密探,在宫里,能叫聂谨言不知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他不敢说冷宫里那个倒马桶的太监叫什么名字,他都知道,但像当时还在嫔位的黄沛莺身边的大宫女,他怎么能不摸清一二。 仅有的几次见面里,婉儿对他的态度,他还是记得的——端正着站姿、低垂着头脸。神色恭敬、害怕又带着与大多数人看他时的轻蔑与嘲笑。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在主子意指她爬龙床的时候,来爬自己的床呢?还是以那样可笑的方式。 要知道爬龙床是宫里大部分女人的梦想,剩下的一小部分也都是想爬王爷与皇子的。他聂谨言不是傻子。若连真真假假的情意都分不出来,如何在这深宫之中活了二十年。 事后,他多方探查,毫无疑点,那日龙骏也与他提起过,关于温小婉的身世,龙骏调查出来的结果,与他大相径同,也是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一个人的性情前后如此不同,若没有原因,聂谨言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开始的时候,聂谨言一直等着温小婉自己露出尾巴来,但当温小婉的尾巴露出来的越来越多时,他反而觉得露与不露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离不开温小婉了。 所有想问的,也就压下,就此不提了。他怕他一旦知道了那些全是残忍的东西,他反而不能接受,自寻苦恼与悲痛,又何必呢。如今这般,他与婉儿不是很好吗? 如今,一切迷团都解开了,聂谨言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 他的婉儿在他的面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他了解了婉儿的身世,他知道了婉儿的过去。他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知道温小婉来自何方的人,而这些,温小婉也只愿意告诉他。 还蜷着腿贴着聂谨言坐着的温小婉,觉得事情发展得有点囧了。 自从她说了她是穿来的异世一缕孤魂后,聂谨言之前先是凝重得像死了爹、后来又惊弓之鸟的表现,竟慢慢变成了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的兴高采烈,这是什么情况?这人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咩。 难道说宫里那群人给聂谨言起的‘鬼见愁’的名号,真是有情可缘的吗?聂谨言真是神鬼不拒的大力金刚? ——好吧,在铁证如山的现实面前,她得承认她相公除了少了男人应有的两个球球,哪里都很男人。 说了这么多的话,一个多时辰都过去了,温小婉的腿有点蜷麻了。 她本想等聂谨言有所反应,她好应对。她这个姿势比躺着更易发挥,但她瞧着她是多虑了,她还是别在这里自虐了。 她慢慢地把腿伸展开,又恢复成了贴着聂谨言身子的藤缠树状,头枕在聂谨言的胸口,拿着手指,点着聂谨言胸肋中间的软处,用嘤嘤的语气问着聂谨言,“相公,你都不怕吗?我是鬼噢,没喝过孟婆汤,就投身到别人身上的鬼噢。” 聂谨言怎么可能不怕呢,还一脸发现宝藏的惊喜表情,瞧着都快喜极而泣了。温小婉怎么也想不通,难道她要化妆成贞子的模样,聂谨言才会有所反应吗? 聂谨言握住温小婉捅着他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亲,“别胡说,你哪里是鬼,你是人,你是我的婉儿,以后都不要再说什么鬼不鬼的话了,叫人听到不好。” 温小婉的指尖传来痒痒的滋味,心口却甜得比吃了蜜饯还舒服,聂谨言强喂她那口苦药的事,已经被她彻底忘记了。 尤其在聂谨言听完她的穿越传奇事件,说她是因着聂谨言才来到这里的话后,她所有被这本草泥巴的屎糊过的小说带来的怨愤,统统消失——她觉得这一切的折腾,她都值了。 “我当然不会被别人听见的,我只与你说,这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温小婉伸长了脖子,吻了聂谨言的下颌一下,“眼前这个还不是棘手事,棘手的是睿王龙麒他以为我和他一样,也是睡醒过一觉、做了好大一个黄梁梦后重生的,他以后定还会来找我,我要怎么应付他?” 温小婉可没敢告诉聂谨言,睿王龙麒给她画的那块关于‘皇后位’的大饼,他怕聂谨言会当时就怒得急火攻心,提着钢鞭去s睿王龙麒的。 聂谨言对于睿王龙麒关于温小婉来历的认知,呲以之鼻。睿王龙麒的思想太不成熟、太不周谨了。 他的婉儿怎么可能会是做过一场春秋大梦重生的,刚才他头脑一热,才会露出那种害怕的猜测。 现在他冷静下来,只要细下想想,她的婉儿所作所为与之前的那个婉儿,就绝不会是同一个人了。 若是之前那个婉儿重生,哪怕经过前一世的大祸,有所回头,也绝不会是回头来找他的,大体还是走着前一世的路子,知道前因后果后,更加努力地向上经营,如睿王龙麒此时的不息努力大体相似。不过是在生皇子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不叫有些人趁机钻空子罢了。 人的某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这与重新活了几世,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好像猫吃鱼狗吃肉一般。若一路吃的不顺,只会多长几个心眼,会多小心些陷阱,最后的目标还是那个目标。 ——本性如此,哪会更改。 “这里是后宫,哪怕他是太后的亲子,但他毕竟是成了年的王爷,想经常进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多就是在中宫那一片转转,永孝宫这边是皇上的妃嫔所居之地,他绝计是不能过来的,” “你的身边我放了许多暗卫,你无需应付他,一切由我来就是了,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你有多远躲多远,还有,你以后无论去哪里,身边定要总带着人,万万不可再出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情况了,多加提防总是没有错的。” 要不是自己这次小心,在外围放了小喜子,婉儿还不定有多吃亏呢。只要一想到睿王龙麒胆敢拉了温小婉的手以及睿王龙麒对温小婉的威胁,聂谨言忍不住地想要噬血。 只是躲一时,躲不了一辈子。躲不是办法,看来要与龙骏商量,加快对太后一脉的收拾了。 原先他还念着几分情面,想着这些年来,太后对他还算可以。亦是他的旧主,他不好离了人,就落井下石的。 虽说在皇宫之中,如他这种身份进来的人,本就谈不上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他的目的只是复家仇,他不会认任何人为主的,但他毕竟是太后栽培出来的。 可是,在听完温小婉说过在睿王龙麒的梦里,他是太后第一次政变失败后,就亳不留情推出去的替死鬼,那点子情面也就淡了。 更何况睿王龙麒与温小婉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是用此来警告温小婉,说与他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离间他和温小婉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直接把他推到谷底,他只有恨了。 温小婉拉着聂谨言柔声叮嘱,“我都晓得了,你自己也要当心,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还是温水煮青蛙,更方便制人。” 就算温小婉缺少审时夺度的大局观,她也能看得出来,如今这朝堂内外后宫之中,皇太后薄氏的气脉并未尽衰的,过于急成,是取不到什么好结果的。 聂谨言点头,“龙骏在帮着我,查找我们聂家以前被冤害的证据,已有些眉目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若想一一查得清楚,得需些力气。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查,见了些端倪,却不如龙骏禀承了晋安帝龙耀的皇命,查哪里,哪里都行方便的。 当年的三王案,涉牵过广,又都是皇子凤孙,很多阴私,他从后宫内查,尚不得下手,但由龙骏这个同样是皇室中人来查,就手宽了许多。 聂谨言还记得莫绯漾曾经提过,要想查他家当年的事,从勤王入手。 他把这个消息与龙骏共享后,龙骏当时的表情很凝重——勤王是当年三王案里,惟一还活着的亲王,他能全头全尾的脱身,定有他的保命方式,与这样一条毒蟒来斗,是有些难处的。 听着聂谨言提起聂家的案子,温小婉也跟着沉痛起来,很快,她跳跃性的思维,就让她想起另一件事来。 “你之前与我说,你的师傅就是什么……噢,对,开光大师,与睿王龙麒多有接触,我有些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接触了,”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一派她十分了然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问道:“为什么?” “那还用说,定是他自己觉得他此生来得稀奇,不与佛祖多多沟通沟通,他怕一觉醒了,他又会没了呗。” 温小婉自觉她真是相当有逻辑思维能力,连这么难以堪破的人际关系,都被她想到了,却没曾想她这么一说,反倒把聂谨言惊得立时翻身一把把她搂住,并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了。 温小婉被聂谨言压得一愣,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扒在聂谨言的肩头,一双瞪大的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聂谨言,好像涂了花蜜的唇,莹莹粉粉的,娇艳欲滴。 聂谨言的双手,在温小婉望着他的时候缓缓移上,一只手心紧紧贴到温小婉光洁的前额处,把那里的碎发,抚向脑后,露出那片如镜子一样明亮的地方,另一只手则搭到温小婉的下颌处。 温小婉还以为聂谨言要吻上来呢,要知道每次聂谨言列开这个架子的时候,都是想要啃她一顿,顺便把她当面团似地揉搓得梨花一支春带雨的。 但是这一次聂谨言出奇的安静,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动也不动,长久地凝视,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温小婉第一次与聂谨言相识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过聂谨言那双比别人都特殊的眼睛,眼形狭长不说,瞳孔颜色尤其深重,漆黑漆黑的,如古井而无波。越是离得近了,越是深遂得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被聂谨言两只手摁着,温小婉的头一点儿不能动,可被聂谨言这么看久了,她只觉得一颗春心都要跳出来了,再继续下去,她容易心力衰竭。 她下意识地挣动了几下,谁知道聂谨言摁得更紧了,温小婉这才注意到聂谨言的不对劲。聂谨言这不是想求欢,他这是…… “相公,你怎么了?”难道是后反劲,认清她是异世一抹孤魂,这个时候聂谨言怕上了? “你以后每晚都要与我同睡,”没头没脑的,聂谨言忽说出这么一句来。 温小婉一惊后,咋舌道:“这是当然,你敢让我与别人睡?”顺势做出呲牙状。 聂谨言勉强弯了弯嘴角,算是笑了,他想的与温小婉想的完全不同,“我的八字硬,你与我在一起,必不会再被别的什么招去魂魄了,我会守着你、压着你。” 聂谨言还想着,他以后随侍着晋安帝龙耀去菩蒂殿时,定也要偷偷地多上几柱香才是。 “啊?”温小婉缓了好一会儿,才惊了出来,这是什么逻辑,不是说八字硬的,很克那个什么的吗?其实后面三个字,才是您老人家的真实想法吧? 当然,温小婉是不信这个的,她也不会说出来,聂谨言已经很受惊吓了,她不能雪上加霜。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生辰八字,但她前一世的生辰,说起来,也不算软和。 “嗯嗯,相公说得有道理,那以后你要记得天天搂着我噢,我怕有天迷了路,找不到你。” 被聂谨言压着的身体,只能轻微地扭动几下,却摩挲着聂谨言周身如过电般的酥麻。特别是温小婉后面说的那句,勾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吊在半空中,蓄势待发的吻,在温小婉含混柔情的吞音里,狂风暴雨的落下。 从今晚开始,他要好好地紧紧地看着温小婉,把她化成心口的朱砂痣,永不磨消。 聂谨言压迫性的姿势,开始稍稍有些松动,温小婉尝试起反客为主。她试图在聂谨言的身子下面,反压过去。 温小婉拿起愚公移山的精神,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挣扎出聂司公强大的气场,又被反压下去了,也随着温小婉这么几次挣扎,两个人的身体又融合了些。 聂谨言的十指灵活地触动,在温小婉打了一个颤的时候,已经把温小婉身上的衣服大半扯下去了,而他自己的衣服,则是在温小婉那几次挣扎里,分别挣扎下去的。 等着温小婉下意识地夹紧双腿时,已经有异物冲破进去,她低低的娇吟,冲破喉咙,委婉地传了出来,立时刺激得聂谨言又进一步。 温小婉被撞的一阵荡漾,缓了一会儿,她坏心地抬手臂,狠狠地掐了聂谨言的左边臀部一下。 聂谨言周身的细节之处,长得都好,这两瓣翘臀,那弧线那角度还有那圆润的顶峰,一想一摸,温小婉周身的血液都上涌开来了。 温小婉捏得这一下,非常努力耕耘开垦着的聂谨言,非但没觉出疼来,反而大大地刺激了他撞击的频率和速度,搅得温小婉…… ——她恨不得再掐一下呢。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恨不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吧! 温小婉天马行空的思想,已经天花乱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开心啊好开心,看到这些亲们的留言,我就好开心我就好有动力,连被行测折磨得发傻的呆样,看着都不那么阴暗了。 ps: 我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4 15:55:15 冰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4 00:11:41 小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4 22:30:49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89章 投怀送抱 这么一天里,聂谨言过得简直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以至于使得自认为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聂谨言也颇有些感叹了,时事造英雄啊。 他一个宦官竟也被列入到被宫中女子追逐的境地了,这算什么事啊,刚刚碰到林长海,林长海的眼睛都瞪成斗鸡眼了。 最可怕的是他自以为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却还是叫养病中的温小婉,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 这几天里,温小婉以‘抱病’为理由,一直留宿在慎刑司里,并没有回永孝宫。 聂谨言对外的说法是温小婉已经病得一步路都走不了,只能等略好些,才能回永孝宫陪伴嘉妃娘娘。 要不温小婉的病气过给有孕的嘉妃娘娘,伤到嘉妃娘娘的胎气,危害到嘉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就不太好了。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 对于聂谨言的这个说法,御医院的张老太医又连开出三张调补药方以做证明,开口温婉郡主体弱,闭口温婉郡主体虚,说得连靖王世子龙骏都有些含糊不清他这个义妹,是不是真的病了…… 事实是温婉郡主在聂司公的大力支持配合下,已经培养出四、五个小太监小宫女,与她一起学会了各种花式玩法的踢毽子和跳大绳,以及欢乐斗地主——这算是温小婉一朝穿越后,惟一苏出来能娱乐晋安国后宫的东西了。 温小婉表示压力很大,但索性接受度很高,她很满意。 温小婉拎着一把她自己画出来的扑克牌,蹦蹦跳跳走进她与聂谨言的房间时,就看到聂谨言一脸气急败坏的棺材板表情,坐在靠墙的靠背椅上,搭在木头桌面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聂谨言这间一目了然的房间,并没有因为温小婉的搬入,而收拾得鸟语花香起来,还如同一间牢房一般苦逼又悲催。 之于这件事,温小婉的猜测是聂谨言在学习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誓不在温柔香里忘记家仇,以此苦行僧的方式随时激励着自己要一雪家耻,但后来经证实,是温小婉想多了,事实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当温小婉以一脸心疼、敬佩又仰慕的目光望向聂谨言,说出她对于聂谨言良苦用心的佩服与支持时,聂谨言毫不犹豫的一盆凉水泼下,“我把屋子弄得一目了然,是让那些想在我的房间监视以及暗杀我的人,无所可藏。” 所以连床都不要帐幔,连床都不铺可以垂下的长床单。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平时看着好,一到有危险来临时,只是累赘,没有半点作用。 梦幻破碎的温小婉,好一段时间都囧里个囧。 瞧着聂谨言脸色不好,又想起她刚才看到被塞住嘴,拖进慎刑司刑房的一个桃粉色影子,温小婉似笑非笑地凑了过去,坐到了聂谨言的腿上,提鼻一闻,那似笑非笑,越发飘忽妖娆以及妩媚了。 “哎呦,我的相公,这是谁对你投怀送抱了?你说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为妻的也好给你相看相看,家里添个妹妹,不是更欢乐?” 温小婉嘴里说着轻松调笑的话,脸上却除了那抹古怪的笑,其它神色并着五官,都像是中了丧尸病毒似的,瞧着就凉意嗖嗖,带着狞意。 聂谨言的脸色,更上一层楼,难看得几乎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了,如果说之前他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那么现在就像摔到了一坨草泥马的屎上似的了。 “休要胡说,哪里来的投怀送抱,不过是有人居心叵测罢了,” 聂谨言又下意识地瞧了他自己一下,明明没有任何痕迹啊,连衣服都换过了,那贱人塞在他身上的荷包,更是被他一把扔进了炭炉盆里了,怎么还是被温小婉瞧出不对来了呢。 温小婉哪里是好答对的,她既然能说出来,当然不是为了诈聂谨言,可还是顺着聂谨言的话说:“那就是真的了?真有这回事了?” 温小婉立刻从聂谨言的腿上弹跳起来,站到了距离聂谨言半步远的位置,叉着小蛮腰,凶神恶煞地看着聂谨言。 聂谨言被她看得颇不自在,尴尬地低咳了一声,“婉儿……” 温小婉小手一挥,根本不容聂谨言说出来,只道:“那人呢?敢勾引我的男人,我叫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我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病猫吗?” 虽然她最近一直挂着‘病猫’的名号,又不代表着她真正病了,她的利爪伸出去,一样能挠得小三满脸花。 聂谨言明明气急,一早被个居心不良的贱人,由人指使着向他投怀送抱,他仿佛沾了一下子的晦气,可此时在看到温小婉这副抓狂的小模样时,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被人紧张着,这种感觉真好。 聂谨言一把拉住温小婉指着他的手,把温小婉重新拉坐进他自己的怀里,摸着温小婉垂在肩头的长发,像是抚慰一直炸毛的猫,“那种贱人,哪用你动手,碰她会脏了你的手,我已经替你把她收拾了。” 这温小婉当然知道。她进来的时候,在拐角那边看到了。 她当时还有些纳闷,怎么一大早的就有犯错的宫女被送进慎刑司,瞧着那穿戴,还不是低品级的。 在聂谨言向她承认后,她确定了她之前看到的那抹桃红色的影子,就是敢勾搭她男人的‘小三’了,md,她刚才怎么没上去踹两脚呢。她又不是圣母。 聂谨言瞧着温小婉的情绪平静些了,才忍不住地问:“我嫌她碰过的地方脏,连着那身衣服脱后都烧掉了,你怎么还……” 没等聂谨言说完,温小婉在聂谨言的怀里扭了一个角度,伸手卡住聂谨言的下颌,目露凶光地威胁道:“我鼻子是属狗的,我身上什么味,你身上什么味,这忽然又来了一股什么味,我会闻不出来吗?我告诉你,聂谨言,” 她卡着聂谨言下颌的双手,紧紧拉住聂谨言的脖领子,“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让你永远看不到我。”到底是不舍得说伤害聂谨言的话,只好在她自己身上下手。 任何感情变质了,想挽回都不可能挽回,高傲地抬起头,留给对方一个笑容,说一句再也不见,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你敢,你敢离开我,我……我……” 聂谨言怒得一时语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来,温小婉就那么逼视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的?” “我,我找你一辈子,”不是等,而是找,直到找到为止,“而且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本就不是好色之人,又是宦官出身,比着常人就少些私情谷欠望,若不是温小婉与他的纠缠,深入他的心肺,他又怎么会动了这男女私情,有了这么深的牵绊。换做别人,他如何会欢喜? 比如今早遇到的那人,那贱人向他扑来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脚踹那贱人出去,恨不得直接踹死罢了,要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幕后指使,又怎么会拉回慎刑司里拷问呢。 温小婉又何尝不知,她只是忍不住罢了,那是她的男人,竟被人觊觎,她要还能吞下这口气,不就是活王八、头顶飘绿云了吗? 上一世要不是她那个男朋友,最后私奔的是个男的,她才忍下来。 换做与她同性的,她早就叫那一对女干夫滔妇知道什么叫话不能随便说、誓不能随便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吧,那你们可以一起去死了。 聂谨言以为温小婉定是想通了,没想到温小婉还是离开他的腿面,站了起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聂谨言心里一慌,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就要去拉温小婉,“你,你去干嘛?” 温小婉头也不回,只一抬手道:“你别拦着我,我要亲自去给你烧洗澡水,烧三大桶,你今天一天都给我在里面泡着,噢,泡到后面,我陪你一起泡,你的身上必须只有我的味道,绝不可以有别的女人的。” 聂谨言停顿的那一会儿里,温小婉已经小跑着没有影了,他只能勾动着唇角,笑了又笑,一起泡澡这个想法,嗯,很不错。 他森森地表示支持和同意,他甚至阴暗地想着,要是一年来上几回这样的事,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呢。 那个向聂谨言投怀送抱的宫女,最后被打死,也没肯说出是谁背后指使她的,只咬死她是仰慕聂谨言,愿意为小,侍候聂谨言,当然还有温婉郡主。 聂谨言泡了一天的大木水桶澡后,几乎要泡芙了,听着下面的汇报后,直接告诉他们,把那宫女的尸体拉出去喂狗。 温小婉正好也在,听着那负责审问的太监,审问上来的供词后,整个晚上,嘴边只打转着一个词——仰慕,念得聂谨言的头都大了。 谁曾想第二天他在宫里,碰到靖王世子龙骏。龙骏竟也不厚道地问他,“聂司公,本世子听说昨儿个有位小宫女向你扔荷包表白,感觉如何,那小宫女可有本世子的义妹小婉儿的姿色?” 聂谨言不敢在温小婉面前动一个手指头,但靖王世子龙骏,聂谨言却恨不得一天揍他八遍——这人总是披着道袍,时时刻刻地犯贱,看着就不顺眼。 一看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后宫偏僻之地,聂谨言二话不说,右手一抖,抡起鞭子就向龙骏挥去。 龙骏哪里会怕聂谨言这招,若论背圣贤书、讲史家经典、写策论文章,他绝对不是出自大儒之家的聂谨言的对手。 单论武力值,聂谨言与宫中众侍卫相比是远远高于一筹的,但是,在他看来……还不值一提。 即使聂谨言的师父开光大师来,他也敢肯定那花和尚,在他面前走不过十几回合。 他的武功之高,是连他师父虚无道长都称赞前无故人、后无来者的。 他只是瞧着聂谨言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很有意思,愿意陪聂谨言走上几招罢了。 龙骏已经瞧着很讨人嫌了,但让聂谨言没想到的是更讨人嫌的在他回到慎刑司时,才真正看到。 靖王爷听说自己的义女温婉郡主病了,立刻往宫里递了牌子,来慎刑司看望温小婉。 聂谨言与龙骏打斗得一身汗,与龙骏一起回到慎刑司他的卧室外,就听到里面传出来靖王爷在劝温小婉的声音。 “不是为父说什么,就他那副死德性,他还敢接受别的女人的投怀送抱,真是太不检点了,” “听为父的,你不要在这里受气,你今天就与为父回王府,为父立刻为你广布天下招婿,不但能召个上门任你打骂的,小模样还讨喜俊俏,比不上睿王龙麒那小子,但比聂谨言那张死人脸,绝对强上一百倍啊一百倍……” 别说聂谨言要气得三魂出窍了,连跟在聂谨言身后的龙骏,黑了一张仙气飘飘的俊脸,他这个走哪里哪里添乱的爹,怎么好不好的不在王府里继续研究衣服样子,还跑宫里来不消停呢。 聂谨言回头狠狠剜了龙骏一眼,龙骏一摊手,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他也没办法,他也管不了他爹——他爹是连当今皇上都管不了的斗士啊。 聂谨言开始考虑,要不要在慎刑司的司规上,添一条禁止靖王府任何人踏入慎刑司的禁令呢? 这宫女事件刚刚过去,宫里又添了新乱子,八卦是由着温小婉留在永孝宫的阿春带回来的。 “谁?谁死了?” 这天中午,温小婉在美美消受一顿烤羊肉后,小恭子低身进来回禀,说阿春来给她请安。 温小婉扔下羊腿,喝着消食的九曲茶汤,把阿春叫进来后,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到阿春给她报了一个死人的消息。 对于前一世的温小婉来说,红白喜事,就意味着她将破财,人不到礼份子总要到的。 难道穿了一世,这晋安国的后宫之中也流行死人送礼份子吗?不过,她好像不认识这个死了的那谁、谁谁啊,不会是嘉妃来找她凑份子吧? “宜庆宫梧桐院的晰宝人,”阿春就知道自己这位主子一向分不清楚谁与谁,快速补了一句科普道:“上次主子您接受皇后娘娘的邀请去温室花房听戏时,奴婢听阿满说,晰宝人……她,她说过您坏话。” 说过她的坏话?温小婉愣了一下,那天说她坏话的人多了,她哪能记住哪个是哪个。 她微微皱了一眉,顺着问下去,“她怎么死的?” 阿春瞧着温小婉像是刚吃完,犹豫着要不要说,晰宝人死的方式不太好说出口,有点脏呢。 温小婉放下手里的茶碗,从阿春为难的表情里,有些了然,“死地见不得人吗?” 这到不是的,阿春难为了片刻,还是如实地说了,“是……泄死的。” 温小婉第一次听说这种死法,一时没弄明白,诧异道:“谢死的?怎么谢死的?”谢恩还能谢死,这是哪位头面人物给的恩宠啊?能直接要了人的命。 阿春瞧着他们主子是真的不明白,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听说晰宝人前几天就有些打蔫,从前儿个晚上起,有些发病了,一夜泄了七、八次,昨天就已然爬不起床了,泄却是止不住的,御医也瞧过了,都摇头说不好了,结果今儿个一早,人就没了。” 有了阿春这番细致入微的解释,温小婉才搞明白,原来‘谢’是‘泄’,这么个‘泄’死的。她就说吗,怎么会有人谢恩谢死的呢? 瞧着阿春一脸嫌恶的样子,温小婉大体能想像出来晰宝人死状之惨,应该已经达到惨不忍睹的境地了。 泄一天连床都爬不起来了,那定是会溺得满身都是了,温小婉再去瞧放在桌上的九曲茶,一点食欲都没了。 阿春又说因着晰宝人死的不干净,怕这病会传染,人还没断气,整个就被当尸体拉出去了,乱坟岗子都不行,怕是要火化了。 温小婉也跟着感叹了一句红颜薄命,就没心情去想她了,拉着阿春去玩她这两天新研究出来的好玩意——欢乐对对碰。 ——其实就是抱着一条蜷着的腿,单腿蹦着,两个人互相撞着玩。 由此可见,温小婉已经闲得快要长毛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明天据说有雨加雪,又到一年寒冬时啊! ps: 荼蘼花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5 01:21:30 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4 22:49:36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90章 贵客迎门 晰宝人之死这件事,开始并没有引起温小婉的注意。这宫里哪年哪月,都得往外抬几具尸体出去的,若都引人注意,那还不乱了套。 晋安国的医术,本来也不算很发达,细论还算落后,温小婉估计着晰宝人应该是死于急性痢疾这种病。 这种病要是没有强效消炎针,是不太好控制的。死个把人,不足为奇。若碰上传染犯疫,死着一片连一片的,也是常有的。 阿春虽然说过晰宝人在戏宴之上,说过她的坏话,温小婉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那天说她坏话的人,真是不太少的,都一一计较了,得有一个排。 只是晰宝人死后没几天,仁禧宫也就是娴嫔柳芳菡为主位的那个宫,也有一个院子里,死了一个比宝人还低一级的侍人,这回不是急性痢疾泄死的,这次是高热发烧烧死的。 同样巧合的是这位侍人,也是曾经在皇后戏宴上,说过温小婉几句坏话的,还是和之前死的那个晰宝人一起说的。 温小婉隐约想起了些什么,好像是她当天以尿遁为借口离开花房温室时,听到的那两个人的议论。她当时心情不好,也没有留意。 如今出了这事,她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对头了。这两位死的,也太过巧合了吧。 凡事太巧即为妖,温小婉深深以为,这里面已经透出了阴谋的味道来了。 温小婉开始的时候猜,这件事情可能是聂谨言为了替她出气,悄悄做的。 聂谨言绝对有这个手段,而她前些天昏迷的那次里,聂谨言一定是问完小喜子后,又问过阿满阿园的。那花房温室里的点滴,都逃不过聂谨言的一双厉眼。 当天晚上,聂谨言回来的时候,温小婉是想问问聂谨言的,含混了几句,终是没有张开口。 几天前刚发生的那个宫女投怀送抱的事,还没有查出个眉目来,眼瞧着又到年关,宫里的事多,前朝的事也不少,聂谨言这里更不用说,温小婉能看得出来,他是很累的。 哎,总是自己猜测的,万一是自己想多了,也没有确定就一定是有问题又一定是聂谨言做的呢? 没准就是那两个女人运气不好,该着这么死的,不是连御医都查过也没有查出任何不妥之处吗?还是别用这没影的事,去烦聂谨言了。 这一宿,温小婉睡得很不安稳,翻身的次数也多,睡到快天亮时,整个人都窝到了聂谨言的怀里,这才算是睡熟过去。 聂谨言搂着怀里的娇俏小人,却再也没有闭眼,狭长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床上方灰突突的棚顶。 温小婉从来是没心没肺,沾着枕头就睡的丫头,上次被睿王龙麒惊着,也就是一下子的功夫,昏过去了还睡着了,如今晚这样的时候,绝对是罕见的。 宫里接连死了两个低位份的小主,坐拥慎刑司的聂谨言,哪里会不知道。 这两个人经过皇后娘娘花房戏宴一事后,虽也被聂谨言划入到黑名单里,早晚是要替温小婉找补回来、出了这口气的,但聂谨言做事谨慎,像这种报复之事,他一向不会在事发后就立刻报复回去。 这又不是加强班打的加强仗,他喜欢事隔一段时间,再慢慢地还击回去。那么,这次是谁这么‘好心’,急他所急,替他做了这事呢? 第二天一早,温小婉很怕又听到哪个宫里传来死人的消息,小兔子似的惴惴了半宿,好在这一天都是平平稳稳的,到了晚上睡觉时,温小婉长吐了一口气,睡得就比前一天踏实了些。 聂谨言看着好笑,却没有开口问她。有些事情,小丫头还是自己慢慢品着来,要好些的。一旦他问了,也怕小丫头的压力更大。 这件事,聂谨言看得比温小婉透彻多了,他已经着人暗暗下手,开始查了。 聂谨言心里惟一安慰的是温小婉没有开口第一句话就问他,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如此,他便觉得十分满足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就在温小婉以为晰宝人以及那位还没有封号的侍人之死的事,真是她多想了,永孝宫又传出来一磅重型炸弹——之前,手下宫女冲撞过温小婉的王美人,她一脖子吊死了。 这个消息传来时,温小婉正在喝粥,然后直接就喷了。 来给她汇报消失的,这次不是‘j□j满园’,而是嘉妃身边的一位叫秋来的宫女。 在温小婉离开永孝宫并有了温婉郡主的封号之后,锦蓝顶替了她永孝宫掌宫的位置,而这位秋来则顶替了锦蓝原先的位置,也算得嘉妃娘娘身边得力的宫女了。 秋来被温小婉喷了一脸的粥,也不敢说什么,用帕子一抹,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等着温小婉再说些别的反应。 温婉郡主不能仅仅是喷了她一脸粥就完事了啊,嘉妃娘娘那边她怎么交待,顶着一脸饭粒子回去?别说嘉妃娘娘会不会因此罚她,只说永孝宫里的人怎么看她,还不得被人笑话死啊。 温小婉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王美人上吊这事,彻底确定了她之前的猜测不是胡思乱想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阴她呢。 两盏茶后,温小婉才把悬在半空中,一直忘记放下来的手,垂到桌面上,汤匙也扔回了已经有些凉了的粥碗里。 她没看秋来,只若有所思地问道:“嘉妃娘娘怎么说?” 这事出在嘉妃的宫里,嘉妃的态度很主要,是明哲保身、冷眼旁观,还是同恶相济、力挺相助,直接关系着她以后的取舍方向。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只有在碰到事情的时候,才能看出几分真情的。即使没有真心,为着共同的利益,愿意捆在一起,也勉强是好的。 秋来等的就是温小婉这句问的,她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哪怕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了屋子里只有她和温婉郡主,却还是板不住再瞧一瞧的,宫里面生活,细心些总是没有错的。 “嘉妃娘娘叫郡主不要伤神费心,有些人命数到了,谁也拦不住的,瞧着王美人年纪轻轻、正得圣宠,却还想不开,年关口上寻晦气,一脖子吊死是她自己寻的路,怨不得别人,皇上也是大发雷霆,下旨罢了王美人父亲的官位,全家流放岭南,三代之内永不录用。” 晋安帝龙耀的盛怒之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宫里上至妃嫔下至宫女,绝对不允许出现自杀的、你可以病死、饿死、累死,甚至被打死。各种死法里,惟自杀的死是绝不允许的。 若是赶着当政的皇上人品不太好时,灭你全家、三族、九族甚至十族,都是有可能的,何况还是一脖子吊死这么明显的自杀方式。 晋安帝龙耀只是罢了王美人父亲的官,全家流放岭南,三代之内永不录用,已经算是人品上层的君主了。 倒是嘉妃娘娘那句叫温小婉不要伤神的安慰,很中红心。 温小婉弯弯嘴角,明白了嘉妃的意思和立场。说来,也不枉她穿来这么久、做的这些许努力了,总是没有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回去告诉嘉妃娘娘,就说我这里还好,等再养几天,我就搬回去住,娘娘月份大了,有些个什么乱头乱尾、不靠谱的事,别由着她一个人烦,” 既然人家愿意表示出‘姐俩好、一条船’的意思,自己也不能总养在慎刑司里,与聂谨言秀恩爱,刺别人的眼啊。 这宫里能挂着名份有的夫妻,只能是皇上一个人以及他众多的妻子,别人……难道嫌命长了吗? “郡主说得是,奴婢这就回去了,咱们宫里出了这等大事,娘娘那里有些支迎不开。” 秋来得了温小婉的准确明话后,也不想再顶着一脸的米粥粒,站在这里僵着脸了。 等着秋来走后,温小婉走回内室,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半天,直到把聂谨言等回来。 王美人上吊的事,聂谨言知道的比温小婉早,他做为慎刑司之主,宫中突然出现这等死人之事,必是要经由他的手里的,由他检查后,才能处理尸体,向上汇报的。 温小婉见聂谨言带着一身霜寒进来,心下所有的思绪都压下了,连忙倒了一碗炭炉上热着的蜜枣熬红茶,“先喝一口压压凉气吧。” 聂谨言抬腕喝茶的时候,温小婉踮着脚,帮他把身上披着的白狐裘斗蓬,脱了下去。 挂到了外室钉在墙上的木头架钩上,又拿了一个包着绸布的铜手炉,在聂谨言放下茶碗后,递了过去。 聂谨言接过手炉,坐到了床上,温小婉又投了一个温热的帕子,亲自抹了聂谨言的脸颊,把这一天沾染的霜尘,简单地擦下去。 等着温小婉放好帕子,也坐到聂谨言身边时,聂谨言未等她开口,聂谨言先提了王美人的事。 “王美人上吊的事,你知道了吧?” 聂谨言双眉紧锁,双眉间硬是挤出一道竖线来,温小婉看着心疼,抬手抚到他的眉间,慢慢抚开,“嗯,知道了。” 聂谨言深呼吸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我仔细检查过王美人的尸身,是自杀无误的。” 这事,温小婉下午独自思索的时候,也曾想过。 上吊的现场是很好伪装,到底是自己吊上去的,还是被人强迫着吊上去的,这不好说。温小婉自以为这两者有何区别,她是看不出来的。 聂谨言出口断定,说王美人是自杀无误,温小婉即刻就信了。 她刚想说什么,又听聂谨言说道:“但是王美人自杀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到。” 万事皆有因,绝不会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细纠结起来,王美人确关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的。 她是今年这批秀女选上来后,为数不多能获封到美人位的,论及宠爱,也不比其她同位份的小主们少,又正值青春年少,以后的前途看着还是一片绵绣的。 宫里失宠多年的那些玉人、宝人们,还没有生出一个自杀的来呢,她……她怎么会自杀呢? 而且,依着温小婉的观察,王美人不像是会得忧郁症的那种,这女人是外向火爆脾气,说她去杀人,温小婉到是信些,说她自杀,就好像谁说皇太后薄氏和晋安帝龙耀母子情深一样的可笑。 “聂谨言,你是不是觉出什么来了?” 仅仅是一个美人无缘无故的自杀,是绝不会让聂谨言表情沉重的,除非是宫里这一连串的死人事件,已经叫聂谨言摸到了头绪,而这背后的势力,才是叫聂谨言头疼的。 “还记得晰宝人和王侍人之死吗?她们两个的尸身,也是在御医以及尸官检查后,我又亲自验查的。” 聂谨言是自幼经过灭顶之灾的人,对于危险以及阴谋的警觉度,是任何人都无法可比的。 在发生晰宝人之死时,他就已经留了心,把个现场里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才叫着人收殓的。 为着怕以后叫人家挑到他的毛病,他甚至叫了林长海过来:一是林长海兼着敬事房副总管大太监,处理这事,不叫上他不够周全;二是林长海是皇上自幼的心腹,无论发现了什么和没有发现什么,他说不如林长海说;三是林长海……这人也愿意管事,好像能抬高他多少身价地位似的。 如同王美人自杀一样,晰宝人以及王侍人的病死,都没有任何疑点,死得非常完美,好像就是为了完成死这件事似的——死得其所。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什么意思,越是一点疑点都没有,越是叫人觉得不落底。 这三人原本没有任何交集,她们分属于不同的宫殿,虽都是一批秀女选上来的,但平时不见怎么走动,而在她们死后,她们的交集反而多了起来。 比如她们都是横死,还比如她们死前都与温小婉有过点或微或小的过节,哪怕看着不起眼,但宫里的人眼睛都毒,谁会看不到呢。 “是谁……是谁做的呢?” 温小婉双手扒到聂谨言的肩膀处,整个人贴了过去,斜倚到聂谨言的怀里,极轻声的问着。 “虽没有查到落实的证据,但左右不过是那么几个人,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聂谨言不是没有猜到,他只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一旦确定是,那将会十分麻烦,而他已经猜到了这方面,就绝不允许事态再发展下去。 “怕是……针对我的吧。” 聂谨言不愿意说出来的话,温小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了出来,她只是有些不解,“他们是如何操控别人的生死呢?” 泄死和高热,这两种使晰宝人和王侍人病死的方法,温小婉还能理解,但他们是怎么能逼着王美人活活地上吊自杀的呢? 王美人又不是不知道宫规,她这么死了,定会牵连家里的。 王美人是家中嫡女,父母掌珠,在家里时肯定没受过错待,以至于要用这种方法报复家里的,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一点,也是聂谨言没有想明白,看来他明天要去找龙骏了,那个神棍在旁门左道里,知道的总是比别人多的。 聂谨言觉得左右还是逃不过下药的,究竟是什么药,这般厉害呢? 这一晚,温小婉睡得又不安稳了,聂谨言感同身受,实在见不得温小婉这般,不但整宿把温小婉搂在怀里,还在温小婉半睡半醒的时候,唱他小时候,他娘给他唱的安眠小调。 聂谨言中性低沉的嗓音,在刻意拉低拉柔时,会带出一种别样的缠绵轻缓,他不过哼了两遍,温小婉就在他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聂谨言的脸色却从这天晚上开始,越发严肃得不敢叫人逼视了,太监宫女们见到他远远地走来,都会迅速地避让三舍,恨不得找个墙缝地缝钻进去了。 温小婉这天早上,刚刚用过早膳不久,竟等来了一位远远超过她想像力的‘贵客’。 以至于小恭子往她这里通禀时,她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道了一声,“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更得晚了,这一天啊,差点没睡傻的,下午还头脑昏昏胀胀的,哎,革命的本钱果然是良好的身体。 ps: 洛瑞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6 09:44:47 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5 21:25:05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91章 这算青梅 做为一名过完年即将远嫁异国的长公主,敏宜这段时间的生活可以说是忙碌却又轻闲的。 没有了皇太后薄氏明里暗里地压制,又有晋安帝龙耀特别关照的兄妹友爱,敏宜长公主的小日子越发滋润起来。 宫里所有人,对这位待嫁的长公主,都是笑脸相迎,远远地就透出恭敬来。 在宜庆宫齐贵妃的协理下,年前这些日子,敏宜长公主跟着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学习准备着各种嫁人需要的规矩东西,如此怎么还有空闲,跑来慎刑司呢? 温小婉不觉得她和敏宜长公主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她也不相信聂谨言与敏宜长公主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往来。 温小婉一句‘有请’拖了一个长音,而敏宜长公主却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约摸是只喝了一盏茶的时候,与温小婉正面的眼神交流,更是一个没有。 人家态度不见亲热,温小婉也不好表现得很亲热,人家低头装喝茶,她也亦然,一时间屋内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敏宜长公主自进屋后,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里,除了那一、两句客套的话,最重要的只有一句,“皇后娘娘邀请咱们赏戏的那天,在郡主出去之后没多久,薄小姐也跟着出去了……” 敏宜长公主说到这里时,温小婉的心头一跳,一双柳眉,忍不住地勾结起来,她以为事情仅到此为止了呢,谁曾想敏宜长公主又接着说:“你们两个都出去了,本宫坐着也没有意思了,随后也跟着出去,好巧不巧的,咱们竟然都会走一条路,本宫看到薄小姐在九曲回廊那里……气得不轻。” 温小婉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叫了起来,nnd,这算什么事啊,她还什么也没有做呢,就被好几个人接连地‘抓女干’了。 明明是自己吃亏,放在别人眼里,还得以为是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呢——谁叫耍流亡民的那位是晋安国排名第一的美男子,还是皇室排名第一的皇二代亲王,前途无量。 温小婉觉得满嘴地黄莲味,有苦说不出来,人家专程来这里刷八卦,她总得表示表示感谢吧。 她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敏宜长公主截口道:“你不用与本宫说什么客气话,本宫之所以能来,不过是还聂司公一个人情罢了,当初本宫年幼不懂事时,多亏聂司公着人照顾,本宫才不至于病死在宁佩宫里,熬到今天能出嫁、能走出深宫的日子,还有,你既为人妇,就要守妇人本份,哪怕聂司公他……,但聂司公他是个好人,值得你好好珍惜。” 敏宜长公主那淡淡惆怅的语气,深深刺痛了温小婉的心,温小婉整个人瞬间变身小杨梅,几乎要冒出酸泡泡了。 聂谨言当然是好的,这点她比谁都知道,但这般赞赏的话,要是从别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她莫明觉得非常不舒服了。 她强抑着心头窜起来的小火苗,把茶碗放到旁边的木桌子上,她觉得她必须要开口诉说一下她比窦娥还冤的冤情。 可惜敏宜长公主她不是包青天,一点儿想听温小婉诉说冤情的念头都没有,该说的说完后,人家放下茶杯,轻飘飘地离去,没留一点儿机会给温小婉。 温小婉觉得这事,她里外不是人,黑白都不对,还被一个对她的男人有好感的女人训了一顿,她快要憋屈死了。 所以,等到晚上,聂谨言回来的时候,她都没给聂谨言一个好脸子,像往日那种递暖茶送手炉的待遇更是没有了。 享受n久好福利的聂谨言,一时间缺了这些,哪里能适应,但他又不知道温小婉这是为什么生气——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可值得生气的,实在是太多了。 白天敏宜长公主来过的事,他一进慎刑司的大门,小恭子就跑着回禀他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这里——前面那些烦心事,要是真惹得温小婉动了肝火,那他的福利,昨天就会断了,绝计不会等到今天。 若没有没心没肺的温小婉,胡天胡地闹着聂谨言,聂谨言自己本身是个极严肃内敛的人。 他不太会说情话哄人,瞧着温小婉气鼓鼓的样子,努力了几次,也没有张开口,木然地站在温小婉身边,像个背后灵一样。 温小婉被他傻着看不舒服,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移动时,他却又跟着,温小婉走在哪里,他跟在哪里。 温小婉自己绕出屋子,见着聂谨言还要跟着,她气得站住,没好气地问他:“你干嘛总跟着我?” 聂谨言瞧着绷紧一张俏脸的温小婉,好脾气地说:“我……我怕你丢了。” 瞧着聂谨言眉目间流露出来的温柔笑意,温小婉有多少气,都被这一句堵了回去,可她那一番委屈,又不能白受。 “别跟着了,我丢不了,我去出恭,你站我身边,我还能出得来吗?” 实在找不到撒气的地方,只好拿马桶凑合着用了。 聂谨言坐在外室厅堂内的木头靠背椅上,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温小婉这恭才算出回来,多亏得聂谨言有耐心,也知道温小婉在恭房里跑不了,换个别人非得以为温小婉掉恭桶里呢。 温小婉是一路风似的气出去的,回来时是扶墙回来的——没办法,蹲得太久,腿麻了。 聂谨言听到她拖沓的脚步声,连忙迎了出去,温小婉正螃蟹腿状地缓慢移动呢,聂谨言一把捞起来她,把她抱进屋去。 “究竟是什么惹得你不快,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折腾你自己啊,” 聂谨言心疼得不行,做为一本小说里才存在的封建制度下的古代人,聂谨言是没有办法理解温小婉这种现代人特有的思考方式的——能在马桶上决定出一大半儿的人生大事。 “你都猜到了,你还问我。” 温小婉才不会相信,依着聂谨言的智商,会想不到她正因何而烦闷着什么的。 “敏宜长公主说了……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吗?” 聂谨言迟疑的语气,令温小婉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聂谨言凭什么就断定敏宜长公主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呢?他们之间竟有这么了解信任了吗? 温小婉又酸了上来,在聂谨言的怀里扑腾起来,要跳下去,聂谨言哪里能让,紧紧地箍住她,“她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低沉的语调,已然带了冷气。 “是啊,她说我不守妇道,就差点着我的鼻了说我对不起你,说我勾引别的男人了。” 温小婉这话形容得虽是粗俗直白了些,但敏宜长公主那番话就是这个意思了,温小婉觉得她自己可没有搬弄是非,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聂谨言周身的气息,瞬间极转,几乎降到了北极冰的度数,肃然的面孔,板成一朵冰花,“她是这么说的?” 被他搂在怀里的温小婉,正贴着他,避免不了被霜冻了一下,却没忘记快速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聂谨言斜长飞扬的剑眉,拢到了一处,拢出了一片阴郁。 他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与敏宜长公主见面的情景,那时他八岁,敏宜长公主一定不会记得了,那是敏宜长公主的周岁宴,他们聂家还没有被牵连进三王谋逆案,遭受灭门之祸时。 敏宜长公主的生母庆贵妃正得宠时,敏宜长公主的周岁宴,办得阖宫上下皆欢庆,他的父亲算是先皇伴读,得了一个可带家属进宫的好奖赏。 那时他虽然还小,却懂得了不少规矩,跟随在他父亲的身后很有些儒雅少年的模样了,站在满列的朝贺大臣里,也不太失态。 大臣们挨个说贺喜话时,他远远瞄见了一眼被抱在襁褓中的小敏宜。 他的眼神刚落地去,就听到那小小婴儿一连串的笑声,瞬间荡在吵闹的大殿里,连先帝那般暴烈脾气的人,都被她笑得开怀起来。 聂谨言记那笑声记了很久——原来婴孩儿的笑声是可以那般清脆动人的啊。 聂谨言再见敏宜长公主时,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他不再是跟在父亲身后的儒雅少年,那个笑得很肆意的女婴也已经没有了万千宠爱。 十六岁的敏宜长公主在宁佩宫里,因着一场伤寒无人理睬,险些要了小命,是聂谨言安插在宁佩宫的探子报给聂谨言后,聂谨言才记起他很多年前,还为这位公主庆过生呢。 那是聂谨言难得的美好时光里,甜润的记忆。为了这点子记忆,聂谨言派去了两名宫女,以及一位御医,算是救了敏宜长公主一命吧。 偎坐在聂谨言怀里的温小婉,耐不住聂谨言这么久的沉默,她一眼就看出聂谨言这份寒意是深陷在记忆的空间里,不好自拔了。 她张嘴就朝着聂谨言的脸颊咬去,聂谨言吃痛不在回想时,脸颊上已经有一个浅浅的牙印了。 温小婉双眼皮都要瞪出三眼皮了,嗷嗷叫着,“她是不是喜欢你?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啊……” 聂谨言露出一个糟心的表情,无奈地叹道:“你胡说什么,敏宜是长公主……” 温小婉更误会了,“长公主怎么的了?她长得那么好看……” 她原先那时空就有公主和宦官的,别以为她四六不懂,这点历史她还是知道的。 聂谨言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他心里滔滔汹涌的窘迫了,他本能地说:“她哪儿有你好看……” “啊?”温小婉的眼睛都竖起来了,快成冷血动物才有的那种竖瞳了,“你……你竟然还说她好看,我不活了,呜呜……” 聂谨言,“……” 他什么时候说敏宜长公主好看了,他连敏宜长公主具体长成什么样子,都没太看清楚。 拍良心说,他在这深宫近二十年,见到敏宜长公主的次数,不足三次,还都是先帝活着的时候,每年新年大庆的时候。 这一场由公主引发的血案,直到晚上,聂谨言果断把温小婉压到床上,好一痛折腾,才算解决。 事后,两个人都从热血沸腾里(温小婉是醋海生波、聂谨言是*顶端)冷静下来后,聂谨言终于想起,他要问什么了。 “敏宜长公主为什么要如此说你?” 宫里面生活着的人,说话都隐晦曲折,敲音着听的,如敏宜长公主这般,直接指责过来的,一定是有什么刺激到了她,她才会无所顾忌的。 当然,这种无所顾忌,还有一点不能忽略——敏宜长公主即将离开深宫,和亲之事已定,如今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是叛逆之罪,基本都是由着她了。 被聂谨言扒得光溜溜的温小婉,整个人缩在聂谨言的臂膀下,“我与睿王爷在九曲回廊那儿发生的事,她看到了,她来,也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不只她看到了,薄彩婷也看到了。” 她的酸意被聂谨言的j□j燃烧掉后,她也得凭良心说敏宜长公主一句好话了。 聂谨言划在温小婉柔软小腹处的修长手指,在温小婉说到‘薄彩婷’时,顿在那儿了。 怪不得他会觉得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有些突然也有些莫明其妙了,原来是牵扯到薄家的人了。 “会不会是薄彩婷做的?”温小婉大胆地猜测,没等聂谨言回答她,她自己已经推翻了,自问自答道:“她即使有这个意思,也不会是她做的,她一个闺阁女子,哪有这般的本事,能把手伸到各宫深处去。” 千年大乌贼的功力,小家雀是做不到的,只是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呢,只为了把她逼离开皇宫吗?或是…… 她觉得凭着她今时的地位,晋安帝龙耀不会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由秀女选上来的低位份小主,就觉得她邪魔附体,把她烧死的。 何况那几个人,死得都颇得其所,病死的是御医验尸官都查不出来,吊死的那个是连聂谨言都找不到被谋杀痕迹的。如此,更怪不到她头上了。 “后宫里有两位薄家的女人呢,这一年来,那两位主子过得都很不顺心,而今前朝,皇上又在着手大力改制,薄国公想来也不太舒服。” 从有宫女向他投怀送抱,聂谨言就已经警觉起来了,宫内这几日来,接二连三死人,更是由不得他不全力以付。 他早想到这些事,与薄家一脉脱不开干系。 他只是想不透,他们是怎么下手的呢,竟会一点痕迹不留,病死的不像下毒,吊死的又不像是被人强吊上去的? 若说有迷幻人神智的药,也不会在事后,一点儿蛛丝蚂迹不留在尸体上的啊。 他今儿个白天时,曾与龙骏探讨过。 龙骏例举出来的几种药,他也都知道,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达到这几个人呈现出来的效果的。 “也许不是药,是幻术呢!” 龙骏虽浸淫此道多年,但他在此技方面的成就,却远远不如他在武学上的。 是以,他只能想到可能是幻术,却不知道是哪种才对,而施幻术的人,又在什么地方施的,才能带来这么大的效用。 “我三师兄寂寂道长,在此方面,无人能及,我连夜修书与他,希望得能解惑。” 这是龙骏摸着下巴,思索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才决定出来的。 哎,没有办法,他三师兄就是因为太沉迷于琢磨这些邪术,才会被他师父逐出师门的。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念着他们这点子同门情谊,帮他呢。 聂谨言与温小婉说完龙骏三师兄的事后,温小婉立刻来了精神,举一反三道:“你那个狐狸精似的师弟,上一次是怎么混进宫里来的,这一次也备不住会有人用同种方式混进宫来的,还有,你师父开光大师与龙骏的三师兄寂寂道长同等称呼,会不会也……” 未等温小婉说完,聂谨言急速出口打断,“绝对不会,我师父那人虽说性子古怪,但佛家与道家不同,佛家是不悟这个的。” 谁知道他悟不悟的,温小婉才不信呢,若真是得道高僧,会教出莫绯漾那种不要脸的徒弟吗? 徒弟已经如此避邪了,师父能好哪里去? 她现在惟一庆幸的是聂谨言没有长久生活在这么一个师父身边,这也算是聂谨言遭遇入宫这等惨事里,惟一一件值得欣慰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晚好晚,明天又要上班,哎哎,这个周末过得不舒服啊。 ps:冰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7 00:37:33 谢谢亲们的捧场与支持!!!! 第92章 太后有请 敏宜长公主的事,温小婉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但谁又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那么放得开,任由别的女人品头论足呢? 温小婉自以为她没有做错,于是,第二天早上,在她和聂谨言都起床后,她给聂谨言制定了一条新的规矩:一、娘子说的话永远是对的;二、如果娘子说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当着温小婉的面,聂谨言足足背了五遍,温小婉这才算起身侍候他穿衣洗漱,给他恢复福利。 聂谨言早知道恢复福利是这么容易的事,他愿意把那两条写成大字,装裱起来,挂到他内室的主墙上,每天说五遍的。 两个人洗漱完毕,早膳还未及吃到一半儿,慈宁宫皇太后薄氏那边就传来懿旨,宣温小婉过去。 温小婉捧着饭碗的手,僵悬在半空中,她连忙扭头去瞧聂谨言。 抛出这么多的迷雾弹,皇太后薄氏会杀上来,温小婉早就想到的了,心里也做好准备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去面对的。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和这回事真正杀上门来,心情总是有些不同的。她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可不是好战分子。 聂谨言面沉似水,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去看那个宣旨来的大太监,只淡淡地说:“请小陈总管代为回禀太后娘娘,温婉郡主一会儿就过去。” 聂谨言威势极盛,那小陈总管当着温小婉的面,还能抖擞抖擞,但在聂谨言面前,却是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 得了聂谨言亲开尊口的一句答复,小陈总管哪还敢再哆嗦别的什么,笑着应声,转身就走。 温小婉有的时候,很想不明白,聂谨言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那些个太监宫女,甚至妃嫔小主们,见到聂谨言也如同见了鬼一样呢? 连着对聂谨言羡慕嫉妒恨的林长海,也只是敢在聂谨言的背后做些小动作,也不敢真在聂谨言的面前,叫嚣出不妥的言语和真做出什么嚣张的动作来。 原小说里,除了提到聂谨言杖毙过一位当时受皇宠却擅闯慎刑司刑堂的妃子,并没有提到聂谨言是如何立威的。 温小婉认识聂谨言的那晚开始,就是想着要和聂谨言共渡一生的,怎么会觉得聂谨言可怕? 她从来没有见过另外一个、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的那个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聂谨言的。 不过,这一幕在不久的将来,在聂谨言和温小婉,都没有任何预知的情况下,很快就会出现了。 “你说太后娘娘宣我去做什么?”刁难是肯定的了,但如何的刁难呢?猜不到对方的路数,才是最头疼的。 温小婉扔了手里的碗,拉着椅子凑到聂谨言的身边,焦急地说道:“那老妖婆不会把我当妖怪烧死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的,这都是胡扯的,那都是一些害怕鬼怪的人,自我安慰想出来的话。 在那些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面前,用科学依据解释出来的现实面前,人类只有信与更信的区别,绝对没有不信的。 ——要不为何哪朝哪代、各山各庙各寺的香炉里,为什么从不见断了香火和香油钱,那些个神棍神婆们,个个都是最先奔赴小康的人们呢。 她穿来的那个科技发达的年代尚且如此,如今这一片大背景落后的封建小说里,接二连三死人,都是与她有过节的,还查不出任何外力造成的死因,最最麻烦的还是在宫中这个处处都有禁忌的地方,被瞧她不顺眼的皇太后薄氏盯上了,这要是不想个万全对策,她指定不得好死。 聂谨言摸着碗边的指,指甲饱满莹润,轻轻转动时,带出一层淡淡的柔光,“不会的,你放心!”垂下去的脸上,掩去眉眼深处,一丝憎狞之色。 温小婉到是想放心,但她如何放得下去,她踌躇地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再问出什么。 她收敛了没心没肺的模样,把以前在宫里拿捏出来的那点子规矩,重新归整了一遍,换了一身素色的宫装,叫上小禄子和小寿子陪她走一趟。 等她穿戴换好,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一路走到慈宁宫大门口时,就看到聂谨言一身月白锦镶绣银边、绘大团鲤的衣服,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等着她呢。 之前,温小婉进内室去换衣服的时候,聂谨言先她一步出了慎刑司,她还以为聂谨言如往常一般,去乾清宫了呢。 她本也没想叫聂谨言陪她一起来慈宁宫的,都是一群话多事多嘴厉的女人,不好叫聂谨言趟这烂泥潭。 他们夫妻之间,一致对外时,动口这事不用聂谨言,特别是与女人动口时,全她一个人出手就行,只等着皇太后薄氏真要拿她动手,聂谨言能及时出现就行。 没想到他……他竟是提前一步到慈宁宫大门口这里,替她来掠阵了。 在温小婉露着惊讶的眼神里,聂谨言笑了笑,迎着她走过来,“我先去了一趟乾清宫,与那边说了清楚,你义兄让我转告你,行事傲气些,别丢了靖王府的脸面,他在那儿……看着呢。” 温小婉顺着聂谨言指着的方向瞧去,竟发现一身道袍的龙骏,站在慈宁宫最高的那个寿塔塔顶尖上,宽大的道袍被风鼓起,整个人如一只飘逸出尘的鹤,真有几分的仙气飘飘了。 温小婉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望回聂谨言,这是搞毛?就算要来保护她,也不用着站在那个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吧?这也太高调了。 皇太后薄氏有那么好说话?那可是慈宁宫的寿塔啊。 据说慈宁宫的寿塔,形状诡异,里面连上香的方式都不同,每一块砖、每一道缝,都代表着每位进驻慈宁宫的太后的寿数,轻易不得碰。 龙骏竟然胆大包天地敢站到上面去了……,这是闹哪般啊。 聂谨言摆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义兄和圣上说,中宫之气,与天象违和,他需要找一个生辰八字处在阴时之位、姓氏带水的宫中主位所居之处的至高点,打揖两个时辰,否则,此气难调,本是紫气东来,容易变成黑色冲天。” 温小婉咂巴咂巴舌头,忽然就生出一股‘有娘家真好’的感慨来,看着她那四六不着调的义兄龙骏,竟有些暖心了。 “我不陪你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聂谨言清楚他自己此时在皇太后薄氏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估计恨不得扎一百个小人咒自己死呢。 他若是跟着温小婉进去了,温小婉就算没有事,也因着他的到来,把皇太后薄氏刺激出一堆事来了。 “嗯,我知道的,你找个避风的地方,”温小婉拉了拉聂谨言的手,温柔晓意地笑了笑,才带着小禄子和小寿子进了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后,就有两名小宫女迎了上来,领着温小婉绕过两道小院,进了后院门口,两名小宫女功成身退,换来一位后院的大宫女,继续领着温小婉进去,也并没有阻止温小婉带着小禄子和小寿子。 到了后院的正堂,大宫女把温小婉交给一位守在正堂门口的中年嬷嬷后,冲温小婉福了一个浅礼,退下了。 如此阵势,温小婉前几次来慈宁宫时,已经见过,见怪不怪了。 ——有权的人类,要是不在礼仪上面琢磨出些繁复的花样来,那么要权做什么呢? 温小婉被中年嬷嬷带进内堂,陪同温小婉来的两名小太监小禄子和小寿子,就不能跟着了,他们退到了正堂门口一侧的边廊里候着。 等他们两个进了那边廊后,才发现那里竟然站着不少如他们一般候着主子的奴才们。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明白皇太后薄氏的正堂,怕是各宫主子不少。 温小婉是进了皇太后薄氏的正堂后,才有了小禄子和小寿子的那翻感受的。 晋安国历届皇太后所居住的这所慈宁宫,它后院的这处正堂,只比晋安国历届皇后所居住的栖凤宫后院正堂,小一尺的面积,算是晋安国皇宫所有妃嫔宫院中,排在第二位大的正堂了。 就是这么一间平时看着都有些空的正堂里,今天此时,竟坐得满满当当的。 温小婉拿眼一瞟,粗略地估计了一下,除了宫中怀孕的那几位妃嫔小主没有来,其她几乎都到了。 这是要开联名批斗会吗?温小婉头皮有点发紧,但她心里并没有来时路上那么紧张了。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路她也能开出一条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她也能给踹直。 温小婉顶着众多人的目光,襦裙轻摆,不露半点足尖,脚步依然曼妙生莲,正是宫中女子最通用的步姿。 温小婉落落大方地走到皇太后薄氏坐着的榻前,行了宫中大礼请安,“臣女温婉参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太后万安!” 这边行完,她顺着姿势一转,给坐在皇太后薄氏下手位的皇后小薄氏的大礼,一起行出来了,“臣女温婉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万安!” 温小婉这一礼双请过后,整个人才俯身下去,把大礼做全。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一章更得有点少,主要是今天新接手一个班,摊上五个熊孩子,吵得我脑仁都疼,简直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我终于相信这世间最难惹的人,是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他们活泼淘气、体力充沛、他们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ps: r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18 18:17:57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18 15:38:09 谢谢亲们的支持,为了落雨亲的手榴弹,明天在作者有话说时,补小剧情一枚,今天实在无能为力了,脑袋疼啊脑袋疼,噢噢,以前那几个手榴弹也会补出来的。 第93章 伶牙俐齿 慈安宫为晋安国历代皇太后所居之所,也有人叫这里慈宁宫,因为宫中主殿的殿名叫慈宁堂。 一慈一安一宁,无外乎把皇太后在宫里的地位和职责,涵盖得十分清楚,但历代皇太后能做到这三个字的,实在少之又少了。 如今慈安宫的这位,尤甚前几位。 她的家世,她的地位,她的儿子,还有她随着年龄越发膨胀的野心,都没有办法,让她既慈又宁还能安。 皇太后薄氏看温小婉的眼神十分复杂,要不是这名小宫女的莫明出现,她身边最为得力的爪牙,绝对不会如今这般义无返顾地倒戈。 一切因这人而起,一切似乎也因应该由这个人结束。 皇太后薄氏对着温小婉是早动了杀心,但杀人有千万种方法,皇太后薄氏聪明了一辈子,定然不会选择那个最简单最粗暴的。 宫里最近迷雾层层,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不可能否认,她比较清楚,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都是有由谁做的,就如她知道她慈宁宫的寿塔上面为什么会站了一个靖王世子龙骏一般。 他们想到置人死地的方法,别人也会想到,他们这里做了长期那么多的铺垫还没有攻击呢,那边已经强有力地反击过来了。 靖王世子龙骏是他爹靖王完全不可一起看待的人。靖王除了在身口一致地支持晋安帝龙耀,但他本人却可以用‘老混蛋’三个字来形容,但这位靖王府的世子龙骏却是完全不同的。 龙骏天姿聪颖、根骨惊奇,当年被国师虚无道长,在几十个皇室子弟中,一眼相中,带回钟南山,对外是苦心钻研道术,对内呢……,谁又能到底知道他们师徒钻研得是什么呢? 晋安国自建国以来,就独尊佛教,宫内单独修建了菩萨殿,供奉着举世最大的木佛千手千眼观音,规定着晋安国历届国君初一十五的菩萨殿诵经、沐浴佛香。 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尊佛的晋安国,又是从建国开始,每朝每代的历届国师却都是出自道家,且都是来自于海外仙山钟南山。 前两届国师是如今这一朝国师虚无道长的师父,而虚无道长已经有一百多岁高龄了。 这简直是突破人类寿命的极限,化腐朽为神奇了。他不用多说什么道家大道理,他只凭着他活着的这个岁数,还能穿高蹦低,就可以令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信服他的话了。 龙骏是这位长命百岁的虚无道长的关门弟子,且还选自皇家,自不用了,一旦虚无道长仙去,龙骏就是下一届国师。 这些很悲催的现实,令皇太后薄氏很忧桑,敌人过于强大,会对他们的计划实施够成巨大的危胁。 比如这一次,他们还没有发难呢,龙骏就用一个罗盘,摆弄出中宫黑气遮了紫气的祥瑞之气,逼着自己同意着龙骏站到自己的寿塔之上,去消什么子乌虚有的黑气了。 龙骏在用最直观的一招告诉已经有蠢蠢欲动想法的皇太后薄氏一脉,用什么招都行,别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方法——因为在这领域里,他才是高高在上、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温小婉保持着一个高难度大规格行礼的姿势,已经有一会儿了。 上面两位主子,哪个也没有发话叫她起来,她就不能擅自起来。这种罪,在宫里叫大不敬。她可当不起。 只有两双眼睛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打转,她不抬头也能感觉得到两双眼睛绽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复杂,大概是食她皮、喝她血,都不解恨的程度。 温小婉迎着这目光淡定自若,她才不怕呢,她们要是有这本事,她也用不着跪在这里,长时间的行礼了,早就像宫中其他不明不白消失的那些人似的,无影无踪了。 最终,姜还是老得辣,皇太后薄氏,在温小婉这个大礼行到快两刻钟的时候,轻轻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好在温小婉有前一世撬门压锁需要长期蹲着的经验,这点蹲着的时间,对于她来说,还算不上什么考验,连腿麻都没有,只是有些僵。 满屋子都是坐着的,连那些品级比较低的宝人、美人,都能坐着,温小婉这个正二品郡主站着就有些不妥了。 在温小婉站起来后,皇太后薄氏吩咐她的贴身嬷嬷田嬷嬷,着小宫女给温小婉搬来了一个包着棉软团锦绣布的小木凳子,放到了妃位那里,只是稍稍往前些。 在温小婉进来之前,这些妃嫔们坐着的方式,就像围了一个圈,如今温小婉就是进了这个圈里,成了点,估计着不一会儿,她就是红心了。 温小婉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她微微垂头,像一株害羞草,别人不说话,她竖决不开口,一定把沉默是金的风格发扬到最后。 正堂之内沉闷的气氛,都能滴出水来了。温小婉默默地心里数绵羊,估计再坐一会儿,她真能睡着了。 就在这时,皇后小薄氏在皇太后薄氏的眼神示意下,先开了口,“不知道温婉郡主听说没有?最近宫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几位妹妹没有福气,先后去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 皇后小薄氏作戏作全套,说到这里,还拿捏着个淡黄色小帕子摁了摁眼角。 温小婉可不觉得她会为那几个死了的‘姐妹’掉几滴泪,如果真是掉了,那也是极度兴奋的——终于又少了几个年轻的小贱货。 温小婉在皇后小薄氏顿到这里时,很自然地接话到,“皇后娘娘节哀!” 皇后小薄氏愣了愣,摁着眼角的手,生生地顿到了眼角处。节哀,节哀个毛啊, 其实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还想即兴表演一下的,她还想说她这个后宫之主没有做好,辜负了皇上辜负了太后辜负了众姐妹的信任,等这些做姿态的话说完后,才转到正题。 没想到温小婉一句话,她也不用拿捏姿态了,生生逼着她就得往正题转了,“说起来,这几位姐妹,平时与温婉郡主的关系,都不太和睦,而今她们去的又大都……不明不白的……” 温小婉听到这里,心里冷笑,她就知道是这个,她可不能任由皇后小薄氏继续说下去了,她稳稳地起身,又稳稳地福过礼后,道:“娘娘这话说得不错,那几位小主们,确实与臣女有些过节。” 皇后小薄氏没有想到温小婉会这么痛快地承认了,连着皇太后薄氏都没有想到,一时间这婆媳两个,竟然眼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盯着温小婉,快闪出光来了。 可两个人都未开口,就听到温小婉又说:“但宫里这些姐姐妹妹们,哪个和哪个没有碰过嘴呢,只说与臣女这点小过节,还不算什么吧。” 至少没到上吊自杀的地步。 “话可不能这行说,”温小婉不用回头,都知道开口的人是谁,娴嫔柳芳菡这号人物,用一种东西就能形容她了——搅屎棍。 这世间,有一种人的存在,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哪怕她自己已经过得很好了,还是愿意把别人踩到泥埃里。 基本这种人的存在,就是用来恶心人的。娴嫔柳芳菡恶心过嘉妃黄沛莺,具说这两个人从小还是手帕交呢,恶心起来,还毫不犹豫,别说温小婉这个在她眼里,连看都不愿意正眼看的原宫女了。 既然人家见你面的时候,连正眼都不愿意给,温小婉也不打算正眼瞧她。 她现在惟一觉得遗憾的是嘉妃黄沛莺没在这里。她不是指着嘉妃给她撑腰。她是想让嘉妃看看,她是如何来恶心娴嫔柳芳菡这个,她们两个都讨厌的贱人的。 “那娴嫔娘娘以为话该如何说呢?”温小婉语气温婉,完全不带攻击性,说话也以一种平铺直叙的方式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月初九,娴嫔娘娘与晰宝人在御花园相遇,娴嫔娘娘说晰宝人见到她后,出礼不恭,以此掌捆了晰宝人的贴身宫女叫什么翠碧的,” “九月初十八,娴嫔娘娘于从宫女位随着本届秀女大选一起提升到侍人位的李侍人初见时,曾当面嘲笑李侍人的下巴长得太长,至于娴嫔娘娘与王美人之间的过节……” 温小婉这时才回头望去,一双清亮的双眼直击娴嫔柳芳菡已经变得苍白的面容,笑道:“每次去皇后娘娘的栖凤宫那里请安,哪一次见面不得互相说两句有过节的话呢,” “这些过节与那几位殁了的小主,只是说我几句不中听的话相比,真不算什么吧。” 温小婉这话轻轻缓缓地说完,别说娴嫔柳芳菡的面上挂不住了,这堂间大多数妃嫔小主的脸色,都挂不住了。 除了肃妃严氏和顺妃喆喆氏,这两位真是从来不关心皇宫内院之事,地位等同于皇宫正门左右摆着的铜狮子一样的妃子,其她人……连着渝嫔李氏的神色,也跟着不自然起来。 这满堂坐着的妃嫔小主们,谁也没有想到温小婉,会不动声色地数出这么多,根本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这些小事,细细提起,宫中哪天不得发生个百八十件的,若都能称得上过节,整个后宫已经盘根错节到堪比蜘蛛洞了。 温小婉很乐于看见这些位美人失色的模样,也可称做是一奇观。 你们不是喜欢放这种流言攻击我吗?把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与我扯上关系,并加倍放大吗? 好,很好,放流言谁不会。 过节这东西,温小婉从不相信背后爱嚼舌头根、脾气刁蛮的,会只与她有过节,会只说她的坏话。 托她有一个长年浸淫此道,专门做特务工作的相公的福气,这宫中,就是哪位娘娘放个屁,他相公都了如指掌。 要是让她细细与这群心怀叵测又各揣心思的女人,挨个说来,她如数家珍地能数到第三天后半夜去,准保能叫晋安帝龙耀连翻绿头牌,都找不到有能侍寝的。 皇后小薄氏的神情僵直在那里,像麻将里的白板似的,但皇太后薄氏的眼神,却变得复杂难言了。 果然是她低估了聂谨言的实力。 聂谨言这个被她亲手栽培、悟性极高的狼崽子,一朝翅膀硬了,竟这般难以对付了。 聂谨言在前朝的情报系统,或许不如靖王世子龙骏的,但聂谨言在后宫的情报系统,那是叫谁来,也挑剔不出一点毛病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聂谨言放出去的探子,而且他自有一番他自己的管理办法,以一个牵制一个,一环扣着一五,是以由他清理了来的消息,五花八门、分门别类,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信手捏来。 皇太后薄氏十分懊恼,她现在深深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了,聂谨言实乃大患。 她如今想借用她皇太后的身份,打压和换掉聂谨言,却又没有办法左右晋安帝龙耀了。 说到底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后宫自古不能干政,她就算前脚把聂谨言身上的职位全都扒拉下来,也挡不住后脚晋安帝龙耀后脚又会给按排上去的。 整间正堂里,温小婉说完话后带来的沉闷,比之前那种沉闷更甚,连着呼吸似乎都有些艰难。 温小婉好整以暇地看着,待看得够了,她才说:“刚刚皇后娘娘也说,那几位殃了的小主们,是没有福气,这……实在怪不得谁,与这些宫里姐妹随口闹着玩、撒小性了的小过节,可有什么关系呢?” 之前,她先是用了一招祸水东引,把她自己身上这点祸事,都引到了别人身上。 如今又用了一招顺手牵羊,借着皇后小薄氏装b时候的话,把她身上那点子先前被人泼的脏水,通通洗得干净。 随后,她又很坏心眼地反问娴嫔柳芳菡一句,“您说呢,娴嫔娘娘?” 娴嫔柳芳菡被温小婉这句不怀好意的反问,堵得个严严实实。 她敢说不好吗?她的那点小把柄,刚刚都被人家数出一遍了。她要是敢说不好,那她与那几个死了的小主之间的过节,可比温小婉那些,更重啊。 娴嫔柳芳菡勉强笑了一下,讪讪开口道:“是,是,温婉郡主说得有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答应亲们的小剧情是要有的 无责任小剧场(玩笑类、与剧情无关): 最近,聂谨言发现温小婉早晚洗漱的时候,十分反常,握着牙刷柄,总有要呕吐的意思。 他几次开口想问,都不敢问。他知道他自身缺陷在哪里,他今生不能给温小婉带来一个拥有温小婉血脉的孩子,他在这方面是亏欠温小婉的,而温小婉又那么喜欢孩子。 可这等之事,又是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的呢。 聂谨言盘算了几天,下了狠心,如果一旦真是……,他就杀了那男人,让温小婉生下孩子,他……他养了,没有他的血脉他不在乎,有温小婉的血脉就好了。温小婉能留在他身边,说明还是最爱他的。想到这点,他就很开心了。 这天早上,聂谨言终于忍不住问了,“几……几个月了?” 温小婉根本没看聂谨言什么表情,还和包着牙布的牙刷做着斗争,潦草的回答:“两个多月了,” 竟这么久了,聂谨言有些要迎风流泪了,“那……那怎么……怎么没……没和我说一声?” “我想研究好了,再和你说的,现在和你说也没有关系!” 温小婉站了起来,看着聂谨言,指着聂谨言的牙刷说:“听说刷牙的时候连舌头一起刷了,可以防止得虫牙,你试试?” 聂谨言没明白怎么说着温小婉呕吐的事,反而提到了刷牙,但温小婉说的话,他还是要做的。 等他试完之后,他终于明白温小婉为什么只会在早晚刷牙的时候,表现得要吐了。 后来,后来就是温小婉整整一天,没有爬起来床啊床…… 亲们可以试试刷舌头噢,全新体验! 第94章 再接再励 有些女人往往外表看起来挺傻,没心没肺、糊里糊涂的。 她们往往还长着一张可爱纯真的脸孔,眼睛笑起来时会闪闪发光,满脸都写着快来欺负欺负我吧的傻样。 但是,当你一旦真去欺负她们时,往往就会有踩到雷、被炸飞的感觉了。 比如今天,被温小婉包子表相炸飞的就不只是一个,而是一群了 温小婉觉得很奇怪,是什么让这群女人觉得她就是好欺负,就会任由她们摆布的呢? 仅凭外表?搞笑了,看着她小,她就好欺负?个头大就一定厉害吗?恐龙不是照样灭绝了! 看我不顺眼的人,给你们心里添堵,我真是舒坦——温小婉十分不厚道地腹诽着。 她可是三更半夜,敢提着擀面杖,去爬晋安国‘首席鬼见愁’聂谨言聂司公的床的女汉纸啊。 她的这等勇气,换个别人,做得来吗?她要底气十足地大声问问。 温小婉心里泛起阵阵的冷笑,但她并不得意,她很清楚,人家摆那么大的阵势,绝不会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下去的,麻烦的还在后面。 温小婉顺利噎回了娴嫔柳芳菡,连着罗列出了些许人的一堆皇后小薄氏之前说她的小过节后,算是狠狠地给了堂内看她笑话的这群女人一个下马威。 站在慈安宫外面的聂谨言,并不知道慈安宫正堂内进展如何? 即使他的奸细爪牙遍布整个后宫,也不太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按j□j去分毫,就算安j□j去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把消息报出来。 聂谨言心急如焚,双眉紧锁,眉心之中,不自觉地划出一条竖线来,在渐渐刮起的北风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厉肃杀——寻宫的一队侍卫,远远看到聂谨言站在慈安宫门口,连那条街的巡视都免了。 有聂司公站着的地方,还用去巡吗?开玩笑,聂司公是整宫所有人还有鬼的噩梦,谁愿意找虐,才会想着去做噩梦的。 相比聂谨言如火如荼地忧心,龙骏那根标准神棍就显得淡定多了。 他不管起不起风,整个人如一棵穿上道袍的挺拔松树,站在慈安堂最高的寿塔尖上,八面来风却微毫不动。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龙骏与温小婉的感情,比得聂谨言与温小婉,那自是差上十万八千里的,所以,他反而比聂谨言看得清楚,温小婉此去,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他们已经把路铺好,还一里一外地守在慈安宫,成事皆不难,温小婉只要正常发挥,过关不是问题,至于温小婉要是超常发挥了,怕是会气晕个八妃嫔小主的。 慈安宫正堂的事实证明,还是龙骏这个心肺动得少、情感淡一些的不靠谱义兄,在这件事上把握得更准确。 温小婉此时的确悠闲,正掐着个帕子,端坐在小凳子上,像是垂眉敛目,其实是暗中观察,她在等着下一波的攻击来临。 很快,硝烟还未散尽,皇后小薄氏再次开口了。 “话不能这么说的,宫中姐妹确实难免有些磕绊,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祸事连连,而这个日子,与温婉郡主进宫后……相差无已。” 皇后小薄氏已经失去了耐性,直接挑破了水泡,露出带着腥味的脓水来。就算这招不能伤了温小婉什么,她们也不怕,她们还有后招,但她必须先恶心恶心温小婉的。 “皇后娘娘这话折杀臣女了,皇后娘娘贵人多忘事,臣女以前做得是宫女,侍候在永孝宫,臣女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宫里也一切安泰啊,可见着……这和臣女回不回宫的没有什么大关系吧。” 说她进宫,宫里就祸事连连,可别忘了她本身就是宫里出去的,她原先在宫里,宫里可还好好的呢,要是这般联系着,宫里有一大半儿的人,都说不清楚。 温小婉瞧着皇后小薄氏轻挑柳眉,她还善意地补了一句,“这一出一进的,总不好说是皇上给臣女这个封号,不够好吧。” 温小婉前面那句引来的是众多妃嫔的跃跃欲试,都想出言辩上几分,但温小婉后面这句,却令所有人鸦雀无声了。 晋安帝龙耀给的封号,是表彰温小婉在关键的时候勇救靖王爷的义举,这事已经昭告天下了。 温小婉生死不明(基本确定是死了)那会,后宫前朝,还好一通宣传学习了一阵子,差一点儿把温小婉写进晋安国的《烈女传》中。 如今点滴小事、无评无据,就说人家先前的烈女顶着皇封后变成霉女,这不是间接在说是晋安帝龙耀晦气吗?这话……连着皇太后薄氏,都不敢轻易开口的。 温小婉继续扭着手帕,保持着她永远纯洁无辜的神色一百年不变。 皇后小薄氏可不是那么容易吃憋的,做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雌威尤在,她一个眼神扫过去,准备在堂下坐着的众多位她的‘姐妹’里找帮手。 她们今天打着请皇太后安的名号,齐聚在慈安宫里。不管是主动来的,还是被迫来的,或是只管看戏来的,基本都算是一条战线的,关键的时候怎么好都当缩头乌龟呢。 肃氏严氏不用看,这人已经基本吃斋念佛了。除非满天神佛瞧她,否则,她和谁的眼神都对不上。