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大量,吾乃小屁民》 001 图国小屁民 清州,是图国最有名的商业城市。叀頙殩晓 它地处浪沧江和运河的交汇冲要之地,与吴旭国隔海相望。 因交通便利,清州物资交流频繁,经济迅速地繁荣昌盛。 全国各地的商人来此经商贸易,富商大贾,动辄数百。其中最富的当属盐商。 清州是产盐要地,盐业是高利润行业,它让清州人迅速发家致富,积累了巨额商业资本。 用“富得流油”来形容他们最为恰当不过,而其中,又以世代盐商冷月山庄最为富有。 商业的繁荣带动了酒楼、青楼等服务业的发展,在清州最繁华的的商业街,有一条巷子,夜夜红灯高挂,丝竹声不断。因道路两边种满杏花树,被称之为杏花街。 杏花街是有名的烟花柳巷,青楼林林总总有七八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倾君院。 倾君院坐落在杏花街巷尾,毗邻浪沧江的分支香河,最为偏远僻静,却也因此最受清州富商们的喜爱。 香河顺流而下,在朱雀桥边,有一个清州最有名的酒楼,名曰“醉天下”。 醉天下最早以经营酒水为生,它的招牌酒“醉颜”在清州城乃至图国,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酒。 酒肆生意越来越好,慢慢就发展成酒楼,清州人喜欢在醉天下点上几个小菜,聚在一起喝酒碎嘴聊八卦。 “杏花街的倾君院来了个新人,听说不仅貌比西施,而且才高八斗。那女子我打听过,叫做花盈盈,原是司徒将军的侄女,一直寄养在将军家。后来司徒一家满门抄斩,连累她被卖身为婢,几经辗转,又沦落至倾君院……” 说话的人,年约十八岁,五官秀雅,皮肤白净,一双眼睛晶莹剔透,滴溜溜转着,透着股机灵劲。他头戴瓜皮帽,绛色衣袍,对襟和袖口上绣着玉兰花,腰缠青白腰带,长得粉雕玉琢,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可惜,他颇为不雅地蹲在长条凳上,边说边不停磕着瓜子,市井味十足。 “小乐,你送二十坛酒去冷月山庄。” 童老爹是醉天下当家的,他招呼完一个贵客,见清秀“少年”被一圈大老爷们围着,兴致勃勃扎堆楼下口沫横飞,他眉头皱起来了,冲着“少年”喊道。 “好嘞!” 只见说得兴起的清秀“少年”高应了一声,回头和一蓝布衫老头招呼:“周大爷,您今儿来的不巧,我送了酒再回来和您讲这杏花街的事啊。” 童小乐灵活地钻出大群老爷们的包围圈,一个劲往后厨冲,走的时候,还顺手拉了两个小二帮她把酒搬到马车上。 杏花街? 童老爹听了直皱眉,这杏花街是出了名的烟花柳巷,小乐作为一个女孩子还知道这些? 童老爹瞅着童小乐一身男装与小二勾肩搭背,连连摇头。 十八岁还没人上门提亲……哎!希望冷月山庄的管家,这次能给她介绍个好对象,早点嫁出去。 其实,童小乐这人没别的毛病,就爱偷喝两口小酒,喝高兴了就在自家酒楼里,和客人唠嗑,八卦家长里短,评论国事天下。 还别说,她这一通胡说海侃,为酒楼带来了不少顾客。 不管童小乐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这些个客人都爱听,爱听这姑娘兴致勃勃将一些平淡无味的事情,讲得别开生面,趣味横生。 听得高兴了,他们就会再多点几个小菜,多喝几坛好酒。 以后无聊了,呼朋喝友的,也爱往这来凑凑热闹,看这姑娘又说了些什么新奇故事。 “醉天下”酒楼的生意,在童小乐的带动下,那是越来越好。 可是童老爹不乐意啊! 童小乐从小娘就没了,跟着老爹在酒楼混迹长大。 开始,童老爹看到童小乐在客人身边咋咋忽忽的,还觉得欣慰。 觉得这孩子从小嘴甜,性子活泼,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憋在房里闷出病来。 可是眼看着童小乐就要年满十八了,她还是和一群男人混在一堆,胡说八道不说,还经常背着他出去混青楼妓院! 童老爹就童小乐这一个亲闺女,不指望她多么知书达理,但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别人家姑娘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他家小乐还是纨绔假小子一个! 童老爹重重叹口气,瞅一眼楼下,又来了好几个老熟客,也顾不上多愁善感了,继续忙乎起来。 童小乐却想不了这么多,她日子过得舒坦,巴不得嫁不出去。 此刻她坐在马车前座,哼着小调,晃着赤红色小马鞭,一脸的悠游自在。嘴里“嘎嘣嘎嘣”响着,沁甜的薄荷糖在口腔内打着转。 车轱辘悠悠转动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来到冷月山庄门口。 “小朱哥,我来送酒了。” 还没到门口,她就远远喊起来,声音清脆爽朗。 守在门口的青衣少年连忙笑着调侃:“哟!童小当家,您这鼻子可真够灵的,红婶刚将那梅子酒从酒窖搬出来,您就来了。” 童小乐闻言眼睛锃亮,品尝各类酒恐怕是她最大的爱好了。 她麻利地跳下马背,指指马车,冲门口小朱喊:“二十坛醉颜,麻烦小朱哥清点下送进去,我先去找红婶了!” 说完,她就连蹦带跳地朝冷月山庄西院跑,刚进门就被人拦下。 “乐丫头,跑那么急作甚?” 冷管家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不怒自威。他身穿藏青色的绸缎,保养得宜的脸上略显富态,蓄着八字小胡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年过六十五的老头。 “冷叔。”童小乐甜甜叫一声,笑得有些谄媚:“听说红婶的梅子酒刚从酒窖里拿出来,我去瞅瞅,看能帮点忙不。” 冷管家睨她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小朱这小子被你灌了什么*药啊?有点好处准想着你。” “是沾冷叔的光。若不是冷叔待我好,他们才懒得理我呢。” “好了,别贫了,酒也先别喝了,你跟我去见个人。”冷管家听了一脸高兴,越发觉得童小乐好。 他年纪大了,山庄里的事情都交给几个得力属下管,日子清闲下来了,就爱管闲事。 这不,童老爹央他替童小乐找个对象,他一直留心着呢。 “冷叔,你要带我去见谁啊?”童小乐跟在冷管家身后,东张西望地晃哒起来了。 这冷月山庄是他们图国的第一山庄,庭院错落有致,假山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格外婉约典雅,好比人间仙境一般。随意画下来,都是一副上好的山水画。 童小乐尽管来过多次,仍是忍不住感叹,这园子真大,风景真美,冷西凤真有钱! 说到冷月山庄的主人冷西凤,清州老老少少都是要翘起大拇指夸上一番的。 童小乐自认外貌不是她夸人的唯一条件,但看过冷西凤之后,她觉得他即便是一个渣渣,她也是要夸的。 这冷西凤长得高大英俊,风采翩翩。她远远看过几次,那可是如谪仙般的人物。笑的时候,露出的牙齿白得发亮,能照亮黑夜。她没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只是每每看到他,就觉得他就是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妖孽。 “你跟我来便是。”冷管家板着脸,眼底却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童小乐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她谨慎地后退几步,随时打算开溜。 “冷叔,你不会又要给我说亲吧?” 冷管家活了六十多岁了,也是个人精,他一把抓住童小乐的胳膊,断了她的退路后,就笑眯眯地叨咕: “乐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咋咋呼呼的。你爹托给我这事,我就要把它顺顺畅畅给办了!你放心,冷叔见的世面多,绝对给你挑个好的……” 冷管家接连说了大串话,童小乐听了直冒冷汗。 她这辈子没打算嫁人。 她现在日子过得多惬意,要是嫁人了,相夫教子这些她可做不来。带着自己的女儿或儿子逛青楼?想想这场面都够可怕! 眼睛咕噜转,童小乐扯了扯冷管家的袖子:“冷叔~您看,我这一身男子打扮,他看了肯定印象不好!” 冷管家横她一眼,一脸得意:“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愿看你受委屈,所以这次给你介绍的这位,能容忍你……咳咳,比闺阁女子活泼调皮一些。” “既如此,那我们赶紧走吧!”看看!她不是没人要的!冲那人的眼光,她也要去见见! 冷管家一见她这样乐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找的人靠谱,脚下生风,走的速度快了好些。 “管家,小王爷来了。”一家丁跑过来通知。 冷管家回头瞅童小乐一眼,“别乱跑啊,我去去就来,你若是等得无聊,可以去你红婶那玩去。” “好的!冷叔放心,我绝对不会逃跑!”童小乐一脸信誓旦旦。 冷管家心想莫不是这姑娘也急着嫁?舒了口气,嘱咐几句就走了。 童小乐约莫能猜到冷管家的想法,一乐,从随身带的口袋里掏出一粒薄荷糖,含在口里,转身就钻进了身后的矮树丛,打算从小路窜到西院去。 在喝到梅子酒之前,她是绝不会逃跑的! 许是太过得瑟的缘故,她从一颗巨大的合欢树的倒人字形树杈间穿过时,竟然卡住了! 泪目,最近她胡吃海喝,竟然胖了这么多么?以前一穿就过,那叫一个轻盈啊! 童小乐卡在树杈间,进不得退不得,尴尬无比。挣扎来折腾去,越卡越死,磨蹭得大腿处火辣辣的疼,就是出不来。 树上一只褐黄色野猫,瞪着盈盈绿眸颇为鄙视地瞅她一眼,姿态优雅地在树枝上走了两步,突然一躬身,从树上跳下来。 猫爪抓着她的脸蛋做落脚点,生疼生疼。 虎落平阳被猫踩! 童小乐一脸愤愤,实在没法,只得伸长着脖子朝大道上瞅。希望此刻能路过一人,把她救下来。 丢脸是丢脸了些,但总比杵着喂蚊子好。 等了许久不见一人,就在童小乐烦躁的抱着树干啃的时候,远远的,一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002 不是那么美好的遇见 童小乐痛哭流涕,冲着那人影哭爹喊娘:“娘!不……兄台!快来救救我!” “救命啊!”她嚎的声嘶力竭,那白影也不慌张,悠悠然用白玉扇挑起合欢树垂下的枝条,站在大道上从容地往她这瞅了一眼。叀頙殩晓 五官英俊至极,黑漆漆的眸闪着饶有兴趣的光芒,举手投足间透着股雅致的味道。 树影斑驳,阳光如碎金般洒在他脸上。合欢树火红的花,衬着他白玉般的脸,更显尊贵雅致。 他的出现,在童小乐眼中简直如天神下凡一般,自带光环。 “被树卡住了?”白衣男问。 清润好听的男声让童小乐从花痴中回神,她连忙点头,一脸哀戚地瞅着白衣男:“求求你救救我,我动不了了。” 虽然让他这一个不染纤尘的人钻矮灌木有点破坏美感,但她更不想被卡在这苦苦等另外一个人出现。 “那里有一个洞可以钻过来,小心不要被卡住哦!”童小乐连声指挥着。 白衣男轻笑出声,却站着未动,只是打量着她。 “你放心,你要是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哥们!少不了你的好处的!”童小乐见他不动,以为他想趁机谈个条件,当下急忙开口:“日后你到醉天下,我请你喝个够。” “抬头。”白衣男突然开口,童小乐一愣,依言做了。 “挺胸。” “收腹。” 一系列命令后,童小乐突然觉得胳膊一酸,被一重物狠狠砸上。 “嘭”地一声,她被重重砸下树杈,获救了! 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总算出来了。童小乐揉着酸疼的胳膊,见一柄白玉扇破空而来,她一个驴打滚狼狈躲开,只见白玉扇转了圈“啪”的一声又自动回到白衣男的手上。 原来她是被这扇子砸下来的。 真是好身手! 童小乐一双大眼放出万丈光芒,她顾不得全身疼痛,连忙钻出灌木丛,屁颠屁颠来到白衣男跟前,准备抱大腿,拜师! 没走近,她就停住了。 他***熊,这身影她认识啊!这不是冷月山庄那妖孽冷西凤嘛! 树荫下,冷西凤一袭白衣,头发用墨玉冠挽起,翩翩风采,无人能及。 童小乐愣了愣,突然转身,撒腿就逃了。 她逃得毫无端由,倒是叫冷西凤有些诧异。一只褐黄色的猫温顺地蹲在他脚边,喉间发出“咕咕”的声音。 冷西凤弯了弯眉眼,轻笑了声。 童小乐将自己关在房中,头埋进被子里,如同鸵鸟一般缩起来。 她就这么匆匆忙忙逃回来了!等回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何等丢脸的行为,她甚至都忘了嘱咐冷西凤不要将她卡树上的事情说出去。 啊!卡树上! 再次想到这个事情,她立即又深深埋入被中,手握成拳将被子当沙包一样打。 至于她为何会有这样几近别扭的举动,她自个也不明白。 只不过那时,站在合欢树下,对面是笑意盈盈的冷西凤。她心底深处竟然隐隐浮现四个大字:“自行惭秽”。 她爬起来,对着镜子梳妆,一直到乱七八糟的头发顺顺贴贴,一丝不苟的扎起来,她才住手。 盯着镜子瞧了会,觉着不对,她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折扇,自命风雅的扇了扇。 虽然没有那股子雅致的风采,但是迷死人的脸蛋却为她加了不少分。 童小乐摇了几下觉得没意思,自己倒凭地别扭起来了。 她将扇子随手一丢,展开画板,铺上宣纸,画起画来。 不出一会功夫,雪白的宣纸上,一颗开着火红花朵的合欢树跃然纸上。树下隐隐约约可见一人,手执白玉扇,神采如玉,竟与冷西凤有七八分像。 “童子,今儿晚上游船,去不去?”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魏玉阳。 童小乐听了精神一震,连忙答应:“去!当然去!玉女,你走的时候叫我啊!” 金童玉女,是小时候大人们对他们的戏称,童小乐觉着好玩,就一直叫魏玉阳玉女,直叫得他恶心不已。 她边说边将刚画的画揉成团,想找个打火石将它烧了,毁尸灭迹。 但一时没找到,只好揣兜里,打算待会丢厨房灶眼里烧了。 打开门,魏玉阳还在外面,靠着门好整以暇看着她。 见她出来,伸手对着她梳的服服帖帖的头发就是一顿揉。 “大白天的缩闺房里,干什么勾当呢?” 童小乐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抬脚就踢向他的膝盖:“别拿你对付姑娘们的那一套对我,装什么装。姐姐我乐意大白天呆房里,你管得着么?” 童小乐比魏玉阳早出生一个时辰,一直以姐姐自居。 小时候魏玉阳矮,她欺负他惯了。 谁知他过了十五岁,突然像是被谁扯着脖子往上扯一样,楞是高出她一个头有余。 “你是背着哥藏了什么人吗?”魏玉阳嬉皮笑脸地越过她,往房里瞅了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童小乐狠狠踩了他一脚,苍青色靴子,上面绣墨黑色松纹,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踩了痛快! 果然,魏玉阳心疼地弯下腰拿着个手绢直擦灰。 “这可是从吴旭国买来的墨锦,请了最好的绣娘缝制的。” 童小乐看魏玉阳心疼,本来郁郁寡欢的心突然开阔了,又恢复到以前精神满满的状态。 “玉女,你说怎么那么多姑娘喜欢你这怂样。” 魏玉阳其实长得挺好的,身材高大,宽肩窄腰的。一双细长的眼还勾人,笑起来见眉不见眼,总之算是好看的。 但在童小乐眼中,他魏玉阳不管怎样,就是怂,就是一身流气。 魏玉阳坐在门槛上,伸直腿,将那双踩脏的鞋递到她眼前。 “哥就是怂了怎么着,吃醋了?你说你怎么赔哥的鞋子吧!” 苍青色的鞋面被他这么一擦,愣是擦出了一个洞,童小乐瞅一眼,翻个白眼。 “你丫有病吧!” 魏玉阳亮出一口白牙,伸长腿甩着那鞋。 “甭管有病没病,你欠哥一双鞋,你得帮哥个忙,还哥人情。” 童小乐闻言,对着他拖曳在地上的湖蓝色袍子又是狠狠一脚,蹭出黑乎乎一个鞋印。 “说吧,这次又是看上哪个姑娘?” 魏玉阳也不介意被踩的袍子了,嬉皮笑脸站起来:“倾君院的花盈盈。” 003 清州画舫 一到晚上,清州城就属朱雀桥这边最为热闹。叀頙殩晓富商们会用华丽的画舫将杏花街的姑娘接出去游船。 每每到了酉时,香河两畔张灯结彩,水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彩灯。 数十条画舫在香河上游荡,船上装饰华丽,挂满了红灯,船内丝竹声声,歌舞不断,十分热闹。 “香河金仙临画舫,红灯千点落微波”就是形容朱雀桥畔的盛况。 在众多画舫中,有一艘格外幽静,它一直静静候在岸边,路过的人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几声说话声。 “童子,花盈盈真答应了过来?”魏玉阳伸长脖子在船边张望。 “煮的。”童小乐靠着椅背,一双腿搁在船沿上悠闲地晃着。她和倾君院老鸨红娘相熟,红娘去请,怎么着也该请得来吧。 她晶亮的双眸在周围各大画舫上溜达着,最后定在一艘布置格外雅致的双层画舫上。 她脸沉下来,脚不晃了。 “划船,去河中心。”童小乐突然对船上的船工吩咐。 “不等了?”魏玉阳靠过来,坐在她旁边的躺椅上, 童小乐对着那双层画舫努努嘴。 “童子,你看上冷西凤了?”魏玉阳一脸讶异,一张脸放大在童小乐眼前,十足的欠揍样。 童小乐闻言,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扭向那画舫方向。 “给姐姐看清楚点,那上面可坐着你要等的花盈盈!”身着绯色薄纱长裙的花盈盈不正在那画舫上抚琴高歌么。 “哪个?”魏玉阳愣了,他刚顺着童小乐视线只看见冷西风了,旁人谁也没瞧见。 童小乐无奈翻白眼,恨不得一脚将魏玉阳踢下船去。 “那船头只一个女的。”她瓮声瓮气地说。 敢情这家伙连花姑娘是谁都不知道,就要追人家。 “哦哦!大美女啊!”魏玉阳双眼放光,冲着人家姑娘就吹起口哨来。 那画舫上的人看过来,童小乐恨不得当做不认识他。 “嗨,盈盈姑娘,小生久等未见,原来你竟在冷庄主的船上。还是冷庄主魅力大啊。”魏玉阳折扇打开,扇了扇,竟也是一派风流天成。 只不过说起来的话,让人听了平白难堪。 童小乐瞟他一眼,这家伙今日竟带刺了一般,有些奇怪。 对面画舫上,花盈盈脸色变了变,她抬眼看冷西凤一眼,见他正与临江小王爷一块谈笑风生,并未加以理会。 她微微放心,手指微动,继续弹琴。 魏玉阳无人理会,也不觉面子挂不住,嬉皮笑脸让船工划船靠过去,船身紧紧挨着冷家画舫。 “冷庄主,能否让小生与你一同赏景听琴。”说话间,不待人家答应,他就站在船舷上,似乎想跃到他们船上。 童小乐正要阻拦,突然脚上一麻,连人带椅摔倒。 这一下动作太大,船身大力晃动,倒退了开去。 已经抬起一只脚要跨过去的魏玉阳一脚踩空,竟“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所有事情发生在刹那,等童小乐回过神,趴在船沿看。 黑漆漆的水面已然狼狈冒出一个头来。 “哈哈,玉女,瞧你那怂样!” 魏玉阳恨恨一拳打在水面上,仰头冲童小乐吼:“童子,还不快拉哥上去!” 对面画舫一直低头下棋的两人侧目看过来。 “金童玉女,倒挺配的。”一身藏红色华服的临江小王爷长着一张娃娃脸,他摩挲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冷西凤道:“你这小心眼的性子真是不能得罪,一不留神就栽了。” 冷西凤视线由童小乐身上调转,看着对面的夏侯沐风,挑眉道:“在下做了什么,惹小王爷如此评价?” “随口一说。今夜美人佳音随侍在侧,我们这棋就不下了吧。”夏侯沐风挥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花盈盈身边。棋子凭空少了枚,这棋还是不下为好。 冷西凤展颜一笑,白玉扇支额,倚靠船舷,吩咐船工转弯去朱雀桥。 这双层画舫一转弯,硬生生将抓着绳子要浮出水面的魏玉阳给蹭翻到水底,半天不能露出头来。 冷西凤笑,这般美好的夜,怎能让呱噪之人扰了清净。 “童子,你怎么见到冷西凤就像只没爪子的猫一样?”魏玉阳一大早就耗在童小乐身边叨叨咕咕。 “魏爷爷!魏奶奶!真不是我故意让你掉水里的!”童小乐一大早就被童老爹从被窝里挖起,此刻又被魏玉阳缠着,起床气大着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昨天的反应。要是搁平常,哥受委屈,你还不暗地里把人船底给凿个洞啊。” “谁这么流氓了?!”童小乐不承认自己干过这事。 “你!”魏玉阳指着童小乐的鼻尖,一脸委屈:“昨天哥都那样了,你也没替我吱一声,不像你的作风啊。” 童小乐一想这事就乐。 “那是你活该!好了好了,别缠着我了,帮我把酒都搬到马车上去,我待会还得去冷月山庄呢。” 魏玉阳闻言,甩手就趴桌上了,一脸的弃妇样。 “哥知道你要抛弃我投奔冷西凤的怀抱了,哥知道你看上冷西凤了,哥还知道你现在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他。” 童小乐闻言一脸黑线,抬起手,对着魏玉阳的后脑勺就是一锅贴。 “屁!小毛孩发情呢,姐姐的心思是你能猜的吗?” 她见小二将酒都码好了,手上鞭子一扬,重重落在魏玉阳屁股上,直打得他龇牙咧嘴。 她自己则迅速跳上了马车,逃之夭夭。 魏玉阳瘪着嘴,将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摊开在桌上,看着合欢树下的人影,眉毛都能打好几个结了。 “都把他画纸上了,还说不喜欢。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画过一次哥呀。” 他浑身的怨气,让走过他身边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童小乐若是知道魏玉阳这心思,估计会掉一地的疙瘩,捡都捡不回。 不过此刻,她满心犹豫着是否要走进冷月山庄里边。这样的担忧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一大早童老爹就她逃跑这事训了她半宿,让她记起冷管家给她找了门亲事,等着她送上门呢。 二是因为冷西凤。 那日惊为天人,她察觉自己已经情窦初开。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偏偏被玉女给说中了。 她还真对冷西凤动心了! 不然也不会那晚在江中看到花盈盈在他身边,而微微不悦。有点吃醋的征兆。 不过,他是天之骄子,财力通天。她一个爱穿男装爱逛妓院的小女子,似乎无力染指。 况且冷西凤比她大八岁,好像这年纪也大了些。 004 爱情死在尿布里 童小乐鬼鬼祟祟地进了冷月山庄,想要躲开冷管家去偷偷看冷西凤一眼。叀頙殩晓 才刚进门,就被逮了个现行。 “乐丫头!” 冷管家的八字胡一颤一颤的,还别说,他一严肃起来,她小心肝还真有点怕怕。 “冷、冷叔,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冷管家一把拉住童小乐,吓得她急忙往后退一步。 “那就跟我走。” 他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走在前头。 “是。”童小乐低着头不敢反抗,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哎,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见个面,死了痛快! 一路心有戚戚然的童小乐面上有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 冷管家看着憋笑在心,领她进了自家院子,才舒展眉头对童小乐说:“上次这梅子酒,你没喝就逃了。你红婶一直念叨着,给你留了一小壶。” 童小乐闻言心中一松。 “冷叔,你故意吓我!” “我不吓你吓谁啊!”冷管家摸着八字胡,前一刻还笑着,下一刻一颗爆栗子就敲上了童小乐的脑门。 “走也不说一声,你就这么不想相亲?” 童小乐摸着吃痛的脑门,眼睛滴溜溜转着,狡猾得像狐狸一般,涎笑着问:“不想相能不相么?” “今日他不在,下次你再来,还得相。”这可是他千挑万选的人,不让他们见一面怎么可以。 “哦~”童小乐闻言,失望地点头。 不过这情绪,很快就被红婶端出来的梅子酒给赶跑了。 酒意熏人,光喝酒聊天,大半时间就过去了。 天色渐昏,童小乐没急着往家里赶,而是晃来晃去地寻找这冷西凤的身影。 心想着,摸不着,看看也好啊。 她噌噌几下,爬上了山庄里最高的老榕树,站在树顶往下看。 竟真让她瞧见了。 只不过…… 是裸着的冷西凤! 榕树下不远处的牡丹田中,冷西凤衣裳褪尽,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他倒在牡丹花田中,绝色容颜在花丛簇拥下,倾城绝代。 可惜,碍眼的是,在他身上压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该男子一双手在冷西凤*的胸膛上游走,气氛旖旎。 清州城也有男色馆,专门满足那些喜好男风的客商。 她曾经好奇,和玉女去偷偷看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居然看到了现场版的。 童小乐沉默了,心中那点刚燃起的情爱的小火苗就“咻”的一下,被一盆水给浇熄了。 好不容易动点心,居然是一个断袖!这对于她可真是晴天霹雳啊!她的爱情刚出生,就死在尿布里了! 晚饭时分,童小乐回到客栈。 童老爹看到醉醺醺的童小乐,一肚子的话全找到了出口。 “小乐,你又喝醉了?你说你好好一姑娘家,怎么一天到晚和一帮大老爷们混呢,这次又是去哪喝了?” 还以为让她多去送酒,就能少在客栈八卦些有的没的,结果这孩子居然换地方了。 “我积功德去了。”童小乐失恋了,怨念很大。 “胡扯!你这么晚去积什么功德!” 童小乐哭丧着一张脸,两只爪子就朝他脖子搂过来了,小脸埋进童老爹脖子,染出一片湿痕。 她呜呜咽咽地低吟: “老爹,我在求姻缘,我在想我之所以这么久没嫁出去,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老天不让我好过,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多积功德,积极向上,早日把自己嫁出去!” “你这孩子是不是病了?”童老爹闻言大惊! 他伸手摸了摸童小乐的额头,要训斥的话全吞进腹中了。 不能把闺女逼急了!她都去庙里求姻缘了!童老爹担心闺女嫁不出去,更担心她精神不正常! 童小乐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想大吃一顿安慰自己。 “老爹,我心情不好,只想大吃一顿,你让厨房帮我准备点好吃的呗~” 童老爹闻言,心疼了,立即奔向厨房准备好吃的去了。 他明日得找冷管家问问,她这闺女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夏侯沐风坐在冷西凤的对面,黑沉着一张脸。 冷西凤一脸的笑意,明知故问:“贵夫人千里迢迢从徐海赶来看你,小王爷何以还一脸不悦?” 被夫人撞见他与几名裸男大战,他如何能高兴。 “你喂我春药,是因为今日午时我褪你衣服之事?”夏侯沐风心中暗骂自己手贱,竟然不知好歹地调戏冷西凤。 “今夜喝的酒味道不错。”冷西凤不答,转着手上的酒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冷西凤,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的。怎地可以如此戏弄我。” 夏侯沐风虽然曾经玩过几个男宠,但私下玩和被自家夫人撞见,那是两回事。 他为此,心中耿耿于怀。 “一码归一码。若不是因为乔碧云,你现在恐怕没法坐在这喝茶。”冷西凤唇边笑意未褪,眸底却一片冷色。 今日,夏侯沐风竟然趁他修炼内功,无法分心之际,出手调戏?! 这等屈辱,没要他命算不错的了。 夏侯沐风打了个冷战,若是他再招惹他下去,难保下次小命不保。 “好了,这事我们就两清了,好吗?” 冷西凤抬眸,直瞅着夏侯沐风心底发寒,才微微哼一声算是答应。 夏侯沐风松了口气,冷西凤虽然极其斤斤计较,但只要他觉得两清了,以后就不用再担心他翻旧账了。 “开凿浪沧江和黑水之间的运河的文书我已经帮你要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放心,吴旭国的七皇子已经穷途末路了。”他冷西凤办事一向狠辣,也只有不懂事的小白兔,才当他是颗软柿子捏。 “如此便好,这也算是我为碧云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夏侯沐风娃娃脸上一脸郁色,想起冷西凤的事,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这次要将生意扩张到黑水河域,可是为了复仇?” 黑水河域是桐城人的地盘。冷西凤似乎与其有很深的瓜葛,十几年修习青木派内功心法,就是为了对抗桐城人阴邪的内力。 不过,具体的情况,夏侯沐风从未得知。 他只依稀记得,冷西凤的母亲是桐城人,冷西凤从小跟着母亲在黑水河域长大。 八岁的时候才回到清州,陪在父亲身边。 “多舌之人,一般命不长。”冷西凤嘴角勾起冷冰冰的笑意,暗藏在袖中的手因紧握,而青筋毕露。 夏侯沐风只觉浑身笼罩着一层寒意,连忙闭嘴不言,找个借口离开了。 005 多舌生是非 未时三刻,早已过了饭点,醉天下酒楼却仍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叀頙殩晓 童小乐捧着酒壶躲在楼梯底下哀悼自己死在襁褓中的爱情,全客栈的人都耐心看着她,等她酒醉后一不留神,抖出点什么猛料。 酒后多言,她这点习惯,差不多全清州的人都摸清了。 “童小当家,你这酒喝了可有两个时辰了,别一直躲着不见人,出来和我们大家伙唠唠嗑呗。”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大声嚷嚷,末了还补上一句:“你放心,小王爷今儿过来了,童老爹顾不上你。” 童小乐有些微醺,一双眼,如夜里的明珠一般蹭蹭发亮,她从楼梯下爬出来,摇摇晃晃站起来。 络腮胡子大汉连忙迎上去,好酒好菜伺候着。 “童小当家,还别说,这几日没有你在一旁讲故事,我这酒就跟喝白开水一样,没味!” 童小乐一听,一双眼睛瞪圆了,拍开大汉的手,说:“谁说我讲的是故事啦!我这说出去的都是实打实的真事!” “好好好,真事真事!”络腮胡子大汉身边此刻已然围拢了一批人,将童小乐围在中间,撺掇着她快讲些最近的八卦新闻。 这些人,扫眼望去,全是汉子,就童小乐一个穿着男装的“雌性”。 谁说只有女子才长舌,男子照样爱打听八卦。 童小乐盘腿坐在桌上,掏出随身的薄荷糖,含了一颗,人清醒了几分后,开始讲起杏花街的故事。 从扫地打水的小丫鬟小红,讲到杏花街倾君院的花魁花盈盈,她讲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坐在她旁边的人听得有些痴迷,杯盏交替下,连续也喝了不少的酒。 童小伸手,重重拍上身边麻子脸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李大哥,这花盈盈你就别惦记了,她性情清高冷傲不说,还心有所属了。” “她喜欢上谁了?!”麻子脸一脸黯然,即便觉得没有希望,还是隐隐不甘,非问清楚不可。 “冷西凤!”童乐乐又重重拍了几下麻子脸的大腿,力气大得他脸色直发青。 众人只当童小乐醉酒,未曾留心她比以往更激动的情绪。 “童小当家,你这消息可不可靠?”麻子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绝对可靠!”童小乐酒喝得有点多,此刻舌头卷着,有些捋不直。 她迷蒙着一双眼,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说:“不过,李大哥,你也别灰心丧气,这花盈盈虽说是喜欢冷西凤,但是冷西凤是绝对不可能喜欢花盈盈的!” “这是为何?” 花盈盈是一等一的美人,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她卖艺不卖身,依然冰清玉洁。绝世美貌加上才艺的吸引力,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有丝动心的。 “这冷西凤为何二十有六还未娶妻生子,你们可知道为何?” 麻子急切,忙倒了一杯好酒,递到童小乐面前,谄媚笑起来的时候,一脸的麻子堆在一起挺吓人。 童小乐接过酒,人退了几步,被身后桌子拦住,她连忙爬上一米多高的桌子。 站稳后,喝了一口,磕了几颗瓜子,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笑得有些诡异。 “嘿嘿嘿嘿嘿……” 连续干笑几声,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被笑出来了。 “童小当家,给个痛快!”一个圆脸中年男扶着圆滚滚的肚皮,嚎了一嗓子。他短而肥的爪子上箍着好几个戒指,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喜感。 “成员外,你喊得再大声,这花盈盈也不是你的。”一个瘦小尖脸的小个子男人在一旁讥讽笑道。 童小乐皱着眉,脑袋有些晕乎,看着眼前这一胖一瘦的人在拌嘴,她又嘿嘿傻笑了两声。 “说……说到哪了?”晃晃脑袋,她又清醒了。 “冷庄主为何二十有六还不成亲……”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人环顾四周后,小小声提醒。 “要说这冷西凤为何二十有六还未娶妻,我知道原因!”童小乐这几日心情憋闷,此刻喝了点酒,恨不得将肚中苦水全部倒出来。 “你少吹牛了,就你,还能知道人家冷少的大秘密?”掉了这么久胃口,终于有人等不住了,拿话刺激着童小乐。 “谁、谁说我不知道了?” 童小乐猛地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手指挨个指着别人。 “你说的?还是你说的?” 顿了顿,她仰头对天大喊:“谁说我不知道了,这冷少有龙阳之癖!你知道他喜欢谁吗?不说不知道,说出来吓你们一大跳!” 童小乐站在桌上,大声嚷嚷: “这冷西凤喜欢的不是别人,正是临江王府的小王爷!浓情蜜意,你压我倒!我亲眼看见冷西凤被小王爷脱光了压在身下……”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喜好男风虽是奇事,但这些大老爷们哪个不是见多识广,早就见怪不怪了,有的甚至自己还偷偷养着几个男宠呢。 不过知道归知道,养着归养着。 有的事情暗中进行就没事,一说出来可是大大的丑闻。 更何况,这次对象是冷西凤和小王爷啊! 他们是什么身份的人?这事要是真的,整个图国,不知有多少女人碎掉一颗芳心。又有多少男人等在一旁看好戏。 整个客栈只听筷子掉地上发出来的声音,集体沉默了数十秒,突然楼梯方向轰然炸开。 人们的议论声一阵响过一阵,几秒后,又集体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童小乐头有些胀痛了,转头看过去。 二楼楼梯口处,白衣男子长身玉立,他有一下没一下挥动着一柄白玉折扇,此刻整以暇朝她看过来。 一双眼睛,在与她的对上后,弯出月牙的弧度。 童小乐浑身一激灵,突然而降的满身寒意,让她酒醒了大半。 若说谁是多舌之人,童小乐肯定逃不过其一。 背后嚼舌根,总有咬到舌头的时候,童小乐身后刚巧不巧站了冷西凤,将她这话听了个实实在在。 这个事实,让童小乐瞬间有了拿块豆腐把自己敲晕的冲动。 可恨现在酒醒了大半,装昏倒有用吗? 眼一闭,腿一软,童小乐毫不犹豫地晕过去了。 为了营造真实感,她没做任何保护措施,结结实实地从桌上倒下去,唯一来得及的就是朝人多的地方倒。 好在她平时人缘好,这一倒也没让她摔着,被几个惊吓中回神的汉子扶着在地上躺下来了。 是的,地上! 让她躺平后,众人齐刷刷倒退三米,给冷西凤让出一条可以通向童小乐的道路。 童小乐只觉客栈此刻安静得过分,偏偏她不敢睁开眼,只好在高度紧张中……打起了呼噜。 “啊……呼……啊……呼……”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所有人的视线来回在童小乐和冷西凤身上溜达。 冷西凤始终维持着温雅的笑,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反倒是他身后一华衣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众人神经更加紧绷,消息灵通的人立即认出,这娃娃脸男子就是京城来的小王爷。 莫不是冷西凤真的和小王爷有一腿?啧啧啧,看不出冷庄主还是被娃娃脸压在下面那个。 彼此相熟的几个人默默地眼神交流,一个个眼睛越来越亮,在童小乐持续的呼噜声中,八卦的味道越来越浓。 “这丫头又喝醉了?”童老爹气急败坏出现时,童小乐感动得都快哭了。 还是老爹最好!呜呜呜! 等童老爹气冲冲将童小乐抱回房间后,围观众人猛然发现楼梯处的冷西凤和小王爷不见踪影…… 这么大的八卦,没能看到后续发展,有些可惜了,不过也值了!这可又多了个茶余饭后的新话题了。 ------题外话------ 多收藏哟~木嘛~ 006 巫族后代? 童小乐第二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叀頙殩晓 她躺床上半天不动,昨日的记忆全部回笼,让她根本没勇气面对新的一天。 “丫头!开门!”童老爹的声音让童小乐更加没勇气起床了! 她懒洋洋瞥一眼门口,突然看到一样东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自己平日画画的画架上,架着一幅男子裸画! 画上美男裸身斜卧牡丹花丛,雪白健硕的胸膛肌肉匀称,黑发披散在肩头,风情万种,下半身的私密处恰到好处被牡丹花遮掩…… 这、这是冷西凤的*画!看这笔触,正是她自个儿画的! 她昨儿是发了什么疯?怎么画起他的裸画来了? 童小乐吓得脑子一下子迷迷糊糊,不清不楚了,乱成麻了! “小乐,你这孩子,锁什么门!”童老爹在门外喊,童小乐心慌意乱赤脚下床,急急忙忙将画架上的画扯下来,随手塞床底下。 去开门的时候,她倒是冷静了好多。 是了,她平日睡觉不锁门的,一旦锁门,要么是在看春宫图,要么就是在做一些不愿老爹看到的事。 她现在锁着门,也就是说这是她昨天画画时锁上的? 童小乐一下子就放心了。 还好还好,没人知道。 “嘿嘿嘿嘿……老爹早啊!”童小乐摸摸鼻子,一直干笑。 “傻笑什么,脑子没坏吧……”童老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好吃好喝的摆满整个桌子。 “哇塞!老爹你今天捡钱了?!” 童小乐看到满桌好吃的,眼睛放光,肚子立即咕咕叫起来。 “我没捡钱,就不能让你吃顿好的啊?” 童老爹这阵子瞧着童小乐郁郁寡欢,反思了很久,成心要对她多关照些。 童小乐也不辜负,连忙坐下来大快朵颐。 童老爹一旁看着,见她吃得香,心下无比满足。等她吃了个*成饱,他咳了咳,说话了。 “小乐啊,你从小就与众不同,这你记得吧。” “记得记得。”童小乐直点头,一听童老爹这口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的血里有毒,能够毒死几只蚂蚁。” “是的,我当时是怎么给你解释的?” “你说我被毒蛇咬了口,所以血里面就带毒了。”长大后,她觉得这理由说不通,但毒性几乎是没有,有也最多能让蚂蚁晕几秒钟,若不小心死了也是被踩死的……她不觉得对她有什么影响,所以也就没追问了。 “小乐,我那是骗你的。”童老爹突然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啊。”童小乐咬了口猪蹄,思考了下继续说:“老爹后来不记得自己怎么解释的,还编了很多理由说,我是被毒蜘蛛咬了啊,被癞蛤蟆咬了啊……反正都是被什么咬了。” “咳咳,有么?”童老爹老脸红了,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你这丫头干嘛拆穿你老爹!” “我错了!老爹,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啊?”童小乐吃饱喝足了,靠坐在躺椅上,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薄荷糖,丢了一粒到嘴里,含含糊糊地问。 “其实……”童老爹沉吟很久,期期艾艾开口:“其实你是巫族传人,这毒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哦。”薄荷糖碰撞牙齿,发出摩擦声,童小乐鼓了鼓腮帮子,心不在焉的点头。 “这薄荷糖别一次性吃太多。”童老爹看不下去了,旋即又不满意童小乐这不严肃不端正的态度,补了句:“你就不好奇巫族是什么?” “老爹啊!你给我说过了啊!不就是研制毒药的世家嘛,就像是一家子道士一样,人家祖祖辈辈干这一行,没什么特别的。” 童老爹噎了噎,欲言又止,沉吟片刻,他转而说:“你血里面的毒不厉害,但这毕竟是胎里带出来的毒,保不准过了二十岁毒性加重,一命呜呼了。” “哈?老爹你别吓我!”童小乐一张嘴,拇指大的薄荷糖顺着喉咙滚下去了,让她好生难受。 “你也别担心,青木派有套内功心法可以改变你的体质。我这些年一直在找青木派的传人,这两日已经有眉目了。明日我就联系你燕大伯,让他带你去那个青木派传人那,拜他为师。” “老爹英明!”童小乐最喜欢见的人莫过于燕大伯了。 这燕大伯是武林盟主,人脉广,武功高,为人最义气豪爽。 以前他闯荡江湖的时候,被童老爹救过一次。 后来,老爹又因为生意照顾不过来,将四岁的她丢给燕大伯养了几年。 所以他们和燕盟主的关系是极好的。 童小乐喜欢从燕大伯那挖一些武林边角料故事,然后自己改动改动,说给别人听,神气得不得了! 兴致高涨的她,压根没怎么在意自己身体的毒性,也未发现童老爹有些沮丧的神情。 第二天,童老爹又让童小乐去冷月山庄送酒,童小乐蔫得跟什么似的,偏偏童老爹就是存心让她去相亲,一定得让她去一趟。 临走之前,童老爹还交代:“那冷庄主你得罪不得,你若是见了他,记得好生赔礼道歉。若是没见着就算了,改天爹当面向他道歉去。” 童小乐应允着,磨叽了老半天,才鼓起勇气,拉着百来坛“醉颜”前往了冷月山庄。这酒有一半是白送给冷西凤的,就当做是赔礼道歉的礼物。 可是,童小乐见着冷管家,没敢说出来。 “你这丫头动作怎么这么慢?!” “嘿嘿嘿,冷叔,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这次没进门,童小乐就急着撤。 “诶,别走!你这孩子,急什么!冷叔有事和你说。”冷管家拽住了童小乐的胳膊。 “冷叔,您不是还有事忙着么,下次!下次说行么?”童小乐有所顾忌,不敢大声嚷嚷,使劲拔自己的胳膊,想挣脱逃走。 冷管家虽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强健着,力大如牛,拽着童小乐就往里走。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不许走。” 他一边指挥着家丁从马车上将酒搬运下来,一边拉着童小乐说:“今儿你必须见过人才走。” “我见我见!”童小乐点头如捣蒜,心想,冷管家还是只关心相亲的事,那昨日酒楼的事情,他估摸着是不知道的吧。 她一脸戚戚然哼哧:“冷叔~能放过我么,您瞧这淤青红肿的手……” “这就疼了?说我家庄主是断袖时,就不怕我拿棍子抽你?”冷管家斜睨她一眼,手劲松了松。 童小乐闻言苦着一张脸,哀怨的小眼神直瞅着冷管家:“原来冷叔你都知道啊,你是故意拉我进来,好杀人灭口的么?” “呵呵,你这孩子。”冷管家扬手指着旁边荷花池,板着脸,沉声喝道:“待会就沉尸!” “别啊,毁了这一池子好水多划不来。”童小乐露出一脸可惜的样子,末了还不忘撒娇:“我的小命不值钱,还不如留着我,给您老人家送酒喝呢。” “行了行了,别贫,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胡说,可别哪天栽在你这张嘴上!丫头,我家庄主肚里能撑船,不介意你这小孩胡言乱语,但是你这次真过分了啊。”冷管家板起脸训斥。 她才没胡言乱语呢,真真看到了的说,其实她也很伤心好吧。 童小乐当然不会说这话,哼哧答应几句,听到他说冷西凤不会追究,一颗心立即就从嗓子眼滑下来了。 “冷叔,您家庄主简直是菩萨转世,实在是太仁慈了!哈哈……” 听童小乐夸冷西凤,冷管家立即一脸骄傲。 “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会错的,这孩子心地善良,耳根子最软了。”冷管家直点头,把冷西凤当自己儿子一般。 冷西凤要是知道冷管家是这么夸他的,不知会是什么脸色。 童小乐心想,不管好歹,这冷西凤不记恨她就好,嘿嘿,逃过一劫。 心思一松,她话就多了。 “冷叔,今儿怎么让我送这么多酒过来?这一路过来,可把我累着了,待会我要去红婶那,让她给我做好吃的,给我好好补补……顺便压压惊!否则下次送酒,我可不来了。” “还别说,你这孩子福气,真赶上了一顿。不用你红婶做,今儿山庄里来了个神厨,保管你吃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去哪吃?”童小乐眼睛瞪亮,能被冷叔夸成这样,绝对是一流好吃。 “清风堂。”冷管家嘴里蹦出三个字,童小乐又蔫儿了。 清风堂是冷月山庄会客之所,今儿这阵仗肯定是来了贵客,冷西凤和那小王爷一定在。 她刚把他们得罪,虽然人家可能不在意,但她也不能这么没眼色地隔天就在他们身边晃悠啊。 “冷叔,你别逗我了。”童小乐想到自己居然和美食擦声而过,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放心,今儿我早有安排。”冷管家摸着八字胡,笑得得意。 ------题外话------ 收藏收藏!哟哟!点击放入书架,童小乐给你捏脚^o^ 007 再次碰面 相亲对象是冷家侍卫,叫冷言。叀頙殩晓 冷酷帅哥一枚,黑衣,面瘫,不爱说话不爱笑。 童小乐坐他对面半个时辰,听他说话不足十句话。 她这人挺有包容心的,他不爱说话,她就一个人叨,也不逼他一定要回答。 反正她还得等冷叔送好吃的给她,闲着也是闲着。 “去年,我去清州北边的林山,山头不高,但是里面蚊子一只比一只毒,我刚进去没多久,就被咬成这样出来了……” 童小乐鼓起脸,做出个猪头脸样子。 冷家侍卫没反应,他瞅着童小乐良久,突然问:“你最害怕什么?” “怕蛇、怕蜘蛛、怕黑、怕没有酒喝、怕痛、怕醉了的时候亲了某家姑娘、怕……”童小乐掰着手指头数着,没注意到冷侍卫面瘫脸终于抽了抽。 她认真继续掰哧,冷侍卫突然站起来,并退开了几步。 原来是冷管家进来了。 冷管家一脸奇怪瞅了童小乐几眼,和冷侍卫说:“庄主请你过去喝两杯……”顿了半响,他指指童小乐说:“顺便带上你的相亲对象。” 原来是,冷西凤宴请宾客的时候没有看到冷侍卫,突然心血来潮问起,冷管家如实说了,冷西凤就大喜,一定让冷侍卫将那女子带过去,一同享受美食。 去还是不去?那做菜的可是天下鬼厨决明子哪! 童小乐内心开始激烈挣扎。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喝道:“我去!” 这丫头整的像去刑场一般!冷管家被她一声暴喝吓到了。 童小乐在红婶的帮助下,穿着一身鹅黄色女装,扭扭捏捏跟在冷侍卫身后去见冷西凤了。 冷管家自她满十岁后,就没见过她穿女装,此刻见她为了顾忌冷侍卫的面子,竟然主动要求换上女装,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 “童老,丫头这次出嫁有望哪!”冷管家抹了一把泪,望着天空,一脸的欣慰。 童小乐满脸黑线,冷叔和老爹一样,经常想太多! 她只知,自己女装扮相和男装扮相还是有些出入的! 看这齐眉刘海!男装的时候全藏帽子里了! 再看这鼓起来的胸,虽然是小笼包,但和男装的平坦也是相差很大的! 冷西凤即便看着她觉得眼熟,也绝对不会认出来!那样,她就可以大吃一顿,而不用顾忌了!哈哈! 童小乐和冷管家,跟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关键人物——冷侍卫后面,各有心思。 清风堂内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除了冷西凤、夏侯沐风外,还坐了十几个奴仆和一个带着厨师高帽一身白衣胜雪的邪魅男子。 鬼厨决明子竟然长得这般美丽,让她这等女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嘛! 童小乐为女人愤愤不平的时候,不忘瞅一眼冷西凤。 冷西凤仍旧面如冠玉,看他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童小乐只敢偷偷瞅上一眼,还好,冷西凤只看冷侍卫,并未注意躲在后面的她。 “冷言,来,坐这喝两杯。”冷西凤善待仆从是出了名的,看今日这场面,显然冷西凤将所有奴仆聚在了一起吃喝。 童小乐心下大宽,不禁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了下。 来之前,她还想,是不是冷西凤知道她在那,故意叫她来,想整她,看来她真的太小家子气了。 还是冷庄主大气! 想至此,童小乐感激涕零地深情看了眼玉树临风的冷庄主!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藏蓝色长袍,这样的颜色,衬得他大气沉稳,英姿勃发,特别有气场!比潘安在世还潘安! 童小乐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她内心的话,依旧狗腿地赞美一番,赞美完,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吃好吃的。 冷西凤并未和她说话,只是让侍女带她就坐。 这时代就这样,未婚女子,能在公众地方露个面就很知足了,又怎么会在此等场合多做交流。 童小乐巴不得冷西凤不理她。 她有模有样地微微颔首,优雅落座。 等众人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她开始优雅地旁若无人地快速进食! 哇!要飞起来了!这普普通通的家常小菜,经鬼厨之手,竟然好吃得想吞掉舌头! 这螃蟹!这虾! 童小乐吃得两眼放光,兴起时,恨不得捧着酒壶畅饮三百杯。但她桌上只有几杯味淡的菊花茶,实在遗憾~ 这时,冷侍卫在她身旁坐下,落座时,一小壶“醉颜”被搁在她桌上。 “谢谢。”童小乐忍住飞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开心地倒上一杯,喝上了。 “嗯~”酒入喉,虾入口。人生至此圆满无憾! 童小乐闭眼,享受着这食物与酒香相撞的美妙滋味,没有发现自己喝掉的空酒壶又被换成满满一壶。 等童小乐发现时,她看冷侍卫一眼。 冷言硬邦邦说:“喝吧。” 这木头真了解她!她对冷言瞬间好感激长,然后,她就真喝了。醉醺醺的她没发现,坐在上位的冷西凤朝她瞥了眼,嘴角扬起得逞的诡笑。 决明子初来乍到,他察觉到冷西凤今日的不对劲,连忙与一旁的夏侯沐风对视一眼。 夏侯沐风连连使眼色,让他不要多问。 在冷西凤没有注意的当口,指指喝得旁若无人的童小乐,偷偷对决明子说:“那女孩子当着近百人的面,说他是断袖,并且是被我压在下面。” 同样是当事人,夏侯沐风可比冷西凤豁达多了。 关键是,这故事,他是攻,占了上风,他喜欢。 决明子闻言,立即多看了童小乐几眼,一副看死人的表情。 这姑娘,以后命途多舛哪! 童小乐突然打了个冷战,抬头迷蒙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又低下头去。 决明子是学医出身,仅这一眼,他就知道,冷西凤已然对这姑娘下手了。 