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泼皮》 第一章 寒冬腊月,正是冷冬之际,窸窸窣窣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厅殿楼阁,树木山石早已经被大雪覆盖,在暮色之中,街西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紧紧的闭着,远远望去,端的是富贵威严。 宅院内,到处挂着的是大红灯笼,不时有丫头婆子急匆匆的走过,那神情间总是带了些严肃与惊恐,在仪门内的一处四通八达,轩昂壮丽的大院落中,更是被灯光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 “大爷手下留情啊!瑚哥儿纵使有再大的错处,早已经得了惩罚!”女子尖锐的哭声有些嘶哑,手紧紧的抓住男子手中手中的戒尺,“大爷却还要这般打他,真是要了我们母子的命啊!”女子说着就抱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大哭起来。 男子脸上有些不忍,泪水却是如滚珠儿一般的落了下来,看着高坐于中央神情冷峻的中年男人,直接跪在地上,哭道:“父亲!瑚哥儿他……” “我苦命的儿啊!”话还未说完,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的哭声突兀的打断,“你若是死了,娘也活不下去!我们娘儿们不如一同死了!倒是干净了!” “父亲母亲面前,说什么胡话!”另外一名男子,抹了把脸,叱道:“只怪他顽劣,若是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习字温书,哪里会出这档子事来!” “这倒是我们娘儿们的不是了!”那女子直接哭道,“我知道二爷是个心慈的,可是我们珠儿性子一向是软和,如今却是昏迷不醒,若不是瑚哥儿……“ “越发的放肆了!”那被称为二爷的男人直接怒骂道:“瑚哥儿是这孽畜的哥哥,父亲母亲面前修得胡吣!” “好了,政儿,王氏说的在理。”太太皱着眉,脸上带着怒容,道:“孽障,孽障,我可怜的珠儿啊,竟是受了这般大的罪了。” 高扬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厉害,耳朵边上也一直传来嗡嗡的声音,还夹杂着哭声,吵得他脑袋越发的疼了,努力的晃了晃脑袋,沉得厉害,高扬皱了皱眉,艰难的睁开眼睛,影影绰绰的似乎看不真实。高扬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早已经跟家中闹翻,自个儿独自居住,他那小别墅中根本就没有人,此时又是从哪里传来这些吵杂的声音? “太太,瑚哥儿并非是有意的。”突然女子惊声叫道,高扬昏沉的头这才慢慢的清醒过来,可是面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一瞬间大脑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出现在眼前的女人让高扬眯了眯眼睛,只见那女人直接走到高扬身边,皱着眉看着他,道:“瑚哥儿,珠儿脑袋上的伤,可是你打的?” 高扬傻愣愣的歪了歪脑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觉得自己身上难受,屁股处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孽障!糊涂东西!”看到高扬的模样,那太太大怒,直接走到高坐上的中年男人,哭道:“老爷,瞧瞧,这都是反了天了,我们家的居然出了这样的混帐东西,若知道是这样了,当初直接捶死了倒是落的干净了!免得我们国公府的名声让这孽畜白白的糟践了!” “母亲说这话,儿子可真是羞于见人了!”那大爷直接跪下来磕头道:“瑚哥儿年纪还小,哪里就知道这许多。”男人用袖子直接擦了擦脸,站了起来,道:“如今瑚哥儿惹了事儿,是打是骂母亲只管教训,若是累及了瑚哥儿的名声儿,这孩子以后还如何做人啊!”说着就走到高扬身边,握着戒尺的手指都有些颤抖,却是直接在高扬的腿上啪啪的打了起来。 “嗷呜!”高扬一个没忍住,直接高声叫了起来,女子大哭着拦了下来,道:“大爷饶了哥儿吧,也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饶了哥儿吧!”女人将高扬紧紧的抱在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高扬心中简直恨的要死,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如今浑身都疼,可见是受的伤不轻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这迷迷糊糊的半天也没弄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得傻愣愣的哭嚎起来,躲在女人的怀中。 “够了!”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厉声道:“孩子贪玩,受了教训就好了,难不成真要将瑚哥儿打死了,才算满意的么!” 高扬能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女人那一瞬间软下来的身子,不似刚刚那般的紧绷,如今看来,他怕是借尸还魂了,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好让人忧伤。 “老大,也让太医给瑚哥儿瞧瞧。”那中年男人脸上的冷意仍然没有去掉,那双厉目却是直接盯着抬头看他的高扬,冷声道:“瑚哥儿小小年纪,却养成这般跋扈的性子,你是他老子,却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男子连忙躬身道。 “你们走吧。”中年男人又看了高扬一眼,闭了闭眼睛,烦躁的挥手道。 高扬被这身子的父亲抱了起来,给中年男人行礼后,直接离开了这里。 期间,高扬一声不吭,他一直都在看着屋中的其他人,他能够感觉的到,那些人都不喜欢自己,而躺在床上,被一堆丫头婆子围住的孩子,那个被称为珠儿的男孩才是最受宠的。 高扬有些烦躁,这样的身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他是个懒人,最不耐烦的就是这样大家族之中的诸多事情了。可是如今倒好,他倒霉催的成为这样的身份,着实让他觉得反感。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又哪里是他能够做的了主的,想这么多,倒是没了意思了,白白的劳累了心神。 他身上疼的厉害,可是抱着自己的女人哭的伤心,高扬也实在做不出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来,艰难的挣扎起来,仗着年纪小,小手抹上女人脸上的泪珠,奶声奶气的说道:“母亲莫哭。” 他也不知道这样说对还是不对,可是若不是这个女人,刚刚的事情怕是不会那么容易了的,那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高扬可是听的明明白白的,那老女人就是认为自己打了那什么珠儿,要揍自己呢。 “呜,我苦命的儿啊!”女人脸上的泪水更加的多了,搂着高扬哭道:“老天爷不长眼啊!那珠儿是你们贾家的爷们,我的瑚哥儿难道就不是了么!”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吧。”男人神情有些灰败,看着自家妻儿,亦是有些心酸,那双眼睛竟是红了。 “大爷……他们不能这么作践我们娘儿们啊!”女人抱紧了高扬,哭道:“你才是我们荣国府的长房啊,这般被他们二房欺压算是什么!”女人眼中有些恨意,厉声道:“那珠哥儿不知道从哪里摔破了头,怎地就是我们瑚哥儿的不是了!”女人眼珠子滴答答的落了下来,心疼的看着高扬抹上药的大腿,道:“我的瑚哥儿哪里受过这般的罪啊。” 荣国府,贾家,让高扬心中突突的,不由的苦笑起来,他这是做的什么孽啊,竟是莫名其妙的成了红楼中荣国府贾家的人了。 那,这么说来,自己叫贾瑚?可是,红楼梦中有这个人么?高扬不了解,但是他却知道贾家最后被抄了家,几乎是没一个好下场的。 自己这是大房,那自己的父亲就是贾赦了?高扬忍不住看向皱着眉站在边上的男人,不由的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是如同书中的那般的不堪,至少他倒是真的是心疼自己的。 这么说来,刚刚那个说要捶死自己免得连累名声的老女人就是贾母了? 第二章 高扬头埋在软乎乎的被子上,蹭掉因为疼而不由掉出来的泪花,心中只觉得无限的凄凉与委屈,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居然凭白的受了这样一通罪过,屁股上大腿上火辣辣的疼着,或许是小孩子皮肤比较嫩吧,那疼只让他格外的难以忍受。 女人细长的眉尖微微的蹙着,眼眶中因为流泪而有些红肿,用帕子擦着眼睛哭着说道:“我儿可好受些么。” “母亲别担心。”面对女人关心担忧的神情,高扬心中亦是有些暖意,他长这么大,只是从照片上看到过自己的母亲,却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这般对他的,如今看到文氏这般心肝肉儿的叫着他,虽说觉得难为情,可是内心深处却也是有些感动的。 高扬头埋在被子中,蹭了蹭无声的叹了口气,既然成了这女人的儿子,高扬这名字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了,也只不过徒添些腻味罢了。 贾瑚,贾瑚,自今日起,他权且是当做是贾家的瑚哥儿吧。 “母亲莫哭了,坏了眼睛可是儿子的罪过了。”贾瑚抬起身子,拉着文氏的手,眼睛担忧的看着她软软的说道,“惹的母亲伤心,儿子已经不孝了。” “可是我儿,如今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又该如何是好。”文氏看着自己贴心的儿子,心中的那团火,烧的越发的旺盛了,“那王氏欺人太甚!”握拳直接拍在桌面上,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道:“大爷不得老爷太太的喜欢也就罢了,可是我的瑚哥儿却也实实在在是贾家的嫡长孙,单凭一个丫头的话,就认定那珠哥儿额头上的伤是被我的瑚哥儿伤的,这心呐,偏的可不就是没边了么!” “你且少说两句!”贾赦看着文氏声音越说越大,不得不叱道,“为人子女者,哪容得你这般背后编排父母的!”直接走了进来,双眼发红,厉声道:“瑚哥儿伤了珠儿,对弟不慈的名声儿真的传扬出去,他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可是大爷下手也太狠了点。”文氏已然恼了,道:“瑚哥儿的名声坏了,难不成你们荣国府脸上有荣光么?!哪里是我们娘儿们的要闹大,明明是……” “够了!”贾赦端着茶杯的手直接摔在地上,神色亦是有些狰狞,“这话莫要再说了,有那闲心,你且好好的教导着哥儿,哪里会有这些是非?!” 文氏吓了一跳,看着贾赦狰狞的面孔,心中突然一软,抽抽噎噎的哭道:“我也只是为大爷不值当罢了,大爷难道真的认为我是那背后乱嚼舌根子的随便编排人的长舌妇么。”文氏又抱着自己的儿子哭了起来,道:“我文家也是书香世家,又哪里会那般的不懂事,丢了爷们的脸面啊。” “好了。”贾赦看她软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些,说道:“珠哥儿年纪还小,母亲偏爱些也是有的。”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睁着眼睛的贾瑚,艰难的勾了勾嘴角,说道:“你是文家的嫡女,泰山大人也是桃李满园的有学问的人,瑚哥儿的启蒙你且多上些心来。”贾赦沉吟了片刻,这才苦笑着说道:“我没二弟会读书,父亲大人一向是喜欢会读书的,二弟得父亲母亲喜爱些,也是应当的……”这话说的,贾赦都有些言不由衷,看着妻儿注视着自己,轻咳了一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娘儿俩,若是瑚哥儿会读书些,想来……父亲母亲也是高兴的。” 文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拍了拍贾瑚,说道:“大爷说的,我明白。”又抽噎了一下,摸了摸贾瑚的脸颊,说道:“如今瑚哥儿还没有请先生启蒙,就先跟着我习字吧。” “嗯。”贾赦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却是转身出了院子。 贾瑚抿了抿唇,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就刚刚那老女人说的话,哪里像是将自己当做孙子的样子,自己读书好她就能喜欢自己?!这话说出来,他可是不信的。 不过,好好读书这是肯定的,他就算是再不明事理,却也知道,在这个时代,科举的重要性了,有了权势,谁谁敢小瞧了自己,“母亲,我会好好读书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年纪还小,也就三四岁的样子,想要在这国公府中好好的活下去,可不就是要依靠文氏的么。 “好,好,我的瑚哥儿将来可是要当状元的。”文氏笑着将贾瑚抱了起来,说道:“身上可还疼么?” “不疼了。”贾瑚脸色有些发白,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并没有使力。” “你这猴精儿,倒是学会哄母亲了。”文氏嗔怪了一声,看着贾瑚发白的面孔,又是心疼又是觉得熨帖,一时间脸上却是时喜时悲的。 “我的奶奶啊!”刘嬷嬷看她慢慢的开了脸,怕她看到哥儿身上的伤,又伤心,连忙笑着说道:“哥儿是心疼我们奶奶呢,可不兴在哭了,奶奶如今是双身子,若是伤到了该如何是好啊。” 贾瑚跟着点头说道:“妈妈说的是,母亲可莫要再哭了。” “奶奶瞧,我们哥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人了呢。”陪房郑善家的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奶奶且放宽心,二房就是再嚣张那又如何?大爷毕竟是长房,将来……”郑善家的连忙闭了嘴,笑着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这张臭嘴,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放下手中的绣件,又笑道:“奶奶是大可不必理会她们的。” 贾瑚也跟着点头说道:“对啊,母亲,若是因为他们生气,可真是不值当了。” “哎呦~我的哥儿呦~~~母亲简直爱死了!”文氏看着儿子小大人似的板着一张脸奶声奶气的说话,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哪里还想着要生气,直接抱着儿子在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的儿啊,母亲不生气,以后二房上珠哥儿有什么,我们瑚哥儿也有什么!老爷太太不疼我儿,我儿也不稀罕他们!” “奶奶呦,慎言啊。”刘嬷嬷瞪大眼睛,提醒道:“若是被老爷太太们听到了,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呢。” “妈妈就是太谨慎了。”文氏笑了笑,浑不在意,道:“这院子中都是我们大房的人,哪里会出什么事。”文氏抱着贾瑚,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我儿今儿也累了吧,今夜里就歇在母亲这儿吧。” 贾瑚只觉得满头黑线,文氏长的漂亮,标准的温婉美人儿,被她抱在怀里,屁股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时不时被高兴的文氏亲两口也是颇为惬意的,可是这睡一屋中……贾瑚为难了,身子不由的动了动,脸颊有些发红,咳了咳,说道:“儿子要自己睡!”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一圈,小心的抬起眼眸看了文氏一眼,又连忙低下头,看到文氏脸上的笑意,耳朵上都染上了红晕,道:“儿子长大了,要自己睡!”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第三章 文氏看他小小年纪精怪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道:“怎么,前些日子不还是要嚷着同母亲一起睡的么?今儿我儿怎么就变了呢。” “哪有!”贾瑚脸颊涨的通红,挥挥拳头直接反驳,看到文氏高兴,贾瑚忍不住哎呦呦的开始呻/吟起来,捂着屁股,说道:“母亲不疼儿子了,母亲笑话儿子,儿子不活了。” 文氏刚开始来担忧了一下,可是看到他叫嚷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好了好了,做什么怪样子,让你奶嬷嬷带你去吧。” “那儿子走了,母亲也早些歇着。”贾瑚捂着屁股从热炕上爬了起来,双手抱拳给文氏行礼,只听文氏嗔怪道:“怪模怪样的可是皮紧了,回头让你老子好好收拾你一番。” “母亲快饶了儿子吧。”贾瑚被张嬷嬷抱了起来,几个大丫头都笑了起来,贾瑚眨眨眼睛对着母亲挥了挥手,出了文氏的院子,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敛了下来,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却是板了起来,皱了皱眉说道:“嬷嬷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刘嬷嬷愣了一下,不由的看向自家哥儿,想要说些什么,却正好被小孩子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看了一眼,心头激了一下,笑着说道:“那哥儿可要小心着脚下的路。” “嗯。”贾瑚点了点头,站在地上,他的腿略微的有些打颤,脑门上瞬间冷汗直流,嘴唇也有些苍白,制止住刘嬷嬷想要抱他的动作,一字一句的说道:“嬷嬷慢些就好。” 刘嬷嬷只是急的的不行,若不是拉着贾瑚的小手,她指不定就开始团团转了,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呦,你可是使劲的折腾着,好歹也等着你身上好了也不迟的,若是被大奶奶知道了,可是罪过了,您就是不心疼自个儿,您也心疼心疼大奶奶疼惜您的心呐。” 贾瑚翻了个白眼,摆手道:“母亲身子不爽快,可不兴拿这些破事儿去扰了母亲的清静了。”扬了扬眉,道:“还是说嬷嬷打量我年纪小,不听我的么?” “哥儿这话说的可是冤枉嬷嬷了,大奶奶心眼好,让我跟在哥儿的身边,自是天大的体面的,哪里会仗着奶了哥儿几天就张狂了呢。”刘嬷嬷愣是给急红了眼,就听自家哥儿嗤笑了一声,道:“既是给了你体面,做了上等差事,我这院子里的事情,可不都是你打理着的么,嬷嬷自是做的极好的,难不成连两句闲话都管不住了么。” 刘嬷嬷愣了一下,瞧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以后管着院子里的事儿了,连忙摇头说道:“哥儿既然抬举我,我自当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 贾瑚没有理会她的只是,笑着的开口打断她道,“如此甚好,我同母亲都信任嬷嬷的能力的。”在他看来,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刘嬷嬷却是贾瑚的奶嬷嬷,自小养大的情分在的,她以前又是伺候文氏的,衷心倒是不用怀疑的。 虽说如今贾瑚才四岁的年纪,可是却也是刘嬷嬷奶大的,相比于文氏,或许这刘嬷嬷却是更是的熟悉贾瑚的,可是他却不晓得这孩子以前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的,若是被刘嬷嬷察觉了什么,可就有些不那么美好了。 贾瑚沉默的慢慢的在院子里走着,她的双腿都在打颤,疼痛让他的脸上有些冷汗,小孩子皮肤嫩,这伤也觉得格外的疼了,他只是在找一个契机,一个他改变的契机,比如说这顿板子。 “嬷嬷,珠儿弟弟脑袋上的伤,是我打的么……”贾瑚突然停下步子,低垂着头,声音亦是有些委屈,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刘嬷嬷。 “怎么会!”刘嬷嬷想都没想,直接反驳道:“都是云兰那忘了本的小贱蹄子作的耗!”刘嬷嬷咬牙切齿的恨道:“当初园子里就你们三人,结果珠哥儿摔倒在石头上,那小贱蹄子定是收了二房的好处,这才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我们哥儿的身上!” “……”贾瑚颇有些满头黑线的感觉,脑袋中也似乎有嘎嘎的声音从中飞过,“嬷嬷是说,珠儿他实际上是被云兰给推倒了摔在石头上磕破了头么?” “我可怜的哥儿定是给吓坏了。”刘嬷嬷顿时觉得心疼了,当初那仗势,瑚哥儿可是吓的直接晕过去了,拉着贾瑚的手哭诉道:“当初那云兰那小娼妇直接咬紧了是哥儿推的人,结果樱草那蹄子这会儿倒是出来出来作证了。” 贾瑚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因为他晕了过去,这事儿一个人证之下,就被认定了是自己别有用心将弟弟推倒在石头上晕迷不醒的么? 他突然想到了,在他迷迷糊糊之间,那个老女人问他是不是自己打的人了。贾瑚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尼玛啊这是要闹怎样啊!难不成自己当时那样的情况就被认定于做贼心虚了? 要不要这么白痴啊! “樱草她……”贾瑚也算是瞧出来了,刘嬷嬷好唠叨,提个什么她也不会怀疑自己,只听刘嬷嬷继续恨恨的咬牙道:“那樱草是珠哥儿身边的的一等大丫头,再是体面不过了的,她自然是向着她的主子的!”刘嬷嬷恨恨的骂完,直接就对着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骂道:“云兰就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可都仔细着你们的皮!若是被我知道了谁还做出这般的事儿来,也不用回了奶奶,直接拉到外面卖给了人牙子才好呢。” 贾瑚眯了眯眼睛,这事儿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若那云兰是二房的人,那么贾珠为什么会出事?难道只是为了陷害自己而施的苦肉计么?可是这贾珠如今的年岁小,又是二房他们的心肝肉儿的,难道真的不怕失手出事儿了么。 怕是未必是这样吧,贾瑚撇撇嘴,王夫人是不会这样做的,如今王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自是心肝肉一般的疼宠着,因着贾珠,将大房的人压制的死死的,所以她定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这般的罪过的。 那么,也就是说,贾珠的出事,是个意外?而云兰真正想要推的人应该是贾瑚的吧。 这么一来,云兰伤了幕后之人的心尖子,那人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可是……就算是想要害自己,那为什么是在贾珠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这不合常理的吧?这样一来,难道她不担心贾珠牵扯进来么?还是说,她就那么自信云兰不会将她招了出来么? 贾瑚只觉得头越发的疼了,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有樱草的证明,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云兰说的话是真的,他亦是没有办法。 现在,只需要看云兰究竟要如何处置的吧。 不管怎么说,贾家两个哥儿,在她的照料下,却是出事了,怎么说她也脱不开干系的。 第四章 贾瑚满心忧虑的叹了口气,在刘嬷嬷的唠唠叨叨中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贾瑚也没有理会她,用帕子净了手擦了脸上的冷汗,在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他皱了皱眉,云兰的事情他知道的还太少了,更何况他如今的年岁小,什么都不知道,想要查出什么,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他就算是查了出来,云兰确实跟王夫人有关,那又如何呢,他的年纪注定了他做不了任何事,也不会有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的。 前途真的是让人不忍直视啊。 贾瑚趴在被子上蹭了蹭,烦躁的摇了摇头,却是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养好了伤,为以后谋划,他可不想在荣国府贾家这条破船上呆着,以后沉了海去。还有如今他身为嫡长孙的地位就是这般的不堪,这要是王夫人的凤凰蛋出来了,自己岂不是越发的没有地位了? 他闭着眼睛,浑浑噩噩的想了很多,却是都没有什么章法可循,转眼也就差不多忘记了,贾瑚因着疼痛睡的不安稳,眉头紧蹙,看起来很是难受的样子。 柠溪将帐子挂起,细长的眉间轻微的蹙了蹙,伸手摸上贾瑚的脑袋,手上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下大惊,急匆匆的从炕上下来,跑到耳房处,惊声道:“嬷嬷,您快些进来吧,瑚哥儿身子不大好,赶紧儿回了奶奶宣了太医进来吧。” “怎么了?”刘嬷嬷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心下唬了一大跳,直蹦了起来,扭着腰跑了进去,看着小小的一团缩在炕上,脸颊红彤彤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刘嬷嬷的那颗心呐,就像被锥子刺进了一般疼着,哭道:“这可是怎么的了,好好的怎么就烧了起来呢。”抱着贾瑚拍了拍,连忙说道:“你们这些糊涂东西,还傻愣愣的站着作甚,可见是没个眼力见的的,还不赶紧的去请太医来!” “嬷嬷,大奶奶那……”柠溪有些担心,大奶奶如今有了身子,这要是知道了瑚哥儿如今烧的昏迷不醒,熬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你个蹄子,这能瞒得住么!”刘嬷嬷抹了眼泪,直接骂道:“哥儿这这般大的动静,大奶奶能不知道么?”刘嬷嬷摇了摇头,又道:“你且先去回了大奶奶,好好的同奶奶说,省的一会儿奶奶听到了什么风声,惊了神儿反倒不美了。” “是,只听嬷嬷的。“柠溪咬了下唇扭着帕子抬脚就朝着门外跑了出去,刘嬷嬷暗自咒骂了一番,又是烧水,又是摆帕,直指挥的贾瑚院子中小丫头们团团转才好。 就这云竹的手,将帕子打湿,敷在瑚哥儿的脑门上,这才缓了口气,看到云竹的模样,刘嬷嬷又觉得呕得慌,直接捂着胸口哎呦呦的喘气,这云竹原本同云兰一般,都是瑚哥儿的大丫头,她们二人关系一向是好的,如今云兰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云竹若是说什么都不清楚,她自己都觉得不信的。 刘嬷嬷同贾瑚的情分自是极好的,如今哥儿又给了她体面,她心中自然是感激的,看到云竹红肿的双眼,刘嬷嬷又觉得许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只觉得气闷,道:“你去院子里伺候着吧。” 云竹眼眶一红,哀求道:“嬷嬷定是恼了我的,如今我也不求着嬷嬷能够心疼云竹一番,只求着嬷嬷看到我伺候哥儿这么久的份上,好歹看着哥儿醒了也好啊”说着云竹就哭着在地上磕头道:“还望嬷嬷也能心疼心疼我。” 刘嬷嬷眼皮子翻了翻却是没理,拍了拍炕沿怒道:“你们这些小蹄子,那双眼睛真真的被屎糊了,也不睁开眼睛瞧瞧,你们是谁的丫头,是谁给了你们体面,一个个的眼皮子浅爪子又轻,没脸现世的,瞧着哥儿年纪小,仗着自己有那么一两分的体面,一个个也都是翻上了天了!”刘嬷嬷边低声骂着,一边又将帕子换了下来重新沾了水,敷在贾瑚的脑袋上,又看着云竹,道:“难不成我还不能罚你们了?若是真的没做出那没脸皮的事儿,也不怕做两天粗活,难不成在哥儿屋子里呆着,哥儿叫你们声姐姐,真当自己是姑娘了?!” “是,嬷嬷教训的是,您是哥儿的奶嬷嬷,在哥儿跟前再是体面不过了的。”云竹大哭道:“可是嬷嬷明察,我伺候哥儿这么久,哪里就能做出那样坏了心肠子的事儿来,若是嬷嬷不信,只管拘了人来查。”云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只觉得委屈,云兰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她却是真的不清楚,哪里会想到那黑了心肠的能将自己连累至此。 柠清放下铜盆,叹了口气,走到刘嬷嬷跟前跪了下来,磕头道:“嬷嬷莫气,平日里哥儿贴身的物什都是姐姐在打理,若是有那坏心,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 刘嬷嬷皱了皱眉,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在说话。 柠清看她态度缓和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磕了个头说道:“我就知道嬷嬷最是心疼我们姐妹的了。” 刘嬷嬷翻了翻眼皮,努了努嘴骂道:“还不快些干活儿去,也去瞧瞧太医来了没,在院子口迎着,可别怠慢了。”她的态度是软了下来,云竹若是个坏肠子的,在院子里放着也能仔细瞧着,她绝不容许在出现云兰的事情。 柠清碰了碰云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先跟着自己去了院子再说,云竹愣了一下,将脸上的泪水抹掉,对着刘嬷嬷磕了磕头赌咒发誓道:“嬷嬷若是不信我,只管瞧着,若是我做出丁点儿对不起大奶奶对不起哥儿的事情来,只管烂了肠子,戳死了扔到那腌臜地儿去,我也觉没有一句怨言!” 刘嬷嬷眉间不自觉的动了动,看着云竹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是应该同大奶奶说道说道才好,刘嬷嬷站起身来,急走了几句,走到门道,扬声道:“可有丫头出去瞧了,太医怎地还没有来?” “我的瑚哥儿啊,这可是怎么了?!”突然一女人惊惶的快步走了进来,脸上难掩怒意,道:“这好好的怎就烧起来了呢?” 刘嬷嬷连忙迎了上去,扶着文氏,眼中又开始闪着泪花,哭诉道:“大奶奶可是来了,哥儿可是糟了大罪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发起热来了呢。”文氏埋怨的皱着眉头,眼中的担忧似是要溢出来了一般,走到贾瑚身边,摸着他的额头担忧的道:“我的心肝儿啊,这可是要了母亲的命啊!”文氏摸了摸眼泪,扭头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大奶奶,怨我怨我都怨我。”刘嬷嬷急的团团转,疾声道:“从奶奶屋子出来后,哥儿就不让人抱着了,硬是忍着腿上的伤下地走路。” “什么?”文氏只觉得头晕,差点站不住,厉声道:“他就这般的小小的一点儿,身上又是受了伤的,怎能下地?”她难免的有些埋怨刘嬷嬷不谨慎。 “是,看到哥儿这样子,我这心呀,就如同刀子在割一般啊。”刘嬷嬷凄声道:“只是我的奶奶啊,我瞧着哥儿这心里怕是嫉恨上了。” “什么?”文氏愣了一下,看着嬷嬷,神情有些缓和不过来,“嫉恨?” “哥儿路上问了我些关于珠哥儿的事情。”刘嬷嬷叹了口气,看着文氏道:“大奶奶可是要好好开解哥儿一番才好。” “嗯,知道了。”文氏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又道:“怎么太医还没有来,谁去请的太医?” “回奶奶,是红喜那丫头去的。”郑善家的走了上来皱着眉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寻了,这会儿子还没有消息。” “红喜回来了。”突然一个丫头高声说道。 文氏连忙站了起来,走了上前道:“太医来了么?” “大奶奶。”红喜小跑着进来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愤色,直接说道:“大奶奶,奴婢没用,太医没能请过来。”红喜脸上的怒容连掩藏都不会,一看就知道有隐情。 第五章 文氏惊愕的瞪大眼睛,之后就是勃然大怒,直拍了桌子猛然站起骂道:“什么叫太医没能请过来?你且细细说来,不得隐瞒。” “是。”红喜咬着唇满脸的愤色,听了文氏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直接将在二房那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红喜去请了太医来,却不想半道上被二奶奶身边的周瑞家的给拦了下来,说是二奶奶身子不爽快,珠哥儿也不大好,老太太发话了,让太医好好的给珠哥儿瞧瞧,二奶奶被惊了魂儿也是一病不起,二房现在乱的很,太医都是走不开的。 “欺人太甚!”文氏气的直哆嗦,那声音似乎是从牙齿缝中挤了出来一般,嘴唇亦是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头上的眩晕感更是让她难以自持的晃了晃,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郑善家的连忙扶住文氏,心下大骇,忙道:“奶奶您可要撑住啊,您如今的身子可是受不得刺激。”她心中亦是惊讶,明明自家奶奶是长子长媳,如今倒是处处落到了二房后面,这样的家族,怎地就如此的不讲究了。 “老天爷啊!您倒是开开眼啊!”文氏突然哭嚎起来,她抱着贾瑚,心中悲凉的似是要晕过去一般,小腹处也隐隐的有些痛感,文氏咬了咬唇,抱着贾瑚哭道:“我可怜的儿啊,都是母亲没用。” “我的奶奶呦,哥儿还要指望着您呢,可别伤了心神,到时候哥儿醒了,您又躺下了该如何是好?”刘嬷嬷哭着劝道,“如今,奶奶还是想法子请了大夫来才好,就算是请不来太医,大夫也是行的啊。” 郑善家的跟着劝道:“如今哥儿烧的厉害,这要是耽搁了……”郑善家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有些哆嗦,气虚的瞄了一眼伤心的大奶奶,咬了咬牙,又道:“大奶奶,今儿不论如何要让哥儿的体热退了下来,先前儿,我常大嫂子家的哥儿,没钱请大夫,后来热度是下去了,可是那哥儿却也烧的神志不清,直接成了个傻子,可怜见儿的。” 郑善家的看到大奶奶惊白了脸面,心下有些不忍,可是看到大奶奶有了主心骨儿,提着的心倒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她们这些丫头做不了什么,如今在这院儿中,哥儿能靠着的人也只有大奶奶了,若是大奶奶这般伤心下去,可是不好了呢。 文氏咬了咬牙,严重的神情充满了恨意,“同样是贾家嫡孙孙,这差距未免这般的大,太太的心呐,那可是偏的没边儿了的。”摇了摇头,文氏甩开心中的不甘,直接道:“大爷在哪里?” “已经去请了,可是现在还没有过来。”柠溪脸色有些不好看,偷眼看了大奶奶一眼,咬了咬唇,却是没有在多说什么,看到文氏慌忙的让人去拿冰,柠溪趁着刘嬷嬷不注意,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到了避风处,这才轻声道:“大爷歇在丁姨娘的处。”柠溪脸上有丝迟疑,被刘嬷嬷骂了一句,这才勉强的说道:“红庆那丫头根本就没有见到大爷。” “这可是怎么了?”刘嬷嬷心下大怒,道:“可是姨娘不懂规矩?只管拦着?” 柠溪看了刘嬷嬷一眼,这才说道:“丁姨娘她是大爷新纳的姨娘,如今再是体面不过了的,大爷什么事情都依着她的,红庆那丫头去的时候,丁姨娘也不知道给大爷灌了什么迷糊汤,只说请了太医来,叫了大爷也没用。” “这个小娼妇!”刘嬷嬷气的咬牙,“只管哄着大爷,合该被打死!”嘱咐了柠溪帮衬着大奶奶,扭了扭腰,径自朝着丁姨娘的院子跑去,不用想她也能知道那丁姨娘说了些什么,仗着大爷宠爱,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一个个也都是个不省心的,挑嘴说闲话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有能耐,如今不过是让请了大爷来,居然也做不好,一个两个的都是些办不好差事的,可见是留着也无甚用处的。 刘嬷嬷只觉得气闷,她到了丁姨娘的院子对那些穿红戴绿的丫头们也不客气,只管叫骂了开来,倒是吵得满院子闹腾起来,那些丫头伺候着不过是个姨娘,哪里又敢同刘嬷嬷对峙起来。 “你们还不快些回了大爷,若是耽搁了哥儿,可仔细着你们的皮!”刘嬷嬷闹了一番喘着气吆喝道,此时却见一个高挑的丫头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的缎子一眼就可瞧出同外面丫头的不同,却是贾赦身边开了脸的大丫头慧月,刘嬷嬷虽是不喜,可是却也知道她性子柔和,真有些本分的,大奶奶这才默许了她在大爷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刘嬷嬷深吸了口气,脸上扯出一丝笑容,道:“姑娘出来了?大爷可起身了?” “嬷嬷别急,大爷今儿气性大了,姨娘刚哄得大爷开了脸。”慧月声音很柔和,并没有一般的脸姨娘的尖锐,让人听了很舒服,刘嬷嬷也不好对她生气,脸上只是摆着心疼,哭着说道:“嬷嬷知道姑娘最是心慈的,可是姨娘着实有些不讲究了,哥儿毕竟是大爷嫡亲的长子,哪里容得她一个姨娘来论是非的。”刘嬷嬷虽然爱唠叨了一些,却也不是个笨的,她宁丢了脸面这样闹了一通,慧月出来了,可见是大爷已经起身了,这会子她说话的声音就明显的加大了一些,这才哭着说道:“可怜的哥儿身上不得劲儿,烧的不识人,可太医却全都被拘在了二房,这要是耽搁了哥儿,铸了大错可如何是好!”说着刘嬷嬷看了门帘晃动了一下,就大哭了起来。 慧月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强咬了咬下唇,道:“大爷可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她不想以后被大奶奶嫉恨,大爷虽然给了她脸面,可是她却也知道这后院之中,谁才是真正握着她生死由头的,若是哥儿出了事情,她可不想做了丁氏的替死鬼了,此时将大爷摘出来,也就是将她摘了出来。 “怎么回事!”贾赦脸色难看的厉害,这会子看着刘嬷嬷也顾不得生气,直接问道:“你说没有太医来给瑚哥儿瞧病?” “是。”刘嬷嬷看到贾赦似乎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哭道:“大爷可是要救救我们奶奶和哥儿啊。”看了贾赦一眼,又道:“如今奶奶身上还怀着小二爷,可不能这般的伤身子啊。” 第六章 贾赦听着刘嬷嬷说了太医全被拘在了二房,瞪着一双眼睛,目呲尽裂,似乎想要吃了她一般,直接骂道:“请什么大夫,太医在府上,哪里用得着去府外请了大夫来?!” 刘嬷嬷一听,心中觉得熨帖,大爷虽然混了些,可是对于大奶奶和哥儿再是心疼不过了的,大奶奶该有的体面大爷一向是不吝啬的,只是老爷和太太却不似大爷这般,媳妇儿要在婆婆跟前儿立规矩,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大家族虽然讲究,可是却也没得拿媳妇儿当个丫头来用的,让长子长媳在府上没有了丁点的脸面,就连府上有头脸的丫头都能给大爷大奶奶脸色看的。 这让刘嬷嬷心中难免看轻了些荣国府的史太太。 贾赦心中被愤怒充斥,一时之间既觉得委屈又觉得难以置信,他自是知道父亲母亲喜欢二弟要比自己多一些的,可是瑚哥儿可是嫡长孙,如今居然能够堂而皇之的说出那样的话来,这让他觉得羞愤,甚至是绝望。 “大爷。”突然一声柔柔的声音传来,让贾赦回过神来,就看到慧月眼光和柔和,看着他轻声说道:“大爷先去看看大奶奶才好,如今大奶奶有了身子,可是不能伤心太过的。” 贾赦抿了抿唇,手握成拳,看了刘嬷嬷一眼,直接说道:“你且先回去,劝着些你们奶奶,好好照顾哥儿,我亲自去请太医来。”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凶狠,贾赦咬咬牙,大步的朝外走去。 刘嬷嬷走之前瞧着丁氏难看的脸色,心中很是解气,人呐,活着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本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生出了什么要不得的心来,命都是注定的,且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去享那个福气,她以为阻了大爷一时,以后大爷就不会为了哥儿寻她的不是,刘嬷嬷看她的眼光都有些同情了,这是要多没有脑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甚至已经可以预料得到这个女人若是失了大爷的宠爱,会是怎样的悲惨。 却说贾赦来到荣禧堂,看到太医围着贾珠同王氏,心中只觉得气闷,给母亲直接行礼之后,贾赦忍着气闷,道:“儿子听说母亲昨儿一直在这里?” “你来了。”贾母眼角眉梢间都有些下撇,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看到贾赦没好气的说道:“你侄儿至今都没有醒过来,你倒是当得好大伯,听说昨天就同丫头胡闹?!”贾母看着贾赦哼了一声,又道:“王氏也不大好,我又哪里能够睡得着。”她看到贾赦就不由的生气,火气却是止都止不住,烦躁的挥手道:“你立在这里作甚,不好好教导儿子,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哪一件不是打脸的事儿!” 贾赦心中生气,却是强忍着气闷,道:“母亲,瑚哥儿身上有些发热,给珠儿瞧好了,让太医过去给瑚哥儿瞧瞧,那孩子也是受了翻大罪的。” “瑚哥儿怎么了?”贾母神情中有些烦躁,皱了皱眉,说道:“瑚哥儿自小就顽劣,如同猴儿一般,最是惹是生非的,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地还这般的不知事。” “母亲!”贾赦看着贾母忍不住哀求道:“不管怎么说瑚哥儿毕竟还小,他已然受到了该有的惩罚,瑚哥儿他终究是儿子的小子,儿子疼他的心不比母亲少啊!” 贾母沉默的看了贾赦一眼,看他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移开了视线,道:“让太医随你去瞧瞧吧。” 贾赦见她松口,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磕头道:“母亲也该早些歇着才好,若是累着了母亲,倒是儿子同二弟的不孝了。” “你少做些荒唐事儿,也就是对我这儿孝顺了。”贾母站起身来,有些不满意他的说辞,皱了皱眉,道:“平日里你也学学你二弟的为人处事,莫要气着你老子才好呢。” 贾赦垂着眼梢,心中呕得很,却也并不想在此时惹母亲生气,可是看到母亲对珠儿对弟媳妇儿王氏的态度,再看看她对瑚哥儿和文氏的态度,贾赦心中难免觉得悲伤与不满,越发的觉得没了趣味,颇有些恹恹的感觉来。 看着母亲紧紧皱起的眉头,还有看向自己眼中的不满,贾赦叹了口气,带着太医离开了荣禧堂,他心中即使再有不满可是如今文氏却依然要在母亲身边伺候着的,无论如何,都是他连累了文氏同瑚哥儿在这府中手部的重视,他亦是不想在惹母亲心烦,更加的不待见自己的妻儿了。 文氏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心中只觉得针扎了一般,忍不住询问道:“大爷是去请了太医么?怎地还不来?”文氏站起身来焦急的走了两步,又从丫头手中拿过被换了的帕子,为贾瑚换上,轻声道:“我儿一定会好起来了。”声音有些哽咽道:“我儿这般昏迷不醒,岂不是要了母亲的命么!” “奶奶,哥儿吉人自有天相。”郑善家的忍不住劝慰道,眼眶也有些发红,这哥儿烧的来势凶猛,却是丁点儿征兆都没有的,若真的因着挨打伤了身子,这岂不是要了大爷大奶奶的命了么。 “奶奶,大爷来了。”柠溪跑了进来,连忙说道,眼睛也露出了喜色,道:“大奶奶,大爷带了太医来。” 文氏擦了擦眼睛,连忙跑了出去,郑善家的唬了一大跳,这大奶奶有了身子,怎么还敢这般跑动,连忙惊呼出来,文氏却是不理,掀开帘子忙道:“大爷!”看到跟在身后的太医,文氏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道:“太医快请进。” “叨扰奶奶了。”那太医却是避开并不敢受她的礼遇,想要行礼却被文氏免了,焦急道:“免了,老大人快些进来瞧瞧哥儿吧,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却是神智不清,谁人也不识了的。” 太医走了进去,摸上小子的腕部,沉吟了片刻皱了皱眉,却是又换了只手,半晌都没有说话。 文氏只觉得焦急,就连贾赦心中都有些发虚,两人对视了一眼,贾赦忍不住问道:“我儿可有大碍?”文氏亦是眼巴巴的看着,她心中害怕极了,生怕太医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心提的高高的。 待太医说出没大碍,只需喝了药好生养着的时候,文氏那提着高高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却又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喝了药哥儿就能醒了么。” 太医还未说话,就被贾赦打算到:“好了,既然老大人说哥儿无碍定然是无碍的,老大人的医术我们自来是在放心不过了的。”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文氏也知道自己的话让太医为难,连忙说道。 “奶奶原也应该的。”太医并没有生气,抚着胡须说道:“待老夫开了药方,煎了给哥儿喝,只要能喝得进去药汁,也是无碍的。” 文氏连忙招呼郑善家的给太医伺候笔墨,并给了赏钱,看到贾赦那颗一直牵挂着的心突然觉得委屈,声音中都有些哭腔:“大爷……瑚哥儿他会没事的是不是?!” 贾赦看到文氏这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拉着她的手进了内室,点了点头说道:“你且放心吧,瑚哥儿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再是有福气不过了的,定然会没事儿的。” 文氏用帕子抹了眼泪儿,点了点头说道:“大爷刚是从母亲那里过来?”文氏脸上有些歉意,道:“今儿却是还没有在母亲跟前儿请安问礼,该是不孝了。” “不至于如此的。”贾赦摇了摇头,“哪里就说道不孝呢。”拍了拍文氏的手臂说道:“瑚哥儿身子不爽利,母亲不会怪罪于你的。” 文氏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却并不是这般想的,她亦是听了丫头说荣禧堂整夜里灯火通明,太太整夜里都没有睡安稳的,她没有伺候在边上,以后保不齐会有些说法的。 不过看到贾赦此时的模样,她亦是不好在他跟前儿说太太的不是,只是以后太太做的事情,大爷怕是也应该明白的。 第七章 贾瑚只觉得浑身酸疼的难受,他的脑袋尚且还有些迷糊,紧紧的皱起眉,忍不住呻/吟起来,他觉得自己似是被卡车从身上碾过了一般,眼前晃荡着一些影子,更是让他觉得头疼。 “大奶奶,哥儿醒了!”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贾瑚心中一跳,有些迷糊大脑这才觉得轻省了些,摇了摇头,贾瑚强忍着呕意睁开了眼睛,睫毛颤动了一下,看着文氏欣喜的面孔,贾瑚强扯出了一丝微笑,“母亲……” “我的儿啊。”文氏哭着抱着他心疼的叫道:“我的儿可担心死母亲了,真真的是要了母亲的命啊。” 贾瑚被文氏抱在身前,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是听着文氏的哭声,贾瑚也是能够体会到文氏的担忧的,只是轻微的蹭了蹭软软的说道:“让母亲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文氏擦干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说道:“以后可是要好好照顾自个儿,这病了一场,可是又瘦了的。” 贾瑚听着她的嘱咐,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儿子记着呢。”文氏又说了些话,看到贾瑚神情有些疲惫,眉宇间仍然有些让人担忧的病气,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将身子养好了,母亲这才能放心。” “嗯,儿子省的了。”贾瑚点了点头,说道:“母亲也要好好休息。” “暧。”文氏很是欣慰的点头应道,可是看到这个儿子小小的一团这般乖巧的模样心中又是止不住的酸涩,给儿子的被子又抻了抻,看着贾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文氏轻笑了一声,又嘱咐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 自出了儿子的院子,文氏脸上就没有了笑意,那种肃穆中带着狠戾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有些吓人,跟在身边的嬷嬷丫头全都垂着头,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大奶奶发作了去。 自那一刻起,文氏知道,自己的忍让退却只是更加让二房得寸进尺罢了,亦是没有人会感激她的识大体,在这贾府之中,如今早已经不是她一个人了,文氏一族也并非无人,她凭什么要步步退让,让别人骑在自己的脑袋上撒泼?如今,这府中的人怕是早已经忘了,山东文氏一族的存在了吧。 她的儿子,不该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呵,文氏嘲讽的勾起了嘴角,贾家只看到王氏的风光么?真真的算是瞎了狗眼了。 文氏心中的愤怒暂且不提,却说贾瑚,他此刻却是更加真切的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地位了,这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贾瑚平静的躺在床上,轻微的蹙起眉头,嘴巴下意识的嘟了起来,如今他的年岁尚小,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都是白搭,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孩子的意思,贾瑚泄气的叹了口气,为今之际,应该是先好好的念书,以后考了功名,就算是贾母偏心,那又如何呢?自己长子长孙,再有了功名,那爵位怎么着也落不到那凤凰蛋身上。 顿时,贾瑚悟了,何必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呢,越王还能够卧薪尝胆呢,如今只不过忍耐些他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贾瑚心事暂且放了下来,蹭了蹭枕头抱着被子慢慢的睡了过去,他在梦中,一朝金榜题名,跨马游街,贾母和王夫人满脸堆笑,谄媚的去侍奉文氏,那位心肝肉儿的政老爷屡考不中,被自己大侄子臊的满脸通红,止不住的念叨着状元郎状元郎什么的,贾瑚心中快意,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乐极生悲,旁人看他喜欢听人叫他状元郎,结果就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j□j的要死的表情,异口同声的喊着状元郎,唯我独尊神马的,贾瑚的脸顿时绿了,被自己这白痴到极点的梦吓醒了过来。 贾瑚坐在床上,满脑门的汗,可是他只觉得如同天雷滚滚一般,这样的梦到底是闹怎样啊!贾瑚伸手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轻嘘了口气,这样的梦简直太可怕了。 “哥儿?”柠溪掌灯,拉开帷幔疑惑的看着做起来的小主子,道:“哥儿可是做恶梦了?”柠溪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哥儿还是早些躺着吧,我在这儿伺候着,哥儿莫害怕。” “姐姐也早些睡吧。”贾瑚略微有些羞涩,脸颊上飘起了一丝红晕,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做恶梦被吓醒,还真是有够丢人的。 “哥儿睡了我就去睡。”柠溪笑笑,又将他的被子压了压,这才将挂起的帷帐重新放了下来,“我给哥儿留盏灯,这样也不觉得害怕了。” “不用了。”贾瑚抽了抽嘴角,说道:“我不害怕,不用留灯。” 柠溪似乎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那好吧,今儿是我给哥儿守夜,哥儿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唤了我来。” 贾瑚听了心中熨帖,柠溪年纪并不大,也不过是小丫头,贾瑚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好姐姐,你且去睡着吧。”说了会子话,倒也从那令人抽搐的梦中清醒了过来,蹭了蹭被子,贾瑚不知道嘀咕了一声什么,就继续好梦了。 他本就是性子大大咧咧,如今虽说对比珠哥儿略有些不公,可是他毕竟不是三四岁的幼童,让他做出些拈酸吃醋的事情,着实是有些难度的。 所以贾瑚此时很是淡定的站在一边上,看着贾母嘱咐贾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的,心中是丁点儿的怨愤也没有的,可是尼玛的你嘱咐你的心肝肉儿眼珠子儿就好了,你说一句话看上我一眼是为毛啊! “我的珠哥儿是有大造化的,宋先生是进士出身,再是有学问不过了的,珠哥儿跟着宋先生读书,我也放心。”贾母看了贾瑚一眼,拉着贾珠的手,笑叹道:“以后珠哥儿给咱们家也挣个状元回来,你老子也该是高兴坏了的。” 贾瑚翻了翻眼睛,又想起那个令人抽筋的梦来。 “可见还是太太疼着他。”王氏脸上笑的如同一朵灿烂的菊花一般,让人看着就想去戳上一戳,“若是没有老爷太太的疼宠,哥儿哪里有这样大的造化能在宋先生门下读书的。”王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文氏,笑道:“嫂嫂说呢。” 文氏牙疼似的扯出一丝笑容,道:“可不是么,珠哥儿有这样的造化,我同大爷也是高兴的。”文氏勾了勾嘴角,看着王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又道:“弟妹可真是好福气呢,我是怎么也赶不及的。”王氏对于文氏的说法很是高兴,那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只听文氏又道:“二弟是个好念书的,珠哥儿也是个好念书的,我瞧着珠哥儿自小就聪明,以后指不定能同二弟一般呢。” 贾瑚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忍得小肚子抽抽的疼,谁都知道贾家二爷好读书,可是考了几科都是落了榜的,如今说贾珠同他老子一般,可不就是暗中咒他屡考不中的么。 王氏脸色顿时有些发黑,可是却又说不得这话有错,暗中咬了咬牙根扯出一丝笑,道:“是呢,老爷太太能给珠哥儿延请到宋先生来讲学,他如今小小年纪,我还真怕他受不得这般的苦楚呢。”说着王氏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哭诉道:“珠儿自小身子就弱,前些天儿又是受了些大难……” 王氏这话一出,文氏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预感,忍不住朝着儿子看了一眼,如今老爷太太越过他给珠儿先请了先生,儿子心中该是多么不好受呀,如今乖乖站在那里,文氏是怎么瞧怎么都要比那珠儿强上百倍的。她没有本事,让她的瑚哥儿受这样的委屈,却是让她这做母亲的心中臊得慌啊。 果然这话一说,贾母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了,政儿这科落榜心中已然苦楚,如今文氏却偏又提起这茬,她这般说,可不就是在政儿的心口上扎针的么,这若是被政儿听到了指不定他会如何想呢。 只是文氏刚刚那话说的确实让人抓不住借口,如今王氏提到了她的心肝珠儿,可定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一番大房的,如今在自个儿跟前都敢那样口无遮拦说些那样的话来,这背后还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呢。 “太太。”贾瑚亦是看到文氏眼中的担忧,趁着贾母还未出口,贾瑚倒是慢悠悠的开口了,他是个好孩子,不懂就问,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中闪着求知的光芒,纯真无辜的歪着脑袋看着贾母。 贾母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到贾瑚纯真的目光,那话却是没有说话口,道:“何事?” 贾瑚看了被贾母抱在身边的贾珠一眼,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那孙儿也一同在宋先生那里念书么?” 第八章 贾瑚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冷凝,王氏脸上不由的带了些喜色,倒是文氏的眼中越发的愧疚了。 贾母看着贾瑚脸上带着期待的模样,轻声咳了咳,皱了皱眉冷声说道:“那宋先生学问高,又有些文人的傲气,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在他的门下念书的?”贾母看到贾瑚白白的小脸,也觉得自己太过于严厉了,只得缓和了声音说道:“瑚哥儿也莫要气馁,平日里你珠儿弟弟念书的时候,你倒是贪玩的,如今你珠儿弟弟有名师讲学,你该是要为他高兴的。” “是。”贾瑚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说道:“珠儿弟弟有宋先生讲学,我自然是高兴的。”说着有些委屈的看着贾母,道:“可是太太,孙儿尚且还没有先生讲学?”贾瑚眼瞅着贾母的脸色要变,吭吭哧哧的哼唧了一声,眼巴巴的瞅着贾母,又道:“孙儿听说敏姑姑自小就在太太身边教养着长大的,学问自是极好的。” 贾母扬了扬眉,脸上有了些笑意,道:“怎么?你倒是精怪,瞧上了你敏姑姑?”看贾母的态度,贾瑚知道他这是挠到了贾母的心坎上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最是疼宠不过了的,贾瑚虽然来的时日不久,可是他远远瞧着,贾敏虽然同大房不甚亲近,可是同二房却是有些龌龊的,若是贾敏能够在府上帮着些母亲,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的难过的。 文氏的脸色却是不甚好的,她同这小姑子,虽说没有什么龌龊,可是因着贾母的关系,这小姑子平日里对她却也没个好脸色的,原本是他教儿子读些书的,如今怎么要让着小姑子插手呢? 可是这话是自己的儿子提出来的,她心中纵使不喜,却也没得在太太面前去反驳什么,既落了儿子的面子,又惹得太太不快,何必呢。 贾母虽然当下并没有说让贾敏教导于他,可是却也并没有反驳,不管这话最后落到谁的耳中听到了,对于他来说,却也并没有坏处的。 当然,如果贾代善能够放在心上,知道他还有一个长孙还没有先生,倒是年纪小的先了哥哥请了夫子,脸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臊得慌。 这般的行事作风,贾瑚心中虽然不喜,可是却也奈何不了什么,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谁又没有个偏爱呢,贾瑚表示,他可以理解,谁叫他没有个受宠的老子呢。 王氏轻微的蹙了蹙眉,笑着说道:“妹妹她自幼在太太身边长大,学问自然是极好的。”略微皱了皱眉,王氏低眉顺眼的瞧了贾母一眼,扯了一丝笑容,道:“只是……” “只是什么?”贾母扬了扬眉,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只管说。” “呵呵,媳妇儿说了太太也莫要恼了呢。”王氏捏着帕子,看着贾母笑着说道:“只是妹妹毕竟是到了订亲的年纪了……” 贾母哼了一声,却是看着贾瑚说道:“你且先还跟着你母亲念书,以后回了老爷,给我们瑚哥儿请了先生进府上来讲学吧。” “是。”贾瑚垂首侍立在一旁,乖巧的说道。 文氏深吸了一口气,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媳妇儿的学问终究是浅薄了些……” 话还未说完,就被贾母打断道:“好了,哥儿的学问自然是不会交与你的,一个妇人管好家中的事情也就罢了。” 文氏被噎的心口疼,手指猛的攥紧,贾瑚暗中拉了拉文氏的袖子,这才回过神来,道:“母亲说的是。” 王氏看到文氏的模样心中高兴,拉着贾珠说话,声音中得意与满足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掩饰,贾瑚看着王氏的笑容怎么都觉得刺眼,眯了眯眼睛,又看了贾珠一眼,那孩子的性子有些软糯,看起来小小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缩在王氏的怀中,看到贾瑚看他连忙朝着王氏的怀中又缩了缩。 贾瑚眼眸中的神色加深,看着贾珠轻笑了起来,却是让贾珠拉扯着王氏的袖子不撒手,似乎很害怕他一般。 “怎么了?”王氏看着贾瑚的方向忍不住的皱眉。 贾瑚扬起笑容,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道:“听父亲说,珠儿弟弟念书好,原本我是不信的,如今瞧来,果真是如此的呢。” “呵呵,瑚哥儿可是越发的乖巧了。”王氏僵硬的笑了笑,心中却是极恼的,她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一脸坏笑的小子的,自从珠儿醒来之后,只说不管贾瑚的事情,别的却是什么都不说的,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越来越害怕这个小子的,这让她心中如何不气恼。 她的儿子,居然害怕大房的那个小子,她平日里同文氏争来争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珠儿的么?如今,珠儿看到瑚哥儿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这让她心中恨极了贾瑚,更何况,只要有贾瑚在,他的珠儿不管多么的优秀,最终因为身份的缘由,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嗯。”贾瑚点了点头,看着王氏认真的说道:“乖巧的孩子有先生教书。”不等王氏继续说话,贾瑚就扭过头看着贾母,认真的问道:“太太说,我说的对么?” 贾母抽了抽嘴角,胡乱的点了点头,手指抚着额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回吧,我乏了。”自出了事情之后,贾瑚确实乖巧了许多,可是她终究是对这孩子喜欢不起来。 贾赦当年是被老国公夫人亲自养在身边的,那文氏更是老国公夫人从山东士族之中挑的文家姑娘,当年进府何其的风光,她这做人母亲的,甚至还没有媳妇来的荣光,这让她的心中如何不恼怒,更何况,贾赦自小就与自己不亲近,她文氏一个新妇,凭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却不知,贾瑚这孩子的眉眼,居然同文氏很是相像,漂亮的不像话,这样的眉眼长在哥儿身上,可是大凶之兆,又怎能让她放下心中的芥蒂去疼宠他呢? 贾母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眸,心中却是一阵烦躁。 贾瑚随着文氏回到院子,就被文氏拉到室内,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哥儿怎么会提出让贾敏来教导哥儿呢?”文氏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庆幸,道:“幸亏太太没有同意,这若是同意了,哥儿难不成还真的让一个姑娘来启蒙的么?” “母亲。”贾瑚踢掉鞋子爬上床,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太喜欢敏姑姑。”将软枕放在自己身后拍了拍,待舒服了之后,看着文氏又道:“母亲一个人在府上太过于辛苦了。” 文氏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想法,心中高兴,伸手为他拉了拉软枕,道:“母亲不觉得辛苦,母亲只怕是委屈了哥儿。” “不委屈。”贾瑚摇了摇头,说道:“就算珠儿他有先生教书,只要儿子念书比他念书还要好,那么老爷和太太也就不会这般为难父亲和母亲了。” “呜呜,我的儿啊!”文氏心中又怜又爱,忍不住抱着贾瑚亲了一口,揉捏起来,这小小的孩子,怎么就说出了这样惹人疼的话来呢,可让她爱不够的。 贾瑚略微的抽了抽嘴角,从文氏身上爬了出来,脸上带着红晕道:“母亲莫要这般亲儿子了!” “嗯?”文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更是让贾瑚脸上的红晕加深,惹得边上伺候的嬷嬷丫头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 “大爷来了。”门外小丫头高声叫道,文氏连忙从炕上下来,走了出去,贾赦看起来心情很好,扶起文氏笑道:“你们娘儿俩这是在说什么?” “大爷,我们哥儿可真是越发的招人疼了呢。”文氏很漂亮,说话也柔和,眼波流转间似乎有着无限的风情在其中,贾赦很是喜欢这个夫人的,听他这么说,看了贾瑚一眼,笑道:“来,瑚哥儿到这儿来。” 贾瑚看他心情好,遂问道:“父亲今日可还高兴?” “嗯。”贾赦手指捻着胡须,笑眯眯的捏了捏贾瑚的脸颊说道:“今日父亲可是得了件好物什,等明儿哥儿去书房,好好瞧瞧。” “大爷~~哥儿还小呢,那里就懂得那些东西了呢。”文氏嗔怪了一眼,眼中亦是带着笑意。 “儿子不小了。”贾瑚嘟着嘴抱怨了一句,道:“儿子喜欢跟着爹爹去瞧宝贝。”贾瑚双眼发亮,那可真真的是些好东西的,贾赦平日里也没别的爱好,他性子倒也平和,既然他不得贾母喜欢,平日里除了去请安问礼之外,也就呆在自个儿的院子中捣鼓些古玩字画之类的,让他瞧着,还颇有些道行呢。 文氏看到他们爷俩高兴,却是不由的叹了口气,她细长的眉头轻微的蹙起,似是百般的愁绪迎在那眉头,贾赦看了贾瑚一眼,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贾瑚抿了抿唇,只听文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声音中却是有些哽咽了,贾瑚搂着贾赦的脖子的手放了下来,朝文氏伸了过去,道:“母亲莫哭。” “夫人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贾赦皱了皱眉,坐在文氏的身边,拿出帕子为她拭泪。 “大爷待我的心,我又哪里不清楚的。”文氏吸了吸鼻子,却是破涕为笑,“这般姿态,在瑚哥儿跟前,可是要惹人笑话了。” “瑚哥儿是我的儿子,为人子者又哪里有那胆子敢笑话老子的?”贾赦浑不在意,直接笑道。 第九章 贾瑚在贾赦看向自己的时候连忙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无辜,文氏嗔了贾瑚一眼,道:“小小年纪就这般调皮!”手指在贾瑚的额头上点了点,这才说道:“大爷,今儿去太太那里,老爷为珠哥儿请了宋先生做先生。”文氏抬眼瞧了贾赦一眼,又道:“可是大爷,我们瑚哥儿……”文氏脸色有些焦色,拉着贾赦道:“我们瑚哥儿可是比珠哥儿还要大上半岁的,若是还不请先生,这可是要耽搁了的。” 贾赦脸色有些不好,“太太怎么说的?” 文氏叹了口气,搂着贾瑚,在他的头顶蹭了蹭,这才幽幽的说道:“哥儿问了太太,他是不是要和珠儿弟弟一起去宋先生那里读书?”文氏又抬眼瞥了贾赦一眼,随即垂下眼眸,道:“太太说,宋先生学问高,是有些文人傲气的。”文氏说完这话,委屈的直哭,这可不就是在说他的心肝肉儿笨的么?! “……”贾赦半晌没说出话来,看到文氏哭的伤心,在瞧瞧乖巧的靠在文氏身边的儿子,贾赦叹了口气,拉着文氏的手道:“你莫哭,瑚哥儿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 文氏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红着眼眶说道:“可是大爷,老爷太太做这事儿来,却也忒不公平了。”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又道:“无论如何,瑚哥儿是长孙,请先生讲学,再是没得越过瑚哥儿去的。” “我在这府上什么光景,你也不是不晓得的。”贾赦沉着脸开口,道:“如今你们娘儿俩受了委屈,是我这做老子的不中用。”贾赦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直接说道:“可是这有何法子?又不是没有闹过,除了被父亲母亲训斥一顿还能落得了什么好来么?!” “大爷,我再是难过,却也没得埋怨大爷的意思来啊。”文氏急忙站起来,安抚道:“如今我们娘儿俩还不都是指着大爷的么?哪会有嫌弃大爷的心思?!” “好了。”贾赦略有些挫败的坐了下来,那身影看起来很是疲惫寂寥,“总归是我没有二弟会读书的,会讨老爷太太喜欢的,这才连累了你们。” 贾瑚看到贾赦的模样,突然之间有些难过,有些心疼,他是说的没错,或许是因着他的缘故,自己同文氏不得贾母他们的喜欢,可是不管贾赦在书上是怎样的放/荡角色,但是在贾瑚的心中,他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对于茶道,对于古玩字画,他都颇有见地,甚至画的一手好丹青,他是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科举,可是他却也并非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他是老国公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孙子,丹青字画礼仪学识又会差到哪里去呢,并且他对于文氏,对于自己,却是真心的疼爱着的。 “父亲很好。”贾瑚忍不住说道,他看着贾赦,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说道:“不管老爷怎么想的,在儿子的眼中,父亲是最厉害的人。” 贾赦愣了一下,脸上才露出了笑容,单手抱过贾瑚,掂了掂,笑道:“我的哥儿长大了呢。”说着摸了摸贾瑚的脑袋,笑道:“瑚哥儿放心,父亲自然会想办法给我们瑚哥儿请了先生来。” “嗯,我相信父亲。”贾瑚板着小脸很是严肃的应道:“以后我要为爹爹争光,做状元!” “好!”贾赦心中大喜,看着文氏说道:“我们瑚哥儿好志气。” “真真的不害臊了。”文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这做老子的,可任由他小小年纪胡说呢。” “哈哈。”贾赦笑了笑,又捏了捏贾瑚的脸颊说道:“好孩子,你且先回去歇着,先生的事情就交予你老子,保管耽搁不了我们瑚哥儿考状元。” 贾瑚心中好笑,这贾赦倒也真的豁达,颇有些不拘小节的意思,他这样的性子,在主流文化看来,该是没有多少人赞同的吧,就好比抱孙不抱子,在他看来,完全就没有这个想法,抱起他来是丁点的迟疑都没有,很是有真性情的一个人呢。 贾赦看着儿子走之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敛了下来,轻叹了口气。 文氏看了他,说道:“大爷可在为瑚哥儿的事情忧心?” “眼瞧着瑚哥儿的年纪也大了,可是如今……”贾赦捻着胡须叹了口气,道:“那宋先生进士出生,在他门下的学生自是不少的,如今将珠哥儿送入他的门下,想来老爷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是我们瑚哥儿……”文氏咬了咬下唇,暗自垂泪道:“若是爹爹还活着,哪里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操心呢。”文氏越想越觉得伤心,山东文氏却也是真正的世族之家,自前朝起就是朝中重臣,至今朝已经历百多年之久,只可惜家中人丁单薄,如今只余下哥哥一棵独苗,却也远离京中,着实让人担忧。 “泰山大人……”贾赦拍拍文氏的手,亦是有些叹息,“好了,这事儿交予我来办吧。” “大奶奶,您可莫要在哭了,如今您还怀着身子,这要是哭坏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呢。”郑善家的忍不住劝道,这些日子以来,大奶奶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若要是在气出了好歹,可该如何是好啊。 “好了,你也莫哭了,瑚哥儿的事儿交予我来处理吧。”贾赦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怎么也不会委屈了瑚哥儿的。” “可是大爷平日里也不经常出府,哪里会有什么门路呢?”文氏抹了眼泪儿反驳道:“更何况,大爷最是不喜读书的,这样的名声儿……” 贾赦沉默,他自然知道自己在外的诨名的,可是如今他又能有什么法子,那些读书人一个比一个清高,最是瞧不上他这样的人了,更何况是那些当世大儒?他又哪里是有那样的本事呢。 文氏看他为难,心中倒是有了盘算,眼中忍不住露出了喜色,道:“瞧我倒是糊涂了。”文氏一拍手,那双眼睛尚且还有些发红,可是却异常的明亮,“大爷怕是忘了吧。” “什么?”贾赦疑惑的皱了皱眉。 第十章 “我们可以想法子将瑚哥儿送进书院啊。”文氏说完,又有些心疼的叹道,“只是我儿尚小,又哪里能吃的了那样的苦楚呢。” 贾赦皱了皱眉,听了文氏的话,心中止不住的盘算了起来,既然要进书院读书,在这京中,当属东林书院为最了,那是满天下都有名气的,算起来这书院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乃是当年太祖时皇家所建,地处位置自是极好的,自建院以来,不知出过多少三甲进士呢。 “若是说起这书院来,我也是晓得的。”文氏见他皱眉不语,轻笑着说道:“哥哥以前却也是在东林书院求学的呢。” “哦?”贾赦扬了扬眉,这倒是他所不知的,“文兄的学识是极好的,难道却不是受教于泰山大人?” “并不是这样呢。”文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父亲自小就说,虽说家中亦可读书,可是书院之中的同窗却更是珍贵的。” 贾赦捻着胡须点头赞了一声,“泰山大人思虑的极是啊。”想到此节,贾赦眯了眯眼睛,说道:“你说文兄也是东林书院出身的么?” “是呢。”文氏笑着点了点头,却蹙眉道:“只是如今哥哥远在福建,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妨事不妨事。”贾赦笑了笑说道:“文兄外放三年,即将回京叙职,那东林书院即使有文兄的推荐,却也并非是易事啊。”贾赦叹了口气,“书院的名声极佳,收学生自是极其严格的。” 文氏心中明白,只是看着贾赦亦是有些担忧:“大爷是担心即使有了哥哥的推荐,瑚哥儿也选不上么?” “呵呵,这些天来,我冷眼瞧着,我们瑚哥儿年纪虽小,可是念书习字却即使聪颖敏锐的。”贾赦心中得意,可是却仍旧嘱咐文氏道:“这话你也休要在他面前提起,倒是免得他自得。” “是是,这我哪里能有不明白的啊。”文氏听贾赦说起儿子的好来,心中自是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想有些忘形,肚子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让她惊呼出声。 “怎么了?”贾赦唬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看着她道:“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大奶奶你且先坐着。”郑善家的连忙搀扶住文氏,想要去请太医,却被文氏拉住,“不,不碍事的。”文氏缓和了一下,脸上这才扯出一丝笑容,道:“劳大爷忧心了。” “怎么突然肚子疼。”贾赦看她神色缓和下来,纳闷的嘀咕着,可是看着文氏脸上的笑容,不似有事的模样,这才醒过神儿来,笑道:“可是孩子动的厉害?” 文氏脸上有些羞赧,眼中含情嗔了贾赦一眼,直让贾赦身子发软,他爱极了文氏这样的双目含情的模样,当下就觉得身上如同火烧一般,坐也坐不住,拉着文氏的小手,笑的傻乎乎的揉捏着。 身边伺候着的嬷嬷丫头看这情形暗中捂嘴笑了一声,也都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红帐翻飞,一室生春。 这日,天气晴好,贾瑚手捧着本四书,带着柠溪慢悠悠的晃荡进园子,随手扯片花瓣放在眼睛上,百无聊赖的样子,柠溪手中提着贾瑚的笔墨,回头瞧着走过的小径,心中担忧,哪有人读个书还非要找一处景色宜人的地方才能安心读书的?这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自家哥儿还没有找到一处满意的念书地方呢。 柠溪只觉得满头黑线,这若要是被大奶奶知晓了,定是要说道一番的。 “哥儿这是要去哪里?”柠溪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可找到满意的地方了么?” 贾瑚忧伤的叹了口气,严肃的看着柠溪,道:“没有。”看小丫头又想要说什么,贾瑚倒是认真的解释道:“我若是找不到一处称心的地方读书,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呃。”柠溪噎了一下,手指下意识的揉了揉胸口,脸上摆出一副焦急担忧的模样,道:“哥儿可是身子不舒坦?我这就去唤了太医来给哥儿瞧瞧。” “唉,罢了。”贾瑚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倒是越发的会演了,他就是觉得烦躁了,就是觉得寂寞了,就是觉得忧桑了,好吧,总结起来就是他觉得无聊了! 虽说整日里呆在书房中看书,可是却也止不住他想要飞出去的心,如今年纪小不说,还什么都没得做的,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大酷刑。 贾瑚走到一座亭中,叹了口气,将书拿下来盖在自己的脸上,眼瞧着倒是悠闲的很,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中正沸腾着一座火山,真是瞧什么都是不顺眼的。 柠溪倒是乖乖的靠在边上当木桩子,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这位小爷生气,这火要是真的发作起来,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这位小大爷消火的,若是刘嬷嬷在这儿就好了,怎么说,也能劝着哥儿一番的。 “小贱蹄子,别以为二爷护着你,你就在这院子里做起耗来了,忘了本的小娼妇,也不打量打量你是个什么东西,二爷的床也是你这贱婢能爬的。”接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直接响了起来。 柠溪心下一跳,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扭头看着刚刚还懒洋洋的小大爷,此时那双眼睛倒是精光闪闪的乌黑发亮,柠溪顿时有些发虚,扯了扯贾瑚的袖子,苦着脸对他摇了摇头。 天啊,那可是二奶奶身边最有脸面的周瑞家的的,若是被她发现哥儿在此处,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时段呢,那周瑞家的一向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柠溪双手合十暗自祈祷着,那双眼睛还不忘可怜兮兮的对着贾瑚,想要自家哥儿能够明白自己的心。 只是,贾瑚是什么人呐,他被这无聊的日子折磨的快要发疯了,如今却正好有人在他的面前演戏,他又怎么好错过呢,只是不知道这出戏究竟是精彩还是不精彩呢。 贾瑚抿着唇,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了一圈,高兴的打了个响指,只是那肉与肉摩擦的声音让他的脸颊稍微的红了些,抽了抽嘴角,看着自己肉呼呼的手指头,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第十一章 贾瑚略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拉开树枝眼巴巴的看着周瑞家的在教训那个丫头,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伸出小手指头朝着柠溪勾了勾,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儿二叔和珠儿弟弟可在府中?” “您要做什么?”柠溪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大奶奶可是嘱咐哥儿好好念书的。” “你那么害怕做什么。”贾瑚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是看一出热闹罢了。”贾瑚不理会她的害怕,只是说道:“你只管是找了珠儿来,就说我找他来园子里来耍上一耍的。” “可是……”柠溪迟疑了片刻,又小心的透过树枝看了外面一眼,这才说道:“哥儿唤了珠哥儿来有何用意?” 贾瑚扬了扬眉,直接说道:“我不都说了么……让珠儿来园子里玩呀。” 柠溪抽了抽嘴角,看着贾瑚一派天真的模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了,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信啊,关键是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说谎话,那神情别提多认真多无辜了好吧,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不指定会被他骗了呢,柠溪顿时觉得两行宽面条从脸上留了下来。 “可…可是……哥儿啊,自上次出事后……”柠溪有些为难,眼巴巴的看着贾瑚道:“珠哥儿就……就……”连忙低垂下头,也不知道这家这位小爷到底怎么着了珠哥儿,看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她倒是能去传话,可是人家珠哥儿会不会来啊。 贾瑚倒是老神在在的,小手往身后一背,扬起小下巴直接说道:“你只管去唤了人去,他不敢不来。” 柠溪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龟裂的迹象,这样如同土匪的话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淡定啊! 贾瑚在柠溪那控诉的神色下,扭过脸咳了一声,又转头瞪着她道:“你只管去。”看到柠溪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之后,贾瑚这才摸了摸鼻子,他不是没有想过,贾珠为毛那么怕他,不过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得应该是那小子觉得是自己将他的头磕破了,这才对他心理上产生了惧意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对自己产生害怕的感觉这也成,嗯,他一点都不觉得贾珠对自己害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贾瑚淡定的耸耸肩,继续看着这一幕的发展。 若是没有王夫人在背后撑腰,周瑞家的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罚这个丫头,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贾政勾搭成奸了,只是尚未抬了脸面罢了。 贾瑚觉得,其实这个丫头心气极高,原本就是王夫人屋里伺候的丫头,能够在王夫人眼皮子底下勾搭上贾政,这份本事也是不小的。 人人都倒是王夫人最是心慈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心慈面善的人对屋子里的通房会下怎样的毒手。 贾瑚抬头望天,若是被贾珠那小鹌鹑看到了他母亲背后的一面,不知道那小鹌鹑能不能接受的了这样的反差,贾瑚胖乎乎的小手摸着下巴沉思,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些事情做,否则他若是在这样继续闷下去,指不定以后会弄个神经衰弱什么的。 那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姐姐们饶了我吧。”那小丫头哭得伤心,只管求饶了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贾瑚看的清楚,那周瑞家的下手极狠,并不在那张脸上留下伤口,几个婆子只是在身上下手,却都是阴狠至极的招数,贾瑚看的心惊不已。 贾瑚叹了口气,默默的对着那丫头摇了摇头,只希望这丫头能记住这教训,也能够记住今日所受的屈辱罢了。 咬着唇朝着远处看了一眼,估摸着贾珠也快要到了,瞧着周瑞家的脸色,贾瑚有些纳闷,难道王夫人是不打算来亲自教训这丫头一番么?以往不都是这般的么,最是容不得这些年轻的小娼妇去勾搭贾政了,如今却只是让周瑞家的教训一番,可见是收敛了一些的么? 不过,或许也不见得如此,贾瑚摇了摇头心中叹息,若真是懂得收敛也不会让周瑞家的在园子里教训丫头了,虽然这园子偏僻了些,可保不准也会有什么风雅之人逛园子不是,恩,就是如同他这样的。 啧啧,贾瑚叹了两声,故意晃动了一下枝叶,这才从之从枝桠间爬了出来,小脸涨红,圆圆的脸蛋上还挂着泥土,看起来着实可笑了一些,周瑞家的吓了一跳,只见涨红着一张脸的瑚哥儿双手连忙摆动,急不可耐的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欲盖弥彰的小神态真真的是在告诉每个人他心中在想什么,其实他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其实他是什么都瞧见了也什么都明白的。 周瑞家的脸色僵了僵,强硬的撤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想要让自己看的亲切些,只是她的那张脸原本看起来就有些尖酸的,此刻做出这样的姿态来,却是怎么都和亲切有任何关系的。 贾瑚脸皮跳动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到贾珠跟在柠溪的身边正在往这边来,顿时长大嘴巴哭嚎起来,贾瑚虽说想要掉一两滴金豆子,可是奈何他的金豆子太过于值钱,任由他嚎破喉咙也没有一两滴出来,只得作罢。 周瑞家的噎的差点仰倒,这是做什么,简直就是专门再和自己作对的好不,明明她都什么都没有做,可瑚哥儿却能够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看了好不让人伤心。 “你们在做什么!”贾珠嫩嫩的小嗓音喊道:“周家姐姐,你做了什么,到时惹得哥哥这般…这……”看着贾瑚哭的伤心,贾珠小脸儿一红,直接怒瞪着周瑞家的,似乎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贾瑚看着他的做派,心中略微有些诧异,他倒是没有想到那一直怕他怕的要死的贾珠能够帮他说话,还是说,这只是说这种的行为只是做给自己看的? 这倒是有趣了,贾瑚低垂着眼眸,神情晦暗不明。 第十二章 “珠哥儿,您怎么来了?”周瑞家的心中一惊,脸上扯了丝笑容,暗中对着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笑道:“哥儿读书要紧,还是早些歇着吧。” “放肆!”贾珠小脸涨得通红,直接骂道:“哥哥被你欺负哭了,却是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哪个给了你这个胆子的!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似乎花费了他许多的力气一般,并非的那么理直气壮,就连周瑞家的也被唬的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贾珠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贾瑚眯了眯眼睛,看了贾珠一眼,就看到那个小家伙红着脸躲闪着他的目光,这让贾瑚突然觉得有些不爽快,王夫人的小鹌鹑这是突然发了什么疯?难道想要同他母亲作对不成? 想到此处,贾瑚突然撇了撇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王夫人可是小鹌鹑的母亲,会同王夫人作对才奇怪的好不,不过……贾瑚摸了摸没毛的胖下巴,贾珠这样的表现,倒是对他没什么坏处,他也就可以当做没有看到了。 确定了以后要如何面对贾珠那小子的战略性方案之后,贾瑚也就将这个事情扔到一边,只是冷眼瞧着贾珠的做派,既然他打算插手,那么他也没有什么意见,总归是能够达到目的的,何乐而不为呢。 “珠哥儿,您可是误会我了呢。”周瑞家的反应过来,心中就有些发恼,只是她却也明白贾珠在自家奶奶心中的重要性的,若是没有贾珠,二奶奶这在府上的日子也怕是不会那么好过的,只是如今二爷的心思全都被那些年轻貌美身姿苗条婀娜的狐狸精们勾了魂儿去了,这才恼了二奶奶特来教训一番,却又怎会让珠哥儿对着自己一通吼骂,一时之间周瑞家的脸上异常的难看了起来。 “我明明看到是你凶了哥哥的。”贾珠咬着下唇,略有些委屈的看了贾瑚一眼,这才继续说道:“难道我的眼睛还能有错?” “……”周瑞家的看着贾珠略有些微红的眼睛,嘴角处的皮肤拉扯了一番,这才听她说道:“哥儿却是认定是我们欺辱了瑚哥儿,如今倒是有口难辩了。”周瑞家的略有些嘲讽的看了贾瑚一眼,又道:“只是哥儿应该明白,二奶奶对哥儿的期望,有些事情哥儿在做之前该是好好思量了一番的。” 贾瑚看到贾珠被周瑞家的说的有些哑口无言低垂着头的模样,直接气道:“真真的好一张利嘴,倒真是叫人开了眼界了。”贾珠疑惑的朝着贾瑚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你这做奴才的,倒也真敢拿这样的话说给主子们听,可别因着你们这样的刁奴,给主子气出了好歹来的。”贾瑚皱了皱眉,怒道:“你打量珠儿弟弟年岁小,却说这起子没脸没臊的话来,也真亏得你脸皮子厚实。”贾瑚小小年纪嘴皮子利索好一通嘲讽扔了过去,直臊的周瑞家的脸上讪讪的这才作罢。 “瑚哥儿这般说辞,这做人奴婢的可真是受不起的。”周瑞家的嘴角抽了抽说道。 “哼,我可没有瞧出你有丁点儿受不起的模样。”贾瑚完全没有顺着周瑞家的话头说,只是径自寻摸着,直到:“难不成你这奴婢却是这般的高贵,珠儿弟弟却是说你不得了么?”贾瑚眼珠子转了转,待看那周瑞家的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直接堵了她的话头,道:“你倒是用婶婶来压着珠儿弟弟,你好大的胆子可见平日里也是不将珠儿弟弟让入眼中的。” “哥…哥哥……”贾珠脸上涨红,看了周瑞家的一眼,略有些焦急的看着贾瑚,急的摆手道:“不…不是……” “好珠儿。”贾瑚看着他急的通红的脸庞,直接揉了揉贾珠的脑袋,很是怜惜的说道:“你放心,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着来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又瞪了周瑞家的一眼,恨恨的说道:“今儿周瑞家的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辱二叔身边得脸的人儿,这可不就是给了二叔没脸的么。”贾瑚一脸的愤愤,似乎真的再为贾政担忧一般,忧虑的看着贾珠叹了口气,道:“好珠儿,你这般的良善,在这府中,可是要被这起子小人欺负了去的。” “可可是……哥…哥哥……周瑞家的并没……” “好珠儿,你放心,哥哥懂得。”贾瑚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想想,如今那丫头正得二叔宠着,若是被二叔知道了她在园子里受了欺辱还是被婶婶身边得脸的婆子这般打骂,二叔心中该如何做想?”贾瑚瞄了一眼贾珠的小脸又轻声说道:“更何况,若是被二叔知道了你也在……”贾瑚挤眉弄眼的碰了碰贾珠的胳膊,道:“你想,二叔会不会生气?” 贾珠皱着眉头,嘟了嘟嘴,看着贾瑚奶声奶气的说道:“可…可是……” “好了。”贾瑚暗中咽了咽口水,直接大咧咧的拉着贾珠走到周瑞家的的身边对着跪在地上的丫头说道:“你是二叔房里的人,既是伺候二叔,却也不该受得今日这番责难的。” “奴婢谢哥儿大恩。”那丫头哭着跪在地上磕头。 贾瑚暗中扬了扬眉,却是侧过身子没有受她的礼,将贾珠推了出来道:“你莫要谢我,要谢就好好的谢谢珠儿弟弟吧。”说着贾瑚笑着看了贾珠一眼又回过头来说道:“若是没有珠儿弟弟在,周大嫂子可不会给我这个脸面的。” 周瑞家的恨的牙根痒痒的,可是此时却也只能陪笑着站在跟前,看着被瑚哥儿放过的小娼妇,而自家哥儿却被贾瑚那尖酸的小子拉着离开了,周瑞家的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心思,她这么做却是为了谁?珠哥儿如今可真是分不得好赖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周瑞家的跺了跺脚直接骂了几句,却是快步朝着王氏院中跑去。 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事却也赖不得她的,是珠哥儿放过了那小娼妇,二奶奶却也怪不得她的! 第十三章 贾瑚带着贾珠从那花园子出来的时候,就很是沉默,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后的贾珠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贾珠来帮助自己,这可真是奇怪的很。 “珠儿啊,你放了那个丫头不担心么?”贾瑚抬头望了望天空,装作无意的问道,“毕竟那丫头……”这话他却是不怎么好意思对着这个小包子说了,毕竟他是个特例,并不代表所有的包子都不是原装馅的吧,贾瑚翻了个白眼,略有些烦躁的说到:“你因为我昏迷不醒,如今却这般帮着我,你想要做什么?” “哥…哥哥……”贾珠的眼神略有些闪躲,并不敢直视他,低垂着头,手指紧紧的攥住衣襟,两只小脚也不住的挪动着,诺诺的说到:“并非因着哥…哥哥……只是银环原本就…就是父亲身边伺候的……” 贾瑚看着小鹌鹑的神色越发的怪异了,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有这样的想法,这么说他是为了王夫人好了?贾珠在贾瑚毫不掩饰的目光下说话越发的结巴了,小脸也涨的通红,贾瑚撇撇嘴,倒也不看着他转身就走,说到:“我讨厌你母亲,所以,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直接离开,平日里他装模作样的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在这个小鹌鹑跟前装模作样么? 虽然说小鹌鹑年纪尚小,王夫人作下的事儿原本却是怪不得他的,只是……贾瑚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终究也是麻烦一场的,就算他有意与小鹌鹑交好,可是那小鹌鹑呢,小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王夫人又是那样的脾气,若是被她知道了小鹌鹑的所作所为,指不定怎么难为这个小家伙呢。 这次之后,小鹌鹑虽然会受了些责难,可是王夫人却也不会太过责罚于他,若是他以后若真的黏上自己了,那么王夫人定然是不会好受的,贾瑚苦笑着摇了摇头,给王夫人难受不正是他一向所想的么,如今怎么到是放弃了呢,可见自己还是个心软的。 恩,这也算是为了那小鹌鹑着想呢,贾瑚顿时心安理得起来了。 贾珠略有些落寞的垂着头,眼眶中都泪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望着贾瑚离开的背影,吸了吸鼻子,喃喃的嘀咕道:“没关系。”母亲作出那样的事情来,难怪哥哥不喜欢他了,他年纪小,也并非是不懂事的,母亲私下里见那云兰却是被他不小心撞见了去,当初虽不省的什么事情,可是之后却是在园子里出了那样的事情来,却也由不得他不多想的。 贾瑚并没有将贾珠的反常放在眼中,对于他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那件事情不管是谁动的手,可是却也让贾珠晕迷了数日,若是在揪着不放,倒是显的他小气了,可是不计较并不代表以后他能够任由王夫人欺负的,若是能做些让王夫人犯恶心的事儿来,他倒也是不介意的。 