把她叫来,不过是意思意思。 顺妃喆喆氏更不用看,别说用眼神了,你就是说话去沟通,这外国引进来的货色,也未必能懂——这都从古俄国嫁过来多少年了,晋安国国语还说不好呢。 齐贵妃和渝嫔李氏揣得小心思太多,放在皇太后这边的心思,比放在皇上身上的心思不能一起相比,这两个女人都是指着晋安帝龙耀活着的。 温小婉又不是她们两个的情敌,且还是晋安帝龙耀亲口御封的堂义妹,她们两个至多不帮温小婉,但绝对不会轻易出口的。 最后,之前被温小婉噎着的娴嫔柳芳菡,因为刚刚受的刺激,还未及反应,不巧偏巧地与皇后小薄氏的眼神撞到了一处。 娴嫔柳氏智商不低,她已经做一次出头鸟了,她实在不想做第二次,但奈何她有太多的把柄在皇后小薄氏的手里,而且她如今失了皇宠,只能依着皇后小薄氏,才能在宫里混下去。 是以,她在被皇后小薄氏一个眼神的催逼里,她只能硬着头皮说:“这话虽不是这般说的,但接二连三的出事,我们这些姐妹,心都慌了,还是怕的……” 温小婉有一刻里怀疑娴嫔柳氏是个m,刚被她打完了左脸,这又上赶着送来右脸了,好,既然人家抖m,她也不好不接招,继续抖s了。 “别人若说怕,臣女还信些,但娴嫔娘娘若说怕,臣女总觉得……” 温小婉学着皇后小薄氏之前用帕子摁眼角的动作,只不过她摁得是嘴角。 “娴嫔娘娘可是当着臣女的面亲口说过,您因着最讨厌老鼠,未进宫前,可是练过能单手掐死一只老鼠的功夫的。” 因着皇太后薄氏属鼠,宫中连着猫都是不可养的,见着老鼠这种生物,非但不能杀之,还要放生之。 温小婉这时指出娴嫔柳芳菡,有着能单手掐死老鼠的本事,简直是加快了娴嫔柳芳菡作死的脚步。 已经失了皇宠,短时间之内看样子是得不回皇宠了,若再失了皇太后这一方的庇护,她在宫里,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果然,皇太后薄氏一直假闭的眼睛,在温小婉像是开玩笑似地说完娴嫔柳芳菡的好本事后,她的凤目陡然睁大,看向了娴嫔柳芳菡。 皇太后薄氏这么一个眼神,吓坏了娴嫔,使她几乎从绣墩上瘫软下去,如一滩泥,蹲坐在那里。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激跳起来,一伸纤长的右手拾指,指向温小婉,“你血口喷人,这等血腥不慈之事,本宫如何会做?” 温小婉一点儿不因娴嫔柳氏的急恼而跟着妄动起来,她仍是轻轻淡淡地语气,“做不做得,臣女如何知道,不过这话是你们柳府的嬷嬷传出来的,想来不假。” 温小婉并不与娴嫔柳芳菡做正面的争执,就如宫中放着的这股因着温小婉不祥,与她有过节的小主们接二连三死去的流言一样,她只要说就好了,信不信的,在于听的人。 不过,她这也不算冤枉娴嫔柳芳菡,谁叫这丫的当初带着宫女刁难于她,那时候,柳芳菡可是说过她十分厌恶老鼠的,聂谨言可以帮着作证——她不过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你胡说八道……” 娴嫔柳芳菡气极,就要往温小婉这边扑过来,温小婉连躲都没躲,只坐绣凳上起来,退了一小步,还福了一个微礼道:“娴娴娘娘请自重,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面前失仪,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皇后小薄氏在心里暗骂着娴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损兵折将,连忙以眼神示意位置挨着娴嫔的两位小主,快去拉住娴嫔,勿叫她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娴嫔柳芳菡被拉住的时候,温小婉又坐回了之前站起来的地方。 她觉得这般折腾过后,没有什么明显成果,皇后小薄氏怕是做不到收发自如,但她亲姑姑皇太后薄氏,功力深厚,一定没有问题的。只看怎么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课回来的时候,七点多了。孩子们的基础薄弱,挨个补的。扯着嗓子喊,震得头好疼,求抚摸。 ps: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0 11:54:03 逍遥无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0 09:43:58 小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0 08:21:30 情况是这样的,每周一和周三,有孩子们的晚课,可能会少写点,平时会补回来的。周末要是有双更的时候,我会通知亲们的。 第95章 针锋相对 无论哪个世道,人的五感里,最先冲击过来的,永远是视觉的感观。是以那些长得好的人,无论男女,大体总是会比普通人多占些便宜的。 睿王龙麒在这方面,一直是举晋安国独尊的。 据说他此番南方治水,遇到一处民乱,有一丈高贼人劫持了一位落难小姐,捕快正束手无策时,睿王龙麒正好巡视到这里。 睿王龙麒骑着白马一出现,迅速以他惊人绝世的美貌,秒杀了持刀的劫匪,使得那劫匪在第一眼见到他后,直了眼睛的同时连拿着刀的手,都像瞬间得了僵化症一般,刀柄都无力握住,整个人都在石化中,只知道瞪着他瞧了。 事后更麻烦的是那位被救的落难千金,死活要以身报恩,说什么自知出身卑贱,不求嫁于救命恩人,只求侍候在身旁即可,而像这样的事,睿王龙麒每年都得碰上十几、二十几次的。 要不是皇太后薄氏的教育得当,睿王龙麒自己也洁身自好,睿王府管是收着睿王龙麒的爱慕者,就能收出一个娘子军团来。 当然,还有好些慕男风的,主动贡献菊花而来,都被睿王府的侍卫棍打出去了。 聂谨言站在慈安宫正门外面,迎着呼呼的北风,等着温小婉,已是等得心急如焚。 这时,他远远看到晋安国的瑰宝,一身风采翩然、身姿俊秀地随风徐徐而来。 聂谨言收敛眸子里的焦燥,换出他平时肃然的模样,等着睿王龙麒走近时,按宫规俯身给睿王龙麒行礼道:“臣参见睿王千岁!” ‘臣’这个字眼,聂谨言以宦官身份自用是不对的。 后宫的宦官不管坐到多高的位份,也是宫里的奴才,而‘臣’是前朝的大臣们才能用的。 不过,以前聂谨言要是这么自称,碰到想找他麻烦的,如果胆子够大,大体能找出一丝半毫,如今却不一样了。 三天前,就在三天前,晋安帝龙耀刚下过圣旨,封了聂谨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说不大是品级很低,完全没有聂谨言在后宫挂着的慎刑司正二品司主位置高,仅仅是个正五官的官阶,还没有实权。 但是,这个小小的五品官,确实是前朝的官,而且还是宦官惟一可以做的前朝的官,不会被人非议的那一种。 ——三清殿,正五品华仪神将。说白了,就是一个神官,归国师虚无道长管辖的。 鉴于国师虚无道长从来不在晋安国国都里住,三清殿更是十年八年不回来一次。 是以三清殿的神官们,都是挂名的虚职,正事一件没有,白领着厚厚的薪水,常年只在三清殿里打座。 大约只有缺钱的时候,才会写几篇歌功颂德的道家文章,送到宫里,讨晋安帝龙耀开心,要些赏赐回来。 如今虽是虚无道长没有回来,但是虚无道长最得意的关门弟子龙骏回来了,又考虑到龙骏靖王世子的皇室身份,三清殿的殿主暂时由着龙骏代掌。 龙骏代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晋安帝龙耀提议,加封了聂谨言这么一个冠冕堂皇,但却是光明正大的官。 因着聂谨言的投诚,晋安帝龙耀爽快地答应了龙骏的提议,使得聂谨言成了纯种神棍龙骏的山寨版神棍下属。 别的好处暂时没看出来,但至少聂谨言自称‘臣’的时候,可以名正言顺了。 “聂司公怎么在母后的宫外站着?这里毕竟也是你以前常来常往的地方啊,过门而不入,说不过去吧。” 睿王龙麒的绝色俊颜上,永远是风轻云淡的优雅笑容,不管他说着多么刺耳的话,你若只看他的表情,绝对怀疑自己的耳朵,那话是不是他说出来的。 聂谨言一拱手,与睿王龙麒在原有距离的基础上,拉开了半步远,“睿王千岁言重了,太后娘娘宫中有事,臣不好打扰。” 聂谨言低垂着眼睛,不与睿王龙麒的视线,有任何交撞的可能,像睿王龙麒不喜他一般,他同样也不喜欢这个招这世间大多数人喜欢的睿王爷。 “真是这样吗?”睿王龙麒撇了撇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来,“还未恭喜聂司公觅得佳妻,本王祝聂司公夫妻和睦、早生贵子。” 恭喜一个宦官‘早生贵子’,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话,更恶毒更侮辱人的吧? 聂谨言执礼的手,僵了一下,垂下去的肃面,也是快速地退了血色,苍白成一体。 他周身的血液,也仿佛在这一刻里,霜冻在一起,连着整个身体,也要结成冰了。 两个人之间一步多远的距离,好像南极与北极漫延出了磁场,冰封了地球。 站在佛塔尖的龙骏,都感觉出了那里气场的不对。 他纹丝不动的打揖,总算在这时破壳了些,他张开了他的眼睛,瞧见了聂谨言与睿王龙麒的对峙。 龙骏距离他们,是目力可到达,听力绝对没有办法企及的。 龙骏虽听不到睿王龙麒与聂谨言说了些什么,但他看到聂谨言的气场,俨然是要把睿王龙麒拆成八块,并嚼巴嚼巴吃掉呢。 没站到两个时辰,龙骏是绝对不能动的,这样就破坏了他之前请旨,站到皇太后寿塔上的理由了。 晋安帝龙耀肯定不会怪他,但这点疏漏要是被皇太后薄氏抓到,他们刚刚开拓出来的胜局,很容易就会被人家反败为胜了。 龙骏在心里默默地希望聂谨言能发挥他以前隐忍的个性,不管睿王龙麒说了什么话,都千万不要激怒出来,真的对睿王龙麒做什么。 那人是皇子啊,不用说别的,只是揍他一拳,皇太后薄氏以这个治罪下来,别人的求情都是不管用的,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龙骏的默念,聂谨言是半分都感觉不到的,但龙骏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 聂谨言他从抄家灭门被送进宫里被迫沦落为宦官开始,被侮辱的次数一百以内已经数不完了,但他又能从无权无势地低等小太监一点点地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不会全凭了‘幸运’二字。 至于隐忍什么的,那都是表面看上去的,他若真是一直忍,就能忍到今天的位置吗? 聂谨言把被睿王龙麒气出来的三味真火,生生地压了下去,又把周身的肃杀之气,收敛了些。 他才缓缓开口道:“臣谢睿王千岁,臣有无贵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睿王千岁,您一旦有了贵子,一定要小心照养,尤其是双胎小王子,别因着大人的罪过,牵连了孩子,这就不好了。” 聂谨言这番话说完,他非常喜闻乐见地看到睿王龙麒的脸色,变得乌云滚滚,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睿王龙麒咬牙切齿的声音,于是,他之前被睿王龙麒一句‘早生贵子’恭喜地气得颤抖的心,舒服了好多。 睿王龙麒不是聂谨言,他是天之骄子,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犀利的反击,而最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聂谨言竟然会知道?温小婉竟然会把自己与她说的,都告诉给聂谨言?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缺心眼啊! 这一世,自己未有娶妻,自己还未有王子,聂谨言若是不知道自己只与温小婉讲过的那钞梦’、那钞梦’里的事,聂谨言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未来会有孩子,还是一对儿子的呢? 因为那场梦醒后,不管自己如何的努力,自己将要娶的妻子,还是梦里的那个,这个没有变,是以自己的孩子也还会是梦里的那一对的。 睿王龙麒从未被谁如此刺激过,简直要气急败坏了,他甚至难以自抑地已经抡起一只手臂,想要给聂谨言那张欠揍的脸,狠狠地一下。为此破坏他一直保持着的良好风度,也再所不惜。 只是他抡起的手臂,还未及打到聂谨言呢,聂谨言已经全身跪下,当然这个大礼不是用来给他赔罪的,他只听到聂谨言说:“臣聂谨言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tmd,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晋安帝龙耀竟然来了,连站在慈安宫寿塔上的龙骏都觉得:今天,慈安宫的热闹程度和宫外面的菜市口有得一拼。 当着晋安帝龙耀的面,睿王龙麒有多少怒气都得被迫压下去。 在聂谨言跪下去后,他也迅速转身,变脸一般恢复了他一贯的风度翩然的模样,“臣弟参见皇兄!” 除了在前朝或是乾清宫议事,晋安帝龙耀为了表示与睿王龙麒的兄弟深情,免了睿王龙麒的大礼以及君臣相见的那种三呼万岁的口号,只以简礼相见。 虽然宫里最近接连死了好几个他的小老婆,但这也很难阻挡晋安帝龙耀越来越好的心情——天上的乌云要散了,死几个老婆算什么事,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老婆。 别说现在宫里还有几十个呢,就说明年选秀,他还会增加许多个——只要皇位坐得长久,老婆什么的,还不是随时要随时有。 他笑眯眯地抬手,扶起了睿王龙麒,“阿弟免礼!” 这般亲切的称呼,哪怕晋安帝龙耀在心里天天咒着睿王龙麒早死,还是很轻松地叫了出来。 晋安帝龙耀扶起睿王龙麒后,才冲着聂谨言摆摆手,“聂爱卿也平身吧。” 晋安帝龙耀与睿王龙麒兄友弟恭的戏码,聂谨言近年来看到几乎麻木了。 “阿弟进宫来瞧母后,也不和皇兄说一声,我们兄弟一起来,不是更好?母后见到,定然开心!”为兄的,睁眼说瞎话,还说得很开心。 皇太后薄氏要是看到晋安帝龙耀来,开心定然是不会的了,不添气已算是这一天的心情好了。 “皇兄说得是,皇兄事多,臣弟不好打扰!”做弟弟的演戏也是一流功夫。 “国事再多,也要来看母后啊……”晋安帝龙耀开始拉着睿王龙麒麟记小时说今朝了。 那边兄弟两个无论表演什么,他也只是低着头,装木头桩子,而更大的木头桩子还在慈宁宫的寿塔之上站着呢。 在晋安帝龙耀来了之后,龙骏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刚刚睿王龙麒与聂谨言剑拔弩张的情景,他感受分明。 他把这件事归结到‘红颜祸水’里。他的内心却又很不厚道地评价:就他义妹那模样的,真能对得起‘祸水’两个字吗? 躺着也中枪的无辜倒霉蛋,并不知道她在短短的片刻里,已经又被人家骂了一次‘缺心眼’和‘劣质祸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又是一天匆匆而过了……,时间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ps: 日j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1-21 19:45:20 萧夫人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1 10:17:19 冰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1 00:15:45 谢谢亲们的支持啊! 第96章 说亲季节 晋安帝龙耀与睿王龙麒兄弟两个,配合极好地演出着‘天下太平、兄弟和睦’的大戏,但晋安帝龙耀却不打算他们兄弟这场大戏,被别人参观打扰了。 晋安帝龙耀特别是不想聂谨言随着他们一起进入慈安宫,他有点担心聂谨言见到原先的老东家后,会出现左右摇摆的现象,他可不想他刚刚策反过来的得力助手,又被人家策反回去。 ——晋安帝龙耀对温小婉一直没有多少信心,他可不觉得那缺心眼的姑娘有那么大的魔力,可以叫聂谨言死心塌地为了她,斗转星移、不顾一切的。 晋安帝龙耀一定不知道,悲剧的是在他兄友弟恭的弟弟睿王龙麒的梦里,那个被他定性为缺心眼的姑娘,曾经也是他众多小老婆中的一个。他当时还评价这姑娘秀外慧中呢。 于是,晋安帝龙耀对身后陪站着的聂谨言说:“朕与睿王一起去给母后请安,聂卿家就不要跟进去了,一会儿温婉郡主出来后,你陪着温婉郡主回趟靖王府吧,” “温婉郡主的母妃从京郊外的寺庙回府了这一家人,正是应该团聚团聚的,刚才来报信的靖王府的下人,与朕说朕的皇叔靖王爷高兴得都哭了……” 温小婉是靖王爷收的义女,她哪有什么母妃?如今晋安帝龙耀提了,那就一定是温小婉名义上的母妃、靖王妃回来了? 这倒是令聂谨言吃了一惊,靖王妃可好些年没有回来了。 这些年,靖王爷每年都去莲观庵亲请一次,靖王妃皆心如磐石、坚不肯动,这怎么突然就肯回来了呢? 至于靖王爷的哭,是否是高兴的,就得另当别论了。这……不好说。 但是,听到靖王妃回府的消息,更吃惊的那个人却不是聂谨言,而是站够了两个时辰,正从慈安宫寿塔上飞身过来的靖王世子龙骏。 初听到他母妃从京城外的莲观庵忽然回到靖王府的消息,他差点儿落地都没稳,险些一下子滑倒。 好在聂谨言还算厚道,虚扶了他一把,低声道:“何必这么惊喜?” 靖王妃多年未回,偏赶上这个时候回来,‘喜’有没有聂谨言猜不到,但‘惊’一定是有的。 龙骏忍不住用糟心的眼神,狠狠地横了聂谨言一眼。 他母妃的性子他最清楚了,平时看着低调、不言不语,一旦做出点什么事来,那是连他父王都抗不住的。 比如,当年毅然决然地抛去靖王妃的尊贵身份,跑去莲观庵里当什么居士,他父王不就没有拦住吗? 等着龙骏和聂谨言双双从若有所思的片刻里反应过来时,晋安帝龙耀和睿王龙麒已经进了慈安宫,连影子都望不见了。 聂谨言站在正对着慈安宫正门的位置,目不斜视,等着温小婉出来。 他觉察到站在他身边的龙骏有些心神不定,好心地安慰道:“你母妃此番回来,绝不只是为了看婉儿这个素未谋面的义女的,据我猜测她应该是放心不下你,眼瞧着睿王千岁就要大婚了……,王妃娘娘怕是急了……” 聂谨言后面的停顿意味深长,龙骏却面容紧绷,丝毫不见刚才打揖时的道骨仙风了。 虽说聂谨言的这番猜测很操蛋,但龙骏不得不承认聂谨言的猜测很有道理,他们都是聪明人,凡事不用人说透,联系着前因后果,大体也能猜出个一二三了。 一定是自己接掌了三清殿,做了临时掌殿人这个消息,传到了自己母妃的耳里,自己母妃才会在莲观庵里呆不下了,打着看新收义女的名号,急三火四地从莲观庵,赶了回来的。 三清殿的历代殿主,就没有一个娶过媳妇的,都是修仙得道的童子身。 当然,这要是换在别家也没有什么,靖王府却不同的。偌大个靖王爷,只有龙骏这么一个男性接班人,他若是铁了心地想修成光棍,靖王爷百年之后,靖王府的王爵由谁来继承? 聂谨言才不管龙骏怎么个心乱如麻,这神棍之前没少嘲笑自己,也该轮到他尝尝滋味了。 坐在慈宁宫里,打败几番攻击的温小婉,正等着下一波的到来,她没想到她没有等来皇太后薄氏的开口,反而等来了晋安帝龙耀和睿王龙麒的双双到来。 皇太后薄氏显然也没有料到她的养子和她的亲子,竟会同时出现,还一副相亲相爱的好模样,打着一同给她请安的名号,饶是她多年作秀,也不知在此情此景中,转换出什么颜色更加合适。 还是以皇后小薄氏为首的宫中众妃嫔小主,反应快些,直接跪到一片,施大礼,三呼万岁了。 温小婉也连忙随着跪下去,心下一片狐疑,无论是晋安帝龙耀还是睿王龙麒,他们都不具备奥特曼的英雄气质,他们两个的出现,绝对不是来帮她打小怪物的,他们最多也算是两头凶猛无比,需要她来打的小怪兽。 晋安帝龙耀在众人给他见过礼后,摆摆手,叫众人平身,帝王之气难得表现出温和来。 这母子三个,互相寒喧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客气话,还未拉入正题,晋安帝龙耀就如在慈宁宫门口,进入慈安宫之前,随意与聂谨言说的那般语气轻松地对温小婉开口。 “温婉郡主来母后这里有一会儿了吧,想来也给母后请过安、说过话了,如今你母妃刚从京郊外的莲观庵回来,朕也与聂谨言说过了,允你们即刻出宫,给你母妃请安、陪你母妃住些日子。” 晋安帝龙耀这话说完,温小婉反应迅速,不给任何人插嘴的地方,连忙福大礼道:“臣女谢主龙恩!” 与别人一个眼神的正面接触都没有,在晋安帝龙耀挥挥手后,立刻起身离开。 睿王龙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好哥哥晋安帝龙耀‘无意间’把话插过去了。 “阿弟,这眼瞧着就要过年了,皇兄这里国事繁忙,也抽不出些时间陪着母后,你也大婚在即,即将有自己的家了,不如趁着这未成家前的最后一个新年,住进宫里些日子,陪陪母后吧。” 睿王龙麒一愣,没想到晋安帝龙耀会以‘孝’之名,叫他住进宫来,皇宫他是决计不能住进来的,特别是在眼前这关键的时候。 睿王龙麒一时想着用什么借口回绝晋安帝龙耀,就分了心思,温小婉趁着这空档时,已经走出正堂了。 至于,其他有资格开口的人,之于皇太后薄氏以及皇后小薄氏,老的是见着晋安帝龙耀难为儿子,儿子不方便开口,她得想到合适的话开口,替儿子解围;小的则是想在丈夫面前抓紧刷回些贤良淑德的好形象,反正她对于温小婉的反感,远远及不上她在晋安帝龙耀面前想要竖立的好感。 温小婉走出皇太后薄氏的正堂,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宫规什么的,脚下步子轻快,直奔着正门小跑而去,连着路痴什么的,都不治而愈了。 温小婉还未到慈安宫的正门,就看到了两扇半开的朱红大门中间,那抹素白笔挺的身影,如青松般耸立在那里。 温小婉眼眶一热,快步跑了过去,跨过那高高的门槛,一下子投进聂谨言的怀抱。 聂谨言早早迎着温小婉走了几大步,在温小婉飞奔向他时,他双手稳稳地把温小婉抱在了怀里,收紧着手臂,好想把怀里娇小的人,就此揉进他的身体里。 这么搂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就这么搂着,无人打扰,可以安静地流逝去一辈子的时光。 最后,那边心情正不顺的龙骏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温小婉和聂谨言的相依相偎,“你们不觉得在出家人面前秀恩爱,太不厚道了吗?” 因着两个人拥抱的角度问题,聂谨言是背对着龙骏的,温小婉则一抬头就能看到龙骏了。 她与龙骏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冲龙骏笑,“哥,你背过身去,不就看不到了吗?”很好心的提醒,龙骏却觉得这比不说,还讨厌了。 因着聂谨言和温小婉的‘恩爱’,他们三个人出宫的时辰,又往后推了些,等他们三个人共乘一辆马车,挨到靖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要晚饭的时候了。 “哥,你为什么不想回府?” 她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是正午,饶是她与聂谨言如何秀恩爱,也不会在慈安宫门口,迎着北风秀两个多时辰的,出宫到靖王府这一路,哪至于走了这么久。 这都是龙骏,出宫时,他走得实在太慢了,连着有上进心的蜗牛,速度都比他快。 到了宫门口,这人还死皮赖脸地非要和他们共乘一辆马车,搞得聂谨言自坐进马车里,脸色就和棺材板似的,没好过。 这还不算,出宫到靖王府的这一路,龙骏走一会儿要求马车停一会儿,总说要买东西,最后也没见他买上来什么。 温小婉粗略统计,短短这么一路,龙骏连扶老翁过马路这等事,都做过不下七八次了,还有一次是人家老翁根本不想过,强着被龙骏扶了过去的。 “我哥是怎么了?” 经着慈安宫一事,温小婉已经能很通顺地叫着龙骏‘哥’了, 若不是有事,凭着龙骏这通折腾,不用她提,聂谨言都不能让了,而如今聂谨言一副喜闻乐见的表情,令温小婉想起不久前,靖王父子瞧着聂谨言吃瘪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 “不想见娘的孩子,天理不容!” 聂谨言说的这话,温小婉没懂,她瞪大眼睛‘啊’了一声,“你,你说什么?相公!” 聂谨言觉得这事无需解释,一会儿到了靖王府,就全都清楚了。 等到了靖王府的大门口,令温小婉十分意外的是靖王府率领着十几个靖王府的侍卫下人,在台阶上面列队迎接他们呢。 这,这不应该啊。 靖王爷是长辈,他们这些小辈回来,哪能让王爷出府接他们呢,这……这不合规矩啊,而且瞧着靖王爷那双颊冻得略有发红的模样,好像是等得有一会儿了,台阶那一处,也被他来回溜得有些发亮了。 等他们从马车里下来时,靖王爷的表情更是欣喜若狂,蹬蹬地从台阶上,跑了下来,见着温小婉就要扑过去。 聂谨言哪里能让,他趁着龙骏正失神恍惚的刹那,一把把龙骏推到了前面,顺手把温小婉拉回了后面,让那两父子搂到了一处。 靖王爷发现搂到自己儿子后,狠狠瞪了聂谨言一眼,却没功夫端长辈架子,说聂谨言的风凉话,既然抱到儿子,就只好和儿子诉苦了。 “你母妃回来了,她不让你父王我进房门,还把你父王我赶出来了,还说等你娶了媳妇,她就休了你父王我……” 四十岁的人,抱着儿子‘嘤嘤’,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惨不忍睹,温小婉默默地把头扭了过去,埋到聂谨言的怀里。 龙骏皱紧双眉,颇为无奈地拍了拍靖王爷的肩膀,安慰道:“父王,你不用犯难,没关系的,儿子不成亲不娶媳妇,不就行了吗?” 龙骏觉得这样顺顺台阶,能争取到父王的支持,他也显得不孤单了。 谁曾想靖王爷听了他的话,连‘嘤嘤’声都止住了,一把把龙骏推了出去,嗷一嗓子吼道:“你母妃说了,你要是不成亲娶媳妇,她就一头撞死,你这个不孝子!” 龙骏,“……” 他觉得他两头不是人,怎么做都不讨好了。 “原来是哥哥要娶妻啊?哪家的郡主千金,我怎么没听说啊?” 温小婉欢乐得炸了毛,在聂谨言的怀里,都没能阻挡她的手舞足蹈,完全忽略了靖王父子那两张苦逼的脸色。 她就说嘛,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脸面,因着靖王爷收了她这个义女,能把好多年不出莲观庵的靖王妃请回来,原来是为了龙骏的婚事回来的啊。 有意思有意思,这春天还没有到呢,各方的身心都跟着动了。 若是她没有记错,按小说里提过的情节,这个时候,淑太妃也正在给她的儿子顺王龙啸挑门妥当合适的婚事呢。 这么一瞧着,明年真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年头,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当娘的,心中属意的佳媳,都是哪位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还有一章,以报还亲投给我的火箭炮以及以前的一章长评,估计会很晚,等不了的,明天起来看吧。 ps:小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2 08:09:46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97章 番外——离家出走 老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晨,温小婉深深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这天早晨,她在睁眼很早之后,充分发挥了‘一天之计在于晨’这句老话的精粹。 躺在她身侧的聂谨言睡得还熟,这几年来,日子过得越发太平,这人也就越来越贪懒了,搂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宿都是甜梦乡。 温小婉还记得她初和聂谨言睡在一起时,聂谨言别说甜梦乡,就是连一个囫囵觉,都不曾有过,草木皆兵,躺在床上,也恨不得是睁着眼睛的。 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真是举步维艰啊。现在想想,竟也能熬过来了,多么不容易。只是苦了这男人,辛难半生。 温小婉在聂谨言的怀里,轻缓地翻了半个身,把正面面向聂谨言,小巧的身子,全都缩到聂谨言的臂湾下,亲亲聂谨言的胸肋。 聂谨言在温小婉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这几年来,生活虽安逸起来,他和温小婉也在外面置了府,过起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但多年磨炼出来的警觉,他从未感丢弃。 这身边是睡得温小婉,若是在他独睡之时,有别人敢在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靠近他,他早就一掌飞过去,要了那人的命了。 在温小婉温柔的目光注视里,聂谨言装睡装得心安理得,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在他的心中,还仿佛如最开始在一起时的那般甜蜜——在对方一个眼神扫过来,脸红心跳耳尖冒出滚热的滋味。 一开始,聂谨言装睡,温小婉并没有发现,直到她几番撩拔,聂谨言的身体泛出暖暖的热度,她猜聂谨言是醒了。 既然人醒了,温小婉更加无所顾忌了,她灵活的手指,在聂谨言的身体各种游荡,一会儿捅捅这里,一会儿捅捅那里,还会在某个地方站住,画起圆圈。 后来觉得画圆圈什么的,可能太没有情趣了,她两只手指并上,在聂谨言的胸口那里跳起芭蕾舞了。 那痒痒的滋味,瞬间传遍全身,又从全身各处传回那里,聂谨言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把摁住了温小婉的手,“小坏蛋!” “人家才不坏呢,人家在给相公你舒缓筋骨,” 温小婉说着,身子如蛇一般,缠到了聂谨言的身上,在聂谨言睁开那双狭长内敛的墨眸时,温小婉已经翻身跨到聂谨言的腰处了。 温小婉的屁股落下来时,只是虚坐,她是一天之计在于晨,拉着她家相公晨练的,可不想给她家相公清肠。 温小婉坐在上方,低垂着头俯视着躺在下面的聂谨言,抬起手指快速地抚过聂谨言的眼角,那里轻微的只有几道干纹,还有几天,这人就三十五岁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么好。 第一个吻落下时,正好在聂谨言的左胸,重重的一下,然后延着那里,一路顺下去,顺到了聂谨言的腹部,又把平坦的小腹以及支出一些却弧度优美的髋骨吻个遍。 聂谨言被温小婉吻得身体随之颤颤而抖,喉间发出抑制不住的低鸣,直到温小婉竟把头脸埋进他的双腿之间。 “不……不要……,那……那里脏……” 他话已说晚,温小婉已经叼起他那一处,还一边晃悠着小脑袋,一边和他说:“脏…脏什么脏,我……我相公……相公哪里都干净……” 因含着东西,口齿有些不清,连着‘干净’说出来,都有一点像‘刚晶’了。 这些年,虽都随着温小婉胡闹,聂谨言那稀薄的面皮,变得厚实了些,却还是被温小婉这‘含情脉脉’的动作,侍候得周身粉红。 “你……你只管享受就好了,”温小婉吐出来,刚才含着的那端,冲着聂谨言扯扯嘴角,“为妻贤良淑德,今天早上定然好好侍候相公你。” 说完,也不等聂谨言反应,她又重新把那物含在嘴里,刺激得聂谨言周身发颤。 温小婉的手指,还碰触到那物下面的残端,延着那道并不美妙的伤疤,一路抚了上去。 指腹摩擦那处,带来的酥麻,尤胜别处,聂谨言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像藏匿森林深处的百兽之王,好似随时可以窜下山来。 温小婉灵巧的舌头,勾着嘴里含着的那物,缠成了诡异的角度,虽目力不能及,但身体感受得到的美好,远远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 聂谨言再也无法任由温小婉侍候下去,他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处在于爆炸的边缘。 这丫头这些年来,越发像个妖精了,连自己这种……,哎,都能被她挑逗琢磨得快乐无比,很难想像这丫头要是许了一个正常的男人,该是怎样的人间尤物。 只要这么一想,他整颗心就像掉到了晋西的老香醋里,酸溜溜的无法用语言形容,连着身体里滚动的那股子岩浆,都要一起醋成酸海了。 温小婉折下来的那半个身子,完全贴俯在聂谨言的身上,她已经感觉到了聂谨言身体的变化骚动,嘴里收紧了牙齿,只用舌、口腔里的软肉吸裹着那物,加大吸吮的力度,让那物快乐起来。 在聂谨言一个翻身,连抱住她连压住她时,她快速地吐出那个东西来。 在没被聂谨言完全压下去时,一口吻在聂谨言的胸间,大叫着,“相公,你好棒!” 她的激励与称赞,无疑让聂谨言徒生出更多的精气神来,他压起温小婉两条柔韧有力的双腿,搭在他的肩头,坐着最后的努力冲刺。 可惜……,这世间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大爷,大爷……不……不好了,” 自从聂谨言带着温小婉独立开府后,以前在宫里侍候他的那些人,也被他一起带了出来,都知道他生活是个什么习惯。 是以,向这种在外面扯脖子喊的人,绝对不会是他手下的人,但能一路喊到他院子里来的,他手下的人还没有出手把这人一脖子勒死,应该不会是小事。 但是,哪怕是天大的事,对于这时的聂谨言来说,也是不可并提的,这世间,就没有什么重与他和温小婉两个人的人事的。 如今被生生地打扰了,还是用这种方式,聂谨言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多少情趣预热以及前戏铺垫,都在这扯着嗓子制造出来的燥音里,消失怠尽了。 聂谨言气得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重重地扔了过去,内堂结实的红木大门,差一点没有抗住,凌乱破碎了。 屋外面扯着嗓子喊的那位,自然也听到了这重重的一声,还有拦着他,不让他喊的小禄子,脸都哭丧下来了。 只是那位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他现在不喊出来,一会儿让大爷知道了,不定怎么罚他呢。 他们清晖院的下人,和主院的下人不同的,都是开府时,由聂大爷采买进来的。 他们不随着主院的仆人叫聂大爷‘司公’,而是随着外面其它宅院的叫法,叫聂大爷‘大爷’的,叫自己院里那位主人‘二爷’的。 “大爷,你快起吧,二爷……二爷他……二爷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 扯着嗓子吼的那位,已经嚎啕大哭出来了。 “什么?” 听得弟弟离家出走了,这回聂谨言也顾不得发怒了,从床上跳下去,就要奔门口。 温小婉连忙扯着一件袍子,从后面追着,“相公,裤子还没穿呢,可不能出去啊,相公……” 他们夫妻两个在一起住时,从来都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几乎都是赤诚相见的,两个人都贪恋这种肌肤相亲的舒服。 温小婉囫囵着给聂谨言穿好,又把她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等她出去时,聂谨言已经看完聂谨行留下的那封信了,满脸都是惆怅。 温小婉从聂谨言的手里,扯过聂谨行留下的信,从头瞧到尾。 那信的意思大体就一个,聂谨行委婉地表示,他实在不想被兄长逼着娶妻,又说前二十几年,一直困于一方之地,如今终于自由了,想出去游览一番山河,请兄长嫂子勿要挂念云云。 温小婉没敢开口说话,她离着聂谨言最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聂谨言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了——聂谨行这傻小子,他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能逃离他哥的手掌?太异想天开了,纯属自找麻烦。 果然,聂谨言在胸腑迂出那口气后,手臂一挥,墙头左右还有许多注意不到的暗处,立刻飞身下来十几个黑衣人。 “参见司公大人!”跪得整齐划一。 聂谨言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今天晚上之前,我要知道人在哪里!” 其实没用到晚上,只是下午的时候,就有暗卫回来报信了。 聂大爷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二弟聂谨行,出城后连十里地都没走出去,就在过山沟沟的时候,被一位占山为寇的山大王绑上山去了。 聂谨言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急,几乎要拍桌子调军队平山了,但在暗卫说那山大王是个女人时,他忽然就淡定了。 “儿大不由爹,何况我只是长兄,他不是愿意离家出走吗?让他去外面试试也好。” 温小婉捧着茶碗,在旁边偷偷地抽嘴角,希望那位敢抢聂谨行上山的彪悍女汉纸福气够大,在聂大爷未带齐军队平山之前,能快速地生一窝姓聂的小崽子,否则……后果很严重。这无需用言语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没怎么修,欢乐番外一篇,与正文剧情无关,写完未修,我明天起来的时候修它,回留言 第98章 上梁下梁 温小婉没见靖王妃之前,还以为靖王妃是个如黄沛莺般,外表瞧着林黛玉,捧着多愁多病西子心,内心多少有点李纨的怨妇型美妇人呢。 没想到等她真正见了这位传说中的靖王妃时,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成了浮云,这真人才是传说。 等着靖王爷父子互相诉苦以及互相埋怨完事、他们得以进府后,温小婉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以前她和聂谨言与靖王爷父子一起走时,是他们两个跟随在靖王爷父子的身后,这是正常的行止规矩,但今天却不同了。 延着入府的那条主路,越是往里面走去,也就是越离王府正堂近了,靖王爷父子,就是越觉往后钻,把她和聂谨言完全地让位到了前面。 温小婉有点想不通,她偏头瞄了一眼聂谨言。 聂谨言神色如常,仿佛没有发现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似的,只在温小婉朝他望来时,冲着温小婉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她不用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既然聂谨言这么说了,温小婉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只是想不明白,听着靖王府的这一系列故事以及靖王爷混蛋行径的所作所为,怎么也该是靖王妃是小白菜受气包那类的啊,这怎么瞧着好像靖王爷才是…… 进了王府正堂,见到靖王妃后,温小婉立刻恍然大悟,顿时有一种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连走路都有力气的通畅感了。 靖王妃其人,在长相上,谈不上美艳也谈不上端庄,她五官长得大器,颇有一点薛宝钗般的明朗,一身月白色道袍穿在身上,颇有几分遍然仙气,姿姿如皎月了。 温小婉他们进来的时候,靖王妃正独坐正堂中央的上座,单手捧着一碗青花瓷的茶盏,袅袅茶香里,靖王妃就仿佛九宝莲花座上的玉面观音。 温小婉一下子就看呆了,觉得这位便宜义母妃,真是太美好又太美妙了。 因着心里,本就有喜欢的想法,所以连行礼请安时,都格外用心,温小婉那一颦一笑,也在那轻轻一礼福下去后,入了靖王妃的心。 “这是婉儿吧,母妃在庵堂的时候,就听你兄长提起你了,如今见了,果是讨人喜欢,可比你那个混球兄长强多了。” 被自己母妃毫不客气地点到名,一直躲到温小婉和聂谨言后面的龙骏,讪讪扭头,正好瞧见他没有被点到名的父王,已经傻笑成一团,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温小婉也没有想到靖王妃的表达方式,是如此直接,与靖王妃自身展现出来的缥缈佛香气息,完全没有相同点。 在温小婉微囧的一瞬间,靖王妃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聂谨言的身上,温小婉没有想到,靖王妃对聂谨言的态度,出奇得好。 “这是谨言吧,说来你的满月酒我还吃过呢,哎……”这一叹就有些伤感了,温小婉支起了耳朵,只听靖王妃说:“我与你母亲,也算得手帕之交,当年,每有闺阁聚会,你母亲长我几岁,常常照顾与我,现在想来,仿佛还在昨天。” 聂谨言没有接话,只垂首而立,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只比刚刚进来时,略变了变,并不见什么大起大落。 反倒是温小婉,她只觉得满心满腹地沉痛,还有怎么都无法释怀的心疼。 这人明明应该金骄玉贵般的长大,入仕林、掌家业、顺当地娶妻生子,一生平安顺利,而如今却深陷这般惨烈之中。 聂谨言等着靖王妃皆数说完,才俯身施礼,“谢王妃娘娘还记挂着,家母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靖王妃苦笑着摇头,眼角见了些湿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幸好上天垂怜、佛祖保佑,你顺当娶了妻,以后的日子慢慢也会好过起来了。” 温小婉旁观,靖王妃说这些话时,表情极其的真诚,瞧着聂谨言的眼神,也是满下子的怜爱,当真是有着慈心长辈的风范。 可惜靖王妃带给温小婉的这种好感,还没有持续片刻呢,靖王妃就在她的面前,立刻打破了之前的形象。 “你们父子两个像一对老鼠似地躲在那边,当我眼瞎看不到你们吗?” 靖王妃的口气轻松转换,瞬间扯掉慈悲长辈的温情面纱,令温小婉一时间适应无能,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几乎要飞出眼眶了。 “兰儿,”靖王爷被他不孝儿子龙骏一把推上前,满脸讨好地往靖王妃身边凑合。 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插条尾巴,都已经可以晃起来了。 温小婉不厚道地笑了笑,心中暗道果然风水轮流转啊,不管多臭屁的人,也是一物降一物,有意思。 靖王妃的脸和扑克牌似的,翻起来老快,之前面对温小婉和聂谨言时,就是一副慈母情怀,温柔疼爱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对象换成靖王爷,那脸色压得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雷鸣电闪。 靖王爷摇了好一会儿尾巴,靖王妃非但没理,反而把视线放到了之前点过的混蛋儿子龙骏身上。 “你不用躲,为娘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为娘在莲观庵住了十年有余,凡是去那里上香的各府大家闺秀,为娘统统有留意过,怡王府的潇潇郡主,是最得为娘心的。” 卧槽,温小婉万万没有想到,靖王妃打着被靖王爷气得离府移居莲观庵的旗号,竟不是专心上香念佛,而是为了潜伏京城大家闺秀常爱去的莲观庵,躲在暗处,以旁人不能为的角度,为她儿子挑选媳妇啊。 真乃高人也,此计妙哉!温小婉已经在心中,竖起大拇指了。 龙骏的脸色分外糟心,说话的语气都抑制不住地颤抖了,|“母妃,儿子是方外之人,如何娶妻……” 龙骏颤微微的话还没说完呢,靖王妃已经把手里捧着的茶盏狠狠地拍到了旁边的桌面上,重重的一生,温小婉吓得一缩脖。 聂谨言连忙伸手,把她拉近,并且拉着她不动声色地退后一小步,远离战斗圈子。 “放你爹的狗屁,什么方外人士,你算得什么方外人士,当初虚无道长把你带走的时候,为娘我就与他说过,念什么经都行,媳妇必须照娶无误,你师父亲口答应为娘我的,准你带着你媳妇一起念经的,” 温小婉额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之前靖王妃在她心里竖立起来的形象,经过这几波变化,彻底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好吧,靖王府一家子,都是怪胎,和他们相比,自己简直太正常了。 她真的很替那个被靖王妃看中的,什么怡王府的什么潇潇郡主悲哀,可预测到的一幕悲剧,正在悄然上演。 难道人家妙龄姑娘嫁过来,竟只是为了陪龙骏念经的咩? “为娘观察那姑娘好几年了,那姑娘颇有佛心道诣,你们定是良缘,以后会有许多说不完的话,会像你妹妹和你妹夫一般夫妻恩爱的。” 被当了正面例子的温小婉和聂谨言,双双感到压力很大,他们又十分默契地退出圈子半步。 这叫什么事啊,他们这刚刚回来,还未及适应呢,甚至连口茶水都未及喝,就上演这么火爆的剧情。 怪不得龙骏在他们回来的这一路上,几乎要把地皮蹭出坑来了,原来是家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天坑等着他呢。 “母妃,儿子我是修道的,你在佛庵里观察到的,不合适吧?” 龙骏准备在信仰不同方面,为自己争取一嘴,同时,他不停地用眼角余光,去瞄聂谨言以及温小婉。 不是聂谨言和温小婉不厚道,实在是在实力如此强劲的靖王妃面前,他们不敢开口说半句话的,只得默默地垂头。 “有什么不合适的,为娘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姑娘在道诣方面,也有修为的,莲观庵对面的清虚观,她总捐香火的,可见心善。” 龙骏的脸色更黑了,一会儿信佛一会修道,这姑娘倒不怕元始天尊和佛祖因着她的香火不和,而双双怪罪于她。 “娘,”龙骏顾不得什么了,连母妃都不叫了,撒娇打癞一般叫着‘娘’,“儿子我还年少,少,完全可以再等上几年的……” “你还算得年少?你也不对着镜子照一照,再等几年,你眼角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到时候你想娶人家姑娘,怕是人家姑娘的重孙子都抱上了。” 靖王妃的火气噌噌地上冒,站在靖王妃旁边的靖王爷,眼瞧着状况越发难以应对,连忙也帮腔开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二十好几了,换在别的府时,早是几个孩儿的爹了,为父在你这个年岁,你已经可以满地乱跑,祸害后园的花草了。” 靖王爷不提还好,他一说完,靖王妃的怒火立刻漫延到他的身上,“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算是懂得这话了,前人没个好榜样,后人都不知道该怎么上进了。” 靖王爷,“……” 难道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还不够催人上进吗? 靖王爷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在婚姻大事这方面,自己为父的形象竖立得很正面咩…… 作者有话要说:哎哎,陪着母后大人打针,回来晚了…… 第99章 难念的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温小婉就觉得靖王府的这本经不好念的。 如今瞧着靖王妃逼着龙骏娶妻的女王模样,她更加确定别人家的经若是一本《心经》,靖王府的那本难念的经一定是《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瞧着那卷数,没个几年都清理不出来。 温小婉自觉这种费脑子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她擅长的领域是开锁,不是研究经书,但她瞧着靖王府这亲一家三口,都是这方面的精英,想来会有好方法的。 她只安心吃着靖王妃从莲观庵带来的各色小点心就是了。 你说这莲观庵,明明就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庙,这怎么做出来的点心,比皇宫内院的御厨房研究出来的,还有味道、还爽口入脾胃呢。 坐在温小婉对面的龙骏,瞧着温小婉吃得满口生香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而坐在温小婉身侧,正给温小婉斟茶的聂谨言,满眼宠溺。 今天的晚宴,温小婉为了表示出她自己孝女的一面,一直陪在靖王妃身边,忙左忙右地给靖王妃布菜,连带着替靖王父子说些好听话,帮着靖王妃消怒气。 等着晚宴吃完,靖王妃按每日一惯例,去了佛堂,念半个时辰的佛经《清心咒》。 温小婉为继续形象,有意相陪,靖王妃却满眼怜爱地看她,叫她回去休息,不要年纪轻轻地就陪她伴青灯古佛。 温小婉越发觉得这个母妃人不错了。她真是幸运,在前世都没有享受到来自父母兄弟的亲情,这一世却找补回来了。 靖王妃走后,靖王爷这才想起来,他按时辰,早该更换的衣服,竟然在身上已经挺了大半天,而忘记去换了。 当年连着出征打仗都阻挡不了他按时辰换衣服的生活习惯,终于在他老婆的强大威势下,无声无息地被迫治愈了。 只是这种常年累积下来的生活规律,又岂能是短短一瞬间就能改变的。 在压制着他的靖王妃离席而去后,缺少了几番换衣服乐趣的靖王爷颇感不适,立刻也跟着离席,跑去他的私人大浴室里,泡香薰浴,清除这半天来,因为没有换衣服,而积下的尘土去了。 正堂内的宴席撤下去后,换上来的就是靖王妃从莲观庵带来的小点心,送东西上来的侍女,特意还说这是靖王妃特别交待,给温婉郡主尝尝的。 于是,温小婉这么一尝,就是尝光了半盒。 “真是太好吃了,也不知道这点心是怎么做的,我要学会,相公,我以后亲手做给你吃。” 温小婉拿着帕子抹完手,把帕子递给聂谨言。 聂谨言接过来后,又拿着帕子,亲手把温小婉嘴角边挂的点心碎渣抹去,这才笑着点头,“嗯,你做出来后,一定会更好吃的。” 龙骏觉得这一刻里,自己还是瞎了比较好,他有点生不如死。 偏偏还有人给这位生不如死的人身上狠狠地捅一刀,温小婉很没良心地问:“哥,母妃是不是也经常给你带点心回来?” 龙骏颇为糟心地横了温小婉一眼,表情有点惨不忍睹,“母妃做的点心,是母妃娘家也就是我外公清平候家的独门秘方,目前为止,只有芳龄女子,才能享受得到。” 言下之意,就是龙骏从未亲口尝过,他母妃的点心,给的都是目标人群。 温小婉恍然大悟,重重地‘啊’了一声后,道:“原来母妃在莲观庵,是用这么好的点心,为哥哥你吸引漂亮嫂子啊,这诱饵果然极好,叫人难以逃脱,母妃高明。” 温小婉很轻松地把实话说出来后,龙骏几乎要宽面条眼泪地果奔了。 这世道真是没法混了,没处说理去,逼着让道士娶妻,太不给人活路了。 但是,龙骏不得不承认温小婉说得没有错,她母妃就是用点心做诱饵,吸引着去莲观庵上香的各家高门,到她的庵堂吃吃坐坐,边用点心的间隙,边研究人家姑娘的品貌的。 这才会众里寻他千百度,最后寻来今天提的那位重点对象怡王府的潇潇郡主的。 龙骏别过头去,努力不看缺心眼的温小婉,只把视线集中到聂谨言身上。 “妹夫,帮为兄想想办法呗!” 聂谨言刚喝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险些呛着他自己,他都忘记他有多少年没这么不淡定过了,‘妹夫’这两个字,实在堪比重型炸弹啊。 在此之前,龙骏叫他时,还是‘聂司公’或是‘聂谨言’的。如今,这么临时抱佛脚,真的好吗? “你还是叫我聂谨言吧,”聂谨言十分不适地提议,“这样我至少还能帮你想点主意,若你叫我妹夫,我怎么好违背岳母的意思呢。” 被聂谨言那般严肃的人,如此毫无压力地调笑,龙骏有点接受无能,难道他该与时俱进吗? 其实他不知道,面皮薄的聂谨言这是在没心没肺的温小婉的长期调孝下,才有今日成就的。 若放在以前……,这是不敢想像的。 即使这般,他在说这句话之前,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的。 权衡了一下,龙骏再次开口道:“聂兄,可有什么高招?” 温小婉随之也把头转向聂谨言,拄着手肘,笑得顽皮,不停地冲着聂谨言眨眼睛。 聂谨言知道温小婉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龙骏这副模样,实不能逼得太急,否则,必会适得其反的。 靖王妃的强权手腕加上靖王爷的不靠谱思想,你以为生出来的龙骏,能抗多少压力? 何况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龙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对于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高招谈不上,不过,我却觉得王妃娘娘这门婚事,选得不错,”聂谨言决定先说好话,“怡王的亲王爵连绵五代,是建国功臣异性王中,惟一一个传到今天,还稳如泰山的,怡亲王府这一代里,怡亲王只有潇潇郡主一位嫡女,且怡王世子年幼,你娶了潇潇郡主后,一身担两府,皇上放心。” 温小婉听着聂谨言掰扯朝中关系,什么这府和那府的渊源时,就有些搞不懂了,但她看龙骏的神情,从刚刚的草泥马屎样,陷入深深的沉思,她就知道聂谨言的话,说到龙骏的心里去了。 能让靖王妃看中的姑娘,定然是极难得的,再联系靖王府在朝中所处的地位,和龙骏自己的利害关系,龙骏若能与这位姑娘成婚,必是双赢的。 聂谨言瞧着龙骏似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靖王府这下一代里,只有世子你一位,你不担着传宗接待、发扬靖王府的任务,还能指着谁?”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地方,若龙骏不是靖王府惟一的嫡子,他愿意为道家贡献终身,也就贡献了,投身的还是皇家道祠,说来也是做为皇室成员,对国家的一种贡献了,但谁叫他偏偏就是独子,他这份从他生下来就担负着的责任,就无法抛开了。 靖王妃出手果断,真要是求到御前去,皇上也不好说什么的。 “谁说我是惟一的一个?” 龙骏如此叫嚣完,温小婉立刻伸长了脖子,难道还有隐情? 她瞧着靖王爷那副见到靖王妃就怂的熊样子,不像会在外面有私生子的啊,而王府里养着的那几个妾,好像也没听说谁有啊。 “不是还有我妹吗?是吧,婉儿!” 龙骏峰回路转,温小婉迅速扭过头去,决定再也不要同情龙骏了,希望他明天就能娶一妻三妾,最好一天进门,日他一夜十次郎的。 在温小婉扭过头去后,龙骏瞧着聂谨言摇头,不无可惜地叹道:“只可惜了……” 聂谨言觉得他的好心,都喂狗吃了。 堂内一片沉默时,龙骏也觉得他自己似乎犯傻了,连忙紧急补救道:“聂兄你知我只是为你抱不平,绝没别的意思,天地良心,你是我妹夫,你说的那些,我都清楚,但我一心修道,不想理会这些红尘俗事。” 这话他今天晚上,对着一干人等,说得有不下一百遍了,到底有没有人听啊。 聂谨言和温小婉都清楚龙骏到底是个什么德性的人,换个不了解底细的,还得被龙骏这份悲天悯人的‘大爱’所迷惑了呢。 聂谨言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淡淡地道:“我是不能生,你找能生的去啊!” 说完,他把茶盏拍在桌上,就要拉着温小婉离开正堂,回他们在靖王府后院的小楼去。 龙骏也清楚刚才的那句话说得不对了,他真是失言,他哪里能让聂谨言走,连忙拦住了聂谨言和温小婉,又赔了一遍不是,才总算把聂谨言劝住。 聂谨言那张平时就严肃的脸面,此时看着,只是更肃了些。总是欢天喜地样子的温小婉,脸色却难看得翻天覆地,龙骏都不敢直视了。 被龙骏强行拦着,温小婉和聂谨言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坐回了原处。 温小婉心里挺不舒服的,谁知道龙骏这个神棍是不是故意的——他不舒服,就让别人也跟着不舒服。 别以为她不知道,不就是她多吃了几块靖王妃给的点心,刺了龙骏的心吗? 这家伙就故意报复,还说到聂谨言那里。 这样的事情,就算他给聂谨言道歉了,聂谨言也只会再伤一次的,完全没有一点半点儿能找回便宜的方法。 不过,温小婉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她已经想好了,她以后在给靖王妃请安的时候,她一定会多替她的好哥哥美言几句的,定叫他与什么潇潇郡主佳偶天成。 哼,你不是不愿意娶妻吗?等以后有机会的,让你未婚先孕…… 别说温小婉的肚子打着什么坏水,只说龙骏那里,在聂谨言之前那句话的提醒里,颇有些灵光一动,“是啊,既然我们不可以,我们可以找那些可以的啊。” 龙骏一双俊目炯炯有光,“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父王与母妃这一别十年有余,应该不只是新婚两字可以形容的吧。” 温小婉觉得龙骏太乐观了,也对靖王爷太自信了,瞧着今天晚宴上的情景,靖王爷今天晚上能不能走进靖王妃的屋子都不一定,更别说是那事了。 温小婉刚想给龙骏泼冷水,聂谨言却冷笑着先开了口,“世子高见,这等妙招都能想得出来,但世子有没有听过,远水解不了近火,即使由着世子所想,一切顺利,等你再有一位嫡亲弟弟,也不一定是猴年马月的事。” 龙骏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无情的掐灭后,整个人就有点精神崩溃的状态,完全不复之前的仙风道骨,挺拔的身子也挺不住了,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委靡在椅子里,连个坐相都没有了。 他讷讷了半晌,才说:“那……那可如何是好?” 他母妃是雷厉风行之人,若再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如聂谨言所说,他那个没影的嫡亲弟弟还未出来呢,他儿子应该可以打酱油了。 “大婚有什么不好的,叫你娶媳妇,又不是叫你娶母夜叉,”温小婉撇撇嘴,觉得龙骏太娇情了,“哥,难不成你炼的是童子功?” 都说道术歪邪,瞧着龙骏的武功成就,这才多大,就有独步天下的态势了,若单论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怎么可能达到。 瞧着自己说出‘童子功’三个字,龙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心,温小婉觉得自己真相了。 “胡说八道什么,这世间哪有什么童子功,我又不是和尚……” 龙骏拿出当兄长的气势反驳,奈何话未说完,温小婉又爆了一句,“哇,哥,难道你已经不是童子了吗?快和我说说,是哪家姑娘,我这就去告诉母妃,也省得你为难了,娶谁不是娶呢,当然要娶个你喜欢的,母妃不是那种眼高的人,不会瞧不上对方的家世什么的,只要人好,母妃一定能同意。” 温小婉觉得她自己简直太善解人意了,聂谨言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假装没听到。 龙骏默默地闭上眼睛,单手抚住胸口,他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温小婉这一会儿爆出的一句,气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兄妹之间这感情,多深厚,啊哈哈……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00章 主动上门 夜幕低垂、暗色渐渐拢上,结束了这一天的喧嚣,鸡飞狗跳了一天的靖王府也艰难地恢复了平静。 靖王府后院有一间独成的小院,这是靖王府留给靖王府惟一千金温婉郡主的永久性闺房。每次温婉郡主回靖王府,都是下榻在这里的。 温小婉对自己这间小院,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与聂谨言刚从小刑村回京城,在靖王府住的那几天还特意布置了几布置,完全按照她自己的品味格调,装饰装修的。 弄完之后,她还拉着聂谨言欣赏了一遍,聂谨言瞧着满屋子的蓝白风,有些眼晕,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要做蓝天白云吗? 温小婉挫败了,她不过是想折腾出个地中海风而已。什么蓝天白云,当她是她哥龙骏啊,想成仙都想疯了,要把住的地方装成凌霄殿? 得不到聂谨言的认可,温小婉在第二天,就把风格转成了中国古典风,还特意给聂谨言留出了一大间屋子做书房,把靖王府用来充门面的一干历久却弥新的书,选了几百本她自己看得顺眼的,都给搬了回来。 再叫聂谨言来看,聂谨言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虽是面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但拉着温小婉的手,却紧了又紧,紧出了一股无言的兴奋。 聂谨言还记得他儿时的家,就有这么一间书房,只是比温小婉给他布置的这间书房大上许多,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大架子的书,他从四、五岁开始,就爱逗留在那里,翻那些书了。 那时他太小,好多字还不太认识,有些句子也看不懂,但他就是爱翻,爱闻那书里带出的一股子墨香,仿佛连着翻书带出的尘土味,都是有香气的。 他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这样的情景了呢! 没过几天,温小婉小院的东侧,聂谨言给她建了一个暖房,完全按温小婉之前喜欢的蓝白风,连贴着窗口做的小花篮,都是蓝白相间,十分地中海风了。 小花篮里的花,看着不浓不艳,却株株都是稀奇品种。 尤其一棵淡紫色芯、挂着银白边的六瓣花更是罕见,听说是宫里都没有培育也来的新品,原产自极底崖下的,有着美好的传说,若能养它长出蕊来,许下的愿望便能灵验了。 温小婉自是不信这些的,在她的心里,这小小的花圃,连带着这株珍稀的花,就如同前一世女孩子在情人节收到的那株玫瑰花一般——是他们的爱情。 躺到属于他们的床上,温小婉还念叨着今天发生的事,觉得和做梦似的。 先是靖王妃与她之前所想,大有不同,然后龙骏那个真神棍、假道士,竟然还要打着出家入道的名义,挑点她老娘的耐性,打造成为晋安国独身主义的先躯。 瞧着今天的龙骏,温小婉的眼前不知怎么的,就会冒出另外一张秀美却总是怯声声的脸来。 她忍不住有点担心,抱着聂谨言精瘦的腰,下颌搭到聂谨言的胸口,眨着眼睛问道:“相公,你说咱们家谨行以后不会……也闹今天龙骏这么一出吧?” 温小婉这是提前给聂谨言打预防针呢,他家的那个小叔子,绝非省油的灯,真到那结婚的时候,未必比龙骏省心。 聂谨言却不以为然,在他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有结婚生子的愿望,连着他,在遇到温小婉之后,还不是顽石移位,心都化了吗? 至于龙骏……,他们家还能以正常人论之吗?龙骏他爹靖王爷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挑捡不出来的怪胎。 ——像靖王爷看不上聂谨言一般,聂谨言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岳父,也不怎么入眼。 “放心好了,谨行若有一天,敢不从婚娶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让他天天去跪父母灵牌。” 温小婉淡淡地叹气,哎,这一时空没有心理学啊。 她仿佛已经看到这一天,距离不远了——聂谨行那孩子有可能出了如今这一方天地的囚笼,直接搬进祖宗祠堂出不来了。 “龙骏这事,你准备帮他吗?我看你还给他出了个主意,” 温小婉觉得聂谨言真是太善良了,这就是以德抱怨啊,冲着龙骏之前说聂谨言的那句,也应该给龙骏挖个坑啊。 聂谨言笑了笑,他也不觉得他是在帮龙骏呢,而那个小招术,用不得龙骏实施,靖王妃就能给他破了的。 据聂谨言保守估计,靖王妃明天就能进宫请旨。 靖王妃是聪明人,她很清楚晋安帝龙耀与龙骏堂兄弟关系极好,求大婚的旨,不会求到晋安帝龙耀那里,估计会去求皇太后薄氏。 皇太后薄氏与靖王妃的关系未必有多好,但皇太后薄氏十分乐于看到一分半点可以削弱晋安帝龙耀势力的因素出现。 哪怕仅是对方阵营里,某重要人士因着大婚而带来的忙乱以及忙乱过后的新婚大假,都能给皇太后薄氏看到趁乱占便宜的机会。 何况靖王妃求娶的还是并没有实权,空有个名头的怡王府郡主,皇太后薄氏不定怎么笑呢,还不得立刻应下、即刻下旨,就怕被晋安帝龙耀抢到前头,给龙骏指一门非常不利于她险恶居心的婚事来。 “呵呵,既然这样,我明天去给母妃请安时,定然替哥哥美言几句。” 温小婉说到美言时,尤重了几分,聂谨言如何不懂。 这个时候,若所有人都不提,由着靖王妃折腾,还或许折腾不快,凡事都是若有人劝,若不好收场,劝得越多了,这事反而就成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的逆反思想吧。 不管多大岁数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的,而此时的靖王妃,怕是荷尔蒙爆发期,又加上更年期提前,其威力堪比爆炸中的二气化碳。 温小婉把头埋到聂谨言的双胸间,坏坏地闷笑了一会儿,开始拿唇摩擦起聂谨言的皮肤来。 在宫里住的这段时间,接连着出事,他们好久没有轻松轻松了。 温小婉一动,聂谨言立刻跟着动了起来,一双骨节分明、结实有力的修长大手,顺着温小婉的后背抚了上去。 身体与身体的摩擦,如同钻木取火,贴贴动动,就烧旺了两个人的心,聂谨言的手指抚过她的后背,穿过中间的那道缝,进入她的身体时,温小婉的手指刚好也探过聂谨言的身后,温柔地探了进去。 连着两个人彼此发生的闷哼,都出奇的一致,异口同声地混在一起,温小婉咯咯地笑了出来,聂谨言却绯红了面颊,闭上了狭长的眼。 有个可以和你肌肤相亲、共同享受生活的人,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怎么会有人不想呢?难道不知不管在外面有多少不顺心意的,只要人在身边,仿若如沐春风。 聂谨言抱着温小婉、温小婉缠着聂谨言,这一宿,在床上翻来复去,变换着样式滚床单,滚到大半夜的才睡,等到第二天起来时,温小婉的生物钟,终于恢复了——外面日上三竿。 温小婉这才想起来,她还要给靖王妃请安呢,这时辰才起,怕是靖王妃好几遍的《大悲咒》都念完了。 知道温小婉念着这事,聂谨言早起了一步,着小福子去正院问问,瞧瞧靖王妃此时在哪儿,他们用过早膳后,直接过去,免得走差了路、扑个空。 没一会儿小福子就把消息送了回来,“回司公大人,王妃娘娘一早就递了牌子,进宫去了。” 聂谨言正在喝粥,温小婉则刚从内室里出来,见是小福子,她熟,也不避讳,颇玩味地问道:“一早?” 她想知道有多早。 小福子垂着头,上半身与下半身要弯成九十度角了,“宫门未开,王妃娘娘就拿着牌子去等了。”| 这么早?这么一算计,岂不是她与聂谨言正滚着床单时,靖王妃就已经出动了吗? 好吧,她必须得当面告诉龙骏一声,有这么个杀伐果断的亲娘,逃婚什么的,注定无用。 “王妃娘娘走得这么早,王爷千岁没有同去吗?” 聂谨言问得比较在点子上,温小婉也坚起耳朵,一副赤果果的八卦模样,几乎鲜嫩欲滴了。 “没……没有,”小福子的语气颤了一下,“听正院的小庆子说,王妃昨晚在佛堂念过经后,回了正院的卧室,靖王爷是跟着一起过去的,只是……在进门的时候,由于离得太近,被靖王妃突然关上的门,撞到了头,震得几欲发晕,还不让下人们来扶,自己独自扶墙去了偏房,是以今天早上起来得稍晚了些,没有见到早起的王妃娘娘。” 小福子刚刚初听到这段时,除了震惊得瞪圆了眼睛之外,也险些笑了出来。 好在多年的奴才当得有了道行,这才修到死死忍住,但温小婉可不是做奴才的,也没有什么修行,一口粥喷了出来,捶桌大笑起来。 挨着坐在温小婉旁边的聂谨言,垂下了眼皮,只嘴角轻轻抽了抽,连带着肩膀耸了一下,随后马上交待小福子道:“靖王世子一会儿若是过来,你只说我与郡主不在……” 可惜聂谨言话还没有说完呢,外面就传来了龙骏的声音,“和谁说你没在?你这不是明明在吗?” 完了,这话说晚了,衰神上门。 龙骏可不是有礼貌的人,进别人家门懂得敲门的人。 他第一次出现在温小婉与聂谨言的生活中时,就是未请自入的。 最可恨的是他的轻功还极高,他若进门时不出声,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发现。 龙骏进屋,还未及坐稳,他那个活宝爹靖王爷竟然也跟了过来,不过,靖王爷可不是来找龙骏的,也不是为了龙骏娶不娶妻担忧发愁或催逼或帮同情的,他是来找温小婉的。 “婉儿,婉儿,前堂来客了,你快去接接!” 温小婉的身上若是长毛,此刻已经炸起来了。 靖王爷这是昨天晚上撞傻了吗?怎么说话越来越不靠谱呢?这话听着哪像是王爷说的,好像青楼里的老鸨子在叫堂! 再说了,靖王府来客哪用得着她去接?靖王爷要是端架子不想接,这不是还有靖王府下一代接班人龙骏吗? 谁知道靖王爷后面一句话,更令人惊悚,他说:“是怡亲王府的潇潇郡主,听说你从宫里回府,专程来拜会你的。” 温小婉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假的了。来拜会她?别逗了,这妹子绝壁是为了龙骏来的。 龙骏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定是人家姑娘听说他在府里,这才过来瞧瞧的。 难道之前靖王妃已经向这位潇潇郡主透露过了?或是宫里的旨,已经传下来了? 温小婉一脸信息量很大,被堵塞住反射弧的模样,嘴却比脑袋反应得快,已经欢快地应下了,“父王请放心,女儿一定待好客的,不丢靖王府的脸。” 说完还笑眯眯地看了已经发僵的龙骏一眼,“哥哥也请放心,妹妹一定叫潇潇郡主来咱们靖王府,就有了如同回她自己个家的舒适感,一来就不想走。” 龙骏觉得,他这孽造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龙骏这一桩婚事还是很重要的,直接关系着聂大爷家的翻案,靖王妃的眼光怎么会偏……,事实证明,她疼女婿绝壁比疼儿子要多得多的多。 ps:阿卖丶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24 23:57:03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01章 潇潇郡主 温小婉觉得但凡能叫‘潇潇’两个字的姑娘,即使不如古代传说中替父从军的花木兰一般潇洒果敢,也应该比一般女子生得明媚疏懒才对的。 结果,怡亲王府这位‘潇潇’郡主,真是大大地出乎了温小婉的意料,比她初次见到靖王妃时,还跌眼睛。 传说与想像力,果然是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两样东西,它带来的惊悚,远远多与惊喜。 温小婉带着两名小丫环,来到前院正堂时,那位潇潇郡主正坐在侧座位,极其淑女状的饮茶。 依着温小婉的眼光来看,潇潇郡主绝对是良家妇女型,放到家里当正妻,无可挑剔。 若是男人因着公事不能常年在家,潇潇郡主这种长相的以及她从端茶杯时显露出的性情和教养,放在家里镇宅绝对能安心。 温小婉已经在心里,替龙骏划十字架了,恭喜他此生觅得佳妻,靖王妃不愧是他的亲娘,对他绝对够意思噢。 这也不是说潇潇郡主长得多难看,靖王妃千挑万选,怎么也不会给龙骏挑一个有碍观瞻的老婆的。 潇潇郡主的五官端庄素净,眉似远山目若潭水,不怒而自威,不笑而自娴,文文雅雅,坐在那里,就仿佛左右前后摆着一本《女德》、《女训》以及《女诫》了。 温小婉这种野路子来的郡主,自觉在人家面前,就无端矮上三分,这就像小偷见到警察的感觉是一样的,哪怕当时没偷,也会多有不自在的。 像温小婉这种一辈子与淑雅文慎等词挨不上边的姑娘,在严如律己的教科书身前,难免会有些自惭形愧的。 瞧着温小婉进来之后,潇潇郡主优雅起身,与温小婉互见了礼之后,重新坐好。 温小婉又叫下人们重新换来新茶以及两盘小点心,这个时节是冬令,晋安国都城处于北方,没有什么应时令的水果。 女孩子体寒,又不好吃些冻梨冰苹果什么的,桌面上就显得有些寡淡了。 不过还好,她们两个谁也不是为了真想吃些什么的,连那两盘点心,都是放在眼前的摆设,谁也没有动手去碰的。 潇潇郡主瞧着模样,应该是比自己这具身体年长的。自己这具身体过了年,虚着数也就十七,而潇潇郡主…… 若自己没有记错,昨天宴席上,靖王妃是提过一嘴的,好像年方十九,过了年就二十了。 在这个结婚年龄普遍在十四、五,最晚不过十七、八的封建社会里,潇潇郡主算得大龄了。 听说是怡王夫妇特别宠爱,这才一留再留,有媒人上门,也没怎么吐口,这才叫龙骏捡了大便宜的——以上这是靖王妃的原话。 龙骏当时是竖着耳朵听的,在靖王妃面前,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今天这个‘大便宜’亲上门来,他就拉着聂谨言远远地躲了出去,和他父亲靖王爷一样,把‘大便宜’送给温小婉捡了。 “我在宫里就听说过姐姐的闺誉,在满个京城都是首屈一指的,堪称晋安国淑女的典范,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妹妹自愧不如,钦佩之极。” 初次与人见面,总要先说点好话的,何况眼前这姑娘不出意外,即将成为她的嫂子,姑嫂关系,还是要从头抓起的。 “妹妹客气了,姐姐这点名声,哪里如妹妹响亮。” 好吧,外表披淑女皮的女人,实际内里都藏着一根绣花针,搞不好就扎你一下。 不过人家也没有说错什么,自己这名声用响亮来形容,都不太准确,应该用相当响亮。 这和自己有没有郡主的称号关系不大,谁叫自己嫁了个闻名晋安国的相公呢。 温小婉讪讪地笑了一下,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直接切入正题,“姐姐这次过府,不会真的只是来看妹妹我的吧?” 温小婉语气里谈谈地调笑,却没让对面坐着的潇潇郡主变色。 人家纹丝不动,还是坐得一本堂堂,挺拔着婷婷的腰背,闲闲地拔弄着手里的茶碗盖,淡淡道:“可不就是吗?” 嘴还挺硬,有点性格。只有这种硬货色的,才能对付得了龙骏吧。 温小婉只要一想到潇潇郡主这种她前世教导处女主任的板擦脸,配上龙骏那假仙风道骨的神棍状,就觉得这个世界充满希望。 潇潇郡主嘴上不认,但心里还是有些起伏不定的。她此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大名顶顶的温婉郡主的。 对于靖王府新添的这位宫女出身、还嫁给太监的宫女,她早在之前就听着来她府上的几位闺中姐妹八卦过了,但凭着她本人的性情,还没有那种八卦到人家府上参观的强烈*,事实是她对这件事情一点儿不感兴趣。 她这种性子说好听叫自律,说不好听就是冷漠,她不关心那些与她没有半分关系的人和事,她觉得那般太过浪费她的精神,但这次不同,事关她自己终身幸福,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了。 她是前几天去给她母妃请安时,顺耳听到她的母妃正与她的父王提起,靖王妃私下与她母妃提过想要与她家结秦晋之好的事的。 这几天,她就有些心神不宁了。 做为一个心理正常的女孩子,她当然是想顺当地嫁出去的。 当年,她笈笄之时,家里是给她订过亲事的,她还趁着一次家宴的机会,偷偷地看过那位英俊的少年郎,少女怀春之心,绽放开来。 她以为只要顺顺当当地等着,也就能顺顺当当地嫁过去了,谁知道却等到了那家娶了别家姑娘的消息。 她当时还不解,她一个王爷家的嫡亲郡主,还比不得那个二品大员的嫡次女吗?要知道她的郡主名头,都是正二品的啊。 直到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一次,她才知道她这个怡亲王家的郡主,真的只剩下名头好听些了,实际情况却真不如人家有实权的二品大员家的嫡女,更值钱的。 父王母妃为了她年幼的世子弟弟以后有借力,在她婚姻方面,考虑良多,那些品级低一些的人家,父王母妃还不想将就,而真正的有实权有皇宠的人家,又不愿意娶她这种空架子。 其实,她又何尝不这么想呢? 父王半生忠渝她的母妃,哪怕她的母妃多年未有生子,父王也没有纳侧妃、庶妃,引来祖母的不喜。 府里只有她一名嫡女,直到母妃再次怀孕,生了她的世子弟弟,她才觉得拢在怡亲王府上空的阴霾消散了,但那段艰难的日子,她却永远也忘不了。 靖王妃与她母妃提起的亲事,对于他们怡王府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靖王爷是与先帝血缘最亲近的兄弟,又深得新帝晋安帝龙耀的尊重,而他的儿子靖王世子龙骏,更是龙耀最为信任的臣弟,且正值当年,长相俊朗,王族之家,真正的皇室血脉。 最最难得的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如靖王府那般人口简单的王爵皇室之家,举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处了。 这样的人家,来向他们家提亲,无论是怡王妃还是怡亲王,都坐不住了。 这就是一个穷困漆倒的人,忽然捡到了一箱金子,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连着她自己,也是这般地不能理解。 潇潇郡主在怡王府里踌躇了几天,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她决定亲自来靖王府看一看,眼睛看到的东西,总比独坐着干想要强许多的。 这不就打着来看温婉郡主的名号,过来了吗? 只是温婉郡主与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与她以前打过交道的那些大家闺阁和皇室贵女们,更是完全的不同。 温婉郡主长得清秀娇俏,小小的鸡心脸上有着一双大大而水灵的眼睛,怎么看着都是天真无邪,谁知道做出来的事,却偏偏最是离经叛道的。 这……真有趣。 堂内两位郡主温缓的过招,堂屋外面的角落里,在堂内人看不到的地方,站着两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正用极低的声音,说着话。 “既然想看看人家,光明正大的进去,就不完事了吗?何苦找这么一处角落偷看。” 聂谨言不屑地撇撇嘴,目光却不在龙骏的身上,而是眷恋地落在坐在正堂的温小婉的身上。 他女人真好看,越看越好看,连着微微的一抿嘴,都有着不同与别的女人的狡黠调皮。 龙骏最受不了看到聂谨言流露出这种表情,以前他见到聂谨言时,聂谨言的脸上从来只有一种神色——用他老爹的形容就是棺材板,换个口气好点的人说说,那就是肃冷生威。 如今可好,他终于在聂谨言脸上看到第二种了,其实比之第一种,也好不到哪里。 ——这种表情该怎么形容,发春的野猫还是花痴的老虎? 龙骏动了动身子,把他自己整体挪了一个角度,视线里没有聂谨言的角度,他才开口,“我不过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我母妃动了心,如今看了……” 他顿在了那里,谈不上失望,也谈不上喜欢,就仿佛看一根木头桩子似的,并无感情。 他转而转吧,问聂谨言道:“你怎么喜欢上我妹的?” 这种喜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别说聂谨言是一种什么性格,只说温小婉是一种什么性格,在想想他们两个当时所处的身份以及地位,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好比狼爱上羊,不太科学啊。 聂谨言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其实他与温小婉最开始的接触,真谈不上爱与不爱的,只是在他活过的生命里,温小婉是惟一一个在他面前那般表白的女孩子。 他相信除了温小婉,以后也不会再有。 “她说她陪我一辈子,我死她陪我死,我活着她陪我活着。” 聂谨言扭过头来,看着龙骏,“生命里,有这样一个人,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拒绝……去爱?” 哪怕在世人眼里,他的身份以及他的身体,绝对已经不适合去爱了,但只要他自己还想,谁又能阻止? 龙骏静静地听着,听完后也仍是保持着听的姿态。最后,在堂屋内,传出来起身的动静时,他才幽幽地开口道:“你说得对!” 可惜他不是聂谨言,还有,他不相信这世间任何情爱,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待瞧龙骏的出招和温小婉的拆台,哪个更灵些…… 第102章 旧事秘闻 靖王妃从宫里带回来的消息,对于龙骏来说绝对不好,因为圣旨比靖王妃还先到达靖王府,其速度快到来靖王府作客的潇潇郡主还没有来得及离开。 宣皇太后薄氏懿旨的大太监,在靖王府里看到潇潇郡主,也有些意外。 与他一起出来的另一拔,此时正应该在怡亲王府上宣同样的懿旨,但人家郡主跑得比懿旨快,竟然已经到夫家了? 这……宣旨太监直觉他看到传说中的j□j了。 靖王爷亲自打赏了宣旨的大太监,回头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龙骏时,就看到一张哭丧的脸孔。 靖王爷觉得十分晦气,在心里暗骂着,臭小子,让你娶妻又不是让你入赘,至于弄一张j□j脸吗? 他刚才在进正堂的时候,瞧过他未来的儿媳妇潇潇郡主一眼,觉得那姑娘虽在长相上不及他的兰儿,但正经是个端庄的姑娘呢,配他儿子还是配得上的。 尤其是在给他行礼的时候,那个姿势标准地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就是宫里的妃子们,也做不到的。 这姑娘只是在穿衣着装的品位上略差了些,衣服样子不够新,但也算不得过时,中规中矩的,以他来看,勉强凑合着,好在他儿子也是常年只披一件道袍的…… 是以,在为龙骏娶妻这件事上,靖王爷与靖王妃的立场非常一致,达到夫妻多年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度。 靖王爷甚至已经想过了,既然皇太后懿旨由着自己王妃讨来了,他为了表示对自己王妃工作的支持,明天他就要亲自过怡亲王府一趟,与怡亲王把酒几杯,好好地商量商量婚事。 这种事情,不好叫人家女方来的,这点子礼节和面子,靖王爷还是会给怡王府的,但愿她家姑娘是个望夫益子的,嫁过来后,能快点为靖王府延续血脉,也好能帮他把兰儿,留在府里,别在住回莲观庵。 龙骏在他母妃那里得不到安慰,在他父王这里更是碰壁,他很清楚,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 就在龙骏心思复杂时,他感觉到离他有两米远的地方,有一束目光正悄悄地望向他来。 他下意识地回头,正撞上那人一双柔情的眼睛,他这才意识到正看他的人是谁,他慌忙地扭过头去,避开。 然后,龙骏不出意外地听到他那个早晚能气死他的妹妹,正说:“我哥长得不错吧?”语气里的调笑意味十足。 没有人回答,只有柔和成一片的沉默,那带着香氤的红晕气息,连着他站的地方,都感觉到了。 陪站在他身边的聂谨言极轻地说:“快点洗干净,等着洞房吧!” 龙骏颇糟心地回看了聂谨言一眼,好好的一句话经聂谨言嘴里说出来,他简直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了。 ——他终于觉得聂谨言和他妹,在某些方面,是极有夫妻相的了。 温小婉拉着潇潇郡主的手,越发显得亲密,“姐姐随我去后园转转吧,虽说时属寒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但后园有几处青松尤显挺拔,想来姐姐会喜欢的。” 她只要一搭潇潇郡主的眼神,就看出来潇潇郡主是被她那外表绝对光鲜俊朗的神棍哥哥征服了。 这也没错,人都是视觉动物咩。 所谓动情,第一眼总是很重要的,你只有看中了那个人那张脸那具身体,你才有心情去发掘他的内在美,不是吗? 当初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眼瞧中聂谨言,她得承认是聂谨言那身淡淡的书卷味,让她不能抵拒地被那股子墨香熏得睁不开眼了。 好在聂谨言的内在,没让自己失望。 至于自己那神棍哥哥的内在,能不能让潇潇郡主失望,那自己就不得而知了,没准潇潇郡主就好这口,喜欢广场摆摊算命那种感觉呢? 潇潇郡主随着温小婉去了后园,只逛了不到一刻,就张罗着回去了。 温小婉也不强留,骤然接到这样的圣旨,哪怕人家姑娘表面很淡定,内心也澎湃到不行了吧,总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的。 潇潇郡主没走一会儿,靖王妃就回来了。 当着温小婉他们的面,一点儿不避讳地说道:“太后都多大年纪了,还一肚子作死作活的心眼子,一点儿都不安分……” 陪在一旁的龙骏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道:“母妃慎言!” “慎什么言?她敢做还不行别人说啊?” 靖王妃狠狠地横了龙骏一眼,“最近这段时间,你什么事也不要做了,你不与皇上说,我替你去说,你安心准备成婚,明天我和你父王去一趟怡亲王府,咱们抓紧把日子定下来,争取立春左右结婚,赶着明年,我也就能抱送孙子了。” 靖王妃雷厉风行,靖王爷狗腿十足地对着靖王妃谄媚,“是,是,兰儿你说得很对,”转头虎起一张脸,对着儿子凶道:“你母妃为了你操碎了心,连念经都没有精神了,你竟还不乖乖听话?太令父王我失望了,打今儿个起,你哪也不要去了,在家安心备嫁吧!” 靖王爷刚说完,靖王妃一巴掌巴拉上去,“备什么嫁,我儿子是娶!” 靖王爷的脑袋就地打了一个转,“是,是,咱们是娶!”冲着靖王妃,一阵傻笑了。 靖王妃没有心思搭理这对父子,拉住在旁边已经看呆了的温小婉说:“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真是没错,女人这辈子,一定要嫁个顺心的男人,否则……” 她剜了一眼还在旁边陪着傻笑的靖王爷,说:“你瞧,我们夫妻两个,不都应了这句老话了吗?一个入错了行,一个嫁错了郎……” 温小婉敷衍地笑了笑,内心却不这么以为的。 靖王爷这一生的行业,并没有入错。人家是标准皇室纨绔子弟,只要不谋反,干什么都有理的。 别说是折腾衣服样子,他就是折腾人皮——只要不是良民,而是奴隶官奴的,也没有人管的。大体在念叨起靖王爷来时,会说靖王爷口味忒重罢了。 至于靖王妃,她也不算嫁错郎。 温小婉可以看得出靖王爷对靖王妃还是很有感情的,只不过靖王爷做事不靠谱。 试想想现代电视画面上出来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服装设计师,还算附合现代潮流,但是,在这个思想封闭的封建社会里呢? 靖王爷这种……是很叫人头疼的物种了。 估计着在年轻的时候、在夫妻方面上,靖王爷也多有亏待了靖王妃,才致使靖王妃从怨妇变成如今的悍妇的。 靖王妃训完夫、训完子,拉着温小婉去后堂了,留下靖王爷并着龙骏以及聂谨言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靖王爷一眼瞥到更漏,他换衣服的时间到了,扔给儿子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敢气着你母妃,本王治你忏逆。” 靖王爷走后,被训地麻木的龙骏好一会儿才开口,“不行,我要立刻与我三师兄联系,春/药,我要上好的。” 他一定要在他结婚之前,帮他父王母妃制造出一个小弟弟来,然后,他立刻扔了三千烦恼丝,逃回钟南山去,谁请也不下来了。 这世界太可怕了…… 未等聂谨言有所反应,龙骏已经陀螺似地转出去了,留给聂谨言一阵绝尘而来的扑面风。 聂谨言话到嘴边,收了回去。 其实聂谨言想说,用不着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寂寂道长的,你的好妹妹温婉郡主就能搞到上好的可以控制人思维的春/药,当初,连他都险些中招呢。 后堂里,靖王妃正拉着温小婉,问温小婉对潇潇郡主的印象如何,温小婉实话实说,靖王妃微笑着点头。 她一直眯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搭在手指上拔弄的翡翠做的念珠,也随之停了下来。 等着温小婉发现靖王妃正用一种深遂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忙住了口,回以一个温顺的笑。 靖王妃拉过温小婉的手,示意温小婉坐得离她近些,温小婉顺着靖王妃的拉力,坐到靖王妃身边。 从昨天见到靖王妃开始,到今天这时,温小婉在靖王妃身上,已经找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女性长辈才能带给她的情感,她从心里喜欢靖王妃,愿意与靖王妃说话。 “婉儿,谨言那孩子……只是看着严肃了些,你与他这么久,一定已经感受出来了,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运对他不公了些,聂家当年的事,谁都知道是被陷害的,” “可惜先帝那时已不算清醒,小燕妃的事,令他失了大半的神智,等过几年,先帝缓过来的时候,错事已经铸成,皇家永远是没有错的,你懂吗?” “先帝即使知道错了,也不会认这个错的,好在先帝还念着些聂大人的旧情……要不你以为凭着谨言孤身一个罪臣宫奴出身的孩子,在那吃人的宫里,怎么能走到今天,先帝……还是着暗卫,暗暗地照抚了一、二的……” 靖王妃无奈摇头,想起聂谨言的母亲,心意难平。 