他转头看向冷西凤,观察了几眼,突然邪魅一笑。 决明子朝夏侯沐风抛了个媚眼,靠过去轻言细语: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夏侯沐风正闲得无聊,听闻此言,似是猜到了什么,精神一震。 等听决明子全部说完,夏侯沐风的娃娃脸生出无限光彩。 他眼睛立即放光,信誓旦旦点头: “定全力协助。” ------题外话------ 我怕蛇……戳手指,还怕乃们不收藏o_o 008 掉坑里了 童小乐醒来的时候,觉得两眼发黑。叀頙殩晓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多的蛇和蜘蛛,围着她,一直咬她的手指头脚趾头,好可怕! 那个梦,好像把她害怕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塞进去了! 她晃晃晕晕乎乎的脑袋,睁开眼睛,发现头顶有丝微弱的光芒。 这……湿润的土壤和井口大小的洞口…… 她掉坑里了? 后来,童小乐被路过的猎户救上来了,饿的七荤八素不打紧,还全身又酸又麻,手指头和脚趾头更是红肿得不像话。 再后来,她问过冷管家。冷管家说她那天喝醉了,冷言送她回去,他就不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再再后来,她遇到冷言,问他。 冷言说,他送她回去时,她从马车上爬下来亲了一姑娘,然后就带着那姑娘走了,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了…… 童小乐很丢脸,于是就没有问下去了!关键也找不到那个被她亲了的姑娘…… 至于为什么掉坑里,又为什么做了那么奇怪的梦,她即便想知道,也没办法去捋清了。 她真的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唯一庆幸的是,那天她亲那姑娘时,穿的是女装!不至于像某次,被人当做登徒子,给甩了一巴掌! 可过几天,不对劲了! 街头巷尾,开始有传言,说她这丫头不对劲,喜欢丫头片子。每天钻青楼,其实是因为暗恋花盈盈…… 这玩笑可开大发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这来“醉天下”客栈的都是些老熟人,见她就爱叨咕这事,说笑两句。 她自己倒是没关系,可是童老爹愁坏了,恨不得下一刻就把她嫁出去!想尽办法替她安排相亲,以此破除这稀奇古怪,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连续两天,相了五个。若不是燕翔天的到来,她不相遍清州年纪相当的人,童老爹决不罢休。 “燕大伯!你来了!”童小乐见到比门还高的燕翔天低头进门,身子轻得如羽毛一般飘了过去,“嗖嗖”几下,爬到了燕翔天的背上。 脸上的喜悦那是不必说。 “乐乐!”燕翔天长得粗犷魁梧,自生一股子豪气。他手勾住夹在他腰间的腿,转了十几个圈圈。 “哈哈哈!燕大伯老当益壮哪!”童小乐趴在高大的燕翔天背上,调皮地扯了扯他的胡须。 燕翔天虎目一瞪,“乐乐又胡说!你燕大伯什么时候老了?” 训完,他自己先爽朗哈哈大笑起来。童小乐也乐得吱吱笑。 跟在后面进门的一个高瘦青年男子见此情景,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这年过六十的老父亲和童小乐一见面就这样,实在有失武林盟主的尊严。 “小栗子!”童小乐见到高瘦青年,一个飞扑就从燕翔天身上跳向他。 燕离眼角抽了抽,怕她摔地上受伤,尽管很不情愿,仍是稳稳接住了她。 勾住燕离的脖子,童小乐眼底闪过狡黠的光芒,每次吓吓小栗子就是这么有趣! “童!小!乐!”童老爹一字一顿的怒吼。 他一下楼就瞅见这个场面,尽管见得多了,仍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燕离!乐乐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干嘛抱着她,还不放下!”燕翔天在童老爹出声骂童小乐之前,就不分青红皂白冲燕离吼,偏袒童小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燕兄……”童老爹对于燕翔天的偏袒很是无语,无奈,只好边对燕离说对不住,边拉扯童小乐到身后耳提面命。 “你现在长大了!比不得小时候!男女有别!这话我得教你多少次啊……” 童小乐忍住掏耳朵的冲动,不断点头,趁童老爹不注意的时候,还能抽空对燕翔天挤眉弄眼几下。 燕离早就见怪不怪了,武林儿女不讲究这么多,况且他也确实拿他两没辙。 “老爹,燕大伯和小栗子千里迢迢而来,你不能老让他们站门口啊。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童小乐适当时候卖个乖,童老爹拿她也没办法,忙把燕翔天和燕离请了进去。 酒过三巡后,童老爹就拉着燕翔天进房间密谈了。 童小乐和燕离坐在屋顶看星星闲聊。 “小栗子,修炼内功难不难啊?” “还行。” “那累不累啊?” “还行。” “你说我体内的毒是不是有一天会让我丢了小命啊?” “……” “我觉得老爹这几日挺着急的,我年纪越大,他越着急,以前我还不太懂,但最近我总觉得跟自己胎里带出来的毒有关。” “……你想多了。”燕离睨一眼童小乐,躺下,看着头顶的月亮。 “我最近想得是有点多。”童小乐食指戳戳脑门,摇摇头,从贴身小罐子里掏出两颗糖,一颗抛进口中,一颗强迫性地塞入燕离口中。 然后脑袋一歪,枕着他的肚皮,又开始胡言乱语:“小栗子,我娘就是那颗星星,最亮最漂亮的那颗,你看见没,就在那!” 她伸手指着,眼睛亮亮的。 “嗯。”燕离沉默听着,对待她一如十几年前那个小布丁点的女娃一样。 沉默但是包容。 星辰点缀寂寞黑夜,熠熠生辉。 “燕大伯,这青木派传人到底是谁啊?” 童小乐端端正正坐在桌边,等待良久,见客栈仍是没人过来,不免心焦。 “待会人就来了,你急什么?”燕翔天喝着酒,吃着酱牛肉,十足耐心。 “我本想着拜师要主动去找他来着,没想还要等他自己找上门。”童小乐端端正正坐久了,就开始跷二郎腿了。 “乐乐,坐好!见师父的礼仪还是得注意的!”燕翔天板着脸,见她坐好了,给她杯里满上一杯,“来,喝点。你放心,有你燕大伯在,不管是青木派还是红木派,都不敢为难你的。” 童小乐连点头,喜滋滋饮下一杯,再夹了片牛肉下酒。 “燕盟主好兴致啊!”门口走入一个紫衣华贵公子,说话带着不自觉的调侃音调。 童小乐一看到这娃娃脸就认出来了,是小王爷夏侯沐风! 她立即警惕地往燕翔天身边缩了缩,不希望夏侯沐风认出她来。 “夏侯公子真是让老夫好等。”燕翔天替夏侯沐风满上酒,豪爽地请他喝上一杯。夏侯沐风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乐乐,过来拜见师父。”燕翔天揪着童小乐衣领,将她抵拎着与夏侯沐风面对面。 “师……”童小乐头埋得很低,喏喏开口叫道。 “诶!别急!”夏侯沐风打断她,笑笑地向燕翔天解释:“燕盟主,是这样的,我早在七年前就被师父逐出师门,并非青木派传人。” 也只有他这么厚脸皮,才会将逐出师门这种事当玩笑话一样说出来。 他不尴尬,听的人反而尴尬无比。 燕翔天和童老爹对视良久,实在不好接话。 夏侯沐风哈哈干笑两声,又开口了:“真正的传人也在清州城内。” 燕翔天闻言,沉吟半响:“既是如此,还请夏侯公子帮忙引荐。” “那是当然。”夏侯沐风弯唇一笑,突然对一直低着头的童小乐说:“我与童小当家有缘,必定会帮忙引荐。” 猛地被人提起,童小乐浑身一激灵,原来夏侯沐风记得她! 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不知青木派传人是何人?”童老爹识人无数,却不知夏侯沐风说的是谁。 “这人便是冷月山庄庄主冷西凤。”夏侯沐风露出一口大白牙,稚嫩的娃娃脸透露着一丝不怀好意。 009 师父很阴险! “师……师父。叀頙殩晓”童小乐被送到冷西凤面前,唯唯诺诺叫师父时,虽然头低着,她仍能感受到射到她身上的视线里面那冷冰冰的寒意。 “乐乐,赶紧给你师父奉茶啊!”许是她耽搁太久了,燕翔天在一旁提醒。 小身板一抖,童小乐鼓起勇气端着一杯拜师茶,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看着眼前的鞋说:“师父,请喝茶。” “好。”清润好听的声音不带一丝寒意,反而和善得不得了。 头顶冰寒的视线,耳边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声音,童小乐一愣,真怀疑说话的不是冷西凤,顿时顾不上害怕,抬起头来。 入目是冷西凤如春风般暖意的笑脸。 看到这笑容,顶在头顶的冰寒,似乎就不见了。 难道是她自己的错觉? 童小乐怔怔看着冷西凤喝完拜师茶,痴痴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想瞧出朵花来。 “为师脸上有些什么吗?”清润的声音破天荒让童小乐红了脸,她连忙摇手摆头否认。 “没有没有,我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啊不对不对!师父笑起来好温暖!” 童小乐狗腿惯了,关键时刻夸赞人的话信手拈来,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了。好像怎么说怎么不对。 “哈哈,徒儿有趣得紧。” 师父徒儿的叫着,冷西凤迅速进入了角色,燕翔天瞧着满意得很,觉得冷西凤够给面子,人够好。 “冷庄主,乐乐这丫头话多爱惹事,以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燕某先代她给你赔不是。” “燕盟主言重了……”也不知怎地,燕翔天和冷西凤聊着聊着就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了。 于是,冷月山庄酒宴就摆起来了。 饭菜和酒水是童老爹从自家客栈带来的,自家闺女这都拜人家为师了,第一顿怎么着都得自给儿请。更何况之前还多有得罪。 童老爹如是坚持着,冷西凤也就答应了。 几个人喝起酒来,气氛就热络了。 可这次,童老爹死活不让童小乐喝酒。 童小乐那叫一个痛苦,但也听话的滴酒未沾,只是时不时偷偷瞅一眼冷西凤。 冷西凤就如外界传言一般,温文大方,待人彬彬有礼,举止从容优雅。脸上时刻堆笑,让和他相处的人觉得轻松随意。 可她心里总有个疙瘩,夏侯沐风能认出她,冷西凤也绝对能。他就真的这么不在意? 酒饱饭足之后,冷西凤单独留下了童小乐。 “徒儿明日一早过来山庄,我教你练功口诀。” “好。”童小乐点头。 “徒儿怕我?”冷西凤嘴角含笑地问她,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摇头:“怎、怎么会?” 冷西凤继续含笑看她。 童小乐挺挺胸膛,站直了身体回望过去,她突然膝盖一弯,抱着冷西凤的腿。 “师父!您大人有大量!我不该多嘴说您断袖!我酒后胡言,我就是一个市井小屁民,说话不经大脑,还望师父不要介意。”说出来心里才踏实,至于抱大腿求饶行为,她在杏花街看多了跪地求饶,这种够诚意吧! 接下来,就只等着冷西凤判决。 “徒儿……”冷西凤缓缓叫了声,声音依旧清冽好听。 童小乐小心肝一颤,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只见他缓缓蹲下身,脸凑过来与她面对面,笑着道:“往事已清,徒儿不必介意。明早尽管过来便是。今儿晚了,徒儿回去罢。” 童小乐似懂非懂站起来回去了。 这答案出乎她意料,她想着自己挺会察言观色的,他若说点别的,她还能判断他是不是生气。可往事已清? 她不懂诶。 童小乐走后,冷西凤冷眼看着夏侯沐风。 “如此,可满意了?” “满意!非常满意!”夏侯沐风一张娃娃脸上堆满了笑意。 他拍拍手,对冷西凤说:“从今日起,你欠我的这个人情,就清了。我赶着去吴旭国看那七皇子的临死的惨状。你好生待你徒弟,毕竟青木派一代只能收一个。” “为什么?”冷西凤冷言问。他冷西凤欠的人情,还起来必然厚重。可夏侯沐风竟然用在这无名小丫头身上。 夏侯沐风听了笑得更高兴了,他哈哈大笑着:“难得也有你冷大庄主想不明白的时候啊,我还就偏不告诉你了。如今你收徒了,我也报仇了,昔日的恩怨就放下吧。” 夏侯沐风走出大厅,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冷西凤。 “你这画不错,能卖大价钱!”一进房,童小乐就被吓得什么担忧都忘了。 “胖哥,擅入女子闺房,这可是有损清誉的!”她跑过去想把画像夺过来,但王帅胖归胖,还挺灵活的,眨眼就跳到了窗台上。 王帅是燕离的朋友,消息灵通,专门从事黑市买卖。 有什么买不到的稀有物,打听不到的消息……找他绝对找对人了! “我本来等你,问你去不去跑马场溜一圈,结果在你房间发现了宝贝。小乐,这画像若是拓印多份,能卖个好价钱。” 他手上拿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日童小乐醉酒后画的冷西凤的*画。 “胖哥,别闹!你要真这么做,我跟你绝交啊!”童小乐都拜冷西凤为师了,不敢再折腾这有些没的。 “起码卖个五万两,咱们五五分。”王帅诱惑着童小乐。 “没戏!”她虽然贪点小财,但是这后患无穷的财,她不敢要。 “就你这胆子,别人坑了你,你还帮别人数钱。”王帅摇摇头。 “胖哥,我这人从小遇事就认怂,我承认!所以,您就别为难我,把我师父的画像还我吧。”童小乐一脸哀怨瞅着王帅:“我有求于人,玩不起这得罪人的事。您做的是大买卖,不在乎这点银子是不。” “你拜冷西凤为师了?哎……这人阴损着,以后你可长点心。”王帅将画像隔空抛给童小乐:“得,你要不乐意我也不勉强,欺负你,离子那家伙还不定怎么削我呢!” 童小乐接过画像,琢磨着王帅这话,觉得不对劲。 “他大方懂礼,怎么就阴损了?别胡说啊。” 王帅靠着窗棂翻白眼,一脸不屑。 “姑娘,您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上次你掉坑里,你真以为是你喝醉了掉坑里了?” “不是么?”童小乐其实也挺纳闷的,她喝醉了一般就是爱胡言乱语了些,做的事也通常是平日做的那些。 可是那次掉坑里,事后想想,总觉得荒谬。 “还以为你这丫头挺聪明的。”王帅从窗台上跳下来,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听胖哥给你说说啊。” ------题外话------ 小冷童鞋内心不阳光……再次厚脸求收!不然简心里也不阳光o_o 010 有仇报仇 “这冷西凤可没那么和蔼好对付。叀頙殩晓那日你喝的酒混了迷药,那迷药,喝了意识昏沉,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身体的各种感觉还是在的。冷西凤将你关在一个满是蛇、蜘蛛的黑屋,那些个蛇和蜘蛛虽然被关起来了,不会咬你。但是,你的手脚被泡在蚂蚁堆里,手脚被蚂蚁噬咬那叫一个疼。还不止,他还让人挖了个黑洞,惩罚完你就把你扔洞里了。这么难受的事,你真觉得是个梦?” “冷侍卫……”冷侍卫问她害怕什么,难道那时,她就已经掉入人家陷阱里了? 好歹,她还真将他当相亲对象了。 “冷侍卫是管家安排的相亲对象。但他也是冷西凤的属下,能不听他的么!” 童小乐气得浑身发抖,这也忒损了!亏她还以为冷西凤善良美好得好比神仙下凡,将一颗芳心托付。 虽然后来知道他断袖,断了念头,但是此刻听闻他这般阴损且表里不一,一股子怒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不就说了几句闲话么,这冷西凤至于那么对她么?!童小乐将手中画像丢给王帅。 “这画像你拿去,卖的越多越好!气死我了!难怪说两清了,这事没清!这么损我,我跟他没完!” “嗯,胖哥支持你!放心,他来阴的我们也来阴的,我不会透露这画像出自你手的!”王帅直拍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童小乐点头,虽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但已经被愤怒遮下。 “胖哥,以后你再碰到这样的事,可不能等我问才告诉我。”童小乐想了想,又补了句。 “嗨~你说话不注意,这冷西凤可不就报仇了么!放心,两清后,他不会再就这事为难你的。我就是冲这点才没和你说。知道了不见得是好事。” 王帅指指手中画像:“这事,你放心,我和你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说我不说,冷西凤是查不到我们的。小乐,在这,别怪胖哥没给你提个醒啊,这冷西凤得罪不得,别人都以为他好相处,其实他最阴损。这人极为斤斤计较,有仇报仇,最为护短。不仅别惹他,也别惹他在意的那些人!你以后说话可注意点。” 王帅谆谆劝告着,见童小乐把话听进去了,他心满意足起身。 “跑马场,去溜一圈不?离子待会回来也去。” 童小乐觉得今天接受信息量太大,有点受打击,摇摇头。 “容我先发会呆,整理下思绪。胖哥,你和小栗子说,记得给我带跑马场附近的烧栗子回来。” 心情差吃点东西才是正道。 胖哥走后,童小乐坐上好一会,突然拿着梳妆的镜子练习表情。 “师父!”娇俏的模样。 “师父~”撒娇的模样。 “师父。”规规矩矩的模样。 “师父……我去!他对不起我,我还得装出不知道的样子,蹭不蹭心啊!”童小乐猛地将镜子拍桌上。 但胖哥说得对,冷西凤若真是那有仇必报的腹黑性子,她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怒气冲冲去质问他,明天见他,一定得控制情绪,但是又不能显得不自然,看起来假了,他肯定也是能察觉到的。 至于暗地里……嘿嘿,撒撒气,报个小仇什么的,无伤大雅嘛! 拿起镜子,童小乐接着练习。 切入到战斗模式后,童小乐心中残存的那点爱意可是一点都不存了。 第二日,童小乐天还未亮就起来了。 出门时,童老爹守着她叨咕了好几句,来来回回都是要她好好练习,把内功练好,把体内的毒逼出来。 童小乐听着也没反抗,踩着清晨月光的余晖,规规矩矩地去冷月山庄了。走的时候,自个儿还主动提了点瓜果和酒水。 她这一举动,让童老爹看了那叫一个欣慰啊,直叹闺女长大了!懂事了! 童小乐琢磨了一晚上,也反省了一晚上。 她得罪冷西凤多半是因为没管住嘴,这回吃亏了,可得长点记性,以后遇见他,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该说的不说,时刻拍马屁,混成自己人! 童小乐边走边想着心事,到山庄门口,发现自己起太早,山庄门还没开呢。 这…… 童小乐傻眼了。 自个儿为表诚意,故意早点出门,可是竟然忘了这茬。 开门那大爷她认识,再过个半个时辰,就能睡醒了。 大爷年纪大,睡着了不容易,若是让她此刻去吵醒他,她还真过意不去。 再说了,进去了又怎样?这个点,冷西凤肯定没起,她还是得等。 想了想,童小乐就靠着冷月山庄的大门,补起眠来了。 一晚上没睡好,不仅是因为想这事想的,还因为吃的烤栗子,一夜没消化。 哎,人一紧张,连肠胃都不配合。 冷西凤在偏厅吃早饭,童小乐递拎着酒水进门,瓜果早在进门的时候就送给开门的大爷了。 “春眠不觉晓,早餐要吃好。师父,徒弟专门带来了您爱喝的‘醉颜’,刚好配下酒菜。”童小乐狗腿地奉上两壶酒。 冷西凤优优雅雅地细嚼慢咽后,才对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徒儿有心了。” “那是~得罪你你还不知怎么报复我,不讨好点怎么行。”童小乐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笑眯眯地说: “应该的。师父,我十岁的时候看到您,我就拼命存钱,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时我就觉得您值得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见到您,我一定要买最好的送您!若不是我找不到更好的酒了,我也不会送您醉颜。” 一通马屁后,童小乐察言观色,觉着冷西凤心情看着很好。 “徒儿是否用餐?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冷西凤一副好相处的样子,笑眯眯地问童小乐。 童小乐拼命点头,满口答应:“和师父一块吃饭,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我不会放过这么珍贵的机会的。” 说完,她坐下。 早餐嘛,无非是清粥小菜,豆浆油条。 冷西凤一直瞅着她笑,吃完早餐,拿着一个白瓷杯细细啜饮着杯中茶水。 童小乐心中忐忑,现在她见着他这笑,就心里发毛,忍不住揣测冷西凤又想算计些什么。 011 何苦互相伤害? “因为青木派内功心法是纯阳心法,并不适合女子阴虚的体质。叀頙殩晓想要修习内功心法,就必须先改变体质。” 冷西凤说话的时候,温温润润的嗓音,听起来很舒服,童小乐不自觉放下戒心。 “怎么才能改变体质呢?”她问。 冷西凤似乎也正等着这个问题,冲她微微一笑,初夏的晨光细碎洒在他身上,炫出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分外夺目。 “为师有两种方式可改变你阴虚的体质。一种是冰泉浸泡法,这种方法,需要每日在冰池浸泡两个时辰,连续一年,方能奏效。还有一种是穴道刺激法,此法是通过穴道和经络的疏通改变体质,只需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奏效,但必须能忍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 “第、第一种!”童小乐咳了咳,说:“师父,我选冰泉浸泡法。” 她怕痛啊! 冷西凤扫她一眼,说:“你跟我来。” 他领着童小乐去了冷月山庄后山,山上有一眼泉水,冒着白气。 “这泉水很普通,但是在泉底修葺了一块从雪山运来的冰灵,故而泉水寒气逼人。但因冰灵属火,常用此水浸泡,能改变体质的阴虚。” 童小乐伸手探入水中,水冰凉刺骨!冻得她快速将手拿出。 低头一看,放入泉水的手冻得通红,麻木没意识。过了好一会,才开始火辣辣地热烫起来。 “师、师父,我……我还是选穴道刺激法好了。”童小乐缩着脖子,眯着眼,如是说。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七七四十九天比较容易过!大不了一咬牙!她就挨过去了! “既如此,先将这本书拿回去,认认穴道吧。”冷西凤见此,嘴缓缓咧开,露出笑容。 童小乐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心中又浮现不安。 她连忙回想自己的选择。 考虑良久,两相权衡,她还是觉着穴道刺激,她比较经受得住。 这样的选择似乎并无不妥。 “虽是我替你选的徒弟,但你也不可太过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子。”一袭华贵紫衣的夏侯沐风看着竹林中舞剑的师弟,很有“良心”地提醒。 竹林微动,层层翠绿的竹叶一圈圈悬浮,围着林中白衣男子打转。 冷西凤手中长剑若灵蛇一般,在竹叶包围圈中,点、刺、探!每一次出手,速度如同疾风,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只是竹叶落地后,定睛看去,每片叶子上面都刻画这一个“冷”字。 竹叶扑簌簌落下,冷西凤一个旋身,手中长剑调转,下一秒,剑尖已经抵住夏侯沐风的喉头。 “小王爷,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吧。”冷西凤脸上永远带着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夏侯沐风一边干笑着一边手指夹着剑尖,将它挪开。 身躯微微后仰,避开了长剑。 虽然冷西凤并未有下一步动作,夏侯沐风还是不敢大意。 “小姑娘任你折腾,随意折腾!我先收拾东西,明日就前往吴旭国,不碍你的眼了!” 冷西凤随手将手中长剑掷开,一旁的仆从立即递过汗巾,他优雅接过拭汗。 一袭黑衣的冷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默候在一旁。 “庄主,黑市上在流通您的……裸画。”冷言恭敬禀报。 冷西凤不动声色拭去额上的汗滴,淡然问:“可曾查出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属下失职。”冷言低头认罚。 冷西凤眼睛眯了眯,将汗巾丢在一旁,手向后摊开。 “给我看看。” 冷言默默呈上已经卷好的画卷,避在一旁。 冷西凤将画卷缓缓展开,画卷内的内容一点一点尽入眼底。 冰寒之色将他墨黑的眸覆盖,黑沉沉的,像是清州城几百年一遇的大风暴来的前兆。 良久,他轻笑一声。 “好大的胆子!你务必在七日之内找到幕后之人!” “哈啾!”童小乐猛地打了个喷嚏,她不雅地揉揉鼻子:“谁骂我?!” 转动头,四处瞅了瞅,没人! 她晃着胳膊晃着腿,在一颗千年老树下等人。 “小乐,这边。”王胖子神秘兮兮地躲在一个巨大的青石后,压低着嗓音叫她。 “什么事啊?”童小乐左右瞅瞅,没人,连忙连蹦带跳地到了胖子跟前。 只见胖子神秘兮兮地拨开青石后面的爬山虎,率先钻进了一个黑乎乎的小洞口。 童小乐知趣地赶紧跟上。 童小乐眼睛发亮,胖哥这么谨慎,估计是很重要的事情! 以前她也没少跟着胖哥混,但是那都是有小栗子在的情况下,她才能跟着去。 如今,王胖子居然单独来找她了! 黑洞就容一个人爬进,湿乎乎的,不透光。童小乐跟在王胖子后面朝前爬了好一阵子,才依稀看到点亮光。 “快到了。”王胖子时不时说句话,让童小乐安心。 果然,这话说完后,洞口愈来愈宽敞,光线越来越亮。 童小乐眼前渐渐明朗起来,她看到自己面前是一个被松柏树包围的温泉。 王胖子猛地扎进水中,洗去一身泥后,头一低,又沉入了水中,良久才冒出一个头来。 “拿着,这是你的一半,放心,这事胖哥办得干净,别人查不到。” 王胖子丢上来一个大大的黑色包袱,童小乐跑过去提起来,沉甸甸的。 打开,里面全部是金子和一些碎银。 “这……”童小乐懵了半宿,脑中突然电光火石炸开:“这是卖那幅画像得来的银子?” 见胖子点头,她惊呼一声:“这么多?!没想到冷西凤这么好卖啊!” 这次可真是发了! “那是当然,这冷西凤可是图国贵女们选出的‘图国四美’。在京师,这画像不知有多少名门贵妇、空闺怨妇买来睡觉啊!” 买来睡觉? 童小乐想到那些画面,突然浑身一激灵,觉得挺对不住冷西凤的。 既然如此,她和他的恩怨,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胖哥,我发现你藏身的地方真多!” 童小乐羡慕地看了看四周,清州她哪里没去过啊,偏偏不晓得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王帅得意地笑笑:“那是,跟着胖哥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不要下来洗洗?” 王胖开着玩笑,谁料童小乐毫不迟疑地“噗通”一声,立即跳下去了。 “哎!你这丫头还真不能把你当女的看!”王帅习惯性环视四周:“还好离子不在这,不然我还不得被他削死啊!” “胖哥,你怎么这么怕小栗子啊?”童小乐拿了钱开心得全身精力没处使,索性围着胖哥游来游去。 “谁说我怕啦?”王胖子终究还是爬上了岸,不和童小乐泡在一个池子里,他上了岸就眼一瞪,威风了:“胖哥怕过谁?!” “我!”童小乐学出燕离那副严肃的表情,一板正经。 胖哥哈哈笑:“你这丫头给点颜色就给胖哥开染坊啊!行,银子金子都分你了,你可千万别捅娄子,将这事让离子知道啊。” “放心吧!我嘴巴严实得不得了!”童小乐抿紧双唇,眯缝着眼笑。 “那还不上来,胖哥忙着,回去吧!”那九曲回肠一般的小黑洞,他不带着钻,童小乐肯定会在里面迷路。 ------题外话------ 何苦互相伤害,不是说要做彼此的天使吗?多收藏多更新,人生如此的美好^o^简抽风去了 012 意图勾引? “啦啦啦,啦啦啦……”童小乐想起自己有了个小金库,不禁一脸喜意盈盈哼着歌。叀頙殩晓 “徒儿何事竟这般开心?”冷西凤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童小乐。 童小乐闻言,直觉感受到冷西凤的不悦,小身板立即抖了下。 “不好意思,打扰到师父了。”她止了笑,低着头缩在墙角,默默降低存在感。 冷西凤轻嗯了声,视线重新回到账本。 京师的盈利虽未减少,却也未增加。但是今年起,孝蔼城并入了京师,有大量人口移入中心之地,盐的需求量大增,这盈利的数字不可能无半点变动…… 冷西凤抬眸看缩在墙角的童小乐,不禁皱了皱眉。他将账本放下,起身将事先放在书案边的一个等身长的医药箱拿起来。 “二日前让你认穴,可都认全了?” “认全了。”童小乐毕恭毕敬地回答,那本书记载详细,她硬生生背下了。 “如此便好,今日刚好用得上。”他抽出一根小拇指粗的银针晃了晃。 童小乐看到,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冷西凤细细打量着手上的银针,笑意盈盈地说:“人体共有五十二单穴、三百零九双穴、五十经外奇穴,一共七百又二十个穴位。既然你已经将周身穴道认全,今日便拿银针试练吧。” “我、我……我自己扎?!拿那根银针?!”童小乐一脸惊恐,脸瞬间绿了。 冷西凤晃了晃手中的银针,针尖冰冷的亮光流动。 “徒儿莫怕,可以先从这根试起。”他暖言安慰,抬手从医药箱缓缓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抽了许久都未看到头…… 这银针有多长?待会冷西凤不会要站到凳子上去,才能将银针立起来吧? 童小乐脸上依次闪过荒谬、不可思议、害怕、惊恐等等表情,由黑转白再转青,颜色变化多端。 冷西凤嘴角不可见的弯了弯,他抽出半人高的银针,横放在手心,在书房来来回回走动。 “这七百二十个穴位中,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其中三十六个穴位可置人于死地。” 童小乐此刻心情糟糕透了,她噌噌两下跳到冷西凤背后。 “师父,我各大穴道记得不熟……” 冷西凤听到动静转身,手上横放的银针划过她的手臂,虽未流血,但也让童小乐吓了一大跳。 “徒儿怕自己扎到死穴?” 这不明知故问嘛!童小乐哭丧着一张脸,她生生挤出几颗泪花,哀求道:“还请师父施以援手,救小徒一命。” “我倒是想帮你……”冷西凤缓缓开口,看到童小乐死灰一般的双眸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后,他暖暖一笑:“但认穴扎针,需将衣物褪尽,你我男女有别,恐怕不妥。” 冷西凤以为自己能听到火苗被水熄灭的声音,却不料童小乐眼中希望之火越燃越旺。 听说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就好比女子,冷西凤恐怕是扎针的最好人选了。 “没关系啊!师父就好比我自家姐妹,我不介意的。” 童小乐脆生生说完,直到看到冷西凤嘴角的笑意,才猛地觉着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伸手将自己嘴捂住。 自家姐妹? 冷西凤牵唇一笑,语气轻缓地道:“既然徒儿不介意,为师自然也就不推迟了。” 见他这样,童小乐一脸放松,冷西凤应该是没生气的。 是她有些草木皆兵了!她见冷西凤应允,心下大喜,在书房奔走,跑来跑去地将门窗都关上。 “当时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怕过了这村没这店,怕他反悔。于是,我将门窗全关了,开始宽衣解带。”童小乐给魏玉阳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 坐在她对面的魏玉阳一脸铁青色。 “童子,你要宽衣解带也得先脱给哥看啊!哥就在你四岁的时候看过你洗澡,后来就没见过了!你要扎针找哥呀!哥帮你扎!” 魏玉阳狭长的眼闪着促狭的光,说这句话的空档,已经冲童小乐抛了好几个媚眼。 “去,别打岔!”童小乐抬起就是一脚,魏玉阳膝盖一弯,生挨住,他一脸怨妇样,捂着痛处,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童子,你想啊,哥和你是啥关系,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反正你四岁的*我都看过了!现在不就认个穴扎个针么,哥帮你!” 魏玉阳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脯,笑起来一脸的欠扁,亮白的牙齿发出亮闪闪的光。 童小乐眯了眯眼睛,抽出腰间佩刀,在桌边磨着刀刃。 锋利的铁磨着硬木,发出渗人的声音。 在这磨刀声中,童小乐瞟了眼他下半身,阴森森地说:“看来你胯下这宝贝也不打算要了,姐姐帮你切了它!” 手起刀落,那叫一个速度。 魏玉阳立即弓腰捂住要害,逃到一边去了。 他想起什么,接上最早的话题:“你难不成真在冷西凤面前脱衣了?” “叮!” 童小乐抬起手,将手中匕首狠狠扎进硬木桌上,匕首因为晃动发出剧烈声响。 她嘎嘣嘎嘣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地说:“脱了!” “啊?!哥不想活了!”魏玉阳闻言抱头痛哭,他扑到桌边拔出扎在桌面上的刀,怒气冲冲地说:“哥去挖了冷西凤的眼睛。” 刚走,就被童小乐伸腿拦了个踉跄,摔在地上,打了个滚。 “过了!演过了哈!”童小乐不雅地蹲在凳子上,口里薄荷糖打着圈转着。 “我刚脱到一半,一阵狂风刮来,门窗居然自动开了!外面四五个仆人全看见我衣衫半褪的样子了!居然都以为我要勾引冷西凤!”童小乐一脸愤愤重重拍桌子,因为用力过狠,她吃痛地抱着手直哼唧。 “我勾引谁也不会勾引一个假娘们啊!”童小乐踢踢仍赖在地上的魏玉阳,寻求盟友,“你说是不是?” 魏玉阳皱紧眉头,突然抱着童小乐小腿半跪着,说:“问你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 “说。”童小乐一愣,被他严肃的样子吓到。 “衣裳半褪是怎么个半褪法?”魏玉阳站起来,手放到胸前,“是这截脱光了呢?还是下半身脱光了?” “魏!玉!阳!你!去!死!” 当日,魏玉阳被一脚从二楼踢下来,挂在窗外的一颗大槐树上。 挂在树上的魏玉阳眼泛泪花,唱起了昆曲,拖着个调子唱:“哥~活着~容易~么?”调子九转十八弯,荡气回肠,哀怨凄惨。 013 变态啊!妖孽啊! 夜深了,风吹过,清秋院的竹林沙沙作响。叀頙殩晓 “那作画之人查出来了吗?”冷西凤在月下独酌,清冽的酒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 “属下无能。”冷言低头,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冷西凤慵懒躺在竹编的躺椅上,仰头望着天上弯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身着宽松的深紫色衣袍,对襟和袖口用金线绣着松竹图案,宽大的袖摆被风吹动,鼓胀起来。 “无妨。”这画从黑市流通出来,若想查清楚,恐怕还需些时日。那些黑市的老滑头可不是冷言能对付的。 冷西凤放下手中杯盏,碧玉的酒杯轻磕案几,发出一声脆响。 “裸画……姐妹……”冷西凤玩味着这两个词,心里一动,突然抬眸,对冷言说:“黑市那边,你让水墨去打听,这几日,你先派人盯着……” 冷西凤这才察觉,他还不知他那徒弟的名字。 脑中浮现白天的场景,冷霜凝结,他脸色一片阴沉。若真是她做的,那他便不会顾及这师徒情分,绝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冷西凤宽袖下的手缓缓握紧。 “你派人盯着醉天下酒楼的小当家,她的一举一动都回报给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一袭黑衣的冷言干脆利落地消失在竹林深处,一贯的冷漠自持让他从不会对冷西凤的命令表现出任何异议。 虽然他不懂为何庄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经魏玉阳那么一闹腾,童小乐倒是想到个法子。 她自己不能扎,也不能指望冷西凤。但她可以请求外援啊! 童小乐兴冲冲地向冷西凤报道,走在路上,却平白惹了不少人奇怪的目光。 被人怀疑脱衣勾引冷西凤,童小乐心情那叫一个郁卒。 “去去去,我才不会勾引假娘们呢。”童小乐躲在人迹罕至的后山竹林,一脚踢飞路上的石子,口出抱怨。 石子滚动,在一双藏青色鞋子边停下。 “徒儿。” 师、师父?! 童小乐吓得被一口口水呛到。她说冷西风假娘们的话…… 这货没听到!这货没听到!这货没听到!她拼了命地自我催眠。 “徒儿说谁假娘们?”温润的嗓音,入耳舒畅,此刻却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童小乐的心口上。 惨了!祸从口出! “师、师父,我刚是说我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娘们,愿意帮我认穴扎针!这姑娘武力高强,男子都自愧不如,其实就一假娘们,真汉子!” 童小乐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上翘到最大弧度,笑眯眯谄媚抬头。 她此刻恨不得在自个儿脸上刻上“诚意”两个字,以表示她说话的真实性。 她笑,冷西凤也笑,而且笑得比她更舒心动人。 “徒儿跟我来。”冷西凤率先从小路进了竹林,也不怕她逃走。 能抗旨不尊吗? 童小乐垮着一张脸,拖着腿,极为沮丧地跟过去了。 胖哥怎么说来着?得罪冷西凤就是死路一条!这几日,她说话那叫一个小心翼翼、万分谨慎哪! 可老天不帮她呀!她不该说的话还是说了,而且她跟在冷西凤身边琢磨了这几天,也还是看不懂他的心思。 此刻唯有祈祷上天保佑,胖哥只是为了吓唬她才这么说。其实冷西凤没有他说的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冷西凤绝对是她见过最小肚鸡肠的人! 竹林深处,童小乐背靠着一颗大腿粗的竹子,因为被点了麻穴,她手脚皆不能动弹,只能苦口婆心劝告冷西凤。 “师父,真的不用麻烦您老人家动手扎穴,真的!我找的那女侠绝对能……” 一柄长剑“咻”地飞来,吓得童小乐小心肝一颤,话没说完,反而把舌头咬了。 离她三步之隔的另一颗竹子上绑着一个标记着全身各大穴位人形木板,此刻那柄长剑正稳稳地扎在木板心脏旁边的膻中穴,发出嗡鸣声。 冷西凤摘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站在百米开外,对童小乐浅浅微笑。 “徒儿也看到了,为师手法精准,不会伤到你的。” “师父神功盖世,无人能敌!但我确实找了一个侠女……” “为师不放心让他人假手,毕竟这稍有差池可是关乎人命的。”冷西凤打断她,再次用黑布蒙上眼睛。手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银针。 他嘴角浮现温雅的笑意,轻轻柔柔提醒着童小乐:“徒儿,别动。” 话音刚落,手上寒光一闪,一根银针已然迅速扎入童小乐两乳之间的膻中穴。 童小乐眼珠子下翻,瞅着扎自己胸间的犹在颤巍巍的银针,身体僵直,若非被点穴,她老早就逃了。 此刻,她已然在心里将冷西凤骂翻了天。 去他***十八代祖宗!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妖孽啊,他脑子得灌多少大粪,才能将练靶子和扎针联想到一块去哟! 这冷西凤变态啊!娘啊!爹啊!她不要玩了!毒死也不要被变态玩死啊! 童小乐欲哭无泪中,另一根银针又快速扎入她脐上六寸处的巨阙穴。 只见寒光点点,眨眼之间,童小乐胸腹之间的大穴全部扎满银针,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童小乐全身。 两眼一翻,疼昏过去之际,童小乐心中呐喊:“冷西凤!我去你***熊!他日,我一定把你送男色馆找十几个大汉伺候你!” 冷西凤似乎听到童小乐的心声,嘴角勾起一抹奇诡的笑,他伸手,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手握住桌上杯盏,一扬,任杯中酒泼在童小乐脸上,唤她清醒。 “为师的针法很准,徒儿莫怕。这种方式虽然看起来可怖了些,但力道强劲,只要扎得准,对与穴道疏通是很有帮助的。” 现在不管冷西凤说什么话,童小乐都恨不得狠狠咬着他的脖子,将他撕成碎片! “小栗子!小栗子!你这几天见着胖哥了吗?” 童小乐屈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王帅,她打算花重金向王帅买消息! 若是让她知道冷西凤的弱点……嘿嘿嘿! 童小乐摩拳擦掌,斗志昂扬,立志要与冷西凤血拼到底! “没看见。” 新一轮武林大会只剩三个月了,燕离近日陪着燕翔天忙得不可开交。 若非童小乐愁着找人扎针,他也不会现身。 “你师父同意让燕雪帮你扎针了吗?” 一说这个,童小乐就生气,恨不得拉着武功高强的燕离去把冷西凤痛扁一顿。 但冷西凤这人这么变态小气,她不希望小栗子为她出头而得罪冷西凤。阴招损招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同意啦!”童小乐一脸轻松自在,“好好好,你别担心我!你忙去吧,要是看到胖哥了,记住告我一声啊。” 送走燕离,童小乐提着的一口气立即泄了。 014 买婢风波 自那日从冷月山庄逃回来,童小乐意识到了个问题。叀頙殩晓 扎针认穴要七七四十九天,她惹不起冷西凤,难不成她还躲不起么。 当下,她就赖在家中,任燕雪替她扎针,以疏通这全身穴脉。 燕雪是燕离的师妹,武功高强,每日很忙。只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有时间过来。 而每到那时,就是醉天下酒楼鸡飞狗跳的时候。一扎针,童小乐就撕心裂肺地叫,鬼哭狼嚎一般。 她从小怕痛,小时候不小心擦破皮,她都能哼哧哼哧嚎到伤口完全痊愈为止。 现在这天天扎针,每日痛彻心扉,童小乐更是哭爹喊娘,一点也不怕别人听见。 偏偏她还不是一个安分的主。 光嚎不要紧,还嚎着嚎着将惨叫声编成歌,日日给别人洗脑。 醉天下酒楼的生意,一开始因为这嚎叫,客流量增了不少。好事的都爱看个热闹。 可是后来,这叫声一天比一天凄惨,旋律一天比一天朗朗上口。 来的客人回去之后,脑中“余音绕梁”,能做好几天噩梦。 三日之后,醉天下黄昏时刻,便门可罗雀了。 童老爹为了方便,一直和童小乐住在醉天下酒楼二楼的厢房。 此刻,童小乐这么一嚎,生意做不下去了,童老爹便一脚将她踢回了老家。 童家后院种了两颗大桑树和一大片薄荷。 每逢夏日来临,童小乐就会折两枝薄荷晒干泡澡,等一身沁凉清爽时,她就含两粒童老爹自制的薄荷糖,趴在凉竹榻上,哪儿都不愿意去。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今年夏日来得早,较之以往,似乎格外的热。 童小乐随便穿了件薄的透光的衣服躺在竹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 这衣服是冰凉蚕丝做的,本是杏花街*窟的姐姐们穿来接客的衣服,她看中了衣服的凉快,就讨了两件回来。 反正童老爹还住在醉天下,这大院就她一个人,穿多穿少没关系! 今天是她扎针四十三天,再过六日,她又得重新面对冷西凤了,真蹭心! 童家大院外,魏玉阳见朱漆斑驳的大门紧闭,毫不犹豫地走到一旁的低矮围墙,一翻身就进来了。 到了童小乐房门口,知道她必定衣衫单薄的在里面,他没敢闯进去,而是倚在门边喊了声:“童子!” “有事快说没事快滚。”有气无力的声音,让这句话特别没气势,好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人在欲拒还迎一般。 魏玉阳毕竟是童小乐从小长到大的哥们,他知道这是因为童小乐怕热,懒得搭理,不想伤元气。 “城东有家店,卖的大盘鸡很好吃,哥今儿带你去吃。” “不去。” 童小乐宅在房里半个月没出门了,若非童老爹派人按点送餐来,她早饿死了。 魏玉阳伸手按在房门上,风流俊俏的脸紧贴着房门,嘴里却说:“不去算了。可惜哥为了你,特意从冰窖里搬了数十块冰放在马车内……” 房内立即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了,魏玉阳连忙靠墙边摆出潇洒风流的姿势。 童小乐一脸怒意地打开房门:“你丫有冰块放马车,怎么不搬到我房里来!走!转移阵地!” “童子,半月未见你!哥真想你……咦,你裹那么厚的衣服干嘛?”童小乐裹着一身浅绿的春天的衣裳。 “少废话,扇子给我!”童小乐夺过魏玉阳手中的折扇,一阵风般朝大门狂奔。 魏玉阳眼尖地看见她厚外套下露出的透光的冰蚕丝衣物,立即明白了。 敢情这丫头还真把*窟的衣服给买下来了。啧啧,她不会屋里一件夏装都找不到,只有这半透明的衣服吧? 画面浮现脑海,鼻血上涌,魏玉阳忙捂着鼻子,边走边嘀咕: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童小乐坐在冰凉沁爽的马车内,犹如重获新生一般。 魏玉阳一爬上来,她就重重一掌拍在他肩头,仰天哈哈大笑:“玉女!你真够意思!说吧,有什么要求,姐姐都答应你!” 她边说边往嘴里塞各种零嘴,还是魏玉阳了解她,一车子的好吃的。 魏玉阳挤到她身边坐下,双手捧着她的脸蛋,一脸邪笑:“哟,哥看看,半月不见,童子是更加白嫩漂亮了。” 童小乐任他捧着,嘴里嚼着冰镇过的桑葚干,还有心思关心大盘鸡。 “你说的那大盘鸡真那么好吃?待会买了拿到马车上来吃。” “真是令人伤心,哥准备了这么多,童子却只关心吃的,都没正眼看过哥。”魏玉阳嘤嘤唤着,俯身靠过去,头枕在她肩头。 温热的呼吸全喷脸上,童小乐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刚要恶狠狠将他推开。 下一刻,魏玉阳竟然不知好歹地将唇紧贴上她的脖子,张口就咬。 “啊!痛死我了!魏玉阳,大白天你发什么浪呢!” 童小乐的吼叫声,让马车门震得颤了颤。 “刷”地一声,车门开了。 “少爷,大盘鸡到了。”车外仆人恰时拯救了他家主子。 魏玉阳干笑两声,一个箭步冲出去,跳车了,一脸偷腥成功的笑意。 “大盘鸡”是真的叫大盘鸡!看这店名,童小乐禁不住感叹,到底是多懒的店主才会取这么个名字。 抱着冰块下来时,她引来众人侧目。 大夏天的太阳白晃晃的,刺得人双眼发黑,她加快脚步往前,想躲进店里的阴凉处。 不料,在门口将一个急急忙忙冲出来的小孩撞翻了,手中砖头大的冰块砸她腿上。 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标致俊秀,一身粗布衣裳上全是补丁,不过很是干净。 她摔倒了也不哭,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许是腿被冰块砸伤了,跑起来一拐一拐的。 “快抓住那丫头!” 这时,店内又冲出两个穿着土黄短褂子的男子,几个大步就追上那俊秀小丫头,大手一捞,将她扛在肩头,进店去了。 小女孩一直挣扎,只惹来大汉几声唾骂:“你给大爷消停点,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另一个也一脸厉色地骂骂咧咧:“格老子的,大热天乱跑,害得小爷连个饭都没吃好。” 童小乐连忙撩起衣服,捡起掉地上的冰块裹着,跟着进店了。 “玉女!这边!”魏玉阳知道做错了,童小乐一进来,他又是擦凳子,又是倒茶的,一脸谄媚。 “哟,童小当家今儿也出门了。”隔壁桌,圆脸中年男顶着圆滚滚的肚皮,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 这是成员外,经常去醉天下听她瞎扯。 童小乐认识他,同时也看到了刚在门口见到的那小女孩,被拇指粗的绳子绑着,撂在他腿边。 “成员外,这丫头挺俊俏的,我买了吧。”童小乐抬脚踢了下魏玉阳,“给钱。” 成员外是靠蓄卖奴婢发家的商人,他低价从贫苦人家买来年幼男女蓄养在家,经过一番培养,待他们长大后,高价卖给富商。 成员外将手中油乎乎的鸡腿放下,一脸和气地说:“童小当家,你就别为难我了。这丫头聪慧清秀,我日后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卖的价钱可是难以估量的。” 童小乐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清州奴婢买卖的事情多了去了。有的无良父母,甚至孩子没出生时,就将自家孩子卖给有钱人了。 她要真管,决计管不了这么多。 但若不是她在门口碍着这丫头,手中冰块还砸伤了她的腿,说不定她就逃掉了。 “成员外,等这丫头长大,还不得十年八年的,我跟这丫头有缘,您开个价,给个人情。” 童小乐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说话客客气气的。 但她越客气,别人不见得愿意给脸。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这点钱,我还真看不上。” 开酒楼赚的是辛苦钱,虽说不少,但是搁在这遍地是富商的清州,还真的只是九牛中的一毛。 成员外肥短的爪子拍着桌子说:“童小当家,别说了,过来喝一杯,算是我给你赔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童小乐也没办法,只得走过去喝酒。 在清州,最怕的就是当面伤了和气。 015 一场大戏未完待续 童小乐一整日不痛快,天色晚了,她也不怕热了,拉着魏玉阳坐在朱雀桥上喝酒。叀頙殩晓 “童子,我家也做蓄卖婢女的事。” 魏玉阳是个纨绔子弟,但他老爹除了是一个盐商外,还做蓄婢的营生。 在童小乐和成员外说话的时候,魏玉阳不吱一声,是因为他没说话立场。 清州买卖奴婢是很寻常的事。 凡是家里有几个钱,在清州有点地位的人,都会买几个婢女,纳为婢妾,或者当使唤丫头。 因为商人通常出外经商,几个月不归。为了怕戴绿帽子,惹闲话。商人们一般更乐意买婢女。 所以蓄养小女孩比蓄养男孩更有价值。 “我知道。”童小乐常年混迹在人来人往的酒楼,什么事情没见过,道理她都懂,可是她今儿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 香河红灯亮起,一艘艘画舫从桥下穿过。 女子的歌声飘荡在夜空中,婉转悠扬。 童小乐盯着一艘艘桥下经过的画舫,当她看到一艘上等花梨木制作的大画舫时,郁闷的脸悄然爬上一层喜色。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成员外家在城西,由城东回城西太过奔波。他贪逸恶劳,定然会过一夜走。 而这时,找个美女坐在画舫上吹着凉风,就是度过夏季漫长夜晚的最好方式。 魏玉阳也看到了船头的成员外,当下了然。 “童子,你打算怎么做?哥任凭你吩咐。” 童小乐白他一眼,“算你识相。” 夏季白天闷热,所有人都不愿意出来。 晚上日落西山,白天的燥热降下去,香河边凉风习习,闷了一天的人便全出来了。 或散步或游船,香河岸上岸下便挤满了人。 童小乐和魏玉阳带着工具悄然地将成员外船舱凿了个洞,轻易便找到了被关在船舱底部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贫苦渔民出生,从小就在水边长大,见到童小乐,一眼就认出了她。 “玉女,你带着她去你家画舫。”童小乐从水中冒出一个头来,抹去眼睛上水渍后,她悄声对魏玉阳说。 “那你呢?” 计划有变,魏玉阳不得不多问了句。 童小乐目光灼灼,晶亮的眼珠子贼兮兮地打了个转。 “你上次不是怨我没给你出气么,今儿我便连着你我的新仇旧恨一块报了。” 她手执凿子,悄无声息潜入水中,朝着一条双层画舫游去。 这是冷西凤的船! 