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深宫——绝代郡主》 属国郡主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睍莼璩晓严霜凛冽,冰封三尺,朔风呼啸,雪覆万里。一派北国风光。这就是我来到这里映入眼帘的第一景象,我木然半倚在铺有绣花锦垫的檀木椅上,透过窗棂静看落雪,此时天渐暗沉,万籁俱寂。唯这皑皑雪花,似从云端降落,生生不息般连绵不断,铺天盖地般袭盈万物。 貌似我观景赏雪,实则我目光迷离,思绪百折,莫名来此已经两天。除了容貌依旧,灵魂如初,浑身上下已陌生的不再认识自己,恍如自己从未真实存在过,但周遭的一切又是那么真真切切,触手可及。唯独自己已不再是那个曾经留学在外品学皆优的季雪,那个驰骋职场果断独行的现代白领,而是楚怡珏,一个寄居在属国皇宫的十六岁郡主。 记得昨天朦朦胧胧间,我似被断断续续地哭声吵醒,睁开眼便看到小丫鬟寻桃清秀的小脸,她喜出望外地用衣袖擦着眼泪,直喊我郡主。我惊愣不已,半响都回不过神,当我告述她不认识她时,她由先前的开心兴奋慢慢化为失落担忧,泪眼婆沙地给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则是怔怔地回望着她,在她那些凌乱而含糊不清的话里,我还是听出了个大概。楚怡珏也就是现在的我,父母早就已故,而我是他们唯一的遗孤,由于父亲是属国的王爷,我自十岁起便住进皇宫。这次受伤是我不慎从假山上失足坠落,导致昏迷不醒。我用手摸了摸头上紧裹的白布,若非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我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 开车——暴雨——大货车——撞了上去——,每每浮现那日情景,我都为我的不小心后悔不已,同时也再次提醒我,我的灵魂穿越了。若非亲身经历,我实在无法相信真会穿越千年跨越时空来此。脑中努力搜索以前所学的历史,始终不知现下是何朝何代,也许是我所学不精又许是历史漏写一段,但这似乎对于我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实存在于此。 许是我的惊诧,我的惶恐,我的不安,所有所有的异样,让眼前的寻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扶我躺下让我休息,同时她疾步而出,当我还不明所以时,她便请来了太医。最终经太医悬丝诊脉后,确定我失忆了。我瞅着太医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我的病情,严肃虔敬的模样,不仅有些吃笑。心中暗想,就凭他悬丝诊脉也能看出我失忆,真不知该称他是神医还是庸医。不过说我失忆索性也好,本来就对这里一无所知的我也就不必辛苦伪装,一切异样在旁人看来,都变得顺理成章。 太医走后,我轻移步子踱出屋外,想要四处游逛。更欲为自己的存在多找些真实感。寻桃拗不过我,轻叹口气,甩身进屋给我拿来一件织锦镶毛斗篷给我披上,边帮我系好胸前斗篷带子边唠叨说道,“郡主,这般大雪天,冻坏身子要奴婢如何是好。” 我心中一暖,朝她笑笑说道,“下雪天暖,化雪天才最冷。”不理会寻桃诧然的表情,径自朝前走去。好似身后的寻桃嗫嗫地在嘴边嘟嚷了句,“下雪天还暖?”我扑哧一笑,不回头也不多做解释。 失足 银妆素裹,雪树琼花。睍莼璩晓楼台亭阁,琼楼玉宇。雄伟庄严的属国皇宫似被粉妆玉砌,格外晶莹耀眼。雪中行走得都是些行色冲冲的宫女太监侍卫,迎面碰到我时都会鞠身行礼,我则学着曾经电视上看来的,端着副郡主架子,挥手道声“免了”,他们便却行退去。饶了一大圈,直到脚上锦鞋湿透,看到的依旧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见到的仍然是统一着装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 许是身子原本就虚亏,又或是还未适应周遭环境的巨大变化,我突然间一阵眩晕,踉跄倒地,迷离间好似听到寻桃急切地大喊来人,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醒来已是第二天,我依然躺在昨日的床榻上,床顶碧纱垂幔,屋内青花熏炉轻烟云绕,飘散着淡淡地香味。周围的一切再次肯定了我穿越的事实。寻桃见我醒来则是笑逐颜开,我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反而倍感无力。只要想到我可能将永远回不去,将永远见不到爸爸和弟弟,我就沮丧的想哭。真想一头撞死,说不准眼睛一闭就可以回到从前,但毕竟经历过一次生死穿梭,我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怕死的。也许换个角度思考,我又是幸运的,如果没有郡主失足,也许我已经死了,根本就没再重生的机会。既已失去一次,更应珍惜现在!心中默默念着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屋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扰断了我的思绪,紧接一声叫驾声“皇后娘娘驾到”,又接着房门被打开,走进一拨人,为首的那位便是皇后。我在寻桃的搀扶下,急急忙忙下床给皇后矮身行礼。皇后身披如意缎绣绛紫祥云朝服,头顶双翔金凤簪,虽年过四旬,仍体态轻盈,风姿犹存,不愧是统率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连忙扶我起身,遂又拉着我的手随我坐回床榻,和颜悦色地说道,“珏儿,昨日太医已诊断过了,你是一时气虚晕厥,并无大碍,让寻桃照着方子煎药就是。” 我略一颔首莞尔笑道,“让皇后娘娘挂心,珏儿过意不去,珏儿自当谨遵医嘱。” 皇后点点头续而说道,“宫中琐事诸多,珏儿,这几日倒是本宫疏忽你了。”说罢又亲昵地抚了下我的手。 我回握着她的手,款语温言道,“珏儿明白,现在珏儿虽失忆了,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养育之恩,珏儿铭感五内。”我虽不是个会阿谀奉承的人,但心想着,她可是这后宫的主,既然注定要我来到这里,那可绝对不能得罪了她。也必须要尽快适应这里。 闻言,皇后微叹口气说道,“有时不记得也不见得是见坏事。” 皇后脸上依然笑容可掬、如沐春风,辩不出喜怒。只是听闻她这句好似言浅意深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难道我的失足另有隐情。我只听闻寻桃说是我为了摘假山崖上的梅花,不慎跌落撞到了头部。昨日我太过顾影自怜,无暇细想我跌落之事,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怪异,比如这宫中梅花岂止那一棵,为何非要摘假山上的梅花,而且还是这般大雪天。如不是意外,那就是人为。我只是个父母双亡无权无势的郡主,并且已在宫中住了六年,若真有人容不下我,那也应该早在六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就下手,何必拖至现在?那我的存在又会影响到谁呢?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冷颤,毕竟皇宫中要死个人太过容易。又或者真是我多心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筹措不定。 林妹妹 皇后许是见我默不作声,温言笑道,“你瞧本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睍莼璩晓” 我深怕皇后起疑,毕竟深居后宫的女人大多有着深藏不露的一面,善恶难辨,况且失足之事尚未搞清,自己又是初来驾到,怎能轻易表露心迹,遂又款款巧笑道,“您看,珏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之后,皇后又陪我闲聊片刻便离去。我则移坐到窗边的檀木椅上。脑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如真是人为,我在明敌在暗,那我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浮想联翩,越想越不安,忙唤来寻桃,又问那日情景。她说那日晨起便见漫雪纷飞,我不许奴婢跟着,独自一人在皇宫中闲逛,等她再见我时,我便已晕厥。说罢,她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双眸噙满眼泪地说道,“郡主,是奴婢不好。您平时喜静,也常常一人独处,奴婢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奴婢应该跟着伺候的。” 我瞅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寻桃,有些心生不忍,她不过才十四五岁,放在现代她还未成年,一定是家里捧在手上疼在心上的宝贝,但在这里,小小年纪就要尝尽人间冷暖,看遍主子脸色。尽管我在这里的身份是郡主,但来自现代的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动不动就朝我跪跪拜拜的。我拉她起身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见她擦着眼泪,站在我身侧,我又问道,“你是何时跟着我的?”话一出口,便觉这话好似在赶人,瞥她一眼,果真她脸色一紧,就知道这小丫头又会胡思乱想,抿抿嘴,续而温言道,“我是记不得从前了,现在你给我好好讲讲我以前的事好吗?比如我的父母,我又是何时进宫----” 闻言寻桃连忙点头应允,擦干余泪,便开始说以前我的种种。她是自我还在王府时就伺候我的,后来也随我进宫。我爹爹是属国为数不多的外姓王爷,我的娘亲自生下我便离开人世,为此我爹爹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最终还是思极成疾,当时我年仅十岁,爹爹便已去世。听到此处,我淡然一笑,我名字之中有一‘珏’字,其字意便是合在一起的两块玉,古人视玉如宝,爱屋及乌,想来爹爹一定爱极娘亲,爹爹贵为王爷却如此深情厚意,在我看来,娘亲虽福浅命薄,实则一生却不枉然,她拥有女子最渴望的幸福。只是想到现代的我也是母亲早故,竟与楚怡珏一样同命相连,从小就失去母爱,不禁有些感慨。 当我问及寻桃我以前在宫里有没有朋友时,她偷觑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郡主,那奴婢就直言了。” 见她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模样,我笑着颔首点头,连声说道“快说吧。” 她见我允许,才嘟囔着说道,“郡主刚进宫的时候,您总是受平湘公主的气,回来后就躲在床上哭,后来慢慢就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从不与那些娘娘公主们来往,难得在宫内逛逛也总爱一个人,宫中设宴也总是推脱不去,这样时间长了哪还有朋友。您看,您这次昏迷好几天了,只有皇后来看您。连宫女太监们都说您清高难伺候。奴婢劝您好多次了,您总说您爱清净。”说罢,又偷偷睨我一眼,好似生怕我会不高兴。 原来以前的我根本就是林妹妹,小小年纪父母双亡,虽说是郡主,但还是寄人篱下,想来定是受了不少气。 假山 听寻桃说皇上有五位皇子和两位公主。睍莼璩晓大皇子夏孜颙便是当朝太子,二皇子夏孜弘被封为庆王,三皇子夏孜珩被封为宣王,两位王爷各居宫外王府。四皇子夏孜琦和五皇子夏孜磊年纪尚小现居宫中。两位公主,一位是平康公主,已下嫁,另一位便是儿时欺负我的平湘公主,她年长我一岁,还未出阁。 我还在寻桃口中听到一则属国的重要消息,那就是属国和菱国两国正在交战,自交战以来,菱国占尽先机,逼得属国节节后退,已退至凉城附近,凉城是离属京都城较近的一座城池,十天前皇上已派太子夏孜颙挂帅上阵,近日宫中上下,连宫女太监们都在议论前方战事,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看来我昏迷不醒无人问津,不仅仅是因为我平时人缘不佳,打仗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我足不出户的在房中待了三天,一来主要是太医吩咐过,近几日我体虚不宜外出吹冷风,也有助于头上的伤能早日痊愈,我也怕一不小心又像上次那样晕倒,毕竟现在这幅身躯确实要比现代的我轻薄了很多,早已暗下决心,等我痊愈必定要好好锻炼加强体质。二来心中盘算着如何查清我失足的原因。当然,这三天我也没闲着,让寻桃在宫中的藏书阁替我找来了许多书籍,啃书打发时间。除了不太习惯一到晚上只能靠烛火照明之外,其余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养尊处优的日子,怕是比起现代的生活还要舒坦上几分。 这几天我是饭食七分饱,觉睡十分足,在细心休养下身子早已轻健许多。我坐在梳妆桌前,目光不眨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盈盈玉貌,灵灵秋水,肤如凝脂,冰清玉润,我身穿鹅黄缎地绣花百蝶裙,头绾飞天髻,鬓侧插有镶白珠蝴蝶金钿,没想到一身古装打扮的我也有这种美法。 寻桃许是见我呆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遂又吟吟笑道,“郡主,奴婢瞧着倒很美!”见我没搭话,重拾起白玉梳子望着镜中的我说道,“郡主,奴婢要不给您换个发髻?” “不用,这样蛮好。”我冲着铜镜中的她,深叹口气,抿嘴揶揄她道,“等你再梳上一回,怕是刚走到门口,又得马上转身回来。” 寻桃面色一赧低头说道,“郡主竟会拿奴婢开玩笑!”她默一瞬,复又抬头凝目瞅着镜中的我说道,“以前您从不和我们开玩笑,奴婢好生喜欢现在的郡主。” 我站身转向她,轻握她手,见她清澈的眸中真情流露无遗,我心头涌出丝丝暖意,一来到这里,只有她细致入微的照顾我,潜移默化中早已视她为亲人。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近几日雪虽停下,然天色黯淡无比,太阳似被层层覆裹,透不出半缕光,北风呼呼,朔风凌凌,阵阵迎面刮来,脸颊犹如刀割般冷硬生疼。“郡主冷吗?要不明日再来?”这是寻桃来往假山路上问了我数遍的话,我摇摇头,拢拢斗篷,跨步往假山石阶走去。 初见夏孜珩 石阶尽处一头通往一片石洞,穿过几重石洞便又是一条绕下山的石阶;另一头则通往一个小石亭,我站在石亭里,四处眺望,想来这里应该是假山最高处。睍莼璩晓假山高度堪比两层阁楼,往来路望去,只见曲折的石阶两旁留下片花草枯糜的残景,又回首望向另一侧,唯见一株梅花凌寒独放,上面还残留着未融的白雪,倒挂着晶莹透澈的冰川。 我朝梅花走近,它确实长在边崖,且有小半株已展枝在崖外,我探身往下看,崖下有排围墙,围墙与假山之间是条仅两人能过的青石小路,围墙外又是一座殿宇。以我站立的高度,那殿宇一览无余,地方挺大,只是好似冷冷清清,无人居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又感觉冷宫应该没这么气派。我边琢磨边好奇地问道,“寻桃,那宫殿何人居住?” “是我二哥寝殿。” 听到身后答声,我猛然惊起,瞬即转身。只见身后两步之遥站着一名神清骨秀,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我目光不眨愣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却所有反应。 他疑惑地回望我片刻,忽然朝前一大步,问道“你当真失忆了?” 被他猝不及防的逼近,惊地心跳不已,更无心细想他的问话,我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却一步。当踩下这步,才恍然清醒身后便是边崖。一心慌,人也欲往后倒,不由惊呼出声,难道今天劫数难逃。 眨眼间,只觉腰际被强而有力的手臂截住,身子也顺势扑向他怀里。待我反应过来,我赧然推开他的身子,自己也急速闪到一旁,与他保持距离。两人都互不作声半响,我静立原地,环顾四周,未见寻桃身影。又偷觑他一眼,目光相触的瞬间,只见他探索的眸中闪过戏虐的眼神,他剑眉一挑浅笑道,“你就这样待你的救命恩人?” 我撇撇嘴,摇摇头说道,“实乃不速之客,何来救命恩人!”遂又自顾转身把他晾在身后,心里猜想他是恰巧来此还是别有目的。正当暗自揣测种种时,只听闻身后的他又说道,“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他的口气三分试探七分认真,我亦学着他样子三分玩笑七分肯定地颔首说道,“认识!”又听闻身后的他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闻言,我扑哧一笑,复而转身说道,“你是宣王爷夏孜珩。”只见他迷蒙的神色有增无减,瞅着我喃喃低语道:“你没失忆!” 我忽然感觉他的样子有些发笑,捧腹大笑起来,大笑间斜睨他一眼,他没有半丝笑意,表情木然地盯着我。我抚着胸口缓下笑意,轻吁口气说道,“我失忆当然是真,至于你是谁,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他目光越过我望向我身后,神情略显了然之色,说道“我只说那是我二哥寝殿,你就断定我是宣王夏孜珩!”面对他似问非问的话,我料定他早已明了于心。其实猜他身份不难,除了皇子,试问有哪个男子能住进那宫殿中,然他的一句二哥,便确定了他口中的二哥便是二皇子夏孜弘,且夏孜弘的弟弟中,已成年的只有他三皇子。夏孜弘早已搬出皇宫住入宫外王府,那宫殿中的清冷也正符现状。于是我盈盈笑道,“既然知道何需再问。” 易容 他收回目光,低头沉思片刻,复又抬头凝目望着我,眸中变动复杂,疑惑、憬悟、温怒、、、几种截然不同的眼神一一掠过,最后变得阴沉而矛盾。睍莼璩晓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拽起我的左手臂。力气之大,是我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摆脱的,左手臂硬硬生疼,我怔忪地望着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脑中只有一个问题,是他要害我吗?但方才又为何救我? 正当我不明所以时,他冷硬的话语打断了我,“你到底是谁?”我心中一怔,同时又沁醒过来,原来他怀疑我的身份,那就没必要心虚,这幅身躯本来就是楚怡珏,我冷语讥讽道,“那真是凑巧,我失忆了,难不成王爷也失忆了吧!” 许是我的话激怒了他,又许是他认为我在故意欲盖弥彰。紧接着,他拽着我的手猛一用力,我的身子向前一倾。突然,他另一只手,风驰电掣般朝我的脸上摸来,出乎意料又眼花缭乱之际,我措手不及更躲闪不及,只觉脸上耳后纷纷传来他手残留的温度,可他似乎还没停------ 我顿时脸红耳赤,连我自已也分辨不清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我早已恼羞成怒,顾不上其他,使出我平生所学——抬拳道,右腿猛速朝他踢出,大喝道“色狼”。 他许是没料到我还会反击,脸色微微一怔。可身子却反应如常,一侧身便已轻松躲过,只是停在我脸上的手却只能收了回去,但另一只手还是紧拽着我。我试图要摆脱他,反被他拽得更紧,来回一拉一扯间,我又朝他狠狠一脚,他仍轻松闪过。见势我越气越恼,也越踢越猛。以前学的抬拳道还未真正用过,今日倒是彻底用上了。他则是一反常态,不怒反笑。一连几个回合下来,我都踢了个空。 许是他再无耐心陪我打下去,又许是嫌我扎手舞脚碍事,遂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我顿时就动弹不得。 他敛起笑意,手则朝我脸上再次探来。我心狂跳惊魂未定,惊恐之余冷声道“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手上动作片刻未停。 我只觉脸颊、耳后、脖子、锁骨-------,随着他手不断下移,我大惊失色,紧闭双眸,刹那间浑身血液亦在倒流,脑中混沌不清。 正当我乱神之际,他的动作忽然停下。我赫然睁开双眸,他茫茫然看着我,我则狠狠瞪他一眼。他一怔,便伸手解开我的穴位,复又略带歉意地说道,“珏儿,对不起。只是你好似变了个人。” 我恍然憬悟过来,他一定是怀疑我易容了,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想搭理他。我一语不发,径自朝假山下跑去。有时人一倒霉,什么坏事都会接踵而来。才刚跑下山,就被一尖石绊倒。裙子刮破不说,小腿还划出长长一道口子,脚腕好似也被扭到。顿时,痛得伤得恼得所有情绪,一股脑儿全涌上心头,我愤愤地捡起块石头,狠狠地朝绊倒我的尖石砸去,砸一下未解恨,又捡起砸过去。连砸数下,才发现身旁地上多了双靴子,不用多看也知来者是谁,更不用多想也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玉镯 我佯装视而未见,忍痛硬生生站起,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睍莼璩晓忽然,夏孜珩截住了我的去路。我清楚他的武功,若真想拦我亦逃不掉,索性默立原地。 他忽然蹲下,伸手检查我受伤的腿。我有些憋气,欲往后退。他则一把抓住我手,正色道:“别动,伤口流血了。”我愤愤回道“不用你管。”他抬头略带恳求地笑道,“珏儿,刚才是我不对,别生气了。”我冷哼一声,说道,“你说不生气,我就会不生气吗!给个巴掌塞块糖。”复而用力推开他,轻喝一声,“走开。” 他站起身轻叹口气,突然横腰抱起我,我赌着气用蛮力糊推乱打着他,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指了下前面的宫女太监们,笑道:“你就打算一路这样回去?我倒无所谓。”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个宫女正朝这里走近,我则停下手脚,赧然说道:“那你放我下来。”他回眸望着我哂谑道:“若不是你受伤,本王才不会抱你。”说罢,他寻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抱我轻轻坐下,遂又柔声说道:“乖乖等着,我这就找人派辇车过来。” 他此刻的温柔与先前判若两人,我怔怔望着他,最终还是乖乖点头。等他走后,我有些许懊恼,我怎么竟会像小孩一样好哄。 片刻工夫,他便已返回,且有四个太监抬着辇车紧随其后,他轻柔地扶我上辇,确定我坐稳后,方才吩咐太监前行。 不一会儿,我便回到了寝宫。寻桃见状,愣怔良久才开始问前问后,我则轻描淡写地随口应她几句,便截住她的问题,开始反问起她来。她说原本是在我身后候着,忽然见夏孜珩出现,并让她不用伺候先行退下,她便只能先回来。与我先前猜想一致。见她眼底尽是担忧之色,我心生不忍,复而安抚她几句。那至于夏孜珩为什么出现,就无从可知了。 正当我愣着出神时,夏孜珩领着位太医出现在我面前。一见我,便肃颜轻斥道:“知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本王不该派人送你回来。”他话虽如此说,眸中却尽显关切之色,赶紧命太医给我医治。寻桃颔首低眉懊悔万分地站我身侧。我则是默着没吱声,静静地配合太医上药。等太医走后,房内只剩我和他两人,寻桃也不知何时退出了房间。 我半倚半躺在床榻上,他则站在床前,今日天气原本就阴霾,他又人高马大地挡去了一半光线,天气的压抑再加上屋内气氛的压抑,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自太医走后便一直低头把玩腕上玉镯,这玉镯自我醒来便戴在腕上,它通体纯白,无一瑕疵,晶莹剔透,油润沉稳,触感如凝脂,上面雕有回紋型飞鸟图,盘绕着手镯,似在飞翔,更显灵动精致异常。以我对玉器的认知度来看,它应该属上好的羊脂玉。我原本就喜欢玉器,又据寻桃说,它是我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更是倍加爱惜。 我躺着他站着,屋内静的出奇。我见他并未离去的意思,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遂开口说道:“王爷我腿上伤已无大碍。” 他静立原地,良久不吱声。我只觉空气凝固气氛更加怪异,斜睨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深邃地望着我,四目相触,我复又低头。他此刻的目光虽不似先前那般复杂和凌厉,但却令我想逃。 只听闻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你很喜欢玉器?” 我暗自发窘,我是躲避他才看玉镯,未料想他竟会如此发问,抿抿嘴说道:“喜欢,我更喜欢这镯子。”他瞧了眼我手上的玉镯,笑道:“赠予你的,想必定是位重要之人。” “是于我有恩之人,但我今生是无以为报,也无缘相见。”说罢,我长叹口气,想起母亲二字,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倍感遗憾。 他许是见我突发伤感,柔声道:“那也未然,有缘必然会再相见的。” 我抬头瞅着他,浅浅一笑说道:“但愿如此。” 平湘公主 由于扭伤了脚腕,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整休养了两日。睍莼璩晓回望了眼身后的床榻,撇嘴轻笑,我来到此大部分时间竟是与它相伴。 今日,天空放晴阳光四溢,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太阳洒满角角落落,冰霜弥漫的皇宫泛着丝丝缕缕的彩光,煞是抢眼。阳光本就是冬日里的最爱,我踱步屋外沐浴其中,随手可触空气的甘爽,四处可闻太阳的清香。 许是脚伤痊愈行动自如,又许是阳光满地滋暖了我,今日心情格外舒坦,脸上漾满笑意。寻桃悄悄走近我偷笑道:“郡主,你在笑什么呢?” 我侧头望望她,全然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这几日形影不离的接触,她早已习惯了现在的我,亦无先前的疏离,相处甚欢,我斜睨她一眼,颇为正色道:“我笑天下可笑之事,也笑天下可笑之人。” 她扑哧一笑,复又学着我的样子,同样正色道:“依奴婢看来,郡主是心里想着能让我们郡主天天笑,天天开心之人。” 我面色一赧,盯着她老气横秋的模样,温斥道:“你是学了读心术了,尽胡言乱语瞎说。”话一出口,方觉颇有此地无银三万两的感觉。 她又没说是谁,我干嘛急于否认。可被寻桃一提,脑中再次浮现夏孜珩,先是他的荒唐,后是他的关切,最后是与他的闲谈,那日种种两日来曾想过数遍,但始终觉得他不像坏人。坏人,多么单纯又简单的定义,自我懂事以来,便不单以好与坏来衡量人,何况还是来衡量一个身居狡诈多变皇室中的皇子。但放在他的身上,我却并不觉唐突。这是他给我的直觉,但就是这份直觉,让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就如寻桃。 那日他大步流星而去,就没再见过他,现在正值两国交战,想必他定是忙于国事,忧于战事。 “郡主----”,寻桃拉长调子轻唤我一声。我回过神,双眸瞧瞧她,又瞧瞧院外,挑眉轻笑道:“今日难得好天气,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寻桃喜笑颜开,一路不停嬉笑而来。说我是许久未去御花园的缘故,不知道今年御花园的腊梅、白梅、红梅开的有多美多香。 寒霜独放一枝梅,芬芳敖视万木春。确如她所言,万花凋零唯有梅花独放,傲雪斗霜,占尽风sāo。梅中我最爱腊梅,它傲立于寒冬,又纯洁如碧玉。枝横碧玉天然瘦,蕊破黄金格外香,特别是它的香气,暗香浮动,让你不经意间就会嗅到,若有若无的香味总会让你格外清新,久久缠绕于心头。 正当我陶醉于其中时,不远处一阵燕语莺声,我朝声源处瞧去,只见两位穿戴华丽的女子款款莲步而来,随身跟着十来名位婢女。寻桃告诉我,她们便是平康公主和平湘公主,难怪好大的场面。出于宫中规矩,我移步上前,纷纷给两位公主见礼。 “珏儿快起,自家姐妹无需多礼。”夏平康边盈盈笑道边伸手扶起我,她身披孔雀纹殷红羽缎披风,头戴孔雀金步摇,肌如白雪,脸绽芙蓉,笑如春风,让人瞧着就觉万分舒坦。 我颔首朝她莞尔一笑,刚站正身子,只听闻夏平湘“哧”讥笑一声,不屑道:“姐姐,你真是抬举她了,她才不是咱们自家姐妹呢。”说罢又朝我走近一步,双眸瞟我一眼,复而望向我身旁的腊梅,闲言冷语地说道:“本公主和姐姐平康公主在此赏梅观景,只可惜有人碍眼大煞风景。” 庆王夏孜弘 夏平湘身披桃红织锦羽缎披风,头绾双环髻,柳眉敛翠,桃脸凝红,姿容娇美。睍莼璩晓只可惜她太过妄自尊大,我不以为然地轻笑着摇摇头。 夏平湘见我不语反笑,显然有些怒目而视,喝道:“你摇头什么意思?笑又为何?” 夏平康移步上前,侧身瞥了眼夏平湘,正色危言道:“平湘,你这是做什么!”随后望向我温言道:“珏儿赏梅便是,不必理她。” 我颔首道好,正欲转身,又闻夏平湘怒喝道:“楚怡珏,你懂不懂规矩,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就想走人?” 身旁寻桃见势,轻扯我衣角意欲我离开。我则反而站立原地,瞅着夏平湘笑道:“平湘公主,我摇头只为自己惋惜,我笑更为自己感叹。” 夏平湘愤愤盯着我,疾言怒色道:“胡说八道,为你自己?你分明指的是本公主。” 对于她的不依不饶我只觉有些好笑,看来以前的楚怡珏确实受了她不少气,但我并不想与她作口舌之争,淡淡吟道:“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飘零。悲也飘零。都作连江点点萍。” 忽然身后响起一男子浑厚的声音,“珏儿多日不见,文采大增啊!只是听着好似感触颇深,有点悲春伤秋了。”我转身望去,但见英姿勃勃的一名男子徐徐而来,备感眼熟。正当我暗自猜测来人身份时,寻桃附耳低语告述我,他便是庆王夏孜弘。他眉宇间与皇后有着几分相像,难怪眼熟。记得曾经寻桃说过,他是皇后所生,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我当时就想,古代帝王立储君,多以立长立嫡为主,看来属国皇帝便选择了立长。只是不知当今皇后和这位庆王会作何想法。 我还未来得及向庆王夏孜弘见礼,夏平湘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抢先说道:“二哥,这个野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她拐着弯骂人。” 我没有辩驳,瞅了眼站定眼前的夏孜弘,但见他也正回望着我。夏孜弘虽满面笑意盎然,但眸中目光犀利,还略带几分探究。 夏孜弘随性地瞟了夏平湘一眼,笑道:“平湘,本王看珏儿倒没那意思。” 见夏孜弘言语中有帮衬着我的意思,夏平湘更加愤愤不平起来,轻嗔道,“二哥。” 一旁的夏平康随手拉过夏平湘,温言劝道:“好了平湘,二哥定有要事缠身,我进宫已有多时也该回府,你就送送我吧。”说罢,朝我颔首微笑。我则回之一笑。 夏孜弘赞同点头,敛了笑意正色道:“还是平康善解人意,本王还有诸多事要处理,也要先行一步,你们也早些散吧!” 闻言,夏平康点头应下,夏平湘则是朝我怒目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去。我望了眼二人姗姗而去的背影,正欲向夏孜弘告退。却听闻夏孜弘说道,“珏儿,本王听闻你失忆了,可曾好些。” 我答礼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外伤已好,只是前尘往事便记不得了。” 夏孜弘睨我一眼淡淡道:“世事茫茫难自料。在本王看来记不得也未必是件坏事,人只有往前看,不可回头也不必回头。”。 我回望着他,莞尔笑道:“昔日往事已难寻,珏儿自当向前看。”还记得那日皇后也同样说过类似的话,不愧是母子,连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他闻言,朝我点点头,双眸掠过了然之色,复而背负双手转身离去。我望着他渐形渐远的背影,他与夏孜珩同样有着伟岸身形,只是少了份洒脱不羁,多了份傲然自信。 我呆立于原地,全然以无来时般轻松闲适的心情。寒风乍起,我则越站越冷,虽阳光犹存,然也经不起这冰雪严霜。望着眼前腊梅,在摘与不摘间犹豫会,终还是伸手折过一枝,把玩于手间,嗅于鼻间。只有这份淡淡的香味,才让我略感心怡。 母亲画像 好天气总是转眼即去,冷是北地冬季唯一的感觉,长冬漫漫,雪更是说下就下,屋外已是纷纷扬扬漫天雪飞舞。睍莼璩晓眼下已进ru隆冬,天气越渐严寒,也是我经历过最冷的冬天,我只待一静下来手脚便麻木的冷硬生疼,这里没有空调,我只有围着炭盆才稍稍感到暖些。 我双手放在炭盆上来回翻动取暖。寻桃站我身侧一边加炭一边轻声说道:“郡主,奴婢听说皇上好像又要派兵出征。” 随着前方不断传来战况,离凉城不远处两军已相持多日以来,近些天,宫中气氛也紧张异常。各宫嫔妃们纷纷低调处事,宫女太监们更不敢私下议论,做事倍加小心谨慎。我也没再到处乱逛,只闷在自己居住的揽月阁内。 寻桃见我没吱声,续而说道,“郡主,您说这次皇上会派谁出征,会不会派宣王爷去。” 每每说起他,我就会想起那日情景,自那以后我也没再见过他。原本我以为他还会来找我的,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他。只是眼下大兵压境,想来他也无暇分心,我也只能把我跌落之事暂且搁一搁。我瞥了眼寻桃,笑道:“你这丫头,有几个脑袋敢揣摩皇上之事。” 闲谈间,屋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俩。寻桃疾步过去开门,来人正是我多日未见,方才刚说起的夏孜珩,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多日不见,他似乎更为神清骨秀,英姿飒爽,嘴边挂着丝淡淡笑意,步履从容地跨步进屋。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我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窃喜。寻桃见状,颔首低眉却行退出屋去。 望着挺拔身形的他站于我眼前,我一时间竟有些尴尬。筹措一瞬,缓缓起身向他行礼。他则静立着,没有任何动作。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抬头茫茫然望向他,只见他眼角含着丝窃笑,眸底掠过丝戏虐的眼神。我顿然有些被他耍弄的气恼,站直身子低囔道:“你耍我!”他闻言但笑不语,只是脸上笑意更深了些。 我瞥他一眼,赌气般坐回椅子上,径自在炭盆上暖手。只听闻他揶揄道:“你就不问问,我今日来找你干嘛!” 我未抬头,边暖手边不以为然地问道:“来干嘛?”心里却是好奇他来的目的的。 话音刚落,但见眼前塞过来一幅卷轴画,我一怔,不明所以的望向他,不曾记得让他画过什么画。 他回望着我,许是见我脸上尽是疑惑之色,直接把画塞到我手中,说道:“打开它看看。” 我深深地瞅了他一眼,复又低头掠了眼手中的画,而后放在圆桌上轻轻卷开,当画全然展现于我眼前时,这种震憾让我无法用任何言辞来形容,顿然间我双眸盈润。 这显然是一幅新裱好的立轴人物画,但画纸表面已发黄,似乎是于多年前画成的。画中女子在妙手丹青下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她冰肌玉肤,清艳脱俗,绝代风华。她盈盈笑着,无论我怎么看她,她都好似温情万千地回望着我。让我震憾的绝非是画者的妙笔生辉,而是画中女子的容貌太像我现代早世的妈妈。那是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就深深刻在脑海,久久藏在心底,又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我渴望而不可得的妈妈。若非画中的她是一身古装,我真怀疑我还生在现代。我曾以为这里再也没有和我过去与之相关的东西,毕竟不同时空不同年代,能再次见到我妈妈的画像,是我始料未及的,更是我不敢奢望的。于此同时,我也猜出了她的身份,她应该是楚怡珏的娘亲。我悲凉地深叹口气,心伤的同时又感叹万分,高兴的同时也心痛不已。我何其之幸,两位母亲的容貌竟相似为一人,又何其可悲,她们都永远离我而去了。我早已经历过丧母之痛,也早已习惯要学会坚强,但此时此刻都化为乌有,我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自已。 比翼双飞 不知他从何处拿来了帕子,轻柔地为我擦着眼泪,我自顾自哭着,他顾他擦着。睍莼璩晓许是见我哭了良久,他忽然哂笑道,“早知你会哭成这样,我就不该拿来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记得那日他临走时说过,‘有缘必然会再相见’,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说的是我母亲,也知道我母亲已过世,便找来了母亲的画像来了我心愿。原来我说的话,他是一直放在心上的。想到此处,我平复了下心境,收起泪水轻声问道:“你是从何处寻来的画?” 他挑眉轻笑道,“其实我原本只想找你娘亲生前的丫鬟,来帮画师把你娘亲的样子画下来,不想她珍藏有你娘亲的画像。便向她要了来。我也只是借花献佛。”望着他略显轻描淡写的样子,我心存感激地缓缓说道:“谢谢你。” 他忽然眉头微蹙,用探问的眼神望着我,问道,“你是记起来以前的事了?” 经他提及,我心中一紧,刚刚自己太过投入,忘了在他人眼里自己是失忆的,我轻叹口气,摇摇头说道,“我忘记所有,也不会忘记我娘亲,因为在梦里常会见到我娘亲来看我,至于以前的事不提也罢。” 闻言,他微微有些动容,双手搬正我身子让我面朝他,他面容肯定软语温言道:“珏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有我。” 待我还来不及细想他言中之意,他突然放开我手臂,从怀中取出一串垂有玉坠的翡翠珠链,挂在我脖子上,略显霸气地命令道:“不许随意取下来。” 我则有些恍惚,拿起胸前的玉坠低头瞧着,翡翠珠链呈翠绿色,每颗珠子大小均匀玉润珠圆,显然是精挑细选所成。但最特别的还是垂在上面的玉坠,整块玉坠呈粟黄色,它晶莹剔透,柔和如脂,细腻滋润。我记得曾在一家大型珠宝店见到过,当时就被它特有的黄色所吸引,经店主一番讲解才知,它便是新疆稀有罕见的黄玉,也属和田玉之一。整块玉坠呈椭圆形,依着它的形状,上面雕有展翅盘旋而飞的双鸟,线条简单而流畅,显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握于手心大小合适,冰冰滑滑、柔润无比。 他见我仔细端详了许久,开口问道,“喜欢吗?” 我抬首望向他正色道:“王爷,无功不受禄,玉坠如此贵重我不能收。”说罢,便欲取下来。 他伸手阻止了我,干爽温暖的大手覆盖上我的,温言轻斥道:“我刚说过不许取下来的,你就忘了。”话犹未了,又拉过我双手合握在他掌心,续而解释道:“这玉坠是我亲手设计,命名师打造,是要送给你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比翼双飞’。我今日已向父皇请命,想出征助太子一臂之力。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念想,让我早日结束战争回朝,从此带你比翼双飞吗!” 我原本有千万的理由想还给他,也清楚他现在完全是在向我表白。虽然我从未谈过恋爱,但自我高中起,便不乏有男生以不同方式向我表白,有搞笑的,有浪漫的,有感动的,而我早已不会轻易被那些左右。但此刻,我没有拒绝他,我不清楚是因我母亲的画让我心存感激,还是他说的‘比翼双飞’打动了我,许是我原本就认定他为好人,又许是他说的出征太为沉重,我不忍于他临行前乱他心智。我眼下最关心的,还是他要出征,遂而问道:“你真要出征,何时出征?” 我的王妃 他眼底涌出丝暖意,目光温柔地望着我说道:“我三日后起程。睍莼璩晓你是在担心我吗?”我没理会他后半句话,复又问道:“现在前方战况如何?” 闻言,他温柔的目光掠过一丝凛冽,正色道:“菱国一直来对我属国虎视眈眈,此番更是来势汹汹,短短数月我军退至凉城附近,但凉城一带地形险要,敌军真想攻进来也绝非易事。”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菱国地处以南,属国地处以北,南北气温差异本就大。眼下又逢北地冬季,天寒地冻根本不应作战,菱国将士都是南方人,定然更难适应这般严厉天气。属国虽地理优势,但粮草物资要充沛,全军上下要高喊保卫家园驱敌出境的口号,使士卒们军心稳聚,战气高昂。目前虽大兵压境,但也并非无转机。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菱国士卒见久战不下,必然散弱其军心,军心一旦涣散定会削弱其战斗力。我想,我军应先固守阵地,势机截烧敌方粮草及军需物资,进而反守为攻,反败为胜。”我自顾自洋洋洒洒一番高谈阔论,当我再次望向他时,他满脸愕然,眸中略带探究,与我目光相触一瞬,又化为赞赏。他抿嘴笑道:“我早先倒不知,你竟有如此战略见地。” 我莞尔笑道:“我只是先前看过诸如此类的兵书罢了,其实我就是纸上谈兵,根本不懂行军打仗的。” 他伸手轻柔地将一缕乱发拢于我耳后,浅笑道:“你所言非虚,且一针见血。只是战场风云变幻莫测,胜可知而不可为。”说罢,他默了瞬,敛起笑意叹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此次菱国派来的是瑞亲王高释玄和大将军严洛维,此二人都是沙场宿将,骁勇善战,且用兵如神。不过眼下两军相持之势不减,也正如你所言,时机一到则可反守为攻,反败为胜。” 我幽幽道:“兵贵胜,不贵久。既是沙场宿将岂有不知其中道理。我担心他们近期有所行动。”想到此处,我更觉他此行凶险万分,心底涌上阵阵担忧。 他深深瞅着我,眸光一眨不眨。忽地,他伸手一揽,拥我入怀,强悍的力道让我感觉到他此刻的不舍与留恋。我任由他抱着,轻闻他呼吸,感觉他心跳,如此亲密相拥,却未觉半分不妥。好似此时此刻就该如此,再自然不过。 他在我耳边绵言细语,“你放心我会早日安然回来,到时我就会让父皇赐婚,你只需安心等我,当我的王妃。” 然王妃二字,还是令我一怔,却是一时无言。虽说我并不排斥他更不讨厌他,但我也无法接受前前后后只见过他两次就已谈婚论嫁。我对爱情是充满憧憬的,我即在乎过程,也在乎结果。其实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我还未搞懂自己,我即不想答应他,也无力拒绝他。许是在古人眼里我也算幸运的,至少他是真在乎我。好过那些素未平生仅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我轻轻推开他,深言软语道:“你要顾好眼前战事,莫让其他琐事分了心。” 他点点头,望着我温情款款,似有说不清道不完的情意。复又揽过我的肩,他语重情深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说罢,他紧紧拥我入怀,认真的样子,好似有着一生一世不放手的坚定。我心中一暖,说一点不感动是假的,我倚在他怀里,静静感受此时的安宁。 涉险1 夜幕深深,寒夜萧萧,静谧而幽远。睍莼璩晓而我辗转反侧,今夜注定难眠,这是我到此第一次失眠。他白天温情丽语的话始终缠绕于心,我思潮如涌,矛盾而沉重。百般无奈之下,我披衣起身踱步于窗边。今晚夜色清朗,茫茫白雪折射的光,让黑夜不再无边无际。窗外雪已停,唯独寒风劲凛,肆意而狂妄,几株落叶的树似被风扰的疲惫不堪,很难想象它曾经的繁枝茂叶。 忽一阵若有似无的冷风自身后拂过,我猛一回头,但觉一坚硬的利器已抵在我喉口。我当即大惊失色,目瞪舌强地望向这位不速之客。黑暗中只能见到他蒙着脸,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后颈就被他重重一击,当下便失去知觉。 当我再次醒来,我被捆绑手脚口塞白布地扔在地上,顿时种种不祥的预感涌入脑际。 浑身的疼痛加上昏迷刚醒,我顿觉天昏地转。好一会儿,我才适应过来。从我躺在地上的角度看去,这里好像是座破庙,我努力挣扎了几下,绳子紧得我挣脱不掉。这时外面传来的交谈声惊到了我,我平复呼吸静静听着。 只听一男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哥,翠敏姑娘来了。” 另一个被称大哥的男子得意笑道:“呵呵,翠敏姑娘,人咱哥俩已经给弄来了,剩余的金子带来没?” 被称翠敏的女子沉声反问道:“人呢?” 闻言,那大哥也未多说,只是朝老二吩咐,“人在里面,老二带她去看看。” 随后便听到两个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朝我逼近。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我心狂跳,惊得不敢动分毫。只觉两双脚步双双落于我身侧,尽管我心里万分好奇这翠敏是谁,但此刻,我还是不得不继续装昏。 忽地,我一侧的肩膀被重踢一脚,原本侧卧的身子也随之朝天。肩头的疼痛未过,紧接又被拽住下巴,直至我感觉快脱臼时,忽听她哧一声讥笑道:“女人长得好看,有时并不是件好事,你可千万怨不得别人,谁让你得罪了我们主子,真是不自量力。”话犹未了,又被她重重一脚,身子顿时滑出去不少。 身子一阵剧痛,差点不用装就可以直接昏过去。若不是我紧紧咬着牙齿,心里有强烈的求生欲wang支撑着,说不定就要破口呼喊出声了。心里一阵怒气也油然而生。同时也将她祖宗十八代都上上下系骂上了个遍。 正当我暗自恼火时,方才进来的两人倒是走了出去。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三人的交谈声。 只听那大哥沉声问道:“翠敏姑娘,现在可以拿出金子了吧!” 翠敏冷声道:“金子可以给你,不过我家主子还要你们办件事。” 那大哥呵叱,言语中已有威胁之意,“你最好不要给老子耍花样,否则老子不会让你好过。” 闻言,翠敏毫不在意,继续阴言冷语地下达命令,“我家主子要让她从此永远消失。” 听到这,我的脑子嗡声作响,浑身顿然惊出一身冷汗。许是情急则生定,不可否认,人在逆境中,会激发无限潜能。瞬间我恢复冷静,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我要逃,不能死。 我急速环顾四周,一圈看下来,发现佛像后有道小门,而且佛台就是用石块砌造。许是荒郊野外的庙宇本就建造粗略的缘故,石块之间的砌面粗糙且尖利,最重要的是离我不远。我使尽全力爬滚过去,艰难翻坐起身背靠佛台,就着于尖锐之处,来回使劲磨搓绑着我手的绳子,暗下攻大磨坚的决心。与此同时,外面三人也正谈得不可开交。 涉险2 老二略显激动起来,声音沙哑地低喝道:“什么?你们要咱哥俩杀了她,不是说只要老子把她弄出宫吗?” 相对于老二的浮躁,翠敏显得气定神闲,语气更为不屑,阴恻恻道:“你们不会是怕了吧?难道‘北二煞星’也会有怕的时候。睍莼璩晓” 老二当下暴怒,喝道:“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先杀了你。” 翠敏却毫不理会,狂声冷笑,“哈哈哈,‘北二煞星’不会是只会蛮干不会动脑的莽夫吧。” 老二显然就是个暴徒,只听他高叫一声,威胁道:“你说什么?”随后便拔刀抽剑。 听到这里,我暗自叫好。他们越是窝里斗得厉害,我就越有机会逃脱。手下仍是片刻未停。不过从翠敏大胆狂妄的言辞与态度来看,她绝非是普通的婢女,心里着实好奇翠敏究竟是谁?但眼前显然不是我猜测她身份的时候。 正当老二就要动手,翠敏高喝一声,阻止道:“且慢!”许是老二也没真想要打起来,当即就停下动作。翠敏续又说道:“你们也不仔细想想,你们劫持的可是属国郡主,如果让属国朝廷察知是你们‘北二煞星’所为,必将全国通缉你们,到时沦落为丧家之犬,你们还有活路吗?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杀了她,才会神不知鬼不觉。” 老二冷哼一声,埋怨道:“人是你们叫老子劫的,要是咱哥俩被通缉,你们也休想安然无事。” 翠敏冷笑道:“伤脑筋想陷害我家主子,倒不如自己好好动脑子,想想如何清理好尾巴。” 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哥,当机立断道:“好!不过咱哥俩是提着脑袋给你主子办事,金子我们要双倍,否则免谈。” 翠敏显然不是好说话的主,厉言道:“要双倍可以,你们得把事给办干净了。” 她话犹未了,便听得北二煞星急不可待地抢拿金子的声音。我则是心急如焚,满额冷汗。于千钧一发之际,终还是磨断了绑手的束缚。我不敢松气,急急忙忙、连咬带解地扯断了束在腿上的绳子。即刻站起身,心激奋地狂跳不已。我是片刻不敢停留,蹑手蹑脚移步至后门,取下门栓便夺门而出。先是虚掩地轻走几步,随后便撒腿狂奔。一切顺畅地让人起疑。 果不其然,天不遂人愿。还未待我奔跑至半里,只见前方刹那间闪出一黑影,隐约中但见来人中等个头手持弯刀,横路站在中央,拦断我的去路。 我瞬间惊骇,畏惧不前。见他杀气腾腾之势,此人定是北二煞星其中一人。这样看来,另一人必定在此处不远。真是想到什么来什么,还未从这惊惧中回神,身后便响起阴深深地冷笑声。我本能地转身一看,果见一瘦个子手持双刀,慢慢朝我走来。不疾不徐的样子,好似我就是被狼群围困的美食。我心发颤,一人我就对付不了了,现在这北二煞星齐齐到场,看来真是插翅难飞了。 瘦个子冷笑道:“真是小看你了,竟敢在我们眼皮底下逃走。” 我侧身站着,惊魂未定地眼神,反反复复在他们之间流转。又环顾周围,这荒郊野外要逃亦逃不掉,要打亦打不过,要坐以待毙亦做不到,心忖一瞬,突然想到清朝的怀柔政策来,强装镇定道:“我们无冤无仇,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定然不会追究。而且她们给你们多少,本郡主必定加倍奉之。” 瘦个子冷哼一声,阴冷道:“哼哼,你以为我们会信你。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无冤无仇,放心吧,咱哥俩会给你个痛快的。” 他轻飘飘的态度,好似在他眼里杀个人就像宰只鸡那么简单,不由让我怒由心生。我怒目而视,威胁道:“你们杀了属国郡主是死罪,你们不想活命吗?” 瘦个子大笑一声,暴徒本色毕现无疑,“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冷声说道:“你们要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劝你们在还未酿成大错之前,好好考考虑虑我的提议。” 瘦个子显然已不耐烦,“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 拦住我去路的中等个头,下了死命令,此刻阴沉沉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老二,不要和她罗嗦,杀了她。” 涉险3 话犹未了,便见北二煞星手提大刀,纷纷朝我一步步逼近。睍莼璩晓 眼下性命攸关,我忽然急中生智,眼波微转朝他们身后高叫道:“宣王爷救我。”果见北二煞星中计,纷纷朝身后看去。我则是趁此空档,猛速捡起两块方才已留意许久的石块,分别朝两人狠狠砸去。又趁这两人躲闪之际,朝自识为安全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北二煞星毕竟是习武之人,那老大疾步如飞、纵身一跃,便轻轻松松截住我的去路。只听闻他不屑地一声冷哼,便抡起手中弯刀朝我砍来。我一时惊滞,悚然闭眸,忽然脑中想到句话,“人有善愿,天必佑之,人有恶念,则恶报必至。” 刹那间,但觉一股凉风从脸颊掠过,随之耳边便是珰一声响。没有预料的事情发生,我睁开眸子,只见离我额头两三寸处,一长戟抵住来袭弯刀。我惊恐万分的同时也庆幸不已。略带感激的朝长戟主人望去,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但见他颀长身形,狂风卷起,他长袍飞扬,更显器宇不凡。 只听闻北二煞星中那老大高叫道:“来者何人?敢来搅我北二煞星之事。” 长戟主人仰天大笑一声不屑说道:“你北二煞星乃江湖败类,专行伤天害理之事,今日我就来替民除害。” 老大恼羞成怒道:“那老子先来收拾你。老二,你先杀了那女的。”话音未落,但见他抡起弯刀袭向长戟主人。与此同时,那老二抖动双刀,猛朝我头顶砍来。 真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我只觉一股劲风灌顶,正于慌乱之中不知所错时,人已被长戟主人揽到身旁。只听得耳边他轻声低语道:“郡主放心,待会儿只需紧跟我身边即可。” 待我还未站稳好似又随他腾空而起,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我已气喘吁吁,耳旁则风声兵器声叠起。我于恍恍惚惚间还是看出个大概,长戟主人一手揽着我一手已于北二煞星大斗不下十几个回合,却丝毫不占下风。长戟在他的挥舞下,招招生威。我从未真正见过高手过招竟如此精彩,我一扫先前之恐惧,只觉即惊险又兴奋。忽见他长戟一猛挑,北二煞星手中弯刀双刀统统落地,两人同时也后退数步。 他松开我,手中长戟指向北二煞星两人,疾言厉色道:“说,为何要杀郡主?”神情中不怒自威。 那老大此时早无先前气焰,低声哀求道:“大侠饶命,我等也是受他人指使,绝非本意要害郡主。” 他厉声逼问道:“受何人指使?” “是------”那老大刚发出一个音,霎那间人便倒地。紧接老二倒地。他忙将我护于身前,眼观四方。这诡异的一幕,令人置身冰窖,我只觉惊异四起。 一圈审视下来,他慢慢放下警戒,回头说道:“郡主,那人已走远。”说罢他上前察看地上的北二煞星。 我边琢磨着他说的‘那人’是谁,边好奇地跟随其后,只见北二煞星已是一动不动两具尸体,我从未见过真正的死尸,顿感毛骨悚然,惊愣万分问道,“他们……他们怎么死的?”语气都有些结结巴巴。 蓝水辰 他小心翼翼地从北二煞星喉间取下一两头尖且狭长好似竹叶状的暗器,解释道:“他们喉中飞镖本已致命,况且上面还有剧毒。睍莼璩晓” 闻言,再次令我毛骨悚然,不由问道:“这么说那人刚才一直在暗中?” 他站起身,点头道:“此人一定轻功一流,不然不可能我未察觉。而且也绝非是属国人。” 我更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为什么你确定他不是属国人?” 他指了指手中飞镖说道:“据我所知,我属国之中无一人使这种暗器。”默了瞬,而后又问,“郡主你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我摇摇头,叹道,“我前些日子失足坠崖,往事已不记得了。但我长居深宫,会得罪什么人呢?” 其实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之前的坠崖再加上今晚的绑架,显然有人要害我。以前的楚怡珏是深居皇宫的郡主,想她应不会与外界有太大接触。那难道是后宫中人,那又是谁呢? 他见我默不作声又凝神沉思,安慰道:“郡主也不必过虑。此事皇上定会为郡主做主。” 我因方才惊险倒忽略了他的身份,见他开口皇上闭口郡主的,直觉告述我他定非普通江湖侠士。想到自己也未向他道谢,遂而躬身谢礼道:“楚怡珏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闻言,他乐道:“郡主果真不认识我了,我是蓝水辰。” 我愣了半响,才喃喃道:“你真是蓝水辰!”对于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一来听寻桃说过,自我爹爹还在世时,他爹爹和他经常来王府,两位大人在前厅闲谈,我和他便一起玩耍。二来他是这次与菱国交战的副主帅,寻桃曾多次提及他,说他手握重兵英勇神武,皇上亦十分器重他。只是他不应该在军营吗?怎会出现在此?续而疑惑问道,“你不是在领兵打仗吗?怎会来此?” 他笑道:“我是有军务在身,恰巧路过于此。” 我颔首叹道:“幸巧你路过,不然我早已是刀下之魂了。” 他闻言默了片刻,复而正色说道:“郡主,此地离皇宫还有几十里路,深更半夜你独自回去,实在不妥,也怕再遇不测。我又有急务在身,不然……”。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接口问道,“不然如何?” 他轻叹道:“就随我回军营吧!过几日再派人送郡主回宫。” 我微微一愣,当下便点头应允。眼下我是在宫中遭人暗杀,即便回去必然凶险万分,更何况我也东南西北分不清方向。只是寻桃和夏孜珩得知我的失踪定会心急万分,而且夏孜珩还要出征。想到此,我遂又说道,“烦劳蓝将军,到了军营帮我修书告知宫里,我一切安好。” 他朝我点点头,复而轻声道:“想必宫中定有郡主牵挂的人。” 我浅笑道:“寻桃那丫头自幼跟着我,自从我父母双亡,我便早已视她为妹妹,如我无故失踪她定会担心。” 他则点头言好,便不再多语。 之后他草草埋了北二煞星,方才还说要我命的两人,现在已是一堆黄土,我朝他们匆匆望了眼,无奈地轻叹口气,突然感觉活着真好。 楚派宗师 不知何时,他牵来匹马,我便随他连夜赶往凉城以外的军营。睍莼璩晓一路上我与他共骑一马,起先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许是见我大大落落的先骑上马,他也随即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彻夜赶路。等天微微亮时,他在经过的树林里勒马停鞭问道:“郡主,一夜马不停蹄也累了,不如在此稍作休息如何?” 我点头应允,问道:“蓝将军,这里离军营还要多久?” 他拿着马鞭指向前方说道,“穿过这树林,翻过前面那片山便是我军驻扎的地方。”说罢,他跃马下来,又扶我下马。我在着地的一瞬间,才感觉到两腿发软,身子轻飘飘地。刚才的策马狂奔既拉风又刺激,虽一夜未睡,但清醒的很。我边活动着筋骨,边四处打量。 他许是见我倒还精神,打趣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郡主不仅变漂亮了,还没了儿时般的娇气。” 我则是由先前的活动筋骨改成扩胸运动,问道,“我以前很会撒娇吗?我可不记得了。” 他轻笑出声揶揄道:“真不记得了!你以前何止会撒娇,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我斜睨了他一眼,嗫嗫地嘟囔道,“那也只不过是孩提时不懂事罢了。何况,有哪家的孩子儿时不哭鼻子的。” 见他没搭话,我便瞅他一眼,只见他双手环胸,正眯起双眸探究地望着我,目光相触的一瞬,他疑惑道:“郡主,你也会习武?只是这练的是哪门哪派?” 闻言,我暗叹口气,放在现代这广播体操已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而今是在古代,他们没见过也理所当然,压下想要爆笑的冲动,回道,“这是我楚怡珏自创的强身健体体操,若真要论门派,那就是楚家派好了。” 他哈哈大笑道:“那这位楚派宗师到时可要教在下也学上个一招半式才好。”我朝他翻翻白眼,低囔道:“你就尽管笑话我吧。”他笑着连说不敢不敢。 一翻嬉笑下来,我与他的相处似乎随便了许多,他有时还喊我楚派宗师。吃过干粮,喂过马。我们又继续赶路。 翌日待我们翻过群山,已是暮色苍茫。只见远处点点火光,一片通明,隐约中可见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军帐。想来军营便驻扎在此。见到军营的一刹那,我并没有因长途跋涉奔赴的目的地而感到高兴,反而无比沉重。沿途下来,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廖无人烟,空旷萧条。站于山脚处,仿佛已嗅到了金戈铁马的呼啸和是大战过后的荒芜,让我只觉清冷异常。不由想到那句,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蓝水辰先回军营,说是帮我安顿一下,让我在此等他。他虽没说明原因,但我知道,两国交战非同小可,军营更是不能随便带外人进出,何况我还是个女子。回头看看他留下给我急用的马,我踱步过去,轻轻抚摸着马背。但它似乎很不喜欢我靠近它,忽然不安地猛地抖动了下身子,还长嘶一声,吓得我连连后退几步,还险些跌倒。只听得啪一声,似从马背上掉落一个包裹。我小心地走近它,伸手迅速将包裹捡起,生怕它一个不高兴起来踹我一脚,我知道这马一定是认主人的。虽然我不懂马,但这马体型高大,饱满优美,步伐轻灵,想来不是千里宝马就是什么汗血宝马之类的。这两天,若不是有它日行千里,只怕我还在途中苦赶呢!朝它笑笑,便拿着包裹,迅速与它站开了距离。 魔方 我轻轻掸去包裹上的尘土,发现包裹结打的有些松了,随手松开后想重打上。睍莼璩晓这时里面便露出个盒子来。我并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但这个盒子真的很奇怪,它是一个正方体,且它的每一面,似被分割成很多个小方块,由于天色昏暗,我看不清。便捡来些干枝,用他方才留下的打火石生了堆火。把盒子凑近明处,细看下发现。这每一面的小方块共有25块,且每一面上的小方块共有6种颜色,它毫无规律的分布在6个面上。我第一反应,这好像是个五阶魔方,对于这一发现,我差点惊呼出来,只是它比普通的魔方要大上两三倍。我沿着每面的小方块轻轻转动,果不其然,它真的就如寻常魔方一样转动自如。我顿时兴奋起来,同时也饶有兴味的转起来,毕竟在这里能看到这种玩具,确实不易。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弟弟季蒙从小便十分喜欢研究魔方,家里还专门有一个房间成为‘魔方工作室’,里面存放着各式各样的魔方。我虽谈不上特别喜欢,但从小则是耳濡目染,每当弟弟新买一款,我便也要专研上一阵子。 所以此时,我也沉浸在攻破魔方的乐趣中,浑然不知蓝水辰是何时返回来的。当我即将要大功告成时,才发现身旁的他。我朝他盈盈笑道:“蓝将军放着如此好玩的玩具,也不给我推荐推荐!”只听他好似疑惑的喃喃道:“玩具?” 而我此时并未细想他的话,双眸瞅着手中魔方,只需再转一下,便可将这六面颜色全部转对了,我毫不犹豫地轻轻一转。但就在那六面颜色全部呈现在我眼前的一刹那,奇怪的事便也同时发生。只听那魔方‘咯’一声响,好似触动了里面某个机关暗钮一般,魔方顿时化作许多个几何形小木块,全部摊卸下来,似乎它的当中还掉出个长木盒,除了我转动时手上还捏着的两块,其余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我顿然有些傻眼,不可思议道:“这是怎么回事?”待我还未反应过来,地上这堆小木块连同那个长木盒,便被他悉数捡起,并放入包裹中。 我有些怔愕地望向他,刚欲张口问他,便被他略带责备的话,给截了下来,“郡主,怎会翻我的私物?”我见他着实有些气恼,况且是我未经他的允许,随便拿他的东西,结果还莫名其妙的全散了。 我急忙站起身,朝他满脸内疚及歉意道:“蓝将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翻你东西的,它从马背上掉下来,我捡起来就拿过来玩了,谁知会这样,对不起!” 他沉着脸,眯起眸子盯着我。见他不作声,怕他真的生气不理我,遂又说道:“真的对不起,要不,你把这堆木块给我,让我试试把它拼回去看看好不好。” 他却摇摇头,低声说道:“散了就散了,散了也是件好事。” 我闻言,惊呼一声!便被他后面的话给问住了,他问道:“郡主,是如何打散他的?” 我尴尬笑道:“其实我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只是以前玩过这种玩具,我便一时兴起转了起来。谁知刚把六个面的颜色转对了,便全散了。”最后还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闻言,他疑惑道:“以前郡主真的玩过这玩具,我怎么不知?” 我心中一虚,半开玩笑道:“我会玩的东西多的去了。” 他瞅着我良久没说话,脸露疑云,目光幽深,我更是被他盯得即内疚又不安,不知是该再解释还是该道歉。 军营 就在我惴惴不安时,他拿出个包裹递给我,淡淡说道:“里面是套士兵衣服,你穿上它,我带你回军营。睍莼璩晓”说罢,便识趣地转身走到前面。我明白他的用意,古代军营带女子进ru是犯军纪的。我便不再犹豫,迅速换上士兵衣服,把满头长发挽了个男子发髻,并带上帽子。 等我全部穿戴整当,我走到他面前,莞尔笑道:“蓝将军,现在可以了吗?” 他瞥我一眼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属下,就叫小楚吧。” 我学着士兵的样子,双手作揖回道:“是,属下明白。”许是被我样子逗乐了,他轻轻一笑。我便趁机说道:“蓝将军,刚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闻言他脸又是一沉,刚刚的那一点笑意便荡然无存,瞅着我认真说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说罢便去牵马。 我望着他的背影,抿抿嘴,知道解释便是掩饰的道理,纵然我也是茫然一片,但那毕竟是他的东西,他既然不再追究,我倒乐得自在,就不再多问,默声随他骑上马,回军营。 来到军营便有种箭在弦上的感觉,军营虽是临时驻扎,但把手的士兵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严密异常,还时不时会碰上几队巡逻士兵。我若非跟着蓝水辰,只怕一露面便会被当奸细抓起来。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很多,可见囤积了不少兵力。一入军营,蓝水辰就说让我先去参见一下太子夏孜颙,毕竟在这里太子是主帅。我点头应允,当下便随他去见太子。 我随他走向一个普通帐篷,帐外守卫的士兵见到蓝水辰时,都纷纷俯首行礼。待一名士兵入帐通报后,我跟随他一同进ru帐内。只见帐内成列简单,中央放着一张几案,后面是一张普通的木床,最显眼的还数几案上大大的莲花烛台。此时正透着冉冉火光,照得满帐通亮。太子一身主帅盔甲,刀削般的俊脸,朗眉星目,内敛而沉稳,正于烛光中看着几案上的地形图。大敌当前,必须要同仇敌忾,相濡以沫,才可抵御外敌入侵。我不觉便对他的印象好上几分。故而上前恭恭敬敬给太子行了个大礼。 他抬头望向我,温言笑道:“珏儿不必多礼,珏儿的事蓝将军已禀明。此次珏儿受委屈了,你先在军营住下,待过两日,本王派人送你回宫。”我垂首答礼道:“多谢太子殿下。”他朝我轻轻一笑道:“珏儿放心,待本王回宫,定会禀明父皇彻查此事,揪出绑架真凶。”我感激一笑道:“太子殿下为战事操劳,珏儿的事不必太过挂心的。”他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点头笑道:“珏儿是越来越识大体了,不过我属国皇宫岂容那奸人作怪。本王与蓝将军还有要事相商,珏儿也劳累了,早些去休息吧!”我颔首福身退下。 蓝水辰给我安排的帐篷只有我一个人住,眼下战况告急,军营物质必然紧缺,想必是特意给我腾出来的,想到此,我万分感激他。躺着的木床虽又硬又冷,但终敌不过连日来不分昼夜奔波的劳累,沉沉睡去。 军营2 翌日清晨,我便被一阵金钟战鼓声吵醒,帐外天已大亮。睍莼璩晓虽一夜安睡,但浑身还是避免不了的酸疼。一起身,便看见旁边木桌上的盘子里放着几个大白馒头和一盆洗漱清水。想必一定是蓝水辰吩咐的,我心中着实又温暖了一下。 我简单梳洗整装,便出帐去寻他。一来,在这紧要关头,我不想他为我分心。二来,我也不想有手好闲,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步出帐外,便见不远处的大片空地上,军旗迎风飘扬,身穿铠甲的士兵编排成队,延绵百里,阵势雄伟浩荡。待我奔跑过去,大军已起拔,留下瀚海尘涛一片。 我从未真正见过行军战场,顿然心中激情被那千万男儿跨开步伐的一刹那点燃,好似感触到了狼烟烽火的喧嚣。不由想到那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眼下也有此等豪情壮志。 大队士兵滔滔而去,转眼间便没入阴霾的天际,四周静谧下来。留下来的士兵依然守卫的守卫,巡逻的巡逻,丝毫不松懈半分,依稀感觉到气氛压抑而紧张。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碍眼,理应要做些什么,心思一转,便走到一位守卫的士兵面前双手作揖沉声问道:“这位将军,请问伙头军在哪个帐中。”他面露疑惑之色,反问道:“你是哪队的,我怎从未见过?”我微微一愣,如今女扮男装,他人眼里我也是士兵,怎会不清楚地形,遂而我不慌不忙垂首说道:“在下小楚,昨日刚跟随蓝将军回营地,只记得蓝将军命我今日去伙头军处帮忙。”他有些不耐的上下打量了下我,又与旁边守卫的士兵小声嘀咕了几句,便道:“你等着。” 片刻,他便带来了位头戴铁盔、身袭盔甲的中年将军。只见那士兵指着我,恭敬地对身旁的将军说道:“张将军,他自称是昨日和蓝将军一起回军营的。”那位张将军盯着我蹙眉问道:“你叫什么?”我连忙小心答道:“张将军在下小楚,昨日蓝将军命我今日去伙头军处帮忙。”他眯起眸子盯着我默了片刻,说道:“伙头军人员配备充足,你去军医院处帮忙吧。”我连声应下,同时也轻吁口气。 等我从军医院回来天已黄昏,我一头倒在床上,直到现在,我眼前还是那些残肢断腿的伤员和他们痛苦的沉吟声,他们是在上几次的战场受伤后退下来的。听说昨日菱国的瑞亲王高释玄又派人下了战书,扬言要于三日内攻破这里的防线,拿下凉城,故此蓝水辰今日一早便亲率十万精兵赶赴战场迎战。 我掏出贴身挂着的那串玉坠‘比翼双飞’,上面还带着点体温,握在手心温温暖暖。眼前不由便浮现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记得那日夏孜珩说他于三日后起程,我与他分别已有四日,他此刻应该已在路中,只是他带领大队人马不比自己与蓝水辰赶小路那么快,不知会何日到达军营。想到过不了几日便能见到他,我的嘴角便不自觉上扬。但一想到,我无故失踪了,也不知他会不会找我找疯了。他一定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原本还想着让蓝水辰写书信送回宫的,没想到他今日一早便出战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到这,原本舒展的面容又黯淡下来。 军营3 沉思间,听闻帐外有人喊我“小楚”。睍莼璩晓我连忙放好比翼双飞收拾心情,起身移步到帐外。只见来人便是今日让我去军医处的张将军。我有那么一刹那的愕然,他找我干嘛。但还是急忙垂首行礼道:“属下参见张将军。”只见他表情有些许不自然,手一挥道:“不必多礼,是太子殿下要见你。” 待我来到太子帐中,与昨日一样烛火通明,太子夏孜颙正在几案上看地形图,只是眉宇间多了份忧虑。见到我时,才剑眉一展轻轻笑道:“珏儿来了,听说今日你去军医院救护伤员了,幸苦你了。”我有些尴尬道:“救护我可谈不上了,我只是帮帮下手而已。”太子笑道:“你乃属国郡主,金枝玉叶,能如此做,着实不易。”经他一说,我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珏儿只想尽份绵薄之力罢了,实在不足挂齿。”太子忽然站起身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叫你来不是说客气话的。”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桌续而说道:“想必珏儿还没用过晚膳吧,陪我一起吧。”我这才发现帐中多了一张桌子,上面盖着一个竹编的大罩子,怪不得刚才好似闻到了香味。我连忙点头应允,便走过去站在桌旁。太子边走边道:“珏儿不必拘礼,现在不在宫中,一切规矩从简,坐吧。”我不想驳了太子的面子,点点头,遂而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还随手掀开了大罩子,下面是六盘菜,两碗米饭,两个空杯,和一壶酒。 太子见我没动筷,便率先给我斟了一杯酒,再自己满上,说道:“军中喝酒是大忌,今日便以茶代酒。”这才发现,原来是茶水,随之心也放轻松起来,我盈盈一笑,渐渐地便与太子开怀畅饮起来。我们从江南烟雨,到大漠孤烟,从塞上风云,到千里戈壁,相隔万里之地,在我们言下好似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轻轻松松便游上了一遍,让我压抑的心情也畅快淋漓了一回。还聊到人文地理,诗赋文章,只是聊到眼下时局时,太子眉宇间的那抹忧愁总是挥之不去。 看到太子的情绪,让我总有丝隐隐的不安。犹豫了片刻,我幽幽问道:“太子殿下,蓝将军可有消息?”太子先是低头沉声,而后望着我良久,眸光甚是深沉,缓缓说道:“蓝将军此去可说是聊无音讯,原本商定每隔两个时辰,便派人送来战况,可眼下未见一人来报。” 闻言,我心中一怔,此事也是我最担心的事,便急急问道:“那太子殿下,可曾派人去打探。”他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说道:“我已派多名探子去探,但还没人回复。” 望着太子沉沉的脸,我顿时种种不祥的预感在脑中翻腾蹈海,不禁底喃,“怎么会这样?” 太子许是见我眉头紧锁,生怕我不安,便安慰道:“珏儿也不必担忧,此事我自会处理。” 我本能地点点头,但我左思右想,总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刚欲开口,只见他一摆手,意欲我不要问了,而后肃容正色说道:“珏儿,你一女子待在军营实为不妥,我已安排妥当,明日天一亮,派张将军送你先回宫。”他也不容我多说,便起身走到几案前低头看那地形图了。 逃亡 原来他今晚叫我来,主要是安排让我先回宫的,怪不得刚才张将军对我的态度似乎客气了很多,想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睍莼璩晓我瞅了眼他低头认真的模样,知道他意已决,更清楚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况且我也并无理由留下,同时也暗暗感激他对我的细心考虑,故而不想再打扰他,一福身,行礼退下了。 我心事重重地回了营帐,虽然明日天亮我便会离开这里,但我心底那抹不好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可能是有着覆巢之下,岂有安卵的想法,眼前总会浮现十万大军奔尘而去的画面。但终于诚实的身体,实在扛不住多日来的疲惫不堪,最后还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几时,直觉告诉我还未天亮,可朦朦胧胧中好似有金戈铁马的交战声,一声盖过一声,声声入耳,硬生生把我吵醒。我警觉地从床上弹跳而起,果不其然,这绝非梦中。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我着实有些慌乱,但还是第一反应去拿留在帐中的那一把唯一的长刀,握住手中小心翼翼地走到帐外。刚走出几步远,便见今日清晨还站满十万大军的那片空地上,燃满点点火把,硝烟四起,已成两军的午夜战场。 在战火纷飞的混乱中,身旁不断有乱窜的士兵,对于这种措手不及的场面,我有些乱神, 慌归慌,但我还是在最快的时间理顺思路,我要先去找太子,找到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与此同时,人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太子营帐,此时我已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冲进去,但帐内早已空空如也,留下残烛独燃。 我来不及细想,便又迅速返出来,但营帐外的士兵几乎寥寥无人,只是不远处的厮杀声还是涛声一片,震动着夜空,荡着层层叠叠的回音。这鬼哭狼嚎般的回音声声敲打在心头,使我更慌乱的不知所措,腿犹如千金重锤,不知该往哪里走。我早有不好的预感,预感有大事发生,结果真的被我不幸猜中。但我很快乱中求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正当我犹豫着该往哪里逃时,前方一小队人马已朝我冲过来,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隐约看到带头的正是那位张将军。我像是黑暗中见到了光明,心中腾升了一抹希望。我激动地迎了上去,张将军也快速认出了我,而他们中,其中一位还是太子,他此时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见到他们的一瞬间,我有些喜出望外。于是我加入他们的行列,一行十几人,便逃往军营西北的群山,也就是我与蓝水辰来时走的那条山路。 我们为了掩人耳目,没有马匹没有火把,完全是摸索着逃亡。我几次跌倒,都还是太子扶我起来,着实让我大大地感动了一把。 走着走着,前方天际像是见到了海市城楼般,让这黑暗的树林染上一圈淡淡的亮光,这亮光不像是火光那么刺眼,倒像是天明的曙光。许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太久,又许是这淡淡的光太过自然,我们并未起疑,继续朝前走,眼前的路却越来越明,终于我们中有人低喊道:“不好,是敌军。” 瑞亲王高释玄 这一声,足以让我们所有人胆战心寒,畏步不前。睍莼璩晓脚步凝固的瞬间,只听张将军说道:“走,往这边。”大家便一掉头,往另外一边走。但没走多时,前方又亮了起来。只是这次的亮光,并非像刚才那样的淡光,而是刺眼的火光。火光红透半边天,在这漆黑的夜空显得尤其扎眼,令我一时间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与此同时,我们一行人中除了太子和我,其余人等均已抽出兵器。毫无疑问,我们的行踪已被发现。我仍不死心地回头一看,方才那抹似天明的曙光好似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四周星星点点的火光。随着火光慢慢逼近,眼前已通明一片。 不久前才想,黑暗中的光明是希望,但此时此刻,等待我们的便是死亡。我忽然真正感触到穷途末路的意味。许是在我身边还有太子一行人,又许是惊慌害怕已到了极限,眼下我们被四面包围的形势下,我反而沉静了下来,冷眼看着那些手举火把又或是手持长刀的菱国士卒们,像潮起一样涌过来。片刻功夫已把我们围在了中间。 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全神戒备,但又不敢轻易动手。我猜他们的心情一定是矛盾的,已知大势已去,但又不甘心束手就擒。 时间仿佛凝聚在此刻,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不容易沉静的心,又焦虑的开始狂跳起来,好似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与节律。我想这也许就是他们所说的战术吧。要把我们的耐心和斗志全部磨灭,然后他们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我们一举皆灭。这让我体会到死并不可怕,但死前的忧虑和恐惧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地方。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忽然间菱国士卒纷纷往两旁让出条路,我们所有人齐齐看去,只见昏暗中,一人骑着马慢慢朝我们走来,来人身袭战袍健硕体魄,英姿勃发,气宇轩昂,人与马显得相得益彰。他像是上天降临凡间的尊者般俯览众生。最让我心惊的便是他那双冷冽而幽深的眸子,寒光闪闪,即便是在黑夜,也能让人无所遁形。 此刻,他的目光正在扫视我们中的每一人。我早在他把目光投向我们的瞬间便已略垂下头,我承认他的气场足够强大,我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心虚与脆弱一面。即便如此,我还是明显感觉到头顶一闪而过的两道冷光,让我不由打了个激凌凌的寒战。 “太子殿下我们走吧。”洪亮的声音七分霸气三分冷冽,原本稀疏平常的一句话,此时自他嘴里缓缓吐出,就变得异常森然,他凌厉的目光牢牢锁在了太子身上。无疑他已认出了太子。 而太子也并没有太大意外,从容不惊地默声沉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一声,淡淡说道:“不愧是瑞亲王高释玄,一眼便认出了本王。跟你走可以,不过要放了我身边的人。”他大义凛然地傲立于天地间,顿然让我觉得他的身躯高大了许多,纵然是在黑夜,也使我觉得熠熠生辉,暖人心脾。我深深地瞅了眼太子,感动、无奈、担忧、更多的是心酸,他像是知道我的心情般,微一回眸,给了我个安慰的眼神。 困兽之斗 情急之下,张将军低吼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等致死要守护太子。睍莼璩晓”太子摇摇头叹道:“张将军眼下形势你我都明了,何必再为本王一人牺牲无辜性命。”张将军动容叫道:“太子殿下……” 正当我们不知该进该退时,只听瑞亲王高释玄下了死命令,“全部带走。”他不轻不重的语气,干脆简单的让人害怕,足以威慑我们所有人。他话音刚落,身后手持长刀的士卒便朝我们涌来。我此刻真恨自己不是男子,真恨自己没有武功,我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原本已收在腰间那把长刀刀柄,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我已不放任何侥幸生存的希望,虽然我怕死,虽然我从未想过我会死在战场,但要死也要死的凛然。心中的那一点勇气被点燃,我毫无畏惧地、愤怒地恨恨盯了一眼此时傲然骑在马背上静观其变的高释玄。 高释玄敏锐地洞悉到了我此刻杀人般的目光,而他只是微微瞥我一眼,视若无睹。 与此同时,张将军高喝一声道:“是热血男儿的,就随我跟他们拼了。”话音未了,只见他大刀一挥,便横腰砍死了攻上前的四五个士卒。他的勇猛,使得菱国士卒有些怯步不前。相反我们一行人,则受到了极大的鼓舞,纷纷奋力上前,欲要杀出一条血路。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的厮杀。 眼前的血腥染满我的双眸,甚至还有鲜血溅到我身上,我何曾几时见过如此惨烈恐怖的场面,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的想呕。我的异样纷纷落入了两个人的眼底。同时也有个菱国士卒趁虚而入,一刀朝我砍来,我幸好学过跆拳道,身子还是反应够敏捷。身子一矮躲过一刀。那士卒见一刀未中,又是一刀,我用早已抽出的长刀往上一挡,虽然那一刀是挡下了,但他攻我守,我在位置上居于下峰,且也终敌不过那士卒的力道,震得我虎口生痛,手不由一松,长刀哐蹚落地。只见那士卒冷冷一笑,面目狰狞,紧接又是一刀,我来不及躲闪,也知道亦躲不过,索性双眸一闭。 眨眼间,随着一声惨叫,我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到他身旁。我一睁眼,便见那士卒已是一具无头尸首,我顷刻间脸色煞白。揽着我的人正是太子,他关切的问道:“珏儿,你没事吧?”我朝他摇摇头。他轻吁口气,小声说道:“你等下跟在我身后,如有机会,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闻言,我微微一愣,虽然机会渺茫,我已不抱希望,但在如此紧要关头,他还能想到我,让我感动的不知作何反应,只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尽量不让他分心。 我们这一行人大多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个个都身手了得,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渐渐在我们身旁相续倒下,最后只剩下我、太子、张将军和一名侍卫还在奋力的坚持着。在我看来,我们已在做困兽之斗。 忽然,灌起一阵劲风,一条人影似从空中划过,待我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太子手持宝剑已和高释玄斗上了数十招。随着两人的斗势渐猛,原本围着我们的菱国士卒纷纷往后退开数步,腾出了足够的打斗空间。同时张将军和那名侍卫,也得以抽身,与我一同观战。激烈打斗中的两人同样用剑,招式变化无穷,两把利剑在空中时不时划出一道道闪光,让我看得既心惊又有些眼花缭乱。 本王的俘虏 猛然间,太子手中的剑被高释玄击出数米远,半把剑身直直插入一颗大树中,露出的剑柄因剧烈的撞击而微微的震荡着。睍莼璩晓与此同时,身旁的张将军心慌的大喝一声,“太子小心!”话音未了,他人已飞奔过去,替太子挡住了高释玄直刺过来的剑,倒在了太子胸前,顿时口吐鲜血而亡。太子悲凉地大叫一声:“张将军!!!”同时也紧紧地抱住了他此刻瘫倒在地的身体,为他抚上了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双眸。 高释玄借机上前一步,手中剑峰直抵太子的喉口。眼前一切,让我悲愤不已,豁出去的心也不顾一切的勇敢起来,我猛速夺过身旁那侍卫的大刀,狠狠地朝高释玄砍去。待我以为可以刺中他时,手中大刀已被击落,发出哐蹚一声,只是此刻这声音在我听来是无比的讽刺和刺耳。没等我回神,只觉头顶扫过一股冷风,戴得好好的帽子已不翼而飞,脑后三千青丝便瞬间倾泻而下,撒散在腰际。 我一心惊,愣在当场。耳边只听到有几个菱国士卒诧异的惊呼道,“原来是个女的”,随后便发出一大片讥笑声。我虽愤怒不已,但此刻我眼中只有太子,已顾不上他们的讥讽,冲上前蹲在了太子身边问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太子朝我摇摇头,空洞的目光染了丝担忧与无奈。但我还是看到他原本拿剑的那只手臂上有道又深又长流血不止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也难怪刚才他的剑会被击落。我立马用牙齿咬撕下身上的一长块布,拿过他的手臂,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我想至少可以暂时的止血。太子任由我包扎着,目光淡淡地回望着我。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高释玄却嘲讽道,“夏孜颙太子真是艳福非浅,上阵也不忘带美人在身边。”太子依然神情淡淡,我则冷目不语。许是我们平静的反应让高释玄有些不爽,续而又冷笑道:“怪不得,属国会一败涂地。” 听到一败涂地四个字,太子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刚刚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口,也因他一用力,又渗出了血。 我本无意与高释玄做口舌之争,但他落井下石的言语相逼,让原本就愤愤不平的心,猛地赫然而怒。反正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无所畏惧地慢慢站起身,目光浅浅地望着一脸居高临下的高释玄,平平说道:“眼下你是赢了。但借故来羞辱你曾经旗鼓相当的对手,也并非君子所为。”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让人辩不出他的喜怒。唯有似鹰般锐利的黑眸,透着令人畏惧的目光,直直瞅着我。忽见他剑眉一挑,冷声道:“你是在骂本王?”我淡淡说道:“骂你我不敢,但是非曲直自有后人来评。”他冷哼一声,狂妄说道,“后人来评也是成王败寇。但你还是本王的俘虏。”我尽量忽略他不可一世的态度,头一扬,云淡风轻的道:“要杀要剐随便。” 俘虏2 闻言,太子一惊,原本死沉的脸色抹上一丝痛楚,大喊一声,“珏儿不要。睍莼璩晓”随之站起身,垂着一只受伤的手臂,便欲朝我走来。然没待他走出一步远,身后便扑上四五个菱国士卒把他制倒在地,他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抓着,哪怕还碰到他受伤的手臂。他的目光不再空洞,牢牢盯着高释玄,忍痛冷冷说道:“高释玄你放了她,她只不过是个女子,战争本是男人的事,你要抓的人是我,我现在不是已在你手上了吗!” 高释玄对于太子的话置若罔闻,手中宝剑在空中划出个潇洒的弧度后,顿时归剑入鞘。他双脚轻轻一蹬,便俊逸洒脱地腾空而起,英姿优雅地骑回到宝马上,如潮涌般的士卒们,纷纷恭敬整齐地退让出条路。他马鞭一扬,即刻绝尘而去。眼前他气度非凡的画面还真让人赏心悦目。但他离去时丢下的那句毫无温度的话,又顿时让他变得像是凶猛野兽、巨蛇毒蝎般可怕,“把他们全部带走,本王要活的。” 菱国士卒朝我围过来,我立马就被反扣住双手。有个看似带头的,走到我面前,用他粗糙的黑手捏着我的脸,轻佻地笑道:“长得可真水灵,弟兄们这回可有乐子寻了。”说着还往我身上摸来。他肮脏的手碰到我的瞬间,我恶心的直反胃,我早已怒火中烧,趁他不备,一脚狠狠地朝他胯下踢去,顿时,他尖叫一声,痛得双手抱膝滚倒在地,嘴里不断发出痛苦地呻yin。 旁边的士卒见状面目狰狞,挥起脏手就朝我两巴掌,嘴里还大骂道:“贱人,信不信我现在就bā光你。”我顿时感觉脸颊疼得似在火烤,但混沌的脑子,瞬间做出了应有的反应。我知道他们会用最卑劣的手段来对待我们这些俘虏,但士可杀不可辱,我冷冷笑道:“你敢,我就咬舌自尽,但是马上你就会陪我死的。” 一旁已被捆绑住的太子,早于按耐不住,疯狂地朝我跑来,但寡不敌众,没跑出两步远,已被士卒们拖倒在地,他朝我悲凉的喊道:“珏儿,是我连累了你。”我看到他此刻的狼狈,还带着浑身的伤,已无初见他时的那种温文尔雅和贵气自信,心底早已五味参杂,辨不清滋味。双眸染上了层水雾,看他的样子也渐渐迷糊,我朝他轻轻地摇摇头。 许是见到我们悲伤的神情,让眼前的士卒们暴虐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肆意地狂笑起来。刚才打我的那个士卒,用刀尖托起我的下巴,凶狠地说道:“你以为老子会怕你。”他的凶狠此时在我眼里变得无比可笑,我讥讽道:“你是不会怕我,但你怕你们的王爷,他刚才走的时候说要我们活着,那就是说我们对他还有用,你如果把我逼死了,你猜你那王爷会让你怎么个死法。”他闻言,脸色微变,但立马又奸笑道:“贱人,你倒提醒了我,我是不会让你痛快地死的。”说罢,遂又指着旁边的士卒说道:“你们把这个贱人和那两个男的,给我绑结实了,等下就有好戏上演。” 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狡谲,我背脊骨直发凉,我知道这次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一定会残忍地折磨我们,心中着实害怕的很。但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软弱,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得意。我瞅了眼太子,依然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双眸毫无焦距地望着某一地方愣愣出神,我知道这也许是他此生最落魄的时候,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踩破的风筝 士卒们用长绳子把我们的手腕捆上,又拖着长绳把我们交到了三个骑兵手里,他们为此还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赌谁跑得最快。睍莼璩晓我尽量不去看他们疯狂的几近变态的行为,我知道战争是最残酷的,而对待俘虏是最野蛮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亲身经历罢了。又望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张将军,也许我比他幸运,至少我还活着,至少还有希望,我此刻想起了夏孜珩,想起了寻桃,甚至想着奇迹的出现,我一定可以再见到他们的,一定会。我默默地自我安慰起来,同时也想着等下如何应付。 三个骑兵排成一排,我们就像只被踩破的风筝,毫无生机地被拖在后面。我冷眼看着他们准备扬起马鞭的手,我知道他们是要用马拖着我们跑,直到我们跑不动了,然后破残地被拖在地上。蝼蚁尚且偷生,我不能死在这些人的手上,我要坚持不能倒下。随着一鞭落下,马迅速奔跑起来,耳边是士卒们放肆的大笑声,我立马被拖带出去,起先还能跟着马大步跑,可马越跑越快,我也几乎是连跑带飞,不知跑了多久,久到我的腿发软,手腕争破皮淌着血,手臂被拉得好似要脱臼,体力被一点点耗尽。 我渐渐瘫软下来,双腿被拖在地上,因与地面剧烈摩擦,顿时刺穿衣服割破皮肤,一股钻心地疼痛传遍每个神经,正当我快真的快撑不下了。恍惚间,好像骑马过来个人,听闻他喝道:“叫你们带人回去,怎么磨蹭这么久,误了大事,小心军法处置。”拖着我们的骑兵,立刻勒马下来,跪倒在地心慌道:“严将军饶命啊。”严将军续而喝道:“还不把他们抬上马回去。”骑兵恭敬回道:“是,严将军。” 我被拖着我的骑兵横腰扔在马背上,随着马的颠簸,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随之我的意识便慢慢模糊起来。 我感觉浑身冰冷,我好想睁开眼看一下这是哪,只是眼皮好似有千金重锤,睁了好久,才眯开条缝,只是就这短短一瞥,我顿然清醒过来。眼前一大片菱国士卒手拿皮鞭朝我走来,满脸凶狠地狂笑,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拖着沉重的身子爬起来,转身便往后跑。皮鞭在空中狂乱飞舞,我耳边咻咻作响,他们穷追不舍。我使劲往前跑,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但始终摆脱不掉他们的追赶。我跑到一片悬崖,已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紧逼,无路可退之下,我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跳了下去。但看似很高的悬崖,其实很矮,我出乎意料的轻轻着地,一点没伤着。待我回过神来,发现这里有汽车,有高楼,有红绿灯……,天啊!我真的回来了!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只听到身后有个熟悉地声音喊我“小雪。”我一转身,是我爸爸,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我不顾一切的上前去抱住爸爸,嘴里欢快的喊着,“老爸、老爸……”但正当我兴奋不已时,忽然爸爸不见了,我发疯一样高嚷着,“老爸、老爸……你别走……”我伸手一抓,便抓到一双温暖的大手,熟悉的感觉让我确定就是我爸爸。我狠狠地抓着不放,嘴里撒娇般不断喊着,“老爸,你别走,老爸,你别走……” 辅国大将军严洛维 缓缓地我清醒过来,原来那只是梦一场,心底闪过丝失落。睍莼璩晓但我忽然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无比真实,我用力一捏,还真有一双大手,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以为是我爸爸。我期待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俊朗刚毅的一张脸,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英气逼人。我微微一愣,脑中便是昏迷前的情景,只是想不出在哪见过他,复而又仔细望向他,他顶束发冠,身袭战甲,腰佩宝剑。他身上的战袍样式我见过,好像是菱国的战袍。思极此,我惊慌失色的抽回双手,身子也本能地紧绷起来。 他倒不以为然,目光炯炯地望着我,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喊‘老爸’,老爸是谁?” 若换做平时,我定会被这冷笑话给直接笑趴下,但现在我是俘虏,自然是笑不出来的。我轻声回道:“是我爹爹。” 他微微一愣,疑惑道:“这叫法,我倒还是头一遭听到。” 我暗自叹气,只好随便找个理由解释,“那是我儿时一时兴起便随口喊的,感觉叫着顺口。” 说起老爸两字,我还记得,那是我六七岁时在动画片里学来的,我每每叫时,爸爸总会在我额头亲上一下说:“小雪,爸爸不老也被你叫老了。”但我总是乐此不疲地叫着。这么温馨的画面,永远回不去了,虽然我已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但每次忆起,心底无比怀念。 他瞧见我突然间低落的情绪,轻声问道:“姑娘,你是夏孜颙什么人?” 经他一问,我这才回神。我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是俘虏本应被关起来的,但我躺着的这间房间,好似军营的营帐。身上传来的痛楚,不由令我低头去看,手上腿上明显被包扎过。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然下一刻,又满是疑问。我到底昏迷了多久?那太子在哪?我又是如何才到了这里的? 心思千回百转,踌躇片刻,我答道:“我是太子的婢女。”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浅浅说道:“夏孜颙的身边果然人才辈出,连个婢女也气质非凡。” 听不出他话里的好坏,我莞尔笑道:“那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谢谢。” 闻言,他哑然失笑,“姑娘还真是爽快,可否问姑娘芳名。” 我答道:“小楚。”说到小楚,不由让想起蓝水辰。心底的直觉告诉我,这次兵败没那么简单。而蓝水辰是此次事情的关键人物,也是唯一的知情者。 思极此,我莞尔笑道:“那敢问这位将军的大名,是你救了我吗?还是这里也是牢房?” 他再次哑然失笑,只是没有要调笑我的意思,倒是认认真真回答起来,“我是严洛维,这里是我方军营,也算不上是我救了你。只是你是女子,我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闻言,我微微一愣,严洛维这名字我听夏孜珩说过,他是菱国辅国大将军,也是此次攻打属国的副主帅。我敢肯定,那日我昏迷前听到的严将军便是他。然想到那位恶面修罗般的高释玄,我轻轻蹙眉,直言道:“你就不怕你们那位瑞亲王怪罪你吗?依我看,他可不是位会心慈手软的人。” 他见我说得毫无掩饰,神色一愣,复而摇头失笑道:“你就安心在此养伤好了,此事我已回禀了王爷。” 严洛维的话 闻言,我有些将信将疑,因我清楚记得,那日太子再三求高释玄放过我,他不但没答应,反而借此还羞辱我们一番。睍莼璩晓何况,我不仅当面顶撞了他,还拿刀欲诛他。要说这样,他还会怜香惜玉,我还真不信。 严洛维见我疑惑的神情,许是怕我不安,复又解释道:“那日回军营,你已昏迷不醒,浑身滚烫,再加上你身上多处擦伤,如不及时医治,唯恐危及性命。打仗本是我们男人的事,何苦让个女人受苦,我故而请王爷先给你疗伤,谁知王爷尽然真的答应了。” 无论如何,若不是碰上严洛维,恐怕我现在真是要生不如死了。我感激道:“我的运气真的很好,能碰到严将军这样仗义的君子,谢谢你。” 闻言,他面色一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刚毅的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有如此腼腆的一面,令我不禁莞尔。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就赶紧养伤,早日好起来。” 我点头应允。然想到我眼下的处境,我遂又问道:“严将军,我昏迷了几日了?” 他笑回,“两日。” 两日的时间说不长也不短,却足可以发生很多事。我心忖一阵,小心问道:“严将军,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不知可否。” 闻言,他脸色一敛,眸中掠过戒备之色,直言不讳道:“如果是关于夏孜颙的,恕我无可奉告,但我也要劝你,还是忘了夏孜颙对你比较有利。” 我知道他虽然可以救我,但我的身份立场毕竟与他对立,我暗叹一声,“我不是要问太子,我要问的是蓝水辰。” 听闻蓝水辰三字,他脸色一沉,目光同时也锐利起来,探究问道:“你不是应该关心夏孜颙吗?怎会问起蓝水辰?” 蓝水辰随着十万大军失踪,他可谓是核心人物,只有知道他的行踪,才能弄清整件事情的真相。我思忖一瞬,淡淡回道:“因为蓝水辰于我有恩,我知道你是职责所在,不便多说,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闻言,他凝眉瞅着我,探究的目光似乎在猜我话里的真假,默了瞬,沉声道:“他还活着。” 我笑而颔首,感激道:“我知道了,谢谢。” 他眯起眸子瞅了我半响,探究而犀利的目光,令我微微心惊,良久才说道:“军营不便有女子出入,你没事便在营帐养伤。” 他言下之意,我了然于心,这既是提醒又是警告。但我若不出去,又如何找太子。然生怕他起疑,我立马点头应允。 他瞅我一眼,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开。瞧着他的背影,突然心生一计,说道:“严将军,我身上的衣物又破又脏,能否帮我取套换洗衣物。” 果不其然,他停下脚步回过头,面露难色道:“这军营没有女子的衣物,不然我派人给你送套士卒的衣服如何。” 闻言,我心中一喜,连连点头,指了指身上衣服被刮破的地方,笑道:“那也好过我身上又破又烂的。”他则回之一笑,便跨步出帐。 我依着床头呆坐着,细细回忆严洛维的话。他说我已经昏迷了两天,那按照日子算算,夏孜珩率领的大军,再过个一两日也该到了。可是夏孜珩应该还不知太子被抓全军覆没。如高释玄他们在原先属国的军营伏击夏孜珩,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还有就是,当我问起蓝水辰时,严洛维突然就脸一沉,还肯定地告诉我他还活着。那蓝水辰到底在哪?是被抓了还是逃了?难道那十万大军真的全军覆没了?种种疑虑在心底接踵而来。让我的脑子瞬间浑沌起来。左思右想,我还是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在夏孜珩和大军到来之前,我要救出太子,通知夏孜珩把大军暂时留驻在凉城城里,尽量避免战争减少伤亡。 救太子 我一夜安睡,翌日醒来感觉身上的伤又好了大半。睍莼璩晓真是日靠三餐,夜靠一宿。我望着眼前严洛维送来的衣服怔怔出神,若不是他,我还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现在,我却用他对我的仁慈来骗他,心底对他有丝丝愧疚,但眼下我也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救出太子。决心已定,我便快速换上衣服。 我装作坡脚,踱到帐外。刚撩开帐帘,站岗的士卒即刻拦住了我。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去那里。” 我弯腰捂着肚子,细声答道:“这位将军,我肚子疼的厉害,想问下茅房在哪里?” 他满脸不耐烦地说道:“跟我走。” 我知道,我虽然没被关在牢房,行动必定是受限制的。瞥了眼那士卒,我心思一转道:“我哪敢劳烦将军给我带路,告述我地方便可……” 他显然很没耐心,低囔道:“少罗嗦,你去是不去。” 看来想要支开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我硬着头皮连忙赔笑道:“那麻烦将军了。” 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然越走越觉熟悉,这里似乎就是原先属国的军营。这一发现,着实令我愣怔。真是风云变幻莫测,只是短短两天便易了主。我默默环顾四周,除了守卫的士卒换了,其余似乎没多大变化,菱国连战旗也没挂。 愣怔过后,又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里我并不是太陌生,要找到太子就相对简单了很多。而忧的是看来我的猜测是猜对了,高释玄很有可能伏击夏孜珩。 不多时,便来到了茅房。我装作急切地走了进去,甚至还听到那士卒在我背后不屑讥笑,我自然不会理会他。 眼下我焦急万分,虽然这是我反复了千百遍的主意。但我还是忍不住地心慌,身子甚至有些轻颤。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让我自己冷静下来。 环察四周,发现有一根挑粪桶的竹扁担。似乎再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武器了,我立马拿在手中,站在门侧。而自己却故意柔声叫道:“哎呀,将军,我坐的太久了,腿麻的厉害站不起来,你能不能进来扶我一把。” 只听得门外的士卒轻俘地笑骂道:“真是个小贱人,还真麻烦,你等着。”说罢,我便听到他一步步走过来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犹如踏在我的心口,伴着我的心跳一声声敲击着我,我举起扁担的手都在发抖。 紧盯着门口,眼神不敢有丝毫放松。在他出现的瞬间,手中扁担狠狠地朝他的后脑后背,猛敲下去。果见他当场倒地。 我匆匆瞥了眼倒地的士卒,心忖,真是环境改变人,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暴力的一天。但我毕竟从未伤过人,方才的举动,令我浑身发颤。我慌脚慌忙地取了他腰上的令牌,用他的腰带胡乱的把他绑了一下,再用力将他拖到一边不易发现的地方。等处理妥当,已费上不少时间了,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 下一步,我要赶往伙头军的地方。这是临时的军营,一定没有分配的很细,如所料不差,伙头军应该负责整个军营的伙食,包括囚犯。这样一想,更是坚定了原定的计划。 我小心的往士卒少的地方走着,片刻工夫便来到伙头军搭建的伙房外。眼下已快午时,那里炊烟袅袅,阵阵飘散着香气。我知道军营里对伙房的管理很严格,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ru。记得前两日这里还是属国的军营时,我要去伙头军帮忙,张将军却让我去照顾伤员,这也是我后来才了解到的。 救太子2 伙房外放了很多储满水的大缸。睍莼璩晓天寒地冻的缘故,水面上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许是因为有几口大缸正在用水,冰已被砸碎,斑斑块块浮在水面上。我找了个没被砸过冰的大缸边,相对隐蔽的蹲了下来。以我现在的角度我正好可以看到伙房里的动静,而且只要认真听,甚至他们的说话声也能断断续续听到些。 我静静蹲着,只是今日阴霾的天很不配合我,即便快到正午,天空还是阴蒙蒙的愁云压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天沉沉,云幂幂,北方飕飕,寒气逼人,我拢紧衣服,缩紧身子,等待着机会。 不知蹲了多久,我的腿脚已麻了又麻。眼看着他们把烧好的饭菜都分配好,但却独独没有给囚犯的。我有些急不可耐,开始怀疑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正当我暗暗踌躇不安时,有个士卒走进伙房,只听他说道:“给属国俘虏的弄好了没。” 伙房的士卒答道:“你等着。马上好。”说罢,便在身后的冷饭堆里扒了两碗,装进食篮里,递给了取饭的士卒。边递边笑道:“兄弟快去快回吧,要开饭了。” 取了饭篮的士卒,一阵嘟囔,“我肚子早饿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一喜,激动起来。见士卒拎着食篮走出来,找准时机,便悄悄绕到他的前面,故意横冲过去撞到他身上。再把早已准备好的金钗(我被北二煞星绑架时戴的)顺势扔在了地上。 他当下不快地大骂道:“你是怎么走路的。” 我佯装充耳不闻,快速捡起金钗把手藏在背后。 他自然是看到了我的动作,逼近我问道:“你背后藏着什么?” 我凑近他,故意神神秘秘道:“真的被你看到了?” 他一愣,贼笑道:“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我有些不甘心地傻笑道:“这位大哥,你听我说,我刚才在地上捡到了件值钱的宝贝,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果然中计,在听到宝贝二字时,双眸都染上了亮光,急切道:“什么宝贝,拿来瞧瞧。” 我把金钗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怎么样,漂亮吧。” 他二话不说,伸手来抢。我快他一步,把捏着金钗的手复又藏在身后,怒道:“这是我的。” 他气得瞪圆了眼睛,威胁道:“你不拿来,我这就去报告胡将军,到时你拿不到,还要挨鞭子。” 闻言,我面色一紧,央求道:“千万别说,千万别说!不然这样,见者有份,我分你一半。” 他眼珠子一转,赶忙点头叫好。然我却眉头一皱,为难道:“只是这金钗只有一只,要怎么分呢?” 他急切问道:“你说怎么分?” 我犹豫一瞬,答道:“要不,金钗给你,你立刻去取些碎银给我,怎么样?” 许是这么便宜的事,他还是头一遭遇到,他连连叫好。然下一瞬,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哀叹道:“不过我还要先去给那个属国的送饭。” 我心中狂喜,却不露声色道:“不然这样,我帮你去送饭,你把银子取来在此等我如何?” 闻言,他当下喜出望外,把饭篮递给我,并且详详细细告诉我了关押的地点,还再三强调让我说他忽然一病不起,说我是他兄弟,替他送饭。我的心则是激动的狂跳。 依据他指的路,我很快便到了。这临时的囚所其实也是个营帐,许是掩人耳目,帐外只守着四个士卒。我低头拎着饭篮便走了过去。许是士卒发现换了人,当下拦下我,便开始询问我为何换人送饭。我便按方才的士卒交代的说了。他上下打量我,最后还是领我进去了。我则暗暗松口气。 救太子3 走入帐内,眼前的一切,着实令我一愣。睍莼璩晓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营帐,这是用粗木栅围筑成的囚房。囚房内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背对着我们席地而坐,他凌乱的头发散在后脑,清瘦的背影染满落寞沧桑之色。然即便如此,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太子。 士卒熟练地打开了囚房的门。我揣揣不安地跟了进去,便见地上有好几个被打翻的碗碟,饭和菜撒了一地,我上前沉声道:“喂,吃饭了。” 太子充耳不闻,仍纹丝不动。我故意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好心叫你吃饭,你却不搭理。”我身旁的士卒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你和这贱骨头啰嗦什么,把饭菜放下便是。” 我连声应下,便绕到太子面前,只见他闭着双眸旁若无人。我缓缓地放下食篮取出饭碗,趁那士卒不备之际,轻轻拉了下太子的手。他警觉地睁开眸子,发现是我,先是一怔,随即眸底掠过丝了然。 太子朝我使个眼色,便愤愤地将那食篮和饭碗打翻在地。我状似惊愣地默立原地。果不其然,那士卒便上前狠狠地朝太子身上踢去,嘴里还骂道:“说你是贱骨头还真是贱骨头,你不吃老子偏要叫你吃。”说罢,那士卒手一伸便欲将太子的头按倒在地,那士卒突如其来的暴力,我差点惊呼出声。也暗怒,这些人简直不拿俘虏当人。 只见太子手一用力,飞驰电闪般便将那士卒蒙倒在地。见士卒已倒地不动,我这才疾步上前小声道:“太子殿下,你快换上他的衣服赶紧离开这里。” 他深深地望着我,眸中闪过激动,闪过兴奋,闪过伤痛,闪过无奈。最后他摇摇头,指着脚上的铁链淡淡说道:“我脚上被锁着铁链,外面全部是菱军,况且我又受了很重的内伤,是跑不远的,反而要连累你。” 闻言,我只觉心凉,朝他猛地摇头,央求道:“太子殿下,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要放弃啊。” 他扶着我的双肩,迫使我冷静下来,正色道:“这铁链并非是普通的玄铁打造而成,我刚被关进来时也曾打倒士兵,夺刀来砍,可惜试了几次都砍不断。” 我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向他脚上的铁链,愁眉焦虑地不知所措起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搬正我的身子迫使我望向他,语重心长道:“珏儿,时间紧急,你听好,眼下孜珩和大军快要到了,你要赶紧赶回去,在途中截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要中了埋伏,这可是关乎几十万人的性命。” 闻言,我心中骇然。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只觉背负的担子沉重,别无选择地肃容颔首。转而想到蓝水辰,我提醒道:“太子,蓝将军还活着。” 他在听到蓝水辰时,脸色猛然一沉,眸中闪过阴厉之色,咬牙切齿道:“蓝水辰通敌。” 太子的话我没有太过意外,也证实了我几天来的猜测,只是平静问道:“那他为什么要通敌?” 太子略一沉思,遂又轻叹道:“事情还未弄清楚,不可妄加猜测。”话忧未了,突然间他又话锋一转,“珏儿,此地不可久留,你快走。” 闻言我心乱如麻、百感交集,却怎么也漫不开脚步,双眸早已蒙上了水雾,望着他的样子已渐渐模糊起来。我无奈而无言地点头,此刻尽然说不出半个字。 他微微动容,忽然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珏儿,今生能遇到你我何其之幸,如有来生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身边有你。” 我回抱住他,靠在他胸怀,只觉人生无限凄凉与感慨。眼前是一幅幅初见他时的画面,他身袭战甲,他稳重内敛,他的高谈阔论,他的笑语风声,虽只短短几日,却像经历数十载。 他轻轻将我推开,慢慢背过身去。我眼尖地看到,他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空洞与悠远,他低沉道:“快走。记住我说的话。”我望了眼他萧条的背影,泪已绝提。乱世年华,心如荒草,意似浮云。 郡主,你想不告而别! 我捡起食篮,擦干眼泪,不敢回头看他,只是轻声道:“保重!”便跨步出帐,此刻的脚步就犹如我沉重凝结的心,短短几步竟然举步为艰。睍莼璩晓 转眼间,帐外已雪落纷纷,天际一片灰色苍茫。帐外的士卒依然敬立值守,却难掩他们眸底的寒意和疲惫。他们倒没拦我,我紧绷着心走出几步远,才轻吁口气。继续加快步伐往前走,心底则踌躇着我该怎样才能逃出军营。 思忖间,突然前方一下下划破长空的鞭打声,伴随着痛苦的嘶喊声,生生将我拉回现实。我辨着方向往前走过去,只见前方一小片空地上,菱国士卒排成两队敬立两旁,中间的两个大木桩子上,分别绑着两个裸着上身的男子,此刻已是血肉模糊,旁边两个膘肥体大的士卒正手持皮鞭,鞭打得浑身带劲,畅快淋漓。 这一幕令人心惊。即便知道这是军中常有的事,却实在无法接受如此血腥的场面。 我不由多看上了一眼,然只这远远一瞥,却是令我脚步不由上前。起先只觉被鞭打的两人无比眼熟,我又不敢靠得太近,只略略上前了几步。然待我看清时,惊得我倒吸口凉气。那两人我方才才见过,一个是被我在茅房打昏的,另一个则是拿我金钗的。 眼下他们被处罚,无疑我今日的行动已经暴露。思极此,我心慌意乱地转身往回走。然没待我走出两步远,身后一冷冷地声音截住了我,“郡主。”我略顿了下步子,尽管有无数的声音告诉我,我逃不掉了,但我还是不死心的往前走。然没走上两步,前面突然闪出一队士卒已把我团团围住。 此刻我还是庆幸太子没和我一起跑的,不然不但逃不掉,说不准抓回去后还要再受折磨。眼前的情景我已经历一回,这也是我曾想到的一种结果,故而,我静立原地,只是深深自责和遗憾还未完成太子交代的事,通知夏孜珩。思极此我惆怅满怀。 “郡主,你想不告而别!”不轻不重的语气透着七分冷冽三分邪气,自我身后响起,此刻更像是道催命符。 我不必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我心中冷笑,毫无畏惧地驳道:“我又并非是客,又何来不告而别。”身后是他微不可闻的轻笑声,辨不清喜怒。我眼前看似领头的将军喝骂道:“大胆,敢对王爷不敬。还不快跪下。”他话忧未了,便有两个士卒上前,将我扣倒在高释玄面前。我没做任何反抗,反抗也是多余。 高释玄仍是居高临下、俯览众生的架势,他凛冽的双眸就犹如此刻的天气,寒气逼人,紧紧锁着我。我尽量忽略他的目光。他旁边站着严洛维,我用略带抱歉的目光匆匆瞥他一眼,但见他肃容望着我,好似思绪万千。 空气和时间仿似凝聚在此刻,我跪在地上,像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不远处的鞭打声和嘶喊声像是在提醒我,那便是我即将的下场,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此刻就像已被揭露的谜底,不管好的坏的都已成定局不是吗?但我没有俯首低头,而是微微侧扬着脸,眼前雪似飞絮,雪若花凋,它飘然轻盈起舞又了无声息落地。风雪中值守的士卒们衣帽上覆满了雪花,但却没人去掸。我感同身受般望望自己,伸手轻轻掸去自己身上的。 军妓 然我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还是触了某人的逆鳞。睍莼璩晓高释玄突然用剑鞘托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望着他。