她们姐妹之间,比着一般的亲姐妹还要亲些的,当年还说着要做亲的,哎,哪里能想到,竟这般的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要是没有这般惨事,她的儿子大概娶的就是聂家那个早夭的龙凤胎姑娘了,她还记得那姑娘的乳名,还是她帮着娶的呢。 她直到今天都记得,那小姑娘叫静姝,有一双大而清灵的眼睛——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可叹她的儿子没有福气,城角那里没有那个可爱的小姑娘等着了。 聂家的事,温小婉直到现在也不甚清楚,她从来没有仔细地问过聂谨言。 她觉得这事过于沉重了,是压在聂谨言心上的重石,她不想再给聂谨言添份量了。 聂谨言要是想与她说,定然不用她问的,聂谨言要是不提,她问了……只会让聂谨言难过。 今天听着靖王妃提起,她敏感地觉察到这里面似有隐情,她微微蹙眉道:“小燕妃?是先帝的嫔妃吗?” 后面一问,这是肯定的了。温小婉主要是关注前面的。 在聂家这个案子上,她虽然不知道全部,但是因着总有人枝节末梢地提起,她大概知道个轮廓。 不过,小燕妃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以前听到最多的是三王案以及现在还活着的那位勤王。 这小燕妃又是哪位人物?这怎么还牵扯到后宫去了呢?这可就更加复杂了呢。 靖王妃也愣了一下,她忘记了温小婉并不知道这些,小燕妃的事情也算是后宫秘密之事了,当年在后宫闹得很大,又被快速压了下来。 她能知道这些,还是托她有一个在后宫当嫔、却不爱争皇宠又总能听到过多阴私的表姐,后来也因为这事吓破了胆,没出半年,人就没了。 “先帝在后宫男女之情方面,虽不是个长情的,但也不是个滥情的,后宫佳丽三千,他几十年来,能算得独宠专宠的,一只手足够了,” “打在最前头的那位就是敏宜长公主的母妃庆贵妃了,庆贵妃后几年缠绵病榻时,还有一位慧贵妃,可惜也是个短命的,三年独宠没到头,人就没了,还没熬过庆贵妃呢,先帝也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是这位小燕妃,” 提到小燕妃时,靖王妃的眼睛亮了亮,她是有幸见过一次这位独宠冠霸后宫的小燕妃的,当真是绝世美人、姿容若仙。 “因着她的姐姐燕嫔先进的宫,在世时,虽未封妃,但过世后,先帝追封成妃,所以小燕妃这个燕妃的前面,就被人常常挂着小字了,哎,先帝为了她……险些废后啊!” 温小婉听到这里,心头一跳,“废后?” 先帝时的皇后,岂不是如今的皇太后薄氏吗?不知怎么地只要是牵扯到皇太后薄氏,温小婉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凭着皇太后薄氏的城赋和野心,她怎么可能放着宫里有这么一位带给她如此巨大威胁的人存在呢? “是啊,不过到最后还不是没有废成,铁打的皇后流水的妃子,晋安国建国以来,还没有废后的先例呢,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先帝也就是这么一说,” “直到后来,小燕妃有了身孕,先帝竟下旨封小燕妃为皇贵妃,这在晋安国是绝无仅有的,副后的位置从来都是空悬,除非皇后失德凤印移位或是那位极受皇宠的妃子久病将要不愈,” “太祖帝的时候,就有过一位晨贵妃在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世时,才封为皇贵妃,得了封号,没过三天,人就病逝了,像这种有着身孕被加封为皇贵妃的妃子……这是在活生生地打皇后的脸……” 靖王妃默默地停了下来,温小婉领悟到其中深意。 就算真如靖王妃所说,开始时先帝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小燕妃刚怀上,就被封为副后,这要是生个皇子,以后的变数就不好说了。 依着皇太后薄氏的狠辣,这种后患必除,但后宫之事,怎么会牵扯到前朝了呢?还牵扯到聂家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ps:洛瑞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7 15:22:24 谢谢亲们的支持呢! 第103章 找点乐子 关于聂家的案子,温小婉想知道更多的细节,靖王妃却不清楚了。 靖王妃也只知道宫里的一些不连贯的琐事,有些是听她原先在宫里当嫔的表姐说的,有些却是在莲观庵代发修行时,听去那里上香的贵女们,私自念叨着的。 靖王妃这一耳朵进来时,不觉如何。温小婉留了心,起头问着,靖王妃才扯出这么多的碎片来。 温小婉觉得这些碎断子很有用,到了晚上,她和聂谨言搂到一张床上时,连着滚床单都暂时放下,与聂谨言一一说着。 “王妃娘娘是疼你的,我看得出,她瞧你时的那眼神,带着亲近,待咱们家的案子也上心,才会与我说这么多的,” 温小婉原先说聂家的案子,都是‘你家你家的……’,与聂谨言这一番肌肤相亲下来,再提起就都是‘咱们家……’——谁叫她已经和聂谨言是一家子了呢。 “那宫里的事,想必是她觉得有些蹊跷,又不好亲口与你说,这才通过我的,你在宫里,定要多留意些前朝小燕妃的事,只怕这事久远,又是经着太后娘娘的手处理的,些许痕迹不好寻了。” 皇太后薄氏的手段了得,若她真是这事的幕后黑手,二十年过去了,再想去查,真不太好弄了。 聂谨言听得一片沉默,他为了他家的案子,这二十年来,没过过一天的人日子,就是想着快些了结,把谨行带出苦海,叫他可以过正常生活,娶妻生子、光耀门楣,他也算对得起父母了。 自从与温小婉在一起,做了夫妻,从对着吃饭到对着睡觉,日渐情深,他这才算看到了活着的光亮,却没想到自家的案子,反而越查越黑,越查越见不到底了。 三王案,他经多年努力,刚查透亮,这又出来一个小燕妃的事来,他早就知道他们聂家,当初不过是给皇权做了炮灰。 他以一己之力翻案,是为着谨行,是为着成全聂家在晋安国几世承下来的忠义,也是为着父母九泉之下含笑。 若是只他自己,他什么都可以不顾,早反出晋安国,恨不得亲眼看到这个国家毁掉,才能浇息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怨恨。 “相公,你怎么了?” 温小婉顺着聂谨言的侧身,爬到聂谨言的正身,趴俯到聂谨言的胸口,双腿也缠到聂谨言那双长腿上。 她的双手扒着聂谨言的沉沉素面,有些呼吸急喘,颇担忧地看着聂谨言。 她可不想她的相公因着这多年的积郁,真得了什么忧郁症之类的,那就要命。 “没,”聂谨言眨了眨眼睛,“我会暗中留意的,婉儿,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了。” 温小婉特别不爱听这话,她伸手狠狠捏到聂谨言胸口淡粉色的突起上,“说什么受苦,我是你娘子,我不陪你,你难道要找别人吗?你要是敢始乱终弃,我就再给你来一刀。” 温小婉说得出做得出,还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聂谨言只是笑笑,仰起头来,闷到温小婉绵柔的双胸间,“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温小婉被聂谨言呵到她双胸间的热气,闹得混身都跟着痒起来,咯咯地笑着,连带着口申口今了一声,缠在聂谨言双腿上的小腿,细缓地摩擦起来。 聂谨言紧致的腰腹,被她摩擦得紧紧绷起,抬离了身下的床,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来。 “亲亲我,” 温小婉轻轻地闭上眼睛,嘟起丰润似熟透草莓的唇,往前凑了凑,聂谨言哪里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红着耳尖把薄唇贴到温小婉的唇肉上。 温小婉的双臂顺着聂谨言的前胸,绕到聂谨言微微抬起的脖颈后面,左右手的指头扣到一起,扣成一个紧紧的结。 随着温小婉的双手扣在一起,她与聂谨言紧紧挨着的身子,也腻缠得快成一个人了,帐子里升腾起的热度,像是可以把两个人融化了成一摊水和着一摊泥了。 第二天一早,温小婉醒来的时候,聂谨言已经不在身边了。聂谨言昨天晚上就与她说过,聂谨言今天要陪着龙骏,去乾清宫面圣的。好像是请婚假吧。 等着温小婉从床上爬起来,外面又是日上三竿了。 温小婉换了一身桃白色锈银边的襦裙和同色系镶银鼠毛边的高领袄子,鸦羽似的头发,只闲闲地挽了一个髻,用玛瑙做杆、粉宝石雕花的桃花样簪子,斜插了上去。 坐在铜镜处,她自己瞧了铜镜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泛着质感的镜光里,那人巧笑嫣然,人面桃花,与头上斜插着的那朵粉宝石雕的桃花一样,正是艳丽枝头。 温小婉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多好,可这段时间,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难道这是被爱情滋润出来的? 温小婉觉得自己苏到花痴了,还是花她自己,这不好,她应该花聂谨言才对,不,应该让聂谨言永远一直地花她才是正道。 早饭和午饭是并在一起吃的,温小婉对吃的东西,讲究不多。只要好吃,她没有忌口的,都能吃下去。 等着吃饭喝足,拍拍肚子,温小婉这才想起来,该去给她的义母靖王妃请安去了。 结果她这里刚准备出门,侍候她的小丫头就带来了靖王夫妇一大早,就双双去了怡亲王府,连着提亲过礼,连着去商量着世子大婚的日子和具体章程了。 据说靖王妃做事手起刀落,连着证婚人都请好了,正是桑起桑阁老和左章左大学士,清流里的两位名宿,也一早陪同他们去怡亲王府了。 温小婉站在自家外室门口,愣了好一会儿,越加佩服起靖王妃了,她决定以后在靖王府的日子里,只要聂谨言不在,她就去靖王妃的佛堂,陪着靖王妃念经,绝壁能学到一身真本事。 让温小婉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这份孝心,都没有地方施展。 靖王妃带动着靖王爷,大张旗鼓地为龙骏张罗婚事,每天都忙得头尾不顾,温小婉别说是陪着靖王妃念经了,她连靖王妃的面,都不易见到了。 温小婉觉得她见不到靖王妃有情可缘,无论哪个年代哪处时空,儿女结婚,忙起来的,总是父母,但她竟连三天都没有看到准新郎龙骏,她就觉得这事……有猫腻了。 “相公,” 这天早上,聂谨言与往常起得一样早。 平时这时候,温小婉都是睡得小猪一般的,这天,竟也跟着他一起起来,还上窜下跳地帮他整理衣装,一会儿叫一声‘相公’,甜甜地喵着的样子,像只刚会走路的小花猫。 他问温小婉有什么事,温小婉只是笑,笑完捧着他的脸,或亲左一下,或亲右一下,弄得他心里跟着毛毛的。 聂谨言左右瞧瞧,见着屋里没有人,低声说:“这时候不行,圣上宣我过去,有紧急之事要处理,等我回来……我回来陪你……” 说着,聂谨言长长的眼睫,垂成紧紧的一条线,修长的指,还把到了领口,摁在那里,双颊泛出的火辣,刺激得温小婉快要尖叫出来了。 这股子气息,怎么就那么禁欲呢,温小婉的心里,有一头小兽不停地叫嚣着,叫她快速出手,扒了眼前这像是包装着鲜艳糖果封皮的男人——他一定很甜蜜。 好在聂谨言没有叫人进屋侍候的习惯,一直以来涉及他自己的地方,他都不用人,他这是和温小婉在一起了,才有温小婉能碰他的。 因着聂谨言这良好的习惯,这屋子里,伴随着外面红日渐升,而弥漫出高涨的谷欠望气息,才能避免被人窥见。 温小婉清楚聂谨言是把她的想法想扭了,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聂谨言此时的这个想法,真是太美妙了。 长篇大论是来不了,短小美文却可以来一会儿吗? 温小婉缠着聂谨言的腰,又抱着聂谨言吻了几下,聂谨言不舍得挣脱开温小婉,算计着时间,他要是不骑马,用着轻功,应该可以省出些时间来…… 不管了,温小婉要,他一定会给的。 等着这一顿缠绵的吻下来,温小婉又要重新帮着聂谨言整理衣服了。 “相公,这几天怎么见不到我哥呢?” 温小婉一问,聂谨言就猜到了温小婉的心思。 他抿抿唇,毫无半点愧疚心以及同情心且不遗余力地出卖着龙骏。 “你哥最近很忙,听说是在找他三师兄寂寂道长呢,已有些眉目了。” 好像是找到人影了,至于男女一交/合,就固定能生孩子的春/药配没配出来呢,那聂谨言就不太知道了。 “找他三师兄?做什么?” 龙骏这人是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他要是找人,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定没存着好心思。 聂谨言没有直接回答温小婉,而是拐了一个弯说:“我以前听手下的探子说过,寂寂道长被他们师傅虚无道长赶出家门后,一直以贩卖药物为生,甚得各门各教,尤其是高档青楼红馆的喜好,千金难求一包。” 聂谨言说完后,摸了摸温小婉的头,在温小婉暗自思量里,转身大步离去。 他这时间,可不能再耽误了,从来都是臣子等君主,哪有君主伸脖子等臣子的。 等温小婉想出些眉目时,聂谨言已经离去有一会儿了。 凡是敌人想促成的,都是我方坚决要破坏的——温小婉决定凡是敢说他相公不好的人,通通都是要受到教训的。 一提春/药这东西,温小婉总是避免不了地想到她初来这本小说中,初尝试到的那种……,好像叫夜来香的。 夜来香可是好玩意,连着聂谨言那种她初见时清心寡谷欠到几乎成佛型的,都能生生刺激出反应来,何况是龙骏这种假神棍。 凭着今时今日,她和嘉妃娘娘的关系,她管嘉妃娘娘要点夜来香,嘉妃娘娘,应该不会不舍得的。 只要一想到能让龙骏吃瘪,温小婉立刻兴奋起来,连着早饭都不想吃了,直接冲着外面侍候她的小太监道:“摆驾,本郡主要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更新的字数,都不会太多,主要是周六考试,还在复习,周日可能要搬家…… 第104章 忘了吃饭 温小婉是兴冲冲地进宫的,出宫时,整个人却阴沉成一朵雷阵雨来临前飘浮着的墨黑藏雨云。 嘉妃黄沛莺的话,一直飘在她的耳边,“夜来香?什么夜来香?” 温小婉心里大惊,她低低地沉默着,直直地看着嘉妃黄沛莺,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嘉妃黄沛莺被温小婉看得糊涂了,连连问道:“夜来香?夜来香到底是什么,是哪种香料吗?什么味道的,你若想要,本宫叫人配来给你。” 时值今日,凭着坐稳的胎气,凭着肚子里这一对孩子,嘉妃黄沛莺张口,只要不是太过份的东西,晋安帝龙耀都是能满足的。 嘉妃觉得难得温小婉向她伸手张口要点什么,她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宠爱,温小婉是为了她做了大牺牲的。 温小婉跟着聂司公到是有权有势了,却终归不是过正常女人的生活的。 她多补偿温小婉一点儿,她心里也舒服,刚好也能显示出她这个原主子的本事,增进她们如今姐妹情深。 温小婉与嘉妃呆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嘉妃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不会看不出来的。 嘉妃那双清澈妩媚的大眼睛里,除了惊疑,半点杂质不掺,绝非是有意隐瞒,而是当真不知的。 她们之间,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嘉妃没有必要隐瞒的。 温小婉觉得这事实在不好,难道当初她被还是嫔位的嘉妃派去勾引晋安帝龙耀的事,被谁提前知道了?或是……这事有人暗中插了手…… 在嘉妃黄沛莺的追问里,温小婉镇定地把这事含糊过去,只说是一种带着桂花香气的熏香,她闻过一次,挺好闻的,比着檀香味淡,用来熏佛室最好,她想着给靖王妃送些,尽尽孝心。 嘉妃黄沛莺不知道内情,还打趣她,温小婉只得面上浅笑装害羞,心里之前的大惊,早涌成了连翻的波澜。 匆匆离开了永孝宫,温小婉几乎是催着马车,一路紧快赶回靖王府的。 坐到自己的内室时,温小婉的心跳还没有停下来,她直觉这个背后,藏着很深的阴谋。 幸好婉儿小宫女的囊子,已经换成了她,要不这由夜来香引发出来的后面之事,哪那么好说得清楚呢,怕是吉凶难测、不好把控了。 早饭没吃,午饭在听了嘉妃不知道什么是夜来香后,只在嘉妃那里用了几块点心,全堵在胃那里,憋着疼,而晚饭因她想得过多,侍候她的小宫女提醒了几次,她都没有答拢。 等着聂谨言回来时,侍候在这里的小禄子,连忙一跪到底地请罪,“司公大人,郡主连着三顿正膳没吃了,奴才看着郡主是有心事……” 未等小禄子说完,聂谨言已经大步越过他,直接奔了他与温小婉的内室。 能让温小婉忘记吃东西,这绝壁是大事重事要事,聂谨言双眉紧拧,眉心处竖出一道冷厉的线来,透出仿佛亘古的孤寂和肃杀。 “婉儿,”聂谨言一把推开房门,人还未进,声音先到了。 若是以往有这种情况,温小婉早就会迎他过来了,而今晚,等他走进内室时,温小婉还呆呆地坐在床上,好像失了魂一般。 温小婉是什么来历,这世间惟聂谨言知道。 聂谨言什么也不怕,独怕温小婉会失魂丢魄,空留一具躯体给他的,那将再也不是他的婉儿了。 “婉儿,”聂谨言把坐在床上的温小婉一把抱在怀里,紧紧箍进他的身体里,肃面苍白,仿佛此时在他的身边,正有一个强大的恶魔,与他争抢温小婉似的。 陷入在沉思中的温小婉,忽然被聂谨言箍得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挣扎了两下,谁知道越挣扎被聂谨言箍得越紧,还传来了聂谨言急迫带着惊恐的呢喃,“婉儿,不要离开我,婉儿……” 温小婉被聂谨言抱得实在太难受了,她哼唧出来的那点子动静,聂谨言又听不到,没有办法,她只好一口咬到聂谨言的肩头。 这家伙也不知道炼的是什么功夫,就爱把她往身体里可紧勒,要就是卡她的脖子。 温小婉都觉出她的嘴里漫延出血腥味了,聂谨言箍着她的双手,还没怎么松劲呢。 “聂……聂谨……言啊,我要……不……出气了……” 没有这具身体,你只要个魂魄也没有用啊,温小婉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总算哼唧出一句话来。 也不知道是温小婉咬聂谨言的那口管了用,还是温小婉这点子微弱的哼唧声起了效,总之聂谨言死死箍着她的双臂,松了一丝力度。 “你个死太监,你要谋害亲妻啊,”温小婉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做鬼也不要放过你!” 聂谨言在微愣了片刻后,把头埋到她的颈间,无声地笑了出来,笑到一双漆黑的双眸,都漾出了水色。 “你千万不要放过我……”聂谨言弱弱的声音,在温小婉的颈处传来,“永生永世,也别放过我!” 温小婉这才意识到聂谨言有些不对头,连忙又挣了挣,可以看到聂谨言的正脸,挑眉问道:“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其实这正是聂谨言之前想问温小婉的,但奈何他当时看到温小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有些吓着了,只知道把温小婉箍到他的怀里,好像只有这般,他才能安定下来,才能让温小婉不能消失。 “我听小禄子说你三顿正膳没吃了,发生多大事,会让你一天不吃饭呢?” 聂谨言轻描淡写地把刚才的失态带过,却听得温小婉一头的黑线,说得她好像除了吃,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似的,她就算真是一只强力吃货,也不好由聂谨言说出口啊。 温小婉狠狠地瞟了聂谨言一眼,才把在永孝宫发生的事,与聂谨言说了。尤其提了夜来香。 “竟不是嘉妃娘娘放在我的身上的,那会是谁呢?以前的婉儿难道私下里,与别人做了勾连同盟?” 温小婉把自己的猜测,最终说了出来,“你说会不会是睿王龙麒?” 只有这个人是除了她之外,最了解这本草泥马的小说原定情节的那位了,这人可是重生的啊, 上次在宫里,温室暖房的长廊处,睿王龙麒把自己拦住时,说的那一堆,似乎没有说他是什么时候,做的那个长梦的,谁知道他是出生了就重生,还是最近才重生的,这个节点……不太好确定啊。 聂谨言摇了摇头,“这不好说,婉儿原先的身份,与睿王龙麒差得太多,睿王龙麒就算知道有这事,也不会凭白去找出身宫女、身份如此之低的女子扶持的,” “毕竟后宫可用的低位份小主那么多,而且你不是也说在睿王龙麒与你说的梦里,婉儿最后的结局不甚太好吗?虽成了圣上的女人,最终做的位份也不高的……” 他早就怀疑夜来香不是嘉妃黄沛莺给温小婉的。他事后也调查过,越加肯定这夜来香绝不是嘉妃黄沛莺的。 嘉妃黄沛莺的门风家世极其简单,其父是科举考上来的文官,平时从不与人深交,而其母更是大学士之家出来的大家闺秀,无论是父母哪一方,都不可能搞来这么阴邪厉害的春/药的。 “话不能这么说,正因为婉儿不起眼,睿王龙麒才有可能注意到她的,最最主要的是她最终爬床成功了,这事也不一定用睿王龙麒亲自与婉儿联系的,宫里未必没有睿王龙麒的人,” 幕后大boss要是场场出现,还不得累死啊,聂谨言在这部小说里,也算是boss级人物了,他也没有事事都亲自过手啊,要不然要那些小喽啰做什么呢。 “那就一定是连皇太后薄氏都不知道的人了,” 聂谨言目光深遂,如放在桌面上的那盏灯,幽幽地闪出一片明亮来。 皇太后薄氏那里的人,他不敢说个个清楚,但大体脉络缕顺得不差一二,绝对没有盯着原主婉儿那种跟在失宠嫔妃身边的小宫女的,没有必要浪费这种人力。 这样的小人物,就算做点事情,也做不出什么大事,通常等事发了,那种长期按插在各宫里的眼线,才会多有注意的。何况皇太后薄氏根本不会在意,有多少女人去爬晋安帝龙耀的床的。 “总之,你要慎而再慎,还有……依你觉得,夜来香这药,都能谁有?” 既然是稀奇的东西,必定不会像耗子药似的,满大街谁想买就能买来的。 “夜来香是一个古秘方,据说是一千多年前,从一个信奉人首蛇身做图腾的小部落里流行出来的,这秘方不能写与纸上,一旦落纸,写出秘方的人必会受到诅咒暴亡,是以只能口口相传,因其流传方式的不易,这么多年下来,知道的人真还不多……” 聂谨言还未说完,就被温小婉打断了,“等等,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聂谨言出身大儒之家,他们家肯定是没有人知道这些,并教给他知道的。那就一定是进宫里学来的,这样缩小范围,至少可以排察出来一个的。 谁知聂谨言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我师父!”长睫悄然垂下,覆盖出眼下一片沉沉的阴影。 聂谨言的师父开光大师,一直是温小婉非常好奇的‘光辉人物’——收着莫绯漾那样的徒弟,身为自幼出家的大和尚竟还有一个女儿,最搞的是竟还投去了睿王龙麒那里。 温小婉曾几次问起过聂谨言,但聂谨言都刻意回避开了,连着与温小婉见过几次面的莫绯漾,聂谨言似乎也不太愿意提起的。 这不是聂谨言的性情,聂谨言这人虽然性格内敛、沉默寡言,但因着家逢大难,他并没有几个亲人遗世,他是极重这些情感的。 温小婉与聂谨言在一起后,就经常能听到聂谨言提起他与他弟弟聂谨行小时候的事,聂谨言还喜欢闲时,拉着她的手,问她在那一时空的事呢。 以这些细小的事情来看,聂谨言是极念旧的。 若聂谨言与他师父开光大师的关系是好的,聂谨言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只字不愿提的——有了今天晚上这一次,温小婉更加确定了。 “我们有师徒名份,但并没有多少师徒之实。”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考试,今天更的早一点,啊啊,哈哈,因为什么也不会,所以特别不紧张…… 早睡了! ps: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9 14:01:01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05章 计划进行 像龙骏的神棍属性一样,开光大师也有他自己的独特属性,这个披着袈裟的和尚,竟然性好淫,听得温小婉双眼放光,绽出绿幽幽的色彩,简直要把聂谨言的脸,闪成红灯区了。 怪不得聂谨言总是强调他自己与开光大师,师徒名份是有的,但师徒之实是少之又少的。 开始时,温小婉还真信以聂谨言最早与她说的为真,聂谨言以破败身子侥存于世,不愿玷污师门,而如今看来,事实正好相反,聂谨言应该是不屑与他师父相提并论了。 像聂谨言这般古板严肃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了开光大师那样的……神奇属性。 好吧,温小婉到是对开光大师颇感兴趣了,但聂谨言是怎么拜在开光大师门下的呢?这更令温小婉好奇。这师徒两个完全不搭边。 聂谨言含糊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胎里受寒,我生下来比正常孩子体弱,我满月那天,家里小宴,我师父刚好到我家来化缘,给我开了张方子,” “我吃过半年后,身体渐好,等着他再来时,我父待他犹甚之前,他也就在我家住了些时日,还说我体弱应多学武,跟他念些佛经总是好的,” “我娘哪里能同意,她费劲力气才生有我,怎么能允我去出家念经,我师父说不念也可,但总要与佛结缘,于是……就认了他做师父。” 听到这里,温小婉已经明白了,聂父聂母是被开光大师给骗了,把还不懂事的聂谨言稀里糊涂地卖了。 真tmd悲催! “我师父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不可深交!” 聂谨言最后的四字总结,温小婉总觉他像是埋藏着什么深深的痛苦似的,那缕淡淡的忧愁,就在眉眼之间,怎么抹都抹不上去的。看得温小婉,心都揪在一起地痛了。 不过,没有夜来香,也未必做不成一场好戏,她还有‘白来香、草来香以及花来香’。她有聂谨言,她什么香都寻得到。 聂谨言一边不停地给温小婉往回搜罗各式春/药,一边用满眼闪着兴奋快意的目光看着温小婉,问她:“这好吗?万一潇潇郡主……” “你放心,”没等聂谨言说完,温小婉已经拍胸脯了,“她一定非常以及特别愿意的,她还怕我哥这个金龟婿反悔呢,她上哪儿找靖王府这么好嫁的地方。” 聂谨言承认温小婉这话没说错,凭着潇潇郡主如今尴尬的处境,绝没有比靖王府更好的地方可选择了,也绝不会有比龙骏更称得上佳婿的人选。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这温小婉早就想好了,不急不缓,她心中有数,“我哥什么时候下手,我就什么时候下手。” 聂谨言愣了一下,“你不打算把你哥的计划,告知给靖王妃吗?” 温小婉最近走的一直都是孝女路线,怎么在关键的时候要‘助纣为虐’了呢? 温小婉瞪大眼睛,觉得这种问题聂谨言绝对不应该问出口,她最近是在靖王妃面前刷好感,但她绝对不以为这和龙骏尽的这份孝心,有什么冲突。 这不是很好吗?若是能通过龙骏的这次布排,靖王妃和靖王爷找回当初的感觉,夫妻和睦,若能如龙骏所愿,添上一胎,靖王爷和靖王妃也算中年得子,靖王府是喜上加喜、锦上添花啊,她为什么要破坏? 她难道没有和聂谨说,她要拉着聂谨言两边围观看戏咩…… 聂谨言在听完温小婉的伟大计划后,也叹为观止,点了温小婉10086+次赞。 当晚,聂谨言还抱着温小婉,把着准备给龙骏的春/药,他们两个提前试了一番。 春/药那种神器,只要不像夜来香,走中枢神经系统的,在聂谨言身上发挥的效力,总是极低极低的,但好在他赤果果的怀里,搂着的温小婉,比这世间任何春/药,都起着作用, 这j□j好,自不必说。 第二日,聂谨言抱着温小婉,意犹未尽地一边啃着温小婉柔软白析的丰满,一边说:“情到深处,何用得那些东西,早恨不得日日时时化在一处了。” 这话说得温小婉深有感触。 她五指摸进聂谨言墨黑粗硬的头发里,白嫩的手指被聂谨言青丝包拢,心口身口瞬间就填满了,确实不需要任何药物的。 因着靖王府的积极主动,又有怡王府的全力配合,龙骏与潇潇郡主的婚期,迅速确定,正是年后,二月二成双成对的好日子。 靖王府这边日子定下后,立刻往宗亲衙门那里报,没过第三天,皇太后薄氏、晋安帝龙耀以及皇后小薄氏的赏赐,接二连三地抬进了靖王府。 紧随其后是各王府宗亲、高官达人们的贺礼,也流水架似地往两府送去,这时两府的高低立显——来靖王府的,总是多与怡王府的。 哪怕靖王府的主人靖王爷,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但奈不住人家血统纯正、深得圣心啊。 在这么个喜庆连天的节气里,温小婉却没处寻准新郎龙骏,连说句‘恭喜’都摸不到人影,温小婉森森地觉得他哥这是有点欠抽。 这天晚上,聂谨言带回了龙骏的最新动向,两个人躺在床上,掰着指头一分析,在强大的压力面前,龙骏肯定是抗不住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变态了。 龙骏那x药计划,估计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温小婉第二天一早,爬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小禄子以及已经升到靖王府内院总管位置的小福子,全速盯住靖王世子龙骏,一有出现,立刻报与她知。 小福子一直是温小婉最有默契的搭挡、没有之一。 在宫里的时候,两个人配合得都十分完美,何况是在完全没有限制的靖王府里,温小婉的令下,小福子马上执行,到了下午,就摸清楚了龙骏这几日回府后的时间、路径以及重点观察的地方了。 温小婉捧着茶盏,冲着外面纷纷扬扬下着的这场冬雪,笑得异常开心了。 冬天也就赏雪景,是请女客最好的借口了,时值潇潇郡主风头正劲,也不知道能不能请进来,婚前总是不好与婆家多接触,要避嫌的吧。 凡事有弊就有利,正因为不易请,却一旦肯来,那就是有那个心情,出什么事……也不要怪她了噢。她也是一片好心,成人之美不是?再说了,事到临头,也容不得她缩头了。 温小婉的良心建设,很容易就能连成排,至于帮凶们…… 聂谨言冷艳高贵地抬起长睫淡淡地问:“和龙骏还讲良心吗?有这个必要吗?” 温小婉森森以为,再也没有哪句,比这句话更治愈了。比她之前说的一万句,都有力度。 下雪的当天晚上,龙骏回来了,靖王府各位主子难得齐全,温小婉提议全家吃火锅。 在大圆面桌的中央支了一个大大的铜火锅,下了灶上新腌制的酸菜,还有冻豆腐、宽粉条,足量的羊肉以及调好的蘸料。 靖王妃还拿出她自酿的果酒,淡淡的红色,不是葡萄酿的,说是一种花蜜,有很自然的香气,喝着非但不会醉,还十分的醒脑提神。 温小婉很是喜欢,连喝了好几碗,还抱着靖王妃的胳膊撒娇卖萌,求带一壶回去,靖王妃自是允了。 席间,靖王爷几次欲与靖王妃亲密交流,都被靖王妃给挡回去了。 靖王爷一双哀怨的老眼没地方撒眼神,全都抛给龙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与龙骏絮叨着龙骏与潇潇郡主的婚事,希望以此引起靖王妃对他的注意。 结果是靖王妃连都没理他一下,只是顺着他的话,偶尔插上一句,也是为了教训龙骏,结果把龙骏彻底闹到郁闷。 温小婉细细观察,龙骏至多不超过三天,就能爆发了,大约就是明天了。 自己送出去的贴子,不知道潇潇郡主细细看过没有,自己贴子里蕴藏的深意,也不知道潇潇郡主领会到了没。 等到了晚上,温小婉快速把聂谨言给她淘来的好药,放到了她从靖王妃那里要来的果酒中。 聂谨言站在一边好心地提醒着温小婉,“你哥的内功极好,一般的春/药奈何不了他的,你要想想怎么才能让他中招,这才比较主要,” 说着,聂谨言瞄了一眼温小婉到进酒坛里的春/药,已经与果酒融为一体了,“若只是潇潇郡主,你下的这些量够她床上持续翻滚五个时辰的了。” 还是得体力极佳的,要不容易支撑不住,就势翻晕过去。 聂谨言提醒得很有道理,温小婉立马决定,舍小己为大家——在她所选屋子里的熏香炉中,也添制上同系味的春/药香,不仅如此,连着摆的从暖室拿来的盆景花,也要熏上,见缝插针,哪里也不放过。 最后,温小婉还不忘记拉住聂谨言,“相公,你明天哪儿也别去,洗白白后,在床上等我,我这一通春/药熏下来,相当于损敌一千伤己八百,必须要你亲自来解噢。” 温小婉弯转着眉目,小小的脑袋说话间,已经拱进聂谨言的胸口处,小狗熊似的磨蹭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了一天回来的,事业编的考试,有点糊的味道,哎,就那么回事吧,字少点,亲别嫌弃,明天要起早,去收拾新下来的房子,今天晚上过去看了一眼,老脏了! 第106章 两边跑戏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聂谨言很少有在白天沐浴的时候,这种躺在宽大的浴池里面,像条鱼一般,一泡个把时辰的事,聂谨言活到快三十岁了,这还是头一次。 靖王爷是懂得享受的主儿,温小婉对靖王爷的评价,聂谨言不得不赞同,如靖王爷这种人,你就是往他手里塞十万大军,让他去谋反,他都不会去的。 因为对于靖王爷来说,谁当皇帝都一个样,对他都没有太多实质的影响。 当初先帝的继位诏书,就是给了靖王爷,依着靖王爷的个性,估计着一年都坐不到,就能禅位给其他兄弟了。 靖王爷这一生的目标,大体就是做一个吃喝玩乐可以自由的闲王。 是以,他的王府建设一切以舒适舒服为主,细节处见真滋真味,别说灶台厨间、卧室衣间,就连这浴池,在靖王府中,大大小小的院落里,基本是每侧主院必备。 聂谨言享受着的这间,正是王府后院也就是温小婉郡主绣楼所在的主院中的一间。虽不是修得最大的,但却是修得最用心的。 整个六米见方的池子,都是用从西山采回来的温玉良石堆砌而成,人的身体碰过去,一点儿不会有碰到石头的凉意,反而会有一股暖暖的触感,包裹过来。 聂谨言的身背,笔直地贴在这种玉石砌成的池壁处,白色的长条布巾,远远地飘在距离他不远的池水面处,他墨黑色的长发,顺着温泉水,如海藻一般招摇。 这池子温泉水,还是从宫里挖出来的温泉口接出来的,常温在40度左右,泡在里面,周身的疲劳,一瞬间就能消除,好像在外面有多少束缚,都能被这一池子水冲走似的。 聂谨言微垂着的长睫上面,挂垂着几滴雾气蒙蒙的水珠,平日肃白的面孔,被白色的蒸气,熏得光鲜欲滴。轻抿在一起的薄唇,弯出一道舒缓的线来。 温小婉那边的进展如何,聂谨言一点儿也不担心,事实是他根本连过问不敢过问的——只要他一问,温小婉必然会提,要拉着他一起去看真人版的春宫戏。 聂谨言的脸皮还没有修炼到那个程度,可以直面别人赤身果体的…… 在深宫多年,他玩的是阴术阳谋,却从不关心各宫主子之间与宫中惟一一位男主子之间的那点子床事。 但是,他瞧着温小婉那副信心满满、双眼放光的灿烂样子,心里一度怀疑温小婉是常做此事的。 他有心问问,又怕问得温小婉不喜,他又何苦来哉。 再说了,温小婉即使看过又能怎么样,只要温小婉人是他的,那些个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在小刑村的那一夜,他与温小婉在床褥上面,画出的那朵绽放的红梅花。 他背着温小婉,把那布撕下来,小心地收藏起来。 回到慎刑司之后,把它与温小婉初次见面时送给他的荷包腰带以及擀面杖放在一块,慎之又慎地收藏起来了。 其实聂谨言是没有猜错的,温小婉前一世最大的爱好,就是花钱去看真人版的激情戏的,只不过她以前偏重男男,这还是为数不多的看男女的呢——还一看就是两场,她简直要兴奋得长翅膀变天使了。 龙骏的智商是有的,但可惜家族遗传基因不好——他情商不高。 要不怎么会把靖王爷与靖王妃‘小别胜新婚’的场地,按排到靖王妃极度怨忿的靖王爷的服装设计室呢。 谁知道等着温小婉亲临现场,看到真人版后,她又不自觉地佩服起龙骏来。 果然是亲妈亲爹的亲儿子,虽然情商不高,但好在于对父母的性情比较了解。 谁能想到平时在任何场所,对着靖王爷都很冷淡的靖王妃,会在靖王爷的服装设计室里,对着靖王爷热情似火,撕起靖王爷身上的衣服以及服装设计室里的衣服样子来,一点儿不衿持,心疼得靖王爷呲牙咧嘴的。 如此巨大的痛楚,靖王爷怎么能吞得下去,他只能在身体的另一处爆发出来,又有着被龙骏熏到靖王爷衣服样子上的那些春/药,发挥出强大作用,靖王爷整个人焕发出新的精神来,如狼似虎地扑向了靖王妃。 温小婉瞬间看直了眼睛,惊得小嘴都合不拢,对靖王爷瞬间刮目相看了,挑一个拇指已经不能表达出她对靖王爷犹如滔滔江水的佩服之情,确实已经连绵不绝了。 两处好戏里,靖王爷这一处,她注定不能多看的。 她藏身那处仄小的隔间里,她再崴一会儿,就要吐血了,而且靖王爷靖王妃必竟是她的父母长辈,她瞟几眼只能说是好奇,若是看得久了,就很有道德谴责感了。 最最重要的,她还是比较挂心着龙骏那里的。潇潇郡主是她请回来的,若是真出点什么差池,她担待不起。 按着之前和聂谨言商量的计划,这几天聂谨言与龙骏接触时,都特意熏了一种味道极淡、几乎闻不到的水果香。 这种闻不到,自然是不能把龙骏扒进里面的,龙骏那鼻子比狗的鼻子还灵敏十倍,什么东西能闻不到啊。 不过,好在聂谨言和温小婉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这几天里,温小婉身上也带着这种香味,聂谨言身上有,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龙骏还总是用这个来打趣聂谨言,说得聂谨言面色微赫,耳尖腮边都带出滴血似的红。 龙骏还以为聂谨言和平时一样,是害羞的呢。难为龙骏他七窍玲珑心,也猜不到聂谨言羞是羞,却不是因着自己,而是为着他的。 有着聂谨言提前埋下的那股子淡香,又加上温小婉这里掺在果酒里的强劲药,还有掺在熏炉里的香,龙骏就是金刚罗汉,也被拿下了。 温小婉下的贴子,潇潇郡主是考虑了好一会儿的,足有一刻钟呢。 呵呵……,她好像了悟一般,然后立刻提笔给温小婉回了贴子,答应赴约。 温小婉看到潇潇郡主亲笔写来的回贴,就知道这事七分将定了。自己不用神马春/药,潇潇郡主大体也会主动投怀了。 等着温小婉从靖王爷的服装设计室里,费了好大力气脱身出来,连滚带爬地往龙骏那里赶时,龙骏那里的那戏,竟然已经开始了。 温小婉按排潇潇郡主的地方,不是在她的小院,而是在龙骏那边的道堂。 龙骏在靖王府里修建的道堂,占着靖王府四分之一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全都是供着各路神仙的清观,在众多清观中,独有一处风景极为特别,叫水影香榭。 这个地方在夏天的时候,下起雨来,影色尤其得好,在冬天时,只能说下完雪后,观赏雪景,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小榭修成了六菱型,各扇各面,都有单独的窗子,后背依托的正是一座小假山,到了夏天时,自有瀑布从高处悬下,顺着一路修下来的水池,水声孱孱不断。 这正值寒冬腊月,假山上没有了瀑布,刚下的这场雪,刚好覆盖住了通体,雪白纯洁之色,更夺人心。 温小婉与潇潇郡主饮过果酒,吃过小点心后,她估摸着龙骏在靖王爷和靖王府那里的坏事,也该做完了,就派小福子亲自去请龙骏,就说她在水影小谢,找他有事相商。 龙骏刚做完‘愧心事’,听到妹妹温婉郡主有请,还是在他的地盘,也就未及多想,匆匆赶过来。 龙骏进了水影香榭后,他才看到潇潇郡主,想撤走已经来不及了。 潇潇郡主反应的速度,比他刚好快上一步,见他进来,立刻羞答答起身,打了招呼。 温小婉用帕子捂着嘴,在旁边笑得很欢快,龙骏的额头冒出黑气一团,硬着头皮受过潇潇郡主的一礼,刚还礼过去,正想着怎么撤走,温小婉就开了口。 “我那儿刚好有点事,既然哥哥来了,就替我陪我一会儿潇潇姐,我去去就回。” 龙骏觉得这十分不妥,可他哪里能阻挡得了,温小婉兔子一样窜出去,仿佛他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去去就回,真不是温小婉用来唬弄龙骏的,她真是去去就回来的,回来就撞到龙骏被潇潇郡主摁在床上…… 温小婉再一次瞪直了眼睛,看着龙骏使不出来力气,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中了春/药后,谁知是真的药效发挥出的作用,还是假的就想这么扑过去的潇潇郡主。 没错,之前她与聂谨言身上熏的那种淡香,自身是没有任何药效的,只有跟着聂谨言找来的这种春/药配合用在一处,才会产生效果。 那效果只有一样,就是可以令龙骏暂时使用不出武功来…… 至于潇潇郡主表现出来的火辣,着实令她有点出乎意料,温小婉只能感叹,爱情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啊。尤其对于女人来说。 之前,温小婉就瞧出潇潇郡主,只是外表看着淑女端庄了些,内心绝对是一个有着大主意的女子,她知道龙骏是什么人,她清楚她要想顺利嫁给龙骏,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的,这回一瞧房中表现,温小婉自认绝壁是慧眼识珠。 你看,这tmd该死的,她两处观戏带来的后遗症,在她戏还没有看完,就并发出来了。 温小婉觉得她浑身火热,好似要炸开了一般,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聂谨言,你泡好了没?我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了,房子往外租五年,收回来以后就是没有人样,擦一个抽油烟机,就把我累得腰酸背痛了,新换的工作,明天第一天,望好运! 留言明天回,我先去睡了,亲们晚安! 第107章 突发情况 聂谨言泡在浴池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掐算着时间,约摸着温小婉该回来了。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抬起一字摊开搭在池边的手臂,轻撩水面,带出一层接连而来的波澜,水波似温小婉的眼波一样,温婉流转,看得聂谨言心口荡漾。 今天早上,温小婉离开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如一只小花猫一样,笑眯眯地眨着眼睛,说了好几遍,叫他一定在温泉池子里等她。 等她看完这两场好戏,马上回来跳池子里,与他鸳鸯共戏。 聂谨言只要一想到这一幕,嗓子口就发紧,身子忍不住地滚烫起来。 为了这,聂谨言几乎要把前几十年泡池子的时间,都叠加起来了,哪怕泡得他浑身的骨头都要软了,连着头也晕晕的,他也仍按着温小婉的期盼,泡在温泉水里,一动不动呢。 想到温小婉,想到温小婉走前与他的许诺,聂谨言掰着指头算了算,忽打了一个寒颤,觉得不好起来,婉儿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聂谨言最是了解他的婉儿,婉儿即使性子俏皮,也绝对不会做起事来没有分寸的,定然不会盯着人家父子夫妻两对,那么长久的,再说就那事,有什么好盯着看起来没完的。哪如他们自己做着舒服、更有趣味呢。 聂谨言半睁开一条线的狭长眼眸,陡然睁大,心底涌起的那股子不好,如他扩散开的视线一般,也跟着无限漫延。 聂谨言从水池中,飞身而起,拽过挂在旁边衣架上的棉袍,在他腾出水面、落到池边的那一刻,棉袍已经裹到身上了。 他顾不得披在身后松散着的湿发,只边往外走边把内衣外袍一件一件地快速穿在身上。 等他走到池外面时,正好撞上匆匆往池子里面跑进来的小福子。 说小福子是跑进来的,不太准确。 小福子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着进来的,一张并不富裕的刀条脸,五官都纠结在一处了,脸色苍白得看不出血色来。 未等他报,聂谨言已经双手抓住他的肩,没心情看他跪下去了,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郡主出事了?” 小福子又急又怕,嘴唇哆嗦在一起,都可以弹奏《十面埋伏》了。 聂谨言一秒钟都不能等,一脚踹开小福子,也不听他的回话了,飞身闪出温泉浴室。 小福子连忙追了出去,依着他那点皮毛功夫,自然是追不上聂谨言的,只得边追边冲着前面喊着。 “司公大人,郡主是被一个穿红衣衫的男人劫走的,那人武功极高,十个暗卫也没有拦住他。” 不管小福子之前嘴唇哆嗦成什么样,喊出这一套的时候,是一气呵成,中间一点儿间断都没有的。 已经飞身出去,距离小福子有一大段距离的聂谨言,在听到小福子说温小婉被人劫走后,额头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又听小福子说劫走温小婉的男人是穿着一身红的,他几乎就要气岔气了。 在这世间,据聂谨言所知,男人堆里有这一爱好的且武功奇高到他十个暗卫也拦不住的人,除了他那位好师弟莫绯漾,就再没有第二个了。 聂谨言奔出去的身影,更快。他心里百般的忐忑不安,莫绯漾在这个时候,劫持了温小婉,意欲何为呢? 莫绯漾听命的是他们的师父开光大师,最近收集上来的情报,纷纷表明他们这位好师父与睿王龙麒走得极近,难道真是已经投靠了睿王龙麒不成? 虽然与开光大师接触的时间不算很长,而且那时他还年幼,但聂谨言自认为他对开光大师的性子,还是十分了解的。 只是一个无利不起早,是绝对不够形容他师父开光大师的。 他师父开光大师,还要在‘利’的前面,加上‘趣味’两个字。至于是不是恶,他师父开光大师是绝对不理会的。 还有一点,也不得不让聂谨言十分着急。 温小婉亲自布置了一个x药现场,还出现在并且把两个真人版现场都参观了。 那一身的几种x药掺杂,也不知道被莫绯漾劫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神智是否还有清醒? 聂谨言担心得一点儿不错,温小婉被莫绯漾劫走的时候,正是她急匆匆地往温泉浴室里跑,欲求聂谨言这枚世间最好的混合型x药解药的时候。 温小婉完全没有注意到会有人向她扑来。 前一段时间,她在宫里草木皆兵的紧迫感,在靖王府住的这几天,早就消磨殆尽了。 聂谨言曾经与她说过的话——宫里有千万个不好,但那是高高红墙、重兵把守的禁宫,外人奈何不得。靖王府如何的舒心,却只是个王府,他自己加了多少警戒,总也不如宫里安全。 可惜,温小婉早早地当成了耳旁风,并没太往心里去。这不一失足,要成千古恨了吗? 温小婉浑身j□j中烧,莫明被个男人抱了起来,她一恍神里,还以为是聂谨言在温泉池里等不及争了,出来找她的。 是以,温小婉还很娇嗔地哼了一声,“不是叫你等我吗?这么猴急,一点儿不像你,相……” 她‘相公’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才发现抱起她的人,身上传来的气味不太对。 哪怕亲自跑了两个现场,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几种x药混合物,温小婉该有的五感还是有的。 不得不提,她两世里为了开锁,练就出来的五感,像龙骏的神棍属性一样j□j,关键时候尤其见效。 温小婉反应过来后,手脚狂动,迅猛地挣扎起来,像一条脱离了水塘、跳到岸上的鱼一样,力气之大,让劫持着她的莫绯漾险些失手。 说起来为了今天这一劫,莫绯漾守在靖王府外面,已经有几天了。 莫绯漾虽然不知道他师父开光大师,下了这般的任务,有什么目的又是所谓何事?但是师父下的命令,他莫敢不从,哪怕被劫持的对象,还是他师兄的女人。 靖王府的守卫,比得皇宫那是差得远了。 即使这般,莫绯漾也不敢小视。他师兄的手段,他还是了解些的,何况府里还住着虚无道长的高徒龙骏。 龙骏的武功,莫绯漾虽然没有亲自试过,但他的师父特别提醒过他,遇到龙骏时,万不可正面冲突,讨不到半分便宜。 自己的师父都这么说了,莫绯漾怎么能不小心,他可不是在武学上心存傲气,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的人。 今天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莫绯漾算计到的,他不过是撞了大运,刚好碰到这种情况了,这也算是温小婉自作孽了。 温小婉在怀里的挣扎,以及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十名暗卫的围堵,叫着莫绯漾着实麻烦了些手脚。 他一点儿不敢拖延,要是惊动了靖王世子龙骏以及他师兄聂谨言,他今天别说完成任务,能活着出去都是大运了。 莫绯漾抬手点了温小婉的睡穴,温小婉在睡过去之前,脑子里只盘旋了一个问题:md,莫绯漾这只男狐狸精,隆冬腊月里,竟然也只穿一件露胸口以及露长腿的红衫,他就不怕冷吗? 莫绯漾在伸手点了温小婉的睡穴之后,也觉得今天的温小婉有些异样——这丫头的脸,格外的红,身子也像是发了烧一般的滚烫,这……这难道是…… 聂谨言赶过来的时候,到底是没有拦住莫绯漾的,那一片红影早就消失,他延着莫绯漾留下的香味,一路追出去十里地,也没有追回人来。 到是捡了一只鞋子——聂谨言认得那鞋子,那还是温小婉一早走的时候,他给温小婉穿上去的呢。 这只鞋子也不知道是莫绯漾带着温小婉跑时,慌忙之中掉来的,还是莫绯漾故意把温小婉的鞋了扒下来一只,扔在这里的。 总之,这只鞋子落到聂谨言的手里,只起了一个作用。 聂谨言只觉得血往上涌,心口百感交集,有口腥热的东西堵到嗓间,好悬涌了出来,他用内力勉强压了下去。 望着前方无尽的路,他知道他不能再追下去了,这么盲目的跑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人家既然打了这样的主意,就不会让他轻松找到的。 聂谨言跌跌撞撞地回了靖王府,却只能回他与温小婉的后院,靖王府的其它两边,哪边也不能去的。 进了卧室之后,聂谨言连床都没有坐,他直接坐到了门口的地上,一向挺拔不屈的脊背,竟弯了弯。 丢了温小婉,聂谨言就像丢了他自己的魂似的,好一会儿头脑都不能运转,所有的镇定,到了真正牵心挂肺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的。 聂谨言的卧室门口,小福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只是跟着发急。 温小婉被人劫走时,他是亲眼所见的,,想到自己与郡主相交一场,郡主拿他当朋友一样看待,可恨在郡主生死关头,他自己没有半分本事,根本阻止不了。 如今惟一能做的,就是在门口守着自家司公,盼着司公他老人家千万要振作、不要有事,郡主还等着司公他亲自去救呢。 作者有话要说:又累又困啊…… 第108章 再次湿身 温小婉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光线暗淡,她那双多年练就出来的夜视眼,竟也会多有不适,一时间看不清四周的东西。 缓了好一会儿,温小婉才摸得清楚身在何处,却左右瞧着不对,她渐渐想起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了。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这是一处幽深的石洞,目力所及之处,都是粗砺的石壁, 温小婉本能地想试着动一动,竟怎么也挣不动一点半分,而身上并没有被捆绑的感觉。 她这才想起她这是被人点了穴道,她不知道她这一觉睡了多久,身上还是火烧火燎的滚烫,鼻间也传来痒痒的不适感,这……这难道是要留鼻血? 温小婉心里连番问候劫持绑架她的人——莫绯漾,这个没有节操的男狐狸精,不但要坏她好事,这是还要坏她身体啊! 温小婉身体里本就积着一股子谷欠火,正中烧着,此时又添上怒火,简直是双火合并,孙猴子一脚踹翻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堆出来的火焰山,也未必有此时的她火气旺盛的。 “莫绯漾,你给我滚出来,莫绯漾,别以为你躲着,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儿……” 温小婉身体因着点穴,并不能动,但这绝对不能阻止温小婉的狼哭鬼叫。 相反,正因着身体里的两股子汇合成一股子的火,瞧温小婉这阵势,就是叫上两个时辰,也不会觉得吃力的。 就是要此时的温小婉喷血出来,她也绝对能喷出《唐伯虎点秋香》里对穿肠的那种效果来。 温小婉嚎了好一会儿,石洞里都传出她的回音了,莫绯漾还没有出现呢。 温小婉缓了一口气,哪怕她火力十足绝对够,但她的嗓子必竟没有那么大的抻头了,才这么一刻钟,就已经有些沙哑了。 温小婉并不太懂得穴道,也不知道莫绯漾到底是点了她哪里,竟这么久过去,还不能恢复。 若是莫绯漾这个坏良心的,把她扔在这里,一时半会不回来,她可怎么办? 她到是不担心会不会饿死,她只怕她久不动弹,身体血液不回流,会不会就此植物人了? md,那就真正悲剧了,她可怎么和聂谨言滚床单啊…… 嘤嘤,一想到她上好的解药和她此时的困境,她的悲伤逆流成河。 于是,她再开口喊莫绯漾的时候,语气就变成另一个味了,“莫师弟,你在哪儿?千万别吓你嫂子我,我很胆小啊!” 一直在石洞外面,站着的莫绯漾,抽了抽嘴角。傍晚的冷风,吹起他红衫的衣角,露出他未穿长裤的白析小腿,泛出玉白的光泽。 看看吧,他那个从小到大都是一本正经、面容严肃的师兄,这是娶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宝? 莫绯漾在把温小婉劫起,抱进怀里时,就发现到温小婉的异样来。 这一路,他是下着狠劲跑下来的,凭着他师兄的功夫,绝对是追不上他的。 他成功劫了温小婉,按理说是应该迅速转回他师父开光大师正下榻着的隐秘之地的,但在他发现温小婉身体状况不对后,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样的温小婉,活色生香,如放在粘板上的美人鱼,谁见着谁不想开荤——他怕对不起他师兄,以后再见面,他师兄会找他拼命的。 如聂谨言不了解开光大师一样,莫绯漾其实也不太能了解那个从小把他养大的师父,从来都是师父交待他什么,他便做些什么就是了。 他自小就知道,他与他师兄聂谨言不同。 他没有他师兄那般清贵的家世背景。他大体只能称做是个孤儿,而没成孤儿之前,出身又不太好。 他母亲是位江南烟花之地的名艳妓,父亲是哪个女票客,连他母亲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六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怕是知道要不久于世了,留着最后一丝力气,为他盘算着以后——他是男孩子,绝不能在青楼里长久呆下去的。 在花楼里,玩了一辈子算计的母亲,终是在临死时前,费尽了所有心血和心计把年幼的他,送出了青楼。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 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怀里抱着他娘留给他的银子,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块肥得溜油又好下嘴的肉,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 小小的他,就是在被逼上绝路的时候,遇到他师兄聂谨言的,那时,他师兄不过九岁,家里还没有遭难。 在他儿时的印象里,他师兄除了总是绷紧着小小的脸蛋,其他与别的半大孩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因着他是他师兄带回去的,才被他师父开光大师高看了一眼,收在身边做了贴身弟子的,这才真正算是活下来。 他师兄家遭难时,他们是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了。他当时吓得都哭了。 他还以为他师父会亲自出手,救不得别人,至少也会把他师兄聂谨言救出来的啊。 结果却是他师父在听到聂家遭难的这个消息后,异常的平静,只淡淡地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等他师父念完,他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就比如这一次,他实在不明白他师父为什么就会答应了睿王龙麒,要替睿王龙麒谋这件大事,还叫他来绑架师兄的女人。 依着他看,他师兄娶的这个傻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师兄。 他师兄芝兰玉树那般的雅人,怎么也应该有一位小师妹那般贤淑的妻子的,怎么就娶了泼妇? 更令他想不开的是催促他师父开光大师下这个命令的人,竟是那个‘此人本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的绝色美男睿王龙麒。 他瞧着睿王龙麒的模样,似乎也对温小婉有那么几分意思,而且在此之前,睿王龙麒似乎还与温小婉有过些联系,不知道这些事他师兄知道不知道? 虽说他与温小婉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对温小婉有过几番调戏,但他那都是假意为之的,相信无论是他师兄聂谨言还是温小婉,都能看得出来。 他可以这么做,他知道多少分寸是玩笑,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也这么做,更不会允许温小婉与别人这么做。 他师兄的身体是坏了,但他师兄的性子人品在那摆着呢,绝不该是任由别人糟贱的! 温小婉还在石洞内一会儿嚎吼一会哀叫呢,瞧着那药力,怕是连三分之一都没解透呢,而石洞外面,已经是夜色渐下,莫绯漾掐算着时间,他怕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这边全了当年他师兄对他的仁义,那边也不能辜负了他师父对他的养育。 他正左右为难着,忽听到离石洞不远的地方,传来孱孱的流水声。他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莫绯漾这眼前一亮,对于温小婉来说,绝对是一个称不上好的事情。 温小婉万万没有想到,她千呼万唤,叫出来的莫绯漾,在进了石洞之后,连看她都没看她一眼,仿佛不认识一般,与从前绝对不同。 每次贱极了的嘴,这次紧紧闭着,唇都未抖一下。 莫绯漾进来之后,把之前被他放到洞内天然形成的石阶上的温小婉,一把抱了起来,眼皮都没眨,纵身飞出石洞。 莫绯漾的身形极快,顺着水声,一路奔了出去。 温小婉在莫绯漾的怀里,除了能动嘴,别的地方依然是动弹不得,奈何这次她怎么动嘴,莫绯漾都不理她,视她如空气。 直到水声清晰得就在耳边时,莫绯漾快速移动的身形才停了下来。 在温小婉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她的身子就被莫绯漾向外面抛去。 这个落水的弧线一点不优美,还未等温小婉有所准备,她已经被扔进了冰冷的溪水里了。 在数九寒天,还没有冻成死冰坨的水,那必然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只是这泉水,可不是靖王府浴池里的那种温泉啊。 这种腊月隆冬里,玩冬泳。没练过的,会死人的。 温小婉在冰冷的溪水里,只眨眼间就冻得牙齿打颤,哆嗦得不行了,在这种外力的作用下,身体里面就是有多少谷欠火,也都存不下去了。 nnd,温小婉觉得她前世捐献在广场算命摊里的十块钱,还是有那么一点灵验的——她八字属相,和水犯冲啊。 她穿来这部小说才多久,也就半年多吧,她已经两次掉水坑里了,哪次都是生死边缘。 就在温小婉觉得她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莫绯漾终于良心发现,把她从缓缓流动着的溪水里捞了出来,然后抓着她的脚腕,像甩衣服似的,把她整个人冲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挨个方向甩了两回,甩的时候,似乎还用了些内力,应该是帮着她烘干衣服的。 温小婉绝对不相信莫绯漾有这份好心,一定是一会儿再抱着她的时候,怕她身上湿漉漉的,沾湿了他自己的衣服。 迷迷昏昏的、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的温小婉,死鸭子嘴硬,用仅剩的那点子精神骂着。 “莫绯漾,你这个混蛋,你等着,若有那么一天,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找几个泰森那般的猛男,前后爆你菊花……” 只管做着自己手里事的莫绯漾,根本不理温小婉骂他什么,反正他也听不懂,随她嚷着好了。 他要在二更天之前,把温小婉带回驻地去,师父还等着他的消息呢。 作者有话要说:早八晚五、挤公交,伤不起啊!今天买了灯,哎哎,还得找帮忙按装! 第109章 混乱早晨 聂谨言这还是第一次和温小婉失去联系这么久,一大天连着整一宿,快要把他的心肝都撕碎了。 聂谨言把他手下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了出去,但直到天光蒙亮,还是没有得到温小婉半分消息。 聂谨言从最开始的坐立不安,到此时的一尊石化,简直像是走过一生那么漫长,若不是有个信念一直撑着他,他怕是早就支持不住,已经疯了。 小福子和小禄子两个人,一人守在一边门口,头都不敢抬一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舒一口出来。 他们司公大人的定海神针丢了,他们司公大人随时可能化身波涛汹涌,这股子凶猛,他们是半点承受不起的啊。 小福子与小禄子还有不同,他比着小禄子与温小婉的感情更为深厚一些。 他们以前在宫里接触的那些事情,历历在目。 即使温小婉不是他们司公大人的夫人,他在得知温小婉有事后,也会如此时般担心的,谁让他们是……是朋友呢。 每次温小婉有什么灾难,小福子都会有一种感觉,他要失去在这世间惟一的朋友了——温小婉以后不会再有。 等着天光大亮了,派出去的那些暗卫,还没有回来了。聂谨言微垂着的狭长眼眸,紧紧闭在了一处。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个结果。就像当初他为他亲弟弟聂谨行想着藏身之处是一样的。 他就是害怕有天会遇到劲敌,出了被人胁迫的事,越在紧急之时,越会寻不到头绪——天下之大,藏一个人远远要比找一个人容易得多了。 像他现在这般,派出去他藏人时数十倍的力量去找,还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 时光越是流逝,聂谨言越是心如死灰,他那个师父开光大师,一辈子修成的技能点里,最厉害的就是狡兔三窟。 安全的时候,置窝就像倒洞似的,何况这时抓了温小婉,还不定藏到哪处圈圈里了呢。 聂谨言的长眉拧紧,快要打出一个中国结了,修长如竹的手指用力地捏着椅背扶手,硬木上面分明已经落下深刻的五指印来。 卧室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聂谨言还恍惚地以为是温小婉回来了——他的卧室房门,也就温小婉敢伸脚就踹的。 “婉儿……” 聂谨言忽地站起来,连忙迎了上去,谁知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掌。 他没有闪,那人的掌却收发自如地停在了他的头顶。 “你那小冤家呢?快让她滚出来,这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进来后劈手就给聂谨言一掌的人,正是龙骏。 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吓得清醒。 整半天一夜,他还以为做了一个神游的梦,哪曾想睁开眼就看到,正依偎在他的身边含情脉脉、半娇半羞看着他的潇潇郡主。 好像修练妖术即将成仙的妖精,眼看着就要成功,却遭了一道天雷劈下来,他外焦里嫩。 龙骏的头脑反应极快,他不用细想,稍稍一盘算,就能想出来他是中了谁的道。 试问整个靖王府里,除了他那个便宜妹妹温婉郡主,哪个敢对他用这么毒辣的招术? 他一是真的恼羞成怒了,二也是没有办法面对他床上的潇潇郡主,仗着要找温小婉算帐的强大念头,他从床上落荒而逃,扔下了张口欲言的潇潇郡主。 扯着昨晚扒下去的粗布道袍,他一边奔温小婉这里来,一边往身上套,但他那颗沁凉沁凉的心,扒下去了外皮,却怎么也套不上衣服了。 可怜龙骏的话还没等骂完呢,跟在龙骏身后进来的靖王妃,伸腿就是一脚,照着龙骏的屁股踹去。 “你还敢说你妹妹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你娘我白养了你,你比浑球还浑!” 靖王妃头未梳、脸未洗,身上披着的还是昨天晚上被靖王爷扒下去的素色僧袍,这时穿在身上已经皱巴巴的。 跟在靖王妃后面的靖王爷,一边冲着龙骏暗挑大拇指,那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你老爹我总算没有白养你一场,你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件有利自家的孝顺事了。 想着儿子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挨了亲娘一脚,靖王爷还是本着调和他们母子关系的想法,开了口。 “兰儿,儿子这也是盼弟心切,你勿要责怪他了!”除了底气不足,这话说得也算通顺。 靖王妃却连理都没有理他,指着龙骏的鼻子道:“昨天那事,不管是由谁促成的,你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担起责任来,像个男人一样,绝不许对不起潇潇,我决定了,婚期提前,年前你就把潇潇娶过来吧,对外就说我身体不好,需要冲喜!” 龙骏的头都要大了,但这回未等他先说,他爹靖王爷反应极快地小声道:“兰儿,这不妥的,别说你怎么能咒自己生病,只说婚期是皇上赐的,怎么可说改就改,好在这前后也不差两个月,就这么定了吧。” 靖王妃觉得靖王爷这一辈子没说过几句在理的话,但这句却是极有理的,刚才是她一时冲动了。 这一家三口在聂谨言的卧室里,为着结婚生孩子的事,争吵不休,聂谨言本来就大几圈的头,又大了一圈。 正这时,两名黑衣暗卫闪身进来,龙骏反应极快,他一时间没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却一个转身间,已经挡在他父母的面前了。 两名暗卫根本没受龙骏的影响,他们只听命于聂谨言。 他们冲着聂谨言站着的位置齐刷刷地跪好,异口同声道:“回司公大人令,属下无能,并未寻到郡主踪迹,请司公大人责罚!” 听了两名暗卫的话,聂谨言的脸色只是更苍白了些,但却没有什么动静,他早猜到会有这个结果了。 室内另外三个人,却比不得聂谨言这么‘淡定’了。 靖王妃最先炸毛起来,“郡主?哪位郡主丢了?谨言,是婉儿吗?” 哪怕明知故问,靖王妃还是忍不住要这么问的,猛然瞪大的凤眼,撑起眼角略带着的岁月痕迹,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来。 聂谨言眼圈微红,已然含了泪水,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是昨天被人劫走的。” 到了此时,已将近十二个时辰了。虽明知温小婉暂时绝不会有生命危险,聂谨言还是不能接受温小婉被人带离了他身边的事实。 他甚至不敢去想,头脑稍稍一动,满头满脑都是温小婉正在受人欺负,很遭罪的样子,这与用钝刀子割他的心头肉一样的痛楚。 “昨天?那你怎么现在才没有告诉我们啊?” 靖王爷从来是训起聂谨言,不留半分情面的,有没有责任,都能往聂谨言身上推。 靖王妃却是不同的,她护着聂谨言如同护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听着靖王爷不问青红皂白地说教聂谨言,她立刻白眼横过去,不愿意了。 “昨天告诉你?你也不想想你昨天在干什么?天塌地陷能震得动你吗?” 面红耳赤的靖王爷灰溜溜地低下了头,连小声嘀咕都不敢了。 龙骏却比他父母想得更深入,其实在他一脚踢开聂谨言卧室的房门,看到聂谨言独坐外堂时,就已经隐隐觉出不对来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时,即使聂谨言起来了,温小婉也绝对不会起来。 屋里两位主子,但凡有一个没起来的,门口左右站着的那两个太监一定会一起拦着他的,哪里会像刚才那般,置他若罔闻,任他自由进入聂谨言的房间啊。 这一定是那两个太监,知道主子们出了事,而他们主子一定正是要寻自己的,这才没有阻挡自己的。 龙骏快速地冷静下来,他缓缓地移了一步,幽深的双眸绽出凛凛的光来,声线压得极低,问道:“可看清楚是谁劫持了婉儿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靖王府绑人……” 后面的话龙骏没有说,但谁都听得出他后面的话,绝非他身上穿的那身粗布道袍般和谐的。 “我若没有猜错,应该是睿王龙麒,” 前一段时间,聂谨言就接到线报,他师父开光大师与睿王龙麒接触甚密。 当时,他还把这消息说给温小婉听过,温小婉却挑捡出一堆他师父的私生活出来把玩,也就把他慎而又重的心思,说散了些。 到不是他有了温小婉后,生活越发安逸,连着他自己都安逸起来,不把危险当成危险,而是他实在不敢想像,像他师父开光大师这种人,是怎么能让睿王龙麒劝动呢? “敢在你我眼皮底子抢人,睿王龙麒这是请到高手了,” 龙骏一声冷笑,打断了聂谨言的思忖,他点点头,“前一段时间,我接到暗线传来的消息,睿王龙麒与开光大师多有联系。” 聂谨言对外已经很久不称开光大师为他的师父了,当年知道他与开光大父身份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但这少之又少里,显然是不包括龙骏的。 龙骏惊疑道:“开光大师?就是江湖人称逍遥僧的那位开光大师?与我三师兄寂寂道长并称北僧南道的北僧?若我没有记错,你好像……还与他有段师徒缘份。” 龙骏火力全开时,果然不可小瞧的,他说完后,聂谨言苦笑了下,点头:“你也说只是一段缘分了,这么多年,早就尽了。” 不是出了温小婉这事才尽的,而是很久以前,他家遭了那场大难时,就彻底尽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天天过的,忙忙叨叨的…… 第110章 开光大师 聂谨言即使再如何的聪明绝顶,也算不出来他师父开光大师,为什么会帮助睿王龙麒。 这一点,别说是他,连着看过原著小说、知晓所有情节的温小婉,也搞不太明白。 剧情这种外挂神器,远远及不得金手指什么的,在剧中一个人物出现偏差后,所有神奇功效,很容易就随之失效了。 何况目前出现偏差的人物已经不只一个两个了,别说她这个穿越而来的女配,带偏了多少剧情,还有人家睿王龙麒这个重生土著呢。 在原著里,开光大师这个人物的出场,大约就两笔带过,比着他徒弟也是自己相公的聂谨言出场次数还少呢,而在自己穿来了之后,开光大师反而成了重头戏,这……有点不科学啊。 凡是不科学的地方,都有不迷信的东西存在。凡是有不迷信的东西存在,那一定是有人在做怪。 ——这两个凡是,是她祖父总结出来的万金油良方,灵活运用,一般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温小婉先是被好几种混合型x药折腾一阵,又被莫绯漾扔冰冷的山泉水里冻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经历了东西南北甩过,整个人软得像摊泥,大罗金仙扶,也扶不起来了。 莫绯漾把她扛在肩头,迎着冷咧的西北风,向山中更深处飞去。 温小婉没有莫绯漾那高深的内力,哪怕果奔都不怕冷,她在这几轮十分不人道的摧残里,别说一身骨头血液皮,似乎连灵魂都要冻僵硬了,可惜还昏不过去,只能用缓缓流动的思维,思考着这不科学的事情。 开光大师,原著里是如何形容他来的,温小婉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噢噢,对的,是‘性情古怪、乖张戾气’八个字,几乎就和黄蓉他爹黄老邪,有得一拼了。 据听说,开光大师还爱好抢j□j,似乎他那个独生女儿,也就是莫绯漾总提的小师妹,就是这么生出来的。 这么一个老家伙,用一般二般的方法,肯定是轻易不能打动他的,大约金银珠宝,你给他价值连城,他也不会看在眼里的。至于美女什么的,他自己都能抢了,还用你送什么。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于开光大师可以一击致命呢? 这一点非常重要,如今生死关头,她若是再想不出来,一会儿被莫绯漾拖去开光大师那里,万一那老和尚真给她开了光,她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在转个弯后,他们从移动中变成了静止状态。这应该是快到地方了,要不莫绯漾也不会突然停下来。 温小婉那颗小心脏,抑制不住地怦怦跳,她听到莫绯漾对她说:“一会儿见了我师父,少说话,要不谁也保不住你!” 这话纯属狗放屁,哪有那个谁,难道她还能指着大冬天把她扔水里,又东南西北甩一气的死狐狸莫绯漾吗?还是能指着背后指使把她绑来的睿王龙麒? 别做梦了,她还是靠她自己吧。 莫绯漾让她少说话,她就多说话,她说不死那个开光大师。真要是有什么不测的,她做鬼也不可能做个憋屈型的了。 由于是被莫绯漾扛在肩上的,别说之前受的那些罪,只说这一路大头冲下地扛着,明知快到地方了,应该记些来去进出的路,温小婉也没有一点力气抬起她像是坠了千金的脖颈。 还有……她就是真抬起来了,她能记得住?她对记路这一事,从出生到现在,活两世了,仍是没有半分信心的。 脖子抬不起来,但她的耳朵还是好用的。 在莫绯漾与她说完,他们快要到地方了,她的耳朵就一直竖着呢。 凭着她听到的这一路沙沙声,算计出来的时间,据离莫绯漾说快到了,到真的到了,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就莫绯漾这个速度,还跑了将近十分钟呢。 看来开光大师藏的位置够深啊,聂谨言要想找到她,真需要费些力气了。 想到聂谨言,温小婉只觉得胸口一片收紧的温暖。在这世间,这人是她惟一的牵动。 温小婉想到在塘山栈道悬崖边上的一幕,她的双眸间涌出泪水来,她这条命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条命,不值什么,毕竟这世间有无数条生命,她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但她这条命,在聂谨言那里,却是最最珍贵的,比着她自己看着还珍贵。她是聂谨言身体里的那根脉,没了她,聂谨言大概会行尸走肉般吧,像以前一样,只有满世界的阴冷算计。 不为了别的,只为聂谨言待她的这份真心实意,她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活下来,留着这条命,在这部小说里,陪着聂谨言欢乐地走完一生。这是她当初承诺过的啊,她必须要做到。 温小婉这份信心刚刚坚定下来,就遭到了沉痛的打击——莫绯漾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扛着温小婉进洞时,一个转身不小心,直接就把温小婉的脑袋撞到洞口的石壁上了。 “咩啊!” 温小婉疼得大叫,然后眼白一翻,一路都想昏死过去的愿望,终于在进了洞口后实现了。 倒霉真是一种特殊的运气,想躲是躲不掉的——自从穿越进这部小说,这是温小婉惟一认知的真理。 失去知觉前,她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脑震荡什么的,她不怕,但千万别叫她失忆啊,她可以忘记她自己,却不要忘记聂谨言。 等着莫绯漾发现他一时疏忽把温小婉撞昏过去时,他下意识地吐了下舌头,摸了一把他自己高挺的鼻梁,他可以对灯发誓,刚才这一下,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忘记这个洞口窄,容不得他背着一个人横向转身,但……关闭洞口的那个机关在身后,他必须得转那么一下啊。 是以,等开光大师见到传说中的温婉郡主时,最醒目的是额头处那一大片青紫淤肿形成的包块。 而等着温小婉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开光大师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莫绯漾的这一撞,她足足昏了一天一宿。 开光大师甚至还为此责备了莫绯漾几句,睿王龙麒那边指定是要活人的,这要是把半死不活的送过去,这不是在打脸吗?他几十年都没办过这么水的事情了。 温小婉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她一直在开一把年代久远的锁,那锁看着极简单,只有一个锁眼,却牵着好几把锁心,比着她那时在小刑村里,帮着刑四爷开的那把锁,还要复杂许多。 她一头钻进那把锁里,连开了许久,也研究不出结果。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是锁神世家嫡传,这世间不会有她打不开的锁,遇到让她愁眉不展的锁,这就是在向她挑战,她把那锁的内部结构统统都记了下来,她就是一时打不开,也绝不会一世打不开的。 这时,她又梦到了她的祖父,她离家的这段时间,她祖父苍老了许多,捧着她的照片淌眼泪,她在梦里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她是有多不孝,竟不能代她早逝的父母,替祖父养老送终,把锁门发扬光大。 她就是这么哭着醒来,哭着看到开光大师的。 温小婉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里,是极度恍神的,她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梦里的场景,只有眼里的泪花是真实的。 透过那蒙蒙的泪水,温小婉先是被一头银发晃了一下眼。 视线里,那人的那头银发足可到小腿,飘飘顺顺,如银河垂落九天,泛出绽凉的薄光来。 身上一袭淡黄的棉袍子,从上面到下面,都是宽大的风格,腰间也不束带,外面罩着的一张薄翼般的纱罩外衣,与那件黄色棉袍交相辉映,带出温润熹微来。 再瞧这人的一张脸,他的脸型是长挂脸,下巴处尤其的硬朗,两道浓黑的剑眉斜飞而上,一双点漆般的凤目熠熠生辉,眼里好像含着闪闪碎碎的星光似的,直挺的鼻子下面,长了一张会含笑的嘴。那唇永远是翘着,两边唇角弯到深处的那一点,恰到好处。 除了眼角处有一点点不算太深刻的皱纹,这人整张脸可以说是美玉无暇的。 温小婉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温小婉,看着温小婉眼角处挂着的泪珠,他极轻地皱了皱眉。 都怪莫绯漾那个毛手毛脚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他不过是说‘请’来,莫绯漾那个笨蛋就给‘请’成这副模样了,如今瞧着,很是惨不忍睹啊。 不过这姑娘的一双眼睛生得有些意思,哪怕蒙着一层水雾,也是灵动有光,狡黠*的,他那徒弟虽然性子严肃、脸面死板,但挑人的眼光向来是一等一好的,这一点他其余的徒弟哪个也不如了。 温小婉因撞了脑袋,反应得有些慢,前后档的事,有些衔接不稳,又刚刚做了场悲伤的大梦,一时间神智不太清楚。 在睁眼看到床边有一美男时,温小婉脱口而出了一句,“神仙哥哥?” 不是温小婉被段誉附了身,见到哪个姑娘都能叫人家神仙姐姐的,她是真觉得眼前这人带着一股子方外仙气,有一种说不出的禅意来。 那人初听后,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大笑了出来,“小女娃好有趣,你不应该叫我神仙哥哥,你该叫我神仙师父的。” 作者有话要说:劳累的十二月!!!!亲们,最近留言少了呢…… 第111章 三千烦恼 温小婉磕到头的后遗症,只维持了初醒来的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她渐渐回忆起她正遭遇着什么样的事情,这绝不只是见到天外飞仙的时候,这该是……生死紧迫的关头啊。 等着温小婉全部清醒过来,她再看冲着她笑意点点的‘神仙哥哥’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初看神迹时的神圣尊崇了。 尤其是这人说的‘神仙师父’最为点醒温小婉,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天外飞仙,这应该是聂谨言的师父开光大师啊——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被撞坏了,莫绯漾把她带进洞里,除了会把她交给开光大师,还能交给谁。 哪怕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温小婉也仍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她很难把眼前带着禅意仙气的‘神仙哥哥’,与传说中的那位脾气乖戾、好抢j□j的老和尚联系在一起。 尊敬的草泥马,这实在是太颠覆三观了啊。 一时间,温小婉的神经都打了一个蝴蝶结,呈现出信息量太大,堵塞了头脑所有回路的呆滞状态——这就好像你应该看到一条杂种癞皮狗,实际却看到了一条纯种萨摩耶。 缓了好一会儿,她的大脑里才清楚地出现一行字:没天理啊,这年头连和尚的头发都这么长啊。 开光大师凝视着温小婉的神色变化,一分一毫都看在眼里,自然看到了温小婉的讶异、震惊以及不可置信。 毕竟这种眼神,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几乎每一个听过他的人,在见到他之后,都会有这种神态流露的,他也最愿意欣赏别人被他震惊到掉下巴的模样。这才能显示出他伟大的成就感不是? 神仙哥哥变成开光大师,温小婉思虑慎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莫绯漾呢?” 也只有见过开光大师之后,温小婉觉得开光大师与莫绯漾很有些师徒连相,至少在外表看,他们都不太像人类,不同的是开光大师比较仙莫绯漾比较妖。 “想他了?贫僧叫他来陪你。” 开光大师说话的声音,和他这人似的,也很仙气缥缈,好听是好听,但请一定忽略他说话的内容。用这种说话语气配上这种说话内容,听了真很让人抓狂啊。 温小婉连忙阻止,“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她提莫绯漾,真心不是为了叫莫绯漾来陪她的,她只是想通过这个问题,切入与非人类开光大师的谈话。因着跟开光大师一对比,连着莫绯漾看起来都很人类了。 “那个……我能问问,您老今年高寿?” 开光大师是聂谨言的师父,年纪怎么也不应该像她看着这般可以叫出‘哥哥’来的啊,除非这人真是神仙。 “今年正是整寿,半百。” 开光大师一点儿不避讳,笑吟吟地告诉着温小婉,就仿佛说他今年才十五似的。 五十岁了?温小婉的下巴再次掉了下来,岁月在别人身上是杀猪刀,在这位开光大师身上,难道是整容刀?还是韩国金牌医生亲自操的刀吗? 开光大师不在意地偏了一下头,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温小婉躺着的床,又近了些。 “绯漾自小愚钝,对于贫僧说的话,总是十分理解五、六分,请你过来时,让你受了些委屈,我已罚他了,” 开光大师说他罚了莫绯漾,温小婉的眉头一跳,无端觉出开光大师说的什么罚,定不会太简单。 “说起来,贫僧众多徒儿里,惟有谨言最善领悟贫僧的心意,可惜……他却是最不听话的。” 开光大师一口一个贫僧,说得温小婉头皮发麻。整部小说里,若说龙骏最不像道家神棍,那么眼前这位开光大师,绝对是最不像出家僧人的。 他说聂谨言不听他的话,温小婉还是能理解的,聂谨言真要是听了开光大师的话,那不得成为第二个莫绯漾啊。那她立刻去找皇后小薄氏做好基友去。 事到如今,温小婉总算有几分明白了,莫绯漾那副样子,绝不是天生的,一定是学他师父开光大师没学好,画虎不成反类犬了,才弄成妖不妖、仙不仙的。 “等等,神仙师父,”知道开光大师的年龄后,温小婉再也没有勇气叫‘神仙哥哥’了,当然,她面对开光大师,也叫不出来‘大师’两个字。 “嗯?”很有余韵的挑尾,示意温小婉有话可以说。 “你请我过来,有什么目的吗?直说就是了,”她可没听和开光大师话什么高山流水,这事还是摊开了说,比较容易解决。 “有人让我请你过来一趟,”开光大师也不瞒着,“那人你也认识,刚好也是位皇家的王爷,”直接就把睿王龙麒抖落出来了。 “他让神仙师父你请您就请?我瞧着神仙师父您,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啊?” 温小婉想动动身子,却怎么也移动不了,她没被绑着也没被点穴,纯属是自己的身体气力支撑不上,而动弹不得的。 “噢?贫僧就给你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吗?”开光大师玩味地动了动唇,“几十年来,见过贪僧的人,都说贪僧很好说话的啊!” 那是反话吧,温小婉差点脱口而出,她努力克制着嘴贱的毛病,忍了又忍才忍,转入该说的话。 “神仙师父,我不知道睿王龙麒用什么方法说动您的,但说句不托大的话,不管他答应了你什么,我都同样能答应你。” 此时,温小婉的头脑已经十分清明,她隐隐觉出来些是什么让性情古怪、不易被人琢磨的开光大师,忽然与睿王龙麒在一起了。 若真是她所想到的那个原因,她的优势可比睿王龙麒大得多,她不但知道这本小说里的情节,她还能说出几千年以后是个什么境况呢——只要开光大师喜欢听,听完能放了她。 “噢?”开光大师似乎很喜欢用这种一个字的语气词反问,“没看出小丫头还有这等实力?” “神仙师父可能没看出来,但神仙师父一定早早就有了这份怀疑了,要不你就不会叫莫绯漾把我请到这里来了,应该早就送去睿王龙麒的府上了。” 依着睿王龙麒的地位和性情,哪怕重生一次,也绝不会与开光大师一样,喜欢钻老鼠洞的,就算要在私密地方见她,把她囚禁起来以要胁聂谨言,也不会是这种穷山恶水的地界吧。 “小女娃够聪明,单只这点到是配得起贫僧那徒弟了——他自小就比别人多点子心眼。” 开光大师的眼神,更加的幽深了些,抬起保养得当的手指,抚了抚衣襟,“那你猜睿王许了贫僧些什么?” 温小婉盯着开光大师一双形状说不出好看的凤眼,一字一句道:“他是许了你三十年前,还是许了你三十年后?” 基数大体是这样的了,再多个十年二十年,凭着睿王龙麒上辈子的短命寿禄,他也许不出来了。 温小婉一个三十年,确实令开光大师光洁的额头以及精致的眉眼间,泛出阵阵波澜来。 温小婉心里的紧张松了一大截,她确定她摸的方向是正确的,按着这方面攻坚下去,必有结果。 “三十年以后,贫僧八十岁了,哪里管得那么多……” 温小婉明白开光大师的意思,就是三十年太长,那么三年呢?不长也不短了吧。 温小婉头脑迅速风暴,把以前匆匆看过的那本小说,所有支光片影统统扫过一遍后,她忽然说道:“你女儿死于明后的九月份,难产而亡,生下来的男婴也没有保住,是你女婿身边的一个叫红花的妾偷偷下的手。” 温小婉是用试试看的方法,蒙着来的。小说里,确实提过这么一个情节,温小婉看到这里时,还没怎么在意。 谁会对出场只有一次的路人甲感兴趣。她当时还想呢,无端提这么一个人做什么呢,原主婉儿已经够女配的了,与婉儿一比,这枉死的孕妇位简直就是女配的一根头发梢。 就在刚才,她才恍惚记起,小说里提这个难产而死的孕妇时,似乎提过这孕妇的爹是个和尚,而全书中着墨最多的和尚也就只有开光大师了。 若说温小婉在说‘三十年’时,开光大师只是额头眉眼波澜起伏了些,而在提到一年多以后难产而死的孕妇时,开光大师的脸色迅速随之青白了几分,然后马上压来一层浓厚的黑雾。 他的双眉紧紧拢在一起,盯着温小婉的目光,越发锐利起来,像是要把温小婉巴掌大的小脸,盯出来一个洞似的。 开光大师越是反应激烈,温小婉越是不怕的,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一击击中了开光大师的软肋,已经让开光大师意识到了她比睿王龙麒更有趣味可寻。 事实确实如温小婉猜到的那般,她的话的确震撼了开光大师的心,一年半以后发生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开光大师不好确定,但他女婿身边确实有个叫红花的妾。 开光大师有一刻的恍神,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了,这有可能是温小婉的诈计。 依着聂谨言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想查她女儿女婿身边,都有什么人,那还是一如反掌的事? 他将信将疑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温小婉不觉得她有哪句说错,并不急于拦后接着说,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神仙师父,你真是和尚吗?为什么会有头发?” 开光大师正往外走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站定后并未转身,却还是淡淡地回她道:“贫僧有三千烦恼,自不敢在佛前渡三千发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们光辉的司公大人就能闪亮出场了! 