童小乐紧贴着冷家画舫船底,一手攀附船面,一手拿着凿子开凿。 一下、两下……童小乐凿得非常专心。 她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这么个渣渣。当初她是怎么想的?即便他是个渣渣,她也要夸? 呸!她鄙视自个! 童小乐对冷西凤的情感很复杂,所以手下开凿带了很多泄愤的情绪。 可奇了怪了,明明都凿了快木板下来了,怎么还不渗水进去? “呲啦。” 耳边隐约传来铁片相撞的摩擦声,童小乐心道不妙,这画舫里层竟然镶了铁板! 她咬咬牙,一蹬腿,恨恨离开,却在刚露出头来换气时,发现她已然被四五个水手包围。 画舫二楼,燕翔天、童老爹、燕离、冷西凤和冷管家表情各异地看着全身湿哒哒爬上来的童小乐。 “庄主,凿船之人已经押到。”水手的一句话,让童小乐恨不得从船上跳下去,淹死算了。 “嗯,下去吧。” 冷西凤平静说完后,船上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船上数人彼此干瞪眼,好像谁第一个开口都不合适。 到底该父亲训女儿呢,还是师傅训徒弟呢,或者旁人先开口缓和下气氛……好像都不合适。 “我……” 童小乐甫开口,却被四道声音截断。 “轮不到你说话。” 冷管家、童老爹、燕翔天、燕离四人默契十足,同时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又集体陷入安静。 沉默几秒,四人又同时开口。 “乐丫头你好好解释解释!”冷管家板着脸,十足的威仪。 “小乐,你还不跪下!”童老爹气冲冲指着地板。 “乐乐肯定有难言之隐。”燕翔天上前一步站在童小乐跟前庇护。 “不管怎样,我们先坐下谈。”燕离最为后辈,只能抱着解决的态度。 四人同一时间说完后,突然视线齐刷刷看着一直沉默不语态度不明的冷西凤。 似乎都在无言告诉他,“你看着办吧。” 冷西凤见此,先是舒缓一笑,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白玉扇,缓缓扇动着。 他走到童小乐身边,轻声说:“徒儿且先去一楼换个衣服吧。” 一句话支开童小乐,没了火引子在场,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庇护童小乐的四人也冷静了。 这五人都是人精,他们各有立场,所以谁也不打算先开口。 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端看童小乐怎么说吧。 童小乐脑子早就变成一团乱麻,打死她也想不到她缩家里半个月不出门,一出门就能撞上这么个场面。 老爹他们干嘛和冷西凤一起游船? 她现在已经无心思考这个了,还是想想她要怎么解释她凿冷西凤船的动机吧。 揭露冷西凤的真面目? 等上了岸,冷西凤还不知会怎么玩死她! 说凿错船了? 冷西凤的双层画舫独一无二,她若是自戳双目装瞎,他们可能还会相信一咪咪。 童小乐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越急越不会思考,心里跟火烧似的。 船娘拿来一套女装给她,她慢吞吞换好,将湿哒哒的头发擦了个半干,别人来催她上去,她慢吞吞走上楼梯。 终于见到久等的五人了…… 突然,童小乐跑到冷西凤身边,抱住他的大腿,仰头,一脸殷切地看他。 “我喜欢你,师父。早在那日你救了卡在树杈间的我时,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 童小乐偏头,手抬起,掩住鼻息,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她一脸故作坚强地抬头,再次看着冷西凤的眼睛,哽咽地继续说:“我深深地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每次都不敢靠近你,因为没靠近你一次,我的心率就失衡一次……” 她说的深情款款,右手揪住心脏的位置,拧眉做出心痛的样子。 旋即,她快速接上上一句话:“虽然我知道我得不到你,但一颗嫉妒的心让我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你。上次你和花盈盈一块游湖,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这次我偶然间路过,看到你的船,以为花盈盈又在你船上,一时冲动,就钻入水中,打算凿船,破坏你们的约会……” “师父,我错了!我不能因为喜欢你,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完,童小乐嘤嘤哭泣起来。 船上诡异的安静。 童小乐总有本领,让一件已经很复杂的事情,变得让人更加匪夷所思的复杂。 “咳咳……”冷西凤清了清嗓子,在另外四人的视线下,轻声问:“徒儿说完了?” 童小乐点头。 “既如此,大家便早些回去歇息吧。”冷西凤瞥了眼童小乐脖子上的咬痕,语调清冷地说。 原来不知不觉间,画舫已经靠岸。 冷西凤此话一出,意思是放过童小乐了。可是童老爹四人加上童小乐,都对这突然的结束,感到隐约地失望。 就像是一部戏还没唱完,突然宣布结局散场了一样的失望。 失望过后,便是各种复杂的情绪。 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话从肚里来到舌尖,眼看要吐出来了,又从舌尖那转了圈,回来,滚到肚里。 生憋着难受! 016 未战即败 童老爹是第一个没憋住的。叀頙殩晓 他揪着童小乐耳朵,将她拎回醉天下。 他对童小乐说,反正扎针也没几天了,她想嚎就嚎,也影响不了多少生意。 他要把她搁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她,不能让她乱跑。 不然她再跑去凿船,要是沉江底了淹死了,还得打捞收尸,收尸不要紧,最怕还捞不到尸体。 童老爹还说,让她一切忍字当头,不管怎么说,她都得尽量听冷西凤的话,受了委屈再找老爹抱怨…… 童老爹一副娘家人的姿态,带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不舍和决然。 说到后来,童老爹就说起她苦命的娘,说他如何如何将她拉扯大…… 说了一夜! 第二个来找童小乐的是燕离。 小栗子一贯少言少语,说的话信息量大,但不管怎么追问,也不肯说第二句话。 小栗子告诉她,冷西凤派人监视她,让她说话做事都小心点。 说完就走! 第三个来的是燕翔天,燕翔天先是和她把酒言欢,彻夜谈心,期间无数次告诉她,有爱就一定要去爱,不能遗憾。 另外偶尔还夹杂着,冷西凤这人其实挺有心机的,这种人不能得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你的说法。 然后他给童小乐传授一大堆如何掳获冷西凤芳心,啊,不对,如何让冷西凤拜倒在她袍子下的方法。 最关键的是,燕翔天告诉她,他查过了,冷西凤不是断袖,不过奇怪的是,他至今还是个处男。 当冷管家最后一个出现,并老泪纵横地将冷西凤小时候穿过的开裆裤送给她时…… 童小乐光荣地阵亡了。六日很快就过去了,躲了这么久,童小乐终于要上“战场”了!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童小乐几乎是三步一叩首,十步一拜倒,朝圣般向着冷月山庄前进了。 “师父,请上座。” “师父,请喝茶。” “师父,徒儿给您扇扇。” “师父,徒儿给您擦汗。” 这是童小乐想象的,见到冷西凤后,她和冷西凤相处时的画面。 反正能多狗腿就多狗腿,能多谄媚就多谄媚。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人!既然情急之下说出了那样的话,她就咬牙硬演下去。 然而事实却是…… 冷西凤一身湖蓝色袍子背手站在屋檐下,看着童小乐汗流满面蹲在烈日下扎马步! “既然燕盟主和童老爹一致要求为师对你严加管家,为师定当遵从长辈的意愿。”冷西凤难得不再笑意盈盈,一脸正经地继续说: “青木派内功心法讲究的是至阳至刚,女子修习此内功心法,除了要改变阴虚体质,还需强加锻炼,增强体质和意志力。扎马步就是锻炼这二者的最好方式。” 冷西凤说的话一字一句敲击着童小乐,打击得她一脸郁色,萎靡不振。 她这个人若说最大的特点是什么,除了多舌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没有意志力。 做事情能拖就拖,凡所做之事,太辛苦不做,时间太长不做,太用脑不做…… 总而言之,之前若是有人告诉她,要她在烈日下扎马步,她肯定拿起筷子就戳那人小弟弟,串起来当烤肠晒!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从。 打不过冷西凤,耍心机没他强,势力没他大,辈分矮他一截,还凿人家的船被发现了! 她可谓是处处受制,只能听话! 白晃晃的阳光极为刺眼,额上的汗珠滚落,滴进眼中,刺得她拼命眨眼睛,痛苦不堪……颈部都晒伤了,火辣辣地疼!腿也因为扎太久,麻木得没了知觉。 ***熊!小爷要真这么听话了,以后还怎么在市井混!月黑风高夜,人上树梢头。 冷月山庄清风堂的书房外,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上,两个黑色身影,正凑到一起窸窸窣窣地嘀咕。 “喂喂喂,童子!你看哥这样帅不帅?” 魏玉阳身着夜行衣,顺滑的黑发用墨玉冠着,整个人精气神特别足。 他单手支树干,摆出一个迷倒众生的姿势,嘴咧开,白牙齿亮的在夜里晃人眼睛。 “你都问了几百遍了。”童小乐翻个白眼,压低了嗓子,小声回答他:“帅!非常帅!您能给姐专注点不?” “真的帅?”魏玉阳喜滋滋的,用胳膊肘兑了一个童小乐的腰:“记着哥刚才的样子,回去给哥画一幅画啊。” 童小乐差点被他这一兑,滚到树下去了。她抱住树干,横了魏玉阳一眼:“你那迷药是不是真有用啊?怎么用了这么久好没动静?” “放心,保证有用!不过你让他和孙大娘睡一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嘿嘿嘿,听燕大伯说,他还是处男,孙大娘守寡这么多年,如狼似虎的,折腾不死他!”童小乐歪着脖子,眼睛贼亮贼亮的。 魏玉阳心中一寒,背往后一靠,抱着胸,一副小媳妇样:“你不会哪天这样对我吧?” “少废话!怎么还没动静,不会是被发现了吧?”童小乐透过树叶的缝隙,专注地看着对面书房。 冷西凤正坐在窗边的书案看账本,烛光下,他的侧脸柔和认真,不再带着时刻挂在脸上的笑意。 “你下去看看。”童小乐用胳膊肘兑了兑魏玉阳。 魏玉阳应了声,悄无声息地爬下树,没多会,又蹭蹭蹭窜上来! “童子,赶紧逃吧!” 魏玉阳突然揪着她的衣领,往树下跳,因动作太大,整个树摇摇晃晃的。 “别这么吵!都快暴露了!” “早就暴露了啊!”魏玉阳大喊。 童小乐心里嘎嘣一响,这时发现,她旁边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人,还不知站那站了多久了! “砰砰、砰砰”两声重重的膝盖撞地声后,童小乐和魏玉阳被两个家丁扭压着跪在书房的硬木地板上,对面坐着好整以暇看过来的冷西凤。 “徒儿深夜竟操心起为师的房事,实属难得。” 冷西凤拿起杯子,啜了口茶后,放下。瓷杯轻碰瓷拖的声音,清脆,磨得人心里难受。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便你!”童小乐挺直脊背,事到临头,倒硬气了一回。 “很好。” 冷西凤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站起来走到童小乐身边,慢条斯理开口说: “燕盟主和童老板多次托冷叔宴请我,让我悉心传授你武艺。但你无心习武不说,反而三番二次要与我过意不去。既然这样,我便留不住你了,今日将你逐出师门,以后,你我再不是师徒。” 017 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 她还不想学了呢!童小乐正在气头上,恨不得甩袖子就走! 但愤怒的同时,心里涌出更多的是担心和不安。叀頙殩晓 她知道童老爹为了她拜师费了很多心思,虽然老爹没说出口,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很希望她能够学好内功! 若是老爹知道她被逐出师门…… 低垂眼睑,童小乐拽紧拳头,将怒气硬生生吞下。 为了老爹,她不能被逐出师门!她还没开始学习内功呢! 童小乐抬头看了眼冷西凤,心里也明白,他收她为徒本就有些不乐意,经过这么多事,早就容不下她了。 “师父……”童小乐舔舔嘴唇,突然整个身子弯下,拜倒在地:“师父,您大人大量!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将我逐出师门啊” “童子!你干嘛这么求他!”魏玉阳“歘”地站起,几个大步走到童小乐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跟哥走!” “玉女,你放手!”童小乐用力挣脱开他的手。 魏玉阳还要劝,童小乐大声截住了他的话:“魏玉阳,我的事不用你管!” 童小乐粉雕玉琢的小脸紧绷,神情严肃,魏玉阳竟然一时被震住,再也没说什么。 冷管家听到家丁禀报,急急忙忙从西院过来,刚到书房门口,一看这架势,一脚才迈进门槛,就连忙对冷西凤说:“庄主,乐丫头就是贪玩了些,您就原谅她一回吧。” “冷叔,青木派之事,您就别插手了。”冷西凤说的温和,语气却是拒绝的意思。 青木派与冷家无关,他无需顾念冷管家的情分。 童小乐心下大慌,不顾颜面地跪爬到冷西凤脚下,扯着他的绣有墨色松柏的藏青色长袍的下摆哀求:“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忤逆师父!不管师父打我还是骂我,我绝对心悦诚服,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 她见冷西凤面色无一丝动容,以头叩首,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打你骂你?”冷西凤低头看她,居高临下,眸子幽深处闪烁着不明的光,他温雅悠然地笑开了。 “你必是觉着,我为你扎针、让你烈日下蹲马步,是在故意折磨你、为难你。是也不是?” 童小乐心中有恨,脖颈处还因白日暴晒脱了一层皮。但他这么说,她即便心思被他猜中,也不能承认。 “师父一切都是为徒儿着想,徒儿从不曾认为师父是在为难我!”童小乐言辞恳切,只不过面上实在做不出真诚的表情,只好低着头说话。 冷西凤笑,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他轻摇白玉扇,环视四周一眼,最后看向冷管家:“冷叔,我有话要对她说,麻烦您先回去。” 冷管家摸了摸八字须,叹口气,临出门前还说了句:“这丫头即便犯了错,也还望庄主宅心仁厚,原谅她这一回。” 冷西凤仍是笑,不答。 冷管家也无可奈何,先出去了,他前脚踏出,冷西凤就命家丁将魏玉阳压出去,并关上了书房的门。 门从两边缓缓合上,随着“哐当”声响起,童小乐心中一跳,书房内的烛火炸开一朵灯花,青碧色的火苗闪动了一下。 她抬头看缓缓走近她的冷西凤,心底竟然莫名生出紧张之感。 “我有些话要与你说,你先起来。” 童小乐吞了吞口水,倔强地跪着不起,冷西凤也由她,在她面前站定,烛光掩映下,他面色煦暖,让童小乐想起夏日夜里看到的萤火,暖意直透心田。 可惜,他说出的话却不是她爱听的。 “燕盟主和童老板与冷叔向来交好,你又是临江小王爷托付于我,于情于理,我都要对你多加照料。只是燕盟主和童老板有言在先,说你生性胆小乖张,日益在他们娇宠下又养成了懒散恣意的性子,让我严加管教。” 童小乐皱了皱鼻子,如果不是胖哥告诉她那些事,她说不定就信了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但她这次学了乖,说话再不敢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略微思索,低头做出忏悔的样子。 “我确实懒散惯了,又不懂事,给师父平白添了好多麻烦。求师父继续严加管教,我一定不辜负师父的教诲!” 冷西凤轻笑了声,垂目看着仍跪在地上的童小乐。 “我那日扎针试了你一试,发现你果然胆小怕事,又吃不得苦,只希望万事都能一劳永逸,这于习武之人是大忌,如若懒散至此,内功修习只是空谈。我断断不能将你入青木派,让青木派的武功平白断在你的手上。” 童小乐闻言悚然一惊,她从来没有将事情想得这么深远,也忘了青木派一门只收一个徒弟。 她一直当这个是儿戏! 她不禁心里焦急,这次难不成真的要被逐出师门了? 冷西凤轻叹一声,似乎颇为无奈。 “我虽如是想,但已收你为徒,又念在燕盟主和童老板的情分上,就决定等你扎针完,看看你在经受了四十九天的苦楚后,心智是否能刚强些。却不料燕盟主他们在向我极力保荐你时,你在我画舫下凿船。” 童小乐闻言心中一酸,非常悔恨自己一时的意气之争,心急之下,眼眶发热。 冷西凤拂袖背转身,声音低沉了几分,继续说道: “你自拜我为师以来,吃了不少的苦,我也看到了。那七七四十九天的针灸之痛,你也硬生生承受下来。我本来想着,即便收下你也无不可,只要多加磨练心智,以后勤勉些,即便无法成才,也是可以继承青木派心法的。可是……我只要你在烈日下扎一日马步,你便愈陷害于我,这样狭隘阴毒的心性,我实在无法再任你为徒了!” 童小乐心里百般滋味,有种被拆穿的羞辱和被轻视的受伤之感,在冷西凤眼中,她竟然如此不堪!而她偏偏又真的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做了那些事情! “你我毕竟师徒一场,虽然无缘,但在你临出师门前,我希望这些话对你日后有益。” 一句话,她被逐出师门的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童小乐心中委屈,她想甩了冷西凤的手,大喊:“你丫的这么对我还在这里假惺惺!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中用!我不是这样的!我要证明给你看!” 但话转了转,没有出口,她知道,冷西凤之前做的那些确实是在尽师父的职责,是她一直没将拜师这件事当真,也从没把他认作自己的师父。 她已然习惯了玩笑和任意妄为! “你走吧。”冷西凤长叹一声,宽大的袖子一拂,书房的门自动的“吱呀”一声开了。 童小乐看了看冷西凤,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她浑浑噩噩地出了门,候在外面的冷管家和魏玉阳上前来关切地询问。 “庄主说了些什么?留下你了吗?” 童小乐恍若未觉,心中千万般委屈,又不好从何说起。一股浓浓的自责感和委屈感涌上心头,她想哭,却又怕他们担心,忍住了。 ------题外话------ 这是过度章哦,为了以后小冷童鞋的疼宠做铺垫。咱们小屁民童小乐要成长滴~ 018 徒弟是画像主谋 走在冷月山庄外面的山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魏玉阳突然拉住童小乐的手。叀頙殩晓 “童子!以后你别这么低声下气的,哥看不惯!” 童小乐发着呆,心里寻思着怎么跟老爹解释。 魏玉阳高高举起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 “他冷西凤若是不要你这个徒弟,你就没必要巴巴地跟着他!这内功不学也罢!你跟着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童小乐踢着路上的石子,发着呆。 “你别这样愁眉不展的!不就一破师父嘛!哥给你找更多武功高强的师父教你!” “或者,你哭一个?憋着多难受!” “童子,你至于这么伤感嘛!” “你以为我乐意啊!”童小乐终于有了回应,她恨恨甩开他的手,心情非常低落:“你也知道,我老爹为了找青木派传人,找了数十年,不知白了多少头发。” “童老爹这是为了什么?”魏玉阳虽然和童小乐穿一个裤衩长大,但对这事向来不解。 “我也知道的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为了我!”童小乐脑中一闪而过童老爹说的关于她体质的问题,踢开路上的石子,鼓着一张包子脸:“我不争气,什么都得老爹操心,若是被逐出师门了,还不知道老爹怎么伤心难过呢!我不想让他着急……” 魏玉阳不语,他犹豫了半响,有些不甘心地说:“你再约冷西凤出来,和他谈谈?” 童小乐想到冷西凤说的话,心中憋闷委屈,眼泪涌上眼眶。她一低头,闷着走路,再也不说话。 有时候伤到心底,不是因为被别人侮辱了,而是别人侮辱得一针见血,她根本无力反驳。 晚上洗漱完,童小乐磨蹭在童老爹的房门口,看他收拾床铺,喝茶,算账……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 “老爹,我要是不学内功了,不拜冷西凤做师父了,好不好?” 童老爹闻言,立即眼一瞪,放下手中的账本,训斥她:“好好的,叫你师父名讳干嘛?你认认真真学,也不枉费老爹找了十几年才找到他。” 他突然觉着不对劲,过来拉着她仔细打量:“受委屈了?” 见童小乐一脸不高兴,他立即拍拍她的脸安慰:“习武本就辛苦,你多忍耐着,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老爹给你做好吃的!” “老爹……”童小乐鼻头一酸,怕他瞧出什么来,再不敢呆在这,扭头就走,出了门口,才语气轻快地说:“那老爹记得每日做白玉蹄髈给我吃,还有啊!我要荔枝冰碗降暑气……” 声音远远传开,俏皮生动。 童老爹立即吼她:“你这丫头故意来讹吃的罢!夜里少吃点!长得膘肥体胖的,谁要娶你!” 说得不留一点情面!说完,便心满意足地给闺女弄吃的去了。 夏日的桂花树上,童小乐斜倚着枝头发呆。银亮的月光透过叶缝洒落在身上,有浅淡的光斑。这柔和的月华竟然让她想起冷西凤的笑容来。 想着想着,眼眶就开始发热。 胆小怕事、狭隘阴毒、吃不了苦……冷西凤的话像刀子一样刀刀扎在她心口上,她忍不住忿然回击:“你自己还不是小肚鸡肠、表里不一、人面兽心……”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低下去了,嗫喏低语:“我不是这样的……”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黯然伤神。 “水墨拜见庄主。”一直藏身在书房,将刚才这场闹剧看完的水墨,一袭大红华丽长裙,施施然走出来。 她面容美艳无双,笑靥如花,却带了丝沧桑的风尘味,眼底晕着浓浓的悲伤。 “你来了。”冷西凤背手站在窗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声音寂寥飘渺,好像他之前一直在神游,此刻才乍然惊醒,回到现世。 “庄主既然已经她逐出师门,何必如此怅惘?”水墨的声音天生沙哑,一字字说出,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可惜杀气太重! “想起了故人。”在的时候嫌呱噪,真走了,竟觉得寂寥。 冷西凤回身,走到书案边坐下,又恢复到一贯温和冷静的样子,问:“怎么突然从京师来到清州了?查到些什么了吗?” 水墨拖曳着及地的大红裙摆,走到书案前。 “卖画之人叫做王帅,终年混迹于黑市中,掌握不少消息渠道和人脉。水墨这几日与他周旋,本可将他捉来向庄主赔罪,但不料这厮狡猾,竟逃来了清州,庄主再给水墨半月时间,我一定让我生不如死!” 冷西凤见水墨美目含霜,说话声音冷清,知她定然将事情做的狠绝,不留余地。 “给点教训就是了,凡事莫将人逼绝。” “是。”水墨垂眸应下,她语气微顿,迟疑道:“据我所知,此事恐与您那逐出师门的徒弟有关,庄主是否需要水墨派人将她杀了?” 冷西凤摆摆手,抬头对水墨温言说道:“水墨,你最近累了,需要休息了。” 戾气太重,伤人伤己!即便一报还一报,但他从不曾轻易要夺人性命。 “可是她……” “我知道与她有关。”他派冷言去查过。 虽然那王帅为避风头,近日并未与童小乐联系。但童小乐的画工有多数人知道,请稍微熟稔一点的人看过,就能认出那画像出自谁的手。 这也是为何他要将她逐出师门的缘故。 “庄主竟然容许她欺到你头上?”水墨冷哼一声,往前靠近他一步,咄咄逼人。艳丽的裙摆拖曳出华丽的幅度。 冷西凤搁下手中的笔,定定看着水墨,说得轻柔,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你休整半年吧,一切未尽事情交由冷言处理。” “庄主!” “此事休要再提,自水莲死后,你戾气太重了!我以为经过二年的时间,你已经恢复了,才会让你着手查此事……水墨,去休息吧。”冷西凤叹口气,语气坚决地命令道。 水墨娇艳如花的脸上不甘,她咬着唇,突然跪拜在地。 “庄主,这王帅与水莲之事有关,我一定要亲手捉到他!” 果然为了私情,才突然变了性子。 冷西凤颔首:“既如此,此事便随你处置了……只是!莫伤及无辜!” 他言辞之下,一语保住了童小乐的性命。 水墨抬首看他一眼,点头答应,临出门的时候,她终是没忍住心头疑问,回身问他。 “庄主说她,是像哪位故人?” “十八年前的冷西凤。”轻叹声宛若低吟,随风逝去。 曾经的他,也是如童小乐这般受众人呵护疼宠,养成了肆无忌惮的性子。等到真的犯事,伤及性命,才后悔不及。 水墨闻言,久久看着冷西凤,迷雾一般,看了半辈子也看不清。 ------题外话------ 小冷童鞋已经知道了画是小屁民画的,才会这么变态!八过,以后亲耳听到童小乐说,会更变态哟!略儿童不宜……吼吼 019 有点心动 翌日清晨醉天下 “小乐,这十坛醉颜,你拿去送给你师父。叀頙殩晓”童老爹命人将酒放入马车内。 童小乐面露难色。 “老爹,您再送下去,他都要开酒馆抢我们生意了!他又不是酒鬼,更何况每天忙的根本没时间喝。” 童老爹闻言,抬起手对着她脑瓜子就是一拍,眼一瞪:“什么他他他的,即便他没在这,你私底下也要叫师父!这礼多人不怪,你师父拿了咱们的酒能不对你好么!要你送你就去送,别这么多废话!” 他就是欺负我不对我好了~童小乐神色一黯,心虚地低头,揪着马鞭就爬上了马车前座,语气故作轻松地道: “好啦好啦!我送去便是了么~老爹,我先走了!” 一扬马鞭,二匹棕红色马便拉着马车前往冷月山庄了。 “好好学啊!”童老爹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嘱咐。 童小乐闻言,心情低落,扬起马鞭又是一挥,轻快高应一声:“哦!” 不知不觉就将马车赶到了冷月山庄,等童小乐回过神时,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哟!童小当家~”小朱如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笑容和善。小朱哥不知道她被逐出师门了吗?冷西凤没告诉别人,是不是代表她还是有希望继续当他的徒弟呢? 这样的想法,让她心底生出一点点希望,即便理智告诉她不可能,但这自欺欺人的希望却一点点滋生。 “师父在吗?”她故意不改口,试探了句。 小朱笑:“今天还没出去呢,你又送酒来了?” “嗯嗯,我今天还有事,你帮我把酒送进去好吗?” “那就撂这吧!我一会找人搬进去!”小朱爽快地应下了。 童小乐心虚地瞅一眼山庄内,开始手忙脚乱地搬酒,生怕被冷西凤看到。 搬到最后一坛的时候,她看见一辆八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从大门出来,冷西凤掀帘,对小朱嘱咐,笑容浅淡:“小朱,陈老板午时会过来,我若没能及时回来,你就请他到清风堂等我片刻。” 童小乐听到这声音的第一反应是退到一边躲起来,可当她透过掀起的窗帘,看到马车内艳若桃李的女子时,心中一恸,鬼使神差地小跑着跳上冷西凤的马车前座,掀帘,大声喊里面的人。 “师父!” 喊完,她的脸一片滚烫,她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驾车的小李吓了一跳,紧握缰绳,大声训了两句:“童小当家怎么平白钻出来吓人!” 童小乐不理他,手仍撂起帘子,黑眸快速扫了一圈马车内。 马车内只有冷西凤和那女子,女子面容艳丽如盛开的牡丹,坐在冷西凤右手边,一脸讥诮看着她。 童小乐心里滋生出奇怪的酸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人已经坐在那女子对面了。 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突然钻进来想干嘛,钻进去后心里已经一片混乱,生怕冷西凤将她赶下去,只得死死扣住身下的座位。 要真被赶下去,她被逐出师门的事情,全山庄的人就知道了…… 她心急如焚,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下去的时候,冷西凤对着驾车的小李说:“出发吧。” 童小乐闻言心下大安,向冷西凤投去感激的一眼。 冷西凤并未看她,只是优雅吹散杯中热气,缓缓了啜了一口热茶。 “师父这么热的天喝热茶不觉得热吗?”童小乐本是想开口缓和下车内的气氛,说完后,担心冷西凤问她“怎么还叫师父?不是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吗?你上来是要干嘛?”连忙讪讪补上一句:“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冷西凤盯着手上的茶杯,也不说话,饮下一口后,缓缓将手中瓷杯搁下。 童小乐略微局促不安,下意识伸手入口袋,掏出薄荷糖。含一粒在口中后,又觉得不妥,拿着装糖的小竹罐,怯生生伸手,问冷西凤:“师父要不要吃薄荷糖?” 冷西凤放下茶杯看她一眼,童小乐立即身子一颤,她偏过头问对面的艳丽女子:“你要不要吃糖?”顿了顿,她追问一句:“怎么称呼啊?” 马车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她略微尴尬的声音。那艳丽女子始终一脸讥诮地坐在对面。 童小乐搓搓脸,看一眼冷西凤,见他脸色还挂着惯常的温雅微笑,心中安定不少,蹭蹭地凑过去,拿起案几上的杏仁:“师父,我给您剥杏仁吃!” 说这句话的时候,童小乐开始假想,自己脸上糊了一层厚厚的泥浆,此刻还有人不断往上面砌砖,修成墙! 冷家生意遍及图国十区五十二城,各地分店、盐场的大小事宜都需要冷西凤来把总关,他不仅要外出巡视、书房看账本,还要与各地负责人开会讨论,监督运河开凿一事…… 总之,他非常忙!而童小乐显然比他更忙! 自那日厚脸上了马车后,她就铁了心地跟着冷西凤。 他与人谈生意,她就在一旁端茶倒水,他看账本,她就认真扎马步,他出门,她就跟在身后替他拎东西…… 用她刻在房梁上鼓励自己的四个字就是“缠不死他!” 一个月的时间,她日日天未亮就起来,等在冷月山庄门口,只要一听到哒哒的马蹄响,她就做出冲锋陷阵的姿势,只待马车出了冷家大门,她就死皮赖脸地跳上去。 驾车的小李和看门的小朱早就习惯,但冷西凤不阻止,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纠缠了! 这日,童小乐一如往常,天还未亮就等在冷月山庄门口,因为太早,冷家大门还未打开,童小乐便坐在石阶上等。 等着等着,突然雷鸣声声,狂风飒飒,大雨倾盆而至! 她将身子瑟缩成一团,紧紧贴着大门,想借着一尺见方的屋檐躲雨。 但狂风肆虐,雨被风吹来,很快就湿了衣服。 为了赶时间,她近一个月都是骑马而来,此刻跟着自己来的小白马被雷电吓得极为不安。 “开门啊!冷叔!周大爷!”童小乐不想就这么回去,大力拍着门,但雷鸣电闪,声音被阵阵雷雨声淹没。 门吱呀一声由内打开,紧趴在门上的童小乐没有了支撑,顺着门打开的方向跌进去,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周大爷……啊!师父!”童小乐没想到开门的竟是冷西凤,不是周大爷!她慌慌张张地要站起身,越着急,整个身子越不稳。 “站好。”一只手臂扶在她腰侧让她不至于摔倒,清润的声音近的像是贴在耳边一样,痒到了心里。 童小乐脸热的发烫,指着冷西凤身上的白衣说:“师父,我身体才你的一半诶,你看那水印。” 一袭雪白丝质长袍配简易墨玉腰带,玄色松纹锦靴,撑一把青色纸伞,站在雨下。 冷西凤俊朗出尘得宛若谪仙,却被童小乐扑进怀中,沾了一身湿,拉入了凡间。 冷西凤微楞,似是没料到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童小乐,见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他一时忘了挂上常见的温雅笑容,将手上的另一把雨伞递给童小乐,便淡淡说了句:“走吧。” 他翩然转身,童小乐却是一愣,以为他要赶她走,心里急了,顾不得撑伞,冲过去,抱住冷西凤的窄腰不松手。 “我不走!师父不要赶我走!” 冷西凤眼底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垂眸,看向紧紧抱着她腰际的手,他心一阵紧缩,抓着伞柄的青玉手指略微收紧。 “去西院找红婶换件衣裳吧。”冷西凤静静站着不动,淡淡开口。 “咦?嘿嘿嘿,不是赶我回去啊。”童小乐讪讪松手,干笑两声,快速打起伞,冲在了前面。 “师父快来!这雨要越下越大了!”她脚步轻快,踩得路上的积水飞溅,跑了一段路,就回头高兴地喊冷西凤,淋湿的脸上,笑容极为清爽。 冷西凤黑眸透过重重雨帘,看着那个绛红色身影,叹了口幽长的气。 雨过天晴,太阳似乎脾气很不好,暴烈地炙烤大地。若非空气微湿,地面有暴雨的痕迹,童小乐真怀疑她之前做了一场梦。 挨不过红婶的坚持,她脱下惯常穿的男装,换上了嫩黄色的女装。头上绑着双髻,与衣服同色的飘逸发带散在黑发间。 童小乐摸摸自己的脸,她这一个月似乎黑了不少,难得晒黑的脸蛋竟然呈现蜜色,掩去了部分酡红。 她回想冷叔的话,砰然心跳中。 “这天都未亮,所有人都没起,庄主竟然冒雨替你开门?”冷管家摸着八字须,笑起来正常,但那双眼里却是十足十的狡猾。 “嘿嘿嘿,师父知道我一大早在门口候着,所以故意给我来送伞么?”童小乐用手卷着垂在胸前的发丝,笑得甜滋滋的。 走起路来,更是连蹦带跳。 “师父!”童小乐眉眼都是笑地闯入冷西凤书房。 却意外在书房内看到了夏侯沐风。 “哟!就是你这丫头抢了我的伞啊?”夏侯沐风的娃娃脸上有些促狭的笑,他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却不掩贵公子气派。 童小乐心中吧唧一凉,原来冷西凤不是故意给她送伞啊! 她脸上瞬间黯淡了,师父天未亮就亲自给小王爷送伞……果然有一腿么! 夏侯沐风瞧着她这幅表情,暗暗瞪一眼冷西凤,昨晚他才回来,他竟然拿水泼他! 020 薄荷糖吃久了味道也不错 童小乐黯淡了两天,又聒噪起来了。叀頙殩晓 “师父,您一时半会不会出去吧?”童小乐带着期盼的小眼神望着冷西凤。 冷西凤轻“唔”的声,算作回答。 童小乐大喜,眼中光芒大盛,她立即一阵小跑跑出去,跑回来的时候,满头的大汗,手中捧着一个滴水的竹篓子。 “师父,这紫晶葡萄是用冰水浸过的,您尝尝。” 冷西凤从账本中抬头,看到她手中的竹篓子,突然嘴角带了丝诡异的笑:“你还在那后山冰泉泡了些什么?” “嘿嘿嘿,就泡了些桑葚干、葡萄、蜜桔……冰泉水沁凉好喝,师父不会舍不得吧?我绝对会小心翼翼,不会污了那干净的泉水的!”童小乐信誓旦旦,生怕冷西凤怪罪。 “你喝了冰泉水?”冷西凤的神情更加诡异。 “是的。”童小乐耷拉着头,心想喝口水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冷西凤忍不住轻咳了咳,闷声道:“我日日在冰泉内泡澡……” “呕……”童小乐想到自己日日饮用,恨不得肠子都能呕出来。 “哈哈哈……”冷西凤再也憋不住了,朗声笑出来,这疏朗的笑声竟听了无比舒爽畅快。 童小乐干呕之余,自个儿也想笑,师父和她相处融洽了许多,若是能重新被收为徒弟就好了…… 没了后山的冰泉水过夏天,童小乐整个人又蔫儿了。早上候在冷月山庄门口时,也有些精神不济。 冷西凤今儿又没出门,童小乐恹恹地去书房寻人。 一走进书房,感受到房内丝丝凉意,童小乐耷拉着的脑袋瞬间就抬起来了,她左顾右盼,瞧着瞧着,竟让她瞧出了蹊跷,原来那书房窗沿处,挂了一枚冰灵制成的冰铃铛。偶尔窗户有风吹进来,便会吹来丝丝凉气。 冰灵乃千年寒冰,小小一枚,可抵抗一日的酷暑。 全身温度变低,脸上不再是燥热赤红一片,童小乐立即就生龙活虎起来了。她鼓着亮闪闪的黑眸,脸上发亮:“师父,您书房里真凉快!” “嗯。”冷西凤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丝不易察觉的笑纹。 童小乐怕冷西凤嫌吵,规规矩矩地扎马步,姿势比任何时候标准不说,连小脸都绷着认真严肃的表情。 也许是太过紧张,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她就挨不住了。 开始频繁扭头看冷西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就说吧。”终于,冷西凤搁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她。 “师父,我扎马步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吗?” “嗯。”冷西凤再次埋首账本。 童小乐闻言大喜,当即站直身子,活动手脚。 她踮起脚尖,在书房里如幽灵悄无声息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捧起窗边挂着的冰铃铛。 未预料那冰灵那般冰寒,她猝不及防被冻到,手松开,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童小乐心虚回头,刚好撞见冷西凤看过来的视线。 “师父,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这冰灵真好!就这么小一颗,挂在这,这么大的书房一整天都凉飕飕的。” 童小乐忍不住露出垂涎的目光,一双眼贼溜溜的,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铃铛揣兜里带回去了。 冷西凤低头看账本,没回应她。 书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童小乐僵着身子,怕再吵着冷西凤,不敢再动。 “茶几上有些桑葚干,徒儿若是喜欢,可以吃些。”冷西凤依旧埋首账册,但他清润的声音无疑解决了局促不安的童小乐。 “好……啊!徒儿!师父!”童小乐发现冷西凤叫她徒儿,激动得不得了,尖叫一声,凑到冷西凤跟前,黑葡萄似的眼睛亮的发光,小脸上有些期盼、兴奋和一丝丝紧张。 “师父刚才说什么?” 冷西凤眼神微闪,她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样子,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徒儿继续去扎马步罢。” “啊!啊!啊!”童小乐闻言仰天尖叫三声,兴奋地乱跳,一会儿后,又猛地安静下来,认真扎马步。 直到累得不行的时候,她才停下休息。 她掏出兜里的装薄荷糖的小竹罐掏出来,取了粒含入口中,塞回去,又掏出来。 “师父,您要不要吃颗薄荷糖?夏日里含在口中最是清凉了。” 她语气过分小心翼翼,让冷西凤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还没察觉,一个“好”字就已经说出口。 “真的?”童小乐当即喜滋滋地将小竹罐递过去,倒了粒在他手上,看他含入嘴中,兴奋得不得了。 “师父,我明天带点薄荷叶,给你泡薄荷茶喝。” “嗯。”冷西凤不再多言,继续办公。 童小乐识趣地不再打扰他,继续扎马步。 书房再度陷入安静,童小乐在口中嘎嘣嘎嘣转着薄荷糖,神游太空,她有好多话想问冷西凤,比如她想一再确认冷西凤是不是真的承认她这个徒弟了?比如她想问清楚,她是不是变了很多,成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忍不住说话了。却不是问这些,而是盯着窗边的冰铃铛,兴致勃勃地问: “师父,你说我能在这书房打个地铺吗?” 冷西凤没回答她,但也没嫌她烦。 她想他一定是在忙,当即也不再开口,老老实实蹲完半个时辰,又开始活动手脚。 她走到书案边,盯着冷西凤盯了好一会,觉着无聊,见一旁有一张废气的白纸,她捡了来,白纸上面写了两个数字,有可能是写错了,被扔了开。 她嫌浪费,摊开白纸,拿了一旁的毛笔,描描画画起来。她喜欢画人物像,经常在自家客栈观察着人来人往。 所以落笔没多久,一个人物的轮廓就出来了。 正是冷西凤办公的样子。 童小乐猛地想起自己画的那副裸像,抬头心虚地看冷西凤一眼,见他依旧在忙碌,她悄然松一口气,将纸揉成团,扔在废纸框内。 也许是心虚,她这次去扎马步后,就再不说话。 某日午后,她又来到书房扎马步,如往常一样,过了半刻钟,她嘴巴就闲不住了,嘎嘣嘎嘣转着薄荷糖不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刻打着鬼主意。 “师父,你看,晚上这儿就没人了,这凉快的书房空着多浪费啊,不如让我搬过来住几日?” 童小乐旧事重提,一心念着这书房的凉快。 冷西凤没理她,她也没关系。 盯着冷西凤瞅了会,拍起马屁:“师父,你穿的这身藏青色衣服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师父穿白衣,好像下凡的神仙一样……” 冷西凤依旧无动于衷地看着账本,偶尔拿起桌上的毛笔,圈圈画画。 童小乐瞅着一旁沙漏,见半个时辰过去,她便活动手腕,踢腿休息。 吃个葡萄,抓把桑葚干,然后抽张宣纸,缩在一旁画个画……弄弄这弄弄那,看起来也不闲着。 “那便搬来吧。”冷西凤将账本批完放下,抬头说。 “啊?”童小乐手执画笔,满嘴桑葚干,猛地没听清楚。明白过来后,她惊喜跳起来。 “反正过了戌时,这书房便空着了。” “师父,你真够意思!”一高兴,她忙着手里的薄荷糖送过去。 冷西凤取了粒含入口中,点点笑意染上瞳眸,暖意熏人。这薄荷的味道吃多了,竟然也觉着不错。 021 有点危险 浪沧江江中心,冷家商船上,冷西凤气定神闲地翻看账本。叀頙殩晓 船上红木案几上摆着一大盆冒着白气的冰水,水内放着雪山挖来的小块冰灵和大串的紫晶葡萄。 红木案几旁,站着给他端茶倒水的童小乐。 “那铁沙帮帮主怎么这么大架子?非要在江上碰面不说,还让人等这么久!” 童小乐喋喋不休抱怨,她受不了这夏日的炎热,早已大汗淋漓,整个人烦躁不安。 “闲着无聊,就继续扎马步。”冷西凤将账本合上,冷不丁地吩咐,似乎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折腾下她。 他突然说话,吓得童小乐瞪圆了一双眼,手一颤,偷吃的紫晶葡萄没吐籽,就咕噜滚入喉。 “师父,这船晃晃荡荡的,扎马步有些不稳……”童小乐私心里觉得冷西凤越来越好相处,说起话来,又有些口无遮拦。 冷西凤将账本拍在桌上,抬眼看她,云淡风轻地开口:“你……” 乍闻“你”字,童小乐眼底闪现脆弱,她立即脸上堆笑掩盖过去,迈着小腿飞奔离开:“我立即就去!” 没等冷西凤的吩咐,她就自作聪明地找了一个凉风习习的阴凉处蹲着。 “冷庄主,好久不见啊。”船舱门口挂着的厚重帘子被掀开。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魁梧雄壮的黑衣大汉,低头钻进了船舱。 “铁帮主,冷某久等多时。”冷西凤站起身,一脸笑意迎接。 黑衣最是吸热,铁八封刚坐下,童小乐就能感觉到他一身的暑气,船舱内也因为他的到来,空气带了丝微酸的汗臭。 铁八封许是渴了,坐下后,拿起桌上的桐茶壶,大大灌了好几口凉茶。 喝完茶,还没怎么寒暄,他就横着脸很不客气地开口了: “冷庄主,黑水河域的生意向来是由我们铁血山庄负责,你雇人开凿那条运河,是什么意思啊?” 铁八封声音洪亮,震得童小乐耳朵发痒,瞅了眼冷西凤,她借着掏耳朵的姿势,慢慢站直了身体,靠着窗口,感受挂在窗边的冰铃铛的凉意。 “关于这事,冷某已多次对铁帮主做出解释,并愿意赔偿。铁帮主还有何不满意?”冷西凤声音冷了几分,他一边说着,一边优雅探手,捏了两颗紫晶葡萄,弹了出去。 童小乐只觉两膝一麻,双腿发软,自动呈现弯曲状态,那两颗点她穴的葡萄滚落在脚边。 呃……偷懒被发现了! 童小乐不敢看冷西凤,只决定他一心二用实在厉害! 突然,船身颤了颤,童小乐一个没站稳,身子一歪,连着走了好几步,才被一个胳膊拦了下,稳住身体。 咦?师父怎么谈生意还可以分心救她? “庄主!我们被围攻了!”船上划船的水手大喊。 童小乐向窗外看去,他们的商船,此刻竟然已被十几条船包围。扫眼看去,那些船上站满了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着上身,手拿大砍刀,一脸凶相。 “原来铁帮主有备而来啊。”冷西凤说话依旧温文尔雅,嘴角的笑痕明显,看起来不愠不火。 童小乐却知道他生气了。 铁八封是个粗人,说话做事都很直接,他似乎很不齿冷西凤说话做事的温吞作风,重重哼一声,说:“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们铁沙帮在的一天,你就别想挖通浪沧江和黑水!” 开通运河是好事,有利于交通运输和物资交流。 但一件事情有利有弊,一旦运河开通,由他们铁沙帮垄断的黑水以南的生意就会被外来的客商抢去。 在“利”字这上面,谁都只会为自己考虑。 “既然铁帮主执意如此,冷某也不阻拦。只是在运河开通这一事上面,冷某断断是不会让步的。”冷西凤单手背在后面,铿锵有力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格外器宇轩昂。 童小乐或多或少知道,冷西凤为了运河这事,曾经和铁八封做过多次沟通,做出了很多让步。 却不料,铁八封不识趣,蹬鼻子上脸了。 虽然默默赞赏了冷西凤威武不屈的硬气,但童小乐还是在内心哀嚎:“哥哥啊!祖宗啊!你得看场合说话啊!你这话一撩出来,不是逼人家灭你活口嘛!你不想活了,别拖累我啊!” 她偷偷往窗边退了几步,心里揣度着自己有多大机会滚到水里,逃遁。 如童小乐所料,铁八封听完冷西凤的话后,立即怒气冲冲地要灭口:“我一直以为冷庄主是个知道好歹的人,既然你这么说,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兄弟们,上!” 十几个大汉乌泱泱地挤进了船舱,危急时刻,童小乐有些想笑。 这铁八封脑子被门挤了吧? 船舱这么小,挤这么多人,怎么施展拳脚啊? 只见冷西凤一拂袖,一阵劲风吹过,一股强大的气压让人窒息。 躲在角落的童小乐还暗自拍掌高兴着,庆幸自己躲得早。她伸手掏出一把桑葚干,打算看场精彩打斗,却不料下一秒,这股强劲的风就卷起她朝那十几个大汉砸去。 虽然她将四五个大汉砸昏过去了,她也没受伤!但……吓死奶奶了! 童小乐张着嘴,叼着舌头,塞满嘴的桑葚干,滚了一半出来。 “刷!刷!刷!”剩余十几个大汉纷纷掏出兵器,亮出家伙。 “啊!又打起来了!”犹站在他们中间的童小乐回过神,“蹬蹬蹬”跑向唯一同盟冷西凤处寻求庇护。 跑一半,不对啊,冷西凤刚把她扔出去了……她又蹬蹬蹬跑向铁八封。 跑着跑着,她觉得后背一凉,琢磨着还是不对,凭着动物的直觉,又蹭蹭蹭窜到冷西凤这边了。 冷西凤唇角缓缓勾起,抬手摸了摸童小乐的头发,帮她顺毛,做出安抚的姿态。 童小乐竟然诡异地觉得心安。 “铁帮主见笑了,冷某教训下某只不知好歹的小屁民。” 铁八封没听懂冷西凤的话,以为他在骂他们,早已变了脸色。他眼见帮里兄弟一个个倒下了,他立即很有帮主派头对冷西凤说:“你伤了我这么多弟兄!我不会饶过你的!” 这话说得气势恢宏,有情有义!说完,他就……出去喊人了! “真是条汉子!”童小乐小声嘀咕着挖苦,冷西凤眼含笑意看她一眼,抬手又顺了顺她的头发。 就在童小乐犹豫着要不要学猫叫一声,讨冷西凤欢心的时候。 突然!船身毫无预警地剧烈摇晃。 紧接着,一声轰响,冷西凤的商船爆炸了! 船身在巨大的冲击下迅速被炸得七零八落,童小乐掉下去那一刻凭本能揪住一个东西,但没有阻止掉下去的速度,反而更快地落入水中。 “嘭!” 狠狠砸向水面的她,只觉后颈被水波拍打得发麻,意识有片刻空白,口鼻迅速被水淹没,脚踝被一只手紧紧拽住! 童小乐踢几下没踢开,钻入水中,却见冷西凤死死拽着她,他双眼紧闭,脸憋得涨紫,俨然一副不会游泳,就快要淹死的样子。 022 救命恩人要摆谱 童小乐当即顾不得被抓住的脚踝,身子一扭,抱住冷西凤的头,唇附上他的,将腹内空气渡给他。叀頙殩晓 见他铁青脸色稍微缓和,她掰开他紧抓着他脚踝的手,揪着他钻出水面。 “看!他们在那!”十几艘大船围成一圈,船上彪壮的大汉搜寻着他们的身影,看到童小乐露出的头,立即有人跳水追来。 童小乐心知不妙,他们人多势众,此刻逃才是硬道理。 “童小当家快走!”冷家船工一一从水里冒出来,为童小乐挡出一条生路。 童小乐看冷西凤双眼紧闭,脸色青白,一动不动,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两腿一蹬,朝岸边奋力游去。 眼看就要游到岸边,她踝上一紧,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双腿,将她拽入水中。 与此同时,冷西凤被人踢了一脚,她一不留神,拽着他的手松开,冷西凤沉入水中。 她转身要去救人,但踝上双手紧紧拖曳着她,将她拖出水面。 “我不许你救他。” “胖哥?!” 童小乐甩头,吹掉脸上的水渍,在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一脸的吃惊! “小乐,冷西凤与我有仇,我不许你去救他!”平日玩世不恭的王帅此刻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得了。 他消失多日,以前珠圆玉润的脸,瞧着清瘦了许多,满脸的胡渣。身上还穿着铁沙帮的衣服。 童小乐心下焦急:“胖哥,人命关天!” “他活着就会要我的命……”话没说话,他后颈一痛,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对不住了,胖哥。”童小乐丢开手中的一根木条,将昏迷的胖哥扶靠在岸边,扭头就钻入水中,火急火燎地寻找冷西凤的身影。 可是,她越是着急,越找不到冷西凤。 身后动静越来越大,冷家船工没办法拦住那么多人,铁沙帮的人又追来了。 童小乐找不到冷西凤,快要急哭了。 抬头换气的刹那,她猛然看见江边一块石头上趴着昏迷不醒的冷西风! 童小乐喜极而泣,慌乱中游过去,发现冷西凤脸色铁青,嘴唇泛紫,气息极其微弱,他半边的身子还浸泡在水中,手里死死揪住一绺垂进水里的柳枝,想来他被踢入水中时,是靠着这垂柳活命的。 顾不得多想,童小乐将冷西凤搬上岸,让他平躺后,凑唇过去,一边给他做着人工呼吸,一边压着他的胸膛将水逼出来。 夏日蝉鸣声声,端地惹人烦。 童小乐懒洋洋趴在竹榻上,一动不动,如躺尸一般。 “哥知道你要救他,可你不能拿自个儿开玩笑不是,就你这小胳膊,你以为你真是壮汉,可以拖动冷西凤那死猪样的身体啊?淹水里还给他度气,你……你终究是女孩子,嘴巴这里怎么可以先碰别的男子,你就不怕你丈夫以后吃醋嫌弃啊?嫁不出去,哥娶你也可以,但……你得注意生命安全啊!若不是冷家商队及时出现,你就会被冷西凤拖累,不是淹死就是被铁沙帮的人杀死!” 夏日玉女嘴里叨叨不休,也端地惹人嫌。 童小乐翻身张嘴,懒洋洋摆手,指着一旁的银耳莲子粥。 喋喋不休的魏玉阳立即端来,手执银匙舀了些喂到她嘴里,边喂嘴里还边说: “哥说那么多,你听进去了没?” 童小乐不言,咽下去后,偏头睡过去。 “就知道你没听进去,哥真的是伤心,在这给你一把屎一把尿地喂你……” 一只腿突然横扫过来,将他整个人撩开。 童小乐腾地从竹榻上坐起,瞪着魏玉阳:“你丫才一把屎一把尿地吃呢!叨叨咕咕了一上午,说完了没有?姐姐耳朵都起茧了!” 魏玉阳一脸小媳妇样:“你就知道欺负哥,哥容易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得任你打任你骂。