这样的姿势使我很不舒服,我抿嘴蹙眉。 高释玄却表情淡淡,难辨喜怒,只是两道洞悉万物般的目光却让我本能地想逃。他见我目光瞥向一侧,不满地又将剑鞘向上一抬,再次迫使我望向他。感觉到他的警告,这次我不再回避。 见我整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下,这才开始淡淡盘问:“你打算逃出去告述夏孜珩?”他平静无波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且一语中的。 我毫不掩饰,同时也理直气壮,答道:“是啊。” 他见我回答的如此爽快,剑眉一挑,哂虐道:“那你可曾想过逃不出去?” 我压下心底那股子不服气,不以为然道:“想过。” 此时不远处的鞭打声恰巧停了下来。被鞭打的两个士卒,已奄奄一息地发不出任何呻yin。被人拖着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睨了一眼,但见在地上留下两条蜿蜒的血痕。高释玄随着我的目光,也瞥上一眼,复又投向我的目光充满挑衅。 他不用开口威胁,我已清楚自己可能的下场,故而倒反淡然了。 许是我云淡风轻的样子令他不满,沉声问道:“既然想过逃不出去,可曾想过自己的下场?” 这语气七分邪气三分威胁,而听到我耳里,更像是对我的不屑和鄙视。我气恼起来,心已是愤愤不平,慷慨道:“大不了一死。” 他微不可闻地讥笑一声,好似在笑我的不自量力,恶意道:“你想当巾帼英雄,本王却偏偏不想杀你,要把你留在军营犒劳三军。” 闻言,我愕然的同时是极其愤怒和侮辱。我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我当军妓。我早就知道他绝非善类,只是没想到他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已沦为任人宰割的俘虏,但我的尊严不允许被人随意践踏。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点即燃,我冷声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到时我就是一具尸体。” 一旁默不作声的严洛维,许是有些心生不忍,意味深长地轻唤了声,“王爷。” 可高释玄置若罔闻,不为所动地冷眼俯视着我。只是手上剑鞘又向上一抬,威胁似的发出一丝警告。 我已无法容忍如此仰头的姿势,他高高在上,视他人如蝼蚁的架势,此刻在我眼中是如此碍眼和可笑,我一伸手就用力拍开他的剑鞘。 他许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握着剑鞘的手一时悬在半空。我正想揉揉被抵疼的下颚,不想却已被身后的士卒扣住了双手,当下使我动弹不得。 我愤愤地朝他瞪了一眼,不屑地骂道:“只会仗势欺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相对于我的愤慨,他却沉静地没有一点过激的反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琢磨起我的话来,“仗势欺人、卑鄙无耻的小人?” 倒是我身侧,方才那位领头将军却怒了,他上前一步,对着我怒目而视,大喝道:“大胆妖妇,胆敢对王爷出言不逊。”说罢,便举手欲打我。我没有丝毫退缩,横眉冷目地望了眼他凶神恶煞般的样子。 而此时,高释玄却一摆手,示意他退下。 一旁的严洛维则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场面顿时沉静了下来,高释玄不动,其余人等均是陪在一旁。我仍是被士卒扣住双手,跪在地上。 高释玄直直盯了我一瞬,复又用剑鞘托起我的下颚。他冷着一张脸,目光犀利,犹如无坚不摧的利剑,盯得让人心慌。对视了半天,他沉声道:“你想激怒本王。” 我忽然悲从心起,冷冷反驳道:“我有激怒你吗?事实不就如此,你们这么多行军打仗的男儿,却在这里欺压我一个女子,这难道还不是仗势欺人吗!我虽然很不幸沦为俘虏,但士可杀不可辱,我也有最起码的尊严,如果你非要用最恶毒的手段来让我生不如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虽然剥夺了我生的权力,但我想死你拦得住吗?” 猫捉老鼠的游戏 闻言,他眯起双眸紧紧盯着我,目光甚是凌厉。睍莼璩晓我也毫不回避的冷冷望着他。对视片刻,他冷声道:“好,就冲着你说的尊严,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说罢,他便收回手中宝剑,绕过我身侧,径直往前走。 他所说的机会,我自然不会信以为真,说不准又是个陷阱也说不定。故而我默不作声,静观其变。他身旁的严洛维,也是一脸茫然地望了眼高释玄,复而静静紧随其后。 不多时,我便被带到马槽。高释玄吩咐士卒为他迁来匹马,他拍了拍马背,那马扭动着脖子显得十分亲切。他一跃身,便骑在上面。这马我见过,突击我们那晚他也是骑的它。 骑在马背上的高释玄异常尊贵而威武,挥手投足间的王者之风浑然天成。他命人将我带到他面前,他高我低,在气势上我就输了一大截。他用俯览众生般的目光斜睨我一眼,开口道:“本王给你一次骑马逃生的机会,若我追不上你,你便自由了。若被我赶上了,你就是本王一辈子的俘虏。”他说至后半句时,还格外加重了语气。 闻言,我低头心忖一阵。 他却挑衅的问道:“不敢?” 笑话,死都不怕了,还会怕骑马?我抬头傲然迎视他,语气淡然而坚定,“好。” 我犹豫是因为我不会骑马,我答应是因为我别无选择。幸好,之前还和蓝水辰骑过,虽那是共骑一匹,但多少也消除了陌生感,眼下只有孤注一掷赌上一赌了。思及此,我问道:“那敢问王爷,是否也能给我一匹与你相同的马,不然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他冷哼一声,雄鹰般的眸光甚是犀利,反问道:“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语气中略带威胁。 我只淡淡瞥他一眼,坚定的态度只增不减,冷声驳道:“我不想陪你玩欲擒故纵、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默了瞬,沉声道:“这世上没有相同的马,不过我允许你自己去挑一匹。” 我知道这已是他最后的让步了,便没再多言,只是点头同意。士卒带我到马槽,我凭着直觉和仅有对马的认知度,选了一匹相对高大,体型轻健,毛色顺滑的青黑色马。待将马迁到外面,我便发现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高释玄挑眉,冷冽的眸中闪过莫测高深,严洛维则皱眉,神色中皆是担忧之色。 我摸了摸马颈上闪亮发黑的马鬃,凑近它轻声道:“朋友,全靠你了。”对于我的友好,它似乎很是不屑,把头甩向一边,且不满地低嘶一声,直接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我撇撇嘴,只有硬着头皮过去。生疏地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握着马鞍,左脚尖套入马镫,手脚同时一用力,欲骑上马背。可它突然猛地反向一转圈,往旁边跑开几步,我被它突如其来的反抗,吓得一松手直接摔到地上。耳边即刻响起一阵嘲笑声。我咬牙起身,盯着那马直直走过去,对于其他我旁若无睹。 走过严洛维身旁时,只听闻他提醒道:“这马性子烈得很,军中能驾驭它的没几人,你不行的。” 我顿了下脚步,反问道:“我有选择吗?”说罢,毫不迟疑地再次走到那马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一定要逃离这里。我咬牙,也下了狠心。当然,有了上次的警告,知道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直到我骑上去。 谁还对你有兴趣 果不其然,这次它同样欲将我甩下来,我早有准备紧抓着缰绳和马鞍不放,一只脚踩着马镫,身子半悬在空中。睍莼璩晓它察觉到没甩掉我,又朝另一向猛烈地扭转身躯。这回我正中下怀,顺着惯性一跨右腿骑了上去,我还着实高兴了一把。正欲扬起马鞭时,它似乎极度愤怒我骑在它背上,不断地颠簸着身子欲将我再次甩下来。 我虽有些惊慌,但好不容易骑上,又怎会轻易下来。为了保持重心,我双手紧握缰绳,俯下身子。它反反复复折腾了一阵,最后显然有些放弃。而我的双手生疼得厉害,已有勒痕。没待我踹口气的工夫,它猛然间犹如发疯般狂奔起来,我不由惊呼出声,眼前的士卒纷纷惊恐地逃散两旁。我被这剧烈的震荡起伏弄得措手不及,只觉脸旁耳旁风雪交加睁不开眼,唯有死死抓着缰绳不放。 我也不知它要跑向哪里,闭上眼俯低身子。然不多时,身后好似传来追赶的马蹄声。我心中猛然一惊,也顾不上此刻我是如何的危险,脱出一只手,扬起马鞭便狠狠连抽三鞭。这马突然痛苦的长嘶一声,便是更为疯狂地乱奔起来。 此刻我只有一只手抓着缰绳,身子又随着惯性往后倒,落空的另一只手任由我怎么使劲,都再也够不到缰绳。马背上的颠簸,几乎震得我坐不稳,我相信只要它再颠簸的厉害点,我便会掉下来。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脱了缰的野马。 可紧随其后的马蹄声不断传来,我心慌意乱地往后一看,只见来人追势凶猛,我惊恐交加。 突然破空传来‘嗖’一声响,与此同时马后腿好似被利器打中。只见它撕心裂肺地长吼一声,随之狂性大作地乱颠起来。此刻颠簸的力道,犹如困兽挣扎。 我的身子顿然间失去重心,缰绳在我手中此刻犹如水中的泥鳅,从我手心猛然滑落,随之我人也被半抛在空中。我被它如此激烈的爆发力,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惊呼的同时紧紧闭上了双眸。 然,我没有意料中的摔到地上,一只手臂突然被强而又力地一股力道猛拉一把。而顷刻间,这整只手臂犹如断了一般,一股钻心地剧疼几乎痛麻了整个神经,剧疼的同时,我被揽入某人的怀中,在半空旋转了个圈后,徐徐而落。在脚着地的瞬间,我痛得一阵眩晕,人即刻瘫软下来。他扶正我的身子,让我平躺在地上。 只觉身上灌入一阵刺骨的冷风,迫使我顿然间清醒过来。我睁开双眸,眼前是一张此刻我最不想见到的脸,最最邪恶的还是我身上一侧衣服已被退去,手臂和肩膀全然光溜溜的暴露在外,甚至还能隐约看到胸前那令我最害羞的地方。我心慌之余,猛然往后缩紧身子。也顾不得那手臂是如何的剧痛着,赧颜侧过头不敢看他。 只听闻高释玄不满地低斥一声,“别动。” 我惶恐地觑他一眼,绷着身子问道:“你要干嘛?” 他微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像是看穿我的心事般,嘲讽道:“你身上又破又脏,谁还对你有兴趣。” 闻言,我原本通红的脸再度染上了红色,依旧缩紧身子低着头,无声地抵抗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只觉他冰冷的手捏着我的手臂慢慢地牵拉外旋,我痛得沉吟出声,同时也反应过来,我的手臂可能是脱臼了。睍莼璩晓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些顽皮的男生,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学校医务处的医生,也是第一时间帮他们先复位的,之后休养些天大都没事了。 故而,我忍着痛配合着他。只觉脱臼处‘格哒’一声弹响,随之一阵难忍地剧痛传遍全身。顿时泪水夺眶而出,久违的泪水,瞬顷间冲垮了心底防御的城墙。虽然肩膀的疼痛慢慢缓和许多,但代替剧痛的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心酸和无助,眼泪也似潮涌般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大脑瞬间的混沌,让我暂时忘却我此刻的衣服还敞开着,眼前还有个罪魁祸首,我几近忘乎所以地坐在地上低泣了起来。但袭上身来的阵阵寒意,提醒着我眼下的状况。我立马拢紧衣服,擦了把眼泪。 只见高释玄正眯起眸子饶有兴味地俯视着我。我顿然间羞怒交加,背过身怒道:“你看着我干吗?” 对于我的怒意,他满不在意,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他的话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令我羞愤更甚,咬着唇硬邦邦蹦出两个字:“冷血。” 他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瞅着我的目光满是探究,半响后问道:“我很好奇,你如此不要命的,是为了夏孜颙还是夏孜珩。” 他言中的轻鄙,令我毫不畏惧地站起身,义正言辞道:“我为了夏孜颙,也为了夏孜珩,我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那些只为满足某些人的野心而战死沙场的人。” 许是我的话触怒了他,他突然脸一沉,双眸掠过凛冽之色,厉声道:“某些人的野心?如今菱、属、齐国三分天下,战事迭起。属国近年屡屡犯我边境,侵害当地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的人连年剧增,长此以往必将天下大乱。你还说这是某些人的野心?” 一下子被他的凌厉之势所慑,我竟然有很长时间的愣怔。我是初来驾到,对眼下的时局并不是很清楚,但古往今来,分割的局面必然导致连年战争,最后唯有一统才能真正稳定下来。而直觉告诉我,眼前的男人,绝对有此雄心和霸气,他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战争的好坏分很多面来看,因为我不了解,所以没有发言权。可是我如今身临其中,不管谁赢谁输,我都无法眼睁睁看着夏孜珩牺牲在这场残酷的战争当中。 我头一扬,正色道:“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 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这些本王还用不着你来教。” 我自然听出他言下的怒意,然我无所谓,轻笑道:“王爷,如我所猜非虚,你与夏孜珩这一仗也是矛盾的。” 他深邃的眸子闪着寒光,直直逼视着我,颇有威胁之意,“什么意思?” 我同样毫不避讳地回望着他,平平说道:“我想王爷,此次攻打属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是吗?兵贵胜,不贵久。久战之下并无铁军。凉城地势险要,要攻下它也并非易事。何况,穷寇莫追,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才好。” 他绷着脸,略带挑衅道:“你是暗指此战本王会输吗?” 我直言正色道:“谁输谁赢我不知道,但即便是王爷赢了又如何,两军交战岂有不伤亡的,王爷也不过是损兵折将而已,捞不到一点好处,不过想要再进一步攻凉城,只怕鞭长莫及了。” 闻言,他定定望着我,默了瞬,复而难得地轻笑两声,亦真亦假道:“你很聪明。不过,如能从此除去夏孜珩这一劲敌,倒也值得。” 调和 闻言,我心中一紧,冷声道:“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可胜。睍莼璩晓王爷就一定有信心能赢吗?” 他剑眉一挑,狂放的态度,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斩钉截铁道:“当然。” 见他如此肯定,我心中忐忑不安更甚,略带威胁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除去一个夏孜珩,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你也得不偿失。” 而他却突然话锋一转,眯起眸子,犀利的目光充满审视,笃定道:“你是为了夏孜珩。” 我确实有此私心,却不想被他拿来当面讨论。我绕开他的问题,淡淡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让人心寒。我知道蓝水辰已和你们联手,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和你们做了某个交易,你们想要的无非是属国的疆土,如我所料不差,蓝水辰要的是太子。” 这是我心底一直悬着的事,在太子告诉我蓝水辰投敌后,我就假设了很多种可能,方才说的,虽只是猜测,但直觉告述我蓝水辰的目标是太子。 闻言,他从来都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即双眸闪过丝了然之色,平平说道:“是夏孜颙说的。” 提到太子,我一阵难言的心酸,幽幽道:“太子只说蓝水辰投敌。”然话到此处,我却被自己惊了一下。想起太子当时的神情,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细想也没多问。但现下想来,太子其实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胧去脉,他不明说多半也是不想让我陷入其中罢了。思及此,我更加肯定了我先前的猜测。 我径自苦笑几声,望着眼前的高释玄又添了几分恨意,愤愤说道:“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是吗!先是你们故意下战书,扬言三日内攻下凉城,蓝水辰便名正言顺地调动几乎所有囤积的兵马,空留太子在军营,再是你们根据蓝水辰提供的军营地点和附近地图,来个深夜偷袭,将太子生擒,来达到你们交换的目的。” 闻言,他毫不吃惊,只是略带警告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何况你还是个女人。不过,现在木已成舟,你改变不了的。” 木已成舟四字,确实点醒了我。我知道我无力改变太多,惨剧已经发生,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要阻止惨剧再次上演。当然,前提是我也要正实下我的猜测,这样才能知己知彼。何况眼前这个狂傲的男人,敏锐地像鹰,狡猾地像狐。我相信在他的世界里,很难有妥协二字,想要和他谈条件绝对讨不到一点好处。我要暂时放下对他所有的情绪,换种态度换种方式可能反而有效。 思及此,我轻叹一声。调整心绪,软下语调,略显央求地说道:“王爷,我相信,你要的条件蓝水辰他们早已答应,况且眼下天寒地冻不宜久战,菱国将士也是身心疲惫。不如此次调和可以吗?” 闻言,他面无表情地细细盯着我半响。我则同样回望着他,然我在他脸上找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挫败,也很后悔,我竟然在求这么一个人,我知道在他的眼里,我是如何的可笑和不自量力,但我还是等待着他的决定。此刻我无法做到平静无波,我有些按耐不住,期盼地轻唤了他声:“王爷。” 唤来的却是他淡淡一句问,“你想让我放你回去?” 我苦笑摇头,略显无奈道:“王爷眼里,我就是个如此贪生怕死的人吗?” 他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目光犀利,一语中的,“你是想说你去调和?” 可你毕竟也是女人 我从脖子上取下那串比翼双飞,放在手心递到他面前,心平气和道:“你派人帮我将此物交给夏孜珩,我只想约他见一面。睍莼璩晓之后,我任凭你处置,我愿赌服输。” 他伸手将比翼双飞连串拿起,捏在手心把玩了阵,赞道:“难得一见的好玉。”复而瞥我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这是他送你的定情信物?” 瞧见他不阴不阳的态度,我顿然间有些无力感。我承认和他谈条件也确实很难。好吧,算我求他。绕开他的问题,我再次催促道:“王爷,可以吗?” 他把玩着手中的‘比翼双飞’,略带挑衅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势机设下埋伏,将他也抓获起来。” 闻言,我心中一凛,这个假设我不是没想过,不过我相信他的目的并不是夏孜珩。然,虽说如此,但终究没有丝毫把握。我试探道:“王爷雄心壮志,胸怀天下,我相信王爷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 他狭长的双眸一眯,探究地望着我,剑眉一挑,威胁道:“你不知道兵不厌诈吗?” 我平平回道:“我只说调和,又不在说打仗。” 他轻哼一声道:“真是巧舌如簧,但很可惜在我这里用不上。” 我不死心地追问道:“为什么?” 他瞥我一眼,眸光探向远处苍穹,悠远深邃略显莫测高深,半响淡然道:“如我所料不差,此刻夏孜珩一定收到了属国皇帝让他收兵回都城的圣旨。” 闻言,我心头巨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半响,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却是枉然。良久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问的同时,我也在心底细细琢磨。他表情淡然,默声不语。我知道他没必要骗我,也知道从他嘴里听到这些已然不易,我并不奢望他能回答我,往好的地方想,只要能避免这一仗便行。故此,我如负释重般松了口气,自顾自轻笑道:“这就好。” 不知何时,他已收回目光,眯起双眸,深邃地瞅着我,提醒道:“你还是先关心下你自己吧!” 闻言,我心底暗骂了声,真是贼喊捉贼。复而冷眼望着他,反问道:“我的生死现在又不在我自己手里,我要如何关心?”突然想到‘比翼双飞’还在他手里,故而指了指他捏着的手说道:“把它还给我。” 我的话像是提醒了他,他连串拎起比翼双飞,垂在他眼前,续而细细端详起来。在我看来,他明明是故意的,我着实有些气恼,伸手向前便去抢。 可他高释玄是谁,怎会轻易让我如愿。就在我的手快触到的一瞬间,他眼疾手快地又往高一拎,我的手随即抢了个空。落空的感觉让我又急又恼,可偏偏他的眸中还略带戏虐的眼神。这无疑大大刺激了我,我复又伸手去抢,这回他则风驰电掣般往外扔去。他毫无预兆的动作,令我心中一凛。情急之下,我没加思索便顺势往前扑,想伸手去接住被他扔出去的‘比翼双飞’,却不经意间撞到他的怀里。 我顿时木然,身子猛然僵滞。同时也感觉到了他些许的异样,我随之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双手向他身上推去,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然他的动作却出乎我的意料,突然用双臂圈住了我,我的大脑也瞬间空白。抵在他胸口的手,此刻觉得万分尴尬,一细想,迅速收了回来。他则惩罚似的圈得更紧,只觉温湿的气息掠过我头顶,强健的胸膛一张一翕,我心狂跳,思绪百转千回,我定了定心神,声音木木的问:“你……不是说我又破又脏吗?” 听到的却是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可你毕竟也是女人。” 你想是干嘛就干嘛! 我吃不准他话里的意思,然女人二字,令我心中一跳,难道他是在提醒我,他想兽xing大发吗? 我侧头望望周遭的苍茫大地,雪依着原物的形状,已积起薄薄一层,空中还絮乱地飘着雪花。睍莼璩晓我很难想象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来。而他如真要用强的,毕竟自己是敌不过他的,脑中已浮想联翩。但我也不能因此就逆来顺受吧。 思及此,我紧接着朝他腿上踢去,他似乎早有预料般,腿一抬便轻松躲过,可圈着我的手却没松。我见一脚落空,接着又是一脚,他这次不躲,却来了个正面相迎。然我却为我的这一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只觉好似踢在石头上,又硬又痛,顿时痛得闷嘶一声。 我愤愤扬起头,迎面对上的却是他一抹玩味的眼神,我顿时怒道:“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反而变本加厉地将我横腰抱起。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我惊呼出声。脚离地的瞬间,也使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感。一只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肩,忽又觉不对,瞬即缩了回来,我惊道:“你想干嘛?” 他俯着头在我耳边低语道:“我想是干嘛就干嘛!”耳边触到他温热的气息,我没来由的身子一颤,面色一赧。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低头默着,心却因他暧mei不明的话蹦蹦直跳,揣揣不安。 然接下来并没有我预想的画面。他抱我上马,自己则骑在我身后,双手环着我的身子拉着缰绳。我几乎是大半个身子贴在他胸前,这样的姿势很显暧mei。这与之前我和蓝水辰共骑一马完全不同,一来蓝水辰并没把我圈的这么紧,二来与蓝水辰一路嬉笑,气氛轻松自然。故而,我窘迫的向前挪了挪。却听闻头顶响起他不满地警告声:“别动,你根本就不懂骑马,等下再摔下去,我不会再救你。” 我赌气道:“不救最好。”我话忧未了,他已马鞭一扬,便往前而去。 突然想到我的‘比翼双飞’,我侧头囔道:“我的玉坠你真的扔了吗?” 他置若罔闻,继续骑马。我不死心的,又大声的重复问了一遍,他仍不理不睬。我恼道:“让我回去,我要去找我的玉坠。”他许是被我吵得有些无奈,放缓骑马的速度,腾出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比翼双飞’,在我面前晃了晃,还没待我看清,复又收了回去。 他虽没还给我,但总好过真被他给扔了,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有半块落地,况且他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主,真又惹毛了他,到时倒霉的还是自己。故而,我默着不作声。 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我循声而望,只见迎面而来的是一队菱国士卒。不多时已奔至我们眼前,为首的正是严洛维。高释玄也为此勒马停鞭。 严洛维及士卒们即刻下马给高释玄屈身行礼。严洛维见到我的一刹那,很是一愣,目光复杂地瞥了我眼,复而恭敬地朝高释玄双手作揖道:“王爷多时未归,末将等担忧王爷安慰。” 严洛维瞬间的眼神,让我窘迫不安,我侧头望望高释玄的圈住我的手臂,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也确实,我与高释玄此刻的样子,落在他人眼里过于亲密,与先前在军营之时的针锋相对,有着天壤之别。 只听闻高释玄语气平平道:“本王无碍,严将军你命人将那骐骥去寻回来,它被本王用暗器所伤,应不会跑多远。”严洛维疑惑地望了眼高释玄,随即领命应下。 骐骥应该是指我方才骑的那匹马,它虽然险些让我丧命,但无可厚非一定是匹宝马,不然高释玄也不会劳师动众的派人去寻。不过想到它狂奔的样子,我着实有些后怕,看来要在这里生存,我还是要好好学学骑马的。 软禁 之后,我老老实实的被高释玄重新带回军营,饶了一大圈,还是回到这里,别提我有多憋闷了。睍莼璩晓他把我送入营帐后,便没再出现。我则是暗暗苦恼,不知他究竟要把我怎么样。若说他把我当俘虏吧,却没把我五花大绑关进牢房,还好吃好喝好穿。若说他想放了我呢,我好几次想走出帐外,却被值守的士卒给挡了回来,说我哪儿都不准去。我这是被名副其实的软禁了。当然,有了上次逃跑的失败,我知道硬来是没用的。 但我心底始终最放不下的,还是太子。此刻我真是羡慕行走江湖的女侠,来去自如不说,还能凭着一身绝技做想做的事,而并非像我只能瞎担心。 一想到近几日接二连三的事,我很是心神不宁。尤其是夏孜珩明明奉旨出征,却又被截在半路下旨召回,其中缘由真的耐人寻味。我总感觉此事与蓝水辰出卖太子也一定有着某种牵连。也不知夏孜珩此刻是否已在回都城的路上。 而我自己却被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得。环顾这个让我即熟悉又陌生的营帐,让人不由心烦意乱起来。我来回的在帐中踱着步子,不觉已天黑。士卒送来晚饭,我也是胡乱吃了两口应付了事。 忽想到和高释玄白天的事,没来由一阵坐立不安,生怕他会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故而胡思乱想直至夜深,人实在累得不行,才倒在床上。 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翌日醒来,人还是头痛脑胀的很。心想着,反正是被囚禁,索性就赖在床上好了。整个人就这样半梦半醒着,昏昏沉沉地闭目凝思,好似想了很多事情,但却又感觉什么也没想,直到后来便变得恍恍惚惚起来。导致那个原本最不想见到的人,此刻我都很想再见到他,至少他能多少透lu点外面的情况。 正想着,人已不觉起身,换了套他昨日送来的干净衣服,一番简单梳洗后,便急忙走到帐外。对守卫的士卒客气说道:“我想见你们王爷,劳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那士卒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我心念一转,软下语气说道:“那我想见你们严将军,劳烦这位小哥帮我通报一声。” 那士卒面露难色,不耐烦道:“王爷只命我们在此值守,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们的好。” 我赔笑道:“我不是要为难你,我也又不会跑,只想见一下你们王爷或是严将军。” 许是见我烦了,那士卒这回回答地斩钉截铁,“不行。” 我望了眼他们谨慎固执的样子,既生气又无奈,正色道:“你不帮我通报,那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等。” 那士卒烦躁地瞪我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复又和另一旁的士卒交换了个眼色,两人便纷纷拦在我面前,劝道:“你还是回帐中,免得我们到时也无辜受罚。” 我站直了身子,不依不饶,丝毫没有要退让意思,低囔道:“你们王爷只说不让我出去,又没说我不可以站在门口。” 想问王爷两件事 两名士卒显然有些不耐,伸手便欲推我回帐。睍莼璩晓我自然是硬站在那里不动,就在我们僵持不下时,一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互不相让的三人。“你们在做什么?”不轻不重的语气,却透着足以震慑人的威严。不自觉的,我们立刻停了下来。两名士卒转身看到来人时,慌慌乱乱地跪趴在原地行礼。我则是默立原地。 高释玄瞥了我一眼,复而冷目望着此刻跪倒在地的两名士卒,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拦我的那名士卒指了指我,颤颤回道:“她硬要出来见王爷,小的正在拦她回去。” 我瞅了眼高释玄,只见他略带探究的目光正朝我投来。我没有回避,坦然地迎向他。他绕开跪地的士卒,直直朝我走来。 他一脸的平静无波,让我的内心反而忐忑不安。他的脚步停在我身前,伟岸的身形挡住了大半的日光,他高出我一个头,以至于我平视的目光只能看到他刀削般的下颚。但我仍觉他两道炯炯目光至上而下俯视着我。 我默着没出声,同时也在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只听闻他淡然问道:“你找我何事?” 他平平的语气,消减我此刻略略不安的情绪,我提着勇气小心问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期盼地静候他的回答,只是有好一会他却没吱声。我略显疑虑地扬起头,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只见他表情淡淡,与我目光相触的一瞬,开口道:“进去吧。” 我则点头应允,跟在他身后,回到帐内。 他望了眼床上未叠的被子,复而又望了眼桌上未动的早餐,微微皱眉,依着圆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 我随着他的眼神,看了眼乱得揪成一团的被子,有些赧颜。心忖,那是我急切之下才顾不上叠的,而非我平时便是如此。我挪着步子,站在他身旁。想等着他先开口,等来的却是他的沉默。 我知道他也是位惜字如金的主,便率先开口,幽幽问道:“王爷,我想问王爷两件事?”心中忐忑,定定望着他,暗暗观察他的反应。 他睨我一眼,淡然道:“说吧。” 见他表情平平,不喜不怒的样子,我大胆问道:“王爷,太子殿下是否还在军营,他是否还活着?”望向他的眸中,满是期盼。 只见他剑眉一挑,瞧也没瞧我一眼,不答反问道:“那第二件是何事?” 他不动声色,态度难辨,令人实在难以捉摸。忽然觉得我真的很天真,竟然想到去问他太子的事。就他阴晴不定的性子,想要从他嘴里知道答案似乎很难。 但我却仍没放弃,还是继续问了第二个问题:“我的玉坠在哪儿,现在能否还给我?” 闻言,他轻哼一声,两道冷冽的眸光直直逼视着我,不屑道:“你大费周章的想见我,竟然就是为了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外加一件身外之物。” 我不理会他言中的挖苦之意,幽然道:“太子殿下忠诚正义,待朋友赤诚相待,这样的人,我不想他死。我的玉坠虽是身外之物,在王爷眼里,更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块玉而已,但于我而言却有重要意义。我只想将它留在身边,王爷还给我可以吗?”说到后面两句时,我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闻言,他默不作声了良久,续而望着语重心长道:“夏孜颙的事我劝你不要多问了,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见他提到夏孜颙,我不甘心地立马追问,“你把他交给蓝水辰了?” 他抿抿嘴,默声不语。我知道他言尽于此。然他的态度,却让我感觉到,太子极有可能已作为交换条件,交给蓝水辰了。 我也是善意的企 真如我所料,太子已不在他手上,多说也无意,我暗叹一阵,识趣地不再不依不饶。睍莼璩晓 既然太子的事不许我多问,那我的‘比翼双飞’总不会和国家大事扯上什么关系吧!心忖一瞬,我直言问道:“那我的玉坠呢?”言语中自有讨回来的意思。 他瞥我一眼,挑眉道:“至于你的玉坠已经不在我这里,因为我帮你交到了你最想见到的人手里。” 闻言,我心中一凛。瞅着他的目光,变得细细地打探。然,不经意间却扑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玩味眼神。我顿感被他大大的戏弄了一番,怒道:“你想借此抓到夏孜珩吗?我一直认为你虽然狂妄自大,但还不至于是个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 许是听到我后两句对他不算评价的评价,难得的出现了一时的愣怔,复而冷声问道:“如果我不是要抓夏孜珩,你也这样看我?” 我也一愣,同他讲话永远都要靠猜的。然细细一想,他言下之意,应该并非要抓夏孜珩。那我方才的言语就显得有些过激了。我有些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一时竟无言作答。要知道一个说的不好,就有激怒他的风险,故而我选择沉默是金。 他也同样默不作声,瞅着我半响,突然间冷不丁问道:“你就这么在意夏孜珩?” 我眸光一敛,理所当然道:“他是我在这里唯一关心我的朋友。”此言非虚,若说夏孜珩是唯一关心我的朋友,这一点也不为过。这里除了他和寻桃,我想再无人会如此在意我了,想到这我既窝心又遗憾。 我正暗自温暖时,高释玄却反问道:“唯一关心你的朋友?你确定……他就对你没有半丝企图?” 我不满地驳道:“就算有企图,那也是善意的企图。” 然话音未了,手臂已被他一把扯过,以此同时身子也毫无预兆地跌坐在他腿上。我心惊地一阵狂跳,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他,想要摆脱他的遏制。心底则对于自己白痴到引狼入室的举动后悔不已。 然,体格上的对决,我又怎会是他的对手。他不慌不忙、轻轻松松就制住了我的手,续而钳制在他的掌心。强悍的力道,任我怎么使劲挣扎都纹丝不动。我羞怒交加,情急之下,反击起他来。想也不想,抡起另一只手就朝他脸上挥去。然下一刻却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像他如此狂傲之人,岂能给个女人挥巴掌,别说你根本打不到他,即便被你打到了,怕也是没命偷笑。 他轻而易举在半空截住我的手腕,惩罚性地加重手中力道,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相信只要他再用力一些,这手就该费了。 我疼得厉害,却倔强的不肯求饶。两两对视一阵,最后他还是松了力道,将我的双手反扣在后背。 疼痛慢慢缓和,然双手却还是被钳制,我同样丧失了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恼的怒的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我愤愤瞪他一眼,囔道:“你放开我。” 他表情浅浅,却不满警告道:“别乱动。” 我横他一眼,真是岂有此理,让我别乱动,这是想为所欲为吗?我此刻就像是受惊的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都说兔子急人还会咬人,我双手不能动,便改用身子狠狠撞他。 然,下一刻我又后悔了。他是习武之人,身子结实如铁,我撞他,简直就是鸡蛋砸在石头上。只觉那天脱臼的肩膀位置,又传来一阵疼痛,我顿时痛得脸色一抽,倔强地闷声忍下了。脸一侧,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 耳畔传来一声讥笑,我回头瞪他,他却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最最可恶的,还是他当着我的面,伸手就拉散了我的腰带,复又扯开了我胸前衣襟。 我心中一紧,根本来不急思索,低头便去咬他。 这回,许是被我的不安分磨尽了耐心,他剑眉一敛,便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我顿时变得动弹不得。 眼下受制于人的状况,让我心惊的同时委屈无比。眼眶氤氲起水雾,差一点就忍不住掉落下来。不想暴露我茫然无助的样子,我眼珠子一转,逃避似的低垂眼帘,毫无焦距地望着地面。 下一刻,只觉身上一凉。顷刻间,大脑伴随心跳的节律嗡嗡作响,我惊恐抬头,望向他的眸中满是受伤,戒备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却不以为然,表情淡淡,颇为顺理成章道:“我也是善意的企图。” 我惊惧的同时不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 他没理会我,掌心在我上回脱臼的肩膀上揉nie了几下。睍莼璩晓我只觉一阵难忍的酸痛,在眼眶直打转的几滴眼泪,已经忍不住掉落下来。直到这里,我才明白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可饶是如此,我也没有丝毫要感激他的想法。 他好似突然良心发现,建议道:“你不要乱动,我就帮你解开穴位。” 这固然是最好的,我妥协应允,然心底的委屈却一阵强过一阵。 他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恢复自如的刹那,我第一反应便是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一侧肩膀的衣衫已退去,露出了女子最为*的亵衣,若隐若现着一痕雪脯。我虽来自现代,但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如此近距离的袒胸露背,我还是不由脸红心跳。大脑也开始反应迟钝。 我即刻拉起衣衫。可他却不耐的沉声道:“不是叫你别乱动的吗?”他的话此刻就像是绝对的命令,我不禁低头垂手。 他拉起我裸露在外的手臂,依着肩膀为中心来回转动几下,而后问道:“还痛吗?” 我木木回道:“还好了。” 他此刻就像是个医生,公式化地吩咐道:“近几日,尽量少动,不要用这只手用力。过不了几日便可痊愈。知道吗?” 我点点头,始终是有些赧颜,不敢看他。正欲穿起衣服,从他腿上下来。 他却手臂一屈,掌心冷不丁地按住我的后脑,轻轻往前一送,随即一张温湿的薄唇便覆了下来,肆无忌惮地在我的唇上辗转。 我睁大了眸子,大脑瞬间从迟钝到空白。他一只手仍按着我的后脑,另一只则邪恶地探进我的亵衣,顿时激起我浑身轻颤,下一刻空白的大脑也沁醒过来。我双手抵在他肩头使劲推开他,打断了这个吻,我气喘微微,抵触地轻呼道:“不要。” 被我突然的打断,他没再要强,也没我想象中的怒火。只是流连在我身上的手停了下来,转而捏着我的下巴,深邃的黑眸直直注视着我,霸道的问:“说,还有别的男人吻过你吗?” 他狂妄而强硬的语气,似乎容不得我说半点谎话,我本能的摇摇头。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答案,理所当然地帮我拉上了衣服,系上了腰带。而后就是霸道而狂妄的宣布:“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就像是被他已经锁定的猎物,没来由的令我浑身不安。 直到他走了好一会儿,我还是迷迷茫茫。我搞不懂,我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个人。他冷冽,他邪气,他狂妄,他霸道……,总之形容他的让我想不到一个褒义词。他总是强势的让我无计可施,又无处可逃,这样的人我本能感到害怕。我想要远离他,可我偏偏被他囚禁着,心里好生烦躁不堪。 不觉让我想起夏孜珩来,他对我体贴又呵护,让我倍感温暖,两相对比,简直天差地别。我不禁暗叹,不知高释玄是否真的将比翼双飞交到了孜珩手里,那他会来吗?我此刻其实很矛盾,既想他来,又担心他来。虽然依高释玄方才透露的意思来看,并不会为难孜珩,但毕竟那话有点言意不明,而高释玄也还有着阴晴不定的一面。 何况孜珩来了又能如何!高释玄就真会放过我吗?在他说了那样的话后,我总担心被他不见天日的囚禁。突然一阵胸闷,惆怅不已。 激动的感觉 浑浑噩噩间,又是两天过去了。睍莼璩晓时间总是无情的,不会因我的怅惘,而停留半分。外面的雪似乎停了,此时的阳光无限好,我撑起木架打开了小小的窗,便有一缕伴随着寒气照了进来。又是新的一天,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高释玄到底要关我多久。这两天除了给我按时送饭的士卒,便没人来过。 原本还期盼着夏孜珩的心,慢慢冷了下来。我开始怀疑高释玄到底有没有把比翼双飞交给夏孜珩。又或是我高估了自己,夏孜珩已把我忘了?还是他有事耽搁了,此刻还在路上?总之我胡思乱想间有些迷离。导致有人喊我郡主,喊了很多声,我才木木回过头来。 这才发现门口站着多日未见的严洛维,他脸上挂着丝笑意,如沐春风。使他原本就俊逸的脸,更显得英气逼人,充满活力。 许是被他的笑意感染了,让我麻木了好几天的脸,也有了表情。我有些诧异地微微一笑道:“严将军?” 他打趣道:“郡主,在想什么呢?想的如此入神。” 我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摇头道:“没什么?” 我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失落,落在他的眼里,却像是敷衍,他自责道:“是我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扰到郡主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何况上回他好心救了我为我疗伤,而我却说了谎话骗了他。说到底,自己还欠他一份大人情。我颇有些内疚道:“严将军那里话,我是闷得有些发慌了。还有上回我不该骗你的……对不起!” 他不在意地轻笑道:“那也谈不上骗,在那种情况下,我相信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我莞尔一笑,感激道:“谢谢你。”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到访一定有事,故而我问道:“严将军,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他正色道:“是王爷要见你。” 听到是高释玄,我面色一紧,上回的事我是历历在目,也是记忆犹新。我有些不情不愿的问,“他找我何事?” 严洛维不作解释,只是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严洛维给我的印象不差,瞧他此刻平静无伏的脸色,我想应该不是太过离谱的事吧!不然高释玄也不会让他来传话,我遂而点点头。 不多时,严洛维便带我来到高释玄的营帐外。刚走近门口,便听到里面轻微的交谈声。我微微一愣,猜不出他为何要在他谈事的时候见我。还来不及细想,便已跟着严洛维跨了进去。 我的出现,令帐内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齐齐投到我身上。居中的位置上坐着高释玄,原本一路前来还隐隐担忧,暗暗忌惮着他的。然我此刻的眼里却根本看不到他,只是瞠目望着坐在下首的那人,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原来激动的感觉,可以让人忍不住大喊大叫大哭大笑。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喜欢,然而此刻激扬不已的心却是骗不了人的。 友邦之国 那人便是多日未见的夏孜珩,今日他一袭藏蓝色锦袍,一如既往的俊逸爽朗。睍莼璩晓只是浑身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眸底也有丝难掩的倦意,想来定是连日赶路所至。 与我目光相触的瞬间,是他久违的笑容。他同样激动地站起来,两三步便走到我面前,深深望着我,轻轻唤了声,“珏儿”。全然不顾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一把拥我入怀。好似怕是一放手,我就会消失一般,拥着我的力道紧了又紧。 我知道他此刻的眸中只有我,我又何尝不是。曾以为会同他阴阳相隔,曾以为今生都会看不到他的,然此刻真真切切的相依相拥,感受他的温度,听到他的心跳,这种失而复得,是难言的温暖。 正当我贪婪着他的怀抱,眼角的余光却触到了两道冷冽的目光,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夏孜珩感到了我的异样,松开了手,转而轻轻扶正我的身子,关切的问道:“珏儿,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张口结舌,我摇摇头,投给他个的宽慰笑容,轻声道:“我没事王爷。” 他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略一颔首。 他方才的激动,也慢慢平伏了下来,终究还是碍于有旁人在。他松开我,给我个安定的眼神。转身朝高释玄拱手笑道:“瑞亲王方才见笑了。” 高释玄表情淡然,从容道:“宣王不必拘礼,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何况郡主还是位见义勇为的美人。”说到后半句时,目光在我脸上一晃而过。 然,就这句即像夸赞又似讽刺的话,却令我心中一跳。我看不懂高释玄的用意了,他今日叫我来,是真的要放了我?还是又要玩欲擒故纵的游戏? 而我片刻失神的样子,落在两个男人的眼里,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夏孜珩许是认为我脸皮薄害羞,轻轻拉起我的手以示安慰。 而高释玄则是莫测高深地瞥我一眼,他释然的目光好似能洞悉我此刻的想法,让我的心头,又是不受控制地狂跳。 许是夏孜珩察觉到了我略显僵硬的反应,回头望我,担忧道:“珏儿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你向来身子弱,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回去吧。” 我听到回去二字,心底顿时染上份喜悦,我期盼地连连点头。 夏孜珩则宠溺一笑,转而面朝高释玄,拱手道:“瑞亲王,一来本王还要回朝向我父皇复命,二来珏儿体弱,不宜天黑赶路,恕本王不能久留,还望瑞亲王见谅。” 高释玄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转而望向夏孜珩道:“属、菱两国已是友邦之国,你我同为两国王爷,今日不如好好畅聊一番。本王已备下薄酒,待用过膳后,再行也不迟。” 他的一席话,着实让我愣了半响。前些天还两国交战,今日已是友邦之国?看来我被囚禁的这些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同时心中的疑虑也一个个冒出来。眼下虽战火停息,那太子呢?他又在哪里?思及此,不禁觑了眼高释玄,他居于上首,王者之风,浑然天成,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总是淡然从容,好似掌握着一切的风云变幻。 你这个喝法不醉才怪。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深邃的眸子探过来时,让我有些不自在,我不禁又垂下眼帘。睍莼璩晓 一旁的严洛维瞧见夏孜珩有些犹豫,便朝他双手作揖,劝解道:“宣王,赶路也不差得一时半刻,今日难得一聚,不如就依我们王爷之见如何?” 夏孜珩回眸瞅我一眼,如是再推脱就显得没有气度了,他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高释玄淡然笑道:“好,宣王请上坐。”说着便还比了个‘请’的手势。 夏孜珩见我表情有些木然,便拉起我的手,让我依着他身边坐了下来。我则有些揣揣不安,只是希望越早离开这里越好,多一分钟都会让我怀疑高释玄是否真的要放我走,生怕多有变故。毕竟那个人让我捉摸不定。但纵然是百般不情愿,眼下也只能无奈地坐着,等着这场鸿门宴早些结束。 我心底烦躁不安,看着眼前的美食佳肴也是兴趣缺缺,有一口没一口的装装样子。夏孜珩则是与高释玄、严洛维二人寒暄着,还不时回头照顾下我。对于他的体贴,虽让我温暖,却也同时让我如坐针垫。 我虽一直埋头吃着,但眼角的余光仍感觉有道凛冽的目光,时不时从我头顶一扫而过。我尽量淡定,自然忽略掉他。 三个男人说得最多的话题,便是行军打仗,我对此毫无兴趣也插不上话,只求早些结束好让我和夏孜珩顺利离开。 以高释玄今日的态度来看,对夏孜珩算是以礼相待的。他们此刻的交谈也是基于普通的交流,好似并未有何暗藏深意的地方,我也未看出他要扣留我们的意思。毕竟这里驻扎着他的军队,他想要扣下我们俩简直易如反掌,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而也正因此,我更不清楚高释玄的目的何在。眼前不禁浮现那天他放下的话,“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如果他是当真的,那放我回去,便一定有他的目的。思及此,我心中一凛。可我左思右想,又想不出是何目的。故而自我安慰,往好的方面想,或许他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也不一定。毕竟我还没有倾国倾城,对于他来说仅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且看他的年纪约莫有个二十七八,以他的尊贵身份,定然已是妻妾成群,身边最不缺的可能便是女人。想到这,心不禁轻松下来。 人心情一好,便食欲大增。望了眼一旁未曾动过的酒壶,自己斟上一杯满口饮下。细细回味,便觉这古代的米酒比起现代的还要纯正上几分,甘甜适口,口齿留香。不禁想起以前一人留学在外,凡是遇到不顺心之事,便会找上中国同学喝酒。由于那时我不愿向爸爸拿钱,生活费全是我打工赚来的,所以非常拮据,喝酒从不去酒吧,全是窝在寝室买来啤酒。想起那时才是真正自由开心,故而不知不觉已连喝数杯。 当我再次饮下一杯时,发现三个男人的交谈声停了下来,纷纷侧目望向我。 夏孜珩满心疑虑,担忧问道:“珏儿,你以前可是滴酒不沾,今日如何开怀畅饮起来了?” 我微微一愣,暗自心恼,我怎会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失忆的郡主,而非季雪了。暗叹一声,抿嘴道:“以前不喝是因为我从没喝过酒,现在喝了才知道这酒的味道其实还蛮好。” 闻言,夏孜珩顿时哑然失笑,伸手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语气尽是宠溺,“你这个喝法不醉才怪。” 却道天凉好个秋。 许是严洛维也被我的话逗乐了,朝我举着杯子笑道:“郡主才貌双全,还带着女子难得的豪爽之气,末将敬郡主一杯。睍莼璩晓”说罢,便率先仰头一口饮下。 严洛维刚毅正直,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蛮好。若放在现代,定能与他成为交心的朋友,何况他还救过我。我略带感激,朝他举杯,盈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杯酒本该我敬严将军才是。”说着,也是毫不含蓄地满口饮下。 正当我拿起酒壶,再次为空杯斟酒时。一旁的夏孜珩却按下了我的手,语气略显霸气,神情却难掩担忧,“珏儿,不许再喝了,要不等下真醉了。”我明白他的用意,便点头应允。 方才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释玄,此刻却劝起酒来,“人生有酒须当醉,宣王何必担忧,难得郡主兴起,理应尽兴才是。”说罢,便朝我举杯,“本王也敬郡主一杯。”他虽语气平平,但举在半空的酒杯,却容不得我拒绝半分。 我冲身旁的夏孜珩投了个宽慰的笑意,举起斟满的酒杯,雍容大雅道:“多谢王爷。”话犹未了,便一饮而尽。 这古代的米酒有别于以前喝的啤酒,入口甘甜,却后劲十足。细一想来,我好似也没喝上多少,人却已有些飘飘然。都说酒能壮胆,虽然还不至于神志不清,但还是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捏着满杯的酒慢慢晃着,杯中的酒水荡起圈圈涟漪,低头一看,里面好似还倒映着自己的眸子,一双和以前一模一样的眼睛,没有丝毫差别。但以前总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现在却是极度压抑着。想到再也回不去了,烦愁无限,不禁无奈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身旁的夏孜珩见状,迅速夺下我的酒杯,略带心疼地低声道:“珏儿,你喝醉了。”说罢,他便起身向高释玄拱手辞行。 高释玄略略瞥我一眼,这回倒没阻拦。 待夏孜珩扶我骑上马背,一下子冷冽的空气,令我酒醒大半。这份久违的自由的味道,恍若隔世。心情一好,先前苦闷自然一扫而空,眼底的世界便五彩斑斓起来。只感觉,此刻的空气特别清新,此刻的阳光特别绚烂,温暖的感觉千丝万缕无处不在。 虽然心中还有种种疑虑未消,但此刻都没有比我离开这里来得更为重要了。曾在几个时辰前,我还是前路迷茫,生无可恋,但眼下我就要挣脱牢笼,重获自由。感慨命运多变的同时,这份失而复得的心情,更令人狂喜。突然间,眼前一切都变得美好。 此刻夏孜珩正在同高释玄、严洛维一一道别。 我一回头,便撞上严洛维的笑脸,只见他感慨道:“郡主一路珍重。” 我心中其实早已视他为朋友,同样动容道:“严将军珍重。” 目光不由瞥向高释玄,恰巧同他的不期而遇。他曾经对我的囚禁与伤害,此刻都想不起计较,至少眼下他是要真的放了我。心平气和地瞅他一眼,他虽表情平平,但深不见底的眸中却一晃而过丝异样,与我目光相触的瞬间,他淡然道:“郡主,后会有期。” 我无暇细想他说的‘后会有期’是否别有深意,只希望他不要反悔才好。故而,我朝他投了个感谢的笑容,简单而礼貌的说了声,“再见。” 他许是从未见我冲他笑过,瞅着我的笑脸便是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恢复了一脸的淡定冷静。 笑傲风月 一番道别后,夏孜珩翻身上马,坐于我身后。睍莼璩晓手拉着缰绳姿势,自然把我圈在怀中。虽与他相拥过数次,但此刻不知为何我有些不自然了。脑中出现的,却是高释玄同我骑马画面。 不觉间,我已回眸望向高释玄,只见他面容寡淡,冷眼旁观。看到我的刹那,却给了我个似笑非笑的邪邪表情。我当下就后悔自己的举动,即刻回头。 耳畔是夏孜珩柔声细语的声音,“珏儿,坐稳了。”随着他的马鞭落下,我知道我们总算离开这里了。 马奔得飞快,不多时,我们已远离军营。 辽阔的大地,唯独我俩驰骋于天地间,风悠悠,云淡淡,日光明媚无限好。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压抑了许久的心,就似此刻的阳光,透过浮云无边无际洒下来。又似这阔然大地,恬静而清逸无比。我不禁好心情地低笑出声。 夏孜珩慢下了速度,低头望着我,揶揄问道:“笑什么呢?是否想到我便笑了?” 我扑哧一笑,有些无语地嗫嚅低语道:“你这人还真是自恋!” 闻言,他突然勒马停鞭。语气疑惑,然口气宠溺道:“自恋,你这小脑袋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罢,还霸道地搬过我的脸。 此刻我的身子几乎是180度扭斜着,可他还偏偏捏着我的脸不放,无奈我只能找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将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他的身上。 他倒乐得如此,转而搂着我,神色认真道:“珏儿,那日得知你失踪了,我便发疯般寻你,却一无所获,无奈我已领旨三日后便要起程,你可知我那些天我是怎么过的!白天夜里全是你的影子。现在只有抱着你,才让我感到真实。”只觉他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是感动的,我仰起脸,同样认真道:“其实,这些天我也很想你,想到会再也见不到你,我就会害怕。” 他略显欣慰地轻轻一笑,情不自禁地覆下唇。我看着渐渐放大的脸孔,心情却万分复杂。我知道眼下的情景他吻我实属情理之中,我也同样不排斥他。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竟会出现那个人的脸孔,而且那个人说的话就像是烙印般刻在心底,一遍遍不断在脑中翻腾。 夏孜珩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他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唇几乎碰着唇的小心问道:“怎么了,珏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话,让我一阵心虚,同时也一阵感动。他总是无论何时,都能细心考虑到我的感受。突然间,心底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一辈子注定是回不去了,那有朝一日,能与夏孜珩游遍千山万水,笑傲风月,无拘无束的生活,那也不差是一件美事。想到这,我低低一笑,指了指我身子的姿势,皱眉道:“能不能让我把身子转过来。” 他轻笑出声,立刻会意,点头的同时已托起我的身子,让我横坐在马背上。我顿时失去支撑点,双手主动的搂着他的脖子,不禁有些娇羞的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最后只有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王爷。” 他温柔且霸道地命令,“以后只许叫我孜珩。” 我面色又是一赤,轻轻点头,唤道:“孜珩。” 名正言顺地要你 他满意地沉沉一笑,头往下一低,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睍莼璩晓我主动迎合着他的吻,努力甩开了那人的影子。他渐渐有些不满足仅仅的一个吻,手隔着衣服探到我胸前,我身子轻轻一颤,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此刻也不想阻止他,我闭上眸子,搂紧了他。 他吻了许久,手也流连了许久,直到他掌心的温度传遍我全身,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地轻啄着我的唇,声音低哑却笃定,“珏儿,我要名正言顺地要你。” 不是海誓山盟,却更像承诺。这份真实,令我感动,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 好一番软语温存后,渐渐把我拉回到现实。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我始终疑虑重重,我幽幽问道:“孜珩,现在真的两国停战了吗?” 他抱起我让我重新朝前坐好,轻叹道:“两国已签署合约,放心吧,眼下是打不起来了。”停战原本理应是高兴的事,眼下两人的心情却同时沉重。 看来我猜得没错,高释玄的目的一定是达到了。那现在太子就在蓝水辰手里,想到这,我急切道:“孜珩,你可知蓝水辰他通敌。” 我明显感觉他很是一愣,他默了瞬,沉声道:“朝中近几年屡屡有大臣举荐我二哥当太子,夏孜颙早已感觉他的太子之位不保,他想借助菱国的势力逼我父皇退位,父皇一来怕战火持续国资费尽,二来也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才被迫签署了合约,割让疆土换取和平。这一切均因夏孜颙所起,蓝水辰已将他抓获,正关押在天牢。珏儿,你为何会说蓝水辰通敌?”问至最后一句,他眸中满是疑惑。 闻言,我满是震惊。细细推敲他方才的话,似乎有什么渐渐明白过来。若非亲身经历,太子的冤屈便无人得知了。想到这,我即痛心,又愤慨。回眸望着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当然省略了高释玄的那一段。 听完我一番话,他很长一段时间是愣怔的表情。他沉下脸,一语不发。马儿像是能看懂他的心情般,也是配合着节拍慢慢向前走着。我知道,我说的同他知道的大相径庭。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我心底也默默整理着,这看似一个个不连贯的片段。 良久,他沉声道:“珏儿,如真如你所言,那太子便是冤枉了。” 我点点头,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后问道:“孜珩,我心中有两个疑虑未解。” 他皱眉道:“什么疑虑?” 默了瞬,我缓缓道:“第一,你前些日子搬师回朝,你接到的圣旨上是怎么说的?第二,平时蓝水辰与你们几位皇子中,谁走的最近?” 他幽然回道:“圣旨上只说太子倒戈,已被擒获,菱、属两国合约已签,让我早日回朝。至于蓝水辰昔日里来往最密切的还是太子。” 闻言,我心忖一瞬道:“那你说太子一旦失势,谁最有可能当上太子,继承大统?” 他沉声道:“那就非二哥莫属了。论尊卑,他乃皇后所出。而且朝中大臣有不少拥护他,我无心帝位,四弟五弟又年纪尚小。可二哥,平时宅心仁厚,早些年,就有大臣想为他联名上书,举荐他为太子,结果都被他给半路截了下来。” 我暗叹一声,侧身回眸,“恰恰是你无心帝位,才不知庆王的处心积虑。你想,蓝水辰最多只是个大将军,他又不能继承皇位,他为何要害太子,他的动机何在?” 被我如此一问,许是他心底已有计较。默了瞬,他沉声道:“珏儿,我们必须早日回去,面见我父皇。” 我点头应允。我知道他是洒脱不羁的,他有满腔热情却无心于政权之争,他有护国爱民之心却也无心于帝位。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矛盾,无论是太子还是庆王,都是他的兄弟,可皇宫本来就是个嗜血的地方,父非父,子非子,皇位至高无上的同时,也注定了没有亲情可言。 本来还想让他帮我查一下,那日雇北二煞星绑我的翠敏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害我?但眼下的事已经够他心烦的了,故而,我不想再在此刻麻烦他。 多事之秋 赶回都城刻不容缓,我们也算是日夜兼程。睍莼璩晓但夏孜珩还是很顾念我的身体,赶一段休息一阵。待我们赶到都城,已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都城城门,此刻正值正午时分,但来来往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值守的侍卫肃立两旁。刚从烽火狼烟的战场死里逃生的我,感到天下太平的日子,无法言喻的美好。 我们骑马进城,城门口等着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一见夏孜珩喜出望外,即刻上前屈身行礼。夏孜珩也因此勒马停鞭。 将军瞅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我会意过来,他定然有要事单独告知夏孜珩。故而,我侧脸道:“王爷,我有些饿了,不如我先到前面客栈叫碗馄饨如何?”碍于旁人在场,对夏孜珩的称呼也改为王爷。 夏孜珩不以为意,没有要回避我的意思,轻笑道,“本王也饿了,还是一起吧。”转而又朝那位将军道:“柴将军,前方东风客栈叙吧!” 柴将军双手作揖,点头应下,“是,王爷。” 片刻工夫,我俩便来到东风客栈。眼下正值午饭时间,客栈里坐满了人。虽然我和夏孜珩多日奔波,浑身风尘仆仆味十足,但眼尖的小二还是二话没说,便领着我们直接上了二楼雅间。待我们刚点完菜,柴将军也已赶到。 柴将军肃敬立于一旁,许是碍于我的在场,感觉有些拘谨与不便。目光时不时探向夏孜珩,但始终不曾开口。 夏孜珩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正色道:“柴将军不必拘礼,坐吧!” 毕竟是武将不拘小节,柴将军作揖道:“谢王爷。”方后入座。 夏孜珩眉头一拧,沉声道:“柴将军但说无妨。朝中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要事?” 柴将军这才面露急切,直言道:“王爷,十万火急之事!末将按王爷吩咐,称王爷行军途中感染风寒,留在王府小歇几日。可前日传来漠北边境的流寇大肆作乱。皇上因此也龙体堪忧,昨日皇上便下旨,命王爷今日便率领大军前去平息战乱。可王爷未归,末将甚为担忧,唯恐误了大事,故此在城门口等王爷。幸巧王爷正赶回来及时。”说罢,他也如释重负般轻吁口气。 闻言,夏孜珩暮然肃色,默了半响,暗叹道:“眼下可真谓是多事之秋,菱、属两国刚一停战,漠北又起事端。柴将军,待本王先进宫面见我父皇,便即刻启程。” 柴将军得令,起身作揖道:“是,王爷。” 待柴将军走后,我才幽然问道:“孜珩,你今日真的要率军去漠北?” 方才一幕,我也是心底暗暗计较。就如孜珩所言,眼下却是多事之秋。未曾想到我们一到都城,他便要离开,真是聚多和少。心底慌乱不堪,同时也有些依依不舍。 他回望着我,正色道:“珏儿,流寇作乱危及到属国江山社稷的稳定,如果不把他们一举迁灭,必将余波不断,后果不堪设想。我想父皇也正是考虑于此,才派我前去。” 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也知道他一定是义不容辞的。可战火无情,刀剑无眼。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孜珩,一切要小心。” 闻言,他沉闷的脸色扯出一丝浅笑,望着我的目光流转着淡淡情意,温柔的掌心抚上我的,安慰道:“珏儿也不必担忧,流寇不比菱国大军,想来不出几日便可平息。” 我微微颔首,但愿如此。然想到太子,另一种担忧又涌上心头,我问道:“孜珩,你打算要先进宫吗?” 他好似看穿我心事般,轻叹一声道:“一来,我父皇的龙体我也实为担忧。二来,也去打探下太子的事。太子是先皇后所生,父皇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我想,太子眼下虽被囚禁在天牢,但反之恰也说明父皇还不想杀他。” 闻言,我皱起眉,担忧道:“可是,想要陷害太子的人,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至他于死地。” 他默了瞬,语重心长道:“珏儿,太子的事关乎皇位之争,一不慎,便会惹祸上身,更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所以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要你深陷其中。你只要耐心地等我回来,当我的王妃。其余什么事也不要管好吗?” 我无奈点头,也确如他所说,我虽亲身经历了整件事,但毕竟无凭无证。仅凭我一张嘴巴,确实不足以信服人。说不准,话还没说完,就招来杀身之祸。孜珩的话让我一时间无可反驳,故而我只有赞同。 回宫 由于孜珩还有军务在身,我们随意吃了些填饱肚子,便在他的安排下换了身衣裳,即刻进宫。睍莼璩晓 他此番出征,必定需要些时日的。故此他起先提议让我先住进他的王府。而我细细琢磨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宫。一来或许可以打探到太子的消息,虽说不一定救得了他,但知道他还活着,至少也是好的。二来,我也着实想念寻桃,夏孜珩这一走,也只有寻桃在我身边了。再则,我与他毕竟还未成婚,公然住进王府,也实为不妥。 然话又说回来,虽说我坚持回宫,但毕竟经历了太多事情,心底则对此次进宫隐隐不安。这份不安我自然不会同孜珩说,不然他定是不会同意的。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他便也不再劝阻,只是不得不再次提醒我,让我格外小心,千万别管闲事。 夏孜珩安排了两顶轿子,我与他一人一顶。不多时,便来到宫门口。他体贴地扶我下轿,待我刚站定,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而望,只见一队轿夫抬着顶轿子正朝宫门口来。眼下正午已过,大臣们早已下朝各自回府。照往常,除了皇上和各宫主子招唤,此刻应该鲜少有人进宫才是。 夏孜珩见我瞧着没回身,便也循着我的方向望去。他眸子一眯,当下说道:“那是二哥的轿子。” 我则微微一愣,不想与夏孜弘有过多接触,我转身道:“还是我们先进宫吧!” 夏孜珩明白我的心思,朝我点头。 我们正欲离开,身后却有人疾步赶了上来,叫哟道:“宣王,请留步。” 为此,我俩停下步子,纷纷转身回头。只见一管家打扮的男子已赶至眼前,一见到我俩,便即刻行礼,而后屈身道:“宣王,我家王爷想与宣王一道进宫。” 夏孜珩瞧我一眼,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这里会遇到他。眼下一切还未挑明,都摆在暗处,我想他应该只知道我被绑出宫后是蓝水辰救了我。而至于蓝水辰出征之后有关我的事,他就未必清楚了,何况同在皇宫,抬头不见低头见。思及此,我倒反坦然了,装作若无其事,见机行事就好。 思量间,轿子已落于眼前。夏孜弘优雅下轿,他今日一身靛青长袍,显得格外俊朗而深沉。 夏孜珩唤了声,“二哥。” 我则上前施礼道:“王爷。” 见到我刹那,他并未吃惊,反而笑意盈盈道:“珏儿,你可总算是安然回来了。只是……”他的眼神在我和夏孜珩身上来回一番,疑惑道:“珏儿怎么和孜珩凑到一起的?” 对于我是如何脱险回来的,在进宫之前我便早已想好说词。他会如此问,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幽然说道:“王爷,珏儿此次还多亏了蓝将军和宣王爷,先是蓝将军救了我,把我带回军营,但在军营我一刻也呆不下去,第二日便悄悄离开了,可我身无分文还迷了路,幸巧在半路遇到了宣王爷,他这才把我带回来。不然珏儿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说罢,我暗叹,感同身受般面露委屈之色。 夏孜弘依旧笑若春风,安慰道:“珏儿回来就好,此事本王定会让皇后娘娘给珏儿主持公道。” 他笑得自然,如沐春风,在他的脸上我找不到一丝异样。不禁让我想起了皇后,记得初次见她也是挂着这般笑容,只是这笑容底下是否也笑得如此坦然,那便无从而知了。心思一晃而过,我莞尔笑道:“多谢王爷。” 回宫2 夏孜弘朝我笑而颔首,便也不再与我搭话。睍莼璩晓随后他伸手拍了拍夏孜珩的肩膀,边走边笑道:“孜珩,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准备何时起程?” 夏孜珩跟上他的步伐,幽幽回道:“听说父皇身体堪忧,我是特地来拜别父皇的。” 闻言,夏孜弘敛了笑意,颇为担忧道:“最近战事不断,父皇整日操劳国事,想来定是忧坏了身子。” 夏孜珩面露忧色,默了瞬,而后问道:“此次流寇作乱,二哥如何看?” 夏孜弘眯起双眸,心忖一阵,回道:“虽说是一盘散沙,但打蛇就要打它们的七寸,抓住了带头闹事的严加处置,其余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孜珩还是要多加小心为上。” 夏孜珩笑道:“二哥说的是。” 两兄弟边走边聊,俩人均未提及太子。瞧着二人的背影,均是长身玉立,英姿挺拔,皆属人中龙凤。我则是默声跟随其后。不多时,便来到通往揽月阁的岔路上。 我停下脚步,朝他俩福身道:“二位王爷有要事面圣,珏儿先行回去了。” 夏孜弘手一摆,笑道:“去吧!” 夏孜珩则略显难舍之情,关切道:“珏儿回去后好好休息。” 分别在即,我心头怅然。顺顺了心思,莞尔道:“我会的,王爷也保重。”说到保重二字,只觉沉重几分。人生分分合合在所难免,我唯有默默保佑他早日凯旋而归。 别过他俩,我前往揽月阁。离开数日,皇宫依然庄严宏伟,颗颗参天大树虽叶落茂尽,但挺拔粗壮的树身,倒也给肃严的皇宫添上几分雄伟的色彩。株株凌寒独放的梅花,暗香疏影,千朵万朵,甚是清丽秀美。 迎面碰上的宫女太监见到我时,无不面露震惊之色,想来不出几个时辰,我安然回宫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皇宫。反正早有心理准备,我也是处之泰然。 待至揽月阁,我微微顿下脚步。这里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只是由于我的离开,显得清清冷冷。院落里倒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空无一人。我正要进屋去找寻桃,在我身后便传来脚步声,回头而望,便见多日不见的寻桃正提着一桶水,怔怔地望着我。她愕然的样子,让我觉得既好笑又亲切。我朝呆立原地的她走去,揶揄道:“傻了呀!就这么提着桶水你不累?” 经我一说,好似点醒了她,她顿时泪流满面,浑身不住抽噎起来。即刻放下水桶,就朝我跪倒行礼,声泪俱下地说道:“郡主,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罢,更是哭得凶猛。 我心中感动,连忙扶起她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我也不忙劝她,因为人的情感总是要有个释放的空间和过程,只是扯着衣袖帮她擦着眼泪。她哭着哭着就渐渐平静下来,她一回神,便觉有些受宠若惊,嗖的一下站在了一旁。我也只是笑笑,明白她的脑袋里那些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我环顾四周,院落空空静静。回到揽月阁也好一会儿了,然除了寻桃,却未见其他两个宫女,我不由询问道:“寻桃,怎么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翠敏是谁 闻言,她满脸委屈之色,愤愤不平道:“郡主,自打你出事后,水香和春文那两个丫头,便投奔新主了。睍莼璩晓平日里您对她们那么好,她们一点都不知感恩。” 水香、春文是原先便在揽月阁里的宫女,我平日里虽接触不多,却自认为待她们也不错。 我莞尔笑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也怪不得她们。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不是也乐得自由清静。” 寻桃却笑不出来,嘟囔道:“奴婢只怕郡主以后在这宫里受欺负。”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但眼下还是要在这宫里暂时住着的,也只有自己小心行事了。我便扯开话题,问道:“那日我不见了,后来可曾发生什么?” 寻桃余忧未尽地说道:“那日奴婢一早找不到郡主,当下一急便告知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随后便派人找遍了整个皇宫,一连两日也没找着郡主,后来奴婢只能每日求佛祖保佑郡主能逢凶化吉,早日回来。看来,真的是佛祖在天保佑。”话音刚落,她便跪在地上,朝向天地重重拜了三拜。 瞧着她虔诚的模样,我很是温暖,虽然在这里没有爸爸和弟弟,但身边幸好还有寻桃。我拉她起来,但觉她的手心冰凉一片,今日虽天空放晴,但眼下毕竟还是隆冬,我俩却呆在屋外说话,真是傻的可以。我笑道:“我们先进屋吧!”她也笑着颔首应允。 屋子里打扫得同样干净,即便我人不在,青花熏炉仍是燃着轻烟,飘散着好闻的淡淡香味。我知道这都是寻桃为我而做的,我拉着她的手沿圆桌坐了下来,我温言道:“寻桃,谢谢你!” 她则受宠若惊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续而问道:“水香和春文是跟了哪个主子?” 经我一提,她激动起来,愤愤不平道:“郡主失踪的当晚平湘公主便来了揽月阁,她劝我们还是另谋主子,对自己比较有利。水香和春文第二日一早便投奔平湘公主去了。” 闻言,我眼前即刻浮现平湘公主盛气凌人的样子,还记得,寻桃之前就说过,以前的楚怡珏经常受她的欺负。而上次御花园的巧遇,让我觉得她似乎对我的不满,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当时我并未在意,但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让我不得不重新去思考她对我的敌意究竟是源于何因。这还让我突然想到了个人。 我心忖一瞬,问道:“寻桃,你可知这宫中有没有一人叫翠敏?” 闻言,寻桃很是认真地蹙眉凝思,最终还是摇摇头,疑惑道:“郡主,翠敏是谁?” 我轻叹一声,沉声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指使人绑我出宫。” 其实对于翠敏这人,我反复琢磨过很多遍。最后,我将她归类为,这是皇宫中人。不然你想,仅凭北二煞星也不可能夜闯皇宫,何况还要将我顺利绑出宫。而且,细细回想那日翠敏的话,她的主子似乎身份很不一般。对我的恨意,好似出于女人之间的嫉妒,那会是谁呢?翠敏这个名字极有可能是个假名。心底渐渐好似什么想起来了。 寻桃则是被我的话惊得愣了半响,良久才呢喃道:“这究竟是谁要害郡主呢?这可怎么办?” 我默不作声良久,心思几经浮沉,最后心中做了个决定。转而朝寻桃吩咐道:“寻桃,明日你替我约平湘公主到上次的那个假山赏梅品茶。” 寻桃又是一愣,原本木纳的表情,此刻是不敢置信,半响木木唤道:“郡主……” 我做不了解释,一切还仅是我的猜测而已。我沉声道:“我自有打算。” 寻桃知晓我的脾气,静静坐在我身边,也不再追问。 拜访皇后 我细细思忖一阵,起身拉起寻桃道:“走,去凤阳宫,我突然回来了理应给皇后娘娘去请安。睍莼璩晓”拜访皇后非去不可,一来出于礼术,二来说不准还可以了解一些宫中的近况。 寻桃一愣,旋即点头赞同,笑道:“郡主,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我边走边顺着她的话问道:“哦,那若是以前的我会是如何?” 寻桃瞧我已踱步出屋,急急跟了上来,说道:“若是以前啊,郡主受此等委屈,一定会一个人闷在房间不出来。” 我莞尔笑道:“那岂不很傻!” 原本揶揄的一句话,寻桃却听出个别样的意思来,连连解释道:“奴婢可没有说郡主傻。” 我摇头失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根深蒂固就很难改变,故而也不再逗她。 不多时,我们俩便已来到凤阳宫。凤阳宫位居中宫,乃当今皇后行宫。远远望去,楼阁高song,遮天蔽日,那气势可绝非普通宫殿可比。 我向殿门口守卫的公公道明来意,公公当下前去禀告。待公公折回,便带我们二人去见皇后。 这还是我首次踏入凤阳宫,宫外气势宏伟,殿内则清一色的雕花檀木家具,清馨之中彰显贵气。皇后居首而坐,端坐一方的姿态,雍容华贵,母仪天下,满脸含笑,如沐春风。我缓步上前,不疾不徐福身行礼,“珏儿,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伸手比了个免礼的手势,温言道:“珏儿,快坐吧。” 我点头应允,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寻桃则在我身后站定。 宫女上前给我奉茶,我端着茶浅浅酌了一口,正想开口,只听皇后说道:“珏儿安然回来还真是老天保佑。” 我则莞尔,便把我是如何回来的一一讲述了一遍。当然,还是今天告诉夏孜弘的那套说词。 皇后闻言,浅浅叹息,感慨道:“还真是有惊无险。” 我淡然回之一笑,也没接话。低头酌了口茶,关切问道:“皇后娘娘,珏儿一回宫,便听说皇上龙体欠安,珏儿甚为担忧。” 提及皇上,皇后眉宇紧蹙,难掩忧色,幽然道:“战事迭起,皇上是过度操劳国事所致。” 扑捉到皇后脸上的忧虑,我温言劝道:“娘娘也不必担忧,皇上平时龙体康健,又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想来静心修养几日便会恢复。” 皇后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依着我的话,喃喃道:“是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定会恢复的。”随手拿起茶杯,低头慢慢酌了一口。 皇后举止优雅,镇静自若。但不知为何,我还是感觉到她低头的瞬间,目光有些许的茫然和失落,这轻微的异样,我分辨不清是由于她担心皇上的龙体或还是因为别的。 我也同样低头酌茶,再次望向她时,她仍是笑意盈盈。她话锋一转,不再多谈及皇上的事,朝我温言道:“珏儿,你失踪的事,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我礼答道:“让皇后娘娘费心了。” 皇后随意一笑,旋即眸光一闪,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珏儿,你上次失踪下落不明。本宫派人查询数日无果,也是好生挂心。后来平湘那丫头跑来本宫这里,来讨要你身边的水香和春文,本宫也无心与她多绕,便准了她。” 景月宫 平湘是公主,我只是郡主,皇后言中偏袒,自然不言而喻,我清明得很。睍莼璩晓我乖巧点头,莞尔笑道:“但凭皇后娘娘做主便是。” 我豁达的态度,她甚是满意。复而赞道:“还是珏儿通情达理。不过也不好委屈了你。这样吧,本宫身边的青梅心灵手巧,也伺候本宫有些时日了,以后便让她随了你去揽月阁。珏儿,你意下如何?” 我心思一转,当下满口答应。猜不准皇后此举是否是将青梅暗插在我身边,但以后看来在这皇宫之中,更是要小心行事了。 我又小坐会儿,便拜别了皇后。来时与寻桃一路说笑而来,返回虽多了一人,但都默默无语,连寻桃都只顾低头走路。 直到了我居住的揽月阁,这才细细打量了青梅。她身着宫中统一的宫女服装,面容倒也清丽秀美。相较于寻桃,她来得更为沉稳老练。 心想着,她以后要呆在我身边,便与她闲聊了几句。我问道:“你进宫几年了?” 她垂首,小心翼翼作答,“有三年了。” 三年不长却也不短,我转而又问,“你自进宫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吗?” 她答道:“奴婢是一年前跟着皇后娘娘的。” 闻言,我点头,复又问道:“那你之前在哪个宫?” 她答道:“在景月宫。” 我点点头,心底则暗暗琢磨‘景月宫’,默了瞬道:“既然你来了我这里,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好了,你下去忙吧!” 她一福身,礼回道:“谢郡主。”便却行退下。 由于我对宫中的情况不很清楚,便叫来寻桃。当下便询问那景月宫是哪位主子的,这才知道,原来景月宫是已故的景妃娘娘居住的。据寻桃说,这位景妃娘娘进宫五年,生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深受皇上宠爱,可谓是宠冠后宫,景月宫便是皇上专为景妃娘娘所建。但可惜红颜薄命,在一年前不幸应病去世,膝下无子无女。皇上当时为此伤心欲绝,故而保留了景月宫,不让其他妃子居住。想来又是一段凄美的故事,不由让人感伤。但在这皇宫,可能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了,时间一久,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东来西去的一下午,转眼已是夕阳西斜。天气又是异常的寒冷,我围着寻桃替我点燃的炭盆,才稍稍舒适些。取出夏孜珩送我的母亲画像,摊开放在圆桌上,每当看到妈妈,心中感慨万千却也温暖无比。她好似离我那么遥远,又好似从未离开过我。我找了个空的位置,把画像挂在墙上。那样只要我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妈妈了。 等一切空下来,我不禁想到夏孜珩,也不知他是否已启程。掏出挂在胸口的‘比翼双飞’,握在手心不大不小,手感极好,总是让我爱不释手。还记得那日夏孜珩重新将它还了给我,他替我挂上它时,耳畔是他温柔而霸气的声音,“不许随意取下来。”不可否认,在我心中他早已占据了一部分,让我无比牵挂他。 一天的时光总是短暂,此刻已夜幕低垂,原本就清清冷冷的揽月阁更是一片清寂静然。我舒舒服服的在寻桃为我准备的木桶里泡了个澡。 这是我回宫后第一个晚上,许是有了上次被绑架的经历,原本从不怕黑的我,竟然也有些害怕一个人独处。我硬是拉着寻桃与我同睡一床。寻桃当下激动地不住点头,匆匆忙忙跑回她屋里,抱来棉被。两人窝在一个床上,也是倍感温馨。不禁让我想起以前上学住校时,同寝室的室友在学期末的那几天疯狂闹腾的场景,还真是令人无比怀念。 二度上假山 一夜好眠,翌日醒来,身旁的寻桃不知何时已早起。睍莼璩晓想起今日还约了平湘公主,我也不再赖床,迅速起来,利索地穿戴梳洗一番。 吃过早膳,我吩咐青梅前往假山上先摆置些物品,又吩咐寻桃去约平湘公主。一切准备就绪,我也在青梅的陪同下前往假山。 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虽眼下隆冬未过,阳光却丝丝缕缕,无处不在,就是光瞧着,都觉暖意四起。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想起第一次在这里碰到夏孜珩的情景,不由让我低笑出声。 这假山上唯一可以闲坐聊天地方,便是石亭,也是假山的最高处。它是一个石砌的八角凉亭,亭子不大,倒也足够容纳得下四五个人。石亭的中央原本就有张圆形的石桌,依着石桌周围分别均匀的分布着四个石凳。 青梅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夸她心灵手巧一点也不为过。一入石亭让人不由眼前一亮,石亭四周不仅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石桌上还细心地铺上了块绣有莲花图案的粉色锦毯,四个石凳也是同色系同花案的厚锦垫。粉红色不仅温馨,更衬得这冷冽的寒冬有了一丝生机。 我选了个面朝石阶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样平湘公主一来,便一目了然。许是天气晴朗的缘故,坐在石亭中觉得视线特别的开阔。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白底蓝色花纹的茶具和几碟精致的糕点。青梅见我坐定,便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我瞅了一眼青梅,发现她不多话,一路跟随我来也是默声不语。但无可非议的是,她很会察言观色。她进宫三年,又分别在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呆过,想来也并非池中之物。 我低头浅浅酌了口茶,只觉茶香四溢,齿间留香,应该是茶中极品。若不是等下平湘公主要来,在这里品茶也算是恰意地享受了。当然在我品茶的同时,也开始细细琢磨等下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思忖间,这位等待已久的平湘公主,在众位婢女的前扑后拥下徐徐而来。我双眸略略一瞥,便见水香和春文也随着众婢女跟随其后,她俩好似察觉到我的目光,很有默契地垂首前行。我原本就并未打算追究她俩,故而,收回目光,投向这位傲慢的公主。 只见她身披狐狸长毛织锦披风,头戴四蝴蝶金步摇,随着她上山的脚步,步摇也敲响着清脆动听的节奏,真是花容娇媚,美不可言。 片刻,夏平湘便来到石亭,她目光甚是不屑地扫我一眼,径自坐在了我的对面。寻桃任务完成,机灵地站于我身后,似在替我无声捍卫。 她是公主,我是郡主,宫中规矩还是要遵循的,免得让这种小事落人口舌。我也并非逞一时之气的人,我缓缓起身,朝平湘公主福身行礼,“珏儿,参见平湘公主。” 她对我的行礼不理不睬,扬声道:“楚怡珏,你今日要玩什么花样?” 对于她的怒气,我佯装视而不见,只是笑道:“今日晴空万里,珏儿只想与平湘公主一起品茶聊天,平湘公主能大驾光临,真是有幸。” 她瞥我一眼,眸光充满敌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突然感到,她的这种敌意好似把我当成了情敌。但事实上,说过要娶我的,只有夏孜珩,但夏孜珩与她是兄妹,也是她的三哥,她理应对我不该有此情绪。 她仍是没好气地说道:“本公主可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交情,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我好脾气地轻轻一笑道:“平湘公主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要辜负了这番美景。”说罢,我便朝寻桃使了个眼神,寻桃立马会意,上前给平湘公主奉上杯茶。 她扫我一眼,冷声道:“那你说吧,要聊什么?” 留意到她身后足以排成两排的婢女,不禁觉得好笑,那架势简直是来打架的。我莞尔道:“公主这亭子小,不如让她们到亭外候着,我们聊天也方便些。”说罢,我手一挥,便率先让寻桃和青梅退到假山下等我。 她见我屏退了贴身婢女,也使了个眼神,让她身后的婢女退了开去。顿时,石亭中只剩下我与她,对面对坐着。 你说的他是谁? 我慢慢品着茶水,吃着糕点。睍莼璩晓瞧见她冷目望着我不动,我朝她笑道:“青梅准备的点心味道真是不错,公主也尝尝。”说罢,便把装有糕点的碟子推到她的面前。 她很是不屑地横我一眼,冷声道:“你是在向我示威,青梅是皇后娘娘送给你的。” 我暗暗一笑,看来不笨。旋即无所谓摇头道:“您是公主,我哪敢向您示威。” 她冷哼一声,投过来一个量你也不敢的眼神,“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想向公主打听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翠敏的人。” 翠敏二字,令她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本公主不认识。” 她的神情我尽收眼底,不动神色地笑道:“公主可知,那翠敏是谁?我又为何想要找她?” 许是被我问得有些恼了,显然怒意昭彰,不由扬声道:“不知道。” 我却突然觉得好笑,我们之间的谈话竟然有些像是在警方录口供,我警她匪。而就如她这等傲慢的公主,能耐心坐在我面前让我发问。究其原因,我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所讲的人,她也很感兴趣。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平平说道:“翠敏受了某人指使,雇了北二煞星,想要取我性命,可惜蓝将军恰巧路过,救了我。” 闻言,她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真是阴魂不散。” 我瞥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话,复又自顾自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主你说纸能保得住火吗?” 她愤愤冷哼,冷声回击,“纸包得住火还是包不住火,那也要看有没有这火源。” 我莞尔一笑道:“公主倒是提醒了我,还好我手上有北二煞星可以作证。昨日皇后娘娘亲口说了,我的事她要为我做主,一定还我个公道。” 她万分诧异地扭头瞪过来,心中疑惑不由脱口而出,“胡说,北二煞星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佯装木木问道:“平湘公主怎么知道北二煞星已经死了?您是不是也认识他们?” 她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已经露馅。瞪着我怒红了双眸,忽而起身,冲到我面前就想扬手打下。 我冷冷一笑,我可不是以前的楚怡珏,任人欺负。不甘示弱地伸手截住了她,嘲讽道:“平湘公主是想在光天化日下行凶吗,我约了公主喝茶,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好歹也是属国郡主,可不是宫中那些个宫女,可以随便乱杀。”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伪装,反而有些无所顾及起来。她用力甩开我的手,狠狠说道:“楚怡珏,是我派人去杀你,又怎么样,可你有证据吗?我是堂堂属国公主,难道我父皇还会因为你来杀我。” 其实先前我也只是想来个敲山振虎,一来确定是不是她想害我,二来也是给她个警告,让她不要为所欲为。没想到她虽然傲气,实则却城府不深,三两句话就被套出实情。 我沉着气,平平说道:“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堂堂属国公主,又为何如此容不下我?” 她闻言,有些歇斯底里地冷笑起来,“我恨透了你这张清高的面孔,我明明什么都不比你差,为什么他的眼里却只有你。” 虽然之前我也是隐隐猜到她把我当成了情敌,但对于她的话,我还是有些莫名。她指的他是谁?我疑惑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你是找不到她的。 她紧接着又是一阵冷笑,似在嘲笑某人,几近咬牙切齿道:“你少给我来装蒜。睍莼璩晓” 我虽还是莫名,却哂虐问道:“公主不会是暗恋自己的兄长吧!” 闻言,她很是愣怔,万分疑惑地盯着我,好似要在我脸上找寻答案,瞧见我一脸平静,她许久才冷冷开口道:“什么意思?” 我暗叹,直言道:“我是说,公主是不是恨错了人!” 她凝眉怒目望着我,心似不甘,却又不得不说的矛盾样子,“你和蓝水辰从小青梅竹马,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的是你。” 闻言,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有时女人的嫉妒真的很可怕,就因为蓝水辰的一句话,她就派人来杀我,我也险些送命。虽然她的举动很偏激,但她也是个为了爱的女人,我不想去刺激她,我淡然道:“平湘公主,我想你是误会了。不管蓝将军说了什么,我不会喜欢他,更加不会嫁给他。因为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目光满是疑惑和不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瞧着她的模样,我只觉她傻得愚蠢。我续而说道:“换个角度说,如果公主真心喜欢蓝将军,非他不嫁,那么也一定会得偿所愿的,你大可以请皇上赐婚,我想只要公主开口,皇上定然不会拒接。” 她忽然双眸一亮,神色掠过一喜。然转而望向我时,还是充满怒意和敌意,冷声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感激你,你做梦!” 我无所谓耸肩,淡然道:“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只是觉得幸福应该在我们每个人的手里,要靠我们自己去把握。”话一出口,便觉似在说着自己,心底也酸酸甜甜起来,眼前不禁浮现夏孜珩,真希望他能早日平安回来。 她微微一愣,坐回了石凳上,怔怔出神。我也坐了下来,替她加了茶水,也替自己斟满一杯。我浅浅品了口,她同样低头喝茶。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下来。 最后还是我先打破这僵局,因为,我心中有着太多疑问,又瞧着她难得的平静,便试着开口问道:“平湘公主,珏儿心中还有个疑虑未解。” 她抬头冷目望着我,仍是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疑虑?” 我正色道:“那翠敏可是这宫中的宫女?” 她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找到她,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我已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平平道:“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事,我已不想追究。只是这翠敏并不是普通的婢女,不知公主对她是否了解?” 她傲然说道:“你不追究是你识趣。并非是本公主怕你。”说着她便站起身,望着我一瞬,似解释又似警告道:“办完那件事,翠敏早已离开宫中,你是找不到她的。”话忧未了,她已转身离去。 顿时,四周静谧下来。知道了我想要的答案,并未让我感到高兴,只觉,我还是身陷漩涡之中。今日的接触不难看出,夏平湘只是个思虑简单被人宠坏了的傲慢公主,一如先前的预感,那个翠敏恐怕并不是普通的婢女那么简单。 我踱步走向假山上唯一的梅花,它依然开得正艳。不禁又想,难道真是我为了摘它,而不小心跌下崖去的。稍一抬头,便清晰可见夏孜弘以前的寝宫,依旧干干净净,清清冷冷。 寻桃和青梅此时也已返上山来,许是见夏平湘已走,她们二人正默着声收拾石亭里的东西。片刻工夫,我们三人也返回揽月阁,许是青梅的加入感染了我和寻桃,一路上又是默声不语。 是皇上口谕,还是…… 我居住的揽月阁,原本伺候的宫女也只有三人,现在是越来越少,就只有寻桃和青梅两人,故而她俩也是特别的忙碌。睍莼璩晓知道了那晚的绑架是平湘公主所为,又与她有过一次不算谈心的谈话,我相信她理应不会再次雇佣杀手来杀我,对于这块心思我也可以稍稍放下。 自假山回来的当天夜里,我便让寻桃回她自己屋里睡觉,毕竟两人挤一张床,没有一人睡来的舒服。起先我还怕寻桃会心里难过,经我一说,她倒也欣然接受,当下抱着棉被去了。 一转眼,我这一回宫也有六七天了。由于皇上龙体堪忧,这些天,宫中气氛可用‘死气沉沉’这四个字来概括。皇后携着各宫嫔妃每日都为皇上念经祈福,宫女太监更是行色匆匆。 我已是郁闷之极,一方面,我打听不到太子的任何消息,宫中人更是闭口不谈太子二字,唯恐惹祸上身,连寻桃都多次劝我莫管闲事。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夏孜珩的消息,连他在漠北的战况都无人提及。我只觉一下子和外界断了联系,犹如笼中之鸟。 我开始后悔,那日为什么没有听从夏孜珩的安排,先住进他的王府,好歹我也可以自由进出,说不准至少还会有他的消息,不会让我太过忧心。 这日待我刚刚用过午膳,我正在揽月阁的院子里慢慢的踱着步子,思绪迷离。突然间,逼近一连串的脚步声,不由令我惊起。随之,一队禁军大步鱼贯而入。 我甚是疑惑地望着他们,不曾记得自己犯过什么宫规。而且这里是后宫,一般禁军没有经过允许,是不允许随意进ru的。 思忖间,揽月阁内又走进一人。禁军瞧见此人,纷纷让出道来恭立两旁。此时寻桃和青梅也听到动静,略显慌张地跑来我身后。 瞧着站定眼前的人,我顿时五味掺杂,最后化为一股怒气,冷眼望着他。他倒也丝毫不回避地让我瞧个够。一时间,这般情景就像是静止的画面。 两人僵持着任谁也没开口,而我身后,寻桃和青梅却不得不齐声行礼,“奴婢参加蓝将军。” 此人正是那日同十万大军一同消失,后来又不知怎的摇身一变,返回都城的蓝水辰。他没有开口,只是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他的目光甚是复杂地望着我,默了瞬,随后公事公办地说道:“打扰到郡主了,末将奉命前来通知郡主,皇上下旨,近几日揽月阁中各人,不得随意出入,衣食穿戴自会有人送来。” 我有一时恍惚,细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为何只禁止揽月阁的人,请问蓝将军,可否有圣旨?” 他仍是公事公办地说道:“皇上口谕,各宫均如此。”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我眸光一转,细细思量,这宫中肯定有大事发生。我沉声道:“是皇上口谕,还是……” 闻言,他猛然回头,此刻双眸犹如利剑般,冷冷盯着我,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他,是我没有见过的,我半张着嘴,“还是……”这后半句话,硬生生吞没回去。 他扬声朝那队禁军命令道:“你们守在门口。”禁军齐声应是,便退出了揽月阁。 院中一下子只剩我和他,还有寻桃、青梅四人,他又朝我身后的寻桃和青梅冷声命令道:“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寻桃、青梅二人瞧见蓝水辰的强势,怯怯地应允离去。 我只是在等你慢慢长大 我仍是冷眼望着他,他举步朝我走来,抓起我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走。睍莼璩晓我愤愤地想要甩开他,他却反抓得更紧。 我不由低喝,“你放开我。” 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反抗,反而加大了步子,沉声道:“你不是有话说吗?” 我虽然反感他的蛮横,但也确实有着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故此,任他拉着进了屋。 他反手一个用力,门啪一声合上。双手搬正我的身子,两人面朝面,对视一瞬。他眸中掠过怒色,警告道:“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在宫中生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要我教你吗?” 相对他的怒气,我冷言相对。不疾不徐地反问道:“蓝将军是在顾及皇上还是庆王夏孜弘?” 闻言,他一怔,满面的怒色最后化为无奈。他暗叹一声,软下语气道:“珏儿,不是你的事情,就不要想不要管不要问。” 我冷哼一声道:“说得倒轻巧,怎么不管我的事。你难道不知道我险些死在战场。” 他凝眉瞅我一瞬,目光甚是复杂,而后缓缓解释道:“珏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但那日救了你又带你回军营,事情纯属突然,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半路救我是偶然,但十万大军难道也是偶然。思及此,我冷言相击,“但事实上,我被抓去当俘虏,还险些沦为军妓。当然,你救过我的命,我理应是要还给你的。” 我被抓那一段他显然不知,闻言也是愣怔。愣了半响,他眸中掠过懊恼痛惜之色,久久徘徊在我身上,徐徐道:“高释玄竟然这么对你,你……你没事吧?” 那段令我终身难忘的经历,我自然没有必要向他说起。我挪开他的手,向后退却一步,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厉声道:“蓝将军,之前的事情,我与你已经互不相欠,你不必耿耿于怀。我现在只想问你,太子究竟在哪里?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慢慢收回双手,立在原地,眸底一闪而过一丝阴霾,方才的神色不复存在。眯起眸子,低喝道:“不是刚刚告诉过你,让你不要想不要管不要问吗?” 我也不依不饶,再次问道:“我只想知道,太子究竟在哪里?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慢慢沉下脸,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罢,便转身欲走。 我疾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他脚步也就此停下。我刚想开口询问,他却已说道:“眼下皇上病危。”说罢,甩开我的手,便要漫开步子。 只是他脚步刚一跨开,却被对头墙上的画吸引了去。那里正巧挂着我母亲的画像。 瞧见他愣愣看了半响,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不禁疑惑道:“怎么,蓝将军也对我娘亲的画像感兴趣?” 他眯起眸子,望着我母亲的画像暗暗出神,好似还颇为留恋。良久他才娓娓道来,口气甚是淡然,“珏儿,她真的是个很温婉的女子。我儿时娘亲死的早,每当我被姨娘嫌弃,受兄长欺负,我就会跑到王府去找她,她总会安慰我,给我做好吃的糕点,就像我的娘亲一样。后来,她怀了身孕,我还担心过,她也会像姨娘一样不喜欢我,可她总是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结果她生下你,却死了,我哭得不比你爹爹少。再后来,你慢慢长大,也越来越漂亮,你总是喜欢跟着我在后面跑。直到你爹爹去世那年,你十岁,我十七岁,你被接进宫,我们这才分开了好久。你知道吗,我早已到成婚年龄,可是我心里早就认定了你,我只是在等你慢慢长大。” 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话,我静静听完,仿佛岁月似流水般在我心底淌过,亦酸亦甜,却抓不住分毫。睍莼璩晓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我清楚知道,我与他之间是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问道:“你这画是哪来的?我记得那年你进宫,什么也没带,你说怕看到有关你娘亲你爹爹的东西,会伤心会难过。” 我毫无隐讳地答道:“是夏孜珩送的。” 他突然转身望着我,目光深邃而复杂,说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淡淡道:“人长大了,总会有变化的。” 他目光如炬,语重心长道:“可是我没有变。” 不是听不懂他的话,我对他的感觉只不过平淡如水。不禁想起那日与夏平湘的谈话,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感情纠葛。我平平道:“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多回头看看,你会发现,其实你的身边有更值得你去把握的人。” 他好似早就料到我会如此说一般,一脸的平静无涛,只是深邃的目光难掩颓败。他笃定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默了瞬,没点头亦没摇头。在经历的那件事后,蓝水辰在我心里,无疑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对于他我还是有些顾忌。 他识趣地没再不依不饶,最后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沉声道:“记住我先前说的话。”说罢,便毅然转身而去。 我瞧着他挺拔的背影,黯然道:“既然大局已定,能不能留太子性命!” 丝毫没有把握的话,但我还是不得不说。我知道我的请求有多么可笑多么渺小,更无力阻止无力改变。但只要想到太子夏孜颙,我总有种莫名的心酸,他英俊卓越,满腹才华,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我只是不想他死。 他脚步略略停顿,没有转身没有回头,还是那句话,“不是你的事,就不要管。”旋即,大步流星而去。 这夜我心神不宁,一晚未眠。蓝水辰说皇上病危,那么皇上就很有可能随时驾崩,太子失势被囚,夏孜珩又被派往漠北边关,其他皇子尚小,那么,夏孜弘登上帝位,便是顺理成章,无人可阻。 他将我们囚禁,不让消息走漏半分,不可不说,天时、地理、人和他样样算准,属国皇宫不久就要易主了。其实谁当皇帝于我无关,我只是自私的希望我所在乎的人,都人人平安而已。 揽月阁外守着禁军,我们主仆三人被困在小小的揽月阁内也已有三日。这三日,我们三人异常安静,不光青梅沉默,我渐渐发现,连这个平时叽叽喳喳的寻桃也是静了不少。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闷声不语呢。好似早知道了答案,就等待着被通告的那一日。 直到第四天,终于有管事的公公前来通报,先帝驾崩,庆王夏孜弘继承大统,择日登基。让我们换上丧服,前去静心殿参加先帝葬礼。 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没有半点吃惊。谈不上是什么心情,总觉心中也是空牢牢的。木木地换上白色丧服,便在寻桃和青梅的陪同下,前去静心殿。 兰太妃 此时的静心殿远远望去白色一片,殿内跪满了身穿丧服的人。睍莼璩晓低低的哭泣声此起彼伏。连殿外守卫的禁军也换上了白色的服装。天空亦是阴沉沉地压抑万分。 我缓缓走了过去,发现了蓝水辰也守在殿外。他同样看到了我,投来的目光是我看不懂的深沉。而我匆匆瞥他一眼,便漠然从他身边走过。 殿内的最里面放着先皇的遗体,以夏孜弘和皇后为首,以里往外,分别跪满了嫔妃、公主和皇子,最外围是宫女太监等。我远远望了眼先皇,那个曾经的属国皇帝,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威严和权力,静静地躺在哪里,显得格外的孤寂,那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的宿命。 我找了个空位,也随着众人跪了下来,四周哭声迭起。有几个嫔妃因伤心过度,还当场昏了过去。睨了眼身旁的那些个与我年龄相当的妃子,真是令人惋惜,不知她们在以后的岁月里,又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生,光是想到这些,便会让我沉痛地久久难以平静。 丧礼持续了一整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揽月阁。 接下来的几天,虽禁军已经撤离,我们可以在宫中自由走动,但整个皇宫仍然维持着‘低气压’的气氛。我由于始终没有夏孜珩和太子的消息,而变得整天沉闷不语。也不知他是否知道他父皇驾崩的消息。 思来想去,我决定今天就去拜访他的母妃兰妃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兰太妃。之前,我也想过要去拜访她,但我与夏孜珩的交往还是私底下,要我面见他的母亲,还是会令我尴尬。毕竟,我也没有这样的经历。 但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连他父皇驾崩都没回来,我是越想越担忧,实在有些坐立不安,万般无奈下才起了这个念头。 兰太妃居住在依雪宫,我只叫上了寻桃陪同,毕竟青梅原本是皇后身边的人。夏孜弘能当上皇帝,这位原先的皇后娘娘,现在的皇太后,大有着深藏不露的一面。我对青梅更是有着戒心。 不多时,便来到依雪宫。依雪宫虽不似凤阳宫那么气势磅礴,但也清新静雅,宽敞舒心。先皇驾崩虽已过头七,但身为先皇嫔妃行事还是十分低调。兰太妃也不外乎,她今日一身素色衣衫,发鬓仅戴了白色的珍珠花钿,她已年过四十,仍仪态温柔,姿容妩媚。特别是她的一双眸子,依稀可见夏孜珩的影子,我当下便觉亲近几分。只是先帝刚刚驾崩,她眉宇间多了一丝惆怅。 对于我的突然到访,她倒没有太过意外。见到我的霎那,露出温婉的笑意,比起皇太后脸上的如沐春风,她的笑意来得更淡雅一些。许是在这宫中的多年磨练,也早已让她有着一套独特的生存法则,有着平静无伏的心迹。 我行过礼后,坐了下来,低头慢慢品着茶。踌躇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夏孜珩的事。思来想去,我只是说道:“兰太妃,不要过度悲伤,千万注意身体才是。” 兰太妃感慨道:“珏儿,真是懂事。依稀记得你刚住进宫中,还是小丫头一个,如今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是光阴似箭。” 我含笑点头,说道:“当时进宫珏儿只有十岁,一晃就是六年了。” 兰太妃颇有同感,边笑边摇头,“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怎么还不老呢!” 扑捉到她眸底的忧伤,我安慰道:“兰太妃静雅温婉的气质,那是寻常女子学也学不来的。” 你言我语的一番寒暄后,我与兰太妃的谈话始终徘徊在浅表的客套话上,对于夏孜珩却是只字未提。我也已坐多时,客气话也已经说尽。心忖一瞬,我婉转问道:“听说,宣王率兵漠北平乱已有多日,不知那里战况如何?宣王何时能回?” 平平安安才是真 提及她儿子,兰太妃温婉的笑意下,掠过一丝慈爱,而后又是满脸的思念之色,低头品了口茶,淡淡道:“想来快回来了吧!” 闻言,我心中一喜,不禁又问道:“真的吗?兰太妃可有宣王的消息?” 许是我太过高兴,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在他人眼里有多么唐突。睍莼璩晓兰太妃一凝眉,疑惑道:“怎么了珏儿,是否找珩儿有事?” 我敛了激动的心情,莞尔道:“没事。宣王于珏儿有救命之恩,他率兵平乱,了无音讯,珏儿只是担忧他的安慰。” 她望着我笑意满满,眸子却略带几分探究,温言道:“珩儿去漠北的那天,来给本宫请安,他说他有喜欢的女子了,他说的可是你?” 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我微微一愣。然她是夏孜珩的母亲,我们的事她终究是要知道的。如此一想,便大方点头。心底一直来的担忧,也毫不隐讳地和盘托出,“宣王此番出征可否顺利,他真的快回来了吗?” 她手一挥,屏退了左右。我想着她定然是有话要说,也让寻桃退了下去。直到屋中只剩我与她二人,她这才微叹口气,眉头轻蹙,略显无奈道:“本宫也是上几天听皇太后说的,她当时只是夸珩儿英勇神武,打退了流寇,我猜想着,那也该回来了。” 闻言,心底那股忧虑更甚,直言道:“兰太妃就没有问问孜珩究竟何时能回?他的父皇驾崩,他都没有来得及参加葬礼。” 她自嘲一笑,幽然道:“你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何况眼下宫中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早已是物是人非。整个属国已都是他们的天下,本宫无心去争,本宫只希望珩儿平平安安,一生无忧你懂吗!” 她祥宁的脸上,此刻难掩激动和无奈。我知道她说的没错,平平安安才是真。 心中暗叹,我颔首道:“那我们就耐心等他会来。” 她握着我的手,连声道好。 自那日后,我一直绷紧的心,稍稍轻松一些,至少知道了夏孜珩还是平安的。 阴霾了好几日的天气,一直以为又会下雪,没想到却迎来了个大晴天。这日,我正在揽月阁的院中看着书,享受这午后难得的阳光。 忽然一声尖细的叫驾声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我心中一凛,夏孜弘的突然到来,令我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心思千回百转,也不知他今日来所谓何事。 待我还未回神,只见他已在太监侍卫的簇拥下大步而来。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初登帝位的他,此刻身袭龙袍,英姿飒爽,尽显王者风范。 我放下手中书籍,快步上前接驾行礼,“珏儿参见皇上。” 夏孜弘笑意盎然道:“免礼。” 正当我缓缓站直身子,他却忽然上前一步,拉起我的手握在掌心。我甚是疑惑地抬头望他,当然,心底到底顾及他是皇上,并没有像上次蓝水辰那样,毫不留情的甩开他,只是不解唤道:“皇上。” 他笑意盈盈,很是耐心的样子,拉着我就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我虽有百般不愿和疑惑,但还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静静地坐着,等待他的下文。 