文氏如今的肚子也越发的沉了,每日里省了去荣禧堂问礼,脸色倒是有些红润的,看起来也健康了不少,她同郑善家的坐在外间的炕上,文氏举起手中的小肚兜,咬掉牵扯的线来,高兴的说到:“这肚兜终是赶在小家伙的前头做成了呢,来,瞧瞧,好看么?” “大奶奶的绣活一向是好的。”郑善家的放下手中的绣品,笑着赞道,“大奶奶前些日子给瑚哥儿做的衣裳,奴婢瞧着哥儿穿着,是再好不过了的,哥儿原先就长得好,这衣裳穿着就如同那画上儿的童子一般呢,可招人疼呢。” 文氏听着高兴,这夸自个儿儿子好,可比夸她还让人心中高兴,笑的合不拢嘴,直扬眉道,“可不就是么。”说着就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却没有愁绪,叹道:“只可惜瑚哥儿性子太过于顽劣些了。” “哎哟,我的大奶奶呦,瞧这话说的。”郑善家的夸张的叹道:“那就到这一步呢,叫奴婢瞧着,小孩子就该是像我们瑚哥儿这般淘点儿的,若真如同珠哥儿,想来大奶奶可是愁死了。”说完郑善家的就捂着嘴笑了起来,惹得文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可别胡说了,这话出了这院子让人听了去,可该又要生些是非了。” “是是是,奴婢自是省的轻重的。”郑善家的顺口接道,她晓得大奶奶是不会生气,遂问道:“大奶奶,文大人该是要回京述职了吧?” “恩,快了。”文氏心中高兴,脸上难免带了些神色,细长的眉眼微微的扬了起来,笑道:“可不就是嘛,哥哥这些年远离京中,可是苦了他啊。”文氏眼眶微红,“自母亲随着爹爹去了之后,我又嫁入这国公府,家中却是只留下哥哥一人,我却是怎么也都是放心不下的,如今可算是回来了。”文氏想起这些人在荣国府所受的委屈,心中又难免悲伤,当下就红了眼圈,悲伤不已。 郑善家的恨自己最贱惹得奶奶生气,连忙起身焦急的劝道:“奶奶可千万莫要悲伤,如今您身子重了,可千万莫要伤了心神啊!” 贾瑚进了屋子就看到这样一番情景,当下脸色就沉了沉,快走了几步,急声问道:“这可是怎么了?晌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地就哭上了,可是谁招惹母亲,惹的母亲生气了?!” “瑚哥儿你可是来了。”郑善家的看到贾瑚脸上一喜,连忙跑了过来,道:“您可是劝劝咱们大奶奶吧。” 文氏看到儿子来了,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听着郑善家的将事儿原原本本的说上了一通,就觉得有些臊得慌,连忙说道:“我的儿啊,过来些,让母亲好好瞧瞧。” 贾瑚听郑善家的的说辞,也晓得怎么回事,看到文氏略有些臊红的脸颊,笑了笑,乖顺的依偎在文氏的身边,仰起头看着文氏说道:“母亲莫担心,等舅舅回到京中,儿子就去给舅舅请安。” “好孩子,你舅舅的学问是你外公亲自教的,再是有学问不过了的。”文氏摸了摸贾瑚的头发,儿子这般的懂事,却在这贾府中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着实让她觉得气闷,可是偏就这样,儿子做事却又让她时常觉得欣慰,对于儿子所受到的不公以及愧疚也就让她越发的难以忍受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贾家并不将嫡长孙放在眼中,那么她就是拼了命去,也要为儿子博一个前程来的。 第十四章 贾瑚能够看的出来,文氏对于她的那个哥哥很是敬仰的,这让他不得不好奇起来那个尚未谋面的舅舅来,该是怎样的人?贾瑚仰起头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母亲,那舅舅回来后,会不会喜欢儿子?” “会的,你舅舅最是喜欢小孩子的。”文氏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忧虑,摸了摸贾瑚的脸颊,神情略显的忧愁。 “母亲?”贾瑚疑惑的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文氏,“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么?” “我儿莫要担心。”文氏回过神来看到自家儿子担忧的神色,连忙说道:“哥儿只管放心。”文氏摇了摇头,这才叹道:“哥哥虽然好,只可惜嫂嫂常氏却只生的一子,你那表哥宣哥儿自小身子又不大好,文家……” 贾瑚心下了然,这文家纵使是书香世家那又如何呢?只是人口着实少了些,若是那宣表哥活不过成年,也只能面临断了香火的境地,昔日的世家大族,如今却凋零如此,可见是让人心中惆怅的。 “呵,我与你说这些作甚,来,看看这衣裳你穿着如何?”文氏敛了愁绪,眼中带了些笑意,从炕上拿出一件新做出来的衣裳笑着说道。 “前些日子母亲才与我做了一件,怎地又做了一件新的?”贾瑚看着文氏,忍不住皱眉说道:“母亲如今身子不爽快,却还为儿子这般劳累,这叫儿子如何心安?” “呵呵,不碍事,如今母亲身子重,每日里也都在这屋子中。”文氏不理他的抱怨,直接动手将贾瑚的外衣脱掉,笑着说道:“做件衣服还是使得的。” “母亲既做了小弟弟衣服,我的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做也不妨事的。”贾瑚皱着眉忍不住劝解道,文氏这一胎身子一向不好,当初又受了惊吓,如今却是经常的不得劲儿,可是得要好生的养着的,他可是知道古时候女子产子其中的惊险的,若是一个不慎也是有可能一尸两命的。 贾瑚突然觉得有些担忧,又忍不住嘱咐了一番这才作罢。 文氏虽然嘴上说着不碍事,可是看到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却是这番的体贴心中难免熨帖,直搂着贾瑚笑着,“对了,儿子,母亲听说,这几日你同贾珠走的近些?瑚哥儿是喜欢同珠哥儿耍么?” 贾瑚心中一动,却是没有说话,文氏继续说道:“你且放宽心,母亲并非是要质问与你,这园子里也只你同珠哥儿两个孩子,你喜欢同他玩耍这也是应当的,只是……”文氏略微有些迟疑,看着贾瑚眼中有些担忧,“你也省的,因着上次的事情,王氏……” “母亲,你多虑了。”贾瑚明白文氏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道:“儿子省的该怎么做。”文氏所虑的无非是怕王氏再借由此事生事罢了,只是如今的他哪里会傻到就那样任由别人算计的? 贾珠的接近,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他也做不到对一个小孩子冷脸冷面的,对于他的亲近而无动于衷的。 从文氏的房中出来之后,贾瑚就回到了书房,他如今的生活过的简单而惬意,他虽是贾家的嫡长孙,可是却没有请正经的夫子启蒙,在舅舅回京之前,他尚且还有一段悠闲的日子可供他挥霍。 “哥哥。”软软糯糯的小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刚进了院子就看到贾珠迎面走来,身后的小子手中提着书箱,想来是刚从学里回来的。 贾瑚有些沉默,轻微的皱了皱眉,看着他不说话。贾珠抿了抿唇,略微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刚刚的那种欣喜也从脸上褪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进来吧。”贾瑚叹了口气,他还是不能对着一个小屁孩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做到无动于衷,略有些懊恼的走在前面,从小孩的脚步声中,他都能感觉到贾珠那一瞬间的欣喜。 走进书房,贾瑚自顾自的翻开手中看过的书册,不理会他,贾珠偷眼瞧了瞧,心中有些欢喜,至少他进了哥哥读书的地方不是么? “哥…哥哥……”贾珠鼓了鼓勇气,暗中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贾瑚说道:“先生今日讲了四书,我…我有记下来……哥哥……要看么……”说着就红着脸将书册慢慢的推了过来。 贾瑚有些惊讶,扬了扬眉,放下手中的书册,看着贾珠直接说道:“你这般讨好与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我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哥…哥哥还尚未进学……我没有跑来炫耀的意思!”他急的脸颊通红,像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般,“哥哥相信我么?”说完后,贾珠哄着眼眶微微的抬起眼眸,认真的看着他,那双眼睛中有些泪花,却很是清澈,贾瑚愣了一下,撇开了视线,这小鬼,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又没说你是来炫耀的。”贾瑚无语的看着掉金豆子的小鬼,没好气的说道。 “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那么想我的!”贾珠高兴的用手抹了抹眼泪,连忙将书册又往贾瑚身边推了推说道:“给哥哥看,我有好好听先生讲的。” 瞧着他献宝一般的模样,贾瑚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贾瑚拿起那本书册,不得不承认,贾珠的字写的很好,至少比他要好上许多的。 贾珠看他拿了他的书册,心中欢喜,也不打扰他只是坐在边上抄写先生布置下来的任务,一时之间,整个书房都陷入了安静之中,贾瑚抬头看了他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写着东西,腰背挺得很直,很是认真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可惜了,摊上王夫人那样的母亲。 乖乖的小孩子总是更讨人喜欢一些的,贾珠尤甚,他或许能够明白为什么贾代善更加的喜欢贾珠一些了的。 这样的孩子,就连他都忍不住心软的。 他,是不是不该对贾珠有这么深的偏见呢? 贾珠只觉得高兴,从哥哥屋子里出来之后,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哥哥说以后他可以在他的书房中一块念书习字了,以后却也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呢,可是那好心情在见到彩霞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脸色有些发白,他只觉得心跳快了一些,手指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想到母亲交代的话,他就有种想要逃离一切的冲动。 第十五章 彩霞恭敬的低垂着头,微弯着身子,一副顺从的模样,可是那顺从的背后,却是执拗,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已经融进那骨子中,贾珠突然觉得有些伤心,他知道母亲所为何事,可是如今,他并不想如何母亲所说的那般离哥哥远远的,他喜欢有着陪着念书,有人陪着说话,不是那么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 “珠哥儿,二奶奶吩咐……”彩霞看他不动,又重复了一遍,却被贾珠打断道:“我知道了。”贾珠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轻微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去。” 王氏斜斜的倚在软枕上,头上绑着镶嵌着珠玉的抹额,手抚着额头微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虚弱,贾珠走上前去行礼道:“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可安好?”王氏哼了哼,掀了掀眼皮,却是又垂了下来,并没有看他,有意晾着他。 贾珠心下有些忐忑,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朝着母亲看去,却不想与母亲视线碰个正着,贾珠明显的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气愤,心下发慌,又听王氏扶着头喊疼,似乎头疼的很,贾珠眼圈发红,连忙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个头道:“请母亲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王氏猛然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手指略微哆嗦的指着他厉声指责道:“保重身体?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贾珠吓了一跳,连忙又磕头道:“母亲缘何这般指责儿子,还请母亲明示!”贾珠心中焦急,眼眶通红,他只觉得母亲冤枉于他,心中难受的厉害,那隐忍良久的泪水,终于还是从眼眶之中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 “哼,如今在你心中,母亲怕是连你的好哥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吧。”王氏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揉了揉额头重新躺了下来,略微的闭了闭眼睛,睁开后眼中只见泪花闪烁,从榻上下来,弯下身子亲手将贾珠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门,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的心肝儿啊,你这般作践你自己,可知母亲的心却是比你更疼上十倍不止啊。”王氏将他脑门上的沾着的细土擦干净抱着他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这般的纯良,以后却该是如何是好。” 贾珠愣愣的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不住的抽噎着,怎么也停不下来,只听王氏继续说道:“你可知,上次的事情,却是你那好哥哥亲自设的局,来引你入局的啊。” 王氏略有些艰难的将贾珠抱了起来,低泣道:“那云娅本是我身边伺候着的,她却不知本分,做些不该做的事情,母亲让周瑞家的教训她一番,也是应当的,若是母亲任由那蹄子胡作非为下去,这府上岂不是乱了套了?”王氏抱着贾珠哭道:“更何况,母亲这番作为,还不是为了你么?” “母亲莫哭。”贾珠愣了愣,连忙伸出手替王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是儿子误会母亲了。”贾珠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道:“只是……父亲他……儿子只是担心母亲因此惹恼了父亲。” 王氏眼中闪过一道厉光,脸上狰狞的神色一闪而逝,道:“我的好珠儿啊,这些事儿,原也不该你操心的,你如今只管好好的跟着先生念书,以后中了状元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安慰了啊。”说着看着贾珠的神色又道:“既你父亲喜欢于那丫头,母亲又哪里会那般的不通情理,早都禀了太太,将她抬了身份做姨娘了。” 贾珠心中一愣,这才知道原是自己误会母亲了,顿时脸上就有些发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那般误会于母亲,真是太不应该了。 王氏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说道:“你是我儿子,母亲又哪里舍得让你伤心呢。” 贾珠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看着王氏惊喜的问道:“母亲?”他心中有些预感,只是不知道准与不准,一时之间却也不好问出口来了。 王氏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似乎很是无奈的说道:“你喜欢瑚哥儿,母亲也不反对,你要记住,在这个家中,只有母亲,才是最真心对比的那一个。” “是。”贾珠鼻尖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为了哥哥那般的顶撞于母亲很是不应该。 王氏眼睛瞧着贾珠满是欣喜的小脸,略微的眯了眯眼睛,故作迟疑的叹了口气,道:“只是……” “只是什么?”贾珠连忙问道,担忧的说道:“母亲还是不喜欢我同哥哥一起念书么?” “不,怎么会,母亲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再反对的。”王氏连忙说道。 “那只是什么?”贾珠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在他想心目中,只要母亲不反对,他就可以同哥哥一同念书,一同玩耍。 “唉,你也知道。”王氏叹了口气,摸了摸贾珠的脸颊说道:“瑚哥儿因着上次的事情挨了打……他一直对母亲……” “……”贾珠咬了咬下唇,却是没有说话。 “只怕,瑚哥儿会误会你是母亲故意让你接近于他的。”王氏看了贾珠一眼,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那小子滑头的狠,珠儿这般无缘无故的接近于他,在他看来,定然会有所怀疑的,又道:“定是会怀疑你另有目的。” 贾珠轻微的皱了皱眉,却是执拗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 王氏下意识的扬了扬眉,对于自家笨儿子的反应有些担忧,这傻小子,可真真的让人操心,他这般的死心塌地的围着那瑚哥儿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贾珠又陪着王氏说了会儿子话,这才起身离开,哥哥答应他会带着他出去玩。 王氏看着贾珠离开的身影轻微的叹了口气,周瑞家的走上前去,捶着她的肩膀,道:“奶奶这又是为何?那瑚哥儿不是个好相与的,珠哥儿怕不是他的对手呢。” “谁说不是呢。”王氏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扬了扬眉,道:“珠儿终究还是太过于良善了。”王氏叹了口气。 “那奶奶又何必对珠哥儿……”周瑞家的小心的瞥了一眼王氏的眼神,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是为了珠哥儿好,那又何必说那样似是而非的话,先入为主有时候总是会达到不一样的效果的,周瑞家的突然捂着嘴惊呼,“难道……” 王氏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寒。 第十六章 却说贾瑚,自从贾珠离开之后,他亦是想了许多,不管再怎么告诉自己不应该和那小家伙过多的接触,可是心中总是有一丝丝的柔软,贾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自己不能将成年人的思维强加在小孩子的身上,这样可不好。 这日,贾瑚带着贾珠逛园子,贾珠总喜欢跟着自己,纵使这所谓的园子在贾瑚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了,可是他却也不得不给自己找些事儿做,隐约间听到什么二奶奶什么珠哥儿什么瑚哥儿的,这让贾瑚不由的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紧皱着眉头的贾珠。 他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流言产生,可是真的面对这一天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信任并不是无条件产生的,信任是前提是在掌控一切的基础上的。 两个丫头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坐在小花园中说着那所谓的悄悄话,这让贾瑚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是嘲讽,王夫人打的什么主意,贾瑚心中明白,她不过是散播些流言让自己误会贾珠罢了,好让自己将贾珠推的远远的。 贾珠跟在贾瑚的身边,气红了双眼,蹬蹬蹬的跑了过去,怒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小家伙气鼓鼓的瞪大眼睛,一副被眼中冒犯了的模样。 “少爷!”两个小丫头看到贾珠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奴婢知错了,还请少爷责罚。”梨花带雨的模样好让人怜惜,只可惜,贾瑚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这种嘴碎的丫头,背后里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的人,最是可恶,只是这两个丫头都是二房的人,没得让人膈应。 按理说在这一辈中,自己是嫡长孙,按排序也该是自己居长的,只可惜,贾珠在二房中却总是以少爷相称的,可是却没有人对此说上一两句话来,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心中却仍旧是有些不爽快的,可是如今的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去在乎这些,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即使心中不满,那又能如何? “你们胡说,母亲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贾珠的脸涨的通红,眼巴巴的看着贾瑚,似乎很害怕自己误会他一般,只是那眼眸深处的歉意贾瑚仍旧是捕捉到了。 贾瑚眼眸中的神色加深,他轻微的皱了皱眉,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什么神色,转身打算走,却见贾珠含着两汪泪连忙拉住他说道:“哥哥,你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很是焦急的样子,让贾瑚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没有生气。”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走吧,先生教你的文章都会做了么?” “嗯,会了。”贾珠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贾瑚的神色,小心的说道:“哥哥有讲过,我觉得哥哥比先生教的还要好!” 贾瑚忍不住笑道:“胡说什么呢,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最是有学问不过了的,你这般说辞,小心被老爷听到了”说着揉了揉贾珠的脑袋,说道:“仔细你的皮儿!” “我不怕!”贾珠仰起头,看着贾瑚说道:“老爷不会责怪我的。” 贾瑚勾了勾嘴角,心中倒也明白,贾代善喜欢会读书的小子,而贾珠学问好,比那贾政更是强上许多,也难怪贾代善喜欢这小子了。 这些时日,贾珠除了上学,整日里都是跟着他呆在一起的,这日,贾瑚正在文氏房中陪着她说话,却突然听小子来报,说是老爷请自己过去,贾瑚心中却也没有多少疑虑,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心中默认了贾珠跟着自己,所以才不加制止,到如今才让人传自己过去,倒是比贾瑚预计的要晚上许多了的。 “老爷这个时候宣哥儿过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文氏担忧的站了起来,拉着贾瑚的手忧心不已,“莫不是老爷不喜你带着珠哥儿?”说着文氏就有些愤愤,咬牙道:“若老爷真因着这事怪罪于你,可真真是冤枉死人了。” “母亲,你放心。”贾瑚有些好笑,如今文氏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总是有些情绪化,忽喜忽悲的,这让贾瑚很是担心。 “母亲又哪里能够放心的下来。”文氏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说道:“你如今年纪还小,尚有许多的事情不明白。”文氏叹了口气,且不多说下去,贾瑚垂下眼眸,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文氏尚未说出口的话,他又哪里会不明白?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天真活波,什么都不懂,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如今所处的尴尬境地。 王氏心大,王家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身为王家的嫡女,心高气傲定是不会安居于母亲之下,若是她想要为自己儿子在这荣国府谋个前程,那么自己就是那挡道的石头,必欲除之而后快的。 他又哪里是真的不懂? 文氏纵使再不愿,也只得将儿子送出院子,如今她身子重,轻易不得出门,只是今儿却总觉得心中惴惴,似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这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咬了咬牙,说道:“郑善家的,你且去找两个伶俐的丫头,跟着哥儿,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别瞒着,只管回了来,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的。” “奶奶且放宽心,少爷虽然年纪小些,可是再懂事不过了的。”郑善家的连忙安慰道,“有柠溪那丫头在哥儿身边,奶奶就放心吧。”快步走到门外,如是吩咐了一番,说道:“若是您有什么不好,哥儿可不是心疼坏了么?再说了,奶奶担心二房使坏,可是哥儿却是被老爷唤去了,可是嫡亲的孙儿的,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是,你说的是。”文氏不过一瞬的心慌,郑善家的安慰了一番,也就慢慢的缓过神来,暗自恼怒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郑善家的看她神色缓了下来,坐在边上陪着他说话,“奶奶这胎只管养着,又是一个小少爷,天可怜见的,奶奶终究是熬过来了,有了两个嫡子傍身,看以后二房还如何嚣张。” 文氏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好笑,下意识的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柔和下来,她还是两个孩儿,不管怎样,他的孩子应该是最尊贵的,谁也不能欺了去! 第十七章 贾瑚随着小子来到荣禧堂的时候,贾代善正跟着贾珠说些什么,一向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贾母王氏陪坐在边上,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脸上的笑容看了没得让人觉得刺眼,贾瑚抿了抿唇,他只觉得有些好笑,沉默的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孙儿给老爷太太请安。”说完之后贾瑚也就站在一边上,并没有说话,这样一来,刚刚那种闲适甚至可以用温馨来代替的气氛骤然之间就没有了。 贾代善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只是说道:“你来了。” “嗯。”贾瑚点了点头,无趣的紧,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么他也没必要去委屈自己迎合他的喜好,他从来就是这样了,执拗的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一时之间却是有些冷场,贾代善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很是不喜欢这个孙儿,以前调皮惹事不说,如今却是越发的没了气度,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贾瑚掀了掀眼皮,继续垂着头不说话,他这样一幅诸事不理的模样,将贾代善气的够呛,怒道:“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说着拍拍桌子道:“孽障,孽障!小小年纪却不学无术,平日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么?!” “孙儿给老爷太太请安,给二婶请安。”贾瑚听他这么骂,轻微的皱了皱眉,利落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赶忙行礼,倒是让人挑不出一丝儿的错来,只是贾代善心中却怎么都觉得不爽快,噎了一下,瞪着一双眼睛却是说不出话来。 “老爷~~”贾珠软软的声音懦懦的开口道:“哥哥并非是有意的。” 王氏亦是笑着开口道:“是啊,老爷,瑚哥儿平日里就不大喜欢说话。”表面上王氏是在劝诫,可是这话听在贾瑚的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这不摆明了告诉贾代善自己平日里就是这样一幅不爱搭理人阴阳怪气的性子么? 贾瑚暗中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却是不得不低头,抬起头,眼神无辜极了,看着贾代善委屈的眨了眨眼睛,稚气的小嗓音中带了些迷惑不解,道:“可是二婶常常说老爷喜欢老实乖巧的孩子。”贾瑚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贾代善眼中充满了迷惑,继续胡诌道:“孙儿也希望老爷能够喜欢孙儿,如同喜欢珠儿弟弟一般。” 贾代善看了王氏一眼,又皱着眉看着贾瑚道:“简直胡闹,你且是听谁说的这胡话啊?!” 贾瑚低着头,小眼神瞥了一眼王氏,贾代善眼中有些怒气,王氏连声呼冤道:“老爷,儿媳冤枉啊。”王氏委屈的看着贾代善说道:“平日里瑚哥儿同媳妇儿也不亲,媳妇儿又哪里能教导的了瑚哥儿呢。”这瑚哥儿的表现,打眼瞧着老爷就是不喜的。 “好了好了。”贾代善挥了挥手,又看了贾珠一眼,心中倒是有些计量,近些日子贾瑚同贾珠走的近些他也是知道的,看来他说的跟着贾珠学的也并非有错,只是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果真是痴儿,只是贾珠是个好孩子,若是经常跟着贾瑚走动,若是也跟着他学了一身的毛病儿这该如何是好? “老爷,倒是我的疏忽了。”贾母微皱了皱眉,说道:“如今文氏身子重了要是没有人教养哥儿了,如今养成这般的性子,都是我管教不严的过错。” 贾瑚眯了眯眼,只听贾母又继续说道:“瑚哥儿如今年纪也大了,族里学堂也请了夫子来,瑚哥儿也到了进学的年纪了呢。”贾母看了一眼王氏,道:“这个年岁的小孩子如今是看样儿学样的,若是总这么在园子里呆着,指不定就学些什么毛病,倒是不如送到学里让夫子好好教导一番呢。” “是这个理儿。”贾代善点了点头,看着贾母说道:“园子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说着又看向站在边上的贾瑚说道:“你身为哥哥就应该有作为哥哥的榜样,既然文氏教不了你规矩,你且跟着王氏多学学规矩。” “是。”王氏嘴角勾了勾,起身行礼。 贾瑚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头,贾代善看他的样子有些生气,摆摆手道:“你且先回去吧。”贾瑚眯了眯眼睛,看着贾代善的看着他烦躁的模样,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原本就没有报什么期望,如今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可是觉得有些刺眼罢了,这般的作为,还真是让人心寒,贾瑚行个礼之后扭头就走。 “哥哥!”贾珠连忙喊道,手指拉着他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他,贾瑚脚步顿了一下,只听王氏说道:“珠儿,来到母亲这儿来,等过了晌午你且去找你哥哥耍去。” “真的么?”贾珠扭头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贾瑚,有些迟疑。 贾瑚笑了笑说道:“你在这儿陪着老爷夫人说会儿话。”说着就拉开了他扯着的袖子,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有时候,说的太多反倒不好了,今日贾代善叫他来,应该是想要看看自己对于贾珠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或者是将自己送到家中族学来阻拦了自己同贾珠的接触的吧。 可真是悲哀。 贾瑚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耐,这些弯弯绕绕他并非是不懂的,只是他不屑于做那些腌渍事儿,只要没人得罪他,他倒是不介意不受宠一些的。 他一个男子,难道要在这大宅院中同那些个女人计较?没得丢了份儿,如今他虽是贾瑚,可是骨子里却仍然是那个什么事都不放在眼中的高扬! 却说文氏听到丫头的回禀,只气的头晕,愤恨的捶了捶桌子怒道:“老爷又怎会平白的让瑚哥儿去府里的族学?”贾府的族学都是些旁支的小子,端的是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哪里是正经上学的地方?! “去,带哥儿来见我。”文氏抿了抿唇,她定是要送瑚哥儿去书院的,若是此时去了族学,太太又怎会同意他去书院? 第十八章 文氏心中焦急,可是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只能叫了哥儿来问问他的意思,他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且是要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不多时,贾瑚就随着丫头来到了文氏的房中,只见文氏面露急色,看到贾瑚就急忙站了起来,道:“你答应了老爷去族学的要求?” 贾瑚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听老爷的话应该是这个意思了。” “我可怜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文氏直接哭诉道:“你年纪小,怕是还不了解这贾家的族学的。”文氏摸了摸贾瑚的脸颊说道:“那族学根本就不是正经求学的地方,若是哥儿以后真的在那里上学,怕是也就是称了某些人的意儿了!”文氏很是嘲讽的咬牙道。 “母亲,虽说老爷是那个意思,可是我并非一定要去族学的啊。”贾瑚眨了眨眼睛,颇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难道以后有能去东林书院的机会,我还要放弃不成?”别开玩笑了,若是真的有去书院的机会,他自然是要牢牢把握在手心里的,哪里会那样傻到放弃呢? “哎呦我的傻儿子啊!”文氏颇有些苦笑不得的样子,拉着贾瑚的手说道:“这个哪里是你说的作数的啊!” 贾瑚抿了抿唇,他并非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若是自己真的能够去东林书院读书,对于贾代善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不是么?他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自己呢? “若是我真的有资格进入东林书院,老爷会阻止么?”贾瑚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文氏拉着贾瑚的手,有些心疼,叹了口气说道:“母亲不知道老爷会不会……但是母亲却知道只要有王氏在,太太定然是不会的。” “……”贾瑚咬着下唇,不说话,紧紧的皱着眉头,他明白文氏的意思,若是自己进了东林书院,对于贾珠来说,定然是个威胁,父亲身为嫡长子,以后注定是要袭爵的,二房能够得老爷的喜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贾政会读书,所有人都说贾府的二爷是个会读书的,可即使那样,他却仍然没有资格进入东林书院的。 若是自己真的被东林书院录取了,那么这样无异于在二房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只是,对于书院来说,贾瑚是势在必得,东林书院是京中有名的书院,若是能够在东林书院念书,以后入朝的好处,定然是数之不尽的,同窗之情,同科进士,以后在官场上可都是有着情谊的。 “母亲,不管老爷如何,舅舅还是多久回来?”贾瑚哼了一声,直接说道:“到时候我且先跟着舅舅学上些时日,不管怎样,以后定是要进书院读书的。” “呵,想要进东林书院读书,可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文氏看他很是明白,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跟着笑道:“你可这么有把握能进去么?” “那是!”贾瑚扬扬鼻子,很是得意的说道:“我每日里都有好好念书,再加上舅舅的关系,书院不收我还能收谁呢?” “简直不害臊。”文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以后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让人听了,可该是笑话你了呢。” “儿子不怕!”贾瑚陪着说了会儿话,看到她脸上有些疲累之色,嘱咐她好生歇着,又对着屋子里的伺候着的丫头们敲打了一番,这才出了院子。 贾瑚站在院门口,抿了抿唇,问道:“父亲这些日子都是歇在姨娘处么?”如今母亲的正是在关键时候,可出不了丁点的差错的。 “是。”柠溪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前些日子,太太将奶奶院子里的雪娇抬了做姨娘,这些日子大爷一直歇在新姨娘那里的。” 贾瑚眯了眯眼睛,想起那个妖妖娆娆的女子,长的很是漂亮,那女子原本就是贾赦身边伺候着的,倒是有些脸面的,后来因由被母亲打发到庄子里做头等丫头,只是不想贾赦被贾母派去庄子里办事,又将那丫头带了回来,如今因着文氏怀孕,被贾母直接抬了脸面做姨娘了。 这个女子不能留,贾瑚皱了皱眉,她性子中带了些傲气,是贾家的家生子,以前在贾赦身边伺候着的时候,因着年纪小,贾赦对女子总是多些怜惜的,随说是奴婢,却也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可是却因着母亲,去了庄子里,虽说是个管事丫头,可是却是远离主子,又哪里有在园子里来的体面呢。 “柠溪,找个人多注意注意那雪娇吧。”贾瑚挠了挠下颌吩咐道,却也是有些无奈,如今他一没钱二没人,想要找人办事都不方便呢。 “是,我记下了。”柠溪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是怀疑雪娇姨娘么?” “只是有些担心罢了。”贾瑚摇了摇头,说道:“雪娇当初被母亲送进庄子中,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我只是担心她有些不服气罢了。” “就是。”柠清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少爷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她又受宠,难免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禀了我来。”贾瑚点了点头,待行至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贾珠正焦急的等在边上,看到贾瑚的身影,连忙跑了过来,手中拿了一串珊瑚红的玉佩,说道:“哥哥,这是老爷刚刚给我的,你喜欢么?” 贾瑚愣了一下,看着白嫩嫩的手中握着的珊瑚红玉佩,有些苦笑的说道:“既然是老爷送的,你好好的收着,拿来给我作甚。”他知道贾珠是好心,可若不是自己内里是个成年人,心思敏感的孩子难免不会将他这样的作为误认为是炫耀。 “可…可老爷说,这玉佩是极好不过了的,经常随身带着,对身体也是好的。”贾珠又往前送了一送,说道:“送给哥哥……” “好了。”贾瑚打断他的话皱了皱眉说道:“你且收着吧,我不需要这东西。” 贾珠抿了抿唇,抬头看了贾瑚一眼,轻声说道:“哥哥是不是生气了……”迟疑了片刻,又道:“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我的气了……” “不,我没有。”贾瑚摇了摇头,看来他不说明白些他是不会明白的,缓和了些语气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一起来念书,自然就不会因着别人而迁怒于你的。” “真的么?”贾珠抬起头,小心的问道:“真的不会不理珠儿么?” “你放心吧。”贾瑚笑了笑,走到书桌前,道:“还愣着干什么,今儿不是来念书的么?” “哦,这就来。”贾珠笑笑,小跑着过来,笑呵呵说道:“哥哥,前些日子,你说的桃花酿,真的那么好喝么?” 第十九章 听他那么说,贾瑚略有些好笑的扬了扬眉,说道:“且是让你惦记上了,桃花酿纵使好喝,也是酒酿,小心以后成了小酒鬼了。” “才不会呢。”贾珠嘟嘟嘴,有些不满的反驳道:“我也只是喜欢哥哥酿的罢了。”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更何况,有哥哥看着我,我又哪里会因为贪杯而醉酒呢。” “你倒是精怪。”贾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着两人慢慢的熟悉起来,贾珠在面对他的时候,却也不会如同以往那般的小心翼翼的,他发现贾珠很容易满足,他的性子偏于柔弱,同他在一起的感觉让人觉得安心,他总是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的身边。 贾瑚喜欢这种感觉,这是别人所没有给过他的。 他发现贾珠并非是那种聪明的,但是却是那种肯用功的,所以,他有时候总是会想,以后凭着他的读书的劲头儿,定然是能够考上进士的,只是,这样的性格却并不适合官场上的那些个是是非非的。 若是不改了这样软糯的性子,以后该是受委屈的。 “哥哥上次答应我一起放纸鸢,却是一直没有机会。”贾珠轻微的嘟起嘴巴,显得有些委屈的样子,又道:“哥哥说话还算数么?” “自然是作数的。”贾瑚扬了扬眉,他心中亦是明白贾珠这般说辞的真正意思是什么,无非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生气罢了,以及自己对他的忍耐度。 “如今,正是春日,天气正好,改天我们去野外踏青。”贾瑚眯了眯眼睛,他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虽然如今的他是男孩子,但是依他如今的年岁想要出去却也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却也不是没有法子的,贾瑚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下巴,嗯,倒也是是时候出去走走瞧瞧了。 对于这个世界,如今的他还是陌生的紧,一时之间,贾瑚倒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那哥哥一定要带我一起去哦!”贾珠双眼发亮的看着贾瑚道:“听说城南的火烧最好不过了的。”这般说起吃的,贾珠亦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皮儿微红,可是却止不住那种向往。 “嗯,到时候哥哥买给你吃。”贾瑚笑了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故作生气道:“今儿先生布置的字可有学会?” “会了,我有努力去跟着先生学。”贾珠骄傲的挺了挺胸膛继续说道:“哥哥如今还没有先生启蒙,我学了好回来教哥哥。” 贾瑚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也幸亏是他,若要是别人指不定该怎么误会了呢。 两人约定好之后,贾珠也就离开了,贾瑚看着他离开,轻笑了一声,或许,在这个府中,除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应该是只有这个孩子最关心自己了吧。 一个原本应该是他痛恨的人,如今却这般的帮着他,这让他觉得有些新奇,若是易地而处的话,贾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如同贾珠这般的,即使自己给他脸色,让他难堪,却仍然这般的跟着自己,无条件的信任着自己,这让贾瑚如何能不动容呢。 却说贾珠,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王氏笑吟吟的从屋内走了出来,贾珠面上一喜,而后脸上又出现了些迟疑的神色,最终轻轻的叫了声母亲,神情既有委屈,却又有着浓浓的防备。 “这孩子。”王氏责骂了一声,叹了口气,道:“珠儿要因着瑚哥儿对母亲不理不睬么?” “怎么会?”贾珠连忙问道:“母亲生儿养儿,珠儿又哪里会做出什么不孝的事情来呢” “母亲来,并非是要反对你同瑚哥儿亲近的。”王氏摇了摇头,嗔怪道:“你既是在瑚哥儿书房念书,那么你每日里可有想过去给文氏请安?” “母亲?”贾珠疑惑的低声询问,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反应差距这么大,只听王氏继续说道:“母亲做着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捏了捏贾珠的鼻尖说道:“既然你亲近瑚哥儿,那么给文氏请安就是该有的礼数了的。”王氏这般解释了一番之后,这才说道:“对了,母亲给你那珊瑚红玉佩上打了个珞字,母亲给你安上,你随身带着,大和尚说这对身体有好处的。” “嗯,儿子明白了。”贾珠说着将一直挂在腰上的珊瑚红的玉佩拿了出来,递给了王氏,只见她笑了笑,摸了摸手中那小巧的荷包,荷包上带有一截编织着的东西,看起来很是好看,也有些神秘。 王氏将玉佩重新给儿子戴了上去,笑着拍拍他说道:“这玉是老爷给你的,你且好生的收着,可莫要丢了。” “是,儿子明白。”贾珠点了点头,又用手动了动那玉牌说道:“哥哥已定会喜欢的!” 顿时王氏的脸上就有些发黑发绿,咬牙道:“不行!” “好嘛,我知道了。”贾珠撇撇嘴,小声的嘀咕道:“我就是给哥哥,哥哥也不要。” “好了好了,你且先去看书吧。”王氏摆摆手,不等他说什么,就扭头离开,贾珠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拿出那玉佩瞧了片刻,又拿出那荷包闻了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贾珠也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却说王氏,回到自个儿院子里的时候,神情看起来很好,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刚将身边伺候着的丫头挥退,只见一个中年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了王氏的模样,轻微的勾了勾嘴角,说道:“你确定能够灵验?” “自然。”那女子扬了扬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我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的,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不会影响到我的珠儿吧。”王氏皱了皱眉,担忧的问道。 “自然是不会影响到少爷的身体的。”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办事二奶奶还不放心么?”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氏笑着勾起了嘴角,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第二十章 王氏如何思量的暂且不提,且说贾珠听说母亲终于松口了,心中难免欢喜,以前虽说也也同哥哥在一起的,可是母亲却并不同意,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如今他却是没了这层顾虑,走在路上,嘴巴都是咧开的,合都合不拢的。 贾珠兴冲冲的跑到贾瑚的院子,“哥哥!”看着贾瑚眼中带着笑意,却是说不出话来,贾瑚看他急匆匆的样子,有些惊讶,后看他神色不似出事,很是欢喜,略有些疑惑的扬了扬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怎地这么高兴?” “难道非要发生了什么我才能高兴么?”贾珠抱怨的嘟嘟嘴,不满的说道,说完后又开始呵呵的笑了起来。 贾瑚看了好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傻小子,这般乐呵也不知道为什么,受刺激了?”他的眼中带着笑意,贾珠小脸一红,却也不恼,拉着贾瑚的手笑着说道:“母亲同意我跟着哥哥一起了呢。”他看起来很是开心,眼睛弯弯的,一派的天真。 可是贾瑚听着心下却不由的思索,王氏想做什么?她反对贾珠跟自己亲近这是事实,如今却又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同意呢? 贾瑚忍不住的皱了皱眉,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还是自己想多了? “哥哥?你不高兴?”贾珠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敛了下来,看着贾瑚说道:“你担心母亲么……”他的语气有些低落,睫毛轻微的颤抖,看起来很是委屈的样子。 贾瑚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我很开心。” 贾珠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说道:“对了,听母亲说敏姑姑要从金陵回来,先前儿敏姑姑去史家做客,被留了下来,如今正巧赶上史家老爷回京叙职,也就回来了。” 贾瑚点了点头说道:“敏姑姑这次去史家做客,时间可是不短了。” “可不是呢。”贾珠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太太最是疼敏姑姑了,想念的紧呢。” “太太不也一样很疼你么?”贾瑚摸了摸下巴笑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来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酸软难受的紧,忍不住皱了皱眉,扭了扭腰,每日里就这样坐在书房中看书习字,着实有些无趣了紧,更何况这样一来,他也就没什么锻炼的时间,身子早晚会吃不消的。 贾瑚皱了皱眉头,看来以后还是要多锻炼一番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身子要紧些的,只是他在贾府着实是不方便了些,还是应该早日去书院才好的,听说东林书院也是有教导武艺的。 嗯,至少也应该先练些拳脚傍身的,他并不想要事事都去劳烦文氏,她如今身子重了,轻易不出门,这些小事亦是没有必要告诉她的。 “哥哥在想什么?”贾珠坐在旁边看到贾瑚皱眉,心下惴惴,忍不住抿着下唇,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哥哥……是不相信他么。 “我只是在想,或许应该练些拳脚。”贾瑚叹了口气,摸了摸贾珠的脑袋说道:“你别胡思乱想。”贾珠的性子就是太过于敏感了,什么事情都喜欢多想,这般活着以后可真是要受苦了的。 “哥哥……”贾珠垂着眼眸却是对着贾瑚扯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我知道的。” “嗯,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告诉哥哥。”贾瑚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会子也晌午了,看书也不急在这一时的。”贾瑚放下手中的书册,示意贾珠倒是可以休息片刻,他还要去瞧瞧母亲的。 贾珠站了起来,说道:“哥哥是要去看伯娘么?”他挠了挠下颌,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意,说道:“我能和哥哥一起去么?” 贾瑚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惹得贾珠忙问,“不行么?” “不是不行。”贾瑚摇了摇头,说道:“走吧。” 当行至文氏的院子的时候,她刚刚午睡起身,正巧贾赦也在,贾赦看到贾珠的时候有些惊讶,他是知道最近儿子同珠哥儿走得近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罢了。 贾赦看到自己儿子笑了笑,摸着胡须道:“你们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儿子来看看母亲,儿子听说母亲身子不爽利,如今可还好?”贾瑚仔细看了看文氏的脸色,略微的有些苍白,却也不是太过于难看。 “不碍事,不过是小毛病罢了。”文氏拍了拍身边的软榻笑着说道,“来母亲这儿来。” 贾瑚瞧她脸色虽然不好,精神却是极好的,略微的放下心来,却是忍不住叮嘱道:“如今母亲身子渐渐的重了,可要多注意一下的。” 贾赦瞧他板着个小脸,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且放宽心吧,有我在你母亲身边,哪里还能出什么事情?” 贾瑚略微的抽了抽嘴角,小心的嘀咕着,正是因为有你在母亲身边,所以他才担心呢。却不想贾赦耳朵极灵敏,当下瞪着眼睛怒道:“说什么呢。” “没有。”贾瑚连忙摇头,又往文氏身边坐了坐。 贾珠看着有些羡慕,母亲虽然对他很好,可是却不似伯娘对哥哥这般,她总是叮嘱自己要乖巧,好好念书,让老爷太太喜欢自己,却是不会如同哥哥这般同父亲母亲坐在一起说笑的。 “珠儿也来了。”文氏连忙招呼道:“你们可都愣着作甚?怎地如此没有眼力见儿的,快去将果子拿来与珠哥儿吃。” “伯娘快别忙。”贾珠连忙说道:“珠儿刚来的时候早已吃过东西了。” “快别这般客气。”文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孩子多吃些有好处。”文氏看着贾珠摇了摇头道:“你瞧瞧,只比瑚哥儿小上半岁,可却这般的瘦弱。” 贾瑚跟着点了点头,他如今长的圆圆润润的,可这贾珠却是瘦瘦小小的一点点,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弱样儿,“母亲说的对,你该是好好养养的。” 文氏笑着点了点头,看到贾珠腰间挂着的玉佩,说道:“那玉佩可是老爷赏你的那块?” 贾珠愣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呢。”贾珠将玉佩解了下来递了过去,说道:“母亲说,这玉极是养人,长期戴着对身体有好处的,伯娘若是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 文氏听他说话大笑起来,心中却止不住的反酸,府上若有什么好东西,这头一份的定是给珠哥儿的,自家的瑚哥儿却是如同外面捡来的一般,无人问津,只是面对着一个孩子,她纵使心下难受,却也不能表露分毫,只是笑着说道:“伯娘却是用不上这东西的,既然是老爷送给你的,就好生戴着,你的身子本来就弱,该是要好好温养一番的。” 贾珠抿了抿唇,看到文氏确实不要,只得收了回来。 贾瑚看他眼中有些落寞,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贾珠不管是从哪里得来的好东西,总是会想要送他一份的,就好像自己收了,他心中才会放心一般,用这样的方式才维护他与自己的兄弟情,可真是个傻的,若是平常的孩子,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或许还会将人推得更远也说不定呢。 第二十一章 自文氏院中出来后,贾瑚终究是有些不忍,没好气的说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难道我不收你的玉佩你就一直不说话了?” “不是……”贾珠嘟了嘟嘴,小声的说道:“哥哥要是不收下,我总是觉得心中不踏实。”他很是懊恼的看着贾瑚说道:“总是担心哥哥是不是讨厌我。” “受不了你了。”贾瑚翻了个白眼,伸手道:“拿来吧。”看着贾珠欣喜的模样,贾瑚忍不住念叨道:“我要是讨厌你干嘛每天还要跟你一起念书?我岂不知自己找罪受么?” 贾珠也不理他,看他收了玉佩心中欢喜,道:“老爷说,这玉佩最是……” “好了。”贾瑚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没好气的说道:“我这道是玉佩是好东西,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呵呵。”贾珠笑了笑,说道:“我高兴嘛。” 贾瑚不理会他的发疯,只是看到贾珠眯着眼睛笑的模样,心中也欢喜,对于他略显得有些白痴的模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贾瑚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这个一个不忍,而害了他那盼了许久的弟弟。 如今,这个府中一等一的大事就是贾敏的回府,早在接到官家的通知的时候,贾母就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高兴,这日,正是贾敏进府的日子,贾瑚皱着眉头,看着文氏盛装的样子,心中很是生气,皱着眉道:“母亲如今身子不快,怎能如此劳累?” “今儿是你敏姑姑回府的日子,太太唤了人来传话了。”文氏坐在镜子前,将珠花插在发髻中,在镜子中对着贾瑚安抚的笑了笑,说道:“无碍的,你别担心。” “母亲近些日子,身子一直不爽利。”贾瑚怒气冲冲的说道:“真是的,她不就是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如今难道还要让府中所有的人给她接风洗尘不行?父亲母亲也是他的哥哥嫂嫂,自古还没听说过有哥哥嫂嫂去接出府游玩的妹子的!简直欺人太甚!” “好了,你且消消气。”文氏摇了摇头,说道:“太太只有你敏姑姑一个女儿,自是心肝儿的疼着,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的。” “哼,难道大着肚子的嫂嫂不去接她就是受了委屈的?”贾瑚嘲讽的哼了哼,努力使自己平息怒气,终有一日,他要将母亲接出这个地方!看到文氏收拾妥当了,贾瑚连忙走了过去,从郑善家的手中抚过母亲,说道:“母亲一定要去么?” “好孩子。”文氏摸了摸贾瑚的脑袋,说道:“太太亲自发的话,若是不去,倒又是一桩是非了。”文氏皱了皱眉,最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孩子总是动的厉害,身子总是不得劲的。 “又难受了么?”贾瑚皱了皱眉,连忙问道,他总觉得奇怪,按理说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是最近文氏身子却看起来不似前几日那般的好了,“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 文氏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自怀孕以来,不管是吃食还是行为都是再注意不过了,前几日大夫刚刚瞧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贾瑚虽说有些不放心,可是却也瞧不出什么异常,只得扶着母亲一同前往荣禧堂。 她们到的时候,贾敏还没有回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扫了文氏一眼,皱了皱眉,眼角下垂,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的不喜,“怎的来的如此晚?” “……”文氏只觉得腰间有些乏困,不由的用手请捶了捶,却见王氏笑着上前,说道:“太太,嫂嫂如今身子可不比从前呢。” 贾母当下脸就拉了下来,道:“你这已经不是头一胎了,哪里就有那般的娇弱?早些时候都免了你每日的请安,如今你妹子回来了,却还这般推三阻四的。” “太太!”贾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她道:“你也说是妹子了,有哪家是嫂嫂大着肚子去等妹子的?”贾瑚才不管他们一瞬间的黑脸,直接道:“哦,怕也只有太太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了。” 文氏吓得脸都白了,这话若要是被人听到了,儿子的名声可不就毁了么! 贾母愣了一下,当下大怒,直接拍桌道:“反了反了!你这是在埋怨我了?!小小年纪却这般不学好,这是你对太太说话的态度么?!” “哼。”贾瑚当下就发作了出来,直接道:“你说态度?”他已经忍了太久了,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每日里看书习字,他已经忍得够久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能忍的人,能忍道今日方且发作出来,着实已经不易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氏一把捂住嘴巴,看着贾母哀求道:“太太,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的。” 贾瑚没敢挣扎,只得瞪着眼睛。 王氏手中拿着帕子,轻试了试眼睛,脸上虽然是惊惶的表情,可是却掩藏不住眼中那抹笑,贾瑚看到王氏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只听王氏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文氏,道:“是啊,太太,瑚哥儿一个小孩子哪里就懂这些了呢,定是从哪里儿听来的闲话,才有这样一说呢。” 贾母黑着脸狠戾的瞪了一眼她,王氏讪讪的推后了一步,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贾瑚抿着唇,他是痛快了,可是却貌似给母亲带来了麻烦,略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如今这种无力的局面,让他很难受,就如同四处受困一般,让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太太,姑娘的轿子已经进府了。”一个丫头脸上带着笑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告道。 贾母面上一喜,又看向跪着的文氏直接说道:“你起来吧。”复又看了贾瑚一眼,眼中闪过厌恶,道:“小小年纪却这般不学好,以后定是没什么成就的,若是如同你老子一般,贾家再好的门第,也被你们爷俩儿败光了。” 贾瑚气的想要咬人,可是却碍于文氏不得不忍着,他看到了文氏眼中的祈求,只得暗中咬牙,他心中知道,他这么冲动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如今倒好,他已经忍得肝疼,结果还得寸进尺了! 不管多大的后果,他都担着,不就是名声么,他大爷的不在乎。 第二十二章 贾瑚冷眼看着贾母同贾敏的母亲情深,两人抱头痛哭,贾母一口一句心肝肉的叫着,不就是出去玩了一趟么,至于如同几百年没见过一般么。 “我儿可还好?”两人抱着哭上一通之后,贾母擦了擦眼泪,连忙问道,拉着贾敏却是不松手,可见是真疼她的,“可有谁欺负你么?” “母亲别担心。”贾敏嗔怪的看了一眼贾母,笑着说道:“史家是敏儿的舅舅家,哪里有人会欺负敏儿呢。” “是了是了。”贾母也是省的这个理的,遂笑了笑道:“这一路上辛苦了。”贾母脸上的笑容能看的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看来她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女儿的。 “不辛苦。”贾敏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笑意道:“女儿这一路走来只觉得风光甚好,并不觉得辛苦。” “好好好。”贾母连着说了三声好字,之后,才道:“今日你刚回府,你且先去歇息着,晌午过后母亲摆宴给你接风洗尘。” 贾敏眼中的笑意更甚,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是了,想来舅父舅母明日就来给母亲请安,到时候母亲且要在多留青丫头一些时日,也让敏儿尽尽这地主之谊才好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且去歇着吧。”贾母笑着拍了拍贾敏的手,示意她先离开。 待贾敏离开之后,贾母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盯着贾瑚道:“你可知错?” 贾瑚抿着唇,看着贾母心中的恨意越发的浓烈起来,刚刚她对贾敏有多体贴,如今对他就有多差劲,这样的反差,着实让人心中作呕,可是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贾瑚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来,他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垂下头跪了下来,恭敬的磕头道:“孙儿知错了。” 王氏连忙跪下来跟着说道:“太太息怒,瑚哥儿他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都是媳妇儿的错。” 贾瑚动了一下,却被王氏紧紧的抓住手,握住他的手动力到发疼,贾瑚不得不忍耐呢。 “去院子里跪着吧。”贾母眼眸一闪,直接说道:“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贾母看着文氏阴沉的说道:“你且记住,瑚哥儿不止是你的儿子,他更是贾家的嫡长孙!”贾母握紧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说道:“你可知他刚刚那话,若是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么?” “是,媳妇儿明白,都是媳妇儿的错。”文氏跪在地上哭求道:“还请太太看在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贾瑚跪在那里一坑都不吭,他只觉得气闷,明明…明明他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在贾母的口中,却如同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他不服! 可是,不服又能怎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跪在荣禧堂通道上,却是无能为力。 “母亲,你的身子……”贾瑚担忧的看着文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绞痛,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做? “没事,你别担心。”文氏安抚性的对着贾瑚笑了笑,看到那笑容贾瑚只觉得心酸,忍不住哭道:“都是儿子不好。” “母亲没事,你也别在这边跪着了。”文氏摇了摇头说道:“母亲知道,你也是为了母亲好。” 贾瑚跟着文氏跪在他身旁,腰间的玉佩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叮的撞击声,贾瑚愣了一下,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连忙说道:“母亲,你将这玉佩带上吧。”贾瑚手忙脚乱的将玉佩解了下来,说道:“儿子专门去查过了,这玉佩确实是好东西的。” 文氏只觉得腹中酸胀,轻微的皱了皱眉,看到贾瑚希冀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点了点头道:“好。”从贾瑚的手中接过那玉佩,握紧在手心中。 “哥哥!”贾珠跑了过来,看着贾瑚跪在边上连忙说道:“我…我去找老爷!”说着就往外跑去。 文氏手指紧紧的抓住贾瑚的,脸上有些冷汗,忍着胀感道:“快,快去给珠哥儿叫回来!” “母亲?”贾瑚愣了一下,当即明白文氏担心什么,心中越发的难受,最终还是因为自己,贾瑚眼眶发红,鼻子有些发酸,却是将贾珠拦了下来。 “可是哥哥,伯娘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贾珠害怕的看了一眼文氏难看的脸色,贾瑚忍不住劝诫道:“母亲,如今您身子要紧啊。” “不行,一定要太太消气了才行,否则……”文氏握住小腹,皱了皱眉,却是看着贾瑚安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以后定要进书院的,母亲不能让你背上不尊长辈的名头!” “可是,母亲,你看起来很不好!”贾瑚焦急的想要将文氏拉起来。 “这几日总是这样,大夫说不碍事的。”文氏摇了摇头,贾瑚抿了抿唇,看着焦急的站在一边的郑善家的道:“柠清你且先同郑姐姐扶着母亲回去,柠溪你去找了太医来。”他沉着脸直接吩咐道,又让红庆去找了父亲来。 “可是……”郑善家的只迟疑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同柠清两人扶着文氏打算离开。 “呦,这可是怎么了?”雪娇走上前来,惊呼出声,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可是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贾瑚眯了眯眼睛,“红喜,寻了人来,把她给我扔出去。” 雪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尖叫道:“你不能这么做!” “哼?”贾瑚嘲讽的瞥了她一眼,“你不过只是个通房罢了,连姨娘都算不上,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待母亲走了之后,贾瑚咬了咬下唇跪在原本文氏跪着的地方。 他跪在这里,并非是为了贾母的命令,他跪在这里,是为了文氏,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却天真的去顶撞贾母,呵,文氏的样子,让他觉得心惊,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心底发凉。 他要跪在这里,为了自己看不清形势,他早已经不是原本的高扬了,有着他骄傲的资本,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大宅院中一个小小的不受宠的孩子罢了。 他要跪在这里,只等文氏平安为止。 第二十三章 当听到自己盼来那么久的弟弟没了之后,贾瑚浑身如同脱了力一般,瘫软在地上,双腿早已经麻木的没有任何知觉,整整两天的时间,贾瑚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贾母至始至终没有出荣禧堂。 有时候贾瑚在想,究竟是什么让贾母对大房如此厌恶?是的,厌恶,他始终都没想明白,但是这一刻,贾瑚却是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贾母早已经不当贾赦是他的儿子,文氏是她的儿媳妇了,可是他呢,他都做了什么? 他将自己的弟弟害死了! 贾瑚在柠溪的掺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望着荣禧堂幽长的通道,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却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子,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到贾瑚扬了扬细长的眉间,道:“你终于想清楚了?” 贾瑚动了动嘴唇,却是贾敏,只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握紧柠溪的胳膊,他知道自己怨不得贾敏,只是如今他却也不能原谅这个袖手旁观的人,她是贾母的心头肉,若只是因为她是贾母的女儿,又哪里会在贾母心中占据着那样重要的地位?这个女子她能够准确的迎合贾母的喜好,这才让贾母对她疼宠异常的吧。 “你不该怨恨我的。”贾敏看着贾瑚直接说道:“我知道嫂嫂生产艰难,可是真的追究起来,你怨不得母亲,更怨恨不得我。”贾敏顿了一下,看贾瑚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残忍的说道:“你该怨恨的是你自己,你该想一想嫂嫂是因为谁才掉了孩子。” 贾瑚嘴唇有些哆嗦,脸色越发的苍白,她说得对,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若不是因为自己去挑衅贾母,母亲也不会…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地步。 “我会记住的。”贾瑚暗中咬了咬牙,沉声说道,他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刻的,“希望你也记住你说过的话。” “自然。”贾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永远不会如同文氏那样,看到贾瑚离开,贾敏微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却是又重新回到荣禧堂,脸上已经挂起了微笑,“母亲?” “瑚哥儿可走了?”贾母微抬了抬眼眸,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柠溪那丫头在旁边伺候着的。”贾敏走到贾母身边,伸手捶着他的肩膀,看了看贾母的脸色,略有些迟疑的说道:“母亲……依女儿看,瑚哥儿怕是该怨恨上了。” “嗯。”贾母懒懒的应了一声,道:“原也不怪他怨恨。”贾母坐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他盼了那么久的弟弟这就没了,而我又那般的对她母亲,自是怨恨的。” “那……”贾敏有些不解,听母亲的意思是她明知道会这样,“那母亲为何还……” 贾母皱了皱眉头,看着贾敏说道:“我是不喜文氏,可是瑚哥儿终究还是我们贾家的嫡长孙。”说着皱皱眉头,道:“这文氏虽说是名门之后,可却是不会办事的,我一番苦心,让她亲自教导瑚哥儿,可是她却是这般教导的。” 贾敏连忙安慰道:“母亲别生气,嫂嫂终究是年轻不懂事些。”搂着贾母的胳膊继续道:“还是母亲会j□j人,珠哥儿经常得母亲指点,可不就是比瑚哥儿强上许多的么。” 贾母在贾敏的劝说下开了脸,边上伺候着的婆子也能跟着说上两句话来,“我就敏儿这一个丫头,自是疼宠着的,你们都道我偏疼着我的敏儿,你们都瞧瞧,敏儿这般的行事做派,可比那她那两个哥哥更是懂事一些的。” “太太说的是。”几个婆子跟着笑道:“姑娘打小儿就跟太太亲近呢,如今瞧着,太太也不白疼了姑娘这么些年。” “唉。”贾母摸着贾敏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却也留不得敏儿多长时间了。” “母亲!”贾敏似是娇羞的背过身子,脸上慢慢的染上了红晕。 贾母看她的模样笑了起来,道:“好了,用不着害羞。”贾母扶着贾敏站起身来,皱了皱眉,沉声道:“走吧,去瞧瞧你那嫂嫂去。” 贾敏愣了一下,面上却是一喜,她虽不喜欢大哥,可是当年文氏嫁入贾家的时候,她也是亲眼瞧见过的,文氏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她身上总有一种贾敏自己没有的气质,她曾经是羡慕的,只是如今,却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贾敏随着贾母来到文氏的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是内室之中传来压抑的哭声,贾敏脚步一顿,不由的落后了下来,她咬了咬下唇,心中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了?”贾母回头看了看她说道:“怎么不进来?” 李嬷嬷与郑善家的连忙迎了上来,道:“给太太请安。” “你们起吧。”贾母淡淡的说道:“你主子她怎么样了?” “大奶奶已经醒过来了。”李嬷嬷躬身说道,“还请太太姑娘放心才好。” “嗯,醒了就好。”贾母点了点头,道:“以后只管好好养着,需要什么药材你,直接从库里拿了来,养好身子是正理。” “是,太太,奴婢记下了。”李嬷嬷越发的恭敬了。 贾母垂下眼眸,看了李嬷嬷一眼,道:“你是瑚哥儿的奶嬷嬷?” “是,奴婢托大奶奶的福,做了哥儿的奶嬷嬷。” 贾母点了点头道:“你起来回话吧。”看了李嬷嬷一眼,问道:“平日里都是大奶奶亲自教养瑚哥儿的么?” 李嬷嬷低垂着头,手指却是下意识的动了动,却是恭敬的回道:“回太太的话,大奶奶身子重,平日里瑚哥儿甚是乖巧,总是一个人在书房看书习字的。” 贾母点了点头,又看了李嬷嬷一眼,这才说道:“瑚哥儿是贾家的长孙,你定是要好好伺候着的。” “是,奴婢省的。” 贾母又看了一眼屋内,皱眉道:“刚刚可是你们大奶奶在哭?” 郑善家的听出贾母心中不喜,连忙磕头道:“太太莫要怪罪大奶奶。”说着眼圈有些发红道:“那…那孩子已经成型…却是被活活的憋死在腹中的。”这话郑善家的说的艰难,说完后直接大哭起来。 “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贾母冷喝道:“既然孩子没了,哭又什么用?”指着郑善家的怒道:“你不去伺候着你们奶奶养好身子,还呆在这里作甚!” “太太……”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却是文氏在贾瑚和王氏的掺扶下走了出来,“媳妇儿给太太请……” “你起吧,身子不妥当,还行那劳什子礼作甚!”贾母淡淡的说道,看着文氏惨白的脸色,温声说道:“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如今养好身子方才是正理。” “媳妇儿记下了。”文氏微弯下头,眼眸下垂。 “是了。”王氏站在旁边也跟着劝道:“只能说这孩子同姐姐无缘,姐姐还是莫过于太忧桑才好呢。” 文氏看了她一眼,只见王氏脸色虽然有些难看,可是精神尚可,文氏心中冷笑,这孩子没了,怕是正如了她的意了吧,那精神又怎会不好,只是王氏那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好,文氏忍不住说道:“近两日劳烦妹妹了,瞧着妹妹脸色不好,且快些去休息吧。” 贾瑚看着王氏的脸色,忍不住皱了皱眉。 贾母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呵斥道:“你自己的身子难道还要别人操心的么?” 王氏弯了弯嘴角,略有些迟疑道:“可是姐姐……”话还没说完却是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贾瑚将文氏扶进屋内坐着,他冷眼瞧着丫头婆子急白了脸的模样,心中的怒气快要将他淹没,只是文氏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否则,他直接能将这群人全都扔出去才好呢。 “瑚儿……”文氏近似叹息的声音让贾瑚回过神来,连忙问道:“母亲,您身子可还好?”贾瑚又拉了拉软榻上纹绣褥子,抿着唇急忙道:“可有什么不舒服么?我去叫太医来!” 文氏拉着他摇了摇头,眼神却是示意被安置在床榻之上的王氏,道:“我儿切不可急躁。” “是,儿子记下了。”贾瑚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母亲……都是儿子的错……”这是他第一次提孩子的事情,他看到文氏伤心惨白的脸色,他说不出口。 “不是我儿的原因。”文氏摇了摇头,轻微了皱了皱眉,脸上有些冷汗。 “太医,我这媳妇儿可是怎么了?怎地就晕了过去?”正好贾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文氏的话,贾瑚皱了眉头有些厌恶的朝着那边上看了一眼,咬牙道:“她倒是真会来事儿。” 文氏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氏的方向轻微的皱了皱眉。 却见那太医诊了片刻,却是直接对着贾母道喜:“恭喜太太了,二奶奶这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院子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随后贾母惊喜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那太医点了点头,似是有些不喜,却也没有在意,只是又叮嘱了一番之后,这才提着药箱离开。 贾瑚只觉得讽刺,就那张床上,才刚刚流掉了他的弟弟,如今文氏身子还未康复,王氏却已然怀上了孩子。 何其不公。 文氏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这让贾瑚心酸不已,忍不住抱住她轻声呢喃道:“母亲……” “嫂嫂。”贾敏走到文氏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嗯,别担心。”文氏惊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来人是贾敏,扯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手指紧紧的攥住贾瑚,借力站了起来,走到贾母身边,道:“恭喜太太了。” “你如今身子虚,还是早些歇息吧。”贾母看到文氏,脸上带了丝难得的微笑,道:“切莫太过忧虑才好。” “是,媳妇记下了。”文氏垂头应道。 不消片刻,王氏已经醒了过来,自有丫头婆子们叽叽喳喳的将她有孕的事情告诉了去,王氏端着一副惴惴的面孔走到文氏的身边,却是不顾丫头婆子的阻拦,眼中泪光涟涟道:“嫂嫂定是恼了的,妹妹却也实在不知有了身孕。”她看起来很是悔恨。 真是可笑。 文氏眸光一闪,微微的勾起唇角,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妹妹如今身子有孕,我这做嫂嫂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恼了妹妹呢?”文氏将这嫂嫂两个字咬的极重,她心中恨极,可在贾母面前却又不得表现出分毫。 “好了,你们也都少说两句吧。”贾母皱了皱眉,两个媳妇儿之间的事情她也并非不知道,只是这文氏刚刚没了孩子,而王氏却又刚刚好在这个时候查出有孕,若说没有些猫腻儿她自己都是不信的,只是贾家却不能在刚丢了一个孙儿之后再丢了一个的,所以,王氏肚子里的这个却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 “你们还傻站着作甚?”贾母怒瞪着边上伺候着的几个婆子道:“二奶奶如今身子正是紧要的时候,你们且快些抬了轿子来,送回屋中好好教养着,却是没丁点儿的眼力见儿的。” 如此这般发作了一通,贾母这才温声对着文氏说道:“你这次生产,甚是凶险,我可怜的儿,好歹大人是保住了,可见你是个有福气的,那孩儿同你没那母子的缘分,却也是强求不来的。” 文氏唇角有些哆嗦,却是说不出话来。 只听贾母又道:“你同赦儿夫妻情分不比寻常,他自知道那孩子没了之后,却是亲自去了山上斋戒,可见是有心的。”贾母看了看文氏木楞的面孔,却是对贾敏道:“如今你哥哥不在,你先留在这里,瞧着你嫂嫂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丫头婆子们做。” “是,敏儿明白。”贾敏柔柔的说道:“母亲这两日为嫂嫂忧心,也该是好好歇歇的。” “好孩子,也只你知道心疼母亲了。”贾母脸上带了些笑意,又嘱咐了贾敏一番,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这院子。 自贾母走了之后,这院子又重新恢复了寂静,伺候着的丫头虽多,却是连咳嗽一声都没有的。 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却说王氏回到荣禧堂东边耳房之后,就懒洋洋的坐在软榻之上,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周瑞家的站在她身后轻捶着她的肩膀,喜道:“奶奶,您瞧见大奶奶今儿的神色么?” “哼,怎地没瞧见?”王氏笑了一声,却是翘起来鼻尖,道:“可真是没了丁点儿的人气儿,想来那马道婆子却还真有几分真本事呢。”王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瞧那肖肩膀水蛇腰的狐媚样子就来气,今日却是真真的解气!” “奶奶,那马道婆自是有几分道行的,奴婢听说在京郊是既有名声的。”周瑞家的笑着赞道,而后又问,“只是……那雪娇可靠么?” “她?那个小贱蹄子,根本不足为虑。”王氏摇了摇头,却是没有理会,直接说道:“只要她还想要留在贾赦身边,她就不敢说出去。”王氏笑着说道:“倒也真是合该她倒霉,原本是想要雪娇那丫头演一出意外引产,却没想到她那宝贝儿子得罪了太太。”王氏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甚是得意与畅快。 “对了,这事可千万莫要让珠儿晓得了。”王氏皱了皱眉叮嘱道:“珠儿就是太过于忠厚了。” “哥儿心善,并非是有意同奶奶作对的。”周瑞家的小心的看了一眼王氏的脸色,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哥儿却时常同瑚哥儿一块念书,这可如何是好?日子浅些倒也没什么,只是若是时间久了……奴婢担心哥儿倒是同奶奶不亲了呢。”从来没有谁在下人面前给她没脸,可是那珠哥儿却是当着那么多人扫了她的脸面,这口气却是怎么也顺不下去的。 “你所说的倒也不无道理。”王氏皱着眉,咬着下唇,手指在下颌上轻敲了敲,说道:“看来还得想个法子才好呢。” 第二十五章 王氏有何思量暂且不提,且说贾瑚将自己便宜老爹急招而来之后,就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他,直看得贾赦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缓了缓声音道:“哥儿这是怎么了?” “父亲!”贾瑚哇的一声直接扑到贾赦的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也断断续续的,甚是委屈的样子。 “这可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了起来?”贾赦看到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这般哭泣,顿时又是心疼又是大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着的?哥儿可是受什么委屈了?”贾赦是真心疼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只此一子,府中的腌臜事儿他一点都不想要儿子接触,他只想要儿子安安心心的去读书。 “父亲。”贾瑚抽抽噎噎的停了下来,泪汪汪的看着他,说道:“我昨儿去看了弟弟……” 贾赦抱着儿子的手顿了一下,眼中亦是有些酸涩,贾瑚在感觉到他动作的僵硬的那一刻,就继续委委屈屈的说道:“母亲身子一向都是极好的,又怎么的就出来事情呢。”皱着鼻子抽了抽继续道:“儿子隐约间听人说起过,母亲是被人下了药的。” “爹爹…”贾瑚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贾赦握着贾瑚的手臂青筋直冒,厉声道:“你说什么?这话是从哪里听到的?” 贾瑚瑟缩了一下,微垂着眼睑,说道:“前儿在园子里……” “哥儿可识得那丫头?”贾赦瞧他似乎吓到儿子了,放轻了声音说道。 “儿子……儿子认识!”贾瑚愤愤的握紧小拳头,道:“她们害死了弟弟,儿子就是化成灰也是识得的!自然是不会认错的。”说着贾瑚眼珠子转了转,踮起脚尖悄悄的说道:“是庆儿。” “庆儿?”贾赦的神色有些怪异,却是摇了摇头,“你可当真是听庆儿说的?” “嗯嗯。”贾瑚嘟了嘟嘴,眼中闪过泪花,说道:“儿子原是准备去看弟弟的,在园子里偷偷听到她们讲话。” “她们?”贾赦当下就抓到了贾瑚话中的重点,遂问道:“除了庆儿还有谁?” 贾瑚揉着眼睛,看着贾赦眨巴眨巴,说道:“还有一个丫头儿子并不识得。”他抿了抿唇,道:“是不是她们害死了小弟弟?” 贾赦略有些恍惚了一下,按照儿子的说法,是他无意间听到了庆儿同一个丫头说话,这才哭闹不止的,这庆儿是雪娇身边最是得脸的丫头,这么说来,文氏的出事,难道和雪娇有什么牵连的么?贾赦皱了皱眉,是了,自己说要抬举她做姨娘,可是文氏却是一直没有松口的,只准她近身伺候着,难免心中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当下,贾赦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青中泛黑,文氏肚子里的怀着的,可是他的嫡子! “这个贱人!”贾赦咬紧牙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当下一拍桌子,怒道:“来人,把雪娇那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当下就有几个小厮应了声,快步跑了出去,贾赦板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散发冷气,以往府中的人看不上他这个大爷也就罢了,至少在他自己的院子倒是清静,没人敢给他没脸,这也是文氏的功劳,他们夫妻情深,文氏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从不会埋怨与他,在这个院子中,他贾赦说的话没人敢说个不字,他在府中所没有体会到的温情,在这个院子中,他总能享受的到,所以,他不容许有人来破坏他。 贾赦虽然平日里有些好色,嬉皮笑脸的,可是生气起来,却也是了不得的,当下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贾瑚微垂下眼眸,眼角间还挂着一丝泪珠,可是嘴角却是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转瞬即逝。 这次的事情,他敢保证,同王氏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证据,现在的他也没有那个本事,在贾母跟前说王氏的不是,先不提他没有证据,就算是有了证据,他也不相信贾母会帮着自己去扳倒王氏。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雪娇,一个虚荣自大的女子,仗着贾赦的宠爱,她甚至有了不该有的念头,该是给她些教训了,这次的事情,他并不清楚雪娇有没有参与其中,可是,他敢肯定,雪娇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那天她出现在荣禧堂本就奇怪,身为贾赦的通房,若是没有文氏的同意,她是连荣禧堂都不得进入的。 若母亲小产的事情真的同她有关系,那么,她就是死了也不冤枉,可若是同她没有关系呢?贾瑚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同她没有关系这才最好不过了的,那样一个轻浮的女子,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她自然是会为了自己的脱罪,咬下别人的。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虚虚实实谁又知道呢。 他不过是在院子里瞧着庆儿同一个丫头说笑,那丫头看着面善的紧,而后才想起来,那丫头名为凤儿,却是王夫人院子伺候着的二等丫头,这才有了这么一出的。 贾瑚冷眼瞧着几个粗使婆子将庆儿压跪在地方,雪娇也被她们带了过来。 “你们做什么,敢这么对我!”雪娇尖锐的嗓子让贾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其实雪娇的嗓音很好的,平日里笑着的时候,如同黄鹂鸟一般,很是清脆,只是此时,那嗓音中却更多的是盛气凌人。 贾赦的脸色又黑了一份,贾瑚扬了扬眉,却不动声色。 “大爷~~~”雪娇一看到贾赦,双眼一亮,忙甩开拉着她的婆子,那声带着颤抖的小转音儿差点让贾瑚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只听雪娇已经梨花带雨的扑到贾赦的怀中,“大爷~~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贾瑚牙疼似的抽了抽嘴角。 贾赦看着儿子怪异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心下大怒,这雪娇却真是没个眼力见儿的,挥手甩开她,怒道:“你给我跪下!” “……”雪娇愣了一下,略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贾赦,却是委屈的嘟了嘟嘴,瞧贾赦似是没瞧见一般,手指使劲的绞着帕子,哼了一声,这才跪了下来。 贾瑚看着这一幕,心中却也不知作何感想,他原本以后,贾赦对文氏相较于贾政对王氏应该能够算的上是夫妻情深了,贾赦对文氏很温柔,可以算的上是嘘寒问暖,比贾政对于王氏总是板着一张脸要好上许多的。 可是如今,却也只觉得有些可笑罢了。 雪娇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可是如今在他面前都是这般的做派,可见是贾赦极其宠爱她的。 原来,一个人是真的可以将感情分作几份的。 贾瑚眯了眯眼睛,看着雪娇虽然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忐忑的模样,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甚至还带着委屈的勾着贾赦,他心下大怒,那双该死的眼睛勾着的男人是他母亲的丈夫! 看来,这雪娇是再也留不得了。 第二十六章 看来,这雪娇是再也留不得的。 贾瑚下意识的动了动眉尖,手指也无意识的搅动在一起,看着雪娇轻微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不知道爹爹找你来所谓何事么?” “瑚哥儿说这话我可不明白了。”雪娇甩了甩帕子,假笑着说道:“瑚哥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也好叫我知晓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了,才劳烦哥儿这般大的动静来。” “你当真不明白么?”贾瑚嘟嘟嘴,略显得委屈的扑到贾赦的怀中抱怨道:“爹爹,说不定雪娇姨娘真是冤枉的呢,她并没有吩咐庆儿去找二婶院中的凤儿呢。” 