他冷西凤做了什么嘛,就放了你两天假,送了点吃的喝的……” “嗳,嗳,嗳!别,千万别这么说!姐姐求你了,你回去好不好?姐姐不打你不骂你了,求求你回去!”童小乐连忙截断魏玉阳的话,下床穿鞋袜,强推着魏玉阳出了房门。 锁上门,重新躺回竹榻,童小乐陷入沉思。 胖哥消失这么久,一出现,就是穿着铁沙帮的衣服将冷西凤的商船炸掉,一副要将冷西凤杀掉的模样,这是为什么? 想找人问问,又怕说出去对胖哥不利。 “你找我?”燕离冷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栗子!”童小乐欢呼一声,将门打开。 一见到燕离,她整个情绪就松了,絮絮叨叨将胖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燕离。 “小栗子,我担心胖哥是因为那副画像与冷西凤结仇,你能帮我劝劝胖哥吗?他一向最听你的话。” 燕离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琥珀色的眸子似上好琉璃般,冷漠迷离,看不清在想什么。 燕离平静地说,“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跟你的画像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会给王帅说说,你也不用担心你师父的生命安全。” 这串话估计是他一次性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童小乐连连点头,只要燕离介入此事,她不用操心的师父和胖哥的生命安全的! 心情瞬间变好,童小乐挽着燕离的胳膊,笑得贼兮兮的。 “今晚喝一杯怎样?” 夜晚星光璀璨,屋顶对酌,便是最好的时光。 “跪下。”童小乐喝斥一声,手上一根赤红色的皮鞭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光亮的皮鞭上面涂抹着一层辣椒水,此刻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冷西凤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童小乐抬脚狠狠踢了一脚冷西凤,冷西凤吃痛扑到在地。 童小乐手握皮鞭,扬手用力打下去。 只听冷西凤一声声哀嚎,童小乐踩在他身上,叉腰仰天大笑。 …… “哈哈哈哈!”童小乐笑得岔气,一不留神差点滚到马车下,她坐稳后,紧抿着嘴,但笑声还是从嘴巴里露出来,像是一只终于打败猫偷吃到大米的老鼠。 折腾冷西凤的事情,光想想就很开心啊! 她童小乐这次好说歹说也是冷西凤的救命恩人,说话做事总归能硬气一回了吧!见到冷西凤能趾高气昂一回了吧! 不过,摆出一副救命恩人的姿态索要回报,此等行为是她不耻的!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纯真的孩子啊,救个人嘛,家常便饭! 她要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重重拍这冷西凤的肩膀说:“小冷啊,不要太感谢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你不会游泳,可以学嘛。别怕,我是很好的游泳老师!绝对会教会你的。叫我师傅?嘛~不用不用~虽然教人游泳很辛苦,但你不用拜师的。不用叫你师父了?这……也好也好,以后我们便可同辈相称了。” 看看这场面,多和谐!同辈相称的话,她就不怕被冷西凤逐出师门了! 脑补了众多可能的画面后,冷月山庄到了。 童小乐单手掀袍,背挺直,下巴扬高,稳健地跳下马车。 今儿她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代宗师! 瞧她这一身行头,藏青色棉质长袍,腰束玄色墨玉带,头顶金冠,足踏一双黑色云纹锦靴。 这可是她百年难得一次扔掉瓜皮帽,束冠出门的! 023 师父脑子进水了?! 童小乐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地走进冷月山庄,门口候着的小朱打趣地告诉她,冷西凤让她过来了就直接去清风堂。叀頙殩晓 哟!把她当客人看啊?多不好意思!哈哈! 童小乐矫情地迈着正步,走进清风堂,却不料正厅一个家丁仆从也没有,只有冷西凤一人端坐在上位,表情凝重。 童小乐虽说是小人得志,不过她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进去了,也端端正正叫了冷西凤一声师父。 “来了?” 没叫她徒儿?难道真的要和她平辈相称? 童小乐心里有上千只蝴蝶在扑棱着翅膀一般,雀跃万分。 清了清嗓子,她告诉自己要沉不住。 “师父怎么叫我来清风堂?”明知故问,以不动应万变,嘿嘿,她真棒! 冷西凤正高坐上位,手里拿着那件,童小乐从*窟买来的半透明衣裳,说:“徒儿竟然背着我做着这样的事情吗?” 咦?台词不对啊…… 童小乐挺直的背有些僵硬,脸上挂着的“宗师笑”不见了,一脸傻愣。 他不应该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上座,奉茶。”这样客气有礼的话吗? 这样的语气是闹哪样?冷西凤想完全忘记她拼死救他这件事情吗? 童小乐大怒!小小声说: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头两日用力过度,脑子也不清楚了,没听明白。” 她有意无意提醒着冷西凤:我可是为了救了你的命累成这样的! 但冷西凤似乎不懂她这暗示,将那件薄纱衣抛到童小乐怀里。 “这是你的?”冷西凤问,脸上挂着危险的笑。 “是啊。” “哪来的?” “*窟。” 脱口而出回答完后,童小乐一脸警惕地瞅着冷西凤,他要干嘛? 冷西凤挑眉,虽然笑着,但童小乐总觉得他脸色有些铁青。 “冷叔,这下您相信了吧。”他声音阴森森的,冲着门口说。 冷管家气冲冲进来,经过童小乐身边的时候,狠狠瞪她一眼,修理得很有型的八字胡一翘一翘的。 童小乐呆愣现场,冷管家刚一副“你实在是不争气”的表情看着她,这是……为什么? “庄主,是我多事了。她确实不符合冷家当家主母的条件,以后我定不会再提及此事。”冷管家唏嘘不已,童小乐和冷西凤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难得童小乐喜欢庄主,如今又对冷西凤有大恩。 他兴致来了,便撮合撮合。可惜…… 当家主母?谁? 童小乐扶了扶金冠,隐隐觉得事情完全脱离她能理解的范围。 “是我的错,年纪大了还未成亲生子,让冷叔操心了。”冷西凤一脸恳切,走到童小乐身边,看着她沉吟半响说:“至于她做冷家主母一事,可以事后再议,先考核一阵。” 他们在说鸟语吗?为什么她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明明这事与她有关啊! “你们……在说什么?”她支支吾吾问出口。 却不料,她一开口,大堂内两个人齐齐望向她,脸色不郁。 冷管家吹胡子瞪眼睛盯着她:“乐丫头,你逛*窟这事,我这次一定告诉你老爹,看他怎么收拾你!” 亏他为她在庄主面前辩白了这么多次,却不料这伤风化的衣服真是童小乐换下的!*窟的衣服?她去的地方挺多的啊! 呜呜呜,童小乐心中泪下如雨,她不是前来耍威风的吗?怎么一不小心她就成众矢之的了呢? 想到童老爹的竹板子炒肉,她不由恨恨地瞪冷西凤一眼。却不料被冷西凤逮个正着。 冷西凤曲拳挡在唇边,假意咳了两声,说:“既然你已经成了冷家主母候选人,日后行为举止就要注意些。” 他略一思索,表情严肃道:“其一,青楼妓院不能去。其二,切莫与其他男子肢体过多接触……” 他走到童小乐身边,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比如说这样手拉手,不可以。” 童小乐还没反应过来,冷西凤又拉她入怀,拥着,凑到她耳边说:“这样抱着也不可以。还有……” 他松开她,食指轻点她的唇瓣,占有欲十足地微笑:“这里更加不行!” 童小乐如遭雷击一般弹开,双手捂着唇,瞪大一双惊恐的黑眸看着冷西凤。 顿了顿,她终于犹疑地开口:“师父,您莫非……脑子进水了?” “咳咳咳!乐丫头,你就听庄主的话,有点一家主母的风范,不能由着性子来。”冷管家一张老脸浮上暧昧的神色,在冷西凤将童小乐那张嘴堵上之前,出来打圆场。 童小乐内心微微无语了下,这老头,到底在撺掇些什么啊!师父居然跟着他胡闹! “师父,我不愿意……”童小乐再没有人权,也不愿意成为所谓冷家主母候选人!姥姥的候选人,听起来像是被施舍了一样的! 但她话没说完,张开的嘴里就被塞上一本小册子。 冷西凤冲着她,一脸危险的笑意。他声音中带着丝胁迫:“这是青木派初级内功心法,得了它,就可以不用继续扎马步了。” 童小乐大喜,要将它拿在手里,冷西凤却先一步拿开,扬了扬那册子:“徒儿刚才说的是不愿意学内功心法,还是不愿意什么?嗯?” 他在用那册子胁迫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童小乐瞪大一双眼睛,扯着内功心法的另一边,脸上堆笑:“嘿嘿嘿……我没什么不愿意的!一切都很乐意!只要是师父吩咐的!我赴汤蹈火都会愿意!” 她真不懂冷西凤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但她天生自保的直觉,让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若说出不愿意当主母候选人的话,她会再次被赶出师门! “很好!”冷西凤露出满意的笑容,松手,任她喜滋滋地将心法放入怀中,他看了她半响,旋即又皱眉,指着她肚脐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说:“刚还漏了一点没提:这个位置绝对不能让别的人碰!女的也不行!” “咳咳咳……”一旁看戏的老头子被一口老痰呛到,憋得脸通红,半天回不过神来,但他不愿错过好戏,连连摆手:“你们继续,继续!” 童小乐瞠目结舌,张大的嘴能吞进去一个鸡蛋。 流氓能流氓得这么正经!冷西凤真的不是脑子进水了? 024 事情一波又一波 眨眼之间,就到夏末了。叀頙殩晓 在冷西凤的悉心指教下,童小乐内功快速入门了! 这可把童老爹高兴坏了! 但童小乐心里却越来越糊涂,觉得和冷西凤的相处越来越危险。自从她被胁迫,当了“主母候选人”之后,她就没有了人生自由。 魏玉阳来见她,她被勒令不能勾肩,不能搭背,彼此衣服不能碰触到,最好站在百米开外,说话在十句以内! 这完全是在养牲口啊!她心中警铃大作,整天整天的神经紧绷,梦里老是梦到冷西凤变成人肉贩子,把她给卖了,削肉榨油,剥骨熬汤! “为师要去黑水河域一趟,徒儿记得这几天每日将真气运行三周,不得偷懒!为师回来检查!”在童小乐日日祈祷下,冷西凤终于要出远门了! 对于他的叮嘱,她向来都是听了连连点头,绝不遵从的! 听冷管家说,浪沧江和黑水之间的运河停工了,她以为是铁八封又出来闹事,后来听说其实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什么侯爷在折腾,具体情况,冷西凤亲自前去解决才能得知。 童小乐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冷西凤此去,来回起码需要三个月呢! 她快乐坏了!冷西凤前脚踏出山庄门,她后脚就上街买鞭炮烟花,燃放庆祝! 除了每日白天帮童老爹料理生意外,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和魏玉阳在外头瞎混。 “别看这地下赌场是新开的,名气可大着呢。这里来的都是有名的赌徒。一夜暴富或者一夜输的光屁股出来,很正常!听说赌场边上那个算命的算得很准!” 魏玉阳是典型的二世主,对清州各大赌场、妓院、酒楼比对自己家还熟。 他收拢折扇,指着开运赌场旁边一个小摊位。 赌场在地下室内,光线昏暗,只在门口燃了两个大火把。隐约可见算命摊子的轮廓,气氛诡异。 “赌场旁边算命,生意好吗?要是算出来赌运好,输了,别人找他晦气。要是算出来赌运差,这还没赌就说输,不给人找晦气么!那算命的还活着,真是神奇!”童小乐今儿个一袭白衣,衬得本就粉嫩的脸更加光彩夺目,即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引了不少人侧目。 “你和那姓冷的呆久了,怎么说话皱巴巴的!少废话,过来算命。”魏玉阳听着,脸色就沉了几分,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着。 童小乐闻言皱皱鼻子,捏着魏玉阳手臂上的一点皮肉,揪着转了一圈。 “唉哟!胆子大了,嫌姐姐话多啊!” “疼疼疼……哥不敢了!”阴沉危险的魏玉阳转眼脱形为怂货。 “算你识相。”童小乐松手,顺手捏了捏他的手臂,“哟!这么久不见,结实了不少啊。” “还不是找姓冷的拼架练出来的……”魏玉阳嘀嘀咕咕,童小乐却已经走远,听不见。 算命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吴旭国买来的黑色小圆眼镜,说话的时候,他下巴压低,眼镜滑到鼻尖,藏在眼镜后面的一双豆大眼睛透过缝隙,由下往上觑着来算命的人。 “给小爷我算算今日的赌运。”童小乐打开折扇,自命风流地扇了扇。 算命的嘴,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 “先抽签。抽中了哪个算哪个。” 哟!这谱摆的真大!童小乐觉得有趣,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 在摊位右上边摆着一个铜质的钵子,钵内放着四个核桃。 “听说那里面分别写着财运、姻缘、事业、终生大运。”魏玉阳一旁解释。 “算这些,难怪没人砸摊子。”童小乐探手摸出一个核桃,打开,上书“姻缘”二个大字。 算命的接过字条,觑她一眼,说:“十个铜板。” 接过钱,他将字条丢在那个铜钵子里,一道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蓝绿色的火焰瞬间将字条燃烧殆尽。 钵内装有其他字条的核桃也不见踪影。 童小乐正吃惊着,算命的凉凉的,不带情感的声音响起了。 “红鸾星与龙德星相互碰撞,姻缘暗潮汹涌,情势发展并不单纯,得自力救济。” 言罢,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睛,闭眼假寐。 “童子,你这姻缘不怎么好啊,要不嫁给哥,哥是福星,给你转运!一句话,嫁不嫁?”魏玉阳嬉皮笑脸凑过来。 “嫁啊。”童小乐脸上也笑出一朵花,魏玉阳立即眼睛亮晶晶的,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跑:“我们这就拜堂成亲。” 童小乐甩手就掐过去:“死玉女,让姐姐说完!嫁你个头啊,你没听见他说要自力救济啊!” “算命的胡说八道,这你也信?”魏玉阳拽着不松手,一脸狰狞。 童小乐无语,伸手就掐:“你丫的欲求不满啊!居然动姐姐的歪心思!” “你不喜欢哥,是不是还对冷西凤念念不忘呢?”魏玉阳板着脸。 “别胡说!” “你别骗哥了!哥还不知道你!主动吻他不说,还主动搬到他书房去住了!” 一股浓浓的酸味在这地下室弥漫。 “懒得理你。”童小乐跨步就朝赌场而去。 “那为什么他这样欺负你,都没见你报复他?你怕他?” 童小乐一下被戳到了痛处,极力还击:“我、我才不怕我师父!谁说我没报复了!说出来怕你不信,现在黑市上热卖的我师父的裸身图就是我画的!” 童小乐大拇指蹭了下鼻子,笑得一脸得意。 魏玉阳这下吃惊了,他在他母亲枕头下曾看到过冷西凤的裸画……尺度之大…… “你居然偷看他洗澡?!”魏玉阳一脸惊悚,“童子,哥看不上你了!你什么时候竟然*成这样,哥再一次受伤了……” “你少来!姐姐是……凭空想象的!”童小乐撒了个小谎,却还是惹来魏玉阳鄙视的一瞥。 “你师父也知道?” “当然……不知道!他还高兴地为我数钱呢!你说他傻不傻?哈哈哈哈……” “是有些傻……”冷西风阴森森出现在童小乐身后。 童小乐背后一凉,她刚听到了冷西凤的声音,莫不是这地下赌场闹鬼? 她摸摸突然起的鸡皮疙瘩,用胳膊肘捅捅魏玉阳:“玉女,这里阴森森的,咱们还是赶紧进去!今儿我就用卖那画像的银子来玩票大的!赢了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魏玉阳已然看见冷西风,也不提醒童小乐,伸手搁在她肩膀上,和她勾肩搭背从冷西凤眼皮子底下走开。 “徒儿,可愿意带上为师?” 她又听到冷西凤的声音了! 童小乐身体寒得浑身一抖,这下就算她再大条也知道冷西凤是真站在她身后。 她脖子僵硬转头,瞅见冷西凤阴沉的一张脸,吓得双腿发软,她扯着僵硬的面皮,讪笑不已:“师父,您不是去黑水河域了么……啊!师父大量!吾乃小屁民啊,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这等小民一般见识,就当是放个了屁,‘卟’一声就过去了……” 025 初吻没了 童小乐说完,瞬间就没声了。叀頙殩晓 冷西凤以前即便生气也是笑眯眯的,虽然笑得有些阴森,但总归是笑的。 可这次,他脸黑得像包公,阴沉沉得犹如暴风雨来临的天空。随时准备劈下一道闪电,将她烧成黑炭! “徒儿何不用那卖画的银子请为师赌一把呢?”冷西凤眼睛扫过魏玉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似乎忘了笑是什么,嘴里冷嘲热讽,脸却越说越阴沉。 他果然听到了! 童小乐捂脸,惹住砸墙的冲动,觉得老天爷一定是‘移情别恋’,把她抛弃了!她怎么背后说他一次中一次啊! 对了,银子!银子! “师、师父,要不,我把那银子拿来和您五五分?”童小乐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脸色说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买自由身,有钱…… 童小乐见冷西凤的脸扭曲了几分,连忙忍着心痛,大喊:“银子全给师父了!一共五千两!我回去就全部上缴!” “五千两?”冷西凤不带情绪地轻问。 裸画卖了五千两,看来不止京师有流通,只怕这画已然通向全图国各地。这阵子忙于运河的事,他都忘了这茬了。 冷西凤眼底渐渐燃起怒火。 “我错了!不、不止五千两!五千六百七十零八两。” 童小乐哭丧着一张脸,心在滴血。这下私房钱全没了!正哀嚎着,突然一阵风过,她的手臂被紧紧抓住,扯离了魏玉阳的怀里。 “姓冷的,快放开童子。” “玉女……”童小乐一脸感动看过去。 没想到平日里怂到爆的魏玉阳关键时刻还能有点男子气概,居然出声救她。 “童子?玉女?”冷西凤冷哼一声,突然笑容又浮上了脸上。 他松开抓在童小乐胳膊上的手,一脸闲适地抱胸,问童小乐: “徒儿是跟为师回冷月山庄,还是跟着他下赌场?” 当然去赌场! 童小乐差点脱口而出,但她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跟冷西凤相处也久了,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此刻他看起来是在给她选择,实际上她要是选错了,一定会死得渣都不剩! 童小乐双眼饱含热泪,瞅了一眼冷西凤青黑的脸,扭头对魏玉阳说:“玉女,下次姐姐再和你去赌……反正,我以后再去找你哈。” 说完,她就如委屈的小媳妇般蹭到了冷西凤身边。 “你怎么可以抛弃哥?哥不活了~”魏玉阳似真似假地哭喊,让童小乐听了大汗,恨不得抬腿踢他一脚。 童小乐瞪着魏玉阳,咬着牙,以眼神警告他:“姐姐受苦受难,你还在那唱大戏!皮痒,欠扁啊?!” “别抛弃我!”魏玉阳还在嚎,甚至嘤嘤哭泣着。 童小乐翻个白眼,虽然看不惯玉女这丫唱大戏的姿态,但心里觉得自己就这么跟冷西凤走,有些对不住他! 跟在冷西凤身后,她一步一回头,对魏玉阳唇形告知:“过几日,我请你吃大闸蟹!” 也不知道他听懂还是没听懂,童小乐步履踉跄,一不小心撞上冷西凤,抬头,看他阴沉的脸色,立即低头,闷声往前走。 出了地下赌场,阳光刺眼,童小乐心有戚戚然,忍住撒腿就逃的冲动,试着开口解释。 “师父,其实吧,我就随意勾勾画画,画的不是师父。只不过别人也不知怎么,看了都说像你……其实呢,那画我画的是玉女,反正那家伙脱了衣服和穿上差不多……” 她跟在冷西凤后面嘀嘀咕咕,却不料冷西凤突然站住,回身,一脸阴鸷地看着她。 “你看过他脱衣服?” “没……没,当然没有!”童小乐连忙否认。 冷西凤脸色稍霁,转身往前走,冷哼一声:“最好是。” 他不是要去三个月吗?怎么还不到三天就回了?童小乐期期艾艾跟在他身后,感叹自己衰神附体。 她不提还好,一提,冷西凤又想起,她趁他不在,私会“情人”! 重重哼一声,让拎着胆子颤颤巍巍的童小乐一下子就怂了。 “师父,我就老实招了吧,其实那画是我自己画着好玩的。谁知收在房里,有小偷摸进来将它偷走了!” 说完后,童小乐想到之前自己说的,靠那画挣了五千多的银子,噎了噎,眼珠子转了转,努力将话圆回来:“许是那小偷有良心,给我分了点赃,放了点银子……” 冷西凤突然停下,童小乐一直小碎步跑在他身后,一个没留神,撞他身上,鼻子被撞得隐隐发疼。 冷西凤白她一眼,继续往前。 “师父,我错了!要杀要剐随你!呃,只要不上油锅不下火海……反正,不要痛的行不?要不,我给你画回来?” 这次冷西凤猛地停下来,童小乐这次谨慎地没有撞上了。 “画回来,这主意倒是不错。”冷西凤侧转身,上上下下打量着童小乐,最后炙热的视线落下她胸上,像是她没穿衣服般。 童小乐浑身一凉,连忙双手抱胸,一脸警惕地惊呼:“师父!原来你这么变态啊!” 周围气温一度降到了冰点,冷西凤脸黑,抬腿就走。 童小乐连忙捂嘴,泪目,又说错话了!情急下,扑到他腿边,抱住他大腿! “不是不是,我是说师父原来改变态度这么快啊,啊哈哈,啊哈哈……对不起!师父!我错了!”她干笑两声后,果断认错,一脸沮丧,瓜皮帽滑稽地被撞歪到一边。 “起来。”冷西凤依旧黑沉着一张脸。 “不起!师父原谅我就起!”童小乐抱着他大腿,坐在地上。 “起来。” “不……好!我起!”童小乐没骨气地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拉入冷西凤的怀里。 眼前一黑,小嘴被一抹湿热覆盖,她惊呼一声,一股强横的力道趁机闯入她口中,胡搅蛮缠。 “讨爷高兴了,就既往不咎,否则……”冷西凤唇磨在她嘴边说,这恨恨的语气,让童小乐脑子有些发懵。 这语气……怎么跟她一个模子出来的?偷学她的吧!喂!要收学费啊! “你偷亲我……”她气弱地指控。 “好。”从善如流,冷西凤又亲了一下。 “不,别再乱来,我是说你……你怎么可以……” “亲你,偷亲你。”冷西凤化身不肖登徒子再度现世危害人间。“啾、啾”两下,各印在粉嫩的双颊上。 “师父……”童小乐抬起雾蒙蒙的一双眼,有些呆。 他怎么越来越赖皮!谪仙一样的师父去哪了?谁来把这个登徒子拉走啊! 冷西凤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蹭过她微微红肿的唇,黑眸微闪,某些情绪泄露在脸上。 “说。”他清润的声音此刻有些沙哑。 童小乐仍是没理清思绪,她眨眨眼,费力想弄清,然后她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师父,我现在穿的是男装诶,您确定你不是断袖?还有……” 话没说完,冷西凤不再压抑内心的情感,再次低头攫住她的红唇。 不堵住她的嘴,总有他生气的时候! 而童小乐则眨眨眼,环视人来人往的大街,心有戚戚然,两个“男子”当街拥吻,这样好么?明日她要去醉天下大摆筵席,八一八这冷西凤的作风问题吗? 026 有情敌! 童小乐正在四下扫视时,身上一轻,却是冷西凤带着她纵身跳上了屋顶,飞也似地往冷月山庄而去。叀頙殩晓 这是童小乐第一次见识到冷西凤的轻功,用“翩若惊鸿”、“快如闪电”来形容绝不夸张! 她眼前一花,“砰”房门一开,童小乐便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她刚要尖叫,便被丢上了一张大床。 重重的陷在柔软的锦被上,童小乐身子一滚一翻,让自己滚到了角落坐了起来。一抬头,便对上正向自己慢慢逼步的冷西凤。 童小乐抬起臀部往后挪了挪,瞪大一双眼睛:“师父,你不是这么禽兽想要强奸我吧?” 冷西凤轻解衣带,露出一抹邪笑。 “这个想法还不赖。” “开、开玩笑的……”童小乐眼睛此刻瞪得比铜铃还大,她抱紧被子,准备随时将冷西凤盖住,逃逸!冷月山庄西院,冷管家家中大厅,来了一个极为尊贵的客人!冷管家正笑眯眯地陪在身侧恭敬的伺候着。 “安宁郡主,您这次跟着庄主一同来清州是为了什么?”冷管家笑眯眯地问,话里话外全是提防的意味。 他正在积极撮合乐丫头和庄主,可不希望突然来一个人闹事! “找男人!”安宁郡主干脆利落地回答。 她是夏侯沐风的嫡亲妹妹夏侯柔风,自小习武,与一般闺阁女子大为不同。 她抽出随身佩戴的血色长剑擦拭,忽视冷管家一张惊恐万分的老脸! 什么?找男人! 冷管家满脸的欲哭无泪: “郡主大人啊!小祖宗诶!您行行好,您就放过我家庄主吧!他好不容易身边有了一个行为亲密的女人啊!” 虽然乐丫头大部分的时候也像个男人,但也比这个就是男人的郡主好啊!不行!拼了他这条老命他也要阻止! 夏侯柔风不雅地翻个白眼:“冷叔,我记得你当初还想撮合我和西凤哥!” 冷管家哭天抢地的声音一噎,红了一张老脸。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美丽的郡主,瞎了一双老眼,竟然以为她是贤良淑德的女子!这话他没敢说,只是嘻嘻哈哈带过。 “老人家就这点爱好,郡主就不要拆穿了。” “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不过你说的那个女人外面有男人,那可不关我的事!”这男人应该是那魏家三少魏玉阳吧!不过郡主怎么知道的? 冷管家突然激动,说起话来唾沫横飞! “郡主!您和庄主一块回来时,撞见乐丫头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了?” “嗯呐,西凤哥当时就黑沉着一张脸,拿起剑,恨不得将那两人剁成粉末!” 夏侯柔风刷刷刷地甩了几下剑,“哐啷嘭”几声轰响,冷管家大厅内的一张红木案几瞬间如雪砌的一般,快速塌崩。 冷管家满头大汗,追问:“后来呢?” “我告诉西凤哥,每个女人都无法抗拒心爱的男人强吻她。并且让她慢慢习惯你的肢体接触,以后将她带上床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那个男人肯定存着这样的想法!” “郡主大人!您这是火上浇油啊!” 完了完了!这次乐丫头和庄主的事肯定又黄了!冷管家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围着客厅来回转,焦急得不得了!他走了两圈,又问: “庄主呢?” “去追你说的那个乐丫头去了!”夏侯柔风利落将擦拭好的长剑入鞘,一个旋身,靠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假装严肃地咳了咳:“西凤哥听从了我的教导,取得了快速入门的真经,决定将名曰乐丫头的女子非常快速拐上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此刻定然突破了拉小手亲小嘴的师徒关系了。” 冷管家倒,“庄主怎么会听你的?” “男人嘛,只要给他一个动手动脚的理由,无论多扯,他都会听的!更何况,他当时看到别的男人对嫂子动手动脚,已经急红了眼,只怕会动得更厉害!” 夏侯柔风将这话说得慷慨有力,冷管家边擦冷汗边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庄主越是动手动脚,我们冷家有后的希望就越大!我也对得起老庄主的托付了!” 情势急转,忽视安宁郡主一些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冷管家愣了片刻,突然满面红光,大喜道:“这太好了!左盼右盼!冷家终于要有后了!” 安宁翘起二郎腿,晃晃荡荡地突然回一句:“光动手动脚可不行,那关键地方不动,你们冷家还是没后。” 冷管家狂汗,倒地!即便是男子也不敢贸然说出这么有颜色的话啊!郡主绝对是投错胎了! “对了!”夏侯柔风突然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一脸正经地看着冷管家。 “郡主有何吩咐?”冷管家心里正在流冷汗。 “我哥去吴旭国之前特意嘱咐我说,让我挑选适当的时机来给西凤哥的感情推波助澜,以表我们多年相处的情谊!” “郡主想要如何做啊?”冷管家忍不住地掏出手帕拭去额头的冷汗。 “我要去当西凤哥的情敌,将嫂子抢走!”夏侯柔风直视前方,一副雄心勃勃的样子,“我相信我的男装扮相定然可以吸引到嫂子的爱慕的眼神!” 果然! 冷管家拧了拧湿透的帕子,重新擦着汗,思忖了良久,开始出谋划策,掰正已然歪掉的局面。 “郡主郡主,您听我说一句啊。庄主情敌已然够多了,比如魏家三少魏玉阳啊,比如她自小护她长大的义兄燕离啊,还有醉天下老板童天舒啊,以及武林盟主燕翔天啊……多的数不胜数!”冷管家边说,边在心底道歉。 “童老爹,燕盟主,对不住了啊!反正郡主不认识你们,不会起疑心的,我多说几个凑个人数!” 他一一列举完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夏侯柔风:“郡主啊,不如您就扮做庄主的情人,做乐丫头的情敌吧。” “也可以!”夏侯柔风浑然不介意,她的演技不是盖的! 冷管家见此大大松了一口气,庄主,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您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啊! ------题外话------ 吼吼吼~看得还满意否啊? 027 求爱宝典 这厢,冷西凤解开外袍衣带,从贴身内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叀頙殩晓 童小乐看了连连点头,嗯嗯,没经验的人是该学学,不过她不打算成为那个陪他试炼的人。 “师父,您若是真的不想去*窟或者倾君院呢,我建议您用手……”童小乐绕到一边,麻溜儿地滑到床下,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是不是觉得主母候选人当得有点措手不及?”冷西凤突然的一句话,让她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一跤。 “嗯嗯嗯嗯!” 童小乐忙不迭地点头,她感动得快哭了!师父能这么理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太好了!他真的觉悟了! “师父,您能这么想就对了。今儿被你吻了,我认,算是还你的!但我救了你,您不能反而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对不对?” “那我们便如普通男女一般,一步一步慢慢来。”冷西凤语气轻缓,用极为优雅缓慢的步伐走进她。 童小乐觉着诡异,身体一哆嗦,警惕得像是一只随时准备炸毛的猫,惹得冷西凤一声轻笑: “不怕。既然徒儿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么为师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追求。” 冷西凤说话的时候,眼睛黑亮黑亮的,脸上的笑容特别暖和。 冷西凤真的挺好看的,她喜欢他这样的笑容。 童小乐心里由衷赞叹,等慢半拍的脑补消化完他说的话后,吓得小心肝一颤。 “给、给我机、机会追求……你?” 这话怎么说着别扭! “是啊。若要成家,必定两情相悦。还记得那晚游船么,徒儿说喜欢我。为师见徒儿说的情真意切,甚为感动。后来你又不顾危险救了我。左思右想,觉着毕竟师徒一场,不能伤了感情,所以决定给徒儿一个机会让你追求我……”冷西凤面如冠玉,笑得格外迷人,语气里隐隐着还带着点胁迫。 他一边摇着白玉扇,一边缓步踱到童小乐跟前,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小册子,递到童小乐眼前,说: “这是我这几日去徐海买来的一本书,上面写着女子追求男子的三十六种方法,为师看了,觉着挺好的。若是徒儿照着上面的方法来,保不准你日后可以掳获我的心。早日成为冷家主母!徒儿可以看看。” 童小乐脸部肌肉一抖,视线落在那本小册子上。 “求爱宝典?” 她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大概翻了翻,脸都青了。 《求爱宝典》里,大多是为心爱的人打扫房间啊,做吃的啊,送香囊啊…… “这书还是还给师父吧,但凡是女子会的我都不会!这里面这么多方法,没一条适合我!这主母您另请高明!况且,我当时年轻不懂事,喜欢师父,现在想来觉得我不该觊觎你,只敢以一个做徒弟的心敬爱师父,拿您当我的长辈看待。” 童小乐眼睛弯成月牙,能多狗腿就多狗腿。 但冷西凤听了,脸还是沉下来了。 哼!长辈! “为师是怎么教你的?习武之人最忌轻易言败。你喜欢便一直喜欢,怎么轻易说放弃就算了!还有这册子,你才看了头两页就轻言放弃,殊不知后面多数是你会的。” “可是……师父……”册子被塞入手中,冷西凤命令: “翻。” “是!”童小乐默默后退了步,动物的直觉让她觉得冷西凤此刻有些危险。 再次翻开看,童小乐看得那叫一个满头大汗。 头几页还是教女子如何刺绣。后几页渐渐就不对了。 教女子调催情香,教女子色、色诱! 童小乐“啪”地一声合上书本!若是平常她遇上这样的书,还会因为好奇研究研究! 但是……这是冷西凤拿来要她对他做的事啊! “师父,前儿打雷下雨闪电了吧?” “徒儿且就事论事,别转移话题。” “没转移没转移!我只是想说师父这么不正常,莫不是前儿……让雷给劈了?!” 童小乐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冷西凤对她好点吧,她皮痒不自在,说起话来忒大胆,非得惹了他后,缩得如小老鼠一般逃窜。 青天白日里,“小老鼠”趁着冷西凤出门,在罚站的院子外探头探脑。 她鬼鬼祟祟地闪身到书房的窗边,一片半青半黄的银杏叶掉落在她鼻梁,她吓得整个人弹跳起来,快速环顾四周,见没人后,才踩着搭好的砖头,从窗户钻进了房中。 童小乐蹑手蹑脚地走到这书房的偏厅,轻柔地将自己留在书房中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到一起,小心翼翼打包,将包裹绑在背上后,再次蹑手蹑脚地爬上窗台。 这书房是住不得了!那冷西凤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才会吻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让她去追求他? 她不自觉打个寒战,不敢想下去。 若说他喜欢她吧,这,她一会卖他裸像,一会凿他船,一会还画小人诅咒他,还说他被雷劈了……甚至她逛*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没道理他会喜欢她啊! 特别是,他得知她卖了他的裸画分了那么多赃款后,他还喜欢她,那就是变态! 咦?说不准他真变态! 童小乐摇摇头,反正不管怎么的,现在住这已经不安全了,不管冷西凤要玩什么报复她的把戏,她反正是不打算陪他玩了! 她恨恨地将那本冷西凤硬塞给她的小册子丢到书桌上,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叹口气,一脸认命地重新捡回来,随手塞进包袱里。 爬上窗台,踢晃着腿,咦?刚才踩着上来的砖块呢?她低头一看,哟!倒了! 真倒霉!她只得松手,从窗台上跳下去。 还好!安全着陆!童小乐呼一口气,四下看了看,没人,赶紧溜! “奇怪!你为什么有门不走,一定要爬窗?” 一个童小乐没见过的英姿飒爽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认真琢磨着她跌在地上的样子。 “要的是跑路的气氛!”童小乐扶了扶瓜皮帽,坐起身,歪着脑袋看她:“你是谁?” 这山庄应该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啊! “我是你的情敌!冷西凤是我的!”夏侯柔风挑高眉,笑得格外灿烂。 “让给你了!我不要!”童小乐抽抽鼻子,多看她一眼后,拍拍屁股上的树叶,站起来,包袱款款地继续跑路了。 夏侯柔风看着她远走,捡起地上掉的一本小册子。 “求爱宝典?有意思!我去找个人试试!”她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冷月山庄。 至于情敌这事,不重要了!反正西凤哥都亲眼看到童小乐跑路,也亲眼听到她说她不要他了!她的任务完成! 028 庄主有令 童小乐犹不知自己跑路计划已经被知道,包袱款款,沿着小路,避开山庄里的家丁们,快速来到最外围的围墙。叀頙殩晓 她记得以前,那里架着个梯子,可以帮她顺利脱逃。 她快速跑近,眼瞅着梯子还架在那,心里一块石头噗通落了地。 几个大步,利落爬上梯子,爬到一半,青衣少年小朱扶着梯子笑嘻嘻地打着趣。 “哟!童小当家这是去哪啊?” “嘿嘿嘿,小朱哥,门口的大门锁上了,我就搬了个梯子进来。”童小乐睁眼说着瞎话,这梯子不能爬了,只能一步一步退回来。 “我刚从门口过来,就为等着您呢!”小朱依旧手扶这梯子,似乎要随时把梯子弄倒似的。 “小朱哥想和我喝一杯?嘿嘿,下次吧!我今儿有事!”童小乐被拆穿了也不脸红,爬下梯子就走,却被小朱伸手拦住。 “童小当家,庄主有令,见到你就把你押往清秋院!” 清秋院可是冷西凤的住处。 “师父他今儿不是不在吗?”她可是看着他出去的!难道有诈? “庄主出门特意吩咐的!”小朱从善如流。 “这……小朱哥,我瞅着这天气也凉了,就不用住冷月山庄了,麻烦师父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我回醉天下了。”童小乐的手抓紧包裹的系带,像是怕人抢了去般。 “庄主有令,若是见到你,即刻安排你住入清秋院。”小朱一板一眼地说着,似乎全然没了昔日的情谊,只不过一双眼睛依旧闪着趣味。 “小朱哥,师父现在也不在,我过两天再搬行不?”童小乐矮下身体,撒着娇卖着萌,做最后挣扎。 要是不可以,她现在赶紧撒开脚丫子逃吧。 却不料,小朱吹个口哨,这边快速围来了四五个家丁。将她团团围住。 “庄主有令,务必将你押到清秋院。”小朱冷冷哼一声,似乎猜到她的心声,白她一眼,说:“逃跑无效,门口守着二十个家丁。” 一句话,将童小乐彻底打入绝望的深渊。 来到竹林入口处,小朱将行李递给她,见她处于呆愣着,还没晃过神,便将行李放在她脚边。 “庄主有令,请童小当家自行进去,在同心阁住下。” 同心阁是昔日冷天然和冷西凤母亲尉迟白雪私定终身的地方,意义非凡。 他让她住进去是想要干嘛?童小乐抓紧双手,深吸一口气,在竹子上刻下“庄主有令,徒儿不尊”几个字后,恨恨地一步一步迈向前。 她真的挺痛恨自己的奴性的!真的!去他***庄主有令! 冷月山庄依山而建,占地千亩。总体分后山和前院两个部分。 前院又分东院、西院。 西院是仆人的聚居地,洗衣、做饭等与生活有关的事情都是在西院完成。 东院分为清秋院和清风堂。 清风堂是冷月山庄会客之所和办公之处,建于荷花池畔,风景极佳。 清秋院则是冷西凤的居所,上一任庄主冷天然还在世的时候,清秋院由玉泉阁、凤翔阁和同心阁组成。 后来,冷西凤命人在清风堂和这三个居所之间种上一大片竹子,硬生生用竹子将三个居所隐匿在竹林之中。 三个自成一院的居所,也自此合并为清秋院。 此刻,她就站在那一大片竹林的外面。 往里走一段,是冷西凤经常练武,或者接待外客的地方。曾经她就在那被扎针! 再往里,她就不知道了,好像山庄里所有人都被禁止走到里面。 冷西凤并不是冷僻怪异的人,他善待仆从是出了名的。他也允许奴仆们碎嘴议论。 只不过清秋院是他的底线,是任何人不得妄加议论的地方! 童小乐抱着包袱边走边想,冷西凤把自己隔绝在竹林内的举措实在奇怪,哪个人不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多点人气的,可他那清秋院这么大,就住了他一个人。难道他经常一个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童小乐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各种血腥暴力的场面,心下一紧,觉得整个竹林阴森森、凉飕飕的,格外可怕。 “喵”一只褐黄色的野猫从竹林窜出来,缩在她脚边。 “啊!” 童小乐被吓了一跳,低头见是当日那只踩着她的脸跳下树的猫,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来欺负我!” 野猫用它那莹绿色的眼睛倨傲地看她一眼,姿态优雅地往前方窜走了。 童小乐一时也忘了害怕,追着它很快就穿过了竹林,走进了清秋院。 童小乐非常意外,清秋院和预想中的差很多,竟是一片荒芜! 花坛边的灌木丛已经齐人高,参差不齐,凌乱不已。青石地板铺成的路边长满了及膝高的野草。假山上长满青苔,小池子内飘荡着绿色的水草,偶尔能看到一两条小鱼仔在期间穿梭…… 看得出这里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也难怪,冷西凤一个人住着,是不可能亲自打理这些庭院里的杂草的。 “对这地方还满意吗?” “嗬!”突然的声音,让童小乐吓了一跳,手上的包袱啪的掉地上。 站在她身后的冷西凤一身玄黑,对襟和袖口以金线刺出云纹,腰束金色腰带。英姿勃发的他,嘴角含笑,面色含春,似乎心情颇好。 如果不去看他阴气沉沉的眼睛的话。 他身上正散发出强烈的怨气,让童小乐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冷西凤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包裹,站起来。 “怎么这么容易被吓到?” “嘿嘿嘿,秋天来了,随便收拾收拾。”童小乐伸手将他手上的包袱抢过来,抱进怀里,露出个谄媚的假笑,说: “师父,我搬进清秋院有些不合适吧!会坏师父名声的!” 冷西凤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童小乐想起刚遇到的那只猫。 他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深幽幽的眸子一直瞅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他在生气,她知道。不过她不觉得她拿着包袱要回家有什么错。 童小乐瞪着他犹豫半响,最终还是迟疑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喵~” 029 斤斤计较上天不容! 揣测“圣意”揣测错了,童小乐包袱还没放好,就被罚在清秋院拔杂草。叀頙殩晓 她自个儿觉得,自己是有些犯贱的。 冷西凤对她好点,笑得暖意融融的,她心里惴惴不安,非要惹他变了脸色,生了气,她心里就舒坦了。 含了粒薄荷糖在嘴里,童小乐拿着大剪刀将庭院里的灌木修剪整齐,一边还唱着歌。 “那是一只猫,那是一朵花,那是一根草,啦啦啦……”她看见什么就唱什么,快活无比。 冷西凤从她身边经过,她连忙退开,等他走过去了,她又继续一边修剪一边唱:“用树枝打猫猫的小屁屁呀,打得它屁屁开花呀,啊啊啊~喵喵喵~” “徒儿~”冷西凤一脸郁色,突然停住脚步,侧转身唤她。 “啊……师父有什么事吗?” “那五千六百七十八两银子,你何日拿来给我?” “啊?”童小乐瞬间失神!她一直以为他忘了这件事了!似乎……心在滴血。 看到童小乐不快乐不唱歌了,冷西凤宛若舒坦了般,露出笑容,对童小乐说。 “拿上你的包袱,跟我过来。” “师父,这银子沉,我没带身上。”他这么有钱,怎么这么记挂着她这点啊。 “跟上。”冷西凤现在学会了不和童小乐一般见识,只发出简单指令。 果然,童小乐这次没废话了,一步一个指令,颠颠地跟在他身后。 同心阁布置尤为雅致,屋内摆设看起来极为质朴,但童小乐看得多了,便知道这屋里随意一件物什都不便宜,可惜件件蒙尘,糟蹋了好东西。 “这同心阁久没主人,徒儿今日搬来,便多加打扫。” 原来是把她当洒扫丫头看啊!童小乐瞬间安心了,虽说有些小失望,但心一下就踏实了。 “师父放心,缝缝补补我不擅长,基本的洒扫我还是会的,毕竟在醉天下,我也经常要这些事情。我一定把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不负师父所托。” 童小乐随时都记得拍个马屁的狗腿子样子,总让人……恨不得切开她的小脑袋瓜子! 冷西凤还想说些什么,见此,几不可闻的叹口气,想说的话也咽下了。 “既然如此,你便安生住下。对了,你那内功练了么?” “练了、练了!”童小乐缩着脑袋,干笑不已。 “哦?几层了?”冷西凤看她这样子,心下透亮,故意问。 “还在入门阶段,徒儿愚钝。”童小乐恨不得将头埋进衣服里去。 青木派内功的修炼,需每日早晚,按心法上记载,将真气在固定经脉穴道处运行三周天,费时三个时辰。 她起初几天还能坚持坐着让真气运行,可后来天气炎热,她又是坐不住的性子,便坚持不下来。 “为师看你不是愚钝,是懒惰。”冷西凤扬手,白玉扇敲她额头。 “可是三个时辰,实在太长,一直坐着,我屁股上都长火疖子了。”童小乐埋着头嘀嘀咕咕抱怨。 “那是你入门迟,真气运行慢!若是真气运行快些,哪需要这么多时间。”冷西凤摇头叹息,瞥她一眼:“你过来。” “哦。”童小乐闷闷不乐都过去。 冷西凤猝不及防连点她身上几处大穴后,双手拍在她背上。 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掌心流入体内,在各大穴道和经脉游走,童小乐顿觉通体舒畅。 “这道真气能帮你快速升段,他日你运行真气时,便可少一半的时间。” “真的?太好了!”童小乐攀住冷西凤的手臂,笑得天真烂漫:“师父,你真好!” 冷西凤一愣,嘴角上翘,脸上蓦地浮上一丝狡猾之色。他俯首,凑近童小乐,猛地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童小乐立即烫到般,松开环在他手臂的手,整个人弹跳开。 “这样还是觉得我好?”冷西凤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了,他将童小乐欺负惨了他就开心了!可是又不希望她怕他,巴结他! 童小乐连连摇头,又连连点头。 冷西凤扬手,白玉扇敲了下她的头,一脸警惕之色:“以后,别用那副向长辈撒娇的姿态对我。” “是!我以后绝不向您撒娇!”童小乐捂着唇,信誓旦旦保证! 冷西凤的脸再次黑如木炭,他要撒娇!不要成为她的长辈! 但自从将她逐出师门一事后,她除了偶尔几次言语冒犯,就再不敢过多僭越了,或许他得先了解她明明不勤于练功,却非得拜他为师的原因。 慢慢来,不急! 冷西凤一直自诩耐心好定力佳,所以对感情一事,也决定慢条斯理。 不仅要一步一步将童小乐拆吃入腹,在告白的先后上,他也一定要占尽上风! 斤斤计较如斯,上天不容! 他来到醉天下,希望找到童老爹确认某些事情。可一进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急火燎,立马改变策略! 童小乐趴在燕离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如同八爪章鱼一般缠着他的腰。 “小栗子!你都快忙死了!武林大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吗?” “嗯。”燕离一贯冷言少语,任童小乐缠着他,轻松自如地在大堂里面来来回回走动收拾桌椅。 明日要宴请八大门派掌门,他已经按他们的亲疏仇怨的关系安排好座位,此次大会意在选出武林第一高手,断不可节外生枝。 “小栗子,我想要学轻功,你教我好不好?” “嗯?” “我想学了轻功逃命!老被冷西凤关着,都没有人身自由了,这次要不是那个‘情敌’偷偷带我出来,我根本就被软禁在冷月山庄了,他怎么……”童小乐还想说什么,被燕离打断。 “看门口。” “啊?啊!师父!”童小乐趴在燕离背上,与冷西凤干瞪眼。 冷西凤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燕离,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问:“童老板在哪?” 燕离指了指童老爹房间的方向,继续默默地收拾着桌椅。 直到冷西凤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童小乐才将提着的一口气放下,叹了一声,从燕离背上滑下来。 “小栗子,你说师父找我老爹干嘛啊?”童小乐有心里阴影,非常害怕冷西凤又将她逐出师门。 燕离抬头看她一眼,说:“他不会不要你这个徒弟。” “真的吗?”童小乐总有些患得患失的,冷西凤的态度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她真琢磨不透。她看看童老爹房间的方向,踮起脚尖,抬脚…… “偷听就不保证了。” 燕离似乎是猜到她想要偷听的心思,她还没迈步就被喝住了。 “哦。”有些蔫儿地坐下,她无聊地掏出薄荷糖,含在口中嘎嘣嘎嘣转着。 030 杂事一箩筐 冷西凤轻扣房门,很快门就被从内拉开了。叀頙殩晓 “哟!冷庄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童老爹心中的意外没有表现出来,热情地招呼冷西凤进门,小心将房门关上后,他给他奉上茶水。 “吴旭国薛城的银针,好茶。”冷西凤缓缓啜饮了一口后说,这可是上好的茶叶,一两就要花去上百两银子。童老爹讨好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冷庄主不嫌弃酒楼的茶粗劣就好。”童老爹站在冷西凤旁边,搓搓手,一直在猜冷西风的来意。 冷西凤端着茶杯吹散杯中热气,见童老爹犹站着,他起身,脸上挂起一抹舒心的温雅笑容。 “我这次前来,是想聊聊小乐的事。” 童老爹一听果然是自家闺女的事,忙问:“小乐这丫头又闯祸了?” 他问完,见冷西凤还站着,连忙笑着招呼:“冷庄主坐下来说。” 冷西凤潇洒地撩开下摆,坐下,童老爹也不再拘谨坐在他旁边。 “她近日练功认真了许多,值得嘉许。此次我前来,倒不是说这事,而是想告知老爹,再过两日,我便要去桐城。小乐会与我同行。” “哐当” 童老爹端起的茶杯猛地放在桌上,茶托和茶杯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童老爹脸色大变,断然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可能同意她去桐城!” 喊完后,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干笑两声:“冷庄主啊,小乐那丫头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她又生性调皮,恐怕会打扰到你的行程,惹出事端。还是不去的好。” “童老板到底是担心她打扰到我呢?还是担心她去桐城呢?”冷西凤一直笑,白玉扇轻摇,似乎并未将童老爹的失态看到眼里,只是称呼变了。 童老爹已然恢复了淡定,他讪然一笑,脸色渐渐端正起来。 “也不怕和冷庄主明说,我这两件事都担心。前日你当街拥吻小乐,这是在清州城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小乐被你的爱慕者围攻,她不介意也不说,但我这个做爹的,断然不会看着女儿闺誉被毁了,还让她和一个男人出去几个月不归!