首饰很漂亮,可并不适合我。 他的目光一如我初见他时一样,即便是面带笑意,仍是犀利异常。睍莼璩晓他凝目瞅了我瞬,又侧目望向石桌上我方才翻的书上。他慢条斯理地伸手拿过,低头便随意翻了几页,笑道:“珏儿喜欢医书?” 这本书是《神农本草经》,上面详细记载了各味药的产地、性质、采集时间、入药部位和主治病症等,是一本药学专著。我在藏书阁找来此书,一来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二来也想了解下药用常理,有备无患。 我莞尔笑道:“只是随便看看。” 他将书重新放回,言浅意深道:“珏儿就是与众不同。”我则笑而不语。 他的目光越过我,投向垂首而立的公公们,吩咐道:“把东西拿过来。” 公公们齐声应允,当下便有三人,手捧托盘而来,托盘上分别放着三个精致的雕花锦盒。他们一字排开,垂首站于我面前。一旁的管事公公随即上前,翻开了三个锦盒,一一介绍道:“白玉兰翡翠簪一对,白玉珍珠耳坠一副,碧玉滕花玉佩一块。” 我硬是愣在当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皇上在给自己的宠妃赐首饰。而我并非是他嫔妃,只是郡主而已。心中一个不好的猜测猛地腾升而起。 他见我愣着没出声,复又抓起我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问道:“珏儿,喜欢吗?”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味,这次我躲避似的抽回手,回道:“首饰很漂亮,可并不适合我。”话一出口,我心蹦蹦直跳,天啊,我是在拒绝一个皇帝吗?那会是什么下场,真是可想而知的。 管事公公不可置信地睨我一眼,复又垂首。在场所有公公宫女们更是大声不敢出,似在等待着天子发威。 时间仿佛瞬间停止,然下一刻,却并没有我预料的场景。 只见夏孜弘轻笑出声,径自起身,走到其中一个手捧锦盒的公公面前。就这霎那,我都可以清楚看到,那公公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此刻是何等的害怕和惶恐,毕竟他眼前的人,随时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可今日夏孜弘破天荒的好心情,拿起那对白玉兰翡翠簪,心平气和地走至我面前。 倒反我有些慌张起来,心底蹦蹦直跳,但却强作镇静站在原地不动。 他凑近我,伸手便按住我的肩头,命令道:“别动。” 我木木坐了回去,身子僵硬。 他拿着簪子,低头瞅我一番,而后毫不犹豫地插在我发髻上,满意道:“首饰要戴上后方才知道合不合适,在朕看来,这簪子除了珏儿,恐怕再没有人适合了。” 我心乱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只有愣愣望着他。 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顺从,轻柔道:“这样才乖!好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等得了空,朕再来看你。” 直到夏孜弘离去好一会儿,我这才回过神来。我的心早已乱作一团,对于夏孜弘今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举动,我完全始料未及。事情好似变得复杂起来,然无论如何,我根本就不可能跟他对盘。 越想越烦,我愤愤取下他戴上的簪子,举手就想把它砸到地上。而此刻,一向沉默的青梅却大步跑过来,截住我半空中的手,劝道:“郡主,千万使不得。这是皇上所赐之物,郡主毁了它,可知后果。” 青梅此刻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我怒气难平道:“难道我不喜欢,也非要成天戴在头上!” 青梅并不退让,只是冷静道:“郡主不喜欢,大可以不戴,刚才皇上只说郡主戴着好看,又没说非要郡主成天戴上。” 我知道根本不是一个簪子的问题,而是我自己在发泄不满,发泄多日来的压抑,我把簪子放回锦盒,朝青梅冷冷吩咐,“把这些去收好。” 青梅一福身,轻声应下。 宴席1 又过了两日,由于心情郁闷,这两日我一直闷在揽月阁。睍莼璩晓一切倒是风平浪静,夏孜弘没再来过。我则惶惶不安地期盼夏孜珩能早日归来。 这日我正倚着窗口愣愣出神,其实这也是我这两天常做的事。北地冬季漫漫,窗外只有颓废的树枝,根本没什么风景可瞧,但我硬是要看个仔细。就拿寻桃揶揄我的一句话,说我是灵魂出鞘,神游太虚了。我也不理她,只是想着,这小丫头的嘴好似变的尖锐了。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令我不由一凛。许是有了蓝水辰、夏孜弘的前例,对于突然到访的人,潜移默化中就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 来人好似只停留在院子门口,与迎上前的寻桃、青梅交代了几句,片刻工夫便离去了。 正当我暗暗好奇,想出去一探究竟时,寻桃、青梅笑盈盈地进屋了。而寻桃手中的木托盘,吸引了我全部的视线。托盘用红色的上好缎子盖着,看不到下面是什么。 我甚是疑惑道:“刚才是谁来过?寻桃你手上拿着什么?” 寻桃颇为高兴地笑道:“刚才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张公公来了,他说今晚宫中设宴,宫中各位嫔妃公主、郡主都得赴宴,郡主你瞧,太后还让张公公给郡主送来了今晚宴席穿的衣服。” 说罢,便把手中的托盘朝我眼前一送。 我一愣,并未伸手去接。宴席?衣服?我本能排斥,微微皱眉,无力道:“我不想去,能不能不去啊?” 寻桃捧着木托盘,一脸不知所措。侧目瞥向青梅,两人一阵面面相觑后,青梅直言道:“郡主,刚才张公公说了,太后让宫中各位女眷都得赴宴,如您不去,那不是直接与太后作对。奴婢认为实为不妥。” 瞅了眼青梅,其实我深谙此理。暗叹一阵,现在我的处境是人在屋檐下,如此小事被人抓了把柄,绝非聪明之举。故而,我伸手揭开托盘上的红缎子,里面是一套粉色的绸缎衣裙,粉红的颜色加上光鲜的上好绸料,只需仅仅看上一眼,便觉得亮丽非凡。我暗自纳闷,也不知是什么重要宴席,会让太后如此费心,连我一个无人问津的郡主都有赏赐。 寻桃不禁赞道:“郡主,这衣衫好美。” 我只是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为了赶赴晚宴而梳妆。说起来,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如此隆重的盛装打扮,寻桃和青梅都是抱着力求完美的态度。而我,却兴趣缺缺,不是我不爱漂亮,只是不想太引入注目。 青梅替我换衣,寻桃替我梳头。衣服是太后送的,我无从选择,只有奉命穿上。看着青梅帮我一件件穿上去,这淡淡的粉色绸缎衣裙,衣袖、胸前、裙摆处分别用细如胎发的丝线绣着梅红色的梅花,这绣工显然出自名家之手,朵朵栩栩如生,娇艳欲滴,却又恰到好处地点亮了整件衣裙。 淡雅中不失华丽,清新中不失高贵。淡淡的粉色衬着凝脂肌肤娇嫩似水,盈盈玉貌环绕着粉色光环,柔光四射,不得不说,这身衣裙很漂亮,也很配我。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是瞬间恍惚,真是人靠衣装。 平时少言的青梅也觉眼前一亮,不由赞道:“郡主真美。” 听到她首次的赞美,我回之一笑。心想着,女为悦己者容,但我的那位悦己者远赴战场,消息全无。这样一想,再好的心情也不免怅然。 衣服换好,便轮到寻桃梳头,在我再三的要求下,寻桃连连的挫败叹息声中,她替我简简单单绾了个发髻。青梅拿来了首饰锦盒,让我从中挑选,我避开了过于隆重的发饰,只选了个简单的蝶形珍珠发簪,别于发髻,也觉清新可人,飘然若仙。 而寻桃颇感遗憾,我知道在她的审美观里,我这样的打扮太过普通了。 青梅却怔怔望了我瞬,最后赞道:“我们郡主,无论怎么打扮都美。” 我淡然而笑,不置可否。 宫中设宴,我需带一名婢女方才不失礼数。在寻桃和青梅两人互相谦让下,最终还是决定寻桃陪我赴宴。青梅则帮寻桃整理梳妆,待我们一番整装结束,已近黄昏。 两把龙椅 我和寻桃前往设宴的养怡殿,不多时,穿过金龙盘柱的长廊便已来到。睍莼璩晓其实严格算来,现在还未到掌灯时分,养怡殿却早已点满了灯,一片通明。养怡殿比起普通的宫殿要来得庄严雄伟,辉煌开阔,殿内雕梁画栋,巧夺天工。选这里开设宴席,也确实万分合适。 我不紧不慢地跨进养怡殿,刚一入殿,着实一愣。殿内早已坐满了人,却是异常安静,没有半点宴席该有的轻松气氛。 参加宴席的不仅有宫内的嫔妃、公主们,还有朝中很多大臣。殿内的座席位置基本是按男女来划分的。左边坐着身袭朝服的大臣们,我眸光短短一瞥,在张张陌生面孔中,便见到蓝水辰也端坐其中。右边则是锦衣华服、衣冠楚楚的女眷们,个个争相斗艳,美不胜收。对我来说,有着一大半都是生脸。猜想着,多半是夏孜弘的嫔妃吧! 大殿正中央高高摆放着龙椅,但这龙椅眼下却放着两把。依着右侧龙椅的下端,依次摆放着两个座位,其中最靠外的一个座位上,此刻正端坐着当今属国皇后。在先帝的葬礼上,我曾见过她,是位端庄大方的女子。 龙椅是皇帝的专座,代表至高无上,然眼下却有两把,令人甚是不解。而一端另一空座位,想来应是太后的宝座了。 思忖间,我已缓缓走到皇后面前给她福身行礼。今日皇后凤袍加身,盛装出席,更显得富丽华贵,母仪天下。言行举止格外优雅得体。 待我行过礼后,便在管事公公的指引下,坐在了我的座位上。寻桃则站于我身后。真是好巧不巧,我身旁的位置竟然是平湘公主。自那日假山约谈后,我只在先帝的葬礼上见过她,她当时伤心地泣不成声,之后,便没再有过交集。我曾听寻桃说起,她的母妃也早已过世,现在先皇驾崩,她也算是父母双亡。本对她没有过深的过节,故而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她却傲慢地嗤之以鼻,朝我翻了个白眼,撇开头去。早就料到她的反应,我自然没放在心上。 坐不多时,一声尖细而高亢的叫驾声,传响整个养怡殿。“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菱国瑞亲王驾到”。 而我则被‘菱国瑞亲王’几字抽干了思绪,硬是愣在当场。这个快被我遗忘的人,那些快被我封尘的片段,此刻犹如影像片,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直到最后,方才想起高释玄放我离开时说的那声‘后会有期’,原来还真是后会有期。 一个万万没料到的人,偏偏出现在属国皇宫。令我的心猛地揪起,如坐针垫。 我倒并不怕他会对我怎么样,毕竟这里是属国,而非菱国。只是,关于我是如何回宫之事,我对外的一致说辞,便是我于第二天就自己逃离属国的军营的。也就是说,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根本不会认识高释玄。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与他不仅仅认识,更甚还有些纠缠不清。我心中一虚,如果高释玄对夏孜弘提起有关于我的事,那即将等待我的第一条死罪便是欺君之罪,而且还有可能牵连夏孜珩。虽然,蓝水辰也多少算是个知情人,但具体的细节他应该不会清楚。而就凭直觉,他并未告诉夏孜弘,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安然坐在这里了。 幸巧,今日殿中人多,我又坐在较后面,他应该不会注意到我。或许看到了我,也会装作不认识。心底闪过无数侥幸念头,这样一想,也稍稍安慰些。 是和见鬼没有两样 殿中所有人纷纷起身跪拜,我也是随着众人跪倒这地。睍莼璩晓在跪地垂首的瞬间,听到一旁夏平湘轻蔑的话,“你是见鬼了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真碍眼。” 我默然不语,心底却想着,是和见鬼没有两样。 她见我不搭理,狠狠横我一眼。我继续低头,视若不见。 在众人恭敬的行礼声中,在太监宫女们的簇拥下,夏孜弘、高释玄并肩齐行,俩人均是傲然于天地的王者。一个目不斜视,冷漠邪气,俯览众生的架势,让人不寒而栗。一个纵然是笑,犀利的眸底亦全然是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的两人甚是默契,待至龙椅旁,也是相互谦让一番后,方而入座。 太后则跟随在夏孜弘的身侧,在夏孜弘下端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此刻的她,在华丽的穿戴下,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满面笑意盎然,若说她平时的笑容好似如沐春风,那么今晚的笑容可以说是自信满满,还略带胜利的骄傲。 记得当时还是夏孜颙为太子时,我就曾想,她与夏孜弘的心态。如今看来,这场夺嫡之战,她们早已处心积虑,策划已久。又或者说,今晚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待他们坐定,这才传来夏孜弘威严而洪亮的声音,“众卿平生。” 跪拜着的众人齐声道:“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便纷纷起身入席。 随着音乐响起,宴席也正式开始。 大殿的中央,正有十几名身穿绿色衣裙的舞姬,双手持羽毛霓扇,表演着大型的群舞。舞姬们轻柔的身影伴随着音律起伏翩翩起舞,时而犹如飞舞的蝴蝶,时而犹如盛开的鲜花,演绎得美妙非凡。 但周遭真正欣赏歌舞的,却寥寥无几。 夏孜弘与高释玄甚是融洽地攀谈着,朝中大臣时不时也与高释玄举杯寒暄一番,场面顿时活跃起来。 从夏孜弘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他对于这位菱国的瑞亲王甚是重视和忌惮,甚至他自己已是一国之君,却仍是与高释玄平起平坐。当然,其中缘由自然与他如何登上帝位有关。今晚的宴席是为高释玄而隆重举行。从刚刚他们的攀谈中得知,夏孜弘近几日便要正式举行登基仪式,高释玄此番也是应邀参加而来。 身旁的女眷们,喝着美酒互相低语闲聊,颇为悠闲。由于我认识的人不多,身旁的夏平湘又视我为敌,话不投机。故而,我专注欣赏歌舞。 只是,似乎穿过歌舞的对面,有道目光始终追随着我。我眼波一转,便看清那道目光的主人,他的目光太过凝滞,让我微微不适。想到我身旁的夏平湘,用余光睨她一眼,其实她今晚也是闷声不语,她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望着前方,安静的她也有着小女人的温柔。 我当下心中一横,便朝那道目光的主人蓝水辰,狠狠瞪上一眼。果不其然,他收到警告,低头饮了杯闷酒,便把目光瞥向一侧。 待我回眸,却发现有道令人窒息的寒光一晃而过,我心中猛然惊起,心慌地睨了眼那尊菩萨。只见他仍是与夏孜弘攀谈,未曾有过丝毫异样。 我这才稍稍安心,想着这么多人,他定然是不会注意到我的。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晃了晃,悠闲自得地轻酌一口。杯中茶水,清汤碧液,回味幽香,心中不禁对这极好的贡品赞口不绝。我低头又是浅酌一口,转而抬头,再次欣赏殿中歌舞。 ----求收藏,求冒泡!!谢谢支撑!!! 宴席2 随着音律的渐渐舒缓,绿衣舞姬们慢慢围成圈,而后动作一致的向外折下腰肢,双手富有节奏的抖动着羽毛霓扇,于我的角度望去,犹如风中绽放的莲,画面也最后定格在这里。睍莼璩晓音律缓缓停下,这场群舞,在完美中结束。舞姬们排成长队,齐齐向皇上行礼离去。 顿时,整个大殿静了下来。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划破这片刻的安宁,“方才的歌舞,不知可入得了瑞亲王的法眼。”只见太后满面笑意,颇为兴致盎然。 高释玄桀骜不驯地淡然一笑,显然意兴阑珊,却还是缓缓赞道:“惟妙惟肖,精彩绝伦。” 闻言,太后面露慈祥笑意,甚是满意道:“我们平湘的舞技,也堪称为属国一绝,不如让平湘公主为瑞亲王舞上一段助助兴如何?” 太后的意思太过明显,恐怕是要将夏平湘推给高释玄,以促成联姻,巩固两国的关系。 我侧头望了眼夏平湘,只见她身子微微一颤,桌子下的双手紧紧地交叉握着,目光始终望着前面的某个地方。 高释玄无所谓道:“太后安排即可。” 太后笑而颔首,旋即目光转投到夏平湘身上。我担心高释玄的目光也会尾随而来,故而,低头品茶。 只听太后软语温言道:“平湘,哀家也是好久没见你跳舞了,趁今日兴起,还不快过来舞上一段。” 夏平湘却忽地脸色一沉,思忖一阵,站起身,幽幽说道:“母后,今日平湘扭伤了脚,疼得甚是厉害,恐怕是跳不了舞了,还请母后见谅。请瑞亲王见谅。” 太后没料到夏平湘会当场拒绝,笑容刹那间有些僵硬,她此刻面露锋芒,略带怒意,但也终碍于是在宴席上,略略一瞬,便缓下情绪,面露难色道:“只是怕乏了瑞亲王的兴致。” 我虽一直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仍感觉到身旁的夏平湘朝我坏坏地睨了一眼。顿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被人算计了。 只听夏平湘颇为委屈地撒娇道:“母后,平湘也不想扭了脚。何况,会跳舞又不止平湘一人。母后难道忘了,珏儿妹妹也是于我师出同门,要说舞技绝不亚于我,不如就让珏儿妹妹代替平湘跳舞好了。” 她的一语双关,让太后一时语顿。 这声珏儿妹妹此刻听来无比刺耳,简直恶作剧十足。我低头不语,思绪已乱作一团。 场面一阵沉默。夏平湘许是见太后没吱声,又见我没反应,转而望向我,推波助澜道:“珏儿妹妹意下如何?” 天知道,跳舞我是真的不会,只记得唯一的跳舞经历也是去迪吧蹦迪,难不成要我在大殿中蹦迪?真不敢想这后果?我突然有种甩身想逃的冲动,但理智告诉我是万万不能的。我硬是低着头,默声不语。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态,能躲一时便是一时。 夏平湘依然站着,她好歹也是属国公主,当众拉开的场面,一时也不好作罢,只听太后妥协道:“这样也好,那珏儿就替平湘舞上一段吧。” 被太后当众点名,我只觉众人目光如潮,顷刻间就会将我淹没。我知道已躲无可躲,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尽量忽略所有人的目光,望着太后不疾不徐道:“回太后,珏儿其实不会跳舞。” 话一出口,我便明显感到四周个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太后连连被我和夏平湘拒绝,更是猛地愣怔,笑到凝固的表情,一下子没了反应。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什么,刚想开口,却便被人抢了先。 宴席3 夏平湘难得用温婉的语气转而朝我说道:“珏儿妹妹跳舞我可是见过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正好扭伤了脚?” 她这话听则无害,实则却是话中带刺。睍莼璩晓我有些薄怒,理直气壮地直言道:“珏儿没有扭伤脚,只是不会跳舞,怕到时反给大家败了兴,这样就恐怕不好了。倒是平湘公主不是扭了脚,疼得厉害吗,珏儿曾看到医书上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扭伤了可不能乱动,连站着也不宜于恢复,平湘公主还是坐下休息比较妥当。” 夏平湘经我一说,立刻反应过来,虽是愤愤不平,却也是收了声坐了下去。 没有得到太后的允许,我依旧站定原地。众人的眼光还是停留在我身上,有兴味的,有看好戏的,有不解的,反正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我尽量忽略,视若无睹。连那尊菩萨,也是不置一眼。我至始至终只是望着太后,目光有些诚恳,期盼她能手下留情。 许是怕气氛僵滞,太后此刻已然恢复笑容。毕竟今日宴席是为高释玄而设,也清楚明了高释玄所带来的利害关系。 也不知她看不看懂我的目光,此刻却甚是期盼地望向我,温言道:“既然珏儿不想跳舞,那就弹段琴好了,哀家如未记错,珏儿的琴声甚是优美婉转,哀家可是听过的。” 等待的最后定夺,尽然是让我弹琴!我脑子嗡嗡作响,好不容易镇静的思绪,又是絮乱不堪,不禁蹙眉。对于跳舞,我至少还蹦过迪士高,那么,要说高深的古琴就是从未碰过了,可谓是一窍不通。 而弹琴在这古代实属稀疏平常之事,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几近人人皆会。我是郡主,在他人眼里岂有不会之理!况且还是这样的场面,要当面回绝太后!但我也不能不懂装懂,等下一弹就会直接露馅。真是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无论怎么做,左右都是错。 我筹措一瞬,最终鼓起勇气,如实道:“回太后,珏儿也不会弹琴。” 顿时,场面有些窃窃私语,显然我的回答无人可信,全当我是敷衍太后,在哄骗大家。这样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只有低头保持沉默。 太后这次已然气结,望着我的眼神蕴含怒意。我相信,若不是碍于高释玄在场,估计是要给我直接定个抗旨不尊之罪了。 夏平湘也是一脸愣怔地侧面睨我一眼,眼神中似乎还写着佩服二字。 高高在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孜弘,此刻开口道:“珏儿平时怎么弹,现在也怎么弹就行。”语气甚是强硬,不容忽视,场面顿时安静。 皇后见势,也随之柔声附和,“是啊珏儿,不必拘谨的。” 我直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种种情绪接踵而来,无辜,无奈,无措,双手已不经意间揪紧了衣摆。心忖一阵,再次抬头已隐下心底所有不安,平平望向大殿中央高高而坐的两人。 夏孜弘犀利的目光锋芒毕露。 另一位我始终不愿不想甚至想逃想躲的人,他此刻冷漠的俊颜却是意兴盎然,颇有隔岸观火的味道。 我触到他眸中的那抹兴味,只觉自己被当好戏在看。 变戏法 尽量忽视那人的目光,然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忐忑不安,此刻又复燃。睍莼璩晓也不知道今晚要如何收场了。再次鼓起勇气,语气恳切到无辜,“皇上,珏儿是真的不会弹琴。” 然话音刚落,四周却静谧无比。我心直跳,只希望夏孜弘能放我一马。 而夏孜弘闻言,猛地沉下脸,已然不悦。天子动怒可非同一般,在场众人皆是垂首惶惶,沉默谨慎的样子,唯恐惹祸上身。 然一道浑厚而悠扬的男声隔空而来,打破这份沉静。一直置身事外的高释玄,此刻却问道:“那你会什么?”淡然无比的语气,实则挑衅味十足。此刻于我听来,却更为火上浇油。 我转而望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狂妄不羁的架势,似笑非笑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打算轻易放过我。让我突然想到,那次在军营他也用同样的姿态将我当众羞辱。我顿时横生一抹怒气,撇开脸不去看他。 而眼下的情形我好似已成为众矢之的,我环顾四周,在那些诧异、不解、责备……的注目下,心底已衡量了利弊。再次面对高高而坐的两人,也不直接回答高释玄的问题,而是不疾不徐道:“皇上、瑞亲王,跳舞、弹琴珏儿皆不会,不如,珏儿表演一个其它的节目如何?” 逼上梁山的我,忽然想到了刘谦的魔术,以前一向对魔术好奇,在刘谦的电视节目里学过几个简单的,现在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高释玄冷漠地注视着我,不置一词。好似刚才发问的并非是他。 夏孜弘一直沉闷的脸,倒是扯出一丝笑意,缓下口气道:“好。” 皇上说好,众人自然乐着附和。只听皇后好奇问道:“那珏儿要表演什么?”众人似乎也同样期盼答案,皆竖耳倾听。场面不似方才般紧张,却也静得出奇。 我从容莞尔道:“表演变戏法。” 闻言,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皇后再次不可置信地问,“珏儿是要在这里变戏法吗?” 我微微一笑,肯定道:“是的,皇后娘娘。” 听闻我答,她朝我点头,示意让我开始。 我也不再犹豫,绕过众人,不紧不慢走到大殿中央。虽说即将的表演,我早已琢磨的游刃有余,但真正站在大殿中央,尤其面对高释玄、夏孜弘这两人的一目了然,令我还是不由紧张。 我默了片刻,定定了心神,才缓缓道:“皇上,珏儿想要借铜钱来一用。” 夏孜弘点头,便吩咐了他身旁的陈公公拿来铜钱。 陈公公托着锦盘,垂首站在我面前,恭敬道:“郡主,您要的铜钱。” 我从中随意取过五枚,在手中轻轻一抛耍,顿时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开口道:“只要五枚便行。” 陈公公轻声应是,便欲要退下。 我却喊住了他,“陈公公且慢,变这戏法还需要公公的帮忙。” 陈公公一脸疑惑,顿时傻头傻脑地问:“郡主,莫不是要把奴才给变没了吧!”瞧这神情还颇为当真。 他的样子逗得我咯咯直笑,同时也引得众人笑声四起,场面顿时又活跃起来。我眼神不经意间一转,却发现高释玄冷漠的俊颜不起半点涟漪。 我也不作多想,忍下笑意说道:“今日我只变这手里的铜钱,若他日,学会了变人的戏法,我定来找公公帮忙。” 陈公公愣在一旁,不明所以,只是傻傻地赔笑。 变戏法2 我把手中的铜钱,又放回锦盘上,朝陈公公说道:“为了确保等一下戏法的真实性,还请陈公公在这5枚铜钱上,做好标识。睍莼璩晓” 陈公公又一次犯难,疑惑道:“要奴才如何做标识?” 我解释道:“随便在上面画上个图形即可,只要等下陈公公还认得这5枚铜钱就行。” 陈公公立刻取来笔墨,在上面随意画了个圆点,呈上前来,小心翼翼问道:“郡主,这样可好?” 我莞尔点头,再次提醒道:“陈公公,你可记清楚了这铜钱的样子?” 闻言,陈公公丝毫不敢马虎,将铜钱整个看了个仔细,这才小心谨慎道:“奴才记清楚了!” 我朝他满意点头,伸手取过铜钱,摊放在掌心。由于上面的墨汁未干,我对着铜钱轻轻吹气。却不知我这一举动,落在他人眼里更添几分神秘,只觉众人双眸一眨不眨地瞅着我,好似怕一眨眼,就会错过这最最精彩的细节。 我不禁暗自摇头,只希望,这表演快点结束就好。 待铜钱上的墨汁干透,我这才开口说道,“等下变的戏法叫隔空穿物。”其实对于魔术的名称,我一时也记不清了,想着反正也无从考证,便凭着记忆临时瞎编一个。 众人倒是十分配合,静默专注我的表演。 我则开始解说,“我右手拿着陈公公画了圆点的5枚铜钱。”伸出右手便向一旁的陈公公求证,“陈公公请替大家确认一下。” 陈公公点头道是。 我继续解说,“我的左手是空的。”说罢,便举起左手让众人确认。 瞧见众人频频点头,这才继续道:“现在,我要将右手的五枚铜钱,一枚枚放入左手之中。” 说罢,便按自己所说,分别将右手五枚铜钱,一枚枚放入左手。并且每一枚铜钱放入之时,还依次发出因碰撞而响起的轻脆响声,待放到第5枚时,左手则迅速握成拳,同时两只手也彻底分开。 我特意扬了扬握成拳的左手,开始讲解此次变戏法的最终目的,“现在我左手之中已有画了圆点的5枚铜钱,右手想要取回其中一枚,但双手却不能相互接触。”说罢,为了令效果逼真,还特意将双手拉开了一定距离。 皇后蹙眉疑惑道:“珏儿真能做到吗?” 我笑而不语,在众人雪亮地注目下,右手佯装在半空用力一抓,犹如空中取物一般。与此同时也慢慢摊开右手掌心。而此刻掌心上确实显而易见多了一枚铜钱。复而再度慢慢摊开一直紧握5枚铜钱的左手,而此刻左手掌心上果见只剩4枚铜钱。 我把双手凑到一旁的陈公公面前,求证道:“陈公公,你瞧着我手中的铜钱可是你方才画过的那五枚?” 陈公公倒也仔细,小心地从我手中取过铜钱,丝毫不马虎地看了个遍,难以置信道:“却是奴才亲手画的那五枚。” 一经陈公公确认,众人满是惊诧。当即便有几个大臣站起身,拱手称赞,“郡主变的戏法甚是精彩!”“真是大开眼界啊!”“…” 反正三个字,挺轰动。 我着实暗暗松了口气,心底万分感激伟大的魔术师刘谦。 转而面朝那高高而坐的两人。只见夏孜弘犀利的眼眸若有所思。高释玄深邃的目光则深不可测。但此刻两人皆是瞅着我不放。 我垂首福身,“皇上,瑞亲王,珏儿已表演完毕。” 夏孜弘缓缓道:“珏儿先退下吧。” 待我坐回座位上,寻桃投过来一抹欣然的笑意。而夏平湘却横过来一记狠狠地白眼,反正梁子已经结下,我也不以为然,全然当作没看见,任她横。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被逼到差点无路可退,而且还要时刻担心高释玄会不会说出我的事,想到这真是郁闷至极。 来人是谁? 在太后的安排下,殿中再次响起音律跳起歌舞。睍莼璩晓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再美的表演我也全无心情欣赏。 眼前的桌上不知何时已摆上许多美味佳肴。当下一看,顿感饥饿难挡。要说穿越到这里,让我最没遗憾的,便是这古代的食物。纯正的天然绿色,没有半点污染。不会像现代,频频爆料食品质量安全问题,弄得我是这个不敢吃那个也不敢吃。 今日宴请的是高释玄这位贵宾,上的菜也极其珍贵,再加上御厨的烹饪,色香味俱全自然是不在话下。现代的我也算得上半个美食家,美食当前零抵抗力。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毫无犹豫地埋头大吃起来。 美食相伴,时间不觉飞快。直至整个宴席结束,我几乎低头流连在眼前这张桌子上。当然除了美食难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总感觉到,有那么几道目光令我不自在,不用去想也知道那几位是谁。而我不想与他们有过多交集,故而能躲就躲,索性低头了事。 这场宴席怕是将来也会令我记忆犹新了。眼下总算熬到结束,我不禁送气。和寻桃二人一前一后慢慢踱步回揽月阁。自从青梅来了揽月阁,寻桃也变得沉稳许多,就像现在,她见我沉声不语,便也默声随后,不会来打扰我。人总是要长大,从不懂到懂,从幼稚到成熟,这也许就是寻桃在成长。 回揽月阁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湖,由于来时匆匆,并未逗留,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当时便吸引了我眼球。其实这湖由于天寒地冻,早已结成了冰,并没有微风荡漾、波光粼粼的美景,但却让我想起了从前。有一年春节爸爸带我和弟弟去哈尔滨看冰雕,也就是那半年后,我便出国留学,那次便成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唯一画面。四年后回国不过几天,却莫明来了这里。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都恍惚到不真实。 幸好爸爸身边还有弟弟,不然,我都不敢往下想……!望着这片刻的宁静,不禁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心中苦涩难忍,双眸已擒满泪水。 一直默默跟随我的寻桃,许是感觉到我忽然的异样,想劝说又欲言又止。而我此刻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不想别人看到我掉眼泪的样子,也怕她唠叨,便命她先回揽月阁。 寻桃瞧见我态度强硬,也不多言,福了福身,却行退去。 我独自站着,朦胧的月色,也同样朦胧了我的视线。待香巧走远,强忍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才止不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默自惆怅一瞬,一阵寒风乍起,思绪已平复不少。想到这里不该是伤心难过的地方,于是扯着衣袖擦干了泪水。 正欲转身回去,然这一转身,却令我着实吓了一跳。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人,借着月光他的身形依稀可见,昏暗的夜色挡不住他那双凝滞而灼热的眸子,他就这样静静望着我。 而我瞧清来人,便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故而侧身就走。 猜猜来人是谁?喜欢的亲们,别忘收藏哦!给点动力。默才会更加努力!!! 许是今生连朋友都做不上 然没跨开半步,他一伸手却抓住了我的手腕。睍莼璩晓僵持片刻,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则将手慢慢抽回,淡然道:“蓝将军,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他却像是听不懂我的话,重新抓起我的手,顾自沉声道:“珏儿,我发现你不像是你。” 这句听似无厘头的话,我自然辨得出他话里的含意,不想多做解释,冷冷回了两个字,“笑话!” 他仍是穷追不舍地问:“那你告诉我,你是何时学了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何人教你的?” 我知道他所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仅是说今晚的变戏法,还有上次同样令我诧异的魔方。特别是里面掉出来的长盒子,每每想起,总觉得那盒子里似乎藏着什么怪异的东西,不然怎会有人将它放在魔方里。但我对别人的东西向来不敢兴趣,故而也从未曾放在心上。 对于他的问题,我实在是不便透露也无可奉告,漠漠道:“没人教我,我是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 “忘了。” “何时看的?” “小时候。” “你在敷衍我!” “没有。” 他有些没辙,最后负气道:“算了。” 他盘根到底的问题,我有些吃不消,我只想早点回去,无力道:“可以放手了吗,夜深了,我要回去。” 他却仍没放手,又是顾自说道:“珏儿,我突然想到从前,你跟着我跑的样子,好可爱。” 我心底一沉,竟然有些辨不清滋味,对于楚怡珏儿时的记忆我是半点没有,但毕竟我与她已经难以区分,而且不管好的坏的,童年的记忆每个人都会珍惜,不禁感慨道:“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也已经长大,都有各自的生活和梦想。” 他僵了僵身子,好似突然醒悟一般,缓缓道:“我知道。” 听着有些莫名的凄凉,我微微一愣,想着他能明白就好。默了瞬,缓下口气道:“我真的要走了,不然等下被人看到对你对我都不好。” 他却迟迟不放手,当我再起怒气,他却温言开口,“珏儿,让我再抱抱你好吗?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抱你了。” 我又是一愣,不想与他纠缠,决然抽回手,转身就要走。 他转而从身后搂住了我,我只感觉他的身上带着周遭的寒意,不自在地挣扎,正想大声喝责他。然,头顶上方却传来他挫败而低沉的声音,“别动,我只抱一会儿。” 我僵硬着身子,耐下性子,沉默下来。 脑海中突然想到太子,自我回宫后,再也没人提到过他,好似这里从来不曾有过那么一个人。这令我难过,久久无法释怀。 我幽幽开口,“蓝将军,能否告述我太子是否还活着?” 他暗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我还是那句话,不是你的事情就不要想不要管不要问。我只希望你平安。” 又是这么一句,我颇感无奈。显然他是不会告述我的,但我并未怨他。他在朝为官,有着自己的立场。皇位之争从来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胜者为王。 我挣开他的怀抱,没有转身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心平气和道:“谢谢蓝将军的提醒,我要走了。” 说罢,便毫无犹豫地往前走,我和他不是同路人,许是今生连朋友都做不上。身后亦没响起脚步声,我知道他一定还站在原地。 郡主别来无恙 我恍恍惚惚回到揽月阁,只觉身心俱疲。睍莼璩晓寻桃和青梅见我回来,纷纷迎了出来。 青梅见我脸色不好,幽幽道:“郡主,更深夜寒,你在外面又站了那么久,还是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不得不说青梅很细心,考虑又周到,很多时候她像个大姐姐。心中一暖,我朝她淡然一笑,点点头。 两个丫头一个端水,一个准备换洗衣物,忙里忙外,好一阵子才准备妥当。我则吩咐她两人不用候着,各自回屋休息。一来是瞧着时辰已不早,二来如此私密之事,即使同为女性,终究还是不习惯。 她俩跟随我已有段日子,清楚不过我的性子,当下便点头应允,关好门退了出去。 满满一木桶的热水泛起阵阵热气,上面撒满干花,光瞧着便觉温暖滋润。旁边还放着两个小木桶,一个滚水,一个冷水,以供随时添加,调整水温。细心的青梅还用绘有牡丹花开的屏风隔着木桶,即保温又安全。 我脱去衣服,泡在其中,淡淡的倦意令我闭上了双眸,慵懒地倚在木桶一端。胸口的比翼双飞与水温同热,我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愿想,有时脑子空空,也是种享受。 水的温度润红了脸颊及全身,缓缓睁开眸子,正想着也该起身穿衣了。却在睁眸的瞬间,瞥到屏风上一道放大的黑影。 我猛然惊起,着实吓了一跳。纵然依旧泡在热水中,却还是浑身起寒。张开嘴便是本能地尖叫,可那人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我的叫喊声,生生被他捂在手心,只发出细碎无助的闷哼。 头顶上方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凌空而降,此刻却犹如魔音绕耳,“郡主别来无恙。”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我没来由浑身一阵轻颤。原本还在挣扎企图叫喊,这下全部停下。只因,他的狂傲,他的蛮横,他的霸道,我悉数领教,再挣扎许也是徒劳。 混乱间我慢慢反应过来,高释玄正在站我背后,纵容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正居高临下俯视着我。许是他见我安静了,便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但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却轻轻着描绘着我的唇,如此轻佻的动作,令我顷刻间浑身僵硬,不由撇开脸去。 但我躲哪,他就跟哪,如此不依不饶,反反复复几次。就如同猫捉老鼠,抓住之前先戏耍羞辱一番,不由令人大怒。我猛地打开他的手,负气地索性将头全部埋到水底。然下一刻我却万分懊悔,如此愚蠢的举动,真是被气昏头了。试问潜在水中,人能坚持多久? 然天生的倔强性子,让我不得不撑到底。我摒住呼吸,闭着眼睛,幸巧现代的我是个游泳爱好者,对于水中憋气还是游刃有余。 在水中隔绝外界一切,我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此刻一下快过一下。用不多时,便已到自己的极限,直至憋到不行,才无可奈何地将头钻出水面。此刻的自己就犹如迷途知返的孩子,发窘地不禁令人低头赧颜。抱住胸,将身子直往水中埋,恨不得越深越好。已不敢去想我此番模样,落在他人眼里,是怎般情形。 这里是我房间 他倒是极有耐性,没再进一步侵犯,而是理所当然地站着,好似观看一场无声哑剧。睍莼璩晓 我缩着身子,只觉两道锋芒目光,此刻似乎还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感觉令人发窘,我从未如此心慌过。乱了意识,不知所措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发颤,“王爷,你深更半夜私闯闺房,你如果再不出去,我…我就喊人,到时王爷的威名也会一落千丈,还请王爷你自重。” 我看不到他的样子,也不敢看他的样子。却清晰听到他的冷声讥笑,口气狂妄而不屑,“那你就喊吧,越大声越好,等所有人来了,看到你现在什么都没穿,你说谁的损失比较大。” 那句‘什么都没穿’,像是再次点醒了我。毫无遮蔽的感觉令人没有安全感,我浑身一热,下意识又往水底钻,环住胸口的手微微颤抖。慌乱委屈排山倒海地来,慌不择路地破口大骂道:“你……你卑鄙无耻混蛋下流,你虚伪狡诈邪恶自私,你……你……给我滚出去……” 他不怒反笑,哂虐道:“骂得还挺顺。” 他讥讽的语气,令人怒气直冲,恨不能就此上前给他两脚。然低头看看自己,真是欲哭无泪。忍无可忍唯有再次咆哮,“你给我滚出去,你个卑鄙小人,你阴险狡诈……你……你给我滚……” 然无论怎么骂,他都无动于衷。半响,却气死人不偿命地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滚?” 我几乎咬牙切齿,“王爷搞清楚了,这是属国皇宫,而这里是我房间。” 他讥笑一声,狂妄道:“那似乎更没必要了,本王是夏孜弘亲自相邀的座上之宾,即便夏孜弘站在这里,也不敢让本王滚。” 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一座城池都割让给他了,还有什么不可以,何况我一个女人。无奈道:“那你到底要怎样?” 他也不再和我兜圈子,冷声嘲讽,“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许是方才真被我骂恼了,此刻余怒一并爆发。他话犹未了,便使上蛮横劲,硬生生将我从木桶中打横捞起。 我只觉身子一轻,身上一凉,浑身的水珠滴滴答答掉个不停,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有如此疯狂举动。 待我回神,踢得打得撞得咬得,蛮狠劲儿一并齐发,嚷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毫不理会,手一伸,单手就粗暴地一把钳制住我的两只手腕,我顿觉疼得一阵锥心。他的力道大得吓人,力量的对决,我是必输无疑。敌不过他,却不甘心束手就擒,没被束缚的两条腿在空中乱踢。殊不知,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有征服欲。 慌乱中只见他那双原本就炙热的眸子此刻变得赤红,显然燃烧征服的欲wang。他两个大步已将我抱至床上,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欺身上来,蛮横地压制着我。 无论怎么挣扎,打他咬他,他都纹丝不动。想喊,反被他堵住了唇。一阵粗鲁霸道的吻,搅得我一番天翻地覆,险些眩晕。只觉被抽空了氧气,呼吸困难。我推着打着,乘着空档发出的呼救,却断断续续,轻轻绕绕。而此刻入耳,似乎反催动意念。 他的手心烫得吓人,硬生生在我身上游走了个遍,我只觉浑身火烫。 抓准机会,我不顾一切朝他狠狠咬去,他却像是提前预知一样,灵活的舌恰到好处地退了出去。 我口腔一空,差点窒息般大口喘气。惶恐之中,一把扯过棉被就将自己全部盖住,也不管自己还浑身是湿答答,连头带身子卷缩在被子里。如此侵犯,如此羞辱。令人浑身起寒,我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犹如受伤的小猫 隔着棉被,听到他冷冷地质问,“说,别的男人有没有这样吻过你?” 不由想起夏孜珩,他是那么温柔体贴,无时无刻对我极致呵护。睍莼璩晓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前后对比简直形成鲜明反差。我的心猛然委屈起来,这种委屈无可言喻,顿时泪水聚在眼眶打转,倔强地强忍着,不允许它掉下来。 我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发,心里不安惶恐到极点,感觉此刻的自己可怜得犹如受伤的小猫。 许是良久得不到我的回答,他的耐性已然磨尽。一伸手,猛地扯下我的被子。 我心底顿时一凛,脸色因害怕而惨白,眼泪还蓄在眼眶,不想让他看到我软弱的样子,连忙惶恐无措地撇开脸,不去看他。 而依他霸道的性子,又岂会允许我逃。他捏起我的下巴,蛮横搬过我的脸。如炬目光似有穿透力,直直盯着我猛看。 如此毫无遮蔽地注视,不由令人惶惶。然想到他粗鲁霸道的行为,却是令人愤慨。我倔强地就是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始终瞥向一旁。 僵持一阵,他并未强逼我回答他方才的问题,而是再次霸道宣告,“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的。” 冷凝的口气,并非像在说笑。而我则心中一沉,犹如自己是被猛兽盯上的餐点,令人不由心底发毛。我实在看不懂搞不懂,这个恶魔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许是不满我的沉默,捏着我的手指微微用力。 顷刻间下巴又酸又疼,我瞥开眼神,就是不去看他。然满头满脑皆是他的凶神恶煞。 许是觉得戏弄得够了,最后他不置一词,堂而皇之地开门大步而去。深更半夜他私闯属国后宫,还走得如此坦荡,真是狂妄到了极点。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消失,我绷紧的神经才一下子松懈下来。过度紧张害怕之后,身子好似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连拉被子的手都颤抖不已。我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伸手抚向被他吻肿的唇,只觉麻木不仁。 他的离开,不会令我感到半分庆幸。反而他留下的话,足以令人寝食难安。只因对于他的能力我已是有目共睹。今晚对我而言,可谓终身难忘,好的坏的全部接踵而来。 我此刻的心就如同身上裹得半湿不干的被子,令人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剩下冰冰冷冷。纵然如此,我却一动不想动,哪怕我未着寸缕,哪怕我浑身发寒,此刻我好累好累,只想就此沉沉地睡。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频频被恶梦纠缠,半夜中就觉浑身酸痛。直至翌日迷迷糊糊醒来,还真是头痛脑胀。被子虽已被我的体温捂干,但仍浑身发冷发寒。 我翻了个身,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只觉浑身滚烫乏力,我知道经昨晚一折腾,定是着凉发烧了。 脸一侧,便见床上放着一套干净衣服,正是昨晚寻桃为我准备的。再环顾四周,屋内已打扫得干干净净。昨夜洗澡的木桶屏风等均已被搬走,干净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不禁暗叹,自己定是烧糊涂了,不然两丫头打扫屋子,我会浑然不觉。 生病 接下来几日,我是真的病倒了。睍莼璩晓刚开始的头两天,竟然还高烧不退,惹得寻桃、青梅一阵手忙脚乱,甚至在我外屋搭了床铺,轮流守夜。我生病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据说皇上还命太医们亲自在揽月阁里为我开方煎药。 人家都说生病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也许就是指自己可以借此得到身边人极大的重视。然我这一次生病期间,也确实很受重视。太后、皇后先后来探望我不说,竟然夏孜弘的多数嫔妃也前来探望我,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她们的过于热情,不由让我会拿刚来这里时做对比。一比之下,简直是截然不同,有着天差地别。但我却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总觉那里不对。 我生病期间,夏孜弘已行完登基大礼。据说,那位身份尊贵的瑞亲王高释玄也已回菱国。这则消息于我而言,真可谓是忧喜参半。忧的是,夏孜弘当皇帝已成事实,那太子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而喜的却是因为高释玄终于离开。我这次会病倒,也几乎是拜他所赐,为此我近几日恶梦连连。许是距离就会产生安全感缘故,现在听到他回去了,不禁令我心头一松。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恶魔。 寻桃对于近几天揽月阁的热闹,倒是乐见其成。青梅却总是沉默着脸,瞧不出半点高兴。 那日,我高烧已退,想出去走走,寻桃不在恰巧给我去煲汤了。青梅便给我梳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帮我梳头,因为平时这都是寻桃的活儿。 她的动作十分轻柔而灵活,三两下就帮我梳了个简简单单的发髻,比起寻桃的精编细梳,我倒更喜欢这样随意的自己。 青梅望着铜镜中的我,有些愣愣出神。我瞧出了她的异样,转身望向她问道:“怎么了,青梅?” 她略略一怔,显然刚回过神,答非所问道:“郡主今日的脸色总算好多了。” 我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莞尔笑道:“我病好了,把你们可累坏了。” 闻言她又是一愣,双眸掠过感慨,掠过感伤,似在回忆,似在留恋。这样子的她,令我突然感觉到,她的身上像是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的大事。她平时总是沉稳冷静的,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流露感情。有时我甚至觉得她的深沉,绝不亚于后宫中那些争宠夺势的嫔妃。只是今天,她前后两次不明所以的失态,令我心起疑虑。 她难得的失神一晃而过,随之她真切笑道:“郡主真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绝非恭维,莫名令我心中一软。但由于她是太后宫中出来的,我对她总是心存芥蒂,始终防她一手。而她也从未对我说过像今天这样的话,总让我隐约觉得她像是话中有话。 我回之一笑,逗趣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了!” 她却一本正经道:“郡主为人好,为人真实。只是这宫中像郡主这样的人太少了,往后还要多留点心眼。” 我只是随意揶揄她一句,却没想到她会话出此言。但她的话,我收下了,我朝她点点头。 补品 接连几日的休养,我的身子已恢复得差不多。睍莼璩晓这次生病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是每日三餐黑乎乎的中药,现在我几乎一闻到煎药味,就直接想吐。暗暗感叹,生在这古代可千万生不得病,光吃药就会要了你半条命。同时也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好好保养身子。 寻桃、青梅见我一日日好起来,也终是放下了心。青梅平时虽还是沉默寡言,但自从那日她与我一番闲聊后,似乎对我更为体贴。我也暗自在疑惑,她是借此来获取的信任,还是出自真心。但换个角度仔细想想,如真是太后把她放我身边,那太后又想从我这里获取什么呢?除非,他们知道我离开皇宫后的经历。但现在,夏孜弘已登上了皇位,还有什么是阻止得了他们的,若真看我不顺眼,直接安个罪名杀了我便行,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如此一想,也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 而真正令我放心不下还是夏孜珩。先帝驾崩,夏孜弘登基,他不但没出现,还消息全无。即便那日兰太妃说他快回来了,但随着时间越长,我越来越不确定起来。 我这次生病期间,虽然很多人都来看望过我,但唯独夏孜珩的母妃兰太妃却始终没来。我并非纠结她的来与不来,只是面对她,我才可以坦诚地询问夏孜珩的消息。心底早就盘算着,等我好些便去她的依雪宫探望她。 这日清晨,我刚起床,寻桃正在为我梳头。院子里却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一声尖细的叫驾声“皇上驾到。”紧接便是青梅急急忙忙地叩拜行礼。 我不由心中一跳,想再躺回床上装睡,似乎已还不及了。只有催促寻桃赶快替我梳发。然头还未梳完,夏孜弘便已推门而入。寻桃放下梳子,福声行礼。 我也正欲站起身行礼,夏孜弘却笑盈盈地疾步过来。双手按住我的肩头,示意我坐下,笑道:“珏儿,此处又无外人,就不必多礼了。” 我重新做回椅子上,怔怔望着铜镜中的他,心底有些莫名惶惶,答礼道:“谢皇上。” 他双手亲昵地搭在我肩头,通过铜镜瞅我一瞬,甚是满意道:“珏儿今日脸上气色不错,看来出不了几日便已好全了。” 我虔敬礼回,“谢皇上关心。” 他笑而颔首,复又瞅了我瞬,蹙眉道:“珏儿,还是太瘦了。” 我不知如何作答,笑而不语。只感觉这话题令人尴尬,好似我还没和他熟到要来讨论我瘦胖的问题。 他倒不以为然,温言道:“珏儿,今日朕给你带来了各式补品,你可要好好补补。养好身子,这样才漂亮,嗯!” 他的前两句话我可以想象成是正常的关心,而后两句话,怎么听都令人感觉暧mei。 我木木一笑,答礼道:“谢皇上。” 他拢了拢我的发丝,笑道:“好了,东西在外面,等下让寻桃、青梅去清点。朕还要上早朝,得了空再来看你。”说罢,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头,示意我不用起身相送,他则转身大步而去。 尽管如此,我还是福身恭送。 等夏孜弘走后,我出屋来到院中。果见公公们手捧托盘,一字排开。一位管事公公正在一一上报,“灵芝两颗,人参六株,鹿茸八两,枸杞两斤……”青梅则在一旁细细清点。 这般场景令我微愣,瞥了眼赏赐的补品,样样皆是补中极品。而此刻却令我感到莫名沉重,我本能排斥,就如同上次送来的发簪一样。 青梅、寻桃整理好赏赐的东西,就足足用了一上午。原本要去依雪宫见兰太妃的,这下也只能放到下午。 不回来了 用过午膳,我在寻桃的陪同下再次前去依雪宫。睍莼璩晓 依雪宫依旧清馨雅丽,我向守候的公公道明来意,便在宫外等候。不多时便出来一名宫女,引我们进了依雪宫。只是今日却并未去上次叙话的厅,而是兰太妃的寝屋。 现在午时已过,难道兰太妃还在休息?我朝那名宫女疑惑道:“兰太妃身子不舒服?” 宫女垂首作答,“太妃头疼好几日了,太妃命奴婢带郡主到屋里一叙。” 我颔首点头,已心领神会。同时也命寻桃在外等候。 我一进屋,便见兰太妃正半倚在床上闭目养神。依旧是素衣素妆,只是似乎精神不太好,尽管是闭着眸子,还是瞧得出她眉宇间的忧郁比上次更深了。 听到我进屋的声音,她悠悠睁开眸子,向我一招手,淡然一笑道:“珏儿来了,快过来哀家这边坐。” 我点头应允,循着床沿坐了下来。她的脸色很黯淡,我关切问道:“兰太妃,听说您头疼,太医可曾来看过?” 她又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哀家是旧毛病了,休息几日便无事的。珏儿,倒是听说你也病了,好些没?” 我莞尔笑道:“我不碍事的。”瞧眼下屋中并无旁人,默了瞬,我方才问道:“兰太妃,您可曾有孜珩的消息?他到底何时能回来?” 闻言,兰太妃脸色一沉,使原本黯淡的脸色,更为惨淡。她叹息一声,好半响幽幽道:“珩儿怕是不回来了!”说到这,她的声音也慢慢哽咽起来。 我心中猛地一紧,我不明白她说的‘不回来’是什么意思?我焦急地问:“兰太妃,他到底怎么了?” 她已泪流满面,撇开脸用衣袖拂去眼泪,继续说道:“皇上前几日便下旨,怕流寇再次作乱犯上,命他守兵漠北,没有召唤,不得随意进ru都城。” 我终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不见他回来。 夏孜珩在朝中军中,威望也颇高,夏孜弘又初登帝位,根基尚浅。他怎会将一个会威胁到自己帝位的人放在身边?不管那人是不是手足兄弟。这就是帝皇之心! 但一个文武双全、意气风发,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王爷,却让他留守边疆。就好比原本展翅飞翔的鸟,却被硬生生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上广阔的天空,看不到美丽的风景一样。想到这,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只觉得无比心疼惋惜。 还清晰记得那日和他分别时,他说让我等他回来的话。他说,让我等他。他说,一回来便让他父皇赐婚。但他可曾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日子,皇宫早已物是人非,他的父皇死了,属国也易主了。想到这,突然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蠢蠢欲动,我要去找他,我马上就要去找他。许是帮不了他什么,但这个时候,哪怕是陪着他也是好的。就如同他不顾一切地来军营找我一样。 我见兰太妃心情忧郁,难掩心伤,便劝道:“兰太妃,在珏儿看来,孜珩虽然不能回都城,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兰太妃不禁又是泪如雨下,颤声道:“可是哀家想…想见见儿子,就见不到了…见不到了。太后和皇上真是太狠心了…太狠心了,他们怎能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的话同样细细麻麻扎在我心口,令我一阵揪心难过。不禁替他打抱不平道:“孜珩根本无心帝位,皇上真是小人之心。” 先皇后 闻言,兰太妃突然面露憎恨,愤愤地脱口而出,“他们何止是小人之心,简直是丧心病狂,天地不容。睍莼璩晓先帝是死的不明不白。” 我心头一跳,愣怔良久,望着她的眼神突然了然起来。还记得先帝驾崩的前两日,我们当时被禁足。虽然那时我曾怀疑过,但毕竟是毫无根据,猜测也只是一晃而过。 此刻我笃定道:我疑惑的说出心中的猜测,“先帝的驾崩,难道和皇上和太后有关?” 兰太妃突然冷笑一声,显然激动道:“先帝在世时,身子一向康健,怎会在短短几日就驾崩?而且,先帝生病那些天,除了现在的太后,谁都又不允许接见。你说他们是为什么?他们这是安得什么心?那日珩儿要率军去漠北,特来向他父皇辞行都没能见上一面。他们怎能做到如此之绝啊!珩儿连他父皇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葬礼都没赶上……”面色难掩心酸,忍不住低头一阵抽噎。 我一时愣怔,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心底同样酸涩,原来那日夏孜珩没有见到他父皇。 我默了一瞬,淡淡叹道:“他们窥视皇位,那是蓄谋已久,太子便是他们第一个要除去的目标。” 闻言,兰太妃抬头,眸中还闪着未擦干的泪花,目光深沉,缓缓道:“太子是先皇后所生,先皇宠爱太子是众所周知。记得太子被秘密送回来后,先皇曾来过我的依雪宫。那日他很是烦恼,他告诉我,他不相信太子私通外敌,他甚至怀疑太子是被冤枉的。但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让他很是为难。”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些零碎的片段好似渐渐拼成了画面。突然想起那日我回宫去拜访太后,当我提及先皇的身体时,太后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茫然与失落,难道说……, 我漠漠问道:“兰太妃,先皇在世时,除了宠爱景妃娘娘,还可曾特别宠爱过谁?” 闻言,兰太妃微微一愣,情绪已不复方才般激动,目光复杂而幽远地瞥向一侧。思忖一瞬,她娓娓道来:“先帝在世时对各宫均是做到雨露均占的,当时各宫嫔妃倒也融洽。但我知道,先帝心里头真正记挂的其实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当年的先皇后。后来的景妃也是因为长得像先皇后,才特别受恩宠。记得当年选妃,一群女孩子中,先皇后脱颖而出,深得先皇宠爱。我和太后几个也同时被选进宫中,但却一直都见不到先帝的面。而那时,先皇后却已经怀有身孕,更是宠冠后宫,让我们人人羡慕不已。但却好景不长,先皇后生下儿子便去了,先帝伤心欲绝,当下便将仅几个月大的孩子立为太子。先皇后和太后以前在宫外便是一对好姐妹,先帝由于太过怀念先皇后,只要同先皇后有关的他都格外留意。所以目光很快便注意到了现在的太后身上,常常召唤她,之后不久她也怀孕生子,最后还当上了皇后,现在的太后。” 她的语气很平淡,好似将自己置身事外,正在讲述一件于己无关的故事。然眉宇间难掩的一缕忧伤,泄露了埋藏了多年的真情实感。这令我感觉到她应该是爱先帝的,可先帝只当她是普通的嫔妃,她既知足又失落。 我要去找孜珩 听她讲起当年的往事,有什么东西好似一下子明了起来。睍莼璩晓然那些于我而言,就如同书中的故事,感伤感慨之后,反令人更想抓住现在抓住眼前。皇家的恩怨纠葛本就错中复杂,不是我能管的。 我隔着衣服,抚向挂在脖颈的比翼双飞,突然心潮澎湃。我从来没有如同此刻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想要见到他。若人生苦短,那在短暂的生命里,我不想被那些身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金钱权贵来左右,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好好在一起,感悟每一天。 决心一定,心中也豁然开朗,我毅然道:“兰太妃,我要出宫,我要去找孜珩。” 闻言,兰太妃很是一怔,瞧着我半响才认真道:“珏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如何出宫?” 我清楚兰太妃的顾忌,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节外生技,若让别人知道我和夏孜珩的事,唯恐对他不利。我淡然一笑道:“我原本就不属于这皇宫中人,我现在已长大成人,我只是去求太后让我回老家拜祭双亲。兰太妃您放心,珏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与此无关的珏儿一概不会说。” 兰太妃显然很不放心,默了良久,最后却也没再阻拦。 走出依雪宫,心情既轻松又沉重。看清了自己的心,想到可以离开皇宫,我心生向往。而想到要过太后、皇上这一关,心底不由怅然。然一旦作出决定,我必定义无反顾。 回到揽月阁,我便埋头进屋好一通翻箱倒柜地找,但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的。对于一位身为郡主的我来说,我的家当实在是寒酸得可怜。这还是我穿越到这里,第一次注意到这些。不禁开始埋怨起以前的楚怡珏来,也不知她这个郡主是怎么当的,一点也不会给自己留点后路。 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琢磨,虽然我不喜欢太后,她也绝非如表面般慈善。但楚怡珏毕竟住在宫中六年,太后也算对其有六年的养育之恩。如突然向她辞行,怎么样也要备份礼物表示一番心意才好。可这一翻,我的这些个首饰,送给普通人还行,要送给太后,那是万万拿不出手的。 思来想去,目光就锁在了手腕上。我挽起衣袖,细腻纯白的手镯便露了出来。我细细抚摸上一遍,凝脂般的触感极佳。转而望着墙上母亲的画像,她总是那么温婉漂亮,目光盈盈,似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我不由心底喃喃,‘娘亲,您应该不会怪我吧!其实您早就像烙印一样,刻在我心上,无论我去了哪里,我都是您的女儿。’ 我默了良久,最后狠下心用力将手腕上的手镯取下,顿时手腕处红成一片,微微生疼。我找来了个锦盒,把它装上,这才略感满意。虽然有些不舍得,但决定了就不能后悔。 寻桃和青梅终是瞧出了我的异样,我也只是略微笑笑便过。在还未落实之前,我不想造成恐慌。 翌日,屋外的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许是心底搁着事,人的精神就会特别亢奋。我此刻是廖无睡意,但也没起床的意思,静静躺着,好好想想今天该如何向太后开口。 直到日头初升,阳光撒亮满屋,外面也响起了动静,知道寻桃、青梅也已起,我这才起床。 回家乡 去见太后我放在下午。睍莼璩晓因为上午各宫的嫔妃要去请安,人多了我就不便开口。故而,我整个上午闷在屋里。其实,住在揽月阁我大多时间是空瑕的,往常总是拿书打发时间。但现在心境变了,书捧在手里也是心猿意马。只觉一上午就闷得发慌,回头一想不禁嘘叹,之前自己又是怎么过来的。更不敢想象,若是留在宫中,这往后该如何生活。似乎再也回不到以前,而面见太后也变得非比寻常。 苦苦熬到下午,便带上寻桃,前往太后现在的寝宫仁心宫。自从夏孜弘当上皇帝,依照惯例,太后就将凤阳宫让给了现在的皇后,自己搬至仁心宫居住。 一路前往,我的思绪也几经浮沉,不安却执着坚定,紧张却满心期盼。寻桃十分默契,一路仅是默声跟随,丝毫不会影响到我半分。 我满腹心思地来到仁心宫,随着引路宫女去见太后。仁心宫不似凤阳宫那般气势磅礴,却坐落在一片花园之中,格外别致优雅。眼下虽未到繁花盛开的季节,却也可以想象百花争艳时的景致。院子的东首遍种梅花,一眼望去井然一片玫红花林,株株挺拔秀丽,暗香疏影,赏心悦目。然却与我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步入前厅,太后此刻正端坐于上首闭目养神,两名宫女一左一右为其捶背。我上前福身行礼,她见到我的刹那笑意盈盈。手势比了个方向,赐我坐下。 我刚安坐,宫女已奉上茶来。我习惯性地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定了定心神,莞尔笑道:“太后,珏儿有样礼物要送给太后。”说罢,便示意身旁的寻桃将锦盒奉上。 太后瞧着寻桃手中的锦盒,笑道:“什么礼物?” 我笑答,“礼轻物薄,太后不要笑话才好。” 她朝我微微一笑,便伸手取来,打开锦盒,取出手镯放在眼前细细一看,有些诧异道:“珏儿,如哀家未记错,这镯子是你从小带在手腕上的那只。” 我点点头,平平道:“是的,这是珏儿的娘亲留下的。但珏儿想着,珏儿在宫中住了六年,对太后的养育之恩,也无以为报,这镯子倒还看着别致,想送给太后。”太过矫情的话,我不会说,何况对象还是她,过头了只觉口是心非。 太后将手镯放回锦盒,交给身旁的宫女。望着我的眸光令人捉摸不透,审视一番方而问道:“珏儿,怎会忽然想起要送哀家礼物?” 我缓了缓心神,浅笑道:“珏儿近几日,常常梦见珏儿的爹爹、娘亲,爹爹告述我,他想让珏儿带他们回家乡去看看。所以,珏儿想出宫。” 其实我并非胡口瞎编,刚到这儿时就听寻桃说过,我爹爹是外姓王爷,他家乡在都城西北的岭北,也是多年未归。如今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想将双亲的骨灰迁回家乡也实属常理。 闻言,太后很是愣怔,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出宫。她低头喝了口茶,抬头望向我时,眸中已平静无波,慈笑道:“你在宫中居住六年,从未出过宫。而你爹爹的家乡离都城山高路远,你一女孩子也甚是不妥。” 她的话在我意料之中,我决然道:“太后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爹爹的心愿,还望太后成全。” 许是见我如此坚定,她也不好当面回绝,只是道:“此事待哀家考虑几天如何?” 如此一说,我倒不好逼得太紧。虽心有不愿,只有无可奈何地点头。 之后,又小坐片刻,闲聊几句。太后的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但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看久了,却令人起寒。 圣旨 回揽月阁的路上,见寻桃闷头不语,我失笑道:“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寻桃这才抬头,疑惑道:“郡主,您真的要出宫?” “真的!” “那郡主,是否会带上奴婢?” “当然,我们俩原本就不是这宫里头的人,要走自然一起走。睍莼璩晓” “那郡主出了宫,如何打算?真的要去王爷的家乡?” 我暗叹一声,边走边道:“爹爹的家乡当然要去。” 寻桃却蹙眉道:“郡主,如果太后不让郡主出宫,那该怎么办?” 我停下步子,转身望向寻桃,决绝道:“如果不让我出宫,我也要出宫。反正这里我住不下去了。” 寻桃显然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回望我,“郡主的意思,难道要逃出去?” 我瞥她一眼,不置可否。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全看太后的意思。深怕寻桃藏不住,不由提醒道:“青梅是这宫里头的人,和你不一样。这件事还未确定前,先不要告诉她,免得惹麻烦。知道吗?” 寻桃如负重任般点点头。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笑道:“走吧。” 其实寻桃的担忧何尝不是我的担忧。回到揽月阁,我满脑子都是如何出宫的事。总感觉太后不会轻易放我出宫,但又想,我提出回爹爹家乡合情合理,他们又有何理由不让我出宫?心里也还抱着几丝希望。最后思来想去,我还是喊来寻桃,让她先去准备两套太监衣服,做好准备,有备无患。自己也大略收拾了下东西,暗暗计划着如果不让我出宫,那该要如何逃出去? 翌日,我一早就起了床。拿来了笔墨,闷在房间,凭着记忆,画着属国皇宫的地形图。盘算着记不清的地方,等下便出去查探。如果真要逃出去,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古代的笔是毛笔,我本就用不惯,写出来的字更是‘龙飞凤舞’,东歪西扭。现在要用来画地图,我自己都啧啧摇头。我不禁想着,等我从这皇宫出去了,索性就自己做支笔。这样一想,更添了几分出宫的决心。 正当我画得起劲,屋外的院子里却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了上两回夏孜弘的突然来访,现在我听到脚步声就异常敏感。心中一紧,便急急忙忙将桌上一通收拾。竖起耳朵,细细听屋外动静。 随即便听到来人问青梅,“你们家郡主可在?”听这尖细腔调应该是名公公,心底不由戒备起来。 青梅答道:“陈公公,郡主在屋里呢!” 只听陈公公颇为客气道,“那就劳烦青梅姑娘,让你们家郡主出来接旨。” ‘接旨’二字着实让我一惊。这节骨眼上,夏孜弘又有什么旨意是要下给我的?脑海顿时千回百转,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 正当我混乱不已,青梅已匆匆推门进屋,开口道:“郡主,陈公公拿着圣旨在外面,等着郡主接旨。” 我瞅了眼青梅,她此刻沉静的眼神似要告诉我,圣旨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接就是抗旨。 圣旨代表什么,我自然清楚不过。只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我默了瞬,还是无奈点头,“知道了。” 随她走至院中,便见陈公公笑脸相迎,恭敬道:“郡主,请接圣旨。” 我心中迷茫一片,但眼下只有笑而颔首。忐忑不安地跪了下来,青梅与刚回的寻桃,纷纷跪在我身后。 玉妃娘娘 陈公公敛起笑意,小心地卷开圣旨,扯高喉咙,肃颜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怡珏端庄娴淑,才貌过人,深得朕心,故封为玉妃,赐予玉音宫,即日搬入,钦此——。睍莼璩晓” 随着宣读的声音起起落落,我只觉一阵眩晕。幸巧双手撑在地上,不然难保不会当场晕倒。身子已无措地微微颤抖,之前心底隐隐担忧却不敢去想的事,还是发生了。昨日刚去请求太后让我出宫,今天封妃圣旨便到。显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来一道可以名正言顺困住我的圣旨。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会傻得认为夏孜弘非我不可。 殊不知,这下达这道圣旨的同时,还把我和夏孜珩硬生生残忍地分离,从此划清了楚河汉界,划清了各自身份,谁也不得逾越。 思及此,我心底百味掺杂,酸涩不已也懊恼不已。要怪就怪我自己,一时过于冲动,没有考虑周全。其实早在夏孜弘第一次送来东西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只是后来时间一长,再加上对他本能排斥,便慢慢淡忘。而这两天满脑子又都是夏孜珩,事情一桩接一桩,让我根本无暇去想其他,也来不及想。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嫁给夏孜弘,就连将就都不行。 心思千回百转,浮浮沉沉。究竟该怎么办?既不能去求夏孜弘收回圣旨,又不能真当了玉妃。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虽然是下下之策,却也无可奈何。 陈公公双手捧着圣旨,见我迟迟没接,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提醒道:“玉妃娘娘,该接旨了。” 这声‘玉妃娘娘,好似当头一棒,砸在头顶,嗡嗡作响。我的心口犹如被针尖狠狠一扎,猛地一揪,窒息般痛。抬头的同时,对上陈公公盎然笑容,只觉一阵说不出的讽刺。许是他人眼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飞上了枝头,一封便是玉妃。但于我而言,就如同给我判了死刑。 陈公公见我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也是微微一怔。然毕竟在这宫中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岂有不懂审时度势之理。旋即敛起笑意,将手中圣旨往我眼前轻轻一送,再次小声提醒,“玉妃娘娘,该接旨了。” 他再次催促,令我无计可施。僵硬的双手接过黄色的圣旨,低头瞅着这抹明黄,黄的颜色瞬间在眼底放大,变得格外刺眼,刺痛了我的神经。 寻桃突然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郡主,接了圣旨,还要谢恩的。” 闻言,我这才回神。木木又是一拜,口不对心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公公等人走后,我呆呆怔了良久。青梅、寻桃面面相觑,许是劝都不知该怎个劝法,最后默默进屋收拾东西。只因陈公公走时还特意吩咐,玉音宫里一应俱全,只需带些随身之物便可。而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方才麻木的神经一下子变着沉着而坚定,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寻桃悄悄走至我身旁,忧虑问道:“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答反问,“要你准备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就在奴婢房里。” “好,那今晚就走。” 寻桃毫不犹豫,默声点头。 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青梅收拾好了东西,走近我问道:“郡主,东西收拾好了,要去玉音宫了吗?” 我瞅她一瞬,漠漠道:“揽月阁我住了那么多年,一下子离开,我有些不舍,就让我多待一天,玉音宫明日再去。睍莼璩晓” 青梅沉静一瞬,就事论事道:“郡主,可是皇上要郡主今日搬入,圣意难违。” 听到圣意二字,已是抑制不住地愤怒。然又想到她曾是太后宫中的人,此刻越看越觉碍眼。冷冷盯了她瞬,冷硬道,“知道了,那就晚些再搬。” 青梅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后轻不可闻地叹息一气。点头应允,便福身退下。 见她远去,我这才和寻桃开始低声商量今晚的逃离。幸巧之前我画过图纸,心底有过考虑。我知道属国皇宫分南北两个宫门,分别为神虎门和丹凤门,这两个宫门,每日都有禁军轮番把守。若没有出宫的令牌,是怎么也出不了宫的。但这宫里头的吃穿用度又或是扔弃的杂物,也必定要通过这两个宫门进出。故而,一番深思熟虑,我们决定就躲在御膳房每日晚上必要扔的垃圾里逃出宫去。 虽说有了计划,但毕竟这是件要掉脑袋的事,我始终惶惶不安。倒还是寻桃,好似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察觉不到一丝紧张。反而最后问了我一句,“郡主,如果我们逃出去了,您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原本清楚不过,然此刻却答不上来了。现在的我,还能再去找他吗?但不去找他,我又能去哪里?心底莫名一酸,迷茫一片。自己也没了答案。默了良久,我漠然道,“只要能逃出去,外面任何地方都要比这宫里好。” 整个上午我都闷在屋中。此刻的心情好比决赛前的等待,时而不安,时而惶恐,时而沉静,时而激动。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至下午。我为了保证足够的体力,吃过午膳,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混乱的思绪,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而此时屋外一阵脚步声,彻底惊到了我。我猛地弹跳而起,又觉不对,继续躺下装睡。生怕来的是夏孜弘。 直至听到寻桃、青梅给兰太妃请安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下口气。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定听到了我被封为玉妃的消息,才匆匆赶来的。 想着她定是找我有话要谈,我起身略略整理了下自己。并未出屋,而是坐在屋中等她。 眨眼间屋门一开,寻桃便带兰太妃走了进来。我礼节性地福身行了个礼。寻桃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与她两人。 沉默一瞬,兰太妃暗叹一声,颇为感慨,复而握住我的手,温言道:“珏儿,哀家这几日想了很多,也算是想明白了。珩儿虽说远在边关,那里没有宫里头的锦衣玉食,但就像你说的,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要他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赞同点头,“是啊,他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那比什么都重要。” 兰太妃朝我慧心一笑,口气颇有些央求之意,“珏儿,每个人各有各命,你就不要出宫去找他了。就让他好好待在那儿吧!皇上已经封你为玉妃,你再去找他,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 享受荣华也是过一生 闻言,我猛然一酸,犹如吞了半个柠檬般涩得厉害。睍莼璩晓其实即便她不提,心底也明白不过。只是她是夏孜珩的母亲,听到她亲自开口,我还是难受得说不出话。然我并不怪她,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我应该理解她,只是心里难免遗憾。 然我更清楚,即便没有夏孜珩,我也不会当什么玉妃。抛开他满后宫的嫔妃不讲,就其本人,我是半点好感没有。何况再想到太子,我更不可能逆来顺受。 我苦涩一笑,淡然道:“兰太妃,其实我不适应住在这宫里。” 兰太妃蹙眉一愣,旋即劝道:“可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玉妃,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了。你要出宫,那就是抗旨。何况……皇上、太后也不见得会轻易放过你。珏儿,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命吧。” 认命二字,只觉心头滋味难辨。我沉默良久,复而抬眸望向她,她的眸子依稀可见夏孜珩的影子,不觉凄楚。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我缓缓道:“兰太妃,您就放心吧,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孜珩的事来。” 闻言,兰太妃不禁湿了眼眸,感激自然不言而喻。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坐不多时,她便起身离开。待至门口,她还是忍不住回首劝我一句,颇为语重心长,“宫里头的女人太多身不由己,若得不到想要的,享受荣华也是过一生。” 我但笑不语,不无道理却并不苟同,许是人各有志吧! 再不多时,已至黄昏。此刻天际已晕满暗色朦胧,今日黄昏似乎同往日并没有太大不同,然于我而言,今晚却可能生死一线。我早早用过晚膳,默默坐在屋中,不由暗暗佩服自己,此刻竟然也能如此沉着。 青梅、寻桃推门进屋。青梅抬眸瞅我一眼,走过来福身道:“郡主,天色快暗了,是否该动身去玉音宫?” 瞥她一眼,我颔首点头,“好。青梅你先前去,我刚刚吃过晚膳,想慢慢走过去,让寻桃陪着就是了。” 青梅不疑有他,福身应允,便提了几个收拾好的包裹退出屋去。 待她的脚步声走远,我心猛然狂跳起来,这才发现其实过于平静的外表,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深呼吸了几次,我这才慢慢缓下情绪。反观寻桃,比我从容很多,对于等下的行动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我瞅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以最快的迅速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太监衣服。我只带了个贴身的包裹,里头有我最珍爱的母亲画像。 我俩依着事先约定好的,迅速赶至御膳房。眼下正值晚膳时间,这里当值的宫女太监们正忙得不可开交。由于寻桃常来御膳房走动,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故而我们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很快便找到了存放垃圾的推车,也打探到每天到了这个点,便会有人推出宫门外清倒,绝不会放到第二天。 堆满垃圾的推车有好几辆,为了更为妥当牢靠,一番商量之下,寻桃躲在了第一辆车中,我则躲在了第二辆车中。 我躲的这辆垃圾车,满是废弃的菜叶和果皮,上面还有竹网盖着,感觉倒还安全。但眼下这种情况,我可丝毫不敢放松,全神警备。 等待总是漫长的,方才的黄昏,转眼便已夜幕低垂。透过竹网的缝隙,隐约可见各大宫殿已亮起灯火,行走中的宫女太监们都手持灯笼。我的心也从一开始的激动期盼,慢慢变得焦虑不安。双手不由润满了手汗,感觉此刻的自己如同偷渡者的心态,明明那么不安,却又无法抑制地心生澎湃。 从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一天。然自从来到这里,所经历的岂不是件件惊心。 哑巴吃黄连 正当此时,走过来两个小公公。睍莼璩晓只听其中一人道:“你先去,我突然肚子痛了,去上个茅房。” 另一人恩了声,催促道:“你快去快回,回来得晚了,等下又要挨骂。” 先前那人回道:“知道了。” 当下寻桃躲着的车被慢慢推走了。见她一走,我则心底越发焦虑不安起来。不由埋怨那个肚子痛的死太监,早不痛晚不痛,偏偏这节骨眼上要上茅房。 左等右等,那小公公终是回来了。我刚刚暗松口气,却不料那人突然翻开了盖着的竹网,我幸好躲在菜叶中,一时他倒是没发现我。 可下一刻他却伸手往这车里头摸索着找东西。可想而知,这豆点大的地方,怎经得起他捣腾,不一会儿,终是被他发现了我。我慌乱地探出头来,但见他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张大了嘴正要惊恐大叫。 我瞪大眸子,一下子惊没了反应。然就这我愣怔的档口,只见那个就要破口大喊的公公,此刻闷嗯一声,倒在眼前。 我又是一惊,警惕地望向站在公公身后之人。 昏暗中隐约下,我还是一眼就瞧清了来人。只因那人朝夕相处,太过熟悉。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我遣回玉音宫的青梅。 心慌大过于惊恐,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青梅疾步上前,急切低语,“郡主,你快躲好,待奴婢换上他的衣服,这就推你出宫。” 我本能点头,来不及想其他,迅速躲回车中。 青梅的动作很快,三两下便换好了衣服,还帮我盖上了竹网。只听她低声道:“郡主躲好了,奴婢这就推车了。” 我轻声应了声,“好”。 我心底则疑狐不安,青梅怎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帮我?吃不准她的真正意图,然眼下也别无他法,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按时间来算,如若顺利寻桃应已逃出宫了。而我则好巧不巧,碰到个多事的小公公节外生枝。 推车的人换成了青梅,我则更为惶惶不安。而且眼下她是女扮男装,极其容易暴露。然对于青梅的意图,我此刻反倒不特别担忧。不知为何,总感觉青梅并非图谋权贵之人。而且毕竟她已发现我的企图,如若现在将我交给皇上、太后,岂不更为直接。根本没必要绕个大圈子。然无论如何,要逃出去的决心依然。 随着车的颠簸,手不经意间摸到一个小包裹。心中一疑,便伸手一探。然触及硬硬的金属质感。顿时憬悟过来。怕是方才那小公公就为找这银子借口腹痛。想来他必定想借此偷偷带出宫去。 只是没想到他的一念私欲,却害苦了我。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真正郁闷到不行。 只觉七绕八弯,随之好似慢慢缓下速度。正当疑惑,只听青梅轻声提醒,“郡主,前面就是神虎门了。” 闻言,好似此刻战鼓敲响,新一轮紧张猛然凝聚起来。热血不由阵阵上涌,心头狂跳。唯有不断吁气,迫使自己淡定再淡定。往好的方面想,只要过了这一关,就真的可以出宫了。 待不多时,垃圾车停了下来。应该是到了青梅所说的神虎门。 只觉一人逼近推车,他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晚。” 青梅故意压沉了声音,嘶声道:“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刚刚上茅房拉肚子呢。” 来人应是位守门的禁军,好似绕着推车审视一番,突又猛地掀起了竹网,直接抽出佩刀就往垃圾堆里直直刺下来。 我顿觉身旁嗖嗖作响,被一阵刀光剑影所围。惊得缩成一团,不由瑟瑟发抖。心头狂跳,若是他再多刺几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么幸运躲得过。 逃跑 许是青梅也没料到还检查得挺严,连忙沉声解释,“没什么东西,不都是些烂菜烂叶,脏得很,还望将军让奴才倒了去,也好早些回去。睍莼璩晓” 那人倒是恪守本职,又仔细审视一番。而我只觉度秒如年,半刻都等不及。极度怀疑,是否每日的检查都是如此严格仔细。幸好这次的刀锋没有刺下来,而是停留在了浅表,我只觉头顶一阵嗖嗖作响,缩紧身子,一动不敢动,本能地屏住呼吸。 那人并未发现什么,这才收了刀,说道:“快去快回。” 这四个字,令我如获重释。青梅也不敢停留,迅速推起车往神虎门外走。 然好景不长,想要逃出皇宫直比登天还难。 不出几步远,身后便响起一阵强健有力的急促脚步声。此刻正朝神虎门奔来,听这整齐的脚步声,应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而且来人还不少。 青梅丝毫不敢停顿,推着车加快脚步。我则忐忑不安起来,前一刻放下的心,此刻再度紧绷。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起事端。 然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想到了就会发生。果不其然,身后有人突然追了上来,大喝一声,“站住。”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此刻入耳,犹如一道催命符。心被猛然揪起,如临大敌。 青梅却异常镇静,对于喝声置若罔闻。然脚步不断加快的频率,还是令我感觉,她此刻也是前所未有地紧张。 身后那人见我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越走越快,再次厉声喝道:“前面那人,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这无疑是将我们逼入进退两难之地。若此刻停下,我暴露的几率就很大。若继续往前跑,就我们两个女子又怎敌得过彪悍力壮的御林军。就我这愣神的档口,青梅推起车突然朝前大跑起来。我也心中一横,青梅此举替我做出了选择。或许孤注一掷,才有一线生机。 然我们此举落入那人眼里,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听那人一声命令喝来,“给本将军将他拦下来。” 话忧未了,一阵凌乱迅猛的脚步声已朝我们涌来。我虽躲在车中看不见外面情况。但仅凭这些人奔过来的速度,我断定他们必定不是普通的御林军,而是个个身手不凡。 我暗叫不好。青梅已被团团围住,被迫停下脚步。 那人沉声发问,“叫你站住。你跑什么跑?这里面装了什么?” 青梅倒也机灵,故作呆头呆脑道:“将军,这里面都是些又脏又臭垃圾,奴才一心想着赶紧去倒了,怕回头被公公骂。” 那人显然不是好糊弄的,冷哼一声道:“倒个垃圾还用得着跑,这车里分明有鬼,给我把这车给翻了。” 青梅心中一紧,赶紧上前劝道:“将军,您看这儿离神虎门这么近,要是把垃圾倒在这儿怕是不妥吧,这臭气熏天的,怕要影响宫里头的主子们。” 那人的眼神横扫过来,冷笑道:“本将军是奉了皇上口谕,这宫里头的玉妃娘娘不见了,今日任何人一律不得出宫。” 我顿时当头一棒!这玉妃娘娘不就指我吗!对于玉妃这个称呼,令人越听越反感。 许是夏孜弘早有察觉,不然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又怎会发现我的失踪? 然眼下处境,似乎插翅难飞。难道我今晚劫数难逃?我真不敢想,若是被抓回宫,夏孜弘、太后会如何处置我。身子没来由一阵哆嗦,举棋不定。 那人直接搬出了皇上,青梅也不再多言,垂首缄默不语。我知道她的内心也如同我,已是翻江倒海。 只听那人再次命令道:“把这车给翻倒,一丝一缕都不要放过。”他话犹未了,便有几人上前来夺车。 逃跑2 我见是左右躲不过,心下一横,推开盖住的竹网,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管现在自己是何等模样,挺直了背,头一扬,冷声道:“你们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睍莼璩晓” 不轻不重的语气,却足以震住眼前这群人,也颇有大义凌然之风。 我环扫四周,只见那名发号司令的将军及围过来正准备动手的几人,顿时停下动作。均带疑狐地打量我,好似还在怀疑我的身份。 唯有青梅面露焦急之色,她趁众人愣神的档口,眼疾手快地纵身一跃,一把揽起我,施展轻功越过众人,突出包围而去。 青梅的举动也同时惊到了我。实在没想到,一直伺候在旁的丫头竟然是个练家子。真是真人不露相,我不敢置信问道,“青梅你到底是谁?”心底不免猜测起来,难道她是翠敏?似乎又觉哪里不对。 青梅浅浅一笑,决然道:“郡主,青梅就是青梅。青梅绝无害郡主之心。现在看来,唯有和他们拼上一拼了。郡主意下如何?” 瞧见她难得的笑意,心头滋味难辨,幽幽道:“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是连累了你,青梅。” 她却云淡风轻道:“奴婢本就是孤魂野鬼一个,早就不怕死了。” 闻言,我心中莫名一怔,人哪有不怕死的! 然不等我再次发问,方才那群御林军已迅猛追来。青梅的轻功了得,那群人显然也并非吃素。眨眼之间,已追至眼前,将我俩团团包围,四周顿时腾升肃杀之气。 青梅全神戒备,沉着以对,将我护在她身旁。 我冷眼望着他们,个个都是矫健的高手,我俩显然寡不敌众。我想若不是青梅一手还要揽着我,青梅也许就会逃出去,这样一想,我侧目命令,“青梅,你不要管我了,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语气是绝对坚决与肯定。 青梅的回答同样坚定,字字掷地有声,“郡主,如果是您不愿回去,奴婢一定和您坚持到最后。” 青梅的性子一向沉默而稳重,我知道她的决定断不会轻易改变。只是想起之前对她的不信任,令我心中有愧。我感激地望着她,此刻多说无益,沉声应道,“好。” 那名领头将军终是认出了我,上前一步,屈身作揖道:“还望玉妃娘娘随末将进宫。” 我决然道:“既然我出来了,就没想过要再回去。” 他许是见我如此决绝,抬眸微微一愣。终是顾及我的身份,不禁劝道:“玉妃娘娘何必如此,这宫里头锦衣玉食,还能陪龙伴驾,那可是天下多少女子盼望的。您还是听末将一声劝,随末将回宫为好。” 他态度诚恳,颇为尊敬,我相信他此番话乃是肺腑良言。许是他人眼里十分不解我的所作所为,别人是削尖了脑袋往宫里挤,而我却放弃垂手可得的荣华,选择抗旨逃跑这一死罪。但人各有志,各有天命吧!既已如此,我岂会回头。无论今晚最终如何,好的坏的我一并承受。 他的一番劝说出自好意,然我心已决,漠漠回道:“将军好意珏儿心领了,但皇宫虽好,却并非是珏儿的家,珏儿真正不能回去了。” 闻言,他暗叹一声,颇为无奈道:“玉妃娘娘,圣意不可违,那末将就得罪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场众人皆是全神戒备。 逃跑3 本就围着我俩的御林军,慢慢朝我俩逼近,只觉圈子越缩越小。睍莼璩晓 这样的场面,于我而言,已是经历第二遍了。一次在属、菱两国的战场。这一次却是在属国的皇宫外。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事情,却同样把我逼到了绝路上。而相较于上一次而言,显然我这次沉着冷静得多,毕竟吃一堑,长一智。 青梅凑近我耳畔低语安慰,“郡主别怕,等下千万跟在奴婢的身边。” 我瞅她一眼,点头应允。只见她眉宇轻拧,眼观四方,神色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我知道这一仗,她丝毫没有把握。 御林军待到一定距离,便不再朝我俩逼近,而是抽出佩刀待战。我环掠一圈,只觉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青梅已从腰间抽出一把四五尺长的软剑,剑身出鞘的瞬间,也不知是谁率先发起攻击,紧接便是一阵刀光剑影。 我只觉一阵眼花缭乱,怕青梅为我分心,丝毫不放松地紧紧跟在她身边。 御林军的目标显然针对青梅,虽说敌多我寡,但他们许是顾及怕会误伤我,打斗之中明显感到他们施展不开手脚。然这样的场面也着实困住了我们,我们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几十回合下来,青梅已被左右夹击,渐渐败下阵来。她的身上已有多处受伤,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然此刻的她好似没有知觉的木头人,挥舞的剑身依旧招招生风。 然再强的体力也经不住战时的拉长,何况一人对数人。我侧目望去,只见青梅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许是到了极限,已是强弩之末。 果不其然,下一瞬只见青梅一个不慎,手中软剑被击落。没了利器护身,一旁观战的将军便趁机一掌袭来。青梅躲闪不及,正中胸口。只听得她闷嗯一声,身子顿时被击飞数米之遥。 这一起一落只在瞬息之间,待我回神,只见青梅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看来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我慌得手足无措,惊惧地高叫一声,“青梅”。 正待要奔过去,却被得空的御林军困住了双手。我一回头,愤怒地厉声高喝,“放开我。”那名领头将军瞅我一眼,暗叹一声。朝他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手。 我挣脱了困束,跌跌撞撞地冲到青梅身边。月色清冷下,她躺在地上,惨白着脸,嘴角染满大片鲜血,身上刀伤多不胜数,多处皮开肉绽。犹如黑夜幽灵,看着甚是恐怖。然她此刻的样子,映在我眼中,却沉痛不已。懊悔、歉疚、心痛……种种情绪汹涌而至,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还给她。她会如此,全是为了我。 我顿时泪流满面,想起以前对她的不信任,有时的冷言冷语,时时提防她,处处瞒着她,内疚悔恨差点将我吞噬。 我就地而坐,将她抱至我胸口,用衣袖慢慢拭擦她脸上的血,轻声呓语,“青梅,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只是千句对不起,都及不上心痛。 青梅惨白的容颜勉强扯出丝笑,“郡主千万别这么说,是奴婢无能,不能保护郡主出宫。” 闻言,我更是难掩自责,“青梅,你怎么这么傻呢。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太后派过来监视我的,所以我总是不相信你,什么也不告诉你,你却为了我受了重伤,为了我……”话到此处已然哽咽,只觉说什么似乎都苍白无力,只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看懂青梅。 青梅摇摇头,虚弱低语,“郡主说对了,我是太后派过来监视你的。但我恨她,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我从来没有为她办过事。” 闻言,我愣怔,不解问道:“恨她?为什么?” 青梅眼色一厉,几近咬牙切齿道:“太后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是我的仇人。” 恩恩怨怨,纠缠不休 仇人二字,令我惊愣不已,不由嘀咕一声,“你的仇人?” 我下意识回头睨了眼那群御林军,只觉被他们听到不妥。睍莼璩晓抗旨逃婚已是大罪,若此次被抓,等待我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而若是被外人知道青梅的仇人便是太后,只怕青梅会被五马分尸。我不由警惕,就算已犯死罪,也总要讨个简单点的死法。 我不禁附耳提醒,“青梅,人多嘴杂。” 青梅却淡然一笑,神情是无畏无惧,“我没想活着离开。” 我不禁心又沉了几分,低头瞅着她憔悴的容颜,向她保证,“青梅,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皇上想要抓的人是我,想要逃出宫的人也是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皇上放了你。” 青梅摇摇头,望着我的眸中无比留恋,好似将我当成了亲人,她平静道:“郡主的心意我懂,只是我身受重伤,体内五脏俱损,怕是撑不了多久,如果现在不说,就怕这秘密要带到棺材里了。” 我眼眶又是一热,泪水涓涓而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朝她无声点头。 想到身后还站着御林军,我侧目朝那名将军说道:“将军,青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能否容我在这里和她单独说会儿话。” 那名将军面露难色,显然犯难,“可是玉妃娘娘……” 还未等他说完,我直截了当截断他的话,冷冷丢给他一句,“放心,我不会跑。”我知道他无非想说什么职责所在之类,然眼下青梅生命垂危,我根本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他默了声,显然犹豫。 我瞧出他神色间的为难,叹道:“你们只需退后一些,给我们腾出点说话的空间。再说,你们这么多高手,还怕我一个女子逃跑。” 闻言,朝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转身退开,却不忘在我俩身旁点了两堆火堆,火苗正吱吱燃烧,顿然照得通亮。 我原本是想要谢谢他的,但转念一想,他此举并非为我们着想,许是怕我们跑了,点个火堆照亮一切,好随时随地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想,便也作罢。 青梅伤得很重,许是正巧一阵痛楚上来,令她难受得闭上双眸。看到她隐忍的样子,我难过而无措,不知该怎样减轻她的痛楚,唯有替她擦净嘴角残留的血迹。 默了一瞬,青梅这才幽幽睁开眸子,然眸底却深深埋藏着沉痛与憎恨。 重伤的缘故,她此刻的声音听上去虚无无力,然她所言的字字句句,却酸楚得令我为之一怔,“太后害死了我的姐姐。我姐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曾经是……那么美好,那么善良……”边说边流泪,青梅一向冷静沉着,然这样的青梅是我不曾见过的。 姐姐,她姐姐是谁?我甚是疑惑,不禁问道:“青梅,你姐姐是……” 青梅淡然一笑,轻声道:“当年的景妃娘娘。” 我先是一愣,旋即了然。曾听寻桃说起过,青梅一进宫先是伺候景妃娘娘,后来景妃死了,转而才到太后宫里。现在想来她定是为了景妃才进宫,又为了报仇才到太后身边。我一时缄默,替她擦着眼泪,只觉恩恩怨怨,纠缠不休。 恩恩怨怨,纠缠不休2 青梅顾不上其他,自顾自低声讲述,平静的声音,此刻听来甚是空旷而悠远,似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陈年往事,“我的母亲是个丫鬟,是我父亲一夜醉酒才让她怀了我。睍莼璩晓但我父亲之后便再也没有多看一眼,她也从来就没被家中认可,至始至终就只是个丫鬟。家中夫人很是厉害,在我母亲生下我后,便直接把她赶出了家。我直到八岁才知道母亲饿死在外面。而我在家中的身份既非小姐,也非丫鬟,很是尴尬。经常被人欺负,父亲从不管我,也从没正眼瞧过我。夫人更是看我不顺眼,只有长我十多岁的姐姐,那才是待我真心实意得好。她教我识字,给我东西吃。只有她承认,我是她的妹妹。可是好景却不长,姐姐不久被选进宫,我也从家中逃了出去。”说到这,她突然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血腥的味道慌乱了我的心,我连忙将血替她擦去,声音已是哽咽,“青梅,先不要说了,先休息一下。” 青梅淡淡摇头,神色坚定而执着,“怕是不说,闷在心里难过。更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我望着虚弱不堪的她,这怎容我拒绝。我木木点头。一行清泪再次急剧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扯着衣袖胡乱擦了两把。 只听青梅继续道:“我离开了家后,便碰到位道士,他同情我的遭遇,收留了我,还教了我武功。但我始终放心不下姐姐,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而这皇宫最容不下的就是心地善良的人,我怕她在宫里受委屈,孤立无援。之后我便进宫当了宫女,陪伴在姐姐身边。姐姐很受先帝宠爱,却惹来太后和其他妃子的嫉妒。后来姐姐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太后便起了杀心,在姐姐的安胎药中放了毒药,姐姐不明不白便一失两命。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那碗安胎药里有毒,姐姐才死了。”述至最后,她几近咬牙切齿地激动起来,懊恼伤心自责后悔到不能自己,泪流成行。 有什么东西我瞬间明白过来,想她从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关心,直至眼下的生死维护,她一定是将我当成了她姐姐的影子。 而我却一直认为,青梅对我的关心是别有用心,是博得我信任的一种手段,是太好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直到现在才发现全都错了,可是已经没有机会来挽回。 胸口闷到发慌,心底早已五味掺杂,辨不清滋味。我也同样懊恼伤心自责后悔,如果早些知道,或许今天青梅就不会受到重伤。全都因为我,要怪就怪我……。 青梅一生何其不幸,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先是为姐姐,后是为我。这样一想,更觉悲痛。望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唯有出言安慰,“青梅这不是你的错,这怎么能怪你。这都是太后心狠手辣。” 青梅目光幽幽,自责道:“只可惜,我是无法为姐姐报仇了。” 我闭眸暗叹,太后万丈荣光,青梅想要报仇,当真难上加难。 我不想当玉妃 此刻,一阵由远而来的脚步声顿时拉回我的思绪。睍莼璩晓 我循声而望,微微眯眸,神虎门顿时亮光通天,值守禁军侍卫均纷纷拜倒在地。在光圈中,在簇拥下,徐徐而来的两人,身影一高一低,皆是风光无限、雍容华贵,此刻就犹如夜空中的火光般耀眼。 他俩正朝我们走来,在场众人均跪拜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声音此起彼伏。 不多时,两人的脚步一前一后落在我眼前。随行的宫女公公,则站垂首站立两旁。 虽说自我暴露的一刻起,便料到这一幕,而当见到夏孜弘和太后齐齐出现眼前,还是令人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然此时此刻,我也没有起身行礼的念头,甚至连眸光也未曾望向他们。只是抱着青梅低头看她的样子。反正横竖都已犯死罪,也不差这一条了。 青梅则是明显一僵,虚弱的她此刻没有多余的力量来维护我,然眸光幽幽,忧虑挥之不去。 场面顿时静默一片,他们不开口,我则不语。 相持一瞬,终是夏孜弘率先打破这份沉寂。此刻宠溺的口吻,是我没有料到的,“珏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放着好好的玉音宫不去,跑来这里做什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脏兮兮的。” 然他悠扬的男声,入及我耳,却怎么听怎么不自然。明明蕴含咬牙切齿的怒意,却说得好似绅士。 我低头缄默不语。 我的不理不睬,太后则是瞧不过去了,怒道:“玉妃,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在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还有没有尊卑礼仪了,真是白养你六年了。还不快给哀家起来。” 闻言,我默默抬头。她此刻的脸上终于卸下那份常年如沐春风的笑,变着灰沉而阴霾,这样的她是我以前鲜少见到的。但在我看来,这或许就是她原本的面目。不知为何,眼下越看她越像跳梁小丑,尽管我的生死还掌握在她们手中。 而此刻那声玉妃,尤其刺耳。于我听来,她完全是刻意为之。不知是讽刺我还是要时刻提醒我,眼下我已是皇上妃子的事实。 然原本还颤颤兢兢的心,在看到青梅为我身负重伤,在听到景妃娘娘的死,在联想到正气凌然的太子、驾崩的先皇、远在荒芜漠北的夏孜珩,在看到他们无限风光的背后是如何的虚伪和恶毒,我便有豁出去的打算。 我虽贪生,却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我虽怕死,却不能勉强自己违背了自己,同一个讨厌的人过上一辈子。 长痛不如短痛,我淡然道:“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我想也不会差我一个。我——不想当玉妃。”声音不重,却字字坚定有力。 原本就沉寂的夜,此刻更是静谧无声。听闻我一席话,在场众人无不惊愣。偷偷觑过来的目光个个不可思议。就连青梅也是忧虑满满。要知道眼下这个时代,在他人眼里我是多么大逆不道。干得事儿件件掉脑袋。 放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时间,在场众人均不敢出声,个个垂首默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睍莼璩晓 太后一时张口结舌,旋即似反应过来般,怒瞪我一眼,转而望向夏孜弘,似在无声地示意,该要怎么来好好处置我。 夏孜弘却一反常态,突然朗声大笑一阵。朝我凑近一步,然犀利的目光始终盯着我不放,似要将我看个彻测底底。他缓缓道:“三千佳丽再多,也没有楚怡珏。好了,朕就当你是在耍小孩子脾气,现在就跟朕回宫去。” 闻言我不禁冷笑,这份修为怕是无人能及。好话全被他一人说尽了,外人听来权当我是不识好歹、无理取闹。许是换作任何人,都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不放。 然这个台阶,我是不会去踩。抛开要禁锢一生不说,我怎对得起眼前的青梅。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已经孤注一掷地选择逃离,就不可能再回头。 如此一想,我鼓起勇气,再次决然而毅然地说道:“我真的不想当玉妃。” 话一出口,只觉众人一阵嘘叹。偶尔觑过来的目光,除了不解还略带责备。 反观夏孜弘倒并未太过意外,只是狭长的眸子慢慢眯起,原本就犀利的目光,此刻更是锋芒锐利,紧紧锁着我,好似要将我整个看透。 太后则是沉不住气了,瞧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双眸已染杀气,瞪过来的目光,似要将我就地焚毁。 她朝我一指,满手首饰,当下发出一阵轻脆声响。在这夜空格外轻灵动听,却同她满腔怒气明显格格不入。她边点着我,边侧目朝夏孜弘说道:“皇上,此等妖女,留着她有何用!早知如此,当初她出现在假山上,就该杀了她了事。” 闻言,我倒是一怔。一直没有解开的谜底,一下子似乎有了答案。原来所有的猜测全是事实,我的失足绝非意外。饶是我早有预料,还是不由心底起寒。瞧此刻太后愤然的样子,我冷冷一笑,许是真被我气昏了头,她才会一时失言,脱口而出。 我平平问道:“敢问太后,您的意思,是否在告诉我,当初的事并非失足,并非是意外了?” 太后并未因此而慌张,反倒得意地低低一笑。随即举手朝后优雅地轻轻一摆,示意身后众人退下。并非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定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听到。她如此一来,也更为肯定我先前的猜测。 现场顿时只剩我、青梅、夏孜弘和太后四人。当然其余人等不会走远,均在不远处内守候,只要夏孜弘或太后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立刻赶来。我则心底早就认清一点,今晚无论如何也插翅难飞了。 地上的火堆,此时好似燃得更艳,加上四周圈圈火光,一下子犹若黎明。然我却依稀看到了火堆燃尽后的黑暗和荒芜,无论现在是何等的旺盛光亮,终究会有燃尽的时候。 我的眸光定定望着太后,其实她答与不答,并不重要。既已道破,我与他们注定水火不容,敌对两岸。都不必再惺惺作态,装作谦让。 然此刻太后倒反若有所思起来。 夏孜弘则阴沉着脸,目不斜视地盯着我,威逼利诱道:“珏儿,放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当朕的玉妃,朕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要么就是去天牢,过你的下半辈子。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要怎么选。” 老虎头上拔毛 他的一席话,令人甚觉好笑。睍莼璩晓妃子与囚犯,天与地的差别。倘若我当真答应了他,当他的玉妃,这往后的相处岂不虚伪?他不嫌累,我还嫌累。 我不由问道:“那皇上娶我是出于何心?” 许是没料到我会话出此言,夏孜弘反是一愣,旋即放柔了几分语调,“娶你自然是喜欢你。” 我付之一笑,漠然反问,“难道喜欢我,就是让我去蹲天牢?” 夏孜弘犀利的目光慢慢促狭,口气也瞬间冷下来,“朕不是给你两条路吗?” 闻言,我着实一恼,心中所想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那我两条路都不选呢?” 话犹未了,便见他瞬间变脸,显然不悦。 我则心中一紧,毕竟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手握众人生死。而我此刻却当面顶嘴,绝非明智之举。然左右已将我逼上绝路,我也无可奈何。 他此刻的眸中已聚起狂风暴雨,似要风雨欲来,阴霾的声音不由令人心颤,“由不得你不选!” 我心中一凛,一时默然。只觉争锋相对,争一时口舌之快毫无意义。然又不甘心服软,望向他的眸中已然冰封。 太后见我一副理直气壮而傲然的样子,顿时气极。愤愤盯着我的眸中,似要喷出火来,高声喝斥,“大胆玉妃,口出狂言,还不快给哀家跪下。” 还未待我转眸,太后两个大步上前,抡起手掌毫不犹豫掴过来正反两巴掌。 居高临下的姿势,打得着实用力。我只觉耳畔两声巨响,顿时一阵眼冒金星。脸颊麻辣辣的,犹如火烧。若说我原本还有惶恐和害怕,那这两巴掌,彻底将心底的反抗全部点燃。 我缓缓转过被打偏了的脸,抬眸冷眼望向这两母子。如出一辙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 许是青梅瞧出我眼底的决绝,又见我受了委屈,悲痛轻唤,“郡主…郡主…”。 我低头,瞧见她气若游丝的样子,同样悲痛,摇头安抚,“没事。” 太后冷眼扫过来,不屑冷哼,讥讽道:“真是主仆情深呢!”转而怒瞪青梅,责骂道:“青梅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敢背叛哀家,知道背叛哀家的下场吗?”“哀家要让你死得连条狗都不如。” 闻言,青梅惨白的脸色瞬间阴霾,眸中已燃起复仇之光。身子不由激动到发颤,嗤之以鼻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太后?你也配?不过就是个不折手段,恶毒的老太婆而已。还真以为我把你当成主子了,我看你才连条畜生都不如。” 闻言我一时愣怔。虽说我同样痛恨他们,青梅所言简直大快人心,然这好比是老虎头上拔毛,弄不好当场被吃掉。 不由望向太后,本以为她定会气得暴跳如雷。然此刻太后却一反常态,冷静反问道:“你是谁?是谁派你到哀家身边的?” 青梅怒视她一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划破夜空,怎么听怎么森然。 太后、夏孜弘均是死死盯着青梅,眸中皆是疑狐。 青梅此刻的眼眸拼发出锐利寒光,好似虚弱的身子一下子充满力量。她愤然道:“是谁说要夺走景妃娘娘的一切,要让景妃娘娘死了也没人陪,死了也要她变成孤魂野鬼。”口吻越说越厉,不由令人起寒。 你是景妃的什么人 太后瞬间瞪圆双眸,好似突然恍然大悟,愣愣朝后退却一步,口中喃喃,“你……是景妃的什么人?” 青梅狂笑一阵,森然的眸光紧紧盯着太后不放,咬牙切齿道:“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诉你。睍莼璩晓你这个老女人坏事做得太多了,会有报应的。你现在就看看这四周围,有好多的鬼啊!她们都在看着你,有景妃娘娘……还有先皇后…,你看看…有好多…有好多…,哈哈…哈哈…哈”。青梅边说边伸手比划,甚是有模有样。若不是我知晓实情,定也会心中起毛。 果不其然,太后顿时大惊失色,慌乱地环顾四周,一副心虚害怕至极的模样。旋即故作镇定地厉声吼道:“你这个贱人,妖言惑众。景妃也好,先皇后也罢,她们都死了,她们都斗不过哀家,笑到最后的人还是哀家,她们什么也得不到。” 闻言,我又是一怔。太后不会无缘无故提到先皇后,难道说连先皇后的死也与其有关? 脑海不禁想起兰太妃告诉我的那段话,“但却没料到,先皇后生下儿子便去了,先皇伤心欲绝,当下便将仅几个月大的孩子立为太子。先皇后和太后以前在宫外便是一对好姐妹,先皇由于太过怀念先皇后,很快注意到了她,常常召唤她,之后她也怀孕生子,最后还当上了皇后,现在的太后。” 若是太后害死了先皇后,那这一场夺位的阴谋,便筹划了几十年。虽说以前看过不少宫斗类的电视剧,清楚后宫便是个永无止境且没有硝烟的战场。然终不及亲耳所闻来得震撼。她如常所愿地当上太后,那是踏过多少人的鲜血! 不知青梅哪来的力气,奋力挣开我,猛地站起身。一连串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死死掐住正在得意怒吼的太后脖子,痛恨道:“你这个恶毒的老女人,我现在就要你去死……去死……”。 她的声音似从胸腔迸发,咬牙切齿。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及仇恨之深,足以可见。 许是忽略了身负重伤的青梅还有余力反击。还未待我反应,只觉胸口一空,瞬间没了青梅的温度。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夏孜弘也是一时愣怔。 而太后被掐住了脖子,瞪大双眸,死死盯着青梅。一张原本精致的脸孔,此刻因血液不畅,而额头青筋横暴,满目通红,甚是恐怖。