第112章 两处之地 靖王府正堂的大厅里,连着两宿,都是灯火通明的,全府所有人陷入到极其紧张的气氛里。 对于靖王府来讲,再也没有什么比靖王府惟一的郡主失踪,更令人急迫的事了,而这件事还要紧紧捂住,密不能发。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清楚地知道温小婉是被谁劫走的,而这个幕后主使人又是谁,正因为什么都清楚,才不能声张。 这牵涉到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睿亲王龙麒,凡事都要甚而重之。毕竟聂谨言与龙骏手里,也没掌握到睿亲王龙麒参与劫持绑架温小婉的确切证据。 没有铁一样的事实,没有晋安帝龙耀的圣旨,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睿亲王府上寻问,更别说是搜府这等事了。 晋安帝龙耀即使看着睿王龙麒不爽很多年了,也绝不会在这个敏感时期,贸然动手的。 别说真动手,但凡漏点消息出来,皇太后薄氏搞不好又得去皇陵哭先帝了,快要过年了,这得多晦气。 最最主要的是谁又能保证,你带兵搜了睿王府就能找到人啊。睿王龙麒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劫来的人,放到自己的府里呢。 靖王爷坐在正堂主位处,木着一张脸。靖王妃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手里拉着准儿媳妇潇潇郡主的手,默然无语。 这两位长辈,在堂上掠阵,堂下左右侧分别是靖王世子龙骏和聂谨言,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就是聂谨言平常的表情,看着本也不觉得突然,而平日里道骨仙风的龙骏则是因为潇潇郡主在堂上,压力过大造成的面部抽筋。 潇潇郡主自上次与他出了那事之后,就被靖王妃留在了靖王妃里,对外宣称是陪着靖王妃礼佛,在佛前祈福。因着靖王妃虔诚敬佛,希望未来儿媳妇能与她一样吃斋信佛。 这理由非常普渡众生,谁也挑不出来毛病,力压一切爱嚼舌头根子的闲杂人等,使得应该在怡亲王府待嫁的潇潇郡主得以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未来婆家靖王府。 龙骏表示前路一片灰暗。他已经无路可逃。连着多少年都不穿的世子锦服,都被他娘亲自翻找出来,又令他爹的御用裁缝,按时流行的紧腰样子,收了收腰,今天替换下他穿了二十年的道袍,别别扭扭地穿出来了。 搞得所有见到他的人,都是先愣了一下,以为看错了人,连着失魂落魄的聂谨言瞧他时,都眼神瞬间古怪了,叫他两额鬓角都是黑线。 “你这招真得好用?”龙骏有些不相信聂谨言说的这招,“你养的那些血红蝙蝠,真的能闻到你那师父的踪迹吗?” 对于嗜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龙骏的经验是不如聂谨言的,术业有专攻,他在钟南山上学艺时,没有专攻这一项的,不敢说一点不会,太深的东西有所欠缺。 大概他三师兄寂寂道长差不离,但上次与他三师兄讨要了春/药后,他师兄不知道又跑哪里钻着去了,不好再找。 “我派出去两只血蝙蝠,一只喂了婉儿平时用的香粉,那香粉是婉儿自己琢磨出来的味道,我着司珍局陈嬷嬷做的,用着久了,即使有一段日子不抹,肌肤里也会带出这股子味来。” 当初,他吩咐司珍局做出这味香粉,不过是为了成全婉儿的懒散,有的时候婉儿不愿意动了不愿意敷粉,却又喜欢那味道,用这味香是最好不过的了。 没想到这次竟会用到了救命上面,聂谨言低声轻叹,祸福相倚、事事难料啊。 “另一只闻了我师父当年送我的一块玉葫芦,那东西很小,当年抄家的时候,我顺手塞到了原先家中的古井缝里,” 当时留个它,可不是为了怀念什么师徒之情的,他是另做有用的,只是万没想到,没等到原想的时候用,却用在温小婉这次了。 “几年后,我得以出宫,拿了回来,那玉葫芦是空的,里面有我师父喜欢的一款墨香,他不只墨用这种香味,其它物件也都熏这味香,血蝙蝠顺着这味,定能寻到他的,只是……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如今惟愿婉儿能坚持到他找去的那一刻,千万不要有事。 “这样最好,睿王府那里,我派了我的眼线过去,替换走你一半的眼线,” 龙骏与聂谨言各有各的势力,但就像聂谨言了解睿王龙麒和皇太后薄氏一样,人家也十分清楚聂谨言。 是以,聂谨言就算派出张天罗地网,人家也知道天罗地网哪个地方是眼,哪个地方是线,龙骏的势力却是不一样的。 龙骏的势力嫡属于皇家正派的暗卫,是一只神秘的力量,由历届国师掌握,只听令与皇上的龙牌令和国师的凤头令,聂谨言在宫里将近二十年,对这只队伍都没怎么摸透,实在是他们很少显身,也很少出招。 今天为了温小婉,龙骏动用了国师的凤头牌,调了这只队伍。当然,这事晋安帝龙耀也是知道的。没有晋安帝龙耀的首肯,龙骏调动起来也不那么容易。 对于任何想盯住睿王龙麒的想法,晋安帝龙耀统统地支持,并真诚地希望这是一个契机,可以诱发睿王母子真的做些什么,他如今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完全有能力趁此消灭掉这对心怀叵测的母子。 “嗯,我就不说谢谢了,”不说才会记住,说了的大体都是客气过去了。 龙骏撇撇嘴,装作不屑道:“用你说什么谢,那也是我妹妹,虽然她够……”终究没舍得说什么难听的,只咬咬牙道:“等把她找回来的,我一定让她亲自尝尝那滋味。” 聂谨言诧异地望了龙骏一眼,又默默地垂下眼睛,他觉得龙骏真是气糊涂了,他可不觉得龙骏那份报复对他家小婉有什么用。 ——他很愿意重温前梦、续写‘解药’。 此时正需要解药的那位,经过连着几天的折腾和刺激,什么春/药都解了。 在开光大师走后的个把时辰里,温小婉什么事也没干,像条冬眠刚醒的蛇似的,扭着她僵硬的身体,先从手指脚趾动起,等个勉强动弹到膝盖时,开光大师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碗什么东西,瞧着血乎乎的。 温小婉心头一惊,这该不是端碗混和着人血的毒药,给她拿来了吧? 她想想刚才说的话,没觉得有哪里说错啊,开光大师的女儿以及他女儿的小妾这年事,绝对可以一击命中红心,开光大师就是听了不开心,也不应该拿着一碗毒药来……结果她性命啊,何况还有睿王龙麒在那里做幕后呢。 温小婉别的信心没有,她至少肯定睿王龙麒抓她来,绝没有心思要杀她的。大概还想和她探讨人生呢——异类都是孤独的,他们想找同类。 等着开光大师走近了,把碗拿低后,才算结束温小婉的胡思乱想,白白惊出一身冷汗来,原来不是人血,而是一碗熬得太血的血燕窝粥。 温小婉前一世混酒吧的时候,就拒绝血腥玛丽,就是觉得这太红的东西,看着吓人,吃到嘴里也不香,像吸血鬼似的。 此时这种感觉更加深厚,却由不得她吃还是不吃了。开光大师已经坐在她床边,很是有长辈慈爱地拿着小匙,往她嘴里塞了。 任何事情,反抗不了的时候,就要享受——这是温小婉做人的基本原则,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她自己。 就算是掺了毒药,血燕这东西也够名贵的了,吃着上路也不吃亏。何况开光大师要有让她死的心,怎么都能让她死了,没必要这么费周折的。 开光大师喂她一勺,温小婉吃一勺,配合得还很默契,喂到一半时,开光大师忽地笑了。 “在吃饭这方面,你比我女儿听话多了,她小的时候,我喂她什么,她都不肯吃,我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做什么,和她娘一样的倔性子,只是看着温柔而已,其实强硬着呢。” 开光大师提起他自己惟一的女儿,神色也未有多少变动,仿佛在说个陌生人。 温小婉不接话,任由开光大师自由发挥,她只是吃。 “我不让她嫁那个书生,她偏要嫁。老人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真若是个好的也行,偏比谁都穷酸,房有三间、地无一垄,就先想着纳妾了,” “那一群子假道学,满口的之乎者也、仁义道德,为着他们说的这些,什么人都可不顾的,真让他们自己去做时,他们又有一堆子的理由不做了,好像那些框框架架,都是给别人订的,与他们无关。” 开光大师的话气一直都是轻轻点点的,他总是能用最慈悲的语气,说出完全与慈悲不沾边的话来。 比如他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女婿、顺带不太喜欢读书人。还是因着不喜欢读书人,才会不喜欢他的女婿。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复杂问题。 温小婉却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她隐隐觉得这似乎能带出什么真相来。 一碗血燕窝熬制的粥,就在开光大师缓缓淡淡的语气里,见了底。 温小婉以为开光大师也该说完了,谁知开光大师在把盛着血燕粥的粉彩莲花碗,放到不远处的桌面上时,凝神窗外片刻,再次开口道:“你猜我那徒弟,什么时候能寻到这里?许久不见,贫僧还有些想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师徒相见,夫妻相见,真是圆满的大团圆啊。 第113章 终于相见 开光大师问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一点突然,尤其是后面表达出来的淡淡想念之情,温小婉很是惊悚了一下。 被人想念是好事,但被类似于上帝阎王这样的人想念,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估计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去吧,大抵还是愿意留在人间,享受四月天。 开光大师这人,说话的时候虽满口慈悲的语气,不带任何喜怒感情,让你听不出来他说这件事时,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琢磨不透’这四个字,最好地形容了他。 他说许久不见聂谨言,这个‘许久’可是快二十年了,而之前的那次见面,聂谨言不过十岁,还是个不谙人间世事的少年。 说起来他们师徒之间,不像是有多么深厚情感的,又依着开光大师这般冷淡的性子,‘想念’这词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味。 温小婉当然是希望聂谨言能快点找到她,但是如果这份快速的团聚,是要建立在聂谨言的安危上的,她宁愿缓缓而聚。 “神仙师父你藏身的地方这么深,他怎么能找得到你?” 温小婉乖乖地回话,开光大师不置可否,只是他藏身的地方再如何的深,也架不住人心之深。 依着莫绯漾和睿王龙麒所描述的,温小婉在聂谨言的心中极重,陪着聂谨言生死走,应算是挚爱了。 凭着这份情深义重,又依着聂谨言敏锐的性子和高超的手段,聂谨言一定会找到这里,但想不想见聂谨言却得由着他来,由不得聂谨言的。 他掐指算了算,估计再有那么两、三天,聂谨言就会找到这里了,他该着手吩咐下面,撤香搬家。 如同靖王爷每个时辰必换一套衣服一样,搬家是开光大师一生最大的爱好,狡兔只有三窟,活成狡龙的开光大师,有三千窟。 开光大师吩咐着手下,准备后天搬家,把新搬去的地方,在这两天里,好好洒扫熏香,他搬去时,必不能见一点灰尘。 难道这人是处女座的?温小婉心里嘀咕着,她还没见到过这么吹毛求疵的和尚呢。 佛家讲: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心中本无物,何处惹尘埃。开光大师这心里估计着是堆着一座富士山,压着不少火山灰呢。 等着开光大师的手下出去,开光大师又面向了温小婉,“小女娃,贫僧瞧着你喜欢,你也算对得贫僧的脾气,贫僧与你说说话吧。” 开光大师提出说话的要求,温小婉无法拒绝,她点头后,先开口,“神仙师父,你为什么要出家呢?” 温小婉总觉得开光大师之所以会出家,一定与聂谨言被迫成为宦官差不多,绝不会是主动为之。 这人的性情瞧着淡淡的,其实不然。他成为菜市口一刀一个脑袋砍下去的刽子手的可能性,都远远超过成为超然世外的和尚。 “因为犯了罪,因为要赎罪。” 开光大师这话说得很公式化,至少在温小婉看来是这般的。 直到很久以后,她知道开光大师的出身,回想起那时那日听到的那句话,才真正明白开光大师话里的意思。 但此时,温小婉是绝对领悟不到这句话里的深意的,她只能顺口接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等她接完之后,才惊觉这话接得有点嘴贱了。她连忙闭了嘴,还小心胆跳跳地瞧了开光大师一眼,她可害怕开光大师把她送下地狱。 开光大师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依着温小婉的眼力,竟看不出半分,只觉得开光大师的眉目间,之前隐隐的那份沉郁,越发浓厚了些。 “小女娃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这些年早该习惯了,” 开光大师说的十句话,有九句半温小婉是听不懂的,她真不明白开光大师愿意与她说话,可说得什么意思。 温小婉在喉间叹了一声,“睿王龙麒是不是与神仙师父你说,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 温小婉不打算猜哑迷了,她还是与开光大师说一些她能听懂的吧。 她是用开光大师的女儿以后发生的事,打动开光大师的,不知道睿王龙麒用的是什么? 按着小说描述的,关于开光大师的事,极少极少,但小说没有描述的,这些事情又可能在每个人身上发生过的,她是不知道的。 睿王龙麒本就是小说里的人物,又是晋安国地处高位的亲王,他要是想知道些什么,绝对比自己容易且全面。 她在这方面,完胜不了睿王龙麒的,她惟一可以依仗的,就是出巧劲。 “你也知道他这个梦?” 开光大师反问后,温小婉更确定了睿王龙麒拉拢开光大师的手段,但是,开光大师爱好与众不同、举止乖张,也不应该会对睿王龙麒说的这种东西忽然感了兴趣啊? 就比如温小婉,她哪怕不是重生的,但凡她不生在宫里,与皇家的人有上牵涉,她都不会对平白无故找上她,与她说梦的人谈上什么联合的,哪怕这个梦可能牵涉未来。 对于普通人来,过着现在才重要,别人的未来,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凭借着睿王龙麒的皇家身份,上一世里,他可没把开光大师当成什么人物拉拢的,这忽然找上……除非开光大师本身有问题和开光大师心里有鬼。 “知道啊,”温小婉故作轻松地说:“他也和我谈过,还让我和他合作呢,说将来许我皇后之位。” 那些不可与聂谨言说的事,对着开光大师说起来,却是毫无压力的。不管睿王龙麒许了开光大师什么好处,总不会比皇后这个名头,更好听了。 “噢?那你可同意了?” 就知道开光大师会感兴趣的,温小婉眼都没眨,只摇了摇头:“我干嘛要同意,我嫁了你徒弟,也和皇后一般无二了,为什么还要信他许的那个不一定能不能成的皇后虚名呢?” 温小婉这话绝不是自吹,她与聂谨言在一起后,在宫里她不敢说横着走,但至少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横着走。 瞧瞧如今的后宫之主,晋安帝龙耀的那位皇后小薄氏,她十分不以为然。 别说不可能,就说睿王龙麒侥幸成了皇上,做他的皇后,保不准还不如小薄氏呢。 开光大师被温小婉这话呛了一下,他再看温小婉时,目光又幽深了些。 他自认为走遍大江南北,像温小婉这么奇葩的闺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嫁给太监做老婆,和做皇后,真一样吗? 有温小婉这番言论以及这个比较了,开光大师都不好意思在温小婉面前,提睿王龙麒许给他的好处了。 偏偏温小婉还眨着一双瞪得分外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似在追问他一般。 开光大师偏过头去,避开温小婉的目光,正想说着什么,把这话绕过去,忽听外面一阵大乱。 他直立起长身,不能说他眼里一点慌乱不见,但至少神色还算从容,只对温小婉说:“你嫁与贫僧的徒弟确实不亏,到是真不用去做什么皇后了。” 他原本以为聂谨言还要再晚几天才能找来,没想到…… 果然是后生可畏,到底是自己低估了自己这位高徒。 这点根本不用开光大师说,温小婉早早就知道了。 她从不觉得她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惟胜在眼光不错。选的老公,除了比别的老公缺点肉,但在其他方面,绝对是别的老公比不了的,世上第一等。 石室外面,频频传来人的打斗声,开光大师就这么八风不动地等着,偶尔石室缝隙里窜出来的一点点阴风,带起他银白色的长发发梢,意动出一种惟美梦幻。 在石室四角的四盏烛火映照下,连着折映出的阴影,都说不出的流光潋滟。 聂谨言一马当先冲进石室,正好与他师父开光大师对了一个正面。 聂谨言之前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去救温小婉时,一定会遇到他那个将近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师父了,但如今这么直接的相对,他还是有些反应不及,一时惊愣地站在那里。 开光大师是那种不管谁来看他,他都是一副神佛初降、满天祥云的表情,嘴角微抿上去的那个弯,经久不逝地带着慈悲,极具欺骗性。 这满天下,被他欺骗的人,一定不少。聂家应该也算是一份了。 聂谨言却不同,他平时虽然也是一个表情,用靖王爷的话形容,素得像块棺材板,但他面对某些人时,棺材板也会开裂的。 开光大师淡然地开口,“好久不见,见到为师,也不说行个礼吗?” 躺在床上的温小婉大囧,这老和尚也忒不要个脸了,面对聂谨言时,竟还好意思说出这话来,她这脸皮相比之,还是没有修炼到度啊。 温小婉为了害怕聂谨言真的会给开光大师行礼,她在床上也躺不住了,大叫着:“相公,相公,快来看看我,我好像要瘫了!” 这绝壁是有一点夸张了,但目前这状况,是能用来考虑不考虑合适度的时候吗? 撒娇卖萌,还是等着以后在床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搬了新家,没有网,所以以后大体都是白天更了——在公司偷偷更,哈哈,现在的公司是做六休一的,晚上还给几个小孩子带课,有点乱啊。劳累的十二月! 第114章 优游神功 这对师徒多年未见后的相认情景,可没有什么激动人心和感人肺腑,只有师徒两个相对后瞬间的默然无语以及开光大师一个人的淡然处之。 温小婉从她相公聂谨言的那张肃面呈现出来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她家相公并不想见或是并不喜欢见到开光大师。 回想以前,聂谨言每次提起开光大师时,总是神色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是开光大师做了什么伤害过聂谨言的事吗? 想想开光大师那些奇特的爱好,温小婉的寒毛一秒钟竖起来了,连着叫聂谨言的那一声里,都抑住不住地带出颤抖来了——希望开光大师只爱强抢j□j,不爱恋童。 聂谨言听到温小婉叫他,如梦初醒。他此来不是与开光大师诉旧怨或是谈感情的,他是为了救温小婉而来的。 温小婉叫他后,他的目光立刻顺着温小婉的声音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温小婉那张苍白的小脸,还有盈盈一水间的双眸,整个心都软了。 “婉儿,”聂谨言急切地就要飞身过去,被开光大师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都不与为师见个礼,就去会媳妇,这不太好吧,为师当年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啊。” 温小婉在这部小说里,也混得有些日子了,身边又都是高手林立,对于瞧身手路术、看武功行情,已经懂些门道了。 开光大师的身法比聂谨言的快,这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算什么。 令温小婉惊讶得是聂谨言的轻功路术,与开光大师的并不相同——开光大师的轻功缥缈优美,透着一股子风姿绰约,而聂谨言的这招轻功里,透出的是刚硬强悍,带出绝决的杀气来。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毕竟聂谨言在开光大师身边学艺,不过几年的光景,还都是年幼时。 可若是她没有记错,上一次她看到聂谨言与莫绯漾过招时,明明这两个人的轻功招术,如出一辙的啊。 难道这次是聂谨言故意在开光大师面前,避开以前在开光大师膝下学武的事实?连着他教的招术都不肯用了吗? “大师玩笑了,大师是方外之人,哪能受我这世内俗人之礼。” 聂谨言没有半分的客气,在开光大师挡住了他之后,再次起身,意欲跨过开光大师,他的目标只是躺在床上的温小婉。 开光大师哪里能顺他的心意,再次拦在他的前面,如此反复了两次,聂谨言终于忍不下去了。 “大师出家之人,做这等事情,不好向佛祖交待吧?” 如果不到最后,聂谨言真不想和开光大师撕破脸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这一生也只认过这么一个师父,虽在以后做不成师徒了。他也不愿意做欺师的事。 开光大师或许做过许多对不起他们聂家的事,但他年幼的时候,开光大师救过他命,确是事实的。这无论岁月怎么斗转星移,都是没有办法否认的。 “贫僧向佛祖不好交待的事情,到底有多少,别人不清楚,你做为贫僧的爱徒,难道还不清楚吗?” 开光大师说得相当邪魅狷狂,聂谨言一阵无语,连着躺在床上的温小婉,都觉得开光大师这一瞬里,很有藐视天下的气势。 但是,开光大师的气势只在这一瞬间里。毕竟藐视天下,不是说说就行的,那个藐视他的人,在他几番挡着聂谨言的时候,已经冲进石室里。 龙骏这根著名神棍,并不是个话唠,他在关键时候,通常是动手不动口的。 龙骏一出现,立刻以一招钟南山道家独创的攻击性招术,向着开光大师的面门袭来。 开光大师感觉到了忽来的杀气,立刻闪身过去,躲开龙骏向他扑来的那一招,却也松开了挡在聂谨言面前,阻止他见温小婉的路。 “还不快过去,看看我妹,” 龙骏就是以装神弄鬼出身的,他在看到开光大师后,并没有一般人看到开光大师的反应,哪怕他也微有震惊。 聂谨言与龙骏配合默契,龙骏在攻击完开光大师后,聂谨言在他话音未落时,已经飞身到温小婉身边,一把把温小婉从床上捞起,稳稳又紧紧地抱在怀里。 “相公,”温小婉把头歪到聂谨言的怀里,一直忍着没哭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氲湿了聂谨言的衣服。 聂谨言心头一酸,险些也没哭出来,让温小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遭了这么多的罪,他这个相公做得真是太失职了。 “别怕,我来晚了,对不起!” 聂谨言的手掌抚到温小婉的后脑处,掌心的温暖透过温小婉厚厚的头发,暖过温小婉从头顶到脚趾的每一个地方。 温小婉之前冻僵的全身,总算得以舒缓了些。比着她自己刚才的几番努力,都有效果。 “你没对不起我,是我让你担心了,”温小婉把头深深地埋到聂谨言的怀里,用额头蹭了蹭聂谨言的胸口,如愿听到聂谨言一声绵长的呼吸。 那是聂谨言的敏感地带,这件事普天下间,只有她知道。她为了可以知道这个秘密荣幸之至,甜蜜着她的所有,甜蜜着她的以后。 聂谨言抱着温小婉你情我侬,紧密得不可分开,龙骏却与开光大师,已下两个回合了。 龙骏的武功身手,开光大师在此之前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与龙骏真正交手,等着交上手的时候,开光大师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龙骏的武学所成,再假以时日,必定是龙骏的师父虚无道长都不能及的。 龙骏与开光大师交上手后,也觉得开光大师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不仅仅是刚见面时的容貌举止,还有开光大师这套武功路数。 若是他得来的情报无误,开光大师出家在归宁寺,归宁寺是北方以禅意闻名的大寺,全寺百十名僧人里,护寺武僧不足十个。 这不到十个武僧的战斗力,别说比不得龙骏比不得聂谨言,基本也就等同与温小婉那三脚猫的武功。 这种寺庙护寺僧的基本水准,怎么可能教出像开光大师这种高水准的武功呢? 龙骏对于武学的痴迷,比着对道家的某些学问,更加上心。 这世上但凡有的武功,他都知道,哪怕是极偏门的武学路术,他不能说是门门清,却是门门知的。 开光大师此时用的武功路术,说是武功更像是一种舞蹈,他的姿态过于优美,使出的招术与其说是杀人的杀招,不如说是一种缥缈灵动的舞姿的展现,如天外仙子,破尘而来。 这样的武功路术,在江湖之上,是极其少见的。若他没有记错,像开光大师用的这种武功招术,只在一本极古老的残本里有过记载,好像叫做优游神功。 只是这种优游神功,已经失传几十年了。 龙骏清楚记得这种优游神功,发源于一个叫白苍的小国皇室,而这个白苍小国,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先帝武皇帝带兵灭掉了。 白苍小国的皇室人员,皆数覆灭,无一幸存。整个白苍国皇宫,也被一把火付之灰烬了。支言片语皆为流行传出来。其一国惟皇室人员才能学习的秘密武功,又怎么可能流传下来呢。 这种武功可不像是南拳北腿,谁想学都能学,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着的是皇室的纯正血统,虽然这个皇室已经灭亡了,也不会泄落出来的。 那么,开光大师怎么会呢?开光大师代发出家修行的归宁寺,肯定不会的,那就一定是开光大师本身……难道会与白苍国皇室有关? 龙骏满腹的疑问,手上的招术却一点儿没受影响,开光大师在他的面前,绝对是讨不到半分便宜的。 这一点,开光大师也很清楚,形势所迫,他不能恋战,而且要达到的目的,他都已经达到了,与龙骏纠缠,他不会有额外的好处。 至于睿王龙麒那里……谁叫他自己跑得慢,没有赶到龙骏和聂谨言前面赶来。 要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可是昨天晚上就飞鸽传书过去了,这都赶不上热乎的,实在不怪他。 依着开光大师这人的脾气禀性,怎么可能会真正重视起来他与睿王龙麒的合作——他三、四天前把温小婉劫持而来,却昨天晚上才去通知,可想他合作的真诚度能有几分,把睿王龙麒至于何地。 龙骏从开光大师虚晃的这几招里,就已经猜出来开光大师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意图。 他以一己之力逼着开光大师,把开光大师堵在室内,应该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活抓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总觉得目前还不是时候。 开光大师这人的行为,瞧着荒诞,但其内里却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聂谨言在对待开光大师的态度,也很令他揣测,有许多疑惑不解,需要过后一一问清。 既然他们现在是站在统一战线上,又有着亲戚关系,聂谨言就不应该有什么东西隐瞒着他,这对他在判断敌我和布署出招,十分不利。 石室里面打得激烈,石室外面亦然热闹,刚被开光大师罚完的莫绯漾,正带着十几名弟子,与龙骏和聂谨言带来的暗卫,打斗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单位偷偷写的,有什么错别字,亲请别见怪,明天改正! ps:半夏是一种药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115章 一堂儿女 靖王府正院正堂里,正午的暖阳洒在正门那片空地处,高高的门槛折出一排阴沉的暗影,却丝毫无法阻挡正堂内一片祥和温暖的气氛。 靖王妃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一滴还未干透的泪珠,左手拉着刚刚被龙骏和聂谨言救回来的温小婉,右手继续拉着准儿媳妇潇潇郡主。 最近这几天里,靖王妃为了表示对潇潇郡主的重视,也为了避免外面流传出来什么对潇潇郡主不好的微辞,靖王妃不只叫潇潇郡主住在她的院落里,还叫潇潇郡主与她同室,只不过潇潇郡主在内室梨花橱隔间里,她住在内室外主床。 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保全潇潇郡主的名声,还可以使潇潇郡主留下来,多与龙骏沟通感情。 于是,龙骏投入到了热情如火的工作中,谁拉也拉不回来了。晋安帝龙耀表示很欢迎。潇潇郡主眼神很幽怨。 靖王爷摸着颌下几缕墨须,左边看着收得称心如意的义女,右边看看即将娶到家的儿媳妇,心下一片舒坦,最后目光落到他的王妃兰儿身上,目光从得意变成了中意,绽成了五彩斑斓,熠熠生辉。 等着靖王爷看得时间长了,引起靖王妃的不满,狠狠嘲他瞪过来时,他迅速收好目光,落到下面去,这一下子就落到儿子龙骏身上。 他这聪明绝顶的宝贝儿子龙骏,不只在爱好性情上,完全与他不相象,连着长相也只是在鼻口处,与他有些仿佛。其余,皆是靖王妃的模样。 看着儿子就好像看到他的王妃,又因着有儿子的一手包办下来的设计,他这又才与他的王妃恢复了当年大婚时的甜蜜。 嗯嗯,有个儿子真是不错,当然也不能否认,有个女儿也很好,特别是喜欢黄雀在后的女儿,这不成全了儿子一段好姻缘。 其实,他瞧着行为不羁、爱好古怪,但他也不能免俗,他也有着正常人的渴望,比如夫妻恩爱,后宅安稳,儿女成全以及含饴弄孙。 眼瞧着这一套都要齐全了,今后,只要在设计引领晋安国服饰潮流上面,再加一把劲,他这一生也算得圆满了。 晋安帝龙耀已经口头答应他了,等万家欢庆、普天同乐的大年过后,就给他出一本《靖王爷服装设计大全》的书,全国发行。 靖王爷这目光环视一圈,最后不可避免落到了右垂手的山寨版女婿聂谨言身上,然后,一下子的好心情,全部消失。 聂家的人,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张肃面无波的棺材板脸。媳妇被人抢走是,只是更添了几分悲凄;媳妇被救回来还是,还似乎添了几抹轻愁。这叫什么事啊! 靖王爷并不知道山中石室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聂谨言和龙骏故意放走了开光大师,他只知道聂谨言和龙骏,抓回来了那个敢来靖王爷劫走温小婉的贼人。 依着他想,这贼人至少要千刀万剐,胆敢到靖王府来劫人,当他靖王爷不存在、当他靖王府好欺负吗? 可他瞧着自己儿子和自己这个伪女婿的意思,是不打算处理那个贼人,至少是不打算千刀万剐的。这在他瞧来,未免有些太纵容了。 这一顿午膳因着全家团聚,摆在了正堂,酒席宴上一片齐全,上了十六道正菜,还有四道汤,六道甜品。 一家子分着主次坐满了圆桌,聂谨言和温小婉坐在一处,两个人都在身子沾了椅子后,非常有默契地把手拉到了一起。 直到现在,温小婉的手指还有些僵硬呢。 聂谨言的手掌包裹着温小婉的手指,有力又带着温厚的揉摸,从指尖到手腕,分寸不拉。 温小婉清楚聂谨言心里想的是什么,无外乎是她受了这么一场罪,而给她带来这无妄之灾的人,正是聂谨言的师父。虽说幕后指使另有其人,但总逃不过与聂谨言有些渊源。 聂谨言心思重,温小婉是十分不想聂谨言背上这种沉重包袱。 从她决定与聂谨言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她是什么都愿意与聂谨言共同背负的。 被救出石室后,她只想做一件事,让聂谨言好好地抱抱她,把她拥在怀里,在只有他们彼此的空间里,挤在属于他们的床上,什么也不做,哪怕只是相拥而眠,舒服地睡一觉也好。 等着这顿为了庆祝她平安脱险的家宴吃完,她一定拉着聂谨言把他们前几天想做,却没有做完的事,完美补齐。 温小婉和聂谨言在桌下面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靖王妃的法眼,靖王妃眉眼间笑意更深,家里这一喜一桩接着一桩,她这么多年的吃素念经,总算是见着些成效了。 等着宴席吃得差不多了,瞧着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该叮嘱的也都叮嘱了,靖王妃宣布散席。 还未等聂谨言拉着温小婉要离开,龙骏就要开口。 因着他们去救温小婉时走得比较着急,他们一行都是快马加鞭的,像马车那种慢行的物件,根本没带。 经着几番折腾,哪怕在石室里已经休息过一段时间,温小婉的身体状况仍不太好,救出温小婉回来的一路上,聂谨言都把她紧紧裹着,抱在马上的。 龙骏想与聂谨言说上几句关于开光大师的话,都没有机会,回到靖王府后,靖王爷和靖王妃都很着急,瞧着温小婉无事,就把他们招进了靖王府正堂,当着父母的面,这更不是说话的时候。 总算等到父母发话,允许他们清场了,龙骏已经不能再忍下去了。 知子莫若母,龙骏那边有一动作,靖王妃立刻察觉,抢到了龙骏说话之前,先开了口。 “谨言,你陪婉儿回绣楼吧,婉儿经此一难,遭了好些罪,你要好好安抚与她啊,” 靖王妃说完,聂谨言连忙起身,面向靖王妃施礼道:“是,我这就去做。” 温小婉跟着起身,在靖王妃发完话后,福了一个礼。 龙骏想拉着聂谨言‘谈谈心’的想法,只得憋屈回去,没有想到更憋屈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骏儿,你留下,不要急着走,你这几天忙着找回婉儿,确是正事,为娘也担心婉儿的安危,没敢耽误你,既然婉儿平安回来了,与谨言恩恩爱爱的,你也该学着点谨言待婉儿的心思,好好地关心关心潇潇了……” 龙骏一腔子斗志,在靖王妃的碎碎念以及潇潇郡主的脉脉含情中,萎缩成一声叹息,是孽债躲不过啊。 聂谨言没舍得温小婉走一步路,未出正堂的大门,聂谨言就已经把温小婉打横抱在怀里,这样的公主抱,只是几天没有享受到,温小婉就觉得恍如隔世那么远了。 “聂谨言,我好想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你知道吗?你那个红狐狸精师弟,他把我扛到肩膀上,掂得快要死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活着的,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的,永远不离开你,我怎么能食言呢?” 这些话,温小婉在石室里的时候,就想和聂谨言说的,但那时石室里外打得鸡飞狗跳,她与聂谨言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已经很刺激人家眼球了,怎么还好缠缠绵绵说着不停呢,而且这些话,温小婉只想说给聂谨言听,她也不愿意叫别人听到的。 “你当然不能食言,我们要一起过百年的,” 聂谨言俯身,吻了吻温小婉的额头,不顾着道路两旁还有下人侍卫们瞧着,这与他是极大的突破了。 这个以前被温小婉伸手摸一下,脸都会红、耳尖都会冒火的司公大人,终于被温小婉j□j得把害羞这种东西,扔到爪哇国去了。 温小婉心里却是清楚的,聂谨言不是改了本性,他含蓄内敛又严肃的性子,来自聂家的传承,天生始然,怎么会改呢? 不过是他此时内心过于压抑沉重,知道自己受了委屈,愿意用一切来弥补自己,为了讨自己的欢心,拱手河山也毫不犹豫。 “我瞧着你师父不简单,” 开光大师是横在聂谨言心上的一道结,不打算是不行的,温小婉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仅用‘不简单’三个字,怕是不行的。 温小婉想了想又说:“你年幼师从如他,他又救过你的性命,依着你的品性,他若没做出什么令你伤透心的事,你也断然不会像今天那么对他的。” “同理,他若不是心中藏着什么阴毒的秘密,依着他那乖戾随意的性子,也断不会与你做过多纠缠,没好处的事,他似乎不会做,相公,能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温小婉断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开光大师当着她的面,也透露了些。 虽然她不明白开光大师与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开光大师与聂家的恩怨,绝壁比着晋安帝龙耀与睿王龙麒那两兄弟之间更为复杂。 依着温小婉想,这里面搞不好还会与聂家被陷害进三王谋逆案,有着关联。 聂谨言抱着温小婉向前行走的脚步,在温小婉问完他后,停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聂谨言抱着温小婉,换了一个方向,没有直奔温小婉的绣楼,而是转了一个弯。 “你说陪我泡池子的,这时日正好,我们去泡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终于可以实现诺言了。 第116章 温泉池旁 氤氲雾气的温泉池子,壁石打磨得光滑如玉,六米见方的池水面,被聂谨言之前派来的小太监,洒满了刚从温室里采摘而来的红白花瓣,弥漫出温小婉最喜欢的味道。 池子四角点着安神凝气的熏香,只有淡淡清新的气味,却不见半点烟气腾出。 从前有这种场合,都是温小婉侍候着聂谨言,由她主动去扒聂谨言的衣服。 聂谨言面子窄,在这方面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顾忌得多,她若不出手,难道他们两个还真要对着吃一辈子的饭? 开玩笑了,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啊! 今天却是不同的,聂谨言把温小婉抱进温泉室,放到池子边铺着厚厚白绒毯的白玉暖石榻上。 还未等温小婉开口,聂谨言指节修长有力的手指,便在她的衣服扣袢处游走,从上面到下面,一一打开。 聂谨言的动作轻柔慎重,连着呼吸都放轻到几不可闻,那珍之重之的神色,看得温小婉心口怦怦地跳动起来,心底却涌出了阵阵的不忍。 她抬起手臂,摸了摸聂谨言鬓角散落下来的长发,顺着面侧那条硬朗的曲线,抚到了聂谨言的耳后。 温小婉的手并没有收回来,而是停留在了聂谨言耳后那块细腻的皮肤处,来回缓缓地摩娑,声线拉得绵长,轻轻地哼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聂谨言静静地听着温小婉哼唱着这首《采葛》,手指缓缓探进温小婉被他刚刚剥去外衣后露出的里衣内。 略带薄茁的指尖,触到温小婉带着温度的肌肤上,不可抑制地传来麻酥酥的舒适,亲密而不可剥离。 一曲哼完,温小婉身上裹着的那件薄薄的蚕丝内衣,也随着她的曲尽,脱离了她的身体,露出她泛着奶白的身体,在灯火烛光里,绽着诱人的光芒来。 温小婉伸开双臂,彻底褪去聂谨言从她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如莲藕般饱满均匀的双臂,缠到聂谨言的颈项处,娇滴滴地哼道:“我愿如那采葛的女子,被你永久地念在心里。” 聂谨言就着温小婉缠着他颈项的双臂,慢慢俯身下去,微凉的唇碰了碰温小婉柔软的双唇。 “我亦然,” 若可以,他愿意代替温小婉心里所想的一切,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尊贵或是卑贱,甚至无关性别,男或是女。 只要别在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分离就好,那种煎熬生不如死,如蚁附骨。 他真的不想再尝试了,可他又不能把温小婉像藏着弟弟聂谨行一样藏得不见天日,这对温小婉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聂谨言,我一点儿也不慈悲,但……你师弟没有难为我,真的,他虽然把我扔到了冰水里,但他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我当时的那副样子,一定是挺……” 温小婉还没有想到用什么话来形容一下,聂谨言已经脸色发黑、厌厌不满地接口道:“一定极美,可惜我没有看到。” 温小婉甜甜笑道:“我也觉得可惜啊,莫绯漾太混蛋了。” 单只论这一点把莫绯漾扒皮,温小婉都不解恨——你说要劫她也行,看在莫绯漾对待聂谨言一片师兄弟的情份是真心的,她也不会如何怨恨莫绯漾,但莫绯漾实在是太不会审言观色了,至少也得等她和聂谨言滚完床单的啊。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聂谨言把头埋到温小婉的脖颈里,蹭了又蹭,“你说的是,等过会儿,我去好好收拾收拾他。” 这般欺负了他的心头好,就是亲兄弟都不行,别说是师兄弟。莫绯漾那脾气也是该收敛收敛了,以后出去了,也是惹祸。 “轮不到你,” 温小婉柳眉婉转,勾出一丝欢愉来,“王妃叫着哥哥陪潇潇郡主,哥哥定会找个好理由脱身出来的,那满腔子的郁闷之火无处发泄,还不得拿着你那好师弟做过说辞,再好好地收拾一顿。” 这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摆在明面上的了,龙骏绝对不会让莫绯漾好过。 聂谨言的神色微微僵了一下,但马上就舒缓过来,这样更好,他终是下不去狠手收拾莫绯漾的,有龙骏替他出手,他既能平衡了心里,又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龙骏大体会让莫绯漾极不好受,但他绝对不会要了莫绯漾的命,甚至不会让莫绯漾落下什么残疾重伤来的。 聂谨言比较了解龙骏,他这个人整治但凡他看不顺眼的人的手段,还是有一套的,且还花样翻新,甚至叫你哭笑不得。由着龙骏去吧,自己和温小婉的大事,绝不能再耽误了。 “一会儿带你去看热闹,” 聂谨言压低的声音,像午夜繁星在寂静里的空鸣,微弱到只有温小婉听得到了。 “聂谨言,你真好,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那天晚上,去的是你的屋子,爬的……是你的……” 温小婉还没有说出来,聂谨言周身如火烧般潮红上来,从脚趾到耳尖都火烧火燎的了。 想起他与温小婉的那段初时,他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却说什么也不让温小婉把那个‘床’字说了,用吻死死地封住了温小婉的嘴。 就在这一瞬间,温小婉的呼吸被聂谨言严丝合缝地夺去! 聂谨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温小婉,辗转厮磨寻找出口。 温小婉完全被这家伙的气势所惊扰所征服,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整个人连忙调整状态,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大业之中。 当真是一千年一万年,也难以诉说尽这瞬间的永恒,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之前说到‘爬/床’时,引带出来的那股子害羞,使得聂谨言平日里微冷的舌,在滑入温小婉口中,如烧红的炭棍一样。 聂谨言贪婪地攫取着属于温小婉身体内芬芳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哪里都不肯遗忘。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无论忧愁还是快乐,都凝聚在了两个人舌尖触碰出的美妙里,像两条长了翅膀的鱼,如在云海中畅游。 仅仅一个吻是不够的。 聂谨言连把温小婉抱起来时,都不舍得结束这个吻,温小婉也是如此,哪怕有些呼吸困难。这也使得她的脸色越发的红艳娇滴,如夏花盛开时的灿烂。 他们如今躺着的位置,离着温泉池只有一步之遥。聂谨言很轻松地把温小婉抱过去,他先下了水池里面,再把温小婉慢慢地放下来。 聂谨言进了水池之后,把矫健的长腿蜷缩成小凳子的形状,把温小婉放下来,让温小婉坐到他的腿上。 在温泉水里,温小婉坐不妥当,正好遂着聂谨言的心意,顺着聂谨言的膝头,滑到了聂谨言的怀里,由着聂谨言紧紧地抱着。 他们两个相拥着坐到温泉池里,泉水刚好没到聂谨言的肩下、温小婉的颈部。 泉水如此的温柔,他们两个之间亦是情意绵绵,彼温柔融合着此情意,真好像时光都停止了。 享受了好一会儿,聂谨言才缓缓开口,“我幼时开光大师收我为徒弟,他当时就是这番打扮,若不是执着归宁寺出家的渡牒,我父母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是出家人的。” 别说聂家人看不出来,这世间但凡长眼睛不瞎的,就没有人能看得出来,真不知道开光大师是怎么忽悠的。 很快,温小婉就知道了。 “开光大师说观音大世出家时为男,修行成女身,男女本无相、世间并无性别之分,带发修行与剃渡修行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世人眼中的一色一相罢了,这番话说得我父母很是信服钦佩。” 这开光大师真是能忽悠啊。多厚的脸皮,竟然敢自比观音大世。人家观音大世普渡众生,他干嘛?他纯属祸害人间啊。 但是,温小婉也不得不佩服开光大师这份好口才和好不要脸,这才是温小婉从开光大师身上看到的修行成果,至于其他的,恕她眼拙了。 “随后有几年,我并不住在家中,随他去了他修行的归宁寺后山,”聂谨言微微抬起头来,上仰着一个角度,目光变得悠长而又复杂。 “归宁寺是北方著名的禅宗名寺,开光大师在寺中的辈份极高,几乎与当时掌门人同辈,哪怕那位掌门人的胡子,都已经有开光大师的头发长了。” 温小婉听到这里,心头一跳,“那他是几岁出的家,会有这么高的辈份呢?” 无论在哪个地方,排资论辈都是既定的潜规则,除非这人的身世背景够硬,比如《鹿鼎计》里的韦小宝,人家出家时,直接挂的就是掌门师弟的名头了。 这开光大师难道也是这种身份? 聂谨言摇摇头,他不知道这些的,在归宁寺里,开光大师是个禁止言谈的秘密。身份辈份在这里,却从不在寺里生活,只在后山的一座八角塔小院里独居。 聂谨言到开光大师那里时,开光大师的女儿才刚刚三个月,小小的一团,由院中住着的一位嬷嬷帮着照看。 哎,都是僧人的地方,连着灶台前都没有女人的身影,开光大师竟可带上山一位奶娘侍候他的女儿,这是何种手段、地位以及与众不同。 可惜当时他还小,他不懂这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在公司上传,好大压力,提心吊胆啊!明天回留言! 第117章 两对鸳鸯 温小婉没有猜错,龙骏确实不在郁闷中沉默,已经在郁闷中变态了。 他在靖王妃叫住他之后,遵循母命陪着潇潇郡主在靖王妃的院子里,小走了一圈。 这么一小圈,潇潇郡主显然是不太满意的,走着走着就从小路绕到了靖王府的后花园。 这对未婚小夫妻,虽说床都迷迷糊糊地爬了一遍,但真正相对时,却难免有些尴尬和紧张。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覆盖着薄雪的后花园里,从头遛到尾,也没有说几句话。 潇潇郡主走在前面,龙骏缓缓跟在后面,潇潇郡主手里拿着手帕绞在一起,把手指都绞得如旁边雪地里的雪面一样青白了。 她时而偷偷往后面看上一眼,脸侧就会泛出微红来。她是真的很中意龙骏这个人,中意靖王府的这个人家的。 自从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后,他们怡亲王府跟着热闹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怡亲王府从来只有一个空架子,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车水马龙了。 以前那些明嘲暗讽说过她的闺中姐妹,如今都扒着她,恨不得和她拜个亲姐妹,也有些说话酸溜溜的,在她面前不敢说,躲在她的后面一定也没少说。 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反正她自己是不在意的,羡慕嫉妒恨这种语气,从小到大,她见得多了。如今她也有这个资本,可以激起别人对她拥有这种语气,她该高兴不是? 她最最高兴的事是龙骏这个人,已经是她的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关系,任谁也抵赖不掉了。 这份感情开始的方式或许有些荒唐,但这没有关系,只要她是真心的,以后的时间长着,她一定能把龙骏的心暖到自己心上。 龙骏抬头挺胸地跟在她的身后,只是眼神飘忽,挑到向上看的高度,似乎是望着天空,而天空一片微沉,什么也没有,阴暗暗的,整个压了一来,连着一片乌色的云彩都看不清楚。 龙骏的心情和这天色一样,说不清楚地迷茫,他觉得他早早想好的人生,就这么破碎掉了,对今后的生活有点摸不到头绪。 在潇潇郡主偷偷瞧他的时候,他也会错开潇潇郡主瞧他的眼神,往回望去一眼,落到潇潇郡主秀丽摇曳的背影上,心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说不喜欢吧,似乎也不是。他与潇潇郡主已经有过最亲密的那一刻。若是不喜欢,总不会还会在回忆起时,心底泛起一串涟漪的。 龙骏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确定的三观都毁掉了,如今生命里有了这么一个人,他什么都要重新来近才行的。 靖王府的后花园本是很大的,但因着季节不适合逛园子,大部分的花园封着,便于工匠的整理维修。开放着的花园,只是绕湖的那一小块,极适合赏雪景冰雕。 绕湖的一圈还有一处九曲玉带桥,配有精制白石栏板,显得格外富丽堂皇,不用近观,只远观就觉很赏心悦目了。 仅这么一圈,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后花园出口处的月亮门,已不能再向前走,潇潇郡主停下了脚。龙骏也跟着停下来。 他们两个总不能一句话没有,就这么地道别,潇潇郡主心里泛出一股委屈,头垂得更低。 龙骏虽不是个极怜香惜玉的文人骚客,但面对着一个喜欢自己又与自己有了亲密关系的女孩子,他也不好总维持着一副淡漠、事不关己的面孔,他还没有那么禽兽不如。 平日里,他对付别人的一张利嘴,在面对着潇潇郡主时,竟有些失灵。用不得油腔滑调、花言巧语,至少也该说上一、两句安抚的话。 龙骏想了好一会儿,在潇潇郡主快要失望透顶时,头顶上终于传来了龙骏不大却语气坚定的声音。 “这段日子你安心陪在母妃身边,我最近手上事多,比较忙,抽不出太多时间陪你,等以后……以后我清闲了,我带你去钟南山游赏些日子,那里景色比京城的园子美。” 龙骏一口气说完,竟还带出些紧张来。 潇潇郡主用几乎揉烂了的帕子,忍不住捂在嘴角‘扑哧’笑了出来,有了龙骏这句承诺她也就放心了,去不去钟南山的,她不在乎。她惟在乎龙骏的心里有她,认可她。 “你不用担心我,我都懂得的。” 潇潇郡主轻声地回话,慢慢地抬起头,直视着龙骏那张眉目清俊的脸孔,在冬日暖阳的晃照下,分外生辉。 潇潇郡主一下子骄傲起来,眼前这伟岸英挺的男人,从现在起真的属于她了,她不用在忐忑不安。 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行夫妻大礼,这一生共同走过,只要一想到以后可以日日相伴,如今这点疏远,真算不得什么了。 龙骏把潇潇郡主送回到靖王妃的院落,并没有进去。这个时间段,正是靖王妃念经的时候,他不好去打扰。 龙骏目送着潇潇郡主进去,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他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似喜似悲、似苦似甜,又觉得有些憋闷,好像有股暗流在身体里冲来冲去,无处发泄。 龙骏决定找一处发泄点,好好地舒解一番,他很有神棍气质地掐指一算:正有一位堪不破迷团的苦难人,正等着他去亲自收服。 好,很好,这世间魑魅魍魉,还没有他收拾不了的,既然避免不了地要脱了这身道袍,那就最后为道家大业做最后一点贡献吧。 龙骏转身直奔了设在靖王府北边最僻冷的地牢。 吃宴那阵子,还听到侍卫说,那妖物关在地牢里,还不安生呢,几乎要在地牢里果座了。他不是不喜欢穿衣服吗?他就让他果一辈子。 靖王府后院的温泉池里,温小婉和聂谨言则是满身大汗,幸好泡在温泉池里,两个人都不觉得身子因着出汗而粘腻,就是再折腾一出,再折腾出满身汗来,也还是愿意的。 温小婉也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在温泉池子里,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戏起水来’的。 他们明明是正在谈论着聂谨言的师父开光大师的啊,怎么谈着谈着就谈到彼此身体里,还谈起来没完没了,火热麻辣得快要把一池子温泉水给带到沸腾了。 温小婉依在聂谨言的怀里,抬着指头点头聂谨言那颜色略重些的胸前小点,娇嗔道:“我真想把它一口咬下来了,吃到肚子里去。” 聂谨言微垂着眼睛,头歪在温小婉的头上,爽快地说道:“那就咬吧,你刚才也没少啃着。” 那地方眼瞧着肿了一圈,温小婉差一点要把他的小樱桃裹成大樱桃,麻酥酥的直到现在还痒痒的呢。 以前都是温小婉调戏聂谨言,今天被反扑一下,温小婉还有一点接受不了。 温小婉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她在这方面道行高深,哪里是聂谨言能调戏得了的。 “我哪里舍得,我恨不得相公把我的……那处,嘶咬进肚子呢。” 温小婉话音婉转,媚眼如丝,横扫到聂谨言的脸颊,聂谨言低垂着眼睛,也感受到了烈焰袭来的炽热, 他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刚才支撑出来的强硬立时退败如潮,肃面被温小婉的强硬攻势,烧红起来了。 如此良辰美景,他们两个哪还有心思说什么开光大师,既然这事错过去了,那么还是鱼水之欢比较重要了。 温小婉在水中,摆动着双腿,像美人鱼的尾一样,圆润笔直的小腿配上一双漂亮的小脚,连拍出的水花都分外迷人。 聂谨言靠着池边坐在池子里,他的双臂平行着搭在池边,伸成一个‘一’字型。漆黑如墨的长发,散落在身边周边,有几缕挡在脸颊侧,被温小婉伸手抚开。 温小婉翻了一个半身,双手撑在聂谨言的双肩处,脚尖点地后,双膝也落了下来。 若是没有温泉水,刚好呈出的姿势就是温小婉以一种虔诚静穆的神态,跪在聂谨言的怀中。 温小婉弯曲的双膝盖,正好抵到聂谨言的双腿之中,触碰到那处已经有些硬了的肉。 温小婉的目光微微仰视着聂谨言温润柔和的眉眼,依着她跪着和聂谨言坐着,温小婉的视线刚好平行在聂谨言直挺的鼻梁处,她嘟起的唇,印出一吻正落到那里。 聂谨言慢慢仰头,就着温小婉的吻,向上而去。那吻就顺着聂谨言的鼻梁,滑到了聂谨言的嘴唇处。 聂谨言的双眼立时睁开,绽出明亮的光芒,瞳孔中映进的全是温小婉的模样。 已经这样缠绵了两个时辰,还不觉得够。似乎再有两个时辰也不会意犹未尽的。这种情深的默契真好,他怎么舍得分开。 两个人搂得紧了,又都是谙熟水性的,竟就着这个姿势躺进了温泉池子里,翻滚起来。 意乱情迷前的那一瞬间,聂谨言想着,那些该说的事,还是等着晚上用膳的时候再说吧,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早说一会儿晚说一会儿,也碍不着什么的。 聂谨言和温小婉这里舒坦得几乎要成仙了,莫绯漾却痛苦得几乎要死了。 龙骏这混蛋看着仙风道骨、济世度人,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该死的神棍已经化身成臭不要脸的淫/棍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我忙完这段日子,我会双更的,本月底或是下个月初左右,会完结,我的亲们!好好支持我啊。 第118章 柿子除妖 靖王府的地牢位于靖王府的北侧角,极偏僻的地方。 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到不是为了什么秘密安全,而是如此粗糙之物入不了靖王爷审美极致的眼睛。 最最主要的是靖王府的主子们,都不觉得像靖王府这种地方,会有哪天用得着这种东西,没想到世间无一万但世间有万一,这不……还真用上了。 莫绯漾成了靖王府地牢里,第一位囚犯。这简直是可以写入靖王府史册的,连着守地牢守了几十年的老狱卒,几乎都感动得泪牛满面了。 老狱卒还以为他这辈子至死都不可能发挥半点余热,尽忠靖王府了呢。临老临老,快退休了,终于盼来一位关进王府地牢的犯人。 也不是说这些年靖王府没有什么贼啊盗的,只不过是这种小贼出现后,懒得管这些俗事的靖王爷通常是一道命令下来,这种贼啊盗啊,就送到京畿衙门了。 靖王世子龙骏也不是个喜欢管这种毛头小事的人,一般没有特殊性质的事涉及到的人,他也是当场就送出去的。 是以老狱卒在瞧见地牢里,他这一亩三分地送进人来了,立刻精神抖擞,拿出积攒了一辈子的工作激情,‘照顾’起这个被世子贴身暗卫送进来的犯人。 莫绯漾其实非常倒霉,很有苦说不出来的。在龙骏和他师兄聂谨言带着大批暗卫攻进他们藏身的地方时,他正接受他师父开光大师的惩罚——谁让他把他师嫂温小婉请来时,连着好长时间清醒不过来呢。 他师父开光大师的惩罚方式,从来不血腥暴虐,往往是针对被惩罚人的弱点入手,又一向以佛祖的‘慈悲为怀’为主,而惩罚他的方式是佛家常见的黑室面壁念经。 好吧,这要是换成他师兄聂谨言,这种惩罚方式基本就和没罚一样,但这对他不行。 他小的时候有过一段不太好的经历,造成了他长大以后还挣脱不开这种不太好经历带来的阴影——他怕黑、怕一个人呆在密闭的暗室里。 他不懂这是什么毛病,他是没机会和他师嫂温小婉讨论,要是他能和他师嫂温小婉关于这个毛病探讨一下,他就知道了,这个毛病叫幽闭恐惧症。 他大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里,呆上两个时辰,就可以精神崩溃了,别说念经了,就是见着佛祖,都拯救不了他崩溃的心灵。 龙骏和他师兄聂谨言赶来时,他已经在那黑暗的密室里,呆上一个半小时了,基本在崩溃的边缘了。 幸好两方打起来的时候,他这边的人手不够,他师父开光大师又被厉害的龙骏缠上了,脱不了身。 他那群小师弟们在打不过龙骏以及聂谨言带来的暗卫时,想起了他,慌忙把他放了出来。 但是经历一个多小时的黑暗密闭折磨,莫绯漾就是出来了,精神也是在崩溃的边缘,战斗力大大下跌,别说去帮开光大师对付龙骏,就是对付那几个围着他的暗卫,也有些困难了。 开光大师自己从龙骏的手中摆脱出去,还是龙骏放了三分的水,已实属不易,哪还能顾得上他。 龙骏本也是这么打算的,既然暂时不能擒住开光大师,莫绯漾就必须得擒住了。出兵一次,也不能无攻而返啊。 莫绯漾之前被关进密室的时候,周身因着禁闭和打斗,那身行衣风格暴露并且不大结实的红衫,碎成个条条状。 他被侍卫送进地牢里时,这身衣服就显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靖王府的地牢别看多年不用,但其构造却是极其牢靠的。侍卫还给莫绯漾加带了手铐脚镣,确保万无一失。 老狱卒是个好心人,他见着莫绯漾衣不遮体,动了恻隐之心。对这位靖王府地牢的首位常住囚犯,给予了最人道的行为。 还找来了一件粗布衣裳,想着叫莫绯漾穿上,别果着啊,这太不好了,不说他本人有失体统,这也失了靖王府的颜面。 ——满晋安国去打听,他们靖王府缺什么,也不会缺衣服啊。 奈何莫妖精对老狱卒拿来的那件保守的粗布衣裳根本看不上眼,别说样式布料什么的,不附合他的审美观,只说那颜色,他什么时候穿过那么灰突过的东西。 他莫绯漾是江湖有名的火狐狸,不是灰老鼠。 莫绯漾拒不配合穿衣服的行为,令老狱卒很伤心,他多少年的一腔工作热情啊,被一腔冷水浇下来后,几欲突发性脑溢血。 侍卫们便把这事上报到了靖王世子龙骏那里,龙骏一句话未说,只冷笑了两下。这不,就亲自过来慰问慰问莫绯漾了吗? 因着今天的宴席是温小婉被救回来,全家团圆后的庆祝宴,又要见到潇潇郡主。 龙骏在回府后,特意去换了一身世子华服,穿得比较正式,很有那么一点派头。 紫色的外衫绣着金色的边线,暗绣着云纹,隐隐作现。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是团团云雾。在暗色中,是淡淡圆滑的线条。 头上那顶紫色金冠看着贵重无比,那还是当年先帝赏给靖王爷的,靖王爷在龙骏成年礼的时候,送给了龙骏。 龙骏带这顶紫金冠的次数很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与潇潇郡主发生了比较深入的关系后,觉得道途无望,才改得这身装束的。 龙骏是个做事很有体统的人,除非他不做,一旦他做了,他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哪怕极细的地方,他也能注意得到。 他今天穿这身衣服过来,也是想和莫绯漾那身雪白的肉比一比,看看这种对比到底能给莫绯漾带来多大的刺激。 结果龙骏一进牢房,莫绯漾先给了他一个刺激。 龙骏听着侍卫说莫绯漾没穿衣服,他还以为只是上身没有穿呢,大体也不会上下都不穿的。 万没想到莫绯漾在这方面还真大方,真是上下都没有穿的,只在中间那么一点要害的地方,用他原先的红色衣衫,遮了一遮。 除了前面的‘1’字肉看不到,后面那两片雪白的臀瓣却可以看得大半个,很清晰。 只要不是幽闭暗室,任何环境对莫绯漾都无任何影响,龙骏的进来,莫绯漾只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继续装驼鸟了,光果的后背连着修长白析的大腿,身上处处一点儿不怕看。 龙骏也没那个愿意看的意思,他的视线平行地望向前方,落到莫绯漾的头顶上。 龙骏淡淡地开口道:“这寒冬腊月的,地牢之内也不太暖和,你不着寸缕,竟也呆得,足可见内力深厚,” “本世子前几年闲着无事,与本世子的三师兄寂寂道长,研究出了一种药,药效很是不错,但这么多年来,也没找到一个适合试药的,本世子与你师兄关系甚好,这个便宜就让你捡了吧。” 至于这药叫什么、药效是什么,龙骏却没有说。莫绯漾清楚,这个便宜,他怕是捡不顺当的。 他在武功上,没与龙骏较过高低,但既然连自己师父开光大师都不是龙骏的对手,这种交手也就没有必要了,他肯定是落与下峰的,成者王候败者寇,龙骏怎么对他,他都认了。 龙骏进起他师兄时,莫绯漾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我师兄呢?他怎么没来?” 龙骏挑眉,“你师兄怕是没有时间理你的,他与你师嫂正温柔乡里沐浴呢。” 再说就算有时间,聂谨言也绝不会先与他来的。聂谨言与莫绯漾这层关系,注定着在莫绯漾这里,只有龙骏出招过个明天后天,再由聂谨言来收招。 “好了,废话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你既然不愿意穿衣服,那这几天里,你都不用穿衣服了,这熏香药效,穿衣服总是发挥不出来的。” 龙骏说完,让开牢房门口的位置。后面两个侍卫,跟着一左一右抬进来两个大炉鼎,里面盛满着龙骏说的那种香。 点熏香的事,龙骏没有叫那两个侍卫做,这个熏香的劲太大,阳刚壮男尤怕这种。 寂寂大师在江湖上的成名,那是在春/药领域独树一帜的,他研究出来的东西,那能有什么好的。 莫绯漾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传奇人物寂寂道长,但是对于能和他师父并列排名的人物,他不只是有所耳闻,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的。 是以在龙骏提起寂寂道长时,莫绯漾的神经一跳,但他生来嘴贱的同时,嘴还硬。想让他说求饶的话,势比登天,除非对方是他肯求的人。 龙骏可不是吓乎莫绯漾的,他说到做到,他今天一定能让莫绯漾j□j焚身到,恨不得把他那玩意撸下来。 龙骏飞身闪出地牢的时候,挥动的袖子,带出一股子强风,直奔了炉鼎里,燃起淡淡的香味,瞬间弥漫着整个暗室里。 这药劲极其强烈,药味散出之后,地牢的门关死,里面只有莫绯漾一人。 他屏住呼吸,不想吸入,却还是抵挡不住,只能坚持那一会儿,反而适得其反,在张开鼻嘴,可以呼吸后,大口大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在单位偷便更的,nnd,迁个网线,太困难了,说我那楼没有端口。 ps:小蜜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2 20:54:15 谢谢亲的支持。 第119章 聂谨言和温小婉在一起,时光如流水,一天一宿。大半天在温泉池里,一整宿缠绵在床上,等着第二天想起他那个倒霉蛋师弟莫绯漾时,外面已经日上三杆,可以直接吃早、午连膳了。 在温小婉这里,吃饭睡觉聂谨言最大。聂谨言虽然不觉得前两者怎么样,但对于他来说,后者温小婉是最大的。于是,师弟莫绯漾这事,又被抛到脑后了。 龙骏自是记得这事的,他下得惩罚,只是想整治得莫绯漾半死不活罢了,可没想着真要莫绯漾的命。 是以地牢里关着莫绯漾的那间外面,龙骏是派着老狱卒盯梢着的,莫绯漾要是体力不支,他会亲自送解药的。 没想到莫绯漾还挺有倔劲的,熬到天亮,弄得一身白惨惨的狼狈,竟也没有求饶。 龙骏挑挑唇,有挺劲那就挺着吧,反正也不是自己遭罪。 他被春/药设计了,要是不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他这心里多不平衡、多不舒坦。 罪魁祸首他也不敢去报负,别说温小婉有聂谨言护着,他亲爹亲娘那里也通不过。 谁叫他自己本身就是他爹娘那事的罪魁祸首,他还是不要拿温小婉去挑战他父母的忍耐力吧,最后别没有拿捏报复到温小婉,反而自己被搭进去。 他在没有大婚之前,在家里的地位仅相当于靖王府门口的两只铜头狮子——摆着好看,但谁也不会特意搭理的。 最为悲催的是等他和潇潇郡主大婚后,一旦潇潇郡主生了王府下一代,他怕是地位还不如那两头铜狮子了啊喂。 面对现实吧,他还是别奢望太多,要想出气,先拿软包子捏吧。 这一顿早午连膳吃得温小婉大大的满足,她对靖王府给她这个挂名郡主配置的硬件设施,最满意的除了那个温泉池子就是厨房上灶那位大厨了。 不管温小婉说出什么古怪的东西,这位大厨都能弄出来,且能达到令温小婉满意的地步。比如麻辣烫、比如过桥米线,甚至扬州臭豆腐。 要不是试探了很多次,确定这位大厨是土生土长的晋安国人,而不是穿来的老乡,温小婉几乎要与他一起研究冰淇淋了。 对于这一点,温小婉很是可惜。跨越了一个时空,温小婉仍然记得某款冰淇淋那诱人的广告语: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凭着她的手段是难调配出来了,但一般的奶油冰淇淋……嗯,估计着她亲自去后厨指挥那位万事通大厨,也差不多能弄出来的。 用过早晚连膳后,聂谨言准备去看看莫绯漾,温小婉原是打算跟着一起去围观围观的,聂谨言昨天也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热闹的。 但是,在用膳前,聂谨言迅速得到了莫绯漾在靖王府地牢里,是何模样的消息。温小婉再张罗着要跟去,就被聂谨言一半沉着脸一半红着脸地拒绝了。 “你刚经历一劫,身子受了大委屈,何着是该好好将养的,地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如何去得?” 聂谨言这理由说得太没有说服力,温小婉又不是傻子,她直觉这里面有戏。依着聂谨言宠她宠上天的性子,坚持不让她去,那这戏定会精彩得五色斑斓了。她怎能错过呢! “相公说得对,我是该好好养养了,这吃过饭后,就觉得困,那我再去榻上歪一会儿,你见到莫狐狸,替我打声招呼,我就不亲自过去看他了,哪天我亲自备一桌巴豆宴,谢他对我的照顾之恩。” 巴豆宴什么的,最解恨了。温小婉自信莫绯漾吃完她亲手烹制的巴豆宴,小菊花什么的,定会萎成老窝瓜花。 听到温小婉笑眯眯地回他,聂谨言这才安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匆匆地离开了他和温小婉的卧房。 因为走得急,心里又装着事,他疏忽了温小婉双眸间一闪即逝的狡黠。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明察秋毫的聂谨言,也就能在温小婉的身上,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聂谨言前脚出了他们的卧室,温小婉后脚就钻进自己卧室里间。之前用早午连膳的时候太过匆忙了,只团团披了件衣服,连着头都没有梳,就凑到桌边去了。 她这身装束在她自己的卧房里还行,是绝对不能出卧房门的,那丢的就不只是她自己的面子了,些些许许,大约一只手数不出来。 出于急切地看热闹的心情,她也没有什么耐心等着侍候她的侍女给她梳个什么好看繁琐的花式,只力求简洁端庄地挽了一个发髻,鬓角带花,发髻上插了一根玉钗,就算完成。 换了一身平时爱穿的淡淡桃粉色的衣裙,她一路小跑地往靖王府的地牢跑去,就怕去得晚了,看不到精彩一幕。 其实温小婉完全不用那么着急的,因为别说是她了,就是先她一步去的聂谨言,都不算真得看到好戏了。 好戏经过半天一晚,早就结束了,聂谨言去的时候,也连个尾巴都是没赶上的。 龙骏只是想戏弄调/教莫绯漾一番,他可没想过弄得莫绯漾精尽人亡的。 莫绯漾再如何的混蛋,也是聂谨言的师弟,就算真要解决掉,也轮不到他动手正法的。 龙骏取得是一个乐和舒解得一个郁闷,也算是辗转地替温小婉和聂谨言出出气。 聂谨言到达地牢时,就看到守在地牢门口的那个老狱卒,一脸通红、满身不自在地在厚厚粗砺的石壁上,蹭来蹭去呢。 老狱卒见到聂谨言进来之后,竟一时忘记行礼,先是眼神古怪地闪了一下,才记起眼前这人非是别人正是他们王府里的女婿、郡主的相公。 当然,他更知道这位是宫里慎刑司的司主、人称活阎王的聂司公。 老狱卒后知后觉,收起脸上那变来变去的神情,连忙给聂谨言行了大礼了。 聂谨言也没空受老狱卒的礼,绕开跪在他面前的老狱卒,直奔了地牢里面。 靖王府的地牢,就是路痴成温小婉那副样子的,都能找得到哪间是关着莫绯漾的。 谁叫这偌大个直来直去的靖王府地牢里,只有尽头的那间上着锁呢。 还有这充斥着整间地牢里的淡淡香味,真是……真是十步必杀啊。 聂谨言觉得也就他这样身体的,挨过一刀的,能抵得住这熏香的烈性,这正常男人怕是来一个,得折里一个。 再一想想刚才老狱卒那古怪的神色,他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他还是来对了啊。 换个别的男人进来,老狱卒定会为其着想把之拦在外面了。惟独对自己不闻不问,怕是也觉得依着自己这身体,进来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这确也是,除了温小婉那剂人型春/药,这世间任何人、事、物,对他……都没有什么作用。 关着莫绯漾那间牢房的钥匙,就挂在外面不远的墙上,聂谨言信手拿来,快步到了牢房门口,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里面那股子熏香味道更浓,简直是扑面而来,虽说这药在聂谨言的身上,不怎么见效,聂谨言仍是被熏的微微皱眉。 除了熏香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腥味,夹带着暖昧的气息,使得这间厚厚硬石砌筑的牢房,很能去媲美青楼头牌花魁的屋子了。 石牢里,没有任何物品,空空如也。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牢房门惟一的物件莫绯漾。 莫绯漾那身体和这牢房一样,都是一目了然的风格。 昨天龙骏来的时候,莫绯漾怎么说还用他自己的红衣衫,围着腰、遮着私密处呢。 经过这半天一宿的折腾,那点子红衣衫早就不见踪迹了,而他也早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嚣张,不是说就怎么服软了,而是气焰被彻底灭了下去。 聂谨言进来的时候,莫绯漾披散着头发,周身抱成一团,依偎在墙角的地方,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存在着。 他漆黑的头发,早被汗湿了几次,直到现在也是潮乎乎的,披散在后背,勉强可以遮住他大半个光果如羊脂美玉的后背。 因着莫绯漾是抱成团的,聂谨言看不清楚他的前面到底怎么样了,只能从他黑发的空隙里,隐隐透出些青红交加来。 还有,莫绯漾露得只有两指宽的侧脸,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螃蟹,偏偏唇色苍白得吓人,还上下地哆嗦着。 那么厚重的石门打开,他这种武林高手竟然也没有反应,仍是倚在那处墙角,一动不动。 聂谨言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莫绯漾看着不动的身体,其实是微颤头的。 好像是太冷冻得,又好像是太热烫得,总之,瞧上去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聂谨言低低地唤了一声,“小莫!” 这个名字,聂谨言多年没有叫过了。那还是他幼年时,救了莫绯漾之后,常常叫他的。 说起来,他们师兄弟小的时候关系是极好的了,在他娘没有把谨行生下来之前,他一直是把莫绯漾当成亲生弟弟看待的。 那几年在归宁寺时,他是颇为照护莫绯漾的,莫绯漾就像个小跟屁虫,跟了他好几年,直到他被父亲接走,回了京城。 这之后是他家里出事,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第120章 一片酸味 有些人,一辈子漫长着几十年;有些人,几天就是一辈子。 对于莫绯漾来说,他严重属于后者。 他这一辈子怎么活,也活不出他刚逃离开那座令他母亲丧命的青楼,被聂谨言救起并带回归宁寺的日子。 聂谨言给予他的照顾是他年幼记忆里的第一次温暖。那短暂的在别人眼里,都不值一提的时光,却是他心头惦记着的一片好。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 与莫绯漾看着很张扬的装扮不同,他的真性情却恰恰是很低调的,他真正放在心里的事,他从来不与任何人提起,甚至很少表露出来。 这么多年来,连着开光大师都没有看出来,到是被温小婉一眼瞧出来了。 温小婉并不是她被莫绯漾劫走这几天才瞧出来的,这事很早很早。 早到她与聂谨言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般好,早在皇太后薄氏六十整寿,在慈宁宫那场荒唐的行刺中,她差一点挨着莫绯漾那一剑时,她就看来了。 搞毛啊,玛蛋的,她原先时空的那位初恋男友,可就是被个男人抢走的,她若是让这种错误再发生第二次,她真该去找棵歪脖树上吊了。 温小婉觉得就算是她自己多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莫绯漾即使现在对聂谨言没有她想的那种低俗想法,也是因为聂谨言挨了一刀,而他自己……对不起,他自己可能是天生的小受啊喂。 这种思想,在温小婉的头脑里,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两次了。她之前也有猜过,却哪次也没有现在这次,这么经得起证实。 温小婉带着一脑袋的胡思乱想,盯着聂谨言脱下外袍,把将近半昏迷状态的莫绯漾,从墙角处抱出来裹住。 温小婉从来没有看过聂谨言在对待她之外的人,这般仔细轻柔过,连着上次陪着聂谨言去见聂谨言的亲弟弟聂谨行时,他也是长兄如父的样子——还是一脸肃然的严父。 温小婉下意识地开始磨牙根了。 聂谨言看到温小婉跟来时,是他抱起裹好的莫绯漾回头的时候。温小婉跟在他身后太近,他又太熟悉温小婉的气息,反而不甚警觉了,并没有发现。 “你怎么……不是告诉你,让你好好休息吗?” 聂谨言没想到温小婉竟然会跟来,竟还站在他的身后,他下意识把怀里抱着的莫绯漾抱得更紧了一些,以免莫绯漾露出什么不该露出来的地方,晃了温小婉的眼。 在这世间,他可不愿意温小婉的眼眸里,除了他的身子,还有别人的。 “我……我要是不来,我能见着……我能见着你怀里,抱个别人吗?” 但是已经磨了好一会儿牙根的温小婉,哪里能体会到聂谨言的意思。 温小婉气得直跳脚,偏偏聂谨言怀里的莫绯漾还火上浇油,好死不死地哼叽出一句,“师兄……” 温小婉几乎要气得头冒青烟了,偏偏聂谨言还一副无知无觉反应慢的愠怒样。 他都和温小婉说好了,不要温小婉来这种飘满着别的男人雄性气息的地方,温小婉还不听他的话,背着他跟了过来,他只觉得满口牙都要酸疼了,连着心……都不舒服起来。 毕竟他与温小婉再如何的好,在这方面,他还是无法带给温小婉这种充盈着暖昧气息的满足的。 “聂谨言,你是个大坏蛋!” 温小婉实在说不出来别的话来,任何不好的词语她都不舍得用在聂谨言的身上。 她嚷完这句,也觉得有些失态了,死命板着眼里含着的那点子晶莹,一扭头转身快步跑出了地牢,根本没理聂谨言在她身后,接连唤她的声音。 聂谨言下意识就想把怀里抱着的莫绯漾扔下,去追温小婉。 在这时,他怀里的莫绯漾却忽然抖得更严重了,他只得暂时放下去追温小婉的想法,先抱着莫绯漾去找龙骏要解药的。 温小婉从地牢里跑出来后,一气跑回她自己的院子,还没等她进院子里面,守在院子门口等她的一名府卫,利落地跪到她在面前。 “郡主,前院王爷有请!” 忽然被拦下来,温小婉才得个空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跑得太急了,她停下来后,几乎站不稳,抚着月亮门的半边墙,倒了一会儿,才倒腾均匀,可以说出话来。 “我父王请我?还是在前院?” 这可有点稀奇了。 靖王府的前院正堂就是个摆设,靖王爷本身很少会客,而靖王世子龙骏就算会客,也不会在靖王府里。 因着他的客人,身份都比较神秘特殊,轻易不爱去那种特别阳光普照的地方,他们会觉得不适应。 府中有着这两位主子,明明是一府重点的前院正堂,反而沦落到尴尬的境地了。 平时,靖王爷宣温小婉过去,多是去靖王爷的私人设计室或是衣库,少时是靖王爷的书房。 若温小婉记忆不出偏差,靖王爷上次请她去前院正堂,还是因着…… 难道发生她被劫事件后,这个披着世间最华丽外衣的衣冠禽兽,竟然还敢上门?是想看看她到底死没死吗? 温小婉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于是,她试探着问道:“府上来客了?” 府卫并不避讳道:“回郡主,睿王千岁驾到!” 还tmd真是啊,温小婉几乎立时就爆出粗口来,她强忍着问道:“我父王是何态度?” 她刚被救回来,还不及三天,而她被劫之事基本确定与睿王千岁有关,靖王爷夫妇全是知道的。 依着这点事实,又依着她与靖王爷夫妇处出来的父女母女感情,靖王爷应该不会叫她再去见睿王龙麒的啊。 靖王爷不把他骂出去,已经是顾全他们晋安国皇室这叔侄之间的情份了。 “回郡主,属下只在院中侍候,进不得正堂的,并不知道王爷千岁是何态度的。” 府卫继续实话实说,温小婉微转柳眉,不管靖王爷是何态度,睿王龙麒竟然找上门来,她还是得去看看,她到要看看睿王龙麒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经着她被劫又被救一事,依着开光大师的性子和睿王龙麒的脾气,这两个人应该是很难再合作到一起了。 她这件事上,也不知道开光大师是怎么报给睿王龙麒的。 合作伙伴之间,彼此的能力差一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互不信任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把作死的刀,挥砍下去,就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温小婉没想到的是在她这件事上,开光大师不只是报到睿王龙麒那里晚了几天,连着开光大师失手、她被救回来,都不是开光大师告诉睿王龙麒,而是睿王龙麒自己的暗卫收集来的。 开光大师这人,自从与龙骏大战一场后,整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谁也摸不到他一丝半点的线索了。 睿王龙麒在知道开光大师玩弄了他之后,整个人气得几乎炸肺,一张天地失色的俊脸,连续扭曲了好几天。 他与开光大师的合作,是在与他重生之前的那一世,无意间知道了些开光大师的小秘密,但那时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可重要的。 重活了一世后,他联系着前后,忽然灵光一闪,觉出了些不同的滋味,这才主动找上开光大师的。 睿王龙麒从不认为他自己是聪明绝顶的,但他毕竟比别人重活了一世,多少积攒了些别人不知道的经验和事实,运用起来,一直是得心应手的。惟二的两次失败,一次是在温小婉身上,再有就是开光大师了。 令睿王龙麒最不甘心的是他与开光大师的合作,从头至尾,他就一点偏宜没占到,所有利益都被这滑不溜手的老家伙吃尽了。临到最后,竟还摆了他一局。这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睿王龙麒下给开光大师的命令是个‘死’字,是叫开光大师派人直接出除掉温小婉——这个和他有着同样经历的女人,隐患太大了。 谁知道开光大师却没有执行他的命令,把‘死’字变成了‘劫’字,劫也就劫了,活口什么的……也算是很重要吧。 只是劫成了如今这般状态,这算什么吗?打虎不成,摸了老虎的屁股,还有比这个更危险的事吗? 睿王龙麒千算万算,始终还是觉得温小婉对他的重要性太大了。 为了探出这次摸老虎屁股后造成的重要内情,还是值得他冒险亲来一趟靖王府的。 毕竟他是晋安国的睿亲王,就算龙骏和聂谨言他们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没有证据,谁敢动他一下。 至于开光大师那个老杂毛,他已经给他的暗卫,下了黑色追杀令——见者必杀,不用向他上报! 胆敢玩他的人,他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睿王龙麒来到靖王府前院正堂,见到靖王爷的时候,有点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靖王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对他的态度一如继往的和善,还拉着他一起品了品几款新制的衣服样子,在他提出想见见温小婉时,立刻爽快地答应了,吩咐下人去后院相请。 靖王爷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举动,更令睿王龙麒心底一片狐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一章更得太急了,我竟然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今天松快些,哈哈,我准备说一句:谢谢所有亲,一如既往的支持,某鑫十分感动的说! 第121章 妹子威武 有位历史名人曾经说过,这世间最难琢磨的东西,就是人心。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境界。它涉及到哲学、科学、美学、数学、语言学以及必须有的心理学等等。 在那里面,别人的善与恶、对与错,都不重要。它自有一片属于它自己的法则,惟它自己最为重要。其它都不值一提。 温小婉在进入靖王府前院正堂,见到睿王龙麒之前,心里还无比地怨愤着聂谨言顾着莫绯漾,忽略了她易碎的小心肝。 但是,在见到其他男人之后,她那颗已婚女人的心,迅速澎湃起来,心里只充盈着一种声音——我是聂谨言的女人,我不能落了他的面子,我要时刻维护着我们的利益。 吃醋泛酸什么的,是家庭内部的事,没有必要让外人看出来,掺上一脚。二货温小婉活了两世,还都很滋润,还是有几个优点的,比如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的。 何况眼前这个外人,前几天还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上去挠他一个满脸花,已经是很克制了。 温小婉进入正堂时,刚好是正午阳光最明媚之时,冬日里,惟有正午才能拥有这样的温暖,而今天又是今年过去的冬季里,天气最好的一天了。 温小婉带着这身淡淡薄薄的暖阳进了正堂里面,正面迎着她的就是睿亲王龙麒比着她身后带进来的那片阳光还要灿烂的笑颜。 哪怕明知对面这人完美的画皮下面包裹着一颗暗黑如洞的心,温小婉还是不由得被这笑容晃花了眼。 哎,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可惜生在帝王家,还有一个要命的妈。 龙麒这人要是换做个普通富户,这一生不但可以安享平静,没准还能娶个十个、八个的老婆,有个齐人之福,定是比着他如今做睿亲王要好得多。 但是大概这个想法,只是温小婉自己觉得的,人家睿亲王龙麒不这么以为吧,要不重活了一次,为什么人家还要走以前的老路呢? 成者王候败者寇,也许是前一世死过一次,这一世处在这个与帝王之位只差一步的地方,他更加不甘心了吧。 所以他才会连条缝都不放过的,四处钻营着吧,连着开光大师那种一瞧就不靠谱的淫/棍都不放过,也当成了合作伙伴。 只看这一点,龙麒真有点穷凶极恶、急病乱投医了。 不过若是连开光大师那种江湖人,睿王龙麒都能记在心里,想要拉拢想要合作,像她这种被睿王龙麒怀疑重生、可以影响他整个既定人生的重要因素,存在他心里时一定是五味杂沉的吧。 温小婉只要一想到她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一个存在,就可以让睿王龙麒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就很舒服了。 是以在进入正堂,靖王爷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扫过来时,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这对伪父女之间的心灵,在一瞬间,生了灵犀,不用点就已经很通畅了。 “温婉见过睿王千岁!” 这套礼仪温小婉最熟悉不过了,轻飘飘的福身一个,带动着身上那件淡粉色的衣裙,随身而动,在背后淡金色的阳光映衬下,竟是浮光潋滟,自带一股子明丽的。 睿亲王龙麒愣了愣,有一刻没有反应过来。到不是都沉浸在温小婉这片明艳里了,大部分也是仿佛觉得眼前好似幻觉,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开光大师那背信弃义的老淫/棍,竟还有点职业道德,劫持了温小婉后,并没有把他交待出来? 还是说聂谨言与龙骏的情报,都没有到位,没有察觉出来他与开光大师之间的密切联系? 这才倒置他今天这次硬着头皮登靖王府,反而一点儿没有出现他所想的那些境况,一如往常般有礼有节地待他? 睿王龙麒也是个心思缜密、有胆有谋的,如此纠结的念头,只在他的脑海里存在了一小会儿,他就立刻放弃再想,开始进行下一步了。 他正准备伸手去掺给他福礼的温小婉起来,用这种微小的动作,展示出他做为堂兄的一片疼爱之情。 既然温小婉暂时不能被他收买,他只能继续他们之间这种浮在表面的‘兄妹情义’。 说起这些,睿王龙麒就觉得很可惜也很不能理解,这世间竟然还有不喜欢做皇后的女人吗?还是说自己许愿的方式不对,缺了些别的什么重要因素? 这件事,简直比重生还要令睿王龙麒摸不到东南西北的。 睿王龙麒这胳膊才伸过来,还没等碰到温小婉呢,靖王爷那边先开口了。 “婉儿,与你麒哥哥还有什么客气的,还不快起来,陪你麒哥哥边用些咱们府里的好茶边说些亲戚本份的话,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有了靖王爷的吩咐,温小婉怎么还可能叫她心里恨不得抓花满脸的睿王龙麒碰他呢。 温小婉顺着靖王爷的话,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睿王爷龙麒冲她伸过来、悬在半空中的手。 温小婉抬起头时,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笑眯眯地望向睿王龙麒,眯在一起、弯成月牙状的眼眸,好像盛着一汪水,张口就是叫睿王龙麒不舒服的话。 “今日麒哥哥怎么有空来我们靖王府做客呢?临着大年,您可是百忙之中难以□的,” 温小婉捏着帕子捂住嘴角,好似很羞涩地掩示,其实是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叫睿王龙麒瞧出来,只好充分利用女人的万能工具手帕子。 “就是得空,那也是该去薄国公的府上,瞧瞧彩婷妹妹才好啊,我家哥哥可是整日想陪着我那未来嫂子潇潇姐姐,” “哎,怎奈何母妃管得太严,说嫂子既然住在我们的府上,为着嫂子名声,也不可放肆规矩的,你说说,这明明离得很近,竟寻常不得见见,只是苦了哥哥相思一片,” 温小婉说这话的时候,行云流水。抑阳顿挫,节奏感和语气感都很好。 靖王爷心里憋着那股子笑,又不能真的笑出来,只能憋在胸腔里打转,憋得实在太辛苦,连着颌下三缕须髯都免不了要颤起来了。 睿王龙麒也忍得很辛苦,他要在表面维持着他平日里高贵且又平易近人的形象,又着实被温小婉这番话说得几乎头顶冒烟。 别人说他与薄彩婷的婚事,恭喜他喜得佳人,要早生贵子什么的,肯定是发自真心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以后的事。 这话要是从温小婉的嘴里说出来,睿王龙麒就觉得是满嘴的讽刺与苦涩了。 重活了一世,他说什么也不能再沦落到那个地步,帝王之位与他那么近,凭什么他这个最最正统的嫡子,不能坐上去呢。 温小婉这是在拿软刀子,深深浅浅地刺他的心呢。 同样被刺的,还有站在正堂外的龙麒,以及被龙麒拉住,说什么也不让人进去的聂谨言。 聂谨言顾着怀里昏迷着的莫绯漾,等着把莫绯漾安顿到他与温小婉住着的那间小院绣楼旁的一间侧室,匆匆去找龙骏要解药时,才从龙骏那里知道睿王龙麒竟敢登门了,而温小婉竟还被靖王爷叫去陪睿王龙麒说话。 聂谨言当时就不爽了,连着管龙骏要解药去医莫绯漾都忘记了,转身就大步奔着前院正堂来。 龙骏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起奔向前面。 结果就是他们两个还没有进正堂,就听到温小婉那里浅笑低语地扯出这么一堆闲篇来。 这可真是应了靖王爷请温小婉用的名头——陪睿王龙麒说话。 只是被温小婉当嚼头,龙骏很有些发囧。 龙骏一把拉住抬腿要往里去的聂谨言,冲他摇摇头,“你不觉得有我妹妹做利器,实在轮不到你我出场吗?我们还是做该做的事吧。” 提到该做的事,聂谨言开始囧起来,随后脸色发黑,却还是任由着龙骏,把他拉走。 虽说他心里也怨着莫绯漾劫走了温小婉,但是当他看到莫绯漾那满身污白的模样,他又有些不忍了。那毕竟是跟在他身后,叫了他几年‘师兄’的弟弟啊。 龙骏可以替他下手,帮着温小婉出气,他心怀感激,但你说这下手的手段,就不能……不能上点台面些吗?抽莫绯漾一顿鞭子也好,也总比弄成这种效果……下眼吧。 莫绯漾平时是穿得暴露了些,但聂谨言敢拍着胸脯保证,莫绯漾这孩子还是……,至少比他纯。 哎,如今‘自毁’了…… 等聂谨言与龙骏两个一起离开靖王府前院时,聂谨言才开口,“睿王龙麒此来,其心难测。” 龙骏冷笑道:“宫里的那位等不住了,龙麒自己也有些等不住了,皇太后薄氏下了懿旨,龙麒与薄彩婷的婚事,与我大婚在同一天,说是要争个双喜,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龙骏未等说完,聂谨言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聂谨言自己的消息系统,从来都是令聂谨言极其自信的,也是令各方想拉拢他的人分外顾忌的。 这是什么时候起竟失灵到这种地方,竟连赐婚这种人人皆知的大事,手下暗卫竟还没有报给他知呢? 龙骏斜瞪了他一眼,“今天早上才下的旨,你和我妹正在床上,” 借聂谨言那些暗耳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消息呈到聂谨言与温小婉的床前去。 “不是我说你,除了和我妹上床,你能不能想点正事?你……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再说了,床上就有那么好?” 这是龙骏十分不能理解的,这夫妻恩爱的方式多着呢,汇到温小婉和聂谨言身上,却只有上床这一样了。 怪不得外面风言风语地传着,说聂谨言是做假的宦官,不但光明正大地娶了郡主,没准哪天还能神奇地生个儿子出来呢。 若不是聂谨言的淫/威甚重,估计着已经要有言官写奏本参他了。 被龙骏指着鼻子念叨,聂谨言本就有些浮燥的心,立时长成了刺球球。 他横眉冷目对龙骏说:“和你妹上床就是我的正事。” 龙骏,“……” 真tmd是风中凌乱、寂寞如血啊!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番外大约要下午左右了。 第122章 番外——苦逼人生(上) 聂谨行一直觉得他是个苦逼的人,虽说有段很长的时间,他对‘苦逼’这个词的定义,并不太了解,但经过他亲嫂子温小婉几次三番地在他的面前使用形容后,他大体了解了些。 与他的哥哥聂谨言不一样,他们聂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小,三岁稚龄,不太记事。 家里发生了什么,又死了多少人,因为什么获罪,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他都不记得了。 甚至那个与他龙凤胎一起出生又在家里出事时,被他们的母亲抱着投井的妹妹,长得什么样子,他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他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馆倌里。他生活轨迹,只有没完没了地被调/教,间或教他们些琴棋书画。 他那时理解他学这些东西的意义,只是为了陪那些个恩客们,上床的时候,哼着几个调调曲曲,增添些趣味,让他们高兴罢了。 学得好了,以后在叫价的时候有高些,学得不好,大体就是低一些。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是学得太快了,就会要求学更多的东西,学得不好会挨更多的打骂。 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学那么多样,他可最难的学好了,没有人愿意啃的硬骨头,他要了。 年五岁,略懂事后,他选了梅调。跟着一位伤了嗓子,却在二十年前,也是馆倌当家头牌的叔叔学。 在那些惩罚他们的人的眼里,因为这东西难,他年岁又小,他学得不好了,挨得罚也比别人轻了许多。 索性教他梅调的那位叔叔人很好,看着面冷,但心却是热的。 日子一天天地挨着,眼看着他也到了可以被送上床的岁数,他麻木的神经,终于扯开了一束束,怕了几次。 有那么几个深夜,他甚至想着,要不直接了断了罢,他怕是受不了那个罪的。 他亲眼看见过同院有位比他长两岁的哥哥被送了进去,第二天抬出来的却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吓得好几宿没有睡,拿着腰带悬了几次梁,都因着个子小,带子没有扔上去,他抱着腰带默默无声地流泪时,教他唱梅调的那位叔叔来了。 经着几年,如今他已经叫这位叔叔‘师父’了。 “这世间最容易的事,就是死了,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活着还有希望。” 这一晚,他师父抱着他睡了一晚。 他迷迷糊糊地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梦里他落了千百个活法,却没有一个活好的,第二天早上,师父起来要走时,他紧紧地抱住了他师父。 多少年过去了,他始终还记得他当时问的那句话:“是的,活着是有希望,但……希望在哪里啊?” 他师父茫然地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摸着他的头,“还是要活着的,死了,真没有希望了。” 他顺着师父的话,一直努力地活着,活到了他也要被送到恩客的床上的时候,他忽然就绝望了。 那天晚上,他就算是想死也不行了。 倌馆里,好几个公公看着他,把他洗涮得干净,熏了淡香,送去了那间专用于小倌第一夜的红帐房。 他的第一位客人,看着比其他哥哥们的第一夜客人,还要凶狠可怖,单只那像棕熊一样的身材,就叫他望而生畏。 他以为他这一夜,一定撑不下来的,谁知道不知怎么的,竟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换了一个地方,甚至眼前也换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抓紧被子,只管往床里窜着,像受惊的小乳猫,一下子就窜到了床的最里角。 他睁着惊惶的大眼睛,瞪着坐在床延边,神情严肃的男子。 那人看他的目光,像一圈泛着寒气的光,哪怕他尽量地想带出些温暖来,却还是无法克制他本身的那种气质,冷肃端正。 那人一直看他,很久不开口,他也不敢开口。 在倌馆里,他学会了一条准则,像他这种嘴笨的人,开口说话不如不说的。 这样又持续了一会儿,大约有一个时辰吧,他们两个就这么默默注视着。他能感觉得出,那人越看他,目光也就越发柔和了。他也没有刚睁开时的那么怕了。 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他也悄悄地观察了他所处的环境。 这是绝不是倌馆。 倌馆的房子他全都去过,绝对没有简朴到如今他所处的这间房子般,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地步。 难道……他已经被哪位恩客赎了出来了吗?这不应该啊!倌馆的师父说,像他这般罪臣之后,是终身不得赎的啊。那……那难道是把他包/养了出来…… 瞧着这张房子的摆设和眼前这位大人的样子,也不像是特别有钱的啊,若是包他……付得起银子吗? 他思来想去,终于被他自己最后一个想法惊得一身冷汗,同时,也兴奋得手脚几乎抖在一处了。 ——一定是,一定是他被人抢出了倌馆。 虽说这是他多少年的希望,但这件事一旦发生了,他却又忍不住思量怀疑,这……这是为什么啊?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那个一直看着他的肃面男人,终于开口说道:“你记住,你不叫翡翠,你叫聂谨行,这里也不在是扶摇馆,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我叫聂谨言。” 这男人的一句话,把他搞得糊涂了。他的哥哥?他怎么会有哥哥呢?他全家不是都已经被获罪斩首了吗? 他不敢开口不敢问。那人也不与他多说,说过后,就叫下人送上饭菜。他们兄弟两个,吃了一顿‘食不言’的团聚饭。 第二天,他起来时,他那个来无影的哥哥,已经去无踪了。 他所在的小院子里,只留下昨天晚上给他们送饭的那位老仆人。接触了一天,他才知道这老仆人,竟是哑的。 他的人生终于从前十几年的喧嚣吵闹、不堪卑微中,过渡到现在这种清静到几乎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了。 他那个叫聂谨言的亲哥,一个月也就能来一次看看他,而他是绝对不能出这间小院的。 好在相对于前十几年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一个人的世界,没有过多的压力,也不会有人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他闲来无事,可以去他哥哥为他准备的那间地上一层、地下两层的书房里,那里有无尽的藏书,他就是穷其一生去看,也不会看完的。 好在他并不觉得一个人看书有什么不好,这比着他在倌馆里的日子,好了太多太多。 在他开始一个人钻书房、喜读书开始,他哥哥聂谨言再来时,就会留住一宿,抽出几个时辰的时间,教导他读书。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与他哥哥那份初见时的疏离,才渐渐消失,关系也越发拉近了。他这时才真的相信,他……他就是聂谨行的。 自家受冤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哥哥从不与他说的,哥哥只说等着他把事情都办好,家里的冤屈得雪了,他就可以离开这间小院,自由地过想要的生活了。 他也曾问过他哥哥,他被从倌馆那里救走,倌馆那边是不是很难摆平? 哥哥仰起头,久久地看着小院上方那片天空,沉默不语了。 他并不是个有很多问题的人,而他的哥哥也不是个很爱回答问题的人,连着他少有问的几个问题,他哥哥也是鲜少回他的。 日子过久了,他渐渐也就不问了。哥哥再来时,除了与哥哥一起看看书,就是下下棋、弹弹筝了。 哥哥很少说外面的事,他也不太想知道外面有什么事。 他还是不记事的时候,被送进倌馆的,自进去后,从未离开倌馆一步,他对外面的了解,仅限于那些来倌馆的客人嘴里说的,而他被哥哥救出来之前,几乎没有与客人怎么接触过。 外面从来没有他,他也从来没有外面,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就是从一个小院子到另外一个小院,或许……就会这么过一辈子的吧。 哥哥嘴里说的自由、家世、光耀门楣甚至说他以后的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他都是不太想的,现在这样过着,就挺好了。 直到有一天,小院子里来了除了他和哥哥以及哑仆之外的第四个人,他那个模样娇俏,总是笑眯眯的嫂子时,他才渐渐觉得外面,是另有洞天的吧。 哥哥能娶妻,他是真的高兴。他被哥哥救回来,也将近有十年了。哥哥也快三十岁了。 以前在倌馆的人说,外面的人,三十几岁,就有当爷爷的了。哥哥这般年岁,却刚刚娶妻,定是为了他,为了他们聂家奔波操劳的,而他竟帮不上一点忙,他觉得心里有愧。 好在嫂嫂瞧着是个温柔体贴的,哥哥娶了她之后,后半生定能安享幸福。 有的时候,他也想劝劝哥哥,要是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那些个什么仇啊怨的,若能放下,还是放下吧。 因果循环里,有些东西是躲也躲不过去的,若是这般纠结下去,这一生……还有一生吗? 但是,他知道,这话他不能说。他说了,哥哥也不会听的。他说了,他的心也会痛的。 他,他是聂谨行。从他有这个名字开始,不管他经历了什么,都是必须要面对的。怕,是没有任何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那一章,还是防盗章节,明天早上八点更上来,明天还有番外以及正常章节。 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不做防盗章了,我吧……我喜欢隔三差五来一次呢,哈哈…… ps:洛瑞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6 09:06:07 谢谢亲的支持呢! 第123章 番外——苦逼人生(下) 聂谨行心里什么都明白,可他什么也做不了,明白还不如不明白。 他以前不知道这种状态叫什么,后来与他嫂子温小婉接触久了,他知道他这种状态用两个字可以形容——苦逼。 无力摆脱、无力反抗,连着承受都是无力的,他觉得他除了按他哥哥的希望,好好地读书,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那些在小院里孤独寂寞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是与书为伴的,三层书库的每一本书,他都没有放过,每一页每一个字都细细地研读。 他只想着,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哥哥说的那一天会来,他就按照哥哥所说的,尽他最大的本事去考科举,光耀门楣吧。 其实他暗暗觉得他哥哥比他更适合去考这种东西的,他是他哥哥教出来的。 他日日都沉浸在书本里,而他哥哥整日在外面奔波,他们兄弟两个聚在一起谈论学问时,他仍是不如他哥哥的。 日子越久,他越发觉察出了些什么,特别是翻过晋安国律法那本书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令他不敢相信。 这么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几年,直到他哥哥领回来可爱善良的嫂子温小婉,他心里的那种不安,才渐渐放下来了。 哥哥有了媳妇,他们聂家就有希望了,等着真的如他哥哥说的那般一切都好了起来,他可以和哥哥一起下考场的,他不一定能考得上,但他哥哥一定能考得上,或许还能考个状元回来呢,那才是光宗耀祖了呢。 有了第一次后,以后哥哥再来时,嫂子就会跟着一起来了。 相对于哥哥的严肃端正,嫂子就很好接触了,不管多么枯燥的事,到了嫂子那里都会快乐起来,连着几根从灶台前面抽出来的柴条,嫂子都能摆个井字形,带着他一起跳格子。 “你不能总看书,书看多了会看傻的,看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多走走跳跳才好,要不身子骨怎么养得结实啊?” 他被嫂子说得面红耳赤地跟着跳,哥哥就在不远处的檐边下站着,看着他们一起跳。他能从哥哥的目光里,看到明亮的光彩,他的心也跟着火速地燃烧起来。 其实跳不跳的,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用的,他的身子骨在那种地方呆了十几年,灌了那么多的黑汤药,早就是弱的了。异世之嫣然 做小倌的男孩子,为了能让他们永远保持男孩子的模样,从小被灌那种特殊的药,即使是长到二十几岁三十几岁,他们也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身子模样,只是身子…… 哎,他哥哥应是早就知道了吧,才会叫哑仆镇日里,给他熬些滋补的汤药的。那些汤药,他一滴不剩地都喝了。如今瞧着也没见多少效果,可他不敢说不见效,他怕哥哥为了他更忧心。 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风云变幻,他都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哥哥很辛苦,哥哥为了他、为了聂家,牺牲了太多的东西,而他报还哥哥的惟一途径只有好好地听哥哥的话。 这事,他原本一直做得很好。他以为他会一辈子好好地做下去,谁知却…… “嫂子,你帮我和我哥说说,我……我不想娶妻。” 家里的案子平反下来,他们都很高兴。这种忽然下来的平反圣旨,对于长欺生活得与世隔绝的聂谨行来说,感受到的欣喜远远没有他的哥哥更深厚。 他也是高兴的,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高兴,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高兴事之后,就是无法形容的糟心事。 虽然为了他的安全,他暂时还是不能离开那个小院,但那些以前不可以做的事情,却可以渐渐地提上议程了。比如,他的婚事。 “你为什么不想结成婚呢?你也二十五了啊,放到外面,孩子都可以议亲了,你哥哥这么多年都很内疚,觉得没有照顾好你、耽误了你……” 温小婉实话实说,为了避这最后一击引来的风暴,她被聂谨言秘密送到聂谨行的院子,她来也不能白来,做为一只很好的润滑剂,她得把聂谨行与聂谨言这对弟兄之间的情感沟通方式改一改。 聂谨言给聂谨行看中一门婚事,小门小户里的小家碧玉,姑娘年方二十,瞧着性情那是极好的——聂谨言总怕找个性子强硬的姑娘,那姑娘会欺负他弟弟聂谨行。 做媒的是温小婉的嫂子潇潇郡主,这姑娘据说是潇潇郡主的闺蜜。因着家里老人,近几年来,接连出事,一直在守孝,这才错过嫁期,耽误下来。 潇潇郡主为了能叫温小婉亲眼替小叔子把把关,还曾把那姑娘约过靖王府做客,温小婉见过后,中肯地给出四个字:贤淑柔美。 那姑娘绝对是一汪水似的,瞧着就没有多少心眼子,大婚后定是三从四德,服侍聂谨行绝对比老妈子还周到。穿越兽人之将 只是……哎,聂谨行就已经很没脾气了,再找一个这样的媳妇,这家成了以后,真能立得住? 温小婉觉得不妙,聂谨言却不这么认为,他的弟弟怎么可能立不住, 谨行如今瞧着没脾气、软了些,那是与世隔绝得太久了,等着以后,谨行成家立业,经常与人来往,经了些事后,必是顶天立地的。 再不济的……不是还有他在吗?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叫弟弟吃亏,主要是成亲,亲是必须成的,以后怎么样再说以后的。 “嫂子,我……我……我一想到……” 聂谨行当着温小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吞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温小婉皱着眉,决定替他说出,“你……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 如果真是,也是不可避免的,在那*呆得久了,什么事都不好说。早说早想办法,总比捂着太久,事到临头再想好上许多。 “不,不是,我……我是男人,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聂谨行那张本来就白玉似的小脸,更白了,他连连解释着,他是在那里呆过,也在那里学过些污秽的东西,还险些真上了男人的床,但他对与男人做那事,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他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是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这个观点,在温小婉这里立不住,但她仔细瞧了瞧聂谨行的反应,这段时间又常常与聂谨行接触,他不喜欢男人这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不喜欢男人就一定能代表着性向正常吗?这个谁也不敢说的,毕竟这世上还有一种性向,它叫无性向的。 这比喜欢男人更可怕,这种是男女都不喜欢,一个人过得久了,还不觉得如何的寂寞,还过得很适应,最易得这种病了。 温小婉心里暗叹,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怕吓到聂谨行,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已经有些重了。 她实是为了聂谨言,聂谨言操劳了半生,惟二惦记的只有家里的冤屈和聂谨行。 “那就好,”在别的雄性面前,温小婉难得地抒情派了,还是发自真心的,“你哥哥不易,你也不易,你们哥俩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来了,定要好好过才是……”重生到搅基游戏 她话还没有说完,聂谨行已经抢了过去,“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为什么非要娶妻呢?哥哥有了嫂子你,以后家里会添侄儿侄女的,这……这不是很好吗?” 温小婉像泄了气的皮球,瘪在那里。 聂谨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他哥什么样子,他是真不知道吗?自己与他哥两个能添什么侄女侄女,毛蛋都生不出一个啊。 退一万步说,别说他们两个不能生,就是他们两个能生,聂谨行想一个人过一辈子,想不成家,那也是不可能的。 与聂谨言生活这么多年,她还不了解聂谨言吗?聂谨言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封建正统思想。 在聂谨言眼里,成家立业是一切根本,独身什么的,都是邪魔歪道,都该是被打倒的。 聂谨行的婚事,根本沦不到聂谨行说个‘不’字的,而温小婉瞧着聂谨行那张白得发青的小脸,有些不忍了,她觉得姻缘,不是这种强着来的。 安抚了聂谨行几句,温小婉去找聂谨言。 “谨行不太喜欢那姑娘……”温小婉小心地措辞,“他说他自己性子闷,不想找个性子和他一样闷的,想找个性子活泼些的,能带着他一起笑起来。” 温小婉说前面那句时,聂谨言一口气憋在胸口,听到后面时,才算舒解开了些。 原来不同意,是不喜欢啊。这不是什么问题,喜欢活泼的,那就找个活泼的呗。想要过一辈子的人,还是要顺心顺意些才好。 聂谨言瞧了温小婉一眼,心底一片熨贴舒坦。婚姻还是要顺心顺意才好,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是不喜欢的呢? 谁也不会想到,温小婉今日替聂谨行的一句开脱,却成了聂谨言以后为聂谨行寻找妻子的主要标准。 更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一语成谶,聂谨行日后找到的妻子,不但附合了活泼的性子,还是数着晋安国都难找的‘活泼’呢,简直可以用‘泼猴’来形容了。 ‘苦逼’这两个字,聂谨行觉得他一生都摘不下去,如影随行了。好在他后半生的‘苦逼’,与前半生大有不同。 第124章 阴险恶贱 听到温小婉说着那么棉里藏针、足以针针扎到睿亲王龙麒心口上的话,聂谨言和龙骏都放心了。 何况堂里还有个扮猪吃老虎的靖王爷为温小婉掠阵,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双剑合壁、举世无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啊。区区一个睿王龙麒何足挂齿。 聂谨言把龙骏拉到他和温小婉住着的院子,莫绯漾还在那里半死不活呢,龙骏这一剂药下得太猛,莫绯漾没个十天半个月都恢复不过来的。 这还是有莫绯漾的内功抗着,要是换个别人,怕是早就黄泉下面终身游了。 聂谨言和龙骏走到安置着莫绯漾的屋子时,聂谨言之前留在那里的小太监,已经把莫绯漾周身侍候干净,换了一身聂谨言的衣服,如今瞧着可顺眼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青白,唇色淡泊如锡纸,一双硕大桃花眼紧紧闭着,长眼轻颤。 “你到底给他用了什么药?” 聂谨言也不是说责备龙骏,但他确实觉得龙骏这药劲太强了,用起来有点糟心呢。 “你可别错怪我,我可是一颗好心,我这是帮着他舒解身体里的存毒,免得他活不过三十。” 龙骏做了一个揖首,又拿出济世渡人、慈悲为怀的神棍模样了。 聂谨言,“……” 男人不射发那种东西,就是有毒吗?就会憋死吗?那像他这样的……不是早就死了…… 龙骏一瞧聂谨言那模样,就猜到聂谨言是误会他的意思了,难道他给人的感觉就那么幄龊吗? 他这一派道骨仙风的气质,他这一身度人出世的诚心,难道就没有人看得到吗?他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感,汹涌袭来。 “你那师父对你们一定是没安好心的,我已经着暗卫调查他了,暂时还没有消息汇报上来,他这个假和尚做太久了。” 龙骏长而轻地叹息了一声,“你师弟身中藏花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甚至一年两年的事了。” 藏花毒?聂谨言微忡愣了一下,他不是用毒的高手,但市面上大体流行的毒和各门派各世家的独门毒术,他还是清楚些的。 比如第一次遇见温小婉,温小婉身上散发出来的夜来香,他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依着温小婉那家世,这么顶端的入脑麻痹型高级春/药,她怎么能弄得到呢? 特别是在前一段时间,得知这药并不是嘉妃黄沛莺给的温小婉后,聂谨言越加怀疑起来,他心里清楚这事必定与他师父开光大师逃不开关系?这难道是那时……开光大师就早早地与睿王龙麒有了联系吗? 聂谨言猜测着这夜来香,是睿王龙麒从他师父开光大师手里弄来的。在通过某种他们还不知道的途径放到那时还不是温小婉的婉儿小宫女身上的。 ——睿王龙麒是活过一遍的,他肯定记得若没有温小婉的到来,按以前事情发生的经过,婉儿小宫女那一晚要爬的床,是晋安帝龙耀的。 若这事是睿王龙麒做的,那他这么做的惟一目的,就是想扶持爬床的婉儿小宫女,利用婉儿小宫女扰乱晋安帝龙耀的后宫,他从中渔利。 但是,这人算不如天算,经着一世后,睿王龙麒以为他自己未卜先知了,谁成想老天爷又给他出了另一套路,温小婉突然来到这里,又把一切都改变了。 聂谨言觉得温小婉的意外到来,是他这一生惟一的也是最大的安慰,他才能有一个不好的开始,却善意圆满的结局。 聂谨言微动着的嘴角带出一丝温暖来,可看着躺在床上半死人状的莫绯漾,唇角那点温柔尽褪。 “你是说小莫中了藏花毒,而这毒还是开光大师下的?”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开光大师这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印象,听到这个消息后,聂谨言着实还是震惊不已的。 “应该是你们那怀着阴险心思的开光大师下的,依我瞧着你师弟的样子,这毒中了应有十年以上了,” 别的不敢肯定,但玩毒这方面,龙骏虽不如他三师兄寂寂大师那么励志那么娴熟,却也绝对能挤身江湖前五名以里了。 龙骏若是敢如此肯定,那这事j□j不离十了。 聂谨言的心底,一片冰冷。 莫绯漾跟在开光大师身边,也有将近二十了。对于开光大师吩咐的事情,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完成的,从未做过忤逆开光大师的事,开光大师为什么还要给莫绯漾下毒呢? 聂谨言实在想不透,蹙紧着眉头,目光更加阴沉了。 龙骏一语道破,“开光大师城赋极深,是个谁都不相信的人,哪怕是他自己养着的徒弟,也要防着后手,握着一样要紧的把柄,以免出现莫绯漾如今被俘的这种状况,也能被他所用,不至于出卖他。” 这等阴暗的用心,真是枉叫了‘大师’这个神圣的名头啊。 聂谨言压在胸口的那份愤懑,更加沉重,几乎无法释放出来,如pm2.5般厚重,治理不去。 当年开光大师那么对他,那么对他们聂家,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如今又添了莫绯漾中毒这事,他对开光大师的情感越发地复杂晦涩到难以言喻了。 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开光大师这祸害绝不能留。 “你瞧着小莫他……他还有救吗?” 藏花毒,聂谨言之前就听说过。 这种毒刚中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身体是根本感觉不到的,他的解药就是他的毒药,长久循环着吃下去,解毒就是中毒,等到终有一日,连解药都不好用时,人就彻底废掉了。 莫绯漾这个师弟对他是真心的,他不希望莫绯漾这么年轻就送了命,还是被……,哎,聂谨言自认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这等事情,他绝计是做不出来的。 龙骏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地摇了摇头,“我用了我三师兄研制出来的专门克制藏花毒的解药,药效看着还行,他已经舒解出了很多,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中毒的时间太长,中毒也太深,只用克制藏花毒的药……怕是不行。” 提起他三师兄研究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药,脸皮厚如龙骏,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你也知道,我三师兄从不研究补身调养之药,他研制的这款藏花毒的解药,还是……还是一种高级春/药,用着一次两次还好,用得多了,怕是还未等藏花毒发作,你师弟就死在x尽人亡上了。” 龙骏这话说得聂谨言也是一阵的脸红心跳,他暗暗决定,以后见着龙骏他三师兄,一定绕路走。撞墙也不出现在这位怪胎的面前。 这都是以后的事,莫绯漾的毒却是迫在眉睫。 “到是有个人可以找他试试,但这人已经在江湖上消失几十年了,不太好找。” 只要有希望,聂谨言就不打算放弃,他连忙问道:“是谁?” “鬼医刑玉堂,你可听过这个名号?他这人行事低调,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但他的医术却是极其高明的,我师父还提过他几次呢。” 能被龙骏的师父虚无道长提起的人,那必定不是一般人物的。一个人活一百多岁,这漫长的一生,得经历多少人,能记得住谁,那不只是荣幸的事了。 龙骏不说还好,他一提这名字,聂谨言的脸色又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何止是听过,他还和这人住过一段时间呢。 原来刑四爷在江湖上还有这么一个称号啊,他当时听刑玉堂的名字时,并不知道他有‘鬼医’这个绰号,他只记得他家里出事前,他母亲与他提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母亲是个内向敏秀的女子,轻易不会多提起谁的,特别还是外姓男子,这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事,何况又是在他家里出事的前三天,这更值得他仔细思考了。 在小刑村住的那段时间,他曾与刑四爷密谈过一次,但刑四爷的嘴,就像刑四爷求着温小婉开的那把锁似的,死紧死紧,像蚌似的,怎么撬也撬不开。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一句话没问出来,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这位刑四爷刑玉堂,一定知道不少关于他家当年出事的秘密,至于为什么不说…… ——他管他说不说的,他若想知道,怎么也要问出来的。 好,很好,既然莫绯漾解毒治病,也是需要刑四爷的,他不妨着人去请他一趟。 小刑村那地方好找,且他和温小婉离开的当天,他就把探子暗卫插在那里了,一点儿不怕刑四爷玩金蝉脱壳。 “找鬼医刑玉堂的事,就交给我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伸手的,你尽管开口。” 这是聂谨言和龙骏合作以来,聂谨言最大方的一次,龙骏怎么能放过。 他立刻开口道:“什么事都行吗?” 聂谨言犹豫着点了一下头,他直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果然,在他点头之后,龙骏立刻贱气兮兮地凑过来,“你和我妹在床上,是怎么做的呢?” 聂谨言死活没想到龙骏竟问出这么一句极其欠揍的话来,立时被问得脸红脖子粗,几欲气噎过去,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生生地憋出一个字来,“滚!”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看情况吧,哎哎,公司有状况,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亲们不要等了,晚上不更,明天早八点至九点之间,也能更上来的。 第125章 吐血事实 聂谨言本是个端肃的人,奈何身边的人都太不靠谱了,活生生地把他的性格逼得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时而就顶着一头黑线,强抑制着抓狂了。 他一脚往龙骏那里踹去,龙骏闪身躲过并飞身离开小院后不久,温小婉也大战完睿王龙麒,摇摇晃晃地回来了,手里用做道具的小手绢,转得很是活泼。 温小婉进来后,聂谨言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离你哥远一点儿,他想问你什么,都不要答应他。” 他很难想像龙骏把刚才那话问到温小婉这里,会是一个怎么可怕的情景——这兄妹两个搞不好会坐在一起当学术交流似地探讨的——龙骏这厮自从前不久湿身后,整个人越发的没个正经模样了。 果然,在聂谨言黑着脸如此说完后,温小婉转着手绢的小手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道:“怎么了?我哥又说了什么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了?快,快告诉我!” 能把聂谨言气得炸毛,那定不是什么好话,温小婉很是好奇。 瞧着温小婉一点儿没有警醒,反而很是有些期盼的可爱萌样,聂谨言在心里暗暗叹气,决定转移话题。 “睿王爷走了?” 他宁愿在这时提睿王龙麒这个令他堵心的名字,也不要再与温小婉纠结龙骏那个淫棍/神棍杂交的混蛋了。 “走了,他不走,我还能留他吃饭不成?还是他敢留下来吃饭?不怕我下耗子药吗?” 耗子药未必,真怕药死睿王龙麒,必竟没到时候,但为莫绯漾准备的巴豆盛宴,到是可以提前请睿王龙麒试一试的。 吃坏东西拉肚子,这不算事,就是报到皇太后薄氏那里,也说不出来什么——俺们又没上赶子请你过来吃,是你自己主动来的,那吃坏了肚子,还要找我们咩,哪说理去,皇上也不能让啊。 “他是来探虚实的,”聂谨言淡淡地叹了一声,“开光大师的失手以及悄然消失,令他有些坐不住了。” 温小婉捏起放在桌子上面的一颗栗子,利索的扒开,扔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快过年了,全国上下一片忙乱,他不会是想趁乱生事吧?” 聂谨言笑了笑,温小婉对于时事的波动越发的敏感了,这令他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女人越活越小,才是受宠到极致,要是越活越聪明了,那就是他这个相公没有做到位啊。[红楼]一个黛玉三个娃 聂谨言坐到温小婉的旁边,拿过温小婉手边的栗子果盘,长指灵巧地在栗子上面过了一遍,壳就掉了下来。 聂谨言捏着熟黄的栗子肉,喂到温小婉的喂边。 温小婉杏眼含波地横了他一下,却还是乖乖地张开嘴,把聂谨言喂到她嘴边的熟黄栗子,一口咬到嘴里,牙齿在碰到聂谨言的手指时,轻微地带了一点,好像在聂谨言的心口划了那么一小下似的,痒痒的又甜甜的。 聂谨言在退回手指时,以为温小婉在吃栗子,没有注意他,便把还粘着温小婉的余温的手指,凑到了唇边,无声地闭上眼睛。 温小婉吃完那颗栗子,还在等后续呢,却好一会儿没有下一颗送来,她扭过头去看,聂谨言仿佛石化一般,坐在那里正在做‘嘘’的动作,模样静谧的好像入了佛境。 这是怎么了,修炼什么呢?温小婉好奇地贴过去。 她的脸面刚贴到聂谨言的面前,俏挺的鼻尖顶到聂谨言那根竖起的手指处,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聂谨言那根横在他们两个嘴唇边的手指,已经消失,随后是聂谨言温柔而又缠绵的吻。 两个人彼此舌尖的碰触,舌尖与口腔软肉的摩擦,迅速产生一种电流酥麻了两个人的全身。 聂谨言开始只是想着这一吻就可以了,刚刚身体与心头所有的空虚,便都能被弥补,可真的一经碰触,哪里舍得这么分开。 温小婉就势骑上聂谨言的双膝,臀部悬在聂谨言的大腿上方,紧致结实的双腿紧紧地缠在聂谨言垂顺着的双腿处。她的上身紧紧贴着聂谨言的上身,那两团丰满的柔嫩刚好贴到聂谨言的胸口上销骨下。 吻那东西总是不能太长久的,换气什么的,总是会打断那良好的结奏的,但是□做的事,却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即使做得累了,也可以好好地抱在一起……睡着休息。 就如龙骏所说的,最近这两天聂谨言和温小婉缠绵在床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连着老天爷都有些嫉妒了。 他们两个这才刚刚进入状态,床上已经有些腻了,正打算就着这椅子上试试,结果节奏才刚刚开始,里屋床上躺着的莫绯漾,半死不活的状态维持不下去了。 “噗!”的一声响,从里面传了出来,随后一股血腥的味道漫延开来。 外室两个人,无论是聂谨言和温小婉,都是对声音和味道比较敏感的人,若单只是一点点的声音,当然打断不了两个人如此和谐的节奏,但那血腥味实在是太浓了,他们两个想忽略,也忽略不掉。主hpprince的酱油杂货店 温小婉和聂谨言同时松开对方,两个人下意识地互望了一眼后,温小婉从聂谨言的身上跳下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冲进了内室。 本是简洁干净的内室,此时一片凌乱不及。 原是躺在床的莫绯漾在他们两个冲进来时,已经是躺在地板上了,不仅如此,他趴在地板的头下,一大滩血迹。 聂谨言是习武之人,温小婉两世里见过的打斗自残也不少,还没见过谁磕到头,能磕出那些血的,所以…… “他……他吐血了!” 温小婉颤声地说着紧,聂谨言已经奔过去了。 “小莫,小莫,”聂谨言一把把跌在地上的莫绯漾抱了起来,重新抱回到床上,又连着唤了几声,“小莫,小莫……” 莫绯漾却一点知觉都没有,只有满脸糊着的血迹,清晰无比。如果刚才说是半死不活,那现在的状态,就是全死过去了。 “他这是怎么了?” 温小婉之前虽说有点厌烦莫绯漾,但也仅限于要好好捉弄折腾折腾莫绯漾的地步,要莫绯漾去死的事,她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就像莫绯漾有好几次可以要她死,却都手下留情一样。 他们两个之间,有一个聂谨言呢。 “他中了毒,”聂谨言是会些医术的,手指搭到莫绯漾的脉门处,仔细地探诊着,好一会儿才叹息道:“他这身功夫……怕是难保了。” “什么?”温小婉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置信,x药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我去找龙骏。” 温小婉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龙骏不行,还有他那位神奇的三师兄呢,既然制得x药,就能制得出解药吧。 温小婉转身要去,被聂谨言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别去了,和龙骏没有关系,是开光大师下的毒,年头太长了,不太好弄。” “啊?”温小婉就着聂谨言拉她的姿势,扭头过来,震惊得一张秀丽的小脸都有些扭曲了,“开光大师?他……他为什么啊?人说虎毒不食子,莫绯漾是他养大的,就和他亲生儿子似的,他干嘛要……要对莫绯漾下手啊?”系统之宠妃[宠文] 通过这几回的接触,温小婉觉得莫绯漾这人虽说穿衣服的风格过于暴露,整个人的气质过于狐媚,但他的人品还真是不错,对人也算重情重义。 冲着聂谨言的面子,连着对自己都留几分情面,何况是对养大他的开光大师,那应该是绝对的忠心啊。这样的半子,开光大师为什么还…… “谁能理解得透他啊,因他在我年幼的时候救过我的命,当年我们全家对他都无比尊重,最后又能如何?他偷了我父亲与济王之间的书信,这才导致着三王谋反案的发生,牵连了上千条人命啊!” 当年那些事,随着聂谨言越发的成长起来,手底下的势力越发的强大,那些埋得很深的东西,也就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呈现在他的眼前了。 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聂谨言觉得这二十年活下来,他的心已经麻木不仁、冷硬无比了,每每接触到这些时,仍是忍不住的颤栗。 室内一片沉默,好一会儿,温小婉缓缓动作起来。 她拿起手帕,先是抹去聂谨言眼角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湿润,然后扭过身子俯了下去,抹掉了床上躺着的如死人状的莫绯漾眼角汹涌出的泪水。 这世间最可怕的伤害,不是来自于敌人的,而是来自于亲人的。越是至亲,伤得越深也伤得越痛。 聂谨言缓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淡淡地开口道:“刚刚与龙骏商议过了,小莫身体里的藏花毒,日子久远,毒中骨髓深处,流于血脉之间,一般的大夫是医治不了的,只能请鬼医来试试。” “鬼医?” 温小婉正抹着莫绯漾脸上血痕的手,顿了下来,“叫这名字的人靠谱吗?” 聂谨言的目光骤然收紧道:“当然靠谱,说起来,他与我们聂家还有些渊源,这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小刑村的刑玉堂刑四爷。” “刑四爷?” 温小婉的惊叫脱口而出,手里捏着的脏兮兮皱巴巴的帕子,几乎要抖成s形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做过军医、脾气不好的刑四爷,竟还有这么一个上档次有品味的绰号呢。 作者有话要说:靠,新搬的地方冻死了,这是东北啊,竟然没有暖器,这是作死的节奏咩……,这才多一会儿,我手指头已经抽筋了。 第126章 番外——冲动的惩罚 聂谨行觉得悲催苦逼这事,总是如影随行,就连离家出走,都不能挽回他这种倒霉的节奏。 聂谨行活过的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大半时间是幽闭隐居、几乎是一个人默默数日子过的。 家里前几年平反后,他才被哥哥聂谨言接出了封闭的空间,看到了外面的新鲜景致,那时,他早已经失去了少年时期盼外面生活的欢喜急切的情景,有的只是茫然一片。 特别是在得知他哥哥聂谨言为了能为家里洗冤,竟……竟入了宫,做了……,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只觉得活地更加沉重了。 生活的环境是越来越好,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平静,但聂谨行却前所未有地透不过气来。 因着越发安逸,他哥哥聂谨言的时间也越发地多了起来,他哥哥除了在他嫂子身上分心格外多,其余的心思都用在他的身上了。 督促他读书考科举,这都是他愿意的,哥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让家里的冤情平反,他为了能使家里早日兴盛起来,去参加会试,又有什么可推辞的呢。 可是另一样,他哥哥每每提起,他都是心有余悸。 如他这般相貌、家世,在他这个年龄还没有大婚的,别说是在京都,就是在晋安国,也算得另类了,何况他还担负着把聂家在人口上发扬光大的重任呢, 他是排斥大婚的,这么多年,他仍是不习惯他的身边睡着另外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难以控制抵触的情绪。 瞧着哥哥的样子,这个婚不结是不成的,他生死躲不过,这次是连嫂子都护不住他的了。 夜半时分,他对着天边那钩新月,想了约有半个时辰,最终下个决定,既然躲不过大婚,那还是在被迫大婚之前,过几天自由的日子吧。 他不知道这种离家出走应该叫做什么,他嫂子温小婉给这种行为定义做,结束单身时的最后疯狂——通俗点说,这是叛逆期延后了,说明你还年轻。 所以,还‘年轻’的聂谨行,款款打了一个小包袱,趁着风黑月高,悄悄地玩消失了。 人家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聂谨行和他嫂子温小婉,有一点很相象,他们的方向感都很差,都算得是路痴。不过也有那么点不同,温小婉属于先天性的路痴,聂谨行则是后天被圈养出来的。 好在聂谨行对于方向没有什么要求,他只是随着心意,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走,他没想过要去哪里,能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 说来可笑,活到近三十岁,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走出这么远来,在此之前,他走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从东城到西城,而如今他已经走出城门了。 天还没有亮,蒙蒙的月光仍笼罩着大地。 郊外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聂谨行体味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连着密林里偶尔响起的一声鸟鸣,都令他惊喜不已。 那是与他哥哥给他养的那些家鸟完全不一样的鸟鸣,清脆而又欢快,透着自由的气息,听着亦可直击心底深处了。 聂谨行勾起嘴角,偶尔也跟着那欢快的鸟鸣发出几声回应,迎着晨曦渐渐破晓的曙光,一直向前。 聂谨行的嫂子温小婉有一句至理名言:倒霉是一种运气,如影随行,想躲是躲不过的。 就在聂谨行自我感觉良好时,那位山中母老虎,带着平地一声吼,如从天而降,忽然就挡在他的面前。 做为一名有涵养的女山大王,必须要有一个叫得响的名号,比如眼前这位,她自称‘赛玉环’,嗯,这名字很提神很回味,人如其名,她本人也长得像块‘王环’。 背着兄长离家出走,这还没有走出去多远,就遇到劫路的,聂谨行眼前很是一阵阵地犯晕。 他紧紧抱住他昨天晚上款款收拾出的那个小包袱,瞪着一双大眼望着眼前那位见到他之后,虎躯一震的女子。 他以前只在戏文上听过这种事情,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自己竟能身临其境,这世间果然是太可怕了,他还是乖乖回去大婚吧。至少哥哥看他的时候,眼睛不露绿油油的光,他还有嫂子可以护着他。 聂谨行扭头就想往回走,可人家哪里会放过他。 他只是刚扭身过去,他回去的路就已经被十几个小啰喽兵挡得水泄不通了。 聂谨行瞧着躲不过,不敢再动了,整个人如一只风中颤抖的蘑菇球,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来,瞬时击中了赛玉环的心。 赛玉环一把抓过在她身边站着的狗头军师小伍子,“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像不像画里画得潘安?” 小伍子是赛玉环十六岁时从前一任老寨主也就是赛玉环的亲爹手里接任,做了赤峰寨的山大王之后,就跟在赛玉环身边的谋士,如今也将近十年,深知赛玉环的心意。 文墨半点不通的赛玉环,在赤峰寨的闺房里,却挂着十几幅水墨丹青,清一水的人物画,从古到今的美男子,一个不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必然巡视一番,否则,一定睡不安稳。 因着她这点特殊爱好,颜控程度太深,直到现在,她芳龄二十有三,还待字闺中,未嫁出去呢。 没办法啊,这山上但凡她能看得顺眼点的雄性下属,都是宁愿认她做干娘,也不要娶她的。都是老少几代跟着她父亲混江湖的,她也不好强迫人家。 那些想娶她的,除去心怀不轨的,剩下的那些都惨不忍睹,她只要看到那些人,连山大王都不想做了,只想出家当尼姑。 小伍子眉飞色舞地从旁应道:“回寨主,依小的说,潘安也是比不上他的,不如……” 小伍子这边把提议含蓄地吞在口里,赛玉环已经心满意足地笑出来了,把这漂亮小子抓到山上去,今天就把大婚之礼行了,刚好能给她那个最近几年总是头疼脑热的老爹冲冲喜,也省着她老爹总是哀声叹气地说她嫁不出去,依着她的身份地位,她还用嫁吗?她是可以抢的。 赛玉环打定主意后,看着聂谨行的目光越加浓厚起来,聂谨行对这种目光最为敏感,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可四周都被喽啰兵围着,他根本无处可躲。 他想迫着自己镇定下来,颤声道:“我……我……我没有多少……多少银子,这……这些你们都拿去吧。” 多少年不与陌生人接触,聂谨行的表达能力,用很差来形容,都有些对不起‘很差’这两个字。 谁知赛玉环就爱这种,她自己虽长得人猿泰山了些,但强悍的外表下面,竟有一颗爱慕温柔的心,就喜欢聂谨行这种美得一滩水,远远望去忧郁成烟的男子。 瞧着聂谨行小白兔似的模样,那些个喽啰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笑了出来,更有甚者开始起哄,吼着叫聂谨行脱衣服,说他那身衣服也值钱,也得交出来。 聂谨行急得脸都白了,光洁的额头上,早已经汗湿了一片,头几乎要埋到胸口去了。 赛玉环哪见得她看上的人,被人欺负,抬起蒲扇一样的大手,起哄的声音立刻压了下去。 “公子勿要见怪,他们都是粗人出身,不懂礼术,吓到公子了。” 赛玉环难得拿捏出一派温和的语气,却还是叫聂谨行不可避免地联系到戏文里的场景,这话听着耳熟,只是……只是好像……性别不对呢。 这不是打劫的山大王对着那被抢的小娘子说的呢?怎么如今竟出现在他的身上,这……这有点不对头啊。 聂谨行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抬头看去,与他说话那人的脸,整个闯进他的眼眸里。 饶是他的眼睛与他哥哥聂谨言的不是同一形状,随着母亲长得桃花瓣的模样,大而圆润,也仍是很难把眼前这张脸全部装进视线里。 他吓得退后一步,吞了一口唾液,勉强说道:“这……这位好汉,麻……麻烦你……” 好汉?赛玉环听到这个称呼后,脸都黑下来了,她大声打断聂谨行,“你,你眼神是有多不好,叫什么好汉,你看不出来我是女人吗?” “啊?”聂谨行忽被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竟应道:“没……没看出来……” 赛玉环的脸,不只是黑了,用任何语言都不太好形容了,她森森地冷笑一声,“既然公子眼神这么不好,出门必然十分危险,不如随着妾身山上一趟,妾身保管公子你一个时辰就学会如何分辨男女。” 聂谨行只是看着呆了些,却一点不傻的,他很快反应出赛玉环是什么意思来,他连手里紧抱着的包袱都不要了,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啊?”赛玉环一步步逼进到聂谨行的身边,“到了床上,翻云覆雨后,公子你就一辈子忘不掉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了。” 这种情况太可怕了,聂谨行下意识就要跑,可他的脚还没有迈出去呢,赛玉环的一只大手已经摁到他的肩膀上了,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竟一把把他扛到肩头,一马当先地往山顶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冻死我了,原本还想再写一章的,但五片感冒药进去,头脑就有些不清醒了,这几天的留言以及抓虫都压周日了,哎,周日下午还要练节目,年会什么的,伤不起啊。番外基本都是配角的亲亲我我。再有下章番外,就是聂小白的初次和他哥对弟媳妇的无语了。 第127章 怀孕爬床 过年这段时间,晋安国上下不管是哪个地方哪个部门,同样都是一片忙碌。 与往年的忙不同,今年年前年后增加的喜事也多,先是敏宜长公主与胡虏国的婚事,其后紧接着就有睿亲王龙麒与薄国公的掌珠薄彩婷的婚事,然后是靖王府世子龙骏与怡亲王府潇潇郡主的婚事。 这几大婚事忙完,据传说顺王龙啸的婚事,也被淑太妃提上议程,准备在今年完成。 礼部一个头两个大,礼部尚书忙得连脚后跟都麻木了,自己亲娘都不认识了,那还没有落下好。 一天之内接二连三的申诉,从太后至圣上,一个接一个的发往他的面前,责备他办事不利。 礼部尚书很冤枉,嫁妆聘礼这事,他完全是按着皇室既定标准来的,谁知道太后和皇上比着来,明明超标了很多,还像是不要钱似的下旨厚办。 厚办也行,谁说厚办谁出钱啊,只见雷声不见雨点,他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是礼部尚书,管得是一应礼节,又不管银子。他去管户部申请钱物,人家户部说没有接到上意,只按标准给,再提钱时,户部尚书就死活不见了。叫他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地方。 年关年关,过年是一大关,这个关过得好,自然是喜庆的一年,这一年过不好,他这条老命要搭里。 和礼部尚书一样忙的,还有兵部尚书。 年前年后,皇上虽然没有用兵的意思,但皇上却连着十几道命令下去,几大兵系的首脑头头,开始不定期换防。 这是太祖皇上留下的规矩,为防有人居心叵测,引发兵变,不允许同一位正四品以上的带兵将军,在同一个位职上,连任两职(一任是三年)。 晋安帝龙耀登基刚好第三个年头,正是换防的时候。龙耀趁此机会,大刀阔斧,换得一派淋淳酣畅。 在这方面,通常是有人高兴,就有人烦燥的。 皇太后薄氏以及薄国公,开始都是坐不住的,直到皇后小薄氏传出有孕的消息后,薄国公稍稍安稳了些,轮到皇太后薄氏一个人抚着胸口气闷不已了。 一国国母有孕,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晋安帝龙耀打着为皇后小薄氏腹中孩子祈福的旗号,大赦了天下。 晋安帝龙耀还赏赐了薄国公一大堆华而不实,看着美观奢侈,其实只能摆摆看看,等哪天倒霉被抄家,还都能被充回国库的东西。 温小婉把她的这份见解,分享给聂谨言听。 聂谨言听后不由得点头,“你说得对,多少富贵如过眼云烟,带不走留不下!”|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由此及彼了,她拉了拉聂谨言的手指,“皇上不是下了明旨,借着这次大赦天下,翻察咱们家的案子吗?” 晋安帝龙耀确实是个办事的人,在此与皇太后薄氏争锋的关键时候,他为了稳住聂谨言,确实亲自着人运作了聂家的案子一事,最后,把这案子翻了出来,降旨刑部重查。 ——这算是给了聂谨言希望了。 这盼了二十年的事,一朝推到眼前,聂谨言反而没有最开始盼着的那股劲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浮在心头。 他们聂家那么多条人命,仅仅是一个翻案,还你公道,就行的吗? 别说臣子错了,就是没错,如他们聂家般,还有被抄家灭门的,而圣上错了,却连个错字都不能提,只能说是下面当时没有审清,圣上被蒙蔽了,把判错的案子,给你翻过来,你还要感恩戴德,……这就是天理人情吗? 聂谨言觉得,他有些累了。等着这件事真正地结束后,他再也不要管任何事了,他只安心地和温小婉过些小日子,什么官场什么名利,远远地离开才好。 温小婉不忍心瞧着聂谨言忧桑成一朵蘑菇,这明明是件好事,纵然有多少不甘,这多年的心愿,不总算是实现了吗? “皇后怎么会忽然怀孕呢?” 皇后小薄氏这个时候怀孕,可把本就微妙的形势,弄得更加复杂了。 说来她与晋安帝龙耀大婚,可有些年头了,别说龙子凤女,连个鸭蛋都没生出来,这忽然间有孕,确实值得怀疑——在温小婉上次随聂谨言出宫之前,皇上至少有半年没有临幸过她的栖凤宫了。 “这里面绕着些东西,据听说是两个月前,皇上一次酒醉后,在栖凤宫留宿,皇后娘娘一举有孕的。” 那这就算酒后意外孕育呗?温小婉不厚道地觉得晋安帝龙耀,不太会像是能酒醉的人,更不会像是能‘酒后*’给皇后小薄氏的人,那这里面的……水深了。 没过几天,宫里又传出来,永和宫嘉妃身边的六品宫女锦蓝,晋为锦美人的消息,一时间也算掀起了小小的微澜。 比起一般人的惊讶,温小婉就淡定多了,她一边扒着桔子皮,一边对把消息带给她的小福子说:“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福气,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小福子在旁躬身站着,连连点头道:“郡主说得是。” 温小婉把扒好的桔子皮,塞到小福子的手里,小福子往后退两步,扔进放在墙角处的黄铜痰盂里。 对外面站班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立刻进来,把黄铜痰盂拿出去处理了。 等着温小婉把吃剩下的半个桔子塞到小福子的手里,小福子惯性还要往那边去时,被温小婉恨铁不成钢地拉住,“给你吃的!” 小福子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拿的已经是果肉了。 他愣了一下,憨憨笑道:“谢谢郡主赏!” “你我谁跟谁,”温小婉友好地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他们之间的阶级有情还是很深厚的,“莫公子醒了吗?” 自从上次莫绯漾吐血后,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是睡着的。 聂谨言瞧着很着急,已经派了心腹去小刑村,绑刑四爷过来了——用‘请’已经不行了,听说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小福子手里捏着那半个桔子,哪里舍得吃,很是感激温小婉不忘当年的那点子情份,听着温小婉问他,他连忙道:“莫公子昨天晚上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奴才着得当的下人,问了莫公子些粥,也仅喝了半小碗。” “半小碗?”温小婉皱眉,这……这是绝食自杀的前奏吗? “是,奴才觉得也不太妥当,半夜时,又着人喂了莫公子些,但莫公子昏沉过去时,牙关锁得紧,怎么喂也喂不进去啊。” 这样下去不行,已经连着七、八天了,莫绯漾顿顿只吃那么一点儿。别说他吐了那些血,吃这点东西恢复不过来,只说他身体里的毒,也不容他只吃这点东西的。 龙骏之前交待过了,莫绯漾身体里的藏花毒之所以没有发作得这般厉害,就是因为有莫绯漾的好内功好体力对抗着呢。 经此一事,莫绯漾的内功损耗得厉害,若是再连体力也跟之不上,到时候刑四爷虽被强制着拉回来了,莫绯漾怕是也回天无力了。 “既然一次只能吃那么一点儿,你们把一般的粥都撤掉,换成血燕粥,”吃的少就得吃得精了,“平日里若要喂他水喝,不要喂一般的水,把参汤熬化后,掺着喂他。” 参汤是可以吊命的,血燕是至补之物,用这两种神物盯住,莫绯漾,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上次、大上次以及大大上次,欠她温小婉那么多次折腾,你好意思死咩? 入夜时分,聂谨言才从宫里回来,温小婉那时已经睡到精神了。 她极好心思地拉着聂谨言吃夜宵,是她亲口吩咐着小厨房做的三鲜馅馄钝。 等着聂谨言换好衣服,坐到桌旁时,馄饨刚好端上来。 温小婉乖巧地望着对面的聂谨言,柔声说道:“冬日里寒气重,你从外面回来,喝点热汤压压胃里的寒气,” 聂谨言点头,听话地先喝了两口馄饨汤。熬得正是入味时的鲜汤,过口入胃,瞬间就温暖了全身。 聂谨言又一气吃了三个馄钝,肚子垫妥,才开口道:“嘉妃娘娘,今天着人传话给我,说是想你了。” “无缘无故怎会想我?怕是最近添得堵太多,连着孕吐都解决不干净了。” 这等想不想的话,温小婉和聂谨言谁都不信的,但嘉妃娘娘既然传话过来了,她就得走上一趟。宫里这根基好不容易扎下去的,她是绝对不能扔的。说些刻薄话,不过是吐吐槽罢了。 “你不喜欢去,我明天找人回了就是。” 聂谨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才不考虑以后后宫谁称雄称霸呢。皇上把他们聂家的案子,提到了台面上来,等这事过去,他……他怕是也不会在后宫里混日子了。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护着她,但她也不能如聂谨行似的,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吧,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她是聂谨言的女人,她要并肩站在聂谨言身边,不说帮聂谨言多少,至少不拖他后腿。 “我喜欢去,你不懂的,我时而进宫看看宫里那些女人的嘴脸,我的幸福感会迅速提升的,”温小婉做舒气状,“兴灾乐祸,有利于身心健康!” 聂谨言,“……” 作者有话要说:困啊,明天还要年会排练,真不愿意去,太烦人了,一周就休这一天,闹心啊! ps: 阿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0 08:49:18 阿什顿热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8 17:52:05 阿什顿热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18 17:43:17 谢谢亲的支持,非常感动! 第128章 酒后乱性 温小婉第二天一早,递了牌子,进了皇宫。 按着正常规矩,进了宫里,不管皇太后薄氏想不想见她,她都应该过去先请安的,但两边已经弄得如此水深火热、剑拔弩张了,她就不去皇太后薄氏面前刷讨厌度了,她怕这个存在感刷完,她小命保不住。 皇后小薄氏那里更不能去了,人家奋斗多少年,才怀上龙种,不定怎么努力保胎呢,她还是不去惹麻烦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要知道自从皇后小薄氏传出怀孕的消息后,这全宫内外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火辣辣地盯在那儿呢,她此时去的这个地方,其主人亦是其中之一。 永孝宫上下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说它低沉吧,它又因着大年将至,永孝宫主位嘉妃挺着好大一个肚子,正得圣恩,早早赏下了许多的过年之物,喜庆地摆满了阖宫上下。 从大门口到永孝宫正堂,都是满眼的红火,温室暖房新近里新栽出的观赏用蜜桔,八盆里永孝宫独点了一半。 那金灿灿的果子,摆得人只要一进永孝宫正堂的门,就能闻到那股子甜甜的果香,其香悠远绵长,极是喜人。 早猜到嘉妃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温小婉一进门就摆了副大大的笑脸,比着外面摆着那一排的赏赐,还活泼喜庆。 “婉儿见过娘娘,这几日不见,娘娘这气色瞧着越发的好了,定是腹中皇子是孝顺的,知道娘娘怀他辛苦,体恤娘娘呢。” 依着温小婉如今的身份、郡主的品级,见着嘉妃不用行什么大礼了,福福身即算是请安了。 嘉妃早早就盼着温小婉来了,在出了锦蓝的事后,她忽然间发现,全天下里,只有温小婉与她是一条心的,只有温小婉是她的知音姐妹了。 她有些憋在心里的话,实在是没有地方说,除了温小婉,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说的。 在温小婉进了她的屋子后,她若不是顾忌着她的身份、顾忌着她的肚子,她已经亲自迎出去了,恨不能拉着温小婉好好诉苦,但温小婉自觉她自己也不是垃圾桶,对听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大兴趣,八卦神马的……她全当是茶余饭后的解闷了。有的时候听两句,笑一笑。没的时候,绝对不想。 温小婉这次进宫来,想探探宫内的虚实才是真的。她总觉得皇后小薄氏这孕怀得有点稀奇。 若真是用什么阴私,却不是聂谨言所知道的,甚至说连龙骏这个晋安帝的心腹,都未必清楚。 是人,都想隐藏点自己的秘密,特别是那些极其见不得人的。 晋安帝龙耀也是人,他定有些东西必须去做,又不能被人知道是他做的,这严重影响他身为帝王的身份,是以做了就要抹杀掉,不许任何人知道。 ——温小婉一点儿不想做‘你知道太多’的那种人,她只是不想聂谨言被牵连被陷害了。 无论是晋安帝龙耀还是皇太后薄氏,都是不可信任的,小说里,聂谨言就是被皇太后薄氏关键的时候当枪使了,谁知道晋安帝龙耀会不会也这么做……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备总是无患的。 这种事,由着聂谨言着暗卫探听,到不如她从嘉妃娘娘这里获得些消息,女人与女人之间聊些体己话,总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皇后小薄氏有孕这事,在有心人眼里,是缓解了薄国公与晋安帝龙耀之间的矛盾,分化了薄国公与皇太后薄氏之间兄妹联盟。 毕竟薄国公自己的女儿贵为皇后,如今又有了身孕,只要一朝生得龙子,必是未来的晋安帝。 无论他哪个女儿上位,他都是一样的做皇外公,那他又何苦冒险一搏,去谋什么反呢? 大女儿是皇后,小女儿是睿王妃,在薄国公看来,没有什么不好的。说句诛心的话,谁又能担保睿王龙麒,他这个亲外甥登上皇位,就一定能照顾他呢? 薄国公快七十岁的人,什么能看不明白。像他这种地位,曾经掌握着全国一大半兵权的人,不管上位者是谁,对他都会十分忌惮的。 如今龙耀虽是分着他的兵权,但龙耀对他两个成年的儿子都很照顾。不管是不是暂时的安抚,看在眼前,还是一片锦绣的。 长子薄景云已经做过一次副帅了,如今也做着三品虎头将军的位置,统领着骁旗营的兵,而他的次子不喜习武只爱舞文弄墨,晋安帝龙耀酌情封赏,也送进了翰林院,瞧不出前程有多么飞黄腾达,但一生安稳还是无虑的。 嚣张了一辈子的薄国公,脑子并不傻的,富不过三代,贵不过五世,没有哪个家族能长长久久地霸道下去的,他家也一样。 他活着,标竿不倒,怎么都可以福荫子女,他若有一天倒下去呢,他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不得不冷静地多考虑些的。 他若是顺了他妹妹皇太后薄氏的意思,推个外甥上去,替别人做嫁衣,他还不如推他自己的儿子上去呢,把这龙家的天下换成他们薄家的,但……改朝换代,哪有那么容易啊。 如今处在后位的女儿有了身孕,简直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他不用再去纠结那些逆天的事了。 他只等着他女儿一朝诞个龙子下来,他护着他女儿的儿子、他的亲外孙做了太子、皇上,这以后龙家的血脉里,也就有他们薄家的一半儿了。 但是,以上这些大好局面,都得是建立在皇后真的怀孕的基础上的。 依着温小婉的分析,晋安帝龙耀厌恶薄家,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了,那几乎是从有记忆就开始的,已经把这种厌恶埋到骨头里去了。 皇后小薄氏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有了,未免太巧了些吧。温小婉觉得她能想得到,皇太后薄氏那只老狐狸,一定也能想得到。 那场血雨腥风,已经不远了。 嘉妃并不知道温小婉抱着什么心思,还以为温小婉此来是替她抱委屈的,用柔婉的声音、西子捧心的模样,娓娓说来。 “锦蓝是有福气的,替着本宫去皇上那里,给皇上送碗解酒的甜汤,就被皇上看上了,虽说皇上是酒后行事,但第二天……却没忘了封她个美人位,已是很高的位份了。” 说到后面,嘉妃的叹息越发浓重了,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她目光幽深地看着温小婉。 比着温小婉刚随她进宫的那会,这时的温小婉已经彻底长开,模样越发的娇俏秀致,盛开如鸢尾,带着一股子的清新味道,已不可与昨日同语,连着气质,都带出了文雅端庄来。 嘉妃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初你……,现在怕也是位在美人位了。” 嘉妃是真不甘心啊,她从娘家带来的两个丫头,婉儿是随着她长大的,感情也是最好,最最主要的是也最听她的话,还没有多大的野心。 如果让她一定要在婉儿和锦蓝里面,选一个助她陪王伴驾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婉儿的,这才会有了最开始的那一次。 那一次她这么选后,婉儿替她用别的方式搏出了一条出路。她如今风声水起,一切都顺了。 这时,她不需要她身边任何人帮她抢皇上了,锦蓝却主动送上去了,这是剜她的心一般。 温小婉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掰着手指,暗暗算着,森森觉得晋安帝龙耀最近酒后乱性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扔出这么一堆烟雾弹,是为了迷惑谁吗?就像当初她没离开后宫时,后宫接二连三地死人一般,这种出招方式,到底能见多少效果,又能看多少利益呢? 当着嘉妃,温小婉绝不会把心里所想流露出来,她假装羞涩,拿着手帕子遮了遮脸,把头低垂下去。 “娘娘说笑了,我哪有那个福气,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托娘娘的福,我与锦蓝怎么说也相识一场,有着一段姐妹情份,她得了圣宠、封了位份,我不好不恭喜她的……” 温小婉说到这里故意地顿了一下,抬眸望了嘉妃一眼,嘉妃何不懂得,只淡淡笑道:“你们姐妹叫了好些年,可不该恭喜一句,哎,但她如今搬去了景福宫,你若想见她,怕是要走上一段路的。” 温小婉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锦蓝到是比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婉儿小宫女聪明多了。 一朝爬上龙床后,立刻搬离了原主子的身边,另投去了别的宫殿,这是为了免着见到旧主尴尬,还是深谙旧主的心思……为了安全考虑呢? 不管是哪一点,锦蓝这一举动,都重重地打了嘉妃黄沛莺的脸面。 好在,她选择的景福宫,主位肃妃严氏与世无争,与嘉妃不咸不淡,没什么情份也没什么过节,若是换成宜庆宫、仁禧宫这等与永孝宫不对付的宫去,那就有笑话看了。 但温小婉不得不说锦蓝这一步棋走得很对,后宫之中,不管爬龙床之前,两个人之间有着多深的情份,一旦有了爬龙床这事的发生,所有情份都瞬间灰飞烟灭了。 锦蓝若想生存,只有换宫。 凭心而论,景福宫不错,虽说宫主位不得皇宠,但有皇恩。整个景福宫不被怎么奉承,但也不冷清,也没有人敢欺负过去。 以后做个养老什么的,很有保障,若想娱乐……还能凑齐一桌麻将人手。 只是现在搬过去,温小婉就有些琢磨了,毕竟酒后乱性这事,晋安帝龙耀发作起来的频率,不会总在一个人身上的。特别是不会无目的发生的。 锦蓝这招龙床爬的,现在看起来,挺好挺应景,但往后看,大约后宫又要添个怨妇了。 不过没关系,锦蓝可以向她如今这位宫主位肃妃娘娘严氏学习,保准独守空房的日子,不会太寂寞的。 温小婉抿了一口茶,“皇后娘娘的身子,有两个月了吧?”八卦口气十足。 “可不,整两个月了,听栖凤宫那边说,皇后娘娘的反应很大,叫了御医院的大部分御医挨个探脉,专门定了全天的膳谱和补药,皇上下了圣旨,若皇后的龙胎有什么不妥,御医院全体陪葬,皇上也连着半个月宿在栖凤宫了。” 刨除嘉妃黄沛莺一嘴酸溜溜的语气,这几句话里,信息量还是很大的——一是皇上很重视;二是皇太后没有反应。 还有,皇上在栖凤宫里宿了大半个月了,锦蓝还能抓到机会爬床,这技术水平,很值得感叹啊。 作者有话要说:练了一下午的大合唱,整个人都傻了,耳边都是回音,汗…… 第129章 一出浪漫 从宫里出来后,坐在靖王府的豪华马车里,温小婉回味着刚才与嘉妃黄沛莺的一番话,最后,总终出一条经典的结论。 ——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酒后乱性更好的,值得尝试。 温小婉几乎要被由‘乱性’这两个字激发出来的热血,冲晕了头脑,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了。 等着马车到了靖王府,她下了马车之后,晕乎乎地进了府,回了她自己的小院子,开始准备起来。 从永孝宫出来,正好是下午,聂谨言要晚上回来,时间还是来得及的,温小婉准备亲自下厨。 介于温小婉之前炸飞厨房的前科,聂谨言是着小福子特别吩咐过厨房大厨的,一旦郡主起了兴致,想亲自练手,摆弄摆弄食材弄顿膳食什么的,灶房上下必须全体陪同,绝不许离开半步。 大厨得了聂司公的命令,无论温小婉如何往外撵他,他就是不肯离开一步,死守灶台旁边,并堆着一批笑脸,只说是给郡主打下手,弄得温小婉都无奈了。 她要不要威名远扬到这种地步,是个人都知道她最大成名之举是炸厨房啊……啊…… 在一群大厨的陪同下,温小婉开始了这一钞酒后乱性’的前奏。 既然重点在酒,那么下酒菜就显得很重要了,温小婉不想因为任何疏忽败了她今天雄雄燃起的兴致来。 温小婉粗略地排了排下酒菜的菜谱,两个人四道菜,连着一道汤和一道甜品,便是很好很不错的了。 温小婉指点江山,不到半刻钟确定下来四道主菜,麻辣脆皮鱼、糖醋排骨、家常豆腐,还有一道清炖鸡。汤就是简单的酸菜汤了,甜品用几种水果调出来的一味果羹,又往里加了一勺的小汤圆,还可以当主食了。 温小婉忙乎了近两个时辰,总算把这四菜一汤一甜品,折腾出炉了。 下酒菜有了,好酒是必不能缺的。 温小婉带着亲信小福子,出了膳房直奔靖王府的酒库。 靖王府的主子靖王爷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沉迷在引领晋安国服装潮流里不能自拔,但每年除了两代晋安帝圣宠赏赐来的各国进贡的名酒以及各路臣子孝敬过来的全国各地自酿自烧的民间酒,又加上靖王府的两位主子,都不好饮酒,靖王府的酒库里的酒,从来是只增不减,这些年下来,等着温小婉进到酒库选酒时,简直被震撼得眼球都不会转了。 掌管靖王府酒库的库房管事,带着温小婉从头走到尾,如数家珍,把那一瓶瓶一罐罐的酒,挨个指给温小婉看,可怕剩下哪个,显不出他工作仔细来。 温小婉对酒并不太了解。她在前一世时,喝酒一般只看度数和颜色。高度数的酒坚决不沾,带颜色的酒也绝对不喝。啤酒、红酒、白酒三中全会那种,更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来到这一世后,温小婉开始迷各种果酒,什么苹果酒、桔子酒、梅子酒、葡萄酒的,偶尔还酿个桂花酒、桃花酒什么的。 这些水果植物酿出来的酒,很适合女性食用,即不上头,又有些滋味,温小婉很是喜欢,但这些酒对于想要达到她今天晚上‘酒后乱性’的目的,威力肯定是不够的。 但是,话要是说回来了,这酒选得太烈,一杯闷倒,那后续的事,什么也不用做了。 这事,之前温小婉弄过一次,结果不就砸锅了吗?这次再来,一定要充分吸取经验教训。 不但酒要选好,连着办事的地点也要选好,这么多次都在床上,总是有些索然无趣的,上一回在椅子那次也挺好,但喝得晕乎乎的在椅子上,会不会有点不稳当呢? 按照温小婉含蓄一点儿的提示,酒库管事为温小婉推荐了三种酒,温小婉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种度数适用的果酒。 这种酒很有欺骗性,喝着的人不觉得会多,但慢慢喝着,喝过一会儿,就有境界,开始进入状态了。 这种果酒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仙子醉’。羊脂暖玉的浅瓶装着淡碧色的液体,托在手心里,好像托着天上的瑶池。 温小婉微微弯着的眼眸,装着这瓶子酒,似乎不用喝,都能醉了。 拿着酒回到她和聂谨言的小屋子,温小婉上下左右一扫,觉得似乎缺点什么,想了片刻,对跟在她身后的小福子道:“去库房提九十九根红蜡烛来。” 小福子忡怔了一下,没太明白郡主忽然间要那么多的红蜡烛有什么用,但郡主吩咐的事,他即使不明白,也绝不会有半点疑问的,立刻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小福子退出去之后,温小婉把温室送来散花枝,随手编在一起,编成一个花环的模样,在铜镜面前,放在头上摆了摆,笑意更浓。 等着聂谨言肃着一脸,从外面回到靖王府,走进他和温小婉的小屋时,顿时被里面的一切蛊惑了双眼。 那根根红烛摆成的巨大心形,就摆到他一进门的那个地方,温小婉穿着一身淡淡桃粉色的衣服,长发未束全部披在身后,只在头顶带了一个由不同的花编成的五色花环。 娇俏秀雅的容颜,未施粉黛,天然装饰出的水润迷蒙,晃得聂谨言整颗心都乱了。 他狭长内敛的眼眸,全然睁大,亮得闪闪发光,嘴角自然地上翘,勾抹出一丝笑来。 温小婉身上穿的那身水粉色的衣服,袖子很长,她轻轻扭动几下,便如彩云出岫,挥酒出一片风流来了。 聂谨言伸手抓住温小婉向他抛来的袖子,缠在他修长的指根处,顺着温小婉的力度正好的拉动,迎身跳进火烛中间,与温小婉面对面,身子几乎贴在一处。 聂谨言俯下头来,温小婉仰起头去,四目相对间,那如蜜般不可调的温暖柔情,满溢而出。 “今天是什么日子?” 温小婉如此大动干戈,聂谨言努力回想,也没记起今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今天是我特别想你的日子,”温小婉踮起脚跟,仰头而去,吻在聂谨言的眉间,“以前都只是想你。” 你我之间,没有想与不想,只有想与更想,有着这日久的想念,你我才永不分开。 聂谨言嘴角那抹笑意,荡开成水中盛放的白莲花,在夜色中,独有一份清幽明丽。 看得温小婉不忍移开眼目,总也不笑的人,偶尔笑一次,真是比时常笑着的人惊艳许多,简直有更上一楼之感。 “相公,”温小婉很是温柔娇羞地叫出来,把额头贴到聂谨言的胸口,仅这一声,不用任何酒,聂谨言都觉得有些醉了。 温小婉准备了一下午,聂谨言这么一点点就满足了,温小婉哪里能干,她还有后面的大餐,等着献给聂谨言呢。 温小婉亲手做的四菜一汤一甜品,被逐一端上来时,聂谨言真正体味到了秀色可餐的意思。 温小婉还很体贴地把那浅碧色的酒,倒进聂谨言面前的酒杯里,“这是淮南那地方上贡来的果酒,圣上赏给父王的,说是青梅子酿的,叫仙子醉,我试了几口,觉得很好喝,咱们两个饮一些吧。” 她给聂谨言倒完,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香味道,顿时充盈了满席。果是清新扑鼻,酸中带出甜味来,一点儿没有酒的辛辣。 聂谨言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甘醇,确实是好酒。” 温小婉笑嘻嘻地眯起眼睛,像只憨态可拘的小花猫,揣着一肚子的小心思,却好像没事人似的。 聂谨言知道温小婉是有些事情想说想做的,并不开口,只管安心地瞧着,他到要看看他家的小女人,又有什么小把戏耍弄,却不知道他一口口喝下去的酒,正是他家小女人下的套子。 “相公,我新学了一支舞,跳给你看看啊,”温小婉托着下颌,眨着睫毛弯弯、绒绒嘟嘟的大眼睛,用一种哄的语气说道:“可好看可好看了。” 酒助英雄‘性’,舞是小刮刀,有酒无舞总是不好的。 这里的舞,温小婉是一个不会跳,她本身就是音痴,根本踩不上拍子,也没有那古典气质,跳不出什么霓裳羽衣、惊鸿一瞥来。 但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原先来的那个世界里,温小婉怎么也算得是入过迪厅,唱过ktv的x零后。 高难度的舞跳不出来,低……难度、俗一些、大众化的,总是会跳的。比如:脱/衣舞。 与温小婉处在一起这么久,聂谨言还从来没有看过温小婉跳过舞呢,除了他们相识的第一次,那个有点可笑的相识,温小婉是借着舞做引子来的,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今晚,温小婉提出要给聂谨言跳场舞。聂谨言持着酒杯,很有些惊讶,却还是顺着温小婉的意思,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的,他的女人只为他跳的舞。 静好的时光里,身边良辰美景,还有他最爱的人,为他扬溢的热情,他的理智已经渐渐脱离出他的大脑,眼神越发迷离,只有一点点本能,像根弦似地悬着,随时都要崩坏开来。 温小婉旋一个身,先摆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然后在聂谨言完全没有反应的状况下,脱掉了第一件衣服——她的外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平安夜啊,平安夜…… 第130章 床上的舞 温小婉以为这会是个很香艳的情景,聂谨言即使喷不出鼻血,也应该流些口水才对的,结果一切都出乎了温小婉的意料之外。 在她脱掉第一件外袍时,聂谨言目瞪口呆了不足三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直冲大门口。 温小婉那刚刚摆起的舞姿被聂谨言飞起来的动作,生生惊得停了下来,她愣愣地看着聂谨言飞向门口,十几秒间,聂谨言又去而复返地飞了回来,落脚到温小婉的面前。 温小婉很无语,她纵然再如何的奔放,也不会把卧室的大门开着,任外面的那些人参观的啊。 她没关的只有内室的门罢了,都关得太紧,哪还有这份跳脱/衣舞里,能带出的野性呢。 聂谨言停到温小婉的面前,捡起地上温小婉刚刚脱下去的外袍,快速披到温小婉的身上,极低的声音说道:“跳舞也不能脱衣服啊,这数九寒天的,寒气会入体的。” 入体个毛啊,温小婉在心里已经炸毛了,她还能不懂聂谨言那点小心思,小心眼的家伙! “我不穿,我舞还没有跳完呢,我跳的就是脱衣舞,” 温小婉准备了一下午,怎么可能如此就善罢甘休,她挣脱开聂谨言给她披着的衣服。 为了跳好这场脱衣舞,温小婉特意没有穿中衣,脱去外面那宽松的桃粉色外袍,里面就是那一身极显身形、贴着身段的蚕丝制衣服,雪白雪白的,松软如羽毛,还拖着长长的尾翼,百折形状,抬腿扭腰,都能带起一串微澜。 “脱……脱衣舞?”镇定沉稳如聂谨言,也被这舞的名字,噎得嗓子疼了。 “是啊,”温小婉伸出玉长的手臂,拉起垂在大腿处的裙摆,伸出圆润修长的小腿,缓缓抬起,拉大裙摆间的距离,“脱衣舞是跳给亲爱的人看的。” 聂谨言的目光随着温小婉露得越来越多的小腿,一点点灼热起来,在温小婉把长裙,拉到大腿根处时,聂谨言再也看不下去了。 聂谨言一把摁住温小婉还在缓缓移动的手,沉吟了片刻道:“这舞……还是去床上跳得好。” 温小婉眼波低转,深觉聂谨言的提议不错。他们两个人的床是加大版的,幔帕垂下,那一方小小天地里,不管如何的折腾,聂谨言都能放得开些。 虽说和她今天预想的地方有些出入——她本来预想是她跳舞的时候,勾得聂谨言热血沸腾,就地把她正法了,连着地毯都铺得厚了一层,但是如聂谨言要求般去床里折腾,也不是不行——在床上跳舞也是另一番情趣。 温小婉绝对是实干派,三秒钟想通后,拉着聂谨言就往床上奔,顺便还没有忘记拿之前没有喝完的那半瓶仙子醉的酒。 聂谨言和温小婉刚到床边,温小婉学着她前世偶尔看过的几部二货电影的情节,一把把聂谨言推倒在床上,同时,把酒瓶扔到床里。 在聂谨言错愕的一瞬间,她单腿跨到聂谨言的腰处,一只手顺着自己的长发,一只手只伸拾指,摁到聂谨言的下颌处,用充满挑逗和魅惑的眼神笑容,冲击着聂谨言的视觉神经以及已经被仙子醉一点点蚕食掉的神智。 “相公,我美吗?” 这种每个笔划声调,都扬溢着二货因子的台词,以前曾被温小婉深深地鄙视,如今俨然要成为她的最爱了。 聂谨言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下意识地点头,这还用问吗?温小婉在他心里,是世间最美的。 温小婉满意地点头,笑容加深,“相公,那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这比上一个问题更白痴,难得神智都有些本能化的聂谨言,还认真地点头,“下辈子也是的。” 他心性面容皆是个严肃的人,那些情情爱爱的很难说出口,换到此地此景,短短‘也是’两个字,已是他的心声了。 温小婉便满足得像只偷到油吃的小老鼠了,自己一把拽去身上穿的那件长尾内袍,全身只余那一抹白月光似的抹胸,包裹着那两团丰满柔润,以及身下前一世她经常穿的一步裙。 聂谨言躺着的角度,在温小婉抬起腿跨到他身上时,刚好能看到那一步裙被拉扯开后,双腿中间的幽谷地带。 聂谨言的眼睛直了一会儿,整张脸烧得血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温小婉觉得她要的效果已经出现了,她加大力度,还特意柔声百出道:“爷,奴家侍候你脱衣吧!” 然后,也不等聂谨言反应过来,两只手齐上,像一只变种的章鱼开始扒聂谨言的衣服。 他们两个在床上的时候,通常是她扒聂谨言的衣服,比聂谨言扒她的衣服,更快速。 这一点连聂谨言都很佩服,你说明明他才是习过武、做刑讯出身的,结果在这方面时,却没有温小婉反应的快。 温小婉安抚他的话是术业有专‘攻’,等时间久了,就能修炼出来了,等做到‘攻成帝王攻,受成女王受’时,天下就圆满了。 听得聂谨言的表情十分糟心,虽说他听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并阻挡他神奇地领悟到了这话里暗含的真谛。 扒光了聂谨言后,温小婉把聂谨言的手放到她的一步裙上,“来吧,相公,扯掉它,我就是你的了。” 温小婉蛇一般的缠上,扭着的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尽显她所说的‘舞’。 聂谨言如温小婉所愿,配合着温小婉的每一步提议,扯掉温小婉那一步袖的同时,与温小婉一起含下温小婉拿到床上的‘仙子醉’。 光果的*痴缠在一起,比着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更有效地刺激出身体里那不安份的谷欠望因子,又有仙子醉和温小婉那段脱衣舞的助兴,床幔之间,春光正好。 温小婉抱着聂谨言,像啃着这世间最美味的奶油冰棒,把口水从聂谨言的额头一路留了下来。 聂谨言却专注于在温小婉的身上耕耘,两个人都很努力,这场酒后乱性,持续到日光微熹才将将结束,两个人累得都昏睡了过去。 