贾赦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有些忧心,这傻小子呦,平日里瞧着是个机灵儿的,怎么这时候却这般憨厚,这若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瑚儿,你先别急,你确定是凤儿么?”贾赦轻微的皱了皱眉,他与二弟院中一向不对付,若是无事,雪娇又怎会着身边的丫头去寻那王氏的人呢,他心下有了怀疑,自然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她们糊弄过去,他是宠着雪娇,可若她自己拎不清楚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可怨不得他不念着往日的情分。 “庆儿,你且说说,你同那王氏院中的凤儿有什么关系!”贾瑚慢条斯理的问道,他亦是能想想的到那庆儿会说些什么的。 庆儿挣扎着甩开被婆子捂着的嘴,磕头喊冤道:“大爷明察啊,奴婢同那凤儿是一起被买进府中的丫头,自是识得的,只是在园子里碰到了,说些话罢了。” “是么。”贾瑚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直到看到红喜出现,不动神色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这才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可是我可听说是那王氏让凤儿给了你一些东西,来谋害母亲肚子里的孩子的呢?!” “奴婢冤枉啊!”庆儿只觉得天塌下来了一般,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传出来,“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做啊!” “哦?这样么?”贾瑚眯着眼睛挠了挠下颌,却是转头看向贾赦道:“爹爹,庆儿说的也有道理。”却见贾赦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贾瑚说道:“哥儿,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只凭别人的一面之词的。” 贾瑚做受教状的点了点头,眼中的儒慕之情似要溢出来一般,星星眼的看着贾赦道:“那爹爹,现在该怎么办?” 贾赦摸了摸胡须,儿子的儒慕之情很是让他满足,这让他觉得必须要给儿子做出一个榜样来的,遂问道:“那哥儿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贾瑚眯着眼睛,看了看贾赦又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庆儿同雪娇,想了半晌,这才说道:“我知道了,爹爹,既然她说我冤枉了她,那么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了是不是?” “嗯。”贾赦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引导道:“那我们怎么来找证据呢。” 贾瑚咧着嘴笑道:“这还不简单么!”一手握拳一手托掌,直接一击道:“来人,给我搜,雪娇姨娘的院子,一寸不落的给我搜仔细了。”贾瑚说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贾赦道:“爹爹,儿子做的对不对?” 趁贾赦未点头之际,雪娇一声啼哭,跪走了两步,抱着贾赦哭嚎道:“大爷,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她心下有些害怕,刚刚被那李嬷嬷捂紧了嘴巴,这才挣了开来,急忙央求道:“大爷,奴家清清白白,从未做过对不起大爷的事情来,若是就这样被无缘无故的搜了来,这以后…这以后……”她说着不由越发的悲凉,她原本是贾赦最宠爱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就连文氏都要让她三分,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是他!一定是那个贱人! 她不由的怨恨的看着贾瑚,却捕捉到小孩眼中那抹j□j裸的嘲讽,遂尖叫道:“是你在害我对不对!” “姨娘说什么,我不明白?”贾瑚满眼的无辜,往贾赦的背后害怕的缩了缩,雪娇看到他这幅样子,不由大怒,尖声叫道:“定是你,定是你母亲教唆你的!贱人!”在她不顾一切的喊出那个贱人的时候,贾瑚就知道,他赢了,雪娇必定会被贾赦厌弃的,那么搜查她的屋子,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贾瑚猜的没错,此时贾赦满心的怒火烧的他难受,雪娇一直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她妩媚风情,又有一把好嗓子,那娇声细语往往能搔到他的心头,再是宠溺不过了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只是因为一次搜查,却能做出辱骂文氏的事情来!文氏是他的嫡妻,这后宅之中该有的体面他定是要给予她的,否则,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若是也能这般口无遮拦的辱骂嫡妻,这让文氏以后在府中还有何脸面去理家? “掌嘴!”贾瑚不容许任何人辱骂文氏,在他的心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对他最亲的人就是文氏,他绝对绝对不要再让文氏受任何的委屈,可是此时,贾瑚的话却只是让边上的小子婆子愣了愣,却是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看向贾赦。 贾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抿着唇看向贾赦,道:“爹爹……” “你们还站着作甚。”贾赦看了儿子一眼,皱眉道:“哥儿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了么?!” 这才有几个婆子走上前压着雪娇啪啪啪的几巴掌上去甩了上去,贾瑚冷眼瞧着,心中没有什么喜悲,亦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雪娇她谈不上什么无辜不无辜,这样的人,她根本就是欠教训。 有时候,人总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该是你的,却总是去奢望,*就是在这样无形之中慢慢的滋生下来的。 雪娇亦是这样的人,她原先亦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没什么身份背景,只有着一张尚且算的上是美丽的容貌,拥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女人总是有些骄傲的资本的,她们不满足于只是一个丫头的身份,她们想做爷们的房中知心人,可是做了知心人,她们又想要更进一步,比如抬了做姨娘,可是做了姨娘之后,她们却又会觉得自己只要有了儿子,才能有倚仗,若是有了儿子之后,她们的心怕是会越来越大的,或许,主母的位置,她们坐坐也是未尝不可的。 看,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蚕食着原本应该是别人的东西,一点一滴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可知错?”贾赦冷着脸,沉声问道。 雪娇一张脸红肿着,却是傻傻的抬头看向贾赦,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爹爹,我们还是着人将那院子扫查一番,这样也可还了姨娘的清白不是?”贾瑚垂着眼眸,轻声说道:“若是真的冤枉了姨娘,儿子心中也是不安的。”贾瑚垂着袖中的手使劲的握着,他刚刚亦是说过搜查的,只不过当时被雪娇打断了话,那些人也就顺势糊弄了过去,若是没有贾赦的首肯,他是指挥不动贾赦的人的。 第二十七章 贾瑚明白,他必须要培养些自己的人才好的,否则难免会缚手缚脚,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贾瑚摇了摇头甩开脑中那莫名其妙的想法,跟在贾赦的身后,随着他来到了雪娇的那个小院。 这个小院子装扮的很是温馨,院中的主道是用石头铺就的整整齐齐的小路,两旁的修剪着漂亮的花朵儿,那几口水缸中有着鱼儿游来游去,给人的感觉着实不错,想来那主人亦是用了些心思的,那雪娇虽说性子不讨喜些,可是侍弄花草来着实是一番好手呢。 这院子虽好,可却被住在这里的人辱没了。 贾瑚撇撇嘴,有些无趣的加快了些脚步,从雪娇的院子中必然会搜出些什么东西来,他确定。 有时候,一些小小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可是总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不是么? 就好比王氏,如今他没有能力证明王氏同母亲的流产有关系,他只能通过旁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雪娇就是其中最好的棋子,他很确定雪娇同王氏之间有着某种别人所不知晓的关系。 贾瑚站在贾赦的旁边冷静的看着那些婆子们翻箱倒柜,却不想王氏被郑善家的搀扶着走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上,脸颊红肿的雪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道:“大爷,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贾瑚连忙迎上去,从郑善家的手中搀扶过来,急声道:“母亲怎地过来了?您不在屋子中歇着,到这里平白的污了您的耳朵来。” 他并不想王氏参与这事,她的身子刚刚才好,受不得刺激的。 “无碍的。”王氏眼中虽然带着暖意,可是却很明白的表示,她不想离开,“瑚儿放心,母亲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省的。” 贾瑚抿了抿唇,看到王氏眼中的坚持,他亦是明白王氏为了什么在坚持,只得作罢。 王氏并非什么软弱的人,她的儿子被人弄没了,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来,她来到这里,定然是什么都知晓了的。 不消片刻,就有婆子拿出一个香囊来,道:“大爷大奶奶,这香囊怕是有些问题的。” 贾瑚的目光闪了一下,看了红喜一眼,只见红喜轻微的点了点头,贾瑚连忙走了上前,道:“母亲,你别往前去。”说着贾瑚欲伸手去拿那香囊,却被贾赦和文氏连忙喊住,只听贾赦,道:“哥儿年纪小,莫要往前去。”贾赦将荷包拿到手心中,凑到鼻尖闻了闻,却是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贾赦皱了皱眉,道:“这荷包中有麝香。” 雪娇惊愕的瞪大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她虽然恨文氏,可是终究还是做不出去直接谋害文氏孩子的事情来的! 那香囊……雪娇细长的眉尖轻微的蹙起,看起来很是眼熟…… 却在这时,又有人递上了一样东西,这可出乎贾瑚的意料了,扬了扬眉,看向那被插针的娃娃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意外之喜么? 只见那娃娃倒是真做的栩栩如生,贾瑚挑了挑眉,伸手拿了过来,却只见那上面写了他自己的生辰八字,尤其是那头发,竟似真的一般。 他是不在意这种玩意的,难道想要一个人倒霉出事,在背后拿个娃娃扎扎小人就能成功的么?那这个世界上岂不乱套了,谁想一个人死,只消拿了娃娃扎一扎就都解决了,也没了什么烦心事儿了。 贾瑚不在意,可却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文氏的流产究竟是不是她所为暂且不提,可这娃娃却是不容抵赖的,更何况看那雪娇难看的脸色,贾赦也什么都明白了! 贾瑚是他的儿子!居然被人这般黑心肠的诅咒,这叫他如何能忍! 当下,贾赦一脚就踹了上去,怒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贾赦气急,直转圈,拉起庆儿,怒道:“说,这东西,还有那香囊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庆儿吓的直哆嗦,她只是从府上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丫头,进府j□j了几日,就直接跟着雪娇,平日里仗着雪娇的宠爱,有些个脸面,可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仗势,更遑论还全是些害人的玩意儿。 “奴奴……奴奴奴婢不知道。”庆儿哆哆嗦嗦的说完,就被贾赦甩在了一边上,贾赦咬牙道:“给我打,狠狠的打,什么时候知道了再停下来!” 贾瑚抿了抿唇,耳边传来庆儿那丫头的惨叫声,握紧了手心,微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却是一片淡然,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贾赦拉着雪娇的头发,拖到庆儿的身边,道:“你好好看着,你也想要如同这庆儿一般么?你可知,瑚哥儿是我荣国府的嫡长孙,以后可是要袭爵的!你谋害的,诅咒的是谁,你心中可明白?!” 贾瑚动了动唇,却是没有说话,看来贾赦他一直都很明白,并非表面上表现的那般的胡作非为,即使贾母他们对他如何的不公平,他默默的忍受着贾母对贾政的偏心,是因为他明白,只要不顶撞贾母,不做出什么礼法所不容的事情来,那么这荣国府的爵位,早晚都是他的。 他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也不会让贾母将他让在心上,从而更加的防备于他了。 “来人!将雪娇关入柴房!” “这是做什么!”贾赦的话音还未落,却被一道怒声喝断,只见贾母在贾敏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院中的阵势,贾母皱紧了眉头道:“你在自个儿院子里耍的什么威风!”看着雪娇,贾母又道:“当初是你瞧上了雪娇,怎么的也要抬了做姨娘,今儿这是怎么了,却是动那么重的手来。” 在贾母出现的一刹那,贾瑚眼中的暖意,就消失的彻底。 “都是一家人,纵使雪娇有什么错处,也好好的说出来,这般喊打喊杀的做什么?!”贾母板着一张脸,直接数落道:“只打量你是个爷们,在自个儿姨娘处耍些个威风来?若真是个有本事的,就做出些爷们儿该做的事儿来!”说着贾母似是委屈的抹了抹眼睛,道:“你平日里只道我偏疼着你弟弟,可你瞧瞧你自己做的这些事儿,平日里就常与府中的丫头胡闹,哪里有做大哥的样子来?!你虽痴长你弟弟几岁,可却没一件事儿让我同你父亲满意的。” 第二十八章 贾赦听贾母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咒骂当下脸色就难看的有些狰狞,直接打断贾母的话道:“母亲!” 贾母愣了一下,大怒道:“孽障孽障!你如今却敢对着自己的母亲这般无礼,你眼中还有没有祖宗家法?!”贾赦这人虽然胡闹了些,可是却是从来不敢对她无礼,如今却作出这般目无尊长的事情来。 “呵~”只听一声低低的呵笑声传来,充满了讽刺意味。 贾赦的眼睛是掩饰不过的失望与愤怒,他似乎是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这个母亲一般,虽然他一向都知道母亲不喜他,可却从来都没有想到那种不喜已经到了这般的程度的。 他原本只是以为,母亲对自己的不喜,是对比于弟弟贾政的优秀,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却并非如此的。 那笑声是贾瑚发出的,他只是替自己的父亲感到悲哀,这就是他不忍忤逆的母亲,他尊敬的长辈,可是如今在贾瑚看来,她却是连文氏一根脚趾头都不如的! 她配不上贾赦对她的尊敬,这样的母亲却是不要也罢的! 若是在他看来,贾家以后注定了走上灭亡的道路的。这层脸皮子撕破了也好,平日里也不用做出那副母慈子孝的恶心模样才好,只是,若真的撕扯开来,怕是贾赦是不愿的,为了那爵位,他已经忍耐的够多的,他怕是不愿意多年来的忍耐付之东流的吧。 他,没有这个权利去替贾赦做这个决定。 只是,贾瑚自己却是不想这样继续下来了,文氏眼中却是连失望都没有,似乎只是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事情一般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难道还真的能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么? “原来这就是太太的理事手段么?”贾瑚那张稚气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玩闹,更多的则是讽刺,可是那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庞上的! “你说什么?!”贾母有些心惊,狐疑的看了一眼贾瑚道:“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是么?”贾瑚不以为意的扬了扬眉,直接说道:“你可知父亲为何训斥这雪娇么?”贾瑚一双眼睛直接盯着她,却见贾母沉默不言,贾瑚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的说道:“那么太太是知道的了?” “那又如何?”贾母拧着眉头,说道:“只是原都讲究个祖宗家法的,这雪娇是你父亲求来的,如今没有任何证据,就认定是她做的事情,这恐怕也说不过去的吧。”她这话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文氏一眼,意有所指的意思,似乎这雪娇就是被冤枉的一般,而这冤枉她的人,也很明显,就是文氏为了自己的孩子心中发闷,特想要寻了由头发作一番,正好也可以除了自己的心头之患。 文氏被气的嘴唇直哆嗦,贾瑚直接骂道:“太太,您说这话,脸上都不觉得烧得慌么?”他是真的气急了,颇有些口不择言的味道,直接道:“想来,能够作出这般无耻的事情来,或许那脸皮子比那皇城还厚,哦,您这般火急火燎的赶来,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有鬼?!”说着拿着那荷包,朝着贾母眼前一比划,道:“瞧这东西是不是很眼熟,嗯?说不定这就是你自己的东西!” 贾母当下脸色大变!却是说不出话来! 贾瑚看着他的神色,却不想自己居然一口蒙对了!不过心中却也在暗中惊奇,这东西是他从那凤儿手中亲自拿来的,又是他让红喜在那荷包中塞入了微量的麝香的,只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荷包居然跟贾母也有些关系的! 贾瑚眼睛精光一闪,顿时尖叫道:“你一个为人祖母者,居然弄麝香害死自己的亲孙子!”这话穿透力十足,在刚刚贾瑚那不由分说的一顿怒骂的时候,整个院子都寂静无声,似乎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骂了自己的嫡亲的祖母,可是接下来贾瑚的话以及贾母的反映,却又在每个人心中投下了重磅炸弹一般,文氏的小产,起因是贾母的责罚,可是这夹了麝香的荷包…… 顿时看向贾母的神色亦是有些怪异起来。 “怎么回事!”突然的声音也将贾母的心神拉了回来,她是识得这荷包,那是她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前些年政儿因着身体的缘由落了榜,这些年来,他再是用功不过了的,这才特意寻了太医,要了宁神的方子来,这香囊之中,只是些草药罢了,被她送给政儿,一直贴身收着,又怎么会到那雪娇的手中,她心中难免不会多想一些的,难不成政儿同这雪娇有了私情?或者是文氏的流产同政儿有着关系?不,政儿不会这么做的,定是王氏! 她这一迟疑,这才被贾瑚抓住了把柄,拿捏了过去,一顶不慈的帽子直接扣了下来! “史氏,瑚哥儿说的可是事情!”却是贾代善,他看来是怒急,刚回了府,就被一小丫头拦了去,说是太太要对瑚哥儿动用家法,却不想直接听到自己孙子那似是惊吓的叫声,而史氏的脸色却好像确有其事的模样,这让他如何不惊怒。 “老爷!”贾母自看到贾代善,心知这事怕是绝不能这般了了的,惊慌道:“老爷,不是这样的!”她只一直重复不是这样的,却说不出个为什么来,贾瑚看到贾代善,圆乎乎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扑到贾代善的怀中道:“老爷,平日瞧见书上说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孙儿觉得甚好,却是时刻谨记着对长辈恭敬,对父母孝悌,一刻都不敢忘,可是……可是……”他似是委屈一般,看着贾母眼睛流露出失望,“弟弟……弟弟他没了……”这话说的低低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在配合着刚刚听到的事情,让贾代善着实不忍,叹了口气,摸了摸贾瑚的脑袋说:“瑚哥儿刚刚背的可是孝经?” 贾瑚乖巧的点了点头,扬了扬小胸脯道:“是孝敬天子章中的。”继续摇头晃脑的背道:“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连天子都要懂得爱亲者,她贾母作出这样的事情来,还如何立足于人! “瑚哥儿已经念了孝经了么?” 贾代善摸了着脑袋的手僵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贾瑚抱了起来,道:“瑚哥儿还小,有些事情,瑚哥儿还不明白,去,找了韩先生教你读书可好?” “可是……”贾瑚故作迟疑的看了看文氏,“弟弟他……” “瑚哥儿放心……祖父定然会查清的,给你弟弟一个交代好不好?”贾代善放柔了声音,看来,他要重新估量这个孙儿的价值了…… 贾瑚抿了抿唇,却是走到文氏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母亲别怕,祖父说会给母亲一个交代的,大家都听到了,是不是祖父?”贾瑚眼巴巴的看着他,贾代善却是只能笑着点了点头。 得了他的保证之后,贾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院子。 自出了院门,贾瑚脸上的忧伤才敛了下来,红喜伺候在一边上,只听贾瑚轻微的动了动嘴皮子,道:“将贾母谋害长房嫡孙的事,传了出去……”这次是她取了巧罢了,也偏巧他运气好罢了,那么,他不好好的利用一番,岂不是浪费了么? 从小老师就教导他,浪费不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贾瑚看着跪在下面的强自镇定的云竹,有一瞬间的恍惚,眯了眯眼睛,说道:“老爷是你去通知的?” “是。”云竹咬了咬牙,低垂着头却是肯定的说道。 贾瑚仔细了打量了她一番,一个长相标致的丫头,虽然低垂着头,可是跪在那里却又一种执拗的态度在其中。 “为什么?”贾瑚扬了扬眉,这个丫头是当初同云兰一起,在贾瑚身边伺候着的大丫头,只因着出了云兰那件事情,云竹才被刘嬷嬷放在院子里伺候,大抵上也就一个三等丫头的份例的。 云竹迟疑了片刻,却是直接抬起头来,咬牙道:“因为奴婢不甘心!”说完就俯下身子磕头,却是不起身,她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和规矩,可是她却是不愿一辈子呆在院子中做一个粗活的丫头的,到了年纪,说不定会被随意的指一个地位同样不高的小子过活的,她并没有想到去爬上主子的床去做个姨娘什么的,她只不过想要有些体面罢了,今后就算是配个小子,也是有资本去寻一个自己称心的。 贾瑚轻微的勾了勾嘴角,这个女孩眼中有着强烈的不甘心,她不甘心被连累至此的么,有趣有趣,“你起吧。”贾瑚淡淡的摆了摆手似是不甚在意的说道:“听说那香囊是二奶奶手中的东西,怎地又同太太有了干系呢……” 云竹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笑意,却是躬身退了下去。 红喜略微的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少爷,云竹她……这段时间过的很苦。”看到贾瑚不甚在意的样子,又道:“少爷难道不担心她心存怨恨么?”毕竟那件事情原应同云竹没有什么干系的,只是却平白了受了这些日子的屈辱,心中难免是有些不平的吧。 贾瑚愣了一下,说道:“不碍事的。”云竹的眼中虽然有些野心,可是却并非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明白,若是她真的那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他也不会在自己跟前重新寻找机会,她若是去找了贾母或者是王氏,那么定然是会比现在好过一些的。 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默默的忍受其它丫头的奚落,重新等待机会,倒也是个可用的人。 “少爷,凤儿说已经帮我们弄来了荷包,她的事情……”红喜看了自家少爷一眼,轻叹了口气,那同二爷有了情意,可她是二奶奶院中的伺候着的丫头,若是被二奶奶知晓了,她却不知还有那命活下来不。 贾瑚笑了笑,说道:“倒是没想到凤儿能弄出来这种东西来。”贾政得贾母宠爱多年,长的又俊俏,平日里最是喜欢念书的,倒也养的一幅温润书生的模样,原本就得院中小丫头的喜欢,这凤儿倒也颇有一番姿色,可在王氏的院中却也只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里并不得王氏的看重,这事儿原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曾听闻贾珠抱怨王氏对着院中丫头生气,只因贾政多瞧了两眼。 后又瞧见庆儿同那凤儿说话,只听那凤儿哭的好不伤心,这才策划了这么一出事儿来,结果倒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呢。 “我答应她的自然是做到,她又何必这般着急?”贾瑚摇了摇头说道:“贾政的姨娘,可并不是如同父亲那般的好做的。”贾母对贾赦是放任的态度,可是对于贾政那可是要仔细在仔细的,生怕出个什么差池,带坏了他那宝贝儿子的。 贾政虽瞧着是个好的,可却也并非是对女色无欲无求的,他虽自诩正人君子,可是在女人上,喜欢的却是同贾赦一般,都是那种偏于柔弱温软的女子的,王氏虽然漂亮,可却太过于严谨,并不会讨巧,自是不得贾政的喜欢的。 而凤儿即使没有那份心思,却是在王氏长时间怀疑加打压下,也就不难劝说了,只要许之利益,那么凤儿能够帮自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今牵扯出了贾母,看着是好的,可却也正因为牵扯出了贾母,这事才越发的充满了不定性,贾母毕竟是贾代善的嫡妻,若是为了国公府的脸面,这事很可能会被押了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先传出些风声。 他并不指望这风声能让贾母一蹶不振,只要一点点的名誉受损罢了,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风声也就慢慢的被制止住了,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他会让贾母品尝到自己所种下的恶果的。 不过现在他还是要想办法,不要让雪娇顶替的所有的罪名才好呢。 还有凤儿,怎么才能帮凤儿成为名正言顺的姨娘呢?真是伤脑筋啊,贾瑚单手敲了敲额头,手撑着下颌,略微有些迟疑,或许应该直接让他们两人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才无法抵赖掉的吧? 不妥不妥,贾瑚摇了摇头,若真是一个丫头怀孕了,贾家这样的家族有的是办法让母子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那样不止没办法给王氏添堵,说不定还刚刚好给她一个理由让她除去凤儿呢。 若顺着凤儿查到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了,贾瑚一时之间倒也没能想出个合适的法子来,只得暂且放了下来。 贾赦说已经为自己挑了几个小子,都是身家清白的,同自己年纪相仿,先相处相处,以后挑几个陪自己进书院的,过几日也就能来的。 “少爷?”红喜轻声唤道,“珠哥儿又来了……”红喜的话让贾瑚心中一颤,怒气一闪而过,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头弥散,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已经好几次将贾珠挡在了门外,他知道贾珠是无辜的,小孩同王氏不一样,他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母亲流产的事情同王氏绝对有着关系的!在没有查清楚事情之前,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贾瑚抿了抿唇,其实这么久以来,他希望贾珠是这个弟弟,一个乖巧可人的弟弟,总是会笨拙的来讨好自己,比如书册,比如先生奖励的砚台,还有那块玉佩…… 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是空空荡荡,“红喜,珠儿送与我的那块玉佩呢?” 第三十章 红喜听到贾瑚的问话,愣了一下,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急忙跑到平日里放置玉佩的匣子里翻找,心中大呼不好,这玉牌是老爷赏给珠哥儿的,原本送来就已经不合规矩,若要是被丢了,老爷定会发作瑚哥儿一顿的。 可是匣子被翻过来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红喜差点急哭了,贾瑚看着轻微的皱了皱眉,道:“没了就别找了。” 柠溪柠清两人也放下手中的东西,翻找起来,片刻后红喜呀的一声,看着贾瑚道:“少爷还记得那日大奶奶出事的时候……” “你闭嘴!”红喜话还没说完,就被柠溪厉声打断,这丫头越发的大胆了,这事能在少爷跟前儿说么?!红喜反应过来之后,眼眶一红,可怜的看着贾瑚道:“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贾瑚没有理会她的害怕,只是淡淡的问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因着一句话对自己的丫头撒气,他还不至于做出这样没品的事情来。 “是,就是那天少爷似乎将那玉佩给了大奶奶了。”红喜这才快速的说道:“奴婢去问问郑姐姐去。” “算了。”贾瑚眯了眯眼睛,想了片刻之后这才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在母亲那里的,那日母亲昏迷之后,那玉佩应该是丢到了荣禧堂了吧,若是有小丫头捡了,应该是会送还给贾母的吧,毕竟那玉佩并非是寻常之物,丫头们若是捡了去,也有些太招眼了。 “那……珠哥儿……”红庆看贾瑚开了脸,小心翼翼的问道:“珠哥儿还在院子里呢,他说不见到少爷,却是不走的。” 贾瑚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直接放下手中的书册,翻身躺在床上,脸朝着墙壁,闷声道:“他想要等着就让他等着吧,小爷困了。”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柠溪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少爷先歇着,奴婢去请了珠哥儿进来喝茶?” 贾瑚一动不动,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柠溪的眼中有些笑意,自家主子还是有些心软的,虽然对珠哥儿气闷,可却真狠不下那个心来的。 “姐姐别管我。”贾珠抿着唇,望了望屋内,眼中有些失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哥哥现在不想见我,若是我就这样进去了,哥哥该生气了的。” 柠溪暗想,既然知道自家主子会生气,还在这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云竹走上前,看到柠溪无奈的面孔,扬了扬眉,走到贾珠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笑着说道:“珠哥儿何苦这般为难自个儿?” 贾珠疑惑的抬起头来,只听云竹又道:“我们哥儿是个什么性子难道珠哥儿还不明白么?”贾珠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委屈的说道:“姐姐说的,我亦是明白,只是……”他又朝着院内看了一眼,说道:“我不想哥哥为难,且先回去,等哥哥消了气儿我再来看他。” “嗯。”云竹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待贾珠离开之后,她转身走进院内。 “他走了?”贾瑚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冷淡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是。”云竹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在转身之际,轻声说道:“奴婢记得,当时只有周瑞家的留在荣禧堂的。” 贾瑚眉尖一动,眯了眯眼睛,“你确定么?”云竹的意思他明白,那玉佩被王氏收了起来:“你确定?” “是。”云竹低下头,谨慎的说道:“当初大奶奶晕过去之后,院子里乱糟糟的,奴婢无意中瞧到周瑞家的捡了什么东西来。” “我知道了。”贾瑚脸色有些发白,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不知道,闭了闭眼睛,睁开之后那眼中翻腾的情绪却已经敛了下来,道:“待到明日,你去寻了珠儿过来。” “是。”云竹应承了下来。 虽然他已经猜测出一些,可是真真的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事情,他仍旧觉得心惊甚至是难堪。 云竹从那大夫手中接过那玉佩,说道:“你确定这玉佩上有被药浸过的很痕迹么?” “是的。”那老先生抬了抬眼睛,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若是小少爷不相信老朽所说,自可寻了别人来。” “先生莫恼。”贾瑚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并非是怀疑先生的意思。” “那老朽就告辞了。”那老先生并没有纠缠,瞧他神色确实有些难看,遂起身告辞。 “云竹,去送送老先生。”贾瑚连忙说道。 待所有人走之后,贾瑚握紧拳头,使劲的捶向桌子,脸庞有些狰狞,似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贱人!” “少爷……”云竹刚好走了进来,看到贾瑚的脸色,吓了一跳,却是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小声的问道:“少爷,珠哥儿那儿……” “不会啊。”贾瑚想都没有想直接反驳道:“珠儿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乱说话。” “是。”云竹眨了眨眼睛,倒是顺从的应了下来。 贾瑚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出去吧。”他想要一个人待会儿,不管云竹怎么说,他是相信贾珠的,他能够从那个孩子的眼睛中看出来,他什么都不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帮自己将玉佩找回来的。 罢了罢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贾瑚一个人呆坐了整整一日,直到天刚刚擦亮才迷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在柠溪的伺候后穿衣,却见红喜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少爷,大爷让你去前厅,说是从牙行买了几个小子来,唤你去挑几个。” “知道了。”贾瑚点了点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待收拾妥当之后,贾瑚带着自己的几个丫头去了前厅,贾赦同文氏都在,看到贾瑚上前,文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见礼之后,文氏理了理贾瑚的衣襟,说道:“瑚哥儿以后离了家,身边却是不能没有个人伺候着的。”顿了一下,想到自家儿子身边原本的小子,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心中酸涩,道:“我儿念书自是极好的,只是你年纪小,早离了家,着实让人忧心。” “母亲……”贾瑚心中惊讶,“可是舅舅回来了。” 文氏心中高兴,面上也有些光彩,听贾瑚问,点了点头说道:“昨儿哥哥打发人来传话,说是明日就到了京城。”文氏摸着贾瑚的头,轻叹道:“纵使母亲舍不得,可为了我儿的将来,母亲也只得将你送入书院,你却还这般小……” “母亲,别担心。”贾瑚拉着文氏的手安慰道:“听说舅舅家的宣哥儿也同在东林书院的。” “对对。”文氏擦了擦眼泪,说道:“宣哥儿性子跳脱些,在回京之极,也让他在书院好好的磨磨性子的。” “好了。”贾赦摸着胡髭眼中的神色亦是开心的,道:“你此次能进书院,着实不易,是舅家老爷为你求来的,若是在书院中胡作非为,可是仔细你的皮!”贾赦故作凶狠的伸手遥点他的脑袋,道:“你可听明白了么?” “是,儿子不会让爹爹失望的!”贾瑚笑着应承了下来,转眼却是有些忧虑的说道:“只是……太太那里……” “这些事情你莫要操心。”贾赦皱眉道:“小小年纪,哪有那么重的心思,你只管好好念书,其它的交予为父即可。” 贾瑚扬了扬眉,却是没有说话。 第三十一章 “这几个小子,你挑上几人陪你去读书。”贾赦指了指几个小孩对贾瑚说道:“选两个伶俐些的跟着。” “父亲,儿子听说那书院原是不能带小子的。”贾瑚皱了皱眉,看着几个瘦弱的小孩,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 “原是不能带着的,只是在离书院不远的地方,有个庄子,你只管留了小子们在庄子里伺候,平日里你同宣哥儿也好有个去处才好。”贾赦捏着胡髭眯着眼睛说道。 “爹爹的意思……”贾瑚抿了抿唇,疑惑的看着贾赦。 “唉,爹爹纵使没本事,可却也不能委屈了你的。”贾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平日里若是得空,爹爹自会去看你的。” 这么说,他这是变相的被赶出贾府了? “是不是太太那里……”贾瑚略有些烦躁的蹙起眉头,文氏抱着贾瑚却是强忍着泪意,道:“我儿莫要忧心,如今你出去了也好,我儿该得的,母亲自会为你求了来!” “母亲!”贾瑚惊诧的抬起头看着文氏道:“母亲切莫这般说,儿子到了出院之后,自当会好好念书,以后考了状元为母亲争光!”他那尚未出口的话,就是莫要让文氏在这府中同贾母硬碰硬,贾母毕竟是当家主母,又是长辈,文氏是媳妇,是小辈,这在道义上却是生生的压了一头的,他自是可以不在乎,可是文氏不同。 “是太太容不得我在府中么……”贾瑚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声音却很稳。 贾赦眼眸下垂,拍了拍贾瑚的肩膀,半晌后才叹道:“别想那么多,原本就是打算送你去书院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正好?” 贾瑚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这能一样么?!他去书院读书是一回事,可是被人逼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弟弟的死,同他们脱不开干系! “可是,弟弟……”贾瑚咬牙,漂亮的小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是她们害死了弟弟!”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文氏脸色有些发白,有些摇摇欲坠,却是咬紧的牙,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眼睛对着贾瑚,轻声说道:“瑚儿,听你父亲的,乖乖的去念书,有宣哥儿陪着你,母亲也放心。” 贾瑚看着文氏的眼睛,他知道了,母亲一直都是明白的。贾瑚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为了贾赦,为了文氏,为了自己,为了他那还未早夭的弟弟。 他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不管他做什么,现实给予他的总是那最沉重的一击,他以为,他本不是三岁的孩童,即使是小孩子的身体,至少也能过的舒坦,可是,如今的这样的结果,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他在蹦跶,可是在权利与势力面前,他也不过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一个不足挂齿的蝼蚁。 不,不是这样的! 贾瑚咬了咬唇,按耐住自己心中的不甘,微垂下眼眸,道:“母亲放心,儿子省的了。”说着就看着站在下方的几个男孩。 贾赦看到他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道:“这两个是家生子,他们一家自小就跟着我,你且放心,其它四个是从牙行采买来的,也都是身家清白的。” “父亲寻来的我自然是放心的。”贾瑚只是扫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这几个小孩子的年纪都不大,小孩子的可塑性极强,以后跟在自己身边,他也照看着,且是不能出什么事的,更何况,这是贾赦挑出来的,他亦是不想因着这些小事,惹他的不快的。 “嗯,你身边,原就几个伺候着的丫头,你年纪也慢慢的大了,没有小子日后也不方便。”贾赦点了点头,又看了文氏略有些伤感的神色,道:“你母亲也能放宽些心的。” “是。”贾瑚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听父亲的。” 几个小子先被柠溪带了出去教导规矩,他则是直接去了园子里,贾瑚捏着胖乎乎的小手,略有些茫然的走在小道上。 “姑娘且放宽心,听说林姑爷学问再好不过了的呢。”突然传来的笑声,让贾瑚回过神来,就看到贾敏同几个丫头坐在远处的亭子中,贾瑚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去,“给姑姑请安。” 贾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瑚哥儿来了。” “姑姑近日可还好?”贾瑚脸上挂着微笑,似是没有看到贾敏敛起笑容的面孔一般,做到贾敏身边轻笑道:“侄儿恭喜敏姑姑了。” 贾敏挑了挑眉,看着他说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许多。”贾瑚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道:“林姑爷新科探花郎,再是风光不过了的,侄儿自然是晓得的。”又看向贾敏,笑道:“敏姑姑与探花郎的亲事,是老爷亲口答允的,自然是极好的。” 贾敏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哪里能够做得了主?” “哦?那敏姑姑是不想嫁与他了?”贾瑚故作惊诧的眨了眨眼睛,看到贾敏眼中闪过一丝的懊恼,又道:“听说太太并不怎么赞成这门亲事,姑姑若是真不想嫁与探花郎,自是有太太为您做主的。” “太太平日里繁忙,我又哪里能因着这些小事劳烦于她?”贾敏微蹙起眉头,道:“这些事情,小孩子又懂得了什么?”说着捏了捏贾瑚肉呼呼的脸蛋,道:“听说,哥哥嫂嫂欲送你进书院,可打理妥当了?” “是,已经妥当了。”贾瑚点了点头,道:“都是太太慈爱。”看着贾敏叹了口气,道:“敏姑姑一向得太太喜欢,此次因着那荷包的事情,连累了太太的名声,侄儿是决计不会相信那些话的。” “想来,母亲能够听到瑚哥儿这般的说辞,心中也是安慰的。”贾敏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母亲会害嫂嫂肚子中的孩子的,纵使母亲不喜嫂嫂,可那肚子中的孩子,却也是母亲的嫡亲的孙儿。 “是,只是……”贾瑚似是有些苦恼,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侄儿自是相信太太是清白的,可却又是谁这般的处心积虑想要陷害于太太呢?” 贾敏抿了抿唇,却是不说话。 却听贾瑚摇头叹息道:“听说探花郎家中只有一母,最是孝顺不过了的,姑姑既然成为林家新妇,若是……”贾瑚话没说完,言尽于此,贾敏自小聪颖,否则也不会那么得贾母的喜欢了。 他既已离家读书,那么必当有一人去抑制二房的气焰,否则,母亲一人在这后院之中,他着实有些不放心。 林如海相貌着实英俊,又有才华,能得这门亲事,贾敏心中欢喜,自是不愿有什么差池,听说林家世代书香门第,家教甚严,若是贾母不慈的名头真的传了出去,这门亲事,林家怕是会好好的掂量掂量的。 只要贾敏查下去,那么必定会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她原本同王氏就不和,只碍于贾母宠爱贾政,这才不通王氏交恶,可若是知道这所有的事情是王氏所为,那么贾敏心中必定会有所嫌隙。 若贾母阻止,那么贾敏更是该明白,即使她得宠,那也是在不损害她哥哥的利益之下的,对于一个自小受宠,且聪明的女孩来说,这样的认知,注定了能够勾起她心中的不满。 贾瑚言尽于此,此时他能够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第三十二章 第一次见到琛玉是在文氏的祖宅之中,那日,他随母亲来到文家,拜见舅舅文宸安,却正巧碰到了那个安静的男孩。 文氏拉着他给舅舅见过礼之后,这才露出了笑容,“哥哥……”刚叫出口,文氏眼眶就有些发红,“哥哥这一走就已然六七个年头,妹妹一人在这京中……”声音有些哽咽,“妹妹心中一直都念着哥哥。” “是啊。”文宸安看到相依为命的妹妹,心中亦是感慨非常,“这离京数载,真是苦了妹妹了。” “好了好了,如今回来了就好,妹妹以后若是有了委屈,只管寻了嫂嫂来的。”常氏抹了抹眼睛,走上前去,“你们兄妹俩许久不见,妹妹又受了这许多的苦,在自个儿家中若是还惹得妹妹掉泪珠儿,可是罪过了。”她笑着拉着贾瑚,笑道:“这可是瑚哥儿吧,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见过舅母。”贾瑚仰起脑袋巴巴的说道。 “好好好,来来到舅母这边好好瞧瞧。”常氏将贾瑚拉了过去,仔细的端详了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着文氏道:“妹妹将瑚哥儿养的很好。” “小孩子总是淘了些。”文氏谦虚的笑着说道:“这许久不见宣哥儿,当初离京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一点儿呢。”说着文氏手指比划着大概。 话音刚落就听小丫头传来说宣哥儿和琛哥儿来了,文氏笑着说道:“瞧瞧,瞧瞧,这刚念叨着,可就来了。”继而疑惑的扬了扬眉头道:“琛哥儿就是哥哥说的那个孩子?” 贾瑚眉头动了动,他曾听母亲说过,那孩子名叫林琛玉,是在靖州识得的,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很是可怜,因着眼缘得了舅舅的教导,听说这林琛玉很是聪颖,几年教导下来,却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书院的。 待两人进来之后,贾瑚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安静的站在文宣身后的少年,他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带着笑意看起来很是柔和温暖,贾瑚下意识的扬了扬眉,暗赞了一声好相貌。 两人行礼之后,又互相介绍了一番,常氏就让文宣带着他们出去自个儿玩了,贾瑚跟在文宣的身边,道:“哥哥也要在书院念书么?” 文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早前让我同琛玉一起考的。”文宣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只可惜,终于还是落了琛玉一些的。” 贾瑚侧过头扬了扬眉笑道:“想来舅舅定是极其喜欢琛玉的了?”他知道自己能够顺利进入书院是因着有了舅舅的面子在其中的,只是中间定然也有文宣同琛玉的原因吧。 贾瑚暗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自己能够进东林书院念书,自是极好的,他只希望早日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脱离关系,只是若是自己走了,那母亲在那府中又该如何自处呢? “你怎么了?”林琛玉侧头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孩子,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难为的事情么?” 贾瑚愣了一下,微微仰起头眯了眯眼睛,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牙,似乎刚刚的落寞压抑是他的错觉一般,歪了歪头,略微有些忐忑的说道:“无事,只是有些担忧夫子会不喜于我罢了。” 林琛玉看到他的小脸顿了一下,知他不想多言,遂道:“夫子并非是如同你想象中的那般难以相处。”略微抿了抿唇,林琛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髻,笑道:“你莫要担心,以后若是在书院中有何事不明白的,自是可以来寻了我去的,或是宣哥儿也是一样的。” “对呀。”文宣走到跟前,手搂着贾瑚的肩膀道:“小瑚儿,哥哥知道你是第一次出门,不过你放心,有哥哥在,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贾瑚暗中翻了个白眼,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省的了,以后自会好好念书的。” “嗯,其实学院中的夫子还是教导我们许多的东西的,到时候你就省的了。”文宣大咧咧的笑道:“以后小瑚儿也就是我们的同窗了。” 林琛玉抿着嘴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贾瑚愣了一下,却是不知,他们母子在贾府中的事情早已被文宸安打听清楚,故此文宣同琛玉也是晓得一些的,如今看到这样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孩子,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即使欢喜又是心酸。 文宣同琛玉如何想,贾瑚并不在乎,虽说,如今文宸安回到京中,母亲在府中虽说有着一定的倚仗,只是这倚仗在贾瑚看来却并不能有多大的作用的,文宸安虽然回京,可是文家却只余他一人,贾代善纵使喜他的出息,可是却也不能让国公府将他放入眼中的。 更何况,文氏长居于贾府内宅,这文宸安纵使有心,却也出不了多大的力气的吧。 有了文宸安的说和,贾瑚进入书院念书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悬念,待他见过姚夫子的时候,贾瑚还是下意识的愣了一下,姚夫子却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年轻,并不似贾瑚心目中那般头发花白的老古董的,却是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 他看起来也就刚满三十的年岁,眼角似乎都带着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一般,有种儒雅而又不可言说的气质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贾瑚想,这姚夫子的背景定然是不简单的,否则,却也没这般好的气质。 贾瑚暗中咬了咬唇,如今这般看来,文宸安同这姚夫子的关系定当不一般的吧。 “子安兄,这就是你那外甥瑚哥儿么?”话说完,姚夫子才想看贾瑚笑着说道。 “正是,以后瑚哥儿还要清平兄多多照看一番哪。”文宸安叹了口气,却只是一瞬就已笑道:“我这外甥的课业虽及不上琛玉,可是他这孩儿性子极是坚毅,并非无有意相夸,清平兄日后自当明白。” 姚夫子眉尖轻微的扬了扬,却是饶有兴趣的看向贾瑚道:“哦?却还是头一次从子安兄的口中听到这般的说辞,如此这孩子就暂且留下吧。” 文宸安对着姚夫子俯身做个揖,笑道:“如此就有劳清平兄了。” “子安兄且勿忙着道谢。”姚夫子受了他这一礼,虚托起文宸安道:“我的性子想来子安兄也是明白的。”姚夫子看向贾瑚道:“若是这哥儿……”余下的话姚夫子并没有说完,贾瑚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夫子尽管放心,小子得此机缘自当尽心竭力,哪敢有半点的懒惰偷巧之心。”他明白这姚夫子担心什么,贾家家学虽还不似书中那种的混乱,可真心做学问的却也没有几个,否则,贾代善也不会给贾珠重新寻求大儒来教导于他的。 “如此甚好。”姚夫子点了点头,又简单的考校了一番,遂道:“你且先回去,待休整两日,在来学院吧。” 贾瑚明白,他这是通过了的,虽说目前只是一个通过走后门进来的,可至少是迈过了这道坎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想要有出息,那必须要走科举这一条道的,如今,不管他是通过怎样不光彩的手段进来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今后会走怎样的路! 贾瑚坚信,只有他才能成为成功的那一个。 待贾瑚离开后,姚夫子也就是姚青,字清平,才敛了脸上的笑容,皱了皱眉略有些迟疑的说道:“子安兄,这孩子……” 文宸安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这外甥原本却也并非是这模样的,如今小小年纪,那双眼睛却是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灵动的。” 姚青眯了眯眼睛,知是有些难言之隐的,心下却也略微的有些明白,只是安慰道:“子安兄也莫要烦恼,这孩子年岁还小,如今好好教导,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一切有劳清平兄了。”文宸安收起脸上的黯然,强自勾了勾嘴角。 却说贾瑚刚走出书院就看到贾赦等在门口,看到他走了出来,自有小子迎了上来道:“哥儿可是出来了,大爷等了好些时辰了。” “父亲。”贾瑚脸上忙挂着笑意,养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贾赦道:“您怎地亲自来了呢,有小子们伺候着,哪里还要劳累爹爹亲自来一趟呢。” 贾赦看到他肉嘟嘟的脸上挂着笑容,心中一软道:“却也是刚刚来的,上来吧。”说着侧身让了让等他上了马车方问道:“可是成了?” “嗯。”贾瑚点了点头说道:“舅舅寻了书院中的姚夫子,让儿子直接拜了姚夫子为师的。” “可是姚清平姚夫子?”贾赦连声问道。 贾瑚虽有些疑惑贾赦的急切,却也没在意,点了点头说道:“嗯,舅舅是这么称呼夫子的。” “大善。”贾赦喜的脸色有些大红,一拍手道:“如果为父也就放心了。”说着贾赦看着贾瑚道:“你能拜到姚先生的门下也是你的造化,日后也定要如同尊敬长辈一般对姚夫子,明白么?” “是,儿子明白。”贾瑚点了点头,不需多问,贾瑚也明白,这位姚夫子定然是有些极为崇高的地位的,否则贾赦这位诸事不理又不喜读书的人又怎会识得呢。 一路上贾赦又细细叮嘱一番,自是不提,待回到贾府见过文氏之后,她这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只喊阿弥陀佛,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直到小佛堂上了柱香请佛祖保佑这才消停下来。 贾瑚笑眯眯的看着文氏忙活,却也不去制止,文氏很久都没有这般高兴了,看着她虔诚的跪在地方给佛祖磕头的样子,让他感到心酸,略微的侧过头,却是不忍看到那张挂满笑容的面孔。 第三十三章 转眼,贾瑚来到书院已经半年有余。 他年纪尚小,却也不大喜欢说话,每日里除了念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在呆在姚夫子后院中的那个小练武场中。姚青并非是一个多话的人,他每日卯时会再那里练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拳脚。 而对于贾瑚来说,这一个时辰却是极其难得的,许是他年纪小,又因着文宸安的关系,故此姚青对于他偷学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在辰时起,就要有夫子来教导学识,贾瑚他最是不耐烦这些的,可却也是知道,这些在他看来没甚用处的东西,却是他今后安身立命的资本。 书院中的学习是枯燥而又乏味的,他却也不曾看到有人叫过苦的。从这点来看,贾瑚心中自然是佩服的,想来这东林书院能够有那般的成就,却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贾瑚回过神来,只觉夫子姚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下一惊,却是连忙跟着诵读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贾瑚略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这话虽是如此,只是若是为父不慈,为人子还需要那孝么? 只是,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的,他却还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贾瑚除了文氏教导之外,却是并没有正经的开蒙,他能够自己看书背书之外,那字却是着实有些见不得人的,那手烂字让姚青头次瞧见,差点将书仍他头上,直骂道:“若是被人省得我的弟子写得这般烂字,以后却是也莫要见人了!”姚青斜倚在贵妃榻上,腿上盖着一条如意多福绒毛毯子,伸出一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去,每日二十张大字,莫要偷懒,写完之后交予琛玉查看。” 林琛玉站在黄杨木桌前,细细的研墨,闻言抿着唇乐道:“先生可莫要取笑弟子了,前些日子先生还说弟子的字少了些风骨的。” 姚青唉声叹道:“如今看来,却是难得的好字了。”说完姚青也乐了,直到:“平日里瞧着他小大人的样子,想来不知是骗了多少人的。”手中拿着贾瑚写的字,只觉气恼道:“可见他的性子却也并非是这般的。” 贾瑚抽了抽嘴角,略显得无语道:“原不知先生也会测字?” “蠢材蠢材。”姚青摇头道:“心绪不同写出来的字就是不同的,人的性格和经历亦是会影响字的好坏,然人的用功却也是可以弥补这些缺憾的。”姚青看着贾瑚道:“你心性虽较一般孩童坚毅,只是你本性却似被生生压制了一般,着实愚蠢。” “先生这话,弟子却是不懂。”贾瑚低垂着头,掩下眼中的嘲讽。 “也罢,日后自当会明白的。”姚青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道:“只是你需谨记一点,凡事莫要太过于执拗。” “弟子记下了。”贾瑚接口应道。 “先生,时辰不早了,先生该是早些歇息了。”林琛玉走上前,拉了拉他垂在边上的手道:“弟子先带师弟一同下去了。” 贾瑚亦跟着行礼,走出姚青的院子,琛玉这才笑道:“刚刚瞧着瑚兄弟似是要恼了一般,这会子怎地又不说话了?可见是没猜错的。” “林大哥且莫要笑我了。”贾瑚皱了皱眉说道:“先生说的亦是为了我好,哪里会因此恼了的?弟弟亦是明白,这字着实是有些糟糕的。” “好了,你也莫要气馁。”琛玉笑着说道:“写字并非一蹴而就的,你此时就开始烦恼,却也是不及的。” 卧室离的并不远,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碰到正要外出的文宣,只见他双眼发光,高声笑道:“刚要去寻你们,可巧就碰到了,走,平日里你们尽管读书,今日却是无论如何要跟着我的。” “你慢些,已经这会子了,你这兴冲冲的却是要去往何处?”林琛玉皱了皱眉,却是被文宣拉着,只得无奈的说道:“你且先放开我们吧,自会跟着你的。” “哎呀,琛玉你总是这般温吞样子,我却是要等不及了的。”文宣急的颇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贾瑚瞧着好笑,隧道:“该是有什么好玩的牵了哥哥的心了,这般急切?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的?” “小瑚儿~~你学坏了哦~竟是开始取笑哥哥了?!”文宣一把搂过贾瑚,做出一副哭脸道:“真是要伤心死了!” 琛玉大乐,指着文宣道:“你且会欺负他,若是将你这幅样子告知义父,且不知会闹成什么呢。” “琛玉!你真是太坏了!”文宣大惊,直到:“好弟弟,你且疼疼哥哥吧,若是被父亲知晓,定是要打断我的腿的。”他虽是求饶姿态,眼中却是没有多少惊恐的,只做出一副怪摸样来,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不过文宣年纪也不大,正是闹腾的时候,三人在一起,有了他在,却也欢快不少的。 “快些,我前些日子,刚识得一朋友,却是在手巧不过的。”文宣一路上嘟嘟囔囔,却也让两人明白他为何这般急切,原来是他新结识的一朋友,将他前些日子一直鼓捣的纸鸢给做了出来。 贾瑚看到文宣兴致勃勃的样子,着实有些头疼,他真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精力,书院中并非只教导诗书,却是礼乐书数射御六艺教育的,他倒是还有精力去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的。 却是前些日子,文宣从书院中瞧见外头的纸鸢,顿时起了兴致,遂想要自己做一个来,只是这纸鸢瞧着简单,却并非是人人都能做好的,几番下来,倒是没那耐心了,被琛玉一顿好笑。 却不想今日竟是又提起了这茬。 贾瑚翻了个白眼,凑到林琛玉跟前悄声道:“他这性子也不省的是随了哪个,我却是没瞧出来舅舅是这般的性子呢。” “该打。”林琛玉嗔怪了一声,也轻笑道:“竟是编排起长辈了!” 贾瑚也不理他,直接对着文宣说道:“哥哥可是赖皮了,这纸鸢并非哥哥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可是没了趣味的。” “这话可是差了的。”文宣眯着眼摇头晃脑道:“当日你只说不许琛玉替我做的,却也没说不能找别人帮我的,这替和帮,可是有了大的区别的。”文宣咧着嘴呵呵的笑,“小瑚儿说,哥哥可有坏了规矩?” 第三十四章 贾瑚略有些无语的看着文宣那副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得瑟样翻个了白眼,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他,琛玉轻声笑了笑,面向贾瑚道:“过些天书院放假,可有什么安排么?” “唔,回去看看母亲。”贾瑚略微垂下眼眸,道:“我有些不放心她。” “你且安心,不管怎么说,姑姑他毕竟是文家的姑奶奶,且是没人敢欺了去的。”林琛玉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他自进学后认了文宸安为义父后,故同文宣一起称文氏为姑姑。 贾瑚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徒增他的烦恼罢了。只是又听说贾代善最近身子越发的不好了,心中有些烦躁,虽说贾代善心中偏颇二房,可是在大体上还是不会糊涂的,可若是贾代善一撒手走了的话,那贾母岂不是更加的目中无人了么,每每想到此处,都让他很是咬牙切齿一番。 “喂,你们快点呀,我正要介绍个朋友给你们认识呢。”文宣不满的嚷嚷道:“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的呀。”嘟着嘴走到他们两人身边,直接拉着快步跑了起来,还不忘显摆道:“你们定然是喜欢他的。” 林琛玉翻了个白眼,道:“却是头一回瞧见你这边急切的。” 文宣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呵呵直笑,“快到了。” 贾瑚同琛玉对视了一眼,却是都有些好奇了,跟在文宣身后,直拐了个弯,却是听到一阵吵杂声,贾瑚下意识的扬了扬眉,却看到文宣皱紧了眉头,咬着下唇,却是放开了他们两人的手,快步跑了过去。 “把这纸鸢交给我,我们就放了你!”只见一小胖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孩子,将一瘦弱的孩子堵在边上,挥了挥拳头,道:“否则小心我揍你!” 贾瑚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抽了抽嘴角,估摸着小胖子瞧着那小孩的风筝飞得高,就想要换了过来,结果却不想那小瘦个子也是个犟种,这才对上了的。 他是见过这小胖子的,他书念得好,性子也格外的嚣张,只是瞧着先生们对他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贾瑚就明白,这小子的身份绝对的不简单,更何况,跟在小胖子身后的那个唇红齿白长的格外俊俏的小子,是东平郡王家的嫡次子穆缜! 文宣已经笑呵呵的凑上前去,道:“真是巧了,刚儿还想着寻了四公子和二公子来耍一耍的,却不想你们早都来了的。”这才像是刚看到那小瘦个子一般,惊讶的叫道:“呦,徐阳,你怎么在这里?昨儿不是说今天找我送纸鸢的么?” 那小胖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皱着眉说道:“你们认识?”而后又看向琛玉同贾瑚,道:“你们就是文宣的那两个宝贝弟弟?” 贾瑚脸颊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这小胖子果然说话做事果然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却是同琛玉一起报了名字,文宣乐呵呵的给他们介绍了一番,只听说那小胖子是齐国公陈家四公子陈睿。贾瑚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怎么瞧都不觉得齐国公家的四公子能让东平郡王家的小子这般老实,看来这并非是小胖子的真实姓名喽。 这倒是有趣了,贾瑚暗中吐槽,能让东平郡王家的小子陪着这小胖子读书,从这行事作风来看,这小胖子不会是皇家的吧。 却也不怪他有这般想法,这京中虽然王侯多些,可是真真有权势的,却也就那么几人,东平郡王是个什么身份,而齐国公府又是个什么身份,这穆缜虽说是次子,可却也是东平郡王嫡亲的幺儿,自是疼宠不过的,若这小胖子真是什么齐国公陈家的,那这穆缜又何必整日里跟在他身后? “四公子,可是这阳兄弟冲撞了你?”文宣有些纠结的将徐阳拉到自己身边,连忙说道:“他定然不是故意的。” 贾瑚看着被文宣拉在身边的徐阳,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少年穿了一件灰色棉布袍,很是清秀的一张小脸,肤色略微有些黑,看起来很是瘦弱的样子,却是紧抿着唇,眼中并没有多少害怕,只是看向文宣的时候,才会有些高兴的神采。 小胖子看了看文宣,又看了看徐阳手中的风筝,眼中有些迟疑,显然是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之中,文宣轻微的扬了扬眉,手指却是在徐阳手中略微使劲握了握,这才对着陈四笑道:“我瞧着四公子手中的风筝着实好看,这么大个美人,可是花了心思的。” 贾瑚瞧着那陈四手中的妖娆多姿的美人风筝,在看看被徐阳攥在手中的大蜘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的心思果真是难猜的很。 “是呢,这美人风筝却是阿睿亲手做的呢。”穆缜那双桃花眼眯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只是如今却是怎么着也飞不上去。” “你还说!”那小胖子瞪了一眼桃花眼穆缜,怒气冲冲的说道:“我这是照着你的模样做出来的风筝,却是怪你的!” 桃花眼穆缜抽了抽嘴角,那水润润的小嘴不爽快的嘟了起来,嘟囔道:“我哪里是长的这幅妖娆的样子来!你惯是会胡吣的!” 文宣看着桃花眼穆缜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哈哈一笑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单手搭在徐阳的肩膀上笑道:“原想着最近被夫子训斥了,前儿又被阿琛泼了一身的水,没得触了什么霉运来,索性做了个风筝放放晦气的,却不想做出的威武的螃蟹来却是怎么也飞不上天的,被我一怒之下踩了个稀烂。” 小胖子一拍手恨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就如同这美人儿一般,直起房高就落下来了。”说着恨恨的看向穆缜道:“这要不是我照着阿缜的模样做出来的,定是也要一顿脚跺个稀烂的!”小胖子也是个洒脱的,直接将美人风筝塞到穆缜手中,昂着下巴教训道:“你且给我好好的收着,若是弄坏了小爷我饶不了你的。” “那是顶线不好,着人修整一番,却也是能用的。”徐阳终于没忍住插了句嘴。 贾瑚和琛玉坐在边上,瞧着他们商量着怎么修改,闹做一团,侧过头看了看琛玉,道:“你怎么不去同他们一起玩闹呢?” 林琛玉愣了一下,扬了扬眉道:“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还不如多看些书呢。” 贾瑚摇了摇头,却是想到了那个在贾府一直安静的跟在自己身边的贾珠,愣了一下,笑道:“虽说看书好,可却也不能一味的只晓的读书,你该是多同他们一起耍上一耍的。” “呵呵,你比我还要小上一年的。”林琛玉扭过头捏了捏贾瑚的脸蛋说道:“我身子一向康健,更何况书院中有有夫子教导骑马射箭。”所以他的身体根本不用担心的。 贾瑚侧头躲开他的手,皱紧了眉头道:“瞧着日子,你妈妈该是快到京中了吧?” “嗯。”林琛玉眼中带笑,看了看贾瑚道:“刚巧是在书院放假期间的。” 贾瑚瞧他高兴,笑道:“你可算是盼来了,你妈妈如今身子可还好?” “义父前些日子来信说,妈妈她身子大安,无需忧心。”林琛玉眼中染了些许愁色,道:“只是从苏州到京中路途遥远,着实有些担忧。” “你且放宽心,舅舅自然会安排好一切的。”贾瑚轻声安慰。 “嗯,倒是你且一起来,一块热闹一番。”林琛玉笑眯眯的说道,“妈妈最喜小孩子,总是嫌弃我性子沉闷,你这样的胖嘟嘟的她最是喜欢了。” “你倒是会打趣我。”贾瑚没好气的说道。 第三十五章 自从那次风筝事件之后,文宣同陈睿他们也算是熟识,平日里倒也来往颇多,那陈睿行事虽然看起来傲慢,却也并非是无理取闹之人。 虽说他年纪小,可也着实做不来同一堆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情来,平日里只是在姚夫子跟前读书,得闲时亦是在那小练武场中,虽说有些无趣,可琛玉却是经常陪着他的,倒也不觉得难熬。 他开蒙本就比别人晚些,能进书院却也完全是姚清平看在舅舅的面儿上来的,他自是不会那般的不知趣,白白的浪费了一次读书的机会,来叫别人瞧不起自己,没得给舅舅丢了脸面。 转眼就到了年末,书院中也给学生们放了年假。 贾瑚从琛玉手中接过帕子,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睛精亮有神,对着琛玉笑道:“你也真该练上些拳脚,出了一身的汗,身子倒是爽利些的。” “也只你喜欢这舞刀弄枪的,每每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你且慢些出去。”林琛玉没好气的说道:“今儿风大,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省的了。”贾瑚老实的点头,“我会注意的。”乖乖的站在那里让琛玉替他整理衣裳,他总是嫌麻烦,可林琛玉最是瞧不上他拖拉的模样,总是替他打理好身上配饰。 “先生。”林琛玉看到姚清平进来,连忙行礼道,贾瑚也跟在他身边行礼。 姚清平点了点头,说道:“文宣在前院等着了,那皮猴儿却是一刻都坐不住的。”他又看向总是沉默着的贾瑚,道:“如今你的功课虽说没有落下,可是却是比不得琛玉的,回到家中莫要荒废了才好。” “是,弟子明白。”贾瑚连忙应道。 “嗯,你是个自觉的,我倒也放心。”说着又看着琛玉,脸上露出了笑容,温声说道:“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且多问问子安。” 林琛玉眼睛眯成一条线快活的说道:“弟子明白。” 姚清平看到他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琛玉这孩子平日里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性子也稳重,只是这瑚哥儿这孩子,倒是着实有些让人不放心,小小的年纪,每日里却总是皱着一副眉头,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虽然读书认真,练武刻苦,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皮实不过的,哪有这般懂事的,不过想想贾家的那些糟心事儿,随即又摇了摇头,呵,真是奇怪了,难道懂事还有错了不成? 两人告别的姚清平之后,走出院子就看到文宣和徐阳等在边上,看到他们两人连忙跳起来挥手道:“阿琛~~表弟~~这边这边。”说话间就拉着徐阳跑到两人身边抱怨道:“你们可真是慢,这放假了难不成姚夫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刚刚弄了一身的汗,这才慢了。”贾瑚被文宣搭着肩膀,慢吞吞的说道:“你这幅样子,若是被舅舅瞧见了,定是要打你板子的。” “好了,你不说我不说,爹他自然是不省的的。”文宣苦着脸抱怨道:“我爹每日里最是规矩不过的,我又不是姑娘,却总是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没得让人不自在呢。” “你且知足吧。”贾瑚翻了个白眼,道:“舅舅只是重规矩些,在我看来,却是再好不过的。”总是比贾赦贾政这两人强上许多的。 “表弟总是有理。”文宣也不和他争,拉着徐阳道:“你且瞧见了吧,我这个小表弟,最是不吃亏的,以后可莫要被他欺负了。” “哪里能够呢。”徐阳轻笑一声,道:“瑚兄弟最是讲理的人,姚夫子都赞他小小年纪这般聪敏极是难得的。” 贾瑚愣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红,他本就不是小孩子,在林琛玉跟前,却是当不起这聪敏二字的,他也很纠结,在林琛玉跟前,他总是觉得他比自己更加的像是多活一世的人,果然神童同旁人自小就是不同的么。 几人寒暄一番,因都在京中,相约游玩,贾瑚自是无不应从的。 自出了书院,就瞧见文家大管家文忠等在边上,看到他们出来,连忙上前,贾瑚同琛玉乖巧的向其行个礼后,就有贾家的小子迎上来,先麻利儿的跪下来磕头道:“小子笔墨见过少爷!表少爷!”圆圆脸的一个小孩,是当初来书院的时候,母亲给自己新买的八个小子,“少爷你可算是出来了,大奶奶已经着人催了好些时辰了,说是让两位表少爷若是得空儿递了帖子也一道去府上耍上一耍。” “当时如此的,今儿我同阿琛先回去,母亲也催的紧的,改日只管让这小子去府上递了帖子来。”文宣先是给文忠报了平安,这才笑着说道。 “想来舅母也是等急了的,你们路上且慢些。”贾瑚看了看站在边上的琛玉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子,皱了皱眉说道:“阿琛你妈妈过些天就到京中,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小子来荣国府寻我?” “嗯,你放心吧。”林琛玉上前一步,知道他什么意思,心中有些熨帖,捏了捏他的手说道:“等忙完了这阵儿,自是会去寻你的。” 等文家的马车离开之后,贾瑚才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的好少爷,咱们也快些走吧。”纸砚身后跟着几个小子迎了上来苦着脸说道:“府上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说是老爷今儿特意等着少爷呢。” 贾瑚扬了扬眉,背在身后的手指使劲的握了握,冷声道:“走,我们回去。” 一路无话。 自进了贾府,官家已在门上等着,一通传唤,贾瑚快步朝着书房行去,今儿刚回府,该是先拜见老爷太太一番,才能回去见文氏的。 “老爷,瑚哥儿来了。”刚进院子就听到一娇俏的声音高声朝着门内喊道,待看到贾瑚人的时候就迎了上来,笑道“哥儿总算是回来了,老爷等了好一会子了,哥儿赶紧儿的进去吧。”说着就帮着贾瑚打帘子。 贾瑚笑着说道:“劳烦杏儿姐姐了。”她是贾代善书房伺候着的一等丫头,平日里有些脸面的,如今却是在廊下迎是自己,该是贾代善的嘱咐的,给笔墨使了个眼色,那小子倒是机灵,赶紧的上前给那杏儿个荷包。 自是不提,且说贾瑚进入书房之后,就看到贾代善自坐在中央书桌前,贾赦贾政两人侍立在边上,在下首的小桌子前,贾珠站在那里写字,看到他进来,就放下手中的笔,贾瑚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快走几步跪下来给贾代善磕头道:“孙儿见过老爷。” “好好好。”贾代善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眉目已然张开了一些,同走时候那一团肉团子相比,自是更加的精神与干练了,那双眼睛如同黑珍珠一般,格外的有光彩,故此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孙儿在书院中时时刻刻不敢忘老爷的教诲,心中惦念的紧,想到平日里于珠儿弟弟一同在老爷处念书,比之书院,孙儿才明白昔日老爷的苦心与爱护,只觉得愧疚难当。”贾瑚半真半假哭诉道,眨了眨略有些泛红的眼圈,满眼的儒慕,看着贾代善道:“孙儿以前不懂事,时常惹老爷生气,还望老爷原谅孙儿。”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好孩子,想来这半年来却是受了些苦的。”贾代善心中高兴,他虽不喜贾赦行事荒唐,可是贾瑚毕竟是嫡长孙,以往年纪小,不爱读书贪玩些也没什么大错,如今在书院中受了些许苦楚,倒是明白了不少,贾代善看向贾瑚的目光更是慈爱,招了招手,道:“来,到祖父跟前来。” 贾瑚暗中扬了扬眉,看来这贾代善并非是不明理的人,只是以前的他年纪小不懂事,经常的惹是生非,更加上这后院毕竟是掌控在贾母手中,贾代善一向也不喜过问,要给他的老妻留些颜面,贾母在有意无意时不时的吹些枕边风,这才对他有些偏颇,这瞧着自己懂事了出息了,他的态度也就变了。 这倒也是好事,他自是不像贾赦那般不喜读书,安于富贵,一味的吃喝玩乐,生生的让贾代善越发的厌恶于他的。 “老爷,侄儿眼瞧着越发的出息了。”贾政笑眯眯的说道:“儿子听闻侄儿在书院中拜于姚清平姚先生的门下?是舅老爷走到关系。” “是。”贾瑚垂下眼眸,脸颊上恰到好处的有了一丝嫣红,眼睛迅速的看了贾代善一眼这才轻声说道:“舅舅同先生是旧识……先生对弟子历来要求严厉,因着我是舅舅托付的,如今却是还未曾……”他话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却也很明显,姚清平选弟子一向严格,他虽是走关系记在了名下,却并未让人家瞧上呢。 贾瑚瞥见贾政的眼中一瞬间闪过的轻蔑,只听他又笑着说道:“那侄儿可要好好侍奉于姚先生,可莫要惹怒了姚先生遭他呵斥,珠儿他……” “好了!”贾代善眼睛闪过不喜,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瑚哥儿如今年纪好小,虽说是托了他舅老爷拜得名师,可如今却也实实在在是那姚清平的弟子的。” 贾瑚看着贾政僵住的脸面,暗中冷笑。 第三十六章 贾政心中着实是有些嫉妒,以前那瑚哥儿在府中不受老爷重视,成绩也都平平,更是连开蒙都晚了珠儿许多,如今不止在东林书院站稳了脚跟,更是入了那姚清平的门下,现在竟是让老爷都对他青睐起来了。 眼瞧着老爷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这若是以后大房袭了爵位,他在这府中又该如何自处? 贾政每每想到此心中都有些暗恨,想他自问无论什么都比大哥强上许多,可不过是败在了这出身晚些的亏上,可是最后却仍是什么都得不到,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想到此处,贾政脸上就带了些伤感,“儿子……儿子这也是……”他话音着有些泪意。 贾代善看到此处,脸上的神色却也缓和了下来,小儿子毕竟是他们夫妻放在心中的,这孩子也着实争气,他不同于贾赦行事荒唐,却是自幼喜好读书,为人端方正直,又谦恭厚道。 虽说如今屡考不中,可是这举人老爷又岂是那般的容易的,这样恭厚的性子,还愁没有金榜题名的那天么。 贾代善叹了口气,神色越发的温和起来,道:“为父知道你心中难受,可是瑚哥儿他是你侄子,他若是能学好,以后对珠儿来说,难道不是好事?” 贾瑚垂首站在贾赦身边,贾珠站在他下首处,听到此处,贾珠脸色涨红,有些忐忑的看了贾瑚一眼,他却是没有听到一边,只是站立在边上,脸上没什么神色。 却听贾代善继续道:“你心中要强,只是这爵位以后必定是要你大哥来袭的,以后若是我不在了……”这是贾代善第一次这么清楚的告诉贾政这国公府的爵位是由贾赦来袭的,贾政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大惊,跪下来哭道:“父亲!”跪走几步抱住贾代善的大腿啼哭道:“父亲身子康健,哪里就到那一步!” 贾瑚侧眼看他哭的伤感,忍不住有些轻蔑,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正人君子是在哭贾代善的苍老衰败,还是在哭他彻底的对于爵位的死心呢。 贾瑚暗中拉了拉贾赦,只见原本脸上有些喜色的贾赦连忙哭道:“父亲,二弟说的是,父亲身子康健……”说着就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帕子擦泪。 贾赦和贾政一哭,贾瑚和贾珠自然也不能干站着,都围了上前,贾瑚暗中抽了抽嘴角,手指在大腿根处狠狠的扭了一下,小孩子皮肤本就敏感,这一下着实让他疼的眼泪直流。 书房内几人哭成一团,贾代善感慨的叹了口气,拉起贾政道:“好了,你们也都起来吧。” 贾赦眼角翻了贾政一眼,嘴角悄悄的勾起一丝弧度。 看到贾政这幅样子,他是真的高兴,心里就如同冒了泡一般,别提多舒心了!平日里一副假道学模样,最是让人生厌,如今还不是露出了真面目了! 贾瑚心中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贾赦还真是太天真了。 不过,他对他的要求不多,只要他能够听自己的话,不惹是生非,也就足够了。 他身为贾家的嫡长孙,想要脱离出来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只能尽力的去挽救这艘大船,更何况,如今还没有贾赦的胡作非为,凤姐等人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不用说那什么甄家的赃物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还都不晚,只有拿到这荣国府的绝对控制权,才能慢慢的改变,否则,就算是依他一己之力也是无能为力的吧! 可是想要拿到这荣国府的绝对控制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呢。 从书房出来之后,贾瑚就同贾赦一道前往荣禧堂给贾母请安,听着贾赦絮絮叨叨的说着文氏的身子安好,说着他不在家中母亲如何担忧,心中有些熨帖,暗中勾起了嘴角。 他许久未见到母亲,着实有些担忧,不过若是回家不拜见贾母却也说不过去,贾瑚不想因着这样的小事惹得闲话,说他缺少教养,再让文氏受了委屈,就得不偿失了。 女人的尊严都是爷们儿在外赚的,他深觉这话有理,既然贾赦给不了文氏该有的尊重,那么就由他来给,他定然给母亲挣一个真正的诰命来! 当在荣禧堂看到站在贾母身边的人心中就不由一喜,嘴角下意识就弯起了弧度,连忙跪下来给贾母和文氏磕个头,这才站了起来,贾母虽然心中不喜,脸上却是仍旧挂着笑容,拉着贾瑚就心肝肉的叫唤起来,贾瑚只能抽着嘴角,任由他拉着,只听贾母笑道:“当初走到时候却是小小的一团,如今瞧着可不是长个儿了么!” “可不是!这侄儿一走大半年,太太平日里却是连饭都吃不香了,可见太太平日里还是最疼宠咱们瑚哥儿的!”王氏手捏着帕子笑着陪话道。 “这小辈儿中,我待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贾母脸上带着笑容,抹掉眼角的泪珠,张口就来,叹道:“平日里敏丫头埋怨我待瑚儿不比珠儿,她小孩子又哪里明白这做长辈的心呐。” “母亲~~”贾敏坐在贾母身边,摇了摇贾母胳膊娇嗔道:“母亲惯会拿我说笑了!” 王氏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却是对着文氏笑道:“小姑这是为嫂嫂抱不平了呢。”说着嗔怪的看了一眼贾敏,对着贾母笑道:“瞧瞧,太太平日里最是疼宠小姑,如今却是只帮着大嫂说话,着实令人羡煞。” 贾瑚暗中扬了扬眉,看着贾敏一瞬间落了脸上的笑容,直接怒道:“二嫂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继而对着贾母哭道:“母亲!嫂嫂这般说辞,若是被人听到了,却是以为女儿是那背后说人是非之人,这若是传出去,女儿哪还有何面目做人?”说着就捂着脸哭起来。 贾瑚看的目瞪口呆,这王氏究竟是如何的得罪了贾敏,让她这般费尽心机的要她难看,丁点的脸面也是不给的。 他却是不知,在林如海成为探花郎之后,林老夫人曾上门了几次,对于贾敏很是满意。 原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林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林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林如海,便从科第出身,如今一朝被点为探花郎,自是风流人物,贾敏嫁过去之后就是当家奶奶,那林老太太为人最是和气,以后的日子定当是顺风顺水的。 虽说贾敏平日里依着贾母的心思,偏向于二房,可是那是相对于贾政和贾赦而言的,对于王夫人她虽说看不惯却也不曾刻意去寻了她的麻烦。 王家教养姑娘,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故此王氏她也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并不曾读过书,而贾敏却是同贾政一起的,自幼熟读诗书,却是同文氏一般,都是因文才见长的。 都是府上娇宠着长大的,王氏看贾敏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却是比她强上许多的,而如今嫁给的更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郎才女貌好一段上好姻缘,凭什么她王氏却处处比不过她贾敏呢,虽说平日里贾敏没刻意去得罪她,可是因着掌家之事,没少奚落于她,她又哪能咽的了这口气? 故此在林老夫人来时,王氏明里暗里说了几次贾敏是被家中国公爷娇宠着长大的,颇有些小性儿什么的。 那贾敏是被贾代善与贾敏娇生惯养的长大,再是金尊玉贵不过的,她本就是个要强的,既然要嫁于林家,那必是容不得丁点的不好的,如今被王夫人在未来婆婆面前胡说一气,她心中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好啊,她贾敏虽不喜欢这个木头似得呆嫂嫂,可是母亲不喜多才的文氏,她也忍了同什么都不懂的王氏交好,可是如今一腔热情似是被泼了冷水一般,她不招惹别人,却是当她如同文氏那般好性儿任人欺凌不成?! 故此,这段时间,府上因着贾敏同王氏的事情没少让人瞧了热闹。 贾母一向对贾敏偏宠,故此,王氏这段的日子尤其的难过,贾敏被贾母疼宠这么多年,却也是没有理由的,她为人聪明很是明白贾母需要的是什么,明白她的底线是什么,在这个底线范围内,她贾敏就是横着走走没有什么问题的。 寻些王氏的错处,对于贾敏来说再是容易不过了的。 “敏儿莫哭。”贾母顿时心疼了对着王氏怒道:“你平日里不好好教导珠儿上进,只管盯着你小姑子是作甚!”说着指着王氏骂道:“我这敏儿自小就是好的,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这敏儿被老爷许了没落的林家,原本就委屈了,你且倒好,如今瞧着敏儿要离家,只管了寻了她的错处么?!你这毒妇,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来?!” 文氏避开她们的锋芒,站在一角同贾瑚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睛都有些笑意,文氏看着贾瑚眼中充满了骄傲,在她看来,她的儿子无一不是好的,比那每日里只管埋头看书的贾珠要好上百倍不止的。 听了常氏的话,她心中也是想通了不少,原本她总是忧虑贾赦的不长进,如今却是明白了不少,她的福缘不在于贾赦今后袭爵,而在于她的儿子贾瑚是否出息! 曾经因着贾赦的胡作非为,她心中气闷,亏损了身子,而贾母对于大房二房的不公正,让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每每看到贾瑚忧心她的身子,心中都是有些愧疚的。 第三十七章 如今想通了不少,她也并不在乎太太是否偏心二房,即使偏心又如何呢?他们毕竟是大房,今后注定是他们来袭这荣国府的。 至于管家的权利,在大爷袭爵之后,却是还要交还到她的手中的,这段时间,她应该做的就是将自己的身子好好的养好,文氏耳边听着贾敏与王氏的哭诉声,眼中瞥见王氏挺着的大肚子,微垂下眼眸,不知作何感想。 贾瑚倒是饶有趣味的看了半晌,贾敏虽有贾母的宠爱,可是王氏那肚子毕竟是看起来更加的宏伟一些,两人倒也说不清是谁输谁赢,看了片刻,就有些腻歪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原本一家人,结果却非要争个面红耳赤的,无趣的紧! 文氏看了皱了眉头,在他的手心中轻捏了捏,对着摇了摇头,也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现在最好就是当个隐形人,若是去插话,指不定就会被贾母当成了炮灰,直接轰成了渣渣了。 却不想仍然改变不了贾母找茬的心,只见贾母突然瞪着眼睛看向他们两人怒道:“你们娘儿俩站在这里作甚!只管在哪儿看了笑话?王氏不懂事难道你这做大嫂的也不懂事么?!” 贾瑚撇了撇嘴,他就知道会这样!文氏示意他稍安勿躁,也不回话,只管站了起来,走到王氏跟前儿道:“妹妹如今身子重,既做了母亲,该是什么事儿都想着肚子里的孩儿的!”说着文氏就哭了起来,道:“都是我这做母亲的没用,才叫我那孩儿小小年纪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的!”文氏哭的伤心,她现在提这孩子,明里是说王氏在利用肚子同小姑子吵架,暗里地却是实实在在的打了贾母的脸的,是在告诉贾母和王氏,他那孩子无缘无故的没了,如今你们两人还没洗清嫌疑呢! 贾瑚抿了抿唇,却是看向王氏厉声说道:“明明就是二婶不讲理,这会子却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儿同姑姑吵架!”贾瑚说话不留情面,“二婶既不心疼肚子里的妹妹,何苦还要生下她来!”看到王氏泛黑的脸面,似有所指的恍然道:“若是这会子妹妹出了事端,难不成二婶还要埋怨是姑姑的缘由么?!” “母亲!”贾敏直接扑到贾母的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好不可怜,“二嫂如今这般作为,这是要敏儿的命啊!” “太太!儿媳绝无此意啊!”王氏连忙哭着反驳道:“这孩儿却也是儿媳肚子里掉的一块儿肉啊!儿媳又哪里会那般的狠心!” “你如今身子重,太医嘱托你莫要太过于劳累,你却是如何做的?”贾母虽说有些不信王氏有这般心计,可若是真的因着敏儿同王氏吵架而让王氏早产,那么敏儿的名声也算是完了,林家诗书传家,又怎会瞧敏儿呢,想到此,贾母脸都泛白了,直接怒道:“来人,扶你们二奶奶回房歇着,莫要在出来走动,好好养胎!” 贾母有些头疼的被小丫头搀扶着坐了下来,摆了摆手道,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都且回去吧。” 文氏担忧的看了贾敏一眼,对着贾母道:“太太若是身子不爽利,让太医来瞧瞧吧?” “不碍事的,你走吧。”贾母有些心力交瘁,道:“你也回去歇着吧,瑚哥儿是个好孩子,你也莫要太过于伤心了。” “嫂嫂莫要担心,母亲这边有我看着呢。”贾敏用帕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声音中还尚且带着哭腔。 贾瑚扬了扬眉,看了贾敏一眼,同文氏一起行礼后,才走出了荣禧堂。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文氏脸上才真正的露出笑容,郑善家的看她心情好,忍不住笑道:“哥儿这一走就是多半年,大奶奶这下该是放心了!” “是呢,看到我儿如今这般,我也就放心了!”文氏脸上带着笑容,拉着贾瑚摸了摸,直叹道:“哥儿可是受苦了,这都瘦了不少。” 贾瑚连忙安慰道:“妈妈放心,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如今儿子长个儿,自然就瘦了!” “我自个儿的儿子还不省的么!那书院本就是个要求严厉的,我们哥儿年纪小,在书院中又哪里不吃些苦头呢。”文氏有些心疼的捏了捏贾瑚的脸颊,道:“瞧瞧,这原本脸上摸着还有些肉儿,如今却还哄我说没有瘦么?!”文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又忙着吩咐郑善家的道:“你且去小厨房吩咐下去,赶紧儿的做些哥儿喜欢吃的送过来!” “妈妈你别忙着张罗,儿子刚从学里回来,还不饿!”贾瑚连忙拦道。 “可是又胡说了!”文氏瞪了他一眼道:“你且先坐着,我去给你瞧着去,免得那起子婆子笨手笨脚的。” “母亲!你快些坐着吧!我这回来哪有让妈妈亲自操劳的!”贾瑚略有些无语的将文氏拉回来坐在炕上,心中熨帖。 “就是,奶奶您就好好的歇着吧!”郑善家的笑着说道:“您就当是咱们哥儿心疼奶奶,孝顺奶奶!” “好好好!”文氏笑着合不拢嘴,坐在炕上笑道:“我也轻省轻省!”说着就将贾瑚拉到炕上坐好道:“我儿也好好的坐着,陪着妈妈说会子话。” “这些天我不在家中妈妈可有好好的?”贾瑚脸颊上有些发红,被文氏搂着这让他稍微的有些不自在。 “好,都好。”文氏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轻声说道:“我儿莫要担心妈妈,如今妈妈也都想好了,我儿这般聪明,以后妈妈只求你上进,妈妈也没什么好忧心的。” “嗯!”贾瑚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妈妈该有的体面,儿子自会给你挣了来!”说着贾瑚还做发誓状握了握拳头,把文氏逗的直发笑。 在家中的日子比贾瑚想象中的来的要好过上许多,也不知是因为当初文氏哭儿子还是贾代善交代了什么,总是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他。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王氏怀孕,又被贾敏盯着,尚且自顾不暇呢,倒是乐得他清闲! 他过的极其顺心,每日里读读书,练练拳脚,同书院中也没什么区别,每日里文氏会坐在边上看着,虽然满心的不舍,可是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每日里汤汤水水的只管给他补着。 日子倒也过得极其快,转眼就到了年末了,过年的喜庆让贾瑚心中也有些期待,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不过有文氏在自己的身边,贾瑚倒是觉得异常的满足。 