即便你是她的师父也不行!” “若我答应娶她呢?”冷西凤手指紧扣扇骨,说完后,竟意外地松了一口气,一股既坚定又释然的复杂情绪满满地占据了他全部心思。 她想嫁别人?休想!他不准! 童老爹闻言一愣,立即摇头不断重复:“不行!绝对不行!” 童小乐没勇气等冷西凤和童老爹聊完,又不想太认命地现在就去冷月山庄。她想起好几日没见到魏玉阳,估计上次赌场的事情,他生气了。于是她拎着十只鲜美肥嫩的大闸蟹,从小路绕行,躲开众多丧心病狂想要围堵她的冷西凤爱慕者,一路从魏府窜到了倾君院,再窜到*窟。 甫进去,就有人告诉她,魏玉阳不在这。 丫的!她都听到玉女这厮鬼哭狼嚎的那声音了!嚎成那样,指不定在干啥事呢! 童小乐碰了一鼻子灰,琢磨着他肯定还小心眼记着呢! 揉揉鼻子,童小乐决定还是等他气消了再去找他,脚步一顿,大闸蟹交给那带信的人,就转身走了。 “啊!啊!啊!” 魏玉阳半光着膀子趴在软榻上,嚎得那叫一个惨,他背上站着一五大三粗的姑娘,正在使着巧劲替他揉散一身的青青紫紫。 “魏少,这是童小当家给您的大闸蟹。” “啊?是大闸蟹……不是说我像打杂的啊……”魏玉阳一愣,他误会她了,刚想下床,只听腰际“嘎嘣”一声脆响。 “啊!童!子!你等等我!我误会你了!我去找你!等……啊!”嚎声再次响彻天际! 童小乐抽抽鼻子,玉女这丫喊这么大声,她好不容易避开的那些女人又跟出来了,将她围堵在小巷子里面。 “站住!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居然敢染指我们的庄主!”为首的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千金大小姐,十五六岁的年纪,如花似玉。 “不敢不敢,让给你们就好。”童小乐已经习惯这样的阵势,她都不知道“让”了多少遍了。 不过偷偷带她出来的那个夏侯柔风,倒是和她们有些不同,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童小乐转身就走,那千金小姐大喝一声:“站住!” “还有事?” “还有……还有……”那女子脸通红,强装出一脸蛮横:“还有!不许去找魏少!” “切~”童小乐摆手,她扬手指指*窟的大楼说:“你们的魏少正在那里面*快活,不见我!你们要是找他……”她顿住,上上下下打量那女子的身材,点头:“身材不错,他会愿意的!” 说完,她不再管那些羞红一张脸的小姐们,潇潇洒洒撤了。 而那个千金小姐脸上青一遍紫一遍,交相辉映,极为精彩。她虽然蛮横骄纵,但毕竟在闺阁养大,听到这么荤素不忌的话难免手足无措。 “李小姐,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了。”一个略肥胖的姑娘脸上露出恨意。 “是啊是啊……”后面一票姑娘早就准备好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哪能看童小乐这么轻松地就走了啊。 李小姐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抬手指向前面。 “给我砸……”话音未落,一群黑衣人从小巷两边的屋顶跳下,挡在她们面前。 有几个习了点武艺的姑娘们,竟然不自量力冲上前去,和黑衣人们打起来了。 “难怪你对我这个‘情敌’不在意。”夏侯柔风从旁边屋宇的围墙上跳下来,她指指她身后问童小乐:“那些人是谁啊?” 童小乐回身看一眼,回答夏侯柔风:“哦,那是我燕大伯派来保护我的人。”其实应该是小栗子叫过来的,不过他不说就算了。 “武功招式看起来有些熟……你见过一个这么高,然后瘦瘦的,长得很好看,屁话不说一句的男人吗?武功招式和他们差不多!”夏侯柔风比划出比她高两个头的身高,很认真地问。 她要找小栗子?童小乐讶异挑眉。 ------题外话------ 忘记将稿件上传了,以为存在后台的稿子还有…… 031 就此托付 *窟光听名字,就知它是销金窟。叀頙殩晓 那里一楼是妓院,酒池肉林,人间奢靡尽数在此。里面女子半数衣着暴露,妖狐入骨。 二楼是客房,入了*窟,大多是冲着*一刻而去。布置舒服的客房燃着迷情香,煮着暖情酒,就是不动情的人也动情啊。 三楼是赌场,在此挥金如土的豪客多的是,赢得开心了,便呼朋唤友往一楼寻欢。 这么一个地方,是童老爹三令五申不准她进去的地方。 可是,童小乐衰! 她本来都从*窟里面出来了,又被夏侯柔风拉进去了。 于是,她被前来逮人的冷西凤和童老爹捉住了。 当时也不知冷西凤和童老爹说了些什么,童老爹脸色浮现既无奈又释然的表情,由着冷西凤将她拎去了冷月山庄。 整整一夜,童小乐以为会发生些什么恐怖事件,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次日清晨,冷西凤到了童小乐住的同心阁。 推门而入…… “啊~我是一只小蚂蚁,每天辛劳有勤恳……”童小乐在房内鬼哭狼嚎,她头扎冲天炮,身上披着蚊帐。 “本宫命令你,即日起,见到本宫,就得趴在地上为本宫舔鞋……什么?不愿意?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杖毙!”童小乐站在床上,手拿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棍子当仪仗,指着她面前的一张凳子一脸怒容。 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凳子上爬着一只蚂蚁。 “收拾收拾包裹,我带你去醉天下。”冷西凤站在门口说。 “啊!师父,你怎么进来了?!为什么不敲门啊!”童小乐手忙脚乱地把挂在身上的蚊帐扯下来,慌慌张张穿鞋下床,又伸手一掳,将头上扎的冲天炮给散开。 丢脸死了!还好还好,她刚才没叫小蚂蚁的名字!是没有……对吧? 凳子上名曰“冷西凤”的小蚂蚁无辜地继续爬动。 冷西凤静默地站在门外一会,很君子地默默替她把门关上了……再站下去,他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了! “将你所有行李都收拾好,要用的都带上,去门口,带你去醉天下。” 待门内稍稍安静会,他再次开口,确定里面传来一声欢呼声后,才唇角勾笑,离开。 童小乐双眸发亮,兴奋不已! 他终于决定放她回家了吗?也是,昨天和夏侯柔风喝酒,她才知道她是安宁郡主。山庄来了这么大的人物,她要是再呆在这,容易引起误会!还是回家好啊回家好! 童小乐颠颠地来到冷月山庄门口,冷西凤早已等在那。 看到那熟悉的八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童小乐瞬间感慨万千。 她曾经不要脸不要皮的光阴一去不复返哪! “上车吧。” “好。”童小乐乐颠颠爬上去了,靠在马车的靠垫,有种逃出生天的自在感。 “这酒是从徐海带来的问君酒。”冷西凤钻入马车,在她身旁坐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递给她。 童小乐喜滋滋地捧着酒杯,接过,啜饮了一口,满意地眯了眯眼后,突然觉着不对,连忙全身紧绷靠着马车,提防意味十足地问: “师父不骑马吗?” “这几日都未休息好,今日便在车内睡上一觉。”冷西凤揉揉太阳穴,一脸倦容,顺势靠在她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师父……”童小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果然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难道一晚上没睡?干嘛去了啊…… “别说话,让我睡会。”冷西凤疲倦而磁性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蛊惑人心,他呼出来的热气吹在她的颈侧,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哦,好。”童小乐挪了挪肩膀,觉得有些不自在。 “师父,那有个枕头,比靠着我舒服。” “那银子的零头你留着。”冷西凤闷声闷气地说。 “什么?” “卖画像的银子。” “真的?!”童小乐眼睛瞬间亮了,零头也有六百七十两呢! “师父你尽量靠着我没关系!肩舒不舒服啊?要不要枕我腿上?”童小乐立即又狗腿了。 “闭嘴。” “哦,好。”有钱的话,一切好商量!童小乐喜滋滋地端起那杯酒,啜饮着,心情又变好了。 只不过,靠在身上的人怎么一直在下滑,真的枕她大腿上了? “师父,谢谢你一路送我回家!”马车还没停稳,童小乐就跳下了马车。 看到熟悉的醉天下,心情竟然有些激动澎湃。 嘤嘤嘤嘤!以后再也不随便乱跑了!别的地方再好,也终究好不过自己的家! 却不料,冷西凤也跟着她进了醉天下的门。 童老爹迎上来:“冷庄主,你要我收拾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这一路,还望庄主好生照顾小乐。要是她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尽管打骂就是,这丫头吃硬不吃软,打小就怕痛又胆小,你只管削她,她就服帖了。” 有这样当爹的不?!童小乐听着这话不对啊,心里有只小兔子一直在跳。 童老爹和冷西凤说完,又拉着她说: “这次去桐城,一去就是三个月。你给我安分点,别到处乱跑。记得听你师父的话,早日将内功炼成。我给你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还备好了一大袋薄荷糖,够你三个月的吃食……” “老爹老爹!你干嘛呢!我在家呆着,哪都不去啊!” 一直杵在边上的冷西风这时适当地露出温雅的笑,出言解释:“为师忘了告诉你,此次黑水桐城一行,我将带上你一同前往。” “安宁郡主还在山庄呢,师父丢下她合适吗?” “她来参加武林大会,完了自己会回去。冷叔会招待她的。” “师父去做生意,我为什么要跟着去,我什么都不懂。” “为师不盯着你,你定然偷懒,平白浪费了我的真气。” “我要去和玉女、小栗子还有燕大伯他们告个别。” “本来让你去告个别也可以,但此次行程已耽搁数日,不能再推迟下去了。三月后即还,徒儿无需这般恋恋不舍。” 冷西凤终于不想回应童小乐一堆又一堆的问题,手扶她的肩膀,推着童小乐出门,边说边和童老爹招呼。 “老爹放心,这路上,我会照顾好小乐的。” 童老爹倚在门框招手,暗自摸了把老泪。 032 伸爪子的猫 每当童小乐觉得冷西凤喜欢她的时候,冷西凤又会做一件事情狠狠断了她的念头,让她再不敢往这事上想。叀頙殩晓 童小乐记得冷西凤在出门的时候,对她说,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不能让她去和小栗子、玉女他们告别。 可是她跟着他来到浪沧江边,看到停靠在岸的巨大无比的二层商船,上去了,一脸不舍地等着船开。 那商船竟停靠在岸边迟迟没有动静,直至第二日才扬帆起航! 第二日起床,来到船头,看到船才刚刚航行,童小乐凄怨哀婉地指着神清气爽的冷西凤控诉:“师父,你骗我~” “两个船工没来,故拖延了些时间,并非为师骗你。” “那为什么你昨天不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还赶得及去见玉女一面!” “你昨晚睡得早,就没唤醒你了。想来徒儿定没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见也是可以的吧。”冷西凤盯着童小乐,隐有胁迫之意。 但童小乐没注意,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腔怒火: “怎么可以不见!我还约了小栗子在屋顶喝酒看星星,这么一走,等三个月回来,他武林大会都办完,回去了!还有玉女……” 屋顶喝酒看星星? 冷西凤脸上染出一片暗沉,他沉声喝道,打断她说出更多:“你若要一定要去见他,从这跳下去也无妨。” 说完,他就钻入了船舱。 蛤? 反应过来,童小乐站在二层的露天甲板上,狠狠踢了脚船桅。 “去***!” 他冷西凤真当他是霸王帝皇?可以任意决定她的住处和行程?!去死吧!她受够了!太没人权了! 童小乐朝岸边瞅瞅,船离得还不算太远,算算距离,游过去不成问题。 站在船头,她将衣袍下摆扎紧,纵身一跃,就跳入水中。 “有人掉水里了!” 只听有水手惊呼,冷西凤暗觉不妙,一掀帘子,钻出船舱,站在船头,看到童小乐正在水中畅游,像一条深海的鱼。 “把船开过去!” 冷西凤脸上神色莫测,他低沉下令,眼睛始终死死盯着江面上那小小的一个白点。 童小乐在奋力挥臂,听到船上的惊呼,料想冷西凤会派人追来,她咬牙,加快游动的速度,迅速朝岸边靠拢。 这次打死她也不愿意屈服!内功修习主要靠的是依内功心法调动体内气血运行。她已经将前面的心法背熟,不用跟着他冷西凤跑! 身后水声哗哗,船快速行进的水波震得她无法稳住身形,她避开一阵阵的水波,仰头看去。 冷西凤单手背在身后,站立在船舱投射与船头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脸色。 “自己爬上来。” 江水寒冷,朵朵浪花溅起。 “不!”童小乐一脸倨傲,偏头就游,再不理会他。 冷西凤脸色铁青,沉声命令:“撒网!” 一张用于捕深海大鱼的渔网铺天盖地地罩过来,只听“噗通”几声,有人跳水,牵着渔网的另一端,包围着童小乐,令她无处可逃。 一张用结实尼龙绳结成的大渔网收拢掉在船桅纸上,童小乐身体难以自控地蜷缩成团,但她不甘于如此,手抓着渔网,一脸愤怒,拼命挣扎。 渔网太结实,她悬空挣扎,不仅没办法挣脱,反而让悬挂在半空的渔网晃荡起来。 “童老爹出门前特意嘱咐我,说只管削你,削着削着就服帖了。”冷西凤嘴角噙笑,手拿起精致的茶杯,啜饮了一口。 “冷西凤!你这个大变态!大妖孽!迟早有人收了你!等我下来,我就切断你的手指,鼻子!把你丢到男色馆,找十几个大汉轮流伺候你!爆的你菊花开!”童小乐第一次随心喊出。 冷西凤却浑然不在意,放下茶杯,抬眼看她:“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不然,便吊你三天三夜!” “你要敢放我下来!你就小心你下身的宝贝别被我切了!”童小乐吼完,咬紧牙关,一脸倨傲,偏头不再看他。 “很好。”冷西凤不再看她,靠在躺椅上,吹着早晨的江风,一边品茗,一边注视着水汽蒸腾的江面。 如若她是鱼,他便用渔网。桎梏于他很简单。 …… “师父,你坚持坚持,我不会让你死的。”浪沧江内一个浪头打过来,趴在童小乐肩头的冷西风被一个浪头打入水中。 童小乐重新潜入水中将他救出,见他气息宛若没有一般,不禁心急,泫然欲泣。 “师父,不许死!”她一边掐冷西风,一边凑唇替冷西凤做人工呼吸。 反复多次,滴滴热泪落在冷西凤脸上,暖意直熨帖入心。 …… 那日浪沧江内的回忆闯入脑海,冷西凤手执温暖的杯盏,嘴角笑痕久久不散。 “庄主,冷凝香已经发挥作用,童姑娘睡着了。”冷言沉声禀报。 “嗯,放她下来吧。” 渔网被轻缓地放下,冷西凤迈步过去,抱起童小乐,进入船舱的一间客房,船娘早已备好干净的衣物等在那里。 “替她洗个热水澡,喂些姜汤,被子也换个厚的。”冷西凤连声吩咐。 “好的。”船娘是个三十来岁的朴实妇人,穿着粗布麻衣,做事稳妥麻利。 冷西凤深深凝视童小乐一眼,走出船舱。 冷言候在门口。 “将这阵子你所听所闻全部细细禀报。”冷西凤掸了掸身上的水印后,背手立于船头。 他虽说知道画像出自童小乐之手,但对她的生活并没有那么了解。现在,他想尽数知晓…… “庄主,你让我去监视童姑娘,一开始,我一无所获,童姑娘每日歇在童家大院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每,我想近了去打探,都会有一个黑影出来阻拦,近身不得。来人不知是谁,平日不现身,只我想近身去探视的时候,才会现身阻挡。” “那人在保护她。”冷西凤知道童小乐极为怕热,一个人在家肯定穿着她那件薄如蝉翼的衣服,贪图凉快,若是被冷言看了去,就吃了大亏。 “你后来可近身查探了?”冷西凤沉下脸,状似不经意问起。 冷言以为他责怪他办事不利,连忙说:“属下失职,武功不及那黑衣人,曾多次吃他暗亏。不过据属下所知,那黑衣人是名女子,身形有些像给童姑娘扎针的燕雪。这燕雪是燕翔天收养的义女,武功深不可测。” “嗯。如果是她,也不奇怪。定是你露出马脚,被她发觉。”冷西凤脸色和缓下来,淡淡道。 “是。属下无能。”冷言见冷西凤未多言,便将自己监视童小乐这些日子来的发现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自然也说了“大盘鸡”内发生的一切事宜。 “魏玉阳并非如外人所言,是一无是处整日玩乐的二世主。属下查过,*窟以及那家‘大盘鸡’的幕后店主便是魏玉阳,此人和童姑娘交往甚密,处处为童姑娘打点,关怀备至,举止也甚为亲密。” 冷言一切据实以报,让冷西凤蓦地想起那日在童小乐脖子上瞥见的咬痕,以及她和魏玉阳勾肩搭背进赌场的画面。 举止何止亲密,简直是当街打情骂俏。 那日他和安宁从浪沧江下船归来,便被他撞见了他们勾肩搭背进赌场。 那魏玉阳油嘴滑舌,动手动脚的,实在刺眼!偏偏徒儿还浑然不觉有何不妥。 更气人的是,他故意当着她的面说让安宁住进清秋院,她不仅不吃醋,还溜出去找魏玉阳!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冷西凤从来没这么惶恐过,他不能允许她身边围绕这么强劲的情敌!所以即便用骗的,他也要将她骗走! “水墨已找到卖画之人,却不料将那人逼急了,混入铁沙帮,寻我复仇。你且去助水墨查出那王帅真实身份,不要伤他,可以的话,纳为几用。”冷西凤将所有心思藏下,将冷言支退。 船头风大,冷西凤一人立于其上。 宽大的袖摆被风吹起,黑丝如墨,立于这氤氲着水汽的浩渺江面上,如水墨上的人物般。气质尤为出尘。 ------题外话------ 国庆节快乐!愉快地去度假了!吼吼~ 033 暗爽了一回 女装扮相的童小乐闭眼沉睡,平日狡黠的黑眸紧闭,多了几分荏弱、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态,长发披泻于床被上,露出了晶莹雪白的容颜,不能说是国色天香,但要命的吸引人。叀頙殩晓 他从不曾这么仔细看过女子的长相,因为八岁后,女子可憎的面目全被他看全了!最毒妇人心,他早就明白! 可是现在他却总是忍不住去看她,忍不住想碰碰她,抱抱她。有时候在书房办公,没有她在身侧,竟然觉得心空落落的。 什么时候,他厌烦至极的女子在他眼中变得如此可爱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他站在她床头看她的睡颜了。 他想,他是疯魔了。 他悄然坐在她的床沿,静待她由沉睡中醒来,顺便好生欣赏她的美貌。以前有顾忌,怕被她发现。可是现在他顾不得了这么多了! 她真可爱,面颊红红的,小嘴巴也红红的,令人不自禁想狠狠咬上一口,看看是否真如所见般的鲜嫩多汁…… 心动立即行动,他不客气地俯下头,目标正是童小乐无所防备的小嘴儿—— 船舱的窗户打开,阳光投射进来,光线明亮。 童小乐揉揉眼睛,侧转身,背对着阳光,闭眼继续小憩,待彻底清醒后,她摊开身体,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水拍打着船底板的声音,一波一波,层层叠叠,很有节奏。阳光暖和,风清爽舒服…… “唔。”睡一觉起来好轻松! 童小乐睁眼!不对!她现在应该在船上!她跳下水被冷西凤用渔网捞上来,挂在半空了! 她坐起来,环视四周,看到熟悉的房间,就是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被放下来的。 “醒了。”熟悉的清润男声从房间角落里传来。 靠窗的位置,冷西凤惬意地在把玩着杯盏。 他的睫毛真长,鼻子也很挺,阳光好像照射在他脸上,都变得温柔缠绵了,镀上一层光。 童小乐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冷西凤。 如果她还挂在渔网内,她也许会怒气冲冲吼他一嗓子。但这么舒服睡一觉后,她心情很好,突然要她发脾气,心情变换不过来。 “你不是要吊我三天三夜吗?”话说出来,竟听起来有些委屈,童小乐连忙咳了咳,梗着脖子说:“别以为你是我师父,我就得什么都听你的!” 冷西凤勾唇,点头:“徒儿真是硬骨头,吊了三天还能这么硬气!为师服了,这事就当没发生,为师原谅你了。” 啊,他这样笑真迷人! 童小乐连忙摇头,理清他的话,一脸诧异:“是么?” “徒儿向来记性不好,不记得也不稀奇。”冷西凤撒起谎来面不改色,他站起来,走到船边,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说:“徒儿快些起来,将真气运行三周天。” 说完,他就出去了。 童小乐傻愣看着他的背影,以手捂唇,有些肿了……轻啄一下就会这样?她一定没睡醒! “啊~”她揉揉头发,轻哼一声,再次倒在床上装睡。 “过来吃饭。”冷西凤自然地将手搂在童小乐腰侧。 童小乐扭身挣开,闷头靠在一边。 冷西凤又是铁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怀中。 童小乐再次扭身,却挣不开了,她抬起一脚狠狠踩上他的脚尖。狠狠的,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小拇指!还辗压着转了几圈。 冷西凤倒抽一口凉气,一向自持的他,尽管痛楚难忍,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略微铁青。 “你还想被我逐出师门么?” 威胁?!他这么过分地专断独裁之后,竟然还敢威胁她!并且还是用这个事情来威胁她! 童小乐心里燃起熊熊怒火,她不怒反笑,利落转身,高傲地睨视着冷西凤: “我叫你一声师父是我客气,既然你要将我逐出师门,那这徒弟不当也罢!” 言罢,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高傲地离开了! 冷西凤脸色更为铁青,其实话说完后,他就后悔了,但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想象,他现在不仅后悔,更多的是气愤! 出息了啊!他这个徒弟! 冷战!持续不断地冷战! 冷着脸将饭端回房间后,童小乐立即换上一副乐不可支的表情。 哈哈!这种感觉太爽了! 她草草吃完饭,就展开画纸画起画来,一幅幅全是冷西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冷酷表情。 这可是极为稀有的表情哪!再不是常年带笑终日一个表情的冷西凤了! “夏侯柔风说,要是师父不教我了,她哥还可以教我!嘿嘿,不管她动的是啥心思,能瞅见这么多表情,值了!” 童小乐画完后,小心翼翼将画像藏好,若是让冷西凤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她恐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叩叩叩”门板传来笃实的敲门声。 童小乐心下诧异,这时候谁会过来? 门打开,入目的是扑棱着翅膀的白色信鸽,被冷西凤捉在手中,格外滑稽。 “这只信鸽训练有素,可为你带回去一两句家书。” 冷西凤硬邦邦说完后,终于记起自己一贯的表情般,笑了笑,慢慢恢复淡定优雅。 童小乐瞅着一双亮晶晶的黑眸,心里面早就雀跃得想跳起来了!但她在忍! “师父,怎么不用一个笼子装着,还亲自送来了?” “不要算了,为师刚好今日想吃烤乳鸽。”冷西凤摇了摇扇子,一脸舒适的笑意,脸皮比童小乐想象的厚多了,没露出半分尴尬。 “要要要!当然要!”童小乐沉不住气了,忙不迭地接过! 她要给老爹写封信!给玉女捎句话!给小栗子也说几句!还有燕大伯! 正当她脑子飞快构思着要说些什么时,冷西凤风度翩翩地(如果不去注意他略微扭曲的脸部线条的话)开口了:“为师替你拟了一个基本格式,拒绝情话绵绵。” 他展开一张白纸,上书几个大字,中间还隔着些许空白,格式俨然! “师父……” “嗯?”哟!叫的是师父!冷西凤破冰成功,心情甚是愉快,冷战的这些日子他真是觉得辛苦难熬!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法子讨她欢心,却又怕她给魏玉阳捎去一封情书…… “你得按这格式来写!”他犹不放心补上一句,让他唾弃自己患得患失得不像他了! 034 她很怂的! “哦。叀頙殩晓”童小乐略微不自在,拿着纸和笔,看看纸,又看看冷西凤。 “师父,你能不能站开一些。” 冷西凤眯着眼,笑,站着不动。 童小乐摇摇头,从画画用的宣纸中抽出一张白纸,自顾自地写着。 冷西凤见她挥墨自如,完全不参看他列出的格式,微微拧眉,站在她背后,见她大部分写的是一些让童老爹不要担心注意身体的话,心下微宽,然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眼神落在她身旁的书案上。 一张废弃的画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洋洋洒洒写完一张白纸的童小乐发现自己写太多,那只信鸽脚边的圆筒根本塞不下这么一张纸。 挣扎无效后,童小乐还是决定和冷西凤协商。 她回头,却正好对上冷西凤幽深的黑眸。 他在盯着她,眼神热切,不知看了有多久,而他手上正捧着一叠她藏在床底下的画纸。画上喜怒嗔怨全是他。 童小乐一下子就慌了!他一定会生气!这次她偷偷画了这么多,还故意惹他……她不能再被逐出师门了! 童小乐心中着急,揪住冷西凤的袖摆,连忙开口: “师父!师父!你别生气~您大人有大量……” 话未必,她的唇被堵住,“量”字未落,即消逝在四唇的胶合中…… “轰!”童小乐的脑袋内被轰炸出一片艳丽的血红,瞪大的眼无法视物,翕张的鼻无法呼吸,他又吻她了! 这次的吻带着情绪,格外的……缠绵悱恻! 怎么会这样?这就是他生气的方式吗? 比起前两次的生涩和浅尝辄止,这次……他更为霸道地索取,唇齿交融的方式似乎要将他的气息深深烙印在她身上一般。 他的态度出乎她意料,这让她心中慌乱如麻,手脚好像多余一般,不知道该摆放到哪里去。 冷西凤像在品味美食一般,在无数次偷偷吻她,并对此念念不忘后,他不客气地狼吞虎咽了起来,撷取了芳唇的红艳还不够,进而吸取香津蜜汁,最后挑开她唇齿,舌头大剌剌地登堂入室,准备勾引地无措羞怯的丁香舌一同嬉闹。 她就是他今生的伴侣,不会错的,冷西凤在看到那叠画像后,这么肯定! 她也一定是爱着他的,甚至比他更甚!不然,她不会花那么多心思观察他,注意他。 画上很多的“他”都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表情。看到这些画稿,他的心瞬间化作一滩水。 她爱他!他这么笃定着。 童小乐却没有体会到他这份心思,她只觉得心惊胆战,只觉得危险!同时,还有一点点被发现心底秘密的恼羞成怒! 她不是不知房事的黄花大闺女,但从小耳濡目染,即便没亲身试过,也知道冷西凤此刻胯间的雄起极为危险! “碰”她的头突然撞上了白瓷枕,发出疼痛的声音。 冷西凤将她压倒在床上,手已然在扯她身上的衣服。 童小乐神智焉然清醒,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清白不保! “师父!”她的手大力推在冷西凤胸口上,留出一丝喘息的空间。 冷西凤深幽的眸底燃着最深沉的*,他意识到这份不可控制的*有些太早,恋恋不舍地啄了她好几下,才气喘吁吁贴着她的耳畔开口叫她:“徒儿~” 缠绵悱恻的长叹,让童小乐又是一颤,她害怕! “你上次在我书房画的画像,我还留着。”他在她颈侧喘息,那张被她丢在废纸篓的画像,他视若珍宝地留下。 童小乐瞪大了双眸,没想到她随手的涂鸦,竟然被他留下。 她垂下眼眸,低低问冷西凤:“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么想着我……”冷西凤仰首,对着她的唇压下去,被童小乐躲开。 “我这次只是画,还没卖到钱!真的!”童小乐连连摇头,一副惊慌的样子。 虽然她没抬头看他,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瞬间沉下了脸,搂在她腰侧的手变得僵硬。 “你画这画像是为了卖钱?”阴沉的语调。 童小乐不语。 冷西凤却倏地起身,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偏到旁边的头扳正,让她心虚的眸无处可逃。 “不喜欢?”*烧灼出的喑哑声音此刻透着危险讯号。 他在讨问她的喜欢? 童小乐的黑眸望进他的眼,摇头。 “师父以后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惩罚我。”不喜欢,因为害怕。她很怂的! “你以为我吻你是在惩罚你?”冷西凤一脸铁青,手仍环在她腰间,不肯轻易放手。 呼,这样的感情发展,她一定会步步沦陷,沦陷之后,还不定被冷西凤怎么予索予求。这样的囚禁一般的感情,她不要,也害怕! 童小乐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再抬头,她用一双乌溜溜的狡猾眼睛看着她,脸上全是赖皮的味道。 “师父不是惩罚我,难道不是喜欢我啊?” 她用手肘支起身体,靠近冷西凤的脸,呼出一口气,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喉结:“若是喜欢我就直说,我不会嘲笑你的。只要你将那五千两还给我,我便从了你。” 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暧昧地推了推冷西凤的胸口,眨眼之间变成魅惑的小妖精。 她是故意的!冷西凤墨玉般的眸子燃起火焰。 喜欢吗?心中早有定论,但要他这样当面说出来,仍是有难度,就在这么一犹豫的空档,童小乐的手探到了身下。 冷西凤只觉下身突然火热,小小的手紧紧握住带来的奇异快感,让他全身一阵痉挛。 “师父的宝贝竟然这般小。”童小乐勾着冷西凤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宛若天真无邪。 她发现激怒冷西凤比她想象中容易上百倍,腰间的手松开,她心里既无奈又自得:小处男!敢跟姐姐斗!也不看姐姐从小在妓院混大的! 门倏地被闯开,冷西凤走得匆忙,却也没忘记卷走她绘下的数十张画卷。 这样冷静的作风,不知道是真的被激怒了还是找了个台阶下。 童小乐拉下脸看着房内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的小信鸽,心随着它翅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声,乱成一团麻。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过童小乐这样的感情乌龟~我看过!嘿嘿 035 小屁民的情路 从清州去桐城,说远不远,如若一路直行,半月便可抵达。叀頙殩晓 但冷西凤似乎不急于解决运河停工一事,一路上不断将船停靠在岸,下去巡视岸边城市的商铺,了解运营状况。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从出发到现在,眨眼十几天过去了,商船才行了小半路程,抵达清州城百里之遥的庄康城。 也是下船那会,童小乐才从船工们的对话中知晓,她的日子比别人早了两天——她并没有被冷西凤吊在船头三天三夜,反而被他好生照顾着。 这……她已经和冷西凤冷战了四天了。 童小乐下意识地去找冷西凤,却发现在商船进入庄康城的港口后,冷西凤就由一批热情等候的各大店铺的掌柜接走了。 他被她伤了男性自尊,是不会理她了。 “童姑娘,我们商量着要下去买点稀奇玩意儿,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块下去走走?”船工阿炳十五六岁的年纪,常年在水上生活,皮肤晒得黑红。 他性子相比其他几个豪爽的船工,有些怯弱,说话的声音也没他们高,细细弱弱的。 “去!肯定去!”童小乐脸上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阵小跑就跑下船板了,暂时忘了冷西凤的事。 庄康城是铜镜之都,这里的铜镜制作精巧,极受闺阁小姐们的喜爱。 童小乐本是女子,难免对这些镜子多看几眼。那些船工们都是些没有成家的年轻小伙子,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便约了她申时三刻在宝蓝街尽头的兰若塔下汇合,四散玩去了。 宝蓝街,整条街都是卖铜镜的小摊,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过往的客商和一些被闺阁小姐们派出来的嬷嬷和丫头。 童小乐兴致很高,这铜镜制作精巧,若是买一些送给倾君院的姐姐们,日后想从他们那听到些有趣的事,就更容易了。 “您随便看,这铜镜款式多样,买回去送给家中女眷,定欢喜得不得了。”摊贩官话带一点庄康城的口音,不过不影响沟通。 童小乐停下脚步,随手拿起一面镜子,圆形,钮外双线方栏,方栏四角外布列双叠草叶纹和蟠螭纹。上隽铭文八字,她随口就念了出来。 “长毋相光,长毋相忘。” “小哥好眼光,这是西楚年间传下的东西,叫做蟠螭草叶纹镜,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算是古董了。” 童小乐一听,哟!古董!她乐了,说: “老板,你别看我是外地人,就拿话骗我,这镜子上是花草纹饰,开国之初才开始流行,最多也就五十年的东西。好了,实在点,开个价吧。” 她看中了那镌刻的铭文,觉得拿来哄倾君院喜爱文墨的姐姐,肯定不错! “哟!不敢叫老板,我就一勉力维持生计的小贩。小哥眼光独到,不敢骗您。这样吧,二十钱。” “五钱!”童小乐大刀霍斧砍下大半,见小贩一脸为难之色,忙说:“大哥,你再给我挑十来个好看精巧的,我一并买了。” “小兄弟,这价真拿不了。”那小贩犹在挣扎。 童小乐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蟠螭叶镜子,抬腿走人。 小贩连声吆喝唤住她:“小兄弟,等等,这镜子,我便吃点亏,咬牙卖给您了,以后还请您多照顾我的生意。” 童小乐一笑,这些小贩都成精了!要不是念着那个蟠螭纹镜子,她还打算一路砍着价过去玩一会呢! “大哥,记得挑些好看的,花样繁复一点的啊。” 童小乐笑嘻嘻地就一口气买下了十几面镜子,又接着逛。 等她从宝蓝街头逛到巷尾,手上已经拎了几匹步和好些吃食,大多是给童老爹和燕翔天带去的礼物。 途经一家经营文房四宝叫“墨宝轩”的铺子,她停下来,进去买些作画用的宣纸和笔墨。 结账要离开的时候,见墙上挂着一柄折扇,青碧色的扇骨,扇面一片空白。 “掌柜的,这扇子怎么卖?” 她兴致很高,随口问问。却不料掌柜的摇头,说:“这扇子是我家店主人留下的,还未绘上图案,不打算买卖。” “扇面空白的正好!掌柜的就卖给我吧。”童小乐想着给魏玉阳带点礼物回去,但那家伙经常游山玩水,见的东西多了,很多都看不上。 这扇子扇骨看起来光滑润泽,像是玉做的般,要是她在扇面上添点图案,送给那小子,也算对得起他了。 “这……”掌柜的微微沉吟片刻,从柜台后面取出文房四宝对童小乐说:“既然公子不嫌弃这未完工的扇子,我也不便收您银子。我看公子是颇懂文墨之人,不如赐墨宝一副,换下那扇子。我也对我家主人好交代。” 童小乐一听,哟!不用银子买?!这掌柜真够风雅的。 她脸上带着喜色,连忙说:“我写字不咋地,画画倒还可以。我初次来庄康城,见这里美人很多,便画一幅美人对镜梳妆的图送给你家主人。” 她当下即放下手中东西,在纸上泼墨挥洒。 因为打小就爱出入杏花街观察女子,所以她画的美人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活灵活现的。 人物画像是她的一绝!这也是为什么她画的冷西凤裸画卖得这么好的原因。 片刻之后,一副美人对镜梳妆的图就跃然纸上,因为刚买了个蟠螭叶纹镜,她就把那镜子也画进去了。 “公子画法精妙,还请公子落下款名。”掌柜看了大喜,连忙在旁提醒。 童小乐闻言有种自己是大文豪的得意感,喜滋滋地就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大名——童问之。 男装行天下,取个化名是应该的,童小乐这名字太容易被人知道她是女子了。 掌柜的小心翼翼收好画,取了挂在墙上的扇子递给她。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出门,才发现天色已晚,已经过了和船工们汇合的时间了,她当下也不便耽搁了,匆匆忙忙朝着兰若塔的方向而去。 “冷当家的,城东、城西、城南、城北的掌柜都过来了,几个冷家盐庄的老主顾也在,忙完后,我们便去城中的恣情楼一醉方休,如何?”城中掌柜方言青是本地人,说的官话里,还带着庄康城的方言,尾音微微上扬着。 冷西凤知道恣情楼就像是杏花街一般的所在,平日里来庄康城,也多数去的那。 美人、好酒、好菜……没有比这更适合谈生意的地方了。 “方掌柜是东道主,一切由你决定!”冷西凤笑着答应了,又连连和方言青喝了好几杯。 夜里华灯初上,城中没有宵禁,入夜了,走动的人反而更多了。恣情楼更是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方掌柜,您好久没来我们恣情楼了,姑娘们,快过来伺候。”浓妆艳抹的老鸨尖着嗓子高喊。 “花嬷嬷,今儿贵客多,你可要多挑几个漂亮姑娘。”方言青是生意人,遇谁都能一副笑脸,和气方能生财。 “自然亏待不得。”花嬷嬷看到冷西凤,一张嘴快咧到耳后去了:“冷庄主这等稀客光临,我们恣情楼的这些姑娘们哪还要挑啊,一个个自动送上门,怕不得还要赶走几个呢。”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冷西凤,一张老脸上,竟带了几分羞怯怀春的模样。 方言青咳嗽了几声,她才尖着嗓子去叫姑娘。 “当家的在恣情楼的声望可是极高的,那花魁杏雨自从上次见了您,茶不思饭不想的,都清瘦了许多。” “方掌柜这是吃醋了吗?”冷西凤摊开白玉扇,打趣回去,惹得其他几个掌柜和随行商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被人领进二楼的厢房,那里已经有数十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候在那。 冷西凤美名在外,又生了好皮相,平日走在街上,良家妇女们都只敢偷偷侧目看一眼。而每次进这种欢好之地,就被会姑娘们围观,大胆议论。 这也是为什么他除了谈生意,不愿多加踏足这里的原因。 “还是咱们当家的魅力大。杏雨,今日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那被叫做杏雨的女子含羞带怯地看冷西凤一眼,闻言连忙起身给冷西凤倒上一杯酒。 “庄主,杏雨可入得你眼?”杏雨姑娘说话轻声细语,吐气如兰。 冷西凤朝她看过去,仅一眼,视线就调回来。 “杏雨姑娘美极,如何竟问了这话。”他笑着饮下杏雨递过来的酒,借打趣方言青转移话题:“方掌柜仰慕姑娘已久,不如杏雨姑娘去给他倒上一杯。” 他举起酒壶自斟自饮,再不看杏雨姑娘一眼,惹得杏雨一阵黯然,施施然来到方言青身边,给他满上一杯酒。 喝到兴起,几个掌柜都带着心爱的姑娘进了房间,欲行*。 杏雨见姐妹们都回房了,也语出暗示:“杏雨房中藏了一壶好酒,请庄主移步。” 冷西凤酒意熏人,脑中蓦地想起童小乐那日的话:“师父的宝贝竟这般小。” 他咬牙恨极,明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来激怒他的,偏偏自己放心上了。 自那日后,他上厕所都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别人的胯下,比较大小。害他惹了不少闲话,像是坐实了断袖的传闻一般。 每每思及此,冷西凤都恨不得将童小乐扔下船,泡泡水!再捞起来,狠狠揉进怀里! “也好。”冷西凤饮下杯中酒,唇角勾笑。 也许只有异性当着他的面夸上一句:“您的宝贝竟如此雄伟。”他才会放下心结吧。该死的! 杏雨闻言喜不自禁地走在他身侧,雪白柔夷勾住他的手臂,娇声细语道:“庄主请随杏雨来。” 冷西凤抬腿那刻,心底陡然生出些许恼怒,莫名其妙地恼怒!且有燃烧成熊熊怒火的势头! 兰若塔香火旺盛,夜里也是人流如织,灯火通明。 “哈欠!”童小乐久等在塔下,不见人来,就坐在石阶上,拿出买来的零嘴吃,吃一半,突然打个喷嚏。 她擦擦鼻子,却不料手刚碰过辣味小龙虾,辣味全摸到鼻子上了。 “啊!好辣!”她狼狈的鼻涕肆流,蹲着翻找手帕。 “公子,可找到你了。” “啊?谁找我?”童小乐抬起鼻涕肆流的脸,茫然抬头看去,见是墨宝轩掌柜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衫的年轻公子,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 年轻公子见童小乐这副狼狈样子,将一方素色方巾递给她。 “哦……谢谢了!”童小乐忙接过,擦掉鼻涕,鼻子还是火辣辣的疼。 她勉强打起精神,咧开一个“大文豪”的笑容,问:“掌柜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掌柜看一眼年轻公子,见他不说话,连忙拱手笑道: “是这样的,我家主人回来见了公子的画,极为仰慕,为表诚意,特和我一同来寻公子,邀您去喝茶。” 话毕,他身旁的年轻公子施了个文人的礼节,客气道:“问之先生画艺高超,在下极为仰慕,还请先生赏脸移步去寒舍与云天一起品茗、谈诗论画。” 童小乐听他叫她先生,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她见船工们久等不来,心想自己反正没事,自己又和这家掌柜的投缘,不如就去逛逛,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 “不敢当,切莫叫我先生,叫我问之就可以了。”童小乐虽然高兴,但还是不忘谦虚几声。 “在下尉迟恭,字云天,问之先……问之叫我云天便是。”尉迟云天书卷气极重,文质彬彬的。 “好!云天,相逢便是缘。我们走吧。”童小乐抽抽鼻子,当即去提自己的大包小包。 “我徒儿呢?”冷西凤一回来就到处找童小乐,逢人就问。 遍寻不着的他,一副欲求不满的姿态。 他终归还是没进杏雨的房就回来了!他竟然因为那句话不举!心心念念全是要见她!见她! 而此刻始作俑者还不在船上?! 船工阿炳刚回来,听到冷西凤问,一脸惶急不安:“童姑娘竟然还没回来吗?天这么晚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说清楚!”冷西凤一身肃冷,突然站在阿炳面前,吓得阿炳紧张不已,整个身子竟然发起抖来,说起话也结结巴巴,一时半会都说不清楚。 还好另一个同行的船工刚好上船,了解情况后迅速向冷西凤禀报。 “我们与童姑娘出去逛了逛,原约了童姑娘在兰若塔下汇合,却不料久等不来。我们以为她先回船上了,也没在意,就回来了。” “跟我来。”冷西凤闻言,心中一沉,一撩袍子下摆就率先冲下船。 那两个刚回的船工急急忙忙跟上去。 夜幕降临,借着月光,依稀还能辨清路面状况。 两个船工带着冷西凤到了他们和童小乐分开的那条宝蓝街上,开始找人。 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恣情楼纵情寻欢的几个掌柜被冷西凤从被窝里挖出来,他们人脉广,很快就调集了数百名黑白两道的朋友出来帮忙寻人。 官府的人马也出动了。 可是,童小乐的消息一点也无。 “冷庄主,刚从江里捞出一具女尸……”一个姓王的捕头找到冷西凤,语气沉重地说。 墨宝轩内,尉迟云天与童小乐三杯酒盏推送后,已然成为了熟人。 “云天兄,这镜子便是我今日从小贩处买来的。”童小乐见尉迟云天多次提及她画中的镜子,就从众多包裹中找了出来。 尉迟云天接过,手细细抚触镜面上花纹,不禁大喜。 “看这花纹,竟是真的!” “真的什么?” 尉迟云天脸上发亮,看够了,便靠过去兴致勃勃地给童小乐解惑:“问之兄,这蟠螭叶纹镜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因我撰写花巫国的历史,任何与其有关的事物都能让我对其了解加深一分。见这是花巫国的东西,便忍不住心喜。” “花巫国?”这镜子在她眼中和其他镜子没什么差别,她只不过是冲着上面镌刻的铭文才买下来。经尉迟云天这么一解释,她倒来了兴趣,“云天兄,快给我说说。” “其实我对花巫国了解也不是很多。某日我父亲偶然提及,便对它产生了兴趣。据我所知,这花巫国是西南偏僻处的小国,至今还未有人有足够的论证,证明它的国土范围,只能从它遗留下的部分珍宝可以看出,这花巫国曾也是极为富足的国家。这蟠螭纹是花巫国最常见的一种花纹,但它花纹繁复,图国的工匠有过临摹,也仅仅是*分像,仍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我一看就能看出来。”尉迟云天说起花巫国,便眼睛发亮,一口气说的话也多了。 “云天兄好见识!” “家中世代皆为史官,我是最不成才的那个。”尉迟云天叹气。 “云天兄才识比我好了不知多少倍!快继续给我说说花巫国的事情!”童小乐对这些逸闻趣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听得入神,也没发觉夜已渐深。 红烛剪了又剪,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和任何人提及她在这里。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们明天再聊!”她将那面蟠螭叶纹镜递给尉迟云天:“这镜子送给你了,我对花巫国不了解,留着也没用。” 尉迟云天知道她是个爽快人,也不推迟,当即收下。 “云天谢过问之兄了,这天色晚了,我差人送你回去吧。” “也好。” 走到街上,童小乐发现街头格外的热闹,心想这庄康城夜里竟然这么热闹,明晚一定好好来玩一圈。 她才走了一段路,就被出来寻人的阿炳拦住! “童姑娘,可找到你了!”阿炳急得声音都哽咽了。 还有人连忙喊:“快去通知庄主,童姑娘回来了,不用搜街了!” 童小乐一愣,至于么? 她不过晚了点回来,官府报失踪人口,还得过了十二个时辰呢,她这样最多三四个时辰! 不过这话她不敢对冷西凤说,跟在阿炳后面,她惴惴不安地回到了船上。 冷西凤站在船头,衣裳被风鼓起,空气中飘散着一丝酒香。 “师父……”她小小声唤一声,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姿态,打算承接冷西凤的全部怒火。 路上听阿炳说,他今晚上心情似乎不好,脸板起来时很吓人,和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模样天差地别。 冷西凤独自站在船头,吹着夜风,闻言,缓缓转身,看她一眼,平静地说:“回来了,去休息吧。” 童小乐抬头,看他一眼,拎着大包小包回房了。 转过身的时候,心揪揪地疼,一时间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刚在房内床上坐下,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冷西凤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外,幽深的黑眸此刻阴沉一片。 她和冷西凤四日没说话,此刻四目相对,陷入了沉默。 童小乐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率先开口: “嘿嘿嘿,师父,你看我今儿买了好多东西!回去就可以送给老爹他们了!” 冷西凤一副深沉的表情,从他脸上实在看不出在想什么。 “对不起啦,师父!刚回来时,我才知道我站在兰若塔后面等的,所以才没和阿炳他们碰到面。我……不知道你们会去找我,要知道了我肯定一早就回来了!” 童小乐道完歉,见冷西凤神色没一丝改变,她立即用轻松欢快的语气说:“我今儿买了好多小龙虾,可好吃了!在等阿炳他们的时候,我一个人坐那吃了好多。还剩一点,虽然凉了,但味道应该还可以,师父要不要尝一下?” “嘛!不吃也可以,这么晚了吃这么辣的确实不太好。师父,你知道吗?今天我吃的时候都辣出眼泪来了,还不小心把这辣味蹭到鼻子上去了,当时我鼻涕那个哗哗的流啊,怎么找都找不到手绢,差点就用袖子擦了,还好云天兄适时解救了我!不过尴尬死了……” 童小乐拼命说话,不知为什么,她不希望突然安静下来。 “徒儿今夜看起来是过得很好。”冷西凤抿紧的唇终于松了松,他视线从那些摊开的大包小包中扫过,“这么多礼物,可有送给为师的?” 童小乐低下头,竟莫名地觉得心虚。 “没……没有……” 冷西凤眼睛瞥到一个精致的包裹,心中一动,他伸手取来打开,脸色更加沉了几分。 嘴角上勾,微笑:“为师看那扇子很好……” “那便送给师父吧。” “为师不要。” “……”童小乐不明白他在闹什么别扭,决定不开口了。 小小船舱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门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被关上了。 冷西凤走到她面前,藏青色墨竹纹的鞋尖进入她的眼帘。 “徒儿可是打算将这扇子送给你的好哥们玉女?” 他的语气微微泛酸,童小乐抬头看他,一直都是挂着春风般笑意的脸此刻却明明白白写着“吃醋”这两个字。 他在示意些什么!童小乐心砰砰跳着,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脑中一直寻思着怎么办。 眼睛扫过袋中的龙虾,她取过来,伸手剥开,然后将嫩白的虾肉凑到冷西凤嘴边。 “师父,吃虾!特别好吃!” 冷西凤紧抿的唇张开,顿时这僵硬的气氛就些许缓和。 “用嘴喂。” “蛤?” “这样。”冷西凤俯首,唇凑过去,就要压上去的时候,童小乐一偏头,躲开了,她讪讪地将手上的虾子放下。 “师父,虾、虾子您要是想吃,就自己剥好了。” 童小乐缩成一团,语气尽量轻松,似乎想把刚才的事当做没发生,只是她眼神飘忽,再也不敢看冷西凤。 冷西凤抱她,她挣扎。 冷西凤继续抱,她开始伸脚踢。 “我他妈以为你死了!”“嗙!”一柄折扇砸到房门,扇骨尽裂,碎成齑粉。 冷西凤夺门而出,夜里的冷风灌入小小的船舱内,童小乐双手环上屈起来的膝盖,等一身变冷后,下床将房门关上后,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再不说一句话。 “你喜欢我什么呢?活泼?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可是那安宁郡主比我更活泼,更特别!她甚至比我漂亮!家世比我好!你怎么可能要我不要她?”童小乐歇斯底里大喊。 “因为你比她多了一样东西。”冷西凤一脸神秘。 “什么?”童小乐脸上挂着泪痕。 “你有小*,她没有。”冷西凤笑得诡异。 童小乐心下大慌,连忙解释: “啊?怎么会这样?我真的没有!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因为我经常和玉女在一块,所以你把我当成玉女了?” 冷西凤的脸突然扭曲,变得模糊,他冷冰冰说:“奶奶个熊,我真的认错人了!我要的是玉女!” …… “砰砰砰”一阵阵敲门声将童小乐从荒谬的梦境中惊醒。 童小乐猛地坐起身,腿还搁在床沿,衣服也是昨天那件,她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刚才她向冷西凤嘶吼着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仅仅是梦? 她意识朦胧地从窗户往外看,外面还一片青黑色,并未天亮。 “童姑娘,起床了!”阿炳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起床了!起床了!” 童小乐太阳穴隐隐作痛,勉力站起来,把门打开了。 “童姑娘,庄主叫你到船头的甲板上去。” 童小乐一脸迷蒙,抬脚就走,也不问为什么天没亮就叫她起来。 来到甲板上,她看到月下舞剑的冷西凤,想起梦中冷西凤诡笑着说:“因为你有小*,她没有。” 禁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冷西凤见她来了,将剑收入鞘,一脸严肃对她说:“青木派内功虽然举世无双,但如果仅修习内功,而不学习攻击法门,他日若是遇到危险,便难于自保。今日为师再教你一套剑法,虽然以你的资质,必然学不去几成,但若是他日内功修成,学个一招半式剑法,对你有益无害。” 童小乐看他一眼,张了张口,又低下头。 现在遇到他,真是尴尬。 “有话就说。”冷西凤响在她头顶的声音格外僵硬和严肃。 童小乐叹口气,鼓起勇气抬头,问冷西凤: “师父,能不学吗?” 她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自制力极差,根本就无法坚持苦练。 若不是想改变自己带毒的体制,不让老爹操心,她连内力都懒得学。 冷西凤凝视她良久,脸慢慢地靠过来。 童小乐以为他要吻她,想要躲开时,冷西凤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冷然问:“你有什么?” 童小乐心下一惊! “我没有小*!:”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 “不要嬉皮笑脸!”冷西凤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直起身,更加严肃:“你一不会暗器,二不会施毒,三不会点穴!内力修炼几个月还在初级,无一点长进!” 他狠狠瞪着她,厉声说:“若是遇到危险,你想凭你的小身板打赢谁?” 童小乐闻言心下大安,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我就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屁民,不轻易得罪人,不会有人想害我的。万一遇到危险,师父放心,我肯定比谁都跑得快!” 话音刚落,漆黑的海面上,发出一串怪异的叫声。 “蹬蹬蹬”童小乐一阵小碎步,逃到冷西凤身后躲着,果然如她所言,跑得比谁都快! 冷西凤看着她冷笑: “徒儿忘了是如何得罪我的吗?” “谁会像你……”童小乐机敏地住了口,将后半句吞下腹,转而拍起了马屁:“师父大量,我这个小屁民才能活到今日。我以后肯定少说话,多吃饭!” 童小乐紧握拳头,露出坚定的眼神! “废话少说!扎马步!”冷西凤厉喝一声,手上长剑点上她身上几处大穴。 他终于发现与童小乐这样的对话是徒劳,简直就是在说废话。 童小乐胆一颤,被点穴后,腿不自禁弯曲,扎起了马步!她纵然不愿意,但敢怒不敢言。 “从今日起,每日鸡鸣三声后,你便到这来,扎一个时辰马步,将体内真气运行三周后,方可前去用餐。我会在巡视回来后,教你剑法。可有异议?” “有……”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冷西凤直接忽视了那句弱弱的抗议。 “哦。”童小乐在他的注视下,真的认认真真扎起马步来。 有时候,她自己挺痛恨自己的奴性的!真的! 她这厢念念叨叨着,未曾注意冷西凤紧皱眉头的样子。 冷西凤视线落在童小乐身上,颇为无奈,感情一事,他初次涉猎,便由着自己的心,抱她,亲她,不许她见除他以外的男人。 可是……他是不是太激进了?惹得一向胆小如鼠的她抗拒!不惜出言惹怒他,甚至躲躲藏藏,不愿见他。 那晚寻人,他想了很多。 他不想失去她!也不想维持着这不尴不尬的师徒关系,毫无进展!那么,他就要改变和她相处的方式了,改成一种她能够习惯并且接受的相处方式。 并且她需要有自保的能力!他再也不想经历得知她已经“死亡”的那种锥心痛楚了!因只需在庄康城停留一日,冷西凤一行人并没有去住客栈,而是留宿在船上。 所以尉迟云天想要找到童小乐还是很简单的。 “问之兄!” 老远地,童小乐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刚吃完早餐,跟在冷西凤后面,要去学剑。此刻见有人找,她巴不得找机会脱身,忙不迭地扬手打招呼。 “云天兄,这儿!”童小乐大声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她一阵小跑地跑上搭在船和岸边的梯子,踩得“嘎登”响。 “问之兄!” “云天兄!” 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咳咳,这只是童小乐个人的激动心情。 “云天兄,你怎么过来了?”童小乐泪目,过来的好啊,她可以偷偷懒,不用练那劳什子剑法。 “我昨日听问之兄说今日便要离开庄康城,便命人备下了些庄康城的特产送来。另外,还想麻烦问之兄一件事情。” “你说。”童小乐看到一大袋的特产,不禁泪流满面。 尉迟云天小心翼翼从随身包裹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绒袋,再打开,便露出一截玉箫。 这箫极为独特,由紫粉色的玉石制成,上刻层层叠叠的樱花,非常漂亮。 “这紫樱玉箫是我近日新得来的一件宝贝,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自花巫国。昨日听说,问之兄此行要去桐城,特求问之兄将此物带上,让我远在桐城的二哥鉴别一下此物的真伪。我二哥学识在我之上,定能给我一个说法。”尉迟云天一脸的痴迷,他小心翼翼将玉箫收好,递给童小乐。 “这么好的宝贝,云天兄不怕我私吞了吗?” “问之兄说笑了,我相信问之兄的为人。” 尉迟云天说的信誓旦旦,让童小乐心中一凛,好像担了个了不起的责任一般。 “云天兄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先谢过了。我二哥叫做尉迟慕天,这是他的住址。”尉迟云天递给童小乐一封信笺,继续说:“你若是找到我二哥,可将此玉箫留在他那,并嘱咐我二哥书信一封给我,可好?” 尉迟云天笑得一脸真诚,眼中一片赤诚哀求。 “好。我一定送到。”童小乐将信笺贴身收好。 “童小当家,要开船了。”船上有人冲着她喊,童小乐心中一抖,还好那人识相,没叫她童姑娘。 她连忙拎了那一袋子特产,抱着紫檀木盒子,与尉迟云天匆匆告别后,爬上了甲板。 冷西凤杵在甲板上,凝视远方,也不知站那看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 她有些心虚地看他一眼,低着头,从他背后经过。走到他正背后时,冷西凤转身,吩咐: “放完东西就练剑。” “好。”童小乐偷偷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正常。不知怎地,她微微松了口气。 她转身回房后,冷西凤皱紧眉头,刚刚大概扫了眼她怀中事物,倒像是桐城的东西。 “紫樱玉箫?” 他把玩着手中白玉扇,陷入沉思。 童小乐来到甲板上,看到的就是冷西凤站在船头一副沉思的模样。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他像背后长了眼睛般,转身就丢给她一柄黑色长剑。 “拿好,现在我就教你青木剑法第一式,花飞满天。你看好了。” 毫不拖泥带水,冷西凤说来就来。 他跃起,手中剑一抖,闪烁着青色光芒,一个漂亮的剑花便出来了。只见他步伐微动,剑招如行云流水一般,青碧色的剑花漫天落下,流畅好看。 童小乐瞧着高兴,忍不住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酒壶,抿上一小口。 “好!” 看到兴起处,她还止不住地喝彩鼓掌。 冷西凤脸色暗沉,身形微动。 “刷!” 长剑破空,童小乐只觉眼前一花,头戴的瓜皮帽被劈成两半,滚落在地。 她束起的青丝根根散落。 童小乐吓得一口酒从鼻孔呛出来,趴在船桅上咳嗽,难受了半天。 “耍剑好看吗?”冷西凤在她面前站定,微微笑着。 童小乐呛得说不出话,连连点头。 冷西凤脸上的笑瞬间没了踪影,他冷哼一声,手上剑花回转。 童小乐觉得颈间一阵微凉,两三根青丝掉落在地。 “下次再将我舞剑当耍猴看,小心你的脖子!”冷西凤紧贴她的耳朵轻语,微笑着,突然暴喝一声:“态度端正点!” “是!”童小乐大声应答,身体自觉绷直,耳朵隆隆响。 “背挺直!手腕放松!”冷西凤将手中剑当教鞭使,他时不时用剑尖点点童小乐的背部、手腕、膝盖。 姿势不对,就立即严加纠正。 突然,他神色一凛,耳朵微动,目光如鹰目一般环顾四周,手中青剑摆出防守之姿。 “哗!哗!哗!” 一时间,破水而出的哗哗声此起彼伏,十几个黑衣人从水中跳出,落在船上甲板上,将童小乐和冷西凤二人包围。 “师父……”童小乐立即识相地躲到冷西凤后面。 那十几个黑衣人不言不语,动作一致朝冷西凤和童小乐攻来。 青黑色的晨光下,空气中浮动着杀气,十几柄闪动着寒光的长剑直指他们周身要害之处。 冷西凤拎着童小乐衣领,足尖点地,拔地凌空而起。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冷西凤带着童小乐几个旋身,已经脱离黑衣人的包围圈。 冷西凤手中长剑的剑鞘不见踪影。 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停止,一物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童小乐脚边,竟将船板砸开一个洞,正是那助他们脱围的剑鞘! 童小乐不及细看,眼前一花,又被冷西凤拎着衣领,避开一柄长剑的攻击。 贴面而来的冰冷兵器,带着丝血腥气,从鼻尖贴擦而过。 对方的兵器带血,她没受伤,唯一的可能便是……冷西凤受伤了! “没事,划破皮而已。”冷西凤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轻声说,眼睛紧盯着那些黑衣人,不敢丝毫松懈。 童小乐是不动武的外行人,但也瞧出这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超。 他们招式极为凌厉,招招要夺人性命,很多的凌厉招式杀气重重。 冷西凤虽然应付有余,但要顾忌她的安全,身手根本施展不开。 好几次,他要将她送入船舱,但都被人截下。 “救命啊!”童小乐大声呼喊,打破这黎明的沉浸,惊飞几只水鸟。 “徒儿的脑子小时候定是被狗啃过吧。”冷西凤专心应敌,对她这突然的救命声感到相当的无语,耳朵嗡嗡响着,不禁冷嘲热讽了声。 童小乐吃瘪。 也是,他们打斗动静这么大,睡得再死都得醒了。 至今还没一个人出来帮忙,那些打手和船工们定是被下药或者……死了! 她那声救命徒劳无功不说,反而刺激了那些黑衣人,让他们攻势更加凌厉了。 “那怎么办啊!”童小乐急得跳脚,“这些人是铁八封派来的?这也忒狠了!不就挖条运河么,多利民利己的事啊!至于要人命么!” “不是铁八封派的人。”铁沙帮没这么多高手,更何况,他已经派人解决掉铁八封。 冷西凤拦剑挡下一招后,还不忘说教:“这下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说你到底会什么?” 童小乐咕噜着双眼,突然双眸发亮。 “师父,我们跳水逃走吧!”她就会喝酒、瞎扯和游泳! 冷西凤拎着她躲过一个攻击后,温吞说着:“剩下的脑子,定然是狗不爱吃的。” 童小乐怒!旋即又反应,冷西凤不会游泳,要跳水,唯一的战斗力就自个儿把自个儿淹死了! 并且这就是岸边!跳下船就着陆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脖子衣服一紧,冷西凤拎着她一阵飞奔,从二层甲板飞身跃下,落在岸边一大片蒲公英从里。 黑衣人也紧跟着跳下来,呈包围之姿。 “喂,你们到底是谁啊?!” 童小乐是唯一闲下来的人,她没法动手,就决定吵死他们。 “你们干嘛要为难我们呢,是不是认错人了呢,你看你们,穿着黑漆漆一身衣服,就应该挑大晚上害人嘛!现在是早上,别看现在是阴天,太阳待会就出来了,你们会不会被太阳一照,就咻的一下灰飞烟灭了啊?我说啊,还是快点躲起来,你听你老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闭嘴!” 果然有个黑衣人受不了了,低低骂吼了声,挥剑冲过来! 童小乐惊吓之下,怒起,抬起一脚狠狠踢到黑衣人肚子上,手里还舞着把剑,剁了那人一剑。 若非冷西凤及时将她扯拉开,她那条腿就被惹毛了的黑衣人给废了。 经她这么一闹腾,十几个黑衣人攻势更加猛烈了! “再打,爷就废了你!”童小乐怒了!开始掏出怀里的薄荷糖怒砸! 冷西凤汗,觉着那黑衣人口音有些熟悉,心中一动,连忙开口: “诸位且慢,这里面应该似乎有些误会。” 冷西凤突然说出一连串“鸟语”,童小乐听不懂,见十几个黑衣人竟慢慢停下了攻势,她情绪也缓和下来,将打算扔出去的一把薄荷糖塞嘴里,但又因为凉的受不了,吐出来许多颗。 经一番“鸟语”的沟通,冷西凤最后不知和黑衣人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就这么散去了。 领头的黑衣人还对着他鞠了个躬。 童小乐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猜测剧情的发展。 “徒儿,扶着我。” 黑衣人走后,冷西凤突然脸色苍白地靠在她身上,童小乐这才发现,他身上湖蓝色的衣服竟然多处染血。 “啊!师父,你坚持住啊!”童小乐一下子就慌了,连忙用力扛扶着他到了船上。 冷西凤也毫不客气地将身体重量全压在她小身板上,等童小乐扶他进了房间,安置在床上时,童小乐已经累得只剩一丝气儿了。 “师父,我去拿医药箱啊……”喘了口气,童小乐就手忙脚乱的,要冲出去。 “端盘清水来,替我擦洗伤口。” “啊!好!” 最终,童小乐手里端着盆清水,嘴里叼着个药箱出现在门口。 “这样省时间!可以快点止血!” 童小乐这副辛苦的样子,冷西凤都不忍心开口告诉她,他房里有更齐备的医药箱。 “还好还好,阿炳他们都没事,只是昏迷了!” “嗯。”冷西凤叹口气,站起身,脱下身上的衣服。 童小乐立即捂住双眼,从指缝里偷看。 冷西凤在她一双炙热双眸的盯视下,竟生出一丝不自在来。他怕输了面子,咬着牙生憋出一句话:“徒儿要不要来摸摸看?” “师父……哎,算了!”童小乐想说,你装不了流氓就别轻易耍流氓!但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忍住了,决定不刺激他。 捏着快细棉布,蘸着清水,童小乐主动地揽下了擦拭伤口的活。 “师父,你伤的不重啊!”都是些皮肉伤,绝对不影响走路的! 话是那么说,在擦拭的时候,童小乐看着那些伤口还是有些心疼,有那么一小会时间,她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不偷懒,咬牙都要学好剑法,要学会自保,不能拖累了师父! “师父,那些黑衣人到底为什么要杀你啊?” 童小乐叹息,冷西凤肯定是平日做事不善良,才惹来这么多仇家! 冷西凤单手枕在脑后,瞥了眼童小乐,笑得轻松自得: “他们要杀的是你!” “啊?怎么可能!”她吃吃喝喝的,根本没得罪谁啊! “小屁民,你若是运气不好,躺在家中,也会有人想杀你。”冷西凤拿她昨日的话堵她。 “没这么衰吧!他们到底是谁啊?怎么和我结怨的?”童小乐一脸惊恐。 “他们是花巫国余孽,朝廷的通缉犯,藏在庄康城多年。昨日我为了找你,请了官府的朋友搜街,惊动了他们。” “所以他们以为我们是官府的人?” “他们本只是监视着我们,不曾动杀意。却不料你那云天兄送给了你一支紫樱玉箫,引起了事端。” “为什么?”童小乐越听越糊涂。 “你手上的这个紫樱玉箫是他们首领的心爱之物。” “那他们拿回去就是了,何必杀人呢!” “那个首领被朝廷的人杀害了。” “所以……”童小乐瞪圆了一双眼,指着鼻子:“他们以为是我指使人杀的?” 想了想,她惊呼一声:“那云天兄不会被杀吧?” “你可以去看看。那紫樱玉箫估摸着是被他们拿走了,不管他是生是死,你去了也好给个交代。”冷西凤慢条斯理地分析。 童小乐当即站起来就走,迈了两步,她又嬉皮笑脸地回来了:“师父,我先给你上药!” 冷西凤冷眼瞧她一会:“怕了,不敢一个人去?” “嘿嘿嘿,嘿嘿嘿……”童小乐干笑得让人全身发麻。“哟哟哟!徒儿快扶着我!” 走在庄康城的大街上,冷西凤动不动就哼哧着将身子往童小乐身上倒。 “师父!你受的都是皮肉伤,不碍事的,尽管走!”童小乐不敢使力推,怕碰到他的伤口。 冷西凤这么一副赖皮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如今见着了,忍不住地翻白眼。 “为师失血过多,早说过不要来这一趟的……” “好好好!我背着你走!行吧?”童小乐也就嘴里抱怨几句,毕竟是她求着他来的。 好不容易,二人哼哧哼哧到了墨宝轩。 却见店门紧闭,向旁边的珍宝轩打听,才知,尉迟云天给她送了紫樱玉箫后,就带着行李赶往京师了。 “走的倒是巧。”冷西凤不禁多看了那墨宝轩一眼,心下冷笑。 “太好了!云天兄没事!”童小乐却不会像他想这么多,大大松了口气。“徒儿,倒酒!” “徒儿,夹菜!” “徒儿,跟我出去走走!” 每日除了扎马步,练内功,学剑,童小乐还得时时听从冷西凤的吩咐,忙这忙那。谁叫她欠他人情! 他为她受伤,还带伤陪她去打探消息尉迟云天的消息。 这样的人情,她不想还,但只要冷西凤一瞪眼睛,一竖眉毛,她心里有再多不乐意都忍下了,不想还也得还! 说来也巧,每每到了她打算揭竿起义,嘶吼一声“再把我当小厮使,小爷我和你同归于尽”的时候,冷西凤就安静了,不吩咐不命令,兴致高了,还会丢几个小礼物给她。 或是醉仙楼的板鸭啊,或是冉香城的美酒啊,或是一把长剑啊,或是些别的……总之奇奇怪怪的,都很合她胃口! 而她在“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教条下,灭了怒火时,冷西凤又开始吩咐她做东做西了。 童小乐有时候挺无奈的,甚至有点害怕担心:“冷西凤怎么这么了解我?我肚皮是透明的吗?怎么一点小心思也藏不住?” 为此,她今儿早起的时候,多穿了件棉质夹袄。 “你这心思,用衣服是挡不住的。”冷西凤用完餐,坐在露天甲板上闲适吹风,见她经过,随口说了句。 懗!这个妖孽! 童小乐一脸惊惧之色,看都不敢看冷西凤,捂着肚子就冲回房间了! 她的心思有这么容易猜吗?难道全写在脸上了? 童小乐摸摸自己的脸,拿出铜镜照了照,也没字写脸上啊……师父太可怕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出门了啦! 房门被敲了敲。 童小乐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瞪着门口。 “徒儿,一整天不出门是不可能的。待会靠岸准备物资,徒儿和我一同下去走走。” “啊!”鬼啊!童小乐尖叫!冷西凤到底是怎么猜到她心思的?! 她将头埋入枕头底下,她所不知道的是,冷西凤在门外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船再度扬帆起航,经过十几日的行程,离黑水桐城是越来越近了! 由浪沧江转入黑水,是一条近五十米宽,长二百公里的小河道,还未完全竣工,无法通行。 这就是冷西凤着人开凿的运河,贯穿天城、阳城和黑城,最终目的,是流经桐城,入黑水。 但工人们才将天城凿出一条河运小道,就受阻停工了。 听船工们说,阳城是候国公的领地。当初开凿之前,冷西凤与候国公谈好,出钱买下那地段。却不料才竣工几个月,挖到阳城了,候国公将昔日卖地所得银两悉数送还,咬紧牙关说这地他不卖了!死也不肯让冷西凤雇的人继续挖下去。 如此出尔反尔,童小乐光听听就气愤异常。当事人冷西凤却照样吃好喝好,云淡风轻。 快到候国公地界阳城了了,他令船停靠在岸,骗了童小乐与他一同在运河河畔散步。 走在河边,童小乐忍不住边走边时不时侧过头去观察他。 他生气时,眉毛会微微上挑,眼睛黑乎乎一片,看起来很吓人,让她不敢和他对视。 嘴角时时刻刻都是上扬的,有时候生气嘴角上扬的弧度特别大,看起来特别特别和善,和善的有点假。 高兴时,眉头会舒展开,眼睛晶亮亮的,笑的时候,总让她有种被他算计的吃亏感觉,不过他笑的时候,整个人都亮闪闪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似乎不断地盯着他,就可以弥补弥补那种吃亏的感觉。 啊!对对对!他现在是高兴的!所以她也是可以猜到他的心思,是吧?! 等等……她是不是又被他算计了? 童小乐心里按惯例敲响了警钟,但是她难得看到他这么轻松帅气的笑容,特别舍不得移开目光。 “啊!”一脚踩空,差点就要滚到水里去了。 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提,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扑入他的怀中。 “徒儿走路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冷西凤松开放在她腰侧的手,随口问道。 “啊……没什么。”童小乐心噗通噗通乱跳,手掌碰到他胸膛的温度还在一般,熨烫得她全身发热,一直红到耳根处。 胸膛结实有力,和她那次偷看到的一样! 见冷西凤还在盯着她瞧,她怕被看出什么来,连忙心慌地扯开话题。 “师父怎么这么喜欢散步啊?”走来走去的多无聊! “觉得走走,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冷西凤低头瞥她一眼,为看到她赤红的耳根而感到稀奇。 “啊,这样啊。”童小乐则有些心不在焉。 “小心。” 童小乐踩到一个坑,没站稳,身子歪倒,冷西凤的手轻碰她的背虚扶一下,就挪开了。 可童小乐却觉得那手如烧红的铁般,在她背上狠狠烙了一个火热的印,让她的心为之颤抖。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对这些偶然的肢体接触这么敏感! 自从那日庄康城,她躲开他的索吻后,他就再也没有无故对她做一些亲昵动作了。偶然间的肢体接触,也是类似现在这样迫不得已才做出来,接触一下,立即离开! 可是……她心底深处竟然希望他多停留一会! “徒儿练功又偷懒了吧?” “诶?”怎么突然这么问? “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马步都白蹲了!”冷西凤突然肃冷着面孔。 “没……有……”呃,有偷一点懒啦,但现在走路不稳,完全是因为……对了,这个路上怎么这么多坑?! “手给我!” “诶?”又干嘛? 虽然疑惑,但惯性使然,她还是伸手过去了。 冷西凤握住她的手没松开,边走边说:“与其要时刻盯着你,不如拉着。今日起,蹲马步再加一个时辰。” “啊……可不可以不要?”两个时辰的马步,她腿估计要费了!童小乐哀嚎,没注意拉着她的手,已经和她十指相扣。 “你在怀疑为师的决定?” 冷西凤嘴角带着笑,心情看起来非常好。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和谐地带着实打实的压迫感。 “没、没有!师父每做一个决定都是英明的!徒儿不敢怀疑!不过我怕我没能力扎两个小时,所以将一个小时的扎马步换成多练一遍剑法好不好?” “也可以。” “太好了!”童小乐满足得像偷腥的猫,却忘了她已经在“割地赔款”了,还在自得其乐地觉得练剑比扎马步轻松。 “徒儿内力到第几层了?” 冷西凤向童小乐靠近了些,两个比肩而行,紧挨着没有一丝缝隙。 童小乐最紧张他过问这些问题了,也没发现两人过分近的距离,全部心思放在思考怎么回答上面。 她嗫喏回答:“还是初级二层。” “又偷懒了?” “我……” 霞光中,二人并行的背影拉长,交叠,坑坑洼洼的地面让他们时不时相撞,分开。 一种温馨暖人的亲昵气氛在二人之间缓缓流转,手心越来越烫……冷西凤在等,等童小乐耐不住的时候,主动向他告白。 对此,他信心十足。 可男女之情,世间万物,如果一切尽在掌握,就不会有“瞬息万变”这种词汇了。 别的不说,至少冷西凤没有等到童小乐,反而被她疏远了。饶是冷西凤聪明过人,也不明白,为什么童小乐一夜之间由懒散变得勤勉。 天还未亮,她就早早地起来练功了,除了吃饭的时间,片刻不歇。 她内功更上一层,剑法也日渐纯熟。 冷西凤却暗暗不郁,这妮子肯定又陷入她奇怪的思维逻辑了,要猜还真的有点难。 ------题外话------ 入v哒!吼吼,这是一个短篇,字数不多,我会尽量多的更新 036 告白+拆吃入腹 他们一行人,在二个月后终于顺利抵达阳城,搬进了冷西凤在阳城的别院。叀頙殩晓 别院离市中心不远,虽不及冷月山庄一半大小,但雅致精巧,修葺一新,稍微打扫便可住人。 童小乐抱着自己的行李,巴巴地问冷西凤:“师父,我住哪啊?” 船工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就剩她了! 冷西凤睨她一眼:“徒儿不是练功练得勤么,哪还需要睡觉啊。” “……”这几日,他说话都刺儿巴拉的!她练功怎么就惹到他了? 童小乐滴溜着她那双黑眸,满脸无辜,问: “师父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 “阴阳怪气的!像是欲求不满!”童小乐直点头,说完,撒腿就跑,待冷西凤追过去,她早已不见人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冷西凤刷地一下展开白玉扇,刚才还犹有薄怒的双眸忽然漾出一抹怨气来,她这次倒是猜对了! 他欲求不满!恨不得尽快将她拆吃入腹! 童小乐刚跑去后院,心中已生悔意:哎,她不是已经打算了要和他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么! 凡是暧昧的,带点颜色的话都尽量少说,或者不说! 现在,她和他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 童小乐心中胡思乱想,便如没头的苍蝇一样抱着包袱钻来钻,哪里热闹就往哪钻。 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听八卦听太多的表现。 “童姑娘,求您了,别再跟着我了!” 阿炳声音单薄,黑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无奈。 “我没地方住,让我和你挤挤吧。”童小乐抱着包袱,涎着笑逗阿炳,反正她没事干,冷西凤似乎也一副不打算给她安排住处的样子。 她还是自力更生吧! “童姑娘,男女有别……” “你就当我是男的好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童小乐怕胸脯保证,惹得周围船工一阵哄笑。 童小乐正欲再说两句就放过他,衣领却倏地一紧,她整个人被拎起来,远离人群。 “左厢第二间。” 童小乐都不敢看冷西凤的表情,摸摸鼻子,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看到前面有一扇门开着,没关,里面也没人,想当然就觉得是自己的房间,喜滋滋进去,忽然“啪哒”一声,一样物品落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紧接着,一个平板的男音喝道:“别转身!退出去!” 童小乐正在聚精会神思考,听到这声音不由浑身一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快速朝背后看一眼。 仅一眼,就将不该看的都看了了! 入眼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全身一丝不挂,五官端正,脸色颇有点苍白。 “啊!” 童小乐的尖叫声自后院而来,前院的冷西凤脸色一变他急冲过去,推开左厢第二间,里面空荡荡的,那还有半个人影。 瞬息万念从脑中闪过,他神色凌厉起来,脑中排除各种童小乐尖叫又消失不见的可能! 正着急,童小乐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这人怎么不穿衣服睡觉啊?” “你又干嘛闯我房间呢?”夏侯沐风以被当衣,娃娃脸颇为尴尬。 他过来阳城收拾烂摊子,毕竟当初买下候国公的地都是由他出面。谁知在这等了一个月,他们才慢悠悠过来。 “这是我的……”童小乐刚理直气壮地说一半,就被包公脸的冷西凤训回去了。 “你左右都不分?傻子吗?!” 冷西凤语气阴森可怖,音量极高!他拳头紧捏,手上青筋尽显,似乎随时都可能一拳挥在她脸上。 被吓到的童小乐呆愣半晌,一股怒火也燃上了心头。 “我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师父至于说一遍又一遍吗?是!我胆小怕事,吃不了苦!还阴毒狭隘!没一点优点!”童小乐眼眶红了,怒火烧得她,恨不得去才冷西凤一脚。而她果然也这么做了。 踩完,她扭头就冲出去了! 夏侯沐风愣着,“你们都吃火药了?怎么跟鞭炮一样,炸了!” “少废话。”冷西凤拧紧眉头,握紧的双拳藏入了袖中,掩去所有表情。 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向极有自制力,竟然会冲她发火。 不过她反应也太激烈了!他什么时候那样看她了! 夏侯沐风拎着被子坐起来,露出肩膀和两截胳膊,娃娃脸上全是好事者的表情:“后院失火了,待会还见候国公么?” 冷西凤深幽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 夏侯沐风被盯得发毛,忙把露出被子的胳膊藏进去。 “她看到你的*了?” “没有!没有!”夏侯沐风连连摇头。 “最好是。”冷西凤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临出门际,声音飘过来:“与候国公的约会推到晚上,他都等了一个月了,也不在意这点时间!” 候国公的大半生意都在清州,那可是他的地盘! “他会怀恨在心的!”夏侯沐风喊 “那是你的事。”冷西凤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夏侯沐风大呼一口气,突然兴致勃勃地提笔书写一封信笺,寻了个信鸽寄出去。 在他偶尔的推波助澜下,他们的感情似乎已然有了长足的进展!他得找决明子八卦一下这段恋情,并且让他兑现他的承诺,允他七日大餐! 童小乐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阳城的大街上。 她现在心情很低落,非常低落! 她只不过想努力练功习武,变得优秀,然后追求冷西凤,将他主动追到手!可是她在他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她觉得灰心丧气,有些委屈!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童小当家么!” 童小乐怎么着也不会想到,她在离家千万里的地方,走着走着,竟然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有一点小仇。 成员外挺着大圆肚子挡住童小乐的去路。 他身后跟着六七个家丁,个个膘肥体壮。 “童小当家不在清州呆着,跑来阳城来干嘛?也跟我一样,是来拐卖儿童吗?”成员外语带讥诮,眼中带着丝怨恨。 童小乐深知不妙,上回为了救那个小女孩,她将成员外得罪了。虽然他念着燕翔天的面子,一直不敢对她怎么样,小女孩也由童老爹出面,给了二十两银子,赎了出来。 但此刻是在阳城,她怕是躲不过了! 都怪冷西凤,让她凿船的行踪暴露了!不然成员外不会那么轻易知道,那小女孩是她救的! “成员外,您到这阳城,收获应该不小吧。今儿,在离家千里之外与您碰到,真是有缘!往日那点芝麻大点的小事您就忘了,我们一块喝酒去!我请你!”阳城是蓄奴养奴之地,这里土地贫瘠,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买卖子女极为常见。 这么大的一个城,她都能碰到成员外,真是衰! “哪能让您请啊!这酒咱今儿还是不喝了,我请您去我别院喝茶去!”他一挥手,六七个家丁一拥而上。 童小乐见势不妙,拿剑使出一招“花落满天”,纷纷落下的剑花将头两个家丁的衣裳划破,倒也暂时唬住了他们,稍微逼退了他们的包围。 家丁们踌躇不前,不敢再冒失上来。 童小乐见此,趁乱狂奔,往冷西凤别院跑! 但凭她这左右不分的方向感,初到阳城,哪能找得到回去的路啊!她越跑越偏,竟被那些家丁追到了小巷子的死角。 实在跑不动了!童小乐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喘气。 “嘿嘿嘿,成员外说,只要将这丫头卖去青楼,得来的银子归咱们。”一个满脸横肉的健壮家丁不含好意地看着童小乐。 “卖之前,我们哥几个爽爽?” “你要是爽了,破了她的处子身,恐怕身价就低了,得不了那么多银子。” “这丫头我认识,经常出入烟花柳地,那可能还是处子啊!” “那哥几个……今儿就爽个够!” “丫头脸蛋水嫩水嫩的,味道应该不赖,就是看这身板不够丰满。” 六七个家丁七嘴八舌当着童小乐的面议论,淫声秽语不断。 童小乐翻个白眼,小爷是你们能染指的? 她抽出长剑,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几个家丁发出轻蔑的笑声,围成圈,向她逼近! “庄主,刚有人禀报说,看见童姑娘被成员外的人追杀!”有人向冷西凤禀报。 “成员外?”冷西凤想起这号人物,嗤之以鼻,道:“看到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往城北的郊区去了。” 冷西凤脸色沉凝了下:“你速速带人去找。” “可恶!”候国公重重拍着桌面,满腔怒火亟需找人来泄恨一番。 “冷西凤竟敢用清州十大盐场逼迫我!”候国公怒吼咆哮,“我苦苦等了他一个月,现在又好心好意大摆筵席替他接风,他竟然连推两次都不肯来!” 候国公的管家在一旁道: “听闻冷西凤的徒弟走丢了,他正火急火燎地寻找呢!侯爷,冷西凤对他那徒弟看护得可是比命根子还重要,若我们将她先找到,用他徒弟的性命威胁他。他必然会答应出让运河沿岸的经营权。” 候国公暴喝一声:“那就去找!我就不信他冷西凤在我的地盘还能比我快!” 童小乐银剑一抖,最靠近她的家丁血珠抖落,其余几个趁机飞扑过来。 童小乐狡黠地一笑,扬手洒出藏在胸口的药粉。 不消片刻,六七个家丁齐齐摔倒在地。 小喽啰居然还敢淫声秽语,居然对她也敢玩强奸的戏码,嫌命长了! 她一直不用药粉,只不过找不到好的时机罢了。 童小乐拍拍手,从怀里掏出一只拇指粗巴掌长的笔,在那几个家丁脸上涂涂画画。 “这可是一个月都洗不掉的碳墨粉,包你们不敢出门!” 童小乐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画作”,对他们额头上的“人贩子”、“淫贼”等字颇为满意,只不过他们脸颊上的春宫图……还需要修改! 童小乐弯下身,打算再添几笔。 不料巷口处突然响起,手掌相击的清脆“啪啪”声。 “好功夫。”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瘦小中年男子从小巷另一头走来,他边走边拍掌,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从他身后钻出朝童小乐逼近。 童小乐警觉地四下看着,心中大骇。成员外竟然请了这么多人来捉她?这是怎么回事? “你便是冷西凤的徒弟么?” “不是!”童小乐非常肯定地摇头。 原来是冷西凤的仇家,不是来找她的,童小乐松了口气。 那人话语一凝,语气一顿,愣了三秒,伸手打了个响指,“将她捉住!” 十几个家丁个个挥着长剑而来。 这也来?童小乐举起右手,以肘臂相迎,另一手挥剑应敌。一声“铿”的金属撞击声,她的剑霎时被断成两截。 用于防身的迷药已经用完,她这次真的有够衰! “各位大叔大伯,我们之间恐怕有些误会。” “既然是误会,你干嘛眼珠转得这么快?”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哼哧一声,顿了顿,又有些不敢确信,问道:“你是不是今天到阳城的?” 童小乐一听,心里有底了,连忙把忙活着的眼珠了往眼眶中一正,严肃的对上中年男。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后,几滴泪水迅速的出现在她晶亮明净的大眼睛中。 “我是从小被卖到这的。小时候家里穷,被卖到有钱人家做奴婢,被主人打骂不止。实在受不了了,才从家里面逃出来……不信,你看我这些伤!” 童小乐掳起袖子晒自己练剑练出来的一身青青紫紫。 见那中年男脸上出现一丝犹疑,立即嘤嘤嘤嘤地哭泣起来。 “逃出来的时候,被他们发现,追着我,要把我卖到妓院去!”就在她自己被自己感动,泪水要脱眶而出时, 贼眉鼠眼中年男,大喝一声:“停!” 一喝之后,他沉着脸,冷若冰霜的说道:“不管怎样,先捉回去!” 呃?他根本就不管是非黑白嘛! 十几个家丁再次围过来,童小乐这下可傻眼了,她小脸变得苦巴起来。就在她痛苦的想着法子时,腰身一紧,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一阵香风带起,夹在腋下,向着身后的围墙飞掠而去。 童小乐头重脚轻的被人“挟持”着,眼前掠过火红色的衣袂。 “你是水墨?”童小乐嘟嚷着,声音小到只她能听见。“谢谢你救了我。” 那日马车内的一面,让她印象深刻,再次见面,她依旧感叹水墨的美貌,艳若桃李,国色天香。 水墨一袭大红色裙子,浓烈似火,她随意瞟她一眼,僵硬说道:“受人所托罢了。” 说完,她就将她丢在一个破庙,独自离去了。 火红裙摆拖曳在地,划出浓烈的弧度。 “啊!水墨!我不认识路啊!你回来!”童小乐回神高喊之际,水墨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 她只好摸摸鼻子,坐在破庙里发呆。 “谁会救我?难道是师父?不对,如果他要救我,自己来不就好了,真奇怪……” 百里外,一个瘦瘦高高的人牵着一匹红马。 “你这么关心她,为什么又不见她?”一个红衣女子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男子沉默不语,牵着马继续前行。 “你喜欢她?” “……” “喜欢不是要得到吗?你别和我说,希望她幸福就好的屁话!” “……” “哦~我知道了!你是哑巴!”女子突然将话歪到别处,她一手扯着男子的衣摆,一手握住他的头发揪啊揪。 “我扯两下头发,你若点头,就代表你真的是哑巴,不是喜欢她!” 说完,她真的大力扯他的头发,惹他吃痛,头顺势低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男子终于开口,不愿女子这样继续玩笑下去! “啊!你终于开口了!你是说,你就把她当妹妹或者女儿一样的关心?!”女子一脸的兴高采烈,突然用身子蹭了蹭他的身体,问:“诶,燕离!你三年前夺了我的处子身,你就打算这么不认账了?” 燕离不说话,牵着马,埋头继续向前,只是耳根悄然染上了红晕。 夏侯柔风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跟在他身后,扯住他的衣摆拉他站住,然后抱住他的脖子,眼神热切地看着他,说:“来,让我亲一个,讨点利息。” 童小乐在天黑之际,终于一路躲躲藏藏摸回了冷西凤的别院。 走了好几个大圈,她才发现,水墨就把她丢在别院后面……囧。 走进院子,所有人都一脸诡异地看着她。 数秒后,有人高喊:“童姑娘回来了!” 这……她有些受宠若惊啊! 看到列队出现的众多家丁和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冷西凤,童小乐有些微的慌张,她又犯什么事了不成? 她静静地站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啊,居然破洞了!这鞋居然这么不耐穿!中看不中用,冷西凤送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多贵的东西呢,也不介意“穿小鞋”的寓意。 两只手臂突然围过来,将她一带,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生气么?别不理我。”冷西凤的下巴抵着她的头,轻声说。 童小乐显然被他突兀的举止吓到了,所以连拒绝的反射动作也没有,整个人就这么怔住,呆望着他,不明白这人是吃错了什么药。她以为他又会骂她! 被吓到的人不只是她,连冷西凤也被自己略腻歪的姿态给惊到了。他不过随心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童小乐清了清喉咙,但声音还是干干的,有丝艰难道: “我没生气……” “那以后少练武,多陪我。”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做出有利于自己的要求,口气很温和,语意却坚定不容人质疑。 童小乐心中莫名一颤,怯怯地拒绝: “若不是我近日勤加练武,恐怕就被成员外的人捉去卖到青楼了……”还有可能被先奸后杀! “青楼?”冷西凤眼神阴鸷,恨不得此刻就将那成员外粉身碎骨。 而远在自家别院的成员外此时浑身肥肉一抖,寒毛直立,犹如被丢入冰窖里…… 童小乐一五一十地将她今天的经历告诉他,当然略过了她在屋后绕了大半圈没找到回来的路的糗事,只支支吾吾地一句话带过。 “师父,是你叫水墨去救我的吗?” 冷西凤摇头,深深地看着童小乐,觉得心口微微波涌。 她一日之内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多是因他而起,可最终救她的却不是他。 “徒儿~”他轻唤她,再次将她抱住,默默在心底说:以后换我保护你。 童小乐听到这声唤,浑身一抖,不自在地推了推冷西凤说: “师父,我想喝酒。”压压惊,也顺便壮壮胆。 冷西凤闻言双眸一亮,立即答应,心中竟然隐隐期待着。 她有一个习惯,一个清州所有人都知道的习惯。而他竟然忘了。 一杯杯清酒下肚,童小乐很快就醉了。 冷西凤怎么也没有想到,童小乐喝醉后,居然哭上了! “呜呜~~嘤嘤~~” 她扑倒冷西凤怀里,对他又掐又踢。 “你欺负我……总欺负我!啊~~呜呜~”童小乐双眼迷蒙,继续哭泣……就是委屈,心里难受,“我知道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是你至于这么不留情面地说出来吗……把我当小厮使唤……还抢我的银子……还骂我!呜呜呜呜!” 惊讶!冷西凤没料到自己说的话,对她竟然造成那样的心理伤害,一时怜爱和自责涌上心头,他的手很不自然的轻抚上她的后背,拙劣地安慰着…… “就是你!明明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老勾引我去喜欢你啊!”童小乐突然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熊!小爷我逛个赌场,你都跟着!你说你是不是贱啊?!” “徒儿……”冷西凤捉住童小乐的手,听前面那句心情挺好的,怎么后头就变味了。 “小爷就是爱和玉女出去玩!你拦着!你干嘛呀!你以为你是我老爹啊!” 童小乐伸手向前使劲一推,谁知道力道过猛,她的手还被冷西凤捉着,小拇指竟然咔吧一声脱臼了。 童小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冷西凤又气又心疼,帮她手指归位后,又紧紧搂着她,免得她又伤到自己。 “看……你又占我便宜!”童小乐小脸上泪痕未干,她在他怀里不安份地乱扭,不断捶打他的胸膛:“我都说了我没有小*!你缠着我干嘛呀!” 她要是真有,他就不缠着了。 冷西凤苦笑,怎么绕到她有没有小*这样的话题上来了?他正消化着,童小乐又一板正经地说: “要不是看你受伤,怕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你会死掉!我才不去学那破武功破剑法呢!” 她踉跄了几步,突然捧着冷西凤的脸,收敛起所有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冷西凤说:“我怎么就瞎了狗眼看上你了?居然想要变得优秀后,去追求你!” 冷西凤露出苦笑,心悸不已的同时又觉得无奈。 这就是他久久等待的表白,虽然表达方式比较不浪漫……但她若在这样下去,他保不定会将她吃掉。 他情不自禁地凑唇过去。 “你小子欠扁!”童小乐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踮起脚尖,用头往他下巴上袭去,却被他双手,双脚一收,稳稳的圈在怀中…… “你……”童小乐的话被他的舌头硬顶了回去……这一吻,仿佛被困了上千年……冷西凤喘息着粗气趴伏在她耳边,身体虽然隔着衣物却帜热的可怕,仿佛随时会烧掉碍眼的衣物。 “别动。” 他不想在她还醉酒的时候用强,这只会逼她躲得更快!冷西凤强力压制住自己奔腾得几欲失控的*,紧紧搂着童小乐。 等他稍微冷静的时候,松开她,发现这始作俑者已然熟睡过去。 “真会挑时候。”冷西凤笑,爱怜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抱她回房休息。 冷西凤从外头进来,就看见童小乐靠在床头假寐。 他坐在床沿,将童小乐拉近,伸手帮她把皱巴巴的衣服理了理,然后用手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顺。 “用餐去吧。” 他拉起她的手。 “早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童小乐靠在床头问道,揉了揉眼睛,努力振作精神,不让昏沉沉的睡意影响她的思考。 “该是用午餐的时候了。”他望着她可爱的小娃儿举动,忍不住疼爱地笑着。 “呀?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我没说什么吧?”她的精神好了一些,有些焦急发问着。 “没有。”冷西凤止不住偷笑,虽然知道她的心意,但真从她嘴里听到她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想想就乐。 见她又揉眼睛,一脸睡意,他温声说:“你再睡会,我将吃食拿到房里来。” 头因宿醉,快炸开了,听到冷西凤温软的声音,好舒服哪,她像在腾云驾雾似的。 “……师父……”她叫。 “嗯?” 师父好听的声音从好近好近的地方响起,像颗石子似的,直往她心海里投去,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将她载浮载沉,昏昏茫茫…… “师父……”她忍不住又叫。 “嗯?” 有人抱着她,暖暖的怀抱,抵挡了窗户吹进来的秋日的凉意。 “师父呀……” 好像有人又应了她,也好像没有……她听不真切,但是……呀……那轻轻拍抚她肩背的温暖大掌,正是绵绵不绝的回应与承诺哪…… “徒儿,我亦喜欢你。” 彷佛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哄着,诉说着。她不再辗转轻噫,沉睡了。 候国公以为自己地契在手,冷西凤就奈何不了他。所以在冷家别院的饭桌上,他掷地有声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运河一旦开通,经营权我要一半!” 冷西凤意兴阑珊地把玩手中的白玉扇,他真应该守着童小乐,看她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听一个顽固的老头提任性的要求。 “你若不想卖地也可以,我可以绕道舒城,大不了再费些时日。舒城城主想打通蔬果市场,很乐意卖地与我,价格比侯爷低了一半不止。”这种时刻想捞一笔的人,看起来令人厌烦。 运河开通,对他乃至对阳城都有百益而无一害,偏偏他贪得无厌,出尔反尔不说,还狮子大张口。 本来他愿意再做出一定让步,毕竟绕路的话需要更长的时间方能竣工。 但他不该吃定他一样趾高气昂!更不该动童小乐的心思。 “你给我一半经营权,就可以省去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对你没有坏处!” 冷西凤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候国公真是自以为是。 “舒城瓜农自愿当运河开凿的免费劳力!毕竟……运河开通,对他们日后的生活极为有利!” 言尽于此,他不想再耽搁,他想到一个“吃掉”童小乐的方法,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 他摆了摆手,吩咐手下:“送侯爷出去。” 他将运河改道一事一旦传出去,候国公恐怕会遭到阳城所有百姓的唾骂! 这个以养婢蓄婢为生的城市,依旧会贫穷下去。 童小乐听说成员外出去喝酒,被人拦在暗巷暴打了一顿,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床上一两个月出不了门。 他人本就丑胖,现在更是不堪入目,出不了门,对世人也是一种福音。 这应该是冷西凤找人做的,童小乐直觉这么认为。 “童姑娘,庄主叫你去他房间。”阿炳对她说。 她轻应一声,说到冷西凤,她就心里一阵悸动。她梦到过冷西凤说喜欢她! 梦境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每每让她回忆起,心湖都会泛起圈圈涟漪。 童小乐来到冷西凤门口,敲门: “师父,你在里面吗?” “徒儿啊……进来吧,门没拴住。”里头传来冷西凤清润的声音。 童小乐推门而入,说话瓮声瓮气: “阿炳说你找我,有什么……”声音突地顿住,童小乐露出张口结舌的蠢模样,口水快速分泌。 冷西凤笑眯眯的,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整个人靠到她面前,一手合上推开的门,栓上。一手扶在她腰侧,平日幽深得看不到尽头的黑眸,此刻显而易见地表示出“你逃不掉!”的讯息。 “徒儿,为师愿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童小乐终于回神,要不是手正被他握着,她肯定会摸摸他的额头,确定是否发烧。 “师父,你这是色诱!”仅着贴身长裤的他,散发出的热量,让她觉得心神恍惚。 冷西凤唇角上扬,露出一个魅惑至极的微笑: “徒儿是否被诱到了呢?这儿……”他的手贴向她的心口,有心不安份地动。 诱到?童小乐吞了口口水,早就被诱惑到了啊!他随便一个笑容,随便一个表情,随便靠过来的一次呼吸……无时不刻在诱惑她,让她必须时刻拽紧手心,才不至于扑到他。 但她缺点那么多,若想要独占谪仙,她怎么办得到? “师父,您追求者这么多,光一副裸画就让我净赚五千两。我看那安宁郡主,还有那水墨都极为喜欢你……” 冷西凤脸上笑容淡去,表情看起来有些微笑: “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的。”童小乐幽长的叹口气,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徒儿为何在躲我?” “我……我没有!”童小乐眼神闪躲着,缩着脖子躲开他呼在她耳朵上的热气,痒痒的感觉会让她无法思考。 “没有吗?”冷西凤低头靠过去道:“别动。” 童小乐立即僵住不动,此刻她已经被禁锢在他怀中,无处可逃。 冷西凤轻抚她的小嘴儿,深幽的眸燃起火焰,这样水嫩细致的肌肤,这样的触感,竟让他无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般! “徒儿,你很美。恐怕世间找不到比你更美的人了……” 童小乐受宠若惊,打断他:“师父就比我美!” 真是煞风景! 冷西凤惩罚性地咬住她的耳垂,细细舔吻。 “徒儿若是还要这般躲避我,我便夜夜去你房里……”他轻咬了下她的脖子,留下一串他的专属印记。 童小乐身子一颤,饶是她再不懂情爱,也会明白冷西凤此刻欲火焚身。 “师父,何必逼我。”她心底的渴望早已将她逼疯,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你是我的!”冷西凤忽地双手大张抱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嵌入怀中。 童小乐怔住,要推开他吗?是该的,但……唉!不舍呀。 “师父……”她轻唤着,语气有丝脆弱。 但他不理她,脸埋在他胸间不肯抬起,一双手四处游离,点燃一簇簇的火焰,将她身体燃烧发软。 “叫我的名字。”冷西凤叹息,一双不安份的手,轻轻环在她身后,像是护着珍宝。 “师……冷西凤。”童小乐终于不再抗拒,软倒在他怀里。 冷西凤脸上动容,将她抱起,向床的方向走去。 他要她的身子吗?童小乐心慌意乱的想着! 冷西凤放她在柔软的床榻中,将她已经褪去一半的衣服扯到一边,不让她有时间羞却退缩,如鹰一般的唇拉住那芳香樱唇!不再是发于情、止于礼的轻吻!狂热的,他挑开她的唇,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纠缠…… 童小乐昏昏沉沉的,他的力量令她害怕,他抚摸的手充满占有,在她全身探索……全然的无助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颤抖,只能任他挑起她体内未曾有人引燃的热情! 一阵热吻过后,冷西凤与她目光相对,她娇喘不已……可怜兮兮企图持平的发出声音,但出口却是低哑。 “我——怕——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冷西凤略低哑的声音极为迷人,让童小乐蓦地想起他没有房事经验。 “师父没碰过女子吗?” “嗯,嫌她们脏。”八岁以后,他才明白女人想要恶毒起来,是如何的可怕。 冷西凤再次攫住她的红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火热的吻熨烫着童小乐一寸寸肌肤,她害怕了,她想逃走,可是,却又渴望他爱她。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真的好无助! “别怕,我看过书。”他吻住她耳垂,引得她全身抖动。 “抱我。”他命令。 童小乐心下稍微安定,两只不知该放那儿的手终于有地方可以去……她的手自然的伸入他衣襟中,碰触他结实发热的肌肉……他与她一般的热,心脏跳得很快! 童小乐十分高兴这发现,恐惧心消失不少……他要她!迫切的要她,她感觉到他的兴奋,这令她胸臆间暴涨满足感……他用吻让她意乱神迷,她开始如法炮制……理智抛向九霄云外,全然由感情控制一切。 她喜欢他,而她也不想去逃避。虽然她缺点众多,但冷西凤喜欢她!她能感受到这份真心实意! 此时此刻,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 童小乐趴在他胸膛上,像只慵懒的猫。 “你穿女装的样子,我只见过三次。”冷西凤的声音磁性而低哑,残留激情过后的轻喘。吐出的气吹在她发梢。 “那我以后经常穿给你看。”童小乐抬头,手调皮地碰了碰他的睫毛,又顺着鼻梁,滑到唇瓣,满脸爱意。 “师父,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能与他这般亲近真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冷西凤开心地咧嘴笑了,有一刻看起来像孩子,却又融合了十足的性感。 “我也是。”他轻轻的一句话,让童小乐快乐地如同飞起来了般。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絮絮的情话原来不像是想象中那么难说,开口之后,他爱上了他每说一句,她便喜悦一分的表情。 他的手又在被子下蠕动,引起她的惊喘,他的眼对着她的轻笑,手仍在她身上游移。 童小乐不再说话,呼吸绷紧了,心脏脉搏急速跳动,全身无法自持的颤抖……她抬眼,双眼含情。 初尝禁果的冷西凤,闪着一双掠夺的眼,再度向她侵袭,以行动彻底的证明他的爱意……今夜他是一只需索无度的野兽,霸占着专属于他的所有权利。 在易使人筋疲力竭的欢愉中,童小乐最终的意识被睡神征服了,*过后沉沉枕在他臂弯中睡着了。 爱煞她嫩若婴儿的肌肤,冷西凤在她布满吻痕的脖子上仍然眷恋的细啄着。 童小乐臊红了一张脸,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此时仍困着。不只困,身子上下全酸疼得要命。 她赖在床上好一会才掀被下床,抖抖索索穿好衣服,打开门,发现门外竟然坐着两个大娘。 “夫人醒了,庄主让我们备好热水,等您醒来后,服侍你清洗。” 童小乐惊惧地发现她们叫她夫人!此时她才有点玩大了的惶恐! 这下,老爹又会一顿竹笋炒肉丝招待她了! 徒弟与师父暗通曲款,不知道这“罪名”会让她挨几下打? “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从小到大没被别人伺候洗过澡,她表示非常尴尬,最让她羞窘的是衣服遮不住满脖子的青瘀。 “夫人,我们就在门口等着,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唤一声便好了。”年长一些的妇人挨不过她的要求,将大浴桶和热水等一切沐浴所需准备好后,关上门候在门外。 “好的,谢谢啊。”童小乐抬脚有些艰难,只得跑窗边搬个凳子,助自己能顺利进入桶中。 果然一个人比较困难! 童小乐死撑着给自己洗了个澡,洗完后,实在一身酸痛得没办法凭一己之力爬出浴桶,她才红着一张脸,唤了那两妇人进来。 动静那么大!这次脸丢大发了!还好没几个熟人在这! 收拾好,经过花厅,看见圆桌上摆着四色蜜饯、水果,以及面、小菜、鸡汤,都各自一小碟,可是却满满一桌,大约有二、三十碟左右,十分好看。 坐在一边悠闲等她的冷西凤起身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 “这个补身子。” “呃!不饿!。”童小乐极为不习惯这样的对待,她环顾四周,还有好几个丫鬟看着呢!眼珠子转了转,她扯扯冷西凤的袖子,用商量的口气问: “师父,那个……可是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吗?” 随着她这句话说出口,周围骤然降了温度。 她竟然想当一切没有发生过!冷西凤没想到自己的情绪可以被她轻易的一句话挑弄得天翻地覆!他止不住地想要发怒!却又怕自己没说对话,让她再次缩到自己的龟壳里! 童小乐没有察觉到她说错了什么,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烦心事中。 “其实也不是当没有发生过,就是要先瞒着别人啦!老爹要是知道我没告诉他一声,就和你这样那样!他会乱棍打死我的!还有玉女!这家伙还指不定怎么看我,以后我会被他嘲笑一辈子啦!还有小栗子,我所有的心事都先和他说的!还有燕大伯……” 玉女!小栗子!一辈子?诉说所有心事? 童小乐每说一句话,冷西凤心中的怒火就每多一分,胃里酸味四溢,现在他连呼吸都带着怒意和酸意。 童小乐低着头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子,最后深吸一口气,握拳,抬头,坚定地看着冷西凤。 “师父,你先别让他们叫我夫人好吗?” “累了一夜,好歹吃一点。”冷西凤不想继续这恼人的话题,他亲手夹了一块枣糕到她嘴边。 童小乐心花怒放,眨眼就忘了所有的担忧,这种温柔对她产生致命的杀伤力。 冷西凤拉她坐在他腿上,用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痴愣的眼光停在自己的颈子上。 穿上罗裙,她颈部的肌肤再无遮掩,多处青青紫紫的吻痕看起来惊人! “我弄疼你了吗?”语气中尽是怜惜,冷西凤一手轻抚她柔嫩的颈子。 童小乐一愣,旋即脸红。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当然有一点痛,但不去想就没感觉了。 “师父……”童小乐被这一打岔,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我刚才说到哪了?” “徒儿说喜欢我。”冷西凤将脸埋在她颈间,谋算着一件大事! ------题外话------ 习惯了10:55上传,然后瞅一眼我这篇文,发现居然百分之九十几都是这个点传上的… 037 大结局 运河并未开通,若想去黑水河域,就必须得走陆路。叀頙殩晓稍作休整后,冷西凤一行穿过阳城,向桐城的方向前进! “驾——驾,当当当当——” “马儿跑啊,马儿吃草啊。” 船只换成马车,童小乐瞬间欢乐了不少,口里喊着薄荷糖,晃着马鞭,骑在马背上悠哉悠哉地往前。 蜕变成女人后,再换成女装扮相,她整个人越发娇艳起来。她的惊人美丽,一直掩在呆傻的瓜皮帽和宽松的男装后面。 “徒儿……” 冷西凤策马追上她,这一路他走得极为不顺畅,恨不得拦掉所有射向童小乐的爱慕目光。 “师父,怎么了?” “你不是想换回男装嘛。那便换回去吧。” “真的?”童小乐大喜,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头戴瓜皮帽,身穿裤装便衣的模样。 在草地上,她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后,一蹿便跳到了马车顶上。虽然轻功不怎么好,但是窜上蹿下的本事一点没落下。 见陪同的小厮们抬起头傻傻的看着自己,童小乐叫道:“知道什么叫放风吗?这就是!” 站在马车顶上,童小乐对着自己前瞧后瞧,左瞧右瞧的。她前十几年都是穿男装过来的,换上女装后,着实是感觉老不自在。似乎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这一下换回男装,深觉人生本来便应该这样。 男装多好啊,咱以后只穿男装。哼,就算嫁人了,也穿男装。 童小乐仰躺在马车顶上,仰望着异乡的天空,心情格外舒畅。 八月桂花飘香,路上经过一树桂花,她伸手折了一把抱在怀里,染了遍身的香。 “回去,我要拿桂花酿酒!我还要吃肉!” 马车顶上噪音不断,坐在马车内的冷西凤嘴角泛起温暖的笑意,他这么一副调皮小子的样子,就不用担心被别人肖想过去了。 童小乐看着远处青山无数,白云在峰顶飘浮。迎面便是一阵湿润的泥土芳香扑鼻而来。她不禁呆呆的想着:这就是冷西凤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桐城了吗? “师父!”童小乐趴在马车顶上大喊。 “怎么了?”冷西凤淡淡应一声,声音却散在了风中,被哒哒的马蹄声掩盖。 “师父!”童小乐又喊,显然没听见他的声音。 她无所顾忌,从来不怕大喊大叫引来侧目,失了颜面。 可是若冷西凤也大喊大叫,还不知是怎么一副光景。 “有什么话,说。”冷西凤这次说话灌了点内力。 童小乐揉揉耳朵,故意装没听见,趴在马车顶上,倒掉下来,扯着嗓子问:“师父,你刚才说了什么?没听见!” 冷西凤嘴角勾起一个舒心的弧度,眼底闪烁戏谑。 “为师说,你快到马车内来,让我亲一下。” 这次,他声音正常,童小乐却听见了,抓在马车上的手一滑,愣是被吓得差点掉下来。 她连忙端坐在马车上,四下张望,见周围的小厮们都没有任何异常,才放心地溜下来,钻进马车内。 “师父,青天白日下,调戏黄花大闺女可不好。” 冷西凤温笑着,招呼她坐在身边,递给她一叠剥好的杏仁,一粒粒喂到她口中。 他喜欢她吃东西时满足的模样,也喜欢这样待她。 “你抹了香粉?”最近她身上时常带着若有似无的清凉香味,有些像薄荷,又不是。 “没有啊!”童小乐抬袖闻了闻,有些薄荷香。 “可能是我吃太多薄荷糖了。” 童小乐不怎么在意,忘了为什么下来,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水墨昨天来,特别着急!你知道她一直看不起我,对我极为冷淡,所以她直言要见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你的事。结果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不过几日的光景,童小乐对冷西凤说话,不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此刻她凝着一双黑眸,俏丽地看着冷西凤。 冷西凤只是笑,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 “她居然问我胖哥在哪里!”童小乐做出当时她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惊表情,摇着冷西凤的胳膊,一脸地不敢置信:“师父!她那焦急的神情明明是陷入情网的样子!你说她是不是和胖哥看对眼了啊?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哟!她的徒儿都能一眼看出别人陷入情网了? 冷西凤还是笑,不言。 童小乐已然习惯了自说自话,其实她就是想叨叨,多话的习惯一时半会真改不了! “我说我没见过,然后她居然一脸诚恳地拜托我,若是胖哥来找我,一定要告诉她……你说水墨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胖哥的事情啊?然后胖哥生她气,躲起来了!啊……我觉得我知道胖哥可能在什么地方!”童小乐突然怪叫一声,猛地站起来,头颅撞到了冷西凤的下巴,两人俱是一痛! “呼呼~师父,是不是撞痛你了?” 冷西凤终于等她说完,拉她入怀,唇凑过去与她热吻。 “他们的事情操心完,是不是该想想我们的事情啦?”*一刻值千金!他贪恋上了她的味道! “庄主!前面的路被拦住了!”车夫突然勒马,说出来的话打扰了马车内一室旖旎春光。 童小乐先一步挣开冷西凤的怀抱,掀开马车布帘,朝外看去。 紧接着,她尖叫一声,如离弦的剑一般窜出去了! “玉女!” 童小乐的一声欢呼,让原本不明情况的冷西凤瞬间脸黑了。 不该的人来了! “你怎么在这啊!”童小乐扬起手,锤了魏玉阳一下,一脸久别重逢的兴奋。 他身后围着二十多人,气势很够啊!倒有点像抢亲! “我觉得我该出现了。”魏玉阳扬起一抹邪笑,死死搂住童小乐,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 “姐说句肉麻的话啊,很想你!”童小乐大力拍打着魏玉阳的背,回搂过去。 她已经习惯了不开心的时候找他,开心的时候找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找他……可是出门这么久,遇到这么多事情,她找不到他。 “所以,收到你的信,我不就来了么!怎么样!哥不错啊!”魏玉阳亮出一口白牙。 “够哥们!”童小乐爽快地赞美!她不过和魏玉阳抱怨了一句,想打他一锤了! “哥这次想通了……呸呸呸,不是哥,是我!我这次想通了,我不打算做你哥们儿了!” 童小乐脸上一呆,心中慌乱。 “你要干嘛去?” 魏玉阳松开她,伸手揉乱她的头发,笑得邪魅至极:“我喜欢你,你不会真的一直都没有发现吧?” 童小乐闻言心中一松!狠狠捶了一拳魏玉阳的胸口! “嗨!你小子,几个月不见,一见面又吓姐!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绝交呢!” 收回来的拳头被魏玉阳死死握住,魏玉阳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意:“童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都没机会了。她现在是我的人。”冷西凤再也忍不下去,走过来,伸手揽住童小乐的腰,将她扯开。 童小乐却心中慌乱地挥开冷西凤搁在她腰际的手,非常下意识且自然地挥开。 “玉女!”她看着魏玉阳,伸手揪他的脸颊,怒喝:“你丫的玩够没有!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魏玉阳脸被捏得变形,却不像以往那样哼哼唧唧地叫痛,反而是用很无奈很无奈的眼神告诉童小乐:“你其实不用给我台阶下,我喜欢你,真的。” “魏玉阳!你混蛋!” 童小乐突然哭了,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哭吧哭吧,我是混蛋!你别难过!”魏玉阳慌慌张张蹲下身,抱住童小乐。 冷西凤在童小乐推开他的那刻,突然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 他甚至不确定童小乐曾经说喜欢他,这件事情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童小乐和魏玉阳,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拥有他不曾参与过的一段记忆。 冷西凤脸上阴晴不定,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眼睛盯着魏玉阳搂着童小乐的手,恨不得抽刀断了! 他还是给她时间想清楚吧,她似乎暂时不需要他。 冷西凤抬脚的刹那,童小乐突然抬起脸,可怜巴巴地对他说: “师父,我想抽他!你帮我点住他的穴!” 啊?啊……饶是冷西凤,此刻也不禁呆了,随后便是心情飞扬。 “别啊!哥怎么……”一句话没说完,魏玉阳全身几处大穴就全部被点上,若不是冷西凤顾及到童小乐,恨不得能把他的死穴也点上。 “哑穴不用点,我有话要和他说。”童小乐吸吸鼻子,恶狠狠地盯着魏玉阳。 冷西凤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将哑穴解开了。 “童子,你这是怎么了?你是答应跟我走,还是不愿意,一句……”话没说完,又噎住了。 这次是冷西凤要点的。 三番两次想抢他的人,不要命了。冷西凤阴沉着一张脸,搂着童小乐转身就走。 “师父,我想单独和他谈谈。”童小乐扯扯冷西凤的袖子。 “不许。” “师父,这是我的心结,你不懂,要是不解开,我就失去这个朋友了。” 失去了更好!冷西凤心中冷哼一声,但是看到童小乐的表情还是心软。 他悠然的说道:“等过个七八年,我们的孩子满地跑了,你们再单独谈吧。” “师父!”童小乐赖着不走了。 冷西凤重重哼一声,弯腰将她扛着上了马车,然后转身出去。 随后,一个“重物”被扔进了马车。 “童子!快帮哥揉揉,痛死了!冷西凤真狠!”魏玉阳呲牙咧嘴地,痛得不行。 “活该!”说是那样说,童小乐还是蹲下身去给他揉散淤青。 边揉,她边说:“你明明知道,你早就造成了我心底难以抹灭的创伤了,居然还有胆子跟我说喜欢我?” “年轻不懂事,不该在你喜欢我的时候,狠狠拒绝你!始乱终弃!是我错了!” 哎,七岁的时候不懂事,童小乐向他告白,他嫌弃她胸不够大,非常狠绝地当着很多人的面(其实也就童老爹和他的父母)将她拒绝了! “这对我可是一个深深的伤害!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件事哭了整整三天三夜,茶饭不思了半年……” “你天天吃肉,哪有茶饭不思。”魏玉阳嘀嘀咕咕,不敢大声。 “总之呢,你我的缘分早就以前就断了!你别再提喜不喜欢我的事情了!你要知道,你每提一次,就是在我伤口上撒一次盐!” “别啊……” “我很严肃!不是开玩笑!”她情窦初开时,看中了魏玉阳。 多么宝贵的初恋啊,居然才萌芽就被狠狠踩碎在脚下。 “是你太早熟了……” “别再说了!”童小乐言辞拒绝!顿了顿,继续说:“你要同意,我们还是朋友。姐原谅你一次。行不行?” 魏玉阳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瞅着她。 “说话!” “能选择其他的吗?” 童小乐断然摇头,果断拒绝! 冷西凤觉得听墙角这种事情果然不适合他。 虽然不是故意要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谁叫他武功好,内力高,即便站得远,仍是将童小乐和魏玉阳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从他们只言片语推断,她……曾经喜欢过魏玉阳? 这样推断有些断章取义,但这真是一个疙瘩!他的计划得尽快实施才好。 入秋后,天黑得快些。 吃过晚饭,天空已经黑漆漆一片,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为这单调的黑色增添一点趣味和颜色。 冷西凤等童小乐睡着以后,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的朝江边潜行而去。 “你终于来了。”有人在江边等他。 “是的,我来了,答应做到的事情我也做了。” “可是,属于花巫国国主特有的千莲香提早诱发了!”那人怒:“你竟然占了她的身子!” 冷西凤无视那人的怒气,挺直背脊,淡然一笑:“在我心中,她早是我的妻子,只不过差个仪式而已。” “你……” “我早就向你提过,而你也答应了。” 那人挥袖,“花巫国残余部落若是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拼尽全力将她夺走。你这样实在太过冒险。” 冷西凤笑:“这种冒险,我还能承担得起。” 他承担不起的是,不知道那劳什子花巫国国主特有的毒怎么控制,倒不如照着决明子的法子提前诱出,能够减少未知的风险。 “你若是承担得起,就不会每逢她失踪不见,就心焦如焚。” “我知道你们会保护她,但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关心则乱,放到他身上是最好的印证。 “罢了罢了,当初答应她来桐城,就会料想到这样的局面。”童老爹几个月的时间,头发白了不少,“那个尉迟云天你查清楚是什么身份了吗?” “不过是痴迷于研究花巫国文化的文人古板罢了,他鼻子异于常人,对于千莲香的香味特别敏感,但又不敢确定,便用紫樱玉箫试探她的身份。” “真是难得的人才啊,花巫国的人都不曾察觉她的身份,反倒叫一个外人先起疑了。”童老爹讪笑。 “虽然她体内的千莲香已经散发出来,但是好在千莲香初期气味余薄荷糖味道相似,她又一直吃薄荷糖,并未察觉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等千莲香彻底散发出来,再辅佐青木派内里调理,她的体质会很快改变,变成正常人。” 此事已解决,他找童老爹还有其他的事情,也不多谈这些,直接开门见山,道:“既然这些都无需担心,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决我的大事了。” 他直言道,童老爹却听了直叹气。 若是这么将闺女卖了,她日后别怨他才是。不过她去*窟的事情,她提前*的事情……他都没追究呢! 罢了,两清了! 童老爹快速挥去心中不安,面带喜色地和未来女婿聊起成亲事宜。 魏玉阳被反复赶走,又反复死皮赖脸的跟着。 童小乐没办法,一路上全然一副放下芥蒂的样子,和他有说有笑起来。 “哥要是在你身边,你就不会过得这么惨了。那小龙虾真那么好吃吗?”魏玉阳手习惯性地搭在童小乐肩上,下一秒,一柄白玉扇敲过来,让他的手如被烫伤一般弹开。 “喂!你别太过分!” 魏玉阳冲着霸占住童小乐细腰的冷西凤喊。 冷西凤悠然笑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去了,那么我和我徒儿就不强留你了。你回去的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会有十个侍卫‘护送’你一路回到清州的,你放心。” 魏玉阳瞪大一双眸,不发一言。 “诶?玉女,你真要回去了?好吧,那……”童小乐还想说什么,被冷西凤搂着腰带走。 独留被点穴的魏玉阳僵硬着身体傻站着看他们离去。 两个侍卫过来,将他抬上了马车,强制性“押送”回清州了。 八月十五中秋日,童小乐和冷西凤他们抵达桐城位于城中的府宅!这里是冷西凤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走在桐城的大街上,童小乐每走一步都会张望一会,嘴里还时不时絮絮叨叨着问冷西凤,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他小时候都是怎么过的?会不会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爬到树上摘芒果?会不会偷喝洗澡水? 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全部倒了出来,冷西凤竟然好心情地一一作答。 童小乐发现,今儿,冷西凤有点奇怪,他脸上洋溢着的喜悦是那么明显,容不得她看不见! “师父,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她问。 “你待会就明白了!”冷西凤拉起她的手,领着她走在桐城大街上。 哟!这么神秘! 童小乐挑高眉,知道冷西凤嘴巴紧,问了也白问,她眼睛滴溜转了一圈。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画像全卖了!” 这妮子学会威胁他了!好在过了今日,他就得偿所愿,暂时让她得意会! 冷西凤只是笑,让童小乐更加好奇了! “进去吧!”冷西凤停步带着她从侧门进去,并支开了所有的仆从。 庄园内景色秀丽,比之冷月山庄不差分毫!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先送你去梳妆打扮一下,待会由正门进去,见一下我娘。” 他娘?她一直以为他娘已经仙逝了!童小乐暗地里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别胡思乱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她现在一身男装,见他娘,确实要打扮一下。 冷西凤推开一间厢房的门,门内站着两个穿着异族服饰,头戴华丽银饰,略显华丽的中年妇女。 他和她们用桐城话交流了会,扭头对她介绍: “这是我的乳娘孙大娘和方姨娘,她们会帮你打扮着装。” 孙大娘和方姨娘微笑着看着她,双手合十,说了些什么。 童小乐一一叫过,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觉得她们手上银镯相撞的声音实在好听。 与他们见礼后,她突然有些紧张,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她情不自禁抓住了冷西凤的袖子。 冷西凤拍拍她的手,说:“我先出去,在门口等你。” 童小乐看他一眼,再看看一脸慈善笑意的孙大娘和方姨娘,努力抑制紧张感,微微点头。 冷西凤出去后,孙大娘和姨娘拉她在座位上坐好,因为他们说的是桐城话,她听不懂,只好他们说什么,她顾着点头微笑就好。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因为孙大娘她们在她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让她觉得一笑就会有扑簌簌的粉块掉下来!若真是那样,她实在罪过! 原来在桐城,见婆婆的礼,要这么盛装打扮!她透过铜镜看孙大娘,她的脸上也是扑了厚厚的一层粉,身上衣裳和首饰都极为隆重! 这真是一个重礼数的地方! 童小乐默默点头,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碍于入乡随俗的说法,只好由着她们扑完粉,又往她脸上涂胭脂了! 化妆盘头发,足足花了一个时辰! 童小乐昏然欲睡,觉得现在头上插满了叮当脆响的珠翠,压得她脖子酸极了!一个不小心,有折断的可能! 她被孙大娘缓缓拉着站起身,身上一件翠绿色的衣服被剥下,慢慢连褒衣都不剩! 童小乐悚然一惊! 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重点部位! 孙大娘微笑着,绵绵说着桐城话,说完,那方姨娘又捂嘴笑了两声。 童小乐即便听不懂她们说的,也大概猜到她们这是在议论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瞬间觉得极为尴尬,脸已经烧成红霞! 孙大娘拿起一件大红的绣着鸳鸯图案的肚兜,递给不着寸缕的她。 童小乐低着头,顾不得尴尬,迅速将肚兜穿上! 接下来,一件件红色的衣服将她层层包裹!她再一次陷入被衣服压垮的窘迫! 好热啊!见个人而已,居然这么隆重!她没事先准备个见面礼,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童小乐正这么想着,一个红色的盖头盖在她头上。 “这里的风俗要盖盖头吗?”童小乐心下诧异,掀起一角盖头,问孙大娘。 孙大娘不管听懂没听懂,连连点头,笑意浓厚将她盖头重新盖好,拉着她的手,缓缓引她出门。 童小乐心下忐忑,这礼仪真是像极了成亲!不对!这不会就是成亲吧! 她伸手抓住盖头,要扯下来。 汗津津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熟悉的触感让童小乐心里安定了不少,这是冷西凤的手! “跟我来。” 冷西凤轻轻的说了一声,牵引着她往前走。 “师父,你不会拉我去拜堂吧?”童小乐不经大脑说出来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待会你便知晓了。”冷西凤拉着她一步一步走,慢慢的,童小乐听到了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似乎来到了江边。 可是,她不是在他们家府宅吗?难道他娘住在水上?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礼炮声。 鞭炮声、欢笑声像是被突然放出来了一般,齐齐响起。童小乐甚至听到了童老爹和燕大伯的豪爽大笑声。 盖头被掀开,入目是一副众人其乐融融说着恭喜的景象!她被冷西凤拉着齐齐向高坐在上位的童老爹和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子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拜礼的速度容不得她说一声不,很快她就正式成完亲,嫁做人妇了! “凤儿,快让新娘子过来。”与童老爹并作在一排的女子,她有印象! 在同心阁几乎全是她的画像!她是尉迟雪儿!冷西凤的娘亲! 童小乐有些微怔忪,尉迟雪儿极美极美,美得恐怕无人能及!但她藏在衣裙下的双腿瘫痪,双目亦是失明。 “快去奉茶。”冷西凤在她耳边低语。 童小乐横他一眼,略伤感地觉着,她居然就这么嫁为人妇了!而老爹他们显然早已被冷西凤接到了桐城!这婚事蓄谋已久! 她要逃婚!太没人权了! 可是…… “娘,请喝茶。”也仅仅是片刻哀嚎,童小乐还是规规矩矩端了一杯茶到尉迟雪儿面前,小心翼翼让她喝下。 她脸上的期待,让她心底下决心要好好孝顺她。 “小乐啊!终于将你嫁出去了!老爹的心愿也了了!很好很好!今儿老爹高兴!”童老爹坐在上位,极为高兴地摸着泪水。 老爹其实也是老狐狸!他什么都不告诉她,明显是在卖女儿嘛! 童小乐嘟着嘴,瞅着童老爹老泪纵横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叹口气,算了! 他没怪她与师父成亲乱了辈分,就很好! “老爹,请喝茶。”想到老爹十几年的用心良苦,她竟然也微微鼻酸,红了眼眶。 “爹,请喝茶。”冷西凤竟然也端着一杯茶,跪着送过来。 “好好好!”童老爹高兴地饮完他手中茶,嘱咐几句,给了个大红包。 接过红包,童小乐缓缓站起来,膝盖一弯,身子突地腾空。 冷西凤拦腰抱起她,足尖点地,几个跳跃,竟然跃出包围的人群。 看到头顶蓝天,童小乐这才发现,刚才成亲的地方是临时搭成的搭帐篷。 那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她没有听错! 此刻,他们就在江水边上,岸边停靠着一艘大轮船,船上用大红色的喜字红红绸装饰,格外喜庆气派。 冷西凤逆风奔跑,风吹动童小乐身上挂满的银铃首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着他缓慢的呼吸声,童小乐傻呼呼的望了他一阵后,耳朵慢慢从风中辨出了身后众人的祝福和欢呼声。 “新婚愉快!一路顺风!” 童小乐趴在他的肩头,回望过去。 “这是黑水河,从这里顺流而下,会到达阿里斯海,接下来的时间,你将和我一同浪迹漂泊,直到你肚里有了我的孩子。”冷西凤凝视着她,抱着她坐在船头望着渐渐远离的亲人们。 魏玉阳会追过来,花巫国的人会追过来,甚至尉迟云天会追过来……但不重要了。 千莲香在海上会消散于无形,没人会察觉的。 她也不会发觉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 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青梅竹马! 这个时候,童小乐的心情很复杂,说实在话。躺在冷西凤地怀抱中,这么近距离的闻着他的身上浓厚地男性气息。她的心中,充满了一种似是满足,似是兴奋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甚至不想想得太多。但不想不行啊!要是能不想,她就不是童小乐了! “成亲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知道吗?你这是骗婚!这是欺骗!” 冷西凤凉凉地瞟她一眼:“某人说要趁成亲这种时机,好好将昔日扎针之痛,逐出师门之苦,被渔网打捞之耻辱一一报复过来!我又怎么敢告诉你?” “咦?”他怎么又知道她心里话啦? 童小乐再次悚然大惊! “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蛊?为什么对我心里所思所想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喜欢说梦话,又爱酒后胡言,想不知道都不行! 他要是真能猜到她一切想法,他就没必要因为担心她奇思妙想钻牛角尖,而采取这样骗婚的手段了! 冷西凤自然不会将事实真相告诉她,只是模棱两可地虚应了一声。 随她怎么想!最好一切都乖乖的! 不过此刻不能吓着她,要尽量安抚。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跳水!不对,我要把你踢下去!”童小乐想到冷西凤不会游泳,瞬间得瑟了起来。 “别闹。”他用手环住她的腰,低首在她耳边吹气,说:“你现在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要淡定些。” “什么?!” “你怀孕了。”虽然现在撒了谎,但他只要努点力,迟早会有一个小孩子在她腹中长大。冷西凤手搁在她的肚皮上,笑的格外温柔。 童小乐被这一消息重重吓到了!这个怀孕的消息比起成亲的消息,更让她难以消化! 三年后 “童子!你可别告诉冷西凤是哥带你出来的!哥以前找他打架,打不过!反而害得自己断了三根肋骨!” “你也就这点出息!放心!姐姐不会卖友求荣告诉他的!不过你什么时候找他打过架啊?” “还不是为了你,哥看你被逐出师门可怜!找他理论去了!你看哥伟大不?!” “伟大!姐还真没看出你喜欢过我!不过算你有眼光!” “唉唉唉,别说这话啊!说了伤感情!哥千呼万唤着你为我倾心,却不料被冷西凤那小子占了便宜!真想揍扁他!但是又打不过!真是气人!” “话说,你现在带我去赌场,不是为了报复他把?” “哪能啊!呵呵呵呵……”魏玉阳扶着已经有六个月身孕的童小乐,小心翼翼地进了赌场。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娃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小女娃奶声奶气地对魏玉阳说:“玉女,娘说了,她要和你赌一局,要是你赢了,她就把我嫁给你!” “嘿嘿,三岁娃娃就想着嫁人了!鱼鱼,你别学你娘,叫哥叔叔,玉女不是你叫的。” “我到底叫你哥,还是叫你叔叔啊?”冷小鱼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她突然鼓着腮帮子,小手揪着魏玉阳的大拇指,一脸不依地说:“我不管,玉女要和娘赌。” “好,赌就赌。” “说好了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冷小鱼勾着魏玉阳的手盖上印章,笑嘻嘻地说:“玉女要等我长大哦!你已经答应娶我了!” “我赌术精湛,不会输给你娘的。” “那没关系!我和娘说了,她要是输了,就把我赔给你!”冷小鱼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眩人的眼睛。 “这孩子和她爹真相!”魏玉阳嘴里叨叨咕咕的。 冷小鱼却占有欲十足地扯着他的手指头,说:“玉女在和我说话,不许无视我。” “小鬼灵精怪!”魏玉阳也拿冷小鱼没辙,只好由着她。 童小乐偷着乐,眯着眼睛看着魏玉阳和自己三岁的女儿。 她女儿真是聪明啊!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拐夫君了,简直跟她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鱼鱼真是聪明!”她弯腰故意揉乱她的头发,惹得这个爱漂亮的小奶娃鼓着腮帮子生气了好一会。 “娘故意破坏鱼鱼的形象!要是还这样!我就去告诉爹!说你经常带着我逛赌场酒楼!” “哟!学会威胁娘了!娘不怕你爹!” “娘说谎!”冷小鱼突然露出狐狸的微笑,“听爹说,娘当年老是一脸谄媚地讨好她,最怕的人就是爹了!” “谁说的!”童小乐瞪大一双黑眸,“别听你爹胡说啊!我还没生你的时候,就经常和他做对的!” “鱼鱼不信!” “告诉你,你别告诉你爹啊!” “嗯!鱼鱼嘴巴最严了!” “我经常剪一截你爹的头发拿去卖钱!一根头发一两银子,拿到京师卖给那些贵夫人!可赚钱了!你爹现在还帮着娘数钱呢!” 魏玉阳翻白眼,童子这人就栽在了她这张嘴上,他都懒得提醒她了。拇指被握紧,晃动,他低头看冷小鱼,见她狡猾地笑着,拉他进赌场。 魏玉阳心中一凉,这小奶娃才三岁啊!居然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久待之地,他立即点头,默默和冷小鱼手牵手进赌场了,留下童小乐一人在口沫横飞,畅想自己的丰功伟业。 “夫人做的事情确实很多,我竟然许多都不知道。”冷西凤扶着童小乐的腰,在她耳侧低语。 “啊!”童小乐大叫一声!小脸凄楚地回头:“嘿嘿嘿……你知道的!吾乃小屁民,卟一声就过去了!” 冷西凤笑意愈加浓厚,他搂着童小乐的腰,说:“我竟然不知道小屁民原来会大肚进赌场!” 他一声声笑着,笑着,笑着…… 童小乐又会认怂了! 尾声 “我不管,我不管!天气这么热我一定要吃冰!” 冷月山庄内,一个美丽绝尘的少妇,摊在凉快的竹榻上不依地叫着。一双白玉小手紧握着扇子猛摇,一边大声哼哧着。 “乐儿,乖,别不讲理!”一旁温润俊朗的高大男人苦口婆心的劝着娇妻。 饶是平常吃定她了!但此刻见怕热的她心情如此烦躁,溺爱妻子的冷西凤简直对她无计可施了。 幸好,一个三、四岁左右,漂亮的小男孩及时出现了,乖巧地说: “娘!我给你扇扇!你为了肚子里的妹妹,别吃冰好不好?要是拉肚子把她拉出来,我就没有妹妹可以疼了。” 虽然儿子说话的风格有些奇怪,但是总算是将童小乐劝住了。 冷西凤挑高眉,对儿子投去赞许的一眼。 “娘又闹小孩子脾气!爹别理她。”一旁七岁的冷小鱼老气横秋地叮嘱冷西凤,她拿起手中的针线,一起一落扎下去,照着一副画像的轮廓,将一副男子的裸画绣在了画布上。 冷西凤脸顿时就黑了。 “鱼鱼,你这是做什么?”这男子看起来极为眼熟,倒像是魏玉阳! “做一个玉玉的枕头抱着睡觉。”冷小鱼毫不在意地说。 “原画是谁给你画的?” “娘啊!”冷小鱼眼也不抬,继续认真地刺绣。 “徒儿!为师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冷西凤捉住已经逃到门口的童小乐,脸上笑容更多。 每当他生气时,就会继续叫她徒儿…… “唉哟!我肚子疼!”童小乐捂着肚子,耍起了无赖! 冷西凤虽然知道她是作假,仍是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柔夷探脉,而童小乐则趁他凝神把脉的那会时间,溜出门去了! 至于裸画什么的……嘿嘿嘿……是送给女儿七岁的生日礼物啦! 燕离与夏侯柔风之《土匪郡主 黑风寨,提到它,图国的陪都——徐海城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老百姓,都能就这一土匪寨子聊上一两句。睍莼璩晓黑风寨之所以名声响亮,既不是因为臭名远扬,也不是因为声高震主,而是因为临江王的嫡女——安宁郡主夏侯柔风。 夏侯柔风今年十九岁,两年前才被接回王府。据言,她六岁失踪,被高人收养,身世稀奇。据据言,她是黑风寨寨主,被接回王府之前,过着杀人越货、茹毛饮血的生活。 曾经,她在丞相儿子宋濂风大亲当日被掳到她的黑风寨,由此奠定她“土匪郡主”的称号。 “你就是宋濂风!不许走!”夏侯柔风一身赤红色劲装,整个人热烈如火,一双狡黠灵动的黑眸此刻愤怒地紧紧盯着燕离瘦削的脸。 燕离眉眼都不抬,眼前若无物一般,笔直往前走,狠狠地与她擦肩而过。 “宋濂风!” 夏侯柔风怒喝一声,伸手搭在燕离肩上,她本以为以她的武功可以轻易将他制住不动,却不料燕离脚步微动,轻易卸掉了她的内力,躲开了她搭在他肩上的手。 夏侯柔风挑眉,左腿横扫过去阻止他离开,笑得意气风发。 “你躲不掉的。” 燕离抿紧唇,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退后一步,动作敏捷地擒住她左手手肘,反手绕过她的脖子,将她圈入怀中,逼她仰躺着直视他的眼睛。 一向平静冷漠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侵略的怒火。 “再说一遍,我是燕离。”他一字一顿地说。 夏侯柔风怔住几秒,脸上旋即飞扬着明媚的笑容。 “我找的就是你!” 说完,她就这样顺势赖在燕离怀中,笑嘻嘻地说:“宋濂风,你武功现在真不错!” 感觉到燕离身体的紧绷和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夏侯柔风连忙改口,说:“燕离,当初我抢亲的时候,若是你有现在这武功,也不至于……更不至于……”她语气缓下来,暧昧地朝燕离挤挤眼。 燕离小麦色的皮肤浮上些许嫣红,一层一层浮上来,浓烈似酒。他像是扔开烫手的炭火一般猛地收回制住她的手。 这个女人!即便是武林女子也断然没她这么没羞没躁的! “宋濂风,你看你脸都红了,你还敢说你不是宋濂风?!”夏侯柔风双手重重拍上燕离的肩膀,她找了他这么久啊! 燕离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铁青,转身就走!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她不说这话还好,话才出口,眼前霎时间卷起漫天尘土,燕离转瞬消失不见。 夏侯柔风被内力震得半天心神不宁,脸上蒙了一层黄土。 “丫的!不过二年不见,居然变这么厉害了!”夏侯柔风抹了把脸,啐了口沙子,如看猎物一般注视前方,异常专注。 “宋濂风!你等着!” 夏侯柔风没料到只是闲着无聊,陪冷西凤回来凑个热闹竟然碰到了宋濂风——这个她找了两年都未曾找到的男人! 只要他在清风镇!她会找到的! “安宁郡主,可找到您了,小的这就带您去山庄,庄主正等着您呢。”冷月山庄的小朱跑得满头大汗。 夏侯柔风突然拍拍他的肩,朝他挤挤眉。 “怎、怎么了?”小朱吓得大汗都不敢擦,忙问道。 “有事要你帮忙。” “别介,郡主,您这是折煞小的啊!您尽管说!” “借我点银子。”她决定暂时不去冷月山庄了!她就不信找不着他宋濂风! 小朱:“……” 燕离铁青着脸一直回到房间,燕翔天见了,想在武林盟主的身份之余,尽一尽父亲的责任,听听儿子倒苦水,抬脚还没迈进门槛,就见门“哐当”一声,摔了过来,碰了他一鼻子灰。 “这臭小子!” 燕翔天摇摇头,两年前回来也是这副死样子。本来就是个闷葫芦,现在还学会闭门不见了! 他摇摇头,正想用内力把门震开,屋内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门板上撒了蚀骨粉。” 话毕,周围再度低气压。 “你想篡夺你爹这盟主之位啊!”燕翔天吓得手立即缩回,吼了句,见门后没动静,他甩甩袖子,觉得脸上没面子,转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讪讪吼了句:“小子,你等着。” ……走了。 燕离静静坐在书案后面,宛若无事一般看书,只不过一页书看了一两个时辰,没翻动一下。 她不仅强了他,还将他错认为“他”! 这个女人的出现,将他的耻辱昭然若揭,恨不得杀了她!却…… 燕离握紧拳头,突然恨恨地捶在桌上,就是因为太过了解自己,他才会无端生出愤怒,他恨自己无能,两年了,他还是放不下。 两年前 时值早晨,空气微微潮湿,偶尔一阵风过,吹落一片树头枯黄的老叶,树叶慢悠悠在空中打着转,落入树下厚厚一层青绿的残枝中。 “燕少主,这个山头后面有家客栈可以休息。” 喜气洋洋的迎亲队伍前头是一身红袍,英姿飒爽的燕离,此刻他正俯身听马下小厮回禀。 身后有相熟的手下调侃:“燕少主好福气啊,这次迎娶的红姑娘可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美人。” “是啊是啊,为人豪爽,家底丰厚,长得漂亮又武功好的姑娘真不多见。” 有人附和着一片赞美声,燕离只是矜持地笑笑,并不多言。 娶妻是为了武林安定,若非夭邪山庄的名气和富甲天下的家底,他也不会娶庄主李夭邪的妹妹。 “赶了一天路了,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就在客栈里面休息一晚再走。” 众人连声应好,气氛倒也没有因为拍马屁没拍对而冷却。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前面的树林中响起。 “喂,老头!你死了啊!” 一颗大香椿树下,一个面容清秀的瘦弱小伙子抱胸睨着躺在树下的老头,他上穿粗布短褐下着棕黄长裤,语气颇为不屑。 老头衣着褴褛,衣服已辨不清颜色,因青枝潮湿,他身上的衣襟染开了一圈水渍。 他脸色刷白,气息微弱,手颓然垂落在身侧,看样子时日无多。 小伙子说完后,老头轻微地咳嗽了几声,呼吸短促而急切,混合着老痰卡在喉咙的咕隆声。 “你……你……刚才那一掌……咳咳……” “再不起来,我就走了。”见此,小伙子一脸不耐烦打断,黑亮的眸子盯着老头的脸一脸不屑。 刚交手没半个小时,这老头就一副这死样子。 闻言,老头咳得更厉害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捂上没有血色的唇,垂落时摊开,手掌心一滩殷红的血色。 他微微支开眼睛,似乎想看小伙子一眼,但努力了很久又闭上了。咳了几声后,他染血的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树上一片叶子悠悠飘落,刚好落在他唇上,此情此景煞是令人鼻头发酸。 叶落人逝其实根本没有差别。 “老头,你再不起来,烤兔肉就要被我吃光咯!” 小伙子的声音远远传来。 老头痛苦地皱了皱眉,虚弱睁眼,从支开的一条缝隙看身边果然没了小伙子的身影,立即低骂了声:“臭小子,没一点良心!亏我演了这么久……” 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看到不远处那小伙子果然拿着一只兔腿在大啃特啃,喉头咕隆了一下,猛地从地上弹起,如箭一般冲向不远处的火堆。 身手矫健的样子,哪还有一点临死的虚弱? “小子,你懂不懂敬老尊贤?!”老头一跳过去就对着小伙子的头用力一拍,边骂边抢他手上的兔腿。 小伙子显然料到他的动作,一个跳跃闪身,避开了他的攻击,坐在了高高的树杈上,保住了手上的美味。 “喏,这是你的!” 他手一甩,另一个油纸包包着的兔腿落入老头的手中。 “干嘛?你当你是在喂狗啊?”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地席地而坐,别开眼不看不远处的食物。 小伙子不言,嘴里吧唧出声。 “咕……”老头肚内唱起空城计,他老脸一红,对着小伙子大吼了几声,打开油纸包,开始大啖他口中的“狗食”。 高坐在树上的小伙子看他终于安分下来,悄然叹了口气,晃了晃悬在空中的腿,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绿叶,就着薄薄的叶片吹起曲子来。 老头吃得心满意足后,火气也小了,又开始继续他装死之前的话题。 “小子,你要是再不成亲,我就真的死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悠扬的曲调,没有一点将死之人的虚弱。 小伙子知道不理会他又会没得清净,取下树叶,悠悠地道:“要成亲你自己成去。” “你……”老头被噎,蓦地语气一变:“我给你抢了这么多俊男美女,你就没一个喜欢的?” 小伙子闻言顿时默然,他优哉游哉地晃着腿,眯缝着眼看着树顶的阳光,问:“老头,问你一件事。” “别问我今年高寿啊!我永远年轻不老!”老头抬眼瞪了小伙子一眼。 切~小伙子嗤声,八十几的老头还玩装嫩。他情绪平静,悠悠冒出一句:“老头,你知道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嘎……”老头顿时气弱,他老脸一红,扯着嗓子用气势掩盖心虚:“你问的是什么鬼问题!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小子是个男的!” 小伙子赖在树上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老头,养了她十一年居然不知道她是男是女!难怪给她抢的那一票人中男女各占半数。她早应该问的……哎! 小伙子,不,小姑娘躺在树上哀声叹气,树下的老头还在叫叫嚷嚷:“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只要成亲,给我整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徒孙就可以了!那么多男的女的,你就没一个看得上么?” 小姑娘理都懒得理他了,从树上跳下来,径自往前走。 老头还不依不挠跟在后面打量,“屁股不够浑圆,又没胸,身姿太过矫健,要什么缺什么,是男的应该不会错的……” “老头,你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小姑娘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打断老头。 “你小子简直找打……” “打”字还吞在口中,被一阵阵大笑声打断,这林中说笑打闹的一老一小这才注意到树林中不知何时围了一批迎亲队伍。 “小子,你认识他们。”老头很不爽自己被当成猴子看,睨了小姑娘一眼,意思是,要不是她朋友,就别怪他发飙了。 “不认……”小姑娘抱胸敷衍似的抬头随意瞟一眼,在看到一人后,猛地住嘴,眼睛发出锃亮的光芒,看着最前方的燕离。 “宋濂风!”她高兴地叫了一声,一双狡黠的黑眸中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旋即,她注意到燕离身上的大红喜袍,脸垮下来了。 “你要成亲了?” 她黑着脸问。 燕离神色淡漠,眼带疏离地看着面前这身板瘦小,但是眼中能量惊人的小姑娘。 她那熟稔的语气是从哪来?