不死心地断断续续艰难呼救,“你放手……放手……救命……救命……”,双手则企图去拌青梅的手。 可青梅此刻好似有用不尽的力气,大到吓人。任太后如何反抗挣扎,均是纹丝不动,一心只想活活掐死这痛恨多年的仇人。 眼前两人纠缠在一起,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正想起身之际,便见一旁的夏孜弘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匕首在火光照耀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白光,犹如一股千年寒流,刹那间冰痛了我的双眸。 待我刚意识到他的动机,银白锋利的刀锋已直直刺进了青梅的后背。 我尖叫一声,“不要。” 夏孜弘充耳不闻,面露嗜血凶狠,连连反复刺了青梅数刀。鲜血顿时四溢,夏孜弘光鲜亮丽的龙袍上溅满了血迹斑斑。 青梅顷刻间没了力气,狂吐鲜血,一双染满复仇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仇人不放,直至倒地未能释然。 太后早已吓得连连尖叫,夏孜弘面无表情地扔掉手中凶器,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远处守卫的御林军、宫女、公公们,闻声纷至沓来。 而我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回神。青梅倒地的一瞬,便成了在我脑海最后定格的画面。她到死也没能替姐姐报上仇,到死也是死不瞑目。我突然鼻子一酸,好想哭,可就是掉不下一滴眼泪。 天牢 我久久望着青梅,眼前依稀还是初见她时的样子,她沉稳,她谨慎。睍莼璩晓然画面瞬间一跃,便是她今晚致死护着我,而奋起抵抗的英姿。可眼前的她躺在地上,已香消玉损。此番震撼,我无法形容。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想到,我要帮她闭上眼晴。生不能了愿,死要瞑目。不想让她再看到这里残忍的一切,也许这是我最后唯一能帮她做的事了。 我缓缓朝她走去,只是此刻全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般,手脚不由自主地轻颤。其实青梅离我只有短短几步之遥,然却步步惊心,令我感觉这是一条跨越生死之路。待到她身边,伸手替她合上眼敛。然触及她身体的余温,我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 不远处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大批人马瞬间奔至眼前。许是嗅到此间气氛,均是垂首惶惶。几位眼尖利落的宫女,即刻扶过夏孜弘怀里的太后,为其胸口不住顺气。 夏孜弘这才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地的我,冷声命令:“来人,将玉妃打入天牢。”说罢,便拂袖大步流星而去。一干众人也紧随其后,独留那队御林军。 方才那名将军领命,走至我面前,屈身催促,“玉妃娘娘,请吧!” 我瞧见他恭敬地态度,一时不知做何感想,只觉这里的人无比讽刺。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夏孜弘却还是强行给我冠上玉妃之称。前后矛盾,虚伪至极。 御林军个个身手不凡,眼下情形迫使我不得不从。我认命地暗叹一声,低头望向青梅,她闭上了眸子,不复方才般恐怖,沉静地犹如睡着一般。默了瞬,我起身,平平道:“将军放心,我自己会走。只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那名将军皱眉问道:“何事?” 瞅了眼青梅,纷纷扰扰的思绪,复杂至极。我一无权势,二无武功,唯有屈服或不从。思及此,淡然道:“我可能要在天牢过上一辈子,请将军替我将青梅埋了,珏儿感激不尽。” 那名将军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为难之色,许是不忍拒接又不敢答应,吱呜了声,“这个……” 瞧见此般模样,顿时了然。想她青梅是刺杀太后的凶手,罪行滔天,现虽已死,却也无人敢去沾染她,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我微微闭眸,心中酸涩难耐,感叹这世态炎凉,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低低一笑,青梅人不在了,还在乎那些虚无的东西干嘛。不过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起了个念头,若有一天,我还能活着走出天牢,我一定会为她挖土立碑,让她入土为安。 思及此,也不想为难那名将军,朝他摇头道:“将军不用为难,算了。”说罢,毅然转身朝着神虎门的方向而去。 天牢关押的囚犯,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是身犯重罪之人。一旦踏入,想要能活着出去便是屈指可数。 一入天牢,便随处可闻低泣声,还时不时伴随或喊冤或狂笑或辱骂的突尤之声,往往这时牢头便会给其一顿好打,嗷叫声后便是寂静一片,可想而知这其中惨烈。总之这不是人呆的地方,简直活生生一座人间地狱。 天牢2 天牢的墙壁均是由坚固的石块筑成,牢房众多,有多人一间的,也有单人一间的。睍莼璩晓 我被单独关在一间。黑乎乎的小空间,既冷又潮湿,加之眼下天寒地冻,这里俨然已成冰窖。墙面的顶端留有一个透气小口,而我此刻就是靠着这个小到可怜的小口赖以生存。 四壁冰寒,隔断外界的一切。从此无论刮风下雨,或是风和日丽,统统于我无关。往后所有吃喝拉屎都只是在这个小小的牢房内解决。的确,呆不了一刻,这里的一切,便令人绝望,令人生不如死。 我找了个相对暖和点的地方,依墙而坐。 不由记起,上回战场被抓时的情景。虽说当时是俘虏,却也不曾入过囚牢。倒反住在营帐,一切吃好穿好。同眼下暗无天日的天牢相比,只觉天差地别。这样一想,眼前不禁浮现高释玄的脸孔,那个霸道邪气的男人。 之前我从未想起过他,其实以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不愿去想。在我潜意识里,已将他列为禁忌,不敢去过多涉及。 还记得他对我说的那句,“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曾一度令我郁闷害怕至极,如今看来真正不用担心,算是测底摆脱他了。 然可笑的是,眼下身逢绝境,反倒想起他来。我无聊甩头,思绪一晃而过。 随后又想到另一个人,这里是天牢,那太子是不是也被关在这里?心底猛地一热,旋即又冷却下来。 这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太子这般养尊处优、意气风发、从小受到万千瞩目长大之人,若是被囚在此一辈子,那他会如何?许是生不如死吧!我不敢往下想。 眼下夏孜弘已登上帝位,太子即便恢复自由,在属国已无立足之地,大势已去已成事实。 思及此,心底反倒释然。唯有心头挥之不去的酸涩,丝丝缕缕。不禁暗叹,许是于他而言,死并非坏事,相反是种解脱。既然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暗嘲一阵,人总是充满矛盾! 换个姿势靠在墙上,思涌如潮,一波高过一波。眼前已漆黑一片,今夜无法入眠了。 不由伸手抚向胸口,触及‘比翼双飞’的一瞬,只觉一阵胸闷,窒息般痛心不已。 脑海皆是他的样子,他的每个笑脸,他说过的每句话,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拥抱,他的吻……,依稀恍若昨日。然于我而言,这些美丽而短暂的过往,都是我一生值得珍藏的回忆。 曾也幻想同他笑傲风月,简单过一生。然这终究变成奢望和遗憾。此刻我已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平安一生,永远也不要知道我被关押于此。 我俩之间终究是错过了,这许是命运的安排。若是那日我便听从他的建议,住入他王府。又或是随他一起前去漠北。那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写?只是,这世上岂有后悔药。谁也预测不到未来! 就如这一场逃离一死一囚,若是早先预知这一切,我定不会如此鲁莽。而唯今最值得庆幸的,便是寻桃逃出去了。那个我视若亲人的姐妹。希望她能远离这里,千万不要来寻我为好。 天牢3 心思浮浮沉沉,脑海却最终空空荡荡。睍莼璩晓如同此刻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饶是我如何努力睁眼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漫无边际的黑,不断吞噬我的落寞。 一缕晨曦透过那小口照射进来,新的一天又是到来。而这缕日光渐渐散去淡去,揭示这天已过去。 昼夜不断轮回,时光不经意间溜走。从前不曾去关注的事情,现在便成了唯一可以看到的东西。 地上浅浅刻画着三条线,每当一天到来,我便会用小碎石划上一道。 我不知道这么做为了什么,许是潜意识里还在期盼离开的一天。也不知道要划到何时才会到头。又许是直至画满也无济于事。 一晃已过三天。若说起先还抱幻想,那这三天的无人问津,也该让我死心了。不得不承认,天牢绝对是磨人心智的地方。三天里我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牢头送来的饭菜吃得甚少。大多时间都在发呆,毫无目的,精神恍惚到萎靡。 透进来的光线慢慢变灰,牢房昏暗一片,又一个夜幕已经到来。如此苟活果真煎熬。 咬着既冷又硬的馒头,食不知味。吃东西只为能活下去,然我此刻却迷茫,这样坚持到底对不对! 正当我重复咬着馒头,天牢一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似乎正朝我的方向。亮光也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果不其然,脚步停留在我牢房前。一阵强烈的亮光顿时刺痛我的眼球,令我一时不适地眯起双眸。 牢头熟练地开锁,待将牢门打开,便转身朝身后一抹挺拔身形屈身作揖,“蓝将军,您请。” 闻言,我心头疑惑。蓝将军?无疑是蓝水辰了。只是他来干嘛?我不动声色,继续咬着馒头,慢慢咀嚼。 只见蓝水辰从牢头手中取过一个火把,手指往后轻轻一拨,示意牢头先退下待命。 牢头颔首应允,却行退下。他这才跨进牢房,双眸环顾四周,将火把插进墙壁的空隙处,腾出了双手。瞬间,小小的牢房照得满室通亮。 于我而言,同他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故而,我始终不曾开口,坐在地上,继续细嚼慢咽。 他则是立在原地,闷声不语。摇曳的火光,将他拉出条长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之上随着火光波动微微轻晃。 僵持一瞬,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终是先开了口,幽幽道:“珏儿,你怎能如此冲动?放着好好的玉妃娘娘不当,却要到天牢这个鬼地方。”听似口吻甚是惋惜。 我仍旧低头保持沉默,等待他的下文。我相信他大费周章地前来天牢,并非只为说这么几句。 果不其然,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再度传来,“珏儿,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宁愿蹲天牢,也不想当玉妃。” “……” “你怎么能这么傻,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不想出去,难道就想在天牢待上一辈子!”许是瞧见我不理不睬,无动于衷,则是越说越激动。 “……” “你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待上这么几天就待傻了?我告述你,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已经死去的爹娘想想,你是他们唯一的血脉,你想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蓝水辰几近咆哮。 劝说 闻言,我抬眸定定望向他。睍莼璩晓虽然我没见过楚怡珏的爹娘,但光凭爹爹对娘亲的执着,我相信他们一定希望看到我真正幸福,而并非要什么玉妃的头衔。默一瞬,我笃定道:“难道说我去当玉妃娘娘,我的爹爹和娘亲就会安心了?” 蓝水辰眯起眼眸,深邃的眸光暗波涌动,注视我半响,才幽然开口,“那至少也不用在这里受苦。” 我的回答平静无波,却掷地有声,“同样是牢房,在哪里都一样。” 蓝水辰微微一愣,幽黑的眼眸掠过复杂之色,“你就一定要这样死心眼。”旋即又道:“这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选择。” 这是个永远没有答案的话题,两端我都不想选,事实却由不得我不选。我不禁暗叹,淡淡拒绝,“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就不劳蓝将军费心了。” 许是瞧见我的疏离,他不由猜测,“你还在怪我上次把你丢在了军营?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浅浅摇头,往事不想再提,“我说过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你两不相欠。” 他好似没听到我说的,自顾自道:“你知道吗,若不是我事先要求高释玄放过你,他会这样轻易放过一个俘虏。” 这话倒是令我一怔,不禁想起当时受伤昏迷,醒来后问严洛维的话,“你不怕你们那位瑞亲王怪罪你?依我看,他可不是位会心慈手软的人。” 记得严洛维的回答,“打仗本是我们男人的事,何苦让个女人受苦,我故而请王爷先给你疗伤,谁知王爷尽然真的答应了。” 其实我当时就疑狐,依高释玄的性子,岂会同情心泛滥,对一个俘虏手下留情。原来是因为蓝水辰的请求。 然想到高释玄提出的赛马,我还因此险些丧生。看来八成是在耍我。后来将我软禁,又不声不响通知夏孜珩来接我回属国。他这一切究竟是何居心?我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如此无聊之事。 如今我被困于此,好似一切变得不再有意义,我自嘲甩头,低低一笑。 我此刻的笑,许是有些莫名其妙。他疑狐皱眉,不禁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敛起笑意,侧目望向他,认真道,“没有,我信你。” 没料到我回答得干脆利落,蓝水辰呆呆望我一瞬,犹豫,隐忍,矛盾……种种情绪一晃而过,最后化作无奈长叹。换种角度,语重心长道,“珏儿,不要太固执,不要太为难自己,不要太让人担心好吗?” 虽与他处于不同立场,然他今天一番话,却出自关心。我谦和道:“我知道,谢谢。” 听闻谢谢二字,他苦涩一笑,一时间竟也沉默。 我则心底一直牵挂太子,他的生死就似个谜。一天不解我一天不能释然。而我相信主导整件事件的蓝水辰一定清楚不过。 若今日不问,恐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虽然之前遭他拒绝,但不死心的还是想问上一问。 思及此,我幽幽开口,“蓝将军,我心里一直有个疑虑未解,能不能告诉我,太子到底身在何处?” 劝说2 蓝水辰瞅我一瞬,无奈叹息,语气平平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要管别人的事。睍莼璩晓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许是他此刻的态度并无先前般决然,我倒反释然不少。自嘲一笑,我暗叹摇头,浅浅道:“我不过是个执着的人而已,其实知道了又怎样,时间是回不去的,说不准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话了,只觉轻松不少,他答与不答,我再也不会强求。 蓝水辰深邃的眸中沉静一片,半响,这才缓缓道:“太子已经死了。” 暮色沉沉,夜凉如水。我只觉他的声音空旷而悠远,显得如此不真实。其实是早就料到的结果,然亲耳所闻,还是为之一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不想哭,泪却急剧而下,收也收不住。终究是痛惜大过释然,心底早已凄凉。 人总是如此矛盾,不知道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寻求答案。一旦知道,却又开始后悔,宁可永远也不要知晓为好。这样至少还可以幻想,还可以给他画上个美好的结局,尽管那些不过自欺欺人。 想要咽下所有悲凉,然开口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轻颤,“他是怎么死的?” 蓝水辰也不再回避,直言相告,“太子殿下喝下毒酒,去的时候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我沉闷点头,其实知道真相才是最残酷的。心一下子沉重无比,不禁唏嘘,“这样就好……” 突然想起什么,我扭头望向他,轻声问道:“把他埋了么?” “埋了。” “埋在哪里?” “……”他却突然间沉默。 结果可想而知,我不再逼问,其实问了又如何,徒增悲痛而已。 我暗自心伤,低头的瞬间,却听闻蓝水辰淡然开口,“太子私通外敌,皇上将他从皇室中除名,所以没有埋葬在皇陵。” 闻言,不禁令人愤慨。私通外敌?好一个罪名!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然转念一想,却无力去辩,这个世界永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太子,临了他对我说的话,“如有来生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身边有你。”轰的一下,脑海什么东西一下炸开,眼眶一热,泪水再次绝提。 对他始终有着莫名的感情,没有掺合一丝杂质的感情。没了禁锢的你,是否自由!夏孜颙,你一路走好! 蓝水辰见我失控痛哭,则很是懊恼道:“珏儿,我告述你只是不想让你再为这些事情伤神。”许是见我半响都无动于衷,不禁吼道:“你听到了没?” 然这一声吼,却令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擦擦眼泪,木纳点头,算作回答。 紧接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珏儿,皇上那里我会去劝,就说你愿意回心转意。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是明智人的选择。” 闻言,我屈膝环胸,弯曲了身子,将脸深深埋在其中,淡淡拒绝,“我自有打算,谢谢。” 原本以为他会再次出言相劝,然默了半响,头顶上方却传来他挫败的叹息声。紧接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慢慢飘散在幽深狭长的过道,显得空旷而遥远。随后牢头又将牢房锁上,仔细确认锁好后,这才离去。 狭小的空间瞬间恢复了漆黑一片,寒冽而森然。我维持了方才的姿势,不知坐了多久。直至双脚发麻,这才换了个姿势,最后索性躺在稻草推上。然一闭双眸,眼前满满都是一幅幅截止的画面,太子死了,青梅死了,先皇死了,张将军死了,战场上的士兵们死了…… 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我也亲身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心一下子荒芜到飘渺。 陈公公 接下去的日子,我除了发愣就是睡觉。睍莼璩晓精神渐渐恍惚,若不是地上的划线已经七条,我想我是过了几天都记不得了。 这样的日子果真煎熬,瞧着地上齐齐一排,突然间觉得无比碍眼。猛然起身,脚一伸把它全部抹平。直到不剩一丝痕迹,还无意识般来回搓。 累了便倚墙休息,抬眸望着那缕透进来的阳光猛看。外面的天气定然不错,小小一缕便觉无限绚丽。也不知愣了多久,最后一甩头才发现,这缕日光早从这头移到那端了。 无奈长叹,不觉暗惊,我这是多久不曾发出过声音,如今竟连这叹息声都令人觉得奢侈。 愣神间,一阵开锁的声音令我不由回眸。只见牢头竟在开牢房。许是方才太过专注,竟连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而我却疑狐,自从那日蓝水辰走后,便不再有人来过。每次送饭牢头都是从墙下脚的小口子塞进来给我。我定睛细细一看,只见牢头身后方还站着陈公公。对于他我有过几面之缘,表演魔术是他替我拿铜钱,封妃圣旨也是他前来宣读。 也算旧识,朝他微微颔首,算作打个招呼。 复而我默默回头,倚在墙上。心底却早就不平静,已是千回百转。顷刻间,闪过无数念头。 陈公公并未因我背身而对而感到不自然,一如先前恭敬。背后传来他略显小心翼翼的声音,“玉妃娘娘,皇上召见。” 意料之外却在预料之中,许是陈公公出现的一瞬,心底便有此准备。如今我是阶下之囚,无论要我如何,都由不得我说不。何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这样一想,我转身,平平道:“好,是现在就去吗?” 陈公公倒不急,眼神上下打量我一圈,建议道:“玉妃娘娘还是先随奴才去玉音宫梳洗一番,再去面圣为好。” 他的眼神我尽收眼底,怕是我此刻模样很是邋遢,已经有碍观瞻。而我却无所谓,心忖越邋遢越好。瞥他一眼,径自朝牢门口走去,“不必麻烦,现在就去好了。” 陈公公见我动身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连忙拦在我面前,屈身为难道:“玉妃娘娘这唯恐不妥!” 被他一拦,我只好停下脚步,云淡风轻道:“没什么不妥的,天牢出去的人,不是理应如此吗?”心底则想,又不是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何必如此虚伪。 陈公公闻言一怔,为难之色更甚。许是瞧见我的强势,怕说服不了我,开劝也支支吾吾起来,“这…这…这恐怕有碍观瞻,玉妃娘娘还是听奴才的吧!”说罢还小心地睨我一眼,眼神中尽是讨好与商量。 瞧见他这般模样,我不禁问道,“这也是皇上的旨意吗?” 陈公公极会审时度势,不作正面回答,只是反过来央求道,“玉妃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为好!” 他虽不答,然答案却显而易见。既是如此,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小事儿,何必与他僵持?平平道,“那你就带路吧!” 陈公公如释重负般轻吁口气,旋即面露喜色,“那玉妃娘娘就随奴才走吧!” 违背常理 久违的空气格外清新,久违的阳光格外温暖。睍莼璩晓步出天牢的一瞬,我呆呆望着天空看了好久,今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天气真好。 陈公公见我不走,朝我凑近一步笑道:“玉妃娘娘,请吧!” 收回空旷的目光,我瞥他一眼道:“陈公公等下不用去玉音宫了,我还是回揽月阁比较习惯。”既然不想当玉妃,玉音宫于我而言便是多余。 陈公公一怔,蹙眉小心打量我一瞬,为难道:“这……这个……玉音宫都安排好了……” 我不想跟他讨价还价,玉音宫我是绝不会去。直接了当我截断他的话,声音不大,却不容反驳,“陈公公,我只去揽月阁。” 闻言,陈公公面色甚是精彩,左右为难,最后露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巴巴望着我。 我淡淡扫他一眼,目光越过他,转而投向前方,不置一词便大步朝揽月阁的方向而去。 一身脏乱不堪的囚服,虽未戴手铐脚铐,然我身后却跟着陈公公及一大队禁军,队伍甚是壮观。迎面而遇的宫女太监,见到我时眼神均有些躲躲闪闪,为人伶俐的便早早绕道而行。此番情形,我倒反心里乐意,避免尴尬省去繁琐的行礼不说,一路还来得畅通无阻。 揽月阁如今清清冷冷,上次回来还有寻桃守在这里,现在却空无一人,尽显萧条落寞之色。 陈公公毕竟是宫中老人,办事极为利索。顷刻间派来几名宫女,替我准备好梳洗所需的一切。而后并立两旁,却未有退下之意。 然我却不习惯了,尽管都是女人,我还是不习惯被人看着洗澡。当下便命令一干人出去。而她们却颇为惶惶,坚持非要在旁伺候。一番僵持之下,我总算明白过来。如今我是囚犯,她们虽非卫士,却多半得令监视我。知道多说无意,最后只要求她们低下头去便是。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中,恍若做梦。瞥了眼地上又脏又乱的一团,很难相信刚刚还穿在自己身上。不禁暗嘲,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脏过。 环顾这曾属于自己的房间,好似到处都是青梅、寻桃的声音。可现在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而我却身穿囚服,前路茫茫。 缓缓扫了圈垂首而立的宫女,原本该是最放松最私密最享受的事情,眼下却弄得个浑身不自在。不禁加快手上的动作,赶紧洗完为好。 这澡洗得虽是匆忙却颇为痛快。穿戴完毕,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我带着复杂不安的心情,随着陈公公前去见夏孜弘。 一路默声跟随,没有多言,心思却几经浮沉。夏孜弘为何要突然见我?我不会傻得认为,他是要大发慈悲放我一条生路吧?心里总腾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直到‘清前殿’三字映入眼帘,我这才浑身一震。 虽说我不常在后宫走动,却也清楚这‘清前殿’是什么地方。这诺大的属国皇宫,又是在这大白天,他不选别地,偏偏选在寝宫召见。还命人令我洗漱更衣,这连起来一想,不禁令人浮想联翩。心中不由一紧。 带刺的刺猬 我无心欣赏清前殿的气势是如何雄伟,殿宇又是如何精雕玉琢,此刻满怀心事,只觉踏出的每一步都充满防备。睍莼璩晓身后跟随的一队禁军,待至正殿门口,便纷纷留守殿外。独剩我和陈公公步入殿内。这不由令人更为惶惶。 绕过大幅绘画屏风,便见夏孜弘正端坐上首闭目养神。不知为何,只觉此刻的他颇为危险。直至我与陈公公走近,他这才睁开眸子,目光一如既往的犀利,此刻直直盯着我打量。 我微微一愣,夏孜弘面无表情,只觉他投过来的目光极其不舒服。 陈公公率先朝夏孜弘叩拜行礼,便机灵地站到夏孜弘的身后,一副任务完成忠心护主的模样。 我虽心有不安,也不甘,但他毕竟是皇上,只有跟着跪下。心思一转,不卑不亢行礼,“罪犯楚怡珏叩见皇上。” 夏孜弘并未命我起身,而是居高临下地瞅着我。 我虽低着头,然仍然感觉头顶两道炯炯目光。由于低头的姿势,脑后湿漉漉的长发有几缕分别垂在两侧胸前,此刻正好遮住我的脸。 正当我暗自忐忑,头顶一道冷声命令隔空袭来,“把头抬起来。” 我犹豫一瞬,悠悠抬头。只见夏孜弘审视的目光顷刻涌来。我没有丝毫躲闪,清淡回望,不甘示弱。 四眸相对,互不相让。 僵持片刻,夏孜弘略带挑衅道:“珏儿,看来天牢并未磨去你的菱角,反而更为尖锐了。”说罢,嘴角噙着一丝弧度,看似讥笑又似自嘲。 他虽话中带刺,我却无所谓一笑,反语相击,“天牢确实是个塑人的地方。” 夏孜弘并未因我话里的讥讽而显得怒意冲天,反之一笑,然言下之意却明显夹带威胁,“那珏儿是不想出这天牢了?” 他的威胁我嗤之以鼻,冷冷反问,“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夏孜弘冷冷一笑,眸光渐渐变得促狭。 而其身后垂首低眉的陈公公,闻言刷地抬起头,匆匆睨我一眼,复又瞬间低头。那不解的眼神,好似认定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顶皇上的嘴。 对此我不以为然,仅用余光瞥他一眼。 夏孜弘的眸光犀利锋芒,口吻却甚是调侃,“原来怎么没发现你是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我冷眼相待,不作回答。心底已是冷凝一片,等待他的下文。 许是瞧见我一副反抗劲儿,夏孜弘的眸底已聚起阴冷,好似风雨欲来。眯起的眸子直视我一瞬,转而缓缓问道:“珏儿,你可知道今日朕是为何要召见于你?” 定不是怀着好意。我暗自冷笑,心底玄若明镜。满心戒备地静静注视他,口吻淡淡,“恕珏儿不敢擅自揣测圣意。” 闻言,他默了瞬,而后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然,他此刻的笑意却令人不由起寒,犹如呼啸的狂风卷起巨浪,慢慢朝你袭来。 我跪在原地,双手紧紧扭作一团。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强定心神,冷眼而望。 传言不足为信 夏孜弘一笑终了,缓缓从龙椅上起身,朝后轻轻一摆手,示意让陈公公等人退出屋外。睍莼璩晓 陈公公心领神会,轻声应允,而后却行退下。待经过我身旁时,别有用心地瞥我一眼。 旋即,身后大门咯吱一声响,被轻轻带上。然,这轻微的响声,此刻于我而言,就如同被又尖又细的针头猛然划过心尖,令人为之一震。抬眸惶惶望向夏孜弘,瞧见他朝我不断靠近的身影,我心狂跳,思绪早已乱作一团。 只见夏孜弘的脚步落在我身前,修长的双腿与肩同宽,双手环胸全然一副王者的姿态。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眸光锐利锋芒。我跪着,他站着。气势上,我已然输了一大截。 然,尽管我心底是何等的惶恐不安、抓不住主意,我却仍是倔强抬起头,心底的不安被沉静代替,冷眼相视。脑海有个强有力的念头支撑我,我不会像任何人低头。 四眸相对,僵持一瞬。他倏地伸手,擒住我微扬的下巴,习惯性的喜欢将他人控制在他的掌控之下。直直盯了我瞬,阴冷开口,“蓝水辰告诉朕,你愿意当朕的玉妃?” 我不觉好笑,这哪是询问,简直逼供。即便有此意,他此刻言语中的警告,也令人心凉透。 而在经历了青梅的死,自己又入牢为囚,我更不会委屈求全。早已下定的决心又岂会轻易改变。故而淡然道:“这个问题……我早已回答过皇上了,不是吗?” 许是不满我的回答,擒住我下颚的手,缓缓加重了力道。好似在警告,要我看清眼前形势。我完全在他掌控之下,他随时可以决定我的生死。 僵了瞬,他缓缓开口,语气颇为强势,“可是朕,听说你又改变主意了。” 闻言,我实在憋气,不知蓝水辰对于此事为何如此热衷,简直多管闲事。我毫不犹豫地反驳相击,“皇上既然也是听说,那传言就不足为信。” 然话一出口,心底却同时一紧。眼前之人毕竟是决定生死、至高无上的皇帝,而我却屡屡与他争分相对,次次言辞尖锐。以夏孜弘阴险狡诈的本性,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与他作对之人。思及此,我如临大敌。早已不平静的心狂跳不已。 夏孜弘冷声而笑,笑声阴霾低沉。只见他的双眸好似微微潮红,迸发掠夺者的光芒,犹如猎人正在锁定唾手可得的猎物。 他的样子好似风雨欲来,令人毛骨悚然,危机四起。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发狂的前奏。 我惊恐万分,全神戒备地直直望着他。突然意识过来,自己怎还被他捏着下巴,怎还跪在地上?这样的自己何其卑微,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这样的场面,却是多次经历。之前军营被俘,自己也同样无奈同样无助同样卑微地跪在高释玄面前,任他羞辱任他威胁。而那人视你如蝼蚁般的狂妄眼神,至今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思及此,委屈、愤怒排山倒海。这些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怎可如此为难我一女子。 今日倒想破破例 我猛地拍开夏孜弘的手,趁他愣神的刹那,倏然起身,想都没想转身就朝外逃。睍莼璩晓此刻我脑中混乱一片,甚至没有想过要怎么逃,要逃去那里。唯一的念头,只是想离开这里。 夏孜弘显然没料到我会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微微一愣。旋即长臂一伸,猛地一把拽过我,就往回拉。 而我还未跨开两步之遥,就被他生生拉回,慌乱中更显混乱。他此刻的力道又大到吓人,我一个没站稳,身子就往后倒。只觉后背及脑勺撞ru一具胸膛,他顺势一把拥住我。 此刻的姿势暧mei到不行。我一下子热血涌入脑门,心跳差点漏掉一拍。下意识去掰他囚困我的双臂,然我越是挣扎,他反搂更紧。 我惊恐、懊恼、失措,饶是我如何挣扎,却始终摆脱不掉他。不由颤颤低吼,“你……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要干嘛?你……想干嘛?” 头顶响起夏孜弘令人发寒的讥笑声,语气阴冷,肆无忌惮又势在必得,“都说每个女人只要突破了那层防线,就会乖乖呆在男人身边。朕还从来没有强要过一个女人,今日倒想破破例,珏儿,你说如何?” 闻言,我似被当头一棒,脑海嗡嗡作响。顾不上其他,唯有奋力挣扎。然力量悬殊太甚,挣扎终是无果。直至有些气急败坏,我破口大骂道:“你……个卑鄙小人,真是……无耻至极……” 夏孜弘怒极反笑,笑声阴霾,满是诡计得逞般的得意,“朕如何卑鄙如何无耻了?你可是朕下旨受封的玉妃,今日,朕只是要你履行做妃子的义务。你不懂吗?” 挣扎已是徒劳,我心慌更甚。不由眼眶一涩,唯有强忍眼泪不许它随意掉下来。无奈而心酸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有皇后,你有满后宫妃子,为何还非要强迫我?你难道不知道强要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吗?” 事到如今,我可不会认为他是真心喜欢我,非我不可。不是出于目的那便是纯粹掠夺。 夏孜弘好似听到笑话般仰天大笑,不可一世的狂妄,语气满是阴冷和强硬,“你说……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恩……?” 说罢,抽出一只手转而捏住我的下巴,猛地一把扭转我的脸。对于因此我感到的不适及疼痛,毫无顾及也毫不理会。头一低,覆下一张冰冷的唇,重重啃咬,犹如猛兽般粗鲁至极。 而他触及我唇的霎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和屈辱感涌上心头。不由想起,高释玄狂妄霸道的强吻。虽曾一度困扰我,令我害怕到要命,却从未如此般感到恶心。 然夏孜弘的碰触,却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觉极其厌烦和讨厌。再加上此刻这种难以忍受的姿势,令人差点窒息。 人在逆境中总能激发无限潜能,我已忍无可忍,慌乱之下,力气剧增。想也不想就往他身上一阵猛推猛打,借此摆脱他的禁锢。 许是他一阵措手不及,我终是摆脱掉他,瞬间朝前逃离两步。旋即转身满身防备地盯着他,不忘用衣袖使劲擦着被他吻过的唇。 弑君 夏孜弘此刻的目光阴厉到吓人,眯着眸子紧紧盯着我。睍莼璩晓如果说方才那是猛兽锁定猎物的眼神。那么,他此刻眸底发红,目露凶光,似要将人生吞活寡一般。 许是料定我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他不疾不徐,慢慢朝前逼近一步。 瞧见他一动,我不由颤抖,本能后退。他步步逼近,我步步后退。他的眸光犀利尖锐,定定锁着我。我的眸光死死盯着他,然眼角的余光却左顾右盼,企图寻找逃生之路。 直至身后触及一张硬硬的桌子,我退无可退,这才猛然僵直了身子,慌不择路地瞪大了眼珠,慌张望向他。 他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冷笑,似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赤红了双眸,犹如凶神恶煞,倏地伸手将我一半身子按倒在桌上攴。 这股蛮力我自然敌不过,只觉后背顿时痛到发麻,又恐惧至极,不由大声呼救。 然呼喊声助长了他的疯狂,还来不及从那份疼痛中缓解过来,他的半个身子已然压下。我尖叫,我挣扎,我踢,我打,然此刻全是徒劳。 他阴冷至极,凶狠可怕。眸底聚起狂风暴雨,随时随地可能爆发謇。 然此刻他的样子入及我眼,令人更为痛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却清楚知道我不能就这样屈服于他,那会令人生不如死。 我不由大骂起来,一开口,声音却断断续续连不成句,“不……要,你滚,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你……你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最后唯有大喊滚开二字,喋喋不休。 他阴戾之气更甚,抡起手掌,就朝我掴过来正反两记响亮的耳光,下手及狠,毫不留情。 啪啪两声脆响,在这空旷的殿上响起,只觉回音无穷,绕在耳畔久久退散不去。两边脸颊痛到一阵锥心。 好似被打傻了般,我反应迟钝。待我转过被打偏的脸,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涓涓而下。 眼前这个恶魔,也变得模糊起来。蓄满泪水看他,他的脸顿时歪曲,看上去更为阴森森恐怖异常。 他头一低,瞬间朝我贴下。我的神经已经异常敏感,迅速躲到一边。 他也不恼,好似在猫做老鼠一般。在我的耳边哈着气,暧昧的举止,声音却阴冷至极,“珏儿,你胆子不小,竟敢骂朕。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永远是学不乖了。” 阴阳怪气的调子,令人不由浑身起毛。 他却乐意欣赏我的惧意,低低而笑。眸中丝毫未有半点怜惜之色。冰冷的唇再次侵下,毫无温柔可言,完全是掠夺和攻击。 不适与恶心令人反胃。我奋起反抗,找准机会,反咬过去。瞬间口腔被血腥代替。 许是感到痛了,他倏地离开我的唇。还未等我顺过气,迎来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打得我支离破碎,眼冒金星,半响都回不过神。 耳畔是他凶狠的声音,“你还不学乖,恩……?” 一时间他的凶狠他的威胁令我沉默了,又或许是方才的哭喊、挣扎终令人筋疲力尽。我只觉脑袋空空,思绪混混,停下所以动作,唯有眼泪忍不住,无声流淌。 许是瞧见我停止了反抗,他满意地冷笑道,“那才乖吗,珏儿。”说罢,猛地覆下一张唇,带着令人恶心反胃的血腥味,带着报复性地撕咬,野蛮粗鲁,直捣我口中。此刻的我,就似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娃娃,任他为所欲为。 然混混沌沌间,竟想起高释玄,那个狂妄霸道的男人,那个也曾在我身上为所欲为的人。 尽管高释玄也足够邪气,足够强悍,足够张狂,却从未动手打过我。不禁想起他曾放下过的话,“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这一句,曾一度令我心慌不敢回想。然可笑的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反倒清晰记起来了。不禁猜测高释玄他自己是否还记得? 思及此,脑海尽萌生一个令人吃惊不已的想法,我宁可眼前这个侵犯我的人是高释玄,也不要是夏孜弘。至少高释玄的碰触不会令我感到恶心。若是这样,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这个想法令自己内心一震,暗骂自己肯定是疯了。 一转念,又想起夏孜珩,他温柔体贴又呵护,他是待我最好的一人,然此刻一想到他,心便酸涩发疼。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曾许他笑傲风月,曾许他携手同老,眼下看来皆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而已。我已不奢望其他,只希望他能过得好,忘了我便好。遗憾、苦涩、委屈阵阵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思绪一阵迷茫不堪。突然间胸口的凉意,令我瞬间清醒过来。夏孜弘粗鲁地扯开我的衣衫,正要进一步侵犯,我猛然惊起。 而他此刻正在兴头上,自然放松了戒备。我却得以解放出一只手,轻轻往桌上一摸,恰巧触到一只茶杯。不由暗暗有了主意,以其被他这样凌辱,令人生不如死。不如就与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好了。 他的吻正一路下移,脖子、锁骨……,所到之处不由令人起颤。再也无法忍受,暗暗下了决心。想法一旦形成,心跳加速的同时,脑袋也格外清醒。 手悄悄拽住杯子,毫不犹豫,猛地用力就朝他头顶砸下去。 哐嘡一声响,茶杯顿时四分五裂,陶瓷碎片稀里哗啦落满桌上和地上。 夏孜弘闷嗯一声,顿时停下所有动作,眸中欲火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嗜血般的凶蛮。 只见他一手紧紧捂着额头,一手撑在桌角。鲜血顺着五指间的缝隙慢慢渗透出来,脸色惨白,顷刻间半边额头,布满条条鲜血。 他双眸赤红,迸发狠戾之色。此刻的样子犹如一具吸人血的吸血鬼,甚是恐怖可怕。 他冷冷的骂声,几近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你敢弑君。” 我害怕地浑身颤抖,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他,自己则快速闪到一旁,与他保持着两步之遥。 他一手仍捂着额头,一手放开桌子,踉跄地朝我走进一步。他的眸光如同财狼虎豹,凶神恶煞般狠狠盯着我,“你这个贱人,你今天竟敢打伤朕,你说朕会怎么处置你……” 他越是逼近,我越是慌乱。脚步本能连连后退,企图逃离他的视线。其实方才举起茶杯砸下去的瞬间,自己也是害怕到极点,若不是将我逼上绝路,我断然不会做出如此凶狠之举。 脑门热气直涌,心狂跳不已。由于急度的惶恐,令我作不出正常思考。开口的声音不由结结巴巴,不知所云起来,“我……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你……你逼我的,逼……逼我的,你……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他由于额头流血不止,没再逼上前来。我则是大脑混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呆呆地瞪大了双眸,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清此刻的脑海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满脸的血是被我砸出来的。 许是血流过多,他退后一步,弯腰靠在桌上。额头的鲜血已染满了他的手,他的脸,鲜红顿时令人触目惊心。他朝门外大声喝道:“来人,来人……” 顷刻间,殿门被推开。陈公公领着一大队禁军鱼贯而入。然看到眼前情景,均纷纷愕然万分,惊讶得说不上一句话来。 陈公公眸光瞥我一眼,只愣怔了一瞬,便即刻上前扶住夏孜弘。身后的禁军见此情形,立马疾步上前将我包围。 夏孜弘始终恶狠狠盯着我,冷冷命令,“将玉妃打入天牢,给朕好好看住,朕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她。”说罢,便在陈公公等人的搀扶下走出正殿。 我愣在原地,双手颤抖不已。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也许会被极刑处死,也许会被终身监禁永不得见天日。反正我已犯下弑君的滔天大罪,足够我死一百次了。我不想招惹任何人,但偏偏到处招惹了人。我不想得罪任何人,又偏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我并没有做错,只是单纯地想保护自己,不想被别人侵犯。明明我才是那个弱小的任人欺负的那人,而眼下我却成了罪不可恕的犯人。 我心慌,却不后悔。若时间倒退,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砸下去。至少我维护了我的尊严,至少我的心不容许我背叛自己。 我没有哭,现在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我在禁军的押送下,重回天牢。一路时不时抬头望天。今日阳光绚烂,蓝天白云。许是这次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我要好好看个够,记下它的样子。 仅仅离开了几个时辰的天牢依旧阴寒森冷,与外面阳光的世界天差地别、截然不同。我习惯地坐在了常坐的位置,又习惯地开始发呆。 心中幻想着奇迹的发生。好希望能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有位大侠能救我出去,带我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脑海不由天马行空的幻想,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天已暗下来,变得漆黑一片。 此时,天牢狭长的过道幽幽亮起灯火,旋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顷刻间,所有来人的脚步统统落在我的牢房前。手中火把,顿时,照得眼前一片通明。 往事 我微微抬头,只见来人凤袍加身,雍容华贵,前后左右簇拥着不少公公、宫女们。睍莼璩晓高贵的她站在阴寒的天牢,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此刻的眸子泛起凶光,周身散着阴戾之气。目光直直盯着卷缩在阴森牢房里的我,明显来者不善。 她的出现,我没有太大意外。毕竟是我砸伤了她的儿子,她替他儿子兴师问罪也理所当然。然面对她的来势汹汹,我心底还是划过一丝惧意。 牢房的门被牢头打开,太后在一位宫女的搀扶下跨步进来。其余人等均留守牢外。 而这名随行步入的宫女,却不由令我格外多看了两眼。她长相中性,身材高挑,不似普通宫女般柔弱,浑身散发着冷冽气势。她给我的第一印象,便不是普通宫女,定是位身怀绝技的杀手。不然太后也不会放心只让她跟了进来。毕竟,我是犯过前科之人,而且所犯之罪,还是企图弑君攴。 她的目光冷冷注视我,眸底不起半点涟漪。但明显的敌对态度,好似只要她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将我灰飞烟灭。 太后见我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此刻不屑而凶恶的眼神,好似我是个十恶不赦与她有不共戴天仇恨之人。 方一跨入,已顾不及原本该有的温婉形象,她激动地指着我的鼻子愤愤大骂道:“你这个小贱人,真是不知好歹,皇上看得上你,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不感激,竟敢刺杀皇上,今日哀家就让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说罢,朝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謇。 那宫女立即会意,嘴角勾起一股等着看好戏的冷冷笑意。跨步上前,弯腰一把揪起我胸前的衣襟,当下就毫不费劲地将我整个从地上拖起。 我知道落在她们手上算是完了,她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然被她淬不及防地一把抓起,人还是起了本能的反抗意识,我使劲挣扎。 然同为女子,她的力气却大得好似男人。无论我怎么反抗,抓住我衣襟的手,却纹丝不动。 意识到她的强悍与危险,我害怕地颤栗起来,开口声音不由颤颤,“你……你要干嘛?” 她不作答,脸色噙满残忍和讥笑,似在嘲笑我的无知和不自量力。而另一手则高高抡起,朝着我脸颊先是一阵猛打。 只觉耳旁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伴随满脑袋剧烈的疼痛,顿时令我应接不暇。 疼痛麻痹了神经,不知被她打了多少下,直至嘴角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她这才满意地一把将我丢开,好似我就是个廉价的东西,分文不值。 我颤颤巍巍,跌坐在地,一时竟无力站起来。脸颊犹如火烤,传来阵阵痛楚。满腔委屈和愤愤怒意汇聚而起,我绝然地抬起头,眼神扫过那宫女,最后落在太后身上。 太后笑意冷然,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高贵的脸上泛着轻蔑的眼神,高声命令,“你个小贱人,给哀家跪好。” 看到她此刻的嘴脸,我怎能轻易服软。轻哼一声,我不屑反问,“给你下跪,你也配?” 太后阴冷的脸聚起怒意,一个眼神扫向身旁的杀手宫女。 顷刻间,身上就遭到杀手宫女的飞来两脚,我不由闷嗯一声,原本跌坐在地的我,一下子被踢趴在太后脚下,浑身疼痛颤抖不已。 太后瞧见我一副痛苦不堪极度难忍的样子,满意地沉沉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天牢,格外的变态及恐怖。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她用脚尖踢起我的下巴,令我不得不看着她。她刻意放柔了语调,却极为阴阳怪气,“还弄不清楚眼前的形势吗?属国如今是皇上和哀家的天下。不要说要你下跪,就是要你的命,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明白吗!” 此刻被她踩在脚底,毫无尊严可言。而落在她手里,我更清楚可能想求死也不会给你来个痛快。既然如此,我更不会因她的威胁而示软。 我嗤之以鼻,不甘示弱地嘲讽道:“那你就杀了我吧。你不是当初在假山上就想杀了我吗?那就杀了我吧!” 我的话明显激怒了她,她脚尖一用力,令我下颚朝天扬起,绷紧的脖子极其不舒服。 她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哀家不敢杀你吗?若不是皇上说留着你还有用,哀家早就把你五马分尸了。不过——,哼哼……等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天,哀家会让你好好死的!” 而她满是威胁的话,我却只听进了一句。难怪非要我当什么玉妃不可,原来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只是我就不解了,我一个无权无势、空有虚名的郡主,还有什么值得利用? 我冷冷一笑,虽说疑狐,却也意识到一点。今天她还不想轻易杀我。她此来,无非想来教训我一番。这样一想,原本的不甘,化为怒气。 我使尽全力,一把打开她的腿,身子也迅速站起来。然可惜还未待我站稳,她身旁的宫女猛速飞来一脚,直直踢到我的膝盖打弯处,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粗糙的地面,瞬间透过裤子划破膝盖。一阵剧痛,疼到锥心。内心层层不平排山倒海,激荡起阵阵怒火。 我抬头冷眼相待,她此刻趾高气昂的脸,怎么看怎么扭曲。我怒道:“你这个狠毒的杀人凶手,你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果不其然,我的话触到她的***。顷刻间她脸上表情煞是精彩,青一阵白一阵。几乎是冲动我的面前,抡起手就朝我掴过来两巴掌。嘴里还振振有词,“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许是今日已遭受太多毒打,脸颊已痛到麻木。只觉眼皮沉重,眸光因此变得狭小。 我无所谓地冷冷笑起来,转过被她打偏的脸,直直盯着她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以为你们做得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就没有人知道吗……” 我故意稍作停顿,轻蔑地瞥她一眼。果见她神色一紧,满脸惊讶与不可置信,盯着我呢喃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瞅她一瞬,缓缓起身。身旁的宫女欲上前来,她一摆手,示意宫女先不要动手。两人均是防备地冷冷注视我。 ] 太后此刻谨慎的模样,无疑是昭然若揭,令我更为确定心中所想。我缓缓开口,“你为了夺权篡位,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上,真可谓是未雨绸缪。你先是嫉妒你的好姐妹先皇后,看到她得到先帝独宠,又生下太子,你就千方百计的想杀害她。后来先皇后终于被你害死了,而你得以当上了皇后。但是你却不曾满足,因为先帝已立下太子,你对立储之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窥探皇位。后来景妃娘娘入宫,深受先帝宠爱,你便为此怀恨在心,视景妃娘娘为眼中钉。当景妃娘娘怀上龙子,你更是害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便残忍的毒杀了景妃娘娘和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最后为了顺利谋取皇位,你们私通外敌,割让领土,再把一切罪责嫁祸给太子殿下。甚至连先帝也是被你们害死的。你杀死了那么多人,你难道不害怕,不觉得有愧吗?” 除了自己亲身经历,其余均是从兰太妃和青梅处听来,现在零碎的片段一连贯,可谓一气呵成,自己不由也大吃一惊。看着眼前的太后更像是心狠手辣的巫婆,令人发指。 太后闻言,愣愣默了瞬。并未我意想中的怒气冲天,也未再毒打我,而是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模样甚为癫狂。看来,真是全被我言中。 我一语不发地紧紧盯着她,她此刻的脸颊笑得极为僵硬,细细一看,好似还一抽抽地颤动着。这样的她,完全颠覆了平时苦苦伪装的母仪天下的慈宁样子。 许是被我一语道破,那些原本该深藏在心底,永远不可说的隐晦之事。眼下却被我一股脑儿暴露出来。尽管我说的时候也是有所保留,怕一个不慎,会牵连到兰太妃。然就方才一番话,也足以令太后震惊。 她一笑终了,发狂般的转过头牢牢注视着我。眸中布满血丝,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此番模样简直与夏孜弘如出一辙。 而我则为之一惊,满身防备地盯着她一举一动。往往丧失理智的人最可怕。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便恶狠狠吼道:“那些个贱人该死,统统该死。哀家和陆淑尘是一起进宫的,哀家论才貌不比她差,凭什么她就能让先帝如此宠爱,甚至先帝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她凭什么。” “她死了也是阴魂不散,先帝日日夜夜,满心满肺都是她,甚至哀家侍寝的时候,先帝都喊着淑尘的名字,你叫哀家怎能不记恨她!” “景妃这个贱人更是该死,凭着她年轻,凭着她长得和陆淑尘有几分相似,凭着先帝宠爱她,她竟然处处给哀家脸色看,甚至还妄想飞上枝头当皇后,哀家哪能轻易放过她?” “先帝更是可恨,弘儿和太子都是他的儿子,但他就是偏爱太子,他的眼里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处处袒护他,不容任何人动摇太子的地位。” 说到这,她忽又一阵低笑,听似颇有几分自嘲。然眸中却丝毫没有笑意,眸底凄凉一片,神色复杂,好似痛楚中带着几分受伤,“太子被押回都城,先帝不但不杀他,不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反而秘密派人调查此事。你说若被先帝查到了,哀家和弘儿还有活路吗……还有活路吗,是他逼的,这一切都是他逼的。哀家也不想他死,他是弘儿的父皇,也是哀家的夫君……” 话说到此,太后竟难掩悲伤,掩面落泪,抽泣声中还能隐约听到细弱蚊叫的呢喃,“先帝,先帝……” 这一刻,我猜她或多或少还是爱着先帝。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先帝的心里只装了一个陆淑尘,太子的母亲。 作为女人她或许可悲,然她的所作所为,她的狠毒心肠,无不招人痛恨,令人发指。 我默立原地,冷眼看着那个高贵得不可一世的人,现在却掩面哭泣。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却勾不起我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觉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随着太后的痛哭,空气一下子凝固。一直陪在其身边默声不语的宫女,不得不轻声提醒,“太后……” 似被突然点醒一般,她撇开脸,擦干眼泪,快速整了下自己衣衫。待转过头来,已然恢复方才的阴冷。 她凶狠地横我一眼,又意味深长地把眼光扫向牢门之外。冷冷下令,声音阴森恐怖,好似来自地狱,“寒月,所有不该听到这件事的人,哀家要他们永远开不了口。” 我浑身一寒,一时愣住。心底还在细细忖着她的话,就听闻,牢门外一阵恐惧的尖叫声。 待我回神,正想奔出去看个究竟。太后冷冷的声音,令我止住了脚步,“你记住,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话犹未了,便是她发狂般仰天长笑。 闻言,我心巨震。好半响才明白过来,意识到她言中之意,我一度不敢置信。狠狠盯着她,在她眼里人命究竟算什么?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大骂道,“你这个老巫婆,老巫婆,你怎么不去死……” 太后充耳不闻,优哉游哉退出牢房。这时寒月领命折回,手中宝剑鲜血淋漓。待至太后身前,屈身恭敬行礼,“回禀太后,一个不留,都处理干净了。” 太后满意点头,转过身得意地看着我说道:“你知道了又如何,现在属国是皇上和哀家的天下,皇上和哀家才是最后的赢家,你懂吗?” 我痛恨她的嘴脸,然我又能如何。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此刻唯有冷眼相待。 太后眉宇一挑,投过来一记‘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眼神,即刻转身,慢慢朝前走去。边走边吩咐道:“寒月,把它锁上,等下把这里处理干净,派人好好看着她。” 声音越飘越远,回荡在清冷的过道,阴寒而悠远。令人心起惧意。 寒月颔首应允,将牢门重新锁上。取过火把,冷冷扫我一眼,疾步跟上太后的步伐。 待脚步声远去,我大步奔至牢房门口。透过空隙,看往过道外,然入及眼底的,不由令人大惊失色,本能尖叫,“啊……”。 青竹门 待脚步声远去,我大步奔至牢房门口。睍莼璩晓透过空隙,看往过道外,然入及眼底的,不由令人大惊失色,本能尖叫,“啊……”。 满是鲜血淋淋的场面,刚刚还站在门外的几名宫女公公及一名牢头,无一幸免,倒在血泊中。留在我眸底的最后画面,是他们瞪大了眸子的惊恐之状,好似正死死看着我。 我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地上散发着阴冷森然的寒意,令我不由自主地浑身起颤,久久不能自己。他们都死了。 天牢又恢复漆黑一片,而与以往不同的是,牢房外还躺着好多具尸体。更觉到处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我害怕得缩成一团,浑身上下好似不是自己的,痛到麻木。尤其是脸颊,好似火烤,肿得不像样。到处都痛着,我几乎快崩溃,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我还能坚持多久…… 想到相隔千年的爸爸和弟弟,我泪流满面。真是感叹这命运,难道重生来到这里,就是让我来受这样的折磨攴? 我紧紧闭着双眸,不敢张开,生怕一睁眼,就会看到外面无数双惊恐的眼神。我害怕至极,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是做梦还是现实。恍恍惚惚间,我恍若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心口一松,来者不管是谁,只要能将那些尸体搬走就行。 不多时,一行脚步声落在我牢房外。瞬间亮起的火光,即使我闭着眸子,还是强烈地感觉到刺眼的强光迕。 我心底疑狐,双眸不由缓缓睁开,举起手一边挡着光线,一边眯起眸子慢慢地适应过来。 待我看清,眼前是一队身着御林军装的禁军。而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在搬运尸体,而是借着火光,在我打量他们的同时打量我。我心生一股诧异。 双方打量均是在刹那间。只听得看似领头的将军,开口沉声问道:“你可是郡主楚怡珏?” 看似简单的一句问话,一个称呼,却是疑点重重。自从圣旨一下,我就被强硬地冠上了玉妃的头衔。但凡这宫中人在见到我时,均是称呼我玉妃娘娘。尽管心底排斥,却也无奈。 然眼前这位将军,却依旧称呼我为郡主,这不由令人困惑。 我淡淡回答,“是我。” 他们一听是我,忽地眼神一亮,急迫道:“郡主,我们是来救您出去的,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向您解释,只能告诉您,我们是受寻桃之托。” 闻言,我很是一愣。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是受寻桃之托。喃喃念道:“寻桃……”。 眸光细细打量眼前人。只见那人,身形挺拔魁梧,年纪约莫有个三十上下,标准的一张刚毅硬朗的脸孔,两道浓眉之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着一抹精光,好似只要他一瞪眼,便会让妖魔鬼怪就地伏法。给人腾升一种无形的正义感,令人自然而然相信他。 何况,他们还提到寻桃,这无疑给我带来了更为意外的惊喜。我不想去怀疑,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座地狱。 下一刻,我便立马起身,双眸流转前所未有的莹光,激动地直点头。顾虑、疑惑、不解统统一晃而过,此刻无论什么都抵不过能逃离这里,给我带来的震撼和喜悦。 我疾步奔至牢房门口,瞥了眼紧紧锁住的牢门,不禁皱眉,刚想开口。那人好似能读懂我心事般,笃定道:“郡主,您先往后退一步,我先来将门打开。” 我瞅他一眼,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人宝剑一挥,“当”一声响。原本粗大结实的铁链便在他利剑挥舞下,轻易削成两半垂在门上。 牢门瞬间被推开,我不由称奇,暗忖,原来真有削铁如泥的宝剑。 望着大开的牢门,紧张与兴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占满我的脑海。 许是有过一次失败的逃跑经历,心底总有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存在。生怕也会同上回一样,被半路抓回。又或许真在天牢呆傻了,不禁开始怀疑,我真能逃得掉吗? 然想归想,恍惚中我已步出牢房。 只见那人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女尸,斩钉截铁道:“郡主,赶紧换上她的衣服,等下还要委屈郡主装作死尸。” 闻言,我着实打了个激灵。然逆境中的思维总是异常果断,我毫不迟疑,当下点头。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宫女的衣服。 他们也同时开始搬运尸体,不可否认,他们的速度极其利索。表情沉稳,丝毫看不出此刻正在劫天牢。就如同在做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相互间的配合还保持着绝对默契。 我不禁疑狐,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瞧他们个个身姿挺俊、训练有素的样子,怎么看也绝不像普通侠客。那寻桃又是如何认识他们的? 然眼下显然不是我想这些的时候。只有逃出这里,才能从长计议。 我闭着眸子,被人扛在肩上,只觉一路颠簸。七弯八绕直至走出天牢,便被摔在推车上。紧接身上一重,便压下几具尸体。虽说心底毛毛,此刻却反倒令我安心。至少不用直接暴露在外面。有时活人比死人可怕上几百倍。 一行人的脚步伴随推车轴轮的滚动而不断前进,我绷紧的心,也从焦虑渐渐变得激动及不可置信。 前一刻我还遭受太后的毒打与威胁,下一刻便已重获新生。好似一个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突然抓住浮木一般,令她得以喘息,生命从此豁然开朗。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若非亲身经历,实难体会。 而我却实实在在经历两回,是该感叹命运之坎坷,还是感激上天对我的宽待?总在我濒临绝境时,又令人绝处逢生。 回过头看,若是知晓最终能逃出生天,那么那些个被关在天牢的日子,那些个所受的苦,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唯独日后忆起,许是会心有余悸。 思忖间,推车却突然停下。我心中一凛,然转念一想,现在也理应出宫了。不清楚外面情况的我,一时间激动与忐忑并存,我耐住性子不敢轻举妄动。 旋即有人动作敏捷地将压在我身上的尸体搬开,拉我起来。睁开眼,我跳下车。重见天日的感觉,一时令我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应是后半夜,到处漆黑一片。周遭没有火把,借着朦胧月色,凭借声响,依稀可辨他们正在急忙牵马。 待我上前,便有人已然上马。他伸出手来,倾身一把抓住我手臂,边拉我上马边急切道:“郡主,赶快上马。只怕皇宫那边已经被人发现。若未料错,追兵已经赶来。” 虽看不清他的脸孔,然他的声音我认识,正是天牢救我时,同我交谈之人。 清楚此刻的紧迫,我不敢作丝毫停留。配合他,翻身上马。一行人从方才的步行,改为一支骑队,朝前方飞奔而去。 奔出一段,身后却突然响起追赶的马蹄声。我心中一紧,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皇宫派人来抓我回去。 在闹出了这样的事后,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说不定已发下海扑文书,全属国缉拿我。 思及此,不由倒抽口气。方才只知道逃出天牢,却不想自己即将成为一名通缉犯。 许是那人敏锐地洞悉到我的异样,附耳低声道:“郡主莫怕,等下我们会分散几路,各自往小路走。料他们一时也辨不清郡主的方向。”说罢,他腾出一只手,忽地往后方半空一挥,只听得半空传来悉悉索索一阵声响,似天女散花般飘散下来许多叶子。 天太黑,我看不太真切。又由于骑马的速度实在过快,叶子均飘落到后方。隐约间,好似谁喊了声,“青竹门……”声音悠远而空旷,飘到我耳边,更是若有似无。 然我还是记下了这三个字。这名字听来好似个江湖帮派。若未猜错,定是方才撒下的叶子,才令追赶的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暗忖间,原本一行人,默契地分成两三个一组,分别朝不同方向骑散开去。看来,方才打撒的叶子还是他们中发的一种暗号。 果不其然,后方紧紧追赶的人马,也随着我们的分散,同时分别追逐。 而我所在这组是三马四人,除却我同那人共骑,其余均是各骑一匹。 我下意识侧脸往后去看,然身后那人身形魁梧,挡住我部分视线,再加之天色昏暗,马匹又奋力奔跑,我压根看不清,只好作罢。只知道后方追兵也是穷追不舍。 又朝前奔出一段,忽地转进一片树林。只听闻头顶响起一声口哨,哨声淳厚悠长,划破长空,似有种无限空旷虚无的回荡感,好似发自幽深清灵的谷底。 倏地,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眼神一闪,瞬间闪出十几名黑衣人。他们披星戴月,犹如黑夜幽灵,杀气腾腾,令人防不胜防。我又是一惊,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周末大更,亲们随意打赏啊!默就会任劳任怨,死命码字!!!嘻嘻!! 到了 倏地,四面八方从天而降,眼神一闪,瞬间闪出十几名黑衣人。睍莼璩晓他们披星戴月,犹如黑夜幽灵,杀气腾腾,令人防不胜防。我又是一惊,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那人明显感觉我的异样,轻声解释道:“莫怕郡主,都是我们自己人。” 闻言,我这才心口一松,连连点头。 黑衣人均人高马大,此刻犹如铜墙铁壁般一字排开,顺利地阻截住后方赶来的追兵。我们三马四人,便得以继续往前赶路。 扬起马鞭的瞬间,身后已是刀光剑影,可想而知,这场打斗是何等激烈。心因此紧紧拧在一块儿,只希望不要再有伤亡就好攴。 马匹奔跑飞快,激烈的打斗也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我知道自己终是逃出来了。然心却不曾轻松,反倒紧绷异常。方才的惊心动魄仍是历历在目,令人心生后怕。 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只希望走得越远越好。也不想开口去问,只想随遇而安。 奔跑数里,我们终在一间农舍前停下。连续赶路几个时辰,天色已是蒙蒙亮。朝天际的尽处抬头而望,好想拨开云雾,找到那缕亮源。崭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迮。 “郡主到了!”身后人浅浅一句,拉回我所有思绪。 我微微一愣,‘到了’,再简单不过的二字,却涵盖太多不易。为了救我,他们不惜动用那么多人。犯险闯天牢,公然与朝廷作对。此刻我无比沉重,我们到了。然那些个为引开追兵,却不得不半路分道而行的人呢?那些在树林里从天而降,替我拦住后路,而留下来拼杀的人呢?思及此,内心极其不安和内疚起来。想起青梅,想起那些个无辜的宫女公公,已经死了好多人了,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而死。我想简单生活,不想负疚一生。 我恍神的功夫,他已翻身下马。 只见他一手牵住缰绳,一手伸向我,示意扶我下马。 我虽愁怀满怅,然面对恩人,却是诉不尽的感激。收回心绪,朝他莞尔,边扶着他的手下马边连连道谢。 我环顾四周,这是间普普通通的农舍,并不大,屋前是一小片空地。我们此刻便停在这片空地上。除却我们三马四人,似乎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三人拴马喂草,我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左思右想就是放心不下。不由走过去,皱眉问道:“这位大侠,回来的只有我们四人吗?那……其他的人呢?” 他抬眸瞅我一眼,瞧见我的样子满是焦虑之色,反倒淡淡一笑,安慰道:“郡主莫急,我们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便是救出郡主,他们见我们顺利逃脱,应该不会硬拼,会见好就收,放心吧。” 经他一说,又见他波澜不惊且十拿九稳的样子,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少,毕竟对于他们的能力我是亲眼所见。暗叹一声,不由祈祷,“但愿他们平安无事就好。” 他朝我笃定点头,示意我不用多虑。 我则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们冒险救我出天牢,此份大恩,怕是我无以为报。 暗忖一瞬,我毕恭毕敬朝他鞠了个大躬。 他则是一愣,放下干草,站起身。 此份救命之恩,我已滥于言表。万千感激之情,终究只化作一个谢字,真切道:“这位大侠,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闻言,他低低一笑,云淡风轻道:“郡主不必客气,郡主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也纯属难得。我们只是救一位我们认为值得救的人而已。郡主大可不用介怀。” 瞧见他的轻描淡写,这回换成我一愣。他们冒了生命危险,花费了这么大精力将我从天牢救出来,竟然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禁暗叹,江湖侠士果真随性、洒脱。再看他们便充满敬佩之情。只是没想到寻桃会遇上他们。 思及此,我开口问道:“这位大侠,昨晚你说是寻桃托你们救我,那她现在人在何处?我好想见见她。” 瞧见我眼神流露的期盼,他点头道:“会见到的,不出意外,她此刻便在赶过来的路上。” 闻言,我满腹激动起来,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觉一切恍若做梦。 曾经以为,我是今生都见不到她了。然短短半天时间,好似一切又回到原点。我不仅逃离了皇宫,失散的寻桃也找回来了。回过头看,只觉一切不可思议。 我抬眸望向他,似乎忘了问什么重要东西,我眼波一转,便开口询问,“敢问大侠尊姓大名,也好让我有报答的机会。” 虽然他们并未透露过什么,然从他举手投足间的领袖气质和处事不惊的应变态度,若所料不差,他必定是这群人中的首领,而且绝非等闲之辈。 他倒没回避,直接回道,“在下郑录风。” 暗暗记下这三个字,我莞尔一笑道,“郑大侠!我记下了。” 他略一颔首,也不再多言。随后便引我进屋。 这间农舍确实很小,里里外外共只有三间。大门就设在中间的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仅摆放着一张木质方桌和四把椅子,算作正厅。其余两间分设在正厅左右两边。没有门,仅以麻布为帘。屋内也仅有一张简单到不能简单的木床和一张桌子。 总而言之,给我第一感觉,便不像常人居住之地,倒像是帮派的秘密联络点。 他安排我在东边的屋子休息,他们三人则在另一间屋子。经过一整晚的折腾,现在一旦静下来,才感觉浑身的不适和疼痛。尤其脸颊还阵阵传来胀痛感,怕是肿到不行。 昨晚挨打的情景历历在目,夏孜弘、太后的嘴脸慢慢浮现眼前。不由会想,知道我逃出了天牢,他们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尤其是太后,脑海不由幻想她张张气得歪曲的脸,定是精彩异常。不禁摇头失笑,自己何时竟变得如此恶趣味。 甩头不去想她,转而低头细细看自己。不由好一阵唏嘘,我怎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披头散发不说,身上还穿着女尸的衣服。脸上更不能看,可恶的太后专挑我的脸蛋毒打。我这翻模样,怕是寻桃见到我都认不得。不由同上回当俘虏时对比,简直一次比一次惨烈。 这样一想,身上衣服便穿不下去了,令我汗毛阵阵直竖。起身三两下就赶紧将外层衣物脱去,将它扔得远远的,露出原先自己的。我半躺在床上,身子虽疲惫不堪,然满腔激动之情再加上对陌生地方的生疏感,令我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 朦胧间,好似听到一阵马蹄声绝尘而来。我倏地睁开眸子,起身就疾步出屋。 然撩开门帘的瞬间,迎面就对上郑录风他们三人,他们此刻的穿着令我微微一愣。 他们脱去了禁军的衣服,身上仍是统一着装。墨绿色的长衫质地上乘,墨绿偏深,乍一看去,有些像黑色。上面绣有银灰色的花纹,倒也协调。而郑录风身着的墨绿长衫上,丝绣图案明显精致且复杂得多,许是象征着他其中的非凡地位吧。 打量只是在瞬间,我匆匆收回眼神,朝他们笑而颔首,问道:“郑大侠,是他们回来了吗?” 郑录风刚毅硬朗的脸上浅浅展开一抹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郡主的丫鬟寻桃也来了。” 虽说这是事先知道的,然即将见面,还是令我忍不住欢呼起来,激动道:“真的,那太好了,那真太好了……” 郑录风朝我肯定点头,便率先跨步出屋。我紧随其后,雀跃不已。 外面天已大亮,和昨日一样,今日是个蓝天白云、暖阳四溢的好天气。待我们出屋,屋外的小空地上已站满了人。放眼看去,均是身着清一色墨绿长衫的高大汉子。一看便知,理应都是郑录风的手下。 我的眼神扫遍众人,匆匆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果不其然,人群中一抹娇小的身影瞬间吸引我的视线。 虽是同样墨绿衣衫,然我一眼便认出她来,寻桃。寻桃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多日不见,似乎更为成熟。看来她过得不错。 寻桃同样也目光定定回望着我,啪嗒一声响,她突然朝我双膝跪地,声音略带哽咽,“郡主……” 我忍不住红了眼眶,不管不顾朝她奔过去。一把拉起她,“寻桃,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寻桃抬眸的瞬间瞪大了眸子,诧异的眼神盯着我的脸蛋猛看,转而又在我周身上下看了个遍,“郡主,你的脸……” 还未等我回答,她又愤愤道:“他们怎能对郡主用刑?郡主您没事吧!” 现在看来,过去的都不再重要。幸好我逃出来了,不然真会被他们五马分尸。眼下我一扫阴霾,心情大好,轻描淡写地摇头,叹道:“挨了巴掌,身上被踢了几脚,不过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放心,死不了的。” 倒反寻桃不依不饶了,堵着脸色,挖树捣根地继续问,“他们打郡主了?是皇上还是太后下的令。” 瞧见她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揶揄她道:“若是告诉你是太后那老妖婆打得,你难不成还想回皇宫替我讨回来不成。我是做梦也不想看到他们,就当自己倒霉被猪蹄了,或者被狗踩了。” 离经叛道 瞧见她模样有些好笑,忍不住揶揄她道:“若是告诉你是太后那老妖婆打得,你难不成还想回皇宫替我讨回来不成。睍莼璩晓我是做梦也不想看到他们,就当自己倒霉被猪踢了,或者被狗踩了。” 寻桃一听,苦苦一笑,眸底却闪过丝阴霾,痛恨道:“他们还真是心狠手辣。郡主幸好早就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她眸中的那抹厉色,令我不由一愣。旋即暗叹一声,这世上除了夏孜珩,怕也只有她才会如此为我打抱不平了。 然再愤愤不平又如何,如今他们站在山峰,我已是望尘莫及了。说了不过徒增心烦而已。不想再提宫中事,我转而一笑,安抚道:“寻桃,脸上这些看着难看,其实都是皮外伤,几日一过定会恢复如初的。往后我们不再是宫中人,也永远不会再回去。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丫鬟,我也不是郡主,我们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 闻言,寻桃先是一怔,旋即释然,缓缓点头攴。 我一时激动,只顾自己说话。回过头来,却发现在场的众人均是沉静地看着我俩。只觉自己有些喧宾夺主了,毕竟这是他们的地方。我拉过寻桃,走至郑录风面前,莞尔一笑,抱歉道:“郑大侠,不好意思,刚刚让你们见笑了。” 郑录风自然不会在意,客气道:“郡主无须拘谨,你俩主仆情深,又多日未见,这实属人之常情。” 我感激点头,回眸环顾众人。张张陌生的面孔,却与我都有舍命相救之恩。想起半夜的激烈打斗,我不由担心道:“郑大侠,昨晚救我的人可都回来了?迦” 闻言,郑录风颇为自豪,胸有成竹道:“郡主,放心吧,我们青竹门的人,从来不做亏本事。” 虽说认识他前后不到半天,然他的沉稳总令人心安。我窝心一笑,“谢谢你,郑大侠。” 随后便领寻桃进屋,一来与寻桃长久不见,自然有许多私话要聊,二来,瞧见他们站得整整齐齐,怕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议。 果不其然,我俩刚进屋的刹那,身后便响起众人的齐声行礼,“属下参见帮主……” 我则拉好门帘,与寻桃窝在一张床上,彼此诉说各自经历。 听寻桃说,她那日躲在垃圾堆场,左等右等迟迟等不到我来,直至第二日,她才离开。心生疑惑的同时,也料定我定是被发现了。便乔装打扮,四处打探我的下落。却不幸被都城的御林军发现,正要当她是奸细抓起来。幸巧遇到了青竹门的人。 青竹门的人本就是嫉恶如仇,最痛恨朝廷以权压民的手段。瞧见她一弱女子被官爷欺负,当下便起了行侠仗义之心。好一番打斗后,青竹门救下寻桃。安全起见,便带寻桃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因此,寻桃得以见到他们的首领郑录风。寻桃见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便将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同时恳求能得到他们的援救。郑录风当下便应下了这件事,开始秘密部署。 然第二天,整个都城都张贴了捉拿寻桃的缉拿令,所以安全起见,郑录风派人连夜将寻桃送往城外的农户人家。他们则留下来负责解救行动。 后面的事,寻桃便也不知了。据寻桃说,她也是在昨晚才有青竹门的人去联络她,说我已顺利出宫,之后便带她前来与我会和。 听闻寻桃说完,我了然一笑。想不到我的人生竟也如此戏剧化。如果那日我与寻桃对调,那是不是青梅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然反过来一想,若真是那样,寻桃就遭殃了。夏孜弘、太后会将所有怒气全部撒在寻桃身上。她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不由暗叹,万事没有如果,珍惜眼前更为重要。 所以,我避重就轻,略略讲了我那几天的遭遇和青梅的死。提及青梅,我忍不住落泪。这么多天过去,怕是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了。而我只知道她是当年景妃娘娘的妹妹,对于其他,我一概不知。此刻我只想找片净土,替她挖坟立碑,祈祷她来生能投个好人家。 然对于青梅的身份,我连寻桃也未透露过半分。并非我信不过寻桃,而完全出于对青梅的尊重,只觉得,青梅的秘密告诉了我,我就得为她守住秘密。 突然好生感慨,穿越来这里也仅短短几月有余,然我的身上却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事,经历了世间最难割舍的生离死别。 从养尊处优的郡主,沦落到一名逃犯,从此亡命天涯。有谁过得比我悲催?然我却并不后悔,起码我得到了最宝贵的自由。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天,我也为了争取自由而弄得头破血流。 寻桃瞧见我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不免问道:“郡主,以后你有何打算?” 闻言,我微微一愣。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还未从逃亡的紧张和逃离的狂喜中回神过来。经她一提,我当真是迷茫了。 若说打算,我原本是有,然眼下我的处境,却有何资格! 不敢往下想,我淡淡问道:“寻桃,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寻桃回望我,凝神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郡主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郡主总不会扔下奴婢一人吧!” 心中一暖,我好生感动。幸好身边还有寻桃,我一把拥住她,感慨道:“说什么傻话呢……” 不觉聊到正午,直至有人喊我俩吃饭,我这才觉得肚子空空。与她相视一笑,我俩起身出屋。 青竹门的人好似已退去大半,此刻郑录风仅留一名下属,正等在正厅,等我俩吃饭。桌上已摆着几样小菜,正蒸蒸冒着热气,看得人食欲大开。 瞧见我俩出来,他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笑道:“粗茶淡饭,郡主不要嫌弃为好。” 我莞尔答谢,并未拘谨,拉着寻桃大方地坐了下来。原本想问其他的人,转念一想,颇有些打探人家行踪的嫌疑,故而一直低头认真吃饭。 一顿饭下来,大家皆是默默。虽与郑录风接触不多,然一来二去也有所了解,他不是个多话的人。饭后寻桃帮着郑录风的下属收拾碗筷。我与郑录风则坐在厅中喝茶。 沉默一瞬,他开口问道:“郡主,今后如何打算?” 我低头抿了口茶,如今的我是带着限制的自由,通缉犯的身份必定落实,今后出入将大受限制。在属国我已无立足之地。 然我还有心愿未了,此刻想却不敢做。心瞬间迷茫,左右矛盾。不禁幽幽问道:“郑大侠,我想去漠北,你可知道走什么路才能避开朝廷的眼线?” 他瞅我一瞬,并不多问,只是道:“郡主,可能整个属国都即将张贴你和寻桃的画像。” 我缓缓点头,这是无力改变的结果。然因此而一生不能相见,我又心有不甘。 心思几经浮沉,半响无奈叹道:“郑大侠,你说的我全都知道,可是我想去见的那位朋友,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留恋的人。” 他优雅地低头啜茶,转而抬眸,眸中掠过探究之色,看似询问,口气却万分笃定,“冒着生命危险想去见的朋友,想必是位男子吧!” 我不由一阵尴尬,面色一赧,旋即摇头苦笑,无奈道:“我已是通缉犯的身份,怎敢再痴心妄想。只是于我而言,他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若是今后离开属国,怕是今生再无见面机会了。” 不由想起上回的匆匆分别,若是知道如今的结局,我当时定然不会选择进宫。每每忆起,每每后悔。而时光却不能倒回。 胸口的‘比翼双飞’此刻好似微微发烫,这样的他,让我怎能忽视。若不能见上他一面,许是今生都要带着遗憾过活。 他见我苦着一张脸,一副欲诉无泪的模样,剑眉一拧,试探道:“那位朋友……郡主真的非见不可?” 我闻言抬眸,坚定点头。有时人就是这么执着,没有目的,没有结果,我只知道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便不再遗憾。 他复又低头啜茶,捏着茶杯久久没有放回桌上,最后微不可闻,轻叹一声道:“如果……是郡主坚持,那我想我可以帮到你。”说罢,他抬眸瞥向我。 闻言,我先是一愣。待我明白过来,不由兴奋起来。犹如沙漠中行走几天几夜的人,突然见到绿洲一般。望向他的眸中,不由满是期盼,忍不住再次确定,“郑大侠,此话当真?你真有办法?”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不拘言笑的样子很是认真,“我从不开玩笑。只是,我很想知道,郡主见完了那位朋友之后,要去哪里?” 前半句令我雀跃,然后半句,我却无从回答。于我而言,一切变化莫测。昨夜还是惊心动魄的逃亡,今日便奇迹般见到失散的寻桃。而去漠北见了夏孜珩,之后我还真前路茫茫。 悠悠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他。只见他的目光满带探究的打量。许是他人眼里,我也算是离经叛道的人。 我淡然一笑,平平道:“见完那位朋友,我会离开属国。” 人皮面具 我淡然一笑,平平道:“见完那位朋友,我会离开属国。睍莼璩晓” 他闻言颔首,淡淡道:“既然郡主已有打算,那是最好不过。” 我则回之一笑。 相默一瞬,我开口问道:“方才郑大侠说可以帮到我,不知要如何才能安然去漠北?”并非不信他,只是心底不免好奇。 他沉沉道出二字,“易容。攴” 闻言,我微愣,待到反应过来,朝他释然莞尔。 与他定下三日之约,他便携属下离去。临走时他给我留下一瓶药膏,要我每日三次涂抹于伤处,待三日一过,脸颊红肿便自会消褪,到时才方能易容。 三日不长不短,却够我了却一桩心事。眼下所在虽是穷乡僻壤,未有旖旎之景,却远离纷争,自有一番清净逖。 在后山处,我选在一颗松树旁,整出空地,挖坟立碑。只是遗憾没有灵柩。至于碑牌,寻桃则取来木碑代替。待落笔刻字时,我不由想起青鸾二字,犹豫一瞬,终究刻下。青梅一生太苦,如今西归,不该再由这二字困扰。 许是心底搁事,心思总是沉沉。又不想太过顾影自怜,便与寻桃一起做事。起初寻桃说什么也不答应,瞧见我坚持,便也无奈。 其实自给自足没什么不好,倒反令我重温过去时光。从此远离皇宫,今后这便是我的生活。日子虽清贫,心却沉静不少。 至于郑录风第二个问题,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找寻答案。见完夏孜珩我便了完心愿。与他擦肩而过终成事实,心再有遗憾不甘,我也不能回头。 届时我要去江南,找个绮丽之地,做些赚钱的生意。如今身无分文今后如何生活?思及此,涌起淡淡憧憬。兴头一起,便喊来寻桃商量。只见她颇为惊奇,显然不敢置信。我则望着她笑,最后也懒得解释。没有落成之事,总显得纸上谈兵。 三日眨眼便过。掌灯时分,渐起暮色,便是约好易容的时间。 说起易容便想到人皮面具,于我而言是我未知的领域。贴上薄薄一层,就能变成陌生面孔。心底不由满是好奇和神秘。 寻桃则是翻箱倒柜,找遍整座屋子。说要找块铜镜,好让我们看看易容后的样子。 “郡主,找到了,找到了。”隔着门帘便能想象寻桃兴奋的样子,其实我也同样充满期许。 铜镜经久不用外表发青,颇显陈旧。我们取来软布拭擦,勉强能看到自己的模样。我很是满意,能找出块像样的镜子,实属不易。 拿过来对着自己左看右看,心底不由赞叹郑录风赠的药膏,真是灵丹妙药,擦后第一天就消痛,如今已红肿完消,恢复如初。 寻桃在一旁瞧着我阵阵出神,待我发现她的安静,正想询问。只听她开口认真的问,“郡主,漠北真的非去不可?” 寻桃很少对我的决定质疑,哪怕上回出逃冒着死罪,她都义无反顾。许是他人眼里,我这么做不值,然我心已决。 将铜镜放在一边,朝她郑重其事点头。“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吗!” 她不依不饶,又是问道:“郡主,那你能确定,这次见了王爷,真能放得下吗?” 闻言,心底猛地一酸。这已成了我不想去触及的禁忌,以往与他的点点滴滴又涌现心头,不确定这是不是爱,然他的真心以待,却着实令我心起涟漪。或许没有皇上封妃,我与他是能走到一起的。 幽幽叹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去见他一面。” 寻桃叹息一声,虽是无奈却一针见血,“奴婢只是担心,郡主见了王爷反倒更加放不下了……” 不由下意识脱口而出,“不会的。”寻桃无疑是极其了解我的。其实自己也心存矛盾纠结,是不是见了就更难割舍?望着寻桃的眸光渐渐涣散。 郑录风如约而至,他严肃硬朗,不拘言笑。始终都未问及,我冒死相见的到底是谁。只是恪守承诺,替我易容。 约莫半个时辰,郑录风取过铜镜,塞至我手里。 望着镜中的自己,我是震撼的。除却这双依旧熟悉的眸子,其余找不到半点原先的样子。莫说别人,自己也难分辨。 伸手触及脸颊,依旧细腻如润,却好似不是自己的,只觉说不出的陌生及奇怪。 眼前的自己没有倾世容颜,相貌平平,却无比安全。对此我极是满意。转眸正要开口道谢。 郑录风却好整以暇望着我,我喜悦的模样他尽收眼底。不由他开口叮嘱,“郡主莫要太过高兴,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是有期限的,最长不过二十一日,也就是说过了这二十一日,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就会退化脱落。” 闻言,我微微一愣,一时兴奋确实忽略了这点。重捨镜子,又细细审视一番。二十一天!可惜时间太过短暂。然又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他的话我毋庸置疑。 放下铜镜,心思也变得理智,请教道:“郑大侠可知,从这里到漠北要赶几天路程?” 他回道:“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上个七八天。” 我默默点头,心底却开始细细计量一番。昼夜不停,一来一回至少要用上十五六天。那留在漠北的时间顶多五六天。虽说见上一面,道句离别,足足有余。然心底总遗憾还是太过短暂。不由摇头暗叹,人还是不要太过贪心为好。 思及此,我叹道:“原本也没想要多留,有个五六天已是奢侈。” 他瞥我一瞬,言浅意深道:“郡主看得开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 我略略颔首,回之一笑。 待寻桃易完容,郑录风等人便起身离去。瞧见他们行色匆匆,太过矫情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末了只是真诚道谢。 许是江湖侠士都是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留给我的感觉就似一阵风,风过无痕,令人寻不着踪迹,不由心生羡慕。 屋前空地上,他们留下一辆马车,车内放着一袋碎银。这于我而言,无疑解了燃眉之急。 这份细心我感动得溢于言表。我不会骑马,马车正好是最合适不过的替代脚力。我越狱逃亡,几乎身无分文。这袋碎银,正好足够我们这些天的盘缠。 说我不幸却是也幸,身逢绝境却遇上贵人帮忙。只是这份恩情,不知以何为报。我只知他们是青竹门,他叫郑录风。只知他们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江湖帮派我接触不多,却也清楚他们绝非普通。不然怎会截天牢就如同家常便饭,而且一路暗埋人手,步步严谨,天衣无缝。 他们并未留下联络方式,只是告诉我,若我有事,可在这间农舍留下字条。对此我也并未多问,心底却玄若明镜。触及核心机密,怎能轻易告诉他人。而我深知其理,感恩都来不及,怎还会要他为难。只是心底却暗暗想着,有朝一日等我安稳下来,必定将今日所收加倍奉之。 这二十一日于我心底已在倒计时。我当下决定,当夜便出发去漠北。方便起见,我和寻桃均是男扮女装。换了面容,我倒是称心如意,少了份顾忌。 马车是最为平常的那种,轿内虽不大,仅够躺一人。经过一番商量,我和寻桃轮流休息,打算昼夜不停。 接连赶路已有四天。除了一路给马匹吃草喂水稍作停留外,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所带干粮也快消耗殆尽。按郑录风留下的简图,前方不远便有集镇, 几日来,天气阴霾低沉,虽没雨没雪,却严寒至极。许是渐往北的缘故,刮过来的寒风犹如刀割。 行至一段,便到城门外。集镇不大,城门口的守卫也不多,进城的人也是三三两两。 我们一路绕开几个大点的集镇,特意选了这里。虽说易了容,万事还是谨慎为上。 这也是我们易容后,第一次公开亮相。心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马车驶向城门,简单一番检查,我们顺利过关。 集镇仅有三条街,一会儿功夫便走了个遍。我们随意找了家小酒楼,门口的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了出来,“两位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 寻桃应了声,“打尖”。店小二便命人将马车拉去后院,将我俩迎进酒楼。 许是正巧饭点,地方不大,生意倒挺好,所剩空位无几。我俩循着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随意叫了几个小菜默默吃着。 正当此时,门口响起店小二高昂又奉承的声音,“哟,官爷们来了,赶紧里边儿请——!”听似还格外窃喜,好似来了什么大人物,他们小店也会跟着沾光。 由此我抬眸一望。方才还看到城门口就有家大点的酒家,想着能尽量避开些官兵,我和寻桃还特意进了这家不起眼的。却不想,好巧不巧还真是遇上了。 思忖间,一拨官兵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点头哈腰的店小二。店小二赶紧招呼他们依着一张圆桌坐下来,恭敬地个个给奉上茶水,那神情模样简直比对待自己爹娘还要孝敬上几分。 小店来了大人物,掌柜自然也跟着过来。满脸赔笑,讨好道:“今日小店可真是蓬荜生辉。官爷们,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去给官爷做去。” 官兵中看似为首的,边大口喝着茶,边刁钻道:“别罗嗦,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的,全部给爷爷们上来。” 掌柜和店小二连声应下,“是,是,是……”。便退下去准备。 官兵们围成一桌喝茶,其中一人问道:“我说老大,今日怎么跑这家破店来了。” 被称‘老大’那人,不耐道:“你小子懂什么!城头那家东风酒楼,今日一早就被胡大人给包下了。” 另一人好奇问道:“可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连胡大人都亲自相陪。” 老大倒不回避,漫不经心道:“听说是都城的蓝大将军来了。” 闻言,我心头一震。他们说的蓝大将军不就是蓝水辰吗!他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我们的行踪被暴露了?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可能。除了今日,我俩可从未露过面,加之又易了容,他应该认不出我俩才是。 我细嚼慢咽,竖起耳朵继续听。 方才发问那人,嚼着花生米,口齿不清道:“蓝大将军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做什么?” 不等老大开口,一人好似知晓一切的模样,抢先道:“肯定是皇帝派他来捉拿逃出宫的玉妃娘娘。” 发问那人又道:“捉拿玉妃的海扑文书不是早就下了吗,那可是悬赏十万两黄金的天价通缉令。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抓住她发财呢!我要是有这个机会就好喽。” 另一位官兵嘲笑道:“你小子少做梦。玉妃娘娘怎会来我们这种鬼地方?我猜她要逃也准是逃到哪个男人的怀里去了,她肯定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不然天底下有这么傻的女人,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当,宁可当逃犯。” 经他一说,满桌官爷均是哄笑。 然这笑声却令我汗毛直竖。十万两黄金呢!看来夏孜弘和太后要捉我回去是下了狠心的。足见我这篓子捅得有多大。 不论蓝水辰是否真来捉拿我,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离开才是。 他们一席话,搅得我就如坐针垫。眼前美食也食之无味,味同嚼蜡。身旁寻桃瞧出了我的异样,伸手轻轻握了下我的。 我抬眸有些无精打采,她却朝我微微一笑。灵动的眸中平静无波,沉静一片,给人安宁。然她此刻的双眸,却令我感到丝丝陌生。 不禁暗叹,我何时连个小丫鬟都不如了呢? 不由沉静下来,朝她投了个心安的眼神。现在的自己就是做贼心虚的心态,明明是易了容的,却总担心怕被别人看出破绽。 其实就该越自然越好,最好不要当作自己。 倒反寻桃的镇静,令我刮目相看。她哪里还是那个成天围绕着我转,随着我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的小丫头。想起一路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她似乎变得成熟沉稳起来。 人生几何,情方休。岁月未老,莫白头。 倒反寻桃的镇静,令我刮目相看。睍莼璩晓她哪里还是那个成天围绕着我转,随着我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的小丫头。想起一路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她似乎一下子变得成熟沉稳。 我俩刻意放慢了速度,待官爷们酒足饭饱离去,这才起身。原本是多想探听些蓝水辰的事,然小小官兵仅有底下跑腿的份,对于上头的事,大都也是胡猜乱编。 然通过他们的交谈,我却可以肯定一点。蓝水辰来此绝非捉拿我这么简单,至于他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备足干粮,我俩继续赶路。方才虽说有惊无险,却令我心有余悸。唯恐节外生枝,接下去几日决定绕小道而行。 接连昼夜不停,身子已疲惫不堪。然越近漠北,越想见到夏孜珩,心也因此亢奋攴。 见我此番模样,寻桃则日渐忧心。时常拿通缉犯的事实来提醒我。 这无疑戳到了我的痛处。冒着风险,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我知道我傻,然并不悔。只是面对寻桃有些歉疚,让她也跟着担惊受怕。 当真来到漠北那日,晨曦微露。回头一算,已过九日。许是马车来不得骑马快,故而多用去一日。然这样一来,所能逗留的时间更为不多。就此,寻桃提了数遍逵。 许是边疆的缘故,城门口的守卫众多,严密异常,似乎绝不亚于皇宫门口。 有过一次经历,此次面对官兵,心态自然许多。马车顺利通过城门,渐渐驶往城里。 寻桃在前驾马,我则坐在车中,透过窗子观看外头。许是知晓有他在的缘故,陌生的一切,变得无比可亲。 其实漠北的街道寥寥几条,不如上回逗留的集镇。眼下阴霾天,满布灰沙,不见一丝风景。唯有刮地而起的狂风,肆意而凶猛。 正卷起一股狂风,掀翻车帘,直叫人打哆嗦。 寻桃搓着手,往里坐了坐。侧脸问道:“我说郡主,这漠北我们是到了,您可曾打算好如何去见王爷?” 这正是我忧心的问题,如今我非是我,他又如何认得。如若透露自己,那必将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虽远在边关,然海扑文书必定贴满大街小巷,不怕他,到时只怕人多嘴杂。 暗忖一瞬,我淡淡道:“先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打听打听,这里地方不大,宣王爷的名号一定家喻户晓。找他应该不难。” 寻桃则暗叹一声,只是道:“也好!只是郡主现在的样子,只怕王爷不认识。” 已无进城的喜悦,心情堪比此刻天气,眼前乌云层层,始终拨不开那最后一道。我喃喃道:“总有办法的。” 寻桃见我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生起气来,埋怨道:“只怕郡主还没想到办法,这二十一日的期限便到了。” 我很是一怔,并非因为寻桃生气,而是她又提到了二十一日。我方到漠北,一切还未开始,期限却已过去近一半。然事实放在眼前,容不得我逃避。 我闭上眸子,唯有长叹一声,幽幽道:“如果真接近不了,那我就远远看上他一眼吧!” 寻桃察觉到我言中的无奈和苦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有缄默以对。 我侧目望向窗外,目光却空洞而涣散,自顾自无厘头呢喃,“其实也没有要非见不可的,我……突然觉得,可能不见比见了面,还要好……”。 并非是说气话。刚逃出宫那会儿,我一门心思只想见他一面。只觉上回分别还有话未尽,见了面许会释然。 然当真到此,面对重重阻隔,我却放不开。并非我贪生怕死,只是我不能自私到不顾一切,如此不仅害了自己,还会害了他,害了寻桃,甚至远在皇宫的兰太妃。 我怎能为一己私欲,害那么多人性命。想却不能,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痛苦纠结。人生几何,情方休。岁月未老,莫白头。 寻桃无奈叹气,自是听出我言下所指,默了瞬,提议道:“郡主,其实我们就定期三日。若真能见到,三日也就足够了,若不能见到,郡主的这份心意也已带到。但是三日之后,我们必须离开,不然期限一到,怕想走都走不了。到时我们就离开属国,越远越好。” 这番话句句在理,令我无从反驳。言中的果断,令我深深回眸。她身上已无昔日稚嫩,日渐成熟稳重。然这样的她,却令我感到陌生,方才觉得似乎从未了解过她。 尤其她那双眸子,此刻闪着灵动狡洁,充满智慧。我有一瞬间的恍神,突然觉得她好似不是寻桃,然甩头又想,她不是寻桃,那还会有谁甘冒性命风险陪我来漠北,还会有谁无微不至照顾我,没有半句怨言。 许是经历波折的她真长大了,又或许我被情字扰心,辨不清方向。 收回心神,朝她认真点头,“好,就定三日。” 我俩在城里兜了好大一圈,都还未找到落脚处。并非没有客栈,而是均说客满。说来也怪,漠北地处边境,本就人口不多,且不繁华。而这里客栈的生意却要比都城还好。 我正纳闷,前去寻客栈的寻桃恰巧折回。只见她颇为高兴道:“郡主,找到住的了,前面那家还有厢房。”说罢,伸手比了个方向。 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是间规模不大的客栈。找了大半天方才找到一家,自是心满意足。而且接连九天赶路,身子实在疲惫不堪,别说厢房,此刻有张床能先让我睡上一觉便可。我满意点头,“好,就这家。” 我俩走进客栈,掌柜热情地迎了出来,自来熟地边走边道:“哟,两位公子请进,两位住店吧。楼上还有两间上房。” 寻桃淡淡应了声,“就要楼上两间。” 掌柜满口应下,伸手比了个方向,笑道:“两位公子楼上请。” 掌柜是位地道厚实的本地人,边走边与我们攀谈起来,“两位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随意应了声,“嗯。” “听两位的口音不像是这方圆百里之人。” “我们是岭南人。” 心中早已认定,楚怡珏的爹爹便是我爹爹,爹爹家乡,自然便是我家乡。只是经这一提,心生遗憾。三日后便要离开属国,远走他乡,许是今生都回不来。要去岭南怕是遥遥无期。反观自己落得如此模样,不禁心生愧疚。 掌柜客气寒暄,“哦,岭南来这里少说也要赶个五六天路,二位长途跋涉,一定累坏了。等到了房间,我这就给两位打盆热水去。” 我轻声答谢,随口道,“漠北边疆想不到客栈生意如此之好!”其实是我心底疑狐,我可不认为这里的客栈生意天天如此。总觉是什么重要日子,又或者城中发生什么重要事情。不由打探起来。 掌柜叹息一声,惋惜道:“公子可能不知,前段日子,朝廷派了宣王爷来此抵抗流寇,不出个把月,这些流寇被宣王爷给打得个落花流水,抓的抓逃的逃。城中百姓都对这位勇猛的王爷敬佩有加。可哪知道,老天不长眼啊。就在前几日,王府管家突然贴出告示,说是王爷身染重疾,下重金要寻神医为王爷治病。所以这些天附近的大夫都纷纷前来一展医技,已求能治愈王爷的病,一举扬名,博取酬金。” 这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心猛然揪起,痛到窒息。脑中瞬间空白,只觉一股寒意贯穿全身,脚下不由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寻桃及时扶住我,险些就从楼梯口摔下去。 掌柜听到异常,回头一看,即刻停下脚步。瞧见我脸色惨白,整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惊讶之色不言而喻,担忧道,“公子,没事吧?” 我神情空洞,只觉无力而无措。满脑子只有夏孜珩,已听不到掌管的话。此刻只想迫不及待见到他。他一向身子强健,我实在不敢相信,他这好端端的,怎会一下子身染重疾?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 寻桃忧虑地瞅我一眼,转而替我解释道:“我家公子可能长时间赶路,体力不支,不慎脚下打了下滑,现在没事了。掌柜领我们进屋便是” 掌柜这才松了口气,收起惊讶,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下到了房间,我这就去给二位打盆热水,二位洗洗好赶紧歇着!” 客房内,我坐在床沿发呆。心思早已翻江倒海般不平静。沉思良久,转而望向寻桃,慎重开口,“寻桃,你去外面打听一下,王爷的府邸在哪里?” 寻桃同样一脸认真,不应反问,“郡主,你难道想直接去王府?” 知晓寻桃的担忧,我平静道:“也不尽然。” 听到他病重,我一时乱了方寸。然此刻细细一想,他时常习武,身子比寻常人来得强壮。若非有人陷害,否则我实难相信他病重。不管是真是假,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方心安。思及此,我接着又道:“我想以大夫的身份去王府。” 王玉 听到他病重,我一时乱了方寸。睍莼璩晓然此刻细细一想,他时常习武,身子比寻常人来得强壮。若非有人陷害,否则我实难相信他病重。不管是真是假,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方心安。思及此,我接着又道:“我想以大夫的身份去王府。” 许是知晓我此刻心比石坚,她没再反对,也不再多劝,只是叹息一声,颔首应允。毫不犹豫转身出门。 瞧见她的背影,我心中一动,轻声嘱咐了句,“小心行事,快去快回。” 寻桃回眸一笑,宽慰道:“放心吧。郡主还是先睡上一觉,不然即便能见到王爷,只怕郡主也没这个力气了。” 我笑而颔首攴。 待我再次转醒,已暮色沉沉。睁开眸子的瞬间,便从床上弹跳而起。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睡得如此不修边幅。这没头没脑一觉,不知要耽搁掉多少事,浪费掉多少时间。 懊恼不已下床,只见寻桃早已折回,此刻正静静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许是听到我动静,睁开双眸望向我,眸光有些睡眼惺忪逄。 原本还想怪她为什么不喊醒我,然看到她满脸倦容,心起惭愧。我好歹还睡上一觉,她却被我差去打探王府。 寻桃见我一副愣怔样,开口道:“王府所在的地方,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并且还听说,今天已经有一批大夫入王府,却只留下一人,明日王府将继续招大夫入府。” 闻言,我五味参杂,忧喜参半。明日王府继续招大夫,或许自己便可以借此之名进府,想到能见到夏孜珩,我心潮澎湃。 然另一方面,王府广纳大夫,却只留下一人。难道夏孜珩的病当真如此严重,而使得寻常大夫都治不了?这不由令人忧心更甚。 我幽幽问道:“可曾听说王爷的病怎么样了?” 寻桃摇头,蹙眉道:“奴婢倒是打听过,但王府中的人对王爷的病却闭口不谈,只是说要找位好大夫。” 这夜我睡得极不安稳。耳边好似有人不停在哭,哭声听似忧伤而无助,被哭声吵醒,我悠悠醒来。然睁眼的瞬间,却令我浑身一怔。眼前席地而坐一位贵妇人,她泣不成声,垂首低头望着怀中男子。由于她低着头,我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转而望向那名躺地男子,他紧闭双眸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好似……,我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森意四起。 壮着胆,步步走近,待看清男子的脸,我惊恐万分高声尖叫,旋即泪如雨下。 男子不别人,正是我不惜策马千里,只为见上一面的夏孜珩。然正当我再近一步,眼前两人却离我渐渐远去。我挥泪如水,不顾一切朝他们奔去,却始终追不上他们的步伐。抬眼间,正见那名贵妇人幽幽抬头,目露忧怨地望着我。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兰太妃。正待我再次上前,他们却消失不见。 突然间我失魂落魄,发疯般到处张望,然身边空空如也,独留森然一片。我大喊,“孜珩……孜珩……”,留给我的却是回音之声,不断回荡耳边。 我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突然眼前通亮一片,强到刺眼。我眯起眸子,隐约可看一挺拔伟岸的身影,他背着强光,步履从容朝我走来。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觉这身影熟悉无比,似曾相识。 他身带金色光环,如同天神。我忍不住向他伸手,他却脚踏七色彩云,徐徐而升,直至消失不见。 我呆坐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不休,“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郡主,郡主……”,耳边是寻桃的声音,我心中一喜,伸手猛然一抓,感觉到真实触感,我顿然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寻桃易过容的脸。 我愣怔一瞬,便恍然大悟。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也幸好是梦。只是没能看清那光环男子,我颇为遗憾。 眼下天已大亮,想到今日的重要事情,我即刻起身。一番女扮男装。我俩赶往宣王府。 王府大门紧闭,府外倒已站满了人。均是广邀而来的大夫。此刻正三两个一簇,谦敬地低声攀谈。 看到个个满腹才华、深藏不露的样子,令我倍感沉重。不因其他,只是更为忧心夏孜珩的病情。以至于需要广纳群医,来为他治病。思及此,眼眶不由一热。 身旁的寻桃,察觉到我的异样,附耳轻声提醒,“郡主……” 我这才回神,收起情绪,吞下酸涩。 大夫们窃窃私语在议的话题,无不外乎两个,一是都好奇王爷得的不知是什么病?其二便是不知王府要如何挑选大夫。 这也正是我心底所虑,我站在人群后方,静静等待。望向王府高高的围墙,里面的一切也变得神秘异常。想到自己与他仅为一墙之隔,心情不由感慨。 站不多时,王府大门由里而外被打开。为首的则是一身管家打扮,身后几人正搬来桌椅。 大夫们停下攀谈,场面顿时寂静下来。个个聚精会神望向来人。 管家入座后,方而开口道:“各位大夫久等了。大家请先在此登记下自己姓名、年龄、何方人士,我们会着个带领大家进王府。”说罢,朝桌上纸笔比了个方向。 闻言,众人倒很自觉的依次排队,我和寻桃则排在较后面。待到我时,我执笔填下王玉二字。正是‘珏’字的拆分。 寻桃凑近一看,不作他问,只是了然一笑。 其实所谓的挑选极其简单,并未有出题考试、面试等。而是登记完后,便有两名护卫负责带一名大夫进府,每次只带一人,其余人均在府外等候。而等待的大夫,均是同我一样好奇 等待漫长而焦急,尤我更甚。眼看个个充满自信的进去,又垂头晃脑匆匆出府。我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莫非夏孜珩真的病入膏肓?这么多大夫都无人能医? 若不是心底的执念一直撑着,我想我真快要倒下。有请王玉大夫!” 管家的高昂喊声,令我暮然回神,心徒然紧绷。望着王府大门,我步步走近。寻桃则紧随其后。 只是待至门口,管家却在身后突然喊住了我俩,“等一下。” 我和寻桃相视一眼,闻声回头。只见管家疾步过来,阻止道:“王大夫,王府只请大夫,闲杂人等不能进入,还请你的随从在府外等候。” 寻桃闻言,正要上前理论。 我却按住她的手,朝她摇头示意。转而朝管家说道:“好,我一人进去。”说罢,转身欲走。 寻桃见我转身之际,一把抓住我的手,提醒道:“公子,可曾记得离家时,家中的期限。” 期限二字我怎会忘记。知晓她言下所指,我回眸,只见她满脸忧色,显然很不放心。我安抚她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如期赶回去,等我。” 寻桃这才松开我,然拧紧的眉宇丝毫未曾松过。 我跟随护卫进府,这王府估计是当地官员临时给腾出来的,虽比不上都城官员的府邸气派,但亭台楼阁假山花园倒也样样俱全,且占地极大。 穿过院子,绕过长廊,来到后院一处住处门口,带路的护卫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道:“王大夫,王爷就在屋里躺着,你进去看下王爷的病你能不能治,我们便在此等候。”说罢,便敬立在门口两侧。 与他仅一门之隔,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一下子又开始乱窜。激动、无措、伤感……种种情绪一涌而来,然更多的却是担忧。担忧他究竟得了什么样的重病,会广纳神医,导致卧床不起。 伸手推门,手却丝丝颤抖,每走一步,好似千斤重,举步为艰。 已无心细看这屋中摆设,只觉十分普通简单,没有一处抓人眼球。方一进屋,目光便循着里侧的雕花木床而去,脚步缓缓靠近。 床上躺着一人,正侧身背对着我,看不见他容貌。只看到他高大的身躯,此刻静静躺着,没有昔日的生机和活力。脑海突然浮现他曾经神清骨秀的俊逸,洒脱不羁的英姿,暖人心脾的笑意,宽大温暖的拥抱,轻柔辗转的吻……,心猛然揪痛,一阵烈过一阵。心酸苦涩难耐,眼眶氤氲起水雾,视线顷刻间变得模糊,眼泪流得不由自主。 呆立一瞬,转而回神。这个时候,我不该伤心,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寻遍天下名医来治好他。 思及此,擦去泪水,咽下苦涩。定下心神,拉过他的手,先替他诊脉。只觉他脉象虚弱无力,掌心是触目惊心的黑,这绝非是普通人正常该有的肤色。 虽说我从未真正当过大夫,然皇宫珍藏的医书,我却本本参透。普通药理常识还是难不倒我。凭借所学,可以断定他是身中剧毒。 轻轻翻过他的身子,想进一步查看,然这一翻,却令我大惊失色。 今日二更送上。这两章写得很纠结,过了这一段,剧情便会大转折。铺垫过后,后续十分精彩。 大起大落 轻轻翻过他的身子,想进一步查看,然这一翻,却令我大惊失色。睍莼璩晓 我捂着嘴,脚步却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徒然睁大的眸子,震惊而茫然。