只是过了几日,贾瑚的心中完全就不觉得期待了,过年的繁文缛节简直让他觉得异常的吃不消,身为荣国府的嫡长嫡孙,虽说年纪尚小,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场的。 到了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各色齐备,两府上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看起来竟是焕然一新。荣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内府院中,丫头婆子们来去匆匆,都穿上了新衣裳,穿红挂绿的,脸上都挂着喜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贾瑚带着贾珠走在长廊之下,看着高挂的灯笼,轻叹了口气。 “哥哥何故叹气?”贾珠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么?” 贾瑚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无事。” “……哥哥在生弟弟的气么?”贾珠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口。 “怎么会!弟弟莫要多想了!这两日不过是有些累了。”贾瑚扭过身子,伸手拍了拍贾珠的肩膀,笑着说道:“昨夜里多念会儿书,这会子有些乏了。” 贾珠先是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抿着嘴笑了起来,脸颊处有着一对儿可人的酒窝,贾瑚看他的笑容想,他从来就是个单纯的人,贾瑚觉得自己有些肮脏,他将大人们的错误全都加诸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贾瑚移开了视线。 到了三十的时候,贾母因有着诰命身份,穿着品级的朝服,坐着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荣宁两府的诸位弟子未随入朝者,皆在宁国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 贾瑚跟在贾赦的身边,随着贾代善一同进入祠堂,他虽是嫡长孙,可因着年纪小,人们却也顾不上他的,他带着贾珠自是跟着东府的哥哥们的。 这祠堂是在宁府西边的一个院子中,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亦是衍圣公所书,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 这祠堂庄严肃穆,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祭祀暗中规矩一项一项的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这是贾瑚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祭祀,却也不禁有些咋舌,这样的规矩可着实有些繁琐的,他虽是看着,可是有些却也并不是很懂的,也幸好他年纪小,并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礼毕,荣禧堂早已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像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新猩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请贾代善与贾母坐上去之后,贾代善这才舒了口气,脸上亦带了些笑意,道:“难为你们了,不用行礼了。” 小辈们俱是磕了个头说些吉祥话儿这才起身,按着长幼挨次坐下。 第三十八章 次日五更,贾母身着诰命服饰,按品大妆,带着文氏摆全副执事进宫朝贺,领宴回来之后,到荣府祭过列祖方才歇着。 文氏这几日心情挺不错的,带着贾瑚对着贾母说了些许子吉祥话儿,贾瑚身着大红金蟒狐腋箭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张小脸如桃瓣一般,眉目清浅言笑晏晏,让人看了就喜庆,因有着贾敏在边上,贾母倒也没多挑剔什么。 “如今瑚哥儿在学里念书,这年节上的,该给学里先生们的年礼可都备齐全了?”贾母脸上带着笑容面向贾瑚道:“这些你也不必省着,该有的礼节也都要走了走的。” “是,太太放心,先生们的年礼母亲都备下了。”贾瑚脸上带着笑,欠身行了一礼,眼中晶亮,道:“这得空了,孙儿亲自去给先生们送去。” “嗯,你有心了。”贾母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同窗们,你也莫要忘了,今儿皇后娘娘还提起你了,说你小小年纪却聪敏好学是个好孩子。”贾母对于皇后娘娘的询问似乎有些惊讶与奇怪,只盯着贾瑚道:“可是你同窗之中……”除了这个可能,她着实也想象不出来瑚哥儿怎么会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了的。 贾瑚低垂着头,眼眸中精光一闪,他就说贾母怎么这么好心,没有寻了母亲的错处,敢情儿缘由出在这里了,抬起头的时候贾瑚的眼中就闪过茫然,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与我交好的同窗中也只有穆缜的身份最高的呀。” “可是东平郡王家的二公子?”贾母疾声问道。 贾瑚点了点头,这才笑着说道:“听表哥是这么说的。” 贾母瞬间就笑开了,嗔怪道:“你有这般出息的同窗缘何没有听你提起过呢。”对着文氏轻笑道:“瑚哥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做人娘亲的难道也不懂的么?哥儿能同郡王府上交好,这对于瑚哥儿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了的,即是同窗以后大了那情分自是非同一般的。” “那年礼可都备下了?”贾母看着文氏问道,听文氏说同其他的几个同窗差不多的时候,就又责怪道:“虽说都是同窗,可是穆家的门第又岂是别家可以比拟的?让李桂从公中在添些,改日送了府上的帖子去。” 文氏垂眸,道:“都听太太的。” 贾瑚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几个重要的他自然会在备上一份的,虽说文氏备得年礼大体上相同,可是却也是有讲究的,几家府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都是做过功课的,也都讲给了母亲听的。 文氏自然不会因着年礼的问题让自个儿的儿子难做,更何况,儿子说的都是在一起玩的较好的,在书院中并没有分多少门第,若是给同窗备的年礼相差的太远,岂不是更容易得罪人?能在东林念书的哪个不是有些真本事的?即使有寒门的孩子,谁又能说的清今后会怎样呢。 教养孩子不是那般教养的。 贾母看到文氏的温顺显然是高兴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哥儿也慢慢的大了,并不比姑娘们要娇养着,出不得门儿,教养哥儿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瑚哥儿跟前配的小子可都齐全了?”贾母皱了皱眉头,手指抚着衣襟,轻声细语的问道:“让管家寻几个可靠的小子跟在瑚哥儿的身边。” “劳太太忧心了,孙儿身边的小子是父亲亲自挑的呢。”贾瑚说起贾赦的时候,眼中有些儒慕,更是因为自个儿父亲的作为而感到高兴。 贾母哼了一声,提起贾赦显然心中并不乐意。 贾瑚话音一转,脸颊上有些微红,凑到贾母身边,仰着脑袋,道:“只是孙儿想着,父亲给配的小子年纪却是有些小的,如今并不大得力……” 贾母这才开了脸面,笑着说道:“你父亲也是好心,自小伺候在身边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只是他人着实糊涂,也不想想你本身儿年纪就小,该是找些得力的放在身边的,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了他们去做就行。” 贾瑚笑着应道:“还是太太想的周到。”不过是一两句吉祥话儿,他以往是不屑于说,如今想来,还是琛玉说的有理,既然只是说几句简简单单的吉祥话儿能哄得太太高兴,那何必还要拧着来呢。 若是哄了她开心,母亲在府上的日子不是好过了许多的么?!毕竟自己并不是时常跟在母亲身边的。 “珠儿给先生的年礼都送过去了么?”贾母招手让贾珠近前,拉着他的手仔细的询问,贾瑚能够看出贾母是真心喜欢那贾珠,同贾珠说话时的神态都是不同的,贾瑚扬了扬眉,看了文氏一眼,只见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怨愤,眼中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贾瑚这才慢慢的放下了心来。 以往对于贾母偏心贾珠而忽略贾瑚,文氏总是觉得伤心,如今看来,自己拜托舅母多多劝说母亲也不是没有效果的,这让贾瑚感到高兴。 贾母问完话,似乎很满意,贾珠总是能够讨得贾母的喜欢,贾瑚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是不如贾珠的。 “你们哥儿两个能够有出息,我也就安心了。”贾母叹了口气,看着贾珠眼中满是喜色,却是对着贾瑚说道:“明日你去送年礼的时候,也让珠儿帮衬着,你年纪小,到了别人家有自家兄弟在边上也能相互照应着,倒也不容易犯拘束。” “祖母!那都是哥哥的同窗,我跟着去该是不好的。”贾珠似乎也没有想到贾母能够说出这话,脸涨的通红,急的满身的汗。 “这是什么话。”贾母不乐意了,瞪眼道:“你们是亲亲的兄弟俩儿,你哥哥的同窗你有什么不能见的?”说着贾母拉着贾珠叹道:“再说了,你哥哥年纪小,祖母是让你跟着帮衬你哥哥,在别人家比不得自家自在些,有你在身边你哥哥他好歹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贾瑚抽了抽嘴角,就连贾珠都觉得贾母这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只是他一向乖巧,虽然知道哥哥不会不自在,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给一向疼爱自己的祖母解释,直急的有些抓耳挠腮了。 “这敢情好儿,有珠儿弟弟跟着,倒也便宜。”贾瑚打断贾珠的说辞,只是笑眯眯的对着贾母笑道:“还是太太心疼孙儿。” 贾母看他这般上道,自是无不欢喜的。 “太太!二奶奶快要生了!”突然一身着素雅的丫头冲了进来直接跪在地方磕头哭道:“您快些去瞧瞧吧!” “这哪来的丫头好生没规矩!”贾敏蹙起眉间,伸出手指直接叱道,“太太是怎样的身份?那王氏好大的派头,竟是要太太去守着她生产的么?!”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啊!”那丫头连忙磕头道:“只是二奶奶胎期并没有好好保养,如今面色瞧着着实不大好,奴婢这才斗胆求了太太的!” “你倒是个衷心的丫头。”贾敏冷笑一声,却是看着贾母道:“母亲……” 贾母皱着眉头,心中却也将贾敏的话听了进去。 第三十九章 贾母拍了拍贾敏的手背,按捺住心中的不喜,这孩子来的太过于凑巧了,今儿正好是元日,这天大的福分竟是落在了王氏的身上了,贾母靠着引枕坐着,微眯着眼睛,手指紧紧的攥着佛珠串儿,并不言语。 贾敏看到贾母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却是扯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母亲,今儿是正月初一,嫂嫂这一胎是极好的,女儿去耳房瞧着可好?” “可是又胡说了。”贾母脸上带了些笑容,道:“你还未出阁,那般污秽之地,你却是不能去的。”说着扶着贾敏站了起来,对那小丫头厉声道:“产婆子可都进去了?” 那小丫头脸上露出了喜色,连忙站起来说道:“是,产嬷嬷已经候着了。” “请了太医没?”贾母说着就示意那丫头带路,亲自去了王氏所在的耳房,“多少时辰了?” 小丫头跟在贾母旁边急匆匆的朝着耳房走去,对于贾母的问话倒是爽利的回了,瞧着是个巧嘴的丫头。 贾敏咬牙暗恨,直接攥紧了手心,一抬头就看到贾瑚略显得同情的神色,怒道:“你这是作甚!” “我只是替姑姑感到可怜罢了?”贾瑚摇头叹息,看着跑远的贾珠,并不理会贾敏的愤怒。 “笑话?!”贾敏嗤笑一声,扬眉道:“我同王氏交恶不正好如了你的意儿了么!” “姑姑说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贾瑚并不承认,却是看着贾敏说道:“姑姑过些日子可就要出阁了,侄儿听姚夫子说林姑爷文采学识俱是好的,很是得圣人喜欢,这亲事自是再好不过了的。” 贾敏手指捏了捏衣袖,又理了理衣襟,脸颊有些发红,却是作势对贾瑚瞪眼道:“你莫要胡说。” “侄儿有没有胡说难道姑姑还不清楚么?”贾瑚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反驳,只是看着贾敏眼中充满了忧郁,“只是却有一事侄儿比较担心。” 贾敏愣了一下,有些怀疑的看着贾瑚,迟疑的问道:“什么事?” “这林家虽好,可姑姑毕竟是贾家的姑娘,若是没有娘家帮衬,姑姑日后在林家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贾瑚神色越发的担忧。 贾敏抿了抿唇,却是伸出芊芊玉指,直接戳上贾瑚的脑袋道:“你胡说什么?我是荣国府的姑娘,再是尊荣不过了的,哪里会没有娘家帮衬的道理?!” 贾瑚眼中直接留下了泪水,哽咽道:“姑姑如今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侄儿也瞧的清楚,老爷太太对姑姑自是极好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好的,只是……侄儿这次回来,瞧着老爷的身子……心中真真的如同刀割了一般难受。”他哭的伤心,贾敏也知道父亲近些日子对于贾瑚格外的看重,如今这孩子好不容易得了父亲的喜欢,在是没有坏心的道理的。 听他哭的难受,贾敏也红了眼眶,贾瑚侧眼瞧着,嘴角轻微了勾了起来,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今儿正好是元日,这是多大的福分?”贾瑚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说道:“待姑姑出阁之后,妹妹就是府上的嫡长孙女了,又是二叔的长女,加上这福分,太太定是如珠似宝的疼宠着的。” “呵,你是担心自个儿在失了宠么?”贾敏轻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这又如何,她再受宠,也只是个丫头,你只管好好的念书,父亲他定是喜欢你的。” “姑姑。”贾瑚涨红了脸,连忙用手拉着贾敏的袖子呐呐的低声说道:“侄儿虽说是有这方面的担忧,只是因着姑姑这段时间帮着母亲说了不少的好话儿,这才思虑至此的。”说着贾瑚偷偷摸摸的左右看了一眼,似是害怕人发现一般,让贾敏瞧着好笑,这才踮起脚尖凑到贾敏身边轻声说道:“若是妹妹得了太太的喜欢,太太定然是要抬举二婶的,如今姑姑同二婶闹的这般僵,二婶心中难道不恨姑姑么?” 贾瑚说完眼睛就看着脸色难看的贾敏叹了口气,看着贾敏的神色越发的同情起来了,待贾敏瞪他的时候,忙行了个礼扭头就跑了。 她原本就聪明,以往未必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有着贾母在跟前,这才不担忧王氏出什么幺蛾子来害她的,如今被贾瑚直愣愣的点了出来,心中自然是有了计较的,王氏是怎样的人,她还看的不明白么?以往没招惹她的时候,她都能在林夫人跟前儿给她下眼药儿,这若是她以后不在府上了,又有了这样一个如同福娃儿似的妹妹的出生,王氏在这府上的地位岂不是更加的稳健,若是再让王氏掌了官家的事儿,那她还能指望府上给她长脸么?王氏不找机会给她没脸都不错了。 贾敏咬了咬牙,握着拳头恨恨的捶了一下手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却说贾瑚忽悠了贾敏一通,心中难免高兴,走路都似乎能够飘了起来一般,却在廊下看到贾珠跟在贾政的身后急匆匆的朝着荣禧堂走去,两人的脸上都是喜色。 贾瑚顿了一下,停了下来给贾政行礼,叫了声二叔,贾政心情显然也是极好的,和颜悦色的对着贾瑚说道:“瑚哥儿这是打哪儿去?” “前儿爹爹说淘换来一件西洋物什儿来,正打算去拿了来给姑姑瞧瞧的。”贾瑚咧着嘴傻呵呵的笑道:“二叔要不要去瞧瞧?”看着站在贾政身后的贾珠乐道:“珠儿弟弟要不要一块来?我带弟弟去骑马去!” 贾政脸色有些难看,对贾瑚道:“珠儿也就不去了,这虽是过年,可也莫要放松了学业。”扭头却是对着贾珠斥责道:“孽畜!宋先生给你布置的学业可都完成了?!别每日里只想着玩!” 贾瑚就那样看着贾珠原本因着有了妹妹高兴的小脸霎时变的雪白,嗫嗫的说不出话来,贾政只是皱着眉头怒道:“我就知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老爷给你请了宋先生做夫子,可你却还这般顽劣,过两年若是还考不过童生可仔细你的皮!” 贾珠低着头手指攥着,脚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小声的应道:“儿子省的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读书?!”贾政看他瑟缩的模样,心中不喜,冷声叱道。 贾瑚冷眼瞧着,看到贾政回过头脸上这才带了害怕的神色,小声的说道:“今儿是新年,弟弟不用念书的吧……” “你弟弟不比瑚哥儿这般聪颖,只有每日里多读些诗书,这才不会跟不上先生的进度的。”贾政温声说道。 贾瑚最是看不得他这般的嘴脸,只晓得让贾珠死读书,却不知变通,这贾珠原本也是聪明伶俐的,自念书起,这才越来越沉默的。 这也是后来听柠溪说起,才晓得贾政每每看到贾珠玩耍之时,总是非打即骂的,太过于严苛了。 红喜倒是有句话说的在理,二爷每每考试总是落榜,老爷心中难免有所失望的,这才对珠哥儿这般严厉的。 贾政走之后,贾瑚心中有些郁结,刚刚的好心情也不复存在。 贾珠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叹了口气,贾瑚扬了扬眉,出了二门,带着笔墨,纸砚两人来到了小书房,这里现在并没有什么人,门上伺候着的婆子也得了闲吃酒去了,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小书房中难得的有些寂静。 贾瑚走了进去,看到贾珠冷冷清清的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只有一个丫头伺候在边上,心中就有些发软。 “哥哥?”贾珠疑惑的抬起头来,眼睑处还有些通红,瞧着是哭过了的,贾瑚心中暗叹,以往贾瑚羡慕贾珠得宠,只想拼命的与他作对,却不想两人之中究竟是谁更幸福一点。 贾珠自小养在贾代善身边,大多是丫头婆子伺候着的,王氏虽然同他亲近,可更多的却是因为贾珠的聪敏得了老爷的喜欢,能给她在贾府中带来更加稳固的地位。 “嗯,正好路过这里。”贾瑚也没有明说,却并不看他。 贾珠羞涩的笑了笑,轻声道:“哥哥的院子却也不会路过这里呢。”贾瑚似是恼羞而怒一般,瞪眼道:“我说路过就是路过。”不讲理的很,反正小孩子做这样的动作也没什么奇怪的。 贾瑚瞥了他一眼,随手翻阅着书房中的书册,略显的有些不在意,问道:“也不知道婶婶怎么样了?” 贾珠低垂着眼眸,抿了抿唇,坐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片刻后才小声的说道:“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妹妹是个有福气的。”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贾瑚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说的好像你没有福气一般。” 贾珠沉默了下来,却是没有说话。 “好了,你也别委屈,想来二叔也不是故意骂你的。”贾瑚摸了摸他的脑袋,话虽是安慰,只是这个时候说却并不是好时机,尤其是对于一个经常被父亲打骂,并且聪明成熟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安慰或许更加的火上浇油吧。 贾珠抬起脑袋,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但是贾瑚瞧得清楚,那双纯粹的眼睛中留下了些什么东西。 “走吧,我们也别呆在这儿,我带你出去玩。”说着贾瑚将坐在那里阴郁的小孩拉了起来,边走边笑道:“今儿街上定然是好玩的,只是二叔让你在书房念书,若是让家丁带了出去定然是叫二叔晓得的,到时候没得在骂了你,该是哥哥的不是了!” “可……”贾珠尚且有些迟疑,但是贾瑚却不由他分说,直接拉了就走,道:“你也别可是了,现在二叔定然还在婶婶那边,哪里还能有时间管得了我们?”说着贾瑚对着贾珠眨了眨眼睛,道:“来,我有办法让二叔不敢说什么的。” 第四十章 贾瑚刚走出来,就碰到一个小子满脸喜色的朝着贾代善院子跑去,贾瑚猜测着应该是王氏生了,正巧他是去找贾代善的,连忙拦住那小子,看了贾珠一眼,只见他眼中似是没有什么疑惑,很是平淡的样子,看来也是猜出了怎么回事的,他心中也高兴于贾珠的聪颖,故意扬声问道:“你且站住,这般急匆匆的去作甚?!” 那小子愣了一下,脸上挂着笑,直接给贾瑚同贾珠行礼道:“旺儿给两位爷见礼了!” “起吧,你这急匆匆的去干什么?”贾瑚笑着让他起身,道:“瞧你这满脸的喜色,可是二婶那儿有好事了?” “回爷的话,二奶奶生了,大姑娘可是有福气的,今儿大年初一,可是天大的福分,这就回了老爷,也好讨些喜钱来。”旺儿平日里在老爷面前有些脸面的,瞧见两位小爷话也回的利索,贾瑚瞧他是个伶俐的,从略显的厚重的棉衣中摸出个银裸子扔给他道:“这是妈妈刚给我的,赏给你了!”他一副大爷的模样,年纪小,又穿的厚重却是如同小纨绔一般傲娇的昂着脑袋,可把旺儿瞧着乐呵,他是个精明的,知道老爷很是宠爱着两个小爷的,更何况,老爷的身子越来越差,这以后的国公府还不是大爷的。 故此,旺儿对贾瑚倒也恭敬的。 “珠儿,来。”贾瑚往后拉起贾珠道:“我们去给老爷拜年。” 贾珠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手拉手跑到上房,贾代善心情看起来很好,脸上红光满面的,同几个人说笑,贾瑚确实不识的,两人也没耽搁时间,说些吉祥话儿讨些喜庆,也就一块出来了。 其实贾瑚也不省的要玩什么,两人带着年纪相仿的小子,在被挂满红灯的院子里玩耍,着人寻了些爆竹来,小孩子总是喜欢玩闹些,园子里的树上还挂着雪花,在远处升起的烟火映照下,贾瑚从荷包中摸出些点心扔到口中,眯了眯眼睛,嘴角却是挂起了一丝笑容。 过年的忙绿实在是出乎贾瑚的意料,只单是瞧着他就觉得有些头疼,每日里只管窝在房中,只过了正月初的几日,贾瑚就收到了几份帖子,有的却是直接给文氏下的帖子,心中心中高兴,前几年,因着父亲没了,文家式微,她在府中也不好过,着实低调了许久,连着以往的做姑娘时的交情都淡了许多,更何况,那时候贾母抬举王氏,很是压制了她一番,她也无心计较。 如今,哥哥回到京中,嫂嫂也渐渐在京中贵妇圈中露了脸面,她想要为了儿子以后的前程着想,那么势必还是要回到京中的圈子中的。 文氏如今没了心结,每日里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起来,虽然王氏因着女儿在府上又站稳了脚跟,不过那又如何呢,对于她来说,只要儿子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的。 王氏的那个女儿被贾代善起名为元春,一如贾瑚知道的那般,这个未来的贤德妃如今不过是个还没睁眼的娃娃,贾瑚倒是去瞧过一次,小孩子小小的并不能看出长相是否俊俏,只是嬷嬷们都说大姑娘是个美人胚子,想来也是个美人儿吧。 每每他想到还只是个奶娃娃的贤德妃心中就止不住的高兴,不是都说着墨不多的贾元春却是关系到贾府由胜到衰的关键性人物的么,只是如今这个样子的元春对于他来说若还是个威胁,那么他就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贾瑚心情极好的翻着文氏身边的几张帖子,扬了扬眉,就算是二房受宠,以后这个府上当家做主的毕竟是大房,只要不让贾元春进宫,那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王氏不会因着有个做娘娘的女儿而稳压文氏一头,想到此处,贾瑚眼中就有些阴郁,书中贾赦的第一任夫人早逝,却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文氏早亡的么…… 贾瑚眯了眯眼睛,看着好心情的同郑善家的商讨帖子的文氏,巴巴的走上前去,亲昵的抱着文氏,在她的身上蹭了蹭,软软的说道:“有母亲为儿子操持着这些,真好!” 文氏看他难得的撒娇,心就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哥儿娶了新妇,自然是不用母亲为你操心了。” “不要新妇,就要母亲!”贾瑚不爽的嘟了嘟嘴,蹭了蹭脑袋:“所以说母亲一定要好好的哦!”说着从文氏的怀中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道:“若不然母亲每日晨起趁着儿子一起练拳脚吧!” “说什么胡话。”文氏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好了,来瞧瞧这几个帖子……”说着文氏就将刚刚拿出的帖子递给他看,贾瑚伸长了脖子看了眼说道:“这些事情母亲做决定就好。”他给口中塞了一颗蜜饯,扭过头继续摊在软榻上,说道:“母亲也该多出去走走的。” 直至元宵的时候,府中都是人来人往热闹不已。贾母请了戏台子唱戏,每日里宴请的宾客也多,每日里贾瑚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副招人喜欢的模样,他嘴甜小脸圆乎乎的很是可爱,很讨那些贵妇们的喜欢。 他虽然不耐烦做这些事情,可是有些事儿却也不得不做的,尤其是现在他没权没势的,有个好名声却是比什么都要紧儿的。 更何况,这些太太们大多是府上的当家太太,在这些太太中有了好名声,文氏也是比较容易同她们交好的,那么以后贾母想要抬举二房,压制大房那么也得要掂量掂量的。 舅舅同常氏来的时候,贾瑚先是殷勤的去给舅舅行礼,待见过舅舅之后才去了荣禧堂见常氏,文氏陪着常氏坐着,同贾母说话。 先是给贾母磕个头之后,才对着常氏笑道:“见过舅母~”圆圆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咧着嘴乐呵,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看起来异常的可爱。 “快些起来,舅母这边可没这般多的礼数。”常氏看到他就觉得喜庆,更何况,她亦是听说贾瑚在书院中得了姚夫子的教导的,以后定然是个出息的,更何况这孩子对于舅家很是恭敬,同宣哥儿琛玉也交好,“太太真是好福气的,瞧着孙儿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常氏拉着贾瑚笑道:“我这外甥可真是出息,宣哥儿平日里只抱怨表弟功课好,只害怕被表弟越了去,在同窗跟前没了脸面呢。” 文氏似乎有些惊讶,嫂嫂这是要抬举瑚哥儿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第四十一章 贾家的热闹一直持续到元宵都不曾消散,着实热闹了好些时日,贾瑚到真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这日,早早的起身,先是随着文氏到荣禧堂给贾代善和贾母问安,文氏这些年来,除了当初流了孩子,晨参暮省却是从来没有落下过的,只是没想到王氏竟然也在的。 先是见了礼后,贾代善神色虽然看起来有些疲累,可是那双眼睛却极是明亮的,面对文氏的时候脸色也很是温和,问道:“府上设宴,你做的是极好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文氏看起来似乎有些惊讶,笑道:“不辛苦,大多都是太太拿的主意,儿媳不过是给太太打些下手而已。” 贾母原先还有些不以为然,听文氏这么说,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伺候着贾代善吃些参茶。 贾代善挥了挥手,贾母放下手中的参茶,贾代善喘了口气,他的喘气声尚还有些浑浊,却是对着文氏笑道:“你也莫要自谦了,你是个好孩子,赦儿行事着实太过于荒唐些了。”说着贾代善就咳了起来,贾母坐在边上连忙在他的背后轻捶了捶,急道:“老爷且少说些吧。”贾代善没理会她,继续对着文氏道:“这些年也委屈你了。” 这话就有些煽情了,贾瑚暗中撇了撇嘴,可是心中却是忍不住打鼓,他今日同母亲来原本是禀告了贾母要去东平郡王家的,穆缜送了帖子来,说是在京中的一些同窗都是邀请了。 只是文氏听到这里,眼眶却是有些泛红了,只片刻情绪也就控制下来了,连忙道:“老爷莫要这么说,这都是儿媳该做的。” “老爷!”贾母拉了拉贾代善的袖子,使了个颜色,贾代善却是没有理会,直让文氏起身道:“你要说的我且都知道了。”眼中有些喜色,看着贾瑚道:“瑚哥儿是个好的,既然郡王家下了帖子来,那也是我们瑚哥儿又本事,你且去吧。” “老爷!”贾母似乎有些惊诧,连忙叫道,脸上都有些怒容,就连王氏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王氏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走上前去道:“老爷,这郡王府毕竟同别处不同……光是嫂嫂……”王氏看向文氏的眼中就有些怀疑。 贾瑚闻言,自然是明白这王氏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了,这也难怪了,毕竟郡王妃也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够结交的呀,果然,这人至贱则无敌啊。 这是想着用贾母来压着文氏带着她一同前去呀。 “婶婶放心,虽然王府设的筵席,可是却也都是些熟识的人。”贾瑚弯弯的嘴角露出一颗小虎牙,笑道:“再说了,虽然平日里府上是婶婶管家……”说道此处,贾瑚面露不解朝着贾代善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扭头看向王氏笑道:“可是母亲闺中毕竟是以诗书传家的文家嫡长姑娘,这礼仪教养自是不缺的,掌家的手段也是有的,更何况郡王妃同母亲也算是旧识,所以婶婶完全不用担心母亲会不习惯,给我们荣国府丢人哒。”说完贾瑚就瞥了一眼贾母,却见她眼神一闪顿时沉默了下来。 王氏顿时有些讪讪的,她刚刚话虽没说完,可却也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文氏毕竟早已经不同京中贵妇打交道,更何况是郡王府那样的门第,听说郡王妃是个性子泼辣的,最是喜欢性子爽利的,文氏这样柔柔弱弱的,若是恼了郡王妃该如何是好,更何况,这宴会听说是郡王妃为了小儿子的同窗特意举办的,这邀请的孩子听说也都是些世家子弟,若是珠儿能去,对于珠儿来说定是极好的,这才劝住了贾母同意她带着珠儿一同前往的,可谁知,老爷却是提都没有提一下,这才挺身而出的,可却被贾瑚这小子这般直晃晃的说她刚刚的担忧是怕文氏丢人,虽然她是有这个意思,可却也不能这么说啊! “瑚哥儿这是什么话!”王氏对着贾瑚笑道:“我只是想着嫂嫂平日里不大出门,哪里就是那个意思呢。”更是陪着笑脸道:“婶婶这么做也是担心哥儿一个人出去不习惯罢了。” 贾瑚似乎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却是看向贾代善道:“祖父?婶婶说的是这样的么?” 贾代善皱了皱眉,有些不喜王氏的多管闲事,道:“好了,大姑娘如今还未出满月,你好好的在府上照顾大姑娘。”不过珠儿却是去的的,“平日里你在书院念书,也不经常回来,带着珠儿一起吧。” “是。”贾瑚扬了扬眉,却是乖巧的应道。 贾代善看他应了下来,脸上的神色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他几句,就起身走了。 王氏看贾代善走了,脸上有些急色,珠儿这孩子同她不怎么亲,又有什么用呢!连忙走向贾母,急道:“太太?” 贾母却是破天荒的没理会她,只是对着文氏挥了挥手,道:“你也早点去吧,让伺候着的人机灵点儿,别误了时辰,让郡王妃生气。” “是。”文氏应了一声,行礼后,才带着贾瑚出了门,刚掀开帘子就看到站在边上的贾珠,只见贾母脸上有些愧疚,似乎不敢看文氏,只是低着头给两人行礼后,嗫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氏笑了笑,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贾瑚咧着嘴乐道:“走吧,站在这儿作甚。” “我并不省的母亲今日说这样的话。”贾珠最终抿了抿嘴,看着贾瑚说道:“我不去了。” “说的什么傻话。”贾瑚走到他身边扬了扬眉,抓住他有些冰凉的手,道:“我答应祖父带你去,自然不会食言的。” 文氏看着小哥儿辆说话,眼中虽然有些犹豫,可最终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带着两人离开。 王氏暗恨贾瑚的多事,却也有些好奇贾母的态度,这让她看来,着实有些不太妙了,她自能下床之后,就经常在贾母的身边照顾,这才让贾母松了口的,可却不想今日贾母竟是什么都没有提,在她看来着实有些不同寻常的。 王氏抿了抿唇,心中一动,小心的问道:“太太可是在烦恼郡王妃?”这在她看来根本就是贾瑚的胡说,东平郡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她知晓的却不多。 只知那郡王妃是原镇西将军赵洪的孙女儿,那赵洪原是有两个儿子,只可惜都死在了战场上了,赵家一门忠烈,竟是只留下赵筱筱一个女孩儿,那赵筱筱是在赵洪的身边养大的,很得老将军的疼宠,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舞刀弄枪是没有不会的,性子很是直爽。 可她却不知那赵筱筱的母家是江南杨家,杨老先生同赵老将军是故交,结了儿女亲家,可却不想女儿在姑爷死后没多久也去了,他不忍赵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外孙女留给老将军教养,可谁知竟是教养出个女霸王来! 杨老先生气的直哆嗦,这才将赵筱筱接到苏州,亲自教养到十一岁,送到苏州的慧文女子书馆中学习。 而文氏当时却也刚巧在慧文念书的。 这段事情,王氏自然是不晓得的,可是贾母却隐隐约约的知晓一些,文氏是老国公夫人亲自求来的,当初老国公夫人尚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文氏是苏州慧文女子书馆中的,那慧文在前朝的时候就以专门教导女子学识见长的,要求极是严格的。 她却是不喜的,在她看来,女子只需念些书,识些字也就罢了,并非需要多高的学识的,又不需要考状元,完全没有必要的。 而老国公夫人去后,贾母自然不喜欢处处压自己一头的文氏,这才抬举了好拿捏的王氏,而原本性格柔和的文氏在她的j□j之下,自然也就乖巧了许多,后来文老爷和文老夫人的离世,更是让文氏在这府上越发的低调起来了。 她差点就忘记了,文氏是从慧文出来的! 慧文女子书馆出来的女学生,原本都是贵族少女,嫁与的自然也都是些世家子弟和名门望族的,这其中的关系网,就是贾母也有些嫉妒的。 只是这些年文氏的好拿捏,让她渐渐地忘记了文氏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贾母想到此处,眼眸中的神色就有些阴沉。 当年贾赦的这门亲事,在当时就是极好的,她恼怒老国公与老国公夫人对于贾赦的偏爱,若是这亲事是郑儿的,如今她要少操多少心呐。 不过,王家却也是好的,毕竟文氏一族早已式微,却是同正如日中天的王家无法相比的,想到此处贾母心气儿渐渐的也平了下来。 贾母越想越发愁,这老爷眼瞧着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这以后府上定然是贾赦的,郑儿一向同他不对付,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啊! 唉,真是委屈郑儿了。 更何况,若是日后老大袭爵,那这荣禧堂岂不是要让大房来住的么。贾母眼中的怒意显而易见。 王氏并没有说话,她打眼瞧着贾母脸上没有什么神色,可是此时却是怒意却是显露无疑,心中略微有些忐忑,越发的不敢说话了。 片刻后,贾母扬了扬眉,脸上的神色却也缓和了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王氏越大的和蔼了,道:“你且急些什么,没得失了身份。”说着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那原本就是郡王府上二爷邀的同窗,既然珠儿去了,你不去又有何妨。” “可是……”王氏抿了抿嘴,却是有些不甘心。 “好了,如今你该是好好的养好身子。”贾母脸上带了笑意,看着王氏道:“你如今尚还在月子里,就这般不懂的照顾自己,若是留了病根儿,可该如何是好?” 王氏看贾母不愿多说,但是瞧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生气,也就慢慢地放下心来,扯出一丝笑容道:“是媳妇儿托大了。” 贾母点了点头,靠在引枕上,王氏连忙走上前去,在她的肩膀上轻锤着,贾母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满意,王氏笑着说道:“儿媳伺候您歇着在走。” “你有心了。”贾母说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待她睡了之后,王氏才吩咐伺候在边上的丫头看着贾母,这才离开了荣禧堂正院。 王氏回到耳房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就病了。 却说文氏带着两人来到东平郡王府上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常氏的马车,文宣不待马车停下,就在常氏的惊呼声中跳了下来,连忙跑过来直接在贾瑚的背上捶了一拳道:“好啊,你小子整月里都没出荣国府的门儿吧!” 贾瑚无语的看着他说道:“送年礼的时候难道表哥不在府上么= =” “哼,幸好你还记得,否则我就带着琛玉打到你府上去。”文宣哼了一声,连忙扭过头招呼琛玉道:“阿琛,你快些来~~”只见琛玉从常氏后来一辆马车上下来,看到贾瑚先是笑着招呼了一声,却是没有走过来,而是搀着一位妇人下了马车,那夫人年纪也就二十多岁,脸上的笑容很是柔和,还有一丝犹豫在里面。 贾瑚扬了扬眉,明白了那应该就是琛玉的母亲,扶着文氏朝着他们几人走去。 只见常氏却是直接戳上了文宣的额头,恨恨的说道:“瞧瞧瑚哥儿,在瞧瞧琛玉,你做哥哥的像是什么样子!”常氏做出苦恼状,“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不成器的呢!” 文氏轻笑了一声,道:“嫂嫂可惯会说笑了,宣哥儿最是孝顺不过的,妹妹瞧着嫂嫂脸上可是高兴的呢。”说着却是看向同常氏站在一边的女子,常氏连忙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琛玉的母亲,杨氏。” 常氏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文氏却是知道该是有些隐情的,也没有多问,自然是拉着杨氏的手笑道:“听哥儿说妹妹刚进京?” 杨氏看起来有些羞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刚从苏州过来,倒是姐姐帮了许多的忙。”说着眼睛就看向常氏,瞧着很是感激的样子,而后又看向贾瑚道:“我常听阿琛说起瑚哥儿,对于他帮助了许多,我早都想着是要好好谢谢哥儿的。”她看向贾瑚的眼中有些奇怪,似乎有种好奇,又似乎有种疑惑,或许还带了些同情? 贾瑚有些看不明白,那目光中倒是没有恶意,贾瑚也就不管她,只是拉着贾珠笑着说道:“这是家中弟弟珠儿,以后见了可别不认识了。” 文宣同琛玉看了一眼,似乎都有些惊讶,不过一瞬,文宣就自动自发的将自己介绍给贾珠,又连带着琛玉的名字也说了,倒是个自来熟的。 贾瑚又瞥见那杨氏有些怪异的神色了,抽了抽嘴角,连忙将注意力放在郡王府上,却是下意识的打量那杨氏,他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郡王妃一身赤色弹墨缠枝宝瓶图样锦裙,发型有些简单,整个人瞧着很是干练爽利的样子,看来日子过的极是舒心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直接迎了上来,道:“可算是来了,被小祖宗念叨了好些时日了。”说话间那王妃就拉着文氏,仔细的打量了起来,最后眼眶却是有些发红,道:“果真是妹妹,今日却是终于见到了。” “姐姐瞧起来却是没有变的,还是竟还是如同小时候那般呢。”文氏也跟着笑道,当年老国公夫人还在的时候,倒是同当初还是世子妃的赵筱筱有些联系的,只是后来老国公夫妇去了,婆婆因着老国公夫人打压自己,后来好不容易松散些,又恰逢文家家逢巨变,父母双亲全都去了,哥哥自请福州偏远之地为官,她在府中越发的难过了。 当初赵姐姐着实帮了她许多的,只是后来东平郡王府上因着世子之位有些争执,被皇上着实冷落了许多,却也不敢同朝臣交好,后来老郡王去了,赵姐姐又在府上守孝,哪里又有什么精力呢。 “唉,别提了。”郡王妃眼中有些愧意,拉着文氏叹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你在荣国府的事情我听说了。” 文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的性子姐姐难道还不了解么。”说着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如今倒也不觉得苦了。”说着眼睛却是看向同几个孩子玩在一起的贾瑚,“只要瑚哥儿好,我却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你总是这般,什么都不在乎,这才让那王氏欺了去的。”郡王妃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我知你是顾忌那贾史氏,那也没有她这么欺负新妇的。” “王妃慎言。”文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叹道:“并非我顾忌那贾史氏,只是当年父亲母亲都没了,哥哥也离开了京中,我独自在那府中,大爷他不得太太喜欢,又是个风流性子,去争去抢哪着实没什么意思。”文氏看着远处,神色中有些茫然,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看着郡王妃笑道:“瑚哥儿的到来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只是那时候我却并没有什么倚靠,自然是要护着瑚哥儿先避让她们的,只是……”说着文氏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恨意,“只是却没想到我的忍让,却让他们更加的得寸进尺,我的忍让似乎也成了懦弱,我一步步的退让,她却是一步步的欺压,呵……”文氏轻笑了一声,却是将手中的梅捏碎落在地上,轻笑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她却正好有了一个孩子……多么可笑。” 郡王妃直接怒道:“着实可恨!!”竟是没有控制住音量,让在周围赏花的人顿了一下,只是一顿,也就没有人瞧着那边看了。 贾瑚看了文氏方向一眼,低垂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贾珠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贾瑚的旁边,看到他突然沉默了下来,抿了抿嘴轻声叫道。 琛玉走了上前,看到站在一边上的贾瑚,笑着说道:“珠哥儿也在这儿?”他看了一眼沉默的贾瑚,却是对着贾珠笑道:“早先时候就听阿瑚说他有个很聪明的弟弟,在宋先生处学习呢。” 贾珠有些仓促的对着琛玉行了一礼,陪着琛玉说话,并不得空注意自己的哥哥。 后来文宣看他们说的高兴,将贾珠拉了过去,带着他同别人认识一番。 琛玉这才走到贾瑚的身边,在他的手臂处轻拍了拍说道:“你别担心。” 贾瑚看了琛玉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又知道了!”扭过头看着远处的假山流水,道:“母亲现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她从来就是个聪明的。”多余的话,并没有多说,他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却又没什么头绪,这让他有些烦躁。 第四十二章 贾瑚的烦躁只持续了片刻,他虽然不知道王氏有什么手段,只是一直被动的挨打并不是他的风格。 直接让笔墨知会香串儿一声,若是都学会了,今儿就可以动手了。 贾瑚看着王府中到处挂满的灯笼,张灯结彩的,到真真的是个喜庆的日子呢。 说起香串儿,到真是一桩巧事,那香串儿原本是贾瑚身边伺候着的大丫头云兰的异母妹妹,那周家原本算是个小有资产的农户,那周大是个勤快的,又有些木匠的手艺儿,虽然人有些许的风流,可是家中也是能够过的去的,却也着实到不了卖女儿的地步的。 只因周大的嫡妻死得早,原本最宠爱的妾侍就抬了脸面做了继室,那继室长着一张狐媚子脸面,平日里最是娇娇弱弱的,端的是人比花娇,把那周大迷得神魂颠倒的,那继室平日里温柔贤惠弱不禁风,对着原配之女云兰也是一副亲切有爱的模样,周大自然对她更加的迷恋了,只是后来周大被那继室的弟弟教唆,竟是好上了赌博,这赔了银子,原本还过得去的家道也就败落了,这才听了继室的话攀上了荣国府庄子上的周瑞将女儿送进了王夫人处的。 那香串儿就是那继室的女儿,以往周家没落败的时候,香串儿的母亲受宠,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后来周家败了,又有云兰每月送来的银子,最后也是便宜了她的,自是没受过苦的,她容貌随了母亲,长的是极美的,心气儿自然是高的,看不上农户,一心只想着攀高枝儿。 自云兰被送到庄子上后,没多久就去了,这周大好赌,这又没了经济来源,香串儿自然是越发的不满起来了,后来周大欠了一屁股的债,继室凭着好相貌,竟是跟着来往的商户跑了,只留下香串儿同欠了赌债的周大。 这妻子一跑,周大心中自然恨极,香串儿同她母亲长的又极其相似,自然成了周大的出气的对象了,平日里只管打骂,香串儿心气高,自然知道这若是被周大抵了赌债,那么她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趁着周大醉酒,香串儿想着姐姐以前是伺候在荣国府嫡长孙跟前儿的,那嫡长孙年纪小,就算是伺候他也比呆在这儿每日里被打骂着强的。 她虽是这样想的,可是荣国府那样的门第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她在国公府附近徘徊了许多,还被拿起子狗眼看人低的门房竟是连附近都不能停留的,直接要撵了去! 她香串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辱,她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又长得美,没少听好话,如今竟是连门口都待不得,自然是破口大骂起来。 贾瑚就是这时候看到的香串儿的,那时候他在马车上,只是听那女的叫骂声中提到了云兰,他差点都忘了那个陷害她的女人了,只是这香串儿瞧起来同云兰却是很大的区别,这才吩咐了乐山暗中查查那女人的。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香串儿这样的人自然不甘心过苦日子,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定然会抓住的,让乐山暗中寻人教导些香串儿大家规矩,还有琴棋书画,只消告诉她自己会送她去荣国府做姨娘,她自然会用心学的。 拿捏这样的一个人,对于贾瑚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对于香串儿来说,只要有人能帮自己进入贾府,只要进入贾府,其它的不用别人吩咐,她自然是明白的! 乐山乐水的年纪比笔墨纸砚他们要大上许多,原本是看了自家先生身边那群本领高超的侍卫,想要求着自家先生让他们给笔墨纸砚他们j□jj□j,可是后来被自家先生送给了自己,连着身契都一同给了自己的。 香串儿果然是有些手段的,当天就听乐水前来说了一出元宵佳节才子佳人的故事。 贾瑚也就不在意,之后就只是让人注意着香串儿即可,贾政这人被称为假正经,这些年来,贾瑚倒也瞧得清楚,他并非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都说贾赦好色,可贾政却也不遑多让!故此,他也着实不担心贾政不上钩,毕竟香串儿人长的漂亮,又装得一手好柔弱,心计才华如今也是不缺的,自然不担心了。 香串儿能进贾府并不让贾瑚感到意外,这是他一步一步促成的,所以当乐水送来消息的时候,贾瑚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香串儿是被作为良家子被抬进府上直接做了贾政的姨娘。 这是贾政第一次求贾母要抬一个女人进门做姨娘的,贾母宠爱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忍驳了贾政的意,但是却也担心不是什么正派的女人,只得抬出王氏来说事,王氏听闻后果然大怒,这些年,她将贾政的后宅看的严实,稍有意向的都被她给打发了,如今却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抬一个什么样的小娼妇进门,这让她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恼? 她不管不顾的大骂了一通,让贾母很不满,这个儿子连他都舍不得说上一声重话的,如今却被王氏这般不管不顾的落了面子,郑儿原本就不是好色的人,府上稍有些脸面的丫头,都被这王氏敲打了一番,就连她孕大丫头的时候,都没有在郑儿跟前放个通房丫头,如今一个爷们的脸面竟是被王氏这样不管不顾的叫骂了出来,这让郑儿以后该如何见人! 顿时,将王氏叫道跟前儿,见天的立规矩,每日里读上几遍女书,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要立在跟前布菜,平日里也要在外同新来的周姨奶奶打帘子,她这二奶奶的脸面,可是被贾母直接落了个十成十来。 原本月子里因着生气病了就没养好的身子越发的不好起来了,直接气的起不来身来。 只是贾政此时对着周姨娘,也就是香串儿整新鲜着呢,香串儿学问虽然不怎么好,可是却是会些巧宗儿的,毕竟她小时候心气儿高,也是学过些字的,后来又专门有人教了一段时间,陪着贾政吟诗作乐倒也是足够了的。 贾政自然是极喜欢周姨娘的讨巧的,她颜色长的好,贾政又自诩是风流才子,如今郎情妾意,正是美的时候,周姨娘稍微受了些委屈,贾政这心也就跟着不好起来了。 后来,还是贾母瞧这贾政对周姨娘这热乎劲儿,心中顿时警铃大响,她虽然不喜欢周姨娘这柔柔弱弱的模样,那样眼睛似乎总是泪汪汪的,这让一辈子强硬惯了的贾母很是不适应,如今竟是将郑儿勾的魂不守舍的,已经好几次为了这周姨娘去埋怨王氏了。 这王氏虽然当初做的有些不妥当,可毕竟是郑儿明媒正娶的嫡妻,更何况如今那王家舅老爷是个出息的,眼瞧着又要升了,可别为了这狐媚子伤了和气,埋怨了郑儿影响郑儿的前途该如何是好? 贾母将贾政叫道跟前儿,如此这般教导了一番,倒是让贾政明白了几分,心中虽然不喜,可是却也不得不先委屈委屈周姨娘了。 这让香串儿原本膨胀的心顿时回到了原位,只能暂时敛了锋芒,每日里都在贾母跟前儿立规矩,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却说贾瑚,在书院中却是越发的如鱼得水起来,他如今早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通过走后门进书院的小娃娃了,他每日里总是板着一副小脸,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同书院中的学生也渐渐的熟识起来,总是被人笑话他喜欢扮作小大人,做老成状。 每日里照样是同琛玉一道去书院中念书,然后去自家先生那里习字练武,他倒是坚持了下来,可琛玉却只是练些拳脚,强身健体罢了。 贾敏出嫁的时候,贾瑚还在书院中,并没有多在意,毕竟贾敏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让他有些许的失望,毕竟是林妹妹的母亲不是? “阿琛,前些日子你母亲病了,如今可还好?”贾瑚侧过头看着琛玉尚还有些婴儿肥,却仍然漂亮的脸颊担忧的问道:“可请了医生看了?”说着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平日里独自一人呆在宅院中,着实有些危险的。” “还好。”琛玉笑了笑,轻声说道:“你别担心,母亲身子不好,该是要静养的,她最是不喜麻烦别人的,住在义母家她倒是不自在了。”看到贾瑚还皱着的眉头,又笑道:“更何况义父挑了好些个护院,倒是不用担心安全的。” “平日里该是多走走的。”贾瑚还是叹道:“下次休沐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夫人吧。” “行啊。”林琛玉双眼一亮,说道:“平日里母亲就常有念叨你呢?” 贾瑚心下疑惑,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念叨我什么?” “呵呵,母亲总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若是身子不好了,也莫要硬撑着呢。”林琛玉似乎有些好笑,“你每日里都跟着先生练功,身子自然是无碍的,哪里需要我照顾呢。” “是啊!”贾瑚侧头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都是我照顾你的好吧!” 林琛玉也不和他争,只是大大的眼睛装模作样的看了他一眼,明显就是在说自己不和他一般见识,这让贾瑚郁闷非常,只是杨氏的话,又让贾瑚有些奇怪,这明眼人都知道自己身子要比琛玉要好的吧,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让他的面色有些怪异。 “你看着我作甚?”林琛玉看贾瑚脸色有异,却是对着自己,心中难免有些犯嘀咕,遂摸了摸脸颊,问道:“怎么了?” 贾瑚迟疑了片刻,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片刻,才纠结的问道:“一直没有听说过你的父亲……” 林琛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贾瑚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逾越了,连忙摆手道:“若是不好说,我也并非是一定要知晓的。” 林琛玉看他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没什么,我自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说父亲去了。”他看起来并没有贾瑚想象中的那么悲伤,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贾瑚自己,对于一个从没有见过的父亲,应该也没有什么悲伤的心情的。 “也不知道今天先生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林琛玉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忍不住调侃道:“先生如今最乐于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学习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每每想到此处,贾瑚都觉得菊紧蛋疼,原因无他,只因着自家先生有些闲的无聊,能够打击到自己的弟子对于他来说总是那么的充满趣味。 “定然还是下棋的。”贾瑚撇了撇嘴,很是不爽,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吐槽道:“明明知道我下棋滥的很,不管是怎么学都不成,却还总是下棋!” “噗,前些日子,你还说先生琴弹的厉害,却还总是要和你弹琴呢。”林琛玉觉得好笑,先生总是说贾瑚明明年纪小,却总是装出一副冷冰冰的小大人模样,惹得他变脸很有成就感。 贾瑚哽了一下,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 “阿琛!你这这儿呀,找了你好久了呢。”正说话间,却是文宣自姚先生那处出来,直接拉了琛玉走了,“小瑚儿你自己去找姚夫子,我寻了琛玉有点事。” “嗯,知道了。”贾瑚点了点头,也没在意,文宣年纪稍长一些,同徐阳他们经常玩在一处,徐阳家境稍次一些,同那些寒门弟子要好些,文宣倒也同他们识得,林琛玉文采好,平日里倒也一同吟诗作对的,这些贾瑚就做不来的,对于他来说,吟诗什么的真是太过于勉强了! 至先生处,贾瑚先是给自家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起身后这才抬起头来,顿时惊讶的瞪大眼睛,只见贾赦正是笑意吟吟的瞧着他,看到他惊讶的面孔,直接笑道:“瞧你这是什么怪模样?!” “父亲怎么在先生这里?”贾瑚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家先生,却见姚先生边上做了一位极其年轻俊美的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更引人注意的那双眼睛,让人觉得很是温暖,只是瞧仔细了,贾瑚却总觉得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这面相好生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的。 “这是你林姑父,你应该还没有见过的。”贾赦眼中含笑,看到自家儿子疑惑的神色,解释道:“你林姑父同姚先生原本有些情谊的,自去岁才出了孝,而后又因着婚事,直忙到了此时才抽的空来见姚先生的。” 原来那人就是林如海,果真是美男子的样貌,难怪那贾敏能嫁给他呢。 “原是不知你们竟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姚清平一合折扇,啪的一声拍在手心中笑道:“竟都是这般通透聪颖!说不得过不了几年,又是一名探花郎呢。” 林如海有些许的惊讶,他没有想到清平竟是收了贾瑚为弟子,更是没有想到他对于贾瑚竟是又这般高的赞誉,忍不住打量这个年纪还尚小的孩童。 他是知道妻子贾敏的两个兄长的才学的,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甚至是不喜读书的,却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放诞的贾赦的儿子竟是这般敏而好学。 在林如海打量贾瑚的时候,贾瑚亦然是在打量着他,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林如海看着如此的眼熟了,竟是同林琛玉有那几分的相似的! 这让他很是惊讶,难不成琛玉同林如海有什么关系的么?林琛玉,林如海……林黛玉……琛玉……黛玉……有什么联系么? 贾瑚心中虽然惊讶,面上却不显,恭敬的回答了林如海询问的一些问题,倒也没什么难的,只是些开蒙的知识,都是他熟读的,这让他看起来很是高兴,只赞叹贾瑚学识好。 在姚清平同林如海说话的时候,贾赦只是笑着坐在边上,并不插话,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姚清平同林如海都是学识极高的人,他就算是想插话却也说不出什么,更何况他知晓自己的名声不好,儿子却是好不容易有些出息,他并不想因着自己随意插话而让姚先生不舒坦,只连累了儿子就不好了。 这让姚清平眼中倒是露出了些许的兴味来,这贾赦并不是如同传闻中的那般不堪呢,至少,他对于自己的小徒弟倒是极好的。 且又听小徒弟说,贾赦对于古玩器皿方面倒是极为擅长的,顿时说道:“听闻恩侯对于古玩倒是极为擅长的,多宝斋的滕老先生倒是这一方面的行家,若是恩侯得空倒是可以好好的切磋切磋呢。” 贾赦一听滕老先生顿时双眼一亮,他自然是知道这滕老先生的,可谓是这一行当的泰斗,顿时喜道:“若是能得滕老先生的知道,倒也是受益良多啊!” 又说会子话,姚清平就有些累了,两人倒是极为有颜色的,遂起身告退,姚清平也没留人,只是让贾瑚亲自去送人,倒也合理。 待贾赦同林如海离开后,贾瑚就急匆匆的跑到自家先生跟前,看到自家先生闭着眼睛,顿时就有些急的抓耳挠腮了,这话自见了林如海就憋了许久,却是不能问琛玉的,贾瑚估摸着就是琛玉自己也是不明白的,这其中必然是有些关联的,否则哪有什么不相干的人却长的那么相像的。 第四十三章 贾瑚虽然心急,可是看到自家先生那淡定的模样,虽然有些碎碎念,可最终还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竟是这般急躁。”姚清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道:“平日里瞧着是个稳重的,竟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来。” 贾瑚看他睁开眼睛,也不理会他的念叨,略有些不满的问道:“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蠢材蠢材。”姚清平摇头晃脑的骂了他一句,最后竟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那林如海是你的姑父,琛玉又是你最好的朋友,每日里形影不离的,你且都不清楚,我又如何清楚?”说着拿起手中的书卷点了点他的脑袋,骂道:“有那个心思,怎么就不知道多念些书来,在学问方面,你却是比不过琛玉的,也难为你还有心思去学些旁的东西。” “琛玉的学问就是连先生都赞誉有加,我不过是巧在勤奋二字上的。”贾瑚腆着脸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朝着文武双全的方向发展的,可琛玉的文采悟性放在那里的,比不得的,“再说了,我学好了武功,以后若是谁想要欺负先生,徒弟也好身先士卒才好呀。” “你说这话,那脸皮儿也着实厚些了。”姚清平直接气乐了,一把将手中的折扇扔了出去,“这没脸没皮儿的家伙,也别在这呆着了,自己写字去。” 贾瑚接住扇子,凑到自家先生跟前,笑道:“先生别恼呀,这象牙作的扇骨是您最喜欢的,摔坏了可是要心疼的。”说着就将那扇子小心的放在姚清平那里,看来姚清平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倒也乖巧的走到边上的书桌前开始习字。 他的字总是有些中规中矩的,先生说并没有自己的风格,只有通过勤加练习才好的。 见到林琛玉的时候,贾瑚心中虽然有些好奇,可是看着那张平静的小脸,贾瑚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罢了罢了,这事且同他并没有多少关系,琛玉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的父亲已经不再了,他是跟着母亲相依为命的,不可能同林如海有什么关系的,提了倒是惹得琛玉不高兴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他倒也将这一茬放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有时候真想来的那么出乎意料的。 这日,趁着难道的休息时间,琛玉邀请他还有文宣他们一同去他家中玩耍,“早些天我与母亲说要邀你们来家中,可母亲总是有些担忧,直到前些日子才同意了。”琛玉嘴角弯弯的,脸颊处还有一对可爱的酒窝,他笑起来就让人觉得甜滋滋的,脸颊上尚还有些婴儿肥,不过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夫人也不晓得担忧些什么。”贾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且要多开解开解夫人,我们又岂是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势力人?哪里会因着你的门第而瞧不起你,夫人却是多想了。” “母亲性子温和,她总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琛玉双眼亮晶晶的,侧过头看着贾瑚,他虽然劝过母亲,可她却总是害怕让他在书院中受歧视,可是贾瑚他并非是这样的人,文宣更是不可能的,其它的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在乎的。 “阿琛,快些,我却是等不及了。”文宣从远处跑过来,竟是将陈睿也一同拉了过来,“徐阳家中有事,却是不来了,正巧阿睿一个人在书院中,我且一同拉了来。” 贾瑚看文宣同陈睿那熟稔劲儿,眼中眸光一闪,他却是不相信文宣不知道陈睿的身份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是否有些太过于亲近了? “小瑚儿~~~”文宣伸出手凑到贾瑚眼前晃了晃,纳闷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叫你也不答应?” “没事。”贾瑚又看了一样臭屁烘烘的小胖子,摇了摇头,道:“怎么没瞧见穆缜?他不一起来么?” “他呀,王妃说是有事,让人接了回去。”文宣撇撇嘴,又道:“王妃原本也是请了阿睿的,只是阿睿自己不乐意去。” 几人说这话,出了书院自然有小厮上前伺候,坐在马车上,一路倒也不觉得无聊。 待马车停了之后,就有小厮上前伺候,几人下车后,有个管家模样的人笑呵呵的走上前,先是给几人行礼后,这才对着琛玉笑道:“小少爷可是回来了,夫人早已经让小的在门上等着了。” “王叔,辛苦了。”林琛玉嘴角弯弯的,笑着对那管家说道,那是一处三进院落,却收拾的很是齐整,虽然没有其他几位府上那般宽敞,奢华,却处处显露出精致与温馨,院中栽剪的花木长的甚是喜人,进了二院,就有丫头们伺候在边上,杨氏也笑着走了出来,道:“可算是回来了,等了好些个时辰了,来来,快些进来,阿琛,给哥儿们那些果子来,家中清寒,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多担待些。” 都是小孩子,倒也没多少讲究,杨氏殷勤的让丫头们将果盘蜜饯等东西摆上来,都是些精致的玩意儿,只听杨氏笑道:“都是些讨巧的玩意儿,却是我自己做的,哥儿们尝尝鲜。”之后端上来的却是些糕点,竟是还有蛋糕与布丁。 这样的东西一上来,贾瑚就知道自己那日想的竟是对的,这杨氏却是同她一般,竟然也是穿越的! 卧槽!贾瑚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了,听着他们称赞杨氏的手艺儿,贾瑚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这杨氏是个什么性情,也不晓得她是半路成了杨氏还是一直都是? 不过,瞧着琛玉的行事做派,为人品性,这杨氏应该不是个坏的,否则也教养不出这样的孩子的吧。 不对!若真是同乡,那么她让琛玉关心自己身子,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怕是她也是明白了这是在红楼梦中的吧。 而贾家,却是并没有一个叫贾瑚的孩子成长起来的。 想来,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来历了吧?不过,这也未必,毕竟这时候离红楼梦中的时间还相差太远,贾家的贤德妃还只会吐口水泡泡,贾母心尖子上的凤凰蛋儿还没有出生,谁知道现在有没有一个叫贾瑚的孩子啊。 贾瑚心中不平静,却是忍不住的吐槽。 杨氏将东西送上来之后,也知道自己一个长辈在跟前他们怕是玩的不爽快,只是叮嘱了一番,让小丫头在门外伺候着,并没有打扰他们。 吃完了糕点,就去了院子后面的那个小花园中,院子中扎了个秋天,边上的凉亭中,却是有着一些手工的拼图,木质的房子等等小玩意儿的。 文宣他显然是对那拼图更加的有兴趣一些,那陈睿刚开始或许跋扈些,可是时间长了,也能明白他是有些别扭的,先是嫌弃文宣蹲在那里不文雅,被文宣甩了个白眼后,也跟着别别扭扭的指挥道:“这块应该放在这里,不是这!” “就是这里,你弄错了!”文宣理都不理会他。 “你笨死了,应该这样!看,成了吧。”小胖子从他手中抢了一块木板,之后得意杨扬的说道,两人说着说着却又掐了起来,让琛玉看的很是无语,道:“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你神色不对。” 贾瑚心中一惊,竟是没什么被他看了出来,连忙说道:“没什么。” “那好吧。”林琛玉抿了抿唇,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知道了。”贾瑚点了点头,顺着院子里一路瞧了过去,这花园子虽小,可那花着实开的漂亮,姹紫嫣红的,一朵朵的花骨朵儿很是娇艳。 贾瑚伸出手摘了一朵,放在手心中捏碎,零落破碎的花片跌落在土中,手指上沾惹些红艳艳的汁水,贾瑚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心中烦闷不已。 “呵。”一声轻笑传来,却是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心中烦躁,这些花儿却也没招惹你,却是白白的遭了难的。” 贾瑚扭过头,就看到杨氏站在边上,眼中含笑,嘴角轻扬,贾瑚抿了抿唇,他想问她是不是同他一样的,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闷闷的转过头去,不说话。 “我们是一样的吧。”轻轻地一句话,却似乎是从贾瑚耳边炸开了一般,却是不知作何反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略有些复杂的朝着杨氏看了过去。 杨氏并没有看向他,只是看向远处,并没有什么焦距,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来这里已经将要六年了……这六年却是如同做梦一般……” 贾瑚看向她的侧脸,问道:“为何竟是你一人带着琛玉?” “呵呵。”杨氏先是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是让人心酸,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只是一个寻常的学生,却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里。”看向贾瑚的目光中有些复杂,片刻后才开口说道:“显然,我的运气却是没有你好的。” “……”贾瑚不说话了。 “我叫杨梦琬,却是同这个身体一样的名字,长的也相像,我想该是因着这个原因才有此机缘的吧。”贾瑚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却标准的江南美女该有的韵味,想来若是在以前,她这样的长相该是占了很大的优势的,只听她继续说道:“这杨梦琬原本是江南杨氏旁支上的一个嫡女,原本也是受宠的。” “江南杨氏?”贾瑚心中一动,“东平郡王妃的外祖家么?” “嗯,是那里的。”杨氏笑了笑说道:“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却是同琛玉两人相依为命的,同那个杨家却是没有丁点儿的关系的。” 贾瑚知道其中必有因由,只听杨梦琬叹了口气,皱了皱眉,道:“只是那杨梦琬在上香祈福的途中因着贪玩,竟是被拐子拐了去,后辗转到京中,也幸而是她命大,却也被她逃了去,只可惜还是被人牙子抓住了,只是那时候林家刚巧来采买丫头,那时候林如海年纪还尚小,又是温文尔雅的性子,见她可怜,就从人牙子处买了她回去。” 贾瑚心中惊讶,竟是还是同林如海有关系的么?那琛玉他…… “林如海买了她回去之后,就将她的身契还给了她,寻了医生,给她养伤。”杨氏说话很平静,只是贾瑚觉得,她的心中似乎并不如同她表现的那般,“林如海长的俊美,又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对杨梦琬又有救命之恩,慢慢的杨梦琬的心便落在了那林如海的身上了。” “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贾瑚点了点头,那杨梦琬经历了那些事,又只有林如何对她好,喜欢上他合情合理。 “杨梦琬知道,她被拐子拐了,名声就算是毁了,就算是能够回到杨家,那么她所面临的就是青灯古佛,甚至是为了杨家的名声,无声无息的死了。” 杨家诗书传家,那样的人家,一个被毁了名声的姑娘,可能连累的是整个族里的姑娘,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她是个性子烈的,既然回不了杨家,那么就当是杨家的大小姐梦琬死了,就如同丫头一般伺候在林如海的身边。”杨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后来,她听闻林老爷和老夫人瞧上了贾府的敏姑娘,开始给林如海议亲,可是林如海却是对她并没有其他的感情,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却又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当个丫头,看着他同以后的妻子琴瑟和鸣。” “后来呢?”贾瑚侧过头看向她。 “呵,你难道还想不到么?一个可悲的故事罢了。”杨氏又笑了起来,扭过头看向贾瑚。 第四十四章 “呵,你难道还想不到么?一个可悲的故事罢了。”杨氏又笑了起来,扭过头看向贾瑚。 贾瑚静默了片刻,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杨氏的目光中有着些许的审视与同情。 杨梦琬趁着他喝醉的时候忍着羞耻偷偷的爬上了他的床,但是她又是高傲的,她只是想要一个同他有着相同骨血的孩子罢了,并非想要去做什么姨娘。所以她隐瞒了一切,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伺候在林如海的身边,陪着她念书习字,这对于她来说,既是一种满足也是一种煎熬。 孩子的到来,虽然是她刻意安排,却也着实让她惊喜非常,杨梦琬虽然满心凄苦,可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她知道她必须是要离开这里的,离开她一心爱恋的男子。 未来对于她来说,已经无从考虑了,一个独身女子,带着孩子,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她只是凭着自己的满腔的爱意,私心的要留一个念想在自己的身边。 杨氏说到此处,却是叹了口气,看着贾瑚,略有些苦涩的笑道:“有时候,我总觉得这个女子很傻,但是她那种不顾一切的决心,又让我觉得自愧不如,易地而处,我却是做不来的,这样的一个社会,本就对女子的束缚有多,她竟是有决心做到这一步,我又觉得很是钦佩。” 贾瑚皱了皱眉,并没有发表意见,杨梦琬的做法,在他看来,着实傻透了,对自己不负责任,对以后的孩子同样的不负责任。 原来,琛玉他真的是林如海的儿子,难道,他们长的那么的相像。 “可是终究,杨梦琬也没能见过这个孩子一面的。”杨氏看到贾瑚的表情,也没有在意,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当初,她又何尝没有恨过,没有怨过? 贾瑚心中一动,看向杨氏,只听她继续说道:“在林贾两家开始议亲,她确定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就像林老夫人提出了辞行。” “那林老夫人什么都不清楚么?”贾瑚抿了抿唇,他却是有些不相信的,林夫人作为府上的当家主母,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 杨氏低垂着头,咬了咬下唇,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的目光有些愣怔,继续道:“只是听说梦琬要回苏州杨家,林夫人人好,给了路引与盘缠,还指派了管家护送,杨梦琬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却也无法推辞。” “她不能回苏州杨家,自然不敢让那管家知晓,只在路上寻了机会逃了出来。”杨氏叹了口气,继而又道:“只是这一逃,却也将她的性命也逃没了。”贾瑚扬了扬眉,道:“你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杨梦琬的?” “嗯。”杨氏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她淋了雨,身子也就不大好了,可因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却是硬撑不吃药的,后来却是晕了过去。”杨氏看了贾瑚一眼,又道:“我醒来的时候,杨梦琬已经被你舅舅他们救了起来,因着要去福州上任,路上耽搁不得,就被文大哥一同带在路上了。” “那舅舅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么?”贾瑚迟疑了片刻才问道。 “该是知道一些的吧。”杨氏摇了摇头说道:“对于我来说,林如海只是一个陌生的人罢了,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早年丧夫,独自抚养幼子的寡妇人家,幸得文大人看中小儿,认得义子,这才有了此番的造化。” 贾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继而有皱眉道:“只是以后琛玉入仕……”即使是作为舅舅的义子,那么今后入仕,这样的身世,少不得也要让人诟病的。 如此想来,自己倒是要比这杨梦琬好命的多了。 他不过只是有些糟心的亲戚罢了,倒是让他焦头烂额的,这杨梦琬虽然没有多说,只是这些年来,独自寡居,又抚养着孩子,又该多么艰难。 “你……恨林如海么?”贾瑚抿了抿唇,略微有些迟疑了片刻,又道:“或者说,你恨贾敏么……” 杨氏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恨?我为什么要恨他们?这些事情是杨梦琬自己做出来的,林如海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儿子,贾敏更是不清楚了,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贾瑚也知道自己想左了,只是人有时候难免不会陷入一个怪圈中,明明不关别人的事,却总能给自己的不幸寻找一个借口。 “好了,你也莫要想那么多了,在知道他是林如海的时候,我就彻底的绝了让琛玉同他相认的心思的。”杨氏笑了笑说道:“贾敏注定是要嫁与林如海的,而林如海并没有一个叫做林琛玉的儿子。” “可是,若琛玉能够认祖归宗……” 贾瑚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氏打断,道:“认祖归宗又能如何?不过一个庶长子罢了,不要也罢。” 贾瑚扬了扬眉,仔细打量了杨氏一眼,轻声说道:“林家毕竟列侯之家,家资丰厚,你难道不想……更何况这是琛玉应该得的。” 杨氏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这样不好,若是琛玉认祖归宗,那么贾敏又该如何自处?” 贾瑚抽了抽嘴角,若是琛玉能够认祖归宗,不管是对于他对于琛玉甚至对于杨梦琬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 “再说了,贾敏还是你的姑姑吧?这样更加的不好了。”杨氏皱着眉头,看着贾瑚教训道:“做人却是不能这般的。” 好吧,贾瑚只得投降道:“我不过说说罢了,现在却也着实不是什么好时机的。”只能揭开此事不提。 “琛玉他虽然早慧乖巧,可终究还是个孩子,在书院中……”杨氏抿了抿唇,轻声拜托道:“还是要你多家照看一番的。” “这你放心好了。”贾瑚咧了咧嘴,笑道:“琛玉是我的好哥们,自然会看顾好他的。” “唉,这孩子自小就懂事。”杨氏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她却是真心的疼宠林琛玉的,却是没有让他受过什么委屈的。 “有时候,看他小小的一点点,却不哭不闹,每日里乖乖的跟着先生念书,习字,心中却总觉得酸的厉害。”杨氏用帕子沾了沾眼睛,继而笑道:“也多亏了文大哥,否则,这些年来,却也不省得该怎么过来的。” 贾瑚只得安慰了一番,虽然有舅舅舅母的照看,只是他们孤儿寡母的,难免不会受到委屈的,每想到此处,贾瑚心中就觉得有些怪异。 “母亲,阿瑚,你们怎么在这边?”林琛玉自拐角处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容,看到他们两人,脸上难免露出些疑色的。 “阿琛,你来。”贾瑚扬起笑容,对着琛玉招招手笑道:“夫人忧心你在学里受了欺负,这才询问了一番呢。” 杨氏拿出帕子为林琛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怎地一头的汗水,你可慢些玩。” 林琛玉脸上有些发红,对着杨氏亲昵的嘟囔道:“我省的母亲担心我,只是儿子在学里真的无碍的。” “好了好了,母亲也不问了。”杨氏捏了捏他的鼻尖调侃道:“我们家琛玉也到了害羞的年纪了。” “母亲~”林琛玉皱着鼻子却是偷偷的瞧了一眼贾瑚,他已经这般大了,若是还被母亲当小孩子一样对待,若是被阿瑚瞧见到,可不得笑话他了。 杨氏看了觉得好玩,又调笑了几句,这才放了他们离开,林琛玉急匆匆的拉着贾瑚就跑了出去,如同背后有人再追一般急躁,直惹得杨氏大笑出声。 待离开了杨氏,林琛玉这才轻嘘了口气,连忙放开贾瑚的手,询问道:“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么?” 贾瑚有心逗逗他,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呀,夫人什么都没说呀。” 林琛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嘟着嘴道:“真的么?” “自然,我可没骗你。”说着眯了眯眼睛,也伸手同杨氏那般,捏了捏他的鼻子,顺道还摇了摇,笑道:“阿琛好乖~~” 林琛玉脸颊一下通红,急忙道:“你别这么说!”这明明是学着杨氏一贯哄他的口气说的,母亲平日里这般说已经足够让人难为情了,结果阿瑚这般说,更加的让人觉得怪异了。只急的他有些抓耳挠腮。 两人在花丛中笑闹了一会,就去找文宣陈睿他们,杨氏虽然寡居,可对琛玉却是真好的,小小的花园中,到处摆放着一些精巧别致的玩意儿,倒是吸引了陈睿大部分的眼光,文宣倒是陪着他玩的津津有味的,因着文宣同琛玉一起长大,故此这些玩意儿,杨氏往往也会送与他一份的,所以,倒也没觉得太过于惊奇的。 杨氏摆了饭上来,倒也别具一格,虽然都是些寻常的菜色,可却胜在精巧二字上的。 一整日的时间过得也着实快些,转眼,天也就暗了下来,府上的小子们早已经伺候在门外,只等着小主子们回书院中的。 同杨氏拜别之后,几人也就重新回到书院中。 只是这么一来,又将几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平日里除了念书,多在一起玩耍的,文宣同陈睿两人倒是更加的合得来一些,两人没少伙同穆缜他们一起胡闹,倒是贾瑚同琛玉年纪小些,只跟在他们身后,俨然成了这一伙纨绔子弟身后的小尾巴了。 书院中的孩子,虽然亦是有些寒门子弟,可也多是家中的富贵权势着,在家中自然大多是被疼宠着的,没道理在书院中就要忍着了,自然同陈睿文宣他们不对付的也是有的。 这日,贾瑚同琛玉两人没同那几人去爬后山的园子,从姚先生那里出来,也就随意的在园子中闲逛。 却不想被另外几人堵住了,那领头的是南安郡王家的公子,南安王妃最宠爱的儿子,一向同穆缜有些不对付的,没少在陈睿手中吃亏,贾瑚心中一动,这小子他在府上也见过的,名为霍松之,南安王妃同贾母关系似乎很是亲密呢。 “呦,你们今儿怎么被穆缜他们丢下了?倒是落了单儿了?”霍松之嘿嘿一笑,十足的流氓味儿,“平日里你们两个臭小子,没得在背后看笑话。”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狰狞,倒是毁了那张好面孔,“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真当小爷是好欺负的!” 第四十五章 “霍松之,你母亲送你来书院,就是同别人打架的么?”贾瑚扬眉,嘲讽道:“王妃这般疼宠你,若是知道你在书院中惹了祸事,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霍松之皱眉迟疑了一下,怒道:“你小子是打算去告状么?!”对着身后的几人笑道:“贾家小子好没种,多大年纪了还只晓得去跟母亲告状!” “我是怕你被欺负了,找王妃哭诉,到时候王妃不好意思去寻我家太太问罪去。”贾瑚掏了掏耳朵,但是那神态语气,却让霍松之的怒气更加的旺盛了,叉腰怒道:“小爷敢作敢当,今儿却是比试一番,若是谁去告状,谁他丫就是龟孙子!” “我不跟你比。”贾瑚摇了摇头,嘟嘴道:“你年纪比我大,赢了我也不光彩。”说着又看向霍松之身后的几人,直接否决道:“更何况,你们人多势众,而我只有阿琛一人,若是你赢了就是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可见也是不光彩的。”似乎还很为霍松之着想一般。 “你待如何?”霍松之扬了扬眉,仔细想来却也是这么回事,他原本不过是打着吓唬吓唬这两个小崽子一般,却也并非是想要将事情闹大罢了,明明贾家同自己家更是亲近些的,就连贾家太太都对母亲都是要礼让三分的,可这贾家小子竟然每每都跟在死对头穆缜的身后,着实让人气恼! 贾瑚微微的勾起了嘴角,这霍松之虽然被南安王妃娇惯了些,可不过都是小孩子心性,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如今被自己一激,倒真想比试上一番的,更何况,如果自己将霍松之揍了,王妃难免不会对贾母有些怨言的,他可记得这四王八公后来都是被削的命!若是能够将贾家同南安郡王府上撕扯开来,却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的。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南安王妃先恨上了,这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不过,若是这个傻小子能为自己说话的话,倒也另当别论了,毕竟自己的年纪在这放着的,南安王妃即使在心疼他,有霍松之为自己说话,即使心中不满,也不会将怒气发泄到自己的身上的,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 不能将气发到自己身上,这个贾府当家主母定然是首当其冲的成为王妃泄怒的对象了。 贾瑚突然之间有些失落,低垂着头呐呐的不说话,霍松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你这般磨磨唧唧像是什么样子!却是如同小姑娘一般!” “你懂什么!”贾瑚抬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很是犹豫一般,只待霍松之不耐的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才略有些羡慕的说道:“你倒好,就算是被夫子发现了,有王妃宠着你,却是什么都不担心的,若是我被姚夫子发现打架,定然是要告诉家中的……”说着神态愈发的低落起来,“太太她……” 霍松之顿时有种豪气,这平日里板着个脸牛逼哄哄的家伙,也是不如自己的嘛,她早听母亲说过贾家的些许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到这种情况,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要脸面的,这瑚哥儿竟然失态到这种地步,可见那贾家太太对于瑚哥儿着实不好的。 “你担心的屁呀。”霍松之哈哈大笑,“不管誰输谁赢,却是都不能告状的,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 “可若是被太太……” “你怎么这般磨叽!”霍松之不耐烦了,道:“说的好像我输定了一般,小爷说说话算话,你却是操的哪门子的心!”话音刚落,却是直接对着贾瑚动起手来了。 贾瑚嘴角暗中勾起了一丝弧度,示意琛玉站在边上,却是迎着霍松之的招式对打了起来。 东林书院中没有蠢材,蠢材也进不了这书院念书的。 故此,霍松之却也并非是那种绣花枕头,颇有两把刷子的,这是贾瑚第一次同人对招,年纪又比霍松之小上一些的,刚开始吃了些许苦头的,他脸又嫩,小孩子没个讲解,那张小脸上挂了些彩的,看起来甚是狼狈。 只是吃了些苦头,贾瑚也慢慢的熟练了些,他这些年的武功却也并非是白练的,专拣些隐秘的地方动手,倒也没吃亏。 慢慢的也没什么招式了,琛玉急的够呛,可却也能够看明白这场打架是贾瑚挑起来的,故此只得在边上干着急,待两人扭打在一团的时候,琛玉这才同霍松之带来的人一同将两人分开。 贾瑚靠在琛玉身上,看着同样气喘吁吁呲牙咧嘴的霍松之慢慢的笑了,霍松之瞪了他一眼,却是想要伸手拍他,被琛玉瞪着大眼睛吓了一跳,也跟着笑起来:“好小子,有你的!小爷第一次打的这么痛快!” “哼!若不是因着你的身份,爷才不会这么狼狈!”贾瑚扭头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你甭废话,就你?下辈子吧!”霍松之越过琛玉给了他一拳,甩开扶着他的人,拍拍屁股,骂道:“真他娘的疼!”说着踢了身边人一脚,道:“走了!”却是对着贾瑚竖起一根拇指,道:“贾家小子,你有种!小爷定然要胜你!” 待霍松之走了之后,琛玉都有些急红了眼,怒道:“你这是作甚!先生教你功夫就是要你用来打架的么?!” 贾瑚放松了身子靠在琛玉的身上,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侧过头,对着林琛玉道:“这一架倒是值了!” 琛玉抿了抿唇,不说话,低垂着眼眸,道:“就算是你恨她,却也没必要这般的。” 贾瑚翻身,目光炯炯的盯着琛玉,道:“你看出来了?” “……”琛玉没有说话,贾瑚重新翻身坐好,苦笑道:“我家的那点的破事儿,原本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贾瑚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却是应该有一个弟弟的。” 琛玉惊讶的抬起头来,他却是没有听说过的。 “只是被王氏弄没了。”贾瑚很平静,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母亲的身体也不大好了,可太太她却是为了二叔硬压下了这件事情。” 琛玉心中一动,想起了贾瑚对于贾珠那矛盾的态度,迟疑的问道:“那贾珠?” 贾瑚眼中这次有些内疚,有些复杂,“是一枚被浸泡了药的玉佩,那是玉佩原是老爷送给珠儿的,只是珠儿同我亲近,给了我。”贾瑚头靠在琛玉的肩膀上,有些委屈与自责,“竟是我亲手害了自己的弟弟的。” 琛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脊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若是我没有因着贾珠的年纪小,同他亲近,说不定那个孩子却也不会失去。”贾瑚叹了口气,这件事始终都压在他心头,“有时候看到贾珠,我觉得我是恨他的,可是若是恨他,我却是觉得要更加的恨我自己的,我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可却又觉得他无辜的可恶。” “所以才对他忽冷忽热的么?”琛玉愣了一下,却是摇头笑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琛玉的手顿了下来,贾瑚以为他想要告诉自己,贾珠是无辜的,自己不应该将王氏的错误强加在那个孩子身上,可是琛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惊讶,只听他说道:“若是恨他能够让你不必这般自责,那么就恨吧。” 贾瑚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傻愣的反问道:“可以这样么?” “他也并非绝对的无辜。”琛玉摇了摇头,说道:“母债子还,原也是天经地义的,既然王氏是他的母亲,他又哪里能够绝对的置身事外?”说着捏了捏贾瑚的肩膀,道:“你却是连这也看不开,为了一个贾珠,每每让自己陷入这边境地,却是不值当了。” 贾瑚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一直以来,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对于贾珠的心态充满了矛盾,每每让自己内疚不已,可如今却是有人这般肯定的告诉自己,自己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只管按着心中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这让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的。 “或许你说的对,太不值当了。”贾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肯定罢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文宣陈睿他们,看到贾瑚两人的青紫,瞪大眼睛叫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琛玉想说什么,却被贾瑚拦住,随口说道:“没事,和人切磋了一番,你别担心。” “我别担心?”文宣提高了声音叫道:“你如同变成了猪头模样你让我别担心?一句轻飘飘的没事就打发我了?” 贾瑚抽了抽嘴角,听听,这叫什么话儿! “你这幅模样,让爹爹瞧到了,定然是要捶我的!”文宣瞧贾瑚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皱着脸抱怨道:“母亲也该念叨我没照顾好弟弟,若是被姑姑省的了,更是没脸见她了!”越说越觉得害怕,连忙拉住贾瑚,强硬道:“不行,你今天必须说清楚,别想糊弄我。” “……”贾瑚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也没吃亏,只是脸上瞧着严重一些的。”他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霍松之的名字好吧。 “阿宣,瑚哥儿不想说定然是有缘由的,你也莫要逼他。”陈睿扬了扬眉,拉了拉文宣的衣袖,道:“瑚哥儿一直跟着姚清平练习拳脚,难道你还不相信他么?” “就算是一直有练功,可他在书院中年纪小,又没有什么经验,如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像是什么样子!”文宣脸色发黑,可是他这小表弟性子死倔,不说就是不说,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得退一步道:“我也不问你,总之若是你这幅样子被姑姑瞧到了,可要惹她伤心的。” “知道了。”贾瑚摆了摆手,扯出一丝笑容,道:“表哥放心啦,我心中有数的。” 文宣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又去看琛玉,贾瑚直接将琛玉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说道:“表哥你别瞧阿琛,他是不会告诉你的。” “真真的气死人了!”文宣气的直跺脚,却是拿他丁点的办法都没有,只得叮嘱琛玉好好照顾贾瑚,却是拉着陈睿就走,竟是头也不回一下的。 “阿宣被你气的够呛。”林琛玉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道:“何况让他为你担心。” “算了,若是被他知道霍松之是因为他们来寻我们麻烦,才叫他难受的。”贾瑚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道:“我瞧着真有那么狼狈?” “你还知道呀。”