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老头看出不对劲了,贼溜溜地眼睛在小姑娘和燕离身上来回溜达。莫非这丫头喜欢这小子? “问你话呢!你小子是不是要成亲了?” 燕离不说话,他身后的人忍不住了。 “我们这是要去迎亲。” “迎谁?”一直盯着燕离的小姑娘脸色又黑了一层。 “夭邪山庄的红姑娘。” “我要你说。”小姑娘倔强地盯着燕离,被他淡漠疏离的样子刺激到,一偏头,恨恨咬牙:“老头,抢亲。” 四个字干脆利落蹦出口后,老头平地乍起,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跳到燕离马背上,点了他的麻穴。 这一幕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阵风过,任性妄为的老头眨眼又放到了一片人。 小姑娘扛着瞪大双眼的燕离,笑嘻嘻地对老头说:“以后甭给我抢了,我就要他了!宋濂风!我的压寨丈夫!” 老头听了,乐不可支的样子,像极了偷腥的老鼠。 “好好好,我这就去红颜宫告诉芸娘去!这下好了!芸娘这次肯定会答应嫁给我的!”老头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红颜宫宫主芸娘? 燕离闻言瞳孔紧缩,这老头到底是什么身份?武功如此厉害,并且和传说中的天域之主红颜宫主相识! 小姑娘没注意到燕离震惊的表情,扛着他一路狂奔,钻过众多密叶繁枝,走过众多石阵假山,飞过一个巨大的湖泊后,她最终在一片松林后面的小村庄落脚。 村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黑风寨”三个大字。 小姑娘扛着他,也不放下,一个劲地往前冲,路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见了她纷纷打招呼,有的叫她天然姐,有的叫她寨主,有的叫叶姐姐…… 由此,燕离终于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 黑风寨寨主叶天然。 燕离有些晕,肚子刚好抵在小姑娘瘦削的肩头,硌得极为不舒服。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吐的时候,叶天然扛着他进了一间简易的小木屋。 屋内除了简单的桌椅和土炕外,什么也没有,极为空荡。窗户向阳,窗外种着大片向日葵。 叶天然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后,起身,将门窗关了。 随着“啪啪”门窗关上的声音,燕离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她这是要干嘛? 叶天然右腿挑起一张太师椅,轰地一声摆在燕离面前,一个旋身,帅气落座,单腿支在椅上,挑眉望着燕离,一直看着,似乎抢完之后,她才开始思考要怎么办。 叶天然就这样死死盯着燕离,单脚支在椅子上坐着的姿势维持了半个时辰。 燕离尝试着冲开身上的穴道,只不过这点穴手法奇特,试了老半天没有解开,反而内力在冲散穴道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散去,透着一股子古怪。 他不再轻举妄动,打算待会再伺机行事。 但面前这古怪的丫头除了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以外,半分都没挪动。 燕离打量了几眼,叶天然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发亮,透出狡诈的感觉,她时不时“呵呵”的笑声,眼睛逐渐透出迷离痴恋。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那个害他被绑架的男人。 燕离皱眉,那个人即便和他长得相似,但她连喜欢的人都认不出,实在有些诡异。莫非有什么阴谋? 天下第一杀手无情的加入,让黑风寨逐渐闯出一点名声,但却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连父亲燕翔天也只是无意间随口带过一句。 可今日一见,黑风寨内高手云集。 不是他自夸,自己从小习武,资质也尚可,在武林上早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即便是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父亲来捉他,也不可能一招制住,让他毫无还手的余地。 但今天,那怪老头做到了。 还是在他已经有了戒备之心的情况下,轻易点了他的麻穴。 燕离想到久未出现的红颜宫和黑风寨也有关系,眉头不禁皱的更紧。 他有必要弄清楚这一切,才能回去。 “宋濂风,你真好看。”叶天然盯着燕离瞧了好一会后,突然伸手向他的唇瓣抚摸过来,手指眷恋地在唇上磨蹭。 燕离眼神微闪,唇上微暖柔软的触觉让他的心率有丝紊乱。叶天然眼底聚集着兴奋的光芒,她放下支起来的腿,滋溜滑下太师椅,蹲下身,在床底下翻找。 “你嘴巴有点干燥,我帮你护理一下!” 床底下传来她略兴奋着急的声音。 燕离皱眉,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腹中废气还未吐出,就见她开心地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香膏,兴致勃勃地扭开,食指蘸了团,朝他凑过来。 大男人抹什么香膏!燕离阴森森的看着她,一副恨不得将她活剥了喂狗的模样。 叶天然瞧他这模样,似乎想起了什么,手闪电般收回,另一只手在手背上狠狠打了两下。 “手贱!居然真的抢亲了!现在怎么办啊!” 她突然发出丧气的声音,觉得丢脸,双手捂面,坐那发呆。 她情绪逆转之快,让燕离傻眼,心想这姑娘原来是一时冲动啊,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 燕离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红印,心想她还真不心疼自己,白嫩的手被自己打成这样,可见她有多懊悔。 若是她知道自己不仅冲动下抢了亲,还抢错了人,估计会跑去跳河。 正这么思量着,他一扫眼,透过她的指缝,看到她一双眼睛透出狡猾得不得了的目光。 他心里不知怎么地“嘎登”一下。 叶天然放下捂脸的手,狡黠的黑眸开始盯着他的眼滴溜溜转着。然后缓缓露出诡异的笑,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 她伸出食指,动作夸张地在他面前刮下一团香膏,用她自以为“诱惑”的表情,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香膏抹上她自己鲜红粉嫩的唇瓣,然后抱着他的脸,嘟着唇…… 燕离瞪大了双眼,心率跳动再一次失去平衡。脸竟然慢慢燥热起来。 她的唇缓缓欺压过来,在与他的唇相碰的那刻,他心里竟然升起一丝满足的感觉。 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觉,她坚硬的牙齿在小心翼翼咬着他的嘴唇,湿滑的小舌似乎在舔舐着他唇的轮廓…… 燕离的下半身突然变得异常火热,他心里躁动不安,无端生出一股恼怒,此刻他只想站起来,摔开这不要脸的女人,然后夺门而出! 叶天然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了般,舔舐的动作突然停住。她抱着他的脸,抬起头,水雾迷蒙的大眼瞅着他。 她说:“宋濂风,那老头肯定给我房里下媚药了。我给你解开穴道,你先出去,有多远走多远,不然我担心我会强了你。” 说完,她扶着他的肩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解了他的穴,然后摊开睡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 燕离心下震惊,想到自己身体的反应,细思过来,果然很不对劲。他恼怒自己竟然毫无所查! 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却因为被长时间点了麻穴,有些不受控制,他硬生生摔倒,在快碰到地面那一秒,他被带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没事吧?”清越的声音此刻带着一丝慵懒的低哑,叶天然火热的气息吐在耳侧,燕离又是浑身一震,远远弹开。 叶天然眨着越来越迷蒙的大眼,狠狠掐了下大腿,恢复一丝丝清明后,道:“你赶紧出去。” 丫的!芸娘送的香膏肯定也下了媚药!所以她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叶天然心中苦笑,她早应该知道那老头不会这么回去的,他不看到生米煮成熟饭又怎么会放心呢!怪只怪她被爱情冲昏头脑,一时不查,遭了暗算。 她盘坐着运功,想要逼出体内药性,但这媚药像是专门针对她的内力一般,随着她的真气流转,慢慢散开在体内。 她这一运功,反倒刺激了药效的发挥。 “死老头!我跟你拼了!” 叶天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抱着被子混乱蹭掉自己唇上的香膏,然后开始呻吟。她甚至开始慢慢脱衣服,一双小手忍不住在身上游走。 燕离听着呻吟声,看到这火热的一幕,身体早就起了反应。他应该出去的,可是他出不去。 门窗被锁死,屋外围着三圈提刀大汉,看他们突起的太阳穴和精光四射的双眸,看得出各个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叶天然,片刻都舍不得挪开,身体早就不听使唤地朝她挪过去…… 燕离的理智是清醒的,他每走一步,都在心里大声喊停,最终他凭着意志,站在了离床半尺的距离。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 叶天然还在呻吟,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紧闭双目的她没有发现站在床头的燕离,只是难耐地开始低吼: “死老头!快给我找个男人!” 燕离闻言,汹涌的欲火眨眼之间被熊熊的怒火给熄灭。 她将他赶走,却愿意再找一个男人!她不是宁愿抢亲都要抢到他吗? 燕离再也不受控制,朝床上扑了过去,理智早燃烧得一丝不剩。 《土匪郡主》之燕离与夏侯柔风(二) 陈旧的木窗被大力支起,发出“吱呀”的抱怨声。睍莼璩晓 一小木桶白米饭,四个装着热腾腾炒菜的青花大碗,两壶自酿的米酒被依次递进来摆在窗边的木桌上,递过手白嫩细长,动作非常迅速,眨眼的功夫,饭菜已经摆好,他的手已经缩回去,窗户也关了。 透过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窗外的人的声音颤抖地传来。 “天然姐,吃饭了。”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叶天然发出一声低吼: “丫的!死老头!” 屋外,送饭的箫采浑身一抖,左右看了看蔡师傅请来的护卫,缩了缩脖子,提着装菜的饭盒,溜了。 燕离慢慢踱到窗边,盯着桌上的饭菜。 红烧猪蹄、水煮鱼片、时令小白菜、油淋茄子……这四个菜够他们大吃一顿,算是很丰盛的“牢饭”了。 是的,自那日他被掳来,他被关在这间房内已经三天了——连同那个掳他过来的叶天然。 “你喂我吃好不好?”叶天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燕离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叶天然之所以这么虚弱,一方面是因为软功散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 那怪老头为了让叶天然怀上孕,除了日日下软功散,还天天用催情香,叶天然禁受不住他的……索欢,早已倒下了。 燕离抿紧唇,将饭菜一一端了过去,烧红的耳根热度一直未褪。 “饭端过来了,你自己吃。” 燕离准备好碗筷,盛好饭菜,放在床边的案几上,然后他就近坐下来,低着头,沉默地用餐。 低垂的双目让人看不到他眼底复杂的心思。 叶天然胳膊肘支起自己酸麻的身子,看了眼沉默的燕离,重重咬着下唇,她低头,伸手拨弄了一下筷子,抬头看一眼燕离,又低头继续拨弄筷子。 “那啥,我拖累你了,对不起啊。”她没想到老头这次来了真格,竟然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 蔡老头毕竟是当时十大魔头之一,她曾经听听就算了,如今算是认识到了。 燕离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抬头看叶天然,嘴张了张,又闭上,继续沉默扒饭。 他眼底的复杂开始交织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情绪,叶天然没有看见,她一边心不在焉地扒着饭,一边思索着如何才能脱身。 装病试过了,装有孕试过了,打架试过了,威逼利诱试过了……特么无情这家伙居然不过来帮她!还有双双,这么会施毒的一好姑娘,居然迫于红颜宫的淫威,这样看着! 叶天然越想越愤怒,这群白眼狼!早知道他们被老头劫持过来赖着不走的时候,她就应该一脚将他们踢开,有多远滚多远! “不用。”燕离闷不吭声地突然冒出一句来。 “啊?你说什么?”叶天然没听见,盯着燕离好一会,见他不说话,就算了,反正三天来,他们的对话就不超过十句。 她盯着燕离的侧脸,突然偏过头,面对着窗户,卯足劲冲外面嚎一声:“谁特么弄点补药过来!” 只听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老旧木窗再次“吱呀”一声打开,热腾腾的乌鸡炖人参汤就被端了进来,搁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天然姐,补、补药送……送过来了。”少年的声音始终在颤抖。 “小菜,你丫真……”叶天然想想自己说了也白说,冷哼一声,罢了。 外面唤作小菜的人又是浑身一激灵,踮起脚尖,溜了。 小菜,名为箫采,长得唇红齿白,俊秀斯文。是叶天然的头号粉丝,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够铁杆。 叶天然冲着燕离努了努嘴,说:“你去把那补药喝了吧。” 不过三天的时间,看他瘦的,她心疼!丫的!出去了一定找那老头拼了!管他是不是什么大魔头,反正那也是曾经的事了! 燕离继续复杂地看她一眼,面部线条柔和了很多,他走过去,端起那碗乌鸡汤,坐到叶天然身边,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唇边。 “你喝吧。我若是体力好,对你不是件好事。” 叶天然闻言,想通了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她,脸上竟然燥热起来。 “第一次有点痛,后面就挺舒服的,只是有点累。”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天然尽管脸红,还是假装大方睁着一双明亮的黑眸紧盯着燕离。 他在心疼她! 这认知让她欣喜不已,忍不住地想调戏他。 在目光的较劲中,燕离明显败下阵来。 他收回喂汤的手,将勺子放回碗中,道:“不想吃就算了。” “吃吃吃!”叶天然脸上的笑容盛放,她紧紧拉住燕离的手,长大嘴巴发出一声“啊”。 燕离抬头,看到这样的叶天然,嘴角扫过淡淡的笑痕。 手再次舀起鸡汤,递送到她唇边。 “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可以。” “那你喜欢骑马吗?”叶天然喝着汤,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手舞足蹈向燕离描述:“我最喜欢骑马去后面的山头了,那里有条小溪,水非常清澈甘甜。旁边还有一株桂花树,超大的那种,我都抱不住,我喜欢爬到那树上躺着看书,听水声。八月开花的时候,那滋味,美好得不可思议。宋濂风,我们去好不好?” 叶天然兴奋地扯了扯燕离的衣袖,但旋即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刚才他明明脸上从未有过的柔和,眼底甚至泛起暖暖的笑意。可是为什么,眨眼的功夫就变得脸色铁青。 “当”勺子重重碰在瓷碗上,碗内的鸡汤洒出了几滴滴落在被上。 燕离眼睑垂落,遮下满腹心思,然后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鸡汤,抬头看着叶天然,神态冷漠,眼神陌生。 “我不是宋濂风。” 他的声音如万尺寒冰一样戳进叶努力天然的心窝。 “怎么可能不是呢!我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认错你呢!”叶天然心嘎登一下,她看到燕离慢慢起身朝角落走去,心里慌得不得了,坐在床上,一直盯着他。 可是他却突然像是完全没有了存在感一般,静静地坐在墙角。 夜幕降临,按照惯例,老头又重新燃起了催情香。 叶天然身体逐渐变得火热,她用渴望的眼神望着燕离,但那缩在角落的男人,此时却没有一丝动静,好像完全不受催情香的影响不般。 如果不是那细不可闻的呻吟声和他额上滚落的汗珠,她一定会觉得他是真的没事。 她心里越来越慌乱,跌跌撞撞地向燕离走去,但是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身体,他就逃也似的躲开,眼底的嫌弃和厌恶如一盆凉水浇在她的头顶。 叶天然狠狠咬住自己握成拳的手,忍住眼底的泪花,扑向门边,打开门,大吼:“打晕我!” 她强悍的气势和血红的一双眼,让门口的黑衣大汉愣住。 一个清俊冷漠的男子走过来,伸手点住了叶天然的麻穴,要将她抱着离开。 “无情,你在违背主公的意愿。” 黑衣大汉喝住清俊男子。 无情脚步不停,冷声道:“她已经够屈辱了,主公怪罪,我来担。” 三个多月了。 她找不到他了。他突然就那么失踪了。那日无情将她抱走,燕离继续被关押在房内,但是次日清晨,小菜去送饭,却发现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燕离凭空失踪了。 叶天然躺在繁花盛开的桂花树上,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边磕边望着树顶发呆。 思维稍稍一动,白衣翩翩、温润如玉的宋濂风便笑意盈盈端立在她眼前,折扇轻摆,及腰的顺滑青丝舞动,晚上火热的缠绵,一次又一次…… “天然姐!”小菜一阵小跑而来,远远看到她就喊开了。 “啪……”宋濂风的形象如泡沫一般应声而破,叶天然叹口气,散了手中的瓜子壳,洒了树下少年满脸。 “小菜,又有什么事啊?” 他虽被叶天然洒了满脸的瓜子壳,仍旧满眼崇拜地仰头看着她。 “天然姐,我刚听李兄弟说,鼎山夭邪山庄的庄主了要投资兄弟们开镖局?” “嗯。”叶天然随意应着,她把玩着手中的叶片,神游太虚。 “太好了!夭邪山庄若是愿意和我们黑风寨合作,以后我们就不用过着打劫过往商人的生活了!”小菜一脸的兴奋之色,看着叶天然的目光更加崇拜,“那夭邪山庄庄主那么难缠,连我父王……呃,连达官贵族都不给好脸色看,天然姐都能说服……好厉害哦!” 他被拐带入黑风寨后选择留下来果然太明智了! 这里的生活每天都这么刺激,他才不要回王府当那彬彬有礼的二世子…… 叶天然没注意小菜的语病,突然想到什么,冲着那少年一笑,道:“小菜,你去传令让寨里的兄弟准备,洗手不干之前,我们再干最后一票!” 再干一票?! 小菜兴奋得两眼放光,他将右手横于胸前做了一个黑风寨的敬礼,斩钉截铁答应:“是,寨主!” 说完,一阵小跑蹦蹦跳跳离开了。 叶天然,今年十七岁。 六岁被蔡老头捡来抚养,被传授一身武艺。 十四岁时,因为八十一岁的蔡老头与五十岁的红颜宫宫主芸娘相爱,她不想当电灯泡,毅然决然地开始一个人行走江湖。 十六岁,抢了一个土匪窝,成立了黑风寨,收留了自愿留下的土匪,一夜之间成为百余人的大家长,黑风寨寨主。 十七岁时,芸娘不忍她一大姑娘在土匪窝混着,逼着陷入黄昏热恋的老头一定要解决了她的人生大事才能娶她……老头闻言疯了,在短短半年时间就掳了一大群身份不明的人扔给她,个个是俊男美女。 一个月后,叶天然和蔡老头大干一场,黑风寨被拆的七零八落,房屋全部成为碎片沙砾,但叶天然赢了。 蔡老头被迫写保证书,在武林内张贴宋濂风的寻人启事,但一无所获。 反而是叶天然劫了丞相儿子的亲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让叶天然一度被官府追捕。 若非为此,叶天然不会遇到李夭邪。 此刻,叶天然单脚搁在太师椅上,如同真正的山大王一般,匪味十足。她依旧短褐黄裤,瘦小身板,眸子黑亮得惊人。 她盯着面前分列坐在两侧的十人,来回看,直看得他们头皮发麻,心儿乱跳。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部分人都坐不住了,只有右手边最前一人天下第一杀手无情,始终双手环胸一直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摆着一副棺材脸。 坐在左三的箫采吞了吞口水,抬起臀部蹭了蹭椅子,第一个按捺不住开口: “天、天然姐!” 叶天然“歘”地扭头盯着他看,让他吓得被口水呛住,连忙咳嗽了几声,避免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天然姐,这夭邪山庄与我们从今以后是合作伙伴了,这最后一笔……真要抢他的?”箫采私下里觉着不太好,但又隐隐兴奋着。 叶天然咬碎了一口银牙,李夭邪破坏了她一切生意,合着官府,几次将她逼入死地。如今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换上一层慈悲的脸,还打着合作的幌子想将她招安,门都没有!这混蛋,三番两次地要与她合作,还美其名说要为她洗白。 他给的那什么生意,连半片油水都赚不到!偏偏寨里的兄弟还信了他这一套! “不仅要抢,我还要打一顿!”叶天然匪味十足地重重拍打着桌面。 入夜,夭邪山庄。 叶天然摸到李夭邪房外,听了动静,拿出从芸娘那得到的特别配置的迷药装入烟筒,透过敞开的窗,将粉末吹入房中。 静静听了一会房内的动静后,她手撑上窗台,一跃而起,轻巧进入房间。 这次捉到李夭邪,她一定将他装麻袋里,扎了口袋,拿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将他往死里打! ***! 叶天然跳进去,却不料李夭邪房内,除了他,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她……破坏了什么好事? 叶天然瞟了眼那妇人,心道李夭邪口味好成熟,转身就撤。 “柔儿……”妇人低呼。 “天然,这是你母亲,过来见见吧。”李夭邪说。 吐!他叫她天然?她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等等,母亲? 叶天然的手被赶过来的中年妇人一把握住,李夭邪适时站出来解释:“这是临江临江王妃,你是夏侯柔风,是临江王夏侯寅和大将军之女所生的嫡女。” 叶天然心想,这李夭邪又在玩什么把戏。 李夭邪只是笑,递过来半块剔透的环形玉,说:“你要是不信,你看看你脖子上挂的那半块玉是不是刚好和这一半吻合。” 叶天然心下大惊,她瞪大一双黑眸,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领口。 她嘟起嘴,淡淡反驳:“一块玉佩又说明不了什么,天下巧合这么多。”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临江王妃。 临江王妃此时已经泣不成声,闻言,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叶天然的手,激动道:“柔儿,你臀部有块和这玉的图案一样的胎记,对不对?” 叶天然傻眼,哈?这她还真不知道!谁没事看自己屁股上面有什么啊…… 她要回去看看? “唉哟!”房门猛地被撞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箫采脸色惨白地滚进来,看到屋内的叶天然,沮丧地说:“天然姐,我们全军覆没了!” 话毕,果然见李家山庄的家丁压着一票黑风寨的人进来。 连擅长施毒的肖双双都被绑缚住了。 “世子?”一直在哭泣的临江王妃看到箫采,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箫采抬头看见临江王妃,脸色大变。 “既然要验明胎记,不如请肖双双和临江王妃一同查看。”李夭邪直视着叶天然。 “谁……”会让你们看我屁股啊。叶天然硬生生将话吞回去。 黑风寨的人大半在他手中,此刻已经容不得她选择了。 她眼角都已经瞟到李夭邪得逞的笑容了。 看到胎记,临江王妃已经热泪盈眶地喊着:“柔儿,娘终于找到你了!” 十七岁,叶天然正式被接回临江王府,成为安宁郡主——夏侯柔风。 夏侯柔风这些日子一直在查燕离的资料,他是武林盟主燕翔天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童小乐小时候和他一块长大,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除此之外,就查不到他一点消息了。 他行迹无踪,有些神秘。 夏侯柔风不得不承认,自己认错了人,抢错了亲。 可是……真正的宋濂风又去了哪?怎么这么巧地消失不见了。 “这么乌龙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不是说你非常喜欢那宋濂风吗?怎么这都认不出来啊!”她的哥哥夏侯沐风长大嘴,表情夸张地嘲笑她。 “我是喜欢他!但是我一直都是趁他睡着了,守着他睡觉!我怎么知道他张开眼睛是什么样子啊!他们明明长得这么像!” 夏侯柔风越说越理直气壮! 就是啊!认错人了又怎样!她就是喜欢宋濂风那个皮相!既然燕离也是这个长相,就完全符合她心中的要求嘛!性格更是对她的胃口! “你这女的真是没救了。”夏侯沐风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着欠扁的话。 “少磨磨唧唧,说,他现在在哪!?” “在醉天下和他青梅竹马谈心里话呢。”夏侯沐风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睨视着夏侯柔风说:“你以为你是在二选一啊,告诉你,你没戏。” 夏侯柔风不怒反笑,阴森森地向夏侯沐风靠近:“你说是王家的闺女彪悍,还是宋家的男人婆骨感呢?嫂嫂的人选,我会帮你定下的。” 啥意思? 夏侯沐风噎住,警惕地看了看身后,夏侯柔风微笑着拍拍手,一道道黑影闪过。 “娘让我带你回去成亲,向西凤哥借了点人。” 醉天下后院,夏侯柔风看到,燕离和童小乐聊天时脸上表情安静而温暖。 这样的沉默的温柔,让她特别羡慕。 “不管你是叫宋濂风还是燕离,对我而言都没有差别。你就是你。”燕离从屋顶下来,她一路跟着,终于冲到他面前,拦住他说。 燕离的目光看向她,但眼中淡漠,完全将她看入眼中。 他只是看着她这个方向,目光越过了她,完全将她当透明。 夏侯柔风痴恋地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夏侯柔风突然伸手,想摸一摸燕离的脸。 却不料燕离抿紧唇,先她一步退后,离她远远的,避之如蛇蝎。 夏侯柔风扬高眉,往前迈一步,落在空中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身上。 燕离唇抿得更紧了,在他的眼眸深处燃着刻骨的思念和如洪水淹过的无奈。 “叶天然,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你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夏侯柔风手指轻轻拂过他粗浓的眉毛,一点点勾画他的面部轮廓。 这个男人啊…… 她还是当他是宋濂风!那个温润如玉在百姓口中颇受好评的丞相儿子!燕离闻言,眼底愤怒火苗燃起,瞬间将冷漠的面容烧成灰烬。 他突然伸手揪住夏侯柔风的胳膊,狠狠地甩开。他冷硬转身,垂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青筋暴起,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气。 “休要将我认成他!否则……”他冰冷压抑的话音未落,夏侯柔风身旁一颗数十年的老椿树发出一声声裂响,轰然倒地。 他是真的在生气!夏侯柔风有一瞬怔愣。 “我知道你是燕离,不是宋濂风!”她连忙解释,可惜已经没用了。 “小栗子,你怎么还在这呢。”童小乐嘴里嘎嘣嘎嘣吃着薄荷糖,摇摇晃晃地过来。她搞笑的瓜皮帽歪在一边还毫无所查。 燕离柔了目光,十分自然地伸手将她的帽子扶正。 童小乐好奇地瞅了眼夏侯柔风,没有多问,勾着燕离的手臂,说:“正好,小栗子,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他们两个慢慢走出夏侯柔风的视线,远去的背影烧灼了夏侯柔风的心。 童小乐,她认识,是冷西凤喜欢的人,断然不可能和燕离在一起。她非常清楚童小乐不是她的情敌,可是那股子难受劲还是升腾为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 一开始,他们是错的。那现在呢,怎么扳正? 土匪郡主(三) “我真的知道你是燕离了!”夏侯柔风快步追过去,伸开双臂拦住燕离。睍莼璩晓 燕离看都不看他一眼,闷头继续往前走。 “小栗子……”童小乐停下脚步,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回应夏侯柔风。 然而,她微小的力量没能帮到忙,反而被燕离拎小鸡一般拎开。 夏侯柔风脸憋得通红,燕离往左,她拦着左边,往右,她就堵住右边。 “你占了我的身体,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告诉你,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拉完屎还得拿张纸擦屁股呢!你以为和女孩子洞房就跟你撒泡尿一样简单啊!你可以不管我,可以不负责任不娶我,但是你怎么着也得为你的孩子想想吧!” 说完,夏侯柔风死死瞪着燕离。 果然,燕离脸色黑沉了下来,尽管还是面无表情,但他终究是开口了。 “你确定你认识我?” 他的声音端的是冷酷无情,一旁的童小乐听不过去,抬头看到森寒的燕离,嘴张了张,很怂地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此刻拔老虎须合不合适。 转头看夏侯柔风明明红了眼眶,还在勇敢地瞪视燕离,终于找到一丝勇气。 “小……”小字还没吐完,脖子一紧,她的后领就被“看热闹路过”的冷西凤扯住,连带着衣服,整个人被拖走了。 “我怎么不认识你!你屁股上有一颗米粒大的黑痣,你胸前的毛发柔软而黑……”夏侯柔风的嘴被捂住,燕离挟持她眨眼消失在人头攒动的大街。 童小乐张大嘴,哎哟妈呀! “原来他屁股上有颗痣啊,哎,我都认识他十几年了,也不知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她念念叨叨,突然觉得身边寒意重重。 冷西凤在她身边狞笑:“我身上有几颗痣,你都可以数数。” 深山密林内 燕离将夏侯柔风压靠在树干上,低头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阴森森地看着她。侵略性十足的双眸,蕴着野兽一般的冷酷凶残。 夏侯柔风却不管,她伸出柔腻的舌,轻轻地舔过仍捂住她嘴巴的手掌。 如小猫舔牛奶一般轻轻舔过。 燕离浑身一颤,松手离开,背手看她,表情依旧冷酷,没有情绪。 夏侯柔风狡黠的眸眨了眨,笑了。 “你还是这么害羞。” 她伸出舌头,勾引一般轻舔自己的唇部轮廓。 燕离喉头上下移动了一下,眼眸深处是恼怒和无可奈何。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你要怎样?” 他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竟带着一丝喑哑,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更紧,却还是无法消除被舔过的掌心那股湿濡暖热的感觉。 夏侯柔风脸上的笑容散去,她脸上露出极为认真的神色,轻轻反问了一句。 “你问我要怎样?呵呵,我能怎样啊。”她眼眶渐渐红了:“你一声不响地不见了,我以为是老头把你杀了,和他大闹了一场。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呢,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如今见到了,把我当空气一样视而不见。是!我一开始掳人是不对!我错把你当宋濂风更不对!但是我可曾亏待过你?这种事情,你不是过得比我还要爽吗?” 芸娘后来告诉她,一开始老头确实用了催情香,但是后面几天点的催情香其实是灭蚊香,没有任何催情作用。但是,后面几天,他和她的*之欢反而比往日更甚。 燕离紧抿着唇,拳头松了又握。 “真的生了孩子?”他离开后四个月曾经偷偷看过她,并未看到她有孕在身,但他还是问了。 “没有。”夏侯柔风也干脆,在大街上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刺激他而已。 “既如此,以后没必要见面。”燕离转身就走。 夏侯柔风看着他宽厚的背,幽幽地说:“那催情香其实是灭蚊香。” 燕离果然浑身一震,如泥塑一般定住不动了。 “你对我,不全然是无情的吧。”夏侯柔风心底有细细的涟漪散开,一*荡漾。 燕离转身,嘴依旧紧紧抿着。 他深幽的眸看过来,竟带着丝痛苦。 “宋濂风,他在临山小筑。”他一字一顿冰冷说出,“是他将我带出黑风寨的。” 夏侯柔风矗立在风中,呆若木鸡。 “你在意吗?”夏侯柔风呆呆问一句。 燕离安静地看着夏侯柔风,脸上平静。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在意。 有些懵的夏侯柔风下一秒回过神,走上前,仰头说:“我想给你说个故事。” 她退后一步,在身后大树的树根上坐下,林中冷,穿的又单薄,碰到树根那刻,她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窸窸窣窣踩碎树叶的声音响在耳侧,夏侯柔风头也不抬,继续幽幽地说:“我不可能去找他,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林中陷入安静,半晌,窸窣的枯叶碎裂声渐渐靠近,燕离坐在她对面的青石上抿唇看着她。 “我只见过宋濂风三次,一次是庙会,远远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长得真好看,好像我印象中的爹爹啊……” 燕离脸抽了抽,他和宋濂风的长相大半相似。 “我六岁走丢,被老头捡回来,虽然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回家的路,但是不代表我不记得我爹的长相啊!老头脾气怪怪的,每天都疯疯癫癫的,经常吓我,起初我老是被他吓哭,后来我就揪他的把柄威胁他……反正老头越怪,爹爹的长相爹爹的温柔在我脑中就越清晰越深刻。” 说到这,她才想起来了一般,冲燕离嘻嘻哈哈一笑:“我不是说你长得像我爹哈!一点都不像!” 燕离不语,深幽的眸定在她脸上。 夏侯柔风摸摸脸,讪笑:“跑题了哈,跟老头混久了,我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了。我见宋濂风除了庙会那次,另外两次是我偷偷跑到他房里,迷昏了他,然后偷偷盯着他看……看上一夜,然后离开。” 夏侯柔风突然苦恼地支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看他还是看我爹……” 碎碎叨咕了句,她脸上换上无奈的神情:“我没听过他说话,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是什么性格,那次松林看到你,见你穿着大红袍说要去夭邪山庄的红姑娘……” “不是我说的。”燕离语气还是死板的,但没有了寒意。 “对,不是你说的,是你身边那谁……不对,就是你说的吧?!” “不是。”燕离斩钉截铁否认。 夏侯柔风手指来回点点膝盖,显示出烦闷:“好吧好吧,不是你说的就不是你说的,别这么在意细节好吧……说那红姑娘哈,我黑风寨一直和夭邪山庄不对盘,那李夭邪抢了我黑风寨的生意不说,还处处与我作对,一听你要去娶她妹妹,我就想我估计再也看不到你了!” 树上一滴水滴入她后颈,凉得她猛然弹起来,大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臂揽过去,藏在他背后。触摸到他紧绷的肌肉,看到他扫过来的关切眼神,夏侯柔风一手牵着他的大掌,一手戳了戳他的背部,颤抖道:“我背上……” 话还没说完,燕离已经将手伸到她后颈,扬手一撕,撕下半片衣服。 夏侯柔风傻眼,旋即,她仰头哈哈大笑。 燕离看到她光洁无暇的背部,以为自己被耍了,顿生恼怒,松开手臂放开她。 “哈哈哈哈……你这反应能力太绝……哈哈……太绝了!”夏侯柔风还在笑,笑得肚子痛,蹲了下来,完全未曾理会犹光裸的背部。 “你……我真不是耍你!你、你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再动手啊,我背上滴了滴凉水……就这么几个字,才说了三个你就把我衣服扯了!吓死我了!” 嘴里在说吓到了,眼底却全是笑意。 看着面前这生动的笑颜,燕离眼波里涌过尴尬、恼怒和狂情,他褪下外套,覆盖在她背上。 夏侯柔风的笑声戛然而止,抬头对视燕离看过来的眼睛。 “有点冷。”燕离偏头,移开视线,淡淡解释。 “我知道。”夏侯柔风的视线变得火热,她抱着燕离的脸,扳正,然后踮起脚尖,狠狠堵住了他的唇。 不容他抗拒,她贝齿细细啃噬他的唇瓣,柔腻的舌调皮地不断尝试钻入他紧闭的唇。 细腰突然被一双铁臂紧紧箍住,她仰头承受被动变主动的人的热情,眼底闪过调皮的笑容。 突然而至的*快将他溺毙了。燕离抱着夏侯柔风一动不敢动,只能靠着不断摩挲她滑腻的背解馋。 夏侯柔风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占有欲十足地抱紧他的腰,不让他移动分毫。不安分绝对是夏侯柔风的代名词,她微微扭动身体磨蹭着燕离,一双手四处点火。 “别动。”燕离粗哑的声音濒临破碎的边缘,一双手臂如铁钳一般钳住她的身体。 夏侯柔风狡诈地轻笑,身体动不了,就用嘴,隔着衣服轻轻咬着燕离的胸前。 “如果想要,就要吧。” 这句话绝对是压垮燕离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燕离抱着她几个起落,喘口气的功夫钻进附近一个山洞…… “你说宋濂风为什么会救你啊?”夏侯柔风气喘吁吁枕着燕离的胳膊,有些想不明白。 燕离沉默半响,回答:“他和李夭邪认识。” 夏侯柔风一点就通,猛地坐起来,瞪视着燕离,一副小醋坛子的模样:“说!那李虹孤是不是喜欢你?不然为什么要救你,后来你们还有没有联系?怎么联系的?” 她说了一大串,发现燕离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全部放在了她坐起身时,随之裸露的上半身…… “嗖”地一下钻进当被子的外套,她露出防备的神色。 “你说了不来了哈……”一早诱惑他的是她,后来发现他的*根本没法满足,几度*,累惨了她,他却依旧精力满满。 芸娘说那不是催情香的时候,她还有一点疑惑,现在疑惑全消。 他外表冷清,内里根本就是一个色情狂! 燕离琥珀色的眸子染上笑意,氤氲的*一点点被压下去。 脸色整个柔和了,浓浓的情意都快滴下来了。 “嗯。”他轻声答应,伸臂将她重新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煨暖她。 “跟你说好哦。”夏侯柔风眨了眨困倦的眸,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我以后要一直跟着你,你不许消失不见。” “好。”燕离低头轻吻了她的脸颊。 看着她沉睡的模样,他心中冰冷的藩篱支离破碎。 他总是忍不住碰碰她,亲亲她,像是小孩子得到梦寐以求的珍宝一样。 早在黑风寨时,便如此了。 看着她明明也是受害者,还处处为他着想,处处体谅,笑容明媚如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动人珍宝。 如果不是因为心底有“她把我当宋濂凤看待”的阴影,他当年就不顾一切娶她了。 燕离紧抿的唇翘起喜悦的弧度,他低头一寸寸吻过她的身体,胸臆间被暖暖的幸福感填满。 还好,她比他勇敢。 拉着燕离的手,夏侯柔风在见过燕翔天后,兴奋地踏上归程。 离临江王府还有十里的距离,她就被到处喜庆艳红的布置和边上人们一声声的恭喜吓到了。 她想当面和父母介绍燕离,只和他们说了归期,并没有提到她要嫁给燕离啊。 “这……我是要嫁给谁啊?”夏侯柔风觉得这样问挺荒谬的。 “郡主,您在和小的开玩笑吧。这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除了夭邪山庄的李庄主,还能有谁……”啊。迎来的管家扫眼看到燕离和夏侯柔风紧握的双手,登的变了脸色,跌跌撞撞往回跑,直嚷着“不好了。” 夏侯柔风气得脸都绿了,她生怕燕离生气,死死拽着他的手,片刻都不敢松。 “肯定有什么误会……”这话她说的挺没底的。 燕离回握住她的手,格外冷静淡定。 “别慌,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夏侯柔风抬头看他一眼,见到他淡定的神情,咬咬牙:“也对!大不了我反了,继续当我的山大王!” 燕离看到生龙活虎着要大干一场,踢掉皇帝,重建政权的夏侯柔风,眼底阴森森的寒气全部被暖暖的笑意冲散。 怒冲冲地进到临江王府,临江王妃早就一脸急切地迎了上来,劈头盖脸地就问:“给你写的家书,你没看吗?” “没看。”夏侯柔风傻眼,燕离见她如此,抿唇,忍不住地唇边泛起笑意。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能让他有个好心情。 土匪郡主(完) 师父大量,吾乃小屁民,土匪郡主(完) 夏侯柔风听到“家书”二字,头都大了一圈。舒睍莼璩前面十七年她属于放养状态,没人教她认字,后面两年回到王府,认识字了,但文字对她来说还是让人头疼不已。 她脑子灵活,眼珠子转了两圈就想明白了。 “即便我没看家书,您也不能就这么把我嫁给李夭邪啊!” “这是圣上赐婚。”清朗的男声从王妃身后传来,夏侯柔风一见到这出现的人,眼中的火苗窜窜往上冒。 “李夭邪,你丫的就是一神经病!” 李夭邪一身大红喜袍,本就阴柔的长相此刻在艳红色衬托下更添妖孽,连胸前滑稽的大红花都浑然天成地存在着。 他桃花眼微微吊起,觑着燕离,缓缓笑开:“没想到遇到熟人了,燕离兄,是否愿意进去喝一杯喜酒?” 夏侯柔风闻言,母鸡护小鸡一般拦在燕离跟前,凶巴巴地说:“李夭邪,不管你存着什么心思,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李夭邪低头寻了片刻,目光才落在夏侯柔风脸上,宛若才看见她一般。 “哦,是郡主啊……我也无能为力的,皇上赐婚,我不敢抗旨不遵啊。” “你……” “天然,走,进去喝喜酒。”燕离伸手扣住夏侯柔风的手,然后礼貌地询问王妃:“今日我和贱内不请自来讨杯喜酒喝,还望王妃见谅。” 临江王妃有些懵,但见自家女儿一脸甜蜜地任他搂着,心底也透亮。这婚事她本就不愿意,本来还以为女儿也没意见,现在这情况,她若是逼婚,还不定她这烈性子女儿会做什么呢。 虽说圣意难却,但是她的女儿没回来,婚礼自然得延期。咬咬牙,今天就不把她当女儿,当路人了! “你们夫妻两既然来了,肯定要喝一杯喜酒再走。不过,我那顽皮的女儿还没回来,这亲今日还不知能否结的成。”王妃看一眼李夭邪,说:“李庄主,既然他们两个是你朋友,就请他们进去喝一杯吧,也好沾沾喜气。” “诶,郡主这是去哪了,怎么还不回啊,我看这婚礼得延期咯。”王府管家长叹一声。 “没缘分的人成亲了也处不长。”临江王妃意味不明地扫一眼李夭邪,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改天,她会找个机会回绝了皇帝,拒绝这次赐婚。 围观的众人不知道夏侯柔风的长相,知道的也只当叶天然是长得像夏侯柔风而已。 一时间,都唉声叹气地散去了。 李夭邪始终懒洋洋地笑着,如此明目张胆指鹿为马,也只有临江王的人做得出来。 当今圣上对这图国唯一的异性王颇为忌惮,这次指婚的本意也是讨好,因为坊间传闻临江王之女淫荡,不守贞德,根本没人提亲。所以皇帝才好意赐婚,牺牲他李夭邪,给临江王一个人情。 看来他想借婚姻夺临江王兵权的事没着落了。 李夭邪把玩着垂在腰侧的璎珞,看着燕离的背影默默沉思着。 夏侯柔风没料到他们一个个居然都可以睁眼说瞎话,最让她吃惊的是一向规规矩矩的娘亲居然也会这么做。 屏退闲杂人等,王妃毫不拐弯抹角,看着燕离:“你是燕离?” “是。” “说吧,什么时候娶我的柔儿。” “但凭王妃安排,聘礼我已经让人运过来了,这是礼单,请您过目。”燕离默不吭声地掏出一叠厚厚的账本,唬得夏侯柔风一愣一愣的。 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临江王妃看一眼礼单中的内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下月初五,是黄道吉日,你过来迎娶,现在请先回去,不到迎娶的日子,你们两人不能相见。这是我们这边的礼俗,还望你能按礼节来办。” “好。”燕离答,深深看一眼夏侯柔风,就走了。 二人毫不拖泥带水地决定了她的终身大事,夏侯柔风略略觉得自己被卖了。 “先别走!”她唤住燕离,走过去,勾住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 “柔儿!”临江王妃唤。 “娘,我……”夏侯柔风千百句说服临江王妃让她走的话被一句话全部堵了回去。 “这个围脖你围上,别让人看见了你脖子上的青青紫紫。” 说完,她责怪的目光扫了一眼燕离,然后对着夏侯柔风说:“注意节制。” 夏侯柔风这种荤素不忌的性子,此刻被自己的亲娘提醒,而不自觉地脸上燥热。 她乖乖点头,搂着临江王妃的腰,语气亲昵地说:“娘,抗旨的事您还是别做吧,别把我留家里,毕竟做的太明目张胆,皇帝面子上过不去。我跟着燕离闯荡江湖去,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找你,好不好?” 临江王妃拍了拍撒娇闺女的手臂,温婉道:“你要走便走,要留便留,偌大一个临江王府还是保得住你的,你高兴就好。” 缺失十几年的感情不能单方面的强加,他们最大的能力就是护住儿女的安全,让他们自由自在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燕离,你说李夭邪为什么想要娶我?” 为了得到兵权,夺得皇权。 燕离眼神闪了闪,抿唇。 “既然他要娶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 因为李夭邪找到了他,寻求西越的合作,比兵权更有用。 燕离继续抿紧唇,背微微用力,将趴在他背上的女子更稳当地背在背上。 夏侯柔风念叨完了,抱着燕离的脖子,心满意足地继续说:“还好那皇帝识相,不敢对我爹娘怎样,不然我让他皇宫鸡犬不宁!” 一直呆在徐海等事情平息才离开,她总算放心了。 “不过这样,我爹就欠了皇帝一个人情,真是划不来。” 夏侯柔风继续念叨,燕离微笑,图国皇帝现在基本是依附着几个大臣活着,适当施舍有助于家族安宁。 他将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剥完皮,用油纸包细细包好,反手递给夏侯柔风。 香甜的红薯香让夏侯柔风立即忘了那些烦心事,大大咬了一口,幸福吞下。 突然她抬起屁股低头看了眼,脸色赧然。 “燕离,那个……这个……我刚不小心把血染到你背上去了。”月事来了的她肚子疼得不能走路,他弯腰背她。这次把他衣服染红了,下次他是不是就不愿意背她了呀。 “你要不要去茅房?”燕离扭头看她,丝毫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 夏侯柔风摇头,趴在他背上,挣扎着要下来,抱着他脖子的手又恋恋不舍地不愿松开。 燕离横过一只手臂,将她重新扶上背,反手将手掌贴在她肚子上,用内力加热煨暖。 “还疼不疼?”他问。 夏侯柔风拼命摇头,脸凑到他颈部,如同一只小猫一般不断磨蹭。 “燕离,带我去看宋濂风好不好?” 感觉他呼吸顿住好一会,夏侯柔风连忙解释:“我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我就是突然想知道你们长得有多像。因为你一点都不像我爹啊。当时我到底是怎么认错人的啊。” “忘了就不要看了。” “那你给我说说李虹孤……”夏侯柔风就是想听听他说话,真不是吃醋,真的! “没什么好说的。”燕离沉思了会,脑中想不起任何与李虹孤有关的事情,他突然扭头,白了夏侯柔风一眼说:“对了,你昨天说梦话了。” “啊?”夏侯柔风很紧张,瞪大眼问:“我说什么了?” 他刚才居然白了她一眼,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夏侯柔风越想越紧张。 燕离继续白她一眼,抿紧唇。 “没什么。” “你看你这人!”夏侯柔风恼怒地拍他的肩膀,伸手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红薯塞他嘴里。 “我昨天到底说什么梦话了啦?” “说要替我生个小栗子。” “就这?” 当然不是,燕离微微皱了下眉,她说他太胖了,有么?她挑食,这些天老是吃她剩下的大量零食,长胖了?燕离有些纠结。 “嗯,就这个。” “不对啊,就这个,你白我一眼干嘛?” “你看错了。” “燕离,我发现你真不诚实。” “你刚是不是把红薯扔了?” “啊……噢!不!我还没吃够!”夏侯柔风开始絮絮叨叨地表达对红薯大人的哀思。瞅到手上套的一对龙凤镯,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燕离,你为什么会有西越皇室的东西,还把它拿来当聘礼?” 燕离心里嘎登一下,语气依旧沉静:“你怎么知道它是皇室的东西,这不过是我在店里买来的一对普通的镯子而已。” 夏侯柔风惊呼:“你少来,这镯子我在西越古籍上看过,这上面镶嵌的归元珠独一无二。我一直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来。” “我是西越流落人间的皇子,这是西越皇后给我的传家宝。” “啊?真的啊?” “你信?” 夏侯柔风摇头,一拍燕离的肩膀:“就说你这人不老实,是不是在那个地摊上买来的啊?” “说了你又不信。” “那你得说得郑重其事一点啊,别这么信手拈来得像是瞎编的一样。” “好。” 一搭一唱间,夏侯柔风早已忘了自己前一秒肚子还痛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燕离是什么身份,她不在乎。 她只知道他是一个不爱说话但她寂寞痛苦的时候愿意开口逗她愿意背着她给她剥红薯皮的男人就好。她的男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