心底反复在问,“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根本不是夏孜珩!他怎么会躺在这里?为什么冒充夏孜珩?那夏孜珩又在哪里?这人是谁?他究竟是谁? 种种疑惑接踵而来,一时间混乱不堪。待我定下神来,方才这短短一瞥,却令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正想走近,去再次确认。身后却倏地响起一道冷冷质问,“你究竟是谁?攴” 熟悉的声音,似曾相似的场景,一如初见时。闻声便知来人,我欣然回首,脱口而出,“孜……”。 然‘珩’字还未喊出口,待我看清身后人,却一时愣住。 只见他脸蒙黑纱,一身阴寒,炯炯双眸此刻正冷眼相望。如此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令我好生陌生遘。 我静静回望,欲从他眸中找到昔日影子。尽管他黑纱蒙面,我早已认出他来。心底亦喜亦忧,瞧见他陌生的眼神,心好生酸涩。然此刻他好端端站在眼前,却令我心头一松。他安然无事就好。 终究是喜大于忧,心底按耐不住喜悦,浅浅轻笑。 他默默而望,许是我不经意间流露太多,他的眸光变得深深打量。 我此刻易了容,他不会轻易认出我。然方才那句“你究竟是谁?”,却令肯定,他一直暗伏屋中。 那我方才一连串的异常,他定是看在眼里。 然反观他自己,身在自己王府,却躲躲藏藏,白天蒙脸,这绝非正常之举。 不禁会想,这场神医行动,难不成是他设的一个局!只是这又是为何? 思及此,床上那人的身份,我则更为肯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与夏孜珩回都城时,等在城门口的柴将军。而眼下他身中剧毒,看其神色绝非伪装。他又为何会身中剧毒?而这其中令我最不解的,就是他为何要冒充夏孜珩的身份? 若只想替柴将军找神医医治,那大可不必对外宣说他夏孜珩自己身染重疾。这其中缘由,必定有其深意。 只是原本还想着同他相认,在眼下看来,却并非时机。他碰到的事情必定错综复杂,极其棘手。 思及此,我便放弃原先念头。几日担惊受怕以来,如今看到他平平安安,心刹那间释然不少,多日纠结也好似不复存在。其实相不相认并不重要,平安已胜过一切。还能让我见到他,我该知足。 平复所有悸动,我淡然道:“我是王府请来的大夫。你问我是谁?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他缄默不语,打量的眼神渐渐变成探究,紧紧注视着我不放。四眸相对,他目光冷冽而复杂。 良久,他淡淡的问,“你认识他吗?方才是在为他而为哭?”他此刻专注的眼神,好似不想放过我脸上任何蛛丝马迹。 我静然以待,不疾不徐,幽幽道:“他的背影让我想起我一位朋友,看到他卧床不起,我一下子感同身受,忍不住就哭了。怎么,难道我哭也不允许吗?那我来问你,你又为何无端端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王府,这里是王爷的房间吗?” 他愣了一瞬,撇开脸径自低低一笑,听不出是愉悦还是自嘲。 相默一瞬,他敛起笑意,转而幽幽望着躺着的柴将军,淡淡的问,“既然你是大夫,那他的病你能医治吗?” 我瞅他一眼,尽管他口气淡然,眸底却难掩担忧之色。想来他寻遍神医,眼下却无人能治。只可惜我并非真的神医,只为见他一面,才冒险冒充大夫进府。我只能看得出柴将军身中剧毒,但如何医治却是无从入手。 我心中一虚,突然觉得自己极其自私可耻。柴将军生死攸关,我却仅仅为了一己私欲。 我抱歉地直言道:“他脉象虚弱,应该身中剧毒。但请恕我无能,我无法得知他中的什么毒,也无法为他解毒。” 说罢,睨他一眼,瞧见他紧拧的眉宇,再次补充道:“虽然不知柴将军究竟中的什么毒,但我想可以先服用些土茯苓、马齿苋、鸦胆子、白头翁、白花蛇舌草等等清热解毒的药,缓解他体内毒性扩散,好争取时间,替他找解药。” 只见他的眉宇越拧越紧,眸光却望着柴将军愣愣出神,半响幽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微一愣,没料到这个时候他会问起我的名字。虽早有准备,却不由心虚,默了瞬,我轻声回道:“王玉。” 闻言,他喃喃重复我的名,“王玉,王玉……”。而后他突然抬眸,深深瞅着我的眸光,令人意味不明。 瞧见他眸底流转的精光,我心猛然一震。难不成他已经认出了我?旋即又自我否认,不可能,应该不可能的!我易了容,现在的容貌根本没有以前半点影子,何况我眼下女扮男装。 思绪正千回百转,却听他缓缓道:“王大夫,那就有劳你这些天照料好他。” 我又是一愣,没想他竟真会留我下来。庆幸之余却难免担忧,我若留在王府,那寻桃该怎会办?不由想起寻桃反复叮嘱的期限,三日一到,我们必须离开。 心开始左右为难,不忍拒绝他,却如何给寻桃交代。全属国通缉的不仅是我,还有寻桃。 思及此,我理直气壮道:“你是谁?我要不要留下,你凭什么说了算。” 他轻笑一声,突然朝外喊道:“来人。” 房门瞬间被打开,两名护卫疾步进屋。他俩垂首而立,静待下令。 只见夏孜珩沉声命令,“带王大夫前去客房休息。” 护卫双手作揖,齐声回道:“是。” 夏孜珩转而望向我,见我一副愣怔样,不免揶揄,“王大夫,你还有问题吗?” 我则心思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许是不知,并非我愿不愿的问题,而是太多变故,深怕牵连太多。若非他放假消息说是自己身染重疾,令我一时方寸大乱,我也不会这样盲目前来王府。 然眼下又容不得我说不字,而想着两天后即将分别,许是今生难见,心底不免心生难舍。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次吧!我颔首点头,要求道:“那好,我尽量试试看。但我的随从还在王府外等我,他从不曾与我分开,是否可以让他也进王府。” 好似早就预料到我的话般,他丝毫没有犹豫,转而朝护卫吩咐,“你们照他说的做。” 当被带出房间,我还恍若做梦一般。一进一出,心情却一正一反,事实果真难料。 柴将军垂危,令我震撼。然当我知道病危的并非夏孜珩时,震惊之余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这种大起大落若非亲历,实难体会。 不得不承认,人总是自私的,其中包括自己。若是柴将军的亲人,见到柴将军现在的样子,想必也同我起先一样伤心难过。 故此,不论起初我是因何来到王府,既然令我照料柴将军,虽说可能只短短两天,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待至王府门口,府外依然排着等待进府的大夫。我真的希望,他们中能有人替柴将军解毒。 寻桃瞧见我的瞬间,明显松了口气。她疾步走向我,并未询问我见没到他,也未问他是否真的重病。只是轻声道:“公子总算出来了。” 我知道在她眼里,只要看到我平安无事就好,许是这就是各为其主的道理吧! 只是她不知道,接下去我和她都要留在王府,望着她轻笑欣然的脸,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寻桃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深吸口气,缓缓道:“我还要住在王府替王爷医治,你随我一同进王府吧。” 寻桃着实一怔,脸色徒然沉下,望着我的目光变得疑惑不解,拉过我走到一旁,附耳轻声道:“郡主,到底怎么了?是真的王爷生病了吗?即使是王爷真的生病,那也有这么多大夫在,也不是非要郡主不可的。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有多么危险?” 我知晓她的担忧,却也不想瞒她。同样附耳如实告诉她一切。 闻言,寻桃更加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言语中还夹杂着不可渲泄的愤怒,“既然王爷都没事了,而且郡主还见到了他,那郡主还要留下做什么?你不是答应过奴婢,见了面就走,不会再留恋的。郡主难不成疯了,还是说郡主忘记了三日期限?” 我微微闭眸,心乱成一片。她的怒意、不解我全然理解,只是想起夏孜珩,又岂是说不理就能不理。 待她吼完,我轻声安抚,几乎急切下着保证,“寻桃,我说过的,答应过的,统统没有忘记。眼下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我只留两天,两天过后,我一定走,一定不会留恋。” 抱歉,更晚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久干逢雨露 待她吼完,我轻声安抚,几乎急切下着保证,“寻桃,我说过的,答应过的,统统没有忘记。睍莼璩晓眼下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我只留两天,两天过后,我一定走,一定不会留恋。” 两人一番纠结而激烈的附耳争论后,最终寻桃还是妥协,答应我一起进府。 我们被安排在后院的客房中住下,客房离柴将军的房间很近,照顾起来也很方便。当天我便与府中主治大夫作了仔细的交流,我虽看过不少医书,却毫无行医经验。应付普通伤风脑热还行,遇上柴将军这样的,便是束手无策。唯有配合大夫开方抓药及煎药。 瞧见此番情景,寻桃则暗暗埋怨夏孜珩为什么非让我留下来不可。然她嘴上如此说,却总是抢过我手上的活,替我端水生火。 忙碌中时光匆匆,不觉暮色沉沉。不可否认,在医学方面今天我还是收获颇丰攴。 府外的大夫均摇头离去,对于柴将军的病无一人能治。这令我又忧又扰。既担心柴将军,又暗暗疑惑夏孜珩为何单单留下我。 眼下还是深冬,夜总是转眼将至,还来不及看它慢慢蜕变的过程,天色不觉已从黄昏到漆黑。许是地处北端的缘故,入夜的漠北尤其冷。自从穿越来此,便是漫漫冬季,都快要令人忘记曾经春天的绚丽。想起春天,不知下一个春季,我又会在哪里。 客房中,我独坐桌旁。寻桃想伺候我洗漱更衣,而在我百般劝说下,先回房休息去了,因我知道她今日可能比我还累。对于她,我除了感激就是满满感动遄。 我撑着胳膊肘,双手托腮。望着摇曳的烛火,愣愣发呆。白天的忙碌令我无暇细想,然此刻夜深人静,心情无疑是复杂矛盾而纠结的。按照原本计划,二日后我就该离去。然我今日才刚刚进入府,一切事情均无头无序。柴将军昏迷不醒,而夏孜珩却行踪神秘。这怎会令我心安? 脑海皆是他黑纱蒙面的样子,他防备的神情,冷淡的目光。现一回想,只觉无比失落。然这又怎能怪他,一切均与他无关。许是这样便好,谁都不会伤得深。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从此不相见就会淡忘,淡忘便会遗忘……,只是希望以后偶尔忆起,不要遗憾才好。 怀着满满心事,独赏夜色宁静。直至烛火燃完,摇曳的火光在最后霎那,反而更为绚亮。然还来不及换上,它却已经熄灭。 眼前一暗,坐了好久方才适应。借着窗外月光,起身至床边。然正当我准备脱下外衣时,却突然注意到,床幔上一道模糊的黑影。我猛然惊起,倏地回头,下意识就想张口大喊。 然那人速度风驰电闪,张嘴的瞬间,便被他捂在掌心。 我本能挣扎,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冷冷警告,“别乱动。” 声音太过熟悉,闻声便知来人,绷紧的心放下警惕。 许是察觉到我的安静,他慢慢放开捂住我的手。将我身子扳过来正面朝他,沉沉地问,“你究竟是谁?” 白天的问题,现在延续。我暗暗心惊,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他离我咫尺,夜色浓浓,模糊我的视线。然他那双炯炯黑眸,却幽幽闪光,让我隐隐感觉他此刻忧伤。这抹忧伤猛然触动我的心湖。然也是在瞬间同样记起寻桃的叮嘱,依旧是白天的回答,“我是王府请来的大夫。” 他轻哼一声,听不出是嘲笑还是不屑。接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重复的问题,好似回到白天。虽说底气不足,却简洁明了,“王玉。” 他低低一笑,又问,“王玉,如果王和玉加在一起,会是什么字?” 闻言,我一时慌乱。心开始摇摆不定,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左右我,承认与否认。支吾了半天,我终是回避道:“我……我才疏学浅,我……我不知道。”待到说完,方才意识自己的回答竟是如此牵强。 他朝前一步,令两人距离更为贴近。我清晰可闻,他身上寒意夹杂他的味道。 我一阵慌乱,连忙朝后退却。他却朝逼近,嘴里振振有词,“那就让我来告述你,王和玉加在一起,便是珏字。而我认定的王妃,恰巧也是这个名。” 我步步后退,他步步紧逼。我知道若得不到答案,他今晚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内心矛盾至极,曾平静的心湖,曾就此与他擦肩而过的决心,此刻就似风中摇摆的小草,没了方向,没了目的。我怯怯辩解,“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高大的身躯笼罩我所有视线,黑暗中,他灼热的注目,令我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你是珏儿。”突然一句,犹如一锤定音,语气是不容反驳的肯定。 我大脑瞬间空白,颤颤否认,“我……我……不……是。”我慌乱连连后退,直至后背贴到冷冷墙壁。我知道没有后路可退,唯有幽幽望着他。 他双手撑在我两旁墙壁,将我完全圈禁在他的掌控之下。如此之近,呼吸可闻。 他颇为激动,笃定道:“你以为躺在床上的人是我,所以你哭了。当你看到其实是柴将军时,你不敢置信,所以你大惊失色,所以你不知所措。其实你白天就认出了我,对不对?” 一语道破,令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是那么了解我。 他带着忧伤带着欣喜夹杂丝丝怜惜,深情道,“你以为你改了容貌,变了名字,我就不认得你了。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你,你的每个神态,你的每个眼神,统统都出卖了你。那是你怎么改都改变不了的……。珏……儿!”沉沉一声,略带微微轻颤,好似心灵最深处的呼唤。 我的心因此泛起阵阵涟漪。我忘却所有反应,怔怔望着他。 他忽地一把探入我衣襟。还未待我回神,一举掏出我胸口的‘比翼双飞’,握在手心。好似找到了最最有力的证据。他的眸子直逼我的,不容我再躲避半分。低低质问,“你不是珏儿,那这又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之举,令我顿时傻眼,知道自己再否认再狡辩再逃避统统是徒劳。压抑许久悲喜交加的复杂情绪,再度袭来。猛然间眼眶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涓涓而下,一阵强过一阵,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将‘比翼双飞’重放回我衣襟里,转而抬起我的下巴,触及到满脸的泪,顿时满怀疼惜和柔情。用指腹轻轻替我擦去,动作轻柔到小心翼翼。 他的温柔与珍惜令我的心瞬间柔软,哀伤和眷恋好似潮涨,瞬间将我湮灭。我定定站着一动不动,无声哭泣,一下子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炙热,我甚至感觉他略带紧张地吞咽动作。倏地他弯下身子,俯下唇。他的吻辗转而缠绵,温润而热烈,好似久干逢雨露,突然找到一股清泉,而得以释放。 我的理性告诉我应该推开他,然他的满腔热情,他的干爽味道,却令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到最后变成浅浅回应。手抵在他的胸膛,却显得那么柔软而无力。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让我手心微微发烫。空气中充满了激情和暧昧,温度一下子升高。唇舌纠缠,津液相抵…… 慢慢不再满足于此,他停下热吻,额头抵着我的,捧起我脸,声音沙哑而低沉,此刻听来蛊惑人心,“我想要你。”话犹未了,他猛地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他的话令我浑身轻颤,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然我此刻却硬是说不出拒绝他的半个字来。任由自己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一步步走向大床。我则将脸埋在他胸怀。心狂跳不已,脑海混混沌沌。 他轻轻将我放在床上,低头深情的目光,令我顷刻间羞红了全身。还未等我回神,他的唇瞬间压下。吻得一阵天昏地暗,我的世界渐渐翻天覆地。 待我再次回神,是因身上略感凉意。不知何时,身上衣衫半数褪尽。他滚烫的掌心,慢慢游移全身。每到一处,圈起我阵阵轻颤。他的唇也一路往下,下颚、锁骨、胸口高耸…… 我几乎半梦半醒,半痴半醉,目光迷离,心思复杂难辨。 心底不断在问,难道真的要这样了吗?难道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吗?我想推开他,但却发觉浑身无力。不禁放纵地想,如果真是他想要的,那么就将自己留给他,作为最后分别的纪念。自己大胆的想法,猛然令自己惊愣不已,心再次狂跳。 双眸一闭,默默配合。可却在闭眼的瞬间,脑中突然盘旋起,那句曾似魔语缠身的话,“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 一张强悍张狂霸道邪气的脸孔,一下子浮现眼前。我身子没来由一僵,暗自懊恼,怎么会在这时想起高释玄?难不成真是被他下了蛊,下了咒,令我今生都摆脱不了他?即使高释玄远在他国,还是会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的脑海。 夏孜珩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沙哑而温柔的声音从胸口闷闷传来,“珏儿,你好美,我好想要你……” 我再次陷入矛盾。我该答应他,还是拒绝他?心底反反复复,方才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再次摇摆。原来我的决心是这样脆弱,我开始不知所措。 撕心裂肺 我再次陷入矛盾。睍莼璩晓我该答应他,还是拒绝他?心底反反复复,方才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再次摇摆。原来我的决心是这样脆弱,我开始不知所措。 正当我犹豫彷徨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隔着门板传来寻桃特意压低了的声音,“公子,你在房里吗?公子……” 我瞬间清醒过来,同时心头暗暗一松。低头一看,羞涩不已。衣物早已散尽,几近半裸。我轻轻推开他,他也在同时一顿,眸中欲火熄下一半。一个翻身,在我身旁躺下。 我慌忙拉起衣衫,将自己掩盖好,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慌乱,朝门口说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 寻桃则回道:“听到公子的房间刚刚好像有和人说话的声音,所以,不放心公子一人在房间里。攴” 想到方才的画面,好似被寻桃看到一般,不由从头顶一直红到脚底,我一阵难堪,缓缓回道:“房间只有我,没有别人,我已经睡下了,你没事也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默了瞬,只听得寻桃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接着言浅意深道:“公子,也早些睡吧。自己可要懂得保护自己。我先回房了,有事就直接喊我。”她的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令我没来由又是一震。 听闻她脚步声离去,而后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邃。 房内似乎还残留方才暧昧的味道,身上还存有他的温度。我俩静静躺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方才的一切太过突然,而我朦朦胧胧,神志半清半醒,现在回想,令我不禁赧颜,着实不好意思面对他。 沉默半响,气氛尴尬到不行。 终是他开口打破这份沉寂,声音听似平静无波,“珏儿,你这次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这问题于我而言涵盖太多,脑海皆是这些天的点点画面,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我沉默点头。 既已说开,也就没有必要保留,或许这也是释然的唯一办法。 思及此,我不禁问道,“孜珩,你可曾知道,我现在是朝廷重金缉拿的犯人?”虽说这早非新闻,然在他面前亲口提及,还是令我苦涩难挡。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不仅是通缉犯,之前还是皇上下旨赐封的玉妃。” 闻言,他侧身望着我,不以为然道:“那些我都知道。” 我并未吃惊,因为缉拿我的通缉令早已下达整个属国,当然也不会独独漏掉漠北。转过脸回望着他,我平平道:“孜珩,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他目光深沉而专注,望着我半响,摇摇头。 我叹息一声,从夏孜弘封我为玉妃,当晚我便逃出宫说起,直至我如何被郑录风救出,郑录风还替我易了容,到后来如何千里迢迢来此找他……。当然,我并未提及郑录风及他们青竹门的名号,只是一带而过说是一位路见不平的大侠救了我。 并非我信不过夏孜珩,而是直觉不想透露他们青竹门的行踪。 闻言,他显然出乎意料之外,令他不可置信。他怔怔望着我,无声沉默。 忽地,他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良久缓缓开口,感慨万千而沉重心疼,“珏儿,你不该受这样的苦。” 闻言,我心底阵阵泛酸。除了寻桃和青梅,这世上怕只有他才会如此真心待我。如此温润而感伤,只会令我更舍不得离开。 思及此,我莞尔一笑,咽下酸涩,故作轻松洒脱道:“不经历风雨,怎会迎来彩虹。我现在不是逃出来了吗?从此山高水远,海阔天空。何其潇洒自在。” 他轻轻一笑,忽又认真问道:“珏儿,那你可曾想过和我每天一起看朝阳,看日落,走遍千山万水,游遍江海河川。” 这样的画面是我曾经向往的,我有一瞬间的陶醉。但无情的现实,却时刻告诫我,我和他之间,终究横着一道跨不过的槛,今生是不可能的。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事实我曾是夏孜弘下旨宣封的玉妃,抛开通缉犯的身份,辈分上,我是他嫂嫂。 思及此,心中不由暗叹,冷静而理智道:“孜珩,其实这次我赶来漠北,除了想见你一面,再来就是和你道别的。” 他好似早已作了决定般,毫不犹豫,坚定而认真道:“珏儿,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我知道他此刻所言绝非玩笑,也绝对说到做到。感动之余却冷静异常。正因为是他,我才不能自私。 我同样坚定摇头,缓缓道:“孜珩,你我不同。我父母双亡,原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我不怕背负罪名,我可以远走他国。你却不能,你是属国宣王爷,你有你的理想,你有你的抱负,你……” 不待我说完,他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珏儿,我也可以放下一切的,我不稀罕这个王爷,他将我派到漠北,不让我再回都城,已然不顾兄弟情意了。” 他口中的‘他’,是指夏孜弘。我不由感叹,皇室的兄弟手足还不如陌生人! 默了瞬,我继续道:“孜珩,我相信你不稀罕功名利禄,不稀罕王爷身份。但你不是一个人,你有衷心跟随你的将士们,最重要的,在皇宫中还有深爱你、无时无刻都深深牵挂你的兰太妃。你可以不考虑自己,但你不能不考虑她。你的一时冲动,不仅会让自己永远回不了属国,让自己背负一世骂名、一世罪名,还会让夏孜弘和太后好名正言顺的迁怒加害兰太妃和曾经衷心跟随你的人,你想过这些吗?你考虑过后果吗?” 一番激烈的言辞过后,气氛顿时凝结。黑暗中,我俩两两相望,却看不清彼此。 然我却清楚,他内心的矛盾煎熬不比我少。他是个非常孝顺的人,现在他父皇已驾崩,留下唯一的母亲——兰太妃。我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他可以不顾一切,却独独不能弃兰太妃不顾。 他于我的心思我是清楚的,却终究是有缘无份。我也曾矛盾挣扎过,这种想而不能的无奈,我深有所感,犹如吞下半个柠檬般酸涩难耐。 我暗叹一阵,缓缓劝道:“孜珩,我们不能这样自私,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所以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 闻言,他沉默。良久他幽幽道:“珏儿,但我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抹不去的忧伤,却满是无可奈何。 而我只为这一句,心再次动摇。心伤迷漫,泪无声而下。从来不知,我竟如此会哭,许是真到了伤心处。 感觉到我的异样,他伸手轻柔地替我擦去泪水。 在他指腹触及我脸颊的一刹,心好似被巨浪猛地冲击,瞬间泛起层层浪花,心底有个响亮的声音在不断呐喊,‘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这句我曾认为十分不屑的话,现在却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曾以为刹那芳华,终究不过昙花一现。而我既要曾经拥有,也要天长地久。 然而现在,我却鬼使神差地有了个大胆的念头,我不知道天长地久有多久,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曾经拥有,我会遗憾…… 抛却世俗的观念,我望着他的目光慢慢迷离……,如果我们之间注定没有天长地久,那么就让我俩趁现在紧紧相爱,给彼此留下最美的时刻,留下最甜的回忆! 思及此,我脸红心跳。只是迟疑片刻,便缓缓坐起身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他不解,他同样坐起,与我对视。 昏暗中,他目光深深,我同样深情回望,想到自己的‘心怀不轨’,刷的一下,脸红到彻底。 借着夜色,我抛开杂念,伸手脱下全部衣衫,让自己赤诚以待。紧紧闭眸,倾过身子,靠在他怀里。 闭眼瞬间,见到他目露惊讶,热血沸腾的注目,此刻亮到不可思议。 然过了良久,他却迟迟没有动作。耳边静得出奇。唯有自己的一颗心早已狂跳地乱无章法。却死也不敢睁眼看他,暗恼自己冲昏了头脑,竟然如此不知羞。只觉这次丢脸丢到了家了,不知该如何收场。 正当我不知所措,身子却被一把扶正,身上一暖。我猛然睁开眸子,隐约间,只觉他的眸光此刻静如湖水。 心中羞涩,赧颜慌乱躲避。垂头不敢看他,身上却早已披上了方才脱下的衣服。缄默不语的同时,也再无勇气将方才情景再次演绎。心底感动又失落,既喜又忧,杂乱无章。 他许是看穿我心事,双臂一伸,便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他的胸怀温暖而结实,如此简单的举动,便化解了我方才的难堪。 耳畔响起他的软语温言,“珏儿,你让我不能对我母妃自私,对跟随我的将领自私,那我就更不能对你自私……”话至最后一句,声音竟满是凄凉,令我不由感同身受。 一时间,无奈、心酸、痛楚……种种感伤似潮水般,四面八方朝我涌来。他总是处处为我着想,处处生怕我受伤。感动和心伤夹杂一起,令我痛不欲生,撕心裂肺。我再次痛哭,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千言万语到最后,我只淡淡说了一句,“夏孜珩,今生能够遇到你,我何其幸运。” 闻言,他微不可闻叹息一声,手臂紧了又紧,恨不得此刻合二为一。 这夜,我俩相拥而眠,却相敬如宾。 离开1 翌日,晨曦微露,我便醒来。睍莼璩晓想起昨晚一切,苦涩中又夹杂甜蜜。身旁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心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好想在不多的时间里,能与他多待一会儿,多看他一眼。 思及此,我匆匆起身,便梳洗一番,夺门而出。 方一出屋便见寻桃静静等在屋檐下,看其样子像是等了许久。抬头的瞬间,她也正好回过头来。不拘言笑地认真望着我,淡淡道,“公子醒了。那我给公子去厨房拿些饭菜来。” 我木木点头,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然瞧见她清淡的口气,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由想起她昨夜敲门的事。难不成她听到些什么,今早特意守在门口?这样一想,不由皱眉。 不多时,寻桃便折回。带回几样可口小菜和一碗清粥。利索地替我在圆桌上摆好攴。 我坐下吃起来,见她站在一旁,抬头道:“寻桃,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吧。你早饭吃过了吗?” 她倒没有扭捏,点点头,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自从离开皇宫,我俩之间的相处随性了许多,有时更像是相互依偎的姐妹、亲人。她回道:“奴婢吃了,郡主赶紧吃吧。” 我恩了一声,莞尔一笑,低头喝了几口清粥。犹豫着有些事情还是告诉寻桃比较好,毕竟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眼下还冒着风险陪我住进王府。我抬眸,正色道:“寻桃,昨夜王爷认出我了。邋” 寻桃一点不觉惊奇,好似早已猜到夏孜珩必定会认出我一般。只是略略蹙眉,不甚高兴的问,“那郡主有何打算?是按原定计划回去,还是……” 她突然止住,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我自然隐隐猜到,她的顾虑我清楚不过。放下碗筷,望着她认真道:“寻桃,我跟王爷说清楚了,也告诉他我会离开,不如……我们今天就离开王府。” 闻言,她愣怔了下,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果断,随即表示赞同地颔首,如释重负般隐隐松了口气。 饭后,我与寻桃去见替柴将军主治的大夫,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却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对于柴将军的治疗,我做不到有始有终,心底其实十分抱歉和内疚。若不是我通缉犯的身份会牵连到他人,我定会义无反顾留下来尽一份力。 别过大夫,便去柴将军的房间,想再看看他的病情。却在推门进屋的瞬间,愣住了脚步。 屋内坐满了人,显然他们正在商议事情。此刻瞧见到我和寻桃推门而入,均纷纷停下,转眸望向我俩,明显带着警惕。 众人中,我一眼便找到了为首而坐的夏孜珩。他瞧见我的瞬间,并非太过意外,只是话到一半,停了下来,冲我淡淡一笑。 我也着实没料会有这么多人,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自知打扰,便抱歉地退出房间。看来,我要说的事,只有等他们商议完。我与寻桃便先回房等待。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夏孜珩推门而入。我闻声站起,寻桃朝他福身行礼,十分知趣地退出房间。 房内顿时只剩下我俩,经过了昨晚,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为微妙起来。既像恋人,又似好友,更似亲人。我俩相视而笑,他两个大步过来,伸手拥我入怀。他的怀抱温暖而结实,我贪婪他身上的味道,偎在他怀里。 我俩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 良久,他这才松开。拉着我的手并排坐在了床头。我头枕着他的肩,他的手臂自然圈住我。这样的姿势很舒服,令我不禁闭眸。 然片刻温馨过后,我还是慢慢回归现实。我轻轻问道,“孜珩,柴将军今日有无好些?” 提及柴将军,他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颇为无奈。他幽然道:“老样子,没有半点起色。” 其实我心底一直纳闷他广纳神医一事。虽他并未提过柴将军为何受伤,但光看柴将军中毒如此之烈,我便已知晓,这绝非普通意外。 我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孜珩,柴将军是为何受了伤?” 闻言,他叹息一声,便开口娓娓道来,“自从我离开都城,率兵来到漠北,便全部投入了清剿流寇的战争当中。毕竟流寇的战斗力不强,人数也不多,没过个把月,漠北就重新掌握在我们朝廷手中。后来接到让我继续留守漠北的圣旨,我便在此住了下来。没想,就在接到圣旨后的第三天,便有几位蒙面刺客,半夜闯入王府,欲要刺杀我。当时柴将军就在我的屋中,一番打斗后,柴将军为我挡了一剑,却没料到,那刺客的剑上有毒,柴将军当场就倒地,直到今日还是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紧,坐正身子,侧脸望他。瞧见他此刻神色忧忧,心中疑惑一个胜过一个,担忧问道,“那些刺客可曾抓到?他们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刺杀你?” 一连串的问题令他微微一愣,倒没有嫌烦,他侧目瞅我一眼,缓缓道来:“刺客的身手很是了得,当时是抓到了一个,但场面太过混乱,那刺客当场就被他们的同伴用毒镖打死,其余人全都逃跑。他们的身份我也就不好确定了……” 闻言,我很是一愣。对于这些不留活口的做法,我只觉毛骨悚然。对待同伴尚是如此,对待敌人便可想而知了。思及此,忧心起他的安危来。 瞧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我幽幽分析,“孜珩,你平时有无得罪过什么人?还有刺客留下的尸体,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明身份的蛛丝马迹?会不会是你这次清剿流寇的残留分子前来报仇?或者……难道是夏孜弘……” 最后一句,令他一愣。他望向我的眼神满是疑惑,问道:“珏儿,你为什么也会认为是我皇兄呢?” 他言中的那个‘也’字,反倒令我一愣。其实我也是角角落落去猜测,收集所有可疑人再来排查。我不禁疑狐问道,“除了我,也有人提到是夏孜弘了吗?” 他毫无隐讳地点头,说道:“其实,从那个被同伴杀死的刺客身上,我们当时就搜出了一块皇宫禁军的腰牌。跟随我多年的几位将领,也猜测是皇上……”说罢,他微微眯起眸子,神色很是凝重。 我心底着实一震。不想自己随便一句,便猜到要点上。但又说不上来又有哪里不对,暗忖一阵,又道:“孜珩,夏孜弘确实逼迫我当他的玉妃,又下令全国重金缉拿我,我确实也对他深恶痛绝。但我不想把自己对他的厌恶,来影响你的想法和判断。他让你留守漠北,其实究其缘由,便是不想让你有机会和他抢夺皇位,让他能坐稳江山。但是他现在已经登基成帝。从此他是君你是臣,他想要你死,随便嫁祸个罪名给你便行,他为什么还要选择最最不明智的暗杀呢?” 其实心底也是疑惑不解。若说夏孜弘想害夏孜珩之心,那是完全有存在。但夏孜弘为人阴险狡诈,惯用的手段便是杀人不伤己身,就如嫁祸太子一样。何况,眼下夏孜弘已是皇上,手握一切生杀大权。 思及此,我眼波一转,认真分析道:“孜珩,你想,刺客宁可杀死同伴,也不会给对方留下活口,他们处事如此的严谨缜密,又怎么会在行动中还随身携带皇宫中的禁军腰牌来暴露身份,好让你们来发现呢?” 夏孜珩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我,颇为认同地点头,沉声道:“这点与我所想一致,所以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 我在明敌在暗,形势对于他完全不利。我喃喃自言道:“那除了夏孜弘,又有谁想迫不及待要你的命?” 他剑眉一挑,轻蹙眉头,目光忧忧投向前方。 瞧见他神色中的茫然,我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原本想要今天离开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心底不禁暗暗纵然自己,就让我再多呆一天吧,只要路上不停地赶路,也应该赶得及离开属国。这样一想,便下了明日离去的决心。 许是可以多留一晚,绷紧了一天的心,好似一下子放松下来。不想浪费这不可多得的一天,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将头枕在他肩头,双手紧紧环住他一只手臂。 感觉到我此刻亲昵的举动,他幽幽收回迷茫的目光,侧目深情地望着我半响。最后,化为一叹,无奈而酸楚地轻声呢喃,“珏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突发的感伤,顷刻间感染我,同时令我清醒过来,我不该的,不该再有留恋。不该态度不定,令他为我举棋不定…… 避开这永远答不了的问题,转移话题道:“孜珩,柴将军身上的毒该怎么办?” 他无奈摇头,叹道:“他身上中的毒,恐怕整个属国都没有解药。” 整个属国无人能医?我心头一震,忽地坐正身子,侧目望向他,不解问道,“为什么?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柴将军冒充你,在漠北到处寻找大夫?” 他双眸一眯望着前方,缓缓道:“其实那都是障眼法,刺客上回没有刺杀成功,必定还留在漠北,定会暗中计划着再来。我寻医是假,其实是想告知外界,我身患重疾,好引那些刺客来王府一探究竟,也便于我顺藤摸瓜。” 说罢,他突然低低一笑,转而望我一眼,揶揄道:“只可惜,他们没引来,却意外地引来了你。” 离开2 说罢,他突然低低一笑,转而望我一眼,揶揄道:“只可惜,他们没引来,却意外地引来了你。睍莼璩晓” 经他一说,我不由一阵不好意思,暗暗吐了吐舌头,只觉自己是个十足的冒牌货。 他将我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朝我宠溺笑笑,也不再继续开我玩笑。 他的眼神令我心中一暖,我小心翼翼将他藏在了心底,好好珍藏。 默了瞬,想起昏迷不醒的柴将军,我不禁担忧道:“那柴将军是不是没得救了?攴” 他眼神一紧,异常坚定道:“只要他还有口气在,我就会想办法为他医治。” 脑海突然闪过个疑虑,不由又问,“听说,我来王府的前一天,你留下了一名大夫,为何这两天却没有见过他?难道他是刺客?” 他忽地一笑,侧目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来了那么多名大夫,人人进屋都先是查看柴将军的病情,唯独那名大夫却进屋只看他的长相。彗” 经他证实,不由惊叹,“真是刺客!”相默一瞬,想起他方才的一句话来。用胳膊肘蹭蹭他胸膛,故作生气道:“那你刚才还说只独独引来了我……”。 他低低一笑,随即感叹一声,言浅意深道:“珏儿,我不想你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明白吗?” 我闻言点头,如今的我是自身难保,不牵连他人已是万幸了,还如何帮得了他。只是对他的处境放心不下,不由问道:“那你打算怎样?” 他双手搭在我肩头,扶正我身子让我面朝他,郑重其事道:“珏儿,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要掺与进来,这十分危险?” 我同样认真点头。 瞧见我表明态度,他这才继续道:“我见那人举止异常,便命人让他住进王府,安排在离柴将军房间最远的后院西首客房,这些天,先以让他在屋里研制解药之名,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我疑狐问道:“那他可有动静?” 他勾唇一笑,成竹在胸道:“如果不出意外,我猜他今晚便有动静。” 闻言,我微微一愣,不由喃喃重复,“今晚……”。也难怪方才柴将军屋里聚集了那么多人,瞧见我与寻桃,还满是警惕,定是在商讨今晚的行动计划。 见我愣愣发呆,他宠溺地吻我额头,轻拥入怀。软言细语道:“珏儿,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今晚你只要乖乖呆在屋子里,无论外面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好吗?”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帮不上忙,也绝不能给他添乱。不由点头应允,“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为我分心。” 而后相拥而坐,良久他方才离去。 夏孜珩前脚刚走后,寻桃便后脚跟进。瞧见寻桃略显急切的模样,我知道她心中所想,想到原本答应她今天就会离开,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犹犹豫豫,又要多待一天,多冒一天风险……。 想到这,我略带抱歉,筹措一瞬,开口道:“寻桃,对不起,今天王爷有重要事情要办,我没找到开口说离开的机会,所以今天还不能离开……,我不能告诉你什么原因,但你相信我,等王爷今天的事情办完,我一定马上和他说明白,明日一定离开。” 寻桃叹息一声,既没埋怨也未责备。只是郑重其事道:“郡主,为了郡主自己的安全考虑,也为了王爷以及王爷身边人的安全考虑,明日郡主千万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听闻她言,我起身,拉过她的手,保证道:“好,寻桃,我答应你。等王爷的事情一解决,我绝不会再犹豫。” 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我必须要提醒她,望着她认真道:“寻桃,你不要问太多,今晚一吃过饭,你就先回房梳洗,早些睡,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来,答应我,明白吗?” 寻桃犹豫一瞬,点头应允。随即又疑惑问道:“郡主,那你是否也和奴婢一样,一吃过饭就待在屋子里?” 原本还担心她会问东问西,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见她反应,我松气的同时又一阵温暖,我温言道:“那当然,王爷的事,我又帮不上忙。” 王府中一切照常,若非夏孜珩提前告诉了我他今晚部署的一切,我也一定毫无察觉。 下午,我再次去看望了柴将军,他的气息似乎更加微弱。脸颊的颧骨已深深突起,掌心的黑色已经慢慢扩散至整只手臂,昏迷了那么多天,又解不了身上的毒,恐怕也已经是回天无术了。普通的解毒药,已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看来真如夏孜珩说的那样,整个属国是没人能治。 心底却不由疑狐,难道这毒药来自其他两国?那刺客难不成也是其他两国派来的?心底胡思乱想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许是一切还要等今晚过后再看了。 饭后我和寻桃依言各自回房。夜幕降临,天色渐暗,坐不多时,外面已漆黑一片。伴随天黑,心也忐忑不安起来。烦躁起身,踱至窗边,抬头望向天际,寒夜阴森,夜凉如水。黑无边无际,今夜的夜空没有半丝月光。确实也适合此番行动,但愿夏孜珩一切顺利才好。 房门被轻轻推开,夏孜珩疾步走了进来。依旧是白天的那身穿着,上好质地的白色锦缎绣丝长袍,映衬着他那张刀削般的俊颜,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举止洒脱不羁。 我回眸一笑道:“孜珩,你怎么来了。” 他回之一笑,走至我眼前,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拥我入怀。我靠在他胸膛,感觉他心跳,双手紧紧回抱他。 两人默契地相拥无言。 过了片刻,他微微松下力道,弯下腰,将下巴搁在我肩头。语重心长道:“珏儿,过了今晚,你明日就赶紧离开吧!” 闻言,心一下子被浓浓忧伤填满。我知道我该点头的,但始终靠着他的胸膛,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我怕只要我轻轻一动,又或是简单一句,泪便会瞬间崩溃。他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不想因为我的情绪,而影响他半豪。 他此刻好似能洞悉到我心底,也不逼要我的回答。拥我一瞬,他抬头双手搬正我的身子,令我俩面朝面。 四眸相对,我俩静静注视彼此。认真的模样,好似要将对方记上一生一世。 良久,他认真道:“珏儿,时候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记住,乖乖待在屋里,千万别乱跑。知道吗?” 我朝他莞尔,点头应允,“好,我知道。你放心去吧!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他简单有力地回我一个字,“好。”便不再回头,大步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在门被关上的瞬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想抓却抓不住的无奈,再一次令我痛苦不堪。 心到伤心处,我猛然痛哭。直到止住眼泪,还不由抽抽噎噎。大哭过后,也不知道是人累还是心累,只觉疲惫难挡。转身便想去床上休息。然这一转身,却令我猛然惊起。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屋内烛火正亮,故而我看得十分清楚。那人堪比此刻天色,浑身一身黑,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灼灼发亮的眸子。犹如黑夜秃鹰,正在锁定猎物。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而冷冽之色。 这股冷意,令人浑身起颤。我本能连连后退,紧接便是惊恐尖叫。 那人速度迅雷不及掩耳,顷刻间挡在我面前,喊声同时被闷回掌心。 此人敢堂而皇之出现在王府,必定不是泛泛之辈。心惧的同时我奋起反抗。 然他的钳制犹如金刚铁臂,饶是无论,始终挣脱不掉。反而被他制住了双手,令我动弹不得。 只听得头顶响起一记森冷而陌生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我闻言愣怔,一个不好的预感直席心头。难道,有人看破了我的身份? 我诧异不解,暗忖一瞬,停下挣扎。探究的目光投向他,问我是谁,他又会是谁? 他许是会了我的意,又或许认为我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当下便松开了手。而我得可以开口说话。 他离我仅一臂之遥,双眸闪动寒光,紧紧盯着我不放。好似在无声告诫我,只要我敢轻举妄动,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将我制服。的确,这一点我毋庸置疑。。 暂时摆脱了他的钳制,我本能地喘了几口大气。毕竟他才是外侵者,没必要我来低声下气。扬起脸理直气壮道:“我是王府请来的大夫。你问我是谁,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他冷冷一哼,不屑的态度显而易见,沉声道:“你没发现,你的眼睛很像一个人吗?” 闻言,我浑身一凛。只觉自己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他来,这人究竟是谁?怎会知道我的身份?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然他此刻蒙头蒙脸,只露出一双眸子,我实在无法辨认他究竟是谁。他说话的声音,也极其陌生,除了声音沉沉,我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离开3 好似能看穿我心思般,他冷冷邪笑,笑声在这空旷的夜显得异常森冷可怕,令人止不住阵阵起寒。睍莼璩晓 我不由全神戒备,贯注的眸光冷眼相待。我也很想知道,他深夜到访,究竟要怎样。 一阵冷笑后,他不疾不徐,阴冷道:“如若猜得不差,你是郡主,楚—怡—珏。”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冷冷迸出,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顿时方寸大乱,我颤颤的问,“你……你究竟……是谁?你……你想……怎么样?” 他朝我逼近一步,阴戾之气迫人,好似要将我推入地狱之门,“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清楚,现在你可是朝廷重金缉拿的犯人。十万两黄金,那可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字。你说呢?攴” 我不作回答,他虽提到了十万两黄金,然直觉告诉我,他并非单单为了这笔钱。我悄悄地不着声色地往后退,眸底紧紧盯牢他的一举一动。 我越紧张防备,他越轻松悠闲。认定了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慢慢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我慢慢后退,他慢慢靠近,他此刻的耐心好到可怕。只听他边走边冷声调侃,“不过,我可不是个贪财的人,十万两黄金……呵呵……没有你来得有兴趣。只要你乖乖的跟我走,我是不会将你交给朝廷。交给那个属国皇帝夏孜弘,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妁” 我则越听越心惊,只觉眼前这个人比凶猛野兽还恐怖。若真被他抓走,绝对比属国天牢更绝望。 他若不求财,那必然带着更深一步的目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要将我带去哪里?疑惑一个个接踵而来,我定定心神,强作镇静道:“你不要忘记这里可是王府,外面都是宣王爷的人,你是带不走我的!” 闻言,他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发出一阵令人发颤的冷笑,“你是说夏孜珩吧,他现在可是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来管你呢?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意味不明,此刻入耳,只觉羞辱。 心底激起一阵愤怒,我恶狠狠望着他。不想和他多作口舌之争,我不着痕迹地四处探望,心底盘算着该怎样才能逃出房间?只要出了这间屋子,总还是会有一线生机。 思及此,我找准时机,撒腿就往门外跑。正当我快至门口,伸手已经触及木门,他速度堪称风驰电掣,猛地一把将我拉了回去。我一个重心不稳,朗跄倒地,痛得身子好似四分五裂。 他站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不屑冷哼道:“你以为凭你就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自不量力。” 我撑起身子,坐在地上,朝他怒目相向。对于他不敢以真面示人,偷偷摸摸的卑劣行为,呲之以鼻。 他却不以为然,只是威胁道:“你现在可怪不得我了,是你逼着我要用非常手段。”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他说的非常手段是什么意思。他则扬起手掌,便要灌顶打下了。 眼看这下,我是左右躲避不了。心中惊惧,我身子一缩,本能闭上双眸。 说是急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一把猛地将我往后一拽,我再次倒地,却惊险地躲过一劫。 慌乱中,我惊喜抬头,刚想开口道谢。然触及眼底的,又令我心头一怔。但见来人同样黑衣黑裤,蒙头蒙脸,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眸子。心底不禁又是疑狐,这王府中怎么尽是黑衣人?他为何要救我?他又是谁? 此时此刻,已经无暇细想,不管他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毕竟方才确实救了我一把。我不甚感激,“多谢大侠!” 那人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应下。 原先那个黑衣人,打了个落空,又见平白无故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极其不悦,眸中阴寒好似风雨欲来,浑身上下阴霾恐怖,声音冰冻三尺,“你是谁?” 我浑身一凛,全神戒备地望向他。 瞧见我怯怯的眼神,他略略瞥我一眼,目光充满威胁与警告,好似将我已视为囊中之物,眸底满是势在必得。 转而他眯起双眸,目露凶光与挑衅,紧紧盯着站我身侧那黑衣人。 而我身旁那人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冷冽的目光充满敌意。 两个黑衣人的眸光,在冷寂的空中交汇。只短短一瞬,四周便腾升起一股浓浓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虽立场对立,然于我而言却同样神秘。 只见我身旁那人,突然诡异地仰天大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然就这一声笑,却是暴露了此人身份。 我只觉这声冷笑倍感耳熟,似曾相识。还有那句“你又是谁?”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女子,心尖瞬间划过疑惑…… 我侧目重新深深地打量起她来,她的体形身段显然没有她对面的黑衣人那么高大挺拔,相反略显瘦小。再加上她方才开口说话的声音,她是女子已经毋庸置疑。 其实说到女子,这倒并不惊奇。会武功的女子,我不是没有见过,就如青梅。但她的笑声,却令我猛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曾在心底骂了无数回,又猜测她身份无数回,曾雇北二煞星绑我出宫,唆使他俩除掉我的——翠敏。 想到翠敏二字,我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上次险些命丧她手,那些惊险的经历我此生难忘,此刻更是清晰得历历在目。 上回是平湘公主因嫉成恨,欲将我除之而后快,因而将此事交给翠敏去办。但后来我回宫约平湘套她话时,记得平湘当时说过,“办完那件事,翠敏早已离开宫中,你是找不到她的。”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也就没将翠敏放在心上。 然眼下翠敏又一次神奇出现,而且立场一变,由凶犯变成侠客,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也认出了我?我不得不怀疑,她是否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跟踪?那么这一次,她又是听从了谁的命令?难道还是平湘公主?但我始终认为,平湘只是个傲慢的公主,她驾驭不了像翠敏这样身怀绝技又满腹心机的人。那难道是太后或夏孜弘?思及此,我倒吸口凉气,心跳加剧。 环顾两人,均是非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我落入他们哪一个手里,想必都是凶多吉少。但好在这两人明显敌对,想带走我,都只有将对方打败。我唯有静观其变,伺机而动,方能给自己找寻出路。 先前的黑衣人不屑冷哼,显然不想斗嘴磨时间。眯起双眸,渐渐逬发肃杀之气。双手已紧握成拳,如同发怒的狮子,随时可能扑过来。 翠敏一直牢牢注视黑衣人的变化,不着痕迹得将我护在身后,冷眼以对。垂于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握紧双剑。全然投入到即将展开的恶战当中。 翠敏的举动令我再次疑狐。难道她只是单纯的想完成任务,将我交给朝廷? 他们两人对视一瞬,最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是谁先向谁发起攻击。待我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激烈地交起手来。均是招招致命,招招狠毒。顿时屋内的桌凳摆设,已经七倒八歪,面目全非。 打斗中,只听得黑衣人阴霾邪气的声音,冷冷响起,“功夫不赖。” 翠敏也不甘示弱地冷冷一笑,回敬了句,“承让,承让。” 我等的就是这样呆混乱的场面,看到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便不着痕迹悄悄走至门边,正欲伸手开门之际。 却不料原本打得激烈的黑衣人突然抽身,一个飞身纵跃,朝我袭来。 我只觉耳边一股冷风由后灌来,慌张回头,却见黑衣人朝我伸过一只手来。 眼见黑衣人的手快要触及我的,就这危急之际,仅仅眨眼之间,翠敏快过黑衣人一步,闪身至我眼前,挡住黑衣人的进攻。 两人只是换了打斗场地,瞬间又继续恶斗。 顷刻间,两人大战已十几回合。方才惊险未了,我着实惊魂不定,变得想逃却又不敢逃。 我躲在离门口最近的墙角,紧张得不知所措。唯有紧紧盯着两人置对方于死地。 高手打斗的场面,自从我穿越到此,便有幸观看过数次。故而眼下也多少能看出个大概来。 眼前两人起先还胜负难分,渐渐黑衣人明显占了上风。想她翠敏终究是位女子,体力及功力均不及黑衣人。久战下来,便明显败下阵来。 翠敏慢慢招架不住,焦急朝我喊道:“我会拖住他,你快逃,快……”。 闻言,我则不敢置信地一愣。原以为她也是来抓我回宫的,但她三番两次救我,现在还助我逃离,我也一下子弄晕了头,甚是不解。 然不解归不解,种种疑惑也仅仅一晃而过。我木木点头,并不开口言谢。毕竟对翠敏有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而且怎么说也还是敌友难分。 我朝门口慢慢移近,伸手开门,这次在翠敏的掩护下,顺利地打开了房门,一转身迫不及待猛地往外冲。 抱歉,今天更晚了。默要上班,还要顾及家庭,有时也是时间有限。不过默会做到每天更新,若有时间,还会加更。评论区里默都没看到有关故事的评论,默好伤心,默好期待大家的意见,让默听听读者的心声!!! 故事会顺着心中的剧情发展,越往后,越精彩。不久就该男主出场,续而男二,男三。大家敬请期待!! 离开4 正打斗中的黑衣人见势,手下招数越发凶狠。睍莼璩晓 我冲出去的刹那,身后响起一阵凌乱响声。不由回头看去,只见翠敏使得双剑已被震飞,好似胸口被狠狠踢上一脚。当下,随着这一脚的冲力,身子飞出几米开外,重重倒地。 黑衣人目的便是我,眼下摆脱翠敏的纠缠,哪里会轻易放我逃走。他脚下轻轻一点,纵身一跃,便已拦住我的去路。 瞧见他拦在眼前,我顿时方寸大乱。脚步连连后退,立马转身欲朝旁边逃。只是没待我跨出一步,他鬼使神差般又拦在面前。 见我慌不择路的样子,他冷笑起来,笑声颇为得意,却令人发颤,阴戾之气更甚。沉沉道:“郡主,你是逃不掉的,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攴” 我早已不知所措,颤颤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许是被翠敏强行横插一脚,他余怒未消,此刻极其不耐,冷声道:“聪明的女人,就不要问太多。”话犹未了,伸手便朝我抓来。 我不住后退,同时尖声大叫,“救命……救命……啊……”弪。 就在黑衣人触及我的瞬间,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挡下了黑衣人的袭击。 与此同时,随着一股猛力,身子跌入一具宽厚熟悉的胸膛,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珏儿别怕,是我。” 闻声便知来人,我窝在他胸膛,一阵安心。 旋即四周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顿时,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夏孜珩一边轻抚我,一边朝黑衣人喝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是谁?为何半夜私闯王府?” 黑衣人冷声长笑,阴戾道:“宣王,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 闻言,夏孜珩好似一下子恍然大悟,冷冷质问,“想要刺杀本王的人是你?” 黑衣人不置可否,唯是仰天长笑。笑声堪比此刻寒风,令人心头发颤。 夏孜珩朝众人挥手示意,顿时眼前便又是一场混战。 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瞬间功夫,已有好几个人受伤败下阵来,众人显然留不住他。 只听闻他冷冷一笑,倏地脚下一点,施展轻功,便已飞身上屋顶,消失在茫茫黑夜。唯有阴冷的笑声好似还回荡夜空,久久未散。 夏孜珩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我抬眸幽幽望向他,唤了他声,“孜珩……” 他这才收回眼神,侧目担忧道:“珏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刺客……怎会去刺杀你?” 我微微摇头,还有些余惊未了。然突然想到屋内被打伤的翠敏,松开他怀抱,拉起他的手,便往屋内走。 他一下子不明所以,边走边问,“珏儿,怎么了?” 此事三言两语怎能解释清楚,我心中记掂着翠敏,一来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二来想查看她伤势如何。只是急急道:“屋里还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我们去看看。” 听闻黑衣人三字,他眸色一紧。化被动为主动,反牵住我的手,走在我前面。 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夏孜珩挡在我的身前,我俩小心谨慎进屋。屋内此刻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他仔细环顾好一阵,方才松了口气,说道:“她已经走了,现在屋里没人。”说罢,便轻轻松开我的手,走至桌边,点起烛火。 顿时,烛火驱散黑暗,屋中一片光亮。同时也看清了满屋狼藉,凳倒桌翻的场景,可以想象方才的打斗是何等激烈和壮观。 他惊得转身回眸,疑惑而担忧地问道:“珏儿,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当我发现翠敏早已人去楼空,心底遗憾的同时,也忐忑不安起来。我无法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及出现的真正目的。然一点,却毋庸置疑。她定然是认出了我。不然,她也绝不会出手。她并非是路见不平的女侠。 同一天,同时出现两个身份神秘的人,皆是认出我的身份。思及此,我坐立不安。眼下的自己好似一个烫手山芋,一个会随时引爆的定时炸弹。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其中缘由,心忖一瞬,幽然道:“孜珩,今晚的两个黑衣人好像都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他们都认出了我,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也无法确定他们的真实目的。只知道他们各怀心思,都想把我带走。所以他们就在这屋子里打了起来,原本其中一人被打伤,留在屋子里。现在看来,也趁乱逃走了。” 闻言他也愣住,惊了半响,方才缓缓道,“也就是说,刚刚逃走的黑衣人,他既是刺杀我的刺客,也是识破你身份,想要将你带走的人。他同时带着两个目的,这会是什么人?” 经他一提,我也同时疑惑重重。然一点却可以肯定下来,我笃定道:“孜珩,我想,要暗中刺杀你的人,应该不是皇上。” 他疑狐一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你发现了什么吗?” 方才那黑衣人说过,”不过,我可不是个贪财的人,十万两黄金……呵呵……没有你来得有兴趣。只要你乖乖的跟我走,我是不会将你交给朝廷,交给那个属国皇帝夏孜弘的,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我朝他点头,想起方才那黑衣人的话,我叹道:“那人认出我是楚怡珏,但他告诉我,他要将我带走,并非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也并非要将我交给夏孜弘。” 他闻言点头,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也是否认了夏孜弘,现在只是更加肯定而已。 其实排除了夏孜弘,我的心底还是暗暗松了一把,毕竟夏孜弘现在是属国皇帝,在属国没有他夏孜弘办不到的事。 想到夏孜珩今夜的行动,想到他特意留在王府的那个假大夫,我忧忧问道:“孜珩,你今晚的行动还顺利吗?” “忧喜参半!” “忧喜参半?怎么说?……” 他皱眉,叹息一声,娓娓道来,“那个假大夫今夜确实有了行动,他这些天把王府的地形图给画了出来,也弄清了我真正住的房间,今夜他便暗中联络了他的同伴,趁着天黑,便都潜进王府,欲要刺杀我。他们却不料,这一切,我早就知道。而且还是我特意将这些看似准确的信息,透露给他的。我们的人,当场给他们来了个瓮中捉鳖,他们这一仗是必输无疑,死的死,逃的逃,最后还被我们活捉了一人。”说到这,他突然停下,面色有些沉痛,续而又道:“却不料,柴将军却被他们趁乱给害死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瞧见他自责的模样,我安慰道:“孜珩,原本就是刀剑无眼。何况还是这么危险的行动呢。这也怪不得你。其实,我今日也去看过柴将军,他的情况也很不好,毒性早就扩散到全身,随时都会去的。” 他没作回答,只是暗暗叹息。 想起方才那黑衣人施展轻功逃离之际,他却只顾搂着我,没有上前去追,我当时就疑惑,“孜珩,方才的黑衣人你为何不去追,你的武功不比他差啊?” 他轻笑一声,侧目瞅我一眼,正色道:“我在观察那个黑衣人的武功招式,他的功夫很是了得,据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属国人。” 闻言,心中疑惑更甚,不是属国人,那又是谁?不禁脱口而出,“那是哪国人?是菱国还是齐国。难道是高释玄还是严洛维?”如果出了属国,除了认识菱国的高释玄和严洛维,我几乎是全然无知。故而,一想便自然想到他们两个。 他却摇头道:“究竟是菱国还是齐国,我也不好确定。但绝非是高释玄和严洛维,他们两人的武功,我还是见到过的,与那黑衣人完全不是一个套路。” 经他分析,我心更乱,眼下我的问题是越来越复杂了。原本我易容,除了郑录风和寻桃便无人可知。然今晚却突然冒出两个黑衣人,而且一举击破我的防线,全都知晓我的身份。 若说是郑录风想害我,那他也不用大费周章冒死劫天牢,这一点上完全说不通,他可以排除。 而今晚两人,一人是翠敏我可以肯定。而另一人如若不是属国人,便令人匪夷所思了。 然眼下最为重要的一点,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今晚两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其中缘由暂且不说。但这两人却都逃脱了,一旦消息透露,不仅我会重新被抓,还要连累夏孜珩。到时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思及此,我懊悔不已。我当初真不该来漠北,不该进王府。 我深深叹息一声,眼下唯有我赶紧离开,才是对大家有利。 虽说早就有心里准备,然要我亲口对他说出永别,心还是忍不住隐隐抽痛,滴血般疼痛。 我准备了好一会儿,还得以开口的声音听上去不觉沉重,“孜珩,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脸上易的容很快就会脱落,我不想被夏孜弘的人发现我,我要赶紧离开。” 离开5 我准备了好一会儿,还得以开口的声音听上去不觉沉重,“孜珩,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我脸上易的容很快就会脱落,我不想被夏孜弘的人发现我,我要赶紧离开。睍莼璩晓” 一时间空气似凝固般沉闷。他缄默不语,几乎面无表情。唯有他接二连三微不可闻地轻叹,泄露他此刻的心情极度压抑。 我知道他心里明白不过,却无可奈何。正因如此,才异常难过吧!而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都不该自私。 他默默点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只听他淡淡道:“珏儿,时辰不早,今日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才有精神赶路。” 我同样点头应下,想说什么,却发现只要一开口,心底绷紧的那道墙就会倒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攴。 我们无言相视,最后他还是默默转身离去。在我脑海定格的画面,便是他转身的刹那。他的侧面是熟悉的俊逸,然那份俊逸此刻却多了份大隐于市的淡漠与孤寂。 夏孜珩吩咐下人为我重新整出一间客房。在我前去新客房时,经过寻桃的房间。原本想告诉她一声的,然轻轻推了推她房门,却发现她上了闩锁得好好的,屋内也是静悄悄一片。她向来睡得早,此刻许是睡得正香。脚步停留一瞬,这才放心随下人离去。 夜寂静无声,独自躺在床上,脑海皆是昨晚与他的一幕幕。想到明日即将的永别,心涩得发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姝。 一夜胡思乱想,一夜失眠。晨曦微露,我便早早起床。有些事一旦决定,便要下决心去做。简单一番收拾,便去寻桃房间。 见房门紧闭,便伸手一推,这才发现房门还是紧锁!心底不禁疑狐,寻桃平日皆是早起,何时见过她睡过懒觉?不由想到昨晚,心猛然一凛,寻桃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思及此,我用力敲她房门,低囔道:“寻桃开门,寻桃是我,开开门啊,开门……”。 但过了好半响,却不见动静。便贴耳去听,也不曾有任何她起床的声响。心中一急,便再次用力敲门,“开门,寻桃开门,你怎么了……” 正当我焦急不堪,转身想喊人来砸门时。房门却由里而外被打开了,探出头来的正是寻桃略显憔悴的小脸。 瞧见是她,我着实松了口气。又见她脸色欠佳,担忧问道:“寻桃,你这是怎么了?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来给你瞧瞧。”说罢,便想抓过她的手来替她把把脉。 她冲我微微一笑,双手不着痕迹地往身后一放,揶揄我道:“得了吧,您还是留着您的神医本事,给别人看吧!奴婢才不上你的当呢!” 见她只是脸色微样,精神却还不错,不由松了口气。嗔怪道:“你这丫头,我只是担心你。” 随即一想,定是她近几日没日没夜地奔波所至。心不由一阵内疚,认真道:“寻桃,是不是这些天累坏了,让我瞧瞧有没有发烧?好给你煎两贴药。” 她暖暖一笑,认真的模样好似答话的孩子,“郡主,奴婢只是昨晚做了恶梦,睡得有些不踏实而已,真的不碍事。你就放心吧!” 我冲她微微点头,心忖,人食五谷,总有个头痛脑热什么的,也就不打算再追问下去。暗忖,这次往回赶,途中让她多休息便是。转而正色道:“寻桃,我昨晚和王爷说了,我们等下就离开。” 她许是没料到,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高兴点头,笑道:“那郡主等奴婢一下,奴婢这就进屋收拾收拾。” 我莞尔一笑,朝她颔首。 原本行李就不多,寻桃三两下便收拾妥当。自告诉她今日要离开,她脸上总是若有似无洋溢着笑。 我则呆呆站在屋檐下,望着某处发愣。寻桃瞧见我失魂的样子,心中了然。暗叹一声,她走至我眼前,贴心道:“郡主,东西都收拾好了,奴婢现在要去马棚牵马车,所以还有一会儿时间的,你想去和王爷道别,就快去吧!不过记得赶紧要赶路!” 我目光迷茫,却收不回目光,尽管麻木不仁,却望着某处流连忘返。此刻我不想掩饰什么,凄楚道:“寻桃,见了面又如何?让我告诉他我要走了,可能今生都见不着面了吗?我说不出口,我做不到。那还不如就这样悄悄离开,时间一长总会淡忘吧?” 闻言,寻桃一阵叹气,温言劝道:“郡主,不想见也好。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我木木点头,心底却反复在问,时间长了真会好吗?但愿如此吧! 许是夏孜珩已向王府上下交代过了,故而我俩离开,谁都没有开口多问。 我站在原地闷闷发愣,抬头望天,今日天空被层层白云遮盖,偶尔的空隙,透出原本天际浅色的蓝,虽没有阳光绚丽,却也无风无雨。夏孜珩希望你一生无风无雨,平平安安。 王府门口已备好马车,此刻冷冷清清,只有看守的两个护卫。我这也算是悄悄离开了。原本还有丝期待,或许能在府门口见到他,但看来也要落空了。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负担没有牵挂。 车轮滚动的瞬间,我还是忍不住转头望向府门口,随着马车渐行渐远,王府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眼前。 寻桃见我失魂落魄,并未开口来劝,拿起水袋,直接塞到我手里。突然感觉到手上温温软软,我这才转回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心一下子空牢牢,好似没了方向感。 马车驶离漠北的城门,渐渐驶入一片树林。由于眼下还是北地冬季,树林中的参天大树,此刻都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并没有特别的景色。我朝窗外懒懒地瞥上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毫无心情地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感觉到异样的我,睁开双眸。撩开帘子,疑惑道:“怎么了,寻桃?” 寻桃回头,伸手比了个方向道:“郡主,你看!” 我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着实一愣。 眼前的男子白袍加身,北风狂起,袍身飞扬,他挺拔的身影更显伟岸。一如初见的气宇不凡,英姿飒爽。然而此刻几步之遥,却只觉遥不可及。他一手牵着马,一手垂在身侧。见到我的瞬间,他微微一笑,朝我们走来。 寻桃也很知趣,扶我下了马车,便牵马去一旁喂草。给我们留下独自说话的空间。 见到他的刹那,心情既高兴又复杂,暗暗责怪自己不该不告而别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站在原地,低着头,用脚尖踢着地。 他瞧着我的小动作,也不吱声。先拴好马,而后走近我。只是轻声问道:“你要离开了,都不打算和我道别一声吗?” 我低着头,苦笑连连,“不是不想道别,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道别!” 闻言,他沉默。等再次开口,声音好似来自空旷的原野,飘渺而悠远,“珏儿,你说今生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悠悠抬头,他此刻的眸中平静无波。我朝他肯定点头,坚信道:“会的,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一定会见面的。”这样的回答,好似坚定的信念,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浅浅一笑,俊逸迷人。平静的眸底泛起涟漪,目光柔和,深情道:“珏儿,我从不后悔认识你,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心尖猛然一酸,泪水已在眼眶打转,我强忍着不许它掉下来。所言字句略显僵硬,“孜珩,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他闷不做声,只是微微闭眸,心中痛楚不言而喻。再次睁眼,已复平静。只见他从胸口掏出个布袋,一把塞到我手里。 手上一沉,隔着布袋触碰到里面硬硬的金属质感,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夺眶而出。 相对无言,沉默半响。他再也没有伸手替我擦眼泪,只是幽然开口,“珏儿,一路珍重。”沉闷的声音好似发自千年深潭,字字揪心。 我沉重点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哽咽,然所说的每个字却好似千金重,“孜珩,你也要好好保重。” 一番沉重的道别,了然所有心结。他纵身上马,绝尘而去。望着那空空然扬起的尘土,我知道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突然感觉前路茫茫,天大地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茫然一瞬,伸手抚向自己的脸,还有八天,这薄薄一层就会脱落。也就是说,我必须在这八天时间离开属国,重新生活。 时间比来时更为紧迫,我们日夜兼程,昼夜赶路。有了一回经验,此次我们绕开大路官道,皆是走小路。而且我们还备足干粮和水,足够这八天填饱肚子。 一路一切顺利,只不过我却发生了个小小的意外。不知道是因为我思虑成疾还是劳累过度。反正我是病倒了,一路一直低烧不降。 ************* 离开6 一路一切顺利,只不过我却发生了个小小的意外。睍莼璩晓不知道是因为我思虑成疾还是劳累过度。反正我是病倒了,一路一直低烧不降。 寻桃因为我突如其来的生病忧心忡忡,同时也更为操劳。赶马车几乎全成了她的工作,这些天她已经很少合眼。 我则在车厢里昏昏沉沉的睡。幸好自己略略懂些医术,知道发烧都会有个过程。没备药,我只能尽量多喝些水,沿途取些冰,敷在额头,物理降温。 寻桃见状,好几次劝我找个集镇买些药材。我都拒绝了,因为时间十分紧迫,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属国。 转眼我们已经翻山越岭,赶到凉城以外,这里是属国的最后一个小集镇攴。 凉城一带,原本都是山脉,只要再翻过一座山,山的那边就是菱国地域了。我也就真正逃脱了夏孜弘的控制范围。 原本我们是不打算进城的,打算继续绕山路走小道离开属国。然而经过这八天的马车颠簸,我的烧不仅没退,反而更高,身子也虚弱不堪。 寻桃已实在看不下去,怎么着都坚持让我先进城买药。拿她的一句话说,“郡主再不吃药,用不着等皇上来抓郡主回宫,恐怕郡主都没命逃出属国了。弼” 听她这么一说,我只是虚无地笑笑。我自己当然清楚,如果再不吃药,只怕真的连赶路的力气也快没有了。无奈之下,抱着侥幸的心态进城。 我俩先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寻桃拿着我自己开的方子去药铺抓药。我则是趁着寻桃外出的时间,快速泡了个热水澡。想借此驱走身上的寒气,让自己好得快些,好赶紧离开。 然就在我刚穿上衣服,满头湿漉漉的长发还来不及擦干,房门被叩响。 由于洗澡,房门我是上了栓的。此刻听到敲门声,我便自然而然以为是寻桃折回,也不作多想,疾步上前就取下门栓开门。 然就在开门的瞬间,看到门外站满的人,令我惊在当场。 敲门的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这不足为惊,然令我惊惧的却是他身后满满一大队禁军。 为首那人,是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这女子的长相,我只需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我身陷天牢,招她毒打,太后身边的杀手宫女——寒月。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她,我做梦也想不到。难怪会有冤家路窄这四个字。脑门猛地一热,心顷刻间狂跳。 掌柜一副点头哈腰的奉承模样,手上拿着张人物画像。心虚的缘故,我偷偷睨上一眼。然就这一眼,却足以令人胆颤心惊。 画像不是别人,正是画有我头像的全国通缉令。 他此刻正在卖力地拿着画像同我比对。只见他咧着嘴角,一张讨好的嘴脸,朝寒月说道:“寒月姑姑,小的瞧着不怎么像,您看呢?” 经他一说,我从刚刚的惶恐不安中缓过神来。我易了容,外人理应认不得我。 寒月冷冽如冰的眸子,直直扫向我。不知是我做贼心虚的心态作祟,还是因为她的气场过大。我总感觉,她此刻的眼神充满危险,审视的目光令人不敢正面直视。 她注视一瞬,冷冷问道:“你在房间做什么?大白天的还上栓?” 我低着头,故作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道:“我刚才在洗澡,所以才上了门栓。” 她好一番审视,最后目光停留在我滴水的湿发上,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垂首作答,“我叫季雪,是岭南人。” 季雪是我在现代的名字,我说来顺口,也和楚怡珏的名字没有关联。我自然而然想到它。说是岭南人,只因是爹爹的家乡,况且对于属国其他的地方知之甚少。 她紧接又问,“岭南离这里这么远,你来这里做什么?” 见她如此盘问,心中已忐忑不安。我心思一转,回道:“家中父母身亡,我无依无靠,便一直跟着表哥。表哥打算来这里做些小买卖,糊口为生。”我口中的表哥,自然是指寻桃,寻桃现在正是男扮女装。 她却不依不饶问道:“那你的那位表哥人呢?他在哪里?” 我低着头,心底则是慌乱到不行。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我表哥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不过他刚刚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手心早已渗出冷汗,若再问下去,我快招架不住。 就在我惶惶不安时,掌柜讨好地插嘴道:“寒月姑姑,刚才是有位男子和她一同住店的,应该是她表哥没错。” 闻言,寒月再次审视我一番,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朝掌柜吩咐道:“你去敲下一间客房的门。” 掌柜好似接到特别荣耀的指令一般,恭敬回道:“是,寒月姑姑。” 简单两句对话,却让我听出一点,寒月定是奉旨在到处缉拿我,连这样荒凉的小集镇都不放过,他们定是采取了地毯式挨家挨户地搜。 待他们一行人走后,我回到屋中,还是余惊未了。越想越坐立不安。急急忙忙收拾下行李,准备等寻桃回来后,就立马离开。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不能再多做停留。 过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敲响。我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我疾步走至门边,透过门缝悄悄往外探,只见寻桃一手拎了打药,一手则捧着刚煎好的药碗。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她开门。 她也是神色匆匆,一进屋便关紧了房门。急忙转身道:“郡主,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奴婢刚刚发现这里都是禁军。” 我赞同点头,将方才碰到寒月的事,简单地告诉了她。 听闻我言,她同样心惊,正色道:“现在外面都是禁军,刚才寒月又盘问郡主了一番,现在出去怕会被怀疑,我们还是等天黑再离开。” 我觉得她所言有理,与我所想不谋而合,点头道:“好,就等今晚离开。” 她低头瞅了眼手中的药碗,将它捧到我眼前,轻笑揶揄,“郡主,现在还是先将药喝了,等下要逃也会比较有力气。” 她难得俏皮的样子,令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我莞尔笑道:“放心好了,再怎么没力气,我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皱皱了眉,对黑乎乎的中药,我实在不敢恭维。长痛不如短痛,我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将它灌了下去。 之后,我俩将包裹再次整理,为了减轻负担,最后只留了郑录风和夏孜珩送的金银。心忖反正离开了属国,便一切自由了。 夜幕降临,今夜于我而言,至关重要。泡了澡,喝了药,又休息了一下午,虽然头还是隐隐作痛,但身子比起之前松爽了好多。 回想来到这里的所有经历,好似都是在惊险或逃串中度过。而每一次绝望,却又绝处逢生。但愿今夜老天也能让我顺利过关。 按我俩事先商定,今晚分开行动。黄昏时分,寻桃先去后院牵马车,绕到客栈外面等候。因为马车统一停放在客栈的后院,目标太大,若要牵走,势必会惊动到人。若放在天黑再去,只会更引人注意。谁会选择夜间赶路?况且客栈掌柜完全已经是寒月的爪牙,说不准就会将一切不寻常的事情报告给寒月。 我则等到天起暮色,从西边窗户翻出去,正好与寻桃会和。 眼下寻桃已出去好一会儿了,她临走前,还特地给我弄来一顶带有面纱的帽子。因为算算时间,今夜恰巧到了郑录风所说的二十一天期限。记得郑录风临走那晚的提醒,他说二十一天的期限一到,脸上的人皮面具就会全部脱落,并且无法再次使用。故而我今日特别惶恐不安,若没有人皮面具作掩护,那我将直接暴露在外。 寻桃走后,我一直照着镜子。许是期限将至,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开始微微泛白起皱,虽说勉强还在,此刻的自己就似个小老太婆。 坐不多时,天色已暗。算算时辰,寻桃也理应按计划准备妥当。渐渐临近行动的时间,心再次激烈地狂跳起来。 我将头发利索地盘在脑后,戴上寻桃为我准备的帽子。便翻窗出了客栈。 由于路线是早就拟好的,心底已不知反复模拟了几遍,我十分顺利地便找到了寻桃的马车。 寻桃同样用薄纱蒙面,正坐在赶马车的位置,翘首以盼。在见到她的刹那,我俩同样激动。丝毫不敢多作停留,按照商定计划,驾着马车急匆匆赶往小集镇的西南方向。 这一带都是以山脉为主,小集镇的西南面正好有一处陡峭山崖,但据寻桃说,这处山崖地处偏僻,平时极少有人关注,然天长地久,崖上却长有不少参天大树。 我俩就是选中了这条逃生线路。虽说攀爬山崖极其危险,却比起寒月要安全得多。 我俩仔细想过,寒月既然会出现在此,那说明是得到了我的什么消息。且不论她从何而知,但我们已不能光明正大从城门离开。(自从凉城一战,属、菱两国关系修好,边境也得以开放。) 何况白天我还同寒月照过面,刚刚说过要在这里糊口为生,晚上却又要离开,这显然会引起她的怀疑。故而,才出此下策。 然而往往最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我们的马车穿过两条街巷,赶往西南方向,半路却杀出一批人马,人人手握火把,顿时将街道照得犹如天亮。 离开7 然而往往最怕什么就来什么。睍莼璩晓正当我们的马车穿过两条街巷,赶往西南方向,半路却杀出一批人马,人人手握火把,顿时将街道照得犹如天亮。 寻桃见势赶紧将马车往回赶,后方却闪出寒月,手持长剑,杀气腾腾地拦截在半路中央。 前后被包围,我俩同时傻眼。马车也只有停下来不动。我一把拉过坐在前首的寻桃,和她相拥在一起,本能地缩到车厢的角落里。透过小窗子,望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只见寒月手一挥,手持火把的禁军快速将我们围成圈。她嘴角噙着冷笑,慢悠悠朝我们走来,得意的眼神早已视我们为囊中之物。 寒月走至马车边,手中长剑挑开车帘,犀利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剑,直直射在我身上,冷声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飚” 她嘴角那抹讥笑异常刺眼,想起被她暴打的情形,心中怒火顷刻间压倒恐惧。我理直气壮道:“我们随意出来逛逛,难道不可以吗?” 瞧见我不甘示弱的样子,寒月并未动怒,只是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好像叫季雪。” 我心中则是一凛,看来白天她还真是盯上了我,不然也不会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回道,“没错”锱。 寒月轻哼一声,冷冽的态度不容反驳,“季雪,晚上还戴着帽子做什么,快将它摘下来。” 我冷声回避,“近日身子不舒服,怕风。” 寒月冷冷一笑,反问,“是怕风,还是怕我。” 这么直白的问话,我已经明白,又或者说当她今夜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尽管我不想承认,但她定是认出了我。我淡淡回了一句,“两者皆有吧!” 寒月倒不急着说穿,她突然话锋一转,转而指向身边的寻桃,问道:“你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表哥。” 闻言,我担心寻桃害怕,紧紧握住她的手,替她答道:“没错,她是我表哥。” 寒月哼哼两声,显然不信。却也不再和我们盘旋下去,直接下了死命令,“那好,你们两个就跟我走吧。” 我心中一急,不服气地反问,“请问,我们是犯了什么王法?为什么要跟你走?” 寒月倏地冷下脸来,再也没耐心和我们兜兜转转,双眸一眯,充满威胁,“一定要我把话挑明了说吗,我该叫你季雪呢,还是尊称你一声玉妃娘娘?” 我冷眼以对,不作回答。双手颤颤地紧紧握着寻桃,刚刚的针锋相对,刚刚的不甘示弱,已经是我在逞能。其实我心底是无比害怕和不甘心。害怕自己再次被关在天牢,害怕自己被迫屈身于夏孜弘。不甘心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差点就尝到了自由的味道,却终究功亏一篑,终究只是徒劳。 寒月见我俩缩在角落,无动于衷,不耐地冷冷威胁,“要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强硬的声音,令我又是一颤。我冷冷横她一眼,转而望向寻桃。附耳轻声道:“寻桃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们看来是逃不掉了。” 寻桃此刻却是异常冷静,她轻轻回握,附耳安抚道:“郡主别怕,奴婢不会让她们带走你的。” 我疑惑不解地望着寻桃。我和她都不懂半点武功,眼下的情形谁强谁弱,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那她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反观她坚定的态度,我真担心她会做出和她们同归于尽的事来。我自己顶多被寒月带回天牢,听候夏孜弘和太后的发落,至少寒月暂时不会杀我。但寻桃却不同,寻桃只是一个丫鬟,她若惹怒了寒月,说不准就会被当场处死。 思及此,我不放心地附耳提醒,“寻桃,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她们主要针对的是我,你千万不要和她们硬拼。她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想到在天牢那晚,寒月杀死的那么多人,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凌凌的寒颤。说她是恶魔一点不为过。 寻桃却冲我笃定点头,郑重其事地附耳道:“郡主放心!一切奴婢自有主张。等下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郡主只要躲在马车上,千万不要出来,奴婢会处理好的。”说罢,她紧紧握了握我的手,认真的样子好似作了重要决定。 马车外的寒月,早已不耐。瞧见我俩交头接耳,冷冽的眸光顷刻间变得凶狠,喝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快给我滚出来。” 寒月猛然一喝,令我俩同时扭头。 只见寒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只觉厌恶无比,瞥她一眼,不作声响。 寻桃则不动声色,瞥向寒月的目光渐渐起寒,她附耳再次强调,“郡主,千万不要出来。” 我回头愣愣地望着她,其实她方才的话我还未明白。她要怎么处理?她是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个凶神恶煞?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我怎能这么自私,我不能让她为我去送死,一个青梅已经足够。 我连连摇头,坚定道:“寻桃,要出去也是我出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说罢,我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就要下马车。事到如今,我也别不选择,既然是命运安排,我怎能当缩头乌龟。 寻桃许是没料到我会先她一步,又见我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急忙一把拉住我,嚷道:“郡主,千万不要去。” 然她这声却同时惊动了一直站在马车外的寒月。寒月岂会容寻桃一个丫鬟说话,疾步倾身上前,一手抓住我的手臂,另一手长剑一伸,直直对准寻桃的胸口。阴冷开口,威胁道:“不知量力的死丫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立马送你上西天。”说罢,眼神落在寻桃拉着我的手上,喝道:“把手放开。” 原本我心底就愤恨,听闻寒月恶狠狠的态度,她怒道:“我会跟你出去,把你手上的剑给我拿开。”说罢,双手用力一挣,纷纷甩开两人的牵制。举步跳下了马车。 寒月见我主动下了马车,满意地冷冷一笑。突然举起长剑,猛地将我的帽子挑飞。见到此刻的我,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眼波一转,伸手就朝我脸上抓来。 不会武功的我,哪里躲得过她风驰电闪般的速度。倏地,只觉脸颊微微一凉,伸手一摸,人皮面具已不翼而飞。我没有太过慌张,反正决定下马车的时候,便已做好所有准备。此刻有没有人皮面具,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了。 寒月倒是得意地大笑起来,说道:“原来玉妃娘娘是易了容,难怪我们在属国找了那么多天,都不见娘娘的踪影。只可惜,还是被我给发现了。娘娘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 我撇开脸,对于她挑衅的问题置若罔闻。 寒月却意兴盎然地自顾自说下去,神情难掩得意之色,“因为在客栈见到你时,你慌张的眼神和你说话的声音,让我很是熟悉。所以我就派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原先我也是不敢确定你就是玉妃,毕竟你脸上的易容术很是高明。后来得知你们今夜有所行动,我这才暗暗猜出几分。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被我逮了个正着。哈哈哈……” 闻言,我懊恼不已。不能怪谁,要怪只怪自己。但她刻意的大笑,却令我反感到极点,我恨恨横她一眼。 寒月不以为然地收起笑声,冷声道:“玉妃娘娘,那就请吧。”接着又朝一旁禁军使了个眼色,命令道:“你们将马车里的那个死丫头也带走。” 话犹未了,另一个更为阴冷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说你要带走谁?” 声音似曾相识,我也同时一愣。呆呆望着垂着布帘的马车,脑中片刻空白,马车里只有寻桃,然声音好似就发至那里…… 不光我反应不过来,方才还得意不已的寒月也着实一愣。手中长剑紧紧握起,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冷冷道:“你是谁?既然来了,就快给我出来……”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又响起一阵令人发颤的冷笑。若说方才的声音似曾相识,那这笑声却是记忆犹新。 听到这笑声,我顷刻间回过神。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样令人发寒的冷笑。第一次是我被北二煞星绑架,第二次是前不久在漠北的王府,第三次就是现在。 我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翠——敏。” 听到翠敏二字,寒月神色一凛,显然这名字并不陌生。高喝道:“翠敏,既然有胆子来,就没胆子显身了吗?” 闻言,翠敏大笑一声,口气甚是狂妄,“谁说我没胆子显身,寒月,我来了,你就不担心自己没命吗?” 寒月不屑冷哼,然神情却满是戒备,再次握紧手中长剑,随时准备应战,“那就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寒月话忧未了,只见马车中倏地飞身而出一个黑色身影。待我还未反应过来,黑影已经落在我身前。同王府那晚一样,黑衣黑裤,蒙头蒙面,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眸子。 我惊得不可思议,颤颤问道:“你……你是怎么出现在……在这里的?” 翠敏并未扭头,紧紧盯着眼前的寒月,关注周围众人的一举一动。只是低沉道:“郡主别怕,我是来救你的,等下一定要跟紧在我身边。” 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我还来不及弄明白。心中疑虑重重,种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猛然划过心尖,令我为之惊愣,再不敢往下想。然眼前情形紧急,已经容不得我考虑过多。眼下来看,翠敏显然同寒月不是一路,那也就同夏孜弘与太后不是一路。只要不是被抓回宫,那什么地方都比皇宫强。 不管她是否能看得见,我重重点头,说道:“好,我会跟紧你的。只是我想知道,那寻桃呢?” 翠敏淡淡回上一句,“你会见到她的。” 接下来的恶战可想而知。在经历了多次这样的混战后,我也算有所经验了,知道该如何不给翠敏分心。 不过说来也好笑,曾经是置我于死地的敌人,现在却反过来拼命保护我,其中缘由,真是耐人寻味。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绝不相信,这是翠敏良心发现,一定是有着其他原因。 疑虑也仅仅一晃而过,眼下刀光剑影乱窜,容不得我半点分心。 翠敏使得是双剑,她的功夫确实了得,双剑一挥,俨然就是一道防护墙。令攻击我们的禁军无从下手。 她的身手敏捷,出手特别快,看似简单的一个招式,却能瞬间变换出不同的攻击方式,令对方措手不及。眼前就有好些禁军已经倒地。 眼下打斗的场面,已从众人围攻一人,转变到翠敏、寒月单打独斗。 打斗中,只听得寒月高声劝和道:“翠敏,你曾经也是皇宫中人,知道背叛皇上太后的下场。我劝你放下手中的剑,将玉妃带入皇宫,我保证,我会将这一功劳记在你的头上。凭你的本事,今后定会前途无量的。” 翠敏冷哼两声,冷声回道:“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寒月一听顿时来气,不屑地嘲讽道:“你不为皇上效力,却还要和皇上做对。我看你空有一身本事,十足的窝囊饭桶。跟皇上做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翠敏冷冷笑道:“我会不会有好下场,可不用你这么关心。我也劝你,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两人均是伶牙俐齿,嘴上斗的精彩,手上功夫也着实斗的不含糊。一个使得双剑,一个使得长剑,两人时而左,时而右,时而起,时而落。打斗不下几十回合。我虽然不会武功,也基本看得出眼下的情形。从招式的速度上,翠敏略胜过寒月。但翠敏一边还要护着我,难免有些分心,一时半刻赢不了寒月,也脱不了身。我只觉眼前缭乱,同时焦急如焚。 翠敏摆脱不了寒月,自然也不想恋战。只听得她细声在我耳边千里传音,“郡主,等下我要使出暗器脱身,你要跟紧我。” 我没有回答,生怕被寒月发现。只是轻轻点头。 寻桃生死 我没有回答,生怕被寒月发现。睍莼璩晓只是轻轻点头。 两人又继续几个回合,只见翠敏突然双剑合并,朝寒月虚使一招,腾出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朝众人掷出暗器,枚枚暗器直至致命要害。 寒月一惊,挥剑抵挡躲避,暗器纷纷击落的同时,她大喝一声,“你是青竹门的人!” 早在众人抵挡暗器的同时,翠敏早已揽起我,施展轻功,趁机抽身离开。然寒月的那一声青竹门,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意外的同时,也解开心底一个谜团。也难怪翠敏会认出我,又会出现在漠北。 翠敏的轻功已是如火纯青,不一会儿功夫,我俩已逃至西南方向的山崖下。我抬头望向漆黑而陡峭的山崖,又是一愣。渐渐一个我始终不敢相信又不敢去想的答案,慢慢在心底形成。虽然已有答案,但仍然不死心地急切问道,“寻桃在哪?飚” 翠敏闻言轻叹,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醒道:“郡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寒月很快就会追来,一旦被她发现这条路线,我们真的是很难再离开属国。” 我知道眼下是何等紧迫,何等危险,然心底的疑问也同样要我的命。我再次发问,态度已是不容反驳的强硬,“你告诉我,寻桃究竟在哪?” 翠敏默一瞬,上前拽过我的手臂就往前拉,边走边劝,“郡主,现在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离开这里,我们再说不迟。秭” 想起前前后后的事情,我用力甩开她的手,站在原地,态度坚决道:“你不告诉我寻桃在哪,我宁可不走。你知不知道,我在世上只有寻桃一个亲人了。”吼完,眼眶已经湿润。 见我如此决绝,翠敏叹息一声,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寻桃的下落,你是不是马上跟我走。” 我用力点头,“是”。 翠敏淡淡叹道:“寻桃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死,泪瞬间滑落。疑惑一点点解开,然真相总是残酷的令人不想去相信。回头一想,‘寻桃’是转变很多,变得沉稳成熟,而我却始终单纯的认为,是因为经历太多而心智成长。又怎会料到,视为亲人的她,原来不是寻桃。 亏我还一直以为,是老天保佑,让寻桃有幸遇上好人,我才得以脱险。却不想,原来一切巧遇,却是有人精心安排。郑录风擅长易容,将人乔装改扮,轻而易举。 只是这一切究竟是从何时起?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翠敏又是何时起冒充寻桃? 思及此,怒火顿时翻江倒海,厉声质问,“你……你说什么?寻桃死了?是你们害死了她……?” 相对我的愤慨,翠敏却平静无波,她平静解释道:“寻桃不是我杀死的。她是被平湘公主害死的。” 我已分辨不清她所言是真是假,摇着头,泪挥洒成串,哽咽道,“我……不信,你……胡说。” 见我不依不饶,寻桃皱眉,显然心急如焚,直言道:“我没有必要骗你。平湘不仅害死了寻桃,你从假山跌落,也是被平湘推下山的。自从你第一次失踪后,水香和春文就被平湘调遣到了她宫里,其实平湘一直羡慕你身边有寻桃这么个衷心的丫鬟,平湘多次游说让寻桃今后跟随她,但寻桃却死活不肯。平湘一怒之下,便命人杖责寻桃六十大板,事后还不让其他人给寻桃医治,结果寻桃就被恶狠狠暴打了一顿,第二天便死在了床上。我发现的时候寻桃已经死了。当时揽月阁已经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当下便将她偷偷埋在了宫外,以后便开始冒充寻桃。” 闻言,我既心痛又震惊。心痛寻桃竟是被活活打死,又震惊我失足的真相。不禁问道:“你说是平湘将我推下假山,这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起那晚太后脱口而出的话,“皇上,此等妖女,留着她有何用!早知如此,当初她出现在假山上,就该杀了她了事。” 虽说我早就知道,当初失足并非意外,但其中细枝末节,我却并不清楚。眼下翠敏提及,我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瞧见我不善罢甘休的样子,翠敏无奈叹道:“那次是平湘约郡主单独去假山见面,谁知到了假山顶上,你俩正好看见夏孜弘和蓝水辰在夏孜弘原先的寝宫密谋,夏孜弘和蓝水辰也在同时发现了假山上有人。谁都知道蓝水辰是大将军,手握重兵。他俩密谋被当时的皇上知道,必将招来猜疑。平湘怕惹祸上身,便将郡主推下了假山,她自己则逃回了寝宫,躲了起来。当夏孜弘和蓝水辰赶到,就只看到郡主摔在了山崖下,便认为当时在假山上就只有郡主。”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坠崖的真正原因。世上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意外,所有的看似意外,其实都有原因存在。 知道了我坠崖的真相,听到这些令人发指,恶毒而见不得光的事,心中愤慨实难平息。我抬头冷冷望向翠敏,不解问道:“那你为何要冒充寻桃?你不是一直都是平湘公主的人吗?不是还雇了北二煞星处心积虑地要绑我出宫,想要杀我吗?” 许是话到这个份上,翠敏也已毫无保留,她正色道:“我是青竹门的四大护法之一,也是青竹门的顶尖杀手。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混进属国皇宫。于是我便接近平湘公主,并且取得她的信任。平湘心里一直喜欢蓝水辰,而蓝水辰却心里独独唯有你,于是平湘嫉妒你,处处为难你,后来就发展到让我想方设法地除去你。所以我雇了北二煞星绑你出宫并且要他们杀你。” 闻言,我不由冷笑,“当时既然要杀我,现在为何又要帮我呢?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翠敏低低一笑,并不否认道:“没错,我自己也觉得好笑。可这是我的组织给我的第二个任务。让我离开平湘,找机会待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听闻她言,我更是疑惑不解。我不曾记得我和青竹门有什么交集,除了上次他们救我出天牢,在这之前,甚至青竹门这三个字我都没有听说过。我不由问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青竹门,为什么你们要保护我的安全?” 翠敏闻言摇头,极其认真道:“这我也不知道,我们组织上下,只执行盟主下达的命令,我们从来不可以问为什么?” 她此言不虚,青竹门我多少接触过一些,的确是个严谨而神秘的组织。故而我也不想多问,再逼问她许是也无用。 然想到寻桃的死,想到我坠崖后她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脑海皆是她稚气未退的脸。心瞬间沉痛无比,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剥夺这样一个人的生命,要让她这么早就离去…… 思及此,我泪流满面。顷刻间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那么无助,身边既没亲人,也没朋友,前面茫茫无知。 泪流得无声无息,心底暗暗为寻桃祈祷,希望她一路走好,希望她下世投胎能投个好人家,吃穿不愁,身边有爹娘疼,有个完整的家…… 瞧见翠敏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此刻的紧迫。我收了眼泪,转而淡淡问道,“翠敏,那次回宫在揽月阁的院子里,见到的‘寻桃’已经是你了,对吗?还有,北二煞星也是你杀的对吗?” 翠敏毫不忌讳地点头,“是的。” 很多事情似乎瞬息间明白过来,我深深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此刻远处却亮起了火光,由远至近的大片脚步声,同时惊到了我俩。听这脚步声,来人应该不少。 翠敏反应极其敏捷,飞驰电闪般揽起我,就飞身跃上山崖上的大树。再接连两三个飞跃,我们已到半山腰。在一棵相对隐蔽的大树上,我们隐藏起来。 翠敏附耳提醒,“郡主,千万别出声,她们的人马已经追来了。” 我点头,连呼吸都尽量放低。 顷刻间山崖脚下奔来一大队禁军,为首的那人便是寒月。他们旋即展开一番细致搜查,角角落落,一树一草都不放过。 随即便听闻有人向寒月报告,“寒月姑姑,这里没有发现异常。” 寒月从那人手中拿过火把,高高举起,朝山崖上仔细看来。 只听得他们中有一人道:“寒月姑姑,她们有没有可能从山崖爬上去?” 寒月冷冷一笑,阴戾道:“就让她们爬上去吧!她们是爬不远的。”说罢,将火把重新塞回身旁那人,长剑一挥,命令道:“走,去别处搜。” 我俩一直躲着不动,直到山崖下恢复寂静和黑暗。我这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他们真的走了吗?你说他们会不会重新回来,也往山崖上来追?” 翠敏同样轻声道:“他们应该走了。现在再来追,已经是下下之策。再说了,即便追来,也不一定赶得上我们。我想,她一定会到那头山脚下,去拦截我们。” 我疑惑道:“可是翻过这座山,那边就是菱国地域。她怎么可以带禁军进入?” 抱歉,上几天默有事不能及时更新,今日送上一更。阅读愉快!! 阴魂不散 翠敏解释道:“那头山脚下属于两国的缓冲地带,两国曾签署过合约,规定两国均不准派兵驻扎在那里。睍莼璩晓所以寒月悄悄潜入,并不会被人发现。” 我则不知道还有这一说,不禁皱眉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只有过了那一带,才算真正到了菱国,也才真正安全。” 翠敏点头,“确实如此,我们没有真正到达菱国,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不过郡主也不必过分担忧,毕竟那里已是两国的缓冲地带,寒月量她也不敢带太多的人进去,下山的路又不止一条,她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我淡淡回上一句,“但愿如此。” 接下去,我俩便摸黑爬山崖。由于事先准备好的绳子都被剩在了马车上,没了绳子的帮忙,我俩爬得极其辛苦。当然,这幸苦主要还是指我。翠敏伸手敏捷,显然是夜间行动的高手。我若非翠敏的帮忙,没爬到半山腰就早已摔下山崖了膣。 攀爬山崖耗时耗力。待我俩爬上山顶,已晨曦微露。 我站在山峰,抬头便见天际尽头那轮绽露的彩色光晕,半隐半露,似隐匿于山谷的宝石,只要拨开丛林便光芒万丈。此刻朦胧在灰色尘雾之中,慢慢释放它最为闪耀的一面。 日出之美无与伦比,令人为之叹服。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都熠熠生辉蟆。 我贪婪日出的宁静,呆呆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百感交集。 翠敏此刻极有耐心,静静待在一旁。这段日子形影不离的朝夕相处,或多或少已有些默契。若不是这次寒月意外出现,令翠敏不得不显出原形,我还真把她当成了寻桃。 思及此,我不由深叹。她是青竹门的四大护法,是顶尖杀手。眼下虽说是保护我,然她靠近我,终究是带着不可告人目的。如此无声无息,换成你熟悉的面孔,潜伏在你身边。这种做法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身份,始终令我很难释怀。 若说翠敏的第一个任务是混进皇宫,我还可以理解为他们要从皇宫获取某种重要信息。然她第二个任务,却令我费解。不惜代价发动整个青竹门,只为救我一个名不符实又无权无势的郡主?他们图我身上的什么呢? 不禁回眸望向一旁的翠敏,她此刻仍是昨晚的一身劲装,黑衣黑裤,蒙头蒙脸。我不由好奇万分,她的庐山真面目。翠敏这个名字,我心底一直是诡异和神秘的代名词。 我淡淡问道,“翠敏,你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 闻言,她微微一愣,却并没生气。她慢慢取下蒙在头上的黑布,一张我已经万分熟悉的脸,赫然间映入我眼帘。 这回换成是我一愣,却又顷刻间明白过来,我了然一笑,说道:“原来那晚,郑录风是在帮我易容,却是在帮你卸容。” 翠敏的真正容貌,其实正是谎称‘寻桃’易容后的样子。我一直害怕又神秘的翠敏,竟然一直生活在我身边,我却浑然不知。 我转而想到郑录风易容的事,突然间心中突生一个很大的疑惑,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急切问道,“翠敏,我很想知道,郑录风给我易容,是不是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二十一天的期限是真的存在吗?” 翠敏恭敬地垂首作答,“盟主做事,我们下属从来不问原因。所以盟主为什么要给郡主易容,这我真的不知道。易容是门很高深的学问,而盟主的易容术世上能及得了他的,也为数不多。但任何人皮面具都不可能永远戴着脸上不用更换,他所说的二十一天,时间已经很长了。在我易容成寻桃后,盟主也曾替我前后更换过好几次人皮面具,这才得以维持寻桃的样子,不露出破绽。” 闻言,我微微点头。她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昨晚我脸上的人皮面具也确实泛白发皱,即将脱落。人怎可能带着面具生活一辈子。我暗自摇头,再纠结在这一点上,又有何意义。 纸包不住火,终究有一天,还是会被人发现。就好似被黑衣人发现,被寒月发现一样。只要在属国,我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和夏孜珩走在一起。 一夜之间突然知道了那么多事,非但没有释然,反倒更为扑簌迷离,更为迷茫。 而想到寻桃的死,从此天各一方的夏孜珩……,心难以言喻的沉痛,眼泪流得不由自主。 翠敏一直垂首而立,此刻见我默声哭泣,朝我躬身,歉疚而尴尬道:“对不起,郡主。” 面对熟悉的同一张脸,却截然不同的一种身份,一时间我还真不习惯。瞧见她朝我低头道歉,其实仔细想想,她除了雇北二煞星绑架我出宫那次,其余并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她虽然冒充寻桃,却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反而照顾我事无巨细。想起这些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我恨不了她。 我收起眼泪,淡然道:“如果等下下山,我们能顺利逃脱,以后你不用再保护我。我已经离开属国,就不再是郡主,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不管你们接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在我最落魄最潦倒的时候伸手帮我,我还是要谢谢你们的。” 闻言,翠敏一时缄默无语。 站在山峰,借着日出的方向,转而朝北望去。那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苍茫大地,曾经是楚怡珏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但从今往后,却再也回不去了。那里除了有一个我不能奢望的人,其余并没有我可留恋的,然心却满是怅然。 许是我发愣许久的缘故,翠敏轻声催促,“郡主,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的要紧。” 我收回心神,赞同点头。转身离去之际,心底则在大声呐喊,“夏孜珩,再见了。” 为了躲避寒月在山下的拦截,我俩并未沿着山路下山,而是从根本没路的山坡下山。我一路跌跌撞撞,滑倒了好几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待我俩至山脚下,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极其狼狈。幸好,眼下是冬季,衣服都很厚实,不然,等不到寒月来,也快没命了。 山脚下一片寂静,并未发现寒月的人马。我俩庆幸之余,赶紧往菱国方向而去。所谓缓冲地带,其实是一片荒地,廖无人烟。我俩没有马车,只有靠徒步赶路。