林琛玉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道:“你原本脸皮儿就嫩,如今瞧着着实有些恐怖。” “不碍事的,都是些皮外伤。”贾瑚强忍着疼痛,呵呵直笑道:“不过那霍松之在我跟前也没讨得到好处,我不过是头次对敌,有些疏忽罢了,他却是比不得我的。” 第四十六章 “你只管说些大话,也不瞧瞧自己的脸上成了什么样子了。”林琛玉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虽然相信他说的并没有让霍松之占了便宜,可是他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却是让他只觉得难受,心中有些涩涩的,好不得劲儿。 贾瑚看琛玉脸色不好看,乖乖的停了话头,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了,他心中明白琛玉是担心他,更加的不想因着这事去惹恼他了。 倒是被自家先生知晓后,又是一顿好骂,却也没有如同他所说的告诉府上的,不过听说文宣最终还是知道了是霍松之背后搞的鬼,伙同陈睿两人,没少去寻霍松之的麻烦。 虽然霍松之娇惯了些,可却也并非是言而无信之人,听说南安王妃在自家儿子口中没问出什么,暗中拷问了一番,最后知晓是和比自家儿子还小的孩子打架造成的,还给人孩子揍的鼻青脸肿的,气的好些日子没理会他,只是又心疼儿子受苦,只得将矛头对准了贾母,几次落了贾母的脸面,让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时间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哗啦哗啦的溜走,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春去秋来,花落花红,转眼当初那个还在吐泡泡的小福娃已经三岁了,贾代善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年深秋。 贾瑚身着白色的麻衣,脸上没什么表情,略微显的有些麻木,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哭声,贾瑚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看着一个个哭红的眼眶,他甚至在恶意的想着,那袖子上是否擦了某些刺激泪腺的东西,否则,平日里瞧着没什么关系的人,都哭的那般撕心裂肺,似乎就如同死了他们自己的亲爹娘一般。 果然,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吧,这个躺在棺木中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亲爷爷的,可是他却连一滴泪都无法挤出来,心中只是觉得有些茫然。 人死如灯灭,这个要强了一声的男人终于还是躺了下来,死了之后,即使再多的尊荣,他也是无法看到的吧。 贾瑚看着来去匆匆的人们,看着贾赦和贾政在宁府贾敬的帮衬下接待来往吊唁的宾客,似乎无不哀者,轻叹了口气,贾瑚捶了捶有些发麻的双腿,酝酿了会情绪,却也是双眼发红,瞧,很简单不是么? 过了二门,就看到贾母带着媳妇儿披麻戴孝的跪在草席上哭灵,贾母看起来是真伤心了,她能够在府上说一不二,倚仗着就是贾代善,如今贾代善没了,爵位是老大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今后没了倚仗,又该何去何从呢? 难为她哭的这么伤心了。 贾代善这一走,她似乎老了许多,虽然因为保养得意,头发并没有花白,只是脸上却抵挡不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眼角处的细纹灌满了泪水,面颊上因着没有平日里的白粉,倒是显的有些暗淡,泪水顺着已经不在白皙的面孔流下,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贾瑚先是狠狠的抹了抹眼睛,留下一串眼泪,这才哽咽着给贾母行礼道:“孙儿知道太太伤心,只是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啊。” 文氏同王氏也在边上劝解道:“太太这般伤心,老爷走的却也不能安心呀。”两人将贾母搀扶起来,贾敏哽咽着走上前,文氏连忙说道:“太太平日里最是心疼姑奶奶了,姑奶奶也劝劝太太才好。” 贾敏也不理会她,只是扶着贾母,红着眼圈,却是陪着贾母一起哭了起来。 文氏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眼眶下的泪水,就看到自家儿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贾母的背影,唬了一大跳,朝着四周看了看,瞧到没人注意,连忙走上前去,捏了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埋怨的味道。 贾瑚只得苦着一张脸,似乎异常的伤心。 文氏这才满意起来,低声的交代道:“你纵使不喜太太,可老爷却也是心疼你的。” 贾瑚想要撇嘴,不过他却也知道轻重,刚刚不过是瞧着贾母那边作态,心中有些作呕罢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贾代善的死亡而哭泣,还是为她以后的地位而哭泣。 贾瑚也不想文氏担心,顺着文氏的话点了点头,仔细的打量了下文氏的脸色,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大好,忍不住皱眉道:“母亲却也抽空歇息一下,瞧着脸色却是不大好的,刚刚听说翠玉姐姐说母亲今儿一整日却是什么都没有吃上一口东西的。” “不碍事的。”文氏似乎有些迟疑,却仍旧是摇了摇头,道:“早起的时候用了些,你莫要忧心”她笑了笑,看到贾瑚脸上仍有些忧色,忙道:“这都是规矩,自当是要遵守的,别人都这样过来的,你母亲哪有那么娇弱。”看他不赞同的模样,笑着摇头道:“母亲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若是在孝期,因着一两块的糕点招惹了闲话,你入仕可不给别人递了现成的把柄的么。” 贾瑚看她坚持,只得作罢,只是寻了郑善家的过来,好一通嘱咐,“好嬷嬷,母亲就劳烦你了,我瞧着母亲的脸色不好,定是太过于劳累了,一会子我去寻些吃食,好歹先垫上一垫才好的。” “哥儿且放心去忙着吧,大奶奶的身子奴婢定然会照看着呢。”郑善家的应了下来,她是文氏的陪房,自小伺候着的情分,对文氏一向是尽心尽力的,故此贾瑚才要特意叮嘱一番的。 贾瑚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她一一应了,只是后来却是有些迟疑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确认,不好开口一般,贾瑚心中一愣,连忙问道:“嬷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么?” “既然哥儿问起来,奴婢有一事却是不晓得该不该说,只是奴婢也并不十分确定的,这才也有些犹豫。”郑善家的皱了皱眉,眼中竟是有些激动的神采,犹豫了片刻,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瞧着大奶奶近些日子有些嗜睡,原以为是因着老爷的事情累到了的,只是后来大奶奶的口味却是变了许多的,每每用饭也多了些的。” 贾瑚眸中精光一闪,瞧着她谨慎的态度,连声问道:“可是有大夫号过脉了?” “未曾。”郑善家的摇了摇头,低垂着眼眸,道:“因着老爷的病情,大奶奶好些时日没请平安脉了,再加上上次大夫说大奶奶伤了身子,不易有孕,故此并未往这上面想的。” 贾瑚抿了抿唇,瞧了她一眼,她才继续说道:“奴婢心中有些怀疑,只是老爷他不大好,太太又……”郑善家的话没说完,贾瑚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了,想来这个时候说出文氏有了身孕,只会招了贾母的眼吧,更何况她却也不是很确定,府上乱糟糟的,大夫又大多伺候在贾代善身边,这才忽略了吧。 “我省的了,我来想办法,嬷嬷先回去吧,母亲身边还要嬷嬷要看顾着些的。”贾瑚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心中已然有些思量。 “哥儿放心吧。”郑善家的给贾瑚行了个礼,这才离开的。 贾瑚心中是有些激动的,甚至已经无法控制双手让他不至于太过于颤抖了,这个孩子他等了太久了,似乎只有这个孩子的到来,才是他的救赎一般。 “阿瑚?”林琛玉从园子里走过,寻了好久才看到贾瑚,只是他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奇怪,忙出声询问道:“你在做什么?” 贾瑚看到琛玉,眼中神情有些激动,却并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他的心情,只是吐出了两个字:“阿琛……”声音中有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小心翼翼与期待,似乎想要急需抓住什么一般。 “出了什么事儿?”琛玉略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原本是有些担心他太过于悲伤的,只是他的情绪似乎并非如此,总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母亲他……可能有孕了……”贾瑚说的有些断续,只是听这话,林琛玉就明白自己这朋友心中定然是不平静的,那个孩子是阿瑚心中的伤疤,他总觉得那个孩子是因着他的原因才没有的,也是因着他的原因,自己的母亲可能不能在有孕了,可是如今几年过去了,文氏却是有可能再得一个孩子,这对于他来说,心中自然是不平静的,或许有可能帮助他跨过那道坎也说不定的。 “确定了么?”林琛玉很替他高兴,连忙问道。 贾瑚抿了抿唇,摇头道:“还没有,母亲已经绝了这份心了,却也没朝着这方面想,是母亲的陪房注意到的,只是因着老爷,并没有请平安脉,母亲还不知晓。”说完贾瑚脸就有些发白,急忙道:“真是太不小心了,这些日子,太太每每都要母亲伺候在身边,却是不得一分闲的,若是真的有孕了,如母亲这般操劳,定然是要坏事的。” “你先别急,只是事情还未确定之前,莫要声张了出去,先寻了大夫给大奶奶瞧上一瞧才是正经的。”林琛玉拉着他连忙说道:“若是瞧岔眼了,倒是让大奶奶白白高兴一场了。” 第四十七章 贾瑚原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的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是该先寻了大夫来的。”说着瞧了琛玉一眼,道:“阿琛,真的很谢谢你。” 林琛玉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么?” 贾瑚笑了笑,道:“也是。”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种温馨充斥在其中,这个时候并不好光明正大的寻了太医进来诊脉,若非有孕,贾母定然会将怒气发泄在文氏的身上,在这个时候,没必要去寻贾母的晦气,倒是有理却也变成无理了的。 这些年,贾瑚虽然在书院中,可是府上的事情,却也不是完全放下的,他慢慢的在府上收买了一些人,尤其是现在并非是红楼中那个已经坏到骨子里的荣国府了,现在正处于新旧交替的时候,贾代善死了之后,宁国府今后是谁当家做主,那些家仆们心中清楚,这样的人家,就连门子都长着一双势利眼儿,只要大房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来,今后他们该捧着谁,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就算是贾母不喜欢大房又如何?只要大房不再是红楼中贾赦那样的混吃等死,好色猥琐的大老爷,那么这个府上就绝对不会是红楼梦中的那副模样的。 这就如同在书中七十四回贾探春所言的那样:“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的。” 幸好,现在还不晚,贾代善死了,只要他牢牢的将荣国府掌控在手中,那么哪里还能走到那边境地呢。 至于宁国府……贾瑚皱了皱眉,这些年他并未在族学中念书,并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境况,不过,今日他却也是管不得那么许多了。 云竹是贾瑚身边的丫头,这些年来,跟在贾瑚的身边,倒也是兢兢业业的,因着她同云兰的关系,早先前儿在院子里着实受了些排挤,后来贾瑚将她留在书房外伺候着,她却也是不甘这么被冷落下去的,平日里倒是跟着园子里的老嬷嬷研究些药理的。 这些年没少给他做些补汤喝,贾瑚趁着闲暇时,坐在椅子上,看到云竹进来,道:“我听笔墨说你近些年倒是习了些医术?” “是。”云竹似乎有些吃惊贾瑚的询问,愣了一下之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平日里倒是跟着嬷嬷学过一些的。” “很好。”贾瑚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你且跟在大奶奶的身边,尤其是她的饮食,多多注意些。” 云竹惊讶的瞪大眼睛,片刻之后,眼眶就有些发红,甚至闪过泪光,这一刻,她明白,这许多年来,她终于还是熬了出来,少爷愿意再一次用她,就证明,她当初费尽心思去学些医术,如今终于帮到她了,虽然因着学医,她受过了许多的刁难,但却是值得的不是么? 云竹知道只有将大奶奶伺候的好了,那么距离她重新回到少爷身边,也不会太远了,那时候,少爷心中对她有所感激,她定然能够重新成为少爷身边的一等丫头的,如今老爷已经离世,大爷袭了爵位,却并不怎么管事的,对于少爷更是宠爱的很,这以后荣国府究竟是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呢。 若是少爷日后科举能够取得名次,那么,她这个身为少爷的一等丫头日后定然风光的很呢,云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对于文氏的伺候更加的尽心起来了。 贾瑚看着云竹充满斗志的背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早先前儿就看出来这云竹是个聪明的,她能忍受住寂寞,忍受住其它丫头的挖苦,为了重新爬起来另辟蹊径,心志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要知道,她以前也是贾母身边伺候着的一等丫头,倒是认得些字的,否则也不会同云兰一同被送来贾瑚这里了。 这些年的观察下来,倒是个能够认清现状的丫头呢。 贾瑚对于云竹,无疑是满意的,他不怕这丫头不尽心,毕竟她的身契都捏在自己的手中的,只要她不是个笨的,就应该明白,为自己办事,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郑善家的猜测的并没有错,文氏确实怀了身孕,只是她自己已然死了这份心,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平日里的异常,也被她下意识的给忽略了。 贾瑚是在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当时就让云竹陪他演了一出好戏,只要确定文氏怀孕的消息,那么他就绝对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现任何的问题! 在下葬的当天,当着众多人的面前,文氏终于因着体力不支晕倒过去,贾瑚轻微的勾了勾嘴角,看到贾母气的发白的脸冷哼了一声,这些日子,事事都要文氏在身前伺候着,做出一副慈眉善目倚重文氏的嘴脸,没得让人恶心。 文氏一晕,云竹似乎被吓坏了一般,连忙冲着贾母磕头请罪,口中一口一个对不起,一口一个不是故意的,让太太莫要生气,只把贾母气的差点仰倒,双手握拳,牙根紧咬,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道:“我可怜的儿啊,你这可要了我的老命啊!”哭的捶胸顿足,“你这孩子身子不舒服怎么却也不省的说一声,这老爷刚走,你若是在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这老婆子该如何呢。” 贾瑚抽了抽嘴角,只听云竹哭道:“奴婢明白太太心疼大奶奶,只是大奶奶心眼实诚……”这欲言又止的小眼神儿看到贾瑚直发笑,却是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道:“你这丫头,怎么伺候大奶奶的,如今竟是当众驳了太太的脸面,谁给你这般大的胆子!”说着贾瑚就对着贾母躬身请罪,不带她说话,就连忙站起来张罗着请太医,“只是孙儿忧心母亲身子,还望太太体谅,等过了这事,孙子亲自去给太太请罪!” 众婆子丫头匆匆将文氏抬进了内室,烧水的打扇子的忙的不亦乐乎,太医也被贾瑚请了进来。 文氏的怀孕,顺理成章的宣扬了出去,正巧这个时候,皇帝遣人来宣了旨意,这国公府的爵位咣当一声就落在了刚刚又一次成为父亲的贾赦的脑袋上,这爵位来的倒也没有出乎什么意外,嫡长子袭爵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葬礼还未结束,贾母就病了,直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贾瑚倒是去瞧了一次,看到贾母难看的脸色,倒是难得的真心诚意的安慰了一番,看着原本辉煌大气的荣禧堂因着贾母的生病,倒是显得有些压抑与沉闷,贾瑚顿时眼睛一瞪,道:“你们这起子吃闲饭的婆子,打量老太太身子不爽利,平日里就只管着偷懒打牌,惯得你们倒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伺候在贾母身边的婆子顿时唬的一跳,却是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贾瑚瞧着心中越发的恼怒,心中冷笑,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贾母,多少事儿都是他们在背后编排的,一拍桌子怒道:“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们了?平日里你们但凡是尽了一点儿的心,老太太今日能遭得这一番的罪么?!” 一个身着褐色袍子的妇人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大爷教训的是,奴婢们知错了!”那妇人是杨通家的,杨通是庄子里的小管事,她是因着她婆婆的关系,这才能够进贾母院子里伺候,只是杨通性子倔,认准了死理儿,只管照着规矩行事,太过于耿直了,并不得贾代善喜欢,只是他老子娘在贾代善跟前有些脸面,这才顺顺利利的在庄子里当管事的,若不是这个,那杨通早不知被欺负到什么地方了。 只是这妇人虽是杨通的媳妇儿,却同这杨通很是不同,她知道丈夫倚仗的就是婆婆在老爷跟前的脸面,可如今老爷没了,婆婆年纪也大了,这荣国府将要变天了,再不寻个出路,他们杨家今后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这太太院子中虽然好呆,可她却不得不为丈夫同儿子考虑考虑的,若是儿子能够伺候在大爷身边,这以后他们杨家还愁什么,如今大爷既然松了口,让儿子去铺子里跟着掌柜的学习,她可不会这般不知趣的。 贾瑚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今日这番发作,看似莽撞,却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若是此时不打压一番,等日后贾母醒过神儿来,她只依着一条孝道,就可以将他贾瑚压制的死死的。 不是说,趁你病,要你命的么。 既然你自己身体不中用,晕了过去,那这些伺候着的人定然是没有尽心尽力的,为了府上老太太好,亦是他贾瑚孝顺,一怒之下发作了几个下人,想来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再加上,收买杨通家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它的几个妇人大多都是贾母亲自j□j的,只有这个杨通家的,她是贾母看到贾代善的面子上将她放在身边伺候的,只是她毕竟比不得亲自j□j的,故此虽然待的时间长了,可却并不得其它几位受宠,在院子里处处受些压制的,在加上这杨通家的最是宠爱她儿子,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了,好巧不巧的,而他身边的小厮四宝正是同这个杨川有些交情的。 这么一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说大侄子呀,太太如今昏迷不醒,你却开始动她老人家房中人,这于理不合吧……”王氏看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这眼瞧着就要得逞了,可如今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在跟前,叫那厮得逞,以后她在这府上该如何立足,这才收拾收拾被大房袭爵打击的一蹶不振的心情,立马充满斗志的开始质问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王氏的话一出口,整个屋中顿时就静默了下来,似是落针可闻一般,贾瑚扬了扬眉,神色有些古怪,却是似乎被惊吓了一般,道:“二奶奶说的哪里的话呢,侄儿不过是心疼祖母罢了。”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深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贾母,哭道:“难道二婶就任由祖母这般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么?!” “你莫要胡说八糟!”王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死小子居然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可恨,只是如今贾母已然陷入昏迷,若是拦着这贱人,自己莫不是要落得不孝的名声了。 “好了!你们都莫要吵了!”贾敏眼眶通红,心中暗恨王氏的不中用,可是却也不能任由贾瑚这个小辈儿趁着母亲病危夺了母亲在府上的权势,若是这府上真的没有母亲说话的地步了,那么自己日后又该当如何? “姑姑。”贾瑚眼圈一红,却是走上前去,跪在贾敏的身边,道:“瑚儿姑姑同祖母最是亲近,如今祖母病的这般严重,姑姑定然心中难受,只是这起子奴才着实有些过分了!”贾瑚咬牙道:“可能姑姑却还不省的这些人瞒着祖母,利用国公府的名号,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吧!”说着却是将一个小册子递给贾敏,道:“姑姑且看看吧!”小脸被气的通红,最后一甩手,怒道:“我却是没脸说的。” 贾敏心中疑惑,难不成自己这侄子真的查出了什么么,伸手将他手中的册子拿了过来,却是贾母身边的梁大家的这几年来做的腌臜事儿,她儿子好吃懒做,利用国公府的名头竟是做出强占民女,夺人钱财的事儿来,并且隐隐的竟然还有印子钱的事,这让贾敏心中一颤,咬紧了下唇,说这梁大家的儿子做出强占民女的事来,她相信,只是这印子钱最是阴损不过的,她梁大家的哪里是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做这些事儿来? 她却是不信的,怕是同母亲有些关系的,只是贾敏却是怎么都不相信母亲会做这样的事儿来的。 可是如今,贾瑚要发作梁大家的,她却是拦不得的,只是不知道贾瑚小小年纪又是从哪里查得这样的事儿来。 “瑚哥儿……这…这……”贾敏心中不平静,只得看着贾瑚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是瞧着贾瑚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贾敏又说不出话来,只听贾瑚叹了口气,道:“姑姑可是明白侄儿的苦心了?” 贾敏摇了摇头,暗恨梁大家的做事让人抓到把柄,看着刚刚还傲气十足的梁大家的,如今却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贾敏心下一痛,这梁大家的原本就是贾母身边伺候的,自小看着贾敏长大的,如今竟是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来,临老了却是要被发卖了出去,可着实让人不忍,只是若是不发作梁大家的,若是牵扯出母亲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等刁奴!竟是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贾敏一掌拍在桌面上,怒骂道:“平日里太太只管宠着你们,竟是忘了自个儿身份来!”将那册子一下子掷到梁大家的脑袋上。 那梁大家的颤抖着手,赶忙捡起那写满了她罪状的册子,越看越心惊,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姑奶奶,奴婢冤枉啊!”竟是不知悔改的样子。 贾瑚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哦?看来倒是我冤枉你了?那倒是应该好好查探一番呢。” 贾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却是不等那梁大家的多说什么,怒道:“闭嘴,这般的事情,哪里需要劳烦京兆尹大人呢。”瞪了贾瑚一眼,贾敏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做决定呢,只是若是今儿自己发落了这梁大一家的,那么在母亲跟前儿定是要落下埋怨的,可她却又不能不这么做,贾瑚手中的这份资料,能够得来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既然能够查出这样的事儿来,那么他在府上的势力不定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她赌不起,若是真的将母亲牵扯出这样的事情中,那么对于她来说,定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的。 “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却是一点都不曾将国公府放在眼中。”贾敏咬牙,纤细的指头伸出来指着梁大家的哭道:“母亲最是心善不过的,平日里抬举你们,可是你们竟是这般回报母亲的么!” “姑奶奶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梁大家的连忙磕头,脸上满是泪水,哭道:“奴婢自小就跟在太太身边,又哪里会做出令太太为难的事情来!” 贾瑚饶有兴趣的看着,并不发表意见,他相信贾敏会做出最恰当的选择的。 贾敏心中有些不忍,可为了贾敏,却是直接让人,将梁大家的,连同梁大一家老小全都绑了发卖了出去,这件事情做的干脆利落,却也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的。 而杨通家的,也顺利成长的成为贾母院子里的管家嬷嬷,原本随梁大家的小丫头也被杨通家的慢慢的换上了自己亲近的。 贾敏经此一事,神色有些恹恹的,隔日,却是被林如海上门,接回了林府。 贾瑚招待了他这位探花郎姑父,不过林如海的行事作风倒是让贾瑚很是赞叹了一番,那种风流姿态着实吸引人了一些,也难怪贾敏心悦他。 “你姑姑虽然骄纵些,可心思却也良善。”林如海亦是很喜欢这个被清平称赞的孩子,他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同妻子嫌隙,故此收到贾敏插手荣国府的事情之后,心下虽然有些不悦,却仍旧赶来见一见这个侄子的。 “是,姑姑在府上,对我再是疼爱不过的,却是一刻都不敢忘记的。”贾瑚亦是彬彬有礼的姿态,只是眉宇间有些疲惫,想来却是不容易的。 “如今因着守孝,不在学里,若是功课上有不懂的却是可以来问我的。”林如海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 贾瑚有些惊讶,却是强自笑笑,叹道:“祖父对我同珠儿的功课要求是极高的,每每从书院中回来,总是要考校一番的。”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略有些哽咽道:“如今却是……” “你有这份孝心,想必老国公大人定然是欣慰的。”林如海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更是要用心学习,莫要辜负了老国公大人的一番期盼。” “是,侄儿省的。”贾瑚恭敬的给林如海行了一礼,“若是日后侄儿有不懂的,却是要叨扰姑父了。” “好说。”林如海受了他这一礼,之后又仔细的询问了贾母的身子一番,贾瑚一一作答,这才带着贾敏离开了荣国府。 “大爷,杨通家的说今儿老太太醒了一次,如今又睡下了。”在柠溪研磨的时候,柠清从外边跑了进来,轻声说道:“来让人问问,大爷还有什么吩咐没?” 贾瑚写完一个字,放下笔,扬了扬眉,说道:“老太太也晕迷了这些时日了,也该清醒了。”说完,他也就闭口不言了,柠清应了一声,只管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给那杨通家的回话。 这贾代善亡了,按理是要守孝的,父亲文氏他们是要守孝三年的,孙子辈的只需守上一年即可,不过如今他年纪小,倒是不用着急童试,在等个三年,正好能够参加那年的秋闱,倒也全乎了他贾瑚的孝心的。 想明白之后,贾瑚也就不着急了,每日里却是安安心心的念书,并不多做什么,至于贾母身边,他却是不操心的,本就对贾母没什么亲情,贾代善已经死了,贾母即使有诰命的身份,失去了梁大家的,她就如同失去一只手臂一般,更何况,她的这次晕迷,却是贾瑚故意为之的呢。 其实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在贾政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 贾母清醒过来后,直接气的说不出话来,梁大一家早已经被卖与别处,贾政也已经被强制的牵出荣禧堂偏殿,事情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因着孝道,大房一家却也并没有搬进荣禧堂内,发作梁大一家,谁也说不得一个不字,将贾政牵出荣禧堂,却也是合情合理,贾政并没有袭爵,他本就没有资格住进荣禧堂中,任由贾母说翻天去,也没这个道理的。 贾瑚沉思了片刻,连声问道:“父亲如今在何处?” “刚刚瞧着,大老爷从太太房中出来,正往书房呢。”柠溪小心的将青花瓷放在博古架上,这才转过身回道。 “走,去看看父亲。”贾瑚站起身来,直接朝外走到,边问:“老太太近些日子身子可还好?” 柠清跟了上来,笑道:“大爷且安心,老太太已经能够起身了,今儿还多用了碗参茶呢。” “如此甚好。”贾瑚扬了扬眉,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平日里该是多养养的,让厨房多做些老太太喜欢吃的,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奴婢们省的。”柠溪轻笑了一声,暗道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如今的荣禧堂空空荡荡的,经过上次梁大家的事情,荣禧堂伺候着的丫头可以说是换了个彻底,这不是招老太太的眼么! 总之贾母高兴不高兴他是不在乎的,他要的只是将贾母养的白白胖胖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进了贾赦的书房,贾瑚乖乖巧巧的给贾赦行个礼,看着贾赦显得疲累的神情,担忧的说道:“父亲可要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呀,瑚儿同母亲在这府上还要仰仗着父亲呢,可莫要劳累坏了。” “我儿忧心了。”贾赦叹了口气,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又交代了一番,这才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口,可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父亲有什么要说的么?”贾瑚扬起小脑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眼神闪了一下,心中有些明白,只待贾赦开口道:“那荣禧堂中伺候的人……是你做的?” “父亲不同意么?”贾瑚皱了皱眉,显得有些委屈。 “不是。”贾赦摇头,揉了揉眉端,叹气道:“她们毕竟是一直伺候母亲的,如今……怕是母亲心中不爽快……” 贾赦为人虽然荒唐了些,可却也是纯孝之人,“今上重孝道,若是因着这事,日后不定是要被人指责的。” “父亲且放宽心。”贾瑚笑了笑,说道:“儿子知晓父亲是心疼祖母,可那梁大家的着实可恶,竟是恶意欺瞒她老人家,若是留这样的恶奴在祖母的身边,这可真是害了祖母的。” 贾赦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只是看儿子说的信誓旦旦的,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思,他原本就不爱这些庶务的,原本应该是由文氏操心的,只是她这一胎怀的有些辛苦,以前又伤了身子,贾瑚又不愿他母亲操心,这才发作了一番的。 “父亲……”贾瑚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这才说道:“父亲,按理说,如今您袭了官了,是正经朝廷册封的一等将军。”贾瑚偷偷的瞧了贾赦一眼,却见他没什么不满,心下松了口气,这才又道:“可如今我们府上却还是国公府牌匾,荣禧堂又是正堂,也是按着国公府的配置,这么看来,却是越了规格的了。” 贾赦心下一惊,眯着眼睛想了片刻,这才安抚道:“我儿且安心,虽是敕造之物,可我们并没有居住到荣禧堂中,故此却也算不得僭越的” “毕竟是不好的。”贾瑚皱了皱眉,道:“若是日后御史因着事情来参父亲,可不又是一桩麻烦事儿么。” 贾赦却是紧蹙眉头,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唉,话虽是如此,可却也容不得我来做主的。”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亦有些烦躁,“母亲绝对不会愿意看到国公府的规格降低的。”大门和荣禧堂代表的就是荣国府的脸面,若是改了去,依着贾赦的爵位,只是一个一等将军府,而贾母绝对不会同意她国公府太夫人的地位动摇的。 第四十九章 贾瑚明白父亲说的有道理,看到略有些愁苦的贾赦扬了扬眉,道:“若不然父亲写上一封请罪折子,言明因着降级袭爵,府上大门以及正堂荣禧堂不和规矩,一切请圣上裁夺,毕竟那牌匾是太祖赐下的。” “可母亲她毕竟是国公府的太夫人,她身上亦是有着一品诰命的封号,这事难不成要越了母亲去么?”贾赦还是有些犹豫,贾瑚扬了扬眉道:“不管怎样,我们权且还住在原先的院子里,倒也不存在僭越,只是二叔却是万万不能住在荣禧堂中的。”贾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眯起来,看起来倒是气势十足。 “那是一定的。”贾赦点了点头说道:“你且放宽心,你二叔他自小就熟读诗书,比我却是强上许多的,这简单的道理,我都懂得,你二叔难道还会犯糊涂不成么?” “那却是未必的。”贾瑚扬了扬眉,不以为然的说道,“老太太毕竟是疼二叔多一些的。” “呵。”贾赦轻笑一声,显然是不放在心上的,摸了摸贾瑚的脑袋,温声说道:“父亲袭了官权且不能住在如今的荣禧堂中,你二叔他不过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吏,他又有什么资格住进去呢?” 贾瑚沉默,就是你这个饱读诗书的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好吧。 不过,他却也不和贾赦争论,只需要提醒他注意些即可,贾政不能住进荣禧堂不止是因为规矩的原因,更是一种象征,一种二房是否在荣国府还有地位的象征。 “大老爷,老太太房中的翠红来了,说是请大老爷去一趟。”贾赦的大丫头红丫走了进来,先是给贾赦同贾瑚行了礼之后,才脆声说道。 “姐姐好。”贾瑚坐在那里扬了扬眉,笑着打了声招呼。 “可有说什么事情么?”贾赦手抚了抚胡子,显得有些疑惑。 “回大老爷的话,翠红并没有说,只说二老爷一同在老太太处。” “二弟也在?”贾赦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父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贾瑚倒是不在意,贾母能有什么事情,如今府上闭门谢客,总归也就那么丁点的破事,能折腾出什么样子来,他倒是懒的理会,只是嘱咐贾赦若是贾母提出让贾政搬进荣禧堂,却是不能应的。 待贾赦离开后,贾瑚扬了扬眉,这也过了几个月了,该是提出要他那宝贝政儿搬进荣禧堂了吧。 只要贾赦不答应,她却是也奈何不了的。 想通之后,贾瑚也就不放在心上,只带着柠溪柠清两人去了文氏的院中,正巧瞧见文氏恹恹的将几个姨娘打发走,贾瑚也没理会给她行礼的几人,径直走进文氏的房中,道:“母亲今日可有好好用饭?” “我儿来了,快些到母亲这儿来。”文氏看到贾瑚,眼中就是一亮,连忙坐起身来道:“功课都做完了么?如今虽说在孝中,可莫要耽搁了学问。” “母亲莫要担心,儿子省的。”贾瑚笑着陪文氏说了些话,瞧她气色尚好,也就放下了心思,如今文氏的肚子已经越发的大了,平日里她并不喜欢走动,身子却是有些不好,“母亲平日里也在院子中多多走动走动才好的,儿子听说这样对胎儿好些的。” 文氏摇了摇头,嘴角眼眸中都带着笑意,点了点他的额头,道:“你又知道了!” “儿子只晓得母亲身体好了,儿子的日子才有盼头!”贾瑚嘟嘟嘴,在文氏胳膊上蹭了蹭,皱了皱鼻子道:“以后儿子同弟弟才不会受人欺负。” “瞧瞧,这小嘴似是涂了蜜般的。”郑善家的笑着对文氏道:“大爷这般有心,太太您何必为了些小事儿不快呢。” 贾瑚心中一动,直起身子,脸上已经没了笑容,道:“怎么回事?谁惹母亲生气了?” “我的乖儿呦,却也没什么大事,母亲自会料理。”文氏却是接过话茬,笑道:“好了好了,母亲这儿如今什么都好,你赶紧去念书,若是耽搁了学问,母亲可不饶你。”文氏瞪眼道。 贾瑚看了郑善家的一眼,瞧文氏不想说的样子,也没问,又陪着文氏说了会话,这才离开的。 不过片刻,贾瑚就晓得出了何事,不过是丁姨娘又开始不安分了,话里话外挤兑文氏,竟是说文氏刻薄,肚子里的孩子命硬克死了国公爷。 贾瑚沉着脸,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若真是套上了命硬克死了国公爷的说法,那这个孩子今后在这府上该如何自处? 真是该死。 即便是这样了,文氏还想要瞒着他? 不过文氏却也不是那种软弱的人,贾瑚低垂着眼眸,半晌没有说话,却是柠清想了想才说道:“既然太太不希望大爷知晓,若是大爷冒然插手的话……” “让云竹盯着,莫要让这话传出去了,其它的交予母亲来办。” “是。”柠清得了话,也就出去了。 贾瑚心中有些烦躁,一时想到这姨娘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争风吃醋,算计来算计去的,不定是多麻烦呢,日后他若是娶妻,定然只宠着她一人的,其它的什么姨娘啊通房啊,通通滚蛋的,定然让他的妻子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的。 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贾瑚才甩了甩头,放下手中的毛笔,先生总说他的字难看,让他每日都要坚持写上二十篇大字,这对于他来说总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不过却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厅殿楼阁,木石山林,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过了片刻,他就走出屋门,朝着园子中走去。 再见到贾珠的时候,贾瑚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看起来很不好,脸上没有多少血色,那金冠绣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显得有些空荡,那副单薄的模样,着实让人担忧。 “弟弟见过哥哥。”贾珠只是愣了一下,就有些腼腆含糊的给贾瑚作揖问好,之后就有些沉默执拗的站在那里,只不说话。 贾瑚亦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是觉得说什么都不如意,讲什么都不得劲一般,索性也住了口,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尴尬萦绕在两人之间。 “呵,什么时候哥哥对弟弟也这般冷淡了。”最终还是贾珠先开了口,他苦笑着看着贾瑚道:“哥哥如今可还好?” “都好。”贾瑚抿了抿唇,道:“每日里不过是在书房中看看书写写字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一个府中,若是有心,竟是这许久都不曾见上哥哥一面的。”贾珠仰着脖子,语气中竟是有些怨愤,“哥哥却是这般狠的心。” 贾瑚看着贾珠带着些许怨与委屈的面孔,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这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乖乖巧巧的孩子,终于还是讲出了他的委屈,他的不甘。 “珠儿……”贾瑚皱了皱眉,移开视线,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话哥哥信么?”贾珠苦笑着垂下头,眼眶有些发红,低声说道:“以前,在这个府上,只有祖父待我最好,父亲母亲总是要我好好念书,才能让祖父更加的喜欢我,从来不关心我是否开心,是否难过。” 贾瑚不由的看向那个陷入悲伤中的少年,他长高了许多,垂着头只露出尖尖的下颌,瘦的惊人,或许,贾代善的离世,也只有这个孩子是纯粹的伤心的吧。 “原本,我是羡慕哥哥的。”贾珠抬起头,飞快的瞥了一眼贾瑚又低下头,道:“以往总是我孤零零一个人看书习字的,可是后来,哥哥却不似先前那般,总是带着我一起玩,一起念书,一起习字,那时候每天都觉得很快乐,只是……为什么哥哥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呢?” 这声细小的呢喃,竟是似雷击般,让他有些难以站立。 贾珠,只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啊。 而自己,从最开始的接近,就是怀着利用的目的,结果,只会让那个寡言的孩子,更加的寂寞罢了。 “我知道哥哥的心结是什么。”贾珠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弯弯的,“我什么都知道。”似乎是发现秘密的孩童一般,虽是笑着,可那双乌黑的眼睛中却是没丁点的笑意,看到贾瑚正视他的眼睛,贾珠这才敛了笑容,轻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母亲再也不会利用我去伤害伯娘了。”说完贾珠转身就走了。 贾瑚愣愣的看着贾珠离开的背影,心中竟是不知作何感想,有些发闷,有些难受,有些心疼…… 此时也没了逛园子的心情,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到自个院中,柠溪两人也不知作何安慰他,只是沉默的陪在自家大爷身边,原是想要那些平日里淘换来的小玩意儿逗他开心,只是被自家大爷赶了出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恹恹的,却是红喜凑上起来,嘀咕道:“大爷平日里喜欢吃些甜食,若是做些精巧的点心来,不定也就开心了呢。” “就是就是,大爷最是喜欢刘嬷嬷做的糖蒸酥酪,烦请嬷嬷亲自做上一回来。”红庆也跟着凑趣道。 柠溪想了想,却是亲自去请了回家休息的刘嬷嬷来。 却说贾瑚,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不得劲,脑中眼中总是浮现出贾珠那落寞的身影,越发的睡不着了,索性也就起了身。 柠清听着动静知道是大爷起了,遂端着大铜盆走了进来,梳洗过后,正巧听到门外喧哗,贾瑚原本不得劲的心思更加的烦躁,怒道:“谁在门外喧哗,打量爷好性儿不是?” “大爷,不好了!”红喜匆匆的跑了进来,急喘了几口气才道:“奴婢刚刚听说老太太被咱们大老爷气晕过去了!” “那如今父亲人呢?”贾瑚急忙站起来,连声问道:“父亲如今人在何处?” “大老爷人跪在荣禧堂院中,大爷,该如何是好?”红喜焦急的说道:“奴婢打听着,好似是同二老爷有些干系的。” 贾瑚咬了咬牙,手使劲的捶向桌面,道:“父亲人虽有些荒唐,对祖母却最是孝顺不过的,又谈何将祖母气晕过去?!”说话间就掀开帘子直接走了出去,吩咐道:“这事没惊动母亲吧?” “是,奴婢已经拦了那报信的丫头。”红庆跟在身边,连忙说道。 贾瑚点了点头,也顾不得刚刚的伤感,直接朝着荣禧堂走去。 第五十章 荣禧堂此时真可谓是一团乱麻,贾母只是一时晕了过去,不过片刻也就醒了过来,坐在床榻上使劲的捶着怒骂:“这真真儿的不孝子,你老子刚去了,你却是要这般作践我,想来你也早就厌烦了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早离了你,大家干净!”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是被杨通家的哭着拦了下来,却被贾母一巴掌甩在了脸上,只得委屈的站在边上。 “母亲何苦说这样的话来,这叫哥哥在府上日后该如何自处?”贾政双眼通红,侍立在贾母边上忍不住劝说道。 “是啊,如今大老爷袭了官,那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哪里同以往一般呢。”王氏坐在贾母身边,只是抹着眼泪,“即便是大老爷有错,也该是好好的瞒着的,哪里能够闹得这般严重。”虽然句句劝解,可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将贾母的怒气激的更甚。 “我这苦命的!如今竟是连发作自己儿子都不应该了么!”说话间就嚎嚎大哭起来,只管嚷道:“可怜他老子去的早,只留我一人在这府上,如今竟是落得这般境地了,以往惯用的婆子丫头,也被那黑心肝的小畜生全都发卖了,这是要逼得我这把老骨头早点滚蛋才好啊!” 贾瑚皱了皱眉,看到贾母这般不管不顾的骂了出来,心中只觉得异常的厌烦,冷笑一声,却是恭敬的走了进去,看到贾母撒泼的样子,先是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磕个头,哭求道:“祖母何苦这般,如今府上早已经不是太爷爷时候的风光,父亲不过袭了一等将军的职位,尚且住不得这荣禧堂,二叔不过是祖父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体恤祖父,这才额外赐了一个主事之衔,这荣禧堂的规格,二叔又哪里能够受用的起的?祖母若是强行让二叔入住荣禧堂,那二叔日后在工部该以何种面目来面对部中的同仁?”说着眼圈一红,委屈的道:“父亲为了这个,整夜里整夜里睡不着觉,如今瞧着,却是比先前儿瘦上了一圈,即是担心委屈了祖母,又忧心二叔在部中受到别人的奚落,这般苦心,竟是不被祖母理解,父亲心中又岂会好过?” 贾母愣了一下,不过却是听出这还是不同意让政儿搬进荣禧堂中,眼睛一转,却是慢慢的止住了哭诉,只是叹了口气,眼泪珠儿一串串落下来,用帕子揉了揉眼睛,哀声道:“祖母如今年纪大了,这荣禧堂空空荡荡的,整日里总是想起你祖父健在的时光,越发觉得伤心难过,政儿原本就住在荣禧堂中,如今却并非让他居住正堂,不过是后面偏房中挪出几间,让他们住在哪里,又谈何僭越呢?” 却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我年纪越发大了,又能活的几年,不过是让小儿子陪伴在身边?哪里又有那么多的影响?”贾母擦了擦眼泪,看着贾瑚一副晚景凄凉的模样。 贾瑚看着贾母只管流泪,咬紧了下唇,轻声说道:“既然祖母这般说,父亲最是孝顺不过的,合该是顺着祖母的。”说着贾瑚似乎是欣慰的笑了起来,站起来道:“平日里父亲总是教导孙儿,要孝顺祖母,孙儿也瞧着荣禧堂过于空旷了,正巧央得父亲给圣上递了道请罪折子,只言明荣国府大门以及正堂荣禧堂逾制,特请圣上改建荣国府门楣以及荣禧堂。” 贾瑚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贾母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她从来都不喜的孩子,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就连贾政以及王氏都呆立在边上不知所措。 却听贾瑚又似乎觉得他们刺激不够大一般,笑道:“祖母权且放心,孙儿却也不担心圣上不同意,正巧孙儿的老师姚先生有些门路的,这般做法又是再规矩不过的,若是日后我得以入仕,在那些清流眼中,这般行事却也是忠孝两全之事,这般夸赞,孙儿……孙儿……”贾瑚脸颊发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跪下来给贾母磕头道:“原本父亲并不同意,只要荣禧堂空着,却也不怕御史台寻我们府上的麻烦,只如今……”贾瑚叹了口气,满脸的欣慰,看着贾母双眼中都是儒慕,道:“孙儿多谢祖母的成全,孙儿知道,祖母一向喜欢二叔,日后有二叔在荣禧堂伺候着,父亲同孙儿也要安心一些的。” 哼,这样一来,到时候是按着将军府的规制修建,还是按照一个工部主事的品级修建倒是两说了,正好,在如今的院子那里在开一个将军府规制的门楣,到时候在整个贵族圈中都是一个笑话了吧。 不过对于贾瑚来说,能够这样就最好不过了,趁早跟这些人掰扯清楚才好,省的日后麻烦。 “孽障孽障!”贾母气的肝疼,脸色煞白,若是那御赐的招牌还在,她就是京中荣国府的国公太夫人,若是那招牌改了,她又是谁?难不成临老了竟是要退回去么?!更何况,若是真按着他的法子来,荣禧堂中居住的不是贾赦而是贾政,那还是荣禧堂么?! “侄儿怎地这般糊涂?”贾政脸色涨的通红,训斥道:“这般重要的事情,你竟是只想到了自己?” “没啊,侄儿正是想到了想着祖母同二叔母子情深呀。”贾瑚故作不懂,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可阿缜说我这样做是对的呀。” “阿缜?”贾母谨慎的抬起头,审视的看着贾瑚道:“那是谁?” “祖母忘了么?”贾瑚咧着嘴,笑呵呵的解释道:“就是东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呀。” 贾母直挺的身子晃了下,王氏连忙扶了上去,急声道:“老太太?你要保重身体啊。” “祖母身子不舒服该是好好歇着呢,孙儿请了太医到府上来。”说着就让柠溪请太医进来。 贾母咬紧了下唇,却是不说话,只管盯着贾瑚瞧了一阵,这才咬牙道:“罢了罢了,你让你父亲起身吧。”那双眼睛似乎带刺一般,直刺向贾瑚,道:“祖母省的你孝顺,且先退下吧,这荣国府是太祖钦赐的,哪里是能说改就改的,你小孩儿不懂事,那就那么简单了。” “是,孙儿明白。”贾瑚不跟他计较,恭敬的应道。 “你二叔身上毕竟没有功名,你父亲考虑的极是,倒是祖母差点害了你二叔。”贾母这话说的极慢,眼睛却是一眨都不眨的盯着贾瑚,“这荣禧堂却已经不适合他住了。” “那……”贾瑚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贾母,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贾政,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躬身道:“孙儿明白。”抬起看着贾母,担忧的说道:“祖母可是我们国公府的太夫人,定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好啊。” 第五十一章 贾瑚虚情假意的应付了一番,看到柠溪带着太医进来,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忧虑的询问道:“太医,祖母她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不碍事的,太夫人的脉象略显浮涩,略感风寒,只消将前些日子的开的方子继续用着即可。”那刘太医沉吟了片刻,看着贾瑚又道:“只是太夫人平日里且要多注意些,莫要动怒。” “是,今儿不过是因着二叔……”贾瑚话未说完,连忙捂住嘴巴,可怜兮兮的看了贾母一眼,似乎害怕说漏嘴被责罚一般,嘱咐柠清留下来照看贾母,自己亲自送了刘太医出来,眼圈还是发红的,“还有一事,还想要烦劳太医。”贾瑚将姿态放的很低,回头又看了内室一眼,这才在刘太医的耳边低声说道:“刚刚父亲在这院中跪了许久,还劳烦太医给父亲抓些驱寒的药来才便宜。” 刘太医叹了口气,他为荣国府请脉已经许久,对于这府上的些许事由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前些日子还有传言说府上太夫人偏心二子,想要小儿子搬入荣禧堂居住,原本以为不过是传言罢了,今日瞧这闹腾劲儿,可见这传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的。 这太夫人行事越发的不讲究了。 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心肝肉,太夫人疼爱小儿子多些原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偏心到这种程度却也有些过了,毕竟这荣国府是赦老爷继承的,若将荣禧堂让政老爷,却也没这个道理的,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能够说道的。 送走刘太医后,贾瑚这才将心放到肚子里的。 正如同他先前所说的那样,贾母是决计不会放弃她国公府太夫人的名头的。 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贾母她虽然有些手段,可如今大房并不是如同红楼梦中那般的弱势,贾赦在他的要求之下,并非只懂得安于享乐,不理俗事,文氏也不是邢氏能够比的,至少大房在文氏的打理下,伺候着的丫头婆子都是异常懂规矩的。 而贾母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管家的权利,所以这府上的吃穿用度账上的人情往来也大多是由贾母掌控着的。 虽然是在孝中,可每年给各府上送去的节礼却也不曾少的,这都是由贾母统一分配的,而给自己同窗以及先生送出去的东西总是文氏另外单独备上一份的,所以并不担心贾母耍诈。 不过这些对于贾瑚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当年文氏的陪嫁有京中的几家铺子,全都归贾瑚打理,这几年也盈利不少,所以对于银钱来说,大房也是从来不缺的,文氏又从不将这些银钱之物放在心上,再加上她性子好对于身边的丫头们又大方,这几年在府上很得那些丫头婆子喜欢。 而贾赦的私产却只有一家古董字画铺子,其余的全是公中的。贾赦虽不耐烦那些俗事,可却颇有些眼光,尤其对于古董字画更是眼光毒辣,故此他对于这间单属于自己的铺子倒也是异常的上心的。 贾琏出生的时候,尚在孝期,满月周岁倒是委屈他了,当年因着贾琏相克祖父的传言,着实让贾瑚烦恼了许久,又想到日后贾琏与贾宝玉不同的境遇,一时之间倒是难得的翻了痴性儿。 总是想着若是给贾琏出生的也捣鼓些神奇的玩意儿,那他日后定然会顺遂的,他只想将最好的给自己的弟弟,这个他盼望了许久的弟弟。 故此,就执拗的想要给贾琏口中也弄上那么一块通灵宝玉什么的,这样也就没有了日后的凤凰蛋儿什么事了不是? 也是琛玉的一席话让他觉得那简直就是一件蠢事。 玉代表了什么?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够带玉的,皇帝自诩天子,皇家尚且没有出现诞玉而生之人,若是贾琏诞玉而生,那岂不是让皇帝心中膈应的么。 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不止如此,他还打算到贾宝玉出生的时候,让人偷了那块玉,看他还有没有日后的造化,他可不想因着一枚破玉来招惹皇帝的眼。 贾瑚双手托着下颌,眼中没什么焦距,雾蒙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些年过去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做不了主的孩童了,转眼,来到这里也已经有六年了,六年的时光说长也不长,可是说短却也不短了,六年前的他只是个受了委屈却无力还手的小胖墩,可六年后的今天,他却早已经脱胎换骨,却再也不敢有人欺辱与他的。 “……瑚阿瑚!你发什么呆!”琛玉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竟是一点都不担心?” 贾瑚回过神来,勾唇一笑,眼波流转间竟是有夺人心魄的震撼,那嘴角的那抹笑容似乎是突然绽放的花朵一般,迷人的紧。 林琛玉即使看了许多次好友的笑容,亦是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脸色就有些发黑,这家伙! 贾瑚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故作风流道:“阿琛……你也被小爷迷住了么?”因着常年练武,少年比一般这个年岁的孩子看起来要年长一些,那双眼睛虽然明亮,却早已经不似孩童那般清澈,相处间,总是让人忘记他的年岁。 “走开!”林琛玉抽了抽嘴角,看着贾瑚道:“今儿放榜,你竟是一点都不担心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贾瑚扇子一合,握着扇柄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手心中,懒洋洋的说道:“我只知,你我俱是榜上有名。” 林琛玉好笑的看着他,道:“你倒是自信。”说着从盘子里捏了一块糕点,皱了皱眉,叹气道:“文宣前些日子出京了。” “舅舅他还好吧?”贾瑚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我却是许久未去看望舅舅了。”刚刚还懒洋洋的样子,此时倒是有些萧索,用扇子挠了挠头,道:“也不知道表哥他是怎么想的,竟是怎么都不愿意参加春闱的。” 文宣在三年前已经参加秋闱,以第一名高中成为解元,原本该是今年参加春闱的,只是前不久,竟是怎么都不愿意参加春闱,说是想要离开京中一段时间,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般说辞,舅舅却是不信的,只是文宣拿定了主意,竟是谁也说不动的,舅舅只此一个儿子,小时候身子又不好,只管疼宠的,何曾让他受过一丝的委屈,此番行径,让舅舅着实恼了他的,拿起藤条好一顿毒打,可却也不曾让文宣改了主意。 舅舅终究是不忍儿子受委屈,此次又被他揍的可怜兮兮的,越发的愧疚了,只得应了文宣的请求。 走之前,贾瑚并没有看到他,只给他留了封信,让他好一通咒骂。 “我只觉得阿宣走到时候……”琛玉迟疑了片刻,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后才叹道:“他似乎有些心事的。” “……”贾瑚抿了抿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大爷,林大爷!”笔墨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激动的满脸通红,手指都有些颤抖,先是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茶水,这才说道:“大爷和林大爷都中了!” “哦?”贾瑚扬了扬眉,不觉得奇怪,只看着林琛玉笑道:“瞧吧,我说的没错吧。” “大爷也不问问名次,虽说是喜庆的事情,可瞧着大爷这淡定的模样,总觉得我激动的有些浪费。”笔墨颇有些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自家爷要不要这么淡定啊,弄的好像他大惊小怪一般,自家爷以后可就是举人老爷了!府上二老爷考了一辈子还只是个童生好吧,笔墨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想到,咬牙道:“林大爷榜上第一名,大爷您只在十二名呢。” “嗯,情理之中,阿琛原本就比我要强些。”贾瑚倒是看的挺开,他能够拿到十二的名次,在他看来都是取巧了,他从不觉得科举简单,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若非他两世为人,凭他的功底,哪里又能取得这样的名次呢,他不似琛玉,真正的有悟性,而又专心做学问,得到第一名倒也是名至实归的。 “喂,够了啊!”林琛玉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是专心做学问,可好友每日里却是要花费许久的时间去练功的,又哪里比的了了。 一时之间其它同等着的考生却都知道两人上了榜,皆是拿了名次的,到是少不得前来恭喜的。 贾瑚心中高兴,不止是为他一人,也为琛玉高兴,这些年来,琛玉的努力他是看在眼中的,杨氏带着他,虽然有舅舅的接济,可终究还是辛苦了些,杨氏不同于男子,那封建礼教毕竟容不得一个寡妇抛头露面的,故此,这些年过的着实是有些艰难的。 杨梦琬虽然人长的娇娇弱弱的,可性子却着实有些要强的,这些年她独自一人抚养林琛玉,靠的就是一家小小的点心铺子,当年她得文宸安帮助甚多,在京中站稳脚跟之后,却也开始慢慢的还这恩情。 两人在酒楼之中好一番热闹,想来琛玉也是要急着去告诉杨氏这个好消息的,贾瑚也不想做这没颜色的人,各自告辞离去。 笔墨纸砚两个小子,一路上倒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贾瑚瞧他们兴奋的模样脸上也带了笑意,终归这些年的苦读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文氏已经有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即便是贾瑚不停的安慰,也总是无法安抚她忐忑不安的心。 不消片刻,行至贾府,贾瑚翻身跳下马,将马鞭扔到门上小厮的手中,不理会门上连声的恭贺声,径直往书房走去,先是给贾赦请安。 “好孩子,好孩子。”贾赦眼眶发红,激动的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是个不爱读书的,只他这儿子着实争气,小小年纪却已然这般优秀,他这一辈子,能够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儿,又有谁能够说他贾赦是个失败的呢?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只管享乐,不过只要涉及到自己儿子的事情,他总是慎之又慎,不想给儿子抹黑一点的脸面。 这让贾瑚有些感动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了权利,为了金钱,什么父子相残兄弟倪墙这原都不觉得奇怪,贾代善留给贾赦的只有那一个空荡荡的爵位,其它的却是什么都没有的,贾赦喜好古董字画,这最是烧钱的兴趣,贾瑚手中握有的钱财不可估算,就连文氏亦少不得一笔财富,可贾赦除了平日里一等将军的俸禄,却从未想要问他们要去一分一厘的钱财,府中的事情全都交由文氏打理,平日里只管摆弄他的字画。 只不过,贾赦仍旧喜好颜色好的姑娘,身边伺候着的丫头比贾瑚身边的还要水灵,不过文氏自己都已不在意了,贾瑚却也不好因着这事来苛求贾赦,毕竟他已经为了贾瑚做的够多了,这府上说起来是贾赦当家的,可真正掌权的却是他贾瑚。 “父亲,儿子如今也是正经的举人了呢。”贾瑚嘴角弯了弯,手指挠了挠后脑勺,对着贾赦笑,似乎在期待他的夸奖一般。 贾赦笑着点了点头,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我儿果真有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终于还是v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继续追文,原本貌似就不多的读者,可能会因着v文流失很大不部分,也可能到时候收益会扑的要死。 我知道自己写文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节奏掌控的还不好,情节把握的也不是很到位,但是我在很努力学习,我希望能够看到自己的进步。 这文开坑很早,可如今字数才十多万字,我知道跟我的更新有很大的关系,毕竟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坑着的状态,我反省。 编辑说可以入v了,我同意了,不想说什么写文只为爱好,不在乎收益不在乎点击不在乎收藏什么的话,其实我很在乎,非常在乎,可能追文的大大们也都了解,我这文的评论很少甚至有些可怜,也有可能是我始终把握不住网文的节奏,也有可能是我的文确实写得太差,或者可能让大家没有留言的*,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要将这文坑了的,就因为太寂寞了。 可始终还是放不下这篇,毕竟当初开坑的时候是真的喜欢,才又断断续续的写了一些,如今开v,我很忐忑,不知道面对我的会是什么,可能没有人再继续追下去了,可能连一百块都赚不到,但是决定开v,一方面是钱的原因,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怀着一分期待,想要更多的人看到这文,我自己首先作为读者,其次才作为作者的,至少我看文从来是看v的,因为已经形成一种固定的思维模式,只有开v了才说明这文写的好有人看的,没有开v就会认为写的不好,连v的标准都达不到。 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开v的惯例,连更三章,v后不会是现在这样断断续续的更新,请亲们放心,最后还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若是喜欢阿茶,顺手将专栏收了吧→ 第五十二章 “给你母亲说了么?”贾赦看着如今越发优秀的儿子,心中止不住一阵得意,他虽比不得贾政,可他的儿子却要比贾政要强上许多,“对了,还有姚先生那里,定是要亲自去的,若是没有他悉心教导你哪里有如今的成就?” “是,孩儿明白。”贾瑚笑着应了声,眨了眨眼睛,摸了摸鼻子道:“母亲和舅舅那里孩儿都让人去通知了,先生那儿等见过了老太太就去的。” 贾赦手抚胡须,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点头道:“你省的就好,你做事父亲从来是放心的。” “想来母亲此时该是在老太太那处儿,父亲同儿子一道去么?”贾瑚看到贾赦心情高兴,开口邀请道。 “走吧,一道去吧。”贾赦站起身来,抻了抻袖子,提步走了出去,叮嘱道:“如今既中了举,切记,莫要骄傲自满,我儿可明白。” “是,儿子明白。”贾瑚跟在父亲身后,点头应道:“儿子都记下了。”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荣禧堂的时候,文氏同王夫人都在贾母身边伺候着的,就连贾敏也坐在边上,只不过贾敏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哭过了一般,这让贾瑚扬了扬眉,心中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 贾母脸上亦是有些怒气,文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只侍立在边上,并未说话,倒是王氏拉着贾敏的手絮絮叨叨的安慰道:“姑爷他毕竟还年轻,哪有不喜欢小姑娘的……” “只管说混话!”贾母叱了一声,眼珠子狠狠的瞪了王氏一眼,道:“你这木头人 ,不会说话,只管闭了嘴巴听着,哪里就轮到你说话了!” 贾赦皱了皱眉,却是不高兴了,他儿子如今中了举了,老太太不高兴不说,如今竟是拉着妹妹哭哭啼啼,没得给人添堵,看着文氏脸上没什么神色,他就知道,该是生气了的。 “儿子请母亲安了。”贾赦脸上还带着笑容,贾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跟在他身后的贾瑚一眼,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管拉着贾敏安慰道:“我的心肝儿啊,你这般哭,母亲这心都要碎了,你这门亲事是当初老爷亲自瞧上的,哪想到不过几年的时光,姑爷竟是这般对你!我可怜的儿啊!”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我儿莫哭,他那林家欺人太甚,不过三年,竟是要抬人做姨娘,那林老太太也着实太过不讲究了。” 贾瑚抽了抽嘴角,眼角余光瞧见王氏都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显然是对于贾母这样区别对待心中不爽快了,想来也是,贾敏到林府已经几年的光景了,却未有孕育子嗣,林老太太身子又不太爽利,每每忧心的总是子嗣单薄的问题,总是担心林家这一脉在自己这断了的,就算是对着贾敏再好,也比不过林家嗣子的延续啊。 更何况贾敏一副娇娇弱弱,风吹就会倒了的模样,也难怪林老太太忧心呢。 原是林老太太为了这事每日里总也睡不着觉,林如海听闻之后,亦是觉得对不起母亲,这才松了口,林老太太做了主将她房中的大丫头青蕊抬了脸面做了姨娘。 只不想,这一下却似乎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让贾敏好一通大闹,直嚷着他们林家忘恩负义,直言若不是当初父亲提携,林如海哪里有如今的成绩。 这倒是让贾瑚奇了怪了,在他眼中,贾敏一向是个聪慧的女子,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有些不像她了。 她这般闹法,自然是自个儿舒坦了,可林老太太和林如海的脸面算是彻底的没了,她如今倒是跑回了娘家,可日后让林如海该如何看她? “姑姑难道不知这般做法……”贾瑚有些同情的看了嚎嚎大哭的贾敏,听到贾瑚的问话,又大哭起来,哽咽道:“我也不想这般说的,只是当时气得狠了,这话赶话竟是有些口不择言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会那般没了理智。”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好不伤心,贾瑚只得对她抱以同情,他当初是瞧的明白,虽然说当初的林家是有些势弱,可当时贾敏明明是对那美探花情根深种的,却也没丁点的委屈的。 “你姑姑又哪里说错了!”贾母搂着女儿,恨声道:“当初他林家势薄,我原本却是瞧不上,敏儿是我心肝肉儿般的养大,再好也是值得的,可老爷却是非要林家小子不可,如今谁又能想到他们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见老爷也是看岔眼了的!”她皱着眉头看着贾瑚道:“你姑姑说他忘恩负义又哪里错了?若不是老爷,他能官运通达么?!” 文氏心中却是大怒,原本自家儿子好不容易中了举,可她们竟是这般不知进退,这让文氏颇觉得打脸,道:“小姑莫要哭了,如今总该要想着怎么解决?” “你这做嫂子的竟只会说些风凉话么?”贾母怒瞪,“我好好的闺女嫁过去不过几年,如今瞧着,越发的憔悴了。” “母亲骂我却有什么用。”文氏咽下肚子里的火气,道:“小姑这般做法,日后让姑爷如何看待?”看贾母还想要说什么,忙道:“林姑爷好歹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可以说是简在帝心也不为过的,如今小姑说林家忘恩负义,可我们家又对人家林家有什么恩?林姑爷能够今天的成就,自己却也是有本事的,媳妇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大爷他身上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二叔却是好的,在工部任职,如今却是比不得林姑爷的啊。”文氏说话很有些水平,顺着贾母的意思抬高了贾政,却也明白的告诉她贾敏日后想要在林家站稳脚跟,现在只能靠贾瑚一个人! 贾母皱着眉头,看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贾敏,又看了沉着脸站在边上的贾赦,缓和了声音,道:“今日不是看榜的么?瑚哥儿可得了名次?”她是不怎么相信贾瑚能够榜上有名的,政儿不比他聪明?尚且没考中,贾瑚如今不过才十一岁,又哪里有那样大的造化,这也是她为何不放在心上的原因。 “托母亲的福,瑚哥儿他只拿了十二的名次。”贾赦轻描淡写说道,看贾母的神色就觉得心中难受,虽然早都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连带着也不喜欢瑚哥儿,可如今瑚哥儿中举,这可是整个宁荣两府都不曾有过的事情,竟被母亲这样对待,着实让贾赦失落异常。 贾母心下一惊,暗道这小子原本就是个有手段的,因着三年守孝,京中无人不夸赞的,小小年纪就在府上说一不二,如今又有了功名,她日后越发的难管教了,随即又想到,他有了功名,也就相当于国公府出了个举人老爷,那她这个国公府太夫人不就是举人老爷的亲祖母么,既然是亲祖母,在孝道面前,就算他是个状元郎也要乖乖听从自己的管教,否则就是不孝了,今上重孝道,瑚哥儿定然是不能让人传出他不孝的传言的,否则他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头了的。 想明白之后,贾母摆出一副菩萨心肠,欣慰道:“瑚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快,让府上准备着,如今我们已出了孝,合该要庆祝庆祝,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让门上拿了我的帖子去,请了人来府上吃酒!” “我儿莫要担心。”贾母说着拍了拍贾敏的手臂,扬眉道:“你只管在府上住着。”那张擦满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瑚哥儿是你正经的侄儿,再是亲近不过的,有他在,晾那林家小子也不敢胡来!” 贾瑚抽了抽嘴角,这人究竟是有多么无耻啊!着实让贾瑚有些叹为观止了,文氏气的直瞪眼,站起身来干巴巴的说道:“那媳妇儿也就告辞了。” 贾母挥了挥手,道:“你们且都走吧,我这边不用你们伺候着。” 王氏看着贾敏,恨恨的咬牙,却只得堆起笑脸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几句,也出了屋子。 “大嫂且慢。”王氏笑呵呵的走了上前,看了贾瑚一眼,道:“瑚哥儿真是出息了,哪里像是珠儿,半点灵气也没有,每日里只管死读书,竟是连童生都没有过的。” “珠儿年纪还小。”贾瑚不动声色的看了王氏一眼,心中却是暗自叹气,贾珠平日里只管躲在书房中,并不怎么出门,但是贾瑚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因着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 贾珠颇有些痴性儿的,每日里只管念书,诸事不理,原本不怎么健康的身子,竟是越发的不好了。 只是,他却又不知道该以何种的面目去面对这个执拗的孩子。 “怎么没瞧见大姐儿?”文氏瞧见贾瑚神色有些惨淡,拂过鬓间的发丝,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见大姐儿了,那小丫头如今越发的俊俏了。” “哥哥得圣上恩典,任命为京营节度使,前些日子正巧是凤姐儿三岁生辰,大姐儿却是一同抱了过去,却没想到大姐儿同凤姐儿倒是投缘,也就留在哥哥嫂嫂处了。” “大姐儿自小就乖巧,府上平日里也没个姑娘,大姐儿一个人倒是有些寂寞了。”文氏似是没有听到她说王子腾成为京营节度使一般,只管围绕着贾元春说话。 王氏无奈,又夸赞了贾瑚几句,拢了拢头发,也就走了。 文氏冷哼了一声,看到贾瑚笑呵呵的站在边上,脸上就挂起了笑容,道:“今儿真是委屈我儿了!来,母亲做了你爱吃的。” “儿子不委屈。”贾瑚跟在文氏的身后,两人说着话,倒是闲适,待贾瑚吃饱喝足之后,文氏将礼单拿出来,递给贾瑚道:“我已经打发二门上的四宝,东西已经装车,你只管去瞧瞧姚先生,如今你中了举,也让姚先生高兴高兴。” “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贾瑚大致看了一遍,都是惯常用的,平日里贾瑚没少说自家先生的喜好,文氏这方面做事倒是让人放心。 “你且去吧。”文氏看着贾瑚的目光很是欣慰,恰在这是,乳娘抱着贾琏走了出来,贾琏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满是睡意,胖乎乎的小手不住的揉着眼睛,似乎还没有清醒一般,待看到自家哥哥站在边上,那双眼睛中立马就焕发出了光彩,连忙张开小手,朝着贾瑚要抱抱,真是萌的人心肝乱颤。 “这猴儿只管跟你亲近!”文氏似是抱怨一般,只是那眼中俱是笑意,“平日里只要瞧见你,就将母亲丢在边上了。” “呵呵!小琏儿最喜欢母亲了是不是!”贾瑚抱起小家伙叹道:“琏儿越发重了。”说着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小胖墩是不是呀?” “琏儿,不是胖墩!”小家伙嘟着个小脸反驳,扭过头做出生气的模样,道:“哥哥坏!”贾瑚拉着他肉呼呼的手,逗弄道:“既然哥哥坏,那哥哥就走喽~~”说着放下他小爪子,故意跺了跺脚。 只见小家伙迅速扭过头,张开手奶声奶气的央求道:“哥哥抱~~”把文氏逗的直发笑,捂着肚子道:“可真真是嫡亲的兄弟俩,竟是同大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着也捏了捏贾琏的小肉爪子,道:“就连着胖乎乎的劲儿都丁点不差呢。” 刘嬷嬷看着贾瑚亦是笑道:“可不是么,大爷小时候亦是这般,每每从太太身边走的时候,总是叫太太抱着呢。” 贾瑚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这绝对不是他做出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章 若是喜欢阿茶,顺手将专栏收了吧→ 第五十三章 贾瑚来到姚先生处,琛玉已经待了片刻,姚清平笑着说道:“原想着阿瑚今年进场有些吃力,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运气着实好了些的。”两个弟子今年皆是榜上有名,即使姚清平心中也欢喜,至听到报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书院中其它的夫子也相继来恭贺,一时之间,原本冷清的小院倒是热闹不少。今年东林书院绝对是最大的赢家,参加这届秋闱的共有三十人,可东林书院确差不多有二十多人俱是榜上有名。 这个倒是有些缘由的,乡试原就是各省省城选拔优秀学子的,书院中亦是有许多外省的,京中书院众多,竞争也就相对于大了些,故此,许多学子都回籍贯地参加考试的,只留下的大多也都是如同贾瑚这般在京中长大,书院也能安排在京中考试的的。 故此,琛玉同贾瑚两人都是在京中贡院中应试的。 “来年春闱琛玉倒是可以一试,阿瑚却是有些勉强的。”姚清平眼中带笑,手抚胡髭,看着两人说道:“秋闱不过是各省选取的生源,真正的大比却是来年的春闱,届时来京中的俱是各省拔尖的考生,而各省之中,尤以江南学子最是厉害,江南历来是人文鼎盛,物产丰沛之地,读书人众多,文风盛行,东林书院在京中虽是一等一的,可苏州的崇岳书院,白社书院以及扬州的江桐书院俱是名声甚佳的,书院中教授学子的也都是当代大儒,实力不可小觑,江南文风鼎盛不止是说出来的。”姚清平顿时有些唏嘘,看着贾瑚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趋势,道:“你在京中,虽是十二的名次,可莫要骄傲自满。”扬了扬眉,又道:“说你运气好,却也并非是框你,太祖爷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太祖尚武,京中读书人也就少了,待到世祖时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到今上科举才重视起来,可京中毕竟是比不得江南的。” “学生侥幸。”贾瑚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不同他争辩,这也都是事实,没什么好辩驳的,当年林如海可是从江南考出来的,那分量着实重,最后能被点为探花郎亦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琛玉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些忐忑,眼中也带了些许忧色。 姚清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琛玉也莫要担心,你如今中了解元,也切莫妄自菲薄,你的卷子先生瞧了,比那家伙来说却是好上许多的,来年春闱且下场试上一试才好的。”他倒是完全不担心琛玉的,虽然江南文风鼎盛,可他这两个徒儿却也绝对不是虚有其名的,京中文风虽比不得江南,可这些年下来,书院的名声也绝非是假的。 “就是!阿琛你别听先生胡说,他是在吓唬你我呢。”贾瑚撇了撇嘴,连忙安慰琛玉,道:“就算是江南的学子厉害,可你却年年在书院比试中拿的头筹,在京中亦是解元,若你都比不过,那京中岂不是无人能比的过他们了?”贾瑚不理会姚清平的敲他的脑袋,只管说道:“你瞧着吧,阿琛你定能连中三元,那状元郎妥妥的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好个不知羞的小子!”姚清平满脸黑线,就连琛玉都有些脸红,抽了抽嘴角,道:“你只管胡说。” “哪有胡说。”贾瑚翻了个白眼,道:“今年你做状元郎,待到下届换我做做,岂不快哉。” “快些滚吧!”姚清平大笑,斜靠在榻上,直笑的肚子疼,道:“也省的我听了这样的话,臊得脸红!”拿书册点了点贾瑚的脑袋,道:“你以为那状元郎是你府上的大白萝卜?谁都能得的?” “这话是先生说的,我可没说。”贾瑚撇撇嘴嘟囔道。 “可别在说这样的话了。”林琛玉亦是笑道:“若是被人听了,可别说我识得你,我还担心走在路上被人头上套了麻袋拖出去揍上一顿呢!”这话一出,姚清平更是笑的开心,“只你促狭,这可不就是跟着这猴儿活学活用的么?!” “这可是怎么了,笑的这般开心?”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接着就有一长身玉立的男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贾瑚瞧眼一看,却是他姑父林如海。 因着林如海同姚清平原是同窗师兄弟关系,故此两人都站起身来躬身做个揖,道:“见过师叔。” 林如海点了点头,看到贾瑚脸上虽然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很快笑着说道:“瑚哥儿也在啊?” “是,此番侥幸得了些名次,想来让先生高兴高兴。”贾瑚对于林如海倒是恭敬,不止是因着他是贾敏的丈夫。 “大善,你有这个心自是极好的。”林如海很高兴,又看了琛玉,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道:“师兄倒是收了两个好徒儿啊。” 林琛玉同贾瑚对视了一眼,连忙垂头道:“是先生教导的好。” 姚清平一手执书,在手心中拍了拍笑道:“好了,你们且先回去,琛玉好好做学问,改日我寻些来年的考卷,你在家中解题,只管过几日送过来我瞧瞧。”姚清平交代完琛玉,又转过来瞪了贾瑚一眼道:“你明年虽不下场,可也莫要荒废了,每日里除了念书做学问外,大字也莫要停了,你且瞧瞧你此次下场那字迹,竟还是丁点的灵气都没有,这些年的大字俱是白写了不成?!” “是,弟子知晓了。”贾瑚乖乖的听着姚清平的训斥,颇有些懊恼,这字既已定型了,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弟子告退。” “去吧去吧。”姚清平摆了摆手,只让他快些离去。 两人给姚清平同林如海行礼后,这才退了出去。 “来年春闱,你真的不打算下场的么?”林琛玉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贾瑚担忧的说道:“先生那番说辞,不过是不想你太过于骄傲,依你的实力……”说话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贾瑚,道:“是不是因着我,所以你才不打算上场的?” “你说的哪里的话!”贾瑚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瞧我是那样的人么?”说着仗着身量高点,拍了拍林琛玉的脑袋,道:“你每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原本就比不过你,又怎会因着你的原因放弃?” “那是……”林琛玉咬了咬牙,却是有些不信的。 “好了,阿琛,先生也说了,我的文章尚且还有些稚嫩,论点也太过于新奇,可能并不得大多数学者接受的。”贾瑚叹了口气,一点一点给琛玉解释道:“更何况,我年纪还小,下科进场,更加的稳妥一些的,这原本也是我的打算的。” 林琛玉皱了皱眉,他心中也明白,这不过是贾瑚安慰他的话语罢了,殿试并非只是看成绩,还要看临场发挥以及圣上的喜好,故此并非是成绩越好就一定能够点状元的,贾瑚可能文章比不上自己,可他却是文武双全,行事更是谨慎,就连先生都夸奖与他的,临场应变能力更是不用担心。 “其实我却也不想这么早就参加考试的。”琛玉抿了抿嘴,看向贾瑚眼中带了些委屈,低声说道:“只是母亲她……若是我能够金榜题名,日后定然能够为母亲挣得诰命的尊荣,我不想她……那么辛苦。” “好了好了,别难过。”贾瑚看到他难道的示弱,情不自禁的抱住他拍了拍,低声道:“你放心,你绝对能够金榜提名的。” 林琛玉的努力这么多年,他皆看在眼中,他真心的希望他能够达成所愿,只是这么小的年纪定然不被人所接受,少不得要受些责难的。 “谢谢你。”林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了贾瑚一眼,脸颊有些发红,贾瑚自来就知道琛玉长的是极好的,只这羞涩之间竟是有些难得的韵味,一时之间倒是让贾瑚有些发愣,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被林琛玉略显疑惑的瞧着,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脑袋笑道:“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又暗自发笑自己的痴性,竟是看着阿琛瞧呆了过去,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听说古时候男子都成熟的较早,有十一二岁的时候,贵族家中就有专人指导这事儿,想来他也到了发育的时候,这才被琛玉那羞涩的小模样震的愣了过去,想明白后,也就将这不一样的心动放了下来,贾瑚就有些得意洋洋,这是长大的节奏啊! 简直太不容易了! “刚刚瞧着林师叔似乎心有不快。”林琛玉瞧他恢复过来,也就没在意,他这好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定是刚刚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似乎不大好?” 贾瑚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事情,贾敏如今还在荣国府上住着呢,他定然是心中苦闷,想来找姚清平喝酒来了的,遂不在意的说道:“定是来找先生喝酒来了,你莫要担心。” “你知道什么事情?”林琛玉扬了扬眉,看着贾瑚不以为然的神色,眼眸一转,道:“同府上姑奶奶有关?” “阿琛你可真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竟是猜出来了。”贾瑚笑着感慨道:“什么都瞒不了你。” “那也要你想瞒我才好呢。”林琛玉没好气的皱了皱鼻子,显然是将林如海的事放在了心上,忍不住催促道:“快些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瑚心中一动,看着林琛玉虽然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试探道:“阿琛……林如海他……你们……”贾瑚有些为难,琛玉太过于聪明,自己这般问了,他会不会就通过自己的态度猜到了他同林如海的关系,想到此处,贾瑚更是小心的打量了一眼琛玉,只见他白净漂亮的脸蛋上没什么神色,心中忍不住一惊,倒是他疏忽了,琛玉这般敏感的人,杨氏虽然没说什么,可平日里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他已经发觉了什么?更何况他同林如海长的又那么相似,当年自己可不就是一下就看出来了么,琛玉难道没有怀疑过么? 不,以琛玉的聪颖,他绝对知道了。 贾瑚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有些怪异,喃喃的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林琛玉瞧他颇觉愧疚的神色,有些好笑,点了点头,道:“摆出这幅模样做什么?”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贾瑚皱了皱眉,只得呐呐的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啊。”林琛玉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什么伤心难过的神色,知道他没恼了自己,顿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是他来的时候,你同先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走我。”林琛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着开口道:“只后来还是瞧见他的脸面之后,在根据你们的态度,才确定的呢,只不过母亲不说,你们亦是没有人说明,我也就当做不晓得了了。” 贾瑚忍不住咋舌,他却是比不得的。 “你说林如海他知道你是他儿子么?”贾瑚看着琛玉平静的小脸,忍不住猜测道,琛玉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难道林如海他就没有怀疑过么? 林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贾瑚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以贾瑚对他的了解,这笑容绝非那么简单的,慢慢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怪叫道:“你不会做了什么吧?”他就不相信林如海面对一个长得这么像他的孩子没有任何的怀疑的!只是这么几年下来,林如海确实是没有一点怀疑的样子,让他总是感叹探花郎也有瞎眼的时候,只如今瞧着林琛玉的样子,竟是他背后做了什么,才让林如海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以后可能还是每天晚上八点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若是喜欢阿茶,顺手将专栏收了吧→ 第五十四章 林琛玉看他抓耳挠腮的模样,笑道:“哪里就值得你这般上心?不过是同山东徐氏有些关系罢了。” 贾瑚皱了皱眉,暗自思索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林如海长相随了林老夫人,而林老夫人原是山东徐氏的嫡小姐,若是舅舅给阿琛的身份同山东徐氏有关系,那么长相相似也不奇怪了。 林琛玉瞧他想明白了,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原该是早都告知你的,只不过……”琛玉看他了然的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苦笑道:“原不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我虽是没见过他,可却也心中崇敬,只后来却是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林琛玉虽然没什么神色,可贾瑚似乎看到了当初他的痛苦,他的失落一般,只听他又道:“我父乃是秀才林成,他本是福州人氏,原是同母亲徐氏相依为命,只因徐氏命薄,在儿子考中秀才之后也就去了,徐氏放心不下他,临走之前让他拿着信物去找山东找徐氏族人寻求帮助,这却都是真的,当年林成守孝后带着母亲的牌位赶往山东,只不过却没有得到徐氏族人的帮助罢了,她原本只是徐府一个妾生的庶女,本就不得宠,被嫡母远嫁,林成也就明白了,为何母亲生平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世,若不是因为他,林成想母亲应该一辈子都不想回到徐府的吧。”林琛玉笑了笑,说道:“大家族中这嫡庶之分,总是残忍的。”贾瑚不置可否,只听琛玉又道:“林成很是有骨气,在山东人生地不熟的,受了一番苦楚,正巧碰到了义父,救了他一命,后来林成也就跟着义父,只是终究还是熬坏了身子,不久也就去了。” 贾瑚心有唏嘘,这人命可真是不值钱,不定怎么就没了呢,之后的事情也不需多说了,贾瑚也能猜到,舅舅去福州为官,正巧救了杨梦琬,利用林成给琛玉安排个身世,这样一来,琛玉也就成了林成的遗腹子,那林成的母亲自然就是琛玉的外祖母了,同林如海长的相似些也就说的通了。 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真是有人查探,却也寻不出破绽来。 “阿琛……那那……你想回到林家么?”贾瑚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他知道林如海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名为林黛玉,他会有丰厚的家产,只可惜没有人继承,最后被贾家给私吞了,他唯一的女儿也早早的死了,如果你成为林如海的儿子,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琛玉沉默了片刻,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呢。”似乎觉得好笑一般,轻笑了一声,道:“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么多年不也这样过来了么?如今我过的很好,你别担心。” 贾瑚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笑道:“反正该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的。” “你想要我回去?”林琛玉神色怪异的打量着贾瑚,眯了眯眼睛,道:“要知道,林夫人可是你嫡亲的姑姑,我就是庶长子,你姑姑她能乐意?” 贾瑚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为然,“我府上的事情,却也从来没有瞒过你,我那姑姑……”贾瑚想起贾敏办出来的事儿总觉得说不出口了,毕竟那林如海还是琛玉的父亲呢。 “你姑姑说了什么?吵架了?”林琛玉瞧着贾瑚的神色猜测道,不怪他这样想的,谁让刚刚林如海的神色确实有些奇怪的,他自小因着母亲的关系,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很会看人脸色,刚刚林如海脸色可不好,尤其是看到好友的时候甚至有些尴尬,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贾敏的关系了。 “好吧,林老太太给个丫头抬了脸面,做了姨娘,姑姑为这事闹了起来,现如今还在府上呢。”