聂谨言闭上眼睛之前,还没有忘记给温小婉拉上被子,怕她睡着后着凉了。 盖过被子后,聂谨言情深意动地望了温小婉一眼,眉眼间尽是j□j漾然。 他勾勾嘴角,带出一抹满足的笑来,动了动身子,把吻印到温小婉的额头后,缩回被子里,手臂横过温小婉的腰,紧紧地搂住。 这是大战之前的祭旗、这是大战之前的犒赏,温小婉全力以赴。累得第二天睁眼时,已经是正午。 她不能帮着聂谨言真得做些什么,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聂谨言,让他身心愉悦地把这二十年的恩怨,做个了结。 温小婉醒来时意外地发现聂谨言还在,往常这个时候,聂谨言不是去了宫里就是去刑部了,今天……难道也是昨天晚上里着了? 温小婉从床上爬起来,由房里的小丫头们,侍候着洗漱梳妆后,挪步到了外室。 外室那张圆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还有煎得起酥边的荷包蛋以及炸得金黄的馒头片。 聂谨言一身略显松散的家常布衣,正坐在桌旁,等着她。 “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温小婉毫无形象地伸手捏了一个馒头片,就往嘴里塞去。 爱情这种东西绝壁的神奇,它不知道催化了人类身上哪根神经,让相爱的人两个人,看对方身上的一切都好。 温小婉此时做的这个举动,放在别人身上,聂谨言早就眼含厉色地横过去了,哪怕是他的亲弟弟聂谨行,他也不会给好脸色的,这叫失仪。 这举动出现在温小婉身上就不同了,聂谨言那眯起的眼里,有的只是宠溺,他还亲手盛了一碗清粥,递到温小婉的面前。 “别只吃馒头片,喝点粥润润。” 温小婉点头,把吃剩下的半个馒头片随手放到盛馒头片的碟子里,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 “你吃完了吗?”温小婉抬眼,聂谨言摇头。 “那你也吃啊,吃完是不是要出去啊?”在空气都弥漫出火热味的年关里,聂谨言哪会有闲着的时候。 聂谨言摇头,“我派去去请刑四爷的马车已经进了京,说着就该到了。” 聂谨言捏起的馒头片,正是温小婉之前吃过的那半个,他半点没觉出来,很自然地吃下。 听到‘刑四爷’的名字,温小婉持着粥碗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说道:“皇后娘娘忽然有孕这事,你到是可以顺便问问刑四爷,我记得有种药可以令妇人呈现出假孕的状态来,不到临盆之时,很难分辨。” 这本小说大至的情节,温小婉是看过的。 按理皇后小薄氏被她亲姑姑皇太后薄氏,喂过那么多避孕的汤药,她的身体早就不太适合有孕了,而且这孕还来得这么巧,晋安帝龙耀还如此重视…… 估计着皇太后薄氏,也正怀疑不已呢。 听说派去皇后小薄氏栖凤宫那里的御医,有好几个是皇太后薄氏一力栽培的心腹呢。 托前一世看过的那些宫斗小说的福吧,她还记得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许是她自己妄测了,但谁知道呢?万一是真的,这事就好解释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更了,平安夜平安啊,众亲,抚摸! 第131章 只你最好 温小婉的提醒,像迷雾里一盏明灯,聂谨言一瞬间清楚了不少,若真是如此,那……那可真是快了。他是得暗暗做些准备了。 聂谨言手下的暗卫,有许多身世和他一样。这些年来,为了拉拢人心也好,为了鸣不平也好,他虽不能为他们聂家平反,却替手下人做了些这样的事,这些人自然是死忠于他的。 有皇太后薄氏这尊佛挡着,晋安帝龙耀还未必看他什么都好呢,一旦有一天皇太皇薄氏被晋安帝龙耀搬到了,他的存在必然是极其碍眼的。 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天下太平了,他这种人也就不应该存在了,毕竟他不似林长海。 那人虽然平庸无能,却是从最开始,就跟在晋安帝龙耀身边的人,人家算是真正的心腹,而他呢,他们最多是相互利用罢了。 伴君如伴虎,后宫前朝的水,远远比着江湖深得多,他要考虑洗冤的同时,还要考虑如何全身而退。 他还有婉儿,他的后半生还有他期盼的生活。 “皇上在宫里,接二连三做下酒后乱/性的事来,这是配合着皇后有孕,还是想给皇太后薄氏以及薄国公的人瞧瞧,他正做了一些皇上该做的事,沉溺后宫,不事朝政呢?” 温小婉抹着吃完早午膳的嘴,拿出一副她自制的扑克牌,拉着聂谨言一边摆着玩一边等着请刑四爷的那辆马车的到来。间或谈谈她对宫里那点事的见解。 聂谨言对于‘抽王八’这种扑克牌玩法,很是牙疼,肃然的脸孔异常的苦大仇深。 虽然每次抽到王与八的都是温小婉,但温小婉总是打赖地要求他学‘王八’,温小婉在一旁装绿豆,这太不公平了。 在他的一力要求下,温小婉只能十分惋惜地放弃这种玩法,换成了‘金钩吊鱼’,玩了一把后,聂谨言的手里多了一叠厚厚的扑克牌,而温小婉的手里,真的只剩下了‘大王’与‘黑八’——卖的糕,换玩法时,忘记把之前拿出去的小王和三个八放里了。 聂谨言光洁开朗的额头,又生生地见了一层黑线。他媳妇这是闹人的节奏,有木有? 至于晋安帝龙耀屡番出奇招又是个什么想法,聂谨言并不在意,他有他的一定根本,没伤及他的根本,他只冷眼旁观罢了。 比如上次去救温小婉,开光大师跑了,只俘回了莫绯漾,聂谨言去找龙骏极力把这事压了下来。去的人都是他们两个的心腹,他们两个不说,这事没有人知道的。 这事若叫晋安帝龙耀知道了,晋安帝龙耀一定会再出奇招,就是把曾经在皇太后薄氏六十寿辰上,刺杀过皇太后薄氏的莫绯漾当众千刀万剐的——反正也不是他的人,他乐得多放几个迷雾弹,还能用此招收买人心。 ——看他这个皇儿当得多孝顺,你当母后的还不满足、还要生事造反,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再加些一哭一啼的悲情戏,子欲养而亲不等什么的,治皇太后薄氏一脉罪时,舆论上便毫无压力了。 开光大师为什么要派莫绯漾去刺杀皇太后薄氏,莫绯漾本人并不清楚,之于开光大师对他下的命令,他从来都只是执行,从不问为什么的。 聂谨言在还不知道开光大师与睿王合作的时候,就分析过这事,他觉得这事不简单,而开光大师和睿王龙麒走在一处后,他虽知这两人的同盟不过是极其脆弱的相互利用,双方都没有半分诚意,却对之前的分析更加肯定。 聂谨言曾把心里想的这些,与温小婉说过,温小婉的最直接反应就是咋舌道:“你师父难道想以出家人的身份做皇上?他这是要造反的步调啊。” 造反,似乎也只有这两个字最能形容开光大师,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了。 刑四爷的马车到靖王府角门时,温小婉手里的扑克牌,已经全部叫她家相公赢去了。 金钩钓鱼什么的,最伤神了。她连个王八也没剩了,她下次再也不要玩了,呜呜……,她家相公一点不让着她。 “老话说赌场无父子,这种有原则性的东西,不好作弊的,” 聂谨言甩甩袖子,潇洒离去,留下温小婉一个人捧着脆弱的玻璃心,对着一堆扑克牌囧囧有神。 刑四爷这一路,半程是被捆得像个棕子似的、半程则是被点穴点得像个僵尸一样,聂谨言手下的几个暗卫,死拖活拽地才把这人全须全尾地请到聂谨言面前的。 刑四爷再见到聂谨言后,穴道一松,指着聂谨言就开始破口大骂,什么忘恩负义,救条畜生都比救了你好;什么残忍之极,对恩人武力相逼,没有道义,对不起他们聂家的家世家风…… 聂谨言坐到正堂主位处,左手托着一杯茶,右手拿着同套茶盖,半眯在一起的双眼,绽出淡淡的目光,落到茶杯水面上,与漾红的茶水巧妙的相融。 刑四爷叫骂着的发泄,他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直到刑四爷叫骂不动了,喘息时,他才用碗盖扣着碗边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去我母亲的书房,在一本诗集里翻到一首诗,好像叫金玉有价情无价、花开月明到何时,那时我虽年岁尚幼,也觉得这诗不像是我母亲的水平,刑四爷觉得这诗如何?” 刑四爷的脸色,早就在听到聂谨言提起诗的时候,变得越发青白起来,最后连着嘴唇都有着颤抖了。甚至忽略了聂谨言对这首诗的写作水平过于直白的评价。 “有些事情,不是人故去了,不在这个世上了,就会随之消失的,如果它存在,它就是抹不掉的。” 聂谨言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仿佛说的这些事情,与他与刑四爷都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但这字里行间带出的悠悠轻愁,却是无法阻挡的。 “我听我的手下人说,他们请四爷过来的时候,也把四爷你的宝贝盒子一起拿来了,就像我刚才说,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不是人不在了就会消失,那么,四爷,你觉得做过的孽,一把锁,就能锁得住吗?” 聂谨言的目光渐渐从茶水面上移开,缓缓抬起,投射到刑四爷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孔上,像两道燃烧着光束,刺得刑四爷整个人从精神到皮囊,都灰败如地狱。 他这一生,只做错过这么一件事,却永远无法弥补,永远无法抬头。 就如聂谨言所说的,人是不在了,可做过的事情却无法抹消,一直存在。躲着,锁着,都不是办法,正视吧。 刑四爷像是被瞬间抽走了灵魂、抽空了身体所有的血液,纸皮人一般跌坐到身后的椅子里。 聂谨言的神色却越来越冷,这近二十年的沉冤,越来越清晰了,只有一点聂谨言想不清楚,那人设计了这一切,陪送上千条人命,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温小婉是在莫绯漾住着的那间卧室门口,等刑四爷的。她清楚聂谨言与刑四爷单独见面,是有许多沉重的事情要谈的,她不在场最好。 她见到刑四爷时,已是傍晚。 分别的时日说来不长,不过是几月光景,温小婉却觉得刑四爷看起来比之前显了几分老态,神情脸色皆不佳。她一句‘别来无恙’问出口,自己都觉得讽刺了。 刑四爷看到温小婉时,表现得也很麻木。温小婉还有一句话呢,他却连头都没有点,扫了温小婉一眼后,绕过温小婉进了室内。 温小婉愣了一下,用眼神寻问着跟在刑四爷身后的聂谨言,聂谨言只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也没有开口说话,却在经过她身边时,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聂谨言闪身进屋后,温小婉也顺着聂谨言拉她的力度,紧随在他的身后,进了卧室内。 莫绯漾的卧室,自从莫绯漾搬进来后,就是由温小婉授意,小福子亲自执行,来此照顾莫绯漾的下人,也都是小福子亲自按排的,绝对信得过、素质高,心还细。这才将将保住了莫绯漾的小命,使他气若游丝地坚持到现在。 刑四爷坐到下人们为他摆好的小椅子处,伸手搭到莫绯漾的手腕上,进入了一种坐化的状态。 聂谨言坐在不远处的大圈椅里,温小婉一点不避讳,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反正这屋子里除了两个下人,就是刑四爷了。 在小刑村的时候,他们两个和刑四爷住在一起时,刑四爷什么没看过。再说被人看到又有什么,她和聂谨言可是合法的。 温小婉与他做的事情,聂谨言觉得如果他家没有遭受冤屈被灭门、他没有进宫成了宦官,而是他正常成长、成婚,只要娶的妻子不是温小婉,他都不会与之在别人面前,做出与温小婉做出来的这些事来。 这种相濡以沫的事,大约换一个人,日子可能也会照常去过,却远远没有如今这般你侬我侬的欢愉。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而他与温小婉在一起后,前二十年,所有难平的心意,都渐平了。 聂谨言伸长手臂,轻揽过温小婉的腰,把她整个人圈住,往怀里紧了紧。 这一味良药,可起死回生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亲们!群吻……,抱抱! 第132章 迷雾渐开 温小婉再次面对那道锁在红木盒子的纯铜制双龙双凤五行八卦四芯锁时,已经驾轻就熟,连着三天都不到,就轻松把这道锁打开,让那个被锁了二十年的红木盒子,重见天日。 温小婉一直很好奇那个红木盒子到底装了些什么,她以前猜那里锁的是刑玉堂刑四爷写给老情人的情书。 在小刑村的时候,刑四爷忽然说不打开那个盒子时,八卦之心被闪,温小婉还好好地失望过一阵子。 如今打开了,这盒子里呈现出来的确实是泛着黄、有些年头的几页纸,却并不是情书,而是证据了。 聂谨言看到这几页纸时,眼睛红得都要冒血了,伸出去拿这几页纸的手,颤抖得几乎都有些拿不住那薄薄的纸了。 温小婉连忙抛去心里关于情书的所有八卦,扑去了聂谨言的身边,紧紧抱住聂谨言的腰,把小小的脑袋拱到聂谨言的胸口,蹭了蹭,并不说话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龙骏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已经从最开始的目瞪口呆、新鲜无比,到现在的视若无睹了。 龙骏绕过聂谨言和温小婉,向卧室里面走去,他早就听说聂谨言把当年闻名江湖的鬼医刑玉堂请了回来。 他难得善解人意一次,想着聂谨言请鬼医刑玉堂回来,是为了给莫绯漾治病救命的。 他耐着性子等过了这几天,莫绯漾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内功虽然七成保不住,但总算保住了命后,他这才急忙赶过来打扰的。 鬼医刑玉堂在医学上的成就,连他的三师兄寂寂道长,每次提起都是一脸的赞叹,他怎么能不心生向往之情。 以前是找寻不到这人的踪迹,没有办法交流沟通,如今这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放过这天赐良机,定要与鬼医刑玉堂,对于医道,进行深层次的探讨才行。 龙骏是一腔热情,但奈何刑四爷不给面子,看到他好像没有看到似的,仍是呆坐在莫绯漾的病床前,尽一位行医者本份,持续地给莫绯漾切脉。 刑四爷没有热情,龙骏也不好开口。从他三师兄身上,他看到了高人皆有古怪脾气,贸然得罪,只会适得其反。他继续憋住那口气,忍。 冬天是个沉默的季节。这句话在这间屋子里,体现得尤其形象。明明有五个人,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掉根针,似乎都能听得到。 莫绯漾从昨天开始,神智渐渐清楚了,可有些事情,是一旦清楚就是痛苦,反而不如什么也不知道得快乐。 莫绯漾整个人苍白羼弱得如一张纸,人醒着也如活尸体一般,找不回当初那只傲娇火狐狸的性子了。 偏偏聂谨言没有时间安慰开导他,这个活计也只好由温小婉来完成。 温小婉把一个女人温柔的一面,挥洒得淋漓尽致,好话说了一箩筐,愿也许了一大火车皮。 什么叫莫绯漾不要担心,有他师兄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什么以后的生活,若他没有什么愿意去的地方,可以和他们一起,还可以给他编排个新排行,顺到聂谨行的前面;什么叫他想开些,这世间谁都躲不过欺骗,就当是被狗咬一口,难道你还能反口咬狗一口去,但你可以报仇回去…… 对于开光大师,莫绯漾真没有想过要报仇回去,不管那人怎么害他,毕竟教养了他二十年,是他曾经当父亲一样恭敬的人。 见到那人,他其实只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下毒?他难道还不够听话、还不够顺从吗? 或者问不问的,都一样吧,已经是这个结果了,问多了会不会更伤心更难过呢? 莫绯漾真是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还要忍受温小婉那二货女人不停的唠叨,不如死掉算了。 他现在恢复过来的内力,想要杀人,怕是不如以前那么顺当,但是想要自杀,还是不太费力的。 温小婉在看到莫绯漾闭上眼睛时,心口一惊,她大脑快速运转,最后,她灵机一动,笑眯眯地说道:“你一死到是轻松了,你就不怕你死了以后,没有人暗中保护你师兄、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挂念你师兄?你可别指着我,我只会欺负他,不停地欺负他。没准哪天,我就卷了他的钱贱,私奔去了……” 温小婉前面说的那一堆话,都没有这句话好用。 她这话说完,莫绯漾的桃花眼瞬间睁开,绽出冷冷寒光,嘶哑着久未开口、有些燥疼难忍的嗓着,低吼道:“你敢!” 聂谨言是莫绯漾的心头好,是莫绯漾这七零八碎的生命里,惟一的一点真实和温暖,莫绯漾可以去死,却听不得别人说聂谨言半点不好。 “你看我敢不敢?你尽可试试,反正他喜欢我、心疼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哼!” 温小婉嚣张地扬了扬娇俏的小下巴,心情大好,说了一堆的好话,她早已经口干舌燥,有些不耐烦,全是看着聂谨言的情份,换做别人,她才不当这施嘴的好人呢。 就这么一句话,莫绯漾摆脱所有病与毒,斗志昂扬地活了下来。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像只背后灵似的,斗鸡眼般盯着温小婉,盯了好些年。 在温小婉松开他后,他抬手拉了拉温小婉的手,示意他没事,不过是太激动罢了。 有许多事情,聂谨言没有告诉温小婉。 就在她被莫绯漾劫走后不久,他安插在扶摇馆的那个聂谨行的替身,也出了事情,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了。 他很难想像,如果那个人不是假的,他要如何应对这接二连三的沉痛打击。既然对方已经全面出手,他又有什么好保留的呢。自当全力回击过去。 聂谨言拿着那几封二十年前的密信,跨进内室,走到一脸恭敬地站在刑四爷身边的龙骏面前,低声道:“咱们出去,我有事和你谈。” 龙骏看了一眼面容比以往还要肃沉的聂谨言,又瞧了瞧根本没有半点意思想要搭理他的刑四爷,免不得叹息一声,古来圣贤皆寂寞,看来他要三顾茅芦了。 龙骏和聂谨言出去后,温小婉走进内室。 “四爷,你做了好几天的锯嘴葫芦,不累吗?” 对于明明会说话,却装作不会说话的人,温小婉一向很是憎恨。都不说话,叫她这个喜欢说话的人,怎么办? 刑四爷还算给温小婉面子,龙骏进来的时候,他一句话一个眼神没有,温小婉说完后,他抬了抬眼皮,至少是看了温小婉一下的,然后继续石化。 “不说也没关系,听我说也行,”温小婉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把着内室隔间的左边屏风处。 “当年哄骗你偷走那几封秘信的人,是不是一个银白头发很长,快要披到脚后跟,偶尔念一句阿弥陀佛,却一点没有出家人模样的男人?” 温小婉一句话问完,刑四爷不但很给面子地开了口,还附带了跳起来的动作,几乎如老鹰般,要往温小婉的身上扑了。 温小婉早猜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了,所以才坐得那么远,刑四爷朝她扑过来时,她也及时地把脚伸了过去,顶住了刑四爷的肚腹处,“那人就是开光大师。” 刑四爷急刹车般地停了下来,双眉紧皱,布满着沟壑的眼角,扭曲出凶狠的角度。 温小婉继续说:“聂谨言请你回来救治的那个人,”她伸手指,指指躺在床上正装睡的莫绯漾,“他身上的毒,就是开光大师下的。” 温小婉的话音还未落,刑四爷几乎是立刻反驳,“那不可能,这般纯正的藏花毒,除了早已经灭亡的白苍皇室,能调得出来,流传于别处的藏花毒,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罢了,绝不会有这种效果。” 刑四爷自己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为什么不可能?这纯正的藏花毒,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要不是之前有人处理得当,先于他来之前,帮着病人排解出部分毒素,即使他来,这人也是救不得的了。 难道那个当年诓骗于他的银发人,也就是温小婉所说的开光大师,他……他是白苍皇室的人?可是白苍皇室,早已经灭亡整整五十年了啊! 温小婉瞧着刑四爷变来变去的神色,心里更加确定她自己的猜测,开光大师那不为人知的身世,怕是引起当年那场血案的导火索,而真正的大爆炸,绝不仅仅是叫聂家被灭门这么简单的。 到了深夜,聂谨言才回来,他出去时手里捏着的那几页泛黄的纸,已经不在,应该是被龙骏拿去刑部,做呈堂证物去了。 温小婉把她与刑四爷说的话,学给聂谨言听。 最后,她忍不住问道:“白苍国……到底是如何灭国的呢?” 白苍国是一个地域很小、国民不多,又地处在群山之间的小国。 这样的小国,一般是依附于像晋安国这样的大国生存的,通常来说,对于这样的臣属小国,强势的大国占与不占,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它们也是年年上贡,如同国内其它省份上缴国税般并无差别,还不用操心劳力地去管理,何乐而不为呢? 除非…… “据我父亲说,白苍国是有不臣之心,才被先帝武皇帝征缴覆灭的。” 果然是这般的,权利之争猛于虎啊。敲南山之石震北山之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会有这几十年来的一串血腥铺路的连锁反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早更了,今天一天都要去调研,哎哎…… ps:小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4 19:30:06 谢谢亲们的支持! 第133章 以毒攻毒 刑四爷贡献出来的那份书信,在聂家洗冤的案子上,起了关键性作用。 尤其刑四爷肯不顾自己名声,决意正视当年所做的那件错事,愿意当堂作证,以减少些心底那份永远抹不去的愧疚的这种举动,更使案情明朗起来。 有证人、有证言,聂家的案子按理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但奈何聂家的案子里,还牵扯着三王案,事情就复杂了。 当年,三王谋逆案,从事发到结束,持续了整整四十一天,因为这件案子被波及的人命,却是四十一的百倍,甚至还要多得多。 这其中多是如聂家这般的冤死鬼,所谓的三王谋逆案,从事后来看,就像一场笑话。 这里面拥有着太多的错枝滥节、编排误会以及天差地错的意外巧合。 依着温小婉的理顺和一贯坚持‘世间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的原则,这件三王谋逆案,说是冤案错案,到不如说是有人精心编织的一张网。 若没有那双隐藏着的黑手,从幕后推动,这件案子也根本发不起来。其用心险恶,不言而喻了。 从如今得知的前后案情,三王案里,有一位王爷是真的想谋反,另一位王爷犹豫不绝,这位犹豫不绝的王爷就是如今还健在的那位勤王,而最后那位王爷,却是忠心耿耿为着晋安国的。 这位被定谋逆罪的倒霉王爷,没有半分谋逆的想法,却冤屈至死,满门皆灭。 也是这位王爷与聂谨言的父亲有着深交,事发之前来往过书信,才把聂家牵连进三王谋逆案中的。 这些书信就是被刑四爷用纯铜制双龙双凤四芯锁锁住在红木盒子里的、一辈子不打算打开的那几封。 那几封泛着黄边的书信里,具体写了些什么,温小婉并不知道,她没有问聂谨言。 聂谨言把书信交给龙骏,由龙骏转交到刑部的那天晚上,温小婉陪着聂谨言各喝了一大坛的酒。 不是那种倒在酒杯后再喝下去的,而是直接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地喝下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碰杯,只是喝酒,快意又解愁。 这次喝的酒,可不是适合酒后乱/性的‘仙子醉’,而是真真正正的烈酒,有点温小婉前一世喝红星二锅头的劲道。 这一坛酒下去,温小婉神智不清,抱着同样神智不清的聂谨言,说了好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冷酷总裁的宠溺妻 说她前一世喜欢的影星莫明其妙死了;说她前一世爱看的动漫,看了十几年还结不了局,太tmd气人了;说她还收集过一整套的芭芘娃娃,可见她内心还是很少女的,可惜没有人看得到…… 聂谨言平时就是不爱言语的人,喝过酒后,更不爱说话,只眯着眼睛,弯着嘴角,兴致勃勃地听温小婉说。 哪怕温小婉说的话里,有许多词,根本就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温小婉要表达的意思。 特别是听到最后,温小婉说她来到这里,遇到了聂谨言,是她一生最欢乐的事时,聂谨言眯着的眼睛‘当’的亮了一下,然后,彻底闭上,睡了过去。 室外是冬日夜空里满天星斗,刮着寒冽的西北风,带着刺骨的冷,空气却是难得的清爽沁脾,令人觉得干净。 第二天一早,聂谨言和温小婉还呈现着昨天晚上的状态——衣服未脱,抱着酒坛,温小婉的头枕在聂谨言的胸口,聂谨言的手臂揽在温小婉的腰处。 两人睡得正香甜,皇太后薄氏的一封懿旨追到了靖王府里,宣聂谨言去慈宁宫。 温小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侍候着聂谨言洗漱更衣时,她小松鼠似地忙碌在前后,担心地问着:“会不会有什么事,要不要我陪着你去?” 聂谨言正对着铜镜梳头发,听温小婉说完后,他笑了,“我又不是破皮纸,人家见我两眼,我就透了,这么多年过来了,她那里有什么,我都见过,这个关口叫我过去,无非是……她也觉得要变天了!” 不是觉得要变天,而是应该变天了,大年大节,眼看要到了。老人说大年过不去叫年关,大节过不去是大劫。这话映衬着今时的情景,越发的精准了。 “那我还是陪你去吧,顺道我去永孝宫坐坐。” 还能在安抚嘉妃爱伤的小心肝的同时,打探一点宫内的消息,听说皇后小薄氏的胎坐得越发稳当了,连孕吐也比最开始发现时,少了许多,可以进些补食了。 晋安帝龙耀大赏了一番,而薄国公也给女儿往宫里,送了好些好东西,可见对这位还未出世的皇外孙的惦记。 此情此景,可喜可贺,但愿皇后小薄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也是这般的可喜可贺。 “你最近少进宫去,宫里京里都不甚安稳,等着过几天,我把你送去谨行那里,事情安稳了,我去接你们。”[综武侠]剑三穿越局奇闻录 聂谨言几乎是刚说完,温小婉就给他驳了,“我才不要去谨行那里,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你干嘛把我送走,万一你有个什么……,我难道还要像个傻子似的在那里等吗?” 望夫石就是这么修炼成的,她才不要像传说里的那般,最后化成了一块石头。 聂谨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叹道:“那里……安全些啊!” “靖王府也同样安全,我还不信了,除了你那儿缺心眼的师弟莫绯漾,还有哪个傻子敢皇宫王府两处的撞?” 聂谨言颇糟心地横了她一眼,示意她这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太后六十整寿在慈宁宫遇刺的案子,现在还在刑部悬着呢。 他给莫绯漾办下来的新身份里,连着莫绯漾的名字都给改了,就是希望莫绯漾抛弃过往,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记起过去。 说起莫绯漾,温小婉又接着说道:“那我不陪你去了,我过去看看莫绯漾吧,他这几天精神头比着前几天好多了,昨天还知道骂我缺心眼呢,还骂我全家都缺心眼呢。” 所以,她今天才无所顾忌地把‘缺心眼’这个词,用回给莫绯漾的——骂她缺心眼也就罢了,还骂她全家缺心眼,也不想想她的全家,难道不够括聂谨言吗?聂谨言可是莫绯漾的师兄啊,这么算过来,难道莫绯漾就能抛除在外?这个缺心眼的傻缺! 聂谨言,“……” 好吧,他更加相信他只要熬过眼前这一关,今后的生活,必然丰富多彩,不再昏暗无光。 莫绯漾的卧室里,温小婉一边扒着柑桔一边说:“你师兄真是的,竟没带我去,我要去了,还能帮他一把。” 莫绯漾毫不客气地泼冷水,“师兄英明,你去了只会帮倒忙!” 温小婉被被噎得喉间生疼,决定手里扒着的桔子,一瓣也不给莫绯漾吃了,全部自己吃掉。 他们两个在内室里斗嘴,刑四爷坐在室外闷声无语地抽着小刑村那地方百姓自制的土烟。 他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当年怎么就能为了一己私欲,做出那样无德的事来。 他是很倾慕,那雪地红梅中站立着的俏丽身影,那回眸一笑间的动人婉转,他直到今时,每每忆起,还觉心头怦动。重生娱乐圈之歌神 可为了这点怦动,做点那般龌龊的事来,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能恕清的。 他当时也没想到偷了那些书信,会使得聂家落得满门被灭的下场,他梦想的那些与之相守一生的镜头化为虚影,连着那人也不得再见了。 开光大师,提起这四个字,被土烟熏得满嘴苦味的嘴里,泛出带血的恨意来,一股子腥甜瞬间就盖住了所有的味道。 他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残生,就是为了这个人坚持着的,他若不亲手杀了这人,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喂,疯女人,给我倒杯水,” 温小婉一个接着一个的吃着桔子,一气已经吃进去三个了,弄得本来不渴的莫绯漾口干舌燥的。 自从莫绯漾从连病带毒的身体状态,挣脱出来后,再开口叫温小婉时,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气得温小婉直翻白眼。 什么疯女人,什么傻妞以及缺心眼,甚至还和温小婉学会了说‘二货’。 md,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莫绯漾是怎么领悟出来‘二货’这词的意思来的呢。 “我是你嫂子,你就不能乖乖叫我一句嫂子吗?你当初不是一口一句叫得挺顺的吗?” 还摆出一副搔手弄姿的死狐狸样,总是让她想起她前一世聊qq时,qq里常出现的那只跳来蹦去的萌蠢猫,如今……如今彻底脱线,变毒蛇了。 莫绯漾懒得开口解释,只冷冷地瞧了温小婉一眼,极品俊颜挤出一个‘你也配’的表情。 温小婉气得五脏六肺都要炸了,她怎么就那么圣母,当初会用往自己身上泼污水式的激将法,留住莫绯漾的命,难道只为了让莫绯漾挑战她受气的底限有多少? 她决定这一天都不给莫绯漾喝水,渴死这只死狐狸,让他嘴贱。 也是在两个人斗嘴的不知不觉中,温小婉竟多少减轻了些,对聂谨言进宫的那份担心。 连着近来,总沉浸在紧张气愤里,身心积着的那份忧郁火气,也被刺激得消了些,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吧。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晚了,去帮公司的车加油了,番外我争取下午更,晚上还有一章正文,评论晚上一起回。 第134章 番外——第一次见面 聂谨言第一眼瞧到他那个弟媳妇时,就觉得眼前发黑、牙根发疼、心脏跳动的速度,几乎要打出节拍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长叹道,“我对不起爹和娘的在天之灵……” 坐在聂谨言旁边的温小婉,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全能让你碰到,长得都和林黛玉一般西子捧心的大家闺秀,会跑到深山野岭占山为王来,别做梦了, 不过……凭良心说,眼前这姑娘长得确实有点彪悍了些,连她瞧着都有些不忍入目了,但谁叫她有胆子把聂谨行聂二爷办了,那生死都躲不过是聂家人这个事实了。她只能说一句恭喜了。 跪在地上的赛玉环也觉得很冤枉,她哪里知道看着又白又傻又柔又弱的弟弟背后,会有一个这么强势这么不好惹的兄长。 她当初把人劫上山来时,还以为这位叫聂谨行的小美男是被人迫害、无家可归或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呢——戏文果然害死人啊。 眼前这人带着大批侍卫围攻她的山头时,她还扯着她劫上来的小美男滚床单呢,结果……被人掀了被窝,惨不忍睹了。 怪不得她把这名小美男扔到床上时,这小美男哭得梨花带雨地嘶喊着‘哥’。 当时她还奇怪呢,小美男为什么要喊‘哥’,要是换做她,在碰到这事时,她必然要喊‘爹’啊‘娘’的,怎么也轮不到叫兄弟姐妹啊。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这小美男喊他哥的原因了。 坐在堂上原是她这个山大王专用虎皮椅位置的那个男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势,她跪在堂下那么远的地方,还能清楚地感受到。 恕她眼拙,她真没有看出来眼前这男人与她滚了半个月床单的小美男,到底有哪个地方相象到足可以称兄论弟的地方。这真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 被蹂躏半个月的聂谨行,在见到他哥之后,抱着他哥一顿哭,连着发三个毒誓,重点强调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连女人都……都会强x。 这要不是他自己的亲弟弟,聂谨言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都快要气死他了。 他一手培育出来的弟弟,他以为完全没有问题呢,即使看着文弱一点儿,也不应该给他办出这事来啊,这叫他情何以堪。 要不是温小婉拦着,他即使不踹上一脚过去,也会狠狠地骂他几句的。 “谨行性子弱,你就别在吓他了,这些道理我与他说,他总会明白的,” 聂谨言得承认温小婉说得有道理,谨行自幼一人生活,说是活过快三十年了,却几乎没与几个正常人接触过,各种能力都比一般人欠缺些。 他之前又一再紧逼,弄地适得其反了,眼前这次,确实不能硬来了。 他强压着气,本就肃然的一张脸,更显得铁面阎王,堂上堂下除了温小婉,就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喘气的,连着聂谨行坐在那里,都有些如坐针毡了。 聂谨言抬抬眼眸,淡淡开口道:“你叫赛玉环?” 聂谨言的声线低沉,发暗却不哑,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吐字极清晰。音量虽不高,却有着说不出的震撼力,跪在下面的赛玉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赛玉环自觉她平时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可直到今日,面对着聂谨言时,她忽觉自己……她自己其实也挺小女人的。 她继续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只轻轻地点了一下,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来。 “你父母呢?” 聂谨言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夫妻,能养出这么一朵奇葩姑娘来,还有……见不到姑娘的父母,他不好说亲啊,既然已经同房,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他们聂家过百年的规矩,不能在他们兄弟两个这里断送了,得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得对人家姑娘负责,妻有出、不纳妾。 听聂谨言问她父母,赛玉环惊悚了,这难道是要刨她家祖坟?挫骨扬灰神马的…… 她母亲是生她时难产而亡的,她父亲原是这山头的前一任山大王。 她父亲自她母亲去世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要不也不会在她十六岁时,就把山寨的事都交给她处置的。 入了冬之后,她父亲的身体尤其不好,一直在后山养病呢,她抓个小美男上山的消息,还未及通知她父亲呢。 不是她想瞒着她父亲,她是想着她多少也要和小美男养出些感情后,再把她和小美男的事告诉给她父亲,然后风风光光地在山头上,大办一场婚宴,给她老爹冲冲喜。 她想的简单,还以为这抢来的小美男可以放到山头,做一辈子的压寨小郎君,不急于一时半刻。 谁曾想这才一个月没到,夫妻恩爱还没有接触出来,就招来堂上坐着的那尊大神。 也不知道这位大神到底是什么底细背景,怎么像是从地狱十八层走上来的十殿阎王呢? 除了对温小婉轻言细语过,聂谨言对任何人,都是一个态度,要不温小婉的爹靖王爷总说聂谨言长了一张死人脸呢。 聂谨言没那个耐性,对同一个人问同一句话,说两遍以上的。他积威甚重,一般由他直接面对的人,他不用开口问,那些人就主动开始交待,一个字不敢遗漏了。 赛玉环跪在那里踌躇着不说话,温小婉眼瞧着聂谨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只得开口道:“好妹子,快别跪着了,谨行他哥也是和你开玩笑的,都是一家人了,哪还用行这么大的礼。” 温小婉站起身来,走下堂去,伸手去扶跪着的赛玉环,边扶还边对一旁坐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聂谨行道:“谨行,你还不过来扶你媳妇一把。” 不管有没有拜过堂,事实已经有了,这个名份总是要认的了。 温小婉之前悄悄问过聂谨行,行房过后,可有见过……见过床单上…… 聂谨行平时是木讷软弱了些,但毕竟也是在小倌馆里长到十几岁的人,温小婉说得那么直白了,他怎么还能不懂。 他微不可察地点头,一张清秀的俊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温小婉长叹,既然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哪怕是被迫,这一遭就也不能不认了。 不管聂谨言在堂上如何端着兄长的架子,如何瞧不上赛玉环的长相家世,但在心里却是认下赛玉环这个弟妹了——要不依着聂谨言的脾气,还能让赛玉环跪他? 这可不是说笑呢,能在他聂谨言面前跪一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瞧不上眼的人,早由人架出去处理了。 在这场戏里,温小婉十分清楚她要扮演什么角色,聂谨言要是唱黑脸的,她就得跟着唱红脸。 听到嫂子叫他去扶赛玉环,聂谨行迟疑了片刻,却还是站了起来,走到赛玉环的身边,颤颤地伸出了手,“起……起来吧!” 与赛玉环生活在一起的这半个月,说不出什么滋味来,若说真是一点儿不能忍受,他也不会活到现在了,只是叫他认赛玉环做‘媳妇’,他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毕竟他是被迫的那个啊。 瞧见和自己滚了半个月床单的小美男,还是在人家提醒的情况下,才想起伸手过来,扶她起来,她就觉得心里无限委屈。 多少年没有哭过的赛玉环,竟有了些泪意围在眼圈里,却不敢真正地哭出声音来。 她刚刚可是瞧到了,小美男抱着堂上那位阎王嗷嗷大哭时,那位阎王的脸色,难看得什么似的,要不是小美男的嫂子拦着,那位阎王怕是连小美男都要揍的。 她要是这个时候哭出来,惹得那阎王心情更不好,接下来的景况怕是会更糟糕吧。 她到是不怕她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是怕她山头上养的这一大家子,还有她的父亲…… “好妹妹,你父母呢?” 温小婉拍了拍赛玉环那双比她整整大出一圈的手,感叹不已。 她与赛玉环从身形上来说,站在一起,竟一点不违和,还蛮有些相般相配的意思。她和她弟妹明明都是女人,这闹得可是哪般啊。 “我……我娘早……早就过世了,”赛玉环强吞下去泪水,嗓间有些哽咽地说:“我爹他身体不好,他不知道我做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爹和我山上的兄弟们没有关系,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都有老有小的……” 早知道会有眼前这个局面,当初她就不霸王硬上弓了,先从培养感情开始了——至始至终,她也没有后悔抢聂谨行上山来。 堂上坐着的聂谨言,脸色更黑,而聂谨行已经低下头,不敢去看了,只下意识地往温小婉的身后躲。 “姑娘怕是误会了,不管你和我家谨行是怎么相识的,但夫妻之实总是有了,我相公的意思……”温小婉故意顿了一下才说:“我们聂家,门风向来清正,讲究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得是明媒正娶,聂家之上已没有高堂,所谓长兄如父,谨行和你的事,我相公想和你父亲商议一下,咱们这婚事要怎么办?” 她还是替聂谨言直接切入正题吧,免得耽搁久了,又出什么罗乱来。 聂谨行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婚事不能再耽误了,难得上天给缘份,叫聂谨行和赛玉环两个阴差阳错有了这么一段,她若是不顺水推舟,眼看着们两个彼此错过这段,以后怕是再难成了。 赛玉环直了眼睛,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成……成婚?这……这是真的?不是……不是要灭我们全家吧?” 温小婉强撑着笑意,脸上的表情几乎扭曲得哭笑不得了——这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 “妹妹玩笑了,这怎么会,我和谨行他哥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得不行,妹妹一瞧就是个好生养、带福气的,这门婚事,我们聂家十分满意。” 赛玉环再次陷入目瞪口呆时,坐在正堂上,一直严重不爽的聂谨言总算平衡了些。 什么都不主要,只有‘好生养’三个字甚得他心。 作者有话要说:靠之,回来晚了,下午就写完了,想更的。但公司修暖器,修到发大水…… 回到家后,我的小狗病了,折腾到现在。还有一章,可能要晚一点更了,能等的亲们等,不能等的亲,明天早上来看。大约在凌晨一点左右。 第135章 不速之客 温小婉是那种外表看着格外欢乐,什么也不往心里去的傻姑娘,其实,她心细如棉,那些个要紧的事,她都存在心里。 她不说,不代表着她不知道,也不代表着她不往心里去。她只是不想再给聂谨言增添烦恼和愁绪。 难道非要她拄着下颌,对着聂谨言愁眉苦脸到迎风流泪,就是好的、就是担心了, 别开玩笑了,她又不是小白花。 她与聂谨言是最亲近的人,那些事情别人可以说,但她偶尔可以说,却不能总在聂谨言耳边念叨,把聂谨言最后一点放松的时间,都挤没了。久而久之,压力过大,聂谨言会承受不住的。 贤妻这门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这个分寸度几乎要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十几位循环了。 聂谨言走后不久,温小婉也和莫绯漾斗完几回合嘴,前面竟传来顺王龙啸拜访的消息,是小福子亲自过来禀报的。 温小婉和莫绯漾对视了一眼,谁也猜不到顺王龙啸在这个时候,来靖王府有什么意思。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顺王龙啸可不是睿王龙麒,有事没事就来一趟靖王府探虚实的人。 顺王龙啸在整个京城皇室里,都是有名的低调。他从不与朝官来往,即使是宗室里的堂亲兄弟,除了年节应酬,他平时也很少结交。 除了温小婉,怕是没有一个人,会对他忌惮颇深。 托了看过原小说的福,温小婉可是深深了解顺王龙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人轻易不出手,但只要是他出手,绝对是极阴的招术。 比如自己这身子的前主婉儿小宫女,就被顺王龙啸算计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说他来了,温小婉身上所有警报都打开来了。 表面上看,顺王龙啸应该算是晋安帝龙耀这一方的,但按照原小说里面描述的,顺王龙啸绝对算不得是忠心于晋安帝龙耀的——哪个忠心的弟弟,会贪迷自己的嫂子? 在温小婉看来,顺王龙啸只是深受原小说女主嘉妃黄沛莺女主光环闪耀的影响,是女主的忠实仰慕者罢了。说他是帮着晋安帝龙耀,到不如说他是帮着女主黄沛莺的。 温小婉招手叫近小福子,轻声吩咐道:“你着人去前面盯着些,听听顺王爷都说了些什么,到底是所谓何事?” 小福子应了声‘是’,才走出卧房门,没及到小院的正门呢,就被匆匆赶来的前院总管,拦住了。 顺王龙啸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靖王爷换衣服的时辰点。 尤其临近年关,靖王爷灵感如潮,创作的思绪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连着每次换衣服的时间,都无限拉长. 因为每换一次衣服,都能激发靖王爷冒出新的衣样来,抓住这不可错过的灵感泡泡,靖王爷进了衣库,基本就很难出来了。 前院总管随着小福子进来,把前院的情况告知给温小婉,顺王龙啸已经坐等快半个时辰了,不好这样让人家继续等下去啊。 瞧顺王龙啸的模样,也看不出来有要走的意思,顺王龙啸身高位重,他们也不敢强行送客。 温小婉无奈道:“王爷没空,世子爷呢?” 到她这里说有什么用,她一介女流,难道还要去外面应酬男客不成?她相公会吃醋的。 “世子爷一早就和司公大人进宫了,” 这是正事,温小婉知道他们进宫去做什么。 有龙骏陪着聂谨言,聂谨言即使去见太后,太后想硬来,也得想想她的人是不是龙骏和聂谨言两个人的对手。 这么说来,她不愿意去见顺王龙啸,却也得去见了。总不好叫与龙骏还未行大婚之礼的潇潇郡主去见外男吧。 至于靖王妃…… 自从那次之后,她理佛理得很专心,这才把靖王爷逼得灵感四射,扑向衣服库的。 温小婉起身,淡淡道:“好吧,我随你去前面看看。” 前院总管如释重负,这府里的主子好歹要出去一位应付应付的,否则,凭着他一个奴才的身份,就是给顺王爷端了十壶茶,也不是那个礼术。 “不行,你不能去,”躺在床上的莫绯漾,撑着大病初愈的身子阻挡道:“你是我师兄的女人,要守妇道。” 来道天雷把她劈死吧,以前作风开放、说话从来不正经的莫绯漾,什么时候竟然靠谱起来,竟还知道什么是妇道了?这个世道,果然是日新月异地进化着啊。 “等你先学会穿衣服如何不露大腿时,再和我谈什么妇道吧!” 温小婉头都没有回,带着那个急得要撞墙的前院总管以及小福子,潇洒离去。 在她身后,响着莫绯漾疯狂的叫嚣,“你才穿衣服露大腿,你们全家都露大腿。” 温小婉,“……” 这丫的,这么多天,除了尖酸话,就会骂这么一句话,自己还能和他斗嘴那么多天,自己这是得多无聊。 聂谨言那意思是只要莫绯漾愿意,以后也要莫绯漾和他们住在一起,和聂谨行一样。 温小婉嘴上不说,心里却犯嘀咕,这哪里能一样?一个是亲小叔子,一个是披着伪小叔子皮、其实可以算做隐形情敌的冤家,这怎么能一样呢。 顺王龙啸见到温小婉带着人过来招待他,一点儿没有意外的表情,反而站起身来,冲着温小婉点了点头。 这人啊,真是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哪天哪个人就飞黄腾达了,以前,温小婉见到顺王龙啸时,怎么也该是她行个大礼的,如今,她到是不用太客气了。 顺王龙啸看温小婉的眼神,越发的深遂起来。 这姑娘可以说是他早早就认识的。 那时沛莺还没有入宫,这姑娘是沛莺身边一等一得用的人手,还帮着他和沛莺私下里传过不少小物件,人前人后给他请安时,未语脸色先红,那点子小心思,他多少也能看出来些,谁知道不过是转眼间,物是人非,这姑娘竟成了……,好像一场梦般。 被顺王龙啸盯着瞧,温小婉心里十分不舒服。看过原小说,她对顺王龙啸多少有些忌惮且不喜,从来是能躲就躲,这是实在躲不过,才来见的。 温小婉浅浅一福,“家父身体不适,家兄清早受宣入宫,对顺王爷招待不周,实在是对不住了,温婉在这里陪罪了。” 靖王爷是什么样子,温小婉不说大家也知道的,但这说辞却还是要说的,这面子总是要过得去才行的。 顺王龙啸虚抬了一下手,意思了意思,温小婉就势平身。 “温婉妹妹客气了,本王也是闲来无事,想着多日没有来皇叔这里请安,于心有愧,不想皇叔身体不适,实是打扰了。” 温小婉连忙浅笑着摇头,“哪里,顺王爷有心了。” 过了两句客套话,顺王龙啸和温小婉分别落座,小福子带着两名小丫头,重换了好茶和靖王府特有的茶点。 等着他们退出去后,顺王龙啸端起茶杯,假装品了一口茶,才开口道:“这茶味不错,可是睿亲王孝敬给皇叔的?前几日,睿亲王来本王府上时,也给本王带了几两来,这雨玲珑只有南方棋县才有,睿亲王夏季去南方治水才得带来的。” 温小婉手里,正好也托着与顺王龙啸同样的茶。那茶香淡雅扑鼻,却是独有的清新凝神,确实是上次睿王龙麒来时,带给靖王爷的礼物之一。 温小婉就知道顺王龙啸不会轻易登门的,果然这是话里有话的。 同样的茶叶,睿王龙麒送过靖王爷,还送过他顺王爷。 睿王龙麒又不是散财菩萨,有钱没地方花,见谁送谁。他这般做,自然只有一个目的。他这是在拉拢人。 睿王的手和章鱼有一拼,不但特别长而且特别广,竟连顺王龙啸那里都伸去了。 要知道顺王龙啸可是京里有名的闲散王爷,他手中无权无势,还颇得晋安帝龙耀的几分信任——无权无势可不代表着不得圣宠的。 温小婉觉得睿王龙麒盯上顺王龙啸一定是有原因的,睿王龙麒是活过一次的人,他经历了一世,必然比着别人知道得多一些,他既然深知顺王龙啸颇得圣宠,还胆敢去找顺王龙啸,该不会是…… 睿王龙麒都敢在自己的面前许诺自己,一旦他成事,就封自己为晋安国皇后,想来也不在乎在顺王龙啸面前许诺,他若成了新帝,就成全了顺王龙啸和嘉妃黄沛莺吧? 温小婉满腹狐疑时,听到顺王龙啸又说道:“只是不知这么好的茶,睿王爷有没有献给今上?” 顺王龙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已经在温小婉面前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是忠君爱国的,连着喝口茶,心里都惦记着皇上呢。 温小婉勾勾唇角,接着顺王龙啸的话说道:“温婉不知,应是送了吧。” 她就说嘛,这世间傻子不多,没几个正常人只凭着别人伸手画来的大饼,就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美好的。 “本王还一直未及恭喜温婉妹妹和聂司公的天作之合呢……“ 温小婉的嘴角抽了抽,勉强压平道:“哪里哪里,您客气了。”‘天作之合’这词,用得实在是太令人蛋疼了。 顺王龙啸假装没瞧见,又说道:“与人相爱,在一起是锦上添花,几世修来的,不能在一起,也是命运使然,没有办法避免的,只要看着喜欢的人幸福,就已经很好了,你说是吧,温婉妹妹?” 龙啸这话是什么意思,温小婉心头快速地跳了一下。 顺王龙啸这是婉转地向她表明睿王龙麒确实用以他和黄沛莺之间的关系承诺过什么了吗?而他没有同意,他的大爱对于黄沛莺这位曾经的爱人,是很无私的? 还是想让她帮忙把这句话,带给嘉妃黄沛莺听?毕竟带话这事,以前的婉儿小宫女是常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啊,停了一宿一天的电,晚上八点才来的,据说是哪处变压器坏掉了,从头到尾检修的,老旧小区真是很无奈! 第136章 死人了鸟 顺王龙啸没呆多一会儿,只说了这么几句莫明其妙的话后,就告辞离去了。 那时,靖王爷还在衣服库里,纠结到底是要穿哪个颜色的衣服出去见他侄子好呢——大约他侄子下次来时,他这颜色也就能选出来了。 送走顺王龙啸,温小婉没有再回莫绯漾那里,而是回了她自己的卧室,独坐在窗前好一会儿。 越是大事在前,越有许多细微情节,需要注意。京中各方势力的微妙动作,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哪一个点也不敢忽略。 温小婉手中揉着的帕子,几处丝线已经被她的指甲刮得花了,她却一点儿没有注意,目光仍放到窗外,而窗外只有一片空地,如温小婉此时的心境一般,空旷得没有着落。 敲过三更的梆响,聂谨言和龙骏哪个也没有回来。派去皇宫里打探的人,什么消息也没有带出来,温小婉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候,靖王爷总算从衣服库里钻出来了,听到儿子和女婿都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心情去想晚上睡觉,穿哪套睡衣好了。 “婉儿,你别急,若是四更天,还没有他们两个的消息,为父亲亲自进宫去要人。” 别看靖王爷一般的时候不理事,他一旦要是理起事来,晋安帝龙耀也要给三分面子的。有他的承诺,温小婉稍稍安了些心。 她虽明知这个时候还不到两方发难之时,聂谨言一定不会有事,但见不到聂谨言的人,什么推测什么应该,都是木有用的。 眼瞧着就到四更天了,靖王爷都已经准备披挂全套亲王服饰,往皇宫冲去了,正门那边终于传来聂谨言和龙骏一起回来的消息。 温小婉顾不得什么装淑女了,一溜小跑地往前面赶去,正好撞进通过前院,往后院来的聂谨言的怀里。 明明仅是一天没有见到,温小婉却觉得时间那么漫长,好像一辈子没见到似的。 温小婉紧紧搂住聂谨言时,聂谨言僵直的身子才松缓了些,就势把温小婉抱起,揽在怀中,抱进了屋里。 跟在聂谨言身后一起进来的龙骏,瞧了一眼跟在温小婉身后追出来的靖王爷,父子对视过后,默默地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在宫里这么久?” 进了屋,关了门。夫妻两个直接偎回床上,温小婉在床里,聂谨言坐在床边。 温小婉迫不及待地追问着,聂谨言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今天宫内,发生了许多事,他熬到这么晚回来,却不是皇太后薄氏有意为难,而确实是宫中发生了棘手的大事。 “顺妃喆喆氏行刺皇上不成,自尽了,”这是官方对外的说法,说自尽,确实不太精准。 聂谨言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顺妃喆喆氏的尸体了。一同见到的还有顺妃宫中一名宫女的尸体。 “顺妃娘娘行刺皇上?” 饶是温小婉最近受的刺激特别多,初听这事时,也觉得分外接受无能了。 在她觉得宫中四妃里,顺妃喆喆氏的存在感最为薄弱,上镜曝光率还不及往寡妇方向靠拢的肃妃严氏呢——晋安帝一个季度都想不起到她那里坐坐的。 这行刺之事是闹得哪般?难道是怨妇做够了,要做烈妇了?温小婉真是不能理解了。 聂谨言点点头,“顺妃喆喆氏与她的贴身宫女有染,被皇太后身边的庄嬷嬷抓个正着,本是扣着,等我进宫后,交由到我的慎刑司处置的。” 怪不得那老妖婆那么一大早宣懿旨过来,原来这次竟是宫中真的有事了。难为自己这一天,坐立不安的。 温小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既是抓到了,怎么还会有行刺皇上这一出?” 深宫寂寞,有什么稀奇古怪事发生,都是正常的。 宫里不受宠的妃嫔们,还有那些个出宫以及爬龙床皆无望的宫女们,做出些彼此抚慰寂寞的事,时有发生。 这就是民不举官不咎的事,大家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合百在暗处,红杏别真出墙就行。女人和女人再怎么相亲相爱,也不会真给男人带出绿帽子来的。 顺妃喆喆氏这次被皇太后薄氏的人抓住,看来……是她着了套子,被人做了局,否则一宫主位,是很难被揪到这种小辫子的,温小婉也只能说顺妃喆喆氏太不小心了。 只是发生这样的事,丑行暴露,也不必行刺皇上啊。 依温小婉来看,顺妃喆喆氏这事,就算捅到晋安帝龙耀那里,晋安帝龙耀大不了就是申斥几句,闭了顺妃喆喆氏福华宫的恩宠,反正她也没有多少恩宠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晋安帝龙耀就算再怎么恶心顺妃喆喆氏这事,看在顺妃是古俄国和亲而来的公主,也绝不会真把顺妃喆喆氏治重罪或赐死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都能想得到,温小婉不信顺妃喆喆氏会想不到,这事的幕后,到底又牵涉了些什么呢。 “顺妃这事,惊动了皇上,我在去宫里的路上,皇上先去了福华宫,那时,皇太后已经在福华宫了,” 顺妃喆喆氏这事,是皇太后的人抓住的,皇太后自然比谁到的都早。她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这么积极,积极到竟肯离开慈宁宫,亲去福华宫处理这件事。 “你不知道,三天前,古俄国的老皇帝刚刚去世,新帝登基,正是顺妃喆喆氏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亲弟弟刚当上一国之君,亲姐姐这边就无故丧命,古俄国还没好欺负到对这事不闻不问的地步吧——这才是晋安帝龙耀真正担心的吧。 国内内潮涌动,若是因为顺妃这事处理不当,惹得边疆不宁,龙耀就真的被动了。 古俄国国土疆域面积不大,却地处险境,与晋安国接壤的地方易守难攻,从地形来看,还是处在晋安国软肋之处,一旦他这里发生什么变故,晋安国边境军队十分不好周转。 “我听皇上身边的侍卫说,皇上刚到的时候,一切都还好,顺妃跪在地上,虽未开口请罪,却也没有什么不安的反应,瞧着只是木木的,他们都以为顺妃是吓到不敢说话了,” 这些都是聂谨言到后把人统统带到慎刑司,一一审出来的。案发的经过,他并未亲眼目睹。 “后来不知怎的,皇上只是训斥了顺妃几句,跪在地上的顺妃就忽然从怀里掏出半把剪刀,向皇上扑去了……” 这个举动确实挺令人费解的,晋安帝龙耀到后,只做例行训斥,已经是很给顺妃留情面了,顺妃不就势下台阶,还逆行往上冲,这脑子难道不是被驴踢了吗? “这案子到是让我想起前一段时间,宫里发生的那一连串的死人的事,” 若不是因为这一连串死人的事,温小婉也不会出得宫来,她当时可是被人暗指命里带克的,险些定个‘妖孽’的罪呢。 温小婉的提醒很到位,聂谨言回来之前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目前还没有抓到确凿可靠的证据。那一味之前所猜测可以迷人神智的药,一直还未找到呢。从顺妃不正常的举动来看,这药定是再次现身了。 顺妃喆喆氏拿着剪子往皇上身前冲,皇上身边的侍卫又都不是摆设,定会去拦的。但是,拦和杀毕竟是不一样的。 没有晋安帝龙耀的命令,侍卫们是绝对不会对顺妃动杀手的,而依着他们的本事,制服顺妃这种没有任何武功根底的宫中弱女子,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怎么会让顺妃死掉呢。 这也是聂谨言重点察问的事,结果却有些可笑了,顺妃是拿着剪子扑向晋安帝龙耀、从侍卫扑向制止她时,突然就暴毙的。 顺妃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宫内的仵作,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尸身有中毒的痕迹呢。目前,检查出来的惟一一点有用的结果,就是可以确定顺妃是死于心口血管瞬间爆裂。 突发性心肌梗?温小婉根据聂谨言所说,头脑中浮现出她前世里一种致死率最高的心脏病名词。 只是……凭着她与顺妃喆喆氏仅有的几次见面里,她真没看出来顺妃喆喆氏像是有这毛病的人啊。 如果不是先天发生,那就一定是后天人为,这张网布得精致巧妙,既死无对证,又无处可察。这口黑锅,晋安帝龙耀大概是不太好搬走了。 果然不出温小婉这张乌鸦嘴所料的,事发第五天,古俄国新帝亲自致函,要求晋安帝龙耀在十天之内,给他一个说法。 古俄国新帝信函里说得很清楚明了,他姐姐绝不能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了,他们古俄国送个嫡亲公主过来,不是来受侮的。 晋安帝龙耀也很头疼,明明知道是谁背后使坏,却有苦说不出,这次他也算是不小心着道了,他只能责令聂谨言在三天之内必须给他一个结果,否则……没有否则。 龙骏陪着聂谨言又去了几趟顺妃出事的现场,还有前几次死人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地毯似的排查了一回,只在两处砖缝里,发现了一点点几乎与泥色相融的粉沫。 这些粉沫究竟是什么东西组成的,难为死龙骏和聂谨言,他们都没有看出来,幸好还有鬼医刑玉堂在,这东西到了鬼医刑玉堂手里后,刑玉堂刑四爷立时直了眼目,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年又快过去了,这时间真tmd如流水啊,我太讨厌过年了! 第137章 做个女红 有许多东西,在你以为他绝对不可能出现、绝对不可能发生时,这种东西悄然而至,杀你一个措手不及,给你一个致命的打击。 在藏花毒出现以后,又一个刑四爷以为绝对灭种的东西,以一种神奇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黯然笑,”好几天没有正经说一句话的刑四爷,在说出这三个字时,深色的唇肉持续地颤抖着,“这……这怎么会,他……他若是活着……该有一百岁了吧。” 瞧见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温小婉可没有刑四爷他们那么多的感慨了。 从夜来香到藏花毒,这回又出现个黯然笑,她对古代小说里的毒药名字已经麻木了。 她竟有些怀念她前一世里经常能接触到的毒鼠强了。那东西多好,名字好记,实物好买,药效稳定,用上准死。最最主要的是不管谁用,也追查不到谁家的祖宗头上去。 哪像这一堆子名字古怪的药,但凡遇到一个明白人,马上能追踪溯源,这有可能活一百岁的老家伙,不会也是那个什么白苍小国的吧。 温小婉一肚子腹诽时,龙骏皱着眉头接过刑四爷的话,“难道竟是云靡老人?” 刑四爷没想到在场除了他之外,还有知道云靡老人这个名字,不由得感叹后生可畏,他这前浪早晚要被后浪拍到沙滩上了。 “这黯然笑是云靡老人独家研制的,可以侵入人的头脑,控制人的神智和举动,因其药性凶猛、残害性过大,已被江湖禁用许多年了。” 被江湖禁止的东西多了,也没见哪个真正能禁止得住的,那都是禁君子不禁小人的,而这世间大体还是君子较少,小人比较多的。、 温小婉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这位云靡老人与开光大师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按年龄算,似乎相差五十岁。她已经不厚道地往私生子方向去想了…… “四十年前,云靡老人在摩崖顶与家师一战而败,心高气盛的他一时想不开,竟从摩崖顶跳了下去……” 龙骏知道云靡老人,那是有些渊源的。这云靡老人就是因为他师父而亡。 他幼时习武,他师父亲自教导他时,偶尔会提起几句,感慨一下习武是强身健体、比武是追求更高的武学境界,跳崖是不对的,那是不珍惜生命的表现,人能活着就要遵循自然规律活下去——他师父活一百多岁,理论基础是坚实可靠滴。 温小婉不适时地插了一句嘴,“那摩崖顶有多高?” 龙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悠悠然道:“和麾天崖并称晋安双险。” 麾天崖就是上次她和聂谨言掉下去的那处悬崖,确实是极险之处,虽大难不死,时而想起,温小婉也感叹不已,拍着胸口说不怕不怕呢。 不过,她怕是怕,被龙骏这般比喻,她就不太甘心了,于是,温小婉一句话逆袭了龙骏,“是噢,那你看我和你妹夫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人家武功比我们高,没准百岁生日都是在跳来跳去里过的呢,又健身又环保。” 龙骏被噎得喘气艰难,凉凉的目光往聂谨言那里瞧去,聂谨言态度特别明朗,坚决站到温小婉这一边,避开龙骏的目光,柔情似水地望向温小婉,轻轻点头,以示支持。 温小婉不顾着还有一群人围观的状况,做了一个‘o’的口型过去,聂谨言的脸色瞬间红得可以滴血出来了。 躺在床里的莫绯漾正好瞧见,撇着嘴讥讽道:“不知羞耻!” 温小婉于是做了一个更不知羞耻的事,直接走到聂谨言身边,抱住了聂谨言的胳膊,踮起眼吻到聂谨言的侧脸——不只是为了气莫狐狸眼出血噢,她真的是想吻一吻。 刑四爷和龙骏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有聂谨言本就发烧的脸色更红了,一边伸手往下扒着温小婉拉着他的手,一边极低的声音说:“晚上的,晚上的,现在……现在不好。” 温小婉弯着眉眼,一切都满足了。 既然找到了这几起宫内连发的死人之事的根源,聂谨言和龙骏也就有回复给晋安帝龙耀的话了,但晋安帝龙耀却不仅仅是要这么一句回复。 什么药已经不主要了,古俄国紧紧相逼,若只是回复一味药的名字,人家也不能认的,重中之重是找到证据,快些抓到幕后黑手。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哪怕已经下了全国通缉令,缉拿开光大师,但就着通缉令这种神器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飞扬的时代,还时而失灵,在画张通缉令勉强能看出个男女的落后古代里,基本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何况面对的还是开光大师那种高手,别说易容神马的,就单说武功,哪个城头小兵能拦得住他? 开光大师又兼有土拔鼠挖洞的爱好,随便藏到哪个穴里,都是不太好寻出来的。 而且,也并没有直接证据显示开光大师就与宫里这个案子有关的,只说这毒是云靡老人研制出来的,但云靡老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 整件事情串联起来有太多迷雾,目前,开光大师是点开迷雾的惟一光亮。 聂谨言虽与开光大师师徒一场,但对开光大师了解不多。 莫绯漾跟在开光大师身边的时间是比着聂谨言长出好些年来,但莫绯漾多年来都没心没肺,开光大师又是个除了自己,别人谁也不信的人,莫绯漾那里的收获也是甚微。 好在开光大师做事也不是一点痕迹都留不下,这几件事连在一起,至少已经被灭国的白苍国浮出水面。 在从开光大师那里救回温小婉后,龙骏就着人调查起白苍国来。 只是这事隔得久远,当时的知情人甚少,能活下来的,几乎找不到,不太好查,这才拖到现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温小婉对这些事情帮不上什么忙,与莫绯漾斗嘴也斗得疲惫了,眼瞧着大年将至,温小婉决定做点正事。 ——她与靖王爷一起钻进了衣服库里。过年嘛,总要穿身颜色喜气亮堂的新衣服的啊。 温小婉还记得她前世里,每逢过年,她祖父都会给她买身大红的衣服,留着年三十那天晚上穿,直跨除夕,说是可以避邪招运的。 到了这里,大红色却不是随意能穿的,哪怕是过年,穿得一身红,像大礼包似的,也没有人会说你喜气的,大体会说你脑子坏掉了。 大红色,那是婚礼专用色,在晋安国里,只有行大婚时,才能穿全身红的衣服,除此,哪怕是过年,也是不行的。 温小婉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匹珍珠红的布料,还亲自画了衣服样子,那是一套男装一套女装,男女装巧妙相配,连着衣服上绣着的图案,都是一套衣服一半,两套凑在一起才成一幅画的。 靖王爷看完温小婉画的衣服样子,直挑大拇指,说温小婉深得乃父风范,不愧是他靖王爷的女儿,在晋安国服饰界,绝对引领风潮。 夸得温小婉眼角直抽,什么引领风潮,不过是一套情侣装罢了,她原先来的那一世,满大街全是。 人的心境不同,连着想法都会改变吧。 前一世里,温小婉觉得穿情侣装、秀恩爱的人,太不成熟,有点装13的嫌疑,如今轮到她自己了,她也毫不犹豫地想要装13了。 哎,当你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那真是恨不得食同碗、住同寝、衣同款,一刻也不愿分开了。 眼瞧着还有三天就过年了,各种琐碎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连着温小婉这种不好管事的人,也得跟着靖王妃开始打理起王府,全心全意准备过年,她积在手头的那套情侣装,只好转给绣娘了。 温小婉一脸惋惜,她和聂谨言的第一套情侣装,虽是由着她设计的,但终不能她自己亲自动手做出来,真是十分可惜了。 靖王爷实在不愿意大过年的,一盆冷水浇给温小婉。 在他觉得,他这义女在服装设计上面,总能别出心裁,花样繁多,这是无人能及的,但在女红技艺上面……真是毫无造就可言。 那一手女工活做出来,他脸皮火辣辣地发紧,头皮揪疼疼地发麻,他觉得他这一堂堂王爷、一大男人,做得都比他这闺女好。 浪费布料不说,还浪费医药——十个指尖扎得全是眼,惟毅力可叹。 不过,若是等着温小婉自己一针一线缝完那套情侣装,再把她自己设计的图案,一一绣上去。靖王爷估计……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只瞧着女红这一点,温小婉嫁给聂谨言到是没有什么可惜可叹的了——这要是嫁个同等身份的人家,还不得被婆婆妯娌小姑子,狠狠地嘲笑死啊。 温小婉却一点儿不觉得,别说她如今做了郡主,就是她没做到郡主,还是做个从六品淑仪的掌宫宫女时,也轮不到她自己拼着命去做女红啊。 女红之于她,只是一种兴趣的陶冶而已经,而她做女红,之于聂谨言来说,添得是两个人的情趣罢了。 她做得好不好,在聂谨言眼里都是最好的,如她这个人一般。、 之所以扎伤指头也做,不过是到了晚上,爬床的时候,可以从指头开始吻起…… 作者有话要说:一生一世,谁陪你过呢! ps:胥*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9 01:01:07 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新年快乐!!! 第138章 风雨欲来 温小婉和聂谨言之前就是穿过情侣装的,在他们从小刑村回来、携着双手第一次进宫面见皇太后薄氏时,曾穿过同一个颜色的衣服,那就是情侣装的雏形了。 那次只是试场,没有这一次的隆重,温小婉画的图案,只有她自己懂,那看似流云的图案,两件衣服组合起来,其实是个‘爱’的英文词。 衣服是在大年夜的那天早上赶着做出来的,温小婉抱着两件一模一样款式的衣服,很是开心了一阵子,只等着聂谨言晚上回来,拉着他一起试穿。 昨天晚上,整一宿,聂谨言都没有回来,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局势不明、风声鹤唳,宫里不宁、朝上争吵声不断,不只聂谨言,龙骏与聂谨言一般,都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想着有龙骏与聂谨言在一起,纵然有危险,也会化险为夷,温小婉强迫着自己不担心。 也许是晋安国京城上方的阴云实在是太浓厚了,浓厚得连只对衣样子感兴趣的靖王爷,也不由得收了玩心,开始正常起来。 在大过年的时候,他禁了靖王府与外界的一切往来,只说靖王妃要在年前诵千遍经文,而他要陪着王妃一起,靖王府正月十五之前,谢绝一切访客。 靖王爷说到做到,这个封府令下了之后,谁来也不开王府大门,之前喧闹的靖王府,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随着靖王妃迎来送往些三姑二大爷四婆之类的亲戚不,整个人忙乱着的时候,温小婉还不觉得怎么样,这忽然安静下来,她反而有些摸不到底气了。 就像‘天作之合’这个词,她可以在聂谨言面前,毫无压力地用着,但顺王龙啸用来形容他们两个时,她就会觉得十分烦燥。 顺王龙啸在她面前说什么‘看到喜欢的人幸福,就是最大的幸福’,不过是间接表明他的立场不因任何因素而改变,坚决拥护晋安帝龙耀一百年不动摇。 这自然是好的。 靖王爷和龙骏早就料到龙啸是绝不会与睿王龙麒为伍的,这是不管睿王龙麒许下什么贵重诺言,也不可能达到的目的。 晋安国上下,抱着与顺王龙啸一样心思的人,占着大多数。 毕竟改朝换代不是小事,而且当今圣上并无过错,如今瞧着还有些明君的迹象,造反与情与理都不合的。 九曲回廊的尽头,靖王爷难得有赏月的心思,拿着一杯酒,仰头望天,但老天爷不给力,年二十九哪有什么白月光。 陪着靖王爷赏月时,温小婉那一套情侣装还差那么一点点,两个绣娘熬夜赶制中呢。 没有聂谨言陪着的夜晚,温小婉觉得夜特别漫长,怎么过也过不完似的,在床上搂着被子翻来复去地打着滚,眼睛瞪得铜铃,一点困意都没有。 明明这段时间,因为大形势不好,聂谨言在的时候,他们也未必会做缠缠绵绵的事,大体就是搂搂抱抱,偎在一起睡个觉,这不过是少了那温暖的怀抱几晚,就觉得要患上失眠症一样的难过了。 “父王,” 温小婉站到靖王爷身后有一会儿了,靖王爷都没有反应,温小婉有些受不住靖王爷的这份沉默了。 从她认识靖王爷的那天起,靖王爷在她的印象里,就是欢脱跳跃着的,哪有此时的不堪沉重。 “嗯?”靖王爷还维持着望天的姿势,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有事?” 温小婉有点失望,嚅嚅道:“没事,有……有点怕!” 不是怕死,而是怕分离,没有尽头,孤孤单单。 “怕什么,就算聂谨言那个棺材板脸不在,有你父王我在,谁还能把你怎么着吗?” 这时的靖王爷总算有点靖王爷的模样了,温小婉忍俊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是的,有父王在,谁敢欺负到我们靖王府来。” 温小婉这么说,靖王爷反而没有跟着附合,继续高调起来,他顿了一下,才说:“父王闭府,是不想是非太多,你与你母妃,还有潇潇都是女子,容不得出一分半分的意外。” 温小婉如何不知靖王爷的苦心,靖王爷看着不靠谱,这么多年来,却能屹立不倒,得晋安国两世帝王的皇宠,大智若愚仅仅能形容他一点皮毛罢了。 “父王不用说的,婉儿都明白,” 温小婉深深地福了一个礼,表达着心里对靖王爷的敬意。 “等着这事过去,不要叫聂谨言全身而退,他这个身份和他知道的那些阴私,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只有他继续有实力地撑在那里,皇上才不会对他……才不会对他下手的。” 靖王爷虽是多年不理朝事,但他看事一向最明,先帝曾经赞过他长着一双可以看清人心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因着一世安宁,只愿意去看衣料子,做胡为的亲王了。 与温小婉处得久了,真有了一份父女情感,靖王爷才不得不为着温小婉做打算的。 聂谨言和温小婉这般亲密的关系,不管经历什么都是分割不断的,一旦聂谨言出了什么差池,第一个连累的人就是温小婉。 聂谨言确实是有打算在这事过了之后,带着她找处山青水秀之地,过隐居生活的。听着靖王爷的点醒,他们之前的打算,看来是要作废了。 靖王爷半辈子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玩笑话,但是这种人一旦正经说点什么,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怕温小婉想不通,靖王爷继续说道:“不管当年聂谨言是因为什么原因入了宫做了宦官,也不管聂谨言是不是娶了你,他都逃不过他二十年浸淫宫中的事,江湖里有一句话叫什么,要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一日江湖终身江湖吧,换到聂谨言这里亦然,说句大不敬的话,无论是聂谨言帮着太后搬到了今上,还是帮着今上除去了太后,他自己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聂家的案子明明人证物证皆在,还有龙骏的死力帮忙,却还是卡在刑部那个关口,不上不下着。 这表明着什么,这不过说明今上对于聂谨言的信任,远远没有他们期望的那么高。 全身而退什么的,只是笑话。若想好好活着,还是保持现状最好。 聂谨言在宫里的势力根深蒂固,再趁着这次收拾太后一脉时,把势力扩大,在宫中坐得稳稳当当的,继续做他的慎刑司司主,晋安帝龙耀拿他也没有办法。 什么东西都有一个拿捏的度,这个度只要聂谨言拿捏得好,比着他放弃一切去做山野村夫,朝不饱夕要好太多。 聂谨言身份特殊,从他十岁入宫开始,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了。 温小婉早就知道,所以她才会说陪聂谨言在宫里一辈子的话,只有在宫里,面对冰冷却熟悉的环境,聂谨言才如鱼得水。若是离开了…… 温小婉坚定地望向前方,“我已与嘉妃娘娘说过了,在宫里,她若想平安生下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平安长大,以后有登大统的机会,她需要真心诚意的帮手,而我们需要在宫里借份势力。” 这个赌注,她早早就押好了。 后宫的女人都是有野心的,她们每一个自入宫时开始,想的就是上位了,同时,后宫的女人又都是出不去的。 要不皇太后薄氏那么高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还要在防着聂谨言的时候还要栽培聂谨言呢? 这种矛与盾的关系,是有了后宫这种地方时,就不能避免的。 有嘉妃从中周旋,女主光环大闪耀,晋安帝龙耀对聂谨言会防范,却不会致命的。 嘉妃……靖王爷的脑子里盘旋了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最后点点头,“不管她这个人吃得住吃不住,她肚子里怀着的,总是能吃住皇上的。” 今上顾忌的事情惟三而已:后娘皇太后薄氏、异母兄弟睿王龙麒还有就是二十几岁膝下无子。 嘉妃的肚子争气,若是这一胎生得是皇子,那必保能升到贵妃位了。 除了皇贵妃这个虚影,贵妃位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了,齐贵妃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三年多近四年,却毫无建树,今上对她的宠爱也明显不如前,嘉妃确实是后宫新兴力量。 “是,今上不看女人,看儿子,也总要与嘉妃娘娘多三分宠爱的。” 后宫之中,多一分宠爱都是利器,何况三分。是以,嘉妃黄沛莺这一胎必须要顺顺当当的生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温小婉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大年夜,她等来的只有那一套做好的情侣装,却没有等回聂谨言。 直到中午,聂谨言仍没有回来,却叫小福子带话回来,竟是聂谨行出事了。 这下子,温小婉有些坐不住了,也没空闲再去欣赏情侣装了,在室内绕着了几圈,仍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聂谨言的死对头都知道聂谨言的亲弟弟聂谨行是聂谨言的软肋,多年来,都致力于寻找聂谨行的事业中,而终未得果。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就找到了呢? 聂谨行藏身的地方,她去过两回。 那地方,她拍着胸脯说是绝对安全的。要不前几天里聂谨言也不会和她商量,要把她也送过去的。 这般隐秘之处,按理是绝不会出意外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要完结了,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在此2014年的第一天里,再次拜谢,谨祝亲们合家幸福,大吉大利! 第139章 番外——生孩子的苦恼 如今数着,聂谨行和赛玉环成婚也有三年了,这两年间,别说孩子,连只蟑螂都没有生出来。 聂谨言盯着赛玉环的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了。聂谨言开始怀疑当年温小婉说的那句‘好生养’是不是忽悠他的话。赛玉环也觉得压力很大。 “嫂子,要不……要不给谨行纳个妾吧,我……我也二十五了,是不是不能生了,” 赛玉环硬着头皮,脑门子疼得一下子汗,她才不愿意给她的小美男找别的女人,但顶着聂谨言狼一样绿萦萦的眼,她怕都要怕死了,整晚做噩梦,不愿意也不行啊。 温小婉手里拿着的杯子,‘啪’地摔到桌面上,震得赛玉环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却听温小婉说:“是谨行那小子的意思吗?长本事了,以前他哥让他娶,他死活不娶,还闹着离家出走,这才安静几天,竟然想纳妾了,玉环,你别怕,嫂子定不会让你委屈了,嫂子亲自去骂他。” 温小婉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别说聂谨行,就是一家之主聂谨言,也常被温小婉忽悠着,不敢说一句不满的话,比如:好生养。 “不,不是的,嫂子!”赛玉环又急又羞地拉住温小婉,“谨行没有那个意思,是我……是我觉得……我怕我生不了。”说到后面的时候,赛玉环几乎要哭出来了。 赛玉环哪里想过,她堂堂一个女汉纸,竟然会嫁进这么一个彪悍到女汉纸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的人家呢。 还是半年前,赛玉环才知道那个黑面黑脸、鲜少有笑、天生严肃的活阎王,其实……其实是……是在宫里供职的。她就算再笨,也清楚着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在宫里供职的人,除了侍卫和御医,没有纯种男人。 瞧着他们那一家之主的模样,也不像治病救人的大夫,侍卫神马的,好吧,如果一个侍卫就能把她这个纯女汉纸,吓得时常魂不附体,她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吧。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赛玉环除了惊叹之余,就是大把地增加无形压力了——活阎王注定不能生,她要是和聂谨行这里努力不出结果,活阎王不得吃了她啊。 她还是趁着没有被吃之前,赶紧想个办法吧,哪怕这个办法是叫她掏心挖肝、自伤筋骨的,她也得提前努力,反正她是正室,她就不信娶进门的妾,还能欺到她的头上来。她借那小妖精四个胆子。 “你才多大,干什么生不了,这事不出你身上,这事在谨行身上,是他体质太弱,他需要锻炼,天天看什么书,那小体格子连我都打不过,还能生孩子,从明天开始,我带着他跑八百米。” 温小婉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她虽长了一副温婉的面孔,但就性子而言,她可比赛玉环还要彪悍得多。 赛玉环、不只赛玉环,这世间大部分人,见着聂谨言腿就发软,轮到温小婉这里,正是反过来的。可见温小婉的战斗实力,非常人所能领悟。 有着温小婉的力挺,赛玉环的心里总算安稳了些。她也不想给聂谨行纳妾啊,那是往她心口扎刀子呢。 与聂谨行成婚到如今,除了没有一儿半女,是件忧心的事,其余的真是万事不愁。 聂谨行性子温和柔顺,长得美玉端方,平日里鲜少出门,最大爱好是闷在书房挨排挨本地看书,前年已经考下了举人,瞧着活阎王大伯子的样子,是不打算让聂谨行出入官场的。到是打算让聂谨行开个学馆,教书育人。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 说句心里话,她也不愿意聂谨行当官的。这个官一旦当了,有些性质就会变了。她更加把握不住了。 如今,聂谨行说的有些话,她都有些听不懂了,哎,文化差距真是差距啊。她这个从不摸书本的人,竟也开始打算从《三字经》开始学了。估计着聂谨行开了学馆后,她就是第一位学生了。 这天晚上,聂谨行写过大字后,踱回他与赛玉环的卧房,他以为赛玉环已经睡了呢,结果当他掀起垂地的帐慢,想要躺回床上时,正对上赛玉环那双瞪得铜铃大的眼睛。 “玉环?”聂谨行显是没想到平日早睡的赛玉环,竟然会等他,直觉就是,“可有事要和我说?” 不管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多么啼笑皆非。这么多年夫妻过下来,聂谨行早已经习惯了赛玉环。夫妻感情与日俱增。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吵过嘴、红过脸的时候。 这主要在于聂谨行这人脾气太好,和谁都不生气,天生没有发脾气那个基因,想吵架都是很难很难的。 “没,没有什么事,”赛玉环嘟着嘴,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要与聂谨行说的,她只是一个人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越加心神不宁起来。 她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她向来洒脱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好像生病了似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有。 “到底什么事?”聂谨行难得这么坚持,“你别窝在心里,我们是夫妻,你别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人说什么了?” 聂谨行拉住赛玉环的手,赛玉环的目光也落到他们夫妻两个的手上,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今天晚上,在烛火昏黄的光芒下,怎么看怎么别扭。 自己的手像男人一样粗大,皮肤瞧着也有些粗糙,而聂谨行的手指骨细长、皮肉饱满,长年将养、不做活计,使得皮肤细腻如羊脂,泛着淡淡的光芒。这么比着,她的手就很惭愧、很对不起大众了。 含着那口哽咽在嗓间,好一会儿赛玉环才缓过来,“谨行,你……你有没有后悔?” 聂谨行几乎是立刻就反问出来,“后悔什么?”他的脑回路根本不装这些。 他的人生从来不由他自己把持,他的人生轨迹是幼时、少时,在扶摇馆里。那时,他由那里的j□j师父说得算。等他大了,他被兄长聂谨言接回,一切就是聂谨言按排。等着他离家出走,招回了赛玉环后,好吧,他开始归媳妇管了。 “后悔……”赛玉环抬起头,凝视着聂谨行那张秀美的面孔,“后悔娶了我?” 聂谨行没想到赛玉环会问他这样的话,后悔吗?容得他后悔吗?他当初是怎么被扔到床上去的,难道赛玉环忘了吗?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说‘后悔’两个字,是不是有点……,用他嫂子的话说,是不是有点二了? 聂谨行顿了顿后,摇头道:“不后悔!”怎么可能后悔,若是有半分悔意,当年他哥哥带着侍卫上山救他时,他也不会答应与赛玉环大婚的。 赛玉环在聂谨行说出‘不后悔’这三个字后,哽咽在喉头的那股酸,涌到双眼,眼泪很快流了下来。 聂谨行从未想过彪悍的妻子,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他有些不知所措,缓了好一会儿,伸出双手把赛玉环丰满结实的身子,搂进他并不算宽阔的怀里。 他轻轻拍着赛玉环的肩头,安抚道:“别哭,你别哭,我知道你想什么呢,孩子这事靠的是缘份,不是强求来的,你我还年轻,总会有的,你……你别压力太大。” 这哪里是说别压力太大,就会真没有压力的呢。全家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呢,她这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前二十五年,都没有这段时间愁啊。 瞧着赛玉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聂谨行又说:“我明天去山上,把岳父大人接下来吧,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好在外太操劳了。” 自从赛玉环嫁给聂谨行,赛玉环的爹原山寨大当家的,终于被这股子喜信冲得四肢通达、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整个人都精神了。 在赛玉环随着聂谨行下山后,自己又接过山寨大当家的宝座,带领着一帮兄弟开荒山、僻田地,不在做山大王,改做农家乐,眼瞧着这身体状况,比前头十年还要好,活到一百都不成问题了。 “不要了,我爹喜欢山上,不喜欢城里,等你闲了,我们回去住一段吧。” 聂谨行这种白丁身份,什么时候都是闲着的,所谓等着,就看聂谨言这个大家长,什么时候给他们发路条了。 “我,我明天去和我哥说,”聂谨行这么痛快答应她去申请福利,赛玉环心口暖暖的,偏着头倚到聂谨行的胸口,蹭了蹭。 她与聂谨行的这场婚姻里,无论放到谁说,都是她比较占便宜的,论相貌、论才华还有论家世,都是她高攀了,她心里如何不知?就是知道,她也不会放弃。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要紧紧抓住,不就是孩子吗?从明天开始,她要好好备战,从基础抓起,大补的药、大补的食物,凡是与生孩子有关系的事,她必须全方面入手了。要是不把肚子搞大,她就把天捅塌了。她就不信了,她生不出孩子来。 第二天,还容不得赛玉环把天捅呢,她那位可爱的大嫂温小婉,就提前开始捅天了。 她捅天的第一步,就是把聂谨行从准备捅天的赛玉环被窝里拖了出来。也是到这个时候,赛玉环才清楚她大嫂温小婉说的八百米加速跑,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亲,由于出差延迟未归,正文部分在家中电脑里有存档一部分,只好临时写章番外,只当开胃小菜了,求着同事帮忙发上来的,明天或后天就能回去了,整章上传。 第140章 拉开序幕 等着聂谨言快到晚上回来时,温小婉才知道聂谨行这事上,是小福子传话时没有传好,出现了误会。 当年,聂谨言为了他弟弟聂谨行藏身之地的绝对安全,是连着身边的近人都未曾说过的,除了他和温小婉知道,在小院之外的人,是绝对没有任何人清楚小院的内情的。 小福子报给温小婉,聂谨行失踪的事,是真的。但是,失踪的人不是真的聂谨行,而是聂谨言放在抚摇馆里,替代他弟弟聂谨行的那个高仿a货逼真加强版。 那位高仿a货逼真加强版,温小婉并没有见过。据聂谨言说,除了聂谨言自己,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人是假的。 这么多年费劲心力地调/教这么一个人,说起来似乎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劫,而今天这一劫发生了,事情想起来做起来,却并不往曾经设想的地方发展。 温小婉揪了半天的心,总算松了松,拍着胸脯长叹道:“那不就是没有事了吗?” 聂谨言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摇头叹道:“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虽是假的,却沾着他弟弟的名声,除了他知道,又有谁知道那是假的,什么叫假做真时真做假,真真假假,本来就是难以分辨的。 那些人也未必相信自己摆在抚摇馆的人,就是真的,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以此相逼而已。 因为谁心里都清楚,就算那人是假的,也值得他们赌一次的。 毕竟那人身上担着他弟弟的名字,那人即使死了,自己弟弟活着,也是活得无名,如同死人一般了,再也正不得清名。 谁让聂家的案子还没有翻,依着他弟弟聂谨行的身份,还是应该在扶摇馆里唱‘梅调’服刑呢。 如果那人是真的,那他们更高兴了。 聂谨言奋斗二十年,奋斗得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这个弟弟,拿住聂谨行,和拿住聂谨言没有任何区别。 聂谨言只能说那些人打的算盘确实不错。可惜,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 抚摇馆那边是辰时出的事,他辰时一刻就接到抚摇馆出事的消息了,但过这么久了,他这申时还没有接到对方传来的通气消息呢。 对方到底有何目的,隔了好几个时辰,说什么都应该到位了,不说怕是不准备说了吧——他安排的那个高a仿版的聂谨行,怕是凶多吉少了。 聂谨言却没有放弃救人,他使出了所有本事,仿佛他的亲弟弟真的丢失一般,全力倾巢而出,不管是做个假相迷惑对方,还是真为了救人,这一局他绝对不能丢。 有些迷惑并不真是迷惑,有些假戏,却是得真做的。 外面夜幕渐垂,夜已经彻底黑透了,这明明是年夜,靖王府却过出了回魂夜的压迫感来。年夜饭都吃出牢饭的哀伤。 聂谨言回府只坐了那一会儿,和温小婉解释了聂谨行被劫的事情,安抚了温小婉的心后,就再次离府,说是回宫里去了。 瞧着聂谨言那一身风尘仆仆、来去匆匆,连碗热汤都喝不上的模样,温小婉这心里,阵阵发酸,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舍得松开了。 温小婉要跟着,聂谨言没有同意,让她安心呆在靖王府,而靖王世子龙骏、温小婉那位义兄,自昨天凌晨出门,却是一直没有回来过的。 按常理贯例,今天这个辞旧迎新的喜庆日子里,京城皇室以及贵眷,是要到宫中朝贺的,但今天一早,晋安帝龙耀一道圣旨下,把这一切都免了。 皇太后凤体违和、皇后怀有龙胎、嘉妃即将临盆,而前些日子薨了的顺妃喆喆氏还在丧期,宫里这般不顺,哪还有心情庆祝。 是以今年的朝贺大庆一切减免了,连着祭祀太庙,晋安帝龙耀也简办,只走了过场。 这么一来,不只京城权贵,连着一般富户,都预感到了不对劲的风头,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靖王府紧追晋安帝龙耀的步子,在宫里把一切简办后,靖王府也简办了程序,连着喜鞭,也只放了一挂,但年夜饭没有办法简,什么四喜丸子、节节高、龙凤成祥,这种预示着好兆头的菜品该上的还是都上全了。 “我就说咱们府里冷清,但愿明年骏儿娶了妻、生了子,这情况能好转些。”靖王爷不无伤感地说。 偌大的饭桌,只有靖王爷、靖王妃以及温小婉三位主子,这看着能不冷清吗? 潇潇郡主在过年前,已经回了怡王府。 这个年是潇潇郡主在娘家怡王府过得最后一个年了,她就是心里再恋着龙骏,也不可能舍了亲爹亲娘不顾的。 靖王妃瞧了温小婉一眼后,狠狠地瞪了靖王爷,这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骏儿和潇潇是能生了,婉儿和聂谨言这辈子也不会生出孩子来,大年节说这个,叫婉儿心里该多不舒服。 于是,靖王妃温和地笑了笑道:“明年定然不会这么冷清,聂家的案子有出头之日了,谨言也能把谨行带回来了,咱们一家也算团聚了。” 靖王爷摸摸鼻子,他觉得自己被自己的王妃瞪得很无辜,他本意是想讨好王妃的,他觉得王妃定然爱听‘孙子’的,一时把女儿嫁了个棺材板的事忘了。 温小婉一点儿无所谓,她此时正心不在焉,一颗心早随着聂谨言走了,根本没注意听靖王妃和靖王爷说的什么。他们说完,温小婉只是配合地‘呵呵’两下而已。 这京城之内,不只是靖王妃过年过得悄无声息,连带着京城中的任何一处角落,都是如此,外面稀稀碎碎地响着几声鞭炮声,与往年那种连成片,又有放烟花的场景相比,简直是可怜又苍白的。 即使满桌子的菜全摆在那里,没有人下筷子,这个席也不散,漫长地耗着,就等着那未归的人回来,又明知道那人不会回来。 温小婉拿着筷子,像前一世转笔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把玩,虽然没有人开口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大年夜,注定不宁。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靖王妃长长地叹息道:“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靖王府知道内情知道得早,府门早早就关了。府内侍卫把大门后门偏门角门,连着狗洞都堵得严严实实的。龙骏调来的暗卫,更是把院墙四周护得密不透风。 他们这般努力地冲在前面,打着是忠君爱国的旗号,说到底,谁不以自家人为重,别的地方可以守不住,自己家要是守不住,就对不起那一腔热血,换给谁说,都是有点二的表现了。 龙骏和聂谨言,都不是二的人。 别的自信,温小婉没有。在聂谨言身上这股子自信,她还是只多不少的。 她不敢说,她有个三长两短,聂谨言会陪着她怎么样怎么样,但她若有事,聂谨言后半生一定不会再快乐! 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情深义重、恩爱缠绵,实是难分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爱是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本王到要看看,哪个蝥贼宵小敢来本王的府前闹腾。” 温小婉认识靖王爷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觉得靖王爷真心像个王爷呢。举手投足起来,很有王爷的实力风姿。 靖王妃深情地望了靖王爷一眼,叫了一声,“靖哥哥!” 靖王妃情深几许地望向靖王爷,很多年不用的称呼,竟然也用出来了。 连着处于混沌状态的温小婉听着,都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默念着妈妈咪,这爱情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可千万别出现老房子着火,烧塌片的现状啊! 人家都说中年人的爱情叫死灰复燃,能烧到夕阳无限好。如今瞧这模样,这话说得不错啊。 温小婉在手掌心里,默默地划十字架,‘靖哥哥’这三个字实在是太雷人,她消受不起。 不过,还是有点好处的。她终于知道了靖王府的由来,原来靖王爷叫龙靖啊,封号就被封成了靖王爷,王府就被封成靖王府。 瞧着这好像是先帝懒惰了,殊不知这满国满朝满王府,也就只有靖王爷这么一位以名字为封号的王爷。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恩宠了。 就如晋安帝龙耀现在后宫中的贵妃齐氏,就比着嘉妃黄沛莺日后升到贵妃位成为嘉贵妃,要尊贵许多。 在别的位份上,以姓氏为名头就是轻贱,没有封号,就不算得入位。独贵妃位是不同的。 贵妃这一级里,有封号的就是从小位份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最后被封为贵妃的,而没有封号的以姓氏为名头的贵妃则是说人家一进宫就是贵妃了,身份格外贵重。 若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自己可是记得齐贵妃是整部宫斗小说中,笑到最后的高位妃子。 齐贵妃虽没有熬过嘉贵妃,没有生出儿子来,却依着晴犀公主这位晋安帝龙耀的皇长女,直到嘉贵妃成为太后,她都平平安安的,稳坐钓鱼台,看了无数场好戏,也算是聪明女人。最后,还搬出了皇宫,与单立公主府的女儿,生活在了一起。 靖王爷与齐贵妃有异曲同工之效,都是看得清实事,会做人的。 在靖王妃叫过‘靖哥哥’后,靖王爷立时找回与靖王妃当年恩爱时的情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这么多年,虽不住在一起,但彼此的思念却是常存常在的。 靖王妃看似青灯古佛,却也没少替靖王爷与龙骏这对父子祈福念经,靖王爷更是一年四季三节两人生日,都没断了往靖王妃那里送衣服去。 这些送到靖王妃眼前的衣服,都是靖王爷自己设计和剪裁的,连着送去的还有他亲自挑选配带的手饰头面。 见着那华美精心的东西,靖王妃嘴上说烦,但这十几年送下来,哪能有一点不感动的呢。她的心又不是铸铁的。 有这感情做基础,靖王爷与靖王妃竟当着温小婉的眼前,开始了含情脉脉,互送起秋天的波菜来,气得温小婉牙根痒痒。 这叫什么事啊,在想想她自己的窘迫,温小婉的目光越发幽怨起来——秀恩爱什么的,真是催恨必杀技啊。 温小婉正浑身不舒服到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温小婉觉得她身下的椅子都被震得一颤一颤的了,像地震似的,持续足有十几秒才停止。 温小婉早已经离开座位,靖王爷和靖王妃也不在继续秀恩爱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大约一分钟,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正是靖王府前院的大管家。 他跑进来后,立刻给靖王爷行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虽他极力掩饰着慌张的神色,却掩饰不住那一脑门子的汗珠。 数九寒天里,能急出这么一脑门子汗来,也是极不容易的啊。 “王爷,不好了,前院的守门侍卫传话来说,有大批官兵把咱们王府转了,说咱们世子爷谋反,他们要冲进来拿咱们全府上下。” 大管家一气说完,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用眼角余光去望坐在上面的靖王爷。 靖王爷面沉似水,心里却大骂。尼玛啊,说他谋反?他就差在脸上刻一个‘忠君爱国’的四字大标牌了。 不过,这恰好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积攒许多年的恩怨终究还是爆发出来了。 脓包一旦被挑破开,散开出的就是腥臭的味道,没想到第一滴污浊,竟是往他身上溅来的。对方果然是一点脸面都不留的了,要挣个鱼死网破了。 “刚刚那一声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动静,该不会是有人用了火药吧,这得堆了多少,才能‘崩’出这么大声响来。 “回王爷,依小的瞧,那火光正是从睿王府那边冒过来的,” 大管家跑进正堂来时,已经亲自观察清楚了。那冲天的火光就是睿王府那边的,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得到。 “睿王府?这就奇怪了!”靖王爷有些迷糊了。 按理这巨响绝不会是晋安帝龙耀自己弄出来祸害自己的京城皇宫的,那就只有可能是睿王了,但睿王干嘛要炸他自己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破釜沉舟吗?靖王爷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依着靖王爷对自己那位堂侄子的了解,那娃绝对不是能做出破釜沉舟之事的人来,但有他娘亲自指挥,到是有些可能的。 还是靖王妃反应得快,立刻冷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睿王府离着皇宫多近啊,不敢说一墙之隔,那也没差多远吧。” 被靖王妃一语道破,温小婉立刻想到前一世那些被定义为恐怖组织的团伙。 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引爆自己、炸死别人的。玛蛋,经过一世后,这样的选手,她竟然又遇到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聂谨言可千万要离这些人远一些啊,战士怕斗士,斗士怕死士,她和聂谨言这么努力,为的可不是比谁早死,而是比谁都死的更晚、活的更慢长。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个人感情问题,耽误了更新,真是太对不起亲们了,从今天开始,一切正常。哎,差一点失恋,连网都不敢上了,但好在是挺过来了,经营什么都不容易,感情尤其是。这几天心情都不好,不敢写文,怕在文里带出来,请亲谅解,今晚开始恢复了,抱抱,还好有你们。 第141章 意图明显 靖王妃说的一点不错,睿王府的自爆确实与晋安帝龙耀的皇宫有极大的关系。 皇太后薄氏疼爱自己亲生的儿子睿王龙麒,连着当年睿王龙麒搬出皇宫在外面立府之时,都是把睿王龙麒的府地,建到了皇宫旁边,隔着不足五里地的地方,只为了方便儿子入宫与她团聚。 当时晋安帝龙耀还是太子,没有那个实力以及权力,与皇太后薄氏争什么抢什么抗衡什么,明知道皇太后薄氏这样做不妥,也没有什么应对办法。 主要是一国之主先帝也不觉得这么建府有什么不妥的。 睿王龙麒毕竟是先帝的嫡皇子,小时候长的金童一般讨人喜欢,性子又温雅乖巧,先帝怎么瞧怎么喜欢,除了碍于祖宗规矩不允皇位,基本是要什么给什么的,何况只是挨着他这个父皇身边建个王府,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从此,这个祸根也就埋下了。 晋安帝龙耀一朝登基后,怎么瞧着他弟弟的睿王府怎么别扭,却也无力回天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还是要往明君方向发展的君主,怎么也不能仗着皇权,去扒他亲弟弟的府墙啊。 那时他登基未稳,也怕他那厉害的嫡母皇太后薄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啊。 这个祸根一路拖到现在,终于成了睿王龙麒今朝政变所用的第一步——他明着借炸自己睿王府做挡箭牌,其实炸的却是王府与皇宫比邻的那道墙。 这些年睿王龙麒一直有这个打算的。 王府私挖的密道早早通向了皇宫墙根处面。他不敢直接挖到皇宫里面去。 一是他没那个本事。皇宫城墙的根基太深,何况还有地下宫位,他没个十年八年的,都挖不到根。 二是真要那般挖起来,很容易走漏了风声,惊到晋安帝龙耀,而得不偿失的。 但是,他一旦起事,想进攻皇宫,不管是皇宫正门还是偏门,哪个门都是极其艰难的,而皇宫中的内应,也没有那个本事帮他打开皇宫大门。 是以,他只能用挖地道、埋火药的方式去炸皇宫的墙根,不用炸出多大来,够他带人,从一角攻入皇宫即可。 总的来说,睿王龙麒这一招还是十分高明的。有点出奇制胜、防不胜防的意思。 皇宫那边刚一开炸,他立刻又派大军来围攻靖王府,双管齐下。他想看看龙骏和聂谨言怎么顾此失彼,在这危急时刻,是要国还是要家,是要君还是要亲人,其意不言而喻,狠辣之极。 可惜睿王龙麒实在是低估了他那位看似只知道玩衣服样子的皇叔叔靖王爷。 靖王爷在意识到形势严峻后,只皱了一下眉头,马上有了头绪。 他问那跪在堂下的大管家道:“外面领兵围府的将领,你可认识?” 敢领兵围他的靖王府,这是不想活的节奏啊,靖王爷向来是宽于待己、严于待人的,最容不得别人欺负他。 还有,从领兵的那位将领,是可以看出来这场蓄势以久的政变里,到底牵涉进去多少派系的,比如睿王龙麒的亲舅舅薄国公,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晋安帝龙耀以让皇后小薄氏怀有身孕这一招,安抚着薄国公,也不知道这关键的时候,好用不好用了? “回王爷,依老奴看,好似……好似是安指挥使。” 能在靖王府的前院做大管家,必然眼力是极佳的,认人的功夫定然不差。这京城中,但凡有点品级的官,他都有个印象的。 哪怕于围府的兵马混乱中,大管家也一眼就认出来,坐在高头大马上面那个领兵的人是谁的。 “竟是安志得,”这一点,靖王爷也颇感意外的。 安志得是五城兵马指挥使,算不得是薄国公的人,平日里瞧着也算是处事中立的,没想到竟被睿王龙麒拉拢过去了。 这个时候,靖王爷更深信他义女温小婉形容睿王龙麒的话了——这人是属八爪鱼的,无孔不入不说,还有强大无比的吸盘。 “告诉守府侍卫,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若是他们主动攻击,全力回击就是了。” 坐以待毙的事,靖王爷是绝对不做的,玛蛋的,自打他出生活到现在,还没有哪匹草泥马,敢来挑战他的王威呢。 靖王爷准备全副披挂上阵,拿出这些年操剪刀的实力,墙头督战。 温小婉从来不是省油的灯,这般危险境地,她不可能叫靖王爷一个人去的,她准备紧随靖王爷身前身后,尽些女儿孝道,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聂谨言。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放不下啊。 睿王龙麒这一招,其实用得很好。 他几路出击,先抓了聂谨言的‘弟弟’聂谨行,分走聂谨言的注意力,再派大路人马,跑来围攻靖王府,分龙骏的心。与此同时,他调集主攻将士,先炸皇宫围墙,全力攻打皇宫。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擒贼先擒王。只要皇宫被破,晋安帝龙耀的龙命不保,这场谋朝篡位,就成功一大半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睿王龙骐也算根正苗红的晋安国王室一员,在站在他那一头的朝臣大力追捧拥戴下,他上位,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他在后宫有个厉害的娘,在前朝还有一个亲舅舅兼岳父的薄国公。 薄国公这个时候瞧着是没有帮着睿王龙骐的,但是睿王龙骐一旦登基后,这情形就说不好了。 ——皇帝大女婿不保,准皇帝小女婿,也未尝不可。他本身也未必有多少忠心,是很容易两边倒的那位了。 这种情况只要发生,就不好再挽回了。 温小婉无限祈祷晋安帝龙耀够靠谱,可千万别关键的时候掉链子,那自己和聂谨言就危险极了。 晋安帝龙耀出了差池,他们夫妻这么长时间的盘算,也就此落空。 凭着皇太后薄氏和睿王龙骐,对他们夫妻两个的憎恨,他们两个最好的结局大约要亡命天涯了,惨一点的结局大体就是聂谨言重复小说里的结局,自己和聂谨行去跳井,或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跳井。 为了避免跳井,温小婉怒发冲冠了,她仗剑而起,要与靖王爷共赴杀场。 靖王爷感动得胡子直颤,但却并不敢真的让温小婉跟着。 在靖王爷眼里,温小婉娇花一样美貌的姑娘,怎么能去外面见血腥,那刀剑无眼,别说是伤到性命,就是刮破点皮肉,那也是不可挽回的了。 想到这些,靖王爷唬着一张脸,冲着温小婉低吼道:“有你父王我在,何用得着你去抛头露面,你安心陪着你母妃,瞧你父王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靖王爷这话说得有点囧,但杀气还是有的。只不过联系到靖王爷这几十年的作为,温小婉那点不多的自信,更积攒不出来了。 “婉儿,听你父王的话,前面有你父王,不会有事的,”靖王妃慈爱地拉着温小婉的手,“你与为娘在后面,给你父王压压阵角吧。” 靖王妃都如此说了,温小婉还能怎么办,只得忿忿不平地留到后面,眼瞧着靖王爷全副武装,带着一身风风火火冲出门去。 靖王爷走了之后,靖王妃遣散了正堂内所有下人,并吩咐得力的管事婆子和侍卫以及管家们,到各个院落堂厅内,盯住府内的下人们,叫他们不要慌了心,乱中出乱。 最主要的是在这紧要关心,盯住府内关键地方。 防人之心不能有的,虽都是府内的下人,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下人们中,没有被睿王龙骐收买的。睿王龙骐连着前朝的官员都能收买,何况是王府里面小小的下人。 靖王妃瞧着柔柔弱弱、文文雅雅,一派大家闺秀娴淡的模样,行事风格却爽利泼辣。 派人时,八风不动,啪啪几个牌子发下去之后,就叫温小婉看到了几分龙骏的行事风格,果然是亲母子啊。 前面打成什么样子,温小婉只有凭听到的声音判断,但那零碎杂乱的声音,一时间分辨不出来这声音到底是哪边传出来的,是敌是友,是谁占上风。 在漫长的打坐里,靖王妃已经拿起腕上的念珠,开始了好几轮经书辗转反侧地念叨。 温小婉本就大的头,更大了。 她觉得这份紧急情况里,临时抱佛脚念什么阿弥陀佛或是圣母玛利亚,都不如去外面骂几句睿王龙骐是混蛋来得实在。 “母妃,我想出恭!” 温小婉实在坐不住了,但她又不敢说她想出去观战,靖王妃一定不允许的。 她只好采用经久不衰、百试百灵的‘尿遁法’。谁知道这次竟然不灵了。 靖王妃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念经中断了一句,“外面太乱,你就不要出去了,叫他们把恭桶拿进来,隔个屏风就是,你我母女,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温小婉额上瞬间垂下一排黑线,别说没有尿,就是有,也被靖王妃这句话彻底‘治愈’了。 靖王妃身边侍候的太监婢女,反应还特别的快,靖王妃这边刚刚说完,那边恭桶已经抬上来了。 温小婉有种悲伤逆流成河的悲催感,没经历外面的刀枪剑影,竟也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有谁受得,左面摆得是个雕花精致的恭桶,右面却是摆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一桌子菜,旁边还有个契而不舍怎么也要坚持到底的念经声。 温小婉觉得她就算是被睿王龙骐抓去,所受的折磨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温小婉几乎吐血时,外面又传了一声重重的响声,这一声虽然没有之前那一声大,但也够得如雷贯耳了。 温小婉忽地站了起来,靖王妃念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未等靖王妃开口,温小婉急着说道:“母妃,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出去看一看的,坐在这里当瞎子聋子,我怕我疯魔了。” 靖王妃不开口拦,厅堂外的侍卫哪敢伸手去阻挡一腔急火的温小婉,只能石头人似的保持静默状态。 温小婉顺利地走出堂门,顺着高高的台阶,跑去了过道。小福子快步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慢了一步,就追不上温小婉。 等着温小婉和小福子带着他们的一队人马来到前院时,前院早已经交手,一股股的血腥味,漫着整个上空。 温小婉一把抓住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去的一名侍卫,“王爷呢?” 侍卫摇头,只是虚指了一下,“属下不知,好像在墙头观望亭。”说完,在温小婉松开手后,他快步跑开了。 跟在温小婉身后的小福子,连忙劝道:“郡主万不可去观望亭,那里地势显眼,实在危险。” 万一有个流箭飞来,那是非常可预见地躲不过啊。温小婉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她家司公出手,他自己就自行了断,给温小婉陪葬了。 温小婉已经到了靖王府府墙下面,眼瞧着上面的观望亭,怎么可能不上去,她已经隐隐瞧见靖王府挥舞着一把血光淋淋的剑,做张牙舞爪、宁死不屈状呢。 温小婉抬腿起来,脚还没有沾上第一节台阶,她身后跟着的小福子扑通一声跪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死死抱住她的腿。 “郡主万万不可啊,上面实在危险,郡主若是担心,奴才上去瞧瞧就是了,郡主在下面等着,奴才有个半刻钟,就能下来了。定叫郡主你满意。” 小福子几乎要痛哭流涕了,温小婉抬起的腿没办法落下,又不能学着小说电视剧里的那些主子,真把小福子踢开。 她颇感无奈地道:“你家郡主我又不是脆瓷做的,我只是上去看看,你瞧瞧我父王早早过来,尚且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不管温小婉说什么,小福子就是宁死不松手。 靖王爷在上面是没事情,靖王爷那铠甲多厚实,那是先帝着人用最好的材料质成的,别说是箭弩,穿着那衣服,跳火堆都没有问题。 他们家郡主纤纤弱质女,只一身织锦的棉袍,真上去后,能挡得住什么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郡主上去送死。 “要是你不放心,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走,总行了吧?” 温小婉说这话绝对没有拿小福子当挡箭牌、让小福子送死的意思,她只是想骗小福子先把她松开,别抱得那么死,她的腿都麻了有木有……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时间允许,我晚上加更。 第142章 宫里宫外 温小婉无限担心着聂谨言的时候,聂谨言何尝不担心着温小婉,特别是听手下来报,有大批官兵正在进攻靖王府时,他拿着钢鞭的手,几乎一颤。 宫中发生j□j,也只是在一时之间。 虽说晋安帝龙耀心里都有数,这场乱子是早晚要出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位好母后,会选在了大年三十的夜里。 聂谨言却是早早做了准备的,在他放到抚摇馆里的‘聂谨行’被人劫掠之后,他周身所有的警报都拉开,一方面假装派人去全力营救假聂谨行,一方面秘密着手调配宫中人手,以防不测。 聂谨言与龙骏早就商量好了,两个人里,聂谨言主内,龙骏主外,聂谨言盯着宫里,龙骏盯着宫外。又配以那些死忠与晋安帝龙耀的大臣们,抵挡那些逆臣贼子,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聂谨言怎么也没有想到瞧着稳妥的五城官马指挥使安必得,竟然反了,与睿王龙麒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了。 他在宫里,顾不得宫外。不知道龙骏那边是不是已有防范,靖王府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没有心思从这里护什么架了,他必保扔了皇上,去找女人的——什么也没有他老婆重要。 宫里的战况异常激烈,比着宫外遑不多让的。 从第一声巨响开始,宫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聂谨言深知温小婉的意思,是以在宫中刚乱起来之时,他亲自带人到了永孝宫,先把嘉妃黄沛莺,带去了晋安帝龙耀提前预备的私密地道。 嘉妃黄沛莺挺着个大肚子,忽听外面慌乱起来,整个人也是心惊肉跳,还未等她做反应,聂谨言已经到了。 在此关键时候,嘉妃也不敢全信了聂谨言,但她不信也没有办法,整个永孝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哪个能敌得聂谨言。 她提心吊胆地随着聂谨言进入地道,见到晋安帝龙耀之后,这颗心才算放得安稳。 那时她才知道,她竟然是除了晋安帝龙耀之外,第一个进入地道避难的主子,连着比她品级高一位的齐贵妃,还未曾到呢。 这个时候,她对着聂谨言算是十分地感激了,看着聂谨言想到温小婉,她大觉她在宫里,还是有些势力可以倚靠的。 聂谨言护送完嘉妃黄沛莺后,又去着人护送回齐贵妃和皇长女晴犀公主以及肃妃严氏,至于其她嫔妃…… 对不起了,自己找保命的方式吧,他聂谨言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挨个去管。 后宫佳丽三千,全弄到地道来,别说地道装不下,谁又敢肯定这些佳丽里,就没有睿王龙骐和皇太后薄氏的人呢。 为了晋安帝龙耀的安全,这藏身的密道,也绝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的。 在宫中初发现变故时,聂谨言就着他最得利的侍卫,去皇太后薄氏的慈宁宫里,打着护驾的名头,实为控制。 没想到在聂谨言的眼皮子底下,皇太后薄氏竟成功地金蝉脱壳了。 在聂谨言派去的人赶到时,连个皇太后薄氏的背影都没有瞄到,人家估计着也不定钻哪个洞里,躲起来了呢。 聂谨言跟着皇太后薄氏的时间,比跟着晋安帝龙耀的时间,要长得多。对皇太后薄氏的了解,虽谈不上十分,但也知七、八分。 聂谨言早知道会扑空的,明知亲生儿子有所行动,皇太后薄氏这个当娘的能从这里坐等着成为人质吗? 皇太后薄氏这里扑空后,聂谨言随后也到了慈宁宫,他决定把他的临时指挥所,搬到慈宁宫来。 放眼整个宫里,大约慈宁宫应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哪怕宫主位不在,因着宫主位的特殊身份,袭击这里的人,怕是最少的了。 聂谨言站在宽大的桌前,桌面上铺着整个皇宫的地图,他眉头紧锁,几乎拧在一起。形势不容乐观。 睿王龙骐炸开的那处城墙,紧邻着的是皇宫西北角的仁禧宫。 宫墙一震,仁禧宫那面的房顶都跟着往下掉砖,当场就砸死了两名躲闪不及的小太监。 宫中并不是固若金汤的,这一点,聂谨言早就知道,老话说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宫墙也是一堵墙,没有什么例外之处。别说此时是被砸塌的,就是没有这火药之威,谁也不能保证它一直不破的。 墙塌了,就得拿人补上去。 聂谨言派出了守宫侍卫中的三层过去,这个被打开的缺口,必须堵住,而那些如今瞧着没有被打开的缺口,也不得不防。 聂谨言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守住宫里,为宫外的龙骏争取到时间,等着龙骏把外面的一切都平叛后,回军增援。 说句明白话,皇宫只是吸引睿王龙骐的一块大把靶子——睿王龙骐不是喜欢这个皇位吗?好,那就让他全力地扑向皇位吧。 皇宫这滩水里,有多浑,又挖了多少深坑,总要叫睿王龙骐一一试过才好的。 小喜子进来的时候,聂谨言一眼就瞧到,他急切地催问道:“可有靖王府的消息传过来?” 小喜子明白他们家司公大人的意思,问什么靖王府的消息,其实就是想问温婉郡主有没有消息。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微微地说出,“没,没传过来消息,宫禁着……” 后面的情况,不用小喜子说,聂谨言又如何不清楚,宫禁的命令是他下的啊! “司……司公大人,您放心,靖王府府墙坚固,又有靖王爷相护,郡主定不会有事的……” 像是在打聂谨言的嘴巴似的,小喜子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了第二声巨响,听着不像是宫中这边发出的。 聂谨言扔了手里的地图,飞身奔了屋外,一个闪身站到房檐处,刚好看到那冒着浓烟的地方,是从靖王府方向传来的。 这第二声响动,确实是在靖王府那一方传过来的,却不是靖王府的墙头出了事,而是离着靖王府不远,与靖王府一个方向的顺王龙啸的府上,发出来的。 因着两家府,隔着不算太远,又在同一位线上,顺王龙啸的府,远不如他皇叔靖王爷的。两府之间,大的遮住小的,是以这滚滚浓烟,在一时之间,也不好分辨是哪座府里冒出来的。 温小婉也是爬上靖王府墙头的观望亭,才知道冒着浓烟的地方并非她家府宅的哪处城墙,而是被殃及池鱼的顺王龙啸。 原谅温小婉吧,她住靖王府这么久,也没有把靖王府整个走过一遍,别说她腿脚不勤快,太懒惰,实在是靖王府太大了。 凭着小福子那点本事,是拦不下来温小婉的,他那边在温小婉的哄骗下,才松开手,温小婉就兔子似的往府墙楼上窜去了。 小福子在心里暗暗叫苦,急得连忙去追。 在台阶上面,温小婉动作中,小福子不敢再伸手去抱温小婉的腿,只得指挥着两旁侍卫,嘶哑着嗓子尖利地叫着,“护架,护架!” 温小婉的战斗力没有小福子想像中的那么‘柔弱不堪’。她顺着台阶往上面跑的时候,也是十分小心的,动作十分利索。 仗着她自己耳力好、眼力也不差,温小婉险险地躲过几个飞来的冷箭,竟也平安地到达了墙头的观望亭处。 靖王爷身上挂着好几根长箭,箭头没入到靖王爷所穿的铠甲里,显是没有伤到根本,并没有血迹渗出。 靖王爷仍很有活力地挥舞着长剑,痛快地叫骂着,兼并指挥周边的侍卫全力抵抗。 温小婉躲到观望亭一根粗粗的柱子后面,她身材瘦小,藏身到这柱子后面,更何况她在躲过去后,立刻蜷成一小团,矮下了身子,比府墙头矮了许多,除非箭会拐弯,要不很难伤到她的。 靖王爷并没有看到他的宝贝义女上来,直到温小婉喊了好几声后,他才扭过头来。 那目光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还是不可置信,最后是怒火燃烧,几乎要破口大骂。 在靖王爷开口之前,温小婉连忙抢着说道:“母妃不放心你,急得几乎昏过去,已在佛前为您念经祈福了,女儿不会念经,若不过来亲眼瞧瞧父王你、不能陪父王杀几个乱臣贼子,实对不起郡主封号。” 温小婉话说得很深明大义,但靖王爷也不是好唬弄的人,说什么也不许温小婉留在观望亭,命令侍兵就是拖也要把温小婉拖下去。 温小婉哪里是好拖的,她刚刚爬上来的时候,顺着墙头的凹凸空隙,已经看到外面有多少官兵围困了,瞧着这架势,不攻克靖王府,他们绝不罢休。 靖王府的侍卫再如何的武功精炼、能力出众,可以以一当十,也架不住这人多势众啊,硬碰硬,定是会吃亏的。 温小婉双手抱着粗柱子,一边避免被靖王府派过来的侍卫拖下去,一边嚷着:“父王不如叫府卫多熬此松子油来,一锅热油可比着几十支箭射下去,覆盖面广大,再把刑四爷叫来,在松子油撒过后,撒些他独门密制的好药,定够下面那些叛逆有去无回。” 越是临危在头,温小婉越能想出些别人想不到的奇招怪式,她这也算间接提醒了靖王爷。硬着打不行,他们毕竟人少,只能玩些阴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连续加班以及连续生病,人生果然不能尽如人意啊! 第143章 保卫家园 温小婉执意站在墙头观望亭,并不是想给靖王爷和小福子填麻烦的,她只是想在这里能更早一步见到聂谨言,与在宫里的聂谨言比肩而战,不是缩在院子里提心吊胆。 她也没有靖王爷和小福子想的那般不堪一击,她可是经过风风雨雨的,不只这一世,就是前一世里,她爬高走低的本事,也不是一般常人能及的。 温小婉觉得,若论战斗力,怕是靖王爷和小福子加在一起,都不如她的,以麾天崖顶发生的刺杀事件为证。 按着温小婉出的那一连串阴招,围攻靖王府外面的官兵,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即使躲得过滚油,也躲不过随着滚油一起散下来的药粉。 那些灰色的粉面子,是刑四爷短时间内,大批生产出来的,用得都是靖王爷府库里存着的各式药材,理论根据就是生生相克,虽然品相有待商榷,但质量绝对有保证,七步必杀。 墙下的官兵在这几番特殊回击里,进攻的速度缓了下来,府墙上的靖王爷以及侍卫们,得是以片刻喘息。 靖王妃派着后院的太监和宫女,抬着几大桶的热粥和白面馒头以及酱肉酱菜送过来,犒劳侍卫。 靖王爷着身边副将,把守府侍卫分两批人,替换着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打仗,他也下了观望亭,带头一气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两碗粥。 靖王爷下了观望亭,温小婉并没有跟下来。 观望亭重地绝对不能离开人,温小婉顶替靖王爷位置的同时,被靖王爷塞进了一个严严实实的铁箱子里,只露一双眼睛。 温小婉觉得钢铁侠、蝙蝠侠以及终结者,都难以形容出她此时的囧样了。 “尼玛啊,我这里督战还是体验囚犯啊,快把我放出去啊。” 那铁笼子还挺大的,方方整整的,刚好够温小婉坐在里面喝壶茶的,也不知道这大铁笼子之前是装什么的,质量超好,奇葩得用语言都无法形容。 靖王爷根本不管不孝女的叫骂声,只当她是给前方迎战的侍卫鼓劲呢,一点儿不影响心情地吃吃喝喝。 “郡主,王爷千岁也是为了你好,等着王爷千岁用过膳,有了精气神,再来观望亭督战,奴才就叫侍卫们把您连着这保护甲一起抬下去,定保郡主毫发无损。” 小福子站在铁箱子后面,好声好语地哄劝着,就怕温小婉闹起来。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温小婉坐在这个箱子里,更让他安心的了。 他深感靖王爷的英明神武,大快人心。 “毫发无损个毛,你快去把钥匙给本郡主要回来,快放本郡主出去,本郡主也就不治你大不敬的罪了。” 这真是太欺负人了,她这手伸不出去,要不外面那种低级锁头,哪能拦得住她。她眨个眼睛就能搞定的东西,就因为锁在外面,她就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她锁神世家的嫡传掌门人啊,竟被低等锁困到铁箱子里,这传出去不得叫人家笑掉大牙啊。她怎么对得起她祖父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j□j。 治什么罪,小福子都不怕。 他还不知道温婉郡主,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什么大不敬,等着这场风波过去之后,温婉郡主治他什么,他认什么。 就在温小婉踢腿踹铁箱子,小福子锲而不舍地劝着时,靖王府墙外的第二轮进攻又开始了。 带兵进攻靖王府的人,正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安志得。 安志得今年四十有余,两朝为臣,做得最大的官也就是目前这个品级了,而他膝下两个儿子,却都是标准的纨绔子弟,靠着他的关系和银子铺路,才各捐了一个六品闲职,瞧着以后,也没有什么向上发展的可能。 安志得十分不甘心,他最害怕他这两腿一蹬,他们安家也就中落了,指着他的两个儿子,不被人挖坑埋了,已经算是他们安家烧了高香。 一直以来,他都有个想法,想凭着他这么多年的苦劳,换个爵位来。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用亲王公候之家,哪怕只是个伯府,他也满足了。 至少在他死了之后,他们安家有这个爵位护着,能一路保个几代儿孙的小康富贵。 晋安帝龙耀没有发现他这点子想法,却被重活一次的睿王龙骐利用到了。 之前小说情节里,安志得是在五年后,给晋安帝龙耀上过奏本的,暗示过想要个爵位,但爵位是皇宠是亲恩,晋安帝龙耀怎么可能同意,安志得大不了就是苦劳,真谈不上有封爵之功。 安志得那时就嫉恨在心了,原情节里,睿王龙骐第二次造反时,就把安志得拉拢过来,如今重活一世,睿王龙骐把一切都提前了,自然不会把安志得放过的。 在睿王龙骐这次亲自谋划的谋逆里,安志得惟一的任务就是攻破靖王府,顺便拿下顺王府,这才有了顺王府的第二声巨响。 之所以没有把火药用到靖王府,是因为睿王龙骐给安志得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活捉温婉郡主。 安志得怕火药劲头太大,还没有准头,真万一伤到温婉郡主,他不心疼人,他只心疼他的爵位。万一因此裂了,他不值得的。 安志得带领手下士兵来之前,根本没有想过靖王府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平时,靖王爷闻名全国闻名京城的本领可不是领兵抗敌,靖王府也不显山不露水,可这一旦硬碰硬起来,短短一个多时辰里,竟叫他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士兵。 安志得恼怒地直咬牙根,破口大骂犹不解气,这简直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他带兵将近三十年,竟还玩不动一个出了名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这不科学啊。 在吃了靖王爷一系列阴招之后,安志得叫人抬了两人抱都抱不住的桩柱来,准备用来撞开靖王府的大门。 靖王爷再次登上观望台时,温小婉也被连人带铁箱地抬下了墙头,并直接抬回正堂去了。 这一路府墙外府墙内的喊杀声,都挡不住温小婉被抬下去时的嘶嚎声。 小福子还贴心地跟在左右,一路劝到正堂,劝到温小婉被从铁箱子里放出来。 “水,拿水来了,累死本郡主了,” 她这点口水就算是喷到睿王龙骐脸上,也不算浪费,结果全喷铁甲壳子里。 温小婉才嚷一句,小福子已经吩咐小太监拿壶温热的茶水送来了。 温小婉喝完茶水后,在正堂西花厅找了一处地炕,坐了下去。 这回未等温小婉开口,小福子连忙着人端了不只热奶等饮品,还端上来几碟热乎的点心。 “郡主,您多少吃些,你晚膳没用几口,” 哪是没用几口,郡主心里挂念着司公大人,是根本连筷子都没有抬一下的。要说这刚才一路叫骂过来,也是好的,舒解舒解心里郁火,该是可以吃些东西了。 小福子料想得不错,温小婉这折腾一路,胃口确实开了些,瞪过他一眼后,拿起匙子喝起粥来。 喝过没三口,温小婉忍不住叹息道:“也不知你们家司公,能不能有碗热乎东西吃?” 他们小小的靖王府,战斗场面已经如此激烈了,宫中那是重中之重的地方,辛苦血腥必胜靖王府百倍,聂谨言的压力山大。 “郡主放心,我们司公大人洪福齐天,必能化险为夷,得护龙驾安全无忧的。” 这个时候,这种话说说也就是宽宽心的,温小婉只能当这话是真的了。 “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点吧,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温小婉知道小福子是没那个胆子与她同桌的,即使她没有尊卑贵贱的想法,小福子也能跨越这一层阶级底线,也要考虑考虑聂谨言聂司公的虎威。 敢与他女人同桌吃饭的异性,要不就是他女人的爹或亲兄弟,要不就是找死的节奏。 温小婉指了指地坑下面那处小桌,“你坐那儿吃吧!” 小福子顺从着温小婉的命令,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凑一小碟,坐到了温小婉指定的位置。 现如今温小婉只要不闹着往前面战场上钻,要小福子做什么,小福子都愿意。何况还是这种高福利。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东西,还不到半刻钟,西花厅外面就传来了吵嚷混乱之声。 “什么事?” 温小婉放下粥碗,皱起精致的眉头,小福子连忙跑出去看。须臾间折身回来,脸上遮不住的惊慌道:“郡主,快随奴才去后堂,前方的府门被柱子强行撞砸得支撑不住了。” “什么?”温小婉也跟着大惊,腾地站了起来。 靖王府的大门是上五百斤的纯铜打制的,平时开门都要几个侍卫一起,才能打开的。如今竟被撞得支撑不住,安志得这是得想到多么吐血的招术了。 靖王府的大门是绝对不能被破的,一旦失手,全府老幼皆保不住。 温小婉急得就地画了好几个圈,却在看到室内墙角处的蜡烛时,灵光一闪。 她快声对小福子道:“快去传王爷,用火,用火守大门!” 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手段。人力不够,实力不够,就只能取道别处,关键时候顶上去的,除了两条腿的人,有些个死物件,用得恰当,也自带无比锋利。 作者有话要说:越到结尾越卡啊…… 第144章 府墙破了 《孙子兵法》第十二篇《火攻篇》就是讲得以火助攻作战的战术。 做为锁神世家的传人,温小婉除了研究开锁术,偶尔也看看兵法战术,这是他们家老祖父要求的。 不管什么术,都有一通百通之道,温小婉的祖父研究这东西多年,温小婉耳熏目染,多么也是通些的。 瞧着他们如今的状况,再也没有什么比火更好借助的天然物件了。 把成堆成堆的干柴堆到了铜门口处,再浇上柴油,火折子往里面一扔,转眼间门口就是堵门的雄雄烈火。 烈火占势,铜又导热,须臾,整个大铜门都滚烫起来,外面砸门的不管是木头桩子还是官兵,都被这凶猛的火舌吞灭,再一次缓解了墙头观望亭处靖王爷之危。 “正门他们久攻不下来,你们要防着他们在侧门后门作怪,”温小婉对着从正门回来,向她回禀前方情况的侍卫们提醒着。 “郡主放心,那边的门都已经用砖垒上了,里面浇灌了烧开的松油,他们若是敢强行攻进来,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样就好,温小婉稍稍安了安心,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为统治阶级的**奢侈,超高规格地修筑府第而鼓掌了。 “要他们格外小心,千万不可大意,整个靖王府只有你们这一层屏障,在你们身后是阖府老幼、你们的姐妹父母妻子儿女……” 温小婉开始上演苦情戏,她忽然琼瑶了,很想借题发挥地哭一哭,便捏着小手帕,摁着眼角,做悲天悯人状,一副大慈大悲的哀伤状。 未等她说完,侍卫已经单膝跪地,拍着胸脯保证道:“郡主安心,我等必当誓死报效王爷多年待我们的厚恩。” 说靖王爷待这些侍卫多年厚恩,那绝对不是胡说的。 靖王爷自立府开始,就养这些侍卫祖孙三代啊,每个月的月例比着其他王府,都是高出几层的。 靖王爷平时又几乎不用侍卫做什么玩命的活计,待他们又和善,如今瞧着,这部分投资没有白做,靖王府今日之劫里,这些个侍卫们确实拼命抵挡的。温小婉瞧着都分外感动。 这是温小婉活过两世里,除了麾天崖外,第二次经历大规模的双方交战。 在温小婉的眼里,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还要激烈还要血腥,因为距离太近,几乎要直逼她的鼻尖,让她时时刻刻觉到危险,最最主要的……她看不到聂谨言。 侍卫退下去后,温小婉又独坐了半刻,望着空晃晃的门口,长叹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小福子垂首立在一旁,也知道温小婉这么里外折腾,就是放不下他们聂司公,他又何尝放得下。 不只是放不下聂司公,还有他的几个兄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他们靖王府尚且如此,宫里还不定怎么激烈呢? 这一闹,年三十转眼就过去了,进入了大年初一。丑时三刻,外面的进攻声,还是此起彼伏,没有尽退。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温小婉清楚靖王府的势力,若没有外援,顶得一时,却顶不得一世的。 靖王府的侍卫,哪里比得安志得带的士兵多啊。靖王府也不是铜墙铁壁,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也架不住拿人来压。早晚会扯开一个口子的。 这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丑时刚过,寅时刚近,就有一条不好的消息传了进来。 之前挨着顺王府的那一扇墙,因着顺王府被炸,这扇墙也受了损失,不过是守墙侍卫反应得快,紧急加固得及时,这才挺了一晚。 受损的东西,已有裂痕,哪还能经得住外面连番的折腾攻击,何况安志得在久攻靖王府的几个门不得之后,只得另寻突破点,寻来寻去就寻到了这面墙。 那些个用来进攻靖王府正门的木头桩子,没有撞开靖王府的正门,撞这堵墙,却见了些成效。 当年修筑靖王府的工匠,着实是用了心的,这堵墙哪怕经了这么多的大风波,却仍然j□j着,被狠撞过后,也只是露了一个豁口。 侍卫们在发现墙不行的时候,就分别禀告给了靖王爷和温小婉,靖王爷在墙头观望亭上,已属力撑,得知这事后,他急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温小婉就淡定多了,她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招。 这绝不是原小说里有过的情节,而是人家既然去炸顺王府,定然不只是为了顺王府那么简单的。 顺王龙啸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投靠给睿王龙骐,而仍是站在晋安帝龙耀这一侧的,但顺王龙啸的闲散程度与靖王爷有得一拼,不是有实权势力的一派。 睿王龙骐在紧急政变的情况下,仍然不忘去炸顺王府,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叫弓箭手埋伏到墙对面的房梁上,只是一个口子而已,咱们易守他们难攻。” 温小婉对于守住靖王府还是有些信心的,靖王府大了去,只是一堵墙上的一处口子,只要他们稳住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攻下的。 “那堵墙离后院太近,趁着前面侍卫拼死阻挡,你带人去把那院里的老弱妇嬬,都护送到其它院子去,等人都撤走了,封了与那堵墙相连的院子,今晚的风向不对,那边不能用火,” 很容易烧成连绵之势,祸及自己,这种二百五的事,温小婉自不会做的。 “我记得父王以前围猎时用的狞猎陷阱还在,你们去库房提出来,铺与满路,未必能起多大作用,但能阻挡一些也是好的。” 这府里能用上的东西,都用上了。温小婉想,若是这些都不好用,大概她要带着府里女人跳脱衣舞,准备j□j了。 小福子听从着温小婉的命令,把该下发下去的事情,一一安排到位后,也劝着温小婉,靖王府也有一处密道,虽不及宫里的隐秘,但总比坐在地面上安全。 “不了,你也不是说我吉人自有天相吗?那我自是坐在哪里,都不会有事的。” 温小婉用小福子自己的话堵住了小福子的嘴,那处密道,她以前去过的。 那里靖王府里,用来藏酒的地方,她刚从小刑庄被靖王爷父子接回府时,龙骏带着她去那里挑过酒。 说是密道,其实不太准确。密道都是两头通的,那里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一旦进去了,那惟一一处出口被人堵上,那就真成瓮中捉鳖了。她还是不去做王八了。 她进那里去,就是王八,但是其他人进去,却不是的。包括靖王妃。 温小婉很清楚睿王龙骐为什么不惜投入甚重,拼死攻打靖王府,这绝不仅仅因为靖王府是晋安帝龙耀的铁杆,这其中大部分的因素,还是在于她的。 绝不是她自恋,也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睿王龙骐对她这种小人物、中上之姿,动了什么春心,一见钟情、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的了。 不过是因为她走的路线不对,没有重复上一世的那个死局,甚至没有用夜来香勾引晋安帝龙耀,反而爬了聂谨言的床。 时到今日,有许多事情温小婉都想通了。 她爬床那晚,身上的夜来香不是嘉妃黄沛莺给的,也不是原主婉儿小姑娘凭着她自己能搞到手的,那就一定是有心之人塞给她的。 这个有心之人,这个能提前预知到婉儿小宫女去在那一晚爬龙床的人,除了重活过一次的睿王龙骐,还能有谁。 睿王龙骐是想利用婉儿小宫女搅起后宫不宁,而他的算盘被自己的突然到来打乱,他怎会甘心。 对于自己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管自己是重生的还是穿越的,睿王龙骐都会表现出狂热的执着来…… ——好吧,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穿越女的好处——终于有绝世美男子对她‘情深意重、契而不舍、生死不离’了。 睿王龙骐这是要活捉了自己,逼问出更多来啊。 既然如此,自己躲到哪里都是无用的,自己躲到哪里,哪里就是不安全的,相反,自己若不躲的地方,那里反而十分安全了。 靖王府待她不薄,靖王妃视她若亲生,在这生死关头,她也只有这么点东西,能孝顺靖王妃的了。 “请王妃娘娘和后院几位姨娘去密道里躲着,你与王妃娘娘说,我随后就到,还有,全府老幼弱女都请下去安置好。” 要是说自己不去,靖王妃怕是不肯下去的。 靖王府的女眷不多,那密道还是够装的,颇有剩余,给府内侍卫们的家眷。 人家在前面拼命,你后方工作做得不到位,撇了人家的父母子女,凭什么叫人家舍身相报啊。这未免太凉薄了。 小福子本是后院总管,对后院的事十分清楚,温小婉这么令下,他立刻带人执行起来。 他并不知温小婉无意下密道的,他只想着他这边快把其他人事安置妥当,他们家郡主也就能安心下面躲着了。 小福子出去后,温小婉自己踱步到厅堂门口,眺望着视线所极尽之处。 冬天的夜总是格外的漫长,黑多白少,寅时过了一半,天边还不见一丝亮光,也不知这靖王府外面的世界,这一夜里,都是怎么过的。 京郊外的悬玉峰巅,冷风刮起那人银白色的长发,鼓起他淡紫色的衣袍,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目,静静地凝视着站在他面前,距离他有两米远的黑衣人。 “真没想到,京里宫里乱成那副样子了,你还能跟在老夫的身后,追到这处来。” 那人自称‘老夫’,但他的五官相貌以及风姿,绝对与‘老夫’没有任何关联。叫谁去看,也不觉得他是‘老夫’了。 他对面的黑衣人,淡淡地笑了笑,“冲着开光大师的威名,晚辈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一路跟过来合适。” 就在所有人,连着聂谨言,都以为此时此刻龙骏正率着大军回击睿王龙骐的叛军时,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路摸着开光大师的痕迹,追了过来。 上一次在开光大师劫持了温小婉后,龙骏曾有意放走了开光大师,可不是看在开光大师曾是聂谨言师父的面子,那完全是为了引蛇出洞、钓更大的鱼。 如今,这大鱼浮出水面了,他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在龙骏觉得,这万事祸从之源,皆来自开光大师,开光大师若是不除,祸从之事死而不僵。 “你果然是你师父的好徒弟,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后生可畏。” 这句话开光大师在龙骏面前,不只感叹过一回两回了,面对着这个比他小整整一倍、武力值却远远高于他的青年,他更多的是欣赏。 “大师谬赞了,”龙骏客气了一句,“大师在武学方面的成就也十分精进,只是心用得偏了,这才没有达到顶锋。” 开光大师并不觉忤,事实确实如此,他若一心学习武学,成就未必不如龙骏,但奈何自他出生开始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着不能如他所愿的。谁叫他流着那一身血呢。 “有些事……岂能尽如人意!” 这么多年,他一直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做了许多不愿意做的事,却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的。 半百已过,想要后悔,却早已不能。不管前方结果如何,他都要一路都到黑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所有努力都做尽了,结局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 今夜年三十连着明晨正月初一,虽然见不到月光,但夜色迷茫,这峰顶之上,空绝成渺,感受起来,竟也不错。 多年来的压抑,在看不到出路时,反而在这一片清风里,通透了全身,一下子姿意起来。 “晚辈费了好些力气,才打吃出开光大师您的身世,大师听听,晚辈说得对不对?” 龙骏目光肃沉,与他往日不着调不靠谱的神棍形象,完全不贴边。 一身黑袍几乎与夜色相融在一起,好像这个夜幕凭空撕扯出一张脸一张嘴来,诉说着隔年隔代、经久的往事。 开光大师并不接话,只听着龙骏说道:“开光大师姓白名开字复光,生于白芒历七十七年,父亲是白芒末帝,母亲是仰誉贵妃,因白芒末后无子,大师出生即刻被立为太子,在太子位大约六年,白芒国亡。” 这是很简短地诉说白芒国历史,却包含不住一个国家兴盛衰亡、一个皇族彻底覆灭的凄惨。 开光大师听后,只是微挑嘴角罢了,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龙骏说的那些事,与他无关似的。他内心的起伏不安、波涛汹涌又有谁清楚呢? 那一年,晋安国先帝武皇帝率大军攻打白芒国,血腥的刀峰直指白芒皇室,他尚年幼,什么事也不懂。只记得母亲满脸泪痕,把他交给了侍卫总长。 侍卫总长一路拼死,把他护送出来,送到那山那庙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血了——都是那侍卫总长的血。把他护送到地方,侍卫总长的血也流尽而亡。 为了以防晋安帝知道他未死,斩草除根地追杀与他,母妃在他的伴读之中,找来了一位与他年纪形态长相都极近的孩子,换了他的衣物,勒死毁尸,才得以蒙混过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份惨烈的景象,自然永远也忘不了母妃拉着他的手,叮嘱他要复国的最后遗言。 自他成年起,他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努力,为此搭了多少精力,出卖多少感情,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可在他每每觉得即将功成之时,所有又都功归于匮。 不过,就这些年,他给晋安国添得乱子,他就是死也不赔本了。 晋安国先帝武皇帝那个老东西,怕是临死都不知道吧,他的死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什么灵丹妙药,什么治病延年,那都是掺了他们白芒国的迷药,催死催得快的。 他们白芒国是亡在了晋安国武皇帝的手里,但因果循环里,是自己间接谋杀了亡他国家的罪魁,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后面的事,龙骏不想说了。 三王案以及聂家的惨案,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错枝末节,都逃不过开光大师的筹算。 不管这人有多少阴谋诡计、阴险算计,龙骏都不得不挑起拇指,称赞一声这人绝顶聪明,有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才谋,非常人所能及。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三、四章的样子,正文就能完结了。 亲们,我好舍不得你们啊…… 第145章 万无一失 整整一夜过去,靖王府岌岌可危,天边露出熹微的曙光时,紧临那堵被炸出缺口府墙的小院子门口已经堆满了几十具尸体,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温小婉告诉侍卫们,能守则守,不能守就不要守了,已经守这么久,实属不易了,都是用人命堆的,再堆下去,也只是干耗油,在辰时之前,没有援兵赶到,就是守住这个院子,靖王府里,也再难找到活人了。 靖王爷依然屹立在墙头,不肯下来。温小婉心里清楚,靖王爷下与不下,已经不重要了,他站在那里就是靖王府的支柱,他若下来了,人心怕也不安。 “郡主,奴才着暗卫保你出去,凭着咱们暗卫的实力,杀出一条血路,还是能做到的。” 小福子说的暗卫,并不直属于靖王府的侍卫列,这是聂谨言放到温小婉身边,保护温小婉的人。 人数虽然不多,只有六个,但个个都是聂谨言培训出来的精英,与龙骏那样的高手交锋,怕是占不得便宜,但与安志得带来的那些士兵比试,还是稳占上锋的。 这些暗卫,都是聂谨言手下的死士,他们除了聂谨言的命令,谁的命令也不听。 他们如今被聂谨言派来保护温小婉,也只是守在温小婉的身边,连着温小婉喉咙他们去前方加入保卫靖王府的战斗,他们也是纹丝不动的,金钢人一样护在温小婉的身侧,寸步不离。 温小婉对于身前左右的六大金钢,也是无可奈何。 温小婉之前也知道她身边按排着聂谨言的言,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危险。 随着情况越发危急,他们的透明度越发微薄,整个从之前的隐身变成了现在的实体,然后站成团,像盯着囚犯一般地盯着温小婉。 六双十二只眼睛,汇成的目光,任何人都会觉得压力很大的,何况外面还有打打杀杀的吵杂惨叫声不断,温小婉觉得她好像已经化身成了墓志铭。 坑妹啊,等着这一劫真能逃过,还能活着见到聂谨言,自己一定要和聂谨言抗议,这种保护方式太遭罪了。 “本郡主哪也不去,本郡主是靖王府的郡主,就是死也要死在靖王府。” 温小婉这话说得绝对,但那六位金钢纹丝不动。 温小婉是想她用这话震震这几个人,让他们知道她的决心,她是绝对不会离开靖王府的,他们现在不去前面帮忙,一会儿也得出手。 小福子瞧着眼前这情景,好心地提醒道:“郡主,这怕是由不得你,司公大人当时下的死命令,但凡危险逼近,他们是可以做非常之事的。” 所谓非常之事,就是温小婉可以不走,但这几个人也可以采用非常招术,比如不用暴力把温小婉弄晕,然后用暴力扛走。 小福子比划了两个动作后,温小婉整个人就炸毛了。 “聂谨言,你个死太监,关键的时候指不上你,你还派六个木头桩子在我这里捣乱,你等着你回来的……” 小福子连忙抬手捂住耳朵,温婉郡主这些对他们司公大人大不敬的话,外面人说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他们不该听的。 不管温小婉和小福子主仆怎么互动,那六位仍是统一表情,木头桩子做得很到位,直到第一支冷箭射进堂屋内。 温小婉这才见识到什么叫训练有素,那一支冷箭进入厅堂后,围在她左侧两位,立刻弹身而起,一个人扑向冷箭,阻挡了冷箭的前进轨迹,另一个暗器甩出一大把,外面马上配合起惨叫的声音。 “郡主,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快些撤吧!” 都有冷箭射进来了,温小婉也不用坐了,不用小福子火烧屁股似地急吼吼,她自己也跟着挪了。 “撤去哪里,外面大军围着靖王府,就算他们有本事,杀出一条血路,把本郡主送出靖王府,你们谁又能保证外面安全?” 温小婉说得不错,外面什么情形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六个可以保证把温小婉安全送出靖王府,但安志得敢堂而皇之带着人来围攻靖王府,至少说明外面的情势十分不明,可能比靖王府这里还要严酷。 他们六个确实也没有什么目的地,把温婉郡主送过去。聂谨言百密一疏,倒是把这件事给遗忘了。 温小婉刚好抓住机会,趁着这几个人木呆呆发愣时,她开口提议,“本郡主瞧着我父王呆的那处最安全了,人家不都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这满靖王府里,瞧着靖王爷站着的那处墙头观望亭是最危险的,但靖王爷撑了一宿一个清晨,什么事都没有,足可见安志得这声东南西的计策,在久攻不下靖王府正门后,用得越发真切了。 小福子是第一个表示赞同的,他这绝不是为了附合温小婉,讨温小婉欢心的,他是真心实意为温小婉好。 “郡主说得有理,奴才瞧着那宝铁甲盒也是安全稳妥的。” 温小婉诧异,关那个神马宝铁甲盒有毛关系,随后,她就知道到底有毛关系了。 两个暗卫一前一后抬着宝铁甲盒,另外四个前后左右地护着。 温小婉被迫装进来,根本不容她一丝辩解和反对,她被塞进来之前做的唯一反抗,就是死死抱住小福子不松手。 她以为她这样做就可以避免被塞进铁盒子里的悲催事情发生,结果……连着小福子也一起被塞了进来。 “郡主,奴才绝没有不敬之意!” 温小婉松开手后,小福子已经吓得跪下去了。 温小婉也不去扶,反正巴掌大的地方,不是跪着就是坐着,没有什么区别。你想站着,也根本站不开的。 那一手见宽两手见长的小开口,是惟一通风通光的地方,温小婉半蹲着,正对那里,往前面看,方寸之地,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温小婉气得一屁股坐了下去,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十分不幸,两者都让她赶全乎了。 温小婉不开口,小福子继续跪着。宝铁甲盒被抬到前院墙头观望亭时,两个人还维持着各自的姿势没动呢。 女儿被这么抬上来,靖王爷也唬了一下。 他如今这副样子,虽看着有些吓人,但其实还好,满身插箭,真正能冲破他的铠甲,伤到他皮肉的,并没有几支,大体也只是针尖划过的样子,渗出些血来,都不用上药,就很快自愈了。与温小婉做那套情侣衣时,用针线时受伤的程度差不多。 “父王!”隔着铁盒子,温小婉说着叫靖王爷添堵的话,“后院没保住……” 在靖王爷脸色要变时,她又连忙补一句,“母妃她们已经被安置妥当,都是安全的,后院几乎是空的了。” 摆的各种物件不算,包括靖王爷经年所得的那几大衣库的衣服。 靖王爷才提上的一口气,又落了下去。他恼怒地瞪了温小婉一眼,隔着那片大的小窗,瞧到温小婉弯起的眉眼,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斥责的。 他叹道:“你不用陪着父王,父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父王派侍卫护送你离去,京郊外你母妃住过的那座寺庙主持是你母妃的闺中旧友,说来也与你过世的婆婆有些情份,父王叫他们把你护送到那里,等着京城这场风波过去,父王再去接你。” 温小婉害怕自己真被靖王爷送走,她可不想被送去寺庙,而且比着这一路的颠簸追杀,谁又敢比靖王府更安全呢。 为什么每每祸事临头了,所有人都以为被送走,就是安全的呢? 她眼前只有片大的窗口,却仍可以透过那点子视线,看到府墙外面堵得满满一胡筒的士兵。 “父王,还是先别说什么送走不送走的话了,如何再拖延些时间,才是真的,兄长不会置我们与不理的,” 龙骏应该很快能赶到吧,靖王府半边都塌了,号称统领全国信息网的龙骏,不会不知道的。 靖王爷沉默不语了,他考虑得更复杂一些,政变已经一宿过去了,谁知道情势如何,不是他对儿子、女婿以及晋安帝龙耀没有信心,而是这场风波,牵扯的人多,声势也过于浩大了。 温小婉说得也有些道理,真派侍卫把温小婉送同靖王府,谁又知道这一路上遇到什么样的事,如今京城之内敌我难分,很容易着道,细想想未必比得靖王府安全。 父女两个正扯皮的功夫,城墙下面又一番进攻开始了。 哪怕靖王府侧面已经打开通道,安志得也仍然骑着高头大马,守在靖王府的正门前。 他一定要从靖王府的正门进去,等着睿王千岁做了皇帝,他们家也是有爵之家了,他要提前感受一把有爵之家大门的滋味——就算他有从龙之功,这一辈子也难熬到亲王了。 “用强弓硬弩,不用惜箭,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万箭齐发!” 天光大亮,靖王府虽摇摇欲坠,却没有真正攻克,安志得也有些急了。 他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别一会儿睿王千岁偌大个皇宫都占领了,他这里连个靖王府还没有搞定呢,那他在睿王千岁心中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连个渣渣都不如了。 安志得这一轮进攻,见了些成效。 靖王府的正面,无论是城墙还是大门,都是强弩之末了,能撑这么久实属奇迹,实是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了。 那箭雨一般扫射过来的攻击,很快就要了临近墙头的一批侍卫们的性命。 靖王爷心疼得嗷嗷直叫,“往后撤,统统往后撤。” 阵地固然要紧,但是保命更为重要,别还没有撑到最后,阵地与人,统统不在了。 靖王爷吼着时,他的臂膀又挨了一箭,这一些比着前几次,伤得深些,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啊!” 温小婉在铁箱子里听得真切,直得急捶墙底,“父王,父王,你没事吧?” 她恨死聂谨言派到她身边的三个五百分开六个二百五的暗卫了,这是人啊还是机器啊,怎么脑袋不打转呢,这会都什么状况了,还不把她放出来。 这回不用温小婉扯脖子喊,让他们去帮忙,他们也去帮忙了。 这六个暗卫,有三个人暗器发得特别好,虽不能与府墙下面射上来的硬弩箭相比,但他们发下去的暗器,也可顷刻间要了使弩人的性命,连着安志得也是一通舞剑,险险地躲过几个。 与之一起飞下来的其中一个铁藜棘,安志得虽是躲过了,却打到他的坐骑屁股上,惊了的马险些把他从马背上甩下来。 安志得大怒,死了的那批弓弩手立刻被拉下去,新换上来的那批继续射。 靖王爷已经被他的贴身侍卫以及两名自小跟在他身边的暗卫,拉到了观望亭的粗柱子后面了。 那样的箭阵,除了温小婉所呆的铁甲盒子,任何铠甲承受不住的,任谁也不敢拿靖王爷的性命开玩笑的。 小福子已经不跪在温小婉的脚下了,就如温小婉不搭理他,他也已经明白状况了一样,难怪他家主子不与他多说什么,这铁箱子里,他跪着还是坐着,真没有什么区别。 铁甲盒子狭窄,小福子尽量缩成团,以减少存在感,不占用太多的空间,避免和温小婉离得太近,不成规矩。 在第一批箭雨扫射进墙头上时,铁甲箱子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攻击,剑箭撞击上铁壁,发出打铁时才会有的响动。 小福子的心缩在了一块,生怕哪里不严实,就会伤了温小婉,身上所有带警报的细胞都打开了。 温小婉自己到是不怕的,这还有什么可怕的了。她都成钢铁侠了,下一步该是可以内裤外穿做超人了。 但是,往往有些以为安全的地方,会发生万一都很难发生的事的,这‘一万’里的那个‘一’,看幸运度多少,有时真是很难躲过去的。 就在温小婉以为万无一失,甚至护着她的几名暗卫,都以为万无一失时,铁甲箱子上那巴掌大小的空窗里,竟然一齐射进来两只箭来。 若是温小婉全蹲着或是坐着,都还好,那箭也不会伤到她,偏偏她因担心着外面,是半蹲着。两只眼睛刚好对着那处空窗,想看看外面的情景到底如何。 那两只箭射来的速度极快,她还未及躲闪,箭尖已经穿过空窗。 也是一种巧合,小福子就蹲在她的脚下,还念叨着什么‘大不敬’的话呢。 感到有股阴寒之气袭击而来时,他下意识地站起,然后做了一个更为大不敬的动作,直直地推开了温小婉。 这铁甲箱子的高度,根本不足以叫小福子那种身高的人站起来,他站起来的同时,头顶撞到了铁箱子顶,而那两只射进铁箱子里的箭,贯穿了他整个肩头。 “小福子,”被小福子情急之下推倒的温小婉,虽是一屁股重重坐到了铁箱底部,脑袋也撞到了身后的铁墙子壁,传为钝钝麻胀的痛,但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里,却是清醒之极的。 “郡主,快跑!” 巨痛之下,小福子下意识地喊着,温小婉的眼泪围在眼圈里转,却还是不得不说:“往哪跑,你个傻蛋,我们在箱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了,咳一宿啊,我都快成《九品芝麻官》里的那个了。 第146章 死到临头 温小婉抱着后背全被血浸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小福子,也不去踹铁甲箱子了,整个人无比安静地堆坐在箱子一处倚角,默然无声。 她透过那片大的小窗口,已经能看到外面有兵士逼近,甚至已经有少数人爬过墙头,杀上了府墙。火光杀气,冲天一片。 靖王爷带着侍卫和她的几个暗卫,全力抵抗着。眼前瞧着到也不落下风,但谁心里都清楚,没有援兵到来,这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靖王府的前院正门若是失手,这么一来,就是腹背受敌——靖王府后院侧墙,今日凌晨已经被对方打开,占领几个院子了。 好在那些个女人孩子老弱等都移到了安全的密道里,连着那只重伤未愈的死狐狸都被她让侍卫敲晕后,一起抬了进去。 地道门口由刑四爷带着人守着,还算稳妥安全,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及到他们的性命。 就如她被关在铁甲箱子里,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危险一般,挺着吧,挺得到聂谨言来,那是命,挺不到……也是命。 没有什么好说的,跟了聂谨言那天起,就没有后悔过,只想过得快活,生死这事,考虑得还真不太多。 倚在她身边的小福子开始昏昏沉沉地满口说话,断断续续地都是叫她快跑、护驾这类的,温小婉纷烦杂乱的头脑也没有空去与外面的世界较劲了。 她撕裂了衣襟处,扯下一块长条的丝布,把小福子后肩处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扎得紧紧的,主要是止血,减少血流量,也不知道箭尖带不带毒…… 小福子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她这辈子别说心难安、觉难睡,以后每想起这事,她都会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再也找不到这么默契的搭档了。 “小福子,你要坚持住,要相信你们家司公大人,他一定能赢的,等着他带着援兵来救我们,等这件事过去了,你做我的内院大总管,我们一起对付死狐狸……” 与外面,温小婉什么也帮不上,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而守在小福子身边,也只觉得小福子的体温渐渐冰凉下去。 这般无力的感觉,是她刚刚知道她已经穿越到这本小说里面来时,都没有过的。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阵势,安志得甚至已经带着人攻上了墙头,与靖王爷面对面的对阵了。 惟一一点没有满足安志得愿望的是靖王府的大门在最后一刻,不堪重负彻底倒塌下去了,断绝了他想骑着高头大马,从靖王府正门进入靖王府的愿望。 没能提前一步体味到进入有爵之家的感受,安志得表示很失望。 “大胆逆臣贼子,竟敢率领叛军攻打王府,你是想抄家灭族吗?” 哪怕墙头之上,只有不到二十个侍卫,靖王爷仍是不输气势的,晃着扎成刺猬的铠甲,单手持剑,怒指安志得大声质问着。 安志得一声冷笑,“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哪个是叛臣哪个是贼子,不太好说吧。” 这般直白露骨却又语意深刻的话,刺激得靖王爷心脏病几乎要犯了,若不是能力不允许,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怕是早已经扑过去,撕拦了安志得了。 躲在铁甲箱里的温小婉,连着呼吸都有些收紧了,她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小福子往她的身后拉一拉,哪怕这点挪动起不到什么作用。 在安志得攻上墙头后,靖王爷已经不躲在柱子后面了,他就站在铁甲墙子旁边,仅剩的暗卫和侍卫以他和铁甲箱子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圆,把他们父女两个紧紧护在正中。 “靖王爷,安某人很想知道你那好义女温婉郡主在哪儿呢?” 相对于靖王爷,安志得更关心的是温小婉,毕竟睿王千岁明令下来,指定要的人是温小婉,可没提靖王爷半毛钱事啊。 “王府如此危险,本王还能把女儿留在王府里吗?早就送走了,劝你不要打本王女儿的主意,也不对着镜子照一照,你那王八壳子的脸,配得上让本王女儿瞧一下吗?” 靖王爷说得大义凛然、理直气壮,他的女儿分分钟,也不能被安志得这种小人占了便宜的。 就在现场,躲在铁甲箱子里的温小婉,鼻头酸着,眼眶红着,额头上垂着黑线,没办法啊,靖王爷这话说得……说得她觉得囧得不行,要不是场合不对,她怕是已经要笑出来了。 不过,有个父王,真好! “哈哈……”安志得忽然狂笑起来,“靖王爷,您这话说得真好笑,您怕是不知道吧,您这王府附近惟二的两条路,都被安某人带来的大军堵得死死的,就算您护送郡主的侍卫肋生双翅,安某人的铁箭也能把他们射下来。” 听了安志得这样的话,靖王爷的心情快速地起伏了一下,幸好没有送温小婉出府,要不这一路上真很难说,或者反到没有在府里活得更久了。 这个结果温小婉早就料到了,人家既然想拿她,肯定不会给她留有出路的,若真有那么一条路,也定是通往坑里的,她还没有那么傻。 同样,安志得也没有那么傻,他可不觉得如今这时候,陪着靖王爷站在一起的那个铁甲箱子里,装得会是靖王爷心爱的衣服。 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在那铁甲箱子上面,左右盘旋了一遍,强抑着兴奋道:“郡主千金之躯,憋屈在这么小的方寸之地里,实在是不合适吧。” 这是温小婉接着叹气的原因,这铁甲盒子看着安全,其实多吸引人眼球啊。 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猜得到值此危机之时,被送进里面的人,是个何等身份的。 说句实在的,这铁甲箱子还不如给她换身太监服呢,到时候反而好混出去些。 安志得把话逼到了她的头上,温小婉也没打算去理,安志得这种小人,还不值得她开口对话的。 她时刻记得她是有男人的女人,别说安志得是要杀她的敌人,就算是登门拜访的客人,她家男人不在,她也不会见的,她得守‘妇德’。 三从四德什么的,昨天她刚刚背下来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用得上啊。她的死太监啊…… 铁甲箱子里虽然没有传出来安志得想听的声音,但铁甲箱子外面守着的人,却一个个神情更为严峻了,这足以说明他猜得没有错。 既然如此,铁甲箱子里传不传出来温婉郡主的声音,都无所谓了,人在眼皮子底下,他收拾完这点子残局,他随时都可以把人往睿王千岁那里交了,换爵位的事,轻飘飘搞定的。 “靖王爷,安某人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着一家老小,犯不得用鸡蛋碰石头,只要靖王爷你归属了睿王千岁,安某人定不追究眼前这事了。” 安志得一脸嚣张地叫嚷着,靖王爷像看傻子似的,狠狠瞟他一样,“小小魑魅魍魉,你家王爷我还看不上眼里,有种你今日就要了你家王爷我的命,本王生是晋安国的忠臣,死是晋安国的忠鬼,九泉之下本王见着先帝,也有颜面禀话。” 被骂做‘魑魅魍魉’,还是小小的。安志得的脸色越发难看,“既然靖王爷您如此不识趣,那就别怪安某人不给面子了。” 安志得大手一挥,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过来。 两方已经短兵相接,用不着弓箭了,安志得一挥手,靖王爷那边的侍卫就反应过来,两方立刻战在了一处。 温小婉在铁甲箱子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无济于事,干着急没有办法。 她只能听到她的铁甲箱子也受到了袭扰,但好在这箱壁够厚,就算一直传来咚咚的声音,但她的安全却是暂无忧虑的。 暗卫们已经分出去,与靖王爷的侍卫们混在一处,全力与安志得带着的兵士拼杀着。 温小婉扒着片大的窗口,又着急又担心地向外面望着。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瞧着已经近午时了,正是杀人砍头的好时候,阳气好旺的。 温小婉正在胡思乱想之时,一把断头刀飞快地冲着她的铁甲箱子飞了过来。 温小婉眼瞧着那带着寒气嗖嗖的小飞刀,冲击着她的瞳孔都变得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缩脖,那把小飞刀打到了铁甲盒子边缘处,弹掉到地上。 温小婉从眼前这一幕中反应过来后,很快从那把弹落到地的小刀中,联想到了时隔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件事——麾天崖上,那两位金银角大王。看来这事,还真是睿王龙骐做的啊。 同一个地方失手两次了,温小婉没有办法再去扒窗口了,外面传来什么样的声音,她都不敢探头过去了。 直到她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靖王爷的惨叫,她整个人反射般地弹起,惊叫道:“父王!” 也不考虑会不会再有飞刀袭击而来,她探出了脖子,望向了铁盒子外面,视线所能及之处,也没有寻到靖王爷,反而看到兵士们,大批扑上来。 温小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片银光电闪里,几乎要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了。一阵海啸扑来,大脑内所有氧气被抽光,茫然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点,哎哎,我的手啊,打针都打肿了,这批病毒性感冒,往嗓子上爬啊,亲们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第147章后手准备 温小婉失去意识是极短暂的瞬间,那一道白光里,惊诧了所有头脑中的纷乱,片刻之内,她就恢复了所有神智,满血复活了。 “相公,相公……” 要不是铁甲箱子里,能发挥的空间太少,她早已经活蹦乱跳、手舞足蹈了。 她就知道咩,她在这本草泥马的小说里虽然不是女主,但她穿越一回,也绝不该是小说里的炮灰型女配啊,怎么也应该是小强一样的女配,这种明显没到大结局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挂掉呢。 啊呸呸,就算是大结局,她也不会挂掉的,她要搂着聂谨言长命百岁,看着聂谨行子孙满堂。 聂谨言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在那个银甲人的刀头,刮到了靖王爷的脸侧时,他手里挥就的银鞭也随之抽下,以内力逼走那绽着寒光的刀头,阻止了刀峰继续划下。 靖王爷的惨叫戛然而止,张大的嘴生生定格成‘口’字型。 其实这一刀没有刮实在脸上,是只扫过,疼远远小于惊——臭美滴靖王爷,怕破相毁容啊。 他这张英俊的老脸呢…… 聂谨言身上穿的还是他走的那晚,温小婉套给他的素锦长袍,只是绽布着森森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凝结,有些还带着新鲜的血色,隐隐带出淡淡的腥味。 聂谨言那张严肃的面容,平时尚不怒自威,此时在刀光剑影、满屏杀光中,更泛出一片寒气来,与他手执的白钢鞭,容色辉映。 聂谨言眯着一双狭长敛滟的眼眸,眼底泛着清冷的光,看着对面站着的安志得,带着三分的蔑视,好像一只下山的猛虎,瞧着自己的猎物。 耳边声声传来的都是在铁甲盒子里的温小婉不停地叫着他‘相公’的声音,他忍不住扭头去看,正对上片大的窗口里,温小婉含着水润潮湿的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地看他。 那双微肿的眼眸竟生生地占着半边脸似的,显得格外大。这明明才一天多没见,怎么好像瘦了许多。聂谨言心里不舒服了。 聂谨言留守在温小婉身边的六名暗卫仍然很尽忠职守,哪怕有两个已经带伤垂死,也仍守护在铁甲盒子旁边,承受着聂谨言眼神的巨大折磨。 ——把郡主塞进铁甲箱子这事,确实太草率了,他们做得不敬了,日后定当去司公大人那里领罚。 聂谨言的突然出现,杀得安志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与聂谨言拉开了一段距离。 安志得虽不常在宫中走动,与聂谨言没有几次正面接触,但聂谨言的名声,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个原是皇太后身边的权宦,在最后关头,站在了晋安帝龙耀一面,他是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他也不觉得聂谨言有什么可重视,站在哪边能影响什么大局。 在他看来,一个阉人能把控后宫、兴风做浪,过得比他这个正经品级的朝臣大员还霸道,有些大臣们见到他还点头哈腰、奉承几句,这实属不该。 从太祖皇帝开国至今,连续五朝,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的。 他以前哪怕心里鄙视着聂谨言,明面上是不敢对着聂谨言如何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以为大局已定,他干嘛还要对个阉人客气呢? “聂谨言,你个阉人……”安志得拿剑的手,点指着聂谨言,“今时今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聂谨言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难得地扯了扯唇,他这个人极少笑的,像一般人‘呵呵、嘻嘻、哈哈’这种,更是从来没有过,这种8度左j□j斜嘴角,已经算是笑了。 只‘阉人’两字,聂谨言光洁的额头,隐隐拢上一层青黑烟雾。 “是谁的葬身之地,还轮不到你说话。” 聂谨言不想和安志得多废话,右手一抖,泠泠钢鞭如长长柳枝抖出森白一片寒意。 与长期浸淫在宫中的某些宦官首领不同,聂谨言的性子绝没有半分的阴晴不定,他沉稳得如磐石一般,任谁说些什么不着调不靠谱的话时,他大都能维持棺材板脸到底,独独这个不行。 安志得触了聂谨言的逆鳞,聂谨言必不会留他活路的,他即使是个阉人,也不愿意有人总把这个词在他的面前提起的,不断提醒着他,他缺少了什么东西。 在这方面,他睚眦必报! 安志得根本没有瞧得起聂谨言,他武将出身,自觉在武力值方面比之聂谨言高出许多。 聂谨言刚刚那一招,完全是取胜于他忽然地出现,不是真有什么本事,而他也没有真的打算与聂谨言交手——那不是还有‘金银角大王’呢吗? 雇佣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有什么用,白吃饭不干活,哪有那便宜的事。 安志得一挥手,睿王龙骐派在他身边的那两位着装品味独特的金银兄弟,立刻扑了聂谨言。 在麾天崖时,聂谨言与他们有过接触,也过过几招,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实力,这两个人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名气,算是旁门左道中出类拔萃的祸害了。 