我本就虚弱不堪,又连夜不停攀爬下山,几乎筋疲力尽。翠敏见状,硬是背起我,使上轻功走了一段。 据翠敏说,再过不了多久,便会走出缓冲地带进入菱国。届时,就会有集镇,我们便可以好好休息。我就是冲着这样的信念,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坚持不让自己倒下。 然就在我咬牙硬挺的关键时刻,身后却响起一阵滔滔马蹄声。 我慌张回头,只见一支骑队朝我们疾驰过来,身后扬起滚滚尘土。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 翠敏见势,脸色一沉,阴霾道:“这个寒月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们的马速极快,只是犹豫的当口,已快至眼前。环顾四周,一片光秃秃的苍茫大地,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我不由绝望,再也坚持不住,停下脚步,捂着胸口,弯下身子,大口大口开始喘息。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不跑了,我真……我跑不动了。我们怎么跑,都没有……他们的马跑得快……”。 人怎跑得过马?何况我还拖着一副病泱泱的身体。 翠敏也停下步子,眯起眸子望向寒月等人,沉着道:“好,就在这里等她。” 翠敏所言,不由引我侧目,期盼道:“你是有什么主意了?” 翠敏却不答反问,“郡主会骑马吗?” 有过一次终身难忘的骑马经历,我还真不敢说会。然眼下是逃命,自然是另当别论了。我点点头,“勉强可以。” 翠敏正色道:“那好。等下一找到合适的时机,我就先给郡主抢匹马过来,郡主骑马先走。” 翠敏的模样极其认真,令我看到决绝的味道。我不由心底一沉,不放心道,“那你呢?他们少说也有七八个人,而且还有寒月。” 翠敏侧目一笑道:“郡主放心。我只是拖住他们,等郡主跑远了,自会想办法抽身的。” 翠敏的身手我是亲眼所见,对于她的能力我毋庸置疑。只是终究刀剑无眼,何况不停赶路还消耗不少体力。 我仍是放不下心,帮不上忙,唯有再次叮嘱,“翠敏,千万不要大意,一切要小心为上。我到了菱国的第一个集镇上等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其实心底早就想好了,等我平安到达菱国,就会想办法摆脱她的。但那也至少要让我知道她平安无事,我才能安心。我不想再有人为我牺牲。 翠敏却摇头,淡然道:“郡主不用等我,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好好把病养好。我已经暴露了身份,没有资格再待在郡主身边。” 王公子 翠敏却摇头,淡然道:“郡主不用等我,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好好把病养好。睍莼璩晓我已经暴露了身份,没有资格再待在郡主身边。” 闻言,我心中微微一酸,想开口问她会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他们组织的处罚,但转念一想,那些不是我能管的。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只是浅浅感慨了一句,“但愿下次见面,我们能成为朋友。” 翠敏莞尔,难得温言道:“一定会的。” 我俩几句话下来,寒月等人已奔至眼前。寒月仍旧是昨晚的那套装束,身形高挑的她,骑坐在马上,自有一番架势。见到我俩的霎那,她勒马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俩跑不了,果真还是被我抓了个正着。” 翠敏见她势头狂妄,也不甘示弱,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被你抓了个正着?我老实告述你,我们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於” 寒月不屑冷哼一声,喝道:“真是不进棺材不掉泪。”话犹未了,伸手就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双眸迸发杀气。长剑一扬,剑锋直直指向我俩。而她身后一小队人,顷刻间,将我与翠敏包围其中。 翠敏同时抽出双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起来。我则紧紧跟随在她身旁。 双方僵持一瞬,而后便是一场混战址。 翠敏伸手风驰电闪,招式变化无穷。何况她的目的便是先夺取马匹。故而,她率先对付其余禁军,对于寒月的攻击,她只守不攻。 一阵恶战下来,禁军已有四五人倒地。翠敏瞧见马匹腾空出来,在我耳旁千里传音,“郡主,你赶紧骑马离开。”话犹未了,只见她手一扬,一把暗器发出。趁寒月等人抵挡暗器的当口,单手揽起我,迅速往马背上推。 待我坐稳,翠敏以手当鞭,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大喝道:“郡主,后会有期。” 翠敏送我上马,难免有所分心。寒月找准时机,剑锋直直刺向翠敏胸口。 翠敏猛然一惊,即刻用双剑去挡。刺过来的剑锋虽是一偏,却终究慢了一拍,右手臂上顷刻间被划伤,鲜血直溅。 我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高声大喊,“翠敏……”。 翠敏一咬牙,退后数步,躲开了寒月的攻击。转而朝我高声喝道:“郡主快走,不要回头,你在我会分心。” 闻言,我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氤氲起雾气。我高声喊道:“翠敏,一定要平安无事!”说罢,我使劲双腿一夹,朝前飞驰而去。 寒月等人见我骑马欲逃,赶紧来追。 翠敏见势,翻身跳上空马,紧随其后。 听到紧随其后的马蹄声,我大惊回头。只见寒月和两名禁军来势汹汹,后面跟着翠敏。我提紧一颗心,抓紧缰绳,拼命往前骑。上次有过一次骑马逃亡,这回显然熟悉不少。 我只顾往前奔,渐渐身后追赶的马蹄声慢慢淡去。我疑狐回头,只见不远处,翠敏、寒月两人已陷入激烈地打斗中,其余两名禁军则倒地而亡。 没了我的拖累,相信翠敏定会顺利脱身。我一直绷紧的心,渐渐放下。心底默默说了声,“谢谢你翠敏,保重。” 我一路南行,怕徒生意外,途中未曾休息半分。待到天黑,我已赶到菱国境内第一个集镇。 此刻身子早已散架,随便找一家客栈住下。进了房间,倒头就睡在了床上。原本身子就在发烧,再加上没日没夜地逃命,现在几乎只剩半口气了。回头想想一路惊险,直至现在还惊魂未定。然想到从此摆脱了夏孜弘和太后,心不由澎湃起来,不禁开始规划今后生活…… 接下去一段日子,我过得极其滋润。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无拘无束,什么叫悠闲自在。 自那晚逃到菱国后,我便在那个集镇上养了好些天病。幸好自己略懂医术,调理起来比较方便。五六天后,便有明显好转。待身子痊愈,我便开始下一个计划。 属国地处北方,眼下又逢北地冬季,终日天寒地冻,其实我很不适应。在现代时,我就出生在南方。故而,我想一路南下,找个好地方,今后长期定居。 幸好,夏孜珩临别时送我了一袋金子,足够我挥霍上几年。所谓身上有钱,吃穿不愁。这一行,便变成了游山玩水。原本的隐隐轻愁,也随之释然开怀起来。 我依旧女扮男装,化名季雪。一来是怕因为楚怡珏的名字会惹来麻烦,二来觉得,这样惬意轻闲的日子,让我好似真正回到了从前。我同时也学会了骑马,有了两次骑马逃命的疯狂经历,几乎无师自通,心底还颇有些成就感。有了马匹代步,赶路也变得格外轻松和有意思。 随着一路南行,日子迁移,不觉已冬去春来。冬的颓废悄悄褪去,春的绚烂正慢慢迎来。随处可见,潺潺流水,清脆鸟鸣,枝头嫩芽,破土青草…… 踏着寻春的步伐,怀着恬然的心态,沿途风光尽收眼底。菱国地处以南,气温适宜,人杰地灵。菱国定都京城,地处菱国中央,是菱国最大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很多年轻才俊梦寐以求的地方。 沿途下来,有关京城的点滴是随处可闻。酒楼说书的,茶后闲聊的,商家小贩的……,无不会提及到京城。 我此行也会经过京城。这日,已来到京城城门外。远远便见气势雄伟的城门赫然耸立在眼前。此刻正值上午,城门大开,守卫的官兵恪尽职守地站立两旁,进城来往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完然一派井然有序的热闹场面。 我骑马进城,依着自己的习惯,在城里兜了一圈。果然八街九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城中的大街小巷商家云集,宾客如潮。酒楼、茶楼、客栈、金店、布店……应有尽有,繁华盛景。 我却碍于有某人的存在,兴趣缺缺,不想多留。打算住一晚上,明日就走。 但也不打算亏待自己,来到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勒马下来。训练有素的店小二,见生意一来,热情地迎上前来,呦嘿一声,笑道:“这位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我将马匹交到专门为客人牵马的门童手里,笑道:“两者皆要。” 店小二喜盈盈迎我进门,边走边道:“公子里边请,您的运气真好,今日我们这里正好只剩一间上房了。” 我闲来无事地扯了句,“哦,看来你家掌柜的发财了。” 店小二嬉笑了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凑近我说道:“可不是,这两天的生意天天如此,把我们底下的人,可给累惨了。”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随意问道,“这两天可是遇上了京城赶考了?还是来了什么马戏团表演杂技了?” 店小二瞪大了眸子,惊讶无比地望着我,“我说公子,您真神了,这马戏团都还没上街表演呢,您就已经给猜出来了。” 我冲他笑笑,不置一词。我哪里神了,只不过随口说的而已,连猜都算不上呢。 一说一笑间,店小二便领我上楼。 然还未待我跨上一步,门外突然间冲进来一人来。身后还急匆匆跟着个门童。 只听得那门童边追边无奈地不停囔囔,“王公子,王公子……,小的真没骗您,今日咱们酒楼的房间真的是住满了……” 我疑狐地闻声而望,只见来人一身华丽非常的白色绣锦丝质长袍,腰间垂着白玉佩红流苏,手上拿有绘满山水图的折扇,此刻正优雅地轻轻替自己打着扇。 瞧着这一身的行头,便知他是富家子弟,不是官宦之后便是富商之后。听闻门童称呼他为王公子,想来他应该还是这里的常客。 我收回目光,于我无关的人和事,我都不感兴趣。我问店小二,“可以上楼了吗?” 店小二朝门口不着声色地张望了眼,伸手朝我比了个上楼的手势,轻声道:“公子,楼上请。” 我点头应好,刚要跨开脚步,往楼上走。然那位王公子却抢先一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指着点小二就是一通没头没脑地责问,“好你个店小二,你们刚刚还说没有了房间,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你领他要去哪里?你说,你说,你说?你小子敢骗我?”他此言此行,同他优雅的穿着打扮完全大相径庭。 店小二一听,顿觉冤枉。慌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呦,王公子,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的我哪敢得罪您呀!今日我们店里真的是住满了,这位公子先您一步,这是最后一间上房了。” 王公子冷哼一声,傲慢地睨我一眼。不管不顾,口气蛮横无理,信口雌黄,“谁说我比他晚了,他这不是还没有到房间吗?没到房间住下就不能算。我出两倍的价钱,这间上房我要定了。” 我见他如此无理,简直睁眼说瞎话,歪人曲道理,没拿正眼瞧他,也不想直接答理他。对着店小二浅浅说道:“小二,麻烦你给我带给个路,开个门。” 马戏班子 我见他如此无理,简直睁眼说瞎话,歪人曲道理,没拿正眼瞧他,也不想直接答理他。睍莼璩晓对着店小二浅浅说道:“小二,麻烦你给我带给个路,开个门。” 矛盾抛给了店小二,这下他可傻了眼,当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显然他也不敢得罪那位王公子。只是双眸求救似地望向一旁正欲上前来劝说的掌柜。 掌柜是位颇为老实的中年人,他憨笑上前,瞧瞧我又瞧瞧那位王公子。思量一瞬,最后将眸光落在王公子身上。他赔笑解说道:“王公子,真的不好意思。昨日小店来了一批马戏班子,房间真是住满了。这位公子确实早您一步来投店的。” 闻言,王公子双眸一瞪,一下子耍起无赖来,活像个赖着大人要玩具的孩子,“好玩,好玩,真的是马戏班子。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就是要住在这里。实话告述你,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我就是来看马戏班子的。呵呵呵!” 他此话一出,又瞧见他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们几人同时目瞪口呆於。 我心底不禁好笑,这古人不都是最讲究尊容礼仪,行事有礼有节吗?今日倒也让我碰到例外了。 不由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他来。方才不以为然,只是短短一瞥,现在仔细看来,只见他身形娇小,约莫和我一般高,脸颊洁白细腻,容颜清秀灵动,耳垂似乎还有耳洞,候口没有凸起的喉结……,当下我就明白过来,他哪是什么公子,他和我一样,女扮男装。 收到我的注目,这位‘王公子’的目光也同样落到我身上。许是我俩身上的共同点实在太多,只短短一瞥,她便朝我了然一笑祝。 这别有用意的目光,令我顷刻间会意,知道她应该同样发现了我也是女扮男装。 掌柜十分犯难,左右不是,硬着头皮再次软声劝说,语气几近讨好,“王公子,今日小店真是住满了,要不,您明日再来可好?” 店小二也随声附和劝说,“是啊,是啊,王公子,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公子’却不为所动,撇着嘴,不管不顾道:“哼,我不管,他有的住,我也要住。” 闻言,掌柜、店小二同时头大,碰到个难缠而刁蛮的客人也是他们最为难的事情了。赶又不能赶,撵又不能撵,理又讲不通。 掌柜无奈,皱着眉头万分为难道:“王公子,现在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您说要该怎么住嘛?” ‘王公子’却无所谓地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那还不简单,我和他一起住不就得了!” 掌柜脸色颇为难堪,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在我俩之间不停流转,“这……这……这……”,顿时哑然。 ‘王公子’瞧见掌柜的脸上扭曲到怪异的表情,顿时捧腹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好笑事情,边笑还边奚落他道:“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瞧着这位无事生非的‘王公子’,实在无语。猜想着,她定是哪家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闷在闺阁里发了慌,便到处有事没事地找乐子。这样的人最是难缠,我不想无端招惹是非,便对掌柜说道:“既然这位王公子今日非要住在这里,这房间就让给他吧。我到别处投住便可,还烦劳门童将我的马匹牵来。” 掌柜见我主动让出房间,自然乐见其成。也不再做挽留,只是高兴感激,“多谢这位公子深明大义,烦劳哪说得上,应该的应该的。”说罢,便朝门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将我的马牵来。 原本该得意高兴的‘王公子’,却突然间拉下脸来,一手指着我,一边对着掌柜严词厉语,“你说什么?他深明大义,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小肚鸡肠,是不是?” 闻言,掌柜顿时一脸无措,连连道歉,“王公子,抱歉,实在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个粗人,又不会说话,还望王公子不要计较为好。” ‘王公子’朝掌柜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嫌弃的态度摆明了不想理睬。转而将目标对准我,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地走至我面前,挑衅道:“喂,你不会是怕我,不敢同我一起住吧?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位公子,而是位姑娘,怕本公子一口吃了你!” 我微微一笑,不甘示弱道:“彼此!彼此!王公子我只是不习惯同陌生人一同住而已,这里的房间就留给你,你就好好休息吧!”说罢,我便转身朝外走。 没料,这位‘王公子’却疾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等等。” 我拧了拧眉,疑狐侧目,不耐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公子’突然露出和善的笑脸,凑近我附耳说道:“这位姐姐,实话告述你,我是偷偷溜出家来玩的,天一黑,就必须回去。如果不回家,被我的后娘发现了,就会将我打死的。所以,这间房间今晚还是你住。你看,你我都是女扮男装,你就可怜可怜我太孤单寂寞,陪我玩一天好不好?”说罢,还朝我傻傻一笑,期盼地眨了眨灵动的水眸。 与我先前猜想一致。瞧见她此刻憨憨的笑脸,突然心中一软,明明想拒接她的话,到最后却变成点头。瞧她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坏人,而且看她年龄也同我一般大小。心想着,就当我交了个朋友也好。这样一想,我莞尔一笑,轻声道:“好吧,那你天黑必须回家。” 她很是高兴,欢呼一声,挽着我的胳膊嬉笑道:“不愧是同道中人。” 掌柜也是聪明人,见我俩莫名其妙地达成一致,他最是乐见其成。当下什么也不问,也就催着店小二,领着我俩上了楼,进了房间。 我俩关了门,当下便聊了起来。她也是个话痨子,扯东扯西讲个不停。还像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个不停。当谈及她的家里情况时,她却撇撇嘴,脸上的笑意瞬间隐下一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告述我,她家中的兄弟姐妹很多,有四个兄长,一个姐姐,长兄已经死了,姐姐出了嫁,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她的娘亲在她七八岁时就离开了她,她一直由她的后娘带大。前几个月,她的父亲也离开了人世,家中由她的二哥接手。 从她简单的讲述,我便已知晓她家非富即贵。当她说及父母相续离开时,眸中闪动的那滴隐隐的泪花,我颇为感同身受。失去双亲的切肤之痛,我深有体会。其实她比我幸运,至少还有家人,不像我如今好似吹落的树叶,随风飘零,无依无靠。思及此,我漠漠劝道:“其实你也很幸运啊,至少你还有哥哥姐姐疼,还有抚养你长大的后娘。” 她就是个天生开朗的性格,经我一说,眼泪一擦,当下又眉开眼笑起来,反过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她前面的问题不难回答,但后半个问题,一路上却从未有人问过我。我心思一转,答道:“我叫季雪。季节的季,白雪的雪。我女扮男装并非像你,是因为贪玩,我是为了方便赶路。” 她点点头,笑道:“你告述了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告述你我的名字,我叫王蓝月。蓝色的蓝,月亮的月。” 我称赞了句,“蓝色的月亮,好名字。” 我俩毕竟都是同龄女孩,相聊之下,一见如故。我也很是开心,好久没有这样开怀畅谈过了。心底暗暗感叹,人是真的不能缺少朋友的。王蓝月虽有些许刁蛮娇气,但一番闲聊下来,却不难发现,她其实也心思单纯,心直口快,只是有些千金小姐的脾气罢了。 欢声笑语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直至我俩都觉得肚子饿的发慌,这才想到去楼下吃饭。 这时的楼下早已宾客满堂,好生热闹。店小二见我俩同时下楼,许是怕了王蓝月刁蛮的性子,赶紧过来腾出张桌子,招呼我们坐下。 依着王蓝月的脾气,自然是财大气粗,高调的点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还各自来了两壶好酒。我心想着,我明日就会离开,聚时不多,格外珍惜相处的时光,与她聊着天边喝起酒来。 正当恰意时,楼梯上走下来几个穿着怪异的高大汉子,纷纷引起我俩的注意。 王蓝月小脸凑近我,略显兴奋地笑道:“季雪,你看那几人的穿着,你说他们是不是马戏班子的?” 我不由打量起来,瞧见那几人的打扮,既不像属国人,也不像菱国人,也许正是掌柜所说的入住这家客栈的马戏班子。 我不敢确定道:“也许是吧。蓝月,我没见过马戏班子的表演,所以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打扮。你住在京城,应该经常看吧!” 王蓝月却叹息一声,懊恼道:“我虽然住在京城,但平时又出不了家门,哪里经常看啊!”说罢,径自闷头喝一口酒。下一刻,却突然笑起来,“我难得溜出来一回,我今日一定要看他们表演。” 一悲一喜,转变比翻书还快。我好笑地瞅他一眼,提醒道:“你都不知道他们今日是否表演,怎么去看?” 王蓝月微微一愣,眨了眨水眸,说道:“你说的也是。但我可以去问他们啊!”说罢,便欲起身,当下就想去问个明白。 瞧见她急切的模样,我一把按住她的手,“别急蓝月,你又不认识他们,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马戏班子,直接去问会很唐突。我们还是叫来店小二一问,岂不是更好。” 王蓝月闻言,赞同点头,方才坐下。 此刻的店小二正忙着擦桌子,招呼着那几人坐下来,正好隔着我们几桌。待他一忙定,便被王蓝月叫了过来,给盘问了个详细。经他一确定,那几人就是马戏班子的。随后,他便充当了我俩人的信使,一来一回,替我们问来了马戏班子表演时间及地点。正是今日下午,于城东大街上。 这个消息,着实令王蓝月兴奋不已。她一高兴,还特意赏赐了个金元宝给店小二,可把店小二的嘴都给乐歪了,差点就剩磕头叩谢。 而马戏班子那几人,经店小二这一问,也都齐齐朝我俩看来。出于礼节,朝我俩举杯,以示招呼。 我俩见势,也不含糊,赶忙举起杯子回敬。王蓝月一脸灿烂,难掩兴奋。 一顿饭下来,除了刚刚举杯对饮。其他时间都是各管各自,没有再多的交集。 王蓝月则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直拉着我喋喋不休。酒足饭饱后,待我俩起身,这才发现,那几人早已离去。 王蓝月见那桌早已人去楼空。便立马揽着我的手臂,着急地跑出酒楼。边跑边不停催促,“快点,快点,可能已经开始了,千万不要错过了。” 我一来闲来无事,二来也确实想看看古代的马戏班子会是怎个表演法子,便也二话不说,随其同行。 王蓝月拉着我一路小跑,她的这股疯狂劲,令我想到了狂热的追星族。 只是跑不得多远,王蓝月却一头撞了人。由于她一直拉着我的手,连带着我一同撞上,我还一个重心不稳,狼狈跌倒在地。 王蓝月捂着自己的额头,万分气恼。撞疼了不说,还耽误了她看表演的宝贵时间,顿时耍起千金小姐的脾气来。头还未抬,便先开口大骂,“是谁走路不长眼睛,撞了本公子,你都不知道要道……歉……”然最后几字,却在她抬头的瞬间,硬生生吞回到肚子里。 而我毫无预兆地跌倒,一个慌乱,则双手撑地,顿时手心一痛。还未反应过来,抬头便见王蓝月怒气冲天地大骂,然骂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不由疑狐侧目,望向撞倒我们的那人。 黑衣人 而我毫无预兆地跌倒,一个慌乱,则双手撑地,顿时手心一痛。睍莼璩晓还未反应过来,抬头便见王蓝月怒气冲天地大骂,然骂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不由疑狐侧目,望向撞倒我们的那人。 但见那人一身水青色上好丝质长袍,身形挺拔修长,挺鼻薄唇,清新俊逸,好一位温文尔雅、气质儒雅非凡的公子。 那人此刻正望着王蓝月皱眉,而在我目光投向他的一瞬,他敏锐地侧目过来。最后目光落在我正摊开的掌心上,瞧见掌心摔破了皮,朝我抱歉一笑,便绕过王蓝月向我走来,蹲下身子问道:“你没事吧,除了手上擦破了皮,其余身上有没有摔伤。”说罢,便欲伸手来扶。 王蓝月则瞪大双眸,显然还未从方才的诧异、惊讶、懊恼中回过神来。此刻听闻我摔伤了,这才急急忙忙转过身,眼神迅速扫过我全身,最后目光同样落在我手心,惊诧道:“哎呀,你摔破了皮。” 而我只是轻微擦破点皮,其余并未大碍。瞧见两人一个歉疚一个紧张,朝他俩纷纷摇头,连忙自己站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婉约笑道:“不碍事,只是擦破点表皮而已。旒” 那人却坚持道:“还是上些药,包扎下比较好。” 王蓝月赞同点头,转脸朝那人撅嘴,扮起鬼脸来,埋怨道:“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们哪会摔跤?” 那人毫不生气,伸手敲了一下王蓝月的头,语气即责备又宠溺,“我们家中今日走丢了一位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的丫头,我看他同你长得很像。浓” 王蓝月一听,不服气地大声嚷嚷,“我才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冒冒失失呢。” 瞧见他俩对话又举止亲昵,我当下便明白过来,那人定是王蓝月提过的其中一位兄长,我朝她莞尔一笑,问道:“蓝月,这位公子是你的二哥还是三哥还是四哥呢?” 王蓝月调皮一笑道:“你猜啊!” 心思微微一转,我笑答:“你二哥要掌管家业,定然没空出来寻你这个丫头,我猜不是你三哥就是你四哥了。” 见我分析得有几分理,王蓝月来了兴致,不依不饶追问,“那你不是还没回答,到底是三哥还是四哥呢?” 我叹道:“我又是神仙,那我可猜不到?” 而那人含笑旁观,这会儿朝我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我是蓝月的三哥。” 我回之一笑,既是蓝月三哥,我自然也不能将他晾在一边,礼貌招呼,“很高兴认识你,王公子。” 蓝月三哥随即礼回,“幸会,幸会!” 两人行一下变成三人行。在他俩坚持下,先是就近找了家药店,替我上药包扎。之后便在王蓝月催促下,兴冲冲赶赴城东大街观看马戏班子的表演。 当我们三人赶到,那里早已人满为患。远远便听闻,人群中时不时的惊呼及赞叹声。光瞧这副场景,表演定然精彩。 王蓝月早已按耐不住,兴奋地只差自己上场表演。不管不顾就一头往人群里钻。我和她三哥相视无奈,只得紧紧跟在她身后。 三人穿过人群,便钻到最里面一层。依此刻站立的位置,几乎是零距离观看。 马戏班子的表演层出不穷,玲琅满目。几乎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高难度高空杂技表演。就如爬刀梯,空中飞人,跟斗过车,走钢丝(这里则是用绳子代替)…… 虽说这些个表演于我而言,并不陌生。然曾经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而且现代的杂技演员均是扣上最为安全的保险带,即便失手,也不至于丧命。 然令我刺激的,眼前表演却毫无任何防护,且每个动作都危险及难度十足,只要一个不慎,便有坠落丢命的风险。而这批马戏团却能轻松驾驭。看似惊险,实则稳抓稳打。 当下就想,千万别小看这些游走为生的,若不是有些功夫底子,绝对演绎不了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表演无疑极其成功,直到收场,众人均是意犹未尽。王蓝月更是惊叹连连,不停鼓掌。 相对我俩,她三哥平常很多,眼观现场,只是默默观看。 人潮慢慢散开,然方才喧哗而激动的场面,却一时还未散去,回荡在脑海。 眼下已近黄昏。王蓝月见表演落幕,一日又即将过去,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显然还未过足瘾头,有些意兴阑珊。 她三哥在旁看得最是清楚,不由提醒道:“蓝月,我们也该回家了。” 王蓝月这才回过神,哀叹一声,“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我又要回去蹲天牢了。” 我和她三哥闻言,纷纷笑开。 想到分别在即,心中确实不舍,我拉过她的手,真诚道:“蓝月,能认识你我好开心。” 王蓝月突然一把抱住我,“我也很开心。只是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呢?” 我心中一酸,经历了太多分别的场面,分别已经令我变得非常的敏感。尽管我知道我明日就会离开,今后相见遥遥无期,但还是安慰她道:“一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由于他们回家的路线与我回客栈的方向不同,故而,就此地和他兄妹分别。我感慨地默默目送,这才转身朝客栈慢慢走去。 然却万万没料,就在我走至一个小巷口时。突然,小巷口里串出一条黑影,挡在我身前,拦住我的去路。 只见这人身形高大,浑身黑衣黑裤,蒙头蒙脸。我猛然惊起,本能尖叫,“啊——!”。 眼下已是掌灯时分,此刻街巷的行人几乎寥寥无几。故而,我的尖叫,没人听见,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即刻转身,拼命就往后逃。然黑衣人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我还没跑上几步,黑衣人已神出鬼没般,又拦在我身前。 这种场面我曾数次经历,知道在这样的人面前,逃几乎不可能。不由暗暗打量起他来。 眼前这人会让我联想到,漠北王府时同样神秘出现的那人,那人身份至今是迷。心底不好的念头顷刻间个个涌来。但又侥幸地想,毕竟这里不是属国,应该没人会认识我。况且,近段日子下来,并未有人打搅过我,我不是过得很平静吗? 心底惊魂未定,望着他的眸中满是防备,不由壮着胆子,颤颤的问,“你……你是谁?干嘛……要拦着我的去路?” 黑衣人低笑几声,语气甚是调侃,“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听这声音,我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说话也显得语无伦次,“你……你就是……那晚……”漠北王府中的黑衣人。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就传来他令人起寒的冷冷笑声。 只听他的声音满是阴戾,犹如此刻萧瑟的冷风,只觉阵阵起颤,“郡主,还算有良心,倒没把我给忘记。我可是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呢!” 他的眸中皆是势在必得的得意,我不由连连后退。实在不敢置信,他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一路跟踪?“你究竟要干嘛,这里不是属国,那个楚怡珏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阴魂不散!” 他依着我后退的步子,不疾不徐步步紧逼。好似猫正在玩弄一只无路可逃的小老鼠,享受这其中乐趣。 他边走边说,口气不阴不阳,戏弄而轻佻,“我要干嘛?郡主,这个问题我似乎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肯定不会伤害你,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害怕。我至今尚未明白,为什么他要带我走?但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比夏孜弘还可怕。我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走,我不走……” 他阴沉沉笑起来,一双眸子迸发凶狠的寒光,“那可怪不得我,不懂怜香惜玉了。”话忧未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胸口轻轻一点。顷刻间,我就动弹不得。 而他的手突然抚摸上我的脸颊,声音略略放柔,像是诱惑,“你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没用的夏孜珩吗?他有什么好?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我保证比他强上一百倍,更不会亏待你。” 我的身子动不了,只能任由他在我脸上肆意。顿时紧张害怕羞愤……诸般情绪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泪也顷刻间泛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纠缠我……” 他不语,手依旧留恋在我脸上。以前身边还有翠敏,如今只身一人,我知道凭我难逃他的魔爪,不由绝望地默默流泪。 真不知该说天无绝人之路,还是说我次次运气都好。就在此时,空中突然飘落大片竹叶。他瞬间收回手,抽出宝剑,全神戒备起来。 瞧见竹叶徐徐飘落,我不由暗暗一喜,心底顿时希翼起来。这竹叶我认识,正是青竹门的标记。 还未待竹叶落地,十几名戴有脸谱面具的青衣人,已无声无息站在黑衣人面前,顷刻间已成包围之势。 黑衣人鹰眸一眯,扫过众人,阴沉说道:“真是幸会!想不到神出鬼没的青竹门,会出现在这里!” 青衣人中一人冷声道:“你又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这几天抱歉,年底一到,默忙得像陀螺,实在没法更新。不过放心,一有时间,默会更的。顺便强调一声,默会保质保量将郡主篇写完结的,绝不会丢文。谢谢亲们的支撑,谢谢。 再遇黑衣人 黑衣人闻言仰天大笑,口气甚是不屑而傲慢,“想知道我是谁,你们还不够资格。睍莼璩晓” 方才说话那青衣人冷哼一声,口气同样不屑,“我们够不够资格,你说了不算,等下就清楚了。”话音未落,手中宝剑抽出,紧握在手。与此同时,其余青衣人均纷纷拔剑奋战。 黑衣人讥笑一声,口气狂妄自负到极点,“你们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对付得了我?”说罢,只见他从胸口掏出样东西,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顿时,一声清脆尖锐的异常声音在半空中迅速传开。 我只觉两侧耳膜被猛地震痛了下,尖锐的声音荡起阵阵回音,回绕耳畔。 声响还未散尽,半空中只见跳窜出十几个穿着怪异的高大汉子,顷刻间落在青衣人两旁旒。 顿时,原本冷清的街道上站满了人。而原本黑衣人势单力薄的局面,瞬间变得势均力敌。 我只觉这些个穿着怪异的高大汉子无比眼熟。待他们站定,我定睛一看,倏地心生后怕。 原来他们就是我和王蓝月观看了一下午,赞口不绝的表演杂技的人偶。 原来他们不是真正的马戏班子,而是黑衣人的下属。也难怪个个身手不凡。 那么这样说来,他们在客栈时就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不,不,说不准,还会更早。又说不准,这段日子以来都在暗中跟踪我……。想到这,我心中汗毛直竖,害怕到极点。只觉自己无论在哪,都不安全。 反观青竹门,虽说他们站在我这一方,然他们的出现也怪异十分不寻常。他们怎会知道我有难?难不成也是跟踪我?虽说他们几次出手救我,然这样无声无息地被人暗中监视,这种感觉也实在令人起毛。 我愣神的当口,两方人马已混战起来。两方势均力敌,打斗也格外激烈与惊险。 黑衣人有了属下打头锋,迅速便从混战中抽身出来。他一把揽起我,脚下一点,施展轻功,便朝外而去。 我身子被点了穴,不能动弹。被他突然劫走,吓得大声尖叫,“啊——!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可无论我喊破喉咙,还是徒劳。他不理不睬,继续朝前。 危急之时,前方突然迎面闪出个高大的汉子。此刻手持宝剑,剑锋朝下,拦路站在中央,气势滔天,杀气四起。只见他一身青衣,面戴脸谱,这样的穿着熟悉不过,显然是青竹门。 揽着我的黑衣人在离他数步之遥停下,局势一变,我也顿时停下了叫喊。 黑衣人同时抽出宝剑,许是瞧见来人气势不小,放下刚刚的轻藐,全神以对。他阴沉问道:“我和你们青竹门素无冤仇往来,为何要与我作对?” 青衣人同样阴冷的声音冷冷传来,“确实是无怨无仇,只要你放下郡主,我们便不再与你为敌。” 黑衣人冷声一笑,原本就阴沉的声音,此刻略带轻蔑的调侃,“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这又何必呢!难不成你也看上了她,要收了她做小妾。不如,她就留给我,我再选上几名比她姿色好的,送给你享用如何。” 青衣人讥笑道:“那些美人我不感兴趣,还是留着你自己享用吧。” 黑衣人阴戾道:“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罢,手中宝剑缓缓抬起。 高手过招许是如此,两人静默相持一瞬,各自寻找着对方的切入口。下一瞬,便如洪水迸发,两人同时挥剑,打斗起来。 我站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只觉两人此刻都化为两团风,半空中不断是宝剑撞击的声音。 两人正在激战,而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瞬间功夫已至眼前。正是一开始出现的十几名青衣人。 打斗中的青衣人见同伴赶来,高叫一声,“这里交给你们了!” 话音未落,十几名青衣人便将黑衣人紧紧包围。青衣人顺势抽身,朝我奔来。即刻上前替我解开穴道,“郡主,赶紧跟我走。” 眼下情形容不得我多想,我当下点头,感激道:“多谢救命之恩!” 青竹门的人我多少还是见过一些的,想着他是不是上次见过面的人,便好奇问道,“敢问大侠是谁?我可曾见过?” 青衣人并未犹豫,取下面具道:“郡主,别来无恙!” 此刻虽是掌灯时分,天色昏暗,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此人正是青竹门的掌门人——郑录风。 瞧见是他,好似见到了故人,虽然我至今还不知道他们救我究竟出于何因,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喜,高兴说道:“原来是郑大侠,我们又见面了。” 郑录风只是微微一笑,便又重新戴上了面具,“赶紧离开这里。所料不差,他们的人也马上会赶到这里。” 我即刻会意,他所说的‘他们的人’,一定是指那些表演杂技的人。我点头应允,“好。” 只是我话音未落,穿着怪异的十几名高大汉子,已奔至眼前。瞧清眼前情形,便都重新投入到混战当中。 郑录风揽起我,趁乱抽身,便往西逃。 然黑衣人因为下属的及时赶到,也同样抽出身来。见我俩向西逃去,便紧追其后。 郑录风一手要揽住我,行动及速度上均受到限制。才奔出两条街道,黑衣人便已追赶上来,大喝一声道:“那里跑……”。话忧未了,掌风已朝郑录风袭来。 郑录风一心只想早点抽身,揽着我边往前逃,边接着黑衣人的招数。 原本两人的功夫均在伯仲之间,一时难分胜负。眼下郑录风一边要顾及我一边接招,便慢慢吃力起来。 眼瞧着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猛,郑录风只守不攻,难以脱身。正当这时,前方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亮源处瞧去,只见一长队人马,护着一辆豪华马车,正在赶路。 看那马车的样式及前后簇拥的大批人马,想来必定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千金或是夫人出游而归。 郑录风同样注意到了,短短一瞥,眸光突然一闪,与黑衣人过招的同时,渐渐朝那马车靠近。 而护着马车前行的护卫,敏锐地察觉危险靠近,纷纷拔刀备战,只听为首那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我则心中疑狐,一个黑衣人已经令我们难以脱身,郑录风却还惊动了其他人马。正当不解,耳畔却传来郑录风的声音,“郡主,后会有期。” 我还来不及细想‘后会有期’的意思,后背已被他用力一推,身子顷刻间朝前飞出,直直对准那辆豪华马车的方向。 没待那一队护卫警觉过来,我已经重重破帘而入,跌入马车之中。我痛得闷哼一声。还来不及抬头,耳畔响起刺耳的尖叫声,“啊……!” 听到声响,我艰难抬眸。顷刻间,一张年过半百却雍容华贵而此刻却被吓到惨白的容颜映入我的眼帘。 我知道自己的突然闯入,一定吓坏了她。我直觉这个老妇人不像坏人,眼下能摆脱黑衣人的追捕,看来只有靠眼前的老妇人了。许是由于猛烈地撞击,此刻头昏昏沉沉,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我微弱地开口求救,“夫人,救我……,救我……,有坏人要……带……我……走……”。 艰难地说出最后一个字,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一片嘈杂,嗡嗡作响。一个个好似蒙着纱在说话,我努力听着, “老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 “这女子是谁?要不要属下将她扔出去?” “不用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晕过去了,先带她回去吧!” “……” 最后定格在我耳边的话,便是她说要带我回去,好似知道了自己的去向,暂时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渐渐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只觉自己好似躺在冰冷的地面,越睡越冷,冷的浑身弓成了虾米状。最后实在抵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寒气,便幽幽转醒。我费力的睁开的眸子,眼前是个个面目狰狞而凶狠的高大汉子,他们见我醒来,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种笑声令人发颤,令我原本还很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爬起疲惫不堪的身子,本能地就往外逃。他们凶猛地穷追不舍。 我一个不慎逃进个死胡同,前面再无去路。我惊恐万分地转身,死死地盯着他们步步紧逼。眼见就要被他们伸手抓住的危难万分的时刻。突然,某种强烈的求生意识冥冥之中牵引着我。让我不顾一切地转身就往身后的墙上爬去。却不料,这一爬,我竟然发现自己突然有了特异功能,一蹬腿就轻松地窜入云霄,腾云驾雾起来。身旁漂浮着朵朵白云,前方还有五彩斑斓的色彩,美不胜收…… 欣赏美景的同时,我低头一看,方才还朝我穷追不舍的人,此刻个个目瞪口呆,仰头朝天的模样,突然令我心情大爽。我弓起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呐喊的姿势,朝他们调皮地高声大喊,“你们是抓不到我的,抓不到我的,再也抓不到我的……” 瞧见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高兴的开怀大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我笑了很久,一直笑,一直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笑了很久,一直笑,一直笑。睍莼璩晓 最后,耳边好似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你说她在笑什么呢?笑得那么高兴!” “许是做了黄粱美梦了吧!” “或许梦到了个特大的宝藏!” “一定是梦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了!旒” 听到这些声音,我的意识缓缓苏醒。她们的话提醒了我,原来,自己是做梦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被黑衣人追赶的画面太过惊险,自己就是一只落入野兽群中的小兔子,只有被生吞活寡的份,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也难怪会梦到自己有特异功能了。慢慢忆起了先前黄昏的一幕……。 我缓缓睁开眸子,满室的阳光照得我一时不适,我本能伸手一挡。 只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好似还略带激动,“她醒了,她醒了。偶” 我拿下挡着脸的手,眯起眸子,头顶碧纱垂幔,阵阵花香扑鼻而来。我当下明白过来,这里定是昨日救我的那位老妇人的地方。我坐起身子,但见那位老妇人坐在圆桌旁,笑盈盈地望着我,身旁簇拥着两名丫鬟。 我实在感激她的救命之恩,毕竟与她从不相识,非亲非故。若不是她好心将我带回,现在自己还不知身在何处呢?即便没被黑衣人带走,还是会跟着郑录风走,但我其实都想离他们远一些。思及此,我掀开被子,迅速下床,朝着老妇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感激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老妇人莞尔一笑,倒是受之怡然。温言道:“不必多礼,你昏迷后刚醒,还是先躺下吧!” 她身旁的两位丫鬟,似乎有话要说,又碍于老妇人在,便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妇人将她们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朝她们摆摆手,轻笑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两位丫鬟面面相觑,再不情愿,也同时福身行礼,却行退去。 顿时房内只剩我和她两人。 我瞧见她端坐一旁,也不好意思再躺回床上。何况原本也就没有受很大的伤,一晚睡下来,已经恢复。我微微笑道:“夫人,我身子一点不碍事,不用躺着,站着就行。” 她依旧坐着,左手掐捻着紫檀持珠,右手优雅地指了指她旁边的位置,说道:“你还是坐下来吧。” 我天生也不是矫情的性格,点头应好,爽快地坐了下来。瞧见她佛珠不离手,便投其所好地吟道:“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她眸光一闪,略带探究地问道:“你对佛经也有研究?” 我摇摇头,笑道:“研究根本谈不上,只不过看过经书而已。这段话,我很是喜欢,便记下来了。但要参透其中道理,那就高深了。” 她微微一笑,赞同点头,“如心若无物,便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但世上真正能参悟的,又有几人呢?”转而正色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昨日是谁要带走你呢?” 想起昨日的黑衣人,想起昏迷前的求救,想起我是楚怡珏的身份,我叹道:“我叫季雪,我来自北方,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谁要到走我。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她皱着眉头,甚是不解,温言细语地问,“那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呢?为何你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的要跑那么远呢?” 提到家中父母二字,又望着与我妈妈年纪相当的她,心底顿觉一阵酸楚,苦涩开口,“我家中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当地的族长利用强权逼婚,让我嫁给他做妾,我不愿意,便逃了出来。” 她叹息一声,“只是你一个女子孤苦伶仃的,能去哪儿呢?” 要去哪儿呢?在昨天之前,我还心生向往,想找一个春暖花开、风景宜人的清净地方。但经历了昨日的事情,却令我心底迷茫。原本以为可以天高任我飞,却不知自己还是逃脱不了他们的纠缠。我很是苦恼,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她瞧见我低迷的情绪,说道:“你一女子在外漂泊终究不妥,就像昨日,遇上个坏人岂不是更危险。不如你今后就留在这里,给哀家当个贴身丫鬟如何?” 闻言,我很是一怔。她又自称‘哀家’,难道她就是菱国的太后?那么这里便是菱国的皇宫?是不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呢!前不久还刚刚从属国的皇宫逃离,一转眼,就又来到菱国的皇宫。我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回不过神。 只听她娓娓说道:“原本哀家的身边一直有胡嬷嬷伺候,但胡嬷嬷年纪大了,前段日子又突然病倒,怕是拖不上几日了。刚刚你见到的那两个丫鬟,一个叫香巧,一个叫小兰。小兰跟随哀家有五年了,哀家早就答应将她许配给了京城的一户人家。过不了几日,她便要嫁过去的。哀家年纪大了,身边就想要留个蕙质兰心的丫头。哀家瞧你是个伶俐的丫头,觉得和你有缘,所以要留你几年。” 她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要留我下来。但我却心里只听进最后一句,我漠漠的重复了遍,“要留你几年……” “你今年有十六还是十七了?” “十七了。” 她微微一笑,了然道:“哀家就留你三年,到你双十年华就让你出宫。” 我幽幽望着她,心中则是左右矛盾。皇宫守卫森严,如果当了太后的丫鬟,定能摆脱黑衣人的纠缠,摆脱青竹门的跟踪,摆脱逃亡的命运。随着斗转星移,待我三年后出宫,他们应该就会淡忘了。但高释玄却是菱国的瑞亲王,我曾经一度最最不想见到的恶魔,他说过的那句话,还清晰在我耳边回响。这样一来,便极有可能再次碰到他。不过又侥幸地想,眼下我是呆在太后身边,不管太后是不是高释玄的生母,想来他还是要收敛上几分的。 心底权衡利弊一番,举棋不定了很久。反正就是三年,就当我报答太后的救命之恩。最后心下一横,决定留下。 作出了决定,自己的身份就是个丫鬟,当下觉得与太后同坐甚是不妥,便倏地站了起来,“好,我就留在宫里三年。” 接下去的日子我突然忙了起来,太后让我先跟着小兰熟悉宫中的环境。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工作交接。具体的内容不难但很琐碎,要记住太后的习惯和喜好,还要依着太后的不同喜好,轮番给太后准备膳食等等。总之,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现代的全能秘书。 菱国的皇宫红墙金瓦,围墙高耸,遮天蔽日,气势挥宏。座座殿宇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皇宫内亭台楼阁,长廊假山比比皆是。每到一处的细节均是精雕细琢,美轮美奂。相较于属国的皇宫,菱国的皇宫在庄严雄伟中更带着俊丽秀美。 北地风怒草折,这里春回大地,草长莺飞,一派春意盎然。我换了新的环境,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太后是个年过半百的人,对于穿着打扮发髻饰品上,并非像年轻嫔妃们如此要求严谨。倒是更加注重饮食养生,修身养性。除了每日上午,皇后和各宫嫔妃都会来向太后请安,很多时间她都要拜佛念经。特别是前两天,原本伺候她的胡嬷嬷真的走了。太后为此整整一日都没有用膳。她还常常念叨,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虽然对于佛学没有特大的研究,但我知道她所说的便是佛经中人生的八苦。 丫鬟小兰确如太后所说,在我来到这里后没多久便出宫嫁人了。她平时的任务,也就理所当然的落到了我的头上。我做的事情很杂,负责三餐,端茶送水,有时还要为临时冒出的事情跑腿。总之这段时间下来,我大多时间都在御膳房和太后的怡心殿之间来回跑。同为贴身丫鬟的香巧,相比我来说,要轻松上许多。她主要接替了胡嬷嬷的‘工作’,负责太后起居,伺候太后穿衣洗漱梳头等。确切地说,她的地位似乎比我高上几分,因为更加贴近太后。 香巧对我不算太好,也说不上对我特别刁难。总之,她从不会对我说‘工作’之外的事情。许是我俩是‘同行’的缘故,又许是我是新人的缘故,碰到一些要花上体力的活,香巧便会指派我去替她做。比如,太后的洗漱水,她便会毫不犹豫地让我去打。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乐意为她效劳,就当我是在锻炼身体也好。要知道,生命就在于运动。 又或者许多有讨赏的机会,她都会留给她自己。比如,有时太后要送各宫嫔妃的东西,她便从不会让我去送。又比如,每天嫔妃来请安时,她都会让我在后面的房间烧水、泡茶、洗杯子,然后她端去奉茶。导致直至今日,我对于各宫娘娘的尊容都只是远观,而没有进距离接触过。当然有时也是我自己刻意避开那些。 诸如此类的小事还有很多。总而言之,她怕我抢了太后对她的信任,怕我得到比她更多的赏赐。对于她的这点小心眼,我明了于心,也不想同她计较。反正我是要出宫的,反正我要的就是低调,要的就是平静度过这三年。 在宫中做奴才的,跟对了主子,便可以狐假虎威。跟了个不得势的主子,便会到处受气、受人眼色。自从自己当了丫鬟,和原先的身份南辕北辙。这才体会当时的寻桃,在属国的皇宫也是受尽脸色,最后逃不了被活活打死的下场。每每想起,心底仍旧心如刀割,无法释怀,觉得是我害死了寻桃。 我幸好是给太后当贴身丫鬟,所以在宫中办事都很顺利,很少有人为难我。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殊荣,就是太后赐我单独的房间,至少我忙完了还有自己的空间。 太后的身边除了香巧和我,还有一位年纪颇大的徐公公。他一直跟随太后多年,在宫里头也算是位资历颇深的老人。太后照顾他年事已高,平时的很多事都让其他公公或我们宫女代劳。 我刚一进宫,徐公公就郑重其事地告诫过我,菱国的皇宫宫规很严,奴才们只有尽心尽力做事的份,谁都不能私底下议论主子的事。如果一旦发现某人多嘴多舌,便会落得个乱棍打死,或者五马分尸的下场。 我一直奉行低调处事的原则,故而从不打听和我无关的事情。但还是有些不怕死的宫女,八卦的细声议论着,什么皇上最近又纳了谁谁为妃,什么哪宫娘娘当下最最受宠,对于这些个新闻,我从不关心。但时间一长,我还是听说了点太后和皇上的事。现在的皇帝,并非太后亲生,太后膝下并无子女。 也难怪,自我进宫以来,从未听说皇上来看望过太后。太后每日拜佛念经,以香烛为伴,想来也是给自己找点依托吧! 忙碌的日子总是充实的,偶尔的空瑕,也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是是非非,想起夏孜珩,想起寻桃,想起青梅,想起翠敏……。每当这时,心中五味参杂,惆怅感慨不已。也许每一种创伤,都会是一种成熟吧。 忙碌的日子也总是过得飞快,不觉我已来此一月有余。变化最大的还莫过于天气,眼下已是暮春三月。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芳草含青,千枝吐翠,花香缕缕,莺歌燕舞。天气转暖的同时,也带来春雨绵绵。 潇潇的细雨,在这个季节总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这日清晨,我撑着伞一如既往的前往御膳房。一路上却难挡柔绵如烟的雨丝,密密斜斜地飘打在我身上。晨曦的空气加上了春雨的洗刷,变得格外的纯净,沁人心脾。随路飘来的淡淡花草香,总是若有似无,虽不清晰,却依稀可辨。我的心情如雨水的滋润,格外清爽。 今日我起得特别的早。因为昨晚太后总时不时地咳上几声,想来定是因春天变化无常的气候,而受了凉。劝她吃药,她总说她无大碍,药太苦太难吃。我曾经读过不少医书,心想着,既然不吃药,就给她做些药膳,让她在享受美食的同时,又能治病。注意一拿定,便加快了步伐。 见了皇上还不行礼 到了御膳房这里早就忙成了一片。睍莼璩晓这段日子以来,我已熟悉这里的环境,像往常一样,取来砂锅和材料就开始动手。自从我负责了太后的饮食,我常常自己动手,御膳房的人也早已习惯。 在这里我经常会碰到御膳房打杂的宫女雪枫。雪枫清纯可人,秀而不媚。许是我和她年纪相仿的缘故,又许是我和她的名字中都带着个雪字,我俩一见如故,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她从不会过问我的出身来历,我自然也不过问她为什么进宫当了宫女。每当我来御膳房,我俩都会像现在一样聊天。 雪枫瞧见我拿来许多药材,便好奇问道:“季雪,你是要煎药还是要熬粥呢?” 我一边忙着往砂锅中加水一边放入早已配好的药材,回头笑道:“我是在做药膳。” “药膳?那是怎么做的?栎” “药膳就是将药材作为食物,又将食物赋以药用,药借食力,食助药威。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平时用膳的同时,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强身。”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用药材来熬粥吗?” “对啊!我现在是要用药材来熬粥!赋” “季雪,下次你也要教教我。” “没问题,一定!” 我一边控制着炉子的火候,一边和雪枫有一句没一句地答话聊天。砂锅里的粥慢慢烧开,夹杂着药材的味道,渐渐飘出特殊的香味,也别有一番清香。 雪枫凑近,闭着眸子,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赞道:“哇,好香!” 瞧见她的样子,我顿觉好笑,用胳膊肘蹭了她一下,“喂,别偷懒了,还不快去洗菜,等下被李嬷嬷见到了,我看你又要被罚挨骂。” 李嬷嬷是负责御膳房的女官,平时很是严厉。整个御膳房的人,都见她害怕。尤其是雪枫,经常招她骂。 雪枫撇撇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 有时人的嘴巴真的很灵,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嬷嬷正好绷着脸朝我们这里走来。我不是御膳房的人,又是太后的贴身丫鬟,她自然不会是冲着我来的。 而一旁的雪枫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垂头走到李嬷嬷面前,福了福身,“参见,李嬷嬷。” 李嬷嬷自然是预料中的一顿炮轰,“雪枫,你又偷懒,外面都忙不过来了,等下各宫就要来取主子们的早膳,要是没做好,上头怪罪下来,整个御膳房都等着满门抄斩吧!” 雪枫低着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是是是,李嬷嬷教训的是,奴婢这就去。” 李嬷嬷喝道:“那还不快去。” 话音刚落,旁边不远处突然响起哐啷啷一声响,好似锅碗瓢盆掉地的声音。紧接一个响亮而清脆的责备声传来,“哎呀,你们是怎么搞得,这可是皇后娘娘的燕窝粥,怎么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才给打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冬莲姑娘,奴婢现在就重新再做一份。” “这冰糖燕窝粥要炖上两三个时辰,你让皇后娘娘饿着肚子等你做好不成。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冬莲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可得救救奴婢啊!救救奴婢!” 李嬷嬷听闻动静,早就两步并作三步地走到冬莲面前。当下笑脸相迎,“冬莲姑娘,这燕窝粥都让这个死奴才给打翻了,您打死她都一下子又做不出来。我们做奴才的,又不能让皇后娘娘饿着。您看,要不然就选些别的如何?” 冬莲恶狠狠地瞪一眼正扒倒在地的宫女,气愤道:“李嬷嬷,皇后娘娘指定要吃燕窝粥,您说该让我怎么选?” 李嬷嬷低下头,一下子犯难,“这……这……”。对方主子可是皇宫娘娘,这宫里头最不能得罪的主。 我常常待在御膳房,对于眼前的场面还是见过几回的。最后打翻东西的宫女,多少是逃不了责罚。虽然我也看不惯冬莲仗势欺人的样子,但我只是个小小宫女,无权无势,想管也管不了。收回眼神,继续看着火候,管好我的粥。 而冬莲却用鼻子嗅了嗅,突然没头没脑问道:“李嬷嬷,这个味道是谁煮的?” 李嬷嬷先是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也同样嗅嗅味道,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我,笑道:“冬莲姑娘说的是她吧!” 听闻提到了我,我这才抬头。瞧见冬莲趾高气扬地朝我走来,我眉头轻蹙。知道等下免不了一番口舌。 冬莲见我坐着朝炉口扇风,问道:“你在煮什么?” 同是丫鬟,我觉得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自称奴婢,我答道:“我在煮药膳。” “药膳?是什么药膳这么香?” “是放了可以治疗应风寒而咳嗽的粥。” “哦,可以治咳嗽?” “是的!” “那好,这粥我要了。皇后娘娘昨日就有些咳嗽,这粥正好。” 我迟疑片刻,抬头望向她,抱歉道,“不好意思,这粥不能给你,这是为太后熬的粥。”我并非存心想与她作对,只是这是药粥,我为了让药材充分发挥作用,所以这粥恰到好处的只有一碗。 见我满口回绝,冬莲有些动怒。她许是认为她是在替皇后娘娘办事,故而态度十分娇纵,嚷道:“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敢用太后来压我。” 瞧见她怒气横生的样子,我轻轻皱眉,耐心解释道:“我是季雪,专门负责太后的饮食。太后昨日也咳嗽,她不愿吃药,所以我这才起早,为太后熬粥的。” 许是冬莲平时仗着皇后耀武扬威惯了,此刻岂能听得进我的解释,断章取义道:“你是说,太后生病就是大事,皇后娘娘生病,就无所谓了吗?” 对于她的强词夺理,我很是无语,“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们都是这宫里的奴婢,各自伺候各自的主子,我又不知道皇后娘娘也有咳嗽,不如这样,我告诉你这药膳的配方,你再叫人煮上一份不就好了。” 冬莲满是不屑,愤愤说道:“等再煮上一份,就已经快赶上用午膳时间了。你是想让皇后娘娘饿肚子吗?” 对于这样的胡搅蛮缠最是有理说不清,我当下正色道:“药膳并非是真正的药,而且,每个人的情况也有所不同。太后现在只是微微的轻咳,所以用药膳调理会有些效果。皇后娘娘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最好你还是去叫上太医看看,开个方子,比较妥当。不要贻误了根治的时间。当然在这之前,还是不要随意给皇后娘娘吃别的药材。” 瞧见我说得头头是道,冬莲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时又无语反驳,冷哼一声,愤怒转身。 只是好巧不巧,正巧撞上身后的雪枫。雪枫也不料冬莲会突然转身,两人撞了个正着,噗通一声,都纷纷倒地。 摔倒在地的冬莲,此刻的火气更不是打一处来,怒火滔天,当下破口大骂,“你这个死丫头,敢站我后面挡我的路。” 瞧见冬莲此刻狼狈的模样,我真的很想大笑,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如此搞笑的场面了。但怕到时激怒她,还是勾了勾唇角,不着痕迹地隐下去了。 而另一边雪枫捂着额头,万般无故地嘟囔,“我怎么知道你就突然转过来了嘛!” 闻言冬莲气急,冷哼一声,起身就恼羞成怒地冲着一旁李嬷嬷囔道:“李嬷嬷,既然打翻了燕窝粥,你先给我准备银耳粥。我给皇后娘娘先端去,如果皇后娘娘不满意,怪罪下来,我也就没有办法了。”说罢,还不忘朝一旁愣愣的雪枫和我愤愤瞪上一眼。 李嬷嬷听到怪罪二字,自然是点头哈腰,战战兢兢,连声应道:“好好好!”便吩咐其他人赶紧准备去了。 等冬莲走后,一场小小的闹剧终于结束。我的粥也同时大功告成。我端着粥,走近一边正在洗菜的雪枫,打算同她话别一声,“雪枫,你刚刚没摔疼吧?” 雪枫扬脸笑道:“我才没那么娇气,放心吧,没事的。” 见她生龙活虎,我朝她点头,“那好,我先走了,等下再见。” 我刚要转身,雪枫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一脸认真,凑近我,附耳说道:“季雪,这整个后宫可都是皇后娘娘的天下,皇后娘娘又是当朝宰相吕大夫的千金。所以她的贴身丫鬟才敢这样嚣张。你可要小心,怕是今日这样一闹,冬莲会记恨与你也说不定。” 雪枫的提醒不无道理,我感激点头,自从来到菱国皇宫,还没有一人对我如此贴心地说过话,心中一暖,我轻声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的,我会小心。你也一样好吗。” 雪枫笑而颔首。 我端着粥,一路匆匆赶到怡心殿。瞧见太后的房门正打开着,知道定是太后已起床,便举步朝房内走去。 太后正坐在铜镜前,香巧为她梳着头。徐公公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 我快步上前,朝太后福身行礼,“参见太后。” 太后侧目瞅我一眼,温言道:“起吧,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她鼻子嗅了嗅,好奇问道,“你手里端着是什么?好像很香的样子。” 我将熬好的粥端到太后面前,揭开盖子,笑道:“昨日太后白天时而轻轻咳嗽,午睡时却咳得厉害,太后又不想吃药,所以,奴婢自作主张就给太后的粥里加入了,杏仁、甘草、鱼腥草、桔梗等几味中药,做成了药膳。这样一来,太后用膳的同时,还可以治疗。” 太后眸底掠过一丝赞赏,轻轻笑道:“季雪,你还懂医学。” 我答道:“喜欢这方面的书,曾看过一些。”说罢便将手中的粥端到一旁的圆桌上。 随即徐公公一如既往的取来银针试毒,用备用的勺子勺起一勺,试吃了一小口。当下赞道:“季雪的手艺很好,一点也吃不出加了药材的苦涩,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太后正好梳好了头,转身笑道:“哦,那哀家可要好好试一下,果真好吃,哀家就有赏。” 徐公公赶紧将粥双手奉上,太后当下就吃了一口,点头赞同,“果真没有药材的苦涩,还别有一种香气。季雪,你有心了。” 听到太后的夸赞,我自然也很是高兴,自己的辛劳始终没有白费。太后言出必行,喝完了粥,就赏给我了一对玉镯,这对玉镯通体翠绿、莹润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既然是赏我的,我当然也是乐意收下。有钱总比没钱好,想着将来出宫,还可以少奋斗上几年,心底着实高兴了下。 可一旁的香巧,却有些隐隐的嫉妒,虽然掩饰得极好,但女人的直觉通常是最敏锐的。我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想着今后做事,可能要更加小心一些。 接连几日,我天天早起给太后做药膳。几日之后,太后的咳嗽隐隐变轻。太后一高兴,夸奖我一番,自然还赏赐了不少首饰。 怡心殿近些日发生了个小小变化,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太后让各宫嫔妃不用每日前来请安,说是当今皇上膝下无子嗣,让各宫嫔妃多花点心思取悦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个季节的气温,不冷不热,很是怡人。这天,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太后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休息。将我叫到跟前,说道:“季雪,哀家为皇上求了一道平安符,你等下给皇上送去。” 由于春季嗜睡,太后用过午膳几乎都要午睡。香巧要陪伴左右,自然是无法脱身的,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自从来到皇宫,皇上从未来过怡心殿,我也没从未见过皇上。各宫嫔妃的事听说不少,却极少有人敢直接议论皇上。故而,对于当今的菱国皇帝很是陌生。想到等下就要见到皇上,不知怎的,心不由慌张起来。但又不能回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应允。 我整理下仪容,当下便出发前往皇上的御书房。 菱国的皇宫占地极大,虽说我来此已有两月有余,但我却只在怡心殿和御膳房之间行走。一点原因就是怕碰到一些不该碰到的人。故此对于其他地方不是很熟。我一路问了好几个宫女公公,方才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外一片参天红枫,颗颗高耸入云,茂枝繁叶恰巧将这御书房半遮半掩。现虽青枫碧翠,却更显书香静谧,轻风泛起,翠枫涟漪,令人不由心怡,好一片藏心之所。 我举步过去,向守卫的侍卫禀明来意。侍卫通报后折回,便放行让我进入。 穿过这片红枫,便来到御书房外。许是阳光正好的缘故,此刻房门大开,略略瞥上一眼,便能见到里头书香气甚浓的摆设。 到底是一国之君,守卫格外严谨。房门外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位身披盔甲、腰配大刀的带刀侍卫。两人身形均是高大魁梧,眉宇之间透着冷冽之气,直觉不易亲近,第一感觉便如同是变形金刚中的守护神。瞧见两人架势,绝非是普通侍卫。 我上前一步,朝其中一位令我直觉好说话些的开口说道:“烦劳将军通禀一声,奴婢是太后的丫鬟季雪,太后为皇上亲自求了平安符,特差奴婢送来。” 那名侍卫闻言点头道:“季雪姑娘,随我来吧!”说罢,便领我走入御书房。 御书房内空间开阔,进门的中央是一副绘有气势宏伟山水图的巨大屏风。屏风两端,一端整整齐齐排列着众多的落地书格,书格上均摆满了书籍,堪比藏书阁。另一端则放着众多几案、凳子、长条桌、绣墩、方案等品质上乘的家具,家具之上还恰到好处地点缀些盆栽花草。墙壁之上挂有山水、花卉、飞鸟等各式各样的名家真迹字画。每到一处均精致大气,无不彰显了主人的优雅格调和非凡气势。 随着侍卫绕过屏风,便见一张极大的案台摆放中央。案台前,正站着一挺拔伟岸的男子。他身袭上好的深蓝色缎面长袍,袍身以金线绣有五爪龙腾的图案,图纹惟妙惟肖,精致细腻,黑发以玉钗利落束起。他此刻正伏案疾书,淡定的英姿,不凡的气度,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挥手投足间,王者之风浑然天成。 只是见到他的刹那,我却顿时傻了眼,有种立刻拔腿而逃的冲动,然眼下情况,却容不得我选择。 只见那侍卫疾步上前,恭敬地屈身行礼,“参见皇上,太后身边的丫鬟季雪带到。” 而眼前的皇上似乎正写在兴头上,着实有些浑然忘我之势。他没有抬头,也不置一眼,只是“嗯”了一声。 短短一瞬间,我心底已闪过无数个种种。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搅得混乱不堪,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只呆呆愣在原地,下意识不敢上前。 侍卫见我久久没有请安,侧目回过头来,又瞧见我失魂的样子,轻声责备一句,“季雪姑娘见了皇上还不行礼。” 羊入虎口 侍卫见我久久没有请安,侧目回过头来,又瞧见我失魂的样子,轻声责备一句,“季雪姑娘见了皇上还不行礼。睍莼璩晓” 他的责备声令我瞬间回神,心头千回百转的同时,偷偷睨了眼那位只顾自己写字的皇上。也清楚明了自己的处境,将头压得低低的,几乎恨不得埋到地上。硬着头皮,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见皇上。” 一道威严而磁性的声音悠悠传来,似乎还略带几分漫不经心,“免礼。” 我定了定心神,心底不免侥幸起来。看他反应,应该不会对一个奴婢感兴趣。身子缓缓站正,垂着头将太后的平安符双手奉上,不疾不徐开口说道:“今日太后为皇上亲自求了平安符,特差奴婢送来呈给皇上。” 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后有心了,给朕呈上来。栎” 一旁侍卫恭敬应了声,“是”。说罢,便将我手中的平安符呈给了皇上。 皇上这才放下手中毛笔,接过平安符,端详了会,淡淡说了句,“退下吧。” 闻言,我如释负重,如获赦免,随着侍卫轻声应允讣。 然正当我转身之际,身后却传来令人心颤的两字,“回来。” 一声命令,令我还未放下的心再次悬起,甚至更胜之前。我不确定这声“回来”是指我还是那名侍卫。两人同时停步,我疑惑的同时站立不安。 我侧目瞅那侍卫一眼,只见他同样不解,却已停下步子,转身朝皇上屈身作揖,“皇上。” 如此一来,我只好停步,却因心虚,不敢转身。 而正待我犹豫不安,皇上已开口命令,“步云,你先退下。” 我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接踵而来。 名唤步云的侍卫应允退下,走过我身旁时,还侧目疑狐地瞥我一眼。 我的双腿好似灌了铅,直至步云走出御书房,我还是背对皇上,保持离去的姿势站立不动。心底则想,能躲一时便是一时。 “朕有说过让你走吗?”简洁一句,无疑给我判了死刑。紧接又道:“转过身来。” 我心狂跳,迟疑又犹豫。知道左右躲不过,心一横,认命地缓缓转身。只是头一直低着,脸孔几乎贴到胸口。 似乎极其不满我的样子,他紧接一声,不容抗拒,“把头抬起来。” 心底慌乱,我已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能听到怦怦心跳的声音。原始的本能驱使我,我不想抬头,不想看到他。 最终我还是没有抬头,站在原地不动,眼神却涣散地盯着某处发呆。 许是见我违抗他的命令,不由加重了语气,极其强硬,“过来。” 这一声“过来”,在我听来犹如平地起雷。再怎么不想见到他,他现在终究是皇上。别说是要我抬头走过去,就算是要了我的小命,那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理智告述我,他的命令我不能当成耳旁风。 只是脚下好似生了根,磨蹭许久,才慢慢向前漫出一步。 不得不说,他此刻耐心极好,静静等待我的动作。 而我虽然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但仍觉头顶两道炯炯目光似要将我穿透。 短短几步,好似无尽之长。终于走至案台前,我垂首站定。虽说沉默,心却依旧狂跳不已。 默一瞬,头顶响起他磁性的声音,“抬起头来。” 感觉自己是被操控的木偶,纵然有千百个不愿,然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不能逃避。 我硬着头皮抬头,视他如洪猛野兽般,目光始终平视前方,避开他的注视。 他则居高临下地瞅我一瞬,极其十分不满我的忽视。伸手就捏起我的下巴,强迫让我看向他,只听他缓缓说道:“每次见到你,怎么总是这么倔!” 顷刻间,一张冷冽而邪肆的面孔,近在眼前。 我只觉气势压顶,心脏差点漏跳一拍。 眼前的皇上不是别人,正是我一度连做梦都不想梦到、视他如恶魔的高释玄。 想过千百种碰面的可能,却独独不曾想到这样的见面方式。 从属国一路逃至菱国,对于菱国的一切可谓极其陌生。来到皇宫的两个月,又专心低调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一心只想顺利度过三年,而后出宫。 从未刻意打听过有关皇上的事情。却不料这个最最不想碰到、处处想要避开的人,竟然已是菱国皇帝。 我该感慨世事变幻万千,还是感慨命运将我作弄。要怪就怪自己不该留下来当宫女吧!这下真是羊入虎口了。 下巴被他捏得有些微微发疼,而仰头的姿势也极其不舒服。曾经也是这样强势地钳制,曾经也是这样将我死死压迫。 不禁令我想起那些不堪的经历,想起之前成为俘虏时当众跪地,而他却用冰冷的刀鞘抵着我的下巴……,想起属国皇宫他侵入我的闺房,不顾我的感受而肆意妄为……。 几乎每次碰到他,他都要将我彻底伤害。心一下子委屈而愤怒,一时忘记各自身份,我愤愤反问,“那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总是这样盛世凌人?你不知道这样,别人也很难受吗?” 他并未因我的言语不敬而怒气冲天,只是捏着我下巴,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好似无形之中在提醒我,他才是真正的主宰者。只听他邪邪说道:“因为你就是一只桀骜不逊的野猫。” 他的狂妄霸道、不可一世,我深有体会。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又岂容我放肆。 我则暗暗后悔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不该用言语去挑战他。我轻吁口气,心平气和想话和,企图他能好心放我一马,“皇上,太后的平安符,奴婢已经送到,皇上是否可以容许奴婢回怡心殿了。奴婢还要为太后准备晚膳。” 他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鹰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我,眸底尽是审视之光,好似一切均逃不过他的视线,“那你来告述朕,你为何要离开属国?为何你堂堂一名郡主,要到朕的菱国来当一名丫鬟?你的目的为何?是来引诱朕,还是来当细作?” 虽说心底早有准备,然面对他此刻锋利的眸光,还是令人微微心颤。再说也不曾想过他会是这样去想。毕竟是一代君王,利益至上。我强定心神,伸手指指他捏着我下巴的手,艰难开口,“皇上,您能不能先放开我,让我好好回话。” 他瞅我一瞬,不置一词,许是料定我逃不开他的五指山,最后收回了手。挺拔的身躯顺势坐回雕龙檀木椅上,然目光却一直投在我身上,未曾离开。 摆脱了他的钳制,我感到舒适不少。微微低头,尽量避开与他直视。 我再次定下心神,娓娓道来,“数月前一晚,我突遭绑架出宫。途中幸巧遇到一位大侠救了我。我原本就父母双亡,住在皇宫其实一直寄人篱下,早有出宫之心。所以借此时机,便没回皇宫。 我一路南行,便来到京城。却怎料,绑架我那黑衣人却阴魂不散,又神秘出现。 他企图再次将我带走,说巧也巧,危难之时,先前救我的大侠却及时出现。为了救我便与黑衣人打了起来,两人却一时难分胜负。那位大侠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便将我推到了马车上。 我当场晕了过去,等到第二日醒来,才知道是太后救了我。之后,我答应太后留在宫中三年伺候她左右,所以我就留了下来。” 怕他不信,这番说辞我讲得绘声绘色。最后还不忘诚恳地补上一句,“我没有目的,要是皇上认为我有目的,现在就可以赶我出宫。” 说完一切,我如释重负般轻吁口气。垂头等候他的发落。 我刻意隐瞒了在属国发生的一切,那段不光彩而又险些要我性命的经历,是我一生的低谷。少一人知道,我就少一份危险。 何况高释玄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如果告述了他,他究竟会如何处置我也难说。所以我能不提,就尽量不提。而后半部分却是我真实经历,同太后知道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我隐瞒了太后身世而已。 许是在思考我这一番话的真实性,沉默良久,他久久不曾发话。 我不由心虚起来,微微抬头,打算偷偷睨他一眼。哪知刚一眼望去,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瞧见他此刻正闲适地靠着椅背,双手则随意地搭在案台上,慵懒的姿势好似在听故事。尽管如此,却仍霸气十足。 一双锐利的眸子,始终望着我的方向,漆黑的眸底深沉如海,此刻散发着睿智的光芒。 他此番模样,我很难辨别他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我着实有些心中没底。尽管心底直打鼓,却还是侥幸心想,属、菱两国相距甚远,他又是一国之君,必定日理万机,国事缠身。即便会留意属国的一举一动,也应该不会注意到像我这等小事上。 故而与他目光交汇的一刹,我没有躲避,同样静静回视他。 他是审判官,我是犯人。 故而与他目光交汇的一刹,我没有躲避,同样静静回视他。睍莼璩晓 他眸光定定,没有移开的迹象,也不开口。而对视时间一长,令我十分尴尬。最后我都不知道该将眼神放在哪里。不得不承认,这一轮眼神较量,我输得彻底。 我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道:“皇上,奴婢是否可以先回怡心殿?” 好似就等着我开口,他满意一笑,言辞甚是理直气壮,“你不用回怡心殿了,你是属国郡主,怎可屈身在此当名丫鬟,要是让夏孜弘知道了,岂不要怪我们菱国不懂礼数,待客不周。” 方才一心只想,他对我的说辞会不会起疑,却没料,他竟会提到夏孜弘,这令我毫无准备栎。 我顷刻间抬头,朝他连连摆手,急忙解释,“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当丫鬟是我自愿的。何况属国皇上远在北地是不会知道的。我三年后,也会出宫。” 闻言,他好似瞬间恍然大悟的样子,振振有词道:“幸好是你提醒了朕,朕是该立马通知夏孜弘。不过,你也尽管可以放心。现在不想回去没有关系,你打算在朕的皇宫住多久就住多久。但你始终是属国郡主,你无故失踪,想必夏孜弘也一定十分挂心。朕还是派人通知夏孜弘一声,也好让他心安。”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他已霍得起身,满副言出必行的模样。绕过我,就往外走。边走边朝门外喊了一声,“霍青。浮” 这个转变太过突然,从怀疑我是细作,再要通知夏孜弘。我的思绪已乱作一团。反应都赶不上他的转变快。 当下就急切的不知所措起来,大脑顷刻间空白,反应明显慢半拍。直到他喊了霍青的名字,我这才意识到,他许是现在就要派人通知夏孜弘。 来不及细想,满脑子皆是他那一句要通知夏孜弘。瞅着他转身的伟岸背影,我已方寸大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他面前,伸开双手就直接拦住他的去路。不由喊道:“皇上,皇上,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与此同时,刚进门的霍青见我挡在高释玄面前,以为我要对皇上不利。当下大步过来,伸手便已握住刀柄,准备抽刀,履行他的职责,保护皇上。 高释玄则双手环胸,剑眉一挑,好整以暇地俯视,我的狼狈冒失竟收眼底,不动声色问道:“不要什么?” 我回头望了眼霍青,又瞧见步云也打算跨进屋来,两人皆是一副护驾的样子,我不由急得凝眉。 其实我的目的极其简单,只是单纯地不想把事情闹大,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而已。 人一旦犯急,便会冲动。待我意识到不对,我已经踮起脚尖,伸手圈过他脖子,附耳轻声说上了句,“皇上千万不要派人去通知夏孜弘。” 有这样的动作,其实由于他高我一个头,而眼前还有霍青、步云在场,我不想被其他人听到。 但这样一来,看在他人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了。回头一瞥,果见霍青、步云原本虎视眈眈的眼神,此刻均是默声垂首。 我也顾不上其他,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只要高释玄不要误会就好。已经到这份上,我只有坚持到高释玄妥协。 高释玄的耐性此刻出奇得好,他不计较我的放肆,而是侧目问道:“为什么?” 我闻言皱眉,这个问题岂是三言两语可说清的。继续附耳,“皇上,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他闻言轻轻一笑,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竟然朗声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说罢,还反牵过我的手,拉着往里走。 而我却不由喜怒参半,他松了口,我理应高兴的。却被他意味不明的态度,弄得窘迫不已。这样的举动,他人看来着实耐人寻味。 方才跨出两步,高释玄却突然停步,回首朝身后的霍青、步云命令,“你们先退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不知为何,他这一句在我听来,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想到身后的霍青、步云,不由回眸偷偷觑上一眼,却见他两人镇静自若。 我不由撇嘴,要么是我心思太过敏感,要么是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想到这,我朝他背影狠狠鄙视一眼。不料,他却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我一个没留神,鼻子就撞了上去。顿时酸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捂着鼻子,暗叫倒霉。 他回头一瞥,难得好心问道,“怎么了?撞疼了吗?” 我只好摇头,“没有,没有,一点不疼!”心想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走到里面,他则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而我则是垂首低眉。一切好似回到了起初的样子。 他的坐姿随意潇洒,一手搭着椅背,一手则放在身前的案台上,食指还富有规律地敲着案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然这个声响,此刻响起,却好似富有特别意义。好似无形之中在提醒我,方才的事情最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悄悄抬头,便对上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此刻尖锐的目光,锋芒毕露。突然感觉,他——就是审判官。我——就是犯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我有些心慌。我其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有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却又是我真实的想法,“皇上,您不要派人通知夏孜弘,因为我……我以后都不打算回属国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里也没有我的亲人。” “夏孜珩呢?朕记得你和夏孜珩的关系似乎不错!” 没想他会提及夏孜珩,心不由一酸。要我怎么解释现在和夏孜珩的关系呢?我一时犯难,支支吾吾起来,“他……他……” 而高释玄是什么人,他岂会容我逃避!他眯起眸子,锐利地满是审视。突然脸一沉,整个人迸发出森森寒意。尖锐的问题更是一个接一个,紧紧逼来,“你为什么这么怕夏孜弘知道?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原因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对朕撒谎?” 他突然的阴沉,令我害怕。到底是心虚的缘故,他的眼神,我更不敢直视。 心底犹豫不决,摇摆不定。我该怎么办?我该告诉他吗?我可以相信他吗?我还有退路吗?我没有退路了!我的眼神开始闪烁,心因慌乱而狂跳不已。 一边踌躇一边矛盾,最后垂首,声音细若蚊叫,“皇上,对不起,刚刚确实是我撒谎了。” 他好似早就预料到般,毫无惊讶。许是见我坦白,语气倒是缓和不少,“哦,愿闻其详。” 虽说已经决定袒露实情,然毕竟是苦涩的经历,开口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是我第一个倾听者,我定下心神,苦涩道:“夏孜弘当上皇帝后,下旨纳我为妃。我心中不情愿,所以打算逃出宫。却不料逃离那晚,被他逮了个正着。当时我很气愤,用言语激怒了他,他便将我打入天牢。后来,他再次召见,却……却……却企图对我用强……” 不知为何,将我的这段经历告诉他时,我竟然有些委屈地想哭,瞬间红了眼眶。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回过心神。 我继续道:“情急之下,我拿茶杯扎伤了他。他一怒,重新将我打入天牢。后来是一个神秘的江湖帮派潜入天牢救了我。我一路逃到菱国,来到京城后的事,就是我方才所说的,我没有骗您。其实追杀我的黑衣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他听得很是认真,剑眉微蹙,漆黑的眸底深邃一片,犹如浩瀚的大海,深不可测。 默了一瞬默,他意味深长地问道,“朕其实很想知道,你不愿为妃,是因为夏孜珩吗?” 不想他会这样问,我垂首回道:“愿不愿意当玉妃,跟夏孜珩没关系。我只是因为不喜欢夏孜弘而已。” 他轻笑一声,“好一个不喜欢!”旋即又道:“你果真非比寻常。那朕来问你,你告诉了朕,你就不怕朕将你交给夏孜弘?”言辞中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我相信皇上不会。” “这么有信心,为什么?” 我理所当然道:“因为我相信皇上的雄心壮志早已放眼天下。绝不会在乎一个夏孜弘。” 其实这话,绝非是我刻意恭维他。他的气魄与能耐,绝对在夏孜弘之上。 他剑眉一挑,问道:“哦,何以见得?” 我耸耸肩,无畏道:“凭我的直觉!如果不是,那就当我的直觉错误。” 闻言,他难得好心情地低低一笑,嘴角勾划的弧度,柔和了他平时过于冷硬的线条,顿时格外俊朗起来。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望着他,竟然有一瞬发呆。听闻他说了声,“过来。”我这才回神,不由“嗯”一声,逸口而出。我略略有些发窘,硬是愣在原地不动。 他见我不听他的命令,顿时不满起来,露出霸道*的本性来,“朕让你过来,听到没?你想抗旨,还是想激怒朕?想让朕将您交给夏孜弘?” 听到最后一句,我自然不敢。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此刻激怒他。 知道他的狂妄自负,我努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漫开脚步,绕过案台,走至他跟前。 垂首闷声,心着实跳得厉害。祈祷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害羞了? 垂首闷声,心着实跳得厉害。睍莼璩晓祈祷他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心底正想入非非,眼前却塞过来一卷白纸。我很是不解,抬头疑惑地望向他。 他则将白纸塞到我手里,浅浅说道:“打开来看看。” 我依言打开,这才发现有两张。分别一看,我不由一惊。同时也愤怒起来。 两张纸不是别的,正是盖了玉玺、画了我头像的通缉令。只不过,一张是楚怡珏的名字,一张则是现在的名字季雪。定是寒月禀报了夏孜弘与太后,这才有了两张通缉令栎。 且不说高释玄怎会有我的通缉令,然令我愤怒的,是他在知情的情况下,却还在跟我演戏。他就是故意要我难堪,故意将我耍得团团转。 这样一想,眼前的他就成了狡猾的狐狸,奸诈的狼。火气顿时纷至沓来,管他是不是皇上,怒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请问一下,耍我捉弄我就有那么高兴吗?看到我担惊害怕就有那么好玩吗?拿人家的丑事来开玩笑,你真正可恶至极。” 愤怒的同时,满腔委屈排山倒海,却强作坚强,不肯落泪浮。 许是今日我已多次放肆,他终究是耐性用尽。他突然脸色一沉,冷冽的眸子迸发寒光,阴冷喝道:“大胆,敢在朕面前口出狂言,简直放肆。朕只是想告诉你,你用楚怡珏或是季雪的名字,在朕面前都一样。” 他捅破最后一层纸,是想将我交给夏孜弘?我不由全神戒备起来,“你要将我交给夏孜弘?” 他嘴角一勾,眸中闪过丝戏虐,嘲讽道:“好一只刺猬。” 这样子的他邪气十足,却更令人感到危险。我本能后退,边退边问,“你想干嘛?” 他眯起眸子,邪肆道:“朕想罚你。”话音未落,他长臂一伸,就将我一把拉了回来。 他的速度风雷不及掩耳,我又怎么躲避得掉。只见我惊呼一声,“啊——!”,身子已毫无预警地跌坐到他腿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待我惊魂未定,眼前便倏地覆下一张放大的俊脸。还未及惊呼,唇便被死死封住。 这个吻狂野而肆虐,霸道而凶猛。确如他言,就是惩罚与警告。 许是摸透了我的性子,知道我会如何反抗他。他一下手就极其粗暴,将我双手死死反扣,另一只手则扣住我的后脑,令我无处可逃。 如此强势下,饶是两个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起先还拼命挣扎,慢慢便被他吻得晕头转向。虚无的抗议等于没有,最后还是瘫软在他怀里。 一吻终了,我面红耳赤,娇气喘喘。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状态,我好一阵脸红心跳。急忙坐正身子,想跟他保持距离,好表明自己的立场。 然,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暗暗较劲一阵,不但挣脱不开,手腕反被他捏得生疼。 想到自己的逃离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却何耐命运的捉弄,竟撞到这个恶魔手里。简直欲哭无泪。 思及此,一阵心酸一阵愤怒。然面对他的强势,我只好败下阵来,主动服软。 我凄婉垂眸,苦涩恳求,“皇上,刚刚是我对您不敬,言语上的冒犯,都是我一时气话,我统统收回。我已经不是属国郡主,也不会再回属国。现在的我只是丫鬟一名。我答应了太后要伺候她三年,能不能就让我平静度过,然后出宫。” 闻言,他讥笑一声,不知是笑我的无知天真,还是笑我的不自量力。他浑厚的声音极富磁性,然出口的话极其霸道透顶,“既然你自己都承认只是宫女一名,那你知不知道,整个皇宫除了太后公主,所有女人统统都是朕的女人。朕想要干嘛,都不过分。” 望着他冷冽而绝情的样子,知道他必定言出必行,一颗心瞬间跌到谷底。反正破罐子破摔,心一下子无所畏惧起来,负气道:“那皇上还是将我送回属国,交给夏孜弘好了。反正在哪都一样。” 闻言,他倏地脸色一沉。不知那句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眸中已风雨欲来,阴霾的面色有些凶狠,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只见他冷声道:“你是说……朕和夏孜弘一样让你讨厌?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天子动怒,可非比寻常。瞧见他目露凶光,我一下子又后悔自己的冲口而出。 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我说,他比夏孜弘要稍微好一些,稍微让我不讨厌一些吗?但我终究还是不喜欢他。 我此刻不作回答,在他眼里便是默认。 他眯起鹰眸,阴戾的声音令人犹如平地生雷,“既然你说在哪都一样,那朕何必将你交给夏孜弘呢?”话犹未了,他伸手便点住了我的穴位,毫无迟疑就动手撕扯我的衣裳。 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要知道自己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又被点了穴,不能动弹,后果可想而知。 莫名的慌乱与恐惧占满脑海,心跳得狂野,大脑有瞬间空白,唯有大喊,“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放开我……放开我……”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会恨你的……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不原谅你……绝不原谅你……” 喊到最后,才发现声音已经哽咽,却还是徒劳。 而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我的几声哭喊,他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双手游走我全身,唇一路浅吻至下。他是皇上,他要一个女人,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我只觉身子一凉,衣衫已被他丢弃一旁。我羞愤交加,脑海却异常清明,想起他曾放下过的话,突然灵光一闪。忍着身子阵阵异样的感觉,弱弱开口,“皇上是九五之尊,金口一开必然一言九鼎。可皇上难道想做出尔反尔的人吗?” 听闻此言,他果真抬头,眸底神色迷离未散,只觉深邃一片。手掌停留在我胸前的柔软,轻轻把玩。开口的声音已然沙哑,“朕又是怎么出尔反尔了,朕好像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 我大胆道:“皇上之前说过,总有一天,要你心甘情愿。可是我现在并不是心甘情愿,是皇上强行逼迫,皇上这样还不算出尔反尔?” 他低低一笑,声音沙哑而性感,猛然间一瞬,心似被他蛊惑,我紧紧闭起眸子,强定心神。 胸口传来他闷闷的哂笑声,接着他磁性悦耳的声音响起,“原来,你还一直记得朕说过的话。可是朕现在停不下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意识与理智的对决,原来女人也可以性、爱背离。在他极富逗引的动作下,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乍起阵阵白光。心底却有个强有力的声音在不断呐喊,我猛地睁开眸子,知道自己不该沉迷,尽量平静道:“你去找你的嫔妃好了,她们肯定都求之不得。” 闻言,他先是一愣,抬眸沉沉瞅我一眼,触及我眼底的无比认真,他突然忍俊不禁。 他忽起的笑声,倒反令我一愣,同时傻眼。自从认识他到现在,虽说接触不多。但每次见面,他脸上都是一个表情——寒冰千年不化。即便是笑,那也是皮笑肉不笑,又或是带着算计与狡黠的笑意。却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坦荡而彻底。难道我说的有那么好笑? 不过经他一笑,他眸中的欲火,似乎淡了不少。他此刻的表情还带着大笑过后的痕迹,瞧见我呆呆的模样,俯首过来,在我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这吻令我瞬间回神,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也知道自己此刻几近半裸。 刚刚是他用粗用强,现在各自沉静,我又坐在他的腿上,被他这样近距离盯着看,感觉气氛尴尬到不行。 我刹那间红透了脸,恨不得此刻能钻到地底下去,唯有撇开眼神不敢看他。 我细小的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附耳低声呓语,“害羞了?” 痞痞的声音,令人更为难堪。我只觉脸色红上加红,好似身子也开始慢慢发烫。不敢再激怒他,唯有低声开口,“那皇上能不能不要这样子看我。” 他却理直气壮道:“这里只有朕和你,你要朕把眼睛放在哪里?” 我一阵无语,又羞又无奈。巴巴望着他,开口恳求,“皇上,求您放我下来好吗?我真的出来好久了,还要回去给太后准备晚膳!” 许是他觉得作弄得我够了,这一次竟破天荒得难得妥协,“这次就暂且放过你。”说罢,就伸手解开了我的穴道。 我着实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捡起衣服,也不再纠结他是否一直盯着我看。背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穿上。 转身朝他福身行礼,“皇上,奴婢告退。还有……还有就是希望皇上一定要替奴婢保守秘密,谢谢。”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匆匆转身离去,深怕他来个反悔。 转身之际偷偷睨他一眼,瞧见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眸中满是玩味。 直至步出御书房,这才仰天长叹。 门口值守的步云、霍青,齐齐朝我瞥上一眼。明明平平无奇的目光,却令我一阵心虚脸红。 朝他俩浅浅一笑,礼貌道别,“再见。” 他俩反是一愣,分别朝我微微点头。 嫉贤妒能 他俩反是一愣,分别朝我微微点头。睍莼璩伤 一路小跑回怡心殿,方才一幕,还是令我心有余悸。由于晚了点,我几乎忙得焦头烂额。幸好太后没有责罚我,倒是她身旁的徐公公略略责备了我几句,以为我是一路上贪玩。香巧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接下来几日,我都过得惶惶不安,毕竟这里是高释玄的地方。他若真要如何,我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幸好一切风平浪静,他也不曾出现过。日子好似又回到从前。原本忐忑的心,渐渐放下不少。 他是一国之君,国家大事也够他忙的了,何况他还有那么多嫔妃需要他的‘照顾’栎。 到底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还以为自己藏得深,却不想他手里早就有我的通缉令。只是这通缉令是从何处得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后来又想,以他的深谋远虑,派了细作潜伏在属国也说不定。属国的一举一动,他自然也会了如指掌。 反正于我而言,这已经不再重要。只要能让我平安度过三年,他不再来冒犯我就好俘。 这日,我正端着莲藕百合粥送入太后的房间。 刚走至门外,便听到屋内一阵莺声燕语。自从太后发了话,取消各宫嫔妃每日必来的请安后,怡心殿清净好久了。心底不由暗暗猜测,今日不知是哪宫娘娘这么早就来请安。 疑狐的同时,脚下步子却已经不疾不徐地跨入屋中。 迎面瞧见的,正是菱国皇后吕燕晴。吕燕晴之前我就远远见过多次,许是她是当今皇后的缘故,我特意多瞧了几眼。确实娇艳多姿,仪态万方。 今日的她身袭杏红色衣裙,手臂上挽着长长的紫色轻纱,额前垂着一朵精致而闪亮的芙蓉花,完全一幅母仪天下的姿态。细细打量下更是明艳动人,贵不可言。 她身旁则垂首站立两名丫鬟,其中一位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那日在御膳房里‘碰过面’的冬莲。 在我进屋的瞬间,冬莲也恰巧微微抬头,不着痕迹地睨我一眼。我知道她定是认出了我。 许是冬莲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总感觉,冬莲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 眼神的流转只在瞬息之间。我依着次序,分别给端坐上首的太后、皇后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 太后满脸笑盈盈,不知聊着什么,似乎很是开怀。朝我手一抬,示意我免礼,眼神便瞅着我手中的托盘,问道:“你今日手上端的又是什么?” 我笑答:“今日奴婢给太后做了莲藕百合粥。”说罢,便将粥呈到了太后面前。徐公公立马替太后接下,转呈给了太后手里。 太后一勺入口,赞道:“味道香甜清爽,入口细腻爽滑。不错,不错。”复又低头瞧了一眼粥,笑问,“季雪,为何想到今日要为哀家做莲藕百合粥呢?” 自从我亲自为太后做膳食以来,太后的膳食里,每天都是新花样,这让太后很有食欲。她也总是会边吃边问,问些做法及功效等等。而每次,我都会在一旁细心讲解。 今日我一如往常,耐心讲解,“莲藕益胃健脾、养血补益、生肌、止泻,百合则润肺止咳、宁心安神、美容养颜、甘凉清润,两者同食,可以润肺止咳、清心安神。特别适合这个季节食用。所以奴婢就做了莲藕百合粥。” 太后满意地笑而颔首。 一旁皇后微微一笑道:“瞧这丫头,秀外慧中、聪明伶俐的,母后,您是从哪里寻得这样个丫头的。臣妾好生羡慕啊!” 闻言,我心中一凛。我还真有些担心,太后会将我是如何进宫的事情告诉皇后。怕皇后起疑,派人查我。 虽说是第一次接触皇后,她讲的话也合情合理,句句无可挑剔。但女人的直觉往往最是敏锐,她绝非像外表那么温婉,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而且她的身份是统率六宫的皇后。被她注意上,于我而言绝非好事。 但眼下,没有我说话的份,只有低着头,恪守本分地站着。 太后则莞尔一笑道:“哀家年纪大了,身边就想要这么个聪慧伶俐的丫头。这还不都是老天眷顾我吗!” 太后的回答很是巧妙,不着痕迹地回避了我特殊进宫的来历。令我心底着实松了口气。不由暗暗赞上一句,太后英明。 本还想听听皇后会如何接话,皇后却忽然咳嗽起来。 身旁的丫鬟冬莲,眼疾手快地掏出绢帕,递了过去。 皇后则低着头,轻轻拭擦。 太后瞧见,关切道,“皇后,最近可是受了凉?” 皇后用绢帕捂着嘴,又是闷咳两声,说道:“是啊,最近这天气冷冷热热,咳了好一阵子了。” 太后皱眉道:“那得赶紧让太医来看看,配个方子,吃点药。年纪轻轻的,可别捞下个病根子。” 皇后叹息一声,无奈道:“太医看了,药也吃了。只是吃药的时候,就好上一些,一旦停下了药,一受凉就又犯了。臣妾每当看到那些药都想吐,实在是不想再吃药了。臣妾听冬莲这丫头说,季雪前段日子给母后做的药膳很是管用,臣妾想着,能否让季雪给臣妾也做些药膳来试试?” 太后闻言,则将我叫到跟前,说道:“季雪,这几日哀家的早膳,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给皇后做药膳吧。” 我虽有些不情愿,但眼下却也不能拒绝。心想着,定是冬莲出的鬼主意。 不过皇后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我只有小心谨慎才是。我颔首应允,“是,太后。” 太后对粥的味道那是赞不绝口。若是平时,我定然也是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毕竟自己的工作有人赞赏,心里多少会有些成就感。 但今日皇后在场,明日起我又要替她去做药膳。太后的夸赞在我听来便觉似一支助长剂,无形之中将我推向深渊。 太后自然是不会为我一个丫鬟注意到这些,还兴致勃勃地让我替皇后也端上一碗粥,我也只有点头应下的份。 幸好除了药膳,其余煮粥,我都会多煮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但一旁的冬莲却在此时,向我投来一注意味不明的眼光。让我瞬即想到,之前在御膳房时她曾向我多要一碗药膳,但药膳我却往往只煮一碗,故而当时我回绝了。冬莲却一直将此事怀恨在心,耿耿于怀。怪不得有人常说,在皇宫生存是门高深的学问。我以后必须时刻警惕才行。 皇后笑意盈盈,如沐春风。吃东西的样子也是优雅细腻,十足的大家闺秀之风。还配合着太后,夸了我几句。但她的夸奖,却让我受之悚然。 待太后和皇后用膳完毕。两人则闲聊起来,我和香巧则伺候左右。 只听太后问道:“听说皇上新纳了个贤妃,最近很是得宠。” 皇后笑容一滞,好似说到了自己的禁忌。旋即又盈盈一笑,不着痕迹地掩下了自己的失落与嫉妒,轻声道:“是啊,贤妃妹妹刚刚进宫,也正是得宠的时候。” 太后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后宫嫔妃间那点事儿,叹息一声,劝道:“你是皇后,你也可要自己下点功夫啊,早日为皇家开支散叶,那才是正事。” 皇后闻言,乖巧点头。 皇后走后,我的心却隐隐不安。明日起,我就要给皇后每日准备药膳。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实则令我头疼。 翌日清晨,我早早起床。由于是给皇后准备药膳,我是格外上了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每一个步骤都是自己亲历亲为。 和往常一样,我边煮粥,边和御膳房的雪枫聊了起来。自从上次发生了冬莲的事后,我和雪枫的关系,也似乎更接近了。 雪枫嗅了嗅鼻子,好奇问道:“季雪,太后的咳嗽又复发了吗?”前段日子她天天说我煮的药膳香,许是已经记下来这个味道。 我抿抿嘴,瞧见她孩子般的举动,若是平时,我定会狠狠取笑她一番。但今日我却全无心情,有气无力长叹一声,“太后的咳嗽倒是好了,这次是给皇后娘娘准备的。” 雪枫闻言瞪大了眸子,惊讶万分地问道:“季雪,你不会是被调到皇后的朝凤宫了吧?” 瞧见她吃惊的表情,我倒是一愣。随即解释道:“调到朝凤宫倒是没有。昨天皇后娘娘来到怡心殿,向太后开口,要我为她做药膳。” 雪枫皱起了眉头,水眸中显露几分担忧。朝左右两旁瞧瞧,见此刻并无杂人,附耳轻声道:“季雪,你可千万要小心,这个皇后娘娘心机恶毒,不是个好人,小心她嫉贤妒能。” 雪枫的话无疑正是我心底的顾虑,但皇后是否真的心机恶毒,我也仅凭直觉。她一个御膳房的丫鬟,又没有机会真正接近过皇后,她又是从何得知的? 记得上次她也是同样提醒过我。我不禁疑惑问来,“雪枫,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心机恶毒。” 雪枫一愣,随即朝我翻了翻白眼,理所当然道:“你忘记了皇后的丫鬟冬莲,上次是如何的嚣张跋扈吗?一个下人就如此,主子能好到哪里去呢?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成熟的大男孩 雪枫一愣,随即朝我翻了翻白眼,理所当然道:“你忘记了皇后的丫鬟冬莲,上次是如何的嚣张跋扈吗?一个下人就如此,主子能好到哪里去呢?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睍莼璩晓” 我默默点头,确实如此。不禁会想,原来雪枫的心思,也如此细腻。 几句攀谈下来,我煮的粥也大功告成。谨记了雪枫的提醒,小心翼翼地端起粥,就前往皇后的寝宫朝凤宫。 依着事先打听好的路线,一路顺利来到朝凤宫。 朝凤宫乃是位居中宫的皇后寝宫。今日天气晴朗,艳阳四射。朝凤宫屋顶的金色琉瓦,在阳光的倾洒下,闪着灿灿金光,煞是晃眼。一座名副其实的贝阙珠宫,玉楼金殿。也难怪是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有多少女子为了来到这里住进这里,而宁可选择飞蛾扑火栎。 我向守卫的公公道明来意,公公瞬间折回,领我进去。经过的院子里,遍满奇花异草,眼下正是万物逢春,蓓蕾初放。千朵万朵,簇簇相依,姹紫嫣红,甚是艳丽好看。一阵清风徐徐,风吹花动,暗香袭人。 我匆匆瞥上一眼,再美的景色,此时此刻也全无心情观赏。一心只想着,早些将粥呈给皇后,也好让我回得怡心殿去。 许是还早的缘故,公公带我来的是皇后的寝殿。此刻皇后已经起身,房门正大开着。公公领我到了门口,便让我单独进去甫。 进了寝殿,迎面而来的是一幅绘有富贵花开的屏风。绕过屏风便见一张檀香木雕花大床,床顶悬着湖蓝轻纱帐,帐上银丝铺底满绣各式芙蓉花,颇有坠身花海之感。 床边放有檀木镶金边圆桌,圆桌上一面光可照人的铜镜,折射着白光,煞是夺人眼球。 皇后正坐在此前,暗暗欣赏自己镜中的花容月貌。冬莲则站在身后,替她梳头。待我走近,皇后也正巧梳妆完毕。 我端着粥,不疾不徐地上前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加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起身走至我面前。并未免我的礼,而是径自绕着我,走了一圈,随即又慢慢折回到我面前。 只听她柔声道:“季雪,冰雪聪明,玉洁冰清,真是人如其名呢!” 她盈耳的声音,温和的态度,看似无害,实则却让我闻到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味道。我着实心中一紧,低下头,尽量卑谦道:“皇后娘娘谬奖了。娘娘才是母仪天下,荣光闪耀,风华绝代。” 皇后一阵清朗的笑声,洋洋盈耳,笑道:“免礼吧,季雪。” 我恭敬回道:“谢皇后娘娘。”随即缓缓站好身子,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要的药膳,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请皇后娘娘趁热服用。”说罢,便双手奉到她面前。 一旁的冬莲替皇后接下,取来早就备好的银针,替皇后试毒。这个期间,我的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过冬莲,生怕冬莲会在其中动手脚,直等到冬莲朝皇后点头,我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雪枫的提醒,令我更为谨慎。皇宫中为了铲除异己,争权夺宠,那些个栽赃陷害的把戏,是千古不变,层出不穷。我不得不防。 之后,皇后便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接过冬莲递过来的粥,慢条斯文地吃起来。期间,还夸赞了我句,手艺不错。 走出朝凤宫的同时,我深深吁了口气。给皇后做药膳的第一天,算是过去了。虽然历经两国,看尽冷暖。但今天却令我真正体会到了如履薄冰。 近段日子天气虽好,却昼夜温差极大,极易受寒。正所谓春捂秋冻,所以我还是穿着初春期间的衣服。方才心情突然紧张,致使我身子溢出微微细汗。 恰巧途中经过个湖,湖边翠柳垂丝,繁花锦簇,湖的一侧还有曲折蜿蜒的回廊。湖水清澈如镜,掩映着蓝天白云,折射着七彩光芒,显得格外晶莹透澈。一阵轻风徐徐,湖水泛起粼粼波纹,点点闪光蜿蜒开来,色彩斑驳,风光旖旎。 瞧见这难得的宁静,我停下脚步。步履轻盈地踱至湖边,感受到碧波荡漾的湖水,阵阵清凉扑面而来,顿感清馨气爽。 我蹲下身子,卷起袖子,将双手浸在其中,感受冰冰凉凉,甚是舒服受用。忍不住掬起一捧水,将脸浸在其中,等手中的水随着指间流尽,猛地抬头,只觉舒畅。不禁想起一句的广告语,透心凉,心飞扬。心情真的随之飞扬起来。 心情一好,眼前一切随之变得美好。抓住难得的偷闲,捡起身旁的小石子就朝湖水斜着抛投出去,玩起投石打水漂的游戏。 只见小石子轻轻划过湖面,每碰触一下湖面便荡起一个水花,小石子则不断向前跳跃,接连五六下,最后沉入湖底。顿时平静的湖面也随着小石子的跳动,一连串荡漾起五六个小水花。 享受独自偷欢的乐趣,反复着打水漂的游戏,乐此不疲。 正当我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时,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却忽从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在偷懒吗?” 闻声便知来人,着实令我吓了一跳。方才雀跃不已的心,瞬间熄灭。 我心狂跳,惶惶回头,就瞧见高释玄如凌空而降的尊神般,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后。 挺拔的身形,冷冽的姿态,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形中给我压迫感。 他的身侧则跟随着那日御书房外的侍卫霍青和步云,两人架势一如初见,威武的犹如保护神。不远处还守着几位公公。 瞧清是他,我懊恼不已,狂跳不已的心,未曾减少半分。我当下便按着宫中礼仪,给他恭敬地行叩拜之礼,“奴婢参加皇上。” 他威严而洪亮的声音隔空而来,“平身。” “谢皇上。”我缓缓起身。低着头,交织着双手站在他的面前,手中还残留一块尚未用完的小石子。不禁会想,他是何时起站在我身后的呢?真是冤家路窄,难得的偷闲,竟然被他抓了个正着。 高释玄再次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揪着衣裙下摆,犹豫着该怎么回答。踌躇一瞬,开口答道:“奴婢给皇后娘娘送完药膳,赶回怡心殿去,忽感天气炎热难挡,又恰巧路过这里,便来洗洗手。” 他眉头轻蹙,甚是疑惑的问,“给皇后送药膳?” 深怕他不信,我很是认真地点头,娓娓说道:“昨日皇后娘娘来了怡心殿,太后瞧见皇后娘娘时不时咳嗽,便命我这些天给皇后娘娘做药膳调理身子。” 他却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句,“你懂医术?” 我微微一愣,复又莞尔一笑,谦虚道:“谈不上很懂,只是以前看过很多医书罢了。” 他略一点头,视线却一路下移,最后落到了我交织在一块儿的手上。似是发现了什么重要证据,问道:“你手中拿着什么?” 我暗暗皱眉,要告诉他我是在玩打水漂的游戏吗?按照宫规,我这可算偷懒。