贾瑚没好气的看了琛玉一眼,他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了这家伙。 “姨娘啊。”林琛玉望着远处,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才低声嘟囔道:“母亲才不会去做姨娘……” 贾瑚动了动耳朵,没有多说话,其实要是杨梦琬当初没有被拐卖,或许以杨家的家世倒也真有可能做林如海的嫡妻的,只可惜,世事难料。 若是没有被拐卖,杨梦琬不一定会遇到林如海,不遇到林如海说不定也就不会有琛玉了。 两人一路上说这话,转眼就到了杨梦琬街上的小点心铺子。 “进来吧,母亲说今天做了些好吃的,你且来尝尝。”琛玉下了马车,先是望着门外停着的一辆豪华的马车皱了皱眉,而后才站在台阶上对着贾瑚邀请道:“母亲知道你来,定然是高兴的。” 贾瑚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跳下马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马车,瞧着不是寻常人用的规格,马车边上用金丝钩出个穆字,扬了扬眉道:“东平郡王府上的马车?” 林琛玉点了点头,却是皱紧了眉头,若是东平郡王府上来采买糕点,府上的小子也就来了,哪里需要这样的马车来,小小的点心铺子外面有侍卫把守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瞧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站住!”两人走进去,却不想被侍卫拦了下来,道:“你们什么人!” 贾瑚扬了扬眉,不爽快的说道:“你是东平郡王府上的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道:“这位是林哥儿,是这家店的主人,你说说我们是什么人?” 那侍卫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道:“原来二位就是贾少爷和林少爷?” “正是。”林琛玉走上前点了点头,道:“是否可以打听一下,诸位在此,是否同母亲大人有干系?” 侍卫并不多说话,只是挥手让开了路,道:“既然是两位公子,王妃请公子进去说话。” “王妃?”贾瑚扬了扬眉,东平王妃来这里却是为何?难不成是同杨氏认亲戚了不成? 林琛玉沉着脸,没有理会贾瑚的疑惑,只往店内走去,转角处有一间小小的厅堂,内置有桌椅板凳,供人歇息。 厅内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只是嘴角略微下垂,眼角上扬,竟是将原本和善的脸庞凭添了几分严谨,想来是个极重规矩的老人,右手边坐着的就是东平王妃赵氏,她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那老太太也只和她说话的时候,那向下撇的嘴角才会微微的扬起,看起来是很疼爱这位东平王妃的,而杨梦琬站在下手边上,颇有些又足无措的感觉,眼圈发红,脸色发白,既是怀念又是害怕的矛盾感在杨氏的脸上交替出现,如此一来,这位老太太的身份也就很好猜测了,正是江南杨氏一门的当家太夫人,杨氏的养母沈氏吧。 这么说起来,杨梦琬竟是比赵王妃整整大了一辈儿呢。 林琛玉抿了抿唇,看着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走到杨梦琬的身边拉了拉她的手,杨梦琬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拉着林琛玉噗通一声,却是直接跪了下来,杨梦琬看着老太太咬紧了下唇,那声母亲不知道该不该叫出来,贾瑚瞧着,林琛玉的眼中似乎有些挣扎,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贾瑚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那杨老太太明显的是觉得有外人在场不愿说话的,贾瑚摸了摸鼻子,先是走上前去给赵王妃行了礼,赵王妃神色说不上好,只是胡乱的扯出一丝笑容,颇有些尴尬的模样,贾瑚也没打算呆在这里招眼,给杨氏做了个揖,颇有些担忧的看了琛玉一眼,笑道:“一同从先生那里回来,顺道送送阿琛,听阿琛说夫人给小子留了糕点,正巧顺道带回去,也省的夫人打发人送过去,母亲却不止一次念叨夫人的手艺好呢。” 林琛玉看了杨氏一眼,道:“我去给你拿来。”说着示意他跟上来,贾瑚连忙给几人行礼道:“小子叨扰了。”就跟在琛玉身后跑了出去,那里面的气氛压抑的人不自在。 “阿琛,你没事吧?”贾瑚是真心的觉得这小孩太不容易了,这位杨老太太明显的来着不善嘛,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原先既然担心杨梦琬坏了名声,既当她死了,如今却是来找人家作甚,他就不相信赵王妃没有给杨老太太说过杨梦琬的事情,赵王妃小时候在杨家养过一段时间,杨梦琬虽说是旁支的嫡小姐,可因着她母亲去世,在襁褓时就养在沈氏的身边,同赵王妃自然是熟识的,如若是没有沈氏的意思,赵王妃她至于这么多年对杨梦琬不闻不问么? “你别担心。”林琛玉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贾瑚看着他的脸色,道:“她应该是你的外祖母吧?”看到琛玉点头,这才担忧的说道:“你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她都不曾原谅过夫人,此时为何要出现?毕竟……夫人如今的身份同江南杨氏没什么干系的呀……” 林琛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看到贾瑚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扯出一丝笑容,道:“好了,我们这么猜着也猜不出来,你且先回去,我这边你也莫要担心,我没事的。” 贾瑚看他这么说,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待回到府上,就听说贾珠又病了,觉得有些难受,这些年贾珠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可他却始终没有去看过他一眼,总觉得有些愧疚,甚至无法面对他。 只是让云竹准备些补身子的药材,亲自过去瞧瞧他,定要妥当了才好的。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文氏在边上看着,叹了口气,道:“我儿何苦这般难为自己,他是你弟弟,既然关心他,那就去瞧瞧。”文氏理了理他的发丝,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头,轻声道:“我儿良善,这本是好事,只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即可。” 贾瑚摇了摇头,并不理会文氏的说辞,只是道:“我弟弟只有琏儿一个。” 文氏也没有强求,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说道:“母亲不愿看到你这般为难,母亲只愿你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即可。” 贾瑚扶着文氏坐在软榻上,笑道:“母亲可莫要担心儿子了,儿子省的该怎么做。” “哥哥!”小家伙呆在奶娘的怀中,听他们说完话,连忙张开双手,道:“抱!”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语气啊。 贾瑚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任命的伸手从奶娘手中接了过来,只听奶娘笑道:“也只有在大爷身边,二爷才最是乖巧的。” “我们琏儿本来就很乖是不是呀?”贾瑚笑着说道,在贾琏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说道:“哥哥最喜欢琏儿了!” 小家伙悄悄的红了脸颊,也嘟起嘴巴在贾瑚脸上亲了一口,道:“琏儿也最喜欢哥哥了!”亲完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低着头在口袋中淘呀淘的,半晌后,才掏出一块牛乳糖来递到贾瑚的口中,直道:“哥哥吃,吃甜,甜甜的。” 贾瑚笑眯了眼睛,张口将那糖含在口中,甜丝丝的*味在口中划开,很甜,很好吃。 文氏笑着嗔怪道:“瞧瞧瞧瞧,这鬼精灵的,刚刚问他要颗糖,却是怎么都不给的,如今竟是自个儿给了哥哥,可见是小没良心的,我这做母亲的,可真真的是太失败了。”看中大儿子抱者小儿子,两人脸上俱是笑意,文氏眼眶有些发红,多少年了,她终于还是迎来了她的幸福。 贾瑚脸上带着笑容,逗着怀中的小孩子咯咯的笑着,他想,这应该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吧,简单,平淡,温馨,就好。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 “太太!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一声突兀的哭喊打断了这难得的温馨,让贾瑚下意识的皱眉,就连文氏都变了脸色,直对着小丫头怒骂了一通,骂的那毛躁丫头直委屈,跪在那里直掉眼泪儿。 贾瑚知道文氏这是迁怒了,这小丫头瞧着年纪小,应该是刚进府不久的,贾瑚走上前,递了块帕子给她,问道:“你是哪个院儿的,出了什么事情这般慌慌张张的?” 小丫头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这才抬起头,看着贾瑚带着笑容的脸庞,只觉得那般美好,脸蛋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奴婢是周姨娘院子里的。” 香串儿?贾瑚扬了扬眉,只见刚刚还脸红的小丫头一下子脸色就白了,又开始哭道:“太太,综哥儿摔死了!是姑奶奶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也没想到自己这文能v呢,以后更新时间,如果早上10点不更新那肯定就是晚上20点哈! 神童神马的,绝对是逼出来的哈,当然天赋也很重要哈!穷人孩子早当家嘛~~阿琛科举属于孤注一掷,不同于贾家大爷呀~~ 花费的时间精力神马的不可同日而语哈! 贾瑚正在慢慢成长,不能因为他多活了一世,他就牛逼哄哄的,前一世他属于富二代之类的,但绝逼不属于霸气侧漏牛逼哄哄的让人菊紧蛋疼的角色啊! 若是喜欢阿茶,顺手将专栏收了吧→ 第五十五章 “胡说八道!”文氏吓了一大跳,猛的站起身来,白着脸疑惑的问道:“你说姑奶奶将综哥儿摔了?”看小丫头呐呐的没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些说来!” 那小丫头吓了一大跳,颤颤的点了点头,道:“我们姨奶奶亲眼瞧见的,二太太同姑奶奶在园子里的阁楼上赏花,姨奶奶也在身边,可却不知为何,姑奶奶似是突然发起疯一般,将综哥儿从楼上推了下来,当下就没气了!” “你们姨奶奶亲眼瞧见是姑姑推综哥儿的么?”贾瑚扬了扬眉,贾敏这行事太过于奇怪了,她已经嫁入林府,贾综只是一个庶子,她即使再不喜欢,也不该糊涂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小丫头脑袋上除了汗,跪下来磕头道:“奴婢不知,只姨奶奶哭的站不起身,只让奴婢来通知大太太的。” 贾瑚皱了皱眉,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贾敏怎么可能去害贾综呢?更何况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呢?这不合乎常理啊,若说最痛恨香串儿的人应该是王氏,最想要贾综死的也应该是王氏才对呀,可众人眼中竟是贾敏推了贾综,这该又如何解释呢?贾瑚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看了文氏一眼,道:“母亲……”他原是想要文氏留在此处看着贾琏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说着将贾琏交由奶嬷嬷看顾着,自己带着贾瑚朝着出事地点走去。 至行到园子中时,此时已经闹闹哄哄的,有各院中的丫头婆子聚在边上,这让贾瑚脸一沉,道:“你们只管站在这里作甚,都回去院子里待着。”扭头示意了柠溪一眼,道:“让守门的婆子好好的看着,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子,拖出去打死了事!”这话说的甚是阴狠,颇有些阴测测的感觉,只因着这几年贾瑚对于贾府的掌控,又加上如今他可是正经的举人老爷,故此也没人敢不听他的,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顿时将门全都上了锁,园子里顿时冷清了起来,只闻香串儿凄厉的哭号声。 “出了什么事情!”贾母被人扶着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府上的下人已经被赶了回去,眼睛转了一圈,在贾瑚脸上停留了片刻,略微皱了皱眉,急忙朝着惊呆了的贾敏那走去。 文氏看着周姨娘只管抱着贾综哭的泣不成声,眼圈当下就红了,道:“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昨儿还好好的!”说着想要去动贾综,却被香串儿挡了过去,只哭骂道:“谁也别动我们的孩子!”声音撕裂的厉害,竟是唬人一跳,一双眼睛似是充血了一般,恨恨的盯着贾敏,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道:“贾敏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你!” “混账东西!”贾母不满意了,骂道:“你是个什么身份,竟是这般诅咒我们敏儿!”说着就抱着贾敏哭着安慰道:“敏儿莫怕莫怕,母亲在这儿呢。” 贾敏瞪大了眼睛,脚下有些踉跄,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不,不,我没有,不是我干的!”只是香串儿却不理会他,抱着自己儿子,手指温柔的将他嘴角的血丝擦掉,轻声哄道:“好孩子,姨娘在这儿,你莫怕莫怕。”轻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贾瑚有些不好受,香串儿走到如今这一步,谁也没有逼她,当初是想要利用香串儿来膈应王氏,可她却是心气儿高,事事要与王氏较个高低,香串儿长的漂亮,又有些才华,懂得如何讨好男人,贾政自然喜爱非常,她自己又是个有手段的,否则也不会在王氏的压制下,从几个通房丫头中,凭着孩子抬为姨娘了。 因着香串儿,王氏被贾政训斥了好几回,什么脸面都没了,心中自然恨她的,所以这次的事情,贾敏应该是招了王氏的道儿了,否则贾综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却在贾敏因着林如海有了姨娘回府的时候出事呢? 只是,王氏又是怎么做到让香串儿刚巧看到贾敏动手推了贾综呢? 贾瑚看着贾敏惨白的脸色,轻微动了动鼻子,一股浓烈的酒味传来,让贾瑚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尖。 “姑姑喝酒了么?”贾瑚不理会叫嚣着的贾母,拉了拉似乎完全吓懵了的贾敏,皱眉问道。 “是。”贾敏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却是王氏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此刻,她的脸上还带着泪水,似乎再为贾综心疼一般,如同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一般,哭道:“我可怜的综儿,刚儿还在周姨娘边上玩耍,谁又能想到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贾瑚没有接话,只是垂下了眼眸,走到文氏身边轻声安慰着,眼角的余光却是没有离开过王氏,他不相信王氏是无辜的。 文氏陪在周姨娘的身边,轻声安慰着,不消片刻,只见贾政脸色煞白的冲了进来,贾赦亦是赶了过来,只是那脸色也不太好看。 贾政看着躺在周姨娘怀中没了气息的孩子,踉跄了一下,香串儿看到贾政,似乎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直哭道:“老爷,您看看我们的孩子!” “综哥儿这是怎么了?” 贾政手指都有些发颤,似乎不敢动那张青白的小脸,嘴唇有些哆嗦,眼眶发红,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早起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谁干的!”此刻的他似乎褪去了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模样,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嘶哑的低吼着,似乎逮谁都想上去咬上一口一般。 “老爷!您可定要为我做主啊!”周姨娘扑到在贾政身上,哭的喘不过气来!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贾赦看了贾母身边的贾敏一眼,皱眉道:“儿子听说是妹妹推的综哥儿……” “你胡说什么!”贾母直接朝着贾赦怒道:“敏儿是你妹妹,她是怎样的人你不省的么?!” “母亲惯会疼爱妹妹的。”贾政很不高兴,如今躺在地上的是他的儿子,母亲竟然还是向着妹妹的。 “我却也不是这个意思。”贾赦皱眉说道:“妹妹同我们一起长大,儿子就算是在不明理,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妹妹!” 贾政手握成拳,心中暗恨,可却是哭道:“儿子却也不相信会是妹妹,可如今这么多人瞧见……”贾政打量了一眼贾母的神色,瞧她有些松动,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贾赦又道:“所以说这事来的蹊跷。” 贾母神色一动,“对,你大哥说的对。”贾母连忙安慰贾敏道:“你听到了吧?你放心,母亲是决不让你受委屈的。”说着就让人将刚刚伺候在阁楼上的丫头婆子绑了起来。 贾瑚只是略有所思的看了王氏一眼,走到刚刚摆着的石桌上,桌面上摆放着桂花酿和大闸蟹,想来是秋日里在园中赏菊。 “哥哥相信我的是不是!”贾敏眼睛红肿,只是拉着贾赦似乎抓住救命浮草一般不松手,只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母亲,还是让综哥儿早些入土为安吧。”贾赦看了一眼早没了呼吸的贾综,不忍的说道。 贾瑚看了一眼贾敏,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她先前的说法,她似乎是不能控制自己,突然之间发疯了一般,还有对林如海口不择言的事情,两者似乎都是暴躁的不受控制似得。 这倒是有趣了。 贾瑚食指轻点下颌,若有所思的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贾敏,究竟是她在撒谎还是她真的情绪不受控暴躁易怒? 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桌上的酒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想不明白贾瑚也就将这事放下了。 贾综是庶子,年幼且又死于非命,这样的孩子是不能入祖坟的,不过是在京郊挖个坑埋了了事。 这让贾瑚心中越发的不好受了,面对这样的规矩,他无能为力。 贾综的死亡似乎在这个府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香串儿大病一场之外,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了一般,贾母这次倒是下狠了心的查探了一番,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而贾敏在出事之后,就被林如海接回了林家,因着事情牵扯贾敏,而死去的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自然也无人追究了。 这让贾瑚清楚而直观的认识到在这个封建社会中,人是有贵贱之分,在阶级层面中,你只有身处于一个绝对的高阶,你才有资格才有能力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就如同香串儿,如同贾综,如同杨梦琬…… 一时之间,贾瑚着实低迷了许久,他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瞧着贾敏的模样,并非像是撒谎的,更何况,那么做,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动机啊。 ”阿琛……你说怎么就每个消停的时候呢。”贾瑚心中烦躁,拉着琛玉吃酒,念叨道:“你说,若真是有人故意害敏姑姑,那为何老太太查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呢。”瞪了一筷子一筷子吃着东西的人一眼,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嗯,听着呢。”林琛玉颇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道:“其实这也没什么难明白的,你之前也说了,贾敏是老国公爷亲自教导的,自小就受宠,她又是个聪明的,既然是聪明的,她就不会去做傻事。” “对,我也这么想的,可如今所有人都看到她做了傻事,她发了疯一般将贾综从阁楼上推了下去!”贾瑚不爽的拍了拍桌子,道:“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有人下毒,可查探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府上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林琛玉轻笑了一声,道:“你这人,怎地却不知道拐弯?若是正常情况下,贾敏定然不会这么傻,既已明白是被人下毒,可为何只围着王氏查探?!” 贾瑚撇撇嘴,道:“这还不简单,王氏同贾敏有嫌隙,正巧贾敏因着姨娘的事情追究不放,而周姨娘她更是欲除之而后快,而贾政对于贾综的宠爱已经威胁到了贾珠的地位。” “是啊,所以说,这之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王氏了。”琛玉笑了笑,手指托着下颌,看着贾瑚摇头道:“可是,不管是你,还是贾老太太,即使都怀疑是王氏做的手脚,可却没有丁点的证据,而贾老太太明目张胆的搜查却毫无结果,更是告诉别人,她王氏什么都没做。”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样一来,就会让人误以为,是有人故意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王氏,从而向所有人宣告,她贾王氏的无辜。”贾瑚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既除了贾综,又将贾敏的名声尽毁。” 好毒辣的计谋! “那你还说不是王氏?!”贾瑚瞪着林琛玉愤愤的说道:“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出来,谁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这有什么办法?”林琛玉摊摊手,笑道:“府上的二太太在京中可是出了名儿的慈善人呢。”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贾瑚嘲讽的翻了翻白眼。 “好了,你也别恼。”林琛玉看他心中不平,也知道他与王氏之间的渊源,只得感叹这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所谓一叶障目说的也就是这样了,他心中对王氏充满了恨,只想在王氏身上寻找证据,竟是犯了痴性了,也不逗他,只道:“你既然在王氏寻不著破绽,却为何不知重新找个方向呢?”手指铛铛的敲了敲桌子,眯了眯眼睛,道:“何不从贾敏身上查探一番?” “你是说林府!”这话一出,如同黑暗中的指路明灯一般,瞬间反应了过来,颇有些懊恼的摇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是没有想到!” “我这不过是旁边者清罢了,你既身在局中,总是会有所偏颇。”林琛玉笑了笑,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贾瑚想,阿琛的睫毛真长,似是一把小扇子一般,真好。 贾瑚觉得自己思想有些问题,忙转过头,僵硬的扯开了话题,道:“对了,杨老太太她来究竟是所为何事?” 话一出口,贾瑚就有些后悔,只见刚刚还满面笑容的阿琛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僵硬的挤出两个字,“无事!” “干嘛不能告诉我~”贾瑚有些委屈,他什么事情都有告诉阿琛,结果他却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林琛玉瞧他故作委屈的模样,抽了抽嘴角,额头上青筋蹦了蹦,咬牙道:“别做出这幅模样!”每次看到他这个模样,总觉得心中有点怪怪的,林琛玉暗中想到。 而贾瑚看到他生气的模样,心中居然就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生气的阿琛也这么可爱! 他吖的原来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不黑贾敏哈,但是却也不是如同林妹妹那样的哈! 呃,准确的说,本文黑的是王夫人和贾母吧= = 第五十六章 这个结论一出来,贾瑚脸就开始发黑,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个恐怖的念头埋在心底,暗自琢磨着,男孩子十一二岁处于发育期,这个时候,看到漂亮的小孩子觉得可爱应该是很正常的。 所以说,自己的这种情况应该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么一解释,贾瑚顿时满足了,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了! “你在想什么?”林琛玉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神色这么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贾瑚干笑一声,连忙摆手道:“杨老夫人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僵硬的转移了话题,看着琛玉的脸颊,就觉得有些心虚,也幸好阿琛没有多问,否则他绝对会露馅的!贾瑚内心忍不住尖叫。 “你真想知道?”林琛玉咬了咬牙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阿琛,你只管放心啦,若是有什么事情,我总是站在你这边上的嘛。”贾瑚被他难得的黑脸吸引住了,要知道阿琛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像这样直接生气的时候可不多见呢。 林琛玉皱着眉头,嘴角下撇,紧紧的抿了起来,红润的双唇间因着用力有一道白线,能看的出来,他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阿琛……若是没办法说,就当我没问吧。”贾瑚拉着他的手,轻微的拍了拍,笑道:“我不过只是说说罢了,且莫要当真了呢。”说着对着林琛玉眨了眨眼睛,轻笑了一声,道:“你只用记着我永远在你身边,就成了。” “好了,别说这样的话。”林琛玉有些感动,却是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满满涨涨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萦绕在心头,虽然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似乎却也不坏,耳朵悄悄的有些发红,脸颊亦是有些发烫,“杨老太太来此……”林琛玉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怒,脸颊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神色,只是低垂着眼眸,略有些嘲讽的说道:“杨老太太给母亲瞧上了一个亲事……” “什么?!”贾瑚惊讶的叫了一声,直接站了起来,怪声怪气的说道:“她那杨家不是最重规矩的么,家中姑奶奶若是死了丈夫,不是都让守节的么?”贞节牌坊不就是这么来的么,而杨家最不缺的就是贞节牌坊好吧。 “你怪叫什么!”林琛玉瞪了他一眼,道:“可如今母亲并不是她杨家的姑奶奶。”林琛玉口气很淡,那种漠然的冷淡,只听他又道:“她给母亲瞧上的是金陵薛家!” 贾瑚一口茶喷了出来,金陵薛家?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吧!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被茶水呛的直咳嗽,林琛玉气的直拍他,道:“你做什么!多大年纪了竟是连喝水都不会的么!” “咳咳,别,我没事。”贾瑚艰难的摆了摆手,脸咳的通红,却不忘记确认道:“金陵薛家?不会是那个领着内务府帑银,户部挂名的皇商薛家吧!” “就是那个世袭皇商的薛家。”林琛玉扬了扬眉,眯着眼睛看他道:“你知道他们家?” 贾瑚几乎是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这太熟悉了好不好啊,这究竟是怎样的神发展啊,“你难道忘记了么,那金陵所谓的四大家族,贾史王薛么,怎么可能不熟悉。”瞧见林琛玉略有些好笑的勾了勾嘴角,贾瑚这才继续说道:“这薛家世袭的皇商,富贵荣华再是不缺的,金陵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可见是极其富贵的了。” “嗯,那杨老太太却是说过这话的。”林琛玉皱了皱眉,冷声道:“可即便如此,母亲又怎能去做妾?更遑论是商贾之妾!” “你说那杨老太太不会是老了脑袋不清楚了吧?”贾瑚四处瞧了瞧,凑到林琛玉跟前小声的说道:“这似乎不怎么符合杨家的行事风格呢?”她就好奇了,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杨老太太做出这样的决定?杨家出了名的清流好吧。 林琛玉摇了摇头,轻飘飘的甩了一句,“可能是吧。”之后就不理会他,只道:“那薛夫人你可知道?” “你不会真想让你母亲嫁过去吧?!”贾瑚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不嫁过去,干嘛打听这么清楚啊。 林琛玉黑着脸,道:“你知道就说。” “那薛夫人就是我那二婶的亲妹子,王家的二小姐。”贾瑚皱了皱眉,看着琛玉神色,觉得怪怪的,又道:“难道夫人同意了不成?”那杨梦琬可是知道金陵薛家的呀,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杨老太太逼你们了?” “她倒是没有逼……”林琛玉烦躁的皱了皱眉,有些委屈的嘟囔道:“她并不想承认母亲的身份。” “不承认还想管夫人的事情?”贾瑚想不明白,“你是说你母亲她同意了?她居然同意了?她有没有想过你的立场?” “你别这么说。”林琛玉叹了口气,道:“杨老太太说这事都是母亲牵扯出来的,如今薛盛利用母亲的身份,威胁杨家,若是被世人知晓她是杨家的女儿,那么全族的姑娘都要为了母亲毁了清誉,面对她们的,只能是一根白绫吊死在宗庙中。” “这简直就是威胁人!”贾瑚颇有些膛目结舌,这就是所谓的文人的风骨么?这样的风骨太他妈的恶心人。 贾瑚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如此,她杨家人要死要活关你们什么事啊!”要他说,那些人的死活跟林琛玉屁的关系也没有,若杨氏真的嫁入了薛家,阿琛该如何自处? 林琛玉叹了口气,似乎也颇觉得无奈,“母亲她是怎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 贾瑚抽了抽嘴角,善良?好吧,这个杨梦琬倒是真的善良,自己原本过的就不宽裕,可对于乞丐什么的,到真是心软,即使有的乞丐明明是来行骗的,她亦是没有犹豫的伸出援手。 这样的行为,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杨梦琬平日里除了小点心铺子,也就只能在家中了,贾瑚虽然可怜她一个现代女孩如今却要受这封建礼教的束缚,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院子中,但是却也不是很赞同她这无差别的帮助别人,这可不符合他以牙还牙的行事风格。 “不行,我得要去见见你母亲。”贾瑚咬咬牙,站起身来,道:“阿琛,你没劝劝你母亲么?若她嫁入薛家,你该如何?” “杨老太太说了,那薛盛放出话,若是我愿入薛家,定似亲儿待之。”林琛玉看了贾瑚一眼,将酒壶放远了些,轻轻的趴在桌子上,很是虚弱的说道。 “阿琛,你别难过。”贾瑚看到琛玉的模样有些难过,似亲儿待之,可毕竟不是亲儿啊,更何况,他是要杨梦琬过去为妾好吧,就算是亲生儿子,不过是庶子,还不是任由当家主母搓扁捏圆的啊!更何况阿琛还不是薛盛的亲生儿子,即便是那薛盛与众不同,喜欢杨梦琬喜欢的要死,爱屋及乌对阿琛喜爱非常,愿意让阿琛入薛家的族谱,可他当人家王家是死的么?他们能任由阿琛活着么?这小孩怎么就这么难呢?这好不容易过了秋闱,可这事一出,他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啊,若是日后入仕,这一段经历可能就会被言官百般刁难,更何况他年纪尚小,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原本就难相处,这杨氏不守妇道的帽子少不得要扣下来,这就是他的污点,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不能这么做,若是你母亲改嫁,你一辈子都要为她而受人诘难!”说着拉起林琛玉就走,他不能让杨氏这么做。 林琛玉看着相握的手指,心中暖暖的,原本冰凉的心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忍了,他这一生,似乎都要同这个男孩绑在了一起,从小,他们就呆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他没用的,母亲不会为了他所谓的名声而不顾那些无辜的女孩的死活,即使那只是杨老太太骗她的,可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想,或许自己还抱着些许的期待吧。 果然,他自小就不是如同母亲一般良善的人吧。 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么多,杨家的人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为什么要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威胁而放弃这么多呢?呵呵,自己为了什么这般拼命的念书,又是为了什么小小年纪去参加科举?不过是想要给母亲挣得一个诰命罢了,不过是想要让她不必那么辛苦,可若是她改嫁薛家,那么,这么些年的寒窗苦读将化为虚无,即使他真的中了状元那又如何? 别人只会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个为了金钱不守妇道的女人罢了。 一路无话,见到杨梦琬的时候,她只是呆呆的站在窗前,双眼略微有些无神,看到贾瑚同琛玉,只是说了一声你来了,就继续沉默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贾瑚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杨梦琬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否则也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但是有些话还是要告诉她的,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道:“你为什么要同意?” “……”杨梦琬扭过头,看了阿琛一眼,道:“你都知道了,何必还要问我?”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那薛家……”贾瑚连忙打住话头,抿了抿唇道:“阿琛怎么办?你想过么?还有你自己,你想过么?” “阿琛这般优秀,我相信他。”林琛玉是她杨梦琬的骄傲,无可比拟的,不管面对什么事情,他总能轻易的解决,所以,她相信他,更何况,“我会带着阿琛一起去薛家。”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道:“有薛家帮衬着,琛玉他若是入仕,会容易些。” 呃,容易么?难道他们在说的不是一件事情么?为什么他觉得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个波段上? 贾瑚沉默,干巴巴的说道:“你如今早已经不是杨家的人,他们杨家这么多年可有将你们母子放在心上,你何必为了他们牺牲自己?” “不,你不了解,母亲不止是说说的。”杨梦琬眼中有些泪光,摇了摇头,却仍旧很平静,“只不过是嫁人罢了,就能救那些女孩,蛮划算的。” “不是,那阿琛日后入仕,他年纪那么小,因着你的事情,朝中的人又怎会看待他?”贾瑚瞪大眼睛,总觉得这事很难说得通,“你若是改嫁,朝中的那些文人,就会认为你是为了金钱宁愿为妾,去故意勾引薛盛,这样的话语,会伴随着阿琛的一声!” “可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啊。”杨梦琬皱了皱眉,看着贾瑚道:“难道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么?” “我当然不会这样认为!”贾瑚连忙摇头,看了一直沉默的琛玉一眼,又道:“可别人会这样想的。” “那又如何?”杨梦琬扬了扬眉,冷笑一声道:“难道只为了那些虚名,就要逼着那些无辜的姑娘们去寻死么?”叹了口气,满是怜悯的说道:“那些姑娘何其无辜?这个世界原本就对女子约束更加多一些,即便是那些姑娘不愿死,可那些礼教,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们也会将她们活活逼死的。”她的语气有些激烈,说完这些,却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难道,你要我看着她们寻死么?” “……”她们的死活同你有个屁的关系啊,他很想点头,很想告诉她就算是你不嫁给那薛盛,她们也未必会死的好吧,可看着杨梦琬那双平静且明亮的眼睛,他说不出口,脖子甚至也僵硬了一般,垂不下来。 难道他要说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好么,他又不认识她们好吧,人家那些姑娘说不定比你过的还好,人家也未必会感激你的好不好啊! “可你总不能因为没有发生且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情就要做出这样的让步吧!”贾瑚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命题有点太过于难了,他们的出发点根本就不同,谁也不能说谁做错了,谁都有自己的理由。 这真是个难题。 “好了,你既已说了是不确定,那就有这个可能。”杨梦琬细长的眉微微蹙起,道:“阿琛,你放心,到了薛家,母亲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伸手将琛玉鬓间的发梢别在耳后,道:“你会理解母亲的,对不对?” “……”林琛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僵硬的点了点头。 “不行!”贾瑚知道琛玉的顾虑,可他却不能任由这个女人毁了他!更何况,他知道琛玉这么多年来用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不行?”杨梦琬亦是有些生气了,她做的还不够好么,“你不能这么自私,看着那些女孩去死!”她瞪大眼睛,为了贾瑚不理解她而生气,道:“还有,我为什么不能改嫁?” “……”贾瑚说不上来了,对啊,人家杨梦琬才二十多岁,若是在现代,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人家为什么不能改嫁,人家又不是古代人,又为什么要守一辈子的寡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叫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的选择真的太难了! 看我真诚的眼睛~(^_^)~←我有坚持更新呦~~要不要顺手收了呢~~o(≧v≦)o~~ 第五十七章 杨梦琬的事情让贾瑚心中如同扎了一根刺一般的膈应,他无法说杨梦琬做的是错的,人家一个小姑娘坚持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为了琛玉继续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呢? 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的艰难,他心中亦是明白的,可是这么多年,琛玉却从来没有让她操过什么心啊,更何况,林琛玉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她难道都不明白么? 贾瑚从杨梦琬屋中出来后,气的直捶自己脑袋,为自己的笨嘴拙舌,差点急红了眼圈。 “阿瑚……”林琛玉抿了抿唇,看到贾瑚的模样,心中一疼,只是走到他身边,轻微的抱住他,道:“谢谢你,我很开心。”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母亲,总有自己的思量,在她看来,如果她能够嫁入薛家,既能帮助那些无辜的女孩,又可以让我有个倚靠,她也是为我好的。” “屁个倚靠!”贾瑚忍不住骂道:“她没有脑子么?那薛家能给你什么倚靠?若是想要倚靠,你义父,如今官居三品,难道还不能给你倚靠么?还有我,难道比不得那薛家么?”贾瑚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就算是舅舅同我都不能帮你,那么再不济还有林如海啊!她去薛家做小妾,这么多年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给你亲生父亲做小妾的好!” “你别这么说母亲,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没办法看着杨家走向绝路,这么多年,母亲对于杨家绝非无情,杨老太太既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就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的。”林琛玉垂着脑袋,又道:“在母亲看来,义父终究是外姓人,而你是朋友,朋友应该是平等的。”林琛玉没有放开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脊背,淡淡的说道,看贾瑚扬起眉头,还想要说什么,林琛玉低下头,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这才小声的说道:“其实我觉得母亲说的不对……义父待我极好,是我的亲人,不该是外姓人,而你,是比朋友还要重要的存在。” 贾瑚看着略微有些害羞的小孩,心中甜滋滋的冒泡泡,这小孩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说着伸手在林琛玉的脑袋上使劲的揉了揉,站起身来,豪气满天的说道:“我不管你母亲她是怎样的想法!你绝对不能入薛家的门!”说着恶狠狠的咬牙道:“去他妈的四大家族,我拼了命的想要逃出来,你若是在进去了,岂不是要被欺负死了!” 那薛姨妈是个好欺负的主么?虽然没脑子了些,可人家后台硬啊!那样的人家,阿琛能去么?更何况,阿琛是那种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同杨梦琬说一声的人,她能护个屁啊! 贾瑚觉得,碰上杨梦琬,他几乎已经快要将自己平日里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姿态给扔到棺材里了,这几日说了多少粗话啊! 可事情还必须得要解决,贾瑚咬紧了下唇,他绝不同意因着一个女人的不忍心而让阿琛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在杨梦琬看来,那些虚名比不得女孩子的性命重要,或许她是对的,可却不代表自己可以接受她的做法。 如今再生气却也没什么用处,阿琛的身份原本就比较敏感,最是容易受到文人的诘难,更何况,杨梦琬她属于未婚先孕,私通可是重罪啊! 贾瑚越想越觉得危险,虽说阿琛的身世追究起来没有什么疑点,可这般隐秘的事情,那薛盛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又是因何同杨家牵扯上关系呢?这简直疑点重重,如果是那薛盛派人去山东探查林成的事情,舅舅他不可能不清楚,薛家虽是世袭的皇商,可也只在金陵有些势力,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在山东不惊动文家与徐家的,所以薛盛能够知晓此事,定然是无意间知晓的,可知道杨梦琬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舅舅,应该就是东平王妃了,可赵王妃又同薛盛有什么关系呢? 贾瑚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只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阿琛的身份已经不那么保险了,就算是现在还没有证据,可只要有人怀疑,就有可能查探出来,何况,有些事情并非一定需要证据的,只要几句风言风语或许就可以彻底的毁了一个人。 不,杨梦琬现在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这么说起来,似乎杨梦琬能够嫁入薛家也并非是什么坏事了。 只是,无论如何,阿琛不能同杨梦琬有联系。 “你还在发愁么?”林琛玉看着贾瑚凝重的脸色,抿了抿唇说道:“你别担心,或许没那么糟糕。”他自嘲的笑了笑,道:“看来这科春闱,我却也是不能参加了呢。” 贾瑚却没有他那么乐观,手指在下颌处敲击了几下,觉得还是先不要将这个想法告诉他了,阿琛虽然聪颖,可年纪毕竟是有些小的,难免有些思虑不周的地方。 该怎么才能让阿琛的身份更加的合理一些呢,贾瑚眯了眯眼睛,看着林琛玉越来越出色的脸蛋,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已经能够看出今后的模样了,定然是同林如海那样的儒雅出色的吧。 或许……他有个办法也说不定呢……贾瑚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阿琛。”贾瑚想明白后,心中就松快了下来,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什么?”林琛玉抬头,轻笑道:“你想到了什么?这般高兴?”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想不想同你父亲,也就是林如海相认?”贾瑚也没拐弯,他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去,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林琛玉突然沉默下来的面孔,轻声说道:“你母亲若是嫁入薛家,我觉得你若是跟着去薛家,倒不如同林如海相认的,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林琛玉半晌后才扯了扯嘴角,道:“这话你不是问过了么?”他自小就跟母亲相依为命,他从来不想惹母亲伤心。 “可那是以前,那时候你母亲并没有为了什么姑娘而要去给薛盛做妾啊。”贾瑚急了,生怕林琛玉想不明白,忙道:“若是那时候,我也不提此时,毕竟这么多年,你母亲也挺了过来,你是怎样的为人,我明白,你定然是不会让你母亲伤心,可是如今却是不同的。”贾瑚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更何况,你也想要你母亲能够幸福的吧?你当初拼命的念书,不就是想要她过的好一些,不必这么辛苦是不是?。”看他神色不似刚刚那般强硬,又道:“你想啊,既然那薛盛向杨老太太提出此事,那么他定然是知道你母亲的,他是喜欢你母亲的,那么你也不用担心你母亲去了薛家受委屈,最重要的是你,你毕竟不是薛盛的儿子,若你跟着你母亲去了薛家,那薛盛会不会因着你的关系为难你母亲?”有关杨梦琬这话都是他瞎编的,谁知道杨梦琬进了薛家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啊! 这话林琛玉倒是听进去了,他皱了皱眉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抿了抿唇,道:“这话,你莫要在说了,母亲却也不会同意的。” “你只管同意就行,其它的事情自有我来安排。”贾瑚扬了扬眉,看他还有些迟疑,只得将他刚刚所思所想的告与他知晓,这才叹道:“所以说,如今,你定然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琛玉的神色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道:“阿琛,你怎么了?”此时的林琛玉双眼呆滞,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干涩,“你说……母亲她……她……”呆愣愣的转过头来,祈求的看着贾瑚,道:“私通?不……不是这样啊!”激动地站起身来,拉着贾瑚道:“你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是未婚先孕,怎么可能是私通,明明不是这样的!” “阿嘞?”贾瑚傻眼了,阿琛不是知道么?可看着林琛玉颇受打击的模样,贾瑚觉得自己大概好像也许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道:“阿琛?” “母亲说,当初她被拐入京后,路上颇受了些苦楚,因着伤了头以往许多的事情也就忘记了,幸而被林老夫人买入林府,给当时还年轻的林……林大人做通房丫头的,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被醉酒的林大人……她吓坏了,也就想起了原来的事。”林琛玉慢慢的说着他所知道的真相,断断续续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林老太太并不知道林大人醉酒发生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能做通房的,就求了林老太太,想要回家。”林琛玉茫然的扭过头,看向贾瑚,道:“那时候,我刚刚知晓自己并不是父亲林成的儿子,气愤之下,第一次质问了母亲,这是当初母亲告诉我的。”他抿着唇,有些委屈,“母亲她当时是林大人的通房,又怎么会叫做私通?又怎么会是未婚先孕?” 贾瑚沉默看着林琛玉,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安慰这个接连受打击的孩子。 或许,当初杨梦琬撒谎只是在为他好,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是利用手段不光彩的算计了林如海,只是却被自己不小心的说漏了嘴。 “原来……我真的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可能我的到来,对于林大人来说,或许是一个耻辱的吧。”林琛玉苦涩的笑了笑,只是贾瑚宁愿他不笑,这笑容,只会让他觉得难过,甚至悲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贾瑚受不了的抱住伤心的小孩,连声说道:“如果林如海知道你是他儿子,他定然会为你而骄傲的!”他抚摸着小孩颤动的后背,肩膀处的温润的湿意让贾瑚差点红了眼眶,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哭过,“阿琛……阿琛……阿琛……”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一遍一遍的叫着这小孩的名字,“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我从来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林琛玉埋在贾瑚的肩膀处,沉闷的说道,声音中还有着湿意。 “阿琛,你相信我好不好。”贾瑚咬紧牙齿,伸出手强硬的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阿琛,不管别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看着小孩沉默的想要侧过头,贾瑚又道:“若贾瑚有一天对不起林琛玉,必定魂飞魄散!”他用自己的灵魂同这个孩子发誓。 “……”林琛玉愣怔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到贾瑚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这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想要相信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最终林琛玉点了点头,道:“好,若违此誓,魂飞魄散。”若是有一天,连贾瑚也对不起他,那么,他宁愿魂飞魄散。 贾瑚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道:“好,我就知道阿琛是与众不同的。”阿琛是他好不容易喜欢的一个孩子,他定然不会让那些人毁了他的! 林琛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杨梦琬,回到家中,却是看到杨梦琬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眼眶中还有些泪珠,林琛玉紧紧的抿着双唇,这才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母亲……该歇息了……” “阿琛……”杨梦琬似乎被吓了一跳,看到林琛玉连忙抓住他的双手,哽咽道:“你恨母亲了对不对?我知道,你恨我了是不是!”说着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哭道:“阿琛,原谅母亲好不好,原谅母亲!”抱着林琛玉摇头道:“母亲也是不愿的,母亲不愿意给别人做妾的!” 林琛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母亲,听着她继续说道:“只是……那些女孩,她们该是给我叫姑姑的,她们是无辜的啊!你外祖母她真的说的到做的到啊!”林琛玉的心只觉得狠狠的一痛,原来竟是这样,“母亲……杨家是名门,母亲被拐,却也不是母亲的错,又哪里会因着这事逼死她们?” “不……不一样的……”杨梦琬使劲的摇了摇头,哭道:“母亲也是迫不得已啊!阿琛……你放心,到了薛家,母亲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杨梦琬看到儿子痛苦的神色,只觉得难受极了,道:“那薛家虽只是商家,可却也是世袭的皇商,若是我儿今后入仕,却是少不得要用钱财打点一番的,有薛家做靠山,虽比不得你义父,可却胜在亲近的。” 林琛玉漠然的听着母亲的盘算,心中只觉得荒唐,喉中有些干涩,说话如同磨砂一般,有些疼,“母亲……我……究竟……”他咽下口中的话,他想要问问她,自己是不是她用手段算计林大人的产物,是不是这一切都是错误的,而自己更是错误中的错误,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何必呢,既然母亲不想让他知道,他就当做未曾听说过吧。 “什么?”杨梦琬有些奇怪他未完成的话,眨了眨眼睛。 “不,没什么。”林琛玉笑着摇了摇头,搀扶起杨梦琬,轻声说道:“母亲该歇息了。” “你……”杨梦琬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生母亲的气了么?” “不,怎么会呢。”林琛玉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好,我只希望母亲能够幸福。” “……嗯。”杨梦琬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只是这薛家,我却是不能去的。”林琛玉扶着她躺在床上,这才慢慢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_┳)好多零分!杨梦琬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存在着各种前提的,所以在她看来,可能这种决定是最合适的吧。这个女人没什么坏心的,好吧,可能是有点白莲花的品质啦。 然后,看到有亲说商户之子不能入仕的问题,我查了些资料,说是在隋唐时期“士农工商”商排最后,隋唐科举制明确规定,商人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但是自宋朝开国以后实行重文轻武的国策,规定商人及其子弟可以入学读书,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考中可以做官,商业贸易是朝廷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商人受到尊重,地位有所提高。 而红楼梦大致上的应该属于清朝了,而薛家又有点不同,薛宝钗能已皇商之女参加选秀,那薛家应该是在旗的,好吧,这个扯远了先不说在旗不在旗了,反正红楼梦中大环境是清朝,这个没什么争议的,所以我觉得作为皇商,薛家应该可能也是有资格参加科举的。 第五十八章 杨梦琬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林琛玉的手说不出话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理解自己,只顾摇头道:“不,不行,我不同意。”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只围绕着琛玉一人,她想象不到,若是失去琛玉她该如何! “……”林琛玉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只觉得难过,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母亲,我不适合去薛家。” “你不要母亲了是不是?”杨梦琬根本不听他说什么,只是摇头哭道:“你觉得母亲给别人做妾让你觉得丢人了是不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的伤人。 林琛玉只是不说话,此时此刻,他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他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他觉得这些年来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场笑话,可笑无比。 自杨梦琬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看到儿子冷淡的模样,杨梦琬只觉得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让儿子消气,两人每日里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可是却感觉不对,杨梦琬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知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想要和解,可每次话到嘴角,却又咽了下去,这让她越发的焦躁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日,林琛玉比以往起的都要早些,同阿瑚约好了的,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刚打开门,正巧碰到一个人正要伸手敲门,林琛玉看着满脸和气的小厮,疑惑的眨眨眼睛道:“你是谁?” “小子德银,是薛家的长随。”那小厮当下笑着介绍了一番,林琛玉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只听那小厮继续说道:“小子奉了我家主子的命令,来看看夫人可有什么需要的。”那小厮虽然看着和气,只是那双眼睛中有的更多的却是鄙视,“若是夫人准备好了,这月的十号就是吉日,届时就抬了夫人过门。” “没什么需要的。”林琛玉脸上没什么神色,只是冷漠的说道:“你去回了你们家主子,就说母亲不劳他费心。” “原来是琛哥儿啊,倒是小子失礼了。”那德银利索的跪下来磕个头,笑道:“哥儿太客气了,主子说了让咱们待哥儿有礼些,说哥儿小小年纪却已是举人老爷了,这样的才华,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也是不为过的。” 林琛玉皱了皱眉,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听到德银这般的说辞,他心中原是不喜的,可平日里的教养让他做不住失礼的举动,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着他点了点头,道:“薛先生赞誉了,不过侥幸而已。” “哥儿太谦虚了……” “阿琛!”那德银还待要说什么,只被一声怒喝打断,只见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我等了你许久,你竟然人还在这里,害得我好等一通。” 来人正是贾瑚,林琛玉看了看天色,有些无奈,只不过看到这人来此,心中高兴,也没计较,只是道:“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了。” 贾瑚自然不会同阿琛生气,只是扬了扬眉,眼睛似乎都长在了空中,鼻子也翘了起来,鄙视的瞥着那小厮,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子!”哼,薛家的人,早早的来这里做什么! “大爷,小子德银~前儿小子还有幸见过大爷一面呢。”那德银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说辞一般,只堆着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大爷再是尊贵不过的,一时想不起小子也是有的。” 贾瑚暗中扬眉,这德银不怪是薛盛跟前儿第一得用的人,却是有些机灵的,只是瞧着这人的眼神,总让人心中不舒坦,哼了一声道:“你来寻琛玉有何事?” “小子奉了老爷的差事,来瞧瞧哥儿有什么需要,小子也好早些准备准备的。”德银眼睛嘴角都弯弯的,天生长着一副笑面孔,看贾瑚不耐烦他,他也就顺势告了罪,说是还要替薛盛安排其他的事情,若哥儿有什么事情,只管去西四街的醉安楼寻他。 打发走德银之后,贾瑚就拉着林琛玉边走边抱怨道:“那德银瞧着不像是个好的,那双眼睛太过于活泛,说话总觉得他是在算计什么,没得让人讨厌。”又叮嘱他莫要跟这样的人多打交道,虽然他很聪明,可毕竟经验太少,说不定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 听的林琛玉满头黑线,忍不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道:“你说今天有惊喜给我,是什么?” 贾瑚也就不在啰嗦,得意洋洋的说道:“早先前儿我就说过,你身份那事,你莫要操心了,我自然会给你解决的。” “你想做什么?”林琛玉瞧他嘚瑟的样儿,忍不住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这是什么!”贾瑚眨眨眼睛,神神秘秘的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凑到阿琛的眼前,道:“我在贾敏的药丸中发现了这东西!” “这是什么?”林琛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忍不住问道:“你说这是从贾敏的药丸中发现的?可是跟她的疯症有些关系?” 贾瑚颇为不屑的撇撇嘴,道:“可不是!”说着狠狠的咬牙道:“贾敏的疯症可真是多亏了我那好婶子。” “真是她啊!”林琛玉摇了摇头道:“原先还心存侥幸,想那贾敏既已嫁入林家,那王氏即使再不喜贾敏,可却也没必要这般苦苦相逼的吧。”轻微的扯了扯嘴角,又道:“看来我倒是想岔了。”之后若是若有所思的蹙起眉头,那王氏同薛王氏是嫡亲的姊妹,这贾王氏行事这般阴毒,想那薛王氏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他为母亲的未来感到忧心。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林琛玉摇了摇头,甩开心中升起的烦躁,看着手中的黑乎乎的东西,疑惑的问道:“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东西名为金洋花,其根部有毒,却很少有人知晓,微量并不易被人察觉,中毒者每日里也只是觉得头发昏罢了,可若是长期服用,日子久了,易暴易怒情绪不稳,甚至产生幻觉,尤其饮酒,更是加剧了这种效果。”贾瑚为了王氏的狠毒颇有些唏嘘,这贾敏在府上的时候,原就是一个小姑娘,虽然有些自私自利,可却也没多大的毛病,同王氏也多是口角之争,却没想到竟然在平日里的补身子的药丸中夹杂了这样的东西。 “贾敏身边有王氏的人?”林琛玉直接指出了其中的关键,道:“这样的药丸,是她平日里常吃的,定然有专门的人来做的,若非是熟识信任之人,又岂能在这样的事情中作手脚?” “可不是么。”贾瑚撇了撇嘴,道:“贾敏身边跟着陪嫁的丫头大多是老太太亲自选出来的,也都是伺候惯了的,我想要塞人进去尚且不容易呢,只是没有想到王氏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怕是刚进府上的时候,都有了这心的,否则那大丫头乐央也不会给王氏做事的。” “是人总是有弱点的,更何况你也说过,贾敏对于身边伺候的人,并非是多么用心,这乐央被王氏收买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当初王氏在府上确实是风光的。”林琛玉倒是看的很开,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瞪了贾瑚一眼,道:“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惊喜?”扬了扬眉,又道:“那你打算如何做?去揭发王氏?” 贾瑚沉默,看了林琛玉一眼,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开口道:“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事情。” “什么?”林琛玉有些奇怪的看着神色严肃的贾瑚。 “阿琛,让杨氏同意将你过继给贾敏。”贾瑚咬咬牙直接说道,他知道林琛玉对待杨梦琬的态度,可只有将林琛玉过继给贾敏,成为贾敏的儿子,这样一来,林琛玉的身份就有了,林如海的嫡子,只凭着他们相似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的。 “你在开玩笑么?”林琛玉皱了皱眉,翻了个白眼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不是开玩笑的。”贾瑚急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个,阿琛太倔,这么多年对杨梦琬又是异常的尊重,他为了他母亲甚至可以做任何事情,若是过继,那么他就不再同杨梦琬有任何的关系,他有怎么可能会同意呢,这也是为何他会在查明王氏的事情之后,就直接告诉了阿琛,而不是让贾敏去揭发她,“阿琛,只有过继给贾敏,你的身份才会合理。” “别天真了。”林琛玉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道:“就算是过继,可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亲是杨氏。” “那又如何?只要见过你们的,就不会怀疑你不是林如海的亲身儿子,而过继,只是因为你如今的户籍身份,都是林成的儿子,只要杨氏一天不承认她是多年前林如海丢了的通房,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杨氏才是你的养母,既然已经寻回自己的父亲,杨氏的所作所为也同你没有干系了。”贾瑚说道此处,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道:“而过继给贾敏,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 林如海嫡长子的身份会让他走的更远,更顺畅。 “阿瑚,我的母亲只是杨氏,不会在是别人了。”林琛玉抿了抿唇,看着贾瑚认真的说道:“虽然我在乎名声,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我更加在乎我的母亲。”林琛玉静静的说道,眼睛没有任何的迟疑,道:“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而放弃自己的母亲。” 贾瑚知道他是认真的,但是却更多的是不解,道:“可是杨氏她先放弃的你的啊,她身为你的母亲,却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什么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林琛玉犀利的反驳道:“母亲养育我成长为人,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说过一句苦,亦没有抱怨过任何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说完这些,低垂着头,似乎不似先前那边低迷,轻声说道:“虽然这次的事情,她做出的选择让我觉得生气,可母亲她又何曾是为了自己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管她做的对不对,可我仍然敬佩她。”林琛玉抬起头看着贾瑚,眼中带了些笑意,道:“阿瑚,我很感激你这般为我着想,可是,有时候总是要做出些取舍,我不会跟着母亲去薛家,可亦不会为了所谓的前途去给别的女人做儿子。” “你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贾瑚还是有些不死心,杨梦琬做出那样的选择,根本不值得阿琛为他付出这么多。 “好了,阿瑚,你别操心我了。”林琛玉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轻笑了一声说道:“更何况,你刚刚说的这些,亦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又怎么会知道你姑姑他会接受我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呢?她是国公府上金尊玉贵养大的嫡小姐,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个耻辱而非荣耀。” “可如今的她需要一个儿子。”贾瑚撇撇嘴,觉得完全就不应该担心贾敏不会同意,只要她还不傻,就应该明白,有一个儿子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多么的重要。 多年无子的她原本就让林老太太不满,对林如海的恶意辱骂更是让林老太太对她失望透顶,再加上在贾府出的事情,让她在林府地位更加的不如从前了。 所以,将林琛玉过继到贾敏的名下,对于贾敏和林琛玉而言,是个双赢的局面。 只是,贾瑚终究还是不了解感情,有时候明明知道这样做最好,可却无法接受,也不想接受。 贾瑚看着林琛玉的坦然的模样,心中一沉,他知道,他是真的在拒绝这样一个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心动。 这让他即使感叹阿琛的重情重义,又是觉得他傻到透顶,明明是杨梦琬先放弃他的啊,为何还要为杨梦琬的错误来买单呢?咬了咬下唇,贾瑚终究还是不死心,道:“你在担心贾敏不会同意么?” “阿瑚,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明白。”林琛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么多年,我从不在你姑姑面前出现,你可知为何?” “你同林如海长的相似。”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点都看不明白,“你害怕贾敏伤心。”他一直这样觉得的,其实有时候他还觉得阿琛只是不想自己夹在姑姑同他之间难做,其实他觉得阿琛完全是瞎操心的。 “不……”林琛玉沉默,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听他又道:“我只是在害怕。” “害怕?”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他有些疑惑,“你在害怕见到贾敏?为什么?” “我只是在害怕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林琛玉扬了扬眉尖,看着贾瑚说道:“或许你觉得我对于你姑姑而言,是个契机,是个重新在林府站住脚跟的契机,可是我却觉得你姑姑她并不会这样想,她那样高傲的人不会想要看到一个同自己的丈夫长的这般相像的人。” “……”贾瑚觉得,莫非是杨梦琬对于阿琛的影响太深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卖萌只会打滚求收藏求评论各种求~~ 若是喜欢阿茶,顺手将专栏收了吧→ 第五十九章 贾瑚终究是还不死心的,他直接去寻了杨梦琬,他知道杨梦琬的为人,纵使做事有些糊涂,可她对于阿琛的心却是真的。 杨梦琬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昏昏沉沉的,似乎颇受打击的模样,贾瑚沉默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杨梦琬懒懒的瞥了贾瑚一眼,说道:“你是来说风凉话的么?” “不是。”贾瑚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看着杨梦琬这副模样,接下来的话,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既然选择了去薛家,如今做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在我看来,这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薛盛说出了我的身份,那么不止是杨家的那些姑娘受伤害,难道阿琛不受影响么?”杨梦琬恍然的抬起头看向远方,“可为何阿琛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阿琛明白的。”听她这么说,贾瑚忍不住为林琛玉辩解道:“他从来都知道你的难处,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全都是为了你,你还让他如何做?” “我知道阿琛是个好孩子……”杨梦琬眼角又开始涌出泪水,吸了吸鼻子说道:“可如今他却还是要离开我。” “所以你就说了那样的话?”贾瑚忍不住扬高了声音道:“你可曾有考虑过他的感想?” “……”杨梦琬有些委屈的垂下头,“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贾瑚沉默,过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既然嫁入薛家是无可避免的,可希望你能够将阿琛过继给贾敏。” “什么?!”杨梦琬尖声叫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你让我放弃阿琛?!” “这对你们都好。”贾瑚干巴巴的说道,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残忍,甩了甩头,将脑中的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开之后,才叹道:“你可知道若是你嫁给薛家对阿琛的影响多大么?”看杨梦琬略有些茫然的神色,他就知道,杨梦琬并没有清楚的知道这个社会多么的残酷,只道:“你是不是想着,流言说说也就过去了,以后有薛家做靠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 杨梦琬的神色告诉他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贾瑚沉默了片刻,干巴巴的说道:“先不说薛盛是否乐意给阿琛花钱,你且想一想,若你嫁给薛盛,自己的名声会怎样?” 杨梦琬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低下了头,眼眸下垂,并不说话,看来却也没傻到无可救药,她只是有点太想当然了。 “你就是爱慕虚名不知廉耻的女人。”贾瑚说话没有给她留有任何的余地,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全都细细的讲给杨梦琬听,这让杨梦琬的脸色惨白起来,嘴唇有些哆嗦,说不出话来,“可若是不嫁,若是未婚先孕的事情被薛盛知晓,那么阿琛又该如何自处?更何况,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贾瑚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她还不晓得琛玉已经知道了当初的事情,贾瑚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所以说,只有过继这一条路,才能让阿琛今后走的顺畅一些。”贾瑚趁机劝解道:“过继给贾敏,那么阿琛就是林如海的嫡长子了,那今后谁也不能因着阿琛的身份去为难他的。” 杨梦琬咬紧了下唇,眼中泪花闪闪的,只是摇头,却也不似刚刚反应那般激烈的。[李寻欢]明尊焚影 贾瑚静静的看了杨梦琬片刻,轻声说道:“我也不逼你,我们都是为了阿琛好的,你权且多想想吧。”说着又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杨梦琬,心中有些酸涩,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接下来就是贾敏了,贾瑚原本想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贾敏的神色让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的抗拒,她的不干,贾敏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远还不到那个时候。” “姑姑。”贾瑚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明明是好事,可为什么一个个全都是一幅死了爹妈的丧气模样,咬咬牙,说道:“听说那个通房已经被诊出有孕,如今已抬了脸面做姨娘了?” “且在容那不要脸的贱蹄子再风光几日!”贾敏暗恨,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愤恨。 “姑姑太过于急躁了。”贾瑚皱了皱眉,看了贾敏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扬了扬眉,道:“你们且都出去吧,我同姑姑说些话。” 贾敏虽有些疑惑,却点了点头,道:“你们都出去吧。” “我如今冷眼瞧着,姑姑却是变了许多。”贾瑚先是看了看贾敏,只见原本莹润白皙的皮肤有些发黄,眼眶处的黑眼圈几乎隐瞒不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没了精气神儿一般,贾瑚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以往在府上的时候,姑姑何曾这般憔悴过?”看到贾敏虚弱的靠在软榻上,道:“以往姑姑最是能沉得住气的,如今气性这般大,难怪林姑父他生气的。” “我又何曾不省的。”贾敏叹了口气,皱紧了眉头,手指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些日子你林姑父已经好些日子没在这边留宿了。”有些愣怔的眨眨眼睛,轻声说道:“每次他来的时候,总是欣喜的,可却也是说不到两句,就将他气的离开。”贾敏眼眶有些发红,道:“可每次他留宿在那贱蹄子处,我就觉得头痛难忍,夜里也就睡不着了,这样一来,白日里的脾气也越发不好了,就这样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之中。”贾敏苦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我也明白,有个长子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再好不过的,可……可我不甘心!” 贾瑚只是沉默的听着贾敏的说辞,他知道这是那药效慢慢的在加剧,轻声叹了口气,道:“姑姑何必这般执着?姑姑喜欢林姑父,可如今姑姑的地位尚且不稳,又谈何喜欢?”贾瑚知道贾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虽然抗拒,可却明白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有利的,“若是那姨娘生下长子,姑姑难道要将那个孩子抱在身边抚养么?”看贾敏皱眉,又道:“那孩子生母尚且在世,姑姑真的要为自己恨的人养孩子么?” “你容我想想。”贾敏头疼的闭了闭眼睛,看向贾瑚道:“你说的孩子是谁?” “是我的同窗,林琛玉。”贾瑚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他同我一样的年纪。” “哦?是今年乡试的解元?”贾敏心中一跳,饶有兴趣的说道:“你林姑父他不止一次的赞过这个孩子,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见上一见的。”若是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倒真是一件好事呢。 “姑姑,今日来,却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姑姑呢?”贾瑚知道贾敏她这是心动了的,只是如今她这样的精神状态,他却是有些不放心让她见阿琛的,谁知道会不会刺激的直接发作阿琛的。 “哦?什么事?”贾敏细长的眉尖扬了扬。重生之茗墨 贾瑚只是拿出那枚药丸,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道:“难道姑姑从不曾怀疑过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贾敏的变化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她自己定然不曾察觉到的。 贾敏惊骇的瞪大眼睛,手指略微有些颤抖,从贾瑚手中拿过那枚药丸,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你的意思是……” “姑姑自小就聪明,难道还不了解么?”贾瑚并没有承认什么,只是笑着说道:“想来姑姑应该知道该如何做的吧?” 看着贾敏瞬间扭曲的神色,贾瑚也没有多话,也就起身告辞了,有时候说再多并不会让贾敏相信,只要给她一个方向,贾瑚相信,她会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的。 从贾敏那里出来之后,贾瑚心中只觉得畅快,他十分期待接下来的一场好戏,究竟是贾敏厉害还是王夫人更胜一筹呢? 忍不住大笑几声,让笔墨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大爷这般高兴,可真是不多见呢。” “你懂什么!”贾瑚哼哼,不理会他的调侃,直接伸手一挥,道:“接下来我们只管回家歇着,该做的都做了,究竟什么个结果,只待过几日就能够知晓了。”说着又对四宝说道:“你们且注意着姑姑,还有乐央那丫头定然要除掉的。”那丫头隐藏的够深,能将事情做的让贾敏察觉不到分毫,也是有些本事的。 回到府上,刚给文氏请安出来,居然碰到了香串儿,这让贾瑚意外的挑了挑眉,自从贾综死后,香串儿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却是木木呆呆的,每日里只是拿着贾综的小衣服哭了笑笑了哭,颇有些疯傻的模样,贾瑚可怜她丧子,只是让人照顾着她平日里的起居,也没打扰于她,这个时候谁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关键还是要看她自己能否想明白,能否过的了心中的那道坎的。 或许刚开始的顺利让香串儿有些忘乎所以,她将贾政当做她的良人,贾政也疼着她宠着她,顺风顺手的成为姨娘,让香串儿颇为自得,只是贾综的事情,似乎给了她迎头一击,她放在心尖子上的儿子,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而她所谓的良人,竟然无动于衷,只是越发不耐烦她的哭泣,刚开始的时候,还知道安慰她刚刚丧子,可后来看向她的眼神,就越发的烦躁,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很悲哀,原本她就是别人放在二房的棋子,而这个棋子竟然还奢求所谓的真心?未免太过于太可笑了。 香串儿的到来,让贾瑚有些疑惑,但看到她的神色,了然道:“你想明白了?” “是。”香串儿沉默了片刻,说道:“以前是我不对,今后却不会这样了。” “很好。”贾瑚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吧,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 香串儿直接跪了下来,给贾瑚磕了三个响头,咬牙道:“请大爷为综哥儿做主!”说着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贾瑚受了她的礼,只是扬了扬眉道:“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要贾敏为综哥儿偿命!”香串儿咬牙,那张漂亮的面孔有一瞬间的扭曲,道:“我要王氏生不如死!” 贾瑚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莫要忘了我同样是贾家人呢?”影卫·影帝 “……”香串儿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只是说道:“我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综哥儿的死,同那王氏脱不了干系!”香串儿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诡异,道:“若是贾敏明白自己是被王氏算计了,她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贾瑚忍不住为香串儿鼓起掌来,这个女人不愧是唯一一个能在王氏的监管下怀了孩子的,果真是聪明,贾瑚双手托着下颌,笑道:“那就期待你的表现喽?” 香串儿知道,贾瑚这是同意了,又磕了个头香串儿才离开。 云竹皱了皱眉,看到自家主子托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担忧的说道:“主子相信她?” “是呢。”贾瑚点了点头,不在意的笑道:“为何不相信” “她以前毕竟……有过背叛。”云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在大爷院中占据一席之地,她的未来全都握在大爷的手中,自然要为大爷盘算的。 “可这次周姨娘却是被政老爷伤的心灰意冷的,如今指着大爷给综哥儿报仇,自然会对大爷言听计从。”柠溪凑上来,反驳道,自从云竹提上来之后,她跟柠清两人的日子却是有些难过,这府上多少的丫头挤破头的想要进大爷的院子中伺候,谁都知道大爷小小年纪就成了举人老爷的,比政老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又是长子嫡孙,大老爷不管事,内府说起来是老太太打理的,可真正掌权的却是这位小爷。 大爷院子中的竞争自然更是激烈些,生怕被撵了出去,这些年来,也只有一个云竹,能重新爬起来,大爷也愿意用她,有些事情居然会越过她们两人直接交给云竹办理,这让柠溪想要没有危机感都不行。 “呵呵,你们也莫要争执。”贾瑚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两个大丫头抬杠,笑道:“香串儿原本就只是用来膈应王氏的,二叔他最是喜好读书的,那些门人也足够二叔应付了,又哪里真的需要香串儿做些什么。”贾瑚他根本就不担心,自他四五岁起就开始暗中布置,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整个荣国府,还真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 “大爷心中明白就好。”云竹笑着奉承道,看了柠溪一眼,又道:“昨儿奴婢去瞧了珠大爷。” 贾瑚脸上的笑意敛了下来,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他的身子还是那样么?” “是,珠大爷心中郁结,并非是那么容易的,前些年儿,身子着实是伤到了。”云竹脸上亦有些悲悯,却安慰贾瑚道:“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奴婢所能做的着实也不多的。” “……”贾瑚心中一顿,只是说道:“你尽力就好。”说着又让柠溪从库里多寻些人参之类的补品,只管给贾珠那里送去,好让他多补补身子。 柠溪应了一声,走之前却是看到云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心中气闷,差点红了眼圈,正巧柠清端了今日的膳食进来,看到柠溪的模样扬了扬眉,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似乎没有瞧见云竹一般,笑道:“主子,这些都是奴婢同红喜她们亲自做的呢?瞧着主子早起的时候用的不多,可让咱们担心坏了,为这事红庆那丫头还红了眼眶,只怕主子瞧不上她的手艺了呢。” “噗,你们竟是多想。”贾瑚笑了一声,道:“你唤那两丫头来,从箱子里拿些你们女孩子爱用的东西,只管拿去用。”贾瑚也知道,自云竹来后,红庆那丫头是受了些委屈的,只是谁都有这样的过程,适者生存原本就是规矩。 第六十章 因着杨梦琬的事情,林琛玉最终也没能参加上来年的春闱,这让姚先生气的直骂他们两人,“真是愚蠢愚蠢!”姚清平脸色铁青,直拿着书册揍他。 贾瑚看姚清平只是骂上一骂,却也并没有太过于生气,态度端正的给姚清平奉上一杯茶,道:“先生莫气,阿琛这么多年来何曾让你操心过?!” “只你会说。”林清平拿过水杯,瞪了他们两人一眼,道:“好了,你也莫要奉承我,我省的你们主意大,只是以后若是出了事情,也莫要独自担着,先生纵使无用些,可还是有些脸面的。” “是,弟子们省的。”贾瑚同琛玉一同应道,只是这事外人终究也没法子插手。 “你们只管想着莫要杨氏入薛家,却怎么不知道从薛盛那边动手!”姚清平越说越气愤,他怎么教出了这么两个愚蠢的弟子来,那薛盛不过只是皇商,他就是利用杨家要脸面的心理才逼得杨老夫人,可贾瑚是什么人,国公府的嫡长孙!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皇商?真是笑话! 贾瑚抽了抽嘴角,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还可以直接通过薛王氏直接掐灭这个苗头啊! “先生,那如今早已成定局,过两日杨氏就要进薛家的门了,如今该如何做?”贾瑚虚心的求教。 姚清平喝了口茶,翻了贾瑚一眼,怪道:“你不是已经有法子了么?” “弟子不正要请教先生的么。”贾瑚看了林琛玉一眼,赔笑道:“只是弟子这法子,阿琛有些不认同。” “阿瑚,你莫要说了。”林琛玉皱了皱眉,他觉得因着这事不应该麻烦先生的。 “有什么关系。”贾瑚不以为然,对着林琛玉眨眨眼睛,先生绝对不是如同表面上那般平凡的,自家先生手中的筹码可不止是有名的教书匠啊。 姚清平瞪了林琛玉一眼,说道:“有些人只管要做傻子,你理他作甚!”他很不满意自己弟子一根筋的作为。 林琛玉闷闷的不说话,却是有些丧气的垂头道:“先生也认同阿瑚的说辞么?” “你原本就是如海的儿子,林贾氏就是嫡母,又何谈不认生母?”姚清平很是不以为意,道:“ 你只不过是认祖归宗罢了。” “……”林琛玉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贾瑚心中一乐,只要说通了林琛玉这事也就算是成了。[综]杯具女配修仙路(原名渣男终结者) 杨梦琬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在被一顶小轿抬走之前,同意将林琛玉过继给贾敏。 因着姚清平同文宸安的关系,过继的事情办的很顺利,贾敏第一次见到林琛玉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不过却也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手指紧紧的握拳不让人瞧见。 贾瑚这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乐央,只是听说那丫头前日里一场风寒,竟是去了,让贾敏狠狠的痛哭的一场,无人不夸赞她对人慈善,这让林老夫人对贾敏也缓和了神色,瞧着这媳妇碰碰壁也知道错了,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所求的无非就是儿子家庭和睦罢了,如今媳妇既然知错能改,她也就也必要生气了。 林老夫人对于林琛玉没有不喜的,原先听闻过继子,她心中亦是不满的,他们林家虽然子嗣单薄,可如今已经有个妾侍怀有身孕,哪里就到了需要过继嗣子的地步呢,只是看到林琛玉她就明白了,这孩子必定是自己的孙子,绝对差不了的。 这让林老夫人异常的满足,每日里总是要见上一见他的,瞧着那张小脸,她就觉得浑身轻省,府上的事情也全都交由贾敏打理了,她只安心当自己的老夫人,却也不曾过问贾敏的行事,这般放权,让贾敏原本在府上一落千丈的地位慢慢的提了上来,她对于林如海是真心喜欢,林如海对于她也并非是无情,贾敏聪颖,自小又熟读诗书,前些日子的事情,林如海原本是恼怒的,只是贾敏哭的恳求了一番,竟是将那毒药丸交予林如海,暗中指的竟是王氏动的手脚,这让林如海恼怒之余,又觉得气愤,那王氏竟然将手伸到了林府,不可原谅。 