三个人废话一句没有,瞬间交战在一起,聂谨言一个人战两个,他自己不慌不急,铁甲盒子里的温小婉却是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明显欺负她相公吗?她相公来之前就已经血战n场了有木有,她要画个圈圈诅咒这两个金银土鳖,顺便吼一嗓子,“你们一郡笨蛋在看什么,还不冲上去帮忙!” 都守在她的铁甲箱子旁边做什么,难道她还能从铁甲箱子里跑出去?还是外面那些个人能进来? 温小婉这么一闹腾,不只把铁甲箱子旁边守着的两名暗卫闹腾出去,竟还同时闹腾出来了几十个……装束一样的黑衣人,黑压压地从四面扑来。 他们的出现方式,和聂谨言之前出现的方式一样,突然而至,绝地扑杀。 这种大逆转,完全出乎了府墙上所有人的意料,连着靖王爷一时间,都有些恍神,还以为又出现一批反贼呢。 安志得大惊失色,别人一时恍神,他却是心中清楚的。 这些身手一看就不凡的黑衣人,绝不是他们一方的人。 他率领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来攻打靖王府之前,睿王龙骐已经把布置方案大致与他说过了,没有安排这批人的。 事实是还未等安志得做出反应来,这批后加入进来的黑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铛之势,加入交战双方——当然是安志得的对立方。 所有人里,温小婉是反应最快的,在这些黑衣人如雷震雨倾盆而泻时,她就已经确定这些是聂谨言带来的了。 温小婉是最了解聂谨言的人,这个书香大儒家出身的人,是半路出家、被迫习武,成就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他的心思远远比真正的武人细腻、诡变。他又长期浸淫宫中,眼里心里见到的都是那如同帝都西直门立交桥一样复杂的宫斗路线。 他算计的东西,自然比别人更多——明知靖王府这边情况危急,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过来?这些黑衣人,怕是他与龙骏早早就商量好的,只不过发生了意外,晚到罢了。 温小婉猜得一点儿没有错。 做为绝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聂谨言从来没有半分一心为公的心思,他的心头好住在靖王府上,他怎么能不把靖王府的安危置在最高位呢? 同理,假道学、伪神棍的龙骏是一样的。 两个人私底下一商量,放在明面上的人,他们是不能动的。他们就算心底下私心连着杂念,但做出来的样子还是一脸的义正言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 于是,他们只能动用私下势力。 聂谨言一气儿从晋安国各城各县的分部,抽调出来三十名精英杀手,龙骏从他师门虚无道长那里借来了二十名师兄弟,组成了眼前这五十名的加强保卫组。 意外就是无论聂谨言还是龙骏,都没有想到睿王龙骐会在大年三十、正月初一之时,选择了谋逆。 时间紧、任务重,直接导致靖王府沦陷成如今这副不堪的模样。 要不是聂谨言做事从来防一手,在温小婉身边配了六个他手下最强档的暗卫,这时候来,刚好送温小婉踏奈何桥。 一路飞奔而来的路上,聂谨言已经用博古通今的学识,把龙骏‘问候’一个遍了。 最后,他经典地汇总到他女人经常用的两个字‘傻x’上面——都tmd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去截杀开光大师?这不是闲得蛋疼吗? 那人就算是勾连了一切,也犯不着一定在这种危急时候,分出心思力量去结果他啊,难道就不能等收拾了睿王龙麒,京城大局稳定后,再去吗? 聂谨言心里憋着一肚子的气,正没有地方泄火呢,与金银角兄弟的交战里,竟显不出一点儿已经大战过一天一宿的疲态模样。 一条钢鞭舞得虎虎生威,看得铁甲盒子里的温小婉双眼绽出粉粉的桃花,整个人都软成一滩水了。 不行,今天晚上,如果今天晚上之前,尘埃落定,她和聂谨言只要还能找到一张不塌的床,她一定把聂谨言就地正法了,太性感了有木有,要说她男人还是这个时候最好看最有气质了耶,心痒痒得都痒到头发尖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想多写点,结果时间抽巴抽巴就抽没了,今天在群里听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千千小说某位大神出了车祸,人过世了,心情很沉重,哎…… 要说还是李白说得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别想太多事了,过一天快乐一天吧! 第148章 太闲太忙 有些事情,瞧着困难艰险,但转眼之间也就过去,就如一阵狂风暴雨,再如何的猛烈,也有停下的时候,绝对不会持续到地球毁灭的。 这一场谋逆,还不如前朝三王乱持续的时间久呢,三天都不到,就彻底被晋安帝龙耀从京城外调来的大队人马,拍灭在摇篮里了。 谋逆头子睿王龙麒以及皇太后薄氏的结果,暂可不提,这等人物哪怕犯了滔天极恶的大罪,也不会草草处理的,大体要等到一切压伏下去,全都秋后算帐。 外面收拾残局,收拾得如火如荼,靖王府里外紧随晋安帝龙耀的脚步,找来京城最好的泥瓦班子,把经历大风波后,瞧着无比落魄的靖王府,进行全方位整修。 晋安帝龙耀还在百忙之中下道圣旨,着户部礼部共同携办,务必把靖王府修出原来的风光模样来。 修府这种事情,靖王府的温婉郡主自然是不会跟着一起弄的。刚刚荣升兼职大内总管的聂谨言,也没空去看宫中各处的维修,全全推了出去。 没办法,两个人都很忙,忙得连下床的时间都没有了。 温小婉散着黑发,蓬松的乌丝粘在如玉般滑腻皎洁的后背上,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垂落在她身下的聂谨言的胸口处。 温小婉如藕一样的双臂,缠在聂谨言的乍细劲瘦的腰处,樱红的唇拱着聂谨言同样泛着红的那处突起,满意地听到聂谨言一声绵长的低吟。 “相公,我好看吗?” 又来……聂谨言眼角微跳,却还是颇有耐性地点头,“好看。” “我哪里好看?” 温小婉抽出手臂,缠着聂谨言黑亮粗硬的头发,绕在手指间处,皱起的小鼻子,透着乖巧与可爱。 “哪里都好看,” 这话,聂谨言绝不是敷衍,在他心里,温小婉当然是哪里都好——这世间无人能比的好。 温小婉满意地‘咯咯’笑出来,低头重重地亲了一口到聂谨言的脸颊,“你也哪里都好看。” 这样的对话,每晚都有一次,却重复一千遍,也不觉得烦闷多余。 聂谨言狭长的眼弯了下去,弯出一道新月的弧度,绽出温柔的光来。 他结实有力的手指穿过温小婉背上覆着的黑发,搭到温小婉的后背处,肌肤接触时,一片火烧从两具身体里窜出来。 不能,不能再来了。要死了,因为他们两个的懒床,这房子怕是靖王爷里,惟一一处还没有整修过的地方吧,距离事发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这个时间说着挺短,但做起事来,却可以做很多,京都是晋安国重中之重的地方,哪怕遭受如此涂炭,也要在短时间内整顿出来,正是百废俱兴,处处需要人力之际。 晋安帝龙耀刚批完一沓奏折,贴身侍候的太监端上来的那杯御茶还未及喝时,龙骏刚好进来。 “聂谨言呢?” 人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之际,却摸不到聂谨言的人影了。晋安帝龙耀心里颇为不爽。 与这遭谋逆里,他不得不承认聂谨言是出了大力、做出大贡献的。他也不是薄义的君主,平叛第三天就把聂家的案子御批洗冤了。聂谨言从此就不见了。 龙骏也很为难,他因着截堵开光大师的事,算是把聂谨言得罪了。 绝不是聂谨言还念着与开光大师有什么师徒恩情——两个人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情份,早就剩下仇恨了。 聂谨言是恼了他不分轻重,关键时候没顾上靖王府,说得更准确一些,关键时候没顾上他的宝贝义妹温小婉,已是好几天没有搭理他了。 他开始还往心里念念,后来一想,就是他没做这事,依着聂谨言现在的时间排序,也是轮不到他这里的。 聂谨言现在是只认床的。 晋安帝龙耀如今问了,他不能不回,吱唔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回道:“据……据说……据说还在床上呢!” 说完后,反倒不如要开口时觉得尴尬了,竟还找到一点儿兴灾乐祸的味道。 晋安帝龙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伤着了?”没有人向他呈禀这件事啊。 龙骏囧了一下,“臣妹受了惊吓,他陪床照顾呢!” 晋安帝龙耀渐渐反应过来,“他照顾……还是陪床?”冷哼一声继续道:“朕真应该下旨敬事房,再给他补一刀。” 龙骏差一点儿挑大拇指说圣上英明,他心底也觉得这是个好意义,但他实在不敢开口,估计着他妹妹温小婉会举刀也给他来一小刀的。 “再不能由他胡闹下去了,”晋安帝龙耀大为光火。 这算什么事啊,聂谨言一个宦官每日每夜做的事,正是他这个皇上应该做的,而事实呢?他已经十几日未踏足后宫了。 “那陛下以为……” 龙骏也有点牙酸,聂谨言不伸手,他一个人担两个人的活,忙得要死要活,也不知道哪天才是出头之日,眼瞧着他大婚的日子就要近了,可怜他这个新郎官当得还不如他当神棍时潇洒自如呢。 “让他搬回宫里,他是慎刑司的司主兼大内总管,又不是你们靖王府的总管。” 晋安帝龙耀气得几乎要说不出来话了,大乱刚过,后宫犹不安定,正需要个人来帮他坐阵,偏偏这个时候一向凶悍的聂谨言给他漏边缝,还伸手还权给他,他用得着现在要聂谨言的那点势力吗?这事很草泥马啊。 龙骏其实也不爽,说聂谨言是靖王府的总管,这事太不靠谱,聂谨言应该算是他义妹的专属床上总管,与其他人其他事,没有半点关系。 “不如……”龙骏觉得下旨叫聂谨言回宫有点困难,“听说嘉妃娘娘于这次宫乱中,受了惊扰,不如叫臣妹进宫陪陪嘉妃娘娘说说话,压压惊吧。” 这个主意不错,晋安帝龙耀满意了,看着别人即将不舒服,他的心里也就舒爽了。 本来就是,这京里乱成什么样子了,满朝上下的大小官员,即使不忙,也因着政变谋逆会有牵涉波及,而人人自危、提心吊胆,连着他们父子这种被称为举世皆闲的闲人,都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独有聂谨言……好像真的天下太平了似的…… 晋安国当然不只是平叛掉一个睿王龙麒,就会天下太平的事,觊觎皇位的人多着呢,但天下太不太平的,与他聂谨言有什么关系?他这里已经安享太平了。 温小婉在穿来小说里这么久,除了苏出一盘口味明显不对劲的泡芙之外,还没有苏出神马正经的好东西,她决定不能虚度此行,怎么也要弄出点有意义的食品来,于是,她做了‘必必客牌’比萨饼。 聂谨言第一眼瞧见这东西时,下意识安抚道:“没关系,第一次做馅饼,难免会漏馅的,慢慢就好了。”把馅全露到表面上,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的女人果然有手段。 温小婉的脸色当时就黑了,她能说自己相公土咩,那是自然不能的,只是这种把馅全露在外面的饼,一时半刻也不好解释。 温小婉拿进来时,已经用小刀切好,拿捏出其中一块,递到聂谨言的嘴边,“相公,你尝尝,这是我们家乡的馅饼,不是馅露在外面,而是就这么做的啊。” 冲着温小婉甜甜的笑,吃毒药也未尝不可,何况还是温小婉家乡那边的饼。 聂谨言从善如流地张开嘴,把温小婉送到他嘴边的比萨饼吃下去,还细品品滋味,除了一股子碱大的味道,别的……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当然还有漏馅。 但是,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为了鼓励温小婉,他也仍是笑着点头,“挺好吃的。” 可惜聂谨言从来不会做敷衍的事,偶尔做这么一次,自然做得不够好,温小婉眼尖,一眼就看出来了。 哎,看来她又苏错东西了,在餐饮界她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她还是在着装界持续努力吧,比如她继续苏一套情侣内衣裤之类的呢,是不是很有发展?嗯嗯,情趣制服神马的,最给力了,她好喜欢。 温小婉脑洞大开,已经脑补出来了各种,甚至还有聂谨言穿着丁字裤搔手弄姿摆的造型,但她估计聂谨言绝不会配合的。 聂谨言的性子和他那张板正的脸孔,并没有多大的出入,这是觉得自己跟着他,亏欠了自己,才会对自己百依百顺,任由着自己胡闹胡来。 哎,若不是这般光景,换做其他,聂谨言大体会和翰林院里行走的大儒们,差不多离的。 一想到聂谨言古板老夫子的形象,温小婉就很想吐血三升——玛蛋啊,这么一想,聂谨言遭的罪简直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她难道还要双掌合实,感谢一下这悲催的命运之神吗? 就在温小婉yy聂谨言各种制服诱惑时,晋安帝龙耀的一道圣旨飘来。 出乎温小婉的意外,这圣旨竟然不是发给聂谨言的,而是发给她的,宣她进宫陪伴嘉妃娘娘,以安龙胎。 她一不是大夫,二不是安胎药,嘉妃娘娘受惊,把她宣进宫里,就能有用? 聂谨言面无表情,严肃的脸色,生生吓退了宣旨的太监,连着收小红包的惯例,都没敢执行——扯蛋啊,谁敢收聂司公的小红包,这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温小婉托着圣旨,缓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无比轻松的模样,笑着对聂谨言说:“能进宫住住也挺好的,经此一乱,这宫里的八卦,怕是说都说不完,我正好没有料子听,这回能装来一箩筐。” 聂谨言抬手摸了摸温小婉的头,“你若不喜欢……” 温小婉未等他说完,已经欢快答道:“我喜欢,我喜欢得很,你别担心,你在我哪里我在哪里,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就很欢喜了,何况还有笑料好戏可看,何乐不为。” 宫里这场乱子,听说死了不少人,也惊了不少人。 晋安帝龙耀还下旨,责令代为掌管后宫的齐贵妃处置了一批嫔妃,这些被处置的嫔妃里,还有那么一、两个是温小婉认识的熟人呢,不知道她们下场如何? 不过,嘉妃黄沛莺大概会很暗暗开心吧,这一下子可是少了不少对手和看着不顺眼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收尾了呢,亲们,抱抱,感谢亲们的支持噢,要支持到底噢! 第149章宫里的事 宫里比着温小婉离开的时候,可是颓败了几分,虽在此之前的几天,全方位、大规模地投入人力物力整修过,但也仍是掩盖不住从内里散发出来的空档、萧条。 温小婉为了适应宫里这种气氛,哪怕进宫前一秒还是喜气洋洋,进宫后立刻拿捏出天下同悲的伤心样。 ——自己好神马的不是真的好,必须要全国好、尤其是皇上好,才是真的好。 她要低调、低调、继续低调…… 她不能让宫里的娘娘们看到,她嫁个太监竟然比着她们嫁给当今圣上,过得还好。这就出笑话,变成大不敬了。 见到嘉妃黄沛莺时,温小婉也着实吃了一惊,嘉妃黄沛莺瘦得下巴快成锥子状了,整个人娇小的不足一握,惟有肚子大得凸出,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不堪风吹。 “娘娘,”温小婉准备发挥演技派水准,但奈何影后不是谁都能当的,她欲语先哭这点戏做得还是差些的,“这才几日不见,娘娘怎这般憔悴!” 好在温小婉发挥得好坏,嘉妃黄沛莺都没有空理会,她在这个时候见到温小婉的人,心里就有底气了不少。 宫里这场变乱,只比着靖王府更严重,而不会比靖王府轻。宫里宫外的破损以及宫内人员的损失,都是靖王府的倍数。 嘉妃黄沛莺哪怕是在谋逆开始,第一批躲进地道密室里的人,也仍是受了不少惊吓,这十几天里来,连着好几宿地做噩梦。 见着温小婉后,嘉妃立刻甩开扶着她的两名宫女的手,一把拉住温小婉的手,与温小婉般含着泪,红了眼眶。 温小婉心里有点发虚,嘉妃瞧着是真情流露,她完全是应时应景了,比着十分不足。 “见着你,本宫就放心了,你不知……那几日……本宫险些……” 嘉妃说着竟真的掉了眼泪,温小婉连忙劝着,“娘娘万不可太过伤心,腹中的龙子也盼着您高高兴兴呢。”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嘉妃黄沛莺慢慢镇静下来,她拉着温小婉的手,也下意识地抚到肚子上,眉眼瞬间慈爱起来。 这腹中蠕动的生命,就是她未来所有的希望,婉儿安慰她的最好不过了,这世间所有都可以不看,惟腹中的孩子不可怠慢。 两个人携手进了永孝宫正堂内,围着坑桌一左一右坐好,宫女摆好了茶点后,嘉妃黄沛莺挥手退了室内所有侍候的人。 室内仅剩两人时,嘉妃黄沛莺轻轻叹息道:“谁能想到,在宫里还能有这一遭劫难,睿王龙麒真是天大的胆子,敢做这等谋逆之事,还敢用火药炸宫墙,圣上尤是气得不行……” 温小婉带着听八卦的耳朵来的,嘉妃同样是攒了一肚子八卦不知和谁说,两相一拍合,很是和谐。 睿王龙麒谋逆一事,牵扯众多,晋安帝龙耀本着先从外围扎向内围的策略,正大刀阔斧地收拾睿王龙麒的余党呢。至于睿王龙麒本人,暂还未动。 皇太后薄氏,若论其罪,晋安帝龙耀是恨不得活剥了她的,但偏偏皇太后的身份地位特殊,想动也不能动。 晋安帝龙耀以一个极其隐晦的手法,把皇太后薄氏所住的慈宁宫里外换血,换成他自己的人后,看守起来,对外宣称皇太后薄氏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这个静养的期限,那自然是漫漫无期的了。对外却还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让人挑不出话来。 朝臣民间的舆论,在指责睿王龙麒大逆不道的同时,自然会纷纷说起晋安帝龙耀的仁慈大度,对待皇太后薄氏依然如从前,不愧是英明圣主。 愚民政策,无论哪朝哪代哪个时空,都是君主们惯用玩耍的手段,逃不出那几样的。听到温小婉耳朵里,就是一个笑料罢了。 不过,接下来嘉妃说的人和事,到是挺吸引温小婉的精气神的。 只听嘉妃黄沛莺叹了一口气道:“哎,锦蓝也是个没有福气的,刚升了位份,眼瞧着日子要好过了,圣上也对她上了心思,她……“说着还拿绢帕摁了摁眼角,才道:“竟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听嘉妃黄沛莺如此说,温小婉最开始还以为锦蓝是遭遇不测,已经死了呢,嘉妃抹一会儿眼泪,说到最后,温小婉才弄明白,根本不是死那么一回事,但也不比死强到哪里。 景福宫位于皇宫的西南角,宫主位是素来以严谨著称的肃妃严氏。 肃妃严氏自从成了晋安帝龙耀的妃嫔后,就一直恪守礼术,对于争皇宠之类的,从不参与,她又治宫严谨,宫内甚少龌鹾之事,锦蓝选在景福宫里安身,未尝不是上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锦蓝算破天,也没有想到她刚刚走了一步好棋,上位成功,就赶上了睿王龙麒谋逆,还炸了宫墙,闯进宫里,好一番的折腾。 景福宫虽不是直接被炸的地方,但距离被炸的宫墙西北角,同属西六宫,数着算是隔着不远的。 刚升到美人位的锦蓝,主子的谱子还没端匀称呢,就遭遇了这场大祸,外面起了慌乱后,她也失了分寸,带着自己院里的人避祸时,不知哪只脚迈错了位置,竟从高高的台阶摔了下去。 这一摔到是没死也没残,却磕了脸,生生在额角到眼角的位置,划出深深的一道痕来,算是真真破了相。 在这后宫之中,女人长得美,尚且熬不了几年,就新人换旧人了,何况是破了相,锦蓝小姑娘这日子,以后是难熬了。说句实在不该的,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等着温小婉真正从嘉妃这里,听到另一个人的死讯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娴嫔……罹难了?” 估计这些事,聂谨言都是知道的,但他们这十几天实在是忙得想不起这些事来,她全部生活只有翻滚吧床单,哪有时间去想哪个宫里的哪个娘娘倒霉了呢。 “是啊,逆贼刚攻入宫里时,她就……” 后面的话,嘉妃不敢明说了,娴嫔到底是自杀的还是被逆贼……,这事关皇家的颜面。 晋安帝龙耀已经下了圣旨,追封娴嫔为娴妃,谥号贞,还重重地抚慰了娴嫔的父亲柳侍郎,夸赞娴嫔在宫中遭逢大难时,宁死不屈,以身殉节。 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这么说了,谁还敢说个‘不’字呢,但嘉妃听来的小道消息却是娴嫔死于自杀的行径很少,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了。 不管怎么说,嘉妃和娴嫔这一段恩怨,总是因着娴嫔柳芳菡的死,永久地落幕了。小说原有情节里,嘉妃最大的对手,就这么地消失了。 “哎,说到这里,本宫还要你带声谢给聂司公的,若不是他,在谋逆发生之初,就想到本宫,把本宫第一个接到密道中去,本宫怕是……” 眼瞧着嘉嫔又要抹眼泪了,温小婉连忙劝着,“娘娘可别这么说,在聂司公心里,您一直是后宫中最顶顶重要的人,他不顾着您,还能顾着谁。” 在‘顶顶重要’几个字上,温小婉加重了音。嘉妃也不是傻的,心有灵犀地领会了温小婉的意思。 她拉着温小婉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道:“你我姐妹般的情谊,正是应该天长地久的,怎么也不好生生地断了,本宫定会伤心欲绝的。” 温小婉连忙道:“娘娘这是如何说起的,你我姐妹之间的情份,不是应该天长地久,而是一定会天长地久的。” 统一战线联盟不在这个时候再确认一遍,还待何时?温小婉一张娇俏的小脸生生板正出情深义重来。 嘉妃心头一暖,前路漫漫,她没办法一个人奋斗啊,要知道这宫里,挺着肚子的女人,并不只她一个,另一个挺着肚子的,身份比着她还要贵重许多。 嘉妃神色一变,温小婉很快体味道嘉妃所想,配合着问道:“皇后娘娘凤体可安康否?” 皇太后薄氏被变相软禁了,薄氏的好侄女薄皇后不知处境如何?温小婉还是很好奇的。 睿王龙麒的这次谋逆里,皇后薄氏的亲爹薄国公,并没有直接参与,但在晋安帝龙耀危急之时,薄国公也没有伸手援助。 如今,一场叛逆风波刚平,晋安帝龙耀也不会追着薄国公不放,但这个心结一旦埋下了,谁又能说谁不在乎呢。 反正,这事要是换到自己身上,温小婉保准说她是死在乎死在乎,直在乎到那人死。 “皇后娘娘尚在安胎,栖凤宫没有皇上的圣旨,是谁也不得进入,说是怕惊扰了皇后娘娘的胎气,连着请安都是免了的。” 这种状况,与着没有发生叛乱之前,是大体不差的,温小婉听不出什么状况来,晋安帝对着薄国公一家,应该没有那么快变脸的。 至少也得等到这场风波真正过去以后的几个月,或许……皇后娘娘那个时候正好刚给皇上添了胎龙子,这些事压服下去,也不一定呢。 凡事,要往好处想么,至于它会不会往好处发展,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于薄家的事,温小婉觉得不会太乐观的。这以后的风波,定然不断的。大约这场台风尾,还会连累一批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肥了,我要肥死了,从明天开始减肥。 第150章小情趣嘛 这天晚上,温小婉没有回靖王府,就住在了宫里。 当然,她不会陪睡在永孝宫的,哪怕嘉妃一再捥留,也抵挡不住温小婉带进宫里的贴身太监小喜子一声通传,“聂司公到!” 屋里两个女人立刻割舍了所有姐妹情谊,各回各处,各找各床了。 小福子因着谋逆时,保护温小婉受了重伤,半个多月过去了仍未恢复,还在养伤中。温小婉进宫身边不能不带人,聂谨言就把小喜子给她派了过来。 对于新搭档小喜子,温小婉的感觉自然不比老伙伴小福子默契,临进宫的前天晚上,温小婉还亲自去看望过小福子,安慰他,等他伤好,他们还要携手重战江湖的。 小福子很是感动,御医说他的后肩胛就算是治好了,也会落下毛病,以后抬起臂膀做点什么重活的,怕是都难,但郡主对他是真心诚意,他献上一条命都是值的,这点伤痛又算得什么。 郡主派了一名小宫女一名小太监,专门伺候他的,听说司公已有打算去外面立府,郡主的意思是要立府后,就叫他来做府内总管的。这份荣宠,他怎么能辜负。 温小婉带着小喜子到了永孝宫外面,就看到聂谨言身姿挺拔地站在宫墙前面。 大红的宫墙与他素白的锦服相对比,颜色强烈得直冲眼球,温小婉的眼形瞬间星星了。 聂谨言瞧见温小婉出来了,缓步迎上去,嘴角自然上挑,微微地弯曲成一个角度,“累了吧?” 应付不愿意应付的人,哪怕身子不累,心也是极累的,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了。 他没有温小婉之前,但凡应付的人,都是他不愿意应付的。有了温小婉之后,他才愿意多说那么几句话的。 ——有些人的沉默,并不真是性格内向和寡言,只不过是他眼前的人,不是他愿意开口的那一个罢了。 “哪有,看到你,我就不觉得累呢!” 温小婉伸手捥到了聂谨言的胳膊上,踮着腿仰起头,亲了亲聂谨言的脸颊,“相公,晚上我们吃清炖蟹粉狮子头和龙井虾仁吧。” 大灾过后,就要好好享受生活,谁知道下一场大灾大难什么时候来呢。还是那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要说这两道菜,还是宫里做得味道纯正,比着靖王府强上许多的。 “好,我让他们去做,” 聂谨言可不敢叫温小婉自己伸手,温小婉那点儿手艺还是在自家显摆显摆好了,进了宫内,就让一切成浮云吧。宫内够乱了,他可没空再去管御厨房灶台的维修神马的了。 两个人手捥手这般漫步夕阳下,一路散着步,往聂谨言的慎刑司走去。 吃过饭后,聂谨言去处理事情,温小婉开始鼓捣她的制服大计。 她手里捏着的衣服,当然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那双手不可能瞬间因为她是穿越来的,就会女红技能点上升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可以做出各种样子的衣服来的。 她出的只是图样子,真正实施者当然是她的好义父靖王爷。 靖王爷一向是娇宠女儿的,何况女儿还带来了信息量如此巨大的服装款式。他一看到,就欣喜若狂,然后就把维修靖王府的大业扔给下人去了。 父女两个转身投入到研制特种衣服的大业中,怎么也不愿意割舍了,如此就有了温小婉带进宫里的这两套衣服。 这事聂谨言是不知道的,温小婉刻意瞒着他,就怕他知道了,躲出去,怎么也不好往床上骗了。 即使这样,当温小婉扯出那一套闪亮亮布料做成的t形衣裤时,刚刚沐浴过后,只穿一身长棉袍的聂谨言,仍是惊了一下。 “什么东西?” 这玩意绝对惊悚了聂谨言的神经,在他活过的三十年里,他就没有看见过比这玩意还不可思议的东西。 “相公,这是内衣啊,你试试!” 温小婉媚眼如波,声音柔软得一滩水似的,摆出了一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poss,聂谨言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确定那是往身上穿的?” 聂谨言眯着眼睛,像猎豹觅食前的瞬间犹豫,然后迅速否定,“还不如光着!” 他实话实说,那东西穿与不穿,真不如光着的。穿在身上能当什么用啊。怪道叫人不好摸索的。 “光着多无趣,这东西穿上才有意思,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父王派了好多人力,才染出这样漂亮的颜色来,这叫犹抱琵琶半掩面,要的就是个趣味,”温小婉好耐心地哄骗着。 特别是靖王爷在听到这些东西是他女儿染出来预备给他那看不顺眼的女婿穿的时候,他格外用心,料子格外透明。 那淡淡的藕荷色,贴上皮肤时,刚刚好能呈出粉嫩粉嫩的颜色,洋溢出难以言说的诱惑来。 聂谨言又退后小半步,要不是他刚刚沐浴过后,身上穿的东西也不多,不足以让他退出卧室,他怕是早已经退出门外,跑掉了。 温小婉契而不舍,翘着兰花指,拇指与拾指捏着那两片轻薄的东西,冲着聂谨言一晃一晃的,“要不……人家先穿给你看,人家又做了情侣的。” 聂谨言的眉头锁在一起,他现在都有点怕‘情侣’这两个字,特别是由它繁衍而生的各种后续产品。 穿在外面的,带在头上的,这都无所谓了,可眼前这东西,是万万不能的。 聂谨言坚决地摇头,“最近公事繁多,压了好些公文贴子,我还是拿去外间连夜赶出些吧,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转身就奔衣架处去。 温小婉早料到聂谨言会有这一手了,她反应和动作都比聂谨言还快呢,聂谨言前脚刚抬,她已经以飞起来的速度,向聂谨言扑去。 聂谨言不是躲不过的,他怕他躲开后会伤到温小婉,只能任由温小婉抱住他的腿,寸步难行了。 “相公,人家那么辛苦弄出来的,你就穿着试试吧,好吗?” ‘好吗’两个字,温小婉生生打了三个转出来,转得聂谨言整个头都要又晕又大了。 “婉儿,别闹了,去睡吧!” 聂谨言在这方面的嘴功,一向不锋利,含糊了好久,才勉力扯出这么一句无济于事,还有一点自投罗网的话来。 ‘叮当’温小婉的眼睛亮了,睡,当然要睡了,不只要睡,还要把睡的品质更高地调节出来,要睡到极致、睡到经典。 温小婉顺着聂谨言的大腿,延着聂谨言的身体一路攀上,最后整个身子挂到了聂谨言的身体上,双腿更是缠挂到聂谨言的腰间,像只树袋熊。 “相公相公,我们去睡吧,就穿刚刚那套情侣内衣,人家给你跳兔子舞啦。” 聂谨言,“……” 这场换内衣大战,在聂谨言极不配合和温小婉的大力热情下,别别扭扭开始了拉大锯的缓慢争夺。 直到三更,聂谨言终于败下阵来,死活叫温小婉摁在床上,套上了那身他都不忍直视的内衣。 温小婉灿烂成桃花状的眼眸,在室内昏黄的光线里,异常的明亮晃眼,可惜聂谨言早早闭上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腮边脖颈处的红,爬遍了周身所有肌肤,很快渲染成朱红了。 有种美,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它的存在,就像一把利刃,直刺心底了。 温小婉只觉得心湖都泛起红波来了,眉目间早早软成一滩春水,她比着聂谨言更早地换上那套衣服,对着铜镜,以自己比聂谨言,她觉得她穿上的效果万万不如聂谨言的。 她那不靠谱的大脑里,莫明其妙就闹出这么一句话来,攻是帝王攻,受是女王受。她拍着小胸口,不停地叫,妈妈呀,太妖孽了。 聂谨言披散着粗硬黑长的头发,身□前满满皆是,微微闭上的眼睛,与直挺的鼻梁勾出明暗适当的角度,还有紧抿在一起的薄唇,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聂谨言的五官气质,是硬朗的,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落拓,说来,是绝不适合‘妖孽’这种称呼的,但你若真给他扮上了,也不违和。 温小婉俯身过去,头脸贴到聂谨言的胸口,轻轻嚅嚅地道:“相公,你真好!” 在这封建的时代,这个男人肯为了她,什么都顺着她,由着她胡闹疯闹,这要有多么在乎她。 聂谨言仍是不睁眼,只是抬起手来,抚到温小婉的后脑处,只要温小婉高兴,要他怎么样,他都会顺着的,他的小婉…… 这一夜,在这一套情趣内衣的鼓动下,幔帐里面,红红一片,他手指一动,她整个人要被抛上天去,唇舌勾缠下,她好像坠在天上的云雾里,一阵一阵的犯晕,迷得东西南北傻傻分不清楚,只随着他而动,折腾个没完没了,却也不觉得如何的累。 一宿过去,天边泛亮,他们两个才缓缓平静下来,渐渐进入甜梦乡。 等他们两个醒来时,那身只为他们服务一晚的情趣内衣,就可以扔去垃圾筒了。 翻了个身,彼此坦诚相见时,连着聂谨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更别说温小婉,已是笑到喘气都不稳当的地步了。 温小婉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说:“相公,其实……其实……我还有一套……更好的呢……” 真是更好的。 她那身是雪白毛绒绒的仿兔子状,聂谨言那一身是黄黑相间的虎纹状,连着老虎的尾巴都带了粗粗长长的一条,今晚要是穿上这一身,再来一场…… 温小婉眨着水灵灵的大眼,冲着聂谨言羞羞涩涩地飞了过去,聂谨言打了一个寒颤,还是接了下来。只是今晚——他准备去找龙骏好好聊聊政事。 初了正月,二月二那天,龙骏十里红妆迎娶了怡亲王府的潇潇郡主,用一场亲王世子的婚宴,一扫晋安国京城内因着睿王龙麒谋逆的晦气,使得阴沉了多日的京城,总算是见了些喜气。 宫里却还是老样子,谈不上有什么喜,也谈不上什么悲,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晋安帝龙耀把一切都压伏下来,连着睿王龙麒都只是看压到天牢底,而未真正处置,这……正常吗? 平静太久的湖面,总会起微澜的,温小婉觉得,那个日子,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蛇年最后一天,明天就是马年了,祝亲们马年大吉,万事如意! 我一定努力在春节假期期间多更,直至完结!正文确实没有几章了,大约还会加两章番外吧! 第151章最后一面 温小婉的预感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很灵。 龙骏大婚刚过,整个二月还未过完,晋安帝龙耀的必杀令,已经大张旗鼓地拉开了。 温小婉估计着龙骏能隐忍一个多月,绝对不是晋安帝龙耀起什么慈悲心,要不也会有此时的大开杀戒,应该是晋安帝龙耀对薄国公一脉的安抚以及给涉及此事不深的中间派吃一颗定心丸。 等着龙骏大婚过后,京城局势安定下来,连带着晋安国整个形势一片大好后,晋安帝龙耀这才开始收拾那些谋逆大罪之人。 晋安帝龙耀处理这些谋逆从逆的方式也别出心裁,先是以外围伸进内围,然后又以内围探出外围,最后在内外包抄,等着三月初一,嘉妃顺产下一对龙胎时,宫外面十字路口的人,还没有杀干净呢。 因为嘉妃黄沛莺产子,沉寂了多时的后宫,终于一片沸腾起来。 嘉妃龙胎诞生的第二天,晋安帝龙耀一道圣旨,策封嘉妃为嘉贵妃,连着嘉妃的父母一起封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与整个京城上空飘着的血杀之气,格格不入。 有意思的是真高兴的晋安帝龙耀,连着温小婉一块封了。 温小婉也落了一个在嘉贵妃孕期,伴驾有功的名声,封赏了一堆的东西,还把她正二品的郡主位,晋到了从一品,几乎和公主一个品级了。 按惯例:宫中嫡出的公主,是正一品,庶出的公主是从一品,只有为国做出重大贡献和牺牲的嫡公主,才能封到超一品。 温小婉也算是坐到了郡主位份里的极致了。 晋了品级,对于温小婉而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日子还是那么过,反到是聂谨言,随着晋安帝龙耀杀孽不断,聂谨言比谁都忙了起来。 监斩官这活自然轮不到他,他也不能去做这种,但审讯却是离不开他的,凡是嘴硬不开口的从逆,基本都是送到他的慎刑司了。 最后送过来的,竟然是睿王龙麒——聂谨言觉得,当今圣上,真是太瞧得起他了。 睿王龙麒落了难,也不改之前的温雅风度,一身打扮未见凌乱,举世无双的俊脸,仍是从容淡定的,好像他来慎刑司只是作客的,完全不是以一种囚犯的姿态进来的。 没办法,在晋安帝龙耀的圣旨没有正式下来之前,睿王龙麒还是亲王千岁,天牢里的侍卫还有牢头,对他还算客气。 就算晋安帝龙耀的圣旨下来,也轮不到他们对睿王龙麒出手,不管怎么说,人家流的是皇族的血,他们不够资格去蔑视。 “聂司公,有些日子没见,别来无恙啊!” 聂谨言细品品,总觉得这话应该是他对睿王龙麒说的才合适,怎么就反过来了呢!不过,也无所谓,都到如今这份田地了,谁说又能怎么样呢。 睿王龙麒抬眼看看周围,慎刑司的墙,从建那天起,就是青灰色的,一百多年来,青灰变成了青黑,落眼之处,都是说不出的阴森与凄冷。 睿王龙麒颇有感慨,“成者为王败者寇,没什么好说的!” 两世为人,他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是落到这里,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何等的死局。 聂谨言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进了慎刑司的人,就算你真没有什么可说的,也总要说几句的。 聂谨言万万没有想到,睿王龙麒在自诉没有什么可说的之后,说的竟然是…… “你说什么?相公,快让他把脑子里的水控控吧,” 温小婉端着粥碗的手颤了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睿王龙麒的临终愿望竟然是要在慎刑司里,和她把酒言欢,探讨一下来世今生。 最有意思的是聂谨言,这个超级醋的家伙,竟然还把睿王龙麒这话给她捎带回来了,这不科学啊。难道聂谨言的脑袋也进水了吗?她实在不该怀疑她英俊聪明的相公啊。 聂谨言被温小婉的反应,逗得忍俊不住,笑了出来。他有时也会想,温小婉那颗小脑袋里,想的到底都是什么。 换做是谁,在睿王龙麒开出那么诱惑人心的条件时,都会心浮意动吧,哪怕不是为了睿王龙麒的条件,仅是为了睿王龙麒这个人,又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 惟有他家的小婉,瞧都瞧不上,如避虎蛇般,只对他一个人,有心有情。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温小婉还捧着粥发愣,伸手把温小婉捞进怀里,紧紧地搂住,“皇上虽没有下明旨,但瞧着也不会多留他几天了,” 睿王龙麒的结局,与他开不开口,没有任何关系。等着晋安帝龙耀收拾完那些可拾的后,就会收拾他了。 与前一世不同,这一世睿王龙麒毕竟还没有规划出前两次的叛谋,晋安帝龙耀为着自己的名声,大体会给睿王龙麒留个全尸,估计着不是白绫一条就是毒酒一杯。 睿王龙麒想见见温小婉,应该还是心有不甘之意吧,有那么几句话,临死之前不说不干净,死了都不瞑目。 “他死他的,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劝他谋逆,” 温小婉对于天下第一美男,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她又不是开丧葬铺子的,谁死了都想见她一面,她要是都去,她这个温婉郡主干脆改名字叫送死郡主吧。 聂谨言顺着温小婉的毛,“不想见就不想见吧,慎刑司的地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地牢?”温小婉从聂谨言的怀里挣扎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去见睿王龙麒没有什么想的,但捥着你的手,去你的地盘参观参观,到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呢!” 聂谨言,“……” 地牢有什么好参观的,所以说他想不清楚温小婉都想什么的,慎刑司这三个字,就像他一样,但凡被人提起,都是有点带着惊悚意味的。惟有温小婉觉得那是什么好地界似的。 有许多事情,温小婉根本不想让聂谨言弄得那么清楚,就像在一起,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理由一样。 爱屋及乌这词,从有它开始,直到现在,就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理由。 慎刑司的地牢,真心没有什么好逛的,温小婉拉着聂谨言的手,顺着那丝阴暗一直往里面摸,摸到最底层时,温小婉已经在暗暗叹息了。 她相公这工作环境,真心辛苦啊。她回去后,还是继续开发些新的小玩意,找点新情趣,刺激生活吧,要不长时间呆下去,很容易抑郁啊。 睿王龙麒被关在地牢的最下面,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段,里外的侍卫足有一个排,专门只看他住的那三平方米地方。防止他被人救走神马的想法,都太和谐了,这主要是防止他自杀啊。 关别人的地牢都是砂石泥士的,关他的则是婴儿手臂粗细的大钢筋条子编成的笼子。 睿王龙麒风采迷人、相貌举世无双,把他关在笼子里看着,还真有一点儿赏玩的意思,怎么瞧怎么虐残美呢! 睿王龙麒看到温小婉后,没显出多少惊讶来,只淡淡地笑了笑,“我如今这副样子,你早就想到了,是吧?” 聂谨言拉着温小婉的手,紧了又紧,温小婉知道聂谨言的意思,这周遭看押睿王龙麒的侍卫,都是晋安帝龙耀的心腹,有些事情,他们两个知道就好,是万万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的。 “睿王千岁玩笑了,我一介小女子,有什么事情是能想到的呢?睿王千岁若不做这等大不敬谋逆之事,如何又会落得这般下场呢?” 晋安帝龙耀对睿王龙麒绝对是心有顾忌的,但只要睿王龙麒和皇太后薄氏不真的做什么,晋安帝龙耀绝对拿他们母子没有办法。 晋安帝龙耀那样的出身,一个‘不孝’的名声压下来,晋安帝龙耀一世做贤名皇帝的梦想就破灭了。 聪明如晋安帝龙耀,是绝对不会做的,他只要高高的俯视,就被能逼得这对母子隐忍不住,如现在这般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总以为那荣华富贵、至高权力是自己,其实呢,你没有那至高的权力,还不是比着这世上许多的人都尊贵百倍,人啊,只看到失去的,却看不到拥有的。 这回好了,什么也不用想了,有的没的,都没了。 “哈哈……”听完温小婉的话,安静如水的睿王龙麒忽然大笑起来,“这话有谁说本王的都行,惟有你说不行,婉儿,你难道忘了夜来香吗?” 温小婉装糊涂,“夜来香是什么?王爷惯用的熏香吗?若是这里没有,我和我相公说一声,让他替你寻来,王爷哪怕是住在地牢里,也是王爷啊。” 温小婉一句话插到睿王龙麒的心里,几乎把睿王龙麒的毛都要插得炸起来了。 “温小婉,本王时也命也,躲不过去,但你以为,你就能躲得过去吗?” 睿王龙麒有许多气真是咽不下的,不只温小婉为了一个阉宦拒绝他这个堂堂王爷,还有他舅舅一家,为了皇后小薄氏肚子里那块不一定能不能生出来的肉,而做墙头草,间接出卖了他们母子。 这些都让他觉得他这次谋逆失败,不只是天意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而为。 “躲得过什么,本郡主需要躲什么,本郡主的相公忠心可鉴,本郡主温婉淑慎,享沐圣恩之时,时时感恩于心,可有什么躲不过去的呢!” 温小婉说完,还轻轻地俯身福了一下,这一礼当然不是为了睿王龙麒,这算是表达对晋安帝龙耀的遥遥尊敬吧。 不是她很狗腿,而是识时务为俊杰,要不是睿王龙麒的心思放得不正,办法用得不对,她有一阵子可是有那种想法,往睿王龙麒这边凑合凑合的,毕竟皇太后薄氏是聂谨言原来的主子。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让她彻底改变了主意,仔细盘算间,她觉得睿王龙麒若登位,或许还不如晋安帝龙耀呢。 聂谨言赞同她的分析,他们这才慢慢扭转了方向,从当时的嘉嫔,靠拢到晋安帝龙耀身边上的。 有些事情,怨天由人是不对的,外表的洒脱,代替不了心内真正的洒脱,做做样子谁不会,但这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温小婉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见睿王龙麒,除了有点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外,她还是更多地庆幸终于没有人怀揣一堆鬼心肠,打她的坏主意了,阿门! 这一面见得,其实没有多少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年,过得啊…… 这么多年,我还是最讨厌过年! 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半夏是一种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01:03:42 五彩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21:43:01 kimi璃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19:51:57 半夏是一种药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1 01:03:42 五彩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21:43:01 kimi璃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30 19:51:57 墨涧空堂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3 11:07:03 落雨若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0 18:37:02 13781550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1-16 08:59:23 非常感谢呢! 第152章正文结束 嘉贵妃那一对皇子满月宴时,栖凤宫传来了皇后小薄氏龙胎稳固的消息。 晋安帝龙耀大喜,当场声言他有多少皇子,都抵不上皇后为他生的嫡子,并表示只要皇后小薄氏生的是皇子,他会立刻立为太子的。 还有,晋安帝龙耀当即于宴会之上,嘉赏了薄国公薄啸天以及他的夫人,把正一品夫人提位到超一品夫人。 除此,晋安帝龙耀还大封了薄国公的几个儿子,连同那位差一点嫁给睿王龙麒成为替死鬼的二小姐薄彩婷,都得了新封号。 这般大的声势,可谓皇恩浩荡了。瞧着宾主尽欢,双向满意。 温小婉对于政治的敏感度其实很低,她直到现在也弄不太懂超一品除了比正一品的位份听着高一点儿,在实权方面到底有什么作用。 还有从‘彩婷郡主’到‘盈彩郡主’,这两者除了名字叫的方式有所不同,实质有什么不同呢? 当晚,与聂谨言滚床单后,温小婉本着虚心好学的精神,向聂谨言求教。 “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妇人的品级,还不是靠着她男人,她男人若没本事,她就算是超一品,也没有现官夫人的正七品好用。”就像怡亲王府的王妃一般。 温小婉,“……” 所以,晋安帝龙耀这是在玩了一个捧起来的手段,他封的那一堆东西,只是名头好听,因着没有进一步地分封薄国公薄啸天以实权,连着他封的那些花哨繁乱的东西下去,也只是看着很荣耀,其实是屁事不顶的? 聂谨言冷笑道:“虽说薄国公一家与睿王龙麒以及皇太后薄氏,够不得唇亡齿寒,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圈子,却是脱不掉的。” 晋安帝龙耀这出戏,演得实在高明,只看后面,怕还有更高明的戏码吧!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这出戏里,到底是薄国公想得简单了,但是晋安帝龙耀也绝不是当时就会卸磨杀驴的主。 这件事,大约是持久战,釜底抽薪一计,就是个长远耐磨的计策,兵不血刃,用完之后,又不大好看出来。晋安帝龙耀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啊! 有些事情,难免会因他人而联想自己,聂谨言觉得他以后的日子,怕是‘低调’两个字,绝对不能形容尽够的。 聂谨言想得多,温小婉根本不想这些,宫里的热闹就尽她看的了,何况还有朝里以及靖王府里的。 靖王府里传出来最大的笑话,不在靖王府的人,而在聂谨言那位暂住的师弟小狐狸莫绯漾。 据伤愈后,刚刚归队而来的小福子带进宫里的八卦,莫绯漾神奇地与聂谨言的假弟弟、原聂谨行在抚摇馆的替身,扯在了一处。 小福子低眉顺眼地站在温小婉的身侧,眼瞧着温小婉双眼绽出兴奋的光芒来,他讲得也就更有精气神了。 这事说来挺有意思的,不怪温小婉燃出火热激情来,莫绯漾那点小心思本来就放得不正道,这回终于遇到一拍即合的人,终于要双剑合壁了。 “咱们司公大人也是仁慈,当时情况多紧张,还是派人去救了,人救回来了,也就把易容去掉了,总不好还叫个外人顶着二少爷的脸啊,司公大人说他之前在抚摇馆里,受了些罪,也算有功,不好再送回宫里,就派去侍候莫少爷,没想到,竟被莫少爷看中了……” 后面的话,小福子不好说,温小婉却脑洞大开,一点儿不客气地胡思乱想起来,等着晚上聂谨言回来时,温小婉还四肢乱颤地在床上乐起没完呢。 聂谨言并不知有这事,听着温小婉绘声绘色地说完,气得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胡闹!”好好的一张桌子,生生震成了八大瓣。 温小婉吓了一跳,连连拍抚着胸口,大叫道:“你干嘛,吓到我了!” 聂谨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温小婉面前失态了,他转身拥住温小婉,连声安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这是气的!” 温小婉拉住聂谨言修长的手指,凑到唇边吻了吻,“你有什么好气的,你那师弟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给他娶了女的,他也是男女通吃那一号的。” 这无需怀疑,莫绯漾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透露着这个信息的。 聂谨言头脸都被温小婉一句话,气得铁黑,强忍着自己憋屈,闷闷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小莫还是要走正途的。” 因着他自己走得不是正途,他希望他身边每一个人,都不要重蹈他的覆辙,有正常人的日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为父为母,有儿有女。 温小婉才不怕聂谨言被她气成什么样呢,她觉得强势的聂谨言,在感情方面,有时是太天真的。 她心疼地把头倚到聂谨言的怀里,蹭了又蹭,“强扭的瓜不甜,有些事由不得你的。” 聂谨言如何不知,他只是意不平罢了。 随着睿王龙麒案,被晋安帝龙耀定审,一干从犯皆以伏诛,主犯睿王龙麒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睿王龙麒一杯鹤顶红被晋安帝龙耀赐死的当晚,温小婉特意去佛堂,为睿王龙麒磕磕巴巴地念了三遍《往生咒》。 到不是温小婉忽然对睿王龙麒动了感情,舍不得他死了,温小婉只想说:喝了孟婆汤,快去投胎吧,别在重生了,翻来覆去地折腾,多没意思! 温小婉这番意思,聂谨言实难体会,温小婉从佛堂出来后,就听到来此接她的聂谨言怨念一般地哼哼着,“大概我死了,你也就念三遍往生咒罢了。” 那一股子醋味,能传出去老远,方圆十里都能闻到且三步必杀。 “相公,你怎么能这么说,若你有不测,为妻必陪之,” 温小婉言之凿凿,她以前就说过了,聂谨言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必陪之,怎么也要向她未见过面的婆婆学习,跳个井之类的。 聂谨言心气顺了顺,说道:“最近这段时日,皇上几乎夜夜宿在栖凤宫,其中道理你我心知肚明,这话咱们不好说破,你白日里与嘉贵妃在一起时,多多开导她几句,她刚生过龙子,身体还未恢复,女人总有想不开的时候,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聂谨言鲜少过问后宫妃嫔之事,皇上宠谁爱谁,和他毛关系都没有。 温小婉与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想来……这应该是晋安帝龙耀的意思。 嗯嗯,最近嘉贵妃黄沛莺的精神,确实有些萎靡不振。靠着皇宠吃饭,就是这点不好。像看大盘走势似的,人家绿你绿,人家红你也红啊。 没办法啊,栖凤宫的皇后小薄氏,就要临盆了,晋安帝龙耀这最后的收尾之戏,怎么可能演砸呢! 晋安帝龙耀与皇后小薄氏婚龄近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如胶似漆的恩爱,仿佛真有些羡煞旁人的意思。 温小婉都忍不住挑拇指,晋安帝龙耀不容易啊,不但贵为一国天子,还能去演艺界挑战影帝的称谓,捧个把小金人就跟玩似的啊。 不管晋安帝龙耀在演艺事业上如何发展,第二天一早,温小婉还是乖乖听了她相公聂谨言的话,去永孝宫给嘉贵妃黄沛莺,做心理辅导了。 温小婉觉得她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建术,因为她的心理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问题,怎么会体味到别人心理有什么问题,但讲讲笑话,逗嘉贵妃笑一笑什么的,她还是蛮认真地做着的。 处理完睿王龙麒没有多久,晋安帝龙耀宣了聂谨行进宫面圣。 这是聂家翻案后,晋安帝龙耀第一次正式面见聂家的接班人。 因着聂谨言入宫为宦,已不可能再出宫科举,在聂家冤案得雪后,聂谨行几乎就是正式接任起聂家——哪怕聂家嫡支已经所剩无几。 晋安帝龙耀在见到聂谨行后,十足地感叹了好一会儿,明明是一个爹妈,兄和弟的差别,真是……真是没办法在一根线上衡量的。 聂谨行温和无害的外表,也使得晋安帝龙耀异常满意,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像聂谨言那种……上辈子一定是开棺材铺的。 晋安帝龙耀对聂谨行温言抚慰,还赏下一堆的好东西以及一大车御藏馆馆藏珍本书籍,并鼓励聂谨行参加明年的科举。 晋安帝龙耀下了圣旨了,哪个还敢多言,聂谨行在抚摇馆‘服役’的那十几年,也随之被晋安帝龙耀几句‘英雄不问出处,若成大志,必先苦其心智、饿其体肤……“等等灰飞烟灭了。 聂谨行被正名,聂谨言彻底放下心来。 当晚,他拉着温小婉,在聂家父母灵牌前,磕了三个头,然后用一壶不知哪里找来的烈酒,把自己彻底灌醉,抱着温小婉默默地流眼泪。 温小婉理解,一个人憋屈这么多年,为了这一天,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心血,是何等的隐忍与艰难。 前一世里,他临死都没有做到,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抒怀的呢。 这一晚,温小婉把喝多了的聂谨言扛回了他们的寝房,好好地疼了他一晚上。 ——真是好好地疼了他一晚的。 平时,聂谨言的身体温度,都是偏低的,喝了这么久的刑四爷版补药,也没有滋补出多少阳气,今晚,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身体滚烫起来。 温小婉褪了聂谨言的衣服,聂谨言仍闭着狭长的眼眸,没有一点儿反应,顺从地任由温小婉摆弄,摆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架势。 温小婉就从头到尾地品尝了一遍,还抓了一把奶油,涂抹到了聂谨言好*好*的地方,摸着上面像樱桃,摸着下面像香蕉,等吃到嘴里,都是那香香甜甜腻腻的味道了。 “让你睡得波丝猫似的,哼哼,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温小婉捏了捏聂谨言直挺的鼻梁,聂谨言只微微皱了皱眉,绵长地哼一声,温小婉松开后,他又接着睡了。 温小婉开心地笑了起来,舌尖就奔着他的唇探了进去…… 这一晚,聂谨言确实醉了,等着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外面已是中午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温小婉像只壁虎一样巴着他光溜溜的身体,侧脸可以清楚地看到嘴角弯起的那一丝甜甜笑容。 昏昏沉沉的头脑,被这丝弯着的笑容,一下子带得清醒,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 动了动压得有些麻木的肩膀,撑着仰起头,轻轻地吻了吻温小婉正对着他视线的发心,便觉得心底温暖一片、无限满足了。 等着两个人起来,洗漱用膳时,已是下午了。 聂谨言瞧着这时间点,决定把今天手里的工作都推后一天,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刚刚够陪温小婉去泡一趟温泉池子的。 可等着两个人用完膳,正准备更衣去温泉池时,小寿子从外面躬身求请进来,跪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很惊悚。 “你说什么?” 温小婉掰着指头一通算之后,摇头道:“不对啊,不是还该有大半月吗?” 小寿子禀告的内容就是栖凤宫传出来消息,皇后小薄氏的胎气动了,晋安帝龙耀已经宣了四名太医以及八名接生嬷嬷进了栖凤宫,瞧这动静,绝不只是胎气动了这么简单,这怕是要生了啊。 不仅如此,晋安帝龙耀还派了贴身大太监林长海,出宫去接皇后小薄氏的母亲,就是薄国公的夫人,前一段时间刚刚加封过超一品的。 聂谨言抱着温小婉,温小婉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有点摆不明白晋安帝龙耀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聂谨言到底是老谋深算的,很快就领会了当今圣上的意思——做得这么透明,皇后小薄氏就算生出只狸猫来,谁也不敢说是有人做手脚啊。 “半个多月说来也不算差日子的,” 从爆炸声中平静下来,温小婉细细算了算日子,这生孩子提早半个月以及压后半个月,从医学上来讲,没有什么太大危险,相反,这提早比着压后还要稳妥些,毕竟七个月孩子就成型了,就可以生了啊。 “只愿皇后娘娘肚子里那个确实是龙子无妨!” 聂谨言面向栖凤宫那方向长叹了一声,否则,这捧起来的荣誉可是十分棘手,不好收场的啊。 栖凤宫里折腾了一天一宿,临到三更时分,才传出来消息,皇后娘娘小薄氏……薨了。 得到这个消息,温小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呢! 依她瞧着,晋安帝龙耀这出戏里,是没打算要皇后小薄氏的命的,非但没打算要皇后小薄氏的命,连着薄国公一家,晋安帝龙耀的打算,大概也是慢慢架空,最后收权到手后,再寻个过失,把薄国公一脉彻底打压下去。 皇后小薄氏生产这里面一定是有猫腻的,但这猫腻大体就是生个孩子是假胎、死胎或是不健全的胎等等。 晋安帝龙耀通过这事,表示出宽容大度来,以后他再宠着谁和他不宠着皇后,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为以后打压薄国公一脉,做个良好的开头铺垫罢了。 当然,这些内情温小婉是分析不出来的,她都是听她相公聂谨言一边摆围棋一边与她慢慢道来的。 聂谨言推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有理有据,而且绝对正确的,像如今这般意外的结果……太诡异了呢。 小寿子那边还说着,“听说皇后娘娘生下来的皇子,胎里不好,怕是难个健全的,圣上大怒,一一查了下去,这又查到了皇后娘娘以前吃的补汤里,有寒良不孕之物,而那补汤正是太后娘娘赏给皇后娘娘的……” 晋安帝龙耀一脸公正严肃地坐在上垂,查这桩官司时,皇后小薄氏的亲娘薄国公夫人,就在当场,自然是一句不拉地听到了。 薄国公夫人差一点儿就要去慈宁宫,找皇太后薄氏拼命去的。这桩仇恨,怕是不死不休了。 聂谨言左手执着的白子落到棋盘中间时,右手执着的黑子已是布了满盘。 原来还有这么一遭等着,真是局中局,端得好计谋。 温小婉却如听了一场天书一般,越发觉得这黑洞洞的一个‘宫’,确实是吃人的两张嘴了。 “相公,我们还是早早出去建府吧!” 这仿佛盘丝洞一样的深宫,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原本想着抱嘉贵妃黄沛莺大粗腿的事,果然都是浮云。 “嗯,等着圣上兴头时,我会去要府的,” 明天去要就正好,晋安帝龙耀肯定正是兴头呢。 黑子最后还是赢了白子,都是出自他的脑袋,由着他的手落下的棋局,竟也能分出胜负来,有意思。 晋安帝龙耀光和五年,追封难产过世的皇后小薄氏为孝圣德贤皇后,葬在了京城西郊裕陵。 三个月后,晋安帝龙耀加封嘉贵妃黄沛莺为皇贵妃,掌凤印、协六宫事。 同年,晋安帝的后宫里,又迎了一位薄姓的妃子。正是薄国公那个险些就嫁给睿王龙麒的嫡次女薄彩婷。 因着薄彩婷与睿王龙麒未成的婚事,履历上多少也算有污点的,被晋安帝龙耀迎进宫后,封做景妃,住进了原顺妃喆喆氏的福华宫,接过了照顾先天体弱的二皇子也就是她亲外甥的活计。 这活计可不好做。 二皇子胎里带出的毛病,越是长大越是看得清楚,这孩子的脑子到是没有缺陷,缺陷都在下半身了。这一辈子怕是离不开床了。当然也不可能做皇太子的。 薄家送薄彩婷进宫,未免没有想叫薄彩婷接替她姐姐位置的意思,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晋安帝龙耀本就没有那个心思,薄家送姑娘进来,正缓慢收拾薄家的他,不好不收着,给了妃位后,还给了儿子。 不得不说,晋安帝龙耀这手段越发的老道成熟了,让人瞧着,都觉得肝颤。 好在那时,温小婉和聂谨言已经在外面开府多时了。 宫里的那部小说还在继续,小说原女主皇贵妃黄沛莺的宫斗,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却不像当初那般艰难,已经游刃有余了。 偶尔,温小婉这个从宫女位升成郡主的女配也尽些责任,帮着参谋一把,但大多时,她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风格,没办法,谁让她男人还在宫里混着,脱不开身呢。 日子就像一杯茶水,由谁来沏并不主要,它主要看得是茶和水——好茶配好水,总能沏出一杯好的茶水来。没好茶、有好水,滋味也不错。怕就怕茶是好茶,水却是那盐碱水,那就是有好茶也无好味了。 温小婉觉得她在这本草泥马的书里,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般,也算得一杯好茶水了。 温小婉把这番理论说给聂谨言听时,聂谨言琢磨了好一会儿,捏住温小婉粉嫩的耳垂,一口暖气吹进她的耳里,轻渺渺地问:“娘子,那到底咱们两个谁是茶、谁是水呢?” 由于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温小婉准备把它做为本书永远的不解之谜,留给后人去猜测吧。 至于她要做什么…… 对不起,她很忙的——她自然是要拉着她的亲亲相公去床上,亲身试试他们两个,到底哪个是茶哪个是水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番外,大约有一章是写孩子们的呢!谢谢亲们的支持,一直支持到现在,我好感动啊! 第153章一些日常 靖王府里,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了,连着靖王爷大婚那阵子,都没有这时这般繁华锦绣。 人家都说靖王府的温婉郡主是个有福的人,自从她来到靖王府后,靖王府不但靖王妃和靖王世子一一回府,且还添丁进口,一年比着一年的昌茂了。 是以,温小婉与聂谨言提出另立府门时,靖王夫妇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以及不同意,住得好好的,干嘛非要搬出去啊,他这还要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呢。 最后,几番折腾,折衷而定,温小婉与聂谨言的府,定到了与靖王府一墙之隔的宅院。 为了往来方便,还打通了墙、挖了小门,从外面看是两个府门,内里却是真真正正的一府。 不管有没有这道门,怎么也算是挂着两个牌匾的两个府,有了自己的地盘,就不好把自己的零零碎碎都放到人家的。 等着聂府真正能住人后,聂谨言首先就是把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一起接了回来。 不出所料,两个弟弟后面,各自都跟着一个碍眼的拖油瓶。 刑四爷初见聂谨行时,惊为天人,大加感叹,眼睛都要瞪脱眶了,无外乎是说聂谨行从里到外都透露出学医的好根骨、好料子、好气质,他的手艺后继有人了,非要缠在聂谨行的身边,要教聂谨行学医。 别人不知内情,聂谨言如何不知,无外乎是聂谨行长相随母,勾着刑四爷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一想到这个,聂谨言就气得牙疼,这老不死的…… 聂谨言是绝对不允许刑四爷单独和他弟弟在一起的,怕刑四爷把他那本就不怎么正道的弟弟给彻底带歪了。 学医是吗?好,很好,技多不压身,他完全同意。 在刑四爷教聂谨行的时候,聂谨言一共派了四个暗卫贴身跟在聂谨行的身边保护,弄得刑四爷哭笑不得。 难道他这张老脸上,就写着‘猥琐’两个字吗?他是看着聂谨行亲切,但还不至于做那种败坏道德的事吧,何况他的心里只有…… 哎,他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和聂谨言这种棺材板脸说不清楚。 聂谨行带来的这条老尾巴,还好摆平一些,毕竟聂谨行懵懵不懂,别说刑四爷上,就是换个年轻貌美、如花似玉地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之事的。 不好摆平的是他师弟莫绯漾带进来的那条,瞧这境况,似乎真有点那个苗头了。 叫‘小九’的那个暗卫,是十岁的时候,被聂谨言选中,经过各种严苛的培训后,送往抚摇馆,去给聂谨行当替身的。 在这之中,小九原有的记忆已经被清楚掉,他一直以为他自己就是聂谨行,在抚摇馆里尝尽百态。 有聂谨言放出的360度纯真金烟雾弹护着(样子总是要做到极致的),他虽未真正失去什么,却总有那么点不好言说的东西,在时光之中,渐渐地失去了。 等一切回归真实,洗掉那张假脸,呈现出自己的真脸,他自己都认不出那是他自己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天涯尽是失落人,一二三四七八个,于是,小九遇到了同样失落哀嚎中的火狐狸莫绯漾。 毁掉全身三分之二功力才保住性命的莫绯漾,即使是大休了两个多月,爬起床来,仍见病态。 小九被聂谨言送去照顾他时,正是他满腹愁肠无处诉的时候,两个人一拍即合,天雷勾动地火了。 等着聂谨言发现,想扑灭这场大火时,人家已经火烧八百里了,就是聂谨言现请四海龙王来喷水灭火,也不管用了。 温小婉劝聂谨言睁一眼闭一眼,反正,聂谨言也不舍得真对他哪个弟弟动手,总不能再把这一对送回抚摇馆吧。 聂谨言很是无语,有没有人知道他都快忍出内伤来了。 过份的还有温小婉,他这位贤妻还趁着人家不注意的时候,去扒门缝,这几天下来,眼睛都快扒成红灯笼了。 这一府乱的,他都想住回宫里去了。 温小婉不觉得有什么,她好欢乐好欢乐,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现场版的好片子了,竟然又看到了,真正的美攻美受,柔情似水一大片啊。 每看完一次,她回去在床上的兴致都很高,这可能就是取经得道,互有交流的好处吧。 龙骏成亲的第二年,靖王夫妇终于实现了抱孙子的美好愿望,潇潇郡主的肚皮很争气,一举得男,靖王府有了小世子。 满月宴的当天,聂谨言瞧着红色襁褓里的白嫩小婴孩儿,再去看他自己的弟弟聂谨行时,很是幽怨。 温小婉那时就知道,有些东西,该来的总会来的,谁也挡不住。 从此,聂谨行的功课变成了找媳妇,什么科举什么学医,统统不重要了,传宗接代才是大业。 “有名有姓就是烦了,你看我,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省了多大麻烦!” 莫绯漾如是说,跟在他身边的小九举双手赞成,莫绯漾好在还有名有姓,他可是连姓名都没有,只有代号的啊。 你看他们两个在一起,就不用考虑太多,只要司公大人高抬贵手,他们就可以琴瑟和鸣了。当然,小九以为司公大人能不能高抬贵手,主要还看司公夫人的。 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好好做功课,跟在司公夫人身后拍马屁说好话,几乎都要抢了温小婉的好搭档小福子的活计了。 “你少用这话气你师兄,把他惹恼了,你小心你的日子没法过!” 坐在莫绯漾对面的温小婉,正手指极其灵活地扒着新鲜水嫩的荔枝,往嘴里填着。 “有小师嫂你在,我还怕什么呢!” 莫绯漾浑身上下伤到所有技能点都减持,惟有嘴巴依然j□j。 这真是一个奇迹。换做一般人类,经历那么惨痛的人生打击,早就忧郁症了,而莫绯漾竟然越来越滋润了,满嘴油滑。 “我凭什么护着你!” 护着聂谨行那不只是看在聂谨行是聂谨言亲弟弟的面子上,主要是聂谨行真的好乖好萌好可爱啊。 莫绯漾这种……,她巴不得聂谨言快点拔光莫绯漾那身傲娇的毛呢。 “我若有什么闪失,小师嫂你还哪里看那么好的活色生香呢!” 温小婉顶着一头黑线,“……”忍不住拜倒了! 她承认她在不要脸这方面,确实不是莫绯漾的对手。在这一领域,莫绯漾可以独领风骚了。 晚上,聂谨言从宫里回来,温小婉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相公,你辛苦了!” cosy,她今天穿的是樱花碎小和服,虽然日他国人品不怎么地,但传统服饰还是真心美滴,偶尔扭几次小碎步,也很有情趣呢。 可惜,有人不给面子啊! “脚扭到了吗?” 聂谨言张口就是这句,还转身伸手去扶温小婉,心疼得长眉紧皱,“脚伤到了,就不要穿木头做的鞋了,换个软底的。” 温小婉觉得这是时空相隔的代沟,无需任何注解。 等换过衣服,凑到圆桌旁,准备用膳时,聂谨言随口提起了宫里的事,“薄国公夫人又去慈宁宫门口求见太后了,太后没有见她,她在慈宁宫外面哭骂了一天!” 薄国公夫人这哭丧的戏码一个月一次,比某些女人的大姨妈还准,瞧这架势,薄国公夫人要是不恶心死皇太后薄氏,誓不甘心啊! 晋安帝龙耀以薄国公夫人在皇后小薄氏去世时受了些刺激、皇太后薄氏心宽大度等等场面上的话,使得这场月月舒牌好戏,得以持续上演。 皇上都不管,哪个敢管,一起陪着看戏就是了。 温小婉还看过一次呢,薄国公夫人果然不负她多年悍名,哭嚎起来,非常人能比啊,她都要挑大拇指了。 温小婉最佩服的还是皇太后薄氏,在这般轰炸之中,竟然还没有被气死,这得是什么肚量。 后来,温小婉才知道,早在睿王龙麒被赐死的消息传到慈宁宫时,皇太后薄氏就精神失常、老年痴呆了。 别说薄国公夫人在慈宁宫外面又闹又嚎,就是在她眼前又闹又嚎,她也只会以为那是在给她儿子的哭丧。 这么一想,就很无趣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比皇太后薄氏,好比……开光大师。 “龙骏嘴里没个实话,他说他亲眼看到开光大师跳崖了,派了三千兵士去崖下面搜,又搜不到开光大师个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他什么也没搜到,还草草收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疑惑折磨温小婉一年了,追根刨底真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放到谁看了一半儿的福尔摩丝,不把尾巴追完,都会受不了吧。 “谁知道呢,许生许死,对于他来讲,没有区别,” 聂谨言这话说得比龙骏的做法,还令人百思不得解呢,温小婉又一次颓了。 等着第二天,温小婉和莫绯漾念叨这些时,莫绯漾的脸色愠愠不变,过了好久才说:“你只当他已经死了!” 至少在他们心里,已如死了一般。 经历这一场生死大劫,莫绯漾早就看清了一切,也看轻了一切,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干嘛要纠结过去的痛苦,还是好好地向前看,好好生活吧。 这世间,本来就有许多事情,点到为止,说得太透了,反而不像是人世间了。 温小婉是很难理解聂谨言以及莫绯漾对开光大师复杂的情感关系的,但既然他们两个都说生死等同了,她也就真没什么可问的了。 等着莫绯漾完全恢复后,他又开始重新练功。因着之前开光大师教他武功时没怀好意,是以他之前的武学路术,不能重新捡起,只能另起门灶。 聂谨言没空一招一式地教他,就淘了不少的武学秘籍给他。 莫绯漾本就是武学奇才,学起这些自然不费力气。费力气的是小九,他非要一起跟着学。 “你给爷唱一曲,爷就教你!” 莫绯漾做出一副痞子样,伸手去搭小九的下颌,笑得一脸的淫/荡斐然。 小九还真顺着他的德性,张口就吟了一曲梅调,唱得一旁巴眼的温小婉,好一阵牙酸胃疼。 这般你侬我侬地学了下去,莫绯漾的武功没见长进,梅调到是会哼了两句。 那次,聂谨言去看他,他还给聂谨言唱了两句,唱得聂谨言脸黑如锅,之后的两个月没踏莫绯漾的小院一步。 “相公,你别气,像你这么励志的,古今中外、各个时空全翻一遍,也属凤毛麟角,找不到几个的。” 温小婉一边给聂谨言捏肩放松,一边全力治愈聂谨言被弟弟们折腾得心力憔悴的心。 人家说养儿成孽,聂谨言这辈子是难有亲生儿子了,但他长兄如父,下面的弟弟实在是让他太操心了。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这一生,除了你,就没有满意之事了。” 聂谨言趴在床上,后背露给温小婉,那两块弧线优美的蝴蝶骨,撑出这世间最动人的旋涡,吸引着温小婉义无返顾。 “相公,你什么时候会说情话了呢,” 温小婉把唇印在两片蝴蝶骨的中间,反复婆挲着,温暖的呵气,在那里反复地滚动。 “情话?什么情话?” 聂谨言忡愣间,翻了一个身,把趴在他后背上的温小婉,搂在怀中。 “没,没什么,”不是刻意说的情话才是真的情话,温小婉喜不自胜,“相公,我好爱好爱你啊,好喜欢你!”可以发一万遍誓言的那种。 聂谨言的浑身一下子滚烫起来,双颊飞出火一样的神彩,整个人似要燃烧起来,他紧紧扣住温小婉的腰,重重地压了下去。 小院门口,莫绯漾拉着小九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荡漾,黑夜里,像两只小游魂。 “莫哥,这样不好吧,司公大人他会……” 小九缩头缩脑,躲在莫绯漾的身后,拉着莫绯漾的衣襟,想把他往回拖。 “许他媳妇总偷看咱们的,就不行咱们也扒回墙角?” 小九觉得莫绯漾定是今天晚上的酒喝高了,要不就是酒相选错了,否则,怎么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司公大人的院前撒野呢,他必须阻止莫哥,司公大人不发火的时候都好吓人的说。 “哎呀,莫哥,我们不要这么小气了,不就是被她瞧了两眼,又不是没被别人瞧过,我们不和她斤斤计较了,”、 他是在抚摇馆呆了十几年的,又不是在贞洁牌坊下面,瞧着莫哥这样子,以前定是没少风流过的,之于这种事,他们可有什么好强出头的呢。 “你说的也是,”被冷风一吹,莫绯漾有些清醒了。 凭着他现在的武功,别说去扒他师兄的墙角,怕是连这院门都进不去的,他还是见好就收,别在小美男面前丢脸了。 “走,爷带你去翻云覆雨去,才没空偷他的眼呢!” 说完,他晃晃悠悠地把小九打横抱起,回自己的院子了。 第二天中午,聂谨言起来时,昨晚他院门口这段掩耳盗铃铛的佳话,自然由守院子的暗卫,传禀到聂谨言的耳朵里。 无外乎,又一张桌子贡献给聂谨言的铁砂掌,今晚,他还需要温小婉的彻底治愈才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明天还有一章孩子们的番外,留言先回一点,有没回到的,明天接着回,我还是本着都能回到的原则的呢! ps:爱冰凉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3 16:12:38 谢谢亲呢! 第154章番外何为人生 生孩子这事,真是讲缘份的,不是你想生就能生的,也不是你不想生就不能生的。比如聂谨行和赛玉环,比如龙骏和潇潇郡主。 龙骏和潇潇郡主成婚是比聂谨行和赛玉环早几年,在子嗣方面,与聂谨行和赛玉环拉开些距离也是应该的,但过了几年之后,这个距离未免拉开得叫聂谨言很心寒啊。 没办法,龙骏和潇潇郡主生孩子的速度,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满晋安国去打听,也是头一份的,连着晋安帝龙耀都差点感叹不已地下了圣旨,差一点儿把靖王府改成晋安国的送子庙。 人家七年抱七个已经是高产,可放到龙骏和潇潇郡主这里,人家是七年抱了九个——有两胎是双胞的。更有意思的是这一溜孩子,清一色的小子,竟然没有一个闺女。 龙骏瞧着这一群土小子,很是忧郁,求女之心,可昭日月了。 龙骏这边的形势好过头,聂谨行那边八百米加速跑以及赛玉环的全方位大补,却一点成效都不见啊。 最后,一肚子药理知识的刑四爷,给出了个刑家村的封建迷信土偏方——抱养个孩子在身边,以子带子了。 聂谨言甚觉这是个好办法,决定去管一墙之隔的靖王府上借孩子。 龙骏一听聂谨言是来借孩子的,兴高采烈地连嘴都合不拢了,未等聂谨言开口说客气话呢,就把小五、小六、小七一起叫了出来,表示随便挑,要是挑不出来,可以都带走。 要不是小八、小九太小,还在喝奶中,他准备连那两个也一起贡献出去的。 ——他已经被这些儿子,闹得要‘自宫’了,他早知道他命里这么多的儿子,他宁愿忤逆父母、担j□j之罪,也要去做道士。 现在聂谨言别说是借,就是说过继,他都毫不犹豫的,任由聂谨言挑。 对于龙骏的盛情,聂谨言委婉地谢绝了,他真的只需要一个就够了。龙生九子,那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啊。 龙骏表示很失望,借一个肯定是不能借的,要借最少两个,经过几番磋商,聂谨言背一个抱一个带回了龙骏的小六以及小七。 温小婉是个很有耐心的好姑姑,这两个孩子到了府里后,就是温小婉带着的。 白日里,温小婉带着两个孩子到赛玉环的屋子里,玩玩坐坐。晚上,偶尔还在温小婉这里睡睡,当然,这都是在聂谨言不在的时候。 这两个熊孩子几乎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却在见了聂谨言之后,一溜地听话躲后,坚决不在聂谨言的面前多露头。 美人叔叔多好欺负啊,婉儿姑姑多可爱啊,还有那两个整日看着美人叔叔跑八百米的叔叔,也很有意思呢,都比棺材板姑父好。 棺材板姑父要给他们启蒙,逼着他们背《中庸》《大学》,背不上来要打手板,好可恶啊,跑回家里,找爹爹娘亲告状也不管用,还被罚站、跪祖宗以及不给饭吃,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早晚要被送到聂谨言这里读书学文章的,不只他们,还有他们的兄弟们。 ——人家聂家可是大儒世家,做的标准活就是教书育人,连他们的祖父靖王爷都逃不过被聂家祖父打屁股的命运,他们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赛玉环在大补汤轮番折腾下,整个人非但没胖起来,还一日一日地瘦了下去,顽固了多年的肌肉加脂肪,竟所剩无几,露出纤瘦苗条来。 温小婉捂着嘴,大叹神奇。聂谨言忍不住摇头叹息,那两个熊孩子算是白借了。 “相公,你放宽心,日子还长着呢,他们两个才多大,再折腾五年,也是能折腾的。” 温小婉这安慰已经到不了聂谨言的心底了,但他也不着急了,像温小婉说的,有没有孩子这靠得是缘份,怕是缘份还没到吧。 他真心地想,他要不要捐钱去庙上,给送子观音镀层金身什么的呢,该求的都求了,若还没求到,那就是命里的事了。 就在聂谨言几乎放弃的时候,赛玉环那边竟有了反应。 彼时,聂谨行的八百米跑,都已经累加到一千五了。他媳妇要是再没有动静,他都可以参加晋安国长跑大赛了。 他跑的时候,围观他的莫绯漾和小九,也够格组成专业的啦啦队了。 经刑四爷诊断,赛玉环这次的反应,不是假孕,而真真正正的有喜了,且已经二个多月了。 听完这个消息,镇定如聂谨言也被震得摇颤了两下,更别说刚刚升格的准爸爸聂谨行了——直接晕了过去! 按老规矩,这等大事不用说,当晚,聂谨言就拉着温小婉去祠堂,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聂父聂母。 等着孩子落地,聂谨言就算真正地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赛玉环在怀了孩子后,立刻一跃成为聂府宅里最最宝贵的活物,聂谨言在她身边左右按排了四个会武的丫头以及六个稳妥的婆子,更不用说小院内外按排的侍卫暗卫有多少个了。 这等架势都够个贵妃生孩子的了,赛玉环觉得她这胎要是坐不安稳,对不起聂家十八辈祖宗啊。 这就显出温小婉的重要性了,她一边带着赛玉环做胎教(听各种乐器)一边给赛玉环做心理辅导,服务周到、考虑齐全。 谨行小美男更是破了‘君子远庖厨’的清规,亲自下厨给赛玉环煲汤,各式滋补保胎汤。 本想把赛玉环之前莫明其妙甩掉的肉都找补回来,结果却是越找补越瘦啊,等到七个月的时候,就是只见肚子不见人了,看得全家都跟着忧心忡忡的。 “这样不行,这么瘦,生产的时候会很艰难的,” 聂谨言侍候过两代皇帝,在宫里面,看多了妃嫔生子的事,对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赛玉环那模样,他一看就不行的。 “我也知道,和刑四爷商量了多次,各式花样换着来,可就是不见效,也不知道她那身体怎么忽然就变了,” 明明之前是女汉纸的啊,这怎么嫁进聂家后,就往林妹妹方向发展了呢,难道是聂府的风水有问题? 温小婉很囧啊,赛玉环多年才怀这一胎,这是整个聂家的香火,她看得也跟眼珠儿似的。 在现代,社会已经开放到那种程度了,人类还极重视种族的繁衍,何况是落后时空的封建社会呢,传宗接代是这里每个人的责任,无可厚非。 聂谨言长长地叹息着,“再想想办法吧,我这几天去宫里,请几个御医过来,看看宫里还有没有合适用的方子。” 众人都急的时候,偏偏当事人赛玉环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吐啊吐啊吐,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其它的反应到也没有什么,并不觉得如何不适。 温小婉见天安慰她,到让她觉得自己太过金贵了,连连反过来安慰温小婉。 “嫂子,我没事的,我摸着孩子也没事,不就是吐吗?我爹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一直吐的。” 听完赛玉环的话后,温小婉没有半点放心的,连着惊出一身冷汗来。要是她没有记错,好像赛玉环的娘就是生赛玉环的时候难产的啊…… 就这副模样,赛玉环硬是撑到了足月生产,把着整个聂府提心吊胆程度,上升到了高度紧张、红色警戒的地步。 赛玉环那个多年不下山的老爹,都坐不住了,在赛玉环八个月的时候,就跑来给女儿坐阵来了。 不管聂家准备了多少东西,真正上阵的时候,都觉得不够用。 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产房外面,赛老爹打头阵,最先晕了过去。 聂谨行连忙派人把岳父老泰山抬回卧房休息,然后,他死巴巴地守在产房门口,整个人呆滞得如吊在门口的布偶,没了魂灵般。 聂谨言搬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在小院正中,正对着产房门口的位置,温小婉陪在他的身边,还未及进产房。 聂谨言不让她进去,怕她吓到。他在外面听,都已经觉得有些心惊了——说到底,这世间他最舍不得的只有温小婉。 在聂谨言和温小婉的后面,不远的地方,是莫绯漾和小九。 赛玉环从晚上折腾到清晨,还是一点儿生出来的动静都没有,产房里传出来的嚎叫声,却越来越微弱了。 参汤参片往里送着,一遍两遍还有用,到了三遍四遍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天光大亮时,坐了一夜的聂谨言从太师椅起身,拍了拍温小婉的手,“你进去吧,告诉他们,保大人!” 不能再由着里面折腾下去了,到最后孩子大人都会保不住的,趁着现在还有一线生机,必须做出选择了。 “相公……” 温小婉湿润着一双眼睛瞧着聂谨言,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聂谨言做出这样的选择来有多么艰难,她几乎能看到聂谨言微微阖在一起的眼睛,要滴出血来了。 “别说了,快去吧,再晚一会儿,我怕……”聂谨言的喉咙哽咽了一下,“谨行和玉环是恩爱夫妻,以后还会有的。” 只要大人在,总不会缺孩子的,若是大人没了,谨行……他怕谨行受不住这个打击的。 这个道理,温小婉哪里不懂。她只是可惜了! 她转身正要进屋里去,告诉那一群拉生嬷嬷和大夫聂谨言的决定时,屋里忽传来一声婴孩儿的啼哭。 那是极有力的啼哭声,撕裂了整个笼罩在聂府上空的阴霾,好像启明星冲破夜幕,带给大地第一道光明的希望般,小院在极静之后,彻底沸腾起来。 还未等小院里的人反应过来,产房里已经有一位嬷嬷跑了出来,她几乎是哭着扑到在聂谨言面前的。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这话如定海神针一般,惊喜得聂谨言竟没站住,又坐回了身后的太师椅里,温小婉已经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而真正该恭喜的那位孩子他爹,已经顾不得什么,冲进产房去了。 不远处,莫绯漾拉着小九的手,边拍边道:“你看,我就说女人麻烦吧,你看我们多好,都不用担心会因为生孩子生死相别。” 小九立刻符合,“莫哥,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心头却仍有一点淡淡的遗憾,不过,这没有什么,他若喜欢孩子,隔壁有好多呢——靖王世子一定愿意他帮忙带那么一、两个的,据说世子夫人又有了,真是可喜可贺。 聂家这小宝贝生下来后,无论什么都是珍之重之的,聂谨言几乎拿出了他所有能力,尽可能的满足他侄子的所有需求,连洗尿布的都有专门的人,一个还嫌不够,一气就用四个。 聂谨言虽然不擅长抱孩子哄孩子,但别人抱别人哄的时候,他一般都在旁边盯着看,能承受得住他这般盯着看的,除了温小婉,就他弟弟聂谨行了,连着赛玉环都担不下来。 对于危险关头,聂谨言能说出‘保大舍小’的话,赛玉环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大伯不喜欢她呢,聂家的子嗣总是比她重要的,有了这么一回,她终于相信她是属于这个家的了。 这个孩子在满周岁的时候,聂谨言才给起出大名来,而他亲爹聂谨行给起的小名‘萌宝’已经叫了一年了——好吧,实话实说,‘萌’字是温小婉起的,‘宝’字才是聂谨行加的。 聂谨言这绕了一年才起出的名字,叫起来没有什么稀奇的,聂家这辈用‘锦’字,‘萌宝’的大名就叫成了聂锦枫。 他出生的日子,正是红枫旺盛的时节啊! 这孩子长到五岁,就在聂家已经没打算再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赛玉环又有了。 怀态和上一次的一样,只要怀上孩子,人整个就瘦,等到快生时,就见肚子不见人了,有意思的是生出来的孩子到是都健健康康、水水灵灵的。 温小婉笑称,这样的生法,到是避免了产后肥胖问题啊,也算上天厚爱吧,要不怎么解释…… 时隔五年的这一胎,不仅来得聂府欢欣鼓舞,还气得隔壁的龙骏满眼爆绿光。 没错,哈哈,命运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在龙骏有第十一个儿子的时候,聂家有了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这一对姐妹花的出生,瞬间炫耀了整个靖王府,连着靖王爷夫妇都被吸引过来,直说长得随聂母,长大后必定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还要给他们的一群孙子定个娃娃亲。 聂谨言怎么肯让,龙骏那一群儿子他又不是没有瞧过,一个比着一个的讨人厌,他的侄女才不要嫁给那些小混帐呢。 等着他的侄女长大后,他要掌大眼给他们挑女婿,什么皇家世家什么文才武略,这都不主要。女孩子要找个会心疼人的男人才行,以后一辈子才能无忧的。 当聂谨言站在自家大门口,看到门梁上悬的那块写着‘聂府’两个字的匾额时,他总会想起他十岁那年,这块匾额被摘下扔在地上,被来往兵士来回踩着的场景。 如今数十年过去了,这道匾额又一次地悬挂了回去,他失去的那些却再也无法弥补回来,像他的身体,总是少了那点皮肉再也不可能长回来,但这又有什么? 儿女双全是个‘好’,夫妻恩爱是个‘福’,这世间一切皆完美的事情,无处可寻。 他失去的,有人弥补了。 他有温小婉,他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真正结束了,好舍不得啊,亲们,群抱你们一下,哎哎,开新书要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