直觉想掩饰,所以话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没拿什么。” 他淡淡的口吻,却是不容我逃避,“把手打开。”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缓缓伸出,摊开了掌心。他就近在眼前,我知道逃避不掉。但此刻感觉自己就犹如偷了糖的孩子。 他瞥了眼我手心的石子,又瞧见满手心是泥,揶揄道:“你还真是贪玩。是不是当不惯丫鬟?” 被他当场逮到,我只有自认倒霉,也有些赧颜。但听到他的后半句话,知道他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生怕他会一个不高兴,就将我交给了夏孜弘。 故而赶紧手忙脚乱地解释,“没有,没有,皇上,皇上,很习惯,很习惯的……”最后嘴里还嘟囔了句,“只要皇上不把我交给夏孜弘就好。” 他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如果不想当丫鬟,就来告诉朕,朕可以给你重新安排。” 直觉他的话不怀好意,自然不会傻到轻信于他。我抿抿嘴,不着痕迹地回绝他道:“多谢皇上关爱,目前奴婢还能胜任。” 他瞧见我明显回避的态度,也不以为然。转而瞅着我手中的石子,颇有意兴地问道:“你在玩什么?扔石子?也扔给朕看看。” 我又是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随即又想,既然是他让我扔,那我遵命就是了。 我盈盈笑道:“奴婢在玩投石打水漂。”说罢,斜着身子,将手中石子朝湖面抛出,顿时清澈的湖面荡起一连串小水花。见小石子沉入水底,我这才满意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却瞧见他眸光沉沉,望着湖面若有所思。我回头的刹那,他淡淡道:“想不到,你也会玩这个。” 我眸中也是一沉,叹道:“只是儿时的爱好而已。” 随着他的目光,我同样望向前方,不禁触景生情。 小的时候我家附近就有条河,我和弟弟每天放学回家,都忍不住要玩上会儿,很多时候就是玩打水漂。后来被爸爸发现了,爸爸担心小孩玩水会有危险,便坚持让我们要在大人陪同下才能玩耍。后来的那个暑假,爸爸便请来了游泳教练,从那时起,我也喜欢上了游泳。想起那时的流金岁月,我好生怀念。 他许是察觉到了我此刻低迷的情绪,侧目望着我,突然探究地问,口气甚是清冷,“你在想谁?是在想夏孜珩吗?” 我也同时回了心神,直觉地摇头,回答也是理所当然,“在想我爸爸。” 他不禁疑狐,反问:“爸爸?” 我恍然大悟,解释道:“就是奴婢的爹爹。刚刚这投石打水漂的游戏,便是儿时爹爹教的。” 他不再追问,突然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子,就朝湖面抛投而去。只见小石子连续弹跳起十多下,湖面顿时漾起圈圈水纹,此起彼伏。 此刻的他,犹如一个成熟的大男孩,整个动作潇洒利落,一气呵成,很是漂亮。我不禁傻眼,原来他也有如此阳光的一面。 我的赞叹不由脱口而出,“漂亮!” 他侧目望望我,眸光兴起一抹玩味。 我瞧清他的眼神,努努嘴,有些微微不服气,“原来皇上才是深藏不露。” 他眸中的玩味更甚,挑衅味十足,“怎么,你想跟朕比。” 瞧见他霸道的样子,我可不想没事找事,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搞个不好,还来个翻脸不认人也说不定。 何况他也确实厉害,我顶多让石子跳个五六下,他却能让它跳十多下。我谦虚道:“奴婢可不敢班门弄斧。” 他却得寸进尺,口气狂妄自负至极,“量你也不敢。” 我虽无心跟他较劲,但听到他放下的话,也是不甘心地瞪大了眸子。 他侧目意味不明地瞅我一眼,便转身而去。身后的霍青、步云随即跟上,只听他边走边说道:“时候不早,朕该上早朝了。” 待我回头,只见一行人浩荡而去的背影。 我收回眼神,望着斑驳蜿蜒的湖面,竟然是他方才打水漂的勃勃英姿。不禁摇头,不作深想,还是赶紧回怡心殿的为好。不然,怕是徐公公又要唠叨。 接下去几日,一切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自然主要是指皇后那边,我依旧每日清晨负责给皇后送去药膳。皇后每日如常,喝完粥就让我回来。有时还夸赞个一两句。 倒是皇后身边的冬莲,每每遇上,算不上太过的刁难,但总是冷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习以为常。 太后是一心向佛之人,到底还是心存善念的。她瞧见我近几日两宫来回地跑,出于体恤我的辛劳,原本该是我负责的午膳和晚膳,也让另外的丫鬟代劳。 我则只要替她泡泡茶,磨磨墨,或者跑跑腿,或者闲暇时陪她讲讲佛经,聊聊天……。 我看得出来,太后很喜欢我。就拿她的一句话,就是注定与我有缘。我也是真心实意地拿她当长辈来尊敬。但太后对我的疼爱,却招来香巧的暗暗嫉妒。虽然香巧隐藏得很好,甚至比起从前还对我热络上几分,但女人独有的敏感,却让我将这一切了然于心。 自那日后,我就从不在湖边多作停留,每次都是望望旖旎的美景匆匆而过。生怕再次遇上高释玄。 我直觉想离他远些,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当然,高释玄自那日后,也确实没再次遇上。 冒冒失失、莽莽撞撞 我直觉想离他远些,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睍莼璩晓当然,高释玄自那日后,也确实没再次遇上。 这日,我一如既往得早起,去御膳房做了药膳,就赶往皇后的朝凤宫。 一段日子下来,我也发现,皇后似乎每天都起得很早。每次等我到了朝凤宫,她几乎已经梳妆完毕了。所以,早上我一刻都不敢停留。 由于每天都要准时报到的缘故,朝凤宫里里外外的公公宫女都已十分熟悉。故而,从先前的通报带领,到后来,就变成让我直接进入。 今日也不例外,我端着托盘,和守卫打过招呼,便跨入朝凤宫。穿过繁花似锦的院子,迎面就碰上了冬莲。我先是一阵疑狐,往常这个时候,她不都在替皇后梳头吗?下一刻又想,难道今日皇后已经梳妆好了烨? 思及此,我加快脚步,上前问道:“冬莲,皇后娘娘起了吗?” 冬莲一瞧见是我,便停下步子,没好气地责怪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磨磨趁趁,难不成让皇后娘娘的万金之躯,等你一个卑贱的丫头不成。” 我自然不会理会她言语中的中伤之意。但却会想,这个皇后还真是怪异,春季嗜睡,她的精力可真旺盛!我可是每天怎么睡都睡不够呢涡! 但反之一想,如果真的让皇后等,还指不准,她会如何为难我。 “知道了。”我轻声回她一句,便不再理她,加快步子,赶紧去皇后的寝殿。 寝殿的门正半开半掩着,门外也没有宫女守门。许是正巧被叫唤了进去也说不定,平时也会有类似情况。况且半路还碰到了冬莲。 脚步只作微微一顿,便如往常般跨了进去。绕过花开富贵的屏风,便准备上前行礼。 然眼前一幕,却令我始料不及。 那张檀香木雕花大床上正坐着两人,两人此刻正在上演激情一幕,正在热情似火地忘我拥吻。 我一眼便瞧清了那个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释玄和皇后吕燕晴。 我猛地惊愣,尴尬至极。下一刻便端着托盘,想抽身离开。 却被一声严厉而尖锐地怒吼声,猛然喝住,“是谁?站住——。” 我不敢回头,生怕再见到不该见到的画面。硬生生站在当场不动。心则已跳得狂野,人几乎麻木。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接着传来高释玄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却难辨喜怒,“转过身来。” 紧接又响起皇后冷冷地怒斥,“是哪个大胆的***才。敢乱闯本宫的寝殿。” 听到身后一声声一句句,我只觉慌乱,双脚不听使唤地动不了。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见我始终不肯转身,高释玄再次命令,口气明显冷硬而不耐,“转过来。” 又被逼到前无逃路,后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去。不由偷偷睨了眼此刻端坐床边的两人。 只见高释玄瞧清是我,先是一愣,随即锐利的眸中闪过丝戏虐。 而皇后被搅了好事,则是瞪大眸子,怒不可赦。简直恨不得将我的眼睛都挖出来的样子。怒斥一声,“原来是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偷窥皇上和本宫,还不赶紧跪下。” 这样的场面,我很没立场。虽然我也是无意中撞见的,但终究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很是尴尬,端着托盘,不声不响地跪了下来。为难地解释,“奴婢没有偷窥,奴婢是真的是不小心才看……” 没等我说完,皇后冷冷的声音就直接将我打断,“你还敢狡辩。”旋即,她侧脸朝向高释玄,声音转而放柔,“皇上,臣妾认为,她肯定是在偷窥,不然哪有这么巧。” 她当场就给我定了罪,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闻言,我顿觉冤枉。也即刻想到方才碰到冬莲时,冬莲却对皇上在此的事只字未提,还责备我来得太晚,误导我赶紧将药膳送过来。冬莲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原本一直跟在高释玄身边的霍青、步云还有那些个公公等人呢?今日也不见人影。 思及此,我不卑不亢开口请求道:“皇上,皇后娘娘,可否容奴婢解释一下。” 皇后怒目横我一眼,而后侧目朝高释玄万分委屈道:“皇上,事实就摆在眼前,还用得着解释吗?一个奴婢犯了错,直接叫人去打板子就行了。” 高释玄拍拍皇后手背,以示安慰。冷目朝我看来,沉声一句,“说来听听。” 皇后虽气,而眼下高释玄发了话,她也只有冷眼以待。 我心中同样委屈,今日算是瞧见皇后狠毒的一面了,知道她必定会落井下石。如果不解释清楚,还真得要挨板子。 我抬起头,不疾不徐开口解释道:“奴婢每日都是这个时辰给皇后娘娘送药膳,而且每次都是送到皇后娘娘的寝殿里。今日在院子里碰到冬莲,冬莲特地告诉奴婢,皇后娘娘今日起得早,要奴婢赶紧送来,不然还要责罚奴婢。 奴婢这才匆匆忙忙赶来,但殿外今日空无一人,而且门也开着,奴婢就按照往常一样,想将药膳端进来给皇后娘娘。哪知今日皇上也在……。奴婢真的没有偷窥。” 皇后闻言,愤愤喝道:“你胡说,就因为皇上来了,本宫才特意差冬莲去准备点心,她又怎会不知道皇上在此。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本宫指使了冬莲不成。” 冬莲有意害我,已经明了不过。深宫险恶,什么事都能将白的说成黑的。 但我也不能这样被人冤枉,而无动于衷。我不由再次辩解,“奴婢并没有说是皇后娘娘指使冬莲。但冬莲确实是这样告诉奴婢的。” 皇后瞪着我的眸中堆满阴霾,厉声道:“本宫看你就是仗着太后平时宠你,把你骄纵惯了。今日都敢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言。” 说罢,皇后又朝高释玄满是委屈道:“皇上,您看这个奴婢都敢欺负到臣妾身上来了。” 高释玄不置一词,淡淡瞥我一眼。突然起身绕过我径自走到门外。 皇后瞧见高释玄莫名离开,一个冷眼扫来。同时也跟着起身,“皇上……” 高释玄到了屋外,则是冷声责问,“范德朋,你刚刚去了哪里?” 范德朋应该是位公公,声音听来又尖又细。许是始料未及,言语竟有些吱呜,“奴才……奴才一直在殿外守着。” 高释玄却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不轻不重的口吻,却是威慑力十足,“你一直在殿外守着?那方才朕喊你,你人在哪里?你最好给朕老实回答。” 范德朋一听,几乎吓到腿软,噗通一声,便当场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刚刚一下子肚子犯疼,实在忍不住,便去了上了个茅房。想着立马赶回来的。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说罢,还就地不停磕起了响头,叩地有声,咚咚直响。 高释玄冷声道:“你当真是罪该万死。当值的时候竟敢私自离开,念你跟在朕身边多时的份上,扣你三个月的月俸,自己去刑房领二十大板子。” 范德朋的声音吓得颤抖,几乎欲哭无泪,“奴……才……遵……旨。” 高释玄转身返回,瞧见皇后跟在身后,便亲昵地牵过她的手。瞥了眼跪地的我,沉声责备,“冒冒失失、莽莽撞撞,朕念你初犯,扣你三个月的月俸。以后做事不要这样不长眼睛。” 我虽说委屈,但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至少,没有像范德朋一样去挨板子,免受了皮肉之苦。我当下叩头:“奴婢遵旨。” 高释玄则牵着皇后坐回床榻,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到皇后手里,语气温和,“好了皇后,该罚也罚了。不值一提的小事,气他作何。瞧你近日都瘦了,这瓶补药是朕特意命人给你配的,好好养好身子,才好陪在朕身边。朕要去上早朝,等朕得了空,再来看你。” 皇后双手捧着瓶子,又见高释玄难得温柔,即刻心花怒放。望着高释玄的俊雅难舍难分,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口气竟有些撒娇,“皇上,您可要说话算数,臣妾可盼着您来。” 高释玄在她柔美的脸颊轻啄一记,温温道:“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这样的高释玄是我极难见到的,我微微错愕,冷冽如他,竟然也有如此温存的一面。 瞧见他们就在眼前大秀恩爱,我捧着托盘,知趣地悄悄退出房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闷闷的,直觉自卑。 等高释玄离去,我还依旧站在门外。低头望了眼托盘上的粥,暗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不将药膳端给皇后,又是我错,到时又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但如果再次面对皇后,她又不知会摆什么脸色给我看。反正左右不是,最后,心中一横,鼓起勇气准备再次走入皇后寝殿。 就在这时,冬莲端着点心折回。瞧见我犹豫在门外,手上端着药膳,上前就责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做事的?皇后娘娘的药膳怎么还在你手里?” 我瞧见是她,心中就顿时来气。今日之事,全是拜她所赐。我低声嘟囔了句:“贼喊捉贼。” 她却愤愤反问,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不想和她无理取闹,而且这里还是皇后的地方,我轻声说道:“我这就进去。”说罢,不理会身后横眉竖眼的冬莲,径自跨进了寝殿。 皇后正坐在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我做了个深呼吸,走至皇后面前,福身行礼,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您的药膳。” 皇后对我不理不睬,视我为空气。依旧好心情地欣赏着自己的花容月貌。 随后而来的冬莲,上前行完礼,就将手中点心捧到皇后面前,供她挑选。 皇后极其高贵优雅地拿了块点心,细嚼慢咽起来。 我垂首低眉,站在当场。 过了良久,瞧见她仍是不理不睬,无奈之下,再次提醒:“皇后娘娘,药膳快凉了。” 皇后冷冷一笑,指桑骂槐道:“冬莲,怎么飞进了只苍蝇,快给本宫把她赶走,不然把这么好的点心给弄脏了,那可就可惜了。” 冬莲坏坏地瞥我一眼,“是,皇后娘娘。”说罢,就伸出手来推了我一把,气焰嚣张地说道:“还不快滚。” 幸好她没用全力,我后退几步,没有跌倒。皇后的态度是在意料之中,要我走,我还真是求之不得。但愿以后都不再看到她,我平平说道:“奴婢告退。” 事情自然没这样子简单,我即将转身,皇后却突然喝道:“慢着。” 只见她慢慢起身,优雅地走至我面前,一双美眸却满是恶毒,恶狠狠道:“坏了本宫的好事,你还想全身而退。”话犹未了,扬起戴满金银的手,不偏不倚一个耳光就朝我掴下来。 ‘啪’一声,我只觉脸颊顿时一阵麻辣辣的痛,耳边嗡嗡作响。 手上还捧着药膳,我腾不出手,慢慢转回被她打偏的脸,虽说心底愤愤,却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里是朝凤宫,她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压下心头怒气,我垂首道:“那奴婢现在可以退下了吗?” 许是我的样子足够卑微,皇后得意一笑,高傲扬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开口的声音轻柔动听,却恶意十足,“退下吧,不过明日本宫的药膳,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听闻她不怀好意的话,我当下心中一沉,看来明日并不平静。 我依旧垂首,不卑不亢地回道,“是,奴婢告退。” *************************************************************** 求留言,求打赏。好想听听广大读者的心声啊!默的q群,默的新文,157805065。 喜欢的亲们,要加哦!!!!!!!!!!!!! 随心,随性 我依旧垂首,不卑不亢地回道,“是,奴婢告退。睍莼璩晓” 回到了怡心殿,一整日都是心事重重。被打的脸颊已经不痛,却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不仔细并不明显。 眼下夜幕低垂,太后早早用过了晚膳,此刻我正陪着她聊起了天。 太后平时念经拜佛,话题句句环绕着禅理。她淡淡吟道:“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随即又好似自嘲般摇头,叹道:“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闻言,我同样感慨万千,要怎样超凡脱俗,才能做到不大悲不大喜,从容淡定。只怕是要无欲无求之人了烨。 我浅浅一笑,云淡风轻道,“但凡世人皆有喜怒哀乐,大哭、大笑、大喊有时也是心情发泄的一种方式,压抑的心情发泄完了,就会有别样的心境,心自然而然也会舒畅。” 太后释然一笑,说道:“好一个别样的心境,随心,随性。” 我真诚赞道:“随心,随性,悠然,洒脱。太后的随心,随性说得真好!沃” 太后闻言呵呵笑出声,揶揄道:“洒脱适合你们年轻人,哀家一个老太婆是洒脱不起来了。” 我说得认真无比,并非刻意讨好,“太后,其实年龄并不重要,每个人都会从小到老,重要的是保持心态美好,就会年轻。像太后这样恬静释然,怎会显老。” 太后慧心一笑,嘴里却口是心非地责怪了句,“你这丫头,尽会哄哀家这老太婆开心!” 我俩正聊得兴头上,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尖细的叫驾声,“皇上驾到。” 自从我来到菱国皇宫,高释玄还是第一次来怡心殿。不知为何,听到他来,我心中顿时一紧。今日朝凤宫的事,我并未告诉太后。 许是并非生母的关系,太后也有些许意外。即刻命我去泡茶,命香巧去准备些点心。 待我泡茶折回,高释玄已经与太后齐排并坐上首,攀谈起来。 香巧先我一步,正在摆放点心。 我则端着托盘,福身给他俩行礼。而后便给高释玄、太后分别上茶。 高释玄淡淡睨我一眼,低头就饮了一口,赞道:“好茶。” 太后笑道:“这茶就是皇上前个月派人送来的今年进贡的新品,哀家闻着就香。” 上完茶,我和香巧便站在太后身旁,随时伺候。 高释玄客套寒暄,“听得母后方才正聊得欢畅,是朕打搅母后了。” 太后微微一笑道:“皇上来了,哀家甚是高兴,哪有打搅。方才闲来无事和季雪这丫头聊聊佛经而已。” 高释玄侧目略略瞥我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哦,这丫头,还懂佛经?” 太后也瞥我一眼,赞道:“季雪看着年轻,懂得可着实不少。前些天,哀家的咳嗽也是季雪给哀家调理好的。” “母后身边有个心灵手巧的丫头,朕也替母后高兴。” “可不是,有季雪在,哀家确实省了不少心。” 高释玄、太后你一言我一句,聊着聊着就聊到我的身上。我直感皱眉,如坐针毡。身旁的香巧则是满脸嫉妒。 待高释玄走后,我这才如释重负。伺候完太后就寝。身心具备地回到自己房间。现在也只剩这里,我才可以随心所欲。 一关了门,也顾不上点灯。两三个大步,就直接扑倒在床上,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 双眸半张半合之间,似乎感觉突然亮了起来,我疑狐扭头,便瞧见,不知何时高释玄竟然出现在我的房间。 我惊得猛然弹跳而起,全神戒备,什么宫规礼仪称呼称谓,统统都抛至脑后,紧张地问,“你怎会在这里?” 他倒也不跟我计较,理所当然道:“是朕的皇宫,朕什么地方不可以去!” 我一时无言,他说的确实没错,这里确实是他的地方,我只是暂时居住的宫女而已。 我局促不安地站着,犹豫半天,开口说道:“那皇上先请坐。”说罢,便疾步至圆桌旁,拉开了一条凳子,眼神朝他望望,示意他坐过来。 他二话不说,当真过来就坐了下来。 我则站在他身旁。 他眸光一瞥,便盯着桌上的东西猛看。我随着他的眸光看去,直觉懊恼。 那是我刚画完的我爸爸、妈妈的画像,旁边还放着一支我自制的‘钢笔’。平时我的房间没人来,他今日出乎意料地‘闯入’,我都忘了要收桌子上的东西。 我还心神不定,他便已拿起两张画像。 只见他剑眉轻蹙,端详好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是你画的?这两人是谁?为何穿着打扮如此怪异?” 画上的爸爸妈妈,都是现代的穿着打扮。他们的样子满脑子都是现代的记忆。妈妈中发垂肩,一身紫色的连衣裙。那是妈妈离开我那年,定格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的最后画面。爸爸是位职场的成功人士,一身西装革履,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 我以前学的都是素描或速写之类的西方绘画。由于古代没有铅笔,所以就用了自制的‘钢笔’来代替,结合了两种画法,有些类似于连环画中的人物特写。 我点点头,想着该如何给他这个古代人解释这几千年后的穿着文化呢? 想了半天,最后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画上的男子是奴婢的爹爹,画上的女子是奴婢的娘亲。奴婢心想着也许几百几千年后,世界会是另外一番风貌,奴婢希望爹爹娘亲能在那个世界中重生。所以就想象了这样的穿着打扮。” 一番牵强的解释,听得他眉头紧蹙,也许或多或少还有些云里雾里。他望了我半响。 他的注视太过专注,他的眸光太过锋利。我的心没底气得一阵阵心虚。 我担心他会不相信,若是再问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能将我穿越来的事情告诉他,说不准还会拿我当怪物处理,囚禁个十年八年甚至终身也说不定。 正当我喘喘不安时,只听他淡然道:“你的想象还真是丰富至极,但愿你所想成真。你的爹爹娘亲会在那里重逢。” 闻言我松一口气。但瞧见他此刻稀松平常的神情,倒反我有些疑狐。我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打探,“皇上也相信以后会有那样的世界吗?” 他望着我的眸底深沉如海,眸中闪着睿智的光芒,神情悠然而淡定,自信而从容,“朕从来不妄加猜测没有根据的东西,朕只做眼下有绝对把握的事情。” 我微微一怔,瞬间有些恍神,没想他竟然有如此淡定从容的姿态。这也许又将是他,定格在我脑海中的一个画面。 他没有理会我发愣的神情,转而拿起桌上的‘钢笔’,反复看了半天,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我顷刻间回神,望了眼他手中的‘钢笔’,暗暗撇撇嘴。告述他是钢笔,他这古人也不会知道。旋即思绪一转,轻笑道:“这是笔。” 由于我用不惯古代的毛笔,写的字都是‘龙飞凤舞’,更别提画画了。早就有个想法,自己做一支笔。但这古代材料缺缺,资源有限。便猛然间想到以前曾在书中看到过,用毛竹可以做钢笔,当时是出于好奇,特地上网研究了老半天制作方法。没想,穿到这还真用上了。 他明显一阵疑狐,不敢置信地问,“笔?” 我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拿过笔,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这是用小毛竹做的笔。只要在这顶端灌满了墨汁,在纸上轻轻写,就能写出字来。你试试……”。 说罢,拿起一旁我已磨成一瓶的墨汁,小心翼翼地灌入些许。重新塞到他手里,还细心地在他面前,放上张白纸。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他扬起脸,瞅了我一眼,果真在纸上写下个‘高’字,他摇摇头,浅浅一笑道:“写是好写,但朕还是习惯用平时的笔。” 我无所谓地耸肩,个人习惯不同,就知道他这古人写不惯的。 不料他在纸上又写下个字。我好奇地凑近一看,瞧见是我的名字‘珏’,脸色一慌,问题就脱口而出,“皇上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呢?”瞬间的反应,也忘了自称奴婢。 他琢磨着手中笔,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你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朕好奇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复而抬头,略显探究地望着我。 我的回答随口而出,“我没想什么啊,当然就想着每天好好活着。” 他却讥笑一声,略显嘲讽道:“想每天好好活着,你还敢逃离属国皇宫,抗旨不当玉妃?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胆大包天。” 我努努嘴,想到那些个逃亡的日子,就心有余悸,无奈道:“我那也是无可奈何,谁让夏孜弘非要强迫我呢?” 他敛了讥笑,眸底却有着几分认真,反问道:“那你想嫁给谁?嫁给谁就不是强迫了?” ************************************** 周末愉快,阅读愉快!! 一只野猫 他敛了讥笑,眸底却有着几分认真,反问道:“那你想嫁给谁?嫁给谁就不是强迫了?” 提到这个问题,脑中自然就闪烁着夏孜珩的俊脸。睍莼璩晓但为什么又是那么的混乱,其实自从穿到这里,还没待我来得及认真考虑自己的婚嫁问题,就被卷进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甚至险些丧命。 现在夏孜珩远在漠北,我又困在菱国皇宫当宫女。一切均是心力憔悴,已无心考虑其他。 他见我默声不语,锐利的眸子锋芒必露,直直凝视我,好似能看穿我心思般。口气肯定无比,“你是想嫁给夏孜珩吧!” 闻言,我一阵惆怅,嫁给夏孜珩终是奢望。我的眸中难掩凄婉,悲叹道:“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了,今生都难以见他一面……煨” 他瞧见我凄凉的神情,真情的流露,突然有些薄怒,冷冷道:“他就那么好,让你如此心心念念。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站在谁的皇宫,眼前正在面对着谁?” 他态度突然转冷,令我好似浑身被泼冷水,顷刻间从忧思中回神。 我怎会忘了眼前的他是谁了呢?竟在他面前轻易放下戒心,轻易表露心迹。竟忘了曾经他对自己的伤害纸。 明明知道不该和他顶嘴,但心底愤愤的话就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用皇上提醒,奴婢自知身份。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奴婢就是一个卑微的奴才。那难道,皇上还能控制奴婢的思想不成。 夏孜珩是奴婢这一辈子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唯一真心实意对奴婢好的人。奴婢就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就是要将他记在心底一辈子。” 说至最后,心底竟是那么酸涩难耐,眼眶不由氤氲起水雾,却倔强地强忍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 他却无情地冷冷讥笑,冷斥道:“一辈子忘不了又能怎样,忘不了那也是徒劳。他是属国王爷,你回到属国就个逃犯。 被夏孜弘抓回皇宫,恐怕你连死了都是夏孜弘的妃子,是他的嫂子。如果再被夏孜弘发现你和他的不轨,你应该知道下场。那么他的一世英名就是被你亲手给毁了。 朕劝你还是省省心吧。那些个痴心妄想最好趁早打消,连想都不要去想。聪明女人要学会往前看,还是留着心思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与夏孜珩的往事早已在我心底封存,变成最美好的回忆,不想轻易再去触碰。 但事隔多日,却被他人在我面前重新提起,并且活生生地重新一层层拨开,还是令人痛彻心扉,心如刀割。 眼前的他就是恶魔,残忍的恶魔。 我狠狠瞪他一眼,态度无比坚硬,口气也同样冷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找不到适合我的那把伞,我宁可淋雨一辈子。” 我不想见到他,一刻也不想看到。说罢,我负气转身就往外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能跑到哪里,但现在就是想要离开这里,远离他。 只可惜没跑半步远,他倏地一把便将我拽回。 我一个站立不稳,就往后倒,跌入他结实的胸膛。只听他阴冷的声音,回旋在耳畔,“你以为朕是夏孜弘?会让你在朕的眼皮底下逃走?真是不自量力。” 我挣扎,彻底咆哮,“放开我,放开我……” 他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想欲擒故纵,想让整个皇宫都知道,朕今晚在你这个丫头这里。” 果然他这话十分奏效,我即刻间停止叫喊,停下挣扎。万一被人发现,他深夜在此,今后要我如何面对? 他瞧见我不再反抗,满意地邪邪一笑。顷刻间一张温润而性感的薄唇,就这样压了下来。 一如既往的霸道,一如既往的狂野。在他如此强烈气势地包围下,我险些深陷其中。 他的强吻,曾令我迷茫、害怕。然此时此刻,眼前却突然浮现今日在朝凤宫上演的一幕。 他与皇后忘我热吻。我还为此挨了皇后的耳光,结下梁子。被扣三个月的月俸。 为什么,为什么?事不过一日,他却又要这样子来吻我。这算什么?算什么呢? 就算我只是个低微的宫女,也不容许他这样玩弄我。突然间,心底猛然一酸。我使尽全力狠狠推开他。 许是他此刻过于投入,被我一推,虽不至于完全推开他,却阻止了这个吻。 我微气喘喘,愤愤不已的话不假思索,就随口而出,“不要你吻我,你走开……”一边说一边不忘用衣袖反复擦着嘴唇,试图擦掉他的痕迹。 他脸色猛然间一沉,眯起鹰般的眸子,已是风雨欲来。 出手就狠狠拽住我不停拭擦的手,牢牢钳固。下手之重,似在惩罚。 顿时手腕处传来硬生生的疼。我冷眼而望,无声抵抗。 他开口的声音低沉而阴冷,“你什么意思?嫌弃朕?还是你只想要夏孜珩吻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闻言,我也怒气直冒。侵犯我的人是他,他却还反过来理直气壮地责问我?这样子的他跟夏孜弘有何区别? 眼前皆是他吻着皇后的一幕幕,心底的委屈不由一股脑儿涌来,“我就是不要你吻我,就是嫌弃你吻我!你有皇后,有满后宫的嫔妃,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就那么好欺负吗?我就天生要被你们玩弄吗?到底是谁自以为是!” 说至最后,心竟酸得厉害。刚刚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心底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 本以为他会气愤填膺,怒不可遏。毕竟他是皇上,怎容我三番四次在他面前放肆。 没料他却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还是被皇后打了耳光的脸颊,哂笑调侃,“原来你是看到朕吻了皇后,吃醋了。没想到,你吃醋的样子也别有风味。” 听闻“吃醋”二字,我顿时恼羞成怒。谁吃醋了,我还会吃皇后的醋?笑话,简直笑话! 一扭头,我避开他的手,冷声道:“不要你碰我。”不忘狠狠补上一句,“简直自恋狂!” 他冷笑一声,伸手便在我脑门来了一记爆栗。讥笑道:“自恋狂?你敢骂朕?还当真不怕死,真是能耐啊!” 这一记痛得我不由眼泪直打转,捂着脑袋,狠狠瞪他一眼,“暴君。” “还敢骂?”他冷着脸,作势又要来打。 我不躲不藏,扬起头,“如果你承认自己是暴君,那就算我是在骂你。” 这回闻言,他不怒反笑,“真是牙尖嘴利。你就不怕朕责罚你?” 我负气道:“大不了你学夏孜弘,将我打入天牢。反正已经死过一回,我早就不怕了。” “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只野猫。” “我本就不是大家闺秀,我不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吗?” “你不想当……” 谁都没发现,此刻的争锋相对,更似斗嘴。惜字如金的他,今日的话似乎特别得多。 然还未待他说完,房门被‘咚咚’敲响。紧接隔门传来徐公公的声音,“季雪,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瞬间吓了一跳,思绪一乱,作出了本能的反应。猛地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你不想当……”后半句就被我捂在了手心。朝他嘘了一声,用眼神告诫他现在千万别出声。 我抬头,朝门口喊道:“徐公公,奴婢在读书。” 徐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略显揶揄,“哟,这么晚了还读书,你又不去中状元。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我恭敬回了句,“是,徐公公。” 待到徐公公的脚步声离去,我这才松下一口气。 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何其大胆。也难怪强势如他,此刻却能任由我胡来。 捂着他嘴唇不说,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紧紧攀着他。由于他高出我一个头,我正垫起脚尖,身子也毫无意识地软软贴在他胸膛。反正怎么看怎么暧昧。 抬头触到他眸底的戏谑,我尴尬至极,迅速松手,退后一步。 他却伸手摸了摸被我捂过的嘴唇,意犹未尽道:“朕还是第一次被人捂着嘴。刚才那样子,好像朕是被你藏起来的奸夫。” 想到方才的情景,又听闻他的话。虽说赧颜,却令我突然好想发笑,下一刻便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待我忍下大笑,还两眼弯弯。 偷偷瞥他一眼,只见他抿着薄唇,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我。深邃的眸光流转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深沉如海,深不可测。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精致的盒子。只见他轻轻一拨,单手便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串金白两色相间的手链,金色乃是用黄金精制而成的珠子,白色乃是上好的白色珍珠。手链金白两色的收口处,还垂着两只用黄金精制成的小蝴蝶。 白色珍珠颗粒圆整,光泽透明,淡淡晕着珠光。款式简洁大方,只是上面暗暗发沉的金色,显示这手链似乎有着岁月的痕迹。 他将盒子塞到我的面前,淡然说道:“替朕好好保管它。” 贤妃 他将盒子塞到我的面前,淡然说道:“替朕好好保管它。睍莼璩晓” 我没想他会突然送我东西,我与他非亲非故,不由连连拒绝,“奴婢不能要。” 他却将盒子直接摆在桌子上,不容我拒绝。瞥我一眼,转身就径自离去。待至门口,只听他道:“你就当是朕扣了你三个月月俸的补偿。” 我呆呆愣了半响。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让人丝毫摸不着方向。连送东西都可以如此霸道。 我低头瞥了眼锦盒,那么说来,他今晚是特地来送我手链的煨? 不由拿起手链仔细端详了半天,手链没有过于华贵,却有种低调的柔美。 上面的金色已经发沉发暗,显然是存放了好久,没人戴过。他是一国之君,皇宫里更是金银珠宝无奇不有。他为何要送我这样一件看似不起眼的手链呢?难道就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奴婢而已? 但他却让我好好保管它,瞧他的样子也绝非开玩笑。莫非这其实就是稀世珍宝?还是有什么来历?只是不论那种,他又为何独独要我保管纸? 细细回想,其实我与他之间一直或多或少有些暧昧不明。他究竟拿我当什么?这样又算什么? 他是皇上,他有皇后、贤妃、善妃、月妃、丹妃、贵嫔、昭仪……数不清的女人。光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思及此,我将手链放回锦盒,又将锦盒存放到衣柜箱子的最低端。他让我保管,我就好好替他保管。想着三年届时离开,再还给他吧。 收拾好东西,简单梳洗下就熄灯睡觉。我要养好精神,明日去朝凤宫,指不准还会发生什么。 一夜好眠,翌日晨曦微露便早早起床。 如往常一样前往御膳房做药膳。只是今日心情却格外紧张。想起皇后的挑衅,如同给我下了一道无形的战书。 御膳房的雪枫瞧见我今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凑过来便问道:“季雪,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声不吭的。” 正想着心事,雪枫的声音着实吓我一跳。直觉以为粥给煮糊了,手忙脚乱地立马揭开锅盖检查,还好一切正常。 我轻吁口气,睨她一眼,机械地扇着扇子。不想把昨日的事告诉她,在这皇宫里生存,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扯出丝笑,说道:“我还能想什么,只是想着早点煮好,好给皇后娘娘送去。” 雪枫却冷哼一声道:“你别骗我了,你啊,心里一定有事!是不是,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我瞅她一眼,被她一语中的,缄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雪枫轻叹一声,“季雪,你年轻漂亮,聪明伶俐。皇后娘娘是个心胸狭隘的人,长期在她的身边,她难免会嫉贤妒能。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因为什么要为难你,不过,你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如果皇后娘娘真要责罚你,你也大可以搬太后出来。千万别吃了眼前的亏。” 感激她的直言不讳,我感谢道:“谢谢你,雪枫。” 闲谈间,御膳房里走进个丫鬟。这个丫鬟我见过几次,听说是高释玄新纳贤妃的贴身丫鬟问兰。 前几次也是来取贤妃的早膳,只是那时碰到,我都快煮好药膳了。今日来得这么早。难不成贤妃也要向皇后学习,起早? 问兰取了红枣粥和几味糕点就匆匆离去,如同上几回一样,没有与我有太多交集。 雪枫凑近我说道:“最近的贤妃可得宠了。听说皇上几乎夜夜都去贤妃的华穆宫。把别的妃子都快给羡慕死了,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 闻言,我不禁想起昨夜高释玄吻我的情景。那么说来,他昨晚从我那里离开,又去了贤妃的华穆宫。思及此,我淡然一笑,他是皇帝,他去哪里都是天经地义。 我不由问道:“贤妃可有什么来头不成,还是长得倾国倾城?” 雪枫双眸突然一亮,好奇十足地望着我,略带几分嘲笑,“我说季雪,你什么时候也有八卦的时候。” 八卦这一词,还是以前我用来揶揄她的话,每当她说起嫔妃们的事,我都会笑骂她八卦,现在倒好,她举一反三,反过来说了我。 我也不以为然,耸耸肩道:“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拉倒。” 雪枫盈盈一笑,附耳轻声道:“还有我雪枫不知道的吗?听说贤妃是锦王的远房亲戚,锦王见她长的貌美,就将她送进宫,推荐给了皇上。”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却如雪枫自己所说,她对于宫中嫔妃的事几乎知道很多。有时我也不禁疑狐,她这些个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我从来不会过问太多。 雪枫所提到的锦王,就是宗亲王高信恒的儿子高俊明,高释玄的堂弟。高俊明曾来怡心殿给太后请过安,还夸过我泡的茶香。故而,我与高俊明有过一面之缘。 我话别雪枫,端着药膳,前往朝凤宫。许是我忧心忡忡的缘故,竟没有注意到,离朝凤宫不远的一个凉亭里,正站着几人。 直到那人叫唤我的名字,我这才停下脚步。 我疑狐侧目,循声而望。凉亭里此刻正站着三人,其中一人便是丫鬟问兰。另一人也同问兰同样的丫鬟打扮。 而中间那人身袭淡紫色双蝶云彩衣裙,手臂上挽着长长的绿色轻纱,发鬓一侧戴着蝴蝶金步摇,一身锦衣华服。肌凝瑞雪,纤手如玉,腰如束素,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瞧着她这一身穿着打扮,不用猜也知道应该就是贤妃。 我微微一愣,便听得问兰轻责道:“季雪,见了贤妃娘娘,还不赶快上前行礼。” 我暗暗皱眉,心忖,早上刚说起了贤妃,这会儿便出现眼前,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打听人的好。 眼前人是贤妃,我自然不好怠慢。疾步走过去,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见贤妃娘娘。” 贤妃的声音轻柔动听,她温言道:“起来吧。” 我端着药膳,垂首低眉站着,正疑狐贤妃的意图。 只听得贤妃问道:“季雪,你是给皇后送早膳吗?你是皇后宫里的人?” 我据实答道:“奴婢是给皇后娘娘送早膳,但奴婢不是皇后宫中的宫女。” 贤妃接着又问,“那你是哪个宫里头的?” 我答道:“奴婢在怡心殿当值。” 闻言,贤妃不由疑狐问来,“你是太后的丫鬟,怎么不伺候太后,跑到朝凤宫给皇后端早膳来了?你每天都这个时候来吗?” 此事说来话长,如仔细说来,可能还真要上个半天。我概括了一下,简言道:“奴婢是临时给皇后娘娘送早膳的,这些天便是这个时候来。” 贤妃一听,当下说道:“季雪,你过来,本宫有话问你?” 我直觉皱眉,就知道贤妃喊住我是有目的的,难道是要打听有关皇后的事? 后宫嫔妃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她才初来驾到不满一月,还正得宠,就开始未雨绸缪了,这个贤妃不简单。 我硬着头皮,低头走了过去,恭敬道:“贤妃娘娘,有何话问?” 贤妃给身旁的问兰使了个眼色,问兰即刻会意,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定金子,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贤妃娘娘赏赐给你的,拿着吧!” 我心底暗暗发笑,这是在贿赂我吗?还是一定金子!贤妃的赏赐不比太后,太后不存别心,纯粹是奖励给我,而且也从来不会赏赐金子之类的东西,大都都是她平时自己佩戴的首饰或是小摆设。 如果拿了贤妃的金子,那我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如果不拿,势必得罪了贤妃。真是进退两难。 今天的日子一定与我犯冲,碰上贤妃不说,等下还要面对皇后。而且两位还是现在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左右权衡下,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贤妃娘娘,奴婢是太后的贴身丫鬟,给皇后娘娘送早膳其实也才短短七八天,接触不多。如果贤妃娘娘有什么想问奴婢的,就直接问来,奴婢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问兰朝我上前一步,怒道:“大胆季雪……” 贤妃手一挥却阻止了问兰的话,走至我面前,轻声说道:“季雪,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头,目光平平望向她。近看之下她更为粉妆玉琢,娇艳惊人。这样的女子,任谁见了都是我见犹怜,也难怪高释玄会如此宠爱。 只见她漂亮的杏眸微微一转,说道:“季雪,不愧是太后的贴身丫鬟。水灵秀气,天生丽质。” 听到她的夸奖,便想起第一次去皇后寝殿的情景,皇后也是夸我一番,却让我闻到了没有硝烟的战场味道。 我思绪一转,用那日回皇后的话,回道:“贤妃娘娘谬奖了。娘娘才是荣光闪耀,风华绝代。” 她莞尔一笑道:“真是口齿伶俐。不过本宫就是喜欢聪明的人。你会前途无量的,相信本宫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 我尽量卑谦道:“奴婢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其余的奴婢从不会妄想。” 她轻笑两声,复而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些天给皇后送早膳,可否碰见过皇上?”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直言相告,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禁疑狐,高释玄不是天天留宿她的华穆宫?她为何还要反过来自降身份来问我? 难不成高释玄对她的新鲜感已过?那高释玄又会重新宠幸上谁呢?帝王真是薄情! 同时也不由暗骂自己,他会宠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思绪一晃而过,我缓缓说道:“奴婢就昨天清晨见过皇上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里,其他时间没见过。” 她脸色一沉,追问道:“昨日清晨在皇后寝殿?皇上是去做什么?” 想到昨日的情景,我不禁懊恼。但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告诉她。 我状似不解地答道:“皇上去做什么,奴婢真的不知。只是知道皇上和皇后单独在寝殿里。” 只见她,手中绢帕一拧,许是有些微微吃味吧。她也不再问我,朝我手一挥,说道:“好了,你退下吧!” 我如释重负,恭敬道:“是,奴婢告退。”说罢,就转身就走。 但她刚刚问的那句‘皇上是去做什么?’一直回旋在我的脑海。边走边想,直至皇后寝殿我这才收回心神。里面有另一场较量即将等着我。 今日皇后寝殿的门依然开着,介于昨日的尴尬,今日我是想问了殿外值守的宫女,得知皇上不在,才敢跨入寝殿。 一如往常,绕过花开富贵的屏风,便见正端坐在梳妆桌前的皇后,冬莲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压迫感顿时朝我袭来,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前福身行礼,“奴婢参加皇后娘娘。” 皇后依旧照着铜镜,对于我的出现不置一眼,不置一词。摆明了今日不打算轻易放过我。 冬莲则是朝我投来看好戏的戏弄眼神,好似在说,你今天完了。 冬莲的眼神我看在眼里,照单全收。复而睨了眼正春风得意的皇后,眸光一瞥,不经意间就看见了桌子上一只精致的小瓶子。 瞬间脑海就浮现昨日的画面,依稀记得,这好似昨日高释玄哄皇后时,送她的补药。 不由联想到贤妃的问题,‘皇上是去做什么?’原来高释玄是亲自给皇后送补药的。看来高释玄对这位皇后还真是上心! 思绪只是一晃而过,我也顷刻间回神。 久久等不到皇后说话,压迫感更甚,无奈之下,我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这回皇后侧目望我一眼,柔声道:“起吧!” 我微微错愕,不禁偷偷睨她一眼,果见她的双眸闪着狡黠的光芒。心中不由警铃大作,也许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去和往常一样,我呈上药膳,冬莲取出银针验毒。而后皇后便慢条斯文地开始吃起来。 瞧见她吃得安安静静,悬空的心,稍稍放下不少。颔首低眉站在一旁候着。 争锋相对 瞧见她吃得安安静静,悬空的心,稍稍放下不少。睍莼璩晓颔首低眉站在一旁候着。 然女人的预感往往极灵,前一刻她还在静静吃着,下一刻果真突然大骂起来,“你这药膳是怎么做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让本宫怎么吃?你好大的胆子,是在戏弄本宫吗?” 给皇后的药膳每日都是同种配方,放多少水,放多少米,放多少药材,放多少调料,我出于谨慎起见,都是事先称好,事先定量的。 她的刁难算是意料之中,我心平气和地回道:“皇后娘娘,每日的药膳都是同一种配方,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应该都是一样的。” 她杏眸一瞪,怒斥道:“你还敢狡辩!煨” 只是她话犹未了,便怒火冲天地起身,端着药膳就直接往我脸上泼。 我早有防备之心,眼见还滚烫的药膳即将泼到脸上。我眼疾手快地身子一侧,用手一挡,脸上倒是幸免了,但手上却被泼到很多。 粥本身散热慢,再加上都是用煲的,现在还是滚烫。泼到手上又粘又烫,原本白皙的皮肤,顿时通红一片。一阵麻辣辣锥心的痛,蔓延全身纸。 我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如此狠毒,想借粥来毁我容。如果不是我够快,这张脸算是被她毁了。我心底怒气冲天。 她见被我躲过,没泼到脸,心中极其不解恨,顿时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死奴才,还敢躲。今日本宫倒要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一个奴才该做的本分。” 此刻的她面目扭曲,完全颠覆母仪天下的形象。 我忍着手上阵阵剧痛,愤愤望向她,“奴婢一直恪守着做奴才的本分,不知道今日皇后娘娘为何莫名其妙地要来教训。” 她冷哼一声,不屑道:“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奴才,本宫还需要什么理由?” 我据理不让,“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您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了?” 她顿时丽容一沉,脸色铁青,几近咬牙切齿,“你敢口出狂言,本宫今日不教训你,本宫愧对这统率六宫的皇后称号。”说罢,扬起手就朝我脸上掴下来。 上次已经挨过她一巴掌,这次我岂容她平白无故地再次欺负。 我原本就是崇尚独立自主的现代人,原本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古代女子。此刻心中怒火早就被她点燃,就算眼前的她是皇后,我也会厉抗到底。 我伸手就挡住她的手掌,两人的手同时半举空中,近距离注视,互不相让。 许是还没有人敢如此忤逆她,她气得胸口直起伏,火焰更甚,一用力就推开我。 而我由于手上烫伤,刚刚一档,已经咬牙忍痛。现在经由她一推,更是痛得闷恩一声。身子不由后退两步。 她转而朝一旁先是看好戏而后傻了眼的冬莲,大吼喝道:“你这奴才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叫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冬莲表情一滞,即刻连声应下,疾步至门口,就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快来人……” 听闻‘乱棍打死’四字,我几乎瞪圆了双眸,怒火直冲脑门。 眼前的她穿金戴银,雍容华贵。可就在这样一副上好的皮囊下,竟包裹着一颗恶毒的心肠。 我不由大怒道:“奴婢好歹也是怡心殿的人,是太后的贴身丫鬟。奴婢并未犯了大错,皇后凭什么要将我乱棍打死。就算要处罚奴婢那也是太后,而并非是皇后娘娘你。” 皇后一听,顿时气邪了脸,“你这个***才,还敢拿太后来压本宫,还不快来人,将这个***才拉出去乱棍打死。” 正当混乱时,寝殿外却走进一拨人。 紧接传来冬莲错愕的叫唤声,“贤妃娘娘,” 而这一声,令我与皇后瞬间停下唇枪舌战,纷纷朝门口望去。 只见贤妃在两名丫鬟的簇拥下,正仰头挺胸,步履优雅地走了进来。 门外值守的丫鬟紧随其后,一脸的害怕和懊恼。似乎从她的脸上还能看出,贤妃是硬着闯进来的。 贤妃一行人前脚走进,冬莲大喊的‘来人’,也后脚赶到。瞧见突然出现的贤妃,冬莲便审时度势地命他们暂候门外。 皇后本来就在气头上,又见贤妃恰巧在这个时候无端出现,怒气简直滔天。 她也不理会贤妃,径自朝跟进来的丫鬟,严声厉词地骂道:“你个该死的奴才,是怎么当值的,都不来事先禀报,就让外人随意闯入,你当本宫是什么,又当本宫的寝殿是什么地方?” 说至‘外人’二字,还特意加重了语调,好似生怕旁人听不懂她这是在指桑骂槐。 贤妃镇静自若,不以为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不愧是当前的宠妃。 而那丫鬟一听,几乎腿吓到发软,连滚带爬地就要跪到皇后面前。 只是却不料,慌则生乱。那丫鬟却好巧不巧地撞到了贤妃的身子,还将贤妃发鬓一侧的蝴蝶步摇给撞到了地上。 可怜那丫鬟还来不及向皇后解释,就听贤妃就开口斥责。 贤妃见步摇落地,又急又怒,简直委屈地快要掉泪,“你这奴婢真不长眼睛,你知道你撞掉的是什么吗?那是皇上亲手赐给本宫的东西,皇上还说本宫戴着好看,要本宫天天戴着。这下被你这奴婢撞掉了,那该如何是好?” 虽说是责怪,但言下之意却明显显摆高释玄是如何宠爱于她。 丫鬟问兰眼疾手快地赶紧从地上捡起蝴蝶步摇,替贤妃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模样简直煞有其事。。 撞到贤妃那丫鬟自知身犯大错,当下扑通跪倒在地,吓得大哭起来,颤颤微微,连声自责,“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眼下场面好生热闹,地上跪着低泣的丫鬟,门外守着拉我去杖毙的数名太监。主主仆仆,里里外外不下十多个人。 皇后原本就怒气滔滔,又听闻贤妃故意煽风点火,心中妒火自然免不了升腾。 她冷眼看着眼前一切,冷笑道:“本宫瞧着贤妃妹妹的步摇好像并没有摔坏,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本宫都还没有责怪贤妃妹妹的不请自来呢。” 贤妃闻言即刻迎上笑脸,上前福身行了个迟来的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杏眼一瞥,眸中波涛涌动,口气却刻意放缓了几分,“免礼吧!贤妃妹妹今日何事私自闯本宫的寝殿?” 贤妃眸中波光流转,盈盈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本是来给皇后娘娘来请安的,却不料走到寝殿门口,却听到里面甚是吵闹,臣妾担忧皇后娘娘的安危,这才不顾这丫鬟的阻扰就走了进来。妹妹的考虑不周,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两人之间均是暗波汹涌,言语听似礼让,实则争锋相对。 皇后冷笑一声,“贤妃妹妹还真是好心啊!现在本宫安好,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本宫手上还有事情处理,今日怕是没空和妹妹闲聊了。” 贤妃轻轻一笑,“皇后娘娘统帅六宫,当然是有忙不完的事情。如果用得上臣妾的地方,就只管吩咐一声便是,臣妾当效犬马之劳。” 皇后秀眉一挑,眸底隐着一丝不屑和轻蔑,“那妹妹就请自便吧!” 说罢,皇后眼波一转,续而重新回投到我的身上。 她恶狠狠瞪我一眼,似乎将她此刻所有怒火加上对贤妃的妒火,全部加注到我的身上。 她朝门口狠狠命令,“来人,给本宫将这个目无章法,口出狂言的奴才给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瞧见矛头重新回到我的身上,冷眼扫过眼前的皇后和贤妃。张张花容月貌下,均是包藏虚伪和狠毒。 我曾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忍让,现在想来分文不值。 我暗暗冷笑,虽然皇后仗着位高权重,仗着人多势众,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也绝不会服软,“奴婢是太后的贴身丫鬟。奴婢没有犯错,皇后就要将奴婢乱棍打死,皇后的做法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许是贤妃的出现,令皇后心中更为不畅。她不屑地冷声讥笑,得意地扬声说道:“本宫是统帅六宫的皇后,皇上亲自将凤印交由本宫保管。这后宫中所有嫔妃宫女,本宫均有权处置。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犯了错,本宫就有权决定你的生死。” 她的一语双关,同时也在说给贤妃听。怪不得,她不赶贤妃走,要在贤妃面前处置我。想借此提醒贤妃,她才是皇后,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子。 皇后再次大喊一声,“来人——。” 顷刻间,候在殿外的太监们鱼贯而入,个个面目狰狞地朝我走来。 多次生死逃亡,再惊心动魄的场面都亲身经历。眼前一幕,算是习以为常了。 我冷眼相待,此刻的心格外镇静从容。一一扫过朝我围过来的太监,总共三人。 以我曾见过的江湖高手来作判断。眼前三人,应该只是普通太监而已。 幸好我曾学过跆拳道,在高手面前无用,但对付眼前这些个不男不女的人,还是可以放手一搏的。看来学以致用的时候似乎到了。 公孙大人 给了我开口辩驳的机会,自然是顺应了我的本意,我恭敬应下,“是。睍莼璩晓” 我缓缓扬起头就撞见皇后恶狠狠的眼神,似在警告,若我敢乱说,便不会让我好过。 我冷眼相迎,淡淡瞅她一瞬。旋即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今日奴婢像往常一样,给皇后娘娘送去药膳。但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用到一半,突然就大发雷霆,硬是说今日的药膳没有味道,说奴婢是戏弄她。 但每日的药膳都是同种配方,甚至连放多少水,多少调料,都是事先称量好的。奴婢当场就据实解释。但哪里料到,皇后娘娘不但不听反拿滚烫的药膳泼到奴婢脸上来,奴婢慌乱之下就往旁边一躲,伸手一挡,但手上却全部烫伤。” 说罢,便伸出双手。原本纤细嫩白的皮肤,被烫得红肿一片,着实有些触目惊心熨。 我不理会众人纷乱不同的目光,紧接又道:“皇后娘娘见没泼到奴婢的脸,顿时恼羞成怒,即刻命人,要将奴婢拉出去乱棍打死。奴婢又没犯什么死罪,为什么就要处死奴婢?难道就因为她是皇后,杀人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说罢,我扬起脸,毫无惧色地望着高高在上的高释玄。 闻言,最为激动的莫属皇后了。那眼神简直凶狠到可以杀人。 贤妃在一旁默不作声,似笑非笑的神情,颇有些隔岸观火,唯恐天下不乱秸。 公孙大人则兴味犹存,但探究更甚。 高释玄的眸光在我手上停留一瞬,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令人难以扑捉。微微抬眸的瞬间便与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鹰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高释玄侧目睨了眼皇后,沉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皇后早以收起凶恶的眼神,此刻满脸堆笑,颠倒黑白地控诉道:“皇上,这个奴才阴险狡诈,皇上千万别被她给蒙骗了去。她煮的药膳,臣妾已经吃了七八天了,但臣妾的咳嗽不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但据臣妾所知,她前些日子给太后煮的却十分有效,还把太后的咳嗽治好了。所以臣妾怀疑,这药膳有问题,这该死的奴才分明是在加害臣妾。” 说罢,她不怀好意地瞥我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欲将我至于死地而后快的得意。 我则顿感皇后无知到好笑,她此刻模样,在我看来是明明气极,却碍于高释玄在场,而不得不强忍。我不由讥笑一声。 只见皇后狠狠瞪我一眼,许是认定我是在嘲笑她,冷声道:“你笑什么?你敢笑本宫?” 如若平时,我确实想好好大笑一番。但眼下我生死攸关,唯有忍下大笑的冲动。 我思绪一转,平平道:“既然皇后娘娘都口口声声称呼它为药膳,那想来应该知道药膳与药的区别。记得那日在怡心殿,是皇后娘娘自己说不想继续吃药,而要改为药膳试一试的。既然皇后娘娘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那么能不能治好,又怎能全部怪罪到奴婢的头上来。 况且药膳原本就非真正的药物,更不是灵丹妙药,它只是起到防病健体保健的作用,疗程和疗效均是循序渐进而缓慢的。 据奴婢观察,皇后娘娘的咳嗽已转为慢性,春季又是百病高发,单单靠吃七八天的药膳又怎能奏效。 太后当时的情况只是微微轻咳,连太后本人都难以察觉,所以用药膳调理才会很快就有效果。 但每个人患病的状况有所不同,身体的体质和吸收也有所不同。就算是同样的药,用在不同患者的身上也会是不同的药理反应。 皇后娘娘如果想短时间内治好自己的咳嗽,应该找宫中的太医,开方子煎药。而并非找奴婢,奴婢不是太医,皇后娘娘的怀疑和责怪太过牵强,毫无根据可言。” 皇后见我言辞凿凿,极其不服气。却又一时词穷,瞪了我半天也说不出半句反驳。 最后她索性不理我,转攻高释玄。只见她一副万分委屈,欲将落泪的模样,“皇上这奴才是拿歪道理唬人,她分明就是在狡辩,分明就是胡说。” 高释玄面目清冷,默一瞬,侧目朝公孙大人吩咐道:“公孙,朕记得你精通医学,恐怕你的医术,连朕这宫里头的太医也无人能及。你去里头看看,皇后的药膳有何问题。” 皇后一听,顿时略显不满地阻止一声,“皇上……” 公孙在朝为官,是何等老谋深算。一脸嬉笑,语气甚是调侃,“皇上,这里头可是皇后娘娘的寝殿,老臣进去怕是不妥吧……” 高释玄一个冷眼扫过去,令两人同时禁声,再次开口,“朕让你进去,你就只管去。” 公孙满脸笑意,“是,老臣领旨。” 皇后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但高释玄发了话,她也只有乖乖站在原地的份。 公孙则不紧不慢跨步进去。众人皆是沉静无声。 高释玄冷漠的俊容此刻又恢复平静无波,好似万事都放不进其眼里,令人难以琢磨。然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纵然只是这样静静站着,也傲然于天地,令人自觉渺小。 我跪在当场,方才的从容镇静,方才的毫无畏惧,但伴随着公孙背影的消失,心则狂跳不已,好似在等最后的生死判决。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眼前的众人,个个都有深藏不露的一面,令人一时难辨是善是恶。 在场众人莫属贤妃最为暇意,状似置身事外,但不经意间流转的偷笑眼神,却透露了她此刻心情无比的舒心欢畅。 霍青、步云则恪守侍卫的本分,一左一右紧紧护在高释玄身后。沉默的脸色,没有多余表情。眼前的是是非非,于他们无关,他们的眼底只有一人——高释玄。唯有方才看到我打架的一幕,才略略显露惊讶之色。 在场宫女、公公们,均是大气都不敢喘,垂首低眉恭敬站立一旁。 冬莲则和她的主子一样,偶尔朝我投来敌对而恶毒的眼神,巴不得我被早点处死。 但我细细想来,其实也就是那次御膳房正面交锋过一次,但她却一直耿耿于怀。在后宫生存真的很难,要处死像我这样一名宫女实在太过简单。今日若不是惊动了高释玄,我相信,许是这会儿,我已在通往阴曹地府的路上了。 思及此,我还是庆幸高释玄的到来,至少给了我一丝机会。 现场没有问兰的身影,混乱中依稀记得,贤妃命她去请太后了。但往往这个时候,太后都要念经拜佛,不许任何人打扰。只是不知,等下太后见到此等场面,又会作如何表情。许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若是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知道高释玄就是菱国皇帝,我宁可逃命天涯,也绝不会留在菱国皇宫。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我也只能往前看了。但前方的尽头却茫茫无边,遥不可及。 今日天气晴好,本该有个好的心情。但事与愿违,却偏偏与我作对。眼下快值正午,烈阳当头高照,平静无风。我的额头已生出层层细汗。 早起煮粥,而后便是三对一大战一场,方才又绞尽脑汁去唇枪舌战,加之手上烫伤,身子跪到现在,可谓已是筋疲力尽。 眸光一瞥,不经意间被四面八方折射而来的金光所刺,一阵晃眼,顿觉乏力感更甚。一闭眸子,便觉天旋地转。 “呵呵呵……”一阵低笑声从寝殿内传来,我瞬间睁眸,便见公孙大人已跨步而出。 他的笑声引来众多人疑狐的目光。唯有高释玄仍旧一副雷惊不动的模样。 公孙手中此刻正拿着盛有药膳的煲,笑嘻嘻地走至高释玄的面前。作势低头嗅了嗅煲内残留的药膳,还端起煲浅尝了一口,在嘴里辨了下滋味,躬身道:“皇上,这药膳里加了杏仁、甘草、鱼腥草、桔梗、贵枝、薄荷,还有……,”说到这,他凝眉又尝了一口。 我瞧见公孙嘴里嚼着东西,凝眉深思的样子甚是滑稽,在旁提醒了一句,“还有川贝母。” 公孙闻言,即刻眉头一展,笑呵呵地朝我瞅上一眼,赞同道:“对对对,就是这味川贝母。”转而又朝高释玄躬身道:“皇上,这几味药材加在一块儿,清热润燥,化痰止咳。确实是治疗咳嗽的一剂良方。” 话说于此,暗自低笑一阵,复而赞赏地瞅我一眼,当众夸了我一句,“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对医学药理还着实有些见解。而且这药膳的味道清润爽口,一丝都没有苦涩味。” 公孙的话无疑是救了我,我再次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同时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我谦虚道:“公孙大人谬赞了。奴婢才疏学浅,不敢在公孙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皇后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将矛头指向公孙,冷声道:“公孙大人,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既然你夸口说这药膳是一剂良方,那又为何本宫食之今日都毫无作用?” 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皇后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将矛头指向公孙,冷声道:“公孙大人,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既然你夸口说这药膳是一剂良方,那又为何本宫食之今日都毫无作用?” 公孙面对皇后的嚣张跋扈则不以为然,依旧满脸笑意不减,“皇后娘娘的咳嗽拿这丫头的一句话说,可能已转为慢性。睍莼璩晓不过也不用着急,皇后娘娘若信得过老臣,等下老臣就给皇后娘娘诊断诊断,看开个什么方子合适。” 公孙一席话,令皇后顿时理屈词穷,起伏的胸口证明她此刻已是愤怒至极,简直有火无处可发。 只见她冷声傲然拒绝,“不用了,本宫觉得公孙大人的医术不过尔尔,本宫信不过。” 高释玄冷冽的眸光扫向皇后,略显不悦,沉声开口,“皇后,你也注意下自己的形象。熨” 被高释玄当众责备,皇后涨红了脸,纵然万般不愿也无可奈何。只是隐忍怒意的眸子,狠狠横到我的身上。 贤妃瞧见皇后吃瘪的模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显生动。又悄悄朝我瞄了眼,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皇后、贤妃两人的眸光,我尽收眼底。与皇后的梁子这次算是结大了,她铁定是不会轻易发过我。今后在皇宫的日子,我估计不会平静睫。 而这位看似柔弱的贤妃,一如初见的感觉,并不简单。现在看来,她的野心也绝对不小,大有将皇后取而代之之意。 高释玄环扫众人,最后云淡风轻地收了场,“好了,既然药膳没有问题,此事就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行礼,齐声应下,“是。” 这场闹剧总算收场,我着实松下一口气。看来高释玄还是是非分明的,他给了我第一次正面的印象。 我揉了揉跪得发酸的膝盖,正准备站起来。 头顶却响起一记低沉磁性的声音,“季雪,你慢着。” 我疑狐抬头,顿觉气势汹汹而来。我愣怔地跪着,呆呆停下手中的动作。 眼瞧高释玄步步生威地朝我走来,我木木开口,“皇上,还有什么事……” 高释玄的脚步就着于我跟前站定,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清冷的口气喜怒难辨,“季雪你性子顽劣,不顾尊卑礼仪,公然在皇宫内院打架。朕要罚你。” 眼前的他背对着阳光,令我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觉黑眸炯炯闪亮,锐利锋芒,好似此刻他又化身为恶魔。刚刚心底对他好的印象,顷刻间荡然无存。我委屈而无辜,傻傻问来,“皇上要罚什么?” 高释玄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还带着邪邪的味道,“朕罚你去藏心殿抄写宫规一百遍,每日抄十遍,不抄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宫规我刚进宫的时候见过,少说也有半本圣经的厚度,抄上一遍就已经够呛。眼下我的手还被烫伤。 我一时目瞪口呆,低头怔怔看着双手。 他循着我的目光落到我被烫的手上,“朕给你三天时间,养好了手伤,就去藏心殿抄写宫规。”听这口气,似乎已经是他作出的最后让步。 我也别无选择,心里自我安慰起来,反正只是抄写宫规,又不伤筋骨,我颔首应下,“是,奴婢遵命。” 待众人相续离开,我乏力地缓缓起身。许是跪得太久的缘故,又许是太过疲惫。只觉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人瘫软向后倒去。 就在我以为快倒地的瞬间,身子却跌入一具结实的胸膛。这气味很陌生,却清爽好闻。我迷离间感觉到他并非高释玄,那他是谁?是霍青?是步云?还是公孙大人?难道是太监?强烈的好奇,迫使我慢慢睁开了眸子。 眼前豁然出现一张清新俊逸、儒雅非凡的俊脸。我却猛然愣住,顷刻间清醒,心中疑惑不由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他却淡雅一笑,声音低沉好听,“怎么不可以是本王。” 听闻他自称本王,我又是一愣。脑海瞬间连锁反应,不敢置信地问,“你是王爷?那蓝月是——”。 眼前的他不是别人,正是王蓝月的三哥。自那日一同观看马戏表演,之后就有数月不见,待再次相见,不想他却是菱国的王爷。 他肯定点头,“她是菱国皇宫还未出格的蓝月公主。” 我的思绪瞬间混乱,慢慢回忆蓝月曾说过的话。“我家中兄弟姐妹很多,有四个兄长,一个姐姐……。” 蓝月难道是高释玄的妹妹? 就在我恍神之际,突然响起太后的惊奇声,“琦儿,你认识季雪?” 我顷刻间回神,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一个男人的胸膛,有些赧颜,伸手就要推开他,“多谢王爷,奴婢没事了。” 他却低声命令,“别动。”认真的模样令人一时难以拒绝。说罢,他还打横抱起我。 我的脸色瞬间通红,很是不好意思。他预料到般,低头朝我温温一笑,以示让我安心。 只见他抬头从容道:“皇兄,母后,她现在脸色惨白,指不准半路又要晕倒,还是琦儿抱她回怡心殿便是。” 闻言,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如我硬是反抗,反而更为难堪。但当着太后,尤其是高释玄的面,被他当众抱着,我真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但偏偏此刻却异常清醒。 太后许是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这……” 还未待太后往下说,高释玄却开口阻止,语气清清冷冷,“煜琦,你是王爷,她是宫女,你抱着她公然在皇宫走动,怕招人非议。” 通过几句简短对话,他的名字应该是高煜琦,那蓝月便是高蓝月。而我窝在高煜琦的胸口,却万分尴尬。 偷偷睨了眼高释玄,只见他冷冽的眸底,似乎隐匿着暗波涌动。我不由心中一凛。 只见高煜琦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皇兄,季雪乃臣弟朋友,也是蓝月的朋友。只要皇兄母后不误会,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高释玄却缄默不语,只是寡淡的眸光望着高煜琦和我,态度明显不作让步。 公孙及霍青、步云见高释玄没有离开的意思,均是面面相觑。但高释玄不动,谁都不敢动。煜琦原本淡然的俊容,也划过一丝尴尬。 太后的眼神在他们兄弟之间流转,却没有吱声。 眼前的场景我似乎变成了罪魁祸首。我有些不安,轻声开口解释,“王爷,刚刚奴婢是站起来过快,一时间大脑供血不足,现在真的没事了。奴婢的身体,奴婢自己很清楚。” 高煜琦眼神疑惑,低头望我一眼,不由喃喃重复,“大脑供血不足?” 公孙则在一旁径自笑起来,而后笑嘻嘻走过来,边走边道:“王爷,让老臣给这丫头看看。” 高煜琦赞同点头。 我知道公孙此举正是在解围,故而伸出手配合他,朝他了然一笑,“多谢公孙大人。” 公孙笑而颔首,眸中丝毫不掩赞赏之色。 一番诊脉过后,公孙笑道:“脉象平稳,王爷,这小丫头,确实无大碍了。” 闻言,我朝高煜琦嫣然一笑,“王爷,放奴婢下来吧。” 高煜琦颔首,笑而不语,这才轻轻放我着地。 一场尴尬的风波终于结束,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好的坏的统统都给撞上了。 高释玄一直冷眼以待。还未待我站稳,便率先转身离开。转身之际,丢下句话,“煜琦,跟朕来御书房。” 高煜琦躬身拱手,“是,皇兄。”他朝我温温一笑,“改日找你叙旧。” 我望着高释玄冷然的背影,木木地点点头,“好。” 之后,我便随太后回了怡心殿。 待到怡心殿,太后屏退左右,把我叫到跟前,详详细细问了我今日朝凤宫发生的事情。也同时问了我是如何认识高煜琦,又是如何认识高蓝月。 我没作丝毫隐瞒,据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述了太后。 太后惊讶的同时,也声声叹息。她没有过于责怪我,也没有责怪皇后,只是淡然说道:“季雪,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皇宫不比别的地方,没有真正的谁对谁错,做事说话都要格外的小心。这次你幸好碰到了皇上,不然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不过你是哀家留下来的,只要不是犯了天大的错,哀家是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我颔首点头,望着太后温婉平静的脸孔,认真地问,“太后,恕奴婢冒昧,奴婢想问如果到了三年,太后真的会放奴婢出宫吗?”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别有用意地笑道:“如果满了三年,你还是哀家的丫鬟,哀家言出必行,自然放你出宫。” 察觉到太后言中的别有深意,我坚定道:“太后,奴婢本来就是太后的丫鬟,三年后自然也是。” 太后却淡淡说了句,“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对于我来说,我来是偶然,离开却是必然的。三年后,我一定要离开菱国皇宫,重新寻找自由生活。 触怒了一头狮子 对于我来说,我来是偶然,离开却是必然的。睍莼璩晓三年后,我一定要离开菱国皇宫,重新寻找自由生活。 对于蓝月,我心底其实一直疑狐,她既是菱国公主,为何我来了两个多月,却不见她来向太后请安呢?照蓝月所说,她是她的后母带大,那太后是不是就是蓝月口中的后母呢?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奴婢进宫这么多天,为何却不见蓝月公主?” 一提到蓝月,太后忍俊不禁,“蓝月那丫头刁钻好事,那日蓝月私自出宫,被皇上发现,便命了琦儿去将她寻回来,哪知,蓝月贪玩,直至天黑才回宫。皇上见她生性贪玩,难以管束,便命她每日到藏心殿面壁思过三个月。你这才没见到她,不然成天就在哀家眼前晃着。搅着哀家都眼花了。” 我听说蓝月也在藏心殿,心底忍不住一喜,笑道:“那岂不是再过个三天,奴婢便会见到蓝月公主了。熨” 太后见我喜上眉梢,笑道:“蓝月和你在宫外就相见如故,这下见你进宫,她肯定比谁都高兴。” 知道蓝月就是公主,而且还在藏心殿,一扫之前阴郁,心情变得一下子大好起来。我第一次觉得,被罚了也是件美事。期待着三日后的重逢。 手上烫伤的地方,还是一阵阵麻辣辣的痛。许是没有及时用冷水冲的缘故,还起了好多水泡,着实触目惊心睫。 我从太医院要来了治疗烫伤的药膏,抹了些。看来要等水泡退下去,三天都不够。 一整日折腾下来,只觉疲劳过度,这夜早早熄了灯,就上床休息。浑身酸痛令我久久辗转难眠。 我闭上眸子,眼前皆是白天的一幕幕,还有高释玄冷俊的容颜。不禁会想,他今夜该是在朝凤宫安慰他的皇后吧!又或是在贤妃的华穆宫!思及此,我不由自嘲,他在哪里又关我什么事呢! 正胡思乱想,房门却被轻轻推开。 我不由心中一凛。朝门口望去,月光朦胧下,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短短一瞥,就认出了这熟悉的身影。 深更半夜,还有谁能在皇宫内院来去自如?而且还光明正大的来我房门。怕是世上只有他高释玄一人。 知道是他,我缓缓放下那颗半悬的心。但伴随着他脚步的慢慢逼近,我却很没勇气地又闭上双眸选择装睡。 他的脚步好似就停在我床边,我甚至感觉他周身还带着夜深的凉意。尤其那双凛冽而敏锐的眸子,似乎正牢牢注视着我。 这样咫尺的距离,不由令我一阵心虚。也不知我这样卖力的装着,他会不会觉查秋毫。 心底不停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睁开眼睛也不能动,既然装了就要装到底。 内心的不平静,令我感觉此刻是度秒如年。身子已僵硬麻木到不行。暗暗后悔方才的选择,也懊恼他怎就总是说来就来。若是他就这样站着不走,我岂不是要一直装睡?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开始怀疑他到底还在是不在。开始犹豫要不要睁开双眸。 然正当我举棋不定,突然感觉一股男性气息喷洒下来,我心狂跳。没待我做出反应,身上一凉,被子已被人掀开一角。 突来的变故,令我顾不上装睡,猛然弹跳而起。惊恐的同时双臂抱膝,身子也随之卷缩在一角。一双眸子隔着夜色,直直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空传来,还带着丝揶揄,“不装了?” 被他一语道破,我有些赧颜。不想看他,也无话可说。将头撇向一旁默着。 感觉到床的一侧微微下沉,我一回头,便见他坐在了床沿。 我很是一怔,如他这般高傲,怎会坐在我一个奴婢的床头。 但不知为何心底就是有些来气,负气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皇上不是应该在皇后或者贤妃哪里安慰佳人吗?为何却要来打扰奴婢睡觉。” 此刻的自己浑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竟然酸味十足。 他似乎习惯了我的厉言厉语,也不同我计较。只是低低一笑,口气有些调侃,“朕可以认为你又在吃醋吗?” 我脸色一赤,当下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而他话里的‘又’字,令我想起昨晚的情形。嘴上便话不饶人了,“奴婢才没功夫吃醋,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 他却打死人不偿命地痞痞道:“那朕就当你是在吃醋。” 没想他还有无赖的一面,我瞪他一眼,同时无语。 我卷缩在床的一角,他坐在床沿。月光透过窗户,洒落满地银光,幽静低迷。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加上沉默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不行。知道他是个寡言的人,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冷场。却不料,他突然化身为行动派,身子向我一倾,伸出手,就轻而易举地将我抱坐到他腿上。下一刻,他一低头,便疯狂索吻。 他的吻时而霸道,时而温存,时而狂野,时而柔情,就似一股强烈的漩涡,令我慢慢卷进其中,无法脱身。满脑子满个人皆是他的气息,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不再挣扎,不再反抗。 这样的情形不止一次的发生,似乎每次和他独处,我就不能幸免。思及此,我就莫名恐慌。不,不行,脑中千百个声音在不停呼唤。我绝对不允许让他把这样的事情当成习惯。 我推开他的身子,停止了吻。我气喘微微,懊恼万分,“你不要老是吻我,好不好。” “不好。”痞痞的声音在我耳际回荡,随即又被他的气息占满全部。他无赖的一面,令我很是没辙。 然突然想到他有皇后、贤妃、满宫的嫔妃,我就气恼他现在的样子。心下一横,就狠狠咬他一口。 许是他忘我投入,放松了警惕,唇角顿时鲜血横溢。 尝到血腥的滋味,他停下了吻。月光模糊着他的脸,辨不清喜怒。唯有黑眸锐利锋芒。 我也同时大惊,惶惶不安地望着他,直觉自己触怒了一头狮子。果真,他一伸手就精准地捏住我下颚,闷闷开口,“你敢咬朕。” 完了,完了,我心跳得狂野,颤颤微微,支支吾吾,“我……我……” 他强势地打断我的话,冷声反问,“夏孜珩吻你的时候,你也咬他?” 提到夏孜珩,心中顿时将两人对比起来,一比之下,天差地别。眼前的他也就变成凶猛野兽,一阵委屈顷刻间排山倒海。 我不由愤愤回了句,“夏孜珩从来不会强迫我。”说罢,我奋力推开他,如同躲避瘟疫般,蹭着身子往床角里缩。 他冷哼一声,甚是不屑,语气却十分肯定,“你是在告述朕,夏孜珩也是这样子吻你的。” 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然他一身阴戾,却令我清晰可辨。直觉告述我,现在的他正是风雨欲来。 我再气愤,也不敢火上浇油。何况夏孜珩也确实吻过我,甚至还差点就跨过了那道防线。我倦缩着身子,缄默不语。 我的沉默,落在他的眼里就是默认。 他瞧见我全然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顿时滔滔怒火朝我涌来。 他手一伸,就一把抓起我,猛地往外拽,力气之大是任我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同时还声声质问,好似怒气不可抑止,“夏孜珩吻你,你就心甘情愿?朕吻你,就是强迫你是吗?那夏孜珩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什么都对你做了,是不是?” 烫伤的地方被他狠狠拽住,还使劲拉扯,疼得我一阵锥心。我不由无力低喊,“好痛……好痛……你先放手……先放手……” 他却不管不顾,仍然狠狠拽着我的手,强硬的态度,硬是要我回答。 被他强势逼迫,手上又剧痛难忍。再一次逃无可逃,躲无可躲,我几近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呐喊的声音丝丝颤抖,“没有……,没有……,他是个正人君子,他才不会随意就欺负我。” 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他这才微微低头,意识到自己正抓着我的痛处,松了手上劲道。转而将我的手小心翼翼放在他的掌心,捧到嘴边轻轻吹着气。 他嘴里送出的细风,清清凉凉,麻麻痒痒,手上的痛楚明显减了几分。 然他此刻细腻温柔的动作,在我的眼里就变成了是施舍,是惺惺作态。心底不由委屈是更甚,眼泪滴滴答答掉个不停。 我负气地就想抽回手,怨恨地话也随之而出,声音却明显抽泣,“不要……你……假惺惺。” 他却重新抓回我的手,只是这次,细心地避开我烫伤的地方。霸道而理直气壮地低吼一声,“别动。” 百卉千葩,飞花点翠 他却重新抓回我的手,只是这次,细心地避开我烫伤的地方。睍莼璩晓霸道而理直气壮地低吼一声,“别动。” 他的霸道,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蛮不讲理。我不服气地重新抽回,藏到背后。嘴角止不住哽咽,戒备地望着他。 他的手明显僵在半空,犹豫一瞬,最终放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认真解释起来,“这是公孙给你配的治烫伤的药膏,比太医院里的有用多了,而且不会留疤。一天三次,记得要擦。” 我仍旧缩在床角,缄默流泪,眼神怔怔地望着他。 他开口命令,语气低沉而威严,“把手拿过来。熨” 这样的他,让我如何信任?我不由戒备地问,“干嘛?” 好似他微不可闻叹息一声,“帮你上药。” 我本能拒绝,“不要。”身子也同时往后缩姐。 他沉默了,静静注视着我。尽管月色朦胧,我还是清晰感受到他的不悦。 相持片刻,他缓缓开口,口气如同此刻低迷的夜色,清清冷冷,“别的男人抱你,你倒温顺的像只兔子。朕好心帮你上药,你却像只满身是刺的刺猬。” 我微微一愣,脑海即刻浮现白天的情形。他口中‘别的男人’,明显是指他的弟弟高煜琦。 我暗暗撇嘴,心忖,两人同是兄弟,但性格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冷傲霸气,一个温文尔雅。 我正胡思乱想,他却已将药放在了床头,同时起身。离去之际,还不忘冷冷丢下一句警告的话,“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朕会不高兴。” 我一阵傻眼,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他已经没入茫茫夜色。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让我心底一阵茫然。他知道我是属国郡主,却帮着我隐瞒身份。他明明好几次可以强要了我,但他却是适可而止。 今日与皇后的闹剧,若不是他有意帮衬着我,就凭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怕死罪可逃,也少不了挨上个二十大板子。我不是傻子,这一切我不是不知道。 望了眼床头他留下的药,我知道他今天定是为了送药而来。 他难以捉摸的如同是阵风,拂到你脸颊时,令你触手可及,近在咫尺。而掠过你耳畔,它吹远了,又令你觉得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然我心底却万分清醒,于他,我不敢想也不敢奢望。我只求三年后顺利出宫。 借着月光,打开药瓶。顿感一阵清凉扑鼻,用指腹蘸取少许,擦到烫伤之处,冰冰凉凉,甚是舒服受用。 说来也怪,这药膏一经擦上,痛楚就明显减少许多。不由心头大赞这个公孙大人,确实了不起。若放到现代,说不准还可以申请个发明专利什么的。 接下来三日,我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而且还颇为闲暇。和皇后闹翻后,我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每天再也不用去朝凤宫。不用面对这个恶妇人,心情自然而然变得轻松。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就是这个理。 再加上我手上的烫伤,太后宅心仁厚的体恤我,手上原本就不多的活,还减少了一半。故而我每天都有大把时间空瑕,要么与太后聊聊天,要么就自己看看书。 但我却是个闲不住的劳碌命,而且,人家对我客气一分,我必定要还上三分。 眼下春暖花开,燕舞莺啼,正适合植被种林。怡心殿的院子虽然也算桃红柳绿,但这些花花草草终究还是有些凌乱。特别在我一个现代人的眼中,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改进。在征求了太后的同意后,我打算将整个怡心殿来个焕然一新。 现代的时候,爸爸的公司有一半是搞房产开发的。我自然而然就主修与建筑有关的相关专业,对环境住宅园林设计很是讲究。虽然我从未亲身实践过,但我相信我能胜任。 怡心殿的角角落落我熟悉不过,心底早就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图纸。我依着不同方位,高低错落有序的搭配着各种花草树木。把适合修剪摆弄造型的矮树,都依着原本所处的位置,修剪成了似蘑菇的椭圆形、长方形、菱形等各式各样。还在每个墙角的位置,搭配着种上了许多竹子。正所谓宁可一日食无肉,不可一日居无竹。青青翠翠,挺拔俊秀,甚是清丽。 等到一切大功告成,整整花了两天。当太后念经回来,看到整个新院子百卉千葩,飞花点翠,都不由大为惊叹。 太后还绕着院子慢慢走上了一圈,很是高兴,大大赞赏了我一番。当然,太后的赏赐也是免不了的。 在我自得其乐的忙碌中,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公孙大人的药膏很管用,我手上的烫伤早已退红消肿。仅仅是退了一层表皮,几乎看不到伤疤,而且新生的皮肤更为水嫩。 高释玄自那晚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也落得自由清闲,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的脑中总会浮现他曾说的话,“记住我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心甘情愿的。” “那你想嫁给谁?嫁给谁就不是强迫了呢?” “夏孜珩吻你的时候,你也咬他?” “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朕会不高兴。” 有时我也觉得奇怪,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我还是绕到了他的皇宫。难道真是巧合?难道真是命运的安排吗?难道真是与他有缘?我迷茫了,越理越乱。最后索性不想去想,闭上眼睛做我的黄粱美梦。 三日的养伤时间已到。这日清晨,我一如既往的早起。打算先去太后寝殿跟她请别。 不想半路却遇上匆匆赶来的徐公公,其身后还跟着侍卫步云。 我先是一阵愕然,旋即就了然于心。因为高释玄说过,每日抄宫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君无戏言,想必高释玄定是派步云来监督我的。 思及此,嘴角不由一抽,看来高释玄还真把这件事当回事了。 话别了徐公公,我特意让徐公公替我向太后转告一声。便跟随步云前往藏心殿。 步云同他主子一样,寡言少语。一路上,只要你不开口说话,他也绝对不会开口。即便你开口问了,几乎也是一问一答。他前面走,我则跟在后面。我瞧见他手中拿着本书,便问道:“步将军手上拿的可是宫规?” 步云脚步未停,头未回,“是的。” 我微微皱眉,又问,“那步将军是否要将奴婢每日抄写的东西都带给皇上看呢?” “是的。” “那如若奴婢抄不完该怎么办?” “不能吃饭,不能睡觉。” “那若奴婢饿死累死,怎么办?” “那就赶紧抄。” “步将军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吗?你知道抄十遍宫规有多少吗?反正皇上又没亲眼看到。” “不行。” 一番对话下来,步云几乎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完全公事公办,铁面无私。而且惜字如金的模样,同高释玄如出一辙。 藏心殿在一片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遮掩下,更显幽静清心,书香味甚浓。风吹树动,沙沙作响,甚是悦耳。 藏心殿是皇子、公主们儿时读书的场所,殿内有一个极大的藏书阁,藏有各式书籍。 现在皇宫里还没有小皇子、小公主,也就变成蓝月面壁思过,我罚抄宫规的地方。殿内每日都有宫女打理,十分干净整洁。 正殿极其宽敞,整齐规则的摆放着排排长条矮桌,着实有些像是读书的学堂。 此刻殿内四下无人,空空荡荡。我倒有些失望,怎么就不见蓝月呢? 步云见我站着不动,将宫规往桌子上一放,好心提醒,“季雪姑娘,随便找个位置坐吧。东西较多,还是早些抄写为好。” 这句话还是认识他以来,说得最长的一句。我暗自抿抿嘴,轻笑道:“知道了,步将军。” 我拿起宫规,找了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正想从袖中悄悄拿出自制的‘钢笔’。却不料,步云先我一步,好似料到般道:“季雪姑娘,皇上交代了,抄写宫规的笔墨均用这藏心殿里的即可,季雪姑娘无需自带。” 我瞪大眸子,很是一愣。手中‘钢笔’也不着痕迹地放回袖中。那晚被高释玄看到这笔,我竟然还傻到解释给他听,教他怎么用。现在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瞅了眼竖在门口,此刻化身监狱长的步云,我开口问道:“步将军,请问你今日是一整天都要待在这里,看奴婢抄宫规吗?” 步云冷冽的表情千年不化,认真点头,“是的。” 我顿时无语,知道不用跟他讨价还价。也着实佩服高释玄对我一个小小宫女的用心良苦。 我低头翻了翻宫规,简直翻到手软。之前就知道宫规内容很多,但却没有仔细翻阅过。现在细细看来,远远超出我的预料。 想到要用毛笔抄写,我就好生懊恼。且不论,字写得是好是坏。就拿用毛笔写字的速度来说,这十遍宫规,我是通宵达旦都休想完成。 思及此,我就想抓狂。我可以肯定,高释玄摆明了是在捉弄我。他随意动动嘴,人家简直就要死人。 思忖间,步云已叫来了这里负责打扫的宫女,替我拿来笔墨纸张。 低头看了眼笔墨及一旁厚厚的白纸,我险些眩晕。若墨守成规,一遍一遍地抄,饿死在这藏心殿里头也说不定。 我眸光一转,渐渐心底便有了主意。看着眼前的宫规不由心底贼贼笑起来。 彼时,门外响起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似乎还伴着浅浅叹息,一连三叹。声音由远至近。 蓝月公主 彼时,门外响起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似乎还伴着浅浅叹息,一连三叹。睍莼璩晓声音由远至近。 紧接是步云的行礼声,“末将参见蓝月公主。” 闻声,我心中一喜,激动抬头。果见多日不见的蓝月,正脚踩着蚂蚁步,一脸哀声叹气的模样。 她的身后则跟着两位公公,瞧见两位公公一左一右的架势,想来他们的职责应该和步云一样,是高释玄派来监督蓝月的。 蓝月与那日见面的模样大不相同。那日她女扮男装俨然一位偏偏少年。眼下她是金枝玉叶的娇贵公主,一身华贵的粉色锦缎百褶裙,头绾双环髻,水灵可爱,俏丽多姿燧。 她在见到步云的一刹那,先是不以为然,后是倒退两步,瞪大双眸,疑惑问来,“步云,你不是应该在皇兄那儿吗?难道皇兄来了藏心殿?” 没待步云回答,只见蓝月慌张地举头张望。目光对上我的霎那,她很是一愣,直直愣在当场。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我,同时又惊奇我为何来了皇宫。 步云自然不清楚我和蓝月间的事,恭敬回道:“蓝月公主,属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监督季雪姑娘抄写宫规的。辂” 蓝月回过神来,难掩兴奋,顾不上步云和身后公公,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我走来,不敢置信地问,“你真是季雪?” 瞧见她惊讶的模样甚是可爱,我站起身,莞尔一笑,“如假包换。” 她激动上前就一把握住我的手,旋即又疑惑问道:“你那日不是说要离开京城的吗?怎会突然进了宫?” 想起那日,我才是真正的天高任我飞,水深任我游。无忧无虑,闲暇自在。但眼下却又重新被困于高墙之内,风波不断。往事种种,真是不堪回首。 我望着蓝月,不由哀叹一声,“蓝月公主,我现在是太后的贴身丫鬟。” 闻言她更是惊讶,“你是说你进宫当了宫女,还是我母后的丫鬟?” 我认真点头。 她回头望了眼步云,又是疑惑问来,“那你既然是母后的宫女,为何步云却说,他是奉了我皇兄的命,来监督你抄写宫规?” 我觑了眼步云,小声说道:“蓝月公主,我是被你皇兄罚的。” 她听得皱眉,一阵云里雾里,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你快些告诉我好不好?” 她身后两位公公瞧见这架势可犯急了,许是怕她一聊起来没完没了,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蓝月公主,您还是快念书吧,不然,皇上问起来,不好交代。” 蓝月双眸一瞪,极不耐烦道:“知道了,等本公主把话说完了,就自然会念的。” 两位公公面面相嘘,毕竟蓝月是公主,他们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只得无奈而虔敬地齐声回道:“是。”末了还不忘低声提醒,“只是公主您还是快些为好。” 蓝月冷眼横过去,“你们烦不烦,本公主知道了。” 瞧见蓝月一凶,两位公公顿时禁声。 蓝月说罢,便不再理会他们。双眸流转期盼的光彩,巴巴望着我。 我知道若不先给蓝月解释清楚了,她绝对有缠我一天的本事。今日我也真的就不用吃饭睡觉了。 我拉过她,凑近她身旁,附耳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日自从与你们兄妹一别,我就半路遇上了刺客,……” 我尽量简短了言词,告述她我是如何遇上太后,又如何答应太后留在宫中三年的。当然还说了与皇后闹翻的那段。 这些事都是浮在水面上的,她若真是有心打听,随处一打听便知,我也没必要隐瞒她什么。 唯独我是属国郡主的事,我却只字未提。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永远是个秘密,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 蓝月听闻后,无比兴奋起来,一个劲囔囔,“真的,季雪你真的要住在皇宫三年。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就不会寂寞了。” 我朝她莞尔,其实我也同样高兴。在孤立无援的皇宫,突然多出个公主朋友,我自然乐见其成。 然眼下的事情却堆积如山,瞥了眼桌上的宫规,又瞧了眼步云始终望向这边的冷冽眼神,我重重叹气。 我拉着她的手,打趣道:“蓝月公主,今日的十遍宫规我可还是只字未写呢!我得赶紧开工了,不然,我真会饿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她扑哧偷笑一声,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对对对,我也要背书了,不然,被我那个皇兄抓到,他一个心情不好,再罚我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个三个月,我也非死在这里不可的。” 我俩相视一笑,便心领神会,各自忙开。 步云见我俩不再窃窃私语,也转开了眼神,转身朝外。 蓝月坐到了另外一边,坐正了身子,拿正了书,认真朗读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还是第一次瞧见蓝月如此认真用心的模样,我微微一愣。看来高释玄真的很严厉。得罪了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思及此,我赶紧开工起来。幸好,步云让宫女拿来了够多的笔。不然我的计划也不好实施。而此刻步云和两位公公都候在门外,也不会发现我的小动作。 我先是咬下一侧裙角,撕成布条。将三支毛笔,用布条绑成一排。笔与笔间垫些白纸,让它撑开些许距离。等这一步做完,就大功告成。 拿着‘新笔’先在纸上试了试,一字三行的效果,令我很是满意。只是,原本就‘龙飞凤舞’的大字,现在却是更胜一筹。连自己都实在无法恭维。但是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数量与质量之间,我只有选择前者。 一切准备就绪,拿起‘新笔’一埋头,就奋笔疾书。全当是拿出当年高考时的精神吧。 一个上午转眼而至,蓝月是公主,是他高释玄的妹妹。高释玄再怎么罚她,都是有个限度的。 到了中午时分,她便在两位公公的陪同下,到隔壁房间用午膳去了。虽然她对于我不能吃饭的事情愤愤不平了几句,但迫于高释玄的压力,谁都不敢违背。但她临走时,却给我投来了个慧黠的目光。 我则静下心,继续抄写。‘新笔’虽说一笔三行,但这种怪异的笔,终究是很难写,一个上午下来,我只抄了一遍多。但这一遍毕竟相当于三遍,对于我自创的‘新笔’,我还是颇有成就感。当然字的好坏就另当别论了。蓝月不多时便用完午膳返回。她偷偷走至我身边,瞧见我手的怪笔,先是一愣,即刻就心知肚明,贼贼一笑。 她凑近我,在我手心里塞了块糕点,附耳道:“赶紧吃吧,步云这儿刚去用膳了。” 拿着糕点,我一阵窝心。我感激点头,“谢谢。”看来这位公主朋友确实没有白交。 其实我早就饿了,蓝月的糕点无疑是雪中送炭。虽不够一餐中饭,但也确实令我的胃舒服上好多。 一下午我又是奋笔疾书,蓝月的朗读也朗朗上口。如果忽略我抄写的内容,还真好似回到了读书的流金岁月。 夕阳的余辉慢慢散尽,黄昏悄悄来临。蓝月按每日的时间,必须回她的寝宫。我则笑而相送。想到明日还能见面,我俩彼此都很开心。 待蓝月走后,殿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剩下我一人。步云依旧站在殿外守候。 夜幕低垂,我的桌上已点上了灯火。笔下的宫规,已经是最后一遍。并且这遍抄好,还为明日多抄了两遍。思及此,我再次埋头,聚精会神,全神贯注。 我暂且忽略了自己的手有多酸,肚子又有多饿,静静沉静在这笔墨之中。此刻饭菜飘香,才是我现在最大的动力。 然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一阵脚步声突然而至,划破这万般寂静。许是我太过投入,又或许是由于手上‘新笔’而心虚的缘故。反正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确实惊到了我。 我心头一颤,手上一抖,‘新笔’随之掉地。 ************************************************************ 刚吃完年夜饭,感受一家人的团聚及热闹,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幸福温馨了!! 相信亲们也一定一样。在这辞旧迎新之际,默向大家拜个年,衷心恭祝大家,新年快乐,马年好运,万事顺心!!! 谢谢大家的支持,理解,关爱。马年默会更努力的。(~~v~~) 气势滔滔 我心头一颤,手上一抖,‘新笔’随之掉地。睍莼璩晓 猛地抬头,便见眼前是一张儒雅俊逸的脸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三日不见的煜亲王高煜琦。自那日被高释玄叫去御书房,我就没再见过他。 我表情一滞,意外的同时,更有些做贼心虚。也顾不上给他请安,只想捡回我的笔,不想被人发现我这个小秘密。 只是行动总比想法慢半拍,我急忙起身,还来不及绕过桌子。却被高煜琦抢了个先。 我暗自懊恼,高煜琦则已研究起手上的‘怪笔’来燧。 只见他笑容淡淡,随之跨步上前,低头就瞄了眼我的‘成品’,旋即便一切了然。他突然忍俊不禁。 而他的笑声,此刻格外刺耳,令人无地自容。我有些气恼,嘲讽的话便脱口而出,“王爷深夜到访,不会是来笑的吧。” 他将‘笔’在我眼前晃了晃,满脸笑意不减,话中的调侃之意更甚,“你还真是处心积虑,你说本王要不要把它交给皇上呢?榻” 我着实恼羞成怒,之前对他的好印象,全然颠覆。到底是高释玄的兄弟,狼群里怎会出只羊来。 “拿来。”话音未落,我便伸手去抢。 然高煜琦不似外表温雅,敏锐的伸手显示他身手不凡。他见势,将笔往上高高一举。原本他就高过我一个头,现在举高的高度是我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的。 而我一心只想抢回来,若他真交给高释玄,那我可就惨了。故而,不再犹豫,再次伸手去抢。 我抢他就躲,他往哪躲,我就往哪抢。两人不依不饶,无声地‘大战’了好一会儿。 而始终抢不到,我有些气馁。最后我手撑着桌子休息,气喘吁吁。泛红了脸,愤愤地嚷道:“你还给我。”一双眸子生气地望向他。 他见我生气的模样,微微一愣,许是觉得捉弄得够了,小心翼翼地将‘笔’双手奉上。温温一笑,还揶揄了句,“算是本王败给你了。” 我想也不想,将笔迅速拿了回来,眼波一转,认真地问,“那王爷可否为奴婢保密。” 他许是见我略显紧张的样子,也不再逗我,温言道:“好了,本王不说便是。” 此刻的他不能令我全信,我不放心地再次强调,“王爷,可说话算数?” 他剑眉一蹙,略显好笑地望向我,“本王从来都说话算数。”说罢,顺手拿来个盒子递给我,说道:“饿了吧!是蓝月说你没吃晚饭,托本王给你带糕点的。” 提起蓝月我心中一暖。瞧见他手中精致的盒子,直觉自己刚刚有些小人之心了。也不矫情,我伸手接过,抱歉道:“王爷,刚刚不好意思啊。” 他淡淡一笑,心情极好的样子,“不好意思就快吃吧,不要辜负了蓝月的一片好心。” 其实我早就饿了,若不是蓝月中午的糕点,估计这会儿,连写字的力气都没有。 捧着盒子,闻到缕缕香气,更是饥饿难挡,很想就此大吃一番。然想到殿外的步云,不由朝门口探头张望,喃喃道:“可是……,不行,不行,外面还有步云。” 他却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赶快吃吧,步云被本王暂时支开了。” 我将信将疑,捧着盒子又张望一瞬,好似真没见着步云的身影。 见我如此小心谨慎,他又是低低笑起来,“步云只是暂时离开,你再这样看下去,难不成要等他回来了再吃。” 我这才收回眼神,朝他嫣然一笑,“不是。奴婢现在就吃。”说罢,也顾不上坐下,揭开盖子,就随手拿起一块,毫不含蓄地大口吃起来。 糕点清香扑鼻,软糯不腻,入口即化。原汁原味制作,真正纯天然。味道真的很好,一口气不由接连吃了好几块。从没想过自己竟会这样贪吃,此刻的自己就是饿虎扑食。 高煜琦与我面对面,他双手环胸,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他的眼神让我觉得,像是进了动物园里看猩猩。 我一手捧食盒,一手拿糕点,正吃得津津有味。然抬头的瞬间,感觉到他的凝视,突然尴尬起来。被人这样盯着吃东西,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故而给他投了个灿烂的笑脸。但又顿觉这样的笑,好似有点白痴。 他却默声不语,仍旧盯着我看。 我笑得尴尬,想打破这气氛,眼波一转,便好心建议,“王爷想不想听笑话?” 这回他倒低声回应了声,“好啊!” 我莞尔一笑,便开始讲起笑话来,“两名友人一同去登山,其中一位不慎跌下山谷。另一位则喊道:“你受伤了吗?”只听见深渊传来回声:“不知道呀,我还在往下掉……”说罢,我自己低笑起来。 他也轻笑出声。二人同时开怀,气氛便自然了很多。 许是我和高煜琦的说笑太过专注,我俩均未发现。殿外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在殿内灯火的照射下,拉出一条斜长的黑影。 他背负双手,站得理所当然。浑身狂傲之气难挡,眯起的眸意味不明,却犀利锋芒。 “末将参见皇上。”步云这声请安破空而来,犹如平地起雷,惊得我浑身起颤。 同时高煜琦也停下了说笑,剑眉一拧,疑狐回头。气氛一下子僵滞。 不知为何,一下子想起昨晚高释玄的话,“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朕会不高兴。”刚入口的糕点一个不慎便卡在喉咙口,一时胸闷,条件反射地咳嗽起来。 高释玄清冷的声音紧接传来,“去哪了?”不轻不重的语气,话中责备之意却显而易见。 步云躬身垂首,小心而恭敬地据实回答,“末将刚才在吃晚膳。” 高释玄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不为例。” 明明简单不过的四字,经由他嘴里说出,却足以令人心惊肉跳。此刻入及我耳,似乎还一语双关。我不由一阵心颤,咳嗽加剧。 步云恭敬回道:“是。” 高煜琦正欲起身,然由于我突起咳嗽,又停下动作,回眸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高煜琦的关心此刻却令我无比尴尬,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同时也迅速将‘笔’和那盒糕点,心虚地藏在了白纸下。但糕点盒子太过庞大,怎么藏都藏不住。我不由懊恼。 高释玄则雷惊不动地站着,他此刻的位置,看到殿内正好一目了然。 高煜琦瞧见我的动作,只是温温一笑。二话不说,就拿起被我‘藏好’的糕点盒,朝我略略点头,以示让我放心。 我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呆呆愣怔当场,一阵沉默。 高煜琦跨步出殿,便即刻给高释玄躬身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高释玄却缄默不语,眯起的眸,依旧望向殿内的方向。灯火打亮他的脸颊,而他的面色堪比此刻幽深的夜,阴寒而深沉。 我顿觉滔滔气势云涌而至。与他相视的瞬间,他眸底冰冻三尺的寒意,令我惊出一身冷汗。我愣愣站着,作不出反应。 高煜琦仍旧躬着身,维持行礼的姿势。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瞥了眼殿内的我,缓缓开口,“皇兄,这糕点是臣弟给她拿来的,她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高释玄不温不火地回了句,“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高煜琦闻言温温一笑,“皇兄,要罚就罚……”没待他后半句说完,就被一道逐客令生生打断。 “好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回你的王府去了。”高释玄冷声截断。 高释玄发了话,高煜琦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立场,恭敬回道:“是,臣弟先行告退。”转身之际,瞅我一眼,目光意味不明。 待高煜琦的脚步声远去,藏心殿又恢复冷清静默。 高释玄仍旧缄默在原地,冷冽的眸却不曾离开过我半分。 步云则垂首恭敬守在一旁,恪守侍卫本份。 我站在殿内喘喘不安,进退二难。理性告诉我,应该上前给高释玄行礼,但此刻僵硬的四肢,却硬是令我动不了。心底已掀起狂风巨浪般不平静。 过了良久,高释玄漫开步子朝我走来。此刻的他犹如黑夜归来的尊神,浑身携着夜的寒,来势汹汹。 眼看他的身影朝我越来越近,我只觉手脚冰凉,心跳得狂野。 取悦朕 眼看他的身影朝我越来越近,我只觉手脚冰凉,心跳得狂野。睍莼璩晓 他在我身前站定,好似还嫌方才看得不够,近距离拿目光将我紧紧锁定。 他此刻的眼神淡淡,却令人心虚,直觉背脊发凉、心底发毛。 我下意识眨了眨眸子,不由想后退,但身后的桌角却挡住了我的退路。 他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的桌子上。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正剑眉一蹙,盯着我抄好的宫规猛看燧。 我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倏地伸出双手,就着于那堆纸紧紧按住。阻止的话也同时脱口而出,“别看,别看……” 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不由鼓起腮帮子,懊恼到不行。 他邪邪瞥我一眼,强行搬开我的手,将我拉到一旁。旋即又伸手拿起几张,一看之下不由讥笑起来,边看边嘲讽道:“人长得倒不算太丑,可写得字实在看不得。榻” 我揪着裙摆默默站着,被他嘲笑,我只有自认倒霉。我若拿硬笔写字,虽算不上笔势雄奇、入木三分,但也清爽秀丽,自成一体。可这古代哪来硬笔? 我本就用不惯毛笔,现在还要一笔三行,这字自然是没法看的了。 我在一旁尴尬垂首,他却拿着我写得字饶有兴味地研究起来。只是下一瞬,只见他突然眸光一闪,好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伸手便在桌子上翻了起来。 这一举动下意识令我联想到藏在纸下的‘笔’,正想上前阻止。然他的动作始终比我快半拍。还未待我伸手触及,他便已将‘笔’取了出来。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好似无声挑战。 瞧见秘密落在他手上,我的脸色瞬间惨白。完了,完了。而触到他意味不明的笑,真恨不得即刻钻到地底下去。 他拿起‘怪笔’,仔细端详一瞬。并没有我预期中的勃然大怒,只是不温不火开口问来,“你想要朕怎么罚你?” 我的思绪早就在他拿出笔的刹那一片混乱。眼下也只有自己认栽的份,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见我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倒是来了兴致,又问,“那你想朕,是罚你还是不罚你?” 我闻言抬头,听他这口气,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努努嘴,老实答道:“不想。” 他剑眉一挑,似乎很是满意地点头。但下一刻出口的话,却反倒咄咄逼人,“既然不想,你还敢背着朕,做这些个小动作!你把朕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朕说的话当成了什么?你以为朕就这么好糊弄吗?你以为朕是聋子瞎子吗?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虽说是我理亏,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也有我的委屈不是! 瞧见他气势逼人,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解释,“可是,这宫规真的很多,每天还要抄写十遍,一遍遍抄,就算奴婢抄到明天早上也抄不完。皇上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吗?” 他却理直气壮,一副打死人不偿命很欠扁的样子,“朕当然知道你抄不完。” 我顿感又被他耍了,不由负气嘟囔,“既然皇上都知道奴婢抄不完,还故意罚奴婢,抄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那皇上何不干脆将奴婢直接拉出去打死,那岂不是更简单。” 他冷声讥笑,“朕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老不老实,敢不敢动歪脑筋。” 经他一说,想起蓝月今日认真朗读的模样,感觉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没了刚刚的气焰,无奈地问,“那皇上到底想要怎么样吗?” 他瞥我一眼,鹰般的眸掠过邪邪的光,调侃道:“那你来取悦朕,你让朕满意高兴了,今晚的事,朕就既往不咎。” 我闻言傻眼,原来绕了一大圈,还是要强迫自己。眼前的他就是狡诈的狐狸,奸诈的狼。我嗤之以鼻,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卑鄙。”随即身子本能往后一缩,全神戒备,横眉冷眼地瞪着他。 我的愤怒、不屑,他尽收眼底。本以为他会怒不可遏,会伸手抽我几个巴掌,然后踩在脚底狠狠蹂躏一番。 他却一反常态,难得好心情地沉沉一笑,语气甚是调侃,“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满脑子在想什么呢?哦!你该不会是在想那些事吧!” 我不由一愣,戒备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了。难道是我想歪了?可他明明说要我取悦他? 我正浮想联翩,耳边再次响起他戏弄的声音,“不会真被朕说中了吧!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正经呢?朕只是想让你也讲个笑话来取悦朕,把朕逗笑了,朕就既往不咎。不过,你想要用别的方式,朕也不反对。” 闻言,我瞬间赤红了脸,真正无地自容了。 被他又一次彻底耍得团团转,虽说有些不甘心。但反之一想,不就是让我讲笑话吗,这个还真难不倒我。 这样一想,我掩下难堪,冲他莞尔一笑。不好意思道:“皇上,刚刚是奴婢太冲动了,刚刚的那句话,奴婢收回。” 他却反问一句,“你骂朕还骂得少吗?” 我又是一阵尴尬,想起之前几次骂他,不都是被他逼得无路可退了吗! 刚想开口解释,却瞧见他的脸色已复往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又太难琢磨,若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可就难办了。 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微异样,心忖着两人都还站着,我便搬了把椅子请他坐下。 他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我则站在一旁,瞧见他冷着一张脸,我真怀疑他这还要不要听笑话。 我不由小心翼翼地问来,“皇上,奴婢可以开始讲笑话了吗?” 他沉沉瞅我一瞬,竟是开口提醒,“如果你讲的笑话没把朕逗笑,就不算,朕照样还是要罚你。” 我无奈撇嘴,声音明显低沉了几分,“好吧,知道了。” 讲笑话原本就是件轻松开怀的事,是闲暇饭后亲朋好友间相互嬉笑的一种方式。 但眼下他的样子,除了冷凝的气氛,再无其他。还要我逗乐他,这无疑就变成了一项苦差。 方才面对高煜琦,我可以随口说来。但面对眼前的他,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然虽说是苦差,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试一试。总好过真被他罚。 我暗暗轻吁口气,心底酝酿一番,开始缓缓道来,“一个小女孩站在铁匠铺旁边,看铁匠打铁!但铁匠有些讨厌她,便拿出烧红的铁,凑到小孩面前吓唬他!小女孩眨了眨眼说:“你给我一块铜钱,我就敢舔一舔它!铁匠听后,马上拿出一块铜钱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铜钱用舌头舔了一下,放进兜里就走了……” 说罢,我朝他莞尔。但见他冷俊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四眸相对的瞬间,他剑眉微微一挑,给了我个‘不过如此’的眼神。 我抿抿嘴,就知道第一个笑话有多少失败了。不过他此刻的耐心倒是极好的,静静坐着,给了我足够的时间。 我并未因此而气馁,他本就不是普通人,我自然也不能把他当普通人来对待了。心底给自己充足了气,就当这是一次挑战吧! 我笑脸相迎,心底则好一番千挑万选,主意一定,便娓娓讲来,“有一个商人想买马,他看中了一匹上好的白马,那匹白马的卖价是三百两银子。但他将身上所带的所有钱财加起来,就只差二个铜钱,就筹足三百两银子了。于是,急切之下,他看到一旁有个要饭的叫花子,他碗里正好有几块铜钱,便上前与叫花子说道:‘你能借我二块铜钱吗,我要买匹上好的白马。’叫花子一听,便爽快的拿出了四块铜钱给那位商人,说道:‘那就顺便帮我也买一匹吧’。” 自己对这一则笑话是极其满意的,不由边说边笑得开怀。 期间偷偷觑他一眼,只见他半依椅背,慵懒的坐姿,抿紧的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正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虽没有大笑,然神情却是适闲的。 我知道,并非我的笑话不好笑,而是他比起一般人来,更会隐藏自己。 想到这,我觉得自己应该再接再厉。我缓下笑意,期盼问道:“皇上,奴婢再说一个笑话好吗?” 他点点头,算作回答。 ************************************ 新年快乐,阅读愉快! 落井下石 他点点头,算作回答。睍莼璩晓 得到他的允许,我莞尔一笑,继续道来:“从前,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想要出门讨生计。正好城里的一家大户人家在找个管家,有很多人都去面试,他也就排队参加了。当轮到他时,天色已晚,那家主人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既然来我府上想当管家,想必一定会很能干,会做很多事情。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那么你直接说说看,你不会做些什么吧?’” 话说到此,我故意停顿下来,冲他问道:“皇上猜他会如何回答?” 他则淡淡摇头,不作评语。 思及笑话中小伙子的回答,我忍俊不禁,接着说来,“小伙子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二件事不会做。’那家主人一听,很是高兴,便追问,‘哦,那你不会做哪二件事?’。小伙子回答道,‘我这个也不会做,那个也不会做。’”说罢,我忍住自己要爆笑的冲动,悄悄觑向他燧。 只见他低了低头,哑然失笑。虽然没有那日在御书房时的哈哈大笑,但他此刻的眉宇是舒展的,眼角是愉悦的,神情是轻松的。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的很帅。 我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欢快道:“皇上笑了。君无戏言。” 他的声音闲散中还带着几分轻柔,显然他此刻的心情一定不错,“好了,今晚的事,朕既往不咎。你满意了吧!楱” 闻言,我双眸一亮。总算方才的努力没有白费,然高兴之余,却让我想到一个现实问题。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皇上……以后奴婢还是每日要抄写十遍宫规吗?” 他锐利的眸光直直朝我扫来,沉声道:“你说呢?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 我努努嘴,委屈道:“可是,奴婢真的抄不完。如果一定要抄十遍,那也只能用那种新方法。但皇上却还要责怪奴婢敷衍了事。皇上教奴婢该怎么办,只要不是故意刁难奴婢就行,奴婢一定尽力照做。” 他突然邪邪一笑,口气却是理直气壮、天经地义一般,“听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过来像朕上次吻你一样吻朕。朕就给你每天减少一半。” 我闻言傻眼,呆呆望着他。瞧见他此刻痞痞的一面,想破口大骂的话,竟然提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到前几次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景,顿时赤红了脸颊。 他则眸光略略一瞥,轻描淡写般继续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朕又不是没有吻过你,而且还不止一次,朕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也不算故意刁难你,你刚刚自己都说,你一定尽力照做。” 经他一说,我直觉皱眉。没想这样一句,还被他抓住了把柄。我努着嘴,急切解释道:“奴婢刚刚不是这个意思。” 他却一副据理不让的样子,“可是朕听了,就觉得是这个意思。” 简直有理说不清,我好生懊恼,言语便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你……落井下石。” 他突然站起身,满脸不以为然,沉声道:“既然朕是落井下石,朕也就不勉强你,你慢慢抄吧,时辰不早,朕要去就寝了。” 见他起身的刹那,我心中一横,心想着也就只是一个吻,就全当我是在演话剧好了。难道我一个现代人,还怕他一个古人不成。“等等,皇上……” 他侧目过来,云淡风轻道:“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犹豫一瞬,心底着实有些冲锋上阵的勇气,一步上前。 我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经意间眸光一瞥,正看到他抿紧而性感薄唇,顷刻间我脸颊猛地一热,有些不敢往下的动作。 一抬头便对上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那里好似浩瀚的海洋,吸引着你想去深深探索。 我的脑海瞬间空白,闭上双眸,就让一切跟着感觉走。我踮起脚尖,凑上了唇。在碰到他的一刹,我浑身一颤,突然僵在那里,没了下文。 而他即刻反客为主,一手搂过我的腰身,一手托起我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狂野中不失温柔,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占据了我的全部,令我渐渐迷失了自我。第一次没有挣扎反抗,第一次是自己心甘情愿。 一吻终了,他意犹未尽地紧紧抱着我,他的胸膛宽广舒适,他的心跳平稳有力。令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沦。 我理性地抽回心神,轻轻推开他,垂着头,轻声地问,“皇上,君无戏言,那奴婢是否可以回去?” 他默了一瞬,缓缓开口,“朕命人给你留了饭菜,吃完了再回去吧!” 我着实没料,他有如此好心。我微微一愣,心想着这么晚了,御膳房也早已没人。难道是特意给我留厨? 方才的糕点只吃了个半饱,何况也是他罚我没饭吃。这样一想,我也不矫情,朝他福了福身,轻声道:“多谢皇上,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他只沉声回了句,“去吧。” 隔壁屋子灯火通明,宫女见我进屋,便替我端来了满满一桌饭菜。 望着这一盘盘精致可口的佳肴,我顿时傻眼。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那么多?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可见刚刚做好不久。 想到高释玄,我是该感谢他的恩赐吗?是他罚了我一天都没吃饭,转眼又送上了满满一桌,可惜我还是无福消受那么多。 这顿饭我吃了好多,并非我的胃口特别大,实在是抱着不能暴殄天物的原则,但还是剩下了大半桌。 待我用完,步出屋子,却见步云仍旧守在殿外。我心中一愣,难道高释玄还未离开? 正疑狐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步云却朝我走来,用一贯公式化的口吻说道:“季雪姑娘,皇上命末将送你回怡心殿。” 我了然点头,感谢了句,“那多谢步将军了。” 眼下夜色已深,各宫各殿均已熄灯。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确实比起一个人要安心许多。加之刚刚那顿饭菜,让我第一次觉得,高释玄其实也并非那么没有人情味。 回到了怡心殿,除了守夜的宫女、公公,其余人均已就寝。我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方才热吻的画面,想起自己沉醉的样子,心底一阵莫名的慌乱。 接下来几日又是春雨绵绵。怡心殿内翻新的院子,在春风化雨下,更为万紫千红,赏心悦目。 每日我照旧去藏心殿抄写宫规。由于减少了一半,我把之前的一笔三行,改为了一笔两行,起码抄写的质量要高上许多,也省得落某人话柄,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每日从起早抄到天黑,也大致能结束。何况有了蓝月的作伴和照顾。虽说是被罚,但日子倒还是欢声笑语不断。 高释玄自那晚突然来查岗,之后便没再出现。步云则依旧每日若隐若离地监督着我,不依不饶。 后来一想,高释玄即便没来,但他的眼线也会将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但我就只在怡心殿与藏心殿之间,两点一线,也不怕怎么汇报。 这些天蓝月倒是特别兴奋,她告诉我,她的四哥托人带信回宫,快回京城了。 她私底下常说,她和她四哥是孪生兄妹。在她心里,她俩最为亲近。 她四哥叫高天凌,是菱国的礼亲王。性格逍遥自在,不愿受拘束,更不愿朝廷政事牵绊于他。一年前,便云游四海去了。 当时他们的父皇健在,怎么劝也劝不住,怎么拦也拦不住,最后还是放任他离开。 听到这,我便忍俊不禁,笑道:“你俩还果真是双胞胎,性格丝毫不差。” 蓝月撅着嘴,不满道:“只可惜,我是女子,我若是男子,父皇和皇兄也不会将我困在皇宫,不让出去了。” 她的遗憾我深有感触,但在这古代,原本就是男尊女卑,即便她贵为公主,也无法改变眼下的现实。 我轻叹一声,劝解道:“好了,别做梦了。还不如想想,以后嫁个像你四哥一样的潇洒如意郎君,两人双宿双飞,从此笑傲风月,岂不是更美。” 她却叹道:“有这样的人吗?我见过的男子,个个满口仁义道德,却个个弃不了荣华富贵。即便儒雅如我三哥,最终还是投身报效朝廷。” 她虽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在我看来,却也十分偏见。就像夏孜珩,他也是个洒脱自如的性子,但他却背弃不了自己的属国,自己的父皇,自己的母妃。 也正因如此,当时我才没有将他父皇的死因和太子的死因告述他,有时不知道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我只是自私的不想看到他矛盾,看到他痛苦,看到他牺牲在一场政治斗争之中。 思及此,我就事论事道:“蓝月,你三哥是菱国的煜亲王,投身报效朝廷,本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他本就是王爷,已经是一身的荣耀了,这也不算什么追求荣华富贵啊。” 爱屋及乌 思及此,我就事论事道:“蓝月,你三哥是菱国的煜亲王,投身报效朝廷,本也是他的职责所在。睍莼璩晓他本就是王爷,已经是一身的荣耀了,这也不算什么追求荣华富贵啊。” 她闻言,瞪大了眸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儿,“我说季雪,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的三哥了吧。” 我直觉皱眉,没想她竟会这样误会。也是,方才自己那一番话,的确是在为高煜琦辩解。 我无奈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我的蓝月公主,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她却始终不信,不怀好意地瞅我一眼,说道:“真的没有,但我看来,你和我三哥倒是极其般配。而且,据我所知,我三哥也似乎对你有意思哦!我三哥虽是性子极好的人,但一般也不会轻易管他人闲事。那日,我托三哥给你带糕点,三哥竟然不顾违抗圣意,丝毫没有犹豫,就满口答应。你说这说明了什么!熹” 我微微一愣,我与高煜琦仅仅见过三面而已,说喜欢,太过牵强,顶多是有个好感罢了。 我再次摇头,辩解道:“你三哥那是叫爱屋及乌,因为我是你朋友,你又特别担心我,你三哥又特别宠爱你,所以你三哥才会答应你,送糕点给我。” 她一听,皱起了眉,不满抗议道:“什么我啊你啊的,好生复杂。选” 我但笑不语。 正说笑间,伴随几道行礼声,“参见王爷。”高煜琦翩翩而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高煜琦今日一身白色上好锦缎长袍,腰间佩有双鱼图案的白玉佩,更显书香儒雅,风度不凡。 他满面春风,笑意盎然,一跨入殿内,便开口问道:“你们刚刚是谁说本王爱屋及乌的?” 我只是和蓝月随意闲聊,没想,却真被他听了去。 蓝月朝我调皮地眨眨灵动的水眸。我则是满脸尴尬,不知如何解释。 高煜琦却朝我认真地说道:“季雪,本王不是爱屋及乌,本王早就说过,本王是拿你当朋友。” 瞧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我愣怔了瞬。虽说尴尬,但却令我心中一暖。 我原本就是个广交朋友的性子,只是到了古代才让我没有机会,左右顾忌。他把朋友二字说得如此坦荡。我朝他莞尔一笑,“多承蒙王爷看得起我,那王爷这个朋友,我也是交定了。” 高煜琦低低一笑道:“既然是朋友,以后就不要说见外的话。” 我笑而颔首。望着高煜琦温文尔雅的笑脸,莫名就会想起高释玄的那句警告,“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朕会不高兴。” 但甩头一想,我虽说是个宫女,但高释玄又凭什么控制我交朋友的权利呢! 被罚抄的十天,终于过去了。天气经过一段绵绵不尽的春雨,转而放晴。蓝月三个月的闭门思过也快结束,她也将重获自由。 我又重回到了太后身边,原本自己手中的活都有人重新接手,太后也没打算再让我忙那些个琐碎。拿她的一句话说,就怕是吃惯了我做的东西,以后我一旦离开了,她就会不习惯。提到这个敏感的问题,我也只是赔笑几声,也不再坚持非要干些什么了。 太后时常拉着我聊聊佛经,聊聊世间百态。从她每次哀凉的眼神,我知道看似端庄慈祥、与世无争的太后,必定有着一段无法释怀的过往。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没有过去,没有遗憾。她又是太后,常年生活在勾心斗角的深宫后院,一路走来,想必定会有些迫不得已。 维护好怡心殿翻新过的院子,也是我每日的工作之一。春季的花草长速迅猛,仔细去看,每天都会有新的变化。这也变成我每日的乐趣之一。 香巧有时见我满手是泥,都会向我投来鄙视的眼光。我却不以为然,乐在其中,觉得这着实就是一项美差。 看着生机勃勃的院子,我很有成就感。还会取些开得正艳的花草,装进花瓶,放在太后的寝殿。也会给自己的房间放上一些,愉悦心情。 之前在替太后办事时,就曾远远见过宫中的一座假山。当时就被假山上开满的各式野花所吸引,现在既然是我负责管理院子,我就想着去搬些野花来种在怡心殿。 这日正是多云天气,天空被层层叠叠的白云所盖,没了艳阳高照,令我突然起了性子,想去那座假山搬些野花来。在征求了太后的同意后,便带上工具前往假山。 假山其实坐落在皇宫中一处曲径通幽的地方。之前也只是匆匆路过,短短一瞥。却不知,真的走来,还挺远。 通往假山的,是一条用鹅卵石镶嵌成片片花瓣的小道,漫步其中,甚是恰意。 小道边遍满青青嫩嫩的小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芳草绿,一种踏春寻绿的闲情逸致即刻油然而生。 这座假山着实不小,不仅遍布奇花嫩草,还长有参天大树。一阵清风拂面,芳草香也扑鼻而来。若有似无,清新好闻。 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至假山下,刚想上石阶,却不料一男一女的低吟声,令我猛然惊住,顿时愣在当场。方才什么闲情逸致,什么好心情,统统都九霄云外,无影无踪。 我摒住呼吸,不敢动分毫。仔细一听,心中便已了然。虽说我没有这种经历,但作为来自现代的我,也很清楚那是什么情况。 只听那女人柔声似水,“这么久不来,冰语好想你。” 那男人却似乎不是很懂怜香惜玉,急促的呼吸中,略显不满地责备,“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乱喊自己的名字。” 那女人娇喘连连,我不由一阵鸡皮疙瘩,“放心吧,这里这么偏僻,没人会来的。” 话忧未了,两人的呼吸声均急剧起来。 明明是别人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但我却心跳加剧,傻愣着发呆。我此刻不想去深想冰语是谁,那男人又是谁?赶紧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正当我蹑手蹑脚地漫开一步,却又听见,那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中,满是不屑地讥笑道:“看你这样子,他是不是很久都没去过你那里了。”女人喘着娇气,柔美的声音中带着丝阴冷,“最近皇后不知是下了什么药了,连连得宠,连新进宫的贤妃都靠边站。” 听闻这些话,我很是一愣。原本还以为这两人只是宫女和侍卫之间的偷情,现在听来,那个男人口中的‘他’,一定是指皇上高释玄。而那位叫冰语的女人,还是高释玄的某位嫔妃。只是那男人又是谁呢? 听那人口气,对高释玄满是不屑,甚至还有些轻蔑。那人绝非是普通的侍卫,也绝非是太医。那人能轻易进得了皇宫,想必不是皇亲国戚,便是达官显赫。 思及此,我心中一凛,手心溢出丝丝冷汗。我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被他们发现,必定会引来杀生之祸。幸好,他们此刻正在兴头上,防备之心也是最弱的时候,我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轻轻离开。 直回到怡心殿,我还是慌乱不已,狂跳的心,久久难以平复。不禁会想,高释玄可知他的嫔妃对他不忠呢?他又可知他身边的哪位大臣对他不敬?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也许权高于顶的他,也是极其孤单的。 这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又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也难怪书上常说,皇宫最为*。只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让我给碰到了呢! 香巧见我一脸失魂的样子,直直挖苦了我几句,“你不是向太后禀报说,去假山挖野花了吗,怎么花没挖到,把魂给丢了。” 我瞧见她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轻笑道:“那野花远看着漂亮,走近一看不过如此,不适合迁种到太后的怡心殿,所以就不要了。” 香巧讥笑一声道:“别找借口和理由了,我看你就是去偷懒了。” 我微微笑道:“我是偷懒的人吗?何况,我偷懒你看到了吗?” 香巧怒瞪我一眼,冷哼一声,反驳一句,“谁知道?”话忧未了,就转身离去。 望着香巧愤愤离去的背影,我知道这段时间,太后对我的宽容和信任,令她对我更加不满。现在的矛盾,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有了假山这一幕,接下来几日,我都安分守己地待在怡心殿。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我撞上个某人的*,就会惹祸上身。 这日,蓝月来了怡心殿。这是她第一天从三个月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我的心情,也随着她的到来,而一扫阴霾。 高紫安 这日,蓝月来了怡心殿。睍莼璩晓这是她第一天从三个月的禁锢中解放出来。我的心情,也随着她的到来,而一扫阴霾。 蓝月一来,太后几乎眉开眼笑。瞧见太后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太后对她甚是宠爱。 蓝月虽说是位公主,却是个性情单纯豪爽之人。她也不顾宫中规矩,在太后面前,直直拉着我说这说那。太后瞧见蓝月高兴,也顺着蓝月的性子来,让我不用陪着她自己,让我陪着蓝月便是。 蓝月参观了新院子,惊叹不已,“季雪,你真有本事,我都快不认识这里了,这些花开得真漂亮,还有这些树的形状好特别。” 我莞尔笑道:“那要不要,我把你的月芙宫也好好整治一番啊?熹” 她一个劲地点头,喜道:“好啊,好啊。”话忧未了,她眸底莹光一闪,掠过丝狡黠,凑近我附耳说道:“季雪,你想不想出宫去玩?” 我直觉皱眉,同样在她耳边轻声道:“蓝月,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蓝月屏退了左右,朝我贼笑道:“季雪,这次我们出宫是光明正大,说不准皇兄还大力赞赏呢?靴” 瞧见她一脸坏笑,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只是她竟然把主要打到了高释玄的身上,我不禁为她感到担忧,我笑问,“说来听听,那你打算怎样?” 她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皇姐紫安公主,住在京城的公主府里,明日我让她来母后的怡心殿,她平日里最喜欢这花花草草的,你想她看了这院子,肯定也想把自己公主府的院子好好翻新一番。到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宫了。” 她说的似乎有几分可行性,而且想到出宫,我还真有些蠢蠢欲动。我点头笑道:“好,如果紫安公主真能让我去她府上帮忙,我一定去。到时我们就一起出宫。” 两人一商量好,蓝月特别兴奋。当下便命人通知紫安公主。 翌日一早,蓝月早早就来怡心殿报到,连早膳都是在怡心殿用的。果不其然,过不了多久,紫安公主如约而来。 高紫安是位端庄优雅、德性温淑的美妇人,据蓝月说,她已经孕育了两个子女,却依旧姿容美艳,体态轻盈。一颦一笑间,更显几分成熟的韵味。与蓝月的性子,可说是截然不同。 高紫安按着礼节给太后行礼请安,便坐下来和太后闲聊一番。闲谈之间,她讲到最多的话题,便是她的一双儿女,是如何顽皮捣蛋,又是如何可爱聪明。每每讲到这,她的眉眼含笑,有着身为母亲的骄傲。我能感受到,她的生活平静幸福,在我看来,其实这才是女人最值得拥有的,也是值得女人羡慕的。 太后既开怀又感慨,连连夸赞高紫安好福气。 倒是蓝月,时间一长,便开始坐不住了,她开口提醒道:“母后、皇姐,蓝月觉得今日天气明媚,倒不如去这院子里走走。” 高紫安掩面一笑,其实早已心知肚明,没理会满脸期待的蓝月,朝太后笑道:“母后,蓝月这丫头就是猴子屁股坐不住,不如就随了她的心意,去外面走走。方才紫安来怡心殿,就瞧见院子别具一格,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不知母后是请了哪位行家,整修这院子?” 太后笑睨我一眼,说道:“哪是什么行家,就是她季雪给弄的。” 高紫安随着太后的眸光,落到我的身上,上下打量我一番,笑道:“真是瞧不出,这丫头年纪轻轻,还有此等心思。” 蓝月见时机一到,急忙插嘴道:“皇姐,如果蓝月没记错,皇姐应该最喜欢花花草草了,不如就让季雪也给皇姐府上好好修整一番,岂不是更好。” 高紫安瞅了一眼太后,笑道:“好是好,不知母后舍不舍得让季雪出宫,给紫安府上去帮几天忙?” 太后岂能说不好,当下满口答应。还侧目朝我认真说道:“季雪,你可千万要给紫安公主的公主府上好好花些心思,不要丢了哀家的脸。” 我福了福身,“是,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包括蓝月提出想以学习为由一同前往,太后也当场同意,只是好好叮嘱了一番。蓝月为此偷笑了很久。 当天下午,我们就拿着太后的令牌,跟随高紫安出宫。我的心情在跨出皇宫大门的那刻起,便尤为兴奋。虽说历经两国,但光明正大的从皇宫宫门而出,这却是第一次。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对我而言,却难能可贵,是种久违的自由。我坐在马车上,回头望了眼高耸如云的宫门,仅仅一墙之隔,自己的心情竟然如此不同。 身旁的蓝月,用胳膊肘蹭我一下,略显得意道:“怎么样季雪,本公主说能出来吧!” 我朝她开怀一笑,心情实在好的没话说。两个人便嬉闹起来。 不多时我俩便到了紫安公主的公主府。公主府虽不比皇宫那么气势磅礴,但却极其秀丽典雅,府中后院还有一极大的水池,池水清澈透底,池中满种荷叶,鱼群嬉戏其中。可以想象,到了夏季,荷花盛开,是何等繁花丽景。 池边设有温润的莲花白玉栏杆,我靠在一侧,欣赏眼前颇有江南水乡韵味的美景,清风徐徐,心情悠然。 正当恰意时,好似有人拉扯我的裙角,我疑狐侧目低头,只见一个二三岁大的小女孩,正扬着小脸,扯着我的裙摆。 小女孩嫩嘟嘟的圆脸,圆圆的水灵眸子,可爱天真至极,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上几口。 我蹲下身子,拉着她胖鼓鼓的小手,轻轻晃着,问道:“小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竟然一点都不怕生,甜甜冲我一笑,稚嫩的童音无比悦耳,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叫田霜。” 小女孩可人的模样,激发我内心无限柔软,忍不住就在她粉嘟嘟的嫩脸上亲上一口。小女孩即刻张开双手,柔软的身子就粘了上来,“姐姐抱。” 触到小女孩的小身子,实在可爱的叫人松不开手,双手抱起了她,就站了起来。只听得远远有人不满喝道:“霜儿,你这个小人精,你拿季雪喊姐姐,那季雪不得喊我喊姨娘了吗!” 霜儿听闻声响,便机灵转头,瞧见来人,一连串地甜甜喊道:“娘亲,姨娘,哥哥。” 只见蓝月边吃着糕点边含糊不清地嚷嚷。一路来就直喊着肚子饿了,一到了公主府,就好似到了自己寝宫,毫不含蓄地跑进屋,拿东西来填肚子。 蓝月一旁正是高紫安,她眉眼含笑,温婉高雅。让人瞧着便觉无比舒心。 她一手还牵着个七八岁天真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神情眉宇间像极了高紫安,一看便知是母子。 高紫安睨了眼蓝月,取笑道:“蓝月你在霜儿面前也得有个做姨娘的样子!” 蓝月一听便直翻白眼,走至我身前,伸开双手就想抱霜儿。霜儿却好似偏偏在跟蓝月作对,灵活的小身子猛的转身就搂住我脖子,嘴里还不停嚷嚷,“霜儿要姐姐抱,霜儿要姐姐抱……” 蓝月无奈,宠溺地捏了捏霜儿的小屁股。 高紫安在一旁则是忍俊不禁,朝我笑道:“季雪,霜儿平时还挺怕生,看来倒是与你很有缘份。” 认识了高紫安的一双儿女,日子就变得更为丰富有趣。那个小男孩名叫田育,是田霜的哥哥。不多时便也与我混熟,姐姐长姐姐短叫个不停。 霜儿更是屁颠屁颠地追着我跑,我走到哪,她便跟到哪。着实累坏了一大帮子丫鬟们。竟然没想我还这么有孩子缘。 当然来公主府的主要任务,我是绝对不敢含糊。白天我参观了整个公主府,当晚就画好了整改的方案。第二日在征求了高紫安的意见后,便着手动工。 由于公主府里里外外也着实有不少院子,在府中下人的帮忙下,整整三天才大功告成。重整的公主府,更为疏密有致,水木清华。 高紫安和驸马田丰波还为此大大赞赏我一番。驸马田丰波乃是当朝宰相田信涌之子,在朝中又任御史大夫一职。为高权重,如日中天。 高紫安让蓝月与我在公主府又多住了两日,我心里着实感激得很,蓝月更是玩得忘乎所以。 ******** 遇刺 高紫安让蓝月与我在公主府又多住了两日,我心里着实感激得很,蓝月更是玩得忘乎所以。睍莼璩晓 住在公主府的这些日子,我感受得出来,高紫安与驸马田丰波的感情十分融洽。田丰波也是位正义耿直的人,爱妻宠儿是位好丈夫。让我感觉那种久违的家的浓浓温馨。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明日也是我们该回宫的日子了。 翌日一早,我与蓝月都早起。高紫安许是怕蓝月又是调皮捣蛋不肯回宫。硬是要田丰波趁着进宫上早朝的时候,一同送我们回宫。 田丰波是蓝月的姐夫,平日里又以肃面示人,故而蓝月再刁钻,也不敢在田丰波面前乱来熹。 田育、田霜两兄妹,自这些天来跟我的朝夕相处,一听说我们要离开,个个都哭着鼻子舍不得我们。 我与蓝月正准备坐上马车,两个小家伙却挣脱了高紫安的手,朝我俩跑来,霜儿索性将软软的身子直接扑到我身上。 孩子的心灵最为纯净,她们喜欢你不会掺杂任何杂质。我心中满满感动,将她抱在怀里。霜儿紧紧圈着我的脖子,任谁劝都不肯放开虚。 最后几个大人在无可奈何下,便让这两个小家伙一同进宫,再由田丰波下朝后带回公主府。故而,一路上我与蓝月及两个小家伙挤在一辆马车上,可说是嬉笑不停。 田丰波则独自坐一辆马车,驶在我们前头。 然出乎意料的事情,却总是在这个最为温馨的时刻悄悄来临。 行至一半,马车突然停止了前进。我不禁疑狐,伸手便拉开帘子朝外看去。 这条路颇为偏僻,行人极少行走。由于有过太多这样的经历,我心中顿感不妙,回眸朝蓝月担忧道:“这里离皇宫还有些距离,马车怎会停下来呢?” 蓝月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敛去了调皮的一面,皱眉疑惑问道:“季雪,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心中则不安加剧,却始终不敢相信,“这可是驸马的马车,谁敢拦呢?” 正当我俩不明所以又忐忑不安时,前方倏地响起侍卫的呐喊声,“不好有刺客,赶紧保护驸马。”紧接,便是一阵凌乱的刀剑声破空而来。 当预感变成了现实,还不及细想,便即刻当机立断,我望了眼正嬉闹中的育儿、霜儿,朝蓝月说道:“不好了蓝月,前面有危险,我们必须赶紧逃离这里。” 蓝月是位金枝玉叶,哪里碰到过这等事情,神情顿时慌乱起来,惶恐道:“季雪,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逃,车上还有霜儿和育儿?对了,驸马呢,我们不然找驸马。” 瞥向一旁霜儿、育儿,我也着实心中没底。但眼下我不能慌,要冷静。 我再次揭开帘子,悄悄朝外探去。只见前方一拨蒙面人,已经将田丰波的马车包围,与侍卫打成一片。原本赶我们马车的车夫,也上前去支援。目前形势敌强我弱,田丰波可能也是自身难保。看来,这些蒙面人显然是冲着田丰波来的。 而我们马车上有育儿和霜儿,我绝不允许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受到危险。 望着两个仍是自娱其乐、浑然不知危险的孩子的天真笑脸,我心中一横,沉声道:“蓝月,我们赶紧自己驾着马车先逃,这里好歹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只要逃到人多的地方,我想这些蒙面人再猖狂,也会收敛的。” 蓝月当下点头,连连赞同,“好好好……” 我将两个孩子交由蓝月照顾,自己迅速起身,索性骑到了马背上,幸好自己学会了骑马,这下便派上用场了。 当我扬起马鞭,骑马飞驰的刹那,蒙面黑衣人也同时顿然察觉。只听他们中有人大喊一声,“追。” 话忧未了,便有两人紧追其后而来。听到身后紧迫的马蹄声,我也用尽全身骑术,奋力朝人多的大街上逃。 然我骑的马终究是带着马车,速度上肯定不比单骑快。再奔出一段距离后,他们已双双拦住我的去路。 只见两人蒙着脸,虽看不清黑布下的面容是何等狰狞,却听得一阵得意而鄙视的讥笑。 我身上虽无刀无剑,又不会武功。但此时此刻,也绝不会在气势上输掉半分。 我冷眼望向他们,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这是驸马的马车吗?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公然行凶。” 他们两人面面相嘘,随即便是一阵嘲笑。一人阴戾道:“我们截的就是驸马的车。”话犹未了,便抽出手中长刀。 长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股刺眼的亮光,我不由一阵晃眼。 待我看清,只见其中一蒙面人,已抡起大刀朝马车厢狠狠砍去。我心中一凛,此刻脑海只想到霜儿、育儿天真的笑脸。我不作考虑,便迅速反扑过去,用身子挡下了那一刀。 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我后背,大脑顷刻间空白,顿时鲜血四溢,当下便无力地扒倒在马车口,旋即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浑身蔓延。 耳畔紧接是蓝月惶恐到极致的大喊声,“季雪——!” 那蒙面人,眸光凶狠毕露,举起染满我鲜血的长刀,再次向我砍来。我双眸一闭,再无力气去阻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耳旁响起‘铛’一声响,长刀没有预期中的再度落下。 我使劲睁开眸子,缓缓回眸,迷离中只见一身袭盔甲的高大身影,待我看清那张俊朗刚毅的脸孔。猛然间心中石头落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严洛维。这下看来是有救了,双眸再也不堪重负地缓缓闭上。 蓝月许是见我突然闭上了眸子,面如死灰,浑身是血。她轻晃我的身子,伤心而惶恐地嚎啕大哭,口中不断呢喃,“季雪……季雪……季雪……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育儿和霜儿听闻声音,也探头出来,许是我此刻浑身是血的可怕样子,吓到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也纷纷大哭,不停喊着,“姐姐……姐姐……姐姐……” 耳畔一声声哭声及呼唤,我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用尽全力缓缓睁开眸子,艰难开口,“我……还……没死……”。 最后,声响慢慢淡去,好似隔着她们几千米,眸中一黑,只觉自己飘飘然起来,渐渐远去…… 我的身子好轻,好似随风飘零的尘埃,没有终点,没有尽头。耳边除了风声沙沙作响,再无其他。 身子一下飘过千山万水,突然前方出现两个世界,一边是摩天大厦,车水马龙。一边却是千军万马狼烟四起的战场,厮杀声连天。却又在瞬间,两边世界同时呼啸而过,越离越远。猛然回头,想要伸手,却发现只不过是梦一场。 身子好痛好冷,犹如沉浸在千年寒潭,全身僵硬。唯有无边无际的痛,清晰蔓延全身。从来不知,痛是如此难熬。 突然一具温暖的怀抱,轻轻将我抱起,抚着我的痛处,渐渐驱走我身上的寒气。 我只觉被这样抱着好生舒服,好想睁开眸子看看是谁,却任凭怎样也睁不开眼。记忆中,也只有夏孜珩才会对我那么好,迷糊中不由喃喃,“孜珩……孜珩……” 待我再次睁眼,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唯一的感觉,除了痛还是痛。我只觉自己沉睡了好久,做了个好长的梦。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难掩喜悦,“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侧目望去,只见高紫安正坐在床边,笑盈盈地望着我。我微微一愣,思绪瞬间回到我被砍伤时的一幕幕。那日回宫途中被截,我驾着马车逃命,却被砍伤,后来严洛维的出现…… 原来我昏迷是被送回了公主府,那蓝月、育儿、霜儿、还有驸马呢?他们都平安了吗? 我微微一笑,刚想开口,才发现喉咙口苦涩不堪,声音有些沙哑,“紫安公主……。” 高紫安摇摇头,阻止我说下去。眸中掠过丝忧色,温言道:“你不要多说话,嗓子疼是吗?要不要喝水?” 我确实口感舌臊,微微点头,感谢道:“多谢公主。” 高紫安朝我莞尔,即刻便吩咐下人端来碗水。亲自用勺子,喂我缓缓喝了些。我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开口感激。 她却及时阻止,“公孙大人说了,你身受重伤,身子还虚弱得很,这次你也几乎是命悬一线,那一刀幸好没有刺中心脏,不然就算是公孙大人,也无力回天了。” 盖世无双 她却及时阻止,“公孙大人说了,你身受重伤,身子还虚弱得很,这次你也几乎是命悬一线,那一刀幸好没有刺中心脏,不然就算是公孙大人,也无力回天了。睍莼璩晓” 我这才了然,原来是公孙替我治的伤。难怪我一直觉得飘飘荡荡,最后还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那既是公孙救了我,想来高释玄也必然知道我躺在公主府吧。看来这件事,还惊动了不少人。 随即想到蓝月和两个孩子以及驸马,我忍不住问,“紫安公主,其他人好吗?” 她点点头,宽慰道:“放心吧,蓝月和两个孩子都毫发无伤。驸马和你一样,也身受重伤,但也幸亏了公孙大人,才得以捡回条性命。熹” 幸好大家都没事,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笑而颔首。 她突然感激地望着我,眸中莹光流转,随即柔声说道:“季雪,当时的情况,蓝月都跟我们说了。这次幸亏有你,不然就不光是驸马要性命难保,可能连蓝月、育儿和霜儿都难逃性命。还害了你也险些丢命,每每想到这儿,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才好。你就是我们整个公主府的救命恩人。”说罢,她的眼眶氤氲起水雾。 经她一说,我反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紫安公主,你言重了。我可算不上救命恩人,要算也要算严将军和公孙大人才对。虚” 高紫安却摇摇头,认真道:“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带着蓝月和育儿、霜儿逃,又怎么会遇到严将军,若不是你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那一刀,可能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育儿和霜儿。所以你和严将军还有公孙大人,都是我们公主府的救命恩人。” 提到严洛维,我不禁想到在菱国除了高释玄,也就只有他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了。他是个正直刚毅的人,我不担心他会故意害我,但就怕他会无意间透露了我的身份。我不由开口打探,“紫安公主,那严将军他好吗?他有没有受伤?” 高紫安摇摇头,笑道:“放心吧,严将军没受伤。严将军武功高强,岂是那些鼠辈能伤得了他的。” 对于这点我也深信不疑,我轻轻一笑,随即说道:“紫安公主,那严将军现在何处?我想见他一面,不知可否?”方客传说 高紫安倒没问我为何要见严洛维,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这会儿应该是上早朝时间,等下我便派人去请严将军。” 我感谢道:“那多谢紫安公主了。”随即又问,“紫安公主,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在这里躺了几天了?” 高紫安叹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上两天都是蓝月一直守着你,她都担心地哭了好几次了。昨天驸马醒了,我便让她回去休息。” 我不由心中一暖,在这里幸好还有像蓝月这样一位朋友。 高紫安陪我坐了好一会儿,还吩咐下人替我洗脸擦身,可谓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一番忙碌后,她瞧见我气色微弱,便不再打扰,嘱咐我了几句,让我好好睡觉,静静休养。还吩咐下人退到门外守候。 许是沉睡了三天三夜的缘故,我此刻却廖无睡意。尽管后背一直疼痛不已,身子虚弱无力地不想动一动。我现在一心就等着严洛维。 高紫安果然言出必行,快至正午时分,她领着严洛维来到我的房间,然后自己又退了出去,留给我和严洛维单独谈话的空间。 严洛维依旧一身威武的将军服,他目如朗星,英气逼人。见到我的霎那,他朝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阳光俊朗,如沐春风。 我莞尔笑道:“严将军,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严洛维摇头笑道:“要感谢我还不简单,那郡主就赶紧养伤,让身子快快好起来。” 听闻他还是喊我郡主,我叹道:“严将军,我现在已经不是楚怡珏了,也不是属国的郡主,我是季雪,是菱国皇宫的宫女。” 他只是微微一愣,却没有我意想中的吃惊。是他救我回来的,我想他随便找人一问,应该就会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他淡然问道:“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打算瞒他。一来高释玄清楚我的全部,二来他也是个值得相信的人。若是骗他反而显得我的虚伪及不诚实。明媚庶女 我瞧见他一本正经地站着床边,不由打趣道:“严将军,我的故事很长,我怕等下我的脖子坚持不了那么久呢!何况,你站着不累吗?” 他哑然失笑,“郡主还是那么风趣!”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搬了条凳子,坐在我床边。 我满意一笑,朝他点头,便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他是我第二个将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倾述的对象。不可否认,在面对他时,显然比面对高释玄轻松很多。当然,同告诉高释玄一样,同样省略了青竹门的很多细节。 闻言,他很是愣怔,剑眉微皱,望着我半响都不做声。 我有些不安地回望着他,小心翼翼开口道:“严将军,太后答应过我,三年后她会放我离开皇宫,你能不能,这期间替我保密,不要叫我郡主或是楚怡珏,就叫我季雪好吗?” 他颇为认真地点头,说道:“我当然愿意为你保密,只是皇上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我微一颔首道:“他也知道,我早就告诉他了。” 他不由叹息,眸中尽是不解与探究,最后取笑道:“你还真是个奇怪而大胆的女子,像你这样的女子,恐怕世间都难寻第二个。” 我轻轻一笑,同样揶揄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世间都找不到第二个的好不好!就拿眼前的严将军,为人英俊潇洒,武功盖世无双,又有谁能与严将军一样呢!” 他再次哑然失笑,一副‘败给你了’的表情,连连说道:“郡主你取笑我了。” 我听闻他又喊我郡主,不满抗议,“严将军,你又忘了,不要再叫我郡主了。” 他挠挠了头,略显不好意思道:“刚刚是一下子没习惯,我知道了。” 我与他虽相处不长,但却一见如故。相聊之下,只觉他更像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他爽朗的笑脸,令人心情格外愉悦。 然就在我俩谈笑间,房门却被突然推开。我俩同时朝门口望去,只见高释玄挺拔伟岸的身影,顿然出现在眼前。凤谋天下 他面色平静无波,眸光淡淡扫过我俩,然眸底不经意间流转的寒光,锐利锋芒。 严洛维见来人是皇上,便即刻起身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高释玄威严的声音灌响整个房间,“严将军免礼。” 高释玄的突然出现,令我心中一紧,而他的声音无形中给我压迫感。我无端端又是想起他的那句警告,“不要跟别的男人走太近,朕会不高兴。” 我微微皱眉,不知现在的自己该不该行礼。 正当犹豫抉择,高释玄已步至床边,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依旧是平静冷峻的脸庞,然此刻的眸中,却是我读不懂的神色。 我微微心惊,无法猜透他是喜是怒。我木木开口,“皇上,奴婢……” 他却截住我的话,口气不温不火,不咸不淡,“躺着,别动!”他不理会我惶惶的眼神,径自仔细地看了我一瞬,微微侧目朝后吩咐道:“公孙,你来给她看看。” 公孙大人恭敬回了声,“是,老臣遵旨。” 自他一进屋,我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身上,其余的人,我均没注意。他的那声‘公孙’,我这才恍然,原来公孙大人也是同他一起来的。 正当我愣愣出神,公孙笑盈盈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他收起了嘴边那抹漫不经心,低头看了看我的脸色,颇为认真地问道:“小丫头,自己感觉怎么?” 我微微一笑道:“只是感觉伤处好痛,但精神倒还好。” 公孙朝我点点头,随后又替我把脉,笑道:“小丫头,这一刀刺得很深,又流血过多。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你是下不了床的。你今日是昏迷之后刚醒,现在的身子十分虚弱。你不哭着喊着叫疼,已经难得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碰到公孙大人这样的神医,自己这次可真醒不过来了。我感激道:“多谢公孙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孙大人妙手回春,我恐怕也没机会喊疼了。” 似懂非懂 我知道如果不是碰到公孙大人这样的神医,自己这次可真醒不过来了。睍莼璩晓我感激道:“多谢公孙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孙大人妙手回春,我恐怕也没机会喊疼了。” 公孙大人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伶牙俐齿,有意思,有意思!” 我也轻笑出声,不经意间瞥了眼公孙身旁的高释玄,瞧见他皱着眉,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这种眼神,叫人似懂非懂。 公孙大人话题一转,又问道:“小丫头,公主府里那些个花花草草听说是你画了图纸整改的?” 我微微点点头,轻声道:“是的。熹” 公孙大人赞道:“疏密有致,搜神夺巧确实别有一番景致。你这丫头,果真冰雪聪明,与众不同。” 我谦虚了句,“公孙大人谬赞了。”随后偷偷睨了眼一言不发的高释玄,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眸中,还多了丝探究。 随后高释玄清退了房间内所有人,只留了两位跟随而来的女御医,按照公孙的吩咐,给我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由于包扎的白布直接贴着伤口,我还是忍不住痛得丝丝闷嗯绪。 待我包扎完毕,女御医纷纷退出了房间。我闭着眸子,静静躺在床上,由于刚刚一番疼痛,令我的脸色更为惨白。 这时房门又被轻轻推开,然后再被掩上。一双稳健的脚步朝我走来。我无力的睁开眸子,朝来人望去,只见是那熟悉挺拔的身影。瞧清他云淡风轻的脸上,依旧是方才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我心中没来由的一凛。 他直直在我床边站定,用他一贯俯览众生的姿态,俯视着我。他背对着光,令我一下子看不清他,只觉一阵晃眼。此刻的他就好似古希腊中的太阳神,高大威武得令人不敢直视。 我突然有些莫名的心颤,直觉他这般架势,好似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我不清楚我又是哪里触怒了他,是我和严洛维单独聊了天?还是我和蓝月出宫来了公主府? 我不明所以,怯怯地问,“皇上,找奴婢是否还有事?” 他冰冷的责问,令寒气瞬间透彻你的心扉,“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朕,就让你这么害怕?这么痛苦?这么不高兴?”绝色娇妻太迷人 我顿时愣怔,没想他会这么问。急忙摇头想解释,却发现一开口言语就支吾起来,“不是……,我……我……” 他冷声打断,继续责问,“不是什么?朕说错了吗?你对别人不都是嘻嘻哈哈,欢颜笑语。可每次看到了朕,你就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面孔。” 我心底着实有些憋闷,我也想每次看到他都能心平气和的,但他每一次出现,不是吓我一跳,就是强逼这强迫那。就像现在这样,我还能做到笑脸相迎? 我努努了嘴,不满地轻声嘟囔了句,“那还不是让皇上你逼得。” 虽说我说得已经很轻,但他应该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一下子缄默不语,双眸闪着锐利寒光。 他此刻锋芒,不由令我撇开了脸。每次与他眼神的较量,我都输的彻底。何况刚刚的话,又该激怒了他。心底着实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他今天又想要如何处罚。 过了良久,只听他微不可闻轻叹一声,倒是略略缓和了口气,开口道:“朕以后可以不强迫你,但你以后不管是什么事,都必须要对朕说实话,清楚了吗?” 闻言,我微微一愣,他这算是对我的妥协吗?如他这般自负狂妄之人,能说出这几句,也着实不易。我朝他颔首,满口应下,“好。” 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是满意,他冷冽的俊脸放柔了几分。只不过下一瞬,他便将方才自己说的付诸于行动,“那好,那朕现在就来问你,你要给朕说实话!” 我撇撇嘴,只觉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但我仔细一想,似乎我也并没有骗他什么,也没有要隐瞒他什么!故而坦荡问来,“那皇上要知道什么?” 许是他站久了的缘故,他毫不嫌弃也毫无忌讳地径自坐在我床头,侧身望着我。 我顿觉气势压顶,但身子实在虚得厉害,也挪不动半分,唯有静静躺着,等待他的下文。 豪门迷情 他开始问道:“你和蓝月为什么要擅自出宫来公主府?” 听到‘擅自’二字,我便理直气壮地答来,“我和蓝月可不是擅自出宫的,我们出宫来公主府可是奉了太后懿旨,给紫安公主的公主府整修院子的。何况太后也给了令牌。” 他抿了抿薄唇,沉声道:“没有经过朕的允许,就都是擅自出宫。” 我闻言皱眉,哪有这样不讲理的?我当下不满抗议,“为什么?” 他剑眉一挑,理所当然道:“朕是菱国皇帝,一切朕说了算。何况你争强好胜,一出宫就惹事,事实证明,你还是待在皇宫比较安全。” 我简直委屈到不行,自己也是为了救育儿和霜儿,而且我也险些丢命,眼下重伤都还没愈全,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却还要来指责我。但顷刻间又想到,他难道是认为,那些蒙面人是来追杀我的? 想到这,我不禁开口解释道:“皇上那些要害我们的蒙面人,根本不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之前想要带我走的那个黑衣人及他属下,好像根本就不是菱国人。何况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想带走我,并没有要当场杀我的意思。 而这次出现的蒙面人,他们一出现就目的明确,完全是冲着驸马。当时是看到我们想逃,才派了两人来追,想杀人灭口。这前后两拨人的行动和目的都不一样,我可以肯定不是之前要害我的那些黑衣人。” 想起那日在京城出现的马戏班子,看他们怪异的穿着打扮,我当时就觉得他们既非属国人也非菱国人。 闻言,他并未半分吃惊,反倒满口赞同道:“这次的蒙面人的确是冲着驸马来的。这些朕都知道。” 我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他总是这样,明明知道却还是故弄玄虚,不由有些来气,“既然皇上都知道,为何还要责怪我争强好胜,责怪我惹事生非。” 他眸光一沉,便有几分深邃,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朕只是怪你这次险些送命。” 没料他竟会如此说来,然他言中的关切之意,我自然了然。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暖,一时缄默不语。无限之综漫天下 许是瞧见我不作声响,他再次开口,“朕刚刚的问题,你还未回答。不过朕再提醒你一遍,朕就想要听你的实话。” 我不由眨了眨眸子,瞧见他眸中深邃锐利,流转睿智的光芒,知道在他面前说谎也确实不易。 便老实作答,“蓝月和我其实是想出宫来玩,所以才想到借着公主府的院子来做文章,不过,出宫的这些天,我也是把主要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修改院子上的,也并没有完全的贪玩。” 说罢,我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毕竟原本有一半的想法还是为了贪玩。自己的举动还是有些失理的。 他好似料到般,不以为然。嘴角一勾,哂笑一声,接着又问,“据说,太后也很宠你,也没让你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你为何总是想着要出宫呢?” 我知道一来二去的,他多少也有些了解我。我也不用找借口来搪塞他,干脆据实说道:“太后对我是很好,我也很感激太后的知遇之恩。但整天闷在皇宫,被圈在高墙之内,没了自由。我只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而已。” 闻言,他眸中掠过丝凛冽之色,义正言辞道:“可是事实上,你这次出宫险些送命。尽管这次不是冲着你来的。但你所说的那个神秘黑衣人,说不准,正在派人到处打探你的消息。若是被他们撞上了,给抓了去。难道你认为他们那里会比朕的皇宫强? 朕可以告诉你,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地想抓你,一旦抓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首先就是先把你关起来,那你一辈子都难见天日了。孰轻孰重,你自己应该会掂量。” ************************************************************ 亲们,默要请假了,先说声抱歉。今天默要陪家人出游旅行,所以今天一大早先送上一更,明天的文文已经写好,默会放在存稿里,定时发送的。可能是要断更几天了,亲们抱歉哈。一定要等默回来哦!默保证时间不会太长的哦!默一回来定会全力大更。!!! 谢谢亲们的一直支持,默衷心感谢!!! 等我哦!!! 祭水神 经他一说,眼前便是黑衣人阴戾的冷笑,至今一想都令我汗毛直竖。睍莼璩晓 我知道他说的完全有可能,而且黑衣人作风阴冷,若真被他抓到,这后果可想而知。 然菱国皇宫也并非我的栖身之地,我终究是要离开的。而且皇宫也有皇宫的危险,也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上次皇后的事情就说明了一切。 思及此,我懊恼起来。难道真如他所说,我真就这么会惹事?然那黑衣人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怎谈得上我去招惹?他凭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呢? 想起往事种种,我只觉自己一直走在悬崖口。脚下一个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熹。 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我迷茫而挫败,喃喃道:“皇上说的,我都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死里逃生。每每想起,都是噩梦连连。我再也不想要没完没了的追杀,没完没了的阴谋。 皇宫富丽堂皇,应有尽有。但我却怕了那些高墙之内的争斗。我的心脏有限,实在承受不了太多。我只想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平静生活。” 他目光深沉,幽如潭,却静如湖。此刻深深凝视,令人忍不住流连那里的旖旎绪。 他的话简短有力,口气笃定无比,“相信朕,朕会保证你的安全。” 他浑厚磁性的声音,好似踏着我的心跳,直击我心灵深处,在那里留下了回音。 当你无比脆弱的时候,有人向你伸出了援手,作出坚定的保证。而且那人,还是一代帝王。我迷茫的心,轻轻颤动。望着他眸中深邃,这一刻,我是感动的。感激的话,随之脱口而出,“谢谢你,皇上。” 他瞧着我苍白的脸色,发白的唇。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眉问道:“伤口很疼吗?” 我点点头,“很疼。” 他挪了挪身子,往里坐了坐。伸手就探到被子里。 我身子一僵,只是木木望着他,并未过激反抗。不知为何,这一刻,我感觉他不会要来伤害我,也不会要来愚弄我。 他的手探到我的后背,将我的身子微微往一旁侧着,轻柔地抚着伤口边缘,温温说道:“你醒了好一会儿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休息才是疗伤的良药。”美女公寓男房客 他的抚摸细细麻麻,令原本就痛得快要麻木的后背,顿时舒缓不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似曾在梦里出现。我不由疑惑地问,“前些天,我昏迷的时候,皇上是否也曾来过。” 他微不可闻地低低一笑,听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前两日,你昏迷不醒,身子缩的像只小猫。” 我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温暖的怀抱并非是梦,竟然是他。但我却一直喊着夏孜珩的名字。我有些赧颜,赶紧闭上了眸子,怕他提及。 他的抚摸,轻柔得令我顿生困意,此刻只想昏昏沉沉的睡,不愿醒来。 待我再次苏醒,是翌日晨曦。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得一室静谧。这一觉我睡得很长很沉,望着空空的床沿,思绪不由重回昨日。只是不知他是何时走的,我竟毫无察觉,好似一切没有发生。 在公主府我一住便近一个月。最初几日,也是我身子最痛楚的一段日子。 公孙大人每隔两天就会来看我一次,每次都还带来宫里的女御医替我换药。慢慢的伤口也渐渐愈全,我也可以小范围地下地走动。 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幸亏有蓝月及两个小家伙的做伴,不然肯定度日如年。 这段日子,紫安公主也格外操劳。照顾驸马不说,还要时不时顾着我,这令我很是受宠若惊。 期间,高释玄还来看过我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匆匆来又匆匆走。神色之间难掩疲惫,看来他这段时间真的很忙。 在经过了那日的事情,我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微微改观。虽然之前的碰面,大都是在激烈交锋,但我想以后,就让我来心平气和地对待。 那日之后,严洛维又来过一次。这日正好我靠在床头看书,蓝月带着两个孩子去午睡了,房内只剩了我和他两人。 严洛维像上次那样,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他笑道:“看来公孙大人的医术确实了得,你的气色看上去红润了好多。” 我合上了书,微微一笑,“是啊,我的运气就是不错,每次危难时机都有贵人相助。” 严洛维打趣道:“那驸马的运气也不错,遇到了你这个贵人。” 驸马我虽接触不多,但也不难看出他的为人正义耿直。而且又身兼御史大夫一职。他的父亲又是当朝宰相,他们一家可谓是皇亲国戚。我其实心中一直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呢?机甲天王 想问高释玄,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虽说现在见面,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但毕竟他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在他人眼里,我终究只是一个宫女。如果直接问高紫安怕会令她尴尬,毕竟这是她的切身之事。蓝月又像个小孩,成天和育儿、霜儿打成一片,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而严洛维就我而言,就像个久违的朋友,很多话似乎都没有太多禁忌。什么想问我就随口问来,“严将军,你可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要加害驸马吗?” 严洛维脸色一肃,沉声道:“皇上这些天也正在彻查此事。不过好似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杀驸马。这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高释玄一定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亲自着手。 我猜测道:“驸马为人耿直,会不会是在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呢?” 严洛维微微一笑,“驸马的确太过直言不讳,要说朝堂上的争论自然是不少。” 我不死心地追问,“那争论最厉害的一次呢?又或者关乎到各自利益的,有没有?” 严洛维默了一瞬,考虑了片刻,说道:“要说最近的一次,那就是和宰辅吕大夫了。” 我微微皱眉,‘吕大夫’那不就是皇后吕燕晴的父亲吗!我又问道:“那驸马和吕丞相是为什么争论呢?” 严洛维瞅我一眼,娓娓说道:“京城周边有条长江,随着春去夏至,再过上个几个月,京城附近以及沿江一带的大小城镇,每年都要遭受严重水患。 朝廷连年都拨了不少银两赈灾,可是几乎都成效不大。五年前,吕丞相向先帝提出,请法师向上天祭水神,当时的先帝便答应了。故而祭水神便是年年奉行的最大活动,只是耗资巨大。 前段日子,朝堂之上又是提及此事,当时驸马就提出,将祭水神的银两拨出一半,再去赈灾,却遭到吕丞相的反对。两人言语相激了几句。吕丞相认为驸马出言不逊,担心会遭到水神不满。之后此事,就一直搁浅。” 闻言,我连连摇头,看来这位吕丞相一定是位老古董,说不准还暗地里捞了不少好处。叹息道:“迂腐,迂腐,简直迂腐。水患是自然灾害,岂是祭水神就能祭好的。”凶鸟猎食图谱 严洛维略略一愣,笑道:“哦!你也这样认为。”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问道:“那还有谁也同我一样的说法?” 严洛维笑道:“那还不是公孙测,公孙大人。” 之前无心打听朝中之事,故而一直忽略了公孙大人的全名,今日才知原来他叫公孙测。 公孙测先后救我两次,对于他我是心存感激的,也知道他绝非泛泛之辈。 我微微一笑道:“公孙大人学识渊博,自然不会被那些陈旧迂腐的观点所左右。而且看得出,皇上也很器重公孙大人。” 提及公孙测,严洛维的神情有些引以为豪,“那是自然,公孙大人对医学、五行、算术等样样精通。而且公孙大人还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也是菱国太师。我自小就进宫陪读,当时公孙大人就教导我不少。所以也算是我的老师。” 原来是高释玄的老师,怪不得高释玄对公孙测格外信任。 那个吕丞相虽然我没见过,但想到皇后吕燕晴,有其女必有其父,我就对他没有好印象。 我言归正传,又问,“那平时驸马和吕丞相是否有什么矛盾?” 严洛维皱眉瞅我一眼,“要说驸马和吕丞相有什么矛盾那我是不知,但驸马的父亲也是当朝宰辅,与吕丞相不分上下,一左一右。同在朝为官,自然也是少不了意见不合的。” 话忧未了,严洛维突然神色又是一肃,沉重问道:“你该不会怀疑是吕丞相要害驸马吧?” 瞧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我微微一滞。我知道我的猜测毫无根据,尽管对吕丞相印象不好,但事关重大,岂能凭我天马行空乱想。何况,我对菱国朝堂半点都不知情。 我轻叹道:“严将军,我也只是好奇,驸马一个文人怎会无端招来杀戮。你想一般想要杀人,总是会有动机,不会平白无故的。所以才问了驸马有无得罪人。当然,一切都是要看证据,没有证据,皇上都没有办法。” 严洛维点点头,认真说道:“你啊,只管养好自己的伤,别的什么事都不要去想,明白吗?” 我笑而颔首,的确不是我该管的。 姐姐骗人 时间如流水匆匆,在公主府我又住了半个多月。悫鹉琻晓这半个月里,我的伤恢复很快。从之前的小范围走动,渐渐我可以走到屋外,只要不是大幅度地用力活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说来我十分感激公孙测,这些天无论刮风下雨,他都是两天来看我一次。我知道若不是他的医术高明,就算在现代,我也没好得这么快。 而且,据替我换药的女御医说,公孙测还特意替我调配了去疤的药膏。我伤口愈合后,她们每次换药,都会替我抹上一遍。所以现在几乎就已经看不出疤痕了。 随着日转星移,眼下已是初夏,天气自然也转热不少,我已经换上了薄薄的衣裙。我在公主府前前后后也就住了两月有余。 我虽说是名宫女,但高紫安视我为救命恩人,蓝月视我为姐妹,育儿、霜儿整天粘着我,喊我姐姐。故而,公主府上下都对我礼待有加。吃穿用度也是按着主子的标准来,又没有宫里头繁琐的礼节,日子也过得挺舒心。但我知道,待我身子痊愈的时候,也是我和蓝月回宫的时候焘。 说来也奇怪,驸马是御史大夫,又受了重伤,但似乎并没有朝中大臣前来探望,连驸马的父亲田丞相,都没有露过面。起先我还纳闷,后来从高紫安的口中得知,原来是驸马受伤的消息对外是一直封锁的,对外只是说皇上派驸马南行办事去了。 清楚这件事情缘由的,也只有高释玄、公孙测、严洛维、高紫安、驸马和我、蓝月等参与其中的几人。当然公主府上下均是高紫安的人,想来她也早就吩咐妥当了。 我也顷刻间会意,高紫安为何要告述我这些。我没有问她为何要这么做的原因,想来多半是高释玄吩咐的。可能为了查出真凶,也可能为了稳定朝中大臣的人心蒈。 那自然而然,我受伤的消息,宫里头的太后应该也不会知晓。而留我在公主府疗伤,一来我重伤不能随意走动,二来就是不想走漏风声。 我当下便认真说道:“紫安公主放心,事关重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高紫安朝我感激一笑,抓着我的手,温言道:“你真是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丫头,怪不得连皇上和公孙大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呢!” 我微微一愣,在他人眼里,一个宫女受伤,皇上要来亲自探望,也真是算刮目相看了。 思绪一转,随即又想到回宫后面对太后的事儿,我开口问道:“那我和蓝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宫,太后那边是要如何解释为好?” 高紫安微微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外人都知道驸马被皇上派去南行办事了,我也进宫向母后说了留蓝月和你在公主府的原因。我说是因驸马出了远门,一人怕寂寞,就留蓝月陪我在府中做伴,而你也就自然而然陪伴蓝月留了下来。这么说合情合理,母后自然是没有疑义的。” 这样也好,也省去我日后解释的麻烦。其实除了前些天身子疼痛之外,住在公主府比起皇宫舒坦多了。我莞尔笑道:“还是紫安公主考虑周到。” 这日,晴空万里,蓝天白云,朵朵白云好似几笔浓厚而生动的水墨画,晕染在蔚蓝的天空,熠熠生辉。前段日子,自己整修的院子现在也是吐花展瓣,争相绽放,千姿百态。每每自己都是流连其中。 许是之前躺得太多,这些天只要天气一好,自己就在屋中待不住。今日瞧见阳光大好,我也推门出屋。 刚刚跨出房门,远远就听见育儿和霜儿清脆的笑声。这段日子下来,我几乎快成了半个幼儿教师,什么小兔子乖乖,老老狼几点钟,许多鱼儿游来游等等,几乎变着不同游戏哄着他们玩。这两孩子玩得不亦乐乎。所以这也使他们越发粘我。 育儿比霜儿大了五岁,自然跑得比较快。一溜烟就奔至我跟前,霜儿则拉着蓝月的手,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我牵起育儿的小手,就朝蓝月和霜儿走去,边走边随口问来,“育儿今日给公主、驸马请过安了吗?” 育儿扬起天真而漂亮的小脸,颇为一本正经道:“育儿刚才就已经给爹爹和娘亲请过安了。” 瞧见他一副小大人像的可爱模样,我揉揉他小脑袋,笑道:“育儿真乖,长大了一定和你爹爹一样棒。” 育儿提及他爹爹,斜着小脑袋,十足的崇拜模样,颇为认真地道:“育儿一定要长得比爹爹还高。” 孩子总是最天真的,我哑然失笑。 三言两语间,就已和蓝月会合。 霜儿是最粘我的,一见我就张开胖乎乎的小手要我抱,“姐姐抱。” 我蹲下身子正要抱她。育儿却双手环胸,摆着大哥哥的架势,不满地囔囔道:“霜儿,你真不懂事,姐姐生病了,现在姐姐抱不动你,你还要叫姐姐抱。” 霜儿毕竟才两三岁,哪里懂那些,一听哥哥骂她,就即刻耍赖哭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道:“哥哥欺负我,哥哥欺负我……” 孩子哭大人自然是最头疼的,我赶紧劝道:“霜儿不哭,霜儿不哭。姐姐抱你好不好?” 蓝月也蹲了下来,皱着眉瞅我一眼,劝道:“公孙大人说了,你现在还是不要用力,这样好得快。我来抱霜儿吧!” 我转念一想,点点头。这段时间大家都为我担心,自己也要对自己的身子负责。 蓝月抱着霜儿哄着,过了会儿,霜儿便不哭了。但粉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模样像极了洋娃娃。朝我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霜儿要听姐姐唱歌。” 我刚想点头,育儿拉着我的手晃着,“姐姐,我不要姐姐唱歌,我要姐姐讲故事。” 霜儿一听便着急了,即刻从蓝月身上挣扎着下来,小小的身子站在育儿面前,不甘示弱地嘟着小嘴说道:“霜儿就要姐姐唱歌。” 育儿快八岁了,又是男孩子,站在那里足足高过霜儿半个多身子,十足大人的口气,“霜儿,你还小不懂事,就应该听哥哥的。” 许是受到方才的心情影响,霜儿又是咧嘴哭起来。 育儿则是双手叉腰,命令道:“霜儿不许哭,听到没。你再哭,爹爹、娘亲、姨娘、姐姐都不会喜欢你,听到没。” 育儿一吼,这下霜儿哭得更凶。奶声奶气,断断续续地说了句,“霜儿……就是……要哭,霜儿……要哭到……明天早上。” 瞧见霜儿果冻般的小嘴里蹦出这么句话,我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蓝月则更为夸张,笑得前仰后合。 望了眼眼前两张稚嫩的小脸,我清清了笑得含糊不清的嗓子,说道:“好了,好了。两个人不许吵,姐姐就让你们猜脑筋急转弯如何?” 事实证明我的话还是极其奏效的。果不其然,两个小家伙都同时期盼地望着我。 育儿较大,反应也快,他兴奋而不解地问道:“好啊,好啊!可是姐姐什么是猜脑筋急转弯?” 我轻轻一笑,解释道:“就是猜谜语。” 于是我们找了棵大树下,下人们给我们搬来了凳子。由于我躺得太多,我就想站着。所以我站在大树边,蓝月、育儿和霜儿在我面前一字排开,一人坐着一个凳子。这场面令我突然感觉有些像是财富大考场。 瞅着眼前的一大二小,我开始出题,“有一种水果,没吃之前是绿色的,吃下去是红色的,吐出来时却是黑色的,请问这是什么水果。” 育儿率先抢答,“苹果。” 我摇头,“不对。” 育儿再次答道:“葡萄。” 我还是摇摇头,“育儿,葡萄可是紫色的。” 霜儿也来凑热闹,稚嫩的声音甜甜响起,“梨。” 我摇头解释道:“霜儿,梨的肉可都是白色的哦!” 蓝月略显兴奋道:“我知道了,是西瓜。” 我点头赞同道:“就是西瓜。” 育儿问,“为什么是西瓜?” 蓝月笑道:“西瓜皮是绿色的,里面的肉是红色的,西瓜子不就是黑色的吗?” 育儿边点头边嚷嚷,“姐姐我还要再猜一题。” 我莞尔一笑,满口答应,“好,那你可听好了。桌上有九根点燃的蜡烛,一阵风吹过,先是吹灭了三根,不久又被风吹灭了两根,请问最后桌子上还剩几根蜡烛?” 蓝月答道:“四根。” 我摇摇头,“不对。” 育儿满脸肯定地答道:“三根。” 我还是摇摇头,“不对。” 育儿又是答道:“两根。” 我再次摇头,“还是不对。育儿不能用瞎猜的哦!” 育儿撅着小嘴开始耍赖起来,“两根也不对,三根也不对,四根也不对,姐姐肯定骗人。” 霜儿也手舞足蹈地跟着起哄,“姐姐骗人,姐姐骗人……” 我撇撇嘴,有些无奈。便给俩孩子耐心解释起来,“育儿、霜儿,姐姐没有骗你们,姐姐让你们猜的是脑筋急转弯,你们好好想想,光猜对是没用的哦,还要说出原因。”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我们的争论。闻声便知来人,我循声望去,果见公孙测正踏进院子。只是来人并非他一人,高释玄也一道前来,其后跟随霍青和步云。 下人们赶紧行礼,我和蓝月扶着育儿、霜儿也均纷纷行礼。 待众人行完礼后。公孙测笑问,“远远就听见你们在争论,在说什么脑筋急转弯?” 育儿毕竟是孩子,急切至公孙测跟前,抢先道:“公孙大人,姐姐说脑筋急转弯就是猜谜语。” 公孙测伸手揉了揉育儿的头,耐心十足地问道:“哦!那你们猜了什么谜语?” 育儿反过来拉我,偏偏让我再说一遍,“姐姐你说,姐姐你来说。” 我努了努嘴,无奈地牵着育儿走至高释玄、公孙测面前,就将方才的脑筋急转弯再说了一遍。 育儿则在一旁硬说我是骗人,坚持他自己的观点。霜儿也凑着热闹起哄,“姐姐骗人,姐姐骗人……” 我则在一旁哭笑不得。 公孙测哈哈大笑起来。高释玄瞥我一眼,只是了然笑笑。 育儿瞧见两个大人都笑了,眸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最后落得高释玄身上,便问起来,“皇帝舅舅能告诉育儿是几根吗?” 高释玄低头瞅了眼育儿,沉声回答,“五根。” 育儿转而又问公孙测,“公孙大人,那您说是几根?” 公孙测望了眼育儿,转而抬头瞅着我,笑问,“老夫也猜是五根,小丫头,皇上和老夫的答案不知可否正确?” 我笑而颔首。 育儿朝我扬起头,不解问道:“姐姐,为什么是五根呢?” 我莞尔笑道:“因为其他四根没被风吹灭的都燃尽了啊!” 育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身后蓝月也了然地低低一笑。 而就在此时,院子里突然就冲出条狗,还‘旺旺’直叫。一溜烟功夫,毛绒绒一团就穿过人群,跑至我眼前。不知为何,它两只眼睛就直直盯着我看,还一个劲朝我冲过来。 原本我就怕狗,不管大的小的都怕。还记得以前,只要哪个朋友家养了狗,我就坚决不敢去他家。 现在莫名其妙就蹿出条来历不明的狗,还朝我扑来,我顿时花容失色,惊恐失声大叫,“啊——”,不顾众人惊诧的眸光,毫无形象地即刻转身就逃。 但身后是一排凳子,再加上自己慌慌张张,一不小心就绊到了一只。人也随之朝前扑去,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手臂却及时圈住了我,将我往他的怀里带。我也顺势跌入一具熟悉的胸膛。 我惶恐之余,略略抬头,只见一双戏虐的眼神。想到刚刚自己的窘样,脸色顿时一赧。低着头不敢看他。 满园春光 我惶恐之余,略略抬头,只见一双戏虐的眼神。悫鹉琻晓想到刚刚自己的窘样,脸色顿时一赧。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越窘迫,他越得意。他附耳呓语,口气完全嘲弄,“没想到你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条小狗。” 我有些恼怒,碍于公共场合,不满地轻声嘟囔,“怕狗也有错吗?” 而下一刻,耳边却传来闷闷的低笑声。 育儿抱着那条险些害我摔跤的小狗,走至我面前,扬起天真的稚脸,朝我无辜地眨着眸子,一本正经道:“姐姐,你怕乐乐吗?它是育儿的爹爹送给育儿的礼物,它很乖的。旄” 我这才撇过脸,望着那条名叫‘乐乐’的狗,仔细一看,原来是条白色的小狗。不大不小,却十分健壮,育儿抱着刚刚好。此刻的‘乐乐’正趴在育儿的怀里,乖巧的像只没有生命的玩具。 我脸上又是一赤,看来这次闹笑话了。 然想到自己还被某人抱着,而且紧贴的姿势极其暧昧。我便用力一挣,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而他却唱起反调来,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崾。 正当窘迫时,公孙测举步过来。先是意味深长地瞥过来一眼,而后笑道:“小丫头,你重伤初愈,现在还不能大跑。刚刚一跑,伤口有没有疼?” 头还窝在他胸膛,我只觉一阵尴尬。红着脸,摇摇头,轻声回答,“还好,不是很痛。” 然话忧未了,身子就被他打横抱起。惊恐之余,我愤愤在半空蹬了蹬腿。而碍于那么多人在场,我没有太过激的反抗。 涨红了脸,我轻声道:“皇上,奴婢有脚,奴婢可以自己走。” 他却冷冷瞪我一眼,不满地沉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叫你不要跑了吗?”说罢,就漫开步子,不顾众人眼光,抱着我就往屋子里走。 我被迫窝在他胸口,心一阵狂跳。回头瞅了眼蓝月,只见她低着头站在原地,目光相触的瞬间,她朝我调皮地吐吐舌头。 公孙测则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嘴边始终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跟了过来。 霍青、步云冷冽的脸色千年不变,好似眼前的一切司空见怪,恪尽职守,跟随其后。 其余下人均垂首低眉,默立原地。 此刻只有两个孩子的注意力放到了那条‘乐乐’身上,又开始下一轮的玩耍。 回到房间,他幸好没作多大逗留,随着公孙测替我检查完毕,也就匆匆离开。我则松下一口气,至少避免了尴尬的场面。 高释玄等人走后,蓝月则后脚就到。她掩上了门,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我床头,开门见山直接问来,“季雪,我皇兄是不是看上了你?” 瞧见她进门的样子,我就猜到她会问这些个问题。我认真说道:“你皇兄有没有看上我,这我不知道,但我却没有看上你皇兄。” 蓝月先是瞪大了眸子微微一愣,而后噗哧一笑道:“季雪,你这话要是让我皇兄听到,皇兄铁定会被气得七窍流血。你知道全天下,有多少女子想嫁给皇兄。”随即又颇为一本正经道:“不过如果皇兄真是看上了你,那就说明皇兄还是有些眼光的。” 闻言,我哑然失笑,便随口问来,“为什么这么说?” 蓝月摇头叹道:“你看现在后宫中那位皇后,仗着自己父亲是当朝宰相,当上了皇后就嚣张跋扈,连我母后都不放在眼里。还有那位皇兄的新宠贤妃,嗲声嗲气,做作的样子,我都受不了。再看看其他的什么善妃、月妃、丹妃等等,哪个不是贪图权贵,争宠夺势。使尽了浑身媚术,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想往皇兄身上贴……”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蓝月评价高释玄的嫔妃,这令我很是一愣。蓝月的性格开朗豪爽,虽然也是深居后宫,却是个在哥哥姐姐保护下长大的公主,自然看不惯女人耍阴的手段。 蓝月还说了好多,我则一笑而过,不作评价。也许,我正是和他后宫的女子不同,他便对我有些新鲜感吧,但新鲜感一过又或是厌倦了呢?说不准就会把我扔在某个角落,想不起来了。 思及此,我便再次下定决心,三年后一定要离开,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之后一段日子,我又在公主府住了半月有余。直至公孙测说我痊愈,我和蓝月这才真的要离开公主府。 我俩离开那日,高紫安和驸马亲自相送。我心底着实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在公主府留下了我很多欢声笑语。 是霍青和步云接我们回的宫,虽然我没问,但他俩的出现,就代表是高释玄的意思。许是真怕黑衣人再次出现吧!他说过要保证我的安全,还真是言出必行。 重回皇宫,又开始了以前的生活。我也很快重新适应。离开了那么久,太后见到我和蓝月回来,还着实挺高兴的。太后对公主府发生的事果然并不知情,她只以为驸马出了远门,留蓝月做伴。 只是,她仔细瞧了我好久,最后还打趣道:“季雪,看来公主府并不适合你,你还是适合住在皇宫里。” 我微微一愣,和蓝月面面相嘘,一时间没明白太后的意思,我笑问,“太后,这是为什么呢?” 太后轻笑出声,温言道:“你看你这才去了两个多月,可你都瘦了一大圈了。原本身子就轻薄,这下越发没肉了。” 我心底暗暗苦笑,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原本就刚刚初愈,自然瘦了很多。 看来做什么事情多少都会露出些破绽的。不过这次是高释玄授意隐瞒,我瞒着太后自然就没有太大顾虑了。 我瞅了眼神情木木的蓝月,莞尔笑道:“不怕,不怕。这下回到太后身边,肉又会重新长回来的。” 太后睨我一眼,揶揄道:“你这张嘴呀,就会哄哀家开心。” 我和蓝月则在一旁陪笑。 这次回宫也迎来了太后的一个重要日子,再过个两天,就到了太后的五十寿辰。故而,原本清净了一段日子的怡心殿也热闹起来。而且,宫中届时也要设宴大庆。 这两日,各宫嫔妃也纷纷前来怡心殿,提前给太后道贺。这日一大早,怡心殿的正殿内传来一阵阵莺声燕语。我和香巧正端着茶水,刚一进门,便见满坐珠围翠绕、百媚千娇的各宫嫔妃,可谓个个国色天香,娇艳惊人。 我可不敢含糊,即刻和香巧两人一一奉茶,之后便候在太后身旁。 今日皇后也自然到场,她一身嫣红缎绣五彩祥云华服,头戴双凤纹鎏金钗,在一番精心打扮之下,雍容华贵,不可方物。 这还是我自那次闹剧后第一次见到她。幸好她的茶正好是香巧奉的,故而避免了一次尴尬的正面交锋。但她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眸光,还是令我感到丝丝寒意。 她身旁的冬莲,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投过来的眸光明显敌对。 我只能尽量忽视,保持淡定。 贤妃今日也是锦衣华服,发鬓上依旧戴着高释玄送的那支蝴蝶步摇,秀眉杏眼,顾盼神飞。 皇后笑意满盈,她身为六宫之首,率先开口,柔声道:“母后,明日可是您的五十大寿,皇上说了,要办得热闹些。” 太后淡淡一笑,神色隐约间似乎有些游离,叹道:“寿辰年年都有,何须铺张,一切从简。” 皇后却盈盈笑道:“母后,今年可是您的六十大寿,怎能含糊。臣妾一定要为母后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母后也开开心心。” 太后瞅了眼此刻乖巧贤淑的皇后,慧心一笑,打趣道:“每过一个寿辰,哀家便要老去一岁喽!” 皇后赔笑道:“母后哪里老了,在臣妾看来还依然年轻貌美呢!” 贤妃见风使舵,娇滴滴讨好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太后那是容颜依旧,容光焕发。” 其余嫔妃见势均不甘示弱,纷纷讨好,“太后真是青春永驻!” “那当然了,看太后这神采,真是春光满面。” “太后那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 场面当真热闹非凡,几乎所有嫔妃都开口称赞,而且一个比一个说得都要动听。 太后终究敌不过这众星捧月,最终一扫阴郁,被哄得合不拢嘴,连连轻笑出声,嘴里还时而念着,“你们尽会哄哀家这老太婆开心!” 一番讨好刚落,善妃恰如其分开口道:“太后,臣妾替您准备了一份寿礼,是臣妾自己绣制的一副满园春光。物轻礼薄,怕是明日的寿宴上,拿不出手,便今日提前送给太后。”说罢便示意身旁丫鬟,呈上前送到太后面前。 怀孕(5000+) 一番讨好刚落,善妃恰如其分开口道:“太后,臣妾替您准备了一份寿礼,是臣妾自己绣制的一副满园春光。悫鹉琻晓物轻礼薄,怕是明日的寿宴上,拿不出手,便今日提前送给太后。”说罢便示意身旁丫鬟,呈上前送到太后面前。 香巧从那丫鬟手中接过,转呈给太后。太后取过绣品,摊开一看,双眸一亮,赞道:“早就听闻善妃的绣功天下一绝,瞧瞧这牡丹、这小鸟绣得细腻平整,栩栩如生。这幅满园春光,也称得上极品了。” 听闻太后如此夸赞,我不由好奇地瞥上一眼。 虽然我不懂刺绣,但整幅画面饱满艳丽,百花朵朵娇艳欲滴,真是有满园春色关不住之美感。 我也暗暗赞叹这贤妃的心灵手巧,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这幅绣品的右下角用红色丝线绣着两个字。虽不显眼,但这个位置想来该是刺绣者的名字。仔细一看,竟然是‘冰语’二字旄。 我顿时心头一震,冰语二字虽说陌生,但却一直记忆犹新。不禁想起那日在假山时听到的情景,当时那女子在忘乎所以之际,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冰语不正是那偷情的女子吗! 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底搁浅,从不敢向外人提及。却不料无意中还是让我发现,原来冰语就是善妃。自古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也不是轻易能隐藏的住的。 正当我震惊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神,只听得善妃谦虚道:“太后过奖了,只要太后喜欢就好。嵛” 然她话忧未了,却状似无意地突然干呕起来,柔弱的身躯微微轻颤。她身旁的丫鬟赶紧眼疾手快地替她拍背。 眼前一幕,均引来太后、皇后及所有嫔妃的极度关注。 我心底也暗暗疑狐,她难道是怀孕了? 嫔妃怀孕,原本是件喜事,也是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当知晓她就是假山上的冰语,我却感到了背叛和阴谋的味道。 不禁会想,那她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抬头再次看她的眼神,就变成一种深深地打量与探究。 只见她精致的脸庞妩媚娇艳,此刻除了干呕而略略不适的神情,神色依旧泰然自若。唯有眸底却暗波流转,蕴藏着丝狡黠。 若不是被我无意中知晓了她的秘密,我也定不会发觉她眼底深处的异样。眼前的善妃端庄娴淑,让我实在很难将她与那日放荡的情景联想在一起。 可见这深宫女子个个都心机深沉,深藏不露。张张如沐春风的笑脸下,又不知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在场的所有人中,莫属太后最为关切。她瞅着善妃,愣怔了许久,方而颇为认真问来,“善妃,你干呕有多久了?还有你那月事多久没来了。” 善妃拿起丝帕轻柔地擦了擦嘴,轻声道:“不知怎的,近几日总会恶心。月事也有好段日子没来了。” 太后闻言眉头一展,笑道:“善妃,你莫非是有孩子了?” 善妃脸色一喜,羞涩低头,“太后,臣妾还不知道?” 善妃的样子落到太后的眼里,便是有孕之事必然十之八、九。只见太后当下就朝我吩咐道:“季雪,你对医术也懂得几分,你给善妃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喜脉。” 我微微皱眉,虽说看过医书,却也没给孕妇把过喜脉。若说是普通人家,我姑且一试。但给嫔妃把喜脉,那可是事关重大。 我知道太后是信任我,她此刻急切想知道善妃是否怀孕。但我不能不懂装懂,思绪一转,据实说道:“太后,奴婢之前也就只看过养生健体之类的医书,从未把过喜脉。慎重起见,还是请太后召唤太医比较妥当。” 皇后却突然嘲讽道:“本宫若是没记错,这丫头不就是前些天给本宫准备药膳的季雪吗!前些天还在本宫的朝凤宫,振振有词的满口医学道理,就好似真是这宫里头的女御医。怎么这下,母后让你替善妃把个喜脉就往后退缩了。” 皇后身后的冬莲则朝我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香巧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坐在下首嫔妃中的蓝月,有些替我愤愤不平,刚想要替我说话,却被我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对于皇后的落井下石,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梁子早就结下了。我恭敬回道:“正因为奴婢知道自己不是女御医,故而还望太后请宫中御医比较妥当,毕竟怀孕之事,兹事体大。” 皇后闻言,朝我瞪大了眸子,顿时气结,“你——”,刚想破口大骂,又碍于太后以及众多嫔妃在场,最后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贤妃瞅了眼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复而低头饮茶,不着痕迹地掩盖下去。 善妃却莫名地瞥了眼皇后,神情淡然镇定。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底,只是淡淡道:“好了,季雪既然你不会,那你就赶紧去请御医来,给善妃把脉。快去快回。” 我福身回道:“是,奴婢遵旨。” 步出怡心殿,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我深深吁了口气。方才的气氛太过压抑,着实令人喘不过气。 想起太后的那句快去快回,我不敢含糊,一面加快步伐,一面低头想着善妃的事。 当时善妃的模样虽说娇羞,却无形中透着胸有成竹。她当众给太后献上刺绣,又突然干呕,此事必定早就计划好的。那么她也早该知道自己怀孕。 她敢公开自己怀孕之事,这些日子高释玄必定去过她的寝宫,临幸过她。那么她怀的孩子是谁的,就很难确定了。思及此,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些胸闷。 许是考虑得太过专注,突然就撞上一堵硬硬的肉墙,瞬间打住我所有思绪。 我捂着撞痛的额头,有些懊恼抬头。心想着是那位不长眼睛的太监呢,却不料对上一双戏虐的眼神。 瞧清眼前人,先是一愣,正想要福身行礼。他却率先发问,“你是怎么走路的?走的这么快做什么?还低着头,在想什么心思?” 原本心思就一团乱,又见是他,何况现在自己还是在替他的女人办事。又被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心底别提有多郁闷,也没看他身后有什么人,直接愤愤回道:“回皇上,奴婢走得那么快呢,是因为皇上的善妃娘娘疑似怀孕,满屋子的人都在等奴婢去请太医来验证。奴婢低着头呢,是因为正想着太后吩咐的那句话,要让奴婢快去快回。” 话忧未了,便传来公孙测低低的笑声。我这才发现,高释玄身旁正跟着公孙测,还有许久不见的高煜琦,身后则是霍青和步云。 我出于礼数,纷纷朝公孙测和高煜琦施礼,“公孙大人。”“煜亲王。” 公孙测则忍俊不禁,满脸兴味地望着我。 高煜琦朝我温温一笑,眸光中有许久不见的喜悦,好似还略带丝丝探究。 高释玄闻言一愣,收回方才戏弄的神情,只是沉声问了句,“善妃怀孕?”语气中却是冰冰冷冷,似乎根本事不关己,倒像是发现了一则新闻而已。 他的表情令我一阵纳闷。难道说自己的嫔妃怀有自己的孩子,他不该高兴?还是他也发现了什么呢? 想到怡心殿满屋子的嫔妃,我撇了撇嘴。眼下我不该多作逗留,而且这些何时要我去考虑了。匆匆回了句,“是疑似,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 他沉声说了句,“去吧。” 我福身告退。 待我请来太医,怡心殿的气氛略显怪异。众人各怀心思不说,似乎心还一直悬着。只有太后一脸期盼,善妃气定神闲。 经太医把脉,最终确定了善妃怀孕的事儿。 太后则是喜出望外,笑道:“善妃你今日可是送了哀家两份大礼。” 善妃卑谦道:“太后言重了,哪有两份大礼!” 太后低低一笑,嗔怪道:“你如今怀有龙胎,那就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不算是大礼呢?” 善妃含羞一笑,不禁满面春风,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太后转而朝众位嫔妃开口道:“你们其他嫔妃可也不要落后了,要赶紧为皇家多添子孙。” 众人纷纷低头应下。只有蓝月朝我调皮一笑。 之后皇后及嫔妃们也纷纷向善妃道喜。只是面上敷衍和心底失落则是不言而喻的。而众人之中,今日最郁闷的还莫过于皇后了。明明心中不服气,却还硬要装出一幅母仪天下的贤淑模样,装作万分关心万分喜悦的神情。 我不禁偷偷瞥了眼皇后,只见端庄得体的皇后,满脸笑意不减,眸底深处却暗波汹涌,蕴藏丝丝寒意。不仔细去看,还真难发现。 贤妃也是笑意满盈,可骨子里却透着冷傲,眼神流转间,均是莫名的轻蔑与不屑。 其余嫔妃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表情神色可谓精彩纷呈。 暗暗替善妃担忧,她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如此高调的公布于众,自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然转念一想,再过个一两个月,就会显怀。怀孕也不是一件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事,也许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吧! 嫔妃们各自回宫后,蓝月则略显心事重重地前来找我。 蓝月的神色有些落寞,叹道:“季雪,你可曾还记得,我之前告述你我四哥的事。” 我点点头,笑道:“当然记得,你的双胞胎哥哥,菱国的礼亲王高天凌。可是你上次说他快回来了,怎么一直都不见他回来呢?” 蓝月摇摇头,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伤感,“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四哥舍不得外面的自由自在吧。可是我最近时常梦到我四哥,我真的很想念他。 我母妃是个即漂亮又温婉的女子,但却在我八岁那年就突然走了。我当时特别伤心,每天醒来就哭,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皇虽说很宠爱我们,但父皇每日日理万机,也不能天天见到父皇。幸好我有个双胞胎哥哥,虽说我俩其实一样大,但我四哥却比我坚强多了。 自我母妃走后,四哥也不去跟其他哥哥们玩,每日就只陪着我。我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渐渐我就从那悲痛中走出来。后来,父皇就将我和四哥交给了母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领养。” 听蓝月提到往事,其实我也颇有感触。蓝月相较我而言,比我要幸运上好多。至少她的身边还有好多亲人在。而我却孤苦伶仃一个人。 自从认识蓝月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伤感,我安慰道:“蓝月,你最近经常梦到你四哥,我想他一定近期就会回来,其实在他的心中也一定非常挂念你。因为你俩身上不仅留着相同的血,而且还是龙凤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亲的兄妹了。” 蓝月毕竟是个开朗的性子,开导她几句,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蓝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水眸一转,说道:“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母后的五十大寿,母后膝下无子,而且平时还是蛮宠爱我的。季雪,我想为我母后准备一份寿礼,你帮我想想要准备什么好呢?” 这个倒真得好好想想,我不由蹙眉凝思起来。千思百想后,不由心生一个主意,笑道:“她是太后,什么金银首饰珠宝她都应有尽有。你不如在太后大寿那天,给她表演一个节目,让她放声大笑,我想太后一定会很高兴,而且别出心裁。” 蓝月闻言,神情却有些犯难,“可是,要我表演什么呢?如果要我唱歌、跳舞、弹琴,肯定没有后宫的嫔妃们唱得好、跳得好、弹得好。” 我微微笑道:“蓝月,唱歌、跳舞、弹琴几乎每位嫔妃个个精湛,我们不表演那些个。我们要来一个别出心裁的,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那才会让太后觉得,你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体现你的一片孝心。我替你想好了,我们就表演一个喜剧小品。” 起先蓝月还不明所以,颇有顾虑。在我一番解释下,她也满心赞同,眸中瞬间放着光彩。 当天下午,便拉来她的贴身丫鬟,找来一名面容较为白净的公公,在她的月芙宫一同排练。 由于只剩下两日时间,时间紧迫,我安排他们第一天排练的内容较多,所以待我离开月芙宫,回到怡心殿已是暮色沉沉。 一天的排练我几乎是较劲脑汁。虽说以前看过的小品节目很多,但排练一个适合古代的幽默小品,还是令我花了很多心思。 我把以前看的小品,收罗出两三个,放在一起改编再改编,压缩再压缩。最后就浓缩出一个关于女子上京赶考的故事出来。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沉沉推开、房门,便直奔那张床,很没形象地重重倒了上去。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着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天不遂人愿,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大煞风景的人出来打扰。因为房内没有开灯,我一进门一心只想睡觉,却没注意,房内的圆桌旁正坐着一人。 他瞧见我整一个大字形的睡姿,突然就低低一笑,随后便揶揄道:“你晚上睡觉都是这个样子吗?还真是特别!” 我猛然间弹跳而起,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睡意全消。虽然没有开灯,然这个熟悉的声音,却令我瞬间就反映过来,来者是谁。 我不禁懊恼起来,他怎么总是这样,深更半夜就乱跑到你的房间,在你最想放松,最没有警惕心的时候,又闯出来吓你一跳。即便他是皇上,即便这是他的皇宫,也总得让人睡觉,让人有点空间吧! 被他剥夺了睡意,我有些薄怒。此刻看来,他的行为,跟个入室抢劫的贼没有两样。反正是他先不顾自己的天子形象,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宫女了。何况自己还说了半天的话,此刻正口干舌燥得紧。 我愤愤起身,两三个大步就走至圆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也顾不上先倒出来,就直接嘴接着壶嘴,喝了个精光。 冰语(5000+) 一番讨好刚落,善妃恰如其分开口道:“太后,臣妾替您准备了一份寿礼,是臣妾自己绣制的一副满园春光。悫鹉琻晓物轻礼薄,怕是明日的寿宴上,拿不出手,便今日提前送给太后。”说罢便示意身旁丫鬟,呈上前送到太后面前。 香巧从那丫鬟手中接过,转呈给太后。太后取过绣品,摊开一看,双眸一亮,赞道:“早就听闻善妃的绣功天下一绝,瞧瞧这牡丹、这小鸟绣得细腻平整,栩栩如生。这幅满园春光,也称得上极品了。” 听闻太后如此夸赞,我不由好奇地瞥上一眼。 虽然我不懂刺绣,但整幅画面饱满艳丽,百花朵朵娇艳欲滴,真是有满园春色关不住之美感。 我也暗暗赞叹这贤妃的心灵手巧,却在不经意间发现,这幅绣品的右下角用红色丝线绣着两个字。虽不显眼,但这个位置想来该是刺绣者的名字。仔细一看,竟然是‘冰语’二字旄。 我顿时心头一震,冰语二字虽说陌生,但却一直记忆犹新。不禁想起那日在假山时听到的情景,当时那女子在忘乎所以之际,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冰语不正是那偷情的女子吗! 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底搁浅,从不敢向外人提及。却不料无意中还是让我发现,原来冰语就是善妃。自古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也不是轻易能隐藏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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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后的落井下石,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梁子早就结下了。我恭敬回道:“正因为奴婢知道自己不是女御医,故而还望太后请宫中御医比较妥当,毕竟怀孕之事,兹事体大。” 皇后闻言,朝我瞪大了眸子,顿时气结,“你——”,刚想破口大骂,又碍于太后以及众多嫔妃在场,最后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贤妃瞅了眼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复而低头饮茶,不着痕迹地掩盖下去。 善妃却莫名地瞥了眼皇后,神情淡然镇定。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底,只是淡淡道:“好了,季雪既然你不会,那你就赶紧去请御医来,给善妃把脉。快去快回。” 我福身回道:“是,奴婢遵旨。” 步出怡心殿,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我深深吁了口气。方才的气氛太过压抑,着实令人喘不过气。 想起太后的那句快去快回,我不敢含糊,一面加快步伐,一面低头想着善妃的事。 当时善妃的模样虽说娇羞,却无形中透着胸有成竹。她当众给太后献上刺绣,又突然干呕,此事必定早就计划好的。那么她也早该知道自己怀孕。 她敢公开自己怀孕之事,这些日子高释玄必定去过她的寝宫,临幸过她。那么她怀的孩子是谁的,就很难确定了。思及此,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些胸闷。 许是考虑得太过专注,突然就撞上一堵硬硬的肉墙,瞬间打住我所有思绪。 我捂着撞痛的额头,有些懊恼抬头。心想着是那位不长眼睛的太监呢,却不料对上一双戏虐的眼神。 瞧清眼前人,先是一愣,正想要福身行礼。他却率先发问,“你是怎么走路的?走的这么快做什么?还低着头,在想什么心思?” 原本心思就一团乱,又见是他,何况现在自己还是在替他的女人办事。又被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心底别提有多郁闷,也没看他身后有什么人,直接愤愤回道:“回皇上,奴婢走得那么快呢,是因为皇上的善妃娘娘疑似怀孕,满屋子的人都在等奴婢去请太医来验证。奴婢低着头呢,是因为正想着太后吩咐的那句话,要让奴婢快去快回。” 话忧未了,便传来公孙测低低的笑声。我这才发现,高释玄身旁正跟着公孙测,还有许久不见的高煜琦,身后则是霍青和步云。 我出于礼数,纷纷朝公孙测和高煜琦施礼,“公孙大人。”“煜亲王。” 公孙测则忍俊不禁,满脸兴味地望着我。 高煜琦朝我温温一笑,眸光中有许久不见的喜悦,好似还略带丝丝探究。 高释玄闻言一愣,收回方才戏弄的神情,只是沉声问了句,“善妃怀孕?”语气中却是冰冰冷冷,似乎根本事不关己,倒像是发现了一则新闻而已。 他的表情令我一阵纳闷。难道说自己的嫔妃怀有自己的孩子,他不该高兴?还是他也发现了什么呢? 想到怡心殿满屋子的嫔妃,我撇了撇嘴。眼下我不该多作逗留,而且这些何时要我去考虑了。匆匆回了句,“是疑似,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 他沉声说了句,“去吧。” 我福身告退。 待我请来太医,怡心殿的气氛略显怪异。众人各怀心思不说,似乎心还一直悬着。只有太后一脸期盼,善妃气定神闲。 经太医把脉,最终确定了善妃怀孕的事儿。 太后则是喜出望外,笑道:“善妃你今日可是送了哀家两份大礼。” 善妃卑谦道:“太后言重了,哪有两份大礼!” 太后低低一笑,嗔怪道:“你如今怀有龙胎,那就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不算是大礼呢?” 善妃含羞一笑,不禁满面春风,得意之色显而易见。 太后转而朝众位嫔妃开口道:“你们其他嫔妃可也不要落后了,要赶紧为皇家多添子孙。” 众人纷纷低头应下。只有蓝月朝我调皮一笑。 之后皇后及嫔妃们也纷纷向善妃道喜。只是面上敷衍和心底失落则是不言而喻的。而众人之中,今日最郁闷的还莫过于皇后了。明明心中不服气,却还硬要装出一幅母仪天下的贤淑模样,装作万分关心万分喜悦的神情。 我不禁偷偷瞥了眼皇后,只见端庄得体的皇后,满脸笑意不减,眸底深处却暗波汹涌,蕴藏丝丝寒意。不仔细去看,还真难发现。 贤妃也是笑意满盈,可骨子里却透着冷傲,眼神流转间,均是莫名的轻蔑与不屑。 其余嫔妃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表情神色可谓精彩纷呈。 暗暗替善妃担忧,她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如此高调的公布于众,自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然转念一想,再过个一两个月,就会显怀。怀孕也不是一件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事,也许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吧! 嫔妃们各自回宫后,蓝月则略显心事重重地前来找我。 蓝月的神色有些落寞,叹道:“季雪,你可曾还记得,我之前告述你我四哥的事。” 我点点头,笑道:“当然记得,你的双胞胎哥哥,菱国的礼亲王高天凌。可是你上次说他快回来了,怎么一直都不见他回来呢?” 蓝月摇摇头,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伤感,“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四哥舍不得外面的自由自在吧。可是我最近时常梦到我四哥,我真的很想念他。 我母妃是个即漂亮又温婉的女子,但却在我八岁那年就突然走了。我当时特别伤心,每天醒来就哭,哭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皇虽说很宠爱我们,但父皇每日日理万机,也不能天天见到父皇。幸好我有个双胞胎哥哥,虽说我俩其实一样大,但我四哥却比我坚强多了。 自我母妃走后,四哥也不去跟其他哥哥们玩,每日就只陪着我。我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渐渐我就从那悲痛中走出来。后来,父皇就将我和四哥交给了母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领养。” 听蓝月提到往事,其实我也颇有感触。蓝月相较我而言,比我要幸运上好多。至少她的身边还有好多亲人在。而我却孤苦伶仃一个人。 自从认识蓝月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伤感,我安慰道:“蓝月,你最近经常梦到你四哥,我想他一定近期就会回来,其实在他的心中也一定非常挂念你。因为你俩身上不仅留着相同的血,而且还是龙凤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亲的兄妹了。” 蓝月毕竟是个开朗的性子,开导她几句,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蓝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水眸一转,说道:“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母后的五十大寿,母后膝下无子,而且平时还是蛮宠爱我的。季雪,我想为我母后准备一份寿礼,你帮我想想要准备什么好呢?” 这个倒真得好好想想,我不由蹙眉凝思起来。千思百想后,不由心生一个主意,笑道:“她是太后,什么金银首饰珠宝她都应有尽有。你不如在太后大寿那天,给她表演一个节目,让她放声大笑,我想太后一定会很高兴,而且别出心裁。” 蓝月闻言,神情却有些犯难,“可是,要我表演什么呢?如果要我唱歌、跳舞、弹琴,肯定没有后宫的嫔妃们唱得好、跳得好、弹得好。” 我微微笑道:“蓝月,唱歌、跳舞、弹琴几乎每位嫔妃个个精湛,我们不表演那些个。我们要来一个别出心裁的,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那才会让太后觉得,你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体现你的一片孝心。我替你想好了,我们就表演一个喜剧小品。” 起先蓝月还不明所以,颇有顾虑。在我一番解释下,她也满心赞同,眸中瞬间放着光彩。 当天下午,便拉来她的贴身丫鬟,找来一名面容较为白净的公公,在她的月芙宫一同排练。 由于只剩下两日时间,时间紧迫,我安排他们第一天排练的内容较多,所以待我离开月芙宫,回到怡心殿已是暮色沉沉。 一天的排练我几乎是较劲脑汁。虽说以前看过的小品节目很多,但排练一个适合古代的幽默小品,还是令我花了很多心思。 我把以前看的小品,收罗出两三个,放在一起改编再改编,压缩再压缩。最后就浓缩出一个关于女子上京赶考的故事出来。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沉沉推开、房门,便直奔那张床,很没形象地重重倒了上去。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着美美地睡上一觉。 然天不遂人愿,每当这种时候,总会有大煞风景的人出来打扰。因为房内没有开灯,我一进门一心只想睡觉,却没注意,房内的圆桌旁正坐着一人。 他瞧见我整一个大字形的睡姿,突然就低低一笑,随后便揶揄道:“你晚上睡觉都是这个样子吗?还真是特别!” 我猛然间弹跳而起,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睡意全消。虽然没有开灯,然这个熟悉的声音,却令我瞬间就反映过来,来者是谁。 我不禁懊恼起来,他怎么总是这样,深更半夜就乱跑到你的房间,在你最想放松,最没有警惕心的时候,又闯出来吓你一跳。即便他是皇上,即便这是他的皇宫,也总得让人睡觉,让人有点空间吧! 被他剥夺了睡意,我有些薄怒。此刻看来,他的行为,跟个入室抢劫的贼没有两样。反正是他先不顾自己的天子形象,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宫女了。何况自己还说了半天的话,此刻正口干舌燥得紧。 我愤愤起身,两三个大步就走至圆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壶,也顾不上先倒出来,就直接嘴接着壶嘴,喝了个精光。 他的女人 我愤愤起身,两三个大步就走至圆桌旁。悫鹉琻晓拿起桌上的茶壶,也顾不上先倒出来,就直接嘴接着壶嘴,喝了个精光。 他瞧见我此刻的样子,却不怒反笑,伸手就点亮了桌上的烛火,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一股清泉下肚,畅快无比。可突然点亮的强光,令我一下子很不适应,不禁眯起了眸子。瞧见他眸底的那抹戏弄眼神,不知怎的就是灼伤了我的眼。 我没好气地说道:“真不知道皇上还有半夜闯宫女房间的癖好。” 原本在公主府时就想好了,以后和他见面尽量要心平气和,以礼相待。但他却总是让我做不到旄。 他却全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现在是朕皇宫里头的宫女,也算是朕的女人,朕想什么时间来都可以。怎么会是闯呢?” ‘他的女人’,这几个字眼令我很是一愣,心底的怒气,莫名蠢蠢欲动起来。 突然就想到今日怡心殿的满屋子嫔妃,他已经有那么多的女人,却还要来招惹我。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放到现代,铁定花边新闻满天飞。眼前的他简直就是一个拿女人当玩偶的薄情冷面帝王嵯。 又想到今日白天的‘撞见’,照理说他应该知道了善妃怀孕的事儿,他作为她的夫君,难道不应该去看看她吗?尽管的确不能确定,善妃肚子里怀的是否是他的孩子,但他毕竟临幸过她,那就极有可能也是他的孩子。虽然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跟我毫无关系,但他此刻出现在我的房间,又理直气壮地对我说那样的话,就是令我十分气愤。 我冷声说道:“这里是皇上的皇宫,我收回说是皇上闯进来的话。但皇上说我是你的女人,也请皇上将这句话收回。皇上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不能算真正的宫女,我三年后就会离开。现在皇上应该去看望善妃娘娘才是,而非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他剑眉一挑,口气邪邪道:“你是在提醒朕,要将你送回属国,交给夏孜弘吗?还是,朕可以理解为,你又是在吃醋了?” 前一句话,我可以当他是在故意威胁我。但后半句,他竟然说我是‘又在吃醋’,还把我说成是经常