只这事过后,林如海对于贾瑚更是喜爱,年礼较往年也厚上几分,更是特意去府上拜访了一番,陪着贾赦说了好些话,这让贾赦好几日都合不拢嘴,他平日里也没个什么爱好,也只对于古董颇有些心得,林如海拿过来的几样东西,又是他喜欢的,难免得瑟了一回。这让贾瑚有些好笑,他这父亲除了小好色之外,还真是可爱。 等过继的事宜结束,春闱也早已经尘埃落定,贾瑚同林琛玉两人坐在酒楼上看着跨马游街的状元郎,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是笑了起来,林琛玉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 “是啊。”贾瑚亦是跟着叹气,道:“原想着今日跨马游街的定然是阿琛的,却不知竟是便宜了下面那愣头愣脑的小子。”颇有些惋惜的模样。 “只管胡说。”林琛玉翻了个白眼,瞪他一眼道:“今科状元乃是江南科场的解元,能够拔得头筹也在情理之中。”笑了摇了摇头,道:“谁要说这个了,被你这么一打岔,倒是不似先前那般感慨了。”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啊?那阿琛刚刚在叹什么气?”贾瑚眨眨眼睛,故作不懂的问道:“快些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我跟着父亲刚刚从姑苏回来。”林琛玉脸颊有些发红,如今他是林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是要回姑苏城的林家宗祠那里计入族谱的,也跟着父亲去见了见族中的老人儿,这让林琛玉很兴奋,也很踏实,似乎再也不是无处落根的浮萍,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满足。 “这原本就是应该的。”贾瑚看着阿琛越发明亮的小脸,心中也为他感到高兴,原本的阿琛行事谨慎,似乎是被压着一块大石一般,让人瞧了好不心疼。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突然听到门外的笔墨给四公子行礼的声音,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心中俱已明白这四公子是谁了。 “给四皇……公子请安……”来人正是徒元睿,大庆王朝的四皇子,曾经在东林书院中化名陈睿,故此倒也熟识,曾经的小胖子早已褪去了稚嫩,如今的他看起来如同刚开刃的剑一般,整个人竟是有种凛冽的气质,让人不忍直视。每每看到此人,贾瑚总是忍不住感叹,这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这男子,到真真的如同七十二变一般,竟是没有半分小时候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的。 “起吧,不必这般客气。”徒元睿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倒是好兴致,我听人说,你们却是经常在这酒楼中吃酒的。”因着文宣的关系,徒元睿训斥他们就如同训斥儿子似得。 贾瑚抽了抽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道:“不过是偷闲罢了。”琛玉亦是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那你们闲暇时倒是挺多。”徒元睿直接讽刺道,看到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徒元睿轻微的勾了勾嘴角,转瞬即逝,道:“阿琛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到朱雀大街来寻我。” “是,劳烦殿下了,倒是琛玉的不是了。”林琛玉笑了一声,顺从的应道。 “皇上将朱雀大街上的那座院子赏给殿下了么?”贾瑚双眼发亮的看着他,道:“那座府院听说是前朝某个亲王的院子,里面修建的亭台楼阁,假山池水精美绝伦,却是从未有机会瞧上一瞧的。”说着谄媚的凑到徒元睿跟前,双手合十,祈求道:“殿下行行好,可怜可怜我等没眼界的乡下人吧。”这话是最近京中非常流行的一句土话,却是一个长相颇是水灵动人的卖唱女,那双眼睛水盈盈的,大大的眼睛每每羞怯怯的看人,总是让人觉得骨子里都酥了下来,这酒楼中做的是正经营生,若是弄了这样一个卖唱女在酒楼门口,可不就是自毁招牌的么,更何况,如今好人家的女孩,谁会这样抛头露面卖唱啊,只是那女孩长得着实勾人了些,每每掌柜的去赶人,总是用这那双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掌柜的,似乎那掌柜的在做什么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娇滴滴的哭求,好心的人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没眼见的乡下人吧。(鉴宝赌石)大玩家 可还真有些纨绔子弟去为那小女娘打抱不平的呢,为这事,掌柜的没少生气,为他可招惹了不少麻烦,倒是叫人瞧了几出好戏呢。 “好好说话!”徒元睿皱着眉训斥了一番,道:“阿宣这是不在京中,若是见了你们这样,你们可少不得一顿好打。” “表哥这倒是走的潇洒,只管自个儿逍遥快活了。”贾瑚故作不满的抱怨道,可是眼睛却是偷偷的打量着四皇子的神色,他总觉得文宣走的过于急切了,似乎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一般,逃也似得离开京中的,“前些时候还收到他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当地的小玩意儿,倒也难为他还惦记着我这个弟弟。” 徒元睿脸色当下一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贾瑚同琛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理解了,这四皇子自小就同文宣交好,如今怎地这幅表情。 只过了片刻,徒元睿就深吸了口气,道:“他可曾有说些什么?” 贾瑚又打量了他一眼,想了想才说道:“表哥说他还要往南边走走,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徒元睿直接一掌拍到桌子上,咬牙道:“文宣!”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脸色着实难看的紧。 这让贾瑚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表哥到底是怎么招惹这家伙的啊,怎么气成这幅模样?看来并非是他的错觉,表哥确实是逃出京中的,害怕的竟然连春闱都躲过去了。 他着实有些好奇了,只是他是决计没有这个胆子去询问此时的徒元睿的,跟林琛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还是不要做炮灰的好,悄悄的打算溜出去,却被徒元睿瞪了一眼道:“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贾瑚干笑一声,看着徒元睿道:“我们只是不想打扰殿下您,这才特意放慢了脚步声的。” 徒元睿冷哼一声,没理会贾瑚的辩解,只是说道:“你们如今也大了,在莫要如同小时候那般不懂事。”这般训斥了一番,并没有多呆,也就起身离开了。 贾瑚在他离开后,忍不住呲牙道:“小时候究竟是谁不懂事啊!”说着翻了个白眼道:“书院中也就属他同表哥最不懂事了吧。” 林琛玉轻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看着徒元睿刚刚坐着的地方若有所思。 第六十一章 大庆四皇子徒元睿在朱雀大街建府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圣人赐婚的旨意,四皇子妃是步军统领事内大臣沈志扬嫡女,这沈氏少年时即入宫侍奉,很得圣人喜欢,这才做主将她许配四皇子,为皇四子徒元睿的正室。 贾瑚同林琛玉皆收到了帖子,在四皇子大婚那日,贾母一改往日的作风,就连因着给贾敏过继子嗣的不爽快也不在乎了,起了个大早,招呼丫头们给他披红带绿的打扮,力求将他打扮成招财童子的模样,这让贾瑚差点崩溃,最后还是文氏看不过眼了,笑着说道:“母亲心疼瑚哥儿这份心,他省的了,只是今儿毕竟是皇子大婚,若是去迟了,可就不好了。” “倒是我急躁了,还是你娘想的妥当。”贾母低头想了想,这才放了他离开,贾瑚抽了抽嘴角,给贾母做个揖急忙从荣禧堂退了出去,门外刚巧碰到阿琛自马车上下来,瞧他慌里慌张的模样扬了扬眉,道:“你今儿却是起晚了。” “别提了,哪里是我起晚了的。”贾瑚皱了皱眉,不爽快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道:“还不是府上那祖宗,可劲儿的折腾,差点误了时辰了。” 林琛玉莞尔,因着他们年纪尚小,今儿他们只管在府上侯着,并不大抵事的,无非是瞧个热闹,两人倒也乐得清闲。 朱雀大街那府上早已经摆了筵席,张幕结彩的,四皇子早早的身穿蟒袍补服到宫中行三跪九叩礼了,沈家昨儿已将妆奁送到这里,贾瑚两人去瞧了一眼,忍不住咋舌,道:“昨儿远远的也瞧了,那妆奁长长的一条街,从这头排到那头都瞧不见尾的,听说那唱妆人嗓子都喊哑了!”拉着林琛玉在府上好一通转悠,瞧着那摆了几个院子满满当当的嫁妆,贾瑚叹道:“殿下娶这样一位贵女可真是赚了呢!” “你羡慕啊,回去就让舅母给你相看一位千金,可不就有了这样的嫁妆了么。”林琛玉皱了皱眉头,看他赞叹的模样,忍不住刺了一句,他如今是贾敏的儿子,故此称呼文氏为舅母。 “呃,这个还是算了。”贾瑚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我年纪小,哪里就要娶妻了呢。” 林琛玉不理会他,任由贾瑚拉着他在府上到处转悠了起来,最后还是寻了位小太监才重新回到筵席上的。 刚坐下没多久,就来人说道,銮仪卫已经抬着红绸围着的八抬彩轿往沈府去了,四皇子带着内务府总管连同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率着护军四十人一同前往迎娶新人。 顿时就热闹起来了,两人也跟着人流出去等着了,到府院外的时候,仪仗就停了,众人下马步行,贾瑚虽然有些好奇这古色古香的婚礼,可却有不耐烦人多,只觉得烦躁异常,故此也没有往前凑趣,他们只管热闹他们的,两人倒也乐得清闲。[重生]工程兵二憨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在园子里转悠,想要寻个僻静点的地方,却不想远处传来的说话声,让两人有些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二哥,毓蓉那丫头怎么会被父皇许配给老四呢!”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道:“真想不明白,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些疑惑的皱眉。 “老三,莫要在多说了。”这被称为二哥的人虽说是在劝解,可那黯然的语气却是让那被劝解的人火气更加的旺盛,“毓蓉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皇子龙孙中总是有诸多的秘密,有时候一不小心就是闹得人头落地,他可是不耐烦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这两人的这两句话,其中的信息量可真不少,毓蓉很明显就是那四皇子妃,如今竟是被三皇子这么熟稔的提出来,可见毓蓉同这两位爷关系密切,二皇子的语气虽然听着有些低落,可却没有多少伤感。 贾瑚皱了皱眉,示意琛玉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却不想琛玉一脚踩住枯叶,发出声响被三皇子一声喝住,“谁!”之后却是飞快的起身上前,贾瑚将琛玉往自己身后一拉,伸手格挡住三皇子的手臂,紧接着似乎被打翻在地一般,搂着琛玉滚了一圈,这才哎呦哎呦的捂着屁股做爬不起来状,一手却是紧紧的将阿琛护在自己的身下。 “你们是谁!”三皇子看到是两个身量较小的男孩,皱眉道:“谁派你们来的!”说着一把提起贾瑚,道:“赶紧从实招来!” “刚刚在席上趁人不注意偷喝了点酒,可我弟弟他只嚷嚷着头疼。”贾瑚趁人不注意给林琛玉使了个颜色,连忙委屈的说道:“想着吹吹风或许会好些的,可却不知怎么走到此处了。” “你们放下哥哥!”林琛玉摇头晃脑的扒拉着三皇子的胳膊,眯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清醒的模样,瞧着三皇子提的越发紧了,委屈的扭过头看着贾瑚,眼睛中已经酝酿了一眼眶的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哥哥……头疼……疼……”看着似乎受了委屈一般,只嚷嚷着疼。 林琛玉的身形较为瘦弱,十一二岁的年纪,看起来着实要小上许多,他如同偷喝了酒水的无知孩童一般,只做撒酒卖痴状。 “是么?”三皇子扬了扬眉,看了二皇子一眼,道:“二哥,他们……”说着又看了两人一眼,眼中已露出了凶光,“他们会不会听到了毓……”[嬴政+大汉天子]金屋 “……”二皇子扬了扬眉梢,仔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贾瑚做懵懂状,眨了眨眼睛,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却见二皇子突然露出了笑容,道:“三弟,放下两人吧。” 林琛玉连忙扑到贾瑚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泪汪汪的眼睛仍然瞪着三皇子,倒是惹得二皇子轻笑出声,道:“今儿可是瞧见西洋景儿了。”说着指着林琛玉笑道:“你道他们两人是谁?”说着扬了扬眉看着三皇子饶有趣味的笑道。 贾瑚心中暗惊,不动声色的搂着继续做醉酒状的林琛玉,只听那三皇子笑道:“你别瞧着他们两人年纪小,可却在父皇跟前儿都挂上号的了。” 贾瑚觉得林琛玉的身子有些发僵,只听三皇子怪叫道:“他们不会就是贾家小子和那林家小子吧?!” “可不就是他们两人么。”二皇子徒元启轻扬嘴角,眼中眸光一闪,笑道:“今儿老四大婚,又怎么会少的了他们呢。” 贾瑚心思急转,想不到两人居然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不过转念一想,却也不觉得奇怪了,四皇子这些年都在书院之中,他平日里所结识的友人,皇上又哪里不调查的呢。 不过他刚刚的装作没武功的行为倒是有些不合适了,贾瑚搂着林琛玉跪下来磕头道:“见过两位殿下!”说着拉着阿琛磕头,却见林琛玉在低头的瞬间对他眨眨眼睛,而后却是一头撞到地上,已然昏睡过去,贾瑚脸色有些发红,挠了挠头,颇为尴尬的对着二皇子扯了扯嘴角道:“草民刚刚骗了阿琛喝了好些酒……” 二皇子鼻尖动了动,着实有股浓浓的酒味,大笑道:“你倒是促狭,阿琛却被你骗的好苦。”竟是亲昵的称呼林琛玉为阿琛,这让贾瑚心中警铃大响,迟疑了片刻才道:“真是太失礼了,可否容草民先将阿琛……” “你们去吧。”二皇子眼中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说道:“莫要吹风,伤了身子可就不美了。” “谢殿□恤。”贾瑚利索的磕了个头,转身走了几句,又拐了回来,抽了抽嘴角,脸蛋涨的通红,道:“呃,可否告知草民,这儿到筵厅怎么走?” 二皇子扬了扬眉,笑道:“你只管从这里穿过去,绕过假山穿过回廊就到了。”三皇子鄙视的瞥了他一眼道:“在园子里却也能迷路的。” 贾瑚慌手慌脚的行个礼,抱着林琛玉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如同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沉不住气。婚后相爱,老婆离婚无效! 三皇子嗤笑一声,颇为不屑,扭头看向徒元启道:“二哥,这贾家小子也不怎么样嘛。” 徒元启扬了扬眉,笑道:“你却也别小看了他们。”而后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睛,道:“听人说那贾家小子拳脚功夫甚是了得,心智却稍显不足,他倒是不足为虑,日后也不过是一柄利刃罢了,只那林家小子,却不可小觑。”他却是看不出来刚刚那林琛玉究竟是装醉还是真醉了,若是真醉,倒也罢了,可若是装醉,这小小年纪却已有这份心计,日后定然是一大阻力。 “好了,二哥,你多虑了。”三皇子颇有些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那贾家虽挂着国公府的招牌,可却早已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不足为虑,林如海也不过只是个文臣,虽得父皇看中了些,可林家子嗣艰难又没有宗族相帮,又有什么要紧,他们两人即使有些才华,可那又如何?” 徒元启勾了勾嘴角,手指轻抵下颌,笑了起来,道:“说的也是,如今看来,倒是还没有三弟瞧得明白。” 两兄弟说什么话,暂且不提,却说贾瑚这边,两人急匆匆的离开后,只随意进了间屋子,也没有点灯,耳边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丝竹声,过了半晌之后,贾瑚才轻声说道:“阿琛,此事早已经容不得我们选择。” 贾瑚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可林琛玉明白,他们早在东林书院的时候,都已经被贴上了四皇子的标签了。 虽然自知道徒元睿的身份之后,贾瑚曾时刻警惕着同他保持关系,可因着文宣,他们注定是绑在一起的。 并且,贾瑚绝对不相信舅舅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文宣同徒元睿的交好,也有着舅舅默认的缘由的吧。 即使知道,早早的被贴上某皇子的标签,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可有时候事情总显得有些身不由己,这不过只是一本书中的世界,贾瑚根本就不知道将来谁有可能坐上皇位。 “阿瑚,我们只能紧跟着四殿下。”林琛玉咬了咬牙,轻声说道:“你听我说,但是却又不能这么明显。” “我明白。”贾瑚咬牙,看着林琛玉,道:“姑父他自始自终是跟着皇上的,你不能有任何的偏向,否则会给四殿下带来危险。”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似乎是说给别人听的,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势汹汹有点扛不住了!(┳_┳) 估计这几天就是每天晚上八点吧!每章可能少了点! 第六十二章 转眼,四皇子大婚已然过了半年之久,那日自朱雀大街府上出来之后,两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每日里一同念书习字,平静的有些让人胆颤心惊,他们两人都清楚,自己在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贾瑚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贾瑚被带到一个似乎是废弃的庄子里,那庄子看着着实寻常了一些,可却不想竟然内里有乾坤!整个庄子,地下竟仿佛是被挖空了一般,硕大的练武场,有一二十个的少年在其中。 贾瑚整个过程,只是平静的跟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厮,混在人群中似乎立马就能消失了一般,只是贾瑚却并不敢小瞧于他。 见到徒元睿的时候,贾瑚并不觉得吃惊,脸上甚至挂上了笑容,笑呵呵的挥了挥手,道:“嗨,阿睿~~”又看到站在徒元睿身边的林琛玉贾瑚脸上的笑容更甚,直接扑了过去,激动的拉着林琛玉道:“阿琛,你有没有事!那些人是怎么带你来的?嗯?直接打晕你带进来的?还是迷烟迷的?还是……” “好了,我跟着来的。”林琛玉不得不异常无语的打断他莫名其妙的兴奋,他又不似贾瑚有一身好武艺。 “好吧。”贾瑚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在林琛玉身边两人跪下来给徒元睿磕头,异常的老实:“主子……”贾瑚虽然对于主子这个称呼异常的不满,可人在低处,那所谓的尊严屁都不是。 徒元睿越长越大,那张脸却是越长越僵,贾瑚顿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当初的他什么都不是,被贾母压着,被二房欺负,却是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可如今却是不同,贾母在嚣张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想,他可以轻易的拿走她的所有,不过是他懒散,只要大体上没错,他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不是,死了多不好玩呀。 “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徒元睿没好气的瞪了贾瑚一眼,道:“请你来,还当真是不容易些。” 贾瑚眨了眨眼睛,抬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说道:“我这些年练的可不是绣花枕头呢!”也不瞧瞧他师父是谁,只不过甚少有过招的机会罢了,忍不住得瑟道:“殿下,若不是我经验少,现在指不定还抓不住我呢。” 徒元睿没理会他,他自然是相信贾瑚的身手的,去请他来的人,那身手可是数一数二的,他也不会小瞧了这两人,毕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他还是了解的。 让他们二人接触暗处,他心中是有些迟疑的,只是因着文宣,他终究还是将这二人拖下水,否则……哼! 徒元睿似乎是想起了不怎么好的事情一般,冷哼一声,简单的交代了一番,就将这两人交给了刚刚带他来的人,转身就走了。 贾瑚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也不知道谁又招惹这阴晴不定的家伙了,他也没在意,只管凑到刚刚那小子身边,他瞧出来那小子伸手好极了,却不想刚刚过去,只见那人抽出一把尖刀就朝着贾瑚刺了过来。 林琛玉瞳孔猛然一缩,连忙想要去帮忙,只见贾瑚后腰一闪,迅速在地方翻滚一圈,躲过他的偷袭。 唉,这其中的艰辛不提也罢,两人刚开始着实受了些刁难,可后来他们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倒也慢慢的在这些半大孩子中站住了脚跟。 阳光正好,鸟语花香,贾瑚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懒洋洋的伸个长腰,摇头晃脑了一番,才一把打开折扇做风流姿态,对着站在他身后的林琛玉笑道:“阿琛,今儿四王爷娶侧妃呢。” 林琛玉身量欣长,玉面朱唇,风神秀异,端的是一表人才,同先前那副瘦小的模样相差甚远。 贾瑚搂着林琛玉,将自己整个身体懒洋洋的挂在他身上,嘟囔道:“走走走,瞧瞧那侧妃长的什么模样,可真是好奇的紧呢。 自进了朱雀大街那处院子,贾瑚就开始不住的感慨,直羡慕的差点流口水,林琛玉异常的无语,忍不住道:“你够了啊!又不是没有见过!”居然还是这么一副丢脸的模样。 “阿琛,这你就不懂了,我只是在扮演着我一个落魄公子瞧到这美轮美奂的园子该有的反应好吧!”贾瑚啧啧的叹气,一本正经的教育道:“阿琛,你应该多学学我的好吧!” “蓉儿……你三年来你过的快活么……”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贾瑚耳尖不由的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饶有趣味的看了阿琛一眼,林琛玉忍不住捂脸,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然明白贾瑚的心意。 只是转眼间,贾瑚就将自己弄成一副又老又残的模样,骂骂咧咧的跑了出来,道:“该死的小畜生!竟然合起来欺负老子!”说着竟是不管不顾的朝着那三人走去,三皇子脸色一变,一巴掌就朝着那老汉呼去,却不想那老汉似乎被脚下绊了一脚,躲了过去,那老汉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竟是瞎眼的老汉,对着几人道:“你们瞧见张家那小子了么!该死的小畜生,不想还赌帐,还说带老子来取钱,可这奶奶的是个什么破地方!” 二皇子心中一动,道:“老人家可知这是何处?” “不就是他以前那破园子么!”老汉很不屑的冷哼,道:“打量我瞎眼了好欺负,不过是京中落魄了的土财主,有屁个了不起的!还嚷嚷着自己姐姐嫁给了四王爷!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什么跟什么啊!”三皇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倒是四王妃沈毓蓉轻微的舒了口气,道:“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今儿府上设宴,这老汉想来是被人算计了……”沈毓蓉倒是有些同情,姓张的?府上倒是有个侍妾是张的,听说那张氏有个很不讲究的弟弟,该是他了,只是这张氏她还有些用处,这倒是能用上一用呢。 沈毓蓉抿了抿唇,双眼含情的望了二皇子一眼,低声为那老汉求了情,这才扭头离开。 二皇子含情脉脉的看着沈毓蓉离开,之后脸一沉,厌恶的看着那老汉,道:“杀了他。” “可,毓蓉她说……”三皇子迟疑了一下,看了那老汉一眼,道:“二哥,这老汉又老又瞎……况且若是被毓蓉她省的了……” 二皇子有些迟疑,他如今尚且还需要沈毓蓉,不想让她认为自己冷酷无情,却在这时,只见一袭白衣的林琛玉走了过来,看到二皇子三皇子似乎很惊讶,却是赶紧的行礼道:“见过二王爷三王爷。”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看了林琛玉一眼,笑道:“原来是林公子啊。” “喂,你们是谁!到底有没有瞧见那旺财!”老汉不耐烦的用棍子敲了敲地面,在地上呸了一口唾沫,道:“老汉我寻到那小兔崽子,竟然要拔了他的皮!” “你这老汉,嚷嚷什么!”三皇子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想死是不是!” 林琛玉皱了皱眉,道:“想来这老汉也是误闯了此处,今儿四王爷大喜的日子……” “本王正有此意。”二皇子笑笑,对着三皇子示意一眼,让他放了那老汉。 贾瑚从三皇子那处脱身后,趁人不注意,随意的进了一间卧室,换下衣服,只管翘着脚躺在软榻上等林琛玉。 不过片刻,林琛玉很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瞧他那模样,心中只觉得气闷,狠狠的拉着他垂了一顿,这才作罢。 “铛铛铛。”敲门声只响了三声,就被人一把推开,来人正是四皇子徒元睿。 贾瑚笑呵呵的走上前,看了一眼周围,浑不在意的说道:“殿下,刚刚我们遇到了二皇子三皇子了,差点被他们……”贾瑚舌头一伸,做出抹脖子状。 徒元睿面无表情,看到贾瑚的动作,只是抽了抽嘴角,道:“你们只管多事,招惹他们两个作甚!” 贾瑚委屈的撇撇嘴,亲昵的说道:“哪里是我们想要招惹他啊,我们明明不是故意的嘛。”只刚刚发生的事情,徒元睿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可见这徒元睿果真将自个儿府上j□j的如同铁通一般,难怪那二皇子想要撬四皇子妃的墙角呢。 这二皇子若不是想要利用那沈毓蓉打探四皇子府上的事情,他贾瑚将头拧下来当球踢!倒是做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真叫人倒进了胃口。 贾瑚神经兮兮的对着徒元睿挤眉弄眼,他是真的对徒元睿这个皇子没什么敬畏之心的,毕竟这孩年纪还小,曾经他胖乎乎揍人的模样也太过于印象深刻了,虽是主子,可与徒元睿相处也没有什么拘谨。 徒元睿额上青筋蹦了蹦,强忍着揍人的冲动,怒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若是脸皮抽筋找人揍一顿也就无碍了。” “啧啧,殿下别这么暴力嘛。”贾瑚撇嘴,做害怕状。 “阿瑚,莫要闹了。”林琛玉满头黑线,虚弱的瞪了他一眼,却是看向徒元睿,道:“殿下,阿瑚也是担心呢。” “……”徒元睿不发表意见。 “好嘛~~自小阿睿就会冤枉我。”贾瑚眼泪汪汪作捧心状,让两人全都不知自主的抽了抽嘴角,林琛玉一脸的惨不忍睹,徒元睿面目表情,干巴巴道:“阿琛,赶紧的把这人扔出去!”似乎颇为不解气一般,直接怒道:“你瞧瞧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啊~究竟是怎么长歪成这样的!” “哎呀~~唔!”贾瑚抛媚眼的举动被林琛玉面无表情的镇压,道:“别管他,一会儿就好了。”贾瑚眨眨眼睛,甚是无辜的模样,倒叫另外两人气闷不已。 “主子,那二王爷似乎还不死心呢。”林琛玉眯了眯眼睛,颇有些不爽快,这利用女人的戏码,他做起来倒是熟门熟路的。 贾瑚凑上来说道:“我瞧着王妃也不是那么单纯呢。”并非是他夸大其词,这王妃颇有些心计,竟然能够勾的这些年还让二王爷对她有些幻想呢,可不是容易的呢。 “她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徒元睿脸色难看,皱眉冷声冷气的说道。 贾瑚看了林琛玉一眼,耸耸肩,也就不多话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也许大概或者反差有点大? 第六十三章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的吧,即使只是精神上的,贾瑚对于徒元睿深表同情。 也不能说那沈毓蓉做错了什么,嫁给徒元睿的这些年,两人虽说不上琴瑟和鸣,却也是相敬如宾的,那沈毓蓉不愧是个聪明女人,她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二皇子颇为受宠了些,甚至隐隐有太子的趋势,她自然同二皇子关系亲近些的,宫中爬高踩低原本就是常事,更何况她沈毓蓉身份尊贵,沈家权势也大,她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对于颇为受宠的二皇子有些想法也无可厚非。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最后竟是指婚给四皇子,这让她颇受打击,她虽心仪二皇子,可她却并非是那种糊涂女人,自然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姑娘不会被感情迷惑了头脑。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糟糕透了,她对二皇子若有若无的情谊,她并不指望能瞒得过自己的夫君。 所以在成亲后,除了洞房花烛夜那晚,他将近一个多月没有碰她,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毓蓉明白,既然自己嫁给了四皇子,她自身并没有任何的条件同他谈判,沈家已经同四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不会为了她去轻易的改变立场,只能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她可以为他做事,来献上自己的忠诚。 结果,自然也是好的,至少,如今她还是四王府的女主人。 这就够了。 沈毓蓉伸出纤细的手指,旁边的丫头仔细的为她修理着指甲,“王妃出去也好歹让奴婢跟着,昨儿可是急坏奴婢了。” “呵,不过是在园子里走走罢了。”沈毓蓉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扬了扬眉讽刺道:“那侧妃还没到么?”说着示意丫头给头上的珠翠换了凤钗上去。 那丫头想起这个就暗恨,道:“刚刚翠梅过来,说王爷昨儿在侧妃那歇着了。”偷眼打量了自家王妃一眼,又道:“奴婢想着,侧妃娘娘该是还未起身呢。” 沈毓蓉扬了扬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眯了眯眼睛,可是那手指却悄悄握紧了拳头,她不管四王爷是如何看待她的,只是她是四王府的王妃,那么她不容许任何人挑衅她的权势。 “王爷如今人在何处?”沈毓蓉语气轻轻柔柔的,很是雍容的样子。 “早上王爷让贾家哥儿来王府,如今尚在书房呢。”细柳垂头,直接说道。 沈毓蓉扬了扬眉,轻笑了一声,道:“今儿时辰尚早,想来王爷还未用过早膳吧。”说着沈毓蓉竟是亲自站起身来,笑道:“走吧,倒是许久没亲手给王爷做过东西吃了呢。” 说着就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去了大厨房。 却说贾瑚,一大早的竟被四王爷急急的宣入王府,颇有些纳闷,这家伙昨日里将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顿,难不成今日竟是还要继续的么。 有些懒洋洋的靠在书房的椅子上,这片刻的时间,竟是打了几个哈欠出来,让徒元睿只觉得越发的难以忍受了,这若是被阿宣瞧到了,还不得气死了啊,忍了又忍,徒元睿还是看不过眼,直骂道:“你瞧瞧你坐着的样子,再瞧瞧你那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像是个男子该有的模样么!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懂事些的,你竟是越发没有长进了!” 沈毓蓉来的时候,就听到自己那一向冷冰冰的夫君,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忍不住远远的瞧了一眼,只见一个颇为俊俏的青年耷拉着脑袋,四王爷只管张着嘴骂,沈毓蓉扑哧一声,竟是觉得这幅模样颇为喜感。 徒元睿有些生气的皱了皱眉头,看向来着是王妃,忍下气,道:“你来做什么?”此刻侧妃不是应该给她请安的么。 沈毓蓉轻笑了一声,道:“听闻王爷还未用膳,这才亲手做了些膳食,若是熬坏了身子,倒是妾身的罪过了。” 徒元睿轻皱了皱眉头,可是看着贾瑚双眼冒光的模样,只得抽了抽嘴角,道:“送进来吧。” 沈毓蓉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手,细柳等人依次进入,沈毓蓉仔细的介绍了一番,这才轻笑着说道:“那妾身就不打扰了。”说着对着徒元睿行了个礼也就退了出去。 在沈毓蓉离开之后,贾瑚才端起那莲子粥喝了起来,倒是眯了眯眼睛,这女人着实聪明,连他都能够想得到那侧妃是仗着昨日里刚刚承宠,这才到了这个时辰还未请安,故意给王妃难堪。那沈毓蓉在徒元睿跟前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送了亲手做的早膳过来,既显得她贤惠大度,又像所有人昭示了侧妃娘娘的懒惰失礼。 这样看来,那季侧妃还真不是这沈毓蓉的对手呢。 “王爷后院中的女人还真是各有千秋啊。”贾瑚忍不住嘴贱的感叹了一句,被徒元睿一本书直接砸到头上,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越长越贱,长歪是肯定的了。 “……”贾瑚委屈的继续喝粥,只等着徒元睿问话。 “阿宣他……”徒元睿有些沉默的皱了皱眉,却是不知道该如何问出来,贾瑚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他早都觉得这两人不同寻常,j□j的味道浓的让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王爷,表哥他过几日就回来了。”贾瑚实在受不了徒元睿的磨叽,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可不相信阿琛没有给王爷报告过。”贾瑚鼓着脸,颇有些不爽快的说道:“这几日阿琛忙的要命,却都是没时间关心过我的。” “……”徒元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喝茶,看了贾瑚一眼,又道:“听说,你们府上那王氏前些日子生了个哥儿,却是口中唌玉而生。” 贾瑚点了点头,自那贾宝玉出生之后,贾瑚就让府上死守这一秘密,并未如同书中那样,宣扬的世人皆知。 因着这事,贾瑚绞了周瑞家的舌头,至此,再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 徒元睿眯了眯眼睛,看向贾瑚,道:“那玉可有什么讲究?” “不过上书通灵宝玉四字罢了。”贾瑚无意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烦躁的摆了摆手,直接将那玉给了徒元睿,道:“不过个小玩意罢了,王爷若要只管拿去就是了。” 徒元睿拿着那玉端详了片刻,轻笑一声,道:“既有这等奇事,府上那老祖宗该是高兴的吧。”说着就将那玉石给了贾瑚,说道:“不过只是寻常事罢了,你也不必在意,就算是那宝玉有些奇缘,还不过只是个娃娃罢了,你何必如此紧张?” 贾瑚撇撇嘴,又道:“我哪里是紧张,不过只是不想贾家太过于惹人注意罢了。” 徒元睿笑笑,并不说话,贾瑚扬了扬眉梢,轻笑道:“表哥若是回京,想来舅舅该是给他娶亲了。”打量了一眼徒元睿有些黑沉的脸色,继续说道:“前些日子,舅母还来寻母亲说话,只哭自己命苦,表哥这一去几年,可让舅母忧心坏了,只等着回京就绑着他成亲,好收收他的性子才好的。” “他这一去几年,还未考取功名,又何以成家?”徒元睿冷哼一声,道:“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若没功名,京中贵女又有哪个能瞧上他的?” “这个王爷可以放心,表哥长的俊俏,站在街上就有姑娘瞧红了脸面,哪里担心这个?”贾瑚颇有些不以为然,轻笑了一声,又道:“听说表哥这几年在外,颇有几个红颜知己呢。” 徒元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贾瑚抽了抽嘴角,动了动身子,被徒元睿阴沉沉的目光盯着,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干笑一声,道:“表哥回京之日,还请王爷赏脸。”说着就赶忙拱了拱手立马溜了出去。 出了王府,贾瑚才擦了擦脸上莫须有的汗水,忍不住嘀咕,这文宣究竟是怎么惹了四王爷,不会是给四王爷爆了菊花了吧,否则这都几年了,气性还这般大。 贾瑚回到府上,伺候着的丫头小子,早已经不似先前儿那般随意,各有各的规矩,整整齐齐的站立在门上,瞧见贾瑚,连忙走上来伺候,牵马的牵马,拉绳的拉绳,倒都是有迹可循的。 笔墨纸砚等人伺候到二门上也就停了,云竹柠溪等人已候在边上,门口有婆子把守,到了时间直接锁了门,各院上有巡夜的,有守门的,倒是井井有条。 贾瑚进府先是去贾母请安问礼,贾母气色瞧着有些不太好,看到贾瑚直接哼道:“你倒是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 贾瑚笑笑,不在意她的冷淡,只道:“祖母该是认清如今的形态,你若是好好的在府上,别再生出些事端,我敬你是府上的老祖宗,可若是祖母要执意同我过不去,我却也并非是先前那般任你j□j的。”他身上的气势这些年着实发生了些变化,以往他念书习武,可却也从未见过血,伤过人命,可如今却不同,若是他想,身上冷冽的气势怎么也挡不住的,并非是贾母这样养尊处优的人能够承受的。 贾母当下就白了脸色,颤抖着嘴角,动了动,轻声说了句,“宝玉……他是……是个有大福气的……我……我……” “只要祖母好好在府上,宝玉就伺候祖母享些天伦之乐,孙儿也是开心的。”说着贾瑚勾了勾嘴角,给贾母行了礼,就转身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对于贾母,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往的他是没有力量,只能任人欺辱,可是如今,他何必要委屈自己?给贾母她想要的,只要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只是王氏,因着王子腾的关系,贾瑚却也不好亲自出手的,这人自有贾敏来操心,这些年,两人倒是斗的热火朝天,贾瑚倒也乐的瞧热闹的。 再过半年,林如海的孝期也就过了,林老太太那年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不过她走的时候,倒也安详,直握着阿琛的手不松开。 贾瑚揉了揉眉心,有些乏累的闭了闭眼睛,放下手中的册子,轻微的闭了闭眼睛,看着那一行小字,心中不知该做何反应。 贾政他,还真是作死,竟然同二王爷有了勾结。 贾瑚握紧拳头,一掌锤在桌面上,刚刚那完好的黄梨木桌子已然裂了条缝隙,可见是气狠了的。 二王爷的为人,贾瑚说不出来,可观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却决计不是做帝王的好人选。 既然已经跟了四王爷,贾瑚就不会允许有人来拖他的后腿。更何况,他同琛玉跟四王爷在外人面前,可能并没有什么瓜葛。知道四王爷曾在东林书院念书的人并不多,这些年,他们二人一直在暗处,同四王爷也并不亲近的。 可如今,贾政竟然要跟着邵善去江南办差,谁不知道,邵善是二王爷的人,若是贾政同邵善有关系,那么指不定贾家就被画上了二王爷的标签了呢。 贾瑚单手撑着头,手指铛铛的敲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乐山乐水两人站在他身后,地上一个小厮跪在哪里,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林琛玉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模样,扬了扬眉,看到贾瑚手中的册子,了然的走了过去,道:“你这是作甚。”说着让人都退了出去,这才无语的看着贾瑚发黑的面孔道:“不过一件小事罢了,何必烦恼。” “小事?”贾瑚撇撇嘴,哼了一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打量那贾政不是你家的人。” “好了,何必气成这样。”林琛玉好笑的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笑道:“你那二叔,若是个有本事的,又怎么会这么多年,还是工部的一个小吏?”说着摇了摇头,笑道:“却是你多想了。” 贾瑚想了想也是,那贾政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最是喜爱读书人的,只可惜,却不是读书的料,对于庶务也了解不多,这么多年,光是自己的俸禄,还不够他养门人的呢,那钱还不都是贾老太太从公中给他出的? 因这事,倒是被贾赦挤兑了几次,这才想要抱紧二王爷的大腿的吧。 贾瑚眯了眯眼睛,颇为不屑道:“邵善不是个傻子,岂能看不出他是怎样的人么?”所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那邵善让他去江南,用的就是金钱诱惑,贾政虽然迂腐,可却极为要面儿的,被不如他的哥哥贾赦挤兑,对于他来说就是极为掉面子的事情,纵使他清高不在乎银钱,可心中却并非是无动于衷的,能够攀上二王爷的大腿,心中定然是极为高兴的,若是能紧紧的瞒着,就也不是他贾政了,所以,今日回家,定然少不得被贾母宣扬一番的,想到此处,贾瑚面色就有些发黑,邵善是那简单的人么?没有利益他能做这样的事情么?让贾政为官,以他的为人,不会是什么好官,光是一条收受贿赂,就能让贾家陷入困境,更何况,若是邵善有什么阴谋,贾政又岂是他的对手? “那你打算如何?”林琛玉看他若有所思的神色,疑惑的问道。 “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贾瑚扬了扬眉,理了理袖口,道:“二叔能够去江南为官,却是好事呢,想来明儿你就能收到消息了。” “我等着。”林琛玉瞪了他一眼,这才学着他的样子扬了扬眉,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他倒是很期待呢。 贾瑚看着阿琛狡黠的笑脸,心中只觉得欣喜,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他同阿琛几乎就没有分开过。 他对于阿琛的感情,早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喜欢来表达了,他们之间有着比爱情更深一层的牵绊,他早已经将阿琛当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了,爱情尚且有可能改变,可是亲情却是不那么轻易能够改变的。 “阿琛,明日表哥就回来了。”贾瑚走到林琛玉跟前,拉着他的手轻笑了一声,叹道:“我真的很好奇,四王爷看到阿宣的反应呢。”说着叽咕叽咕的笑了起来。 林琛玉无语的推开他的脑袋,“若是被王爷省的了,你可仔细你的皮!”说着也笑了起来,他曾经就有所怀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是那种关系的,只是…… “唉,你说表哥究竟多没眼光啊,竟然瞧上了王爷!”贾瑚撇撇嘴,若不是阿宣,他跟琛玉两人能被四王爷绑的死死的么,他们定然是坚定的保皇党的,而不是如今这样的可怜模样,究竟是多眼瘸才会瞧上这样一个大麻烦啊! “越说越不像话了。”林琛玉摇了摇头,对于他时而的抽风也没办法,只道:“听说舅母已经开始给你相看妻子了?”他的眼眸下垂,头微微的低着,并不能看清他的神色。 贾瑚没有说话,只是胡乱的嗯了一声,道:“母亲是有这个意思的。”说着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林琛玉,却瞧不出他的神色,颇有些失望,抿了抿唇,道:“阿琛,你会娶亲么?” “自然。”林琛玉想都没想,就答道:“母亲说等过了孝期,我的亲事也该考虑了。” “哼。”贾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道:“你只管娶你的媳妇儿,日后就老婆孩子热炕头,逍遥快活去吧。”说着理都不理会他,儒雅的长衫也被他走的气势汹汹。 林琛玉眸中亮光一闪而过,看着贾瑚离开的背影扬了扬眉,嘴角却悄悄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贾瑚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只觉得自己蠢笨异常,原本是试探阿琛的,自己这反应岂不是全都被他瞧出来了? 扭头瞧了一眼,竟没瞧到阿琛追出来,顿时有些委屈的咬了咬牙,他才不相信阿琛不明白他的心呢! 只是……贾瑚咬了咬牙,林家如今只有阿琛一个儿子,贾敏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竟然还没有任何的动静,难不成真要阿琛成亲生子? 这不可能。 贾瑚恨恨的咬牙,同我在一起,他难不成还想要在娶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么?!想得美呢! 看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林如海赶紧的有个儿子,这样一来,阿琛也不会有什么负担的。 唉……当初林如海妾侍青蕊的那个孩子,在林老夫人死后没多久也去了,贾敏终究还是不放过她们母子。 她原本就聪明,在贾府受尽宠爱,贾母自然舍不得她插手那些腌臜事儿,可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的,尤其是自那件事情后,她容不得任何人来威胁她的地位。 她做的隐秘,自然没什么人发现,人人只以为那哥儿没福气,因着老夫人过世,青蕊伤心异常,这才忽略了那哥儿,受了风寒,小孩子原本就不好养大,自然就去了。 贾敏在盛怒中的林如海跟前为青蕊求情,让他看在青蕊对老夫人一片忠心的面子上饶了她,只是在府上的小佛堂为老夫人祈福,以及因着自己疏忽而丧命的儿子念经超度。 青蕊的死亡,在贾瑚的意料之中,贾敏那样的人,自然不容许那个女人活着的,这样的事情,林琛玉也都是明白的,可却不能说一个不字。 这可如何是好呢,贾瑚挠了挠下颌,若是贾敏一直没有儿子,阿琛又怎么可能同自己在一起呢? 可若是贾敏有了儿子,岂不是会影响阿琛的地位?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林如海的哪个妾侍生个庶子,这样一来,既不影响阿琛的地位,又不会因着他是独子而拒绝自己。 可若是庶子,林如海又岂会如愿?庶子哪里又比得过阿琛?林如海也不是个傻子,再说了,有贾敏在,她又岂会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让庶子出生? 贾瑚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章程来,一时之间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的。 回到府上,贾瑚瞧了贾母一眼,红光满面,手中抱着个娃娃正在同王氏说些什么,没理睬他,贾瑚也不在意,行了个礼之后,正打算离开,却被贾母唤住,只见脸上有些怒容,却强自扯出了一丝笑容,道:“瑚哥儿回来了,你且坐着,我有话要说的。” “祖母可有什么吩咐?”贾瑚在人前对贾母一直尊敬有加,从不顶撞一句的。 “你二叔被王爷瞧中,让去江南当差。”贾母脸上有些喜色,看着贾瑚满是得瑟,只等着他变脸,贾瑚却只是笑呵呵的对着贾母说了声恭喜,又道:“既然二叔要离开京中,那祖母是否要给二叔庆贺一番的。” “自然是要的。”贾母矜持的点了点头,看了贾瑚一眼,颇有些解气,道:“这事就交给你了,定然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莫要让人小瞧了去。”看着贾瑚仍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贾母颇有些气闷,皱了皱眉又道:“还有,平日里在府上只觉得寂寞,我让人接了凤姐儿来府上玩玩,到时候,让迎春丫头也来,她们小姐妹儿在一起也好耍耍的。” “一切由祖母做主就好。”贾瑚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笑呵呵的应着,心中却是扬了扬眉,王熙凤要来贾府?这又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_<)~~~~ 好悲催,昨天的小红花没有了!!昨天俺家停水断电一整天啊!! 对于我这样的宅女来说,没有网络可真是恐怖啊! 第六十五章 王熙凤的到来对于贾瑚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他还不放在心上。 在王熙凤到来之后,贾母就开始嚷嚷着要给贾政摆筵席了,贾瑚每日里只是冷眼瞧着,脸上挂着笑脸,似乎贾母的所作所为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这让贾母颇有些气闷,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更加的将王氏带在自己身边,就连平日里最瞧不上的迎春也抱在身边抚养。 迎春如今不过一岁的奶娃娃,却是什么都不懂的,贾母自然不将她放在心中,少不得会怠慢了些的。 “母亲,这是怎么了?”贾瑚回来之后,就瞧见文氏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李姨娘眼圈发红,那李姨娘原是贾赦的通房丫头慧月,在生了迎春之后被文氏抬了姨娘,倒是平日里那嚣张的丁姨娘一无所出,如今又不得贾赦喜欢,现在倒是老实了许多。 “瑚哥儿来了,赶紧到母亲这儿来。”文氏脸上挂着笑容,连忙说道,李姨娘等人却是连忙站起身来给贾瑚行礼。 贾瑚随手让她们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眼文氏的脸色,“母亲身子可还好?”文氏笑着点了点头,说着看向李姨娘,道:“平日里姨娘也在身边伺候着的,自然是都好的。” “姨娘这可是怎么了?”贾瑚知道文氏是故意提起李姨娘的,也省的她所为何事,暗中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才好的。” 李姨娘略微有些迟疑,看了文氏一眼,这才跪下来磕头道:“请大爷看到奴婢平日里伺候太太的份上,帮帮大姐儿吧!” “妹妹?”贾瑚脸上没什么神色,只听那李姨娘又道:“原先奴婢听闻大姐儿整宿整宿的哭闹不止,心中只觉得痛又忧心她年纪小不懂事扰了老太太清静,可如今却没什么动静儿,奴婢又觉得挂心。”贾瑚扬了扬眉,既没应承也没多说什么,只听那李姨娘跪下来磕头道:“大姐儿能得老太太照拂,是她小人儿的福气,奴婢只求着大爷,能让奴婢见见大姐儿。”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原想着老太太即使要养着迎春,可却也不该阻止李姨娘去见她的,这老太太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呵,只是不知道是谁给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这李姨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对迎春再是疼爱不过了的,若是将迎春扣在自己身边,李姨娘心疼女儿,可不就顺理成章的为自己做事了么,这是变着法儿的拉拢大房的人呢。 只可怜迎春这个丫头了。 “姨娘莫要哭了,迎春妹妹是咱们大房唯一的姑娘,自然要有大家姑娘的气派的。”这是贾瑚第一次肯定迎春在大房的地位,他以往只想着这孩子的出生,母亲心中定然会不喜的,如今看来,母亲似是不在意的,否则也不会让李姨娘来见自己的。 李姨娘眼中惊喜怎么都无法掩饰,连忙给文氏同贾瑚磕头道:“奴婢谢太太大爷对迎丫头恩德!” 文氏让她起身,笑道:“这原该是我疏忽了。”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道:“我却是没想到王氏竟然会提出让她们姐们全都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只可惜我这笨嘴拙舌的,竟是委屈了咱们大姐儿的。”说着就让郑善家的按照嫡出小姐该有的份例给选了丫头婆子上来,仔细敲打了一番,这才看向李姨娘,道:“可是该放心了么。” 李姨娘的感激自是不必再提的,贾瑚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文氏做事,等她嘱咐完了之后,这才让云竹带着李姨娘走一趟,去贾母院中给迎春送去的。 待李姨娘走后,贾瑚这才凑到文氏身边,笑道:“母亲何必给迎春嫡出的份例?” “你这滑头。”文氏嗔怪的点了点贾瑚的脑袋,叹道:“迎丫头可毕竟是府上的大丫头,该有的体面自然是要给的。” 贾瑚也不点破,文氏选的人,可都是按着元春的例份来的,他自然是明白文氏的意思的,那些人可都是早都准备好的,今儿来,估摸着也是等着他给迎春表态的,只是文氏倒是多心了的,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又哪里会在乎一个小丫头呢,当下也不多提,扭头看了看,一拍额头叹道:“我只说今儿似是少了些什么,琏儿呢?怎么都没瞧见他?” 文氏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平日里只要你来,琏儿只管围着你的。”从郑善家的端上来的果盘中拿出一个蜜饯递给他笑道:“刚刚凤姐儿来了,倒真是个爽利体面的丫头。” “凤姐儿……”贾瑚眯了眯眼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不是么,同琏儿年纪相仿,倒是玩的好呢。”文氏淡淡的说道,白葱似的手指儿剥开橘子,递给贾瑚说道:“我瞧着琏儿可是喜欢呢。”说话间就对着贾瑚笑了起来,道:“你都这般年纪了,早该相看一番了,只你平日里忙着也不着见人。”瞪了贾瑚一眼,又道:“若是你没什么意见,母亲瞧着京东沈家嫡女却是极好的。” 贾瑚抽了抽嘴角,讨饶道:“母亲可是饶了我吧,儿子还小着呢。”被文氏骂了一阵,这才故作不在意的问道:“母亲瞧上了那凤姐儿?” 文氏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道:“你也明白,母亲同那王氏有些嫌隙,那凤丫头母亲瞧着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为人处事都是极好的,也能瞧见她同那王氏是不同的,他父王子腾是有些本事的,想来教养出来的丫头也不会是差的。” 贾瑚已然是明白了的,纵使那王熙凤再好,有王氏在那儿,文氏也不会同意王熙凤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 贾瑚点了点头说道:“儿子省的了。”看了文氏带笑的眼睛又道:“琏儿也七岁了,也该到了念书的时候了。” 柠溪带贾琏来的时候,那小子满脸的喜庆,看到贾瑚就扑了上来,直接黏在贾瑚身上不下来,只抱怨贾瑚几日不回家,抱怨母亲只管让他念书,都念烦了了的,他终究还是不喜欢念书的,虽然聪颖,可却仍旧是玩心太大。 贾瑚也不强迫他,其实他也同样觉得念书太过于烦躁的,若不是因着那些年太过于艰苦,他才不会去选择念书的。 他虽不想拘着贾琏去念书,可却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念书才是出路,他不想贾琏今后因着没有功名而遭人白眼,更何况,他答应文氏,要这小子好好念书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小子他根本就狠不下去心来,每每在这家伙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同意他的要求,即使是违背自己意愿的。 他明白,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觉得贾琏是那个孩子对自己的救赎,这才无条件的宠着这小子,总以他年纪小为借口,他知道,这种状态要不得,可却没有办法。 有时候甚至想,就算是贾琏什么都没有,他也能保证他一世无忧的,可却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大跳。 或许,阿琛会比自己更有法子呢。 贾瑚直接将这家伙提溜到林家,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害怕林如海,每每瞧见林如海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那反应倒真是有趣的紧呢。 “林…林姑父……”贾琏略有些别扭的给林如海行了个礼,林如海一派儒雅的模样,手指抚着小胡髭,看到贾琏别扭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坐到的端正的贾瑚,只想叹气,他也没怎么着贾琏呀,怎么每每瞧到他就是一副恨不得离开跑远的模样呢? “侄儿来,是想要有一事想来拜托姑父。”贾瑚站起身来先是给林如海行个礼,这才拉过贾琏道:“琏儿,你跪下。” 贾琏虽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但却是老实的跪了下来。 “侄儿常听先生说起过姑父的学识,再是仰慕不过的。”贾瑚脸上带着笑容,瞧见阿琛了然的扬了扬眉梢,继续恭维了林如海一番,这才说道:“侄儿想请姑父教导琏儿。”说着脚踢了一下愣住了的贾琏,又道:“琏儿年纪虽然尚小,可人却聪颖。”贾琏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却也是老老实实的按着自家哥哥的说法给林如海磕了个头,只听自家哥哥又道:“侄儿听闻姑父不日将赴扬州任职,阿琛却是去不得的,有琏儿在姑姑姑父身边伺候着,侄儿也放心些的。” “哥哥!”贾琏终于还是没忍住,颇有些瞠目结舌的瞪着贾瑚,道:“你让我跟着姑父去扬州?” 贾瑚瞪了贾琏一眼,道:“你只管跪着。”说着也在贾琏的身边跪了下来,这让林如海惊讶的动了动嘴角,这么多年,他自然是明白贾瑚心气儿极高的,平日里见着好友姚清平也没跪过几次的,如今竟是为了贾琏这孩子低头,可见是极为疼宠的。 贾琏不敢多说话了,只管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听着自家哥哥同林如海一来一往的说话,贾瑚也没想着让林如海怎么教导贾琏,只是想着,贾琏被自己同母亲放在家中疼宠着,男孩子不该是这般养大的,多少少了些担当,让林如海带着贾琏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也让他跟在林如海身边也好多学学他平日里的为人处事的才好的。 林如海虽然不明白林琛玉同贾瑚两人具体做了些什么,可是他并非是蠢人,这几年,这两人飞速的变化,他不是没有看到,虽然他们竭力隐瞒,可却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别人不省的他们同四王爷的关系,他却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错过了,终究还是错过了的,阿琛已经同四王爷联系太深了,也幸亏两人并非太过于蠢笨,瞒的一丝不漏,林如海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沉吟了片刻,这才点了头的。 贾瑚心中一松,也不理会贾琏的臭脸,拉着贾琏就走,他却是要多做些准备的,毕竟也是大事不是。 第六十六章 林琛玉看着贾瑚苦口婆心的劝解贾琏,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他自然明白贾琏对于贾瑚的意义,叹了口气道:“既然舍不得,何必要送他离开?” 贾琏很是不忿的瞪了贾瑚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林琛玉告了辞,回了家中,他要告诉母亲哥哥要把他送走,他还要同凤丫头辞行,这么久不回来,他还要去看看珠儿哥哥才好的。 贾瑚苦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靠在林琛玉身边,轻叹了口气,道:“让姑父将贾琏带走,也是临时起意的。”看着林琛玉漂亮的小脸,贾瑚撇撇嘴说道:“我觉得我总是对琏儿狠不下心来,这样是不成的,我总不能帮他一辈子的。” “琏儿年纪还小。”林琛玉摸了摸显得颓废的好友,轻笑了一声,道:“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将他送走,他自己可是不情愿的。” “没事,琏儿并非是不懂事的孩子。”这点贾瑚倒是放心的,贾琏虽然娇气了些,可却也是文氏同他亲自教养的,自然不会如同书中那般因着没人教养什么都不懂。 “就算是如此,也没必要将琏儿送走的吧。”林琛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为了贾琏的教养问题,也没必要如此,“还是说有别的理由?” “你总是这么敏锐。”贾瑚好笑的摇了摇头,捏了捏林琛玉的脸颊,被阿琛瞪了一眼,这才说道:“王熙凤乃是王子腾的女儿,我那祖母有意贾王两家结亲。”贾瑚淡淡的说道,“我却是不能同意的。” 林琛玉蹙紧了眉头,看了贾瑚一眼,嘴唇动了动,片刻后,才说道:“你以为,老夫人有意撮合琏儿同那王家姑娘?” “难道不是么?”贾瑚理所当然的点头,道:“他们年纪相仿,最近却是玩的极好的。”更何况,书中王熙凤确实是贾琏的妻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贾家能够灭亡,同这个女人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林琛玉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恼怒异常,忍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揍了他一拳怒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是府上的长子嫡孙,你尚且还未娶亲,又哪里能轮得到琏儿呢!”颇不解气的掐了他一把道:“就算是老夫人想要贾王两家结亲,那么她瞧上的人也可能是你吧!” “你说笑吧!”贾瑚满脸黑线的摇了摇头说道:“那王熙凤也才七岁好不好,年岁相差太远了。”只管摇头,虽然阿琛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却并不合适,她王熙凤离及笄尚早,总不好让自己一直等着吧。 林琛玉咬紧了下唇,垂着眼眸,似乎有些无措,也有些懊恼,贾瑚眼珠子转了转,已然浮现出笑意,只轻笑道:“阿琛,你在吃醋对不对!”他虽是疑问话,可却极其肯定的,两人太过于熟悉了,那天自己的失态,阿琛不可能不明白是为什么,贾瑚伸出手将他抱住,林琛玉只是僵硬了一下,也就慢慢的放松了身体,他说的对,两人彼此都太过于熟悉,根本隐瞒不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不知在何时早已经慢慢的变质,却又这么的顺其自然,就好像他们在一起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一般,这么多年,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谁也离不开谁。 “阿琛,阿琛……”贾瑚满脸都是笑容,他紧紧的抱着林琛玉心中只觉得满满的涨涨的,那种难言言语的美妙感觉,让贾瑚就连睡觉都是笑着的。 他只觉得得瑟,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爱情,拉着林琛玉就朝外跑去,当下直接邀了刚回到京中的文宣来吃酒。 “表哥!”贾瑚懒洋洋的靠着林琛玉,常年相处的默契让两人看起来异常的和谐,见到文宣直笑道:“弟弟省的你刚回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的,只是有件事情弟弟却是等不及要让你知晓的。” 几年不见,文宣沉稳了许多,但是脸上那种朝气蓬勃的笑容却没怎么改变,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笑道:“你们倒是大胆。” “宣哥。”林琛玉给文宣作个揖,笑着引了人进来,道:“宣哥在外几年,看遍了咱们大庆的山水风光,可是羡煞旁人了。” “你若是喜欢,自可以带着阿瑚一起去的。”文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笑道:“这话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表哥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贾瑚哼了一声,道:“若是不喜欢,能这么些年不回京中么,舅舅可是快要急白了头发的!” “只你会说!”文宣瞪了贾瑚一眼,懒懒的靠在窗前,手撑着脑袋,笑道:“别只说我,倒是你们,这是……”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两人一眼,惹得林琛玉红了脸颊,这才说道:“这是打算就这么着了么?” “自然,我这辈子就喜欢阿琛一人,自然要跟阿琛过一辈子的。”贾瑚毫不迟疑的说道。 文宣笑笑,没理会他的狂言,可心中却是羡慕的,至少自己表弟敢这么说出来,敢大声的说自己喜欢一个男子,想要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林琛玉脸颊虽然有些发红,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情义,笑意怎么都藏不住的,看着贾瑚亦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好好!”文宣大笑三声,击掌道:“果然痛快,我喜欢!”他喜欢这份肆意,让人瞧了就觉得心中愉快。 “你喜欢什么?”突然冰冷的声音让三人都吓了一跳,笔墨等人跟着四王爷身后连忙给赔罪,贾瑚挥了挥手,三人起身给徒元睿行礼。 徒元睿脸色黑沉的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冷着脸直盯着文宣瞧着,文宣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同他并不相熟一般,片刻后,徒元睿才叹了口气,眼睛看向一直在边上做路人的两人,道:“你们……” “呵呵,王爷好~~”贾瑚说话又开始飘符号了,一手搂过林琛玉,吧唧一声亲在他脸上,在徒元睿越发黑沉的面孔下,笑呵呵的宣布道:“我同阿琛在一起了!要一直在一起哦!”这话他不止是说给徒元睿听的,亦是说给阿琛听的,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两个男的在一起的现状,可却是如同养娈童似的存在,其中的艰难自然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他们二人亦到了说亲的年岁,文氏也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话题,根本避免不了的。 徒元睿扬了扬眉,看着两人略有些嘲讽的说道:“在一起?” “是的。”贾瑚很确定,他不喜欢徒元睿的语气。 “你确定?”徒元睿又一次开口,直接道:“怎么在一起?还是说你们并不打算成亲?” 贾瑚抿了抿唇,看着有些沉默的林琛玉,他什么都不在乎的,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对谁,他都做到了问心无愧,他并不打算为了所谓的道义,而放弃自己该拥有的。 林琛玉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的身份……想来王爷也清楚……”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可却很坚定,又道:“从小到大,也只有阿瑚一直陪在我身边,为了他,我可以放弃所有。”当初他努力念书,想要金榜题名,是为了自己的母亲能够成为诰命,能够让她不必那么辛苦,他可以忍受所有,如今为了阿瑚,他亦是可以放弃所有,即使因着他们的关系,会受到许多的诘难,他也是不在乎的。 “阿琛……”他就知道,自己爱上的人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失望的,“我亦然。” 文宣看着他们两人,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羡慕的。 徒元睿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你可知道,你们的放弃的究竟是什么么?” “安啦~~”贾瑚无所谓的撇撇嘴,说道:“王爷,如今我们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行当,就算是考了状元,金榜题名那又如何?”当初他们的选择,早已经注定了结局,“在朝上有表哥,还有阿缜他们,我们两人若是入朝为官,太惹人注意了。”还不如继续当个纨绔,私下里负责些情报,暗中的一些事宜才好的。 这样才不会为林如海带来麻烦,至少表面上林家和贾家同四王爷没有多少干系的,也不会让老皇帝对四王爷怀疑。 徒元睿皱了皱眉,看了沉着脸的文宣一眼,这两人是文宣的死穴,他自然是明白的,当初让两人接手暗处,也是想到有这一天的,两人都不是笨的,这几年也从未开口说春闱的事情,他是利用两人来逼文宣回京,可那又如何? 这几年,是他给文宣的极限了。 贾瑚瞧着两人的神色,文宣从来都是笑的脸上黑沉黑沉的,徒元睿神色也有些奇怪,摸了摸鼻子,同琛玉对视了一眼,也就告辞了,他们可不想掺和这两人的事情。 贾瑚拉着阿琛出来,心中只觉得高兴,走着走着就笑了起来,道:“阿琛,我真的很高兴呢。”说着抬头看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笑道:“走,刚刚被王爷打搅了一番,可真是扫兴了呢。” “你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林琛玉嗔怪了瞪了他一眼,尚且还有些忐忑,抿了抿唇,想要问他,刚刚所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可却又觉得自己相信阿瑚,心中满满涨涨的都是他,若是不相信他,岂不是也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么。 花开两朵个表一枝。 却说徒元睿在贾瑚离开之后,看向文宣只觉得气闷又觉得欣喜,矛盾的感觉,让他越发觉得别扭,一时之间,两人且都不说话了。 “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徒元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张口抱怨道:“你这一跑就是几年,可有想过我的心情?” “……”文宣脸色仍旧没有缓和,可面对徒元睿的时候,有些心虚,可又觉得不该是自己心虚的,遂干硬的道:“你何必将他们两人拉入这个局中。”提起这个他就觉得气愤异常,竟然让表弟他们接触暗中的事宜。 “阿宣……正因为他们是你的表弟,所以我才信任他们的。”徒元睿神色没变,只看着文宣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徒元睿脸色臭臭的说道:“可你却当真跑了几年,竟是一个音信都没有的。” “你不都知道了么。”他可不相信贾瑚那小子什么都不对他说的。 “可却不及你人在京中来的自在。”徒元睿想都没想接口道。 “是么?”文宣高高的扬起眉头,讽刺道:“我可没瞧出来,如今四王爷娇妻美妾再是快意不过的,又岂会有不自在的?” “阿宣,你还在生气么。”徒元睿有些心虚的皱了皱眉,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文宣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不知道看向何处。 “他们两个小孩子说的话,难道你还当真不成?!”徒元睿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直接说道:“他们如今只想着在一起,过几年,他们是否还能如此?”冷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的说道:“你且等着,听说你那表弟最是孝顺不过的,若是文氏给他压力,他是否能够做到今日所说的话?” 文宣咬牙,看着徒元睿得意的脸庞,只觉得越发碍眼了,只是他心中亦是明白,不成亲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有多么不容易的,只是两人这么多年,他也瞧得明白,之间的感情就连他这个亲人都是有些羡慕的。 可是又想到姑姑对于贾瑚的期望,又觉得贾瑚定然是要伤了姑姑的心的,顿时觉得很不得劲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清楚,如今想这些倒是多此一举的,只希望今后两人莫要忘记今日所说的话罢了。 文宣对于两人的担忧,贾瑚是丁点儿也不知道,他如今好不容易和阿琛确定关系了,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只是因着他们如今都各自忙着,倒是没有多少时间经常在一处的,这让贾瑚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只待乐水来禀告说,贾政竟然去见了二王爷,贾瑚这才想起可能过几日那贾政就要去江南了。 贾瑚脸上的笑容让那乐水有些肝颤儿,片刻后,贾瑚才对着乐水轻声说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没法去江南。”贾政不能去江南,他虽然不知道二王爷为何有此番行事,可对于他来说,绝非是好事的,“最好是今后都不得入仕。”贾瑚看着乐水淡淡的吩咐道。 可听在乐水的耳中,心中却是一惊,忙作揖道:“属下明白。”说着就离开,眼中没什么表情。 因着想要瞧一瞧热闹,贾瑚早早的回到府上,给贾母请了安之后,瞧见文氏也伺候在边上,也就没有离开。 贾母看向贾瑚脸上的神色着实有些不好,文氏已然知晓要将贾琏送到林府,让他跟着林如海下扬州的,虽然觉得不妥当,可却相信自己儿子,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当年她能够忍心将贾瑚送入书院读书,自然不会让小儿子无所事事的。 “瑚哥儿想要将琏儿送到你林姑父哪里?”贾母忍了忍还是说道,又看了和元春玩在一处的王熙凤,只觉得这丫头怎么瞧着怎么是个好的,原本想着他们年岁尚小,多多玩一玩也是能处出感情的,文氏一向疼宠琏儿,若是琏儿愿意,那凤丫头同琏儿的事也就成了的,可却没想到被这贾瑚从中插上一脚,不过想到政儿马上就要去江南任职,心中又觉得高兴。 “是,林姑父人品学识具是上等,琏儿跟着他倒是能学的许多的。”贾瑚笑眯眯的说道,拿出一个橘子剥了皮儿,扔进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些年养在后院中,男孩子太过娇气了不好。” “瑚哥哥。”一个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仰着头疑惑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可真是漂亮,贾瑚忍不住赞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知道我一定是写崩了的┭┮﹏┭┮ 第六十七章 贾瑚有些疑惑的看了王熙凤一眼,不明白这个小女孩来找自己说话,究竟是为了什么,却仍是笑了笑,说道:“王姑娘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嗯,都是极好的。”王熙凤倒是一点都不羞涩,笑道:“哥哥若是不介意的话,直接喊我凤哥儿就好,王姑娘倒显得生分了。”说着竟是绕着贾瑚转了一圈,笑道:“平日里常听父亲提起过哥哥,心中总想着该是多么优秀的人儿,原也是不信的,今儿可算是瞧见了,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呢。” 贾瑚下意识的扬起了眉头,听说这王熙凤自幼是假充男儿教养的,说话行事都颇为爽快的,今日打眼瞧着,却着实有一股子寻常女孩没有的洒脱劲儿的,倒也不觉得讨厌。 却说王熙凤,她虽然年纪小,可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更何况,平日里就常听父亲提起贾瑚,自然知道整个贾府如今只有贾瑚一人是有着举人老爷的功名的,她如今也七八岁的年纪了,正所谓七岁不同席,父亲同意贾母的邀请,在她看来,怕是有了些考量的,只是父亲不说,她亦作不懂。 在她看来,虽然她比贾瑚的年纪小上许多,可若是能够成为贾瑚的嫡妻却是在好不过的,贾琏毕竟是次子,不占优势的。 王熙凤对于贾瑚的热忱显然让几个大人心中都有了些不同的思量的,王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度起来了,一派慈祥的模样,倒是贾母若有所思的瞧了王熙凤一眼,文氏脸上的笑容机会没有变化,可是那眼中的神色却不大好的,捂着嘴咳了咳,倒是王熙凤走到文氏身边,伸出手轻微的捶了捶她的脊背,忧心的说道:“太太身子可是不大好?” “无碍的。”文氏扯了个笑容,拉着王熙凤的手一通赞扬,直说的小姑娘脸颊有些发红,却是不再提贾瑚了。 贾瑚看到文氏咳,眉间有些忧色,道:“母亲身子不好,该是要好好歇着的。” “哪里那么娇贵了。”文氏脸上带着笑容,摇了摇头,贾瑚看她神色尚好,也不强求,只叮嘱了伺候着的丫头们,这才放下了心来,看着文氏她们说话,贾瑚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母亲虽然喜欢王熙凤,可却并不想要王家的女儿做儿媳妇的。 直到看到一个小子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贾瑚的嘴角这才勾起了一丝弧度,好戏要来了呢。 那小厮是贾政身边伺候着的,贾瑚直接一脚踢了上去,怒道:“作死的家伙,这内室也是你能进来的,冲撞了妹妹们该如何是好?!”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小子连忙磕头,满头满脸的都是汗水,瞧着极是惊慌的,“老太太,二老爷出事了!”说着就对着贾母只管磕头,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只道:“二老爷被柱子撞了脑袋,当下就晕了过去!”声音都有些发颤,却只管磕头。 贾瑚满脸的怒容,却是连忙安慰刚刚受惊了的妇人,对着贾母道:“祖母莫要惊慌,二叔兴许……”贾瑚话还未说完,就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却见满头都是血的贾政被人抬了进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一个个都白了脸,贾母看到贾政满身是血的模样,直接眼白一番,晕了过去。 王夫人哭嚎一声,软倒在贾政身边,撕心裂肺的嚎着。 贾瑚退在边上,让郑善家的扶文氏先离开,站在边上冷眼瞧着,突然看到贾珠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看到贾政的模样,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直接白的近乎透明起来,贾瑚抿了抿唇,他竟是许久没有瞧到过他了,看到贾珠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走了过去,道:“已经请了太医,想来一会就过来了。” “哥……哥哥……”贾珠看了贾瑚一眼,就扭过头,只看着贾政,眼眶有些发红,道:“麻烦哥哥了……” “没事。”贾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这贾政的事情压根就是他指使的,摸了摸鼻子,又退到一边上,只见贾母在身边丫头婆子的捣鼓下,慢悠悠的转醒,只看了一眼贾政,就捶地哭道:“我可怜的儿啊,你这可是怎么了!”说着只瞪着眼睛,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刚刚那小子,怒道:“你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儿咱们老爷去王爷处吃酒,原是极其开心的,只是席间被侍郎吴大人讽刺了几句。”那小子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又道:“二爷心中不大痛快,多喝了几杯。” “你莫要磨磨蹭蹭的,你管说说怎么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了!”贾母一拍桌子,怒道。 “是!”那小子吓了一跳,这才磕头继续说道:“刚巧走在长安街上的时候,二老爷直说脑袋有些疼,就想要走走醒酒,可却没有想到那处正有一酒楼翻修,晚上也没有人守着,那房上的大梁竟是直直的掉了下来……”小厮越说声音越小,他们却是都没有反映过来,这才出了这样的事的。 贾瑚听了这理由,差点喷了出来,这也太有才了吧! 他都不敢去瞧贾母的脸色了,绝对的狰狞的,只听贾母怒喝道:“混账东西!”说着就让人绑了这小厮,道:“平日里你们跟着爷们,竟是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政儿醉了酒,怎么会走到那处的!” “老太太饶命啊!老爷根本就不停咱们的劝告,只是受了气,说要自己走走,咱们也不能拦着啊!” “拖下去!”贾母怒道,气的直哆嗦。 贾珠脸色有些不好,有些气虚,道:“祖母莫要生气,如今天也晚了,那酒楼夜里也没有人,明儿只查了那处是谁的产业,也好做打算的。” “是了是了。”贾母连忙点了点头,道;“还是珠儿说的对。”出了这样的事 “这绝非是意外。”贾珠刚刚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沉声说道:“父亲刚刚得了这差事,这马上就要上任了,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贾瑚不置可否,并没有多说话,他只是来瞧热闹的,顺便加上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也好让贾母莫要一门心思的怀疑他才好的。 贾政伤的是头,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可事情却还是要查探清楚的。 “哥哥……”贾珠走到贾瑚面前,看着他说道:“父亲的事情……弟弟平日里没有哥哥识得人多,这件事情还望哥哥多费些心才好……” 贾瑚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甚至想到了贾珠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只是立刻又甩掉这个念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贾珠又怎么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扭头看了一圈,府上总共才这几个男丁,贾珠自己身子不顶事,这么多年来,他深居简出,并不大理事,这事也只有自己了。 当年贾府只要出事,可不都是贾琏出门跑腿的么。 贾母自然无话可说,贾瑚应了这差事,也就离开府上,他颇有些气闷的撇撇嘴,平安街上那酒楼他负责情报,哪里有不省的的,那酒楼名为昭苑楼,是那侍郎吴大人妻弟的产业,可暗中却是有三王爷的势力的,想来乐水他们选择此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直接去了平日里经常去的酒楼,刚进去就被人引到了一个包厢,却见阿琛坐在里面,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贾瑚进来,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是看了他片刻,才摊手笑道:“听说你们府上出事了?” 这事闹的挺大,毕竟那酒楼背后是有些势力的,一般人也不会去寻那昭苑楼的晦气,可贾政的那几个小子,竟是大咧咧的跑到酒楼闹事,被京兆尹全都给拘了去。 “……”贾瑚坐在阿琛边上,直接搂住他闷闷的说道:“这几日都没有瞧见你,你可有想我?” 林琛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脸颊上有些发红,他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亲近的,可心中却也是想他的紧的,遂老实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呵呵。”贾瑚趴在他的肩膀处哧哧的笑了起来,他只觉得开心,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两人相处之间,那种由心底产生的高兴还是让他合不拢嘴的,手指下意识的抓紧阿琛的胳膊,深深的看向那双黑亮的眼睛,似乎能够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让他忍不住去贴近他…… 唇与唇的相碰,似乎烈火中泼油一般,产生剧烈的反映…… 毕竟是在外处,两人都有些克制的,吻过之后,林琛玉只觉得脸颊烧的厉害,看着贾瑚那张笑脸,颇为心慌意乱,竟是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羞涩,只垂着头,没个章法。 贾瑚瞧见阿琛的模样,心中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个人,想起他的脸就觉得开心,一时之间,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氛慢慢的在两人之间萦绕。 林琛玉虽然羞涩,可心中却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吻,手下意识的抚上唇角,待反映过来后,连忙放了下来,惹得贾瑚大笑出声,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揍了贾瑚一下,咳了一声,清嗓道:“贾政他如何了?” “还不清楚呢。”贾瑚也不忍太过于逗他,瞧他生硬的转了话题,跟着说道:“太医说伤了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林琛玉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贾瑚蹭了蹭他的脸颊,他喜欢两人肌肤相触的感觉,闷闷的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残忍了?” “怎么会?”林琛玉摸了他的脸颊,笑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身边的。”这是他的誓言。 贾政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调查什么,每日里贾瑚打着查探消息的旗号,总和林琛玉混在一起,只过了几日,才一脸忧愁的对贾母说了那昭苑楼的背影,看着贾母沉着脸思索的模样,才冷笑道:“二叔有此一祸,想来定是因着此番下江南,我打探到吴大人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呆了许久,这才求了邵善,似乎原先就是打算让他来补江南这个缺的,老太太也省的,江南的差事,一向是肥缺,那昭苑楼是吴大人妻弟的产业,定是他们吴家搞的鬼的。” 贾母并没有怀疑什么,政儿这是挡了别人的路了,这才有此祸事的啊。 “难不成就让他们吴家这么逍遥下去?”贾母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老太太,这事就算是告到圣人那里,也没个说法的。”贾瑚略有些烦躁的皱眉道:“更何况,那昭苑楼似乎身后还有三王爷的势力的。” “祖母……那昭苑楼修缮,已围了护栏,又是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都是父亲……”贾珠有些气虚,说话似乎都有些不得劲。 “竟是连你也这么说,他是你老子,看到他如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你……”贾母气急,直接对着贾珠骂道。 “够了!”贾瑚脸一沉,看了贾母一眼,道:“珠儿他也是关心二叔,您发作他是作何。”倒是吓了贾母一大跳,可看到贾瑚那难得没了笑脸的面孔,说实话,她倒是有些害怕的,这人是魔鬼,她亲眼看到他这就是这幅冷面孔的模样让人绞了周瑞家的舌头,那血淋淋的模样,他竟是连面色都没有动一下的。 等出了荣僖堂,看着贾珠没什么神色的面孔,以及单薄的身子,他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闷闷的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贾珠笑了笑,用帕子捂住嘴清咳了一声,眉间下意识的蹙起,道:“祖母也是忧心父亲,我不在意的。” “那就好。”贾瑚干巴巴的说道。 “那,就这样了,哥哥保重。”贾珠沉吟了片刻,给贾瑚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这么多年,他做到了,他们是兄弟,可却又不是兄弟,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再也没有麻烦过他任何事情。 最熟悉的陌生人。 呵,真是矫情的一句话。 转眼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贾政出事之后,那所谓的王爷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的热闹如今竟是如同一巴掌一般狠狠的给了贾母一下,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自己的政儿,重新掌控贾府的权势,可却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个。 贾母颇有些恹恹的,整日里晕晕沉沉的,贾瑚却也从来没有克扣过她什么,荣僖堂的份例总是最好的,伺候贾母的婆子是他精心挑选的,保证绝对不会委屈到她老人家的。 贾敏在贾政出事之后,来瞧过一眼,瞧着贾政如今的模样,同贾母抱着哭上一通,又言明过些时日却是要跟着林如海去扬州的,这一走千里,怕是更加的没法在贾母身边伺候了的。 临行之前,贾敏来到府上,自是满脸的愁苦,看向贾母,竟是哭的说不出话来,这让贾母直搂着她心肝肉儿的叫道:“我儿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母亲自是能为你做主的!” “母亲!”贾母凄厉的哭了起来,眼中竟是连光彩都没了,只管哭道:“我何曾对她有有过坏心,竟是这般狠毒!” “敏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这可急坏了贾母,政儿如今生死不知,敏儿却是万万不能在出事的,怒道:“你可真是要急死母亲的,我儿啊,你莫要在哭了,有什么委屈只管说着。” 贾敏只是哭着摇头,却是什么都不说的,直急的贾母直掉眼泪,文氏瞧着她们的样子,虽不明白贾敏究竟是为何这般哭泣,可听这哭声,可真真的是伤到骨子里了,有些不忍的跟着劝道。 倒是王氏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颇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上网非常不方便呀~~┭┮﹏┭┮ 第六十八章 贾敏恨毒了王氏,若不是王氏,她不可能这么多年没有身孕,也不可能背负着残害侄儿的名声,她忍了这么些年,只是没有想到王氏的运气那么好,从王子腾的升官,到王氏怀有宝玉,这些都让贾敏无法动她分毫,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周姨娘伺候在外室,听着贾敏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还是慢慢的勾起了嘴角,找来伺候在身边的小丫头,让她赶紧儿的去通知贾瑚,这丫头是贾瑚的人,她知道该如何说的。 贾敏终究还是扛不过贾母,哽咽的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还有被浸泡了药水的器皿,以及动了手脚的药丸,乐央当初就被贾敏弄死了,后来同王氏联系的一直是玛瑙,她是林琛玉寻来的,同乐央有几分相似,化了妆容后,就连王氏也分辨不清的。 此时,玛瑙满身狼狈的被人带了上来,直接指出是王氏威胁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王氏指使她做的。 人证物证俱在,周姨娘更是惊怒交加的看着王氏说不出话来,身子直晃荡,道:“难怪……难怪当初你执意要让姑奶奶饮酒!你好狠的心!”差点晕了过去。 王氏原本就有些笨口拙舌,此时被周姨娘这般指着鼻子骂,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责难,直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此时只管跪下来喊冤,心中则是又气又急又恼的。 贾母气的浑身直哆嗦,紧紧的拉着贾敏,咬牙怒道:“你这毒妇!”从王氏房中搜出来的药粉以及扎针的小人,更是直接将贾母气晕了过去,半晌后,才反映过来,颤抖的指着王氏,道:“将这毒妇,快些送回她们王家!我们府上放不下这败家的娘们!” 贾敏只是冷眼旁观这出闹剧,仿佛这混乱跟她没有关系一般,这么多年,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哥哥如今生死不明,母亲心中原本就有气闷着,此时将王氏的事情揭发出来,倒是正合适不过呢。 王家当下就来人了,只言王氏是贾家的媳妇儿,是管教还是处罚,全由老太太做主了,王家只当没有这样的姑奶奶的。 王子腾这是要放弃她了,王氏听了这话,当下就不好了,如同疯了一般,脸色狰狞的拉着那婆子直到:“你说谎,哥哥不会不管我的!”声音嘶哑,困兽一般,将她最后的尊严也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下去。 贾瑚回来的时候,却碰到王家的小子等在门上,瞧见他直直的跪下来磕头道:“给大爷请安了,奴才是王家的长随,今儿奉了老爷之命,前来请大爷芹晗楼有事相商。” 贾瑚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去回了你们老爷,就说二婶的事情,我帮不了什么忙。”王子腾人虽然厉害了些,可却有这些个糟心的亲戚在,若是王氏的事情闹到了,王家的女儿谁还赶娶,哼。 他亦能猜到王子腾寻他是何缘由的,只是,只要他不入仕,名声什么的对于男子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也不怕他什么。 故此,贾瑚根本就没有理会那小厮,回到府上,直接瞧到的就是王氏撒泼的那一幕,只是被婆子们强压着送进了佛堂。 在史家的说和下,亦是看在宝玉的脸面上,贾母并没有将王氏送回王家,不过即使在贾府,只要贾政一天没有醒过来,王氏他都不可能从佛堂中出来。 贾珠经此一事,过的越发惨淡了,他原本就不经常出院子,如今更是不出院门一步,身子也差的紧,让贾瑚忧心不已。 对于王氏的结果,贾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收拾东西,同林如海一家去扬州了,京中林府只留下阿琛一人在此。 那日,贾瑚同阿琛一同去送他们,让林如海带走了贾琏,他心中有些不舍,理了理他的衣服,披上大红猩毡斗笠,嘱咐道:“琏儿,去了扬州,你要多学多看,莫要被扬州的繁华迷花了眼,若是被哥哥听到了什么,你仔细你的皮!”佯怒道:“平日里你不读书倒也罢了,如今你年岁也大了,该是省事的时候了。” “省的了哥哥。”贾琏原本还有些泪意,被自家哥哥这样连招呼带威胁的,顿时那眼泪就觉得有些浪费,只道:“哥哥平日里要多回家中陪陪母亲。” “好了好了。”贾敏瞧着他们哥儿说话,只觉得可乐,顿时小到哦:“琏儿你且放宽心,定然不会委屈了他的。” 贾瑚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笑呵呵的阿琛一眼,对着林如海道:“姑父权且放心,阿琛在京中,自是都妥当的。” “嗯,你们自小就在一块,平日里也多多照应着。”林如海点了点头,手捏胡髭,道:“清平虽气性大些,可却也并非真恼了你们的。” “省的了。”贾瑚点了点头,因这两人放弃了科考,这让姚清平颇有些气闷,只觉得浪费了这一身的才华,可却也明白两人的顾虑,只是难免有些愤愤不平罢了。 且说林如海走后,看着空荡荡的林府,林琛玉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虽说这些年他并不经常在府上,可这也确确实实是他的家的。 当年,他虽说认祖归宗,可自幼早熟,又是有了功名的,两人相处并非如同寻常意义上的父子,总觉得有些别扭,林如海待他极好,不论是吃穿用度,总是最好的,可却不知道如何相处,彼此之间,总是冷淡而克制的。 此时,这一走,他就觉得这府上过于大了,大的冷清。 林琛玉躺在那里,还是原来的那张炕,还是原来的那些人,甚至连摆件都没挪动一下,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林琛玉在锦枕上蹭了蹭叹了口气,丫头们都个子睡去,他不喜欢屋内留人,故此也没有守夜的丫头,如今倒是格外的冷清。 突然窗台上的声响让林琛玉下意识的抬头,直接坐起身来,心中有些疑惑,夜里有护院,怎么可能有人进来,点了烛台,拖着鞋子走出了内室,却见一人影从窗台前翻了进来。 林琛玉虽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只觉得怒气上涌,这家伙,竟然半夜三更爬人窗子! 来人却是贾瑚,他回到府上,辗转反侧,却是怎么都睡不踏实的,想到此时林府只有阿琛一人,越发的睡不着了,只重新穿戴了衣服,也没打扰别人,仗着身手好,直接来了林府。 “阿琛~~”贾瑚腆着笑脸屁颠屁颠的跟着林琛玉来到内室,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儿,直接踢掉鞋子,爬到炕上,在被子上蹭了蹭,掀开一角对着林琛玉招手道:“来呀,快来呀,我给你暖热乎了呢。” 林琛玉抽了抽嘴角,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来,可眼中的神采却是将他出卖个彻底,仍怒道:“走开~谁叫你谁我的炕上的!” “好嘛好嘛,我好困。”贾瑚不理会他,趁林琛玉不注意,伸手一拉,被子一卷,将林琛玉抱在怀中,嘟囔道。 林琛玉懊恼的嘟嘟嘴,觉得自己不应该任由这家伙予取予求的,可却又舍不得推开他,虽然明知道这家伙是装的,可却还是有些心疼,有为自己的心软觉得气恼。 贾瑚侧着脸颊,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林琛玉矛盾的样子,悄悄的咧开嘴角。 他就知道,这家伙最是心软的。 贾瑚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阿琛温和的脸颊,心中忍不住感慨道,他居然真的抱着阿琛纯睡觉啊,他果然是个好人。 可叹完,这温香软玉……好吧,心爱的人在怀中睡的香甜,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所以小东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点点的变大变硬,手指也不由自主的爬上他的身体…… 林琛玉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梢道:“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贾瑚装傻,手指却没有停下来,顺着那滑顺的皮肤慢慢的向下划去。 林琛玉深吸一口气,道:“你的手别乱动!”眼眸有些发深,伸手抓住越发得寸进尺的爪子,怒道:“这叫你什么都没做?” 贾瑚眨眨眼,无辜的说道:“我是没做呀,都是手的错。” “……”林琛玉噎了一下,却被贾瑚逃了出去,直接翻身压在他身上,眸色越发深沉,声音喑哑,舌尖轻舔耳尖,吹气道:“阿琛……” (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有时候,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贾瑚虽然小心,可却仍是伤了他的身子,这让他有些懊恼,可却并不后悔。 美妙的滋味,让贾瑚傻笑几声,给阿琛清洗过后,忍不住抱着他蹭到:“阿琛阿琛……你舒服么?舒服么?我很舒服!” 林琛玉却没有他的厚脸皮,脸色虽然有些发白,却被他j□j裸的话气的有往黑化的趋势,忍不住抬起头一掌推到他脑门上,怒道:“你闭嘴!” “好吧。”贾瑚看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老实的闭上了嘴巴,可那双手却不怎么老实,在林琛玉的身子上动过来动过去的,让阿琛只得紧紧的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吧。 可身上传来的触感,却越发的敏锐了,让从未接触过情/欲的他颇为难耐。 两人发生关系之后,越发的浓情蜜意起来了,容不得人打扰半分,自是寻了处清静之所,日日相对,饮酒品茗,好不快活。他每每瞧到林琛玉那张脸,总是觉得看不够似得,他从来没有想到,爱情竟是这么美妙的东西,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再次回到贾府的时候,已是一星期之后,贾瑚回到家中,只觉得气氛有些异常,想了想也没想出是什么原因。 可回到府上,得知的竟是文氏病重,这让贾瑚惊讶的不知该如何反映才好。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么?!”贾瑚额间青筋直冒,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说的?”看着郑善家的,怒道:“怎么不让人通知我!” 郑善家的哭道:“大爷遣人回来说有要事,这几日不在府上。”太太夜里受了凉,只说不碍事的,可哪里想到过了两日越发严重了,竟是起不来身来:“李先生说,大太太是先前滑胎时落下的病根儿,这些年虽养着,可这次生病来势汹汹,这才严重了些的。”郑善家的磕头道:“奴婢先前说要寻了大爷,可太太非要拦着,说大爷如今忙,说是老毛病了不打紧,没必要让大爷忧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奴婢也偷偷让人去寻了,可小子们说找遍了也没寻到。” 贾瑚踉跄一下,跌坐在炕上,是啊,怎么可能寻到,他带着阿琛两人压根出了京的,又怎么可能寻的到。 这些年,有着他的细心调养,文氏的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只是天凉了时不时咳上一咳的,他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纵使是贾母也不似先前寻她的错处,更有贾琏在身边,文氏日子过的极为清闲的,后来王氏被压在佛堂,他以为文氏定然不会如同书中那般早逝的,可如今…… 贾瑚只觉得愧疚,是他疏忽了,若在他在府上,说不定文氏不会如此,那个孩子……竟然还是因为那个孩子…… 贾瑚目眦尽裂,眼眶通红,文氏强靠在软枕上,道:“我儿莫要忧心……母亲……无碍的……” “母亲!”贾瑚再也没忍住,趴在文氏身前的锦被上哭道:“都是儿害了母亲!”若不是他,文氏身子不会亏损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文氏伸出手,颤抖的摸了摸贾瑚的脸颊,那双手不似先前的白皙柔软,贾瑚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文氏眼中落下了泪水,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道:“我儿莫哭,这些年母亲知足了。”说着拉起袖口,露出手腕来。 太医伸手按在文氏右手脉上,凝神细诊了片刻功夫,换了左手,亦复如是,诊毕,才沉吟片刻,道:“我们外边坐吧。” 那太医得出的结论,和先前儿李先生的结论一般无二,贾瑚知道,文氏……怕是要挺不下去了。 贾赦从来都不在意府上的事情的,可是文氏,对于贾赦来说,却是独特的存在,她是他的发妻,陪着他受尽了母亲的责难,可她却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贾赦似是老了十多岁一般,除了贾瑚,总是在文氏的床前,陪着她走过这最后的时光。 看着贾赦的样子,贾瑚不知道该如何来评判他们这种夫妻感情,或许,在这样一个社会,这样的夫妻相处之道,应该是最平常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文氏不思饮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软,少有清醒的时候,贾瑚匆匆的让人将贾琏接了回来,每每想到琏儿走时,让自己多回家看看文氏,他总觉得心头发酸,对文氏的愧疚撕扯着他的内心,不止多少个日子,贾瑚从自己的梦中醒来,他想哭,可是想到文氏,想到琏儿,他就觉得自己连哭都不配的。 林琛玉日日都在贾府呆着,他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每每有需要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在边上伺候着的,待文氏,林琛玉从来都是尊敬的,他没有想到,只不过短短几日,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甚至不敢想,贾瑚他该会怎样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还是写死了文氏…… 第六十九章 文氏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年冬天,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却仍叫人悲痛难忍。整个贾府一片素白,飘飘洒洒的雪花更添了几分悲凉。 荣国府府门大开,两边的灯火亮如白昼,贾赦与文氏结亲十几载,文氏过世,自是悲痛欲绝,强撑着身子主持丧礼事宜,贾家的诸多宗亲们亦都前来吊唁,纵使贾瑚不同他们接触,却也人来人往,闹哄哄的。 待客的诸多事宜全交给了贾赦打理,内眷们则是常氏连同贾珍之妻尤氏在料理,当初王氏的事情虽然瞒了下来,可却在京中贵妇间亦有传言,故此却也没人觉得奇怪。 贾瑚同贾琏两人,只跪在灵前哭灵,对于来往宾客们的安慰,并不言语,众人也省的他们刚刚丧母,脸上有些颜色也正常,倒也不会挑他们的理的。 贾瑚原本心中悲痛,却被贾琏险些晕倒吓了一大跳,幸亏阿琛在身边才没让琏儿生生熬坏了身子。他木然的看着府上的人来人往,远处隐隐传来戏班子耍百戏的声音,贾母同来往命妇们的寒暄,以及那唱作俱佳的泪水,则让贾瑚只觉得讽刺,心中作呕。 这几日,他熬得双目赤红,脸色蜡黄,愧疚更是让他食不下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贾瑚只觉得远处的灯光似是有重影一般,直晃得他眼晕,也亏得他平日里身子结实,这才没摔了下去。 林琛玉眼眶通红,隐隐有泪光闪过,声音中亦是带了哭腔,道:“阿瑚……你别这样……”他这样子只让他觉得害怕。 “阿琛……”贾瑚甩了甩头,这才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你别担心,我无碍的。”林琛玉也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静静的在园子里走着,并没有带人,他知道这人需要时间静一静的。 “阿琛,母亲走了……”贾瑚忍下酸涩,吸了吸鼻子,才又道:“自小就只有母亲一人对我好,每每在府上受了欺负的时候,总是母亲帮着我的,她性子好,不喜与人结怨,最是和善不过了的。”贾瑚絮絮叨叨的说着文氏,“明明也是自小教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可却从来都是亲手为我同琏儿缝制衣衫的。”吸了吸鼻子,又道:“阿琛……当年如果不是我,母亲就不会落胎伤了身子了,虽是无心,可伤害却着实留下了的。” “阿瑚,这不是你的错,为了这份无心你无时无刻都在受着煎熬,你已经赎罪了。”林琛玉忍不住握着他的手,道:“别对自己那么残忍。” “有时候,我会想,当日若不是……”林琛玉身体徒然一僵,他想,他知道贾瑚要说些什么,只是……贾瑚却是苦笑这摇了摇头,道:“瞧,这就是我,自私的厉害。” “不,不是这样的。”林琛玉摇了摇头,那句话没说出来,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道:“舅母的离世不是你的错。”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停顿了片刻,才道:“你是她最得意的儿子,她以你为骄傲,这么多年,她一心盼望着就是你们兄弟二人如意顺遂,若是你这般自怨自艾,舅母她若是知道了……” “是,或许你说的对。”贾瑚抿了抿唇,苦笑一声,道:“谢谢你,我觉得好多了。”他不能说文氏的死是他的疏忽,不能! 林琛玉抿了抿唇,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总听人说,薄唇淡眉的人天生的性情凉薄,原也是不信的。”贾瑚站在观赏亭中,望着远处传来的灯光,神色淡淡的,声音中也没什么情绪,“可如今,却觉得这话,再是正确不过的了。”他没有看林琛玉,只是继续说道:“就如同这荣宁两府,我明明知道那宁国府私下里做的什么勾当,纵奴行凶,仗势欺人,明码标价的人命官司他都能摆平,还有什么是他家珍不敢做的么!”贾瑚哼了一声,语气却仍旧没什么起伏,又道:“可我却只是单单的看着,不曾提点过一句,正紧的亲戚,我却任由他们这么荒唐,只管做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甚至想要冷眼瞧着他们最后的结局。” 林琛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只道:“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贾瑚冷笑了一声,眼中有些恶意的嘲讽,道:“可贾政呢……” “阿瑚!”林琛玉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急色,却只听贾瑚似是泄恨一般,神情怪异,扬声道:“贾政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我做的,是我让乐水动的手,就连王氏被关佛堂而神志不清,也是我让人扮鬼吓唬的她!哈哈!”说着竟是大笑起来,状似疯癫的模样,唬的林琛玉顾不得其他连忙抱住他,想要他冷静下来。 “噗。”突然的声响,让两人都朝着暗处看去,只见竟是贾珠淡漠的站在那里,如若不是嘴角那抹血红,或许还不是那么的让人触目惊心,“哥哥……”贾珠用手指抹掉嘴角的血丝,那声哥哥,让林琛玉心底发酸,他们兄弟两个,走到如今这一地步,究竟是谁的错?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么……”贾珠声音颤抖,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眼中有着希冀,甚至带着一丝祈求,林琛玉突然觉得,这一幕竟是这般的残忍,他自掌管暗处以来,刑讯逼供,做了多少,竟是没有这一刻,让他不忍直视。 “……”贾瑚手指不自觉的痉挛,他张了张嘴,当察觉到贾珠的时候,这不是他的目的的么!不就是想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么!可此时此刻,他竟然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来,就连动都动不得一下,只不过一个简单的肯定,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原来……都是真的……”贾珠喃喃的说道,低垂着头,在暗处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是轻轻的说着这话,慢慢的走了。 贾瑚似是脱力了一般,直接蹲坐在地上,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声音压抑而悲痛,在文氏下葬的时候他没哭,可竟是在此刻他如同个孩子一般,放声大哭,林琛玉陪在他的身边,耳边压抑的哭声,让他不由的跟着落泪,他从没有见过这人如此哭过。 “阿琛……阿琛……”贾瑚似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道:“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贾珠的无辜,他又何尝不清楚,他卑鄙的将所有的责任全都给了那个羞涩的孩子,他亲手毁了贾珠。 这一夜痛哭之后,贾瑚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他开始亲自教养贾琏,如今整个贾府,亦只有贾琏放在他心上,贾赦为了文氏,着实消沉了一阵子。 如今他需守母孝,平日里却不怎么出门,整个荣国府因着贾瑚的关系,显得异常的压抑。 贾母对于这一状况,很是不满,可如今政儿瘫软在床,王氏又时不时的糊涂,倒是可怜了她的宝玉,小小年纪,却要受如此苦楚,为了宝玉,她并不想得罪贾瑚,这么多年,她自然明白贾瑚在这府上的分量。 平日里阿琛来府上的时候,同贾琏亦是相熟,贾琏他是个聪明的,可却着实不喜读书,每每总是要人逼着才好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候,探春的出生让贾瑚不知该作何表情。 迎春被慧月亲自带在身边抚养,文氏的离开,似乎又好像没什么改变的地方,时间总是最好的治疗师,他能抚平一切伤痛,贾赦整整为文氏守了一年的妻孝之后,倒是越发的荒唐起来。 转眼,春去秋来,已过了三个春秋。 贾珠秋闱过后,成了正经的举人老爷,在贾母的主持下,给京中贵妇们且都下了帖子,如今贾府内眷,只有正经的贾老太太一人,这些年,她过的越发肆意起来了,贾珠是贾政的嫡长子,贾母自幼就极为喜欢他,只是前些年,他虽读书,可却并不参加科考,总说年纪小,不妨事,可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想通了的。 贾母如今更是事事顺心,也就开始张罗着贾珠的亲事了,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至于贾瑚,她虽有心操持,可却不容她插手的,她却也不必上赶着寻晦气的。 林琛玉这些年没少被林如海催婚的,只是他常年在京中,林如海虽有心管教,可对于这个儿子,他着实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琛玉同贾瑚之间的感情,他自然是察觉到的,可却也无法,只得作罢。 贾敏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孕有一女,闺名黛玉,夫妻俩自是疼宠非常,人都有亲疏远近的,那黛玉是夫妻两多年盼望的孩童,林琛玉却是自小养在别处,多年来也不相处,虽有心亲近,可却难免生疏,自然对琛玉也就不似先前儿那般上心了的。 这几年,两人同吃同住,贾琏是他们两人亲手养大的,学识自然是好的,可他却对于经营一事,最为上心,贾瑚也不拘着他,只言明,最少考中举人,就将文氏的嫁妆铺子全由他来打理,倒是乐的他对读书越发勤勉了。 “阿琛,义忠千岁这是等不及了。”贾瑚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报册往林琛玉怀中一扔,道:“他最近活动很是频繁,同勋贵们来往甚密。”这义忠千岁就是当初的二王爷,被圣人钦点义忠二字,册封千岁可见其受宠程度的。 “不必管他们,只需紧密的监视住就行。”林琛玉淡笑一声,道:“义忠千岁最近活动的这般频繁,同朝臣私交甚笃,圣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呵呵,阿琛倒是瞧得明白。”贾瑚淡淡一笑,也没在意,他们二人将当初小小的暗处,发展成为如今这样的规模,却也着实花费了些心思的,如今监视人的事儿,倒是做的越发熟练了的,朝臣之中,少有没有四王爷的人,瞧着林琛玉淡然的模样,贾瑚轻声说道:“阿琛,等到……”他顿了一下,才道:“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林琛玉没有迟疑的说道:“你不是说,你羡慕阿宣能够有机会瞧瞧这山水风光的么。”脸上带了些许的笑容,又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贾瑚手撑着头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阿琛,也只能是阿琛会这样说,不管不顾的。 “阿瑚,过几日就是贾珠的亲事了,你要回去么?”林琛玉迟疑了片刻,这才问道,对于贾珠,林琛玉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日的情景如同在昨日一般,他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贾珠同贾瑚呢。 伤害早已经存在,谁也弥补不了。 贾瑚摇了摇头,道:“不去了,想来他们并不想见到我的。”苦笑道:“何必去徒增烦恼呢。” “王氏被贾珠从佛堂带了出来。”林琛玉打量了一眼贾瑚,只见他没什么反映,才道:“说是要让母亲看着他成亲。” “随意吧。”贾瑚躺在椅子上,晃了晃,阳光穿透枝杈洒落在他的脸上,忽暗忽明,瞧不真切。 林琛玉已然明白了他的态度,倒也不在多说什么,只道:“如今你放任贾母在府上为所欲为,什么都不管,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么?” “呵。”贾瑚轻笑一声,此刻的冷漠薄凉让林琛玉有些心疼,只听他又道:“不过三年的光景,一切也都变了,贾赦娶了邢氏,整个贾府又有谁还记得母亲?” “所以,纵使有难,那也是他们自己罪有应得。”贾瑚重新躺了下来,头在阿琛的腿上蹭了蹭,道:“不作死不会死。” 林琛玉莞尔,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悟的透彻。”只是王氏出来,母亲怕是该难受了吧。 贾敏着实气了一场,她的身子自那次之后,体内终究还是留下了毒素,身体总归是不好的,就连黛玉的身子,也带了不足之症,这让她更是对王氏恨的牙根痒痒的,她原以为那王氏会在那佛堂疯疯癫癫的到老的,可贾珠竟是将她放了出来,又如何能不恨。 倒是林如海瞧的明白,叹道:“珠儿那孩子身子不大好了,原也是不打算娶亲的,只是老太太心强,不想委屈了孙儿,这才求了李氏来的。”他话未明说,可贾敏却也是懂了的,贾珠不过也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了,只得叹了口气,按下心中的不忿,在林如海跟前为了贾珠可惜了一阵,心中如何思量,暂且不提。 却说杨梦琬自嫁入薛家,原先着实受了一番责难的,薛盛当初求娶杨梦琬,一方面是这女人救过他的命,另一方面却也有着林琛玉的原因,自林琛玉小小年纪高中解元,他就在琢磨这事的,好让日后多帮衬儿子的。 可却没有想到,这女人入了薛家,就将林琛玉过继给了林如海,心中可惜了一番,却也放下了这心思。 在薛盛对她淡了心思之后,杨梦琬过的很是艰难,只是她性子着实坚忍,熬过了几年,后来在贾瑚的帮衬下,她才得以生下自己的女儿,薛盛死后,薛王氏倒是不怎么理会她的,这才好过了一些的。 如今眼瞧着女儿已经五岁了,琛玉也有十*岁了,可却还未听说贾敏给儿子张罗着成亲的事宜,她心中就有些难受,难不成是因着贾敏有了自己的女儿,才对儿子这般忽视的么。 她辗转反侧总睡不踏实,唯恐担忧儿子受了委屈却不给自己说,有心给贾敏去信一封,可又担忧贾敏生气自己插手阿琛的事情,倒是弄的茶饭不思。 可最终还是更加忧心儿子一点,咬咬牙给贾敏送了一封信,大致不过是询问她为何阿琛年约十*岁,可却还未成亲,她并没有想要质问贾敏的意思,所以措辞很是谨慎,可即便如此,这封信送到贾敏手中,竟是将贾敏气的晕了过去,一时之间整个林府也都慌乱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来冒个泡泡哈~~~ 第七十章 贾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颇有些无语,看着林琛玉喃喃道:“这就叫做好心办坏事么?” “滚!”林琛玉满头黑线,骂了他一顿,脸上露出了笑容:“母……杨氏她也是关心我。”看贾瑚不以为然的表情,忍不住又道:“她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那如今可如何是好。”贾瑚撇撇嘴,晃了晃手中的信,道:“如今贾敏是铁了心的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这不是没事找事的么。 “你担心什么。”林琛玉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我不会成亲的。”扭头看向贾瑚,眼中露出一抹笑容,又道:“我答应你的不是么?!”就如同你答应我的一般。 “我信你。”贾瑚笑呵呵的在林琛玉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走吧,忠顺王可要从西北回来了,三王爷可不会这么甘心的呢。”两人监视三王爷许久了,这人比义忠千岁来说可是差远了,这次忠顺王能掌兵权,还真是多亏了三王爷呢。 这几年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了,尤其是义忠千岁更是呼声甚高,就连四王爷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似乎从权利中心脱离出来一般,每日里进宫陪着圣人说话,并不干涉朝堂之事,但凡有差事的,总是兢兢业业的完成,并不在乎越发冷硬的名声。 贾瑚同琛玉两人,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好,两人先前的聪颖,如今瞧来,却是典型的伤仲永,却是没有人能够想到,正是他们二人,手中握着绝对的权势,这京中来往的情报,没有他们不知晓的。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也不过是这般的吧。 文宣是典型的四王爷的人,明晃晃的标杆,倒是比他们二人更加危险一些,只是他平日里笑脸迎人,不似四王爷冷面冷心的模样,但是做起事来,竟是比四王爷更加狠辣,不过圣人喜欢他,文氏一族在山东根深蒂固,文老先生先前更是帝师,想要动文宣并非是那么容易的。 林琛玉当下给杨氏修书一封,言明自己不成亲,并非是贾敏之过,倒是贾敏,为了平息众人暗中的说辞,势必要为林琛玉寻一门好亲事,这般如同赌气般的作为,让贾瑚直皱眉,颇为不喜。 只是毕竟是离的远了,贾敏也无法,倒是林如海总是忧心忡忡,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可却又不敢明说,只得叹了口气,随他去了,林琛玉的事情不是他能管的,心中对于如今越发严峻的形势,也有了自己的思量的。 忠顺王回京之时,贾瑚阿琛,连同霍松之一并在京中酒楼饮酒作乐,好不快活,两人只坐在窗台边上,打眼瞧着远远而来的一列兵队,耳边听着霍松之豪迈的声音,这厮竟是有心上战场的,只可惜,他的身份是南安世子,这辈子不可能掌兵权的。 南安郡王这几年着实老实,霍松之心中烦闷,可却也并非是不明事理之人,这几年倒是同贾瑚两人走的颇近。 “柳老弟,快些过来!”突然霍松之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柳湘莲扮相娇艳,却是一副冷面模样也不在意,直笑道:“你这是打哪里来的?” “明知故问。”柳湘莲冷哼一声,没理会霍松之的话,直接拿起酒壶一口闷了下去,可见是受了气的。 贾瑚同琛玉两人瞧着霍松之难得的吃瘪,笑的直不起身来,也只有这冷二郎才能让霍松之说不出话来。 “喂,你们够了啊。”霍松之瞪了一眼二人,直嚷嚷道:“你们是不是朋友啊!”说完挠了挠头,才乐道:“我也不省的为什么,只要瞧见二郎这张脸,就觉得高兴。” “呦,这是春心萌动了么。”贾瑚嗤笑一声,吊儿郎当的晃着脚丫子,抱着林琛玉亲了一口,乐道:“你敢么?!” 林琛玉满头黑线,瞧着他气人的模样,青筋蹦了蹦一拳挥到贾瑚的脸上,道:“你找打!” “噗!这可真是该打!”霍松之乐的直拍桌子,柳湘莲眼中亦是有些笑意,却是凉凉的瞥了霍松之一眼,直吓的霍松之连忙摆手,道:“二郎可是误会我了!” “哼,二郎日后可是要仗剑走天涯的!”贾瑚懒洋洋的端了杯酒,手搭在柳湘莲肩膀上道:“好了,今儿瞧着你这气冲冲的模样,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诉松之那家伙,他可是很乐意给你出头的。” “可不是么,好歹是南安世子,寻常的阿猫阿狗,收拾起来可不含糊呢。”林琛玉眼中有些笑意,手撑着头晃了晃,似是有醉意,道:“你也别忍着。” “啧,南安世子?”倒是霍松之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闷下,道:“不过是名头好听罢了。”说着眼光却是不由的看向刚刚班师回朝的忠顺王。 贾瑚琛玉两人对视了一眼,俱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到了柳湘莲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对着霍松之冷声道:“你又何必如此自扰。”看到霍松之疑惑的样子,又道:“你家中双亲俱在,对你极为宠爱,自己不论是学识功夫具是上乘,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哪有事事都称心的。 “倒是我强求了。”霍松之扬了扬眉,却不打算这个话题,看着柳湘莲笑道:“你在刚刚气什么?” “不要你管。”柳湘莲脸一沉,一扭头怒道。 霍松之抽了抽嘴角,直给自己运气,道:“你那破事,爷还不稀罕知道呢。”说着亦是扭头不理会他。 贾瑚对着霍松之眨眨眼睛,这一幕,怎么瞧着就这么可乐呢,笑的直捶桌子,道:“霍松之,你几岁了啊!” “阿瑚……”林琛玉轻声叫道,贾瑚立马就明白过来,眼中还有这泪花,迷迷蹬蹬的抬起头来,就瞧见一身份尊贵的男子站在他们桌子边上,贾瑚眨了眨眼睛,半晌后才道:“三王爷!”连忙起立立正给三王爷请安,脚下还踉跄一下,被阿琛扶着,歉然道:“王爷恕罪,阿瑚他喝醉了。” 三王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压根没有将贾瑚放在心上撇撇嘴,看着霍松之道:“南安世子倒是好兴致呢。”又看了一眼身着戏子服饰的柳湘莲,眼中竟是闪过欲念,被强自按了下去,却是越发看不上这几人了,只不过,他还尚且需要南安郡王府。 霍松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带了面具一般,道:“不过得闲了,相邀友人来吃酒,却是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王爷呢。” “可不是么。”三王爷纸扇轻摇,笑道:“可见本王同世子有些缘分的呢。” 霍松之淡笑不语,倒是三王爷给侍从们使了个颜色,贾瑚等人就被请出了包间。 柳湘莲始终皱着眉头,执拗的咬着下唇,手紧紧的握住那柄鸳鸯剑若有所思,他年纪尚小,长相又颇为艳丽,此时倒是显得格外的冷峻。 贾瑚勾唇一笑,道:“二郎莫要忧心,松之他知道分寸的。” 柳湘莲点了点头,“我不担心他。”之后对贾瑚抱拳,道:“今日就此别过,二位保重。” 贾瑚点了点头,同林琛玉离开之后,叹道:“南安郡王倒是知道分寸。”否则三王爷也不会想要从霍松之跟前下手了,也亏得霍松之能抵挡住三王爷的诱惑,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冲动不过的,更何况霍松之是真真有些本事的,却因着家世等等一系列的缘由无法伸展报复,更是容易被人所诱骗的。 “看来,义忠千岁同勋贵们联系颇深啊,金陵甄家为义忠千岁可做了不少的事呢。” “不必管他们。”贾瑚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忠顺王的得胜回朝,更是让京中的局势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林如海曾密信阿琛,让他暂去扬州,只可惜这份爱子之情终究无法达成,两人越发忙碌了,贾琏在贾府,有乐水跟在他身边,他并不担心。 义忠千岁的频繁动作让圣人心中厌恶,可终究也是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直到他朝着手握兵权的忠顺王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彻底厌弃,不顾他丝毫脸面,朝堂之上,当着众多臣子的面,毫不留情的训斥。 当义忠千岁同四王妃暗中勾结残害王府子嗣的情报被送上龙案之上的时候,贾瑚就明白,这一场博弈,还是四王爷赢了的,甚至不惜牺牲四王妃。 圣人将四王爷宣进宫的时候,脸色亦是有些黯然,这四王妃是当初他亲自挑选出来给这个儿子的,当初他亦是知晓义忠对沈氏的情谊的,只是…… 四王府子嗣艰难,这几年来竟是没有长成的,原来这一切竟是义忠同那贱人暗中做的手脚,可真真的伤了他老人家的心了,对于这个儿子的愧疚更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之间,圣人的神色越发暗淡了,只道:“是父皇对不起你啊。” 四王爷听到这般说辞,想到惨死的儿子,心中悲戚,竟是跪走几步抱着圣人大哭,“儿愧为人父啊!” 其中过程,外人自是不知,只省的四王爷在御书房大约两个时辰,出来后脸色冷凝,眼眶发红,想来是被圣人训斥了的。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圣人以各种理由,打压了同义忠千岁有干系的勋贵,以结党营私,不听教诲目无法度的罪名将义忠千岁夺爵幽禁,在天下人心惶惶之际,圣人直接禅位四王爷,居太上皇。 原本应是轰轰烈烈的夺嫡戏码竟是已这样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可即便如此,却也是血流成河。 四王爷登基为帝,沈氏的事情终究是丑闻,被瞒了下来,人们也只叹沈氏是个没福气的,竟是偶然风寒殁了,新帝并没有寻沈氏一门的麻烦,这让老皇帝心中满意,如今他这么做就是担心新帝太过于残忍,有他在边上看着,以往的老臣们也不至于寒了心的。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贾瑚同阿琛两人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权利,这么几年暗处的监视,早已没了当初入仕的决心,只是新帝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二人走的。 贾瑚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琏儿了,当下就急匆匆的回府,只是却没有想到,见到的第一人竟是贾珠。 “哥哥……好久不见了。”贾珠轻声说道,“弟弟有了个儿子,名为贾兰。”贾瑚沉默不语,不知道贾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听他又道:“兰儿他长的白白胖胖的……”似乎说道贾兰,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又道:“长的同你有些相像。” “是么。”贾瑚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做到了作为儿子该做到的一切。”贾珠眼睛定定的看着他,说道:“父亲还没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母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你想说什么?”贾瑚抿了抿唇,说道。 “兰儿他……是无辜的。”贾珠低垂着眼眸,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我对不起李氏,对不起兰儿……” “……” “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娶了李氏,她是个好妻子。”贾珠不理会贾瑚的沉默,递给他一张纸卷,道:“若是日后……她可自行再嫁。”贾瑚心下一缩,确道:“何至于此呢。” 贾珠摇了摇头,不理会他的说辞,又道:“至于兰儿……”说着竟是要跪了下来,贾瑚一惊,连忙拦了下来,道:“你这是作甚!”他为自己的虚伪而感到愧疚。 “若是李氏执意不改嫁,那么李氏同兰儿还望哥哥能够照拂。”贾珠并不起身,执意的看着贾瑚,道:“这是哥哥欠我的!”他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却让贾瑚大惊失色。 是啊,这是他欠他的。 贾瑚有些恍然,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唇,道:“我应下了。”贾珠心中一松,起身之时有些踉跄,却并不让他搀扶,只道一声,“麻烦了。”就不理会贾瑚,转身走了。 贾瑚抿了抿唇,嘴唇动了动,那声对不起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喜欢贾珠!可贾珠终于要死了,好伤心┭┮﹏┭┮ 第七十一章 天晕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了一般,让人心中难免有些发闷,贾珠的死,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可其中滋味,又有谁能够说的清呢。 “阿瑚,你真的不打算去了么?”林琛玉看着贾瑚清冷的背影,忍不住走上前去,拥住他轻声说道:“今日是贾珠下葬的日子。” “不了。”贾瑚摇了摇头,眼睛并没有离开窗外,道:“他走到如今这一步,多半也是有我的缘由。”轻叹了一声,“如今又何必做出假惺惺的姿态呢。” 林琛玉不赞同他的话,却也并不反驳,只是说道:“你今后有何打算?”他们并不打算继续插手暗处的示意了,这样的事情,接触的越多,就越发的危险,更何况还有文宣同圣人那种危险的关系。 “谁知道呢。”贾瑚不在意的开口道:“或许……”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贾瑚皱了皱眉,只见笔墨走了进来,眼中有些异色,在贾瑚的示意下,却是说道:“大爷,二老爷醒了过来。” “醒了?”贾瑚扬了扬眉,就连林琛玉脸上都有些奇怪,道:“快快说来,怎么回事?” “今儿原本是珠大爷盖棺下葬,却没有想到二太太突然似是清醒过来了一般,在棺木前哭的厉害,害怕她耽误了时辰,只得将二太太请了下去,可二太太竟是挣脱了下来,跑到二老爷屋中,只是拉着二老爷大哭。”笔墨抬头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见那越发清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忙低下头,道:“嚷着要二老爷赶紧醒过来,只说珠大爷没了什么的。” 贾瑚并没有反映,只道:“你回去吧,让乐水注意着琏儿即可。” 笔墨疑惑的抬头,却被林家大爷示意让他离开,想来自家主子同林大爷的关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呵,倒是有趣了。”贾瑚嘲讽的笑了一声,这难道就是剧情的力量么,那他倒是不介意给早已经乱七八糟的剧情在增加点难度呢。 “你想要做什么?”林琛玉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他自然知道,贾瑚对于贾政王氏等人的厌恶程度,只是如今他们二人竟是双双好了起来,看着贾瑚的脸色,他真担忧他被气出了好歹来。 “不,什么都不做。”贾瑚扬了扬眉,抿了抿有些干涩起皮的唇,他只需要看着,看着是不是善恶终有报。 之后,贾瑚在林琛玉的陪伴下看看过贾珠,人死如灯灭,即使生前再多的恩怨,死后也只余下一剖黄土,贾瑚却始终欠了他一句对不起,他想,在余下的生命之中,他将永远的记住这个人,这个名叫贾珠的人,他亏欠了他一辈子。 徒元睿刚刚登基,上皇如今还康健,此时尚且还不是泄露底牌的时候,暗处的事情此时更是不能被上皇知晓,之前支持徒元启的朝臣更是蠢蠢欲动,这让他夹在上皇同老臣之间,颇为不容易的。 故此,忍不住对着文宣抱怨道:“你那表弟,可真是太过于谨慎了。”冷哼一声,道:“说什么因着那什么贾珠死了,才要脱手的。”当他是傻子么,那贾珠根本就是他处心积虑一步步逼死的,若是真愧疚,他当年可是有更好的办法的,还不是害怕知道的太多被灭口了么,这可真是冤枉死他了,瞪了文宣一眼,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是那样小心眼的人么!” 文宣抽了抽嘴角,将折子规例整齐后,就站在边上做壁画状,并不理会这人。 “你看看,你看看,竟是连你也这般。”徒元睿一个不爽快,直接摔了奏折,怒道:“以往你却不会这样的,如今这些东西,让你看你却连一眼都不瞧的。” “如此方是长久之道。”文宣不动如山,君臣君臣,即使他们关系如何,可却始终不能忘掉为臣的本分,这是文宣同徒元睿的相处之道。 “你是贾瑚同林琛玉两人该如何?”徒元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见文宣不为所动,只得暗自气闷,继而想到另外两人,又道:“难道真应了他们?” 文宣看了气呼呼的徒元睿,心中暗笑,却是扬了扬眉,道:“全由圣上定夺。”不待徒元睿朝他头上扔奏折,忙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圣上身边自是人才济济,情报更是重中之重,不可一人久居其位。”所以,你还是早早的让表弟离开吧,他也好重做打算啊。 文宣手拿着扔下来的奏折,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高位上怒气冲冲的人,嗯,被奏折打脑袋还是很疼的,这个毛病可不能惯着。 却说贾瑚,在徒元睿同意之后,两人连忙将手中的诸多事宜交接完毕,顿时只觉得无事一身轻啊。 如今,既然不接管暗处,他自然不必担心贾琏跟着自己出事,他自己在京中是有私宅的,故此想着,早些将贾琏接出来也好的,毕竟现在王氏同贾政在府上,他不想让贾琏同他们接触太深,还有贾珠留给李氏的休书,他且是要去问问李氏的,毕竟贾珠并不希望因为他的原因,让李氏一辈子守寡的。 只是没想到,回到贾府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贾琏向他表示他想要求娶王熙凤,一时之间,贾瑚只想要骂娘,这有谁能告诉他,究竟贾琏什么时候同王熙凤勾搭上的啊! 啊,他们什么时间见过面么?为什么他会不知道,更何况,这里女子都养在深闺之中,贾琏又是怎么见到王熙凤的啊! 那是王熙凤好吧!被曹公一曲聪明累诠释了一生的凤辣子好吧! 贾瑚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沉默的看着贾琏,只见十二三岁的男孩脸颊有些红晕,哦,天哪,这是早恋吧,是吧是吧,看到贾琏脸上的红晕,贾瑚只想说卧槽啊! “你胡说什么。”贾瑚皱了皱眉,不让内心的疯狂泄漏分毫,道:“女儿家的名声最是要紧不过的了。”所以你不要再说什么要娶王熙凤的话了。 “不,我并非是要毁了她的名声的。”贾琏连忙摆手道:“我想让哥哥去王家下聘……” “我不同意。”贾瑚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文氏同王氏之间的渊源,贾琏知道的并不多,当年他出生后,被母亲保护的很好,所以对于王氏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为什么。”贾琏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一向疼自己哥哥会这么直接的拒绝,“哥哥,什么理由?!” “因为她姓王。”贾瑚猛的停了下来,看向贾琏道:“因为她是王氏的侄女,所以,我不同意。”他紧紧的盯着贾琏,又道:“你是如何同王熙凤认识的?”他记得自王氏出事后,王子腾并没有再让王熙凤进贾家的。 “这个……说来话长……”听闻哥哥问起他们相识的过程,贾琏有些迟疑,半晌后才说道:“总之,哥哥莫要问了,我应了她不说出来的。” 贾瑚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有问题,看来这相识的过程并不怎么美妙,可这傻小子怎么就直接到了要娶那女人的地步啊,他亦是见过王熙凤的,当年小小年纪就胆量有加,如今年纪大了,不定会怎样呢,这傻小子哪里是那女人的对手啊。 “你为何一定要娶她?”贾瑚皱了皱眉,想了个最实际的问题,又道:“你如今才几岁,就想要娶亲?”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是都很萌很羞涩的么,为什么他弟弟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来对着他说,哥,我看上个女人,你去给我提亲。 “我就是喜欢她。”贾琏倒是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贾瑚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说道:“你喜欢她?可她却不喜欢你。”王家是什么样的家世,若贾琏不是荣国公长房次子,王子腾那人怎么可能同意将王熙凤嫁给贾琏?说不定长房次子他且还看不上呢,更何况,当年王氏出事的时候,他对王子腾的态度可不怎么好的。 “这个哥哥就不用担心了。”贾琏撇撇嘴,嘟囔道:“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贾瑚看着难得闹情绪的贾琏,只想打开他脑门,瞧瞧里面长的都是什么,道:“他王家看上的只是你的身份,不是你这个人,明白么!” “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贾琏很是肯定的说道,“凤哥儿她长得仙姿玉容,最重要的是她心肠还好,性子爽利,不拘小节,我就喜欢这样的。” 贾瑚沉默,他觉得他们说的一定不是那个王熙凤。 “是不是老太太在你跟前儿说的?”贾瑚忍不住怀疑到,原先贾母就打着这个主意的,那时候阿琛还怀疑过贾王两家联姻对象是自己呢。 “什么啊,跟老祖宗没关系。”贾琏不爽的皱眉道:“反正不是哥哥你想的那样的。”眼巴巴的看着贾瑚,又道:“哥哥,你就心疼心疼弟弟吧,她真是个好姑娘,并且我发誓一定会考中举人的!”贾琏做发誓状。 “呃。”贾瑚木着脸,有些拿不定主意,半晌后才道:“母亲……并不希望你的媳妇是王家的。” “哥哥……”贾琏沉默,眼中希冀的光芒有些黯淡,片刻后才道:“是因为婶娘么。” 贾瑚没有做声,他相信贾琏亦是明白的,王氏的作为作为,影响的不止是她自己。 “哥哥……并非所有王家的女孩都是那样的教养……”贾琏抿了抿唇,他年纪尚小,忍不住哀求道:“我听说,因着那件事情,他们王家的女孩并不怎么好过,她……是个好姑娘。”说着袖子往脸上一抹,竟是跑了。 贾瑚愕然的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小孩,抽了抽嘴角,傻小子这是委屈的哭……哭了?他不止一次的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这孩子也太不经事儿了吧。 顿时贾瑚也没了同李氏说话的心思了,直接寻了琛玉,他需要安慰,他受打击了,小小年纪就想要成亲,这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你就为这事儿?”林琛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般生气为什么?” “不是大事?”贾瑚忍不住扬高了声音,怪叫道:“贾琏他才十二岁!不是二十好吧!” “你关注点只是在他的年纪么?”林琛玉皱了皱眉,年纪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需要先订下,成亲等几年也是无妨的,“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舅母不同意王家的女孩做儿媳妇的么?” “……”贾瑚皱了皱眉,轻叹道:“若是母亲还在世,那王熙凤又真是个好的,贾琏求上一求,母亲却也未必不会松口的。”文氏对贾琏可几乎是达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的。 “琏儿如今年纪小,你也莫要生气。”林琛玉摇了摇头,笑道:“你太过于敏感了,他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是说等上一等?可能他自己慢慢的就淡了下去?”贾瑚怀疑的眨眨眼睛,又道:“若是年纪大了还是没有淡下去怎么办?” “你说呢?”林琛玉好笑的眨眨眼睛,走到贾瑚身边,笑道:“琏儿他并非不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看着贾瑚还有些烦躁,忍不住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琏儿他还是忘不掉那王家姑娘,你何不成全了他?”林琛玉眼睛望向远方,叹了口气,道:“可能这样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觉得以舅母的为人,她会成全的吧……” 贾瑚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来,或许贾琏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叹了口气,看向靠在鸳鸯枕上看书的林琛玉,脸上渐渐的挂上了笑容,走到身前,忍不住抱住他,道:“我对你的心,却是从未有过改变。” “是么?”林琛玉放下书册,扭过头好笑的看着亲昵的恋人。 “天地可鉴。”贾瑚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道:“否则怎么会见到你第一面起就对你念念不忘了呢。” “哈,那时候你才四岁的吧?”林琛玉被他蹭的痒痒,忍不住躲了躲,调笑道:“难道你四岁就懂得念念不忘了么?” 可不就是么,贾瑚忍不住心道,他内里可都二十多了,比他可要大多了呢! 好几日没有缠绵了,两人腻在一起,时间过的倒也快,事毕,两人躺在一起说话,只听林琛玉笑道:“刚刚倒是忘了,父亲来信说,母亲生了一个男孩,很健康。” “是么。”贾瑚侧过头看向林琛玉的脸色,只见他脸上只有笑容,道:“如此,你却也不必在担心了。”这些年,虽然林琛玉不说,可他却也明白,他心中对于林如海一直是有些内疚的。 “嗯。”林琛玉点了点头,才抬起头,看向贾瑚,轻声说道:“过几日,我想去扬州一趟。”毕竟是他弟弟,况且如今将暗处的事情交还出去,他也该回去看看父亲了,到时候也好去金陵一趟,看看杨氏的。 这些年虽回去瞧过父亲,可终究总是来去匆匆的,停留的时日太过于短暂了,正好事情了了之后,在扬州住上一阵子,也算是弥补这些年的亏欠了。 只是……如今父亲母亲儿女双全,他只怕是……不受欢迎的吧。 林琛玉眼中闪过忧虑,有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已经大概可以望见完结了…… 我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琴月冰罗河亲的评论!每条都有看的!么么哒!表白一个! 内流满面~~┭┮﹏┭┮爱每一个追文的亲们!每次看到这文中间断更这么久还有人追,我就觉得好感动。 至于收益神马的,好吧,老实说吧,这文的收益估计就够我去吃一顿火锅= = 所以淡定了淡定了 第七十二章 贾瑚忍不住在林琛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你别想那么多,我陪你去扬州。”正巧有些事情也该想一想了。 “你说真的?!”林琛玉猛地坐起身来,撞到贾瑚的下颌,顿时不受生理控制的流了一泡眼泪,水光潋滟的双眼控诉的瞪着他,林琛玉清咳了一声,敷衍的伸出手替他揉了揉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真的要跟我一同去扬州么。” “自然。”贾瑚点了点头,这些年总是阿琛陪着他,他也该陪他去扬州走一趟了的。 林琛玉一高兴,两人又做了一回,在床上腻歪了半晌,贾瑚才神清气爽的离开林府。 他先是去寻了贾赦,邢夫人虽然成为续弦,可贾瑚在府上的威信就连贾母都要让着,更不用说她了,所以邢氏每每面对贾瑚的时候,总是有些害怕。 因着邢氏对贾琏还不错,贾瑚虽不喜她,可对她却也并没有苛求。 “大爷回来了?”邢氏看到贾瑚,连忙走了上前,笑道:“可是回来看琏儿的么?”邢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他人小,可却是个知道上进的,每每总是看书到深夜。” “嗯。”贾瑚点了点头,看向邢氏道:“父亲呢。” “老爷人在西厢。”邢氏连忙说道:“大爷刚刚是从书房来的吧,今日老爷都在春红的院子里。” “春红?”贾瑚冷哼一声,又不知道是哪来的丫头,只道:“如今夫人是府上的大太太,最近大房中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 “大爷说的是。”邢氏有些委屈,她虽名义上是大太太,可这府上的人哪里是她能够管得了的,这两位祖宗也就不说了,单是大房中的丫头,可都是大老爷房中的人,她虽是正室,可身份哪里比的上元配文氏的,又哪里有资格敢管大老爷的人呢。 贾瑚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道:“带我去见父亲吧。” 邢氏有些愕然,这意思是要带着她一起的,连忙快走几步,道:“大爷这边走。”心中疑惑,不明白这位究竟想要做什么,只小心打听:“老爷现今可能正忙着……” 贾瑚没有理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邢氏也渐渐的不说话了,只是脚下不由的加快步子,待行至西厢,贾瑚听着里面传来的淫声浪语,皱了皱眉,道:“云竹!” “是。”云竹低下头给贾瑚行了个礼,带着红喜红庆两人直接推开屋门,给贾赦行了礼,直接将那些衣衫不整的贱蹄子绑了扔出来,邢氏同自个儿陪房直骇的瞪大眼睛,不敢言语。 她自进门的时候,就曾听说过贾瑚,可却并不经常见到,大房除了贾赦荒唐些,下人们很是守规矩,倒是同贾府有些格格不入。 如今在大房管着库房同厨房的管事娘子,就是贾瑚曾经的两个大丫头,后来配给了他身边的小子,听说在外面都是管事的。 倒是云竹一直呆在先前的院子中,并不曾许了人家的,她虽然知道云竹是贾瑚身边一等得用人儿,可却着实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大胆。 “大胆!你们做什么!”贾赦大骂声打断了邢氏的震惊,连忙走上前道:“老爷,大爷回来了。” 贾瑚冷眼瞧着贾赦,他脸色有些难看,走路轻浮,想来这几年荒唐事儿做的不少的。 贾赦看到自家儿子,心中一惊,想到被儿子看到这般不堪的一面,只羞的想要用布掩面才好的。 “父亲。”贾瑚暗中点了点头,道:“父亲也该收敛些的。” 贾赦只觉得面上烧红,颇有些无地自容,却听那春红竟然叫嚣道:“老爷,大爷竟然如此对您……”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竹一巴掌抽了上去,皱眉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大爷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 “春红?嗯?”贾瑚饶有趣味的看着那女人,颜色娇艳,只可惜脸上的巴掌印儿太过于显眼了,不知死活的女人从来都看不清形势,走到那春红跟前,手指紧紧的捏起她的下颌,抬高她的面孔,道:“我知道你的。” 那春红一使劲,甩开他手上的钳制,得意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老太太给了大老爷的。” 贾瑚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曾教唆小厮去勾引琏儿去勾栏院,还多次辱骂迎春。”贾瑚淡淡的说道,站起身来,似乎是看都不想看脸色发白的女人,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在琏儿身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那白帕子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道:“拖出去杖毙,她的家人也都卖了吧。” 随着贾瑚话音的落下,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将那春红捂住嘴巴叉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院子落针可闻,刚刚从房中被扔出来的丫头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瑚儿,琏儿的事情。”贾赦皱了皱眉,脸色亦是有些难看,道:“这次是我疏忽了,不省的她……” “父亲。”贾瑚看向贾赦说道:“琏儿他很好,父亲安心。” “如此甚好。”贾赦点了点头,暗叹了口气,终究他还是让自己儿子失望了,“瑚儿今日来就是为了琏儿的事?” “不是,我来寻父亲。”贾瑚摇了摇头,看向疑惑的贾赦说道:“有些事情想来问问父亲的意见。” “你做主就好。”贾赦却是松了口气,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些年,他从来是放心自己的这个儿子的。 在贾瑚的示意下,云竹带着刚刚还瑟瑟发抖的一群人离开了院子,邢氏只觉得双腿有些颤抖,棍子打在肉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想一般,她觉得有些站不住脚,只得靠在陪房身上才勉强站住。 “大太太也留下吧。”贾瑚不在意的看了邢氏一眼,皱了皱眉。 邢氏吓了一大跳,缓了许久这才颤巍巍的放开拉着陪房的手,僵硬的点了点头,艰难的扯出一丝嘴角,道:“是。” 贾瑚待贾赦都坐好之后,这才说道:“父亲,将荣国府上的爵位让给贾政。” “什么?!”贾赦吓了一大跳,直接瞪大眼睛,道:“你疯了么!”踱步转了起来,很是烦躁,“这爵位自来就是传嫡长的,他如何能资格?” “父亲,你信我么。”贾瑚叹了口气,贾赦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原先是想要过让爵的,只是当初文氏心中不服气,并不想白白便宜了二房的,可如今却不大相同了,宁国府同义忠千岁牵扯太过于深了,如今上皇在世,可能不会清算,可圣上毕竟是不会放过那些人的,“若是信我,父亲就上奏圣人,分家让爵。” 没了爵位,那王子腾又岂会让王熙凤嫁给贾琏?哼,王熙凤那样的人,也是不会同意嫁给没了荣国府庇护的贾琏的吧,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若是那时候贾琏对王熙凤还不死心,他就成全了他们又何妨?! “不不不……”贾琏脸色有些惊惶,就连邢氏脸色亦是有些难看,只有贾赦是国公府的当家人,才有她邢氏的风光,若是贾赦让了爵,还有她什么事啊。 “父亲是不同意么。”贾瑚眯了眯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过空有一个爵位,父亲又不管事,难道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么。” “那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贾赦脸上还是有些迟疑,他知道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只是那毕竟是一等将军的爵位啊,哪有那么容易舍弃的啊。 贾瑚点了点头,道:“如此,日后父亲可别怪儿子见死不救。”贾瑚说完,就打算离开,就算贾赦不同意,他亦是能够想办法将贾琏和他同府上脱离了关系的,只不过麻烦了些罢了。 “等等。”贾赦瞪大眼睛,审视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了什么?” 贾瑚扬了扬眉,只道:“父亲莫要管那么多了。”贾赦迟疑了片刻,想要在贾瑚脸上瞧出些什么,但那张脸上却是该死的平静。 “我同意了。”半晌后贾赦才轻叹了口气,道:“瑚儿,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么?”他难得的有些伤心,道:“你是府上的嫡长孙,日后这爵位就是你的,你如今让父亲让爵,日后,这爵位可就同你没有干系了。”苦笑一声,走到贾瑚跟前,说道:“父亲没本事这辈子也就如此了,可你却不同。” 贾瑚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看着贾赦,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父亲,你莫要忧心,这事也有分寸。” “如此就好。”贾赦点了点头,不似刚刚那般精神,道:“我去找族长。” “父亲先给圣人写好请罪折子吧,请族长这事不忙,该是老祖宗来去更为妥当一些的。” 贾赦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神情虽有些黯然,可却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贾瑚看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有些发酸,不过片刻,就扭头看向邢氏,道:“我希望日后,你同父亲能够好好相处。”不要以为贾赦没有了爵位就什么都不是了,贾赦虽然不堪,可他却对他们兄弟却很是不错。 “是。”邢氏愣了一下,连忙应道:“我明白该如何做。”即使她反对又如何,他们爷俩已经决定的事情她还能说什么,她已经是贾赦的妻子了,自然是要跟着贾赦的。 “很好,我喜欢聪明的人。”贾瑚点了点头,听着外头吵嚷的声音,贾瑚皱了皱眉,却见云竹走了进来,轻声说道:“老祖宗来了,为了春红的事情。”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老太太越发沉不住气了。”贾瑚嗤笑一声,不在意的抻了抻袖子,“走,去瞧瞧。” 云竹跟在贾瑚的身后,眼中闪过笑意,走至邢氏身边的时候行了个礼,这才走了出去。 邢氏抽了抽嘴角,这个凶残的丫头,她真心的受不起她的礼啊!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贾瑚姿态悠然的走到贾母身边,拱手行礼,“老祖宗这可是怎么了,谁惹老祖宗生气了不成?”说着就对着贾母身边伺候这丫头们一通骂,却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的。 王氏搀扶着贾母,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甚至不大敢正眼看他,可却始终坚定的站在贾母身边。 “啧啧,想来姑姑若是听说祖母如今这样的行事,该多伤心呢。”贾瑚嘲讽的看着王氏,又看了一眼贾母,道:“难道祖母忘了姑姑如今的身子究竟是拜谁所赐的么。” 贾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双手使劲的抓住王氏的手臂,直抓到她生疼,可王氏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愿,脸上甚至有些茫然无辜。 “王氏她这些年受了些苦,整日里疯疯癫癫,先前的事儿也记得不大清了。”贾母皱了皱眉,忍住心中的不快,道:“春红她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是被你活活打死。” “她啊。”贾瑚眼中露出一抹悲色,黯然道:“这丫头忒上不得台面了,若是再留下她,怕是我们整个荣国府的名声也要被她连累坏了的。”贾瑚似乎很疑惑贾母如今冲他兴师问罪的姿态,道:“难道我做的不对么?”说着贾瑚就有婆子绑了一个身着青布的小子进来,贾瑚不理会他的求饶声,气愤的对贾母说道:“那春红同这叫周贵的在西边穿堂儿那处……”贾瑚略有些嘲讽的看了贾母王氏等人一眼,才轻飘飘的吐出了两字,“□。” 贾母脸色一会发青一会发白,王氏脸色也异常的难看,只见贾瑚走到两人跟前,脸上还满是气愤,可那眼中却满是嘲讽与冷意,“祖母说……那春红该不该被打死?” “……”贾母急促呼吸几口,春红是她亲自送进大房的,邢氏身份低,自然不敢同她作对,贾瑚这些年并不大回来,可大房她还是如法插手,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她自然是想要从在府上住着的贾琏处下手的,原想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该经了人事的,这才让春红想办法勾着贾琏……可这话她又怎么能够说的出口?难道说祖母让人引诱自己孙子去勾栏院么。 周贵是周瑞家的小儿子,当初周瑞家的出事之后,这孩子年纪还小,被王氏藏在了府上,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贾瑚竟然还是不放过他。 那春红说好听的是贾赦的通房,说难听了,她也就是贾府的奴才,这样一个□的罪名压了下来,她哪里还有活路。 贾瑚恶意的勾了勾嘴角,指着周贵道:“这样的人,如何还能留在府上,既然是那祸根惹的祸事,直接割了岂不省事。”一句话直接让那周贵恨不得死了才好的,也不必受这般屈辱的。 发作了一向看不顺眼的两人,在看着贾母同王氏难看的脸色,贾瑚一时之间心情大好,伸个懒腰嘴角正好勾起一丝弧度,露出两颗小虎牙,对着贾母笑道:“如此,果然痛快了许多。” 直气的贾母说不出话来,手指指着贾瑚直哆嗦,半晌后才吐出一句,“妖怪……” “祖母这么说可真是伤心呢。”贾瑚走到贾母跟前,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道:“我原也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叫他生不如死的。”骇的贾母瞪大眼睛,瞳孔紧缩,片刻后,贾瑚才笑着安慰似的抚了抚贾母的胸口,道:“祖母莫要害怕,你是瑚儿亲祖母,瑚儿又怎么会害祖母呢。”说着贾瑚挠了挠头发颇有些苦恼,羞涩的看了贾母一眼,道:“如今二叔醒了,想来祖母该是非常高兴的。” “你想干什么?”贾母也顾不得害怕审视的看了他一眼,只听贾瑚道:“宝玉弟弟听说长大再是乖巧不过的,又是有大福气的……”贾瑚不待贾母多说什么,又道:“只是不知道这福气有多大呢~~”贾瑚脸上的笑容满满的都是恶意,看的贾母心中直发颤。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完结完结,期待完结哈!! 第七十三章 贾瑚知道,贾宝玉是贾母的心肝儿肉尖子的,他出生之时就有大福气不说,小小年纪就早已显出聪慧机敏,将来是有大造化的,所以,贾母虽然害怕,可却仍旧护着宝玉,此时听到这小妖怪提到她的宝玉,一时之间只觉得情绪失控,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敲打在众人的心间,不由的跟着颤了颤,贾瑚低垂着脑袋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弧度,眼中有些红光,嘴唇颤抖,半晌后泄力一般,道:“分家吧。” 贾母似乎也被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分家。”贾瑚舌尖舔了舔他的嘴角,只有贾母不慈,那么他们才能顺理成章的离开,而脸上的巴掌印儿却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同意!”贾母惊诧的瞪大眼睛,怒道:“当年老国公言明不可分家,你难道忘了么?!” 贾瑚并没有理会她,只待她发作,这些年贾母偏心的名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他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分家名正言顺的理由,春红同周贵的事情,不过只是给贾母一个警告,连同引出那王氏,贾敏被王氏陷害不是什么秘密,王氏出现在贾母身边,那么王家的事情会重新被推上风口浪尖之处,若是此时,贾瑚被贾母打脸,继而提出分家,这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贾母此时反对的越强烈,那之后再同意分家,她就会越没有脸面,即便是他知晓,她也会应下来的,大房就可以彻底的从这不孝的言论中脱离出来。 因为,只要有贾瑚在府上,那么她永远都不会成为贾府说一不二的老太君!她疼爱的贾宝玉也不会有任何的袭爵的机会,所以在惊吓连同诱惑之下,贾母必定会应下这事的。 贾瑚没有再理会贾母的愤怒,似是心灰意冷一般,瞥了贾母一眼,扭头就走,真是好奇在贾母听到族长提出让爵的时候,贾母亲口咽了自己话的时候的模样呢,贾瑚嘴角的那丝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事情,贾瑚并没有参与,贾赦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而自己同琛玉全都卸了暗处的差事,徒元睿也不会难为自己,更何况有文宣在边上看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折子中贾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这些年虽承蒙圣人恩宠袭了爵位,可却有负圣恩,着实惶恐,而弟政却为人端方正直,自幼酷喜读书,又得其父亲自教导,袭爵方不负圣恩。 徒元睿自无不允,只是暗中扬了扬眉,看来这两人怕是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了,如此倒是省的日后牵连了他了。 圣旨砸下来的时候,贾母等人无不晕晕乎乎的,原以为不过是以为说说罢了,却不想竟成了事实,贾母顿时大喜,顾不得先前的嫌隙,只假惺惺的拉着贾赦哭道:“我儿何必如此,哪里就到了让爵的地步呢!” 贾赦不吭声,忍了半晌,才期期艾艾的说道:“那母亲……日后是跟着……” 贾母似是有些愕然,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屑,却抹着眼泪道:“我自嫁给你父起,就从未在离开过这荣国府。” “是啊,大哥,母亲年纪大了,前些年我未曾伺候母亲,已是不孝。”贾政一直在跟前,此时方插口说道:“如今定当是要好好孝敬母亲的。”说着眼眶发红,似乎却是是真情流露一般, 可贾赦却没有忽视他眼底的兴奋,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儿子明白了。”说着给贾母行个礼,邢氏亦是跟在贾赦的身后,道:“如今刚搬出去,正是忙乱的时候,可能媳妇也不能来荣僖堂伺候母亲了。”邢氏用帕子擦了擦泪,只拉着王氏道:“日后,我同老爷不在府上,母亲可全都托付给弟妹了。”邢氏算是瞧明白了,她这跟着自家老爷出去决计不会亏的,平安街那院子她也是去瞧了,虽比不得荣国府处处尊贵气派,可却胜在精致典雅。 瑚哥儿那天做事,着实狠毒,她却是不相信,那样的人能不报复?! 平安街的院子是贾瑚专门为贾赦邢氏等人准备下的,贾赦先是来看了一眼,自是没有不满的,他本就是闲散的人,日前在贾府压抑而不痛快,每日里却也不想瞧那糟心的事儿,自文氏去后,贾瑚又经常不在府上,他也不想同母亲争执,不管是女人也好,银钱也罢,他只呆在自个儿屋子里享乐,如今通过这让爵一事,他却也着实看清楚了,呵,不过,如今也罢,倒是自在了。 公库中该得的,早已经被贾瑚清算清楚,如今要拉走的却是大房的私库,准确的说应该是文氏的陪嫁,邢氏却是看了,满满当当的几大库房,浩浩荡荡的马车拉了好几辆,这才全部带走,她心中自然酸涩不已,不过也难怪,那文氏何等的家世,听说这些年,手中的铺子又多握在贾瑚的手中,自然是翻了几翻的,只是每每看到贾母同王氏瞪红的眼珠子,她就要乐上许久。 钱财乱人心志,她邢氏虽然爱财,可那文氏的东西却也不是她能够肖想的,她如今做梦还能梦到贾瑚处理春红那毫不留情的手段,以及那双冷漠的双眼。 邢氏望着住了许久的院子,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酸涩,却是咬咬牙,带着迎春离开了这里,她日后就是贾家当家太太了,不必在忍受贾母的刁难了,她该是高兴的。 “太太?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么?”迎春睁大了眼睛,被邢氏牵着手,略有些疑惑,她如今也才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 李姨娘为文氏整整守了三年的苦孝,生生熬坏了身子,迎春被贾瑚放在邢氏身边养着,她就是大房的嫡长女,日后也好为她寻一门亲事,这让邢氏着实惊喜,迎春是李氏的女儿,贾瑚日后必然不会委屈这丫头的,如今将迎春放在自己身边养着,既是给迎春一个身份,又是给自己一个念想,毕竟这几年,自己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是啊。”邢氏愣了一下,忍不住握紧了拉着迎春的手,叹了口气,道:“走吧,日后我们迎姐儿就大姐儿了。”在府上终究有一个处处如意的元春比着的,迎春难免是受些委屈。 “母亲,我听说大姐姐要进宫了,是不是?”迎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望着远处的贾府,片刻后在坐直身子,疑惑的看着邢氏。 邢氏皱了皱眉,她也是听说这事的,元春那丫头自小就是贾母请了嬷嬷教养的,花费了多少心力,想来贾母原就有这个打算的吧,若是日后元春入宫真的成为娘娘了,大爷这般得罪王氏,那元春能善罢甘休么?可又想到,若是不分家,那元春真成了娘娘了,自己原就比不过那王氏,那岂不是越发没了地位了,邢氏只觉得原本恍惚的心思越发的坚定了,不管怎么说,如今分家了,且对自己有好处的,她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邢氏安抚了迎春一阵,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转眼马车也就停了。 陪房打开车帘子扶着邢氏下了马车,迎春跟在后面,被奶母抱了下来,就看到一个面容白净的媳妇带着几个婆子在那里迎着。 陈平家的恭恭敬敬的对着邢氏等人福身,笑道:“奴婢陈平家的,给太太,大姑娘请安。老爷已在府上歇着了,太太还请跟奴婢来。”说着对着跪在大门下的几个小厮,说道:“那些都是门上的,来给太太姑娘请安。” 邢氏心中有种奇怪的满足感,她觉得若是这样即使贾赦不袭爵了,她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邢氏一路看过,这平安街府上虽不若贾府富丽轩昂,却极有江南园林的精致。 一路随着陈平家的来到正院,正是日后邢氏的屋子,这院落极大,正房便有五间,中间三间相连,左右又各跨着一间,又游廊和东西厢房相连,院中的错落有致的养着些盆栽,几口大缸在院中放着,中有游鱼,睡莲,瞧着极为养眼。 游廊上有几个小丫头在收拾东西,身着一样花色的衣衫裙子,见了人来,都忙垂手侍立,自然知晓陈平家的去迎太太和姑娘了,连忙请安问礼,整整齐齐的很是养眼,邢氏眼中的笑意就没有去过,这样的日子,她盼了许久,总比那原先的强上许多的。 许是听到了声音,从屋中连忙走出来几个丫头,想来是院中的大丫头了,恭恭敬敬的给邢氏同迎春请安,陈平家的自是介绍了一番,只言这丫头办事是个爽利的,日后就在这院中伺候太太了,邢氏自是无一不满的。 在他们搬入不久,贾瑚就去瞧了一眼,看他们过的舒心,只点了点头,贾琏年岁毕竟还小,但是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能够搬家他心中自然高兴,可是却亦有些忐忑,显得忧心忡忡。 贾瑚且都看在眼中,只是冷眼瞧着,这小子年纪尚小,一切也都来的急,他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此番王氏重新在贾府站住脚跟,也不过是想要瞧瞧王家的态度。 若他王家巴巴的去同王氏有什么牵扯,那即便是那王熙凤再好,他却也不能够同意的,只不过……贾瑚眯了眯眼睛,凭着这些年对于王子腾的了解,这所谓的四大家族之中,这王子腾着实是个有才华的,只希望此番也别让他太过于失望了呢。 这日,忙糊涂的贾瑚终于想起尚且还有李氏的事情未解决,更何况,还有贾兰,贾珠临终之前特意交代的他定不会忘记的。 “哥哥……”李氏看到贾瑚似乎有些惊讶,她身穿孝服,脸色并不大好看,只是她性子温顺,“哥哥此番前来……”她对于贾瑚的到来,有些疑惑。 “有件事情,我思虑良久,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晓。”贾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是……是关于相公的么。”李纨声音有些颤抖,眼睛惊喜蹦现。 贾瑚手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一声,觉得若是自己告诉她贾珠给她留了一张休书,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贾瑚侧过头,没有看向李纨,有些话还是先问清楚方是上策。 “什么?”李纨有些疑惑,片刻后眼中的光芒才隐灭,轻笑了一声道:“我只想养兰儿长大,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 “……”贾瑚虽然明白李纨的选择,可真正的看到此时的李纨,心中亦是觉得赞叹的,这个女人值得他佩服的,“那若是珠儿同意你改……” “哥哥,你莫要说了。”李纨笑了笑,脸上却是坚定,“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相公他……也曾提过的。”李纨低垂着头,过了片刻才抬起来,看着贾瑚,虽轻却慎重的说道:“我的答案还是不变的。” “我省的了。”贾瑚点了点头,给他一个玉佩,道:“若是兰儿有事,可拿此佩到京东奇翠阁寻我。”想了想又道:“你若是需要银钱,亦可找掌柜的。” 李纨有些迟疑,却是摇了摇头,道:“这样不好。”她并没有去拿那玉佩,她虽不清楚这玉佩的意义,可却也知道,这样的东西,她不该拿的。 贾瑚皱了皱眉,他想他有些明白李纨的顾虑,只道:“只当我送给兰儿的吧。” 李纨看了贾瑚一眼,却连忙敛了神色,轻声说道:“若是哥哥愿意帮着兰儿,日后……我想哥哥为兰儿寻一德高望重先生,教导兰儿诗书。”咬了咬牙,抬头看向贾瑚,道:“有劳哥哥了。”说着却是想跪下来给贾瑚磕头,被他拦了下来,贾瑚看她坚持,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省的了,日后兰儿开蒙,我会送先生来府上的。” “如此,我替兰儿谢谢哥哥了。”李氏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贾瑚最终还是没有拿出那休书,或许李氏不知道这事对她才更好的,回到林府,不由的有些唏嘘,林琛玉没理会他的感叹,李家虽然没落了,可家教却再好不过的,李家的姑娘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觉得奇怪。 京中的事情了了之后,贾瑚着实松了一口气,如今同贾家算是掰扯清楚了,邢氏因着身份的原因原就不得京中贵妇的欢喜,如今贾赦没了爵位,更是不同那些太太们打交道,邢氏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清闲。 王子腾夫人方氏的到来,倒是另邢氏有些惊讶,她虽不比王夫人尊贵,可却也没降低了身份去巴结于她,在她看来,方氏是二太太的嫂嫂,该是不喜于她的,只是不清楚这方氏前来,所谓何事。 这邢氏不清楚,可贾瑚却明白,这方氏前来,该是王子腾的授意的,王子腾倒是有些意思的,在王氏给王子腾府上送东西时,却是被退了回来,连元春送入宫中的事情,也没让王子腾重新给王氏好脸色,看来,他倒是个明白人的,王氏的名声已然是毁了的,若是他接受王氏的年礼,影响的怕是他们整个王家女儿的名节,为了这事,方氏没少哭的,都说姑嫂是天敌,在这里也没能例外,方氏为了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给贾瑚递了橄榄枝了。 此时的贾瑚,早已经带着贾琏同琛玉去了扬州,他答应过阿琛,若是京中事了之后,陪他去扬州住上一段时间。 之后,想想京中已然无事,贾琏如今听了他的劝告,好好念书,他原是想着送他进东林书院的,毕竟姚先生人在那里,也好看顾些的,只是又想着自己不在京中,也恐他独自一人没人教导,被京中那些纨绔教坏了的,这才将他也带到了扬州,在扬州寻座书院送他进去念书,只在夜里考校一番学问罢了。 这一停留,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在贾瑚连同文宣的刻意安排下,刚进宫没多久的贾元春就被太上皇看中,侍寝后直接被徒元睿封为太妃。 可此时的元春不过只是一个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宫哪里是想要去伺候一个老头子,才子佳人,她心中难免不会期待那俊朗的徒元睿,她被贾母悉心教导,心气儿自然极高的,此时侍寝于太上皇,脸上自然也就带了些颜色的。 几次之后,太上皇也没了兴致,这样一来,元春在宫中的处境就难过了多了,她年纪小,进宫又没多久,一来就被封为太妃的名号,如今失了宠,在宫中自然有的是人去教训,纵使没有文宣授意,也多的是人看她不顺眼的。 不过一年,当初心高气傲的贾元春早已经不存在了,留下的只剩下一心想要活下去的贾太妃。 她聪明且果断,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太妃之中,没有比自己更年轻颜色更好的,何况她的身份还是荣国府的嫡女,太上皇一向对老臣优容,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太上皇的恩宠。 贾瑚虽然离开了京中,可却并非对京中之事一无所知,待贾元春受够了屈辱,他自然不介意帮她一把的,这样贾母岂不是会更加高兴么…… 贾元春重新成为太上皇的宠妃并不难,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的,她年轻漂亮就是最大的资本,这一恩宠整整持续了几年。 徒元睿观上皇身子虽然尚可,只是精神有些差了,故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觉得尚不能略尽孝意,心中感慨,又见宫中嫔妃才人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岂有不思念之理?启奏上皇准其入宫觐见,上皇同皇太后自然高兴,贾太妃受宠多年,只哭自己进宫许久,却从未回家瞧上一瞧祖母,心中甚念,太上皇又下旨除入宫觐见,有重宇别院可回家省亲。 徒元睿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自然无有不允的。 因着贾太妃的干系,先前元春被上皇看中,贾母心中大惊,只觉得似是天塌了下来一般,可后来,短短一年,元春竟是爬上高位,因着老圣人的关系,竟是连圣人的话都能驳上几分,一时之间,贾家更是众人攀附,贾政袭了爵位,王氏虽然有个做太妃的女儿,可她娘家却始终没理会王氏,贾母自然好拿捏她的,整个贾府,她就是一言堂,比先前贾瑚再时,可是春风得意了几年。 她如今为了元春的省亲,自然是上心之极,她还想着让元春为宝玉寻一门好亲事的,若是将来太上皇没了……也好为日后打算的。 故此,省亲之事操办的是极其奢华的,生怕损了元春一点的颜面的,让她在后妃之中面上无光。 只是,当年贾母虽然管家,可大头却都是握在贾瑚手中,她却也没多少的,故此将差事放在了王氏身上,自己每日里只管宠着宝玉,闲时在院子里摆上戏台子,将娘家女孩接来一同玩闹。 王氏虽恨得牙根痒痒的,可元春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元春没了恩宠,在没了娘家支持的她又该如何?所以,纵使她心中不满,可却仍旧要费心将这事办的妥当。 贾母并不是没有想到林家的,只是敏儿自三年前去了之后,林家不同府上有什么牵连,她在敏儿去了之后,遣了人去扬州接黛玉来贾府,可却被林如海拒了,更加上来人说贾瑚在扬州,她自然也就歇了这心思,只叹林如海不识好歹。 王氏从何处得来的银钱暂且不提,却说在京中众人热火朝天的修盖省亲别墅之际,户部财政亏空的事情被捅了出来,江南甄家尤为严重,只事情出来之后,甄家家主甄东泽只哭诉这亏空是用在圣人南巡之上,上皇心中怜悯老臣,有心为其脱罪。 只是接下来竟是查出甄家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等罪名,上皇听闻后大怒,一病不起,圣人忧心异常,甄家因亏空贪污受贿等等罪名被抄没家产,回京治罪。 贾瑚看到这份消息的时候,刚回京不久,他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只叹道,徒元睿这是要忍不下去了,听说上皇最近身子很不爽利呢。 “阿瑚,你在笑什么?”林琛玉远远的瞧着他脸上的笑容,在看看他手中的册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嗔怪道:“甄家出事,你倒是开心。” 贾瑚一把将他扯了过来,跌坐在怀中,笑道:“金陵若说四大家族有权势,可相比于甄家却是差远了,其煊赫程度不是四大家族能够比拟的。”林琛玉轻笑了一声,道:“可他终究还是站错了队,行错了事。”今上眼中容不得沙子,这甄家在金陵的权势可谓极大,金陵的官员可谓是唯甄家马首是瞻,可那甄家当初却是正经的义忠千岁的人,今上不可能将金陵这地方交于他的。 贾瑚亦是有些感叹,纵使是在显赫的世家贵族,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党派之争往往总是这么的血腥残酷。 “你如今已经放下了么?”林琛玉仔细的打量了贾瑚一眼,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琏儿如今长大了,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考中了举人,他纵使不愿意入仕,日后也未必没个好前程。”顿了一下,又道:“王子腾为人一向机敏,因着王氏的事情,他并没有因着贾元春的受宠而对贾府改变态度,想来王子腾教养出来的姑娘该是不差的。” 贾瑚默然,并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不作声。 林琛玉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上皇身子不大好了,若是……没有了贾元春的贾家,也嚣张不过几日了,大厦倾颓,也不过一瞬。”贾家早已经不足为虑了。 贾瑚抬起眼睛,这才同他的视线对视起来,道:“我知道。” “所以不要再去关注贾家了。”林琛玉伸手固定住他的脑袋,轻声说道:“阿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贾老太太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用他的唇去感受他唇间的温度,又道:“你眼睁睁的看着贾家一步步走向灭亡,如同自虐一般,究竟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他们?” 贾瑚愣了一下,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半晌后,才轻笑了起来,双臂使劲的抱紧了他,或许他说的对,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心中有恨,自己一步步安排,一步步算计,花费了太多了心力,如今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呐。 他说的对,如今的贾府,已经没有必要去关注了。 这年冬季,上皇在寿宁宫殁了,今上悲痛欲绝,令贾太妃殉葬。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 ̄▽ ̄)/?:*?°★*终于完结了哈~~那什么最近我家装修网路一直连接不上,所以最后一章居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太纠结了! 也许大概还有些番外的吧…… 第七十四章 寿春宫 元春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那妆台上镶金嵌玉,妆奁内珠翠凤簪满满当当的,明晃晃的水晶镜子镶嵌在墙壁之上,那张尚还娇嫩的容颜此刻却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满目枯槁。 寿春宫原本慌乱的宫女太监被她打发了出去,当最开始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她害怕的要死,手心中全是冷汗,连动一下都没办法,只慌的浑身颤抖,只是此刻,整个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她又觉得这或许就是命,慌不得,也逃不过。 她出生在一个显赫的世家大族,是府上的嫡长女,自小受尽宠爱,更是祖母费尽心力教养出来的,她自小就知道是要进宫做娘娘的。 所以即使祖母交代要小心大哥哥,她却也没将他放在心上的,若是日后自己做了娘娘,大哥哥还不是要依仗自己的么?这种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她竟是越来越害怕大哥哥……他从不对自己笑上一笑,见了面也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这让她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母亲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她从来没有避讳过她,更何况,她进宫难免会遇到这样的腌臜事儿,母亲说,在宫中,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你不害人,也会有别人来害你,所以,她也只是看着。 母亲被关入佛堂以至于疯癫,她想,这也许就是报应吧,只是心中却更加的谨慎,她要忍着,今后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她面临的或许比母亲更加的黑暗,更加的危险。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疯癫的母亲,竟告诉她是大哥哥害的他们一家,甚至有可能让她入不了宫,这让她惊诧与害怕。 祖母喜欢她和弟弟,觉得她们姐弟俩是有大福气的人,因为她是正月一号生的,而弟弟出生时就带有异象,唌玉而生,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那块宝玉。 之后的一切似是做梦一般,父亲醒了,母亲好了,大伯分家让爵,她的身份更加的名正言顺。 她以为,只要进了宫,凭着她的相貌才情,做娘娘并不是那么难的,有一件事情她却是从来没有给别人说过的,她曾经偷偷的看到过圣上,他年轻俊朗,剑眉星目,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是能够将人吸进去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她想要进宫,想要成为那个男人的妃子。 只是,似乎一切同她想象之中的有太大的差别,那个夜晚,不知为何,竟是阴差阳错之下侍寝上皇,这对于她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怎么也无法接受。 她恨过怨过痛苦过,可那又如何?她已不再是府上受尽宠爱的长女,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宫人罢了。 何其可恨。 她曾经梦想过的日子离她那么遥远,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成为她名义上的儿子。 何其讽刺。 可现实却又一次告诉她,她没有资格去伤心,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这个吃人的皇宫,死人似乎太过于常见,如果不去争取,面对她的只能是死亡。 而她还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祖母教导她是因为她能为府上带来荣光,能改变贾府不尴不尬的地位,能为父亲母亲巩固刚刚到手的爵位。 重新获得恩宠对于她来说似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上皇的宠爱,省亲别墅的奢华,一切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只是心中的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的未来会是这样的,她以为,她会在宫中孤老,一年又一年挥霍着自己的岁月,将来有一天,她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将他养大成人。 只是却没有想到会是殉葬。 究竟是哪种结果对于她来说更加的好一点呢,一时之间,她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元春伸出手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还如此年轻,可心中却已经苍老的如同枯朽的老人一般。 如果,小小的她不知道自己将来长大是要做娘娘的人,是不是就会好些?如果,她是同二妹妹那般长大,是不是就不会自傲且目中无人?她是不是也就不会想要进宫?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元春不明白,望着空荡荡的宫殿,轻微的叹了口气,或许至死他也不会想要瞧上她一眼的吧,总归是求之不得,细长的手指拨弄着妆奁中的饰件,只盒子底部的明晃晃的金色晃花了眼,元春手指颤抖的拿出那块生金,眼睛酸涩,手指微微的颤抖,她即便是要殉葬,那也逃不过一死,与其哭哭啼啼的,还不如安安静静的走,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她不欠府上什么,若说相欠,也该是他们欠她贾元春的。 元春咬咬牙,强忍着害怕,将那生金吞入口中,几次直脖,噎的她颈部青筋凸显,方咽了下去,将衣裳首饰穿戴整齐,上炕躺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宫殿顶部的彩绘,只觉得晃得人眼睛疼,j□j突然只觉得温热留下,元春愣了一下,孩子……却是怎么都动不得身子,眼眶中突然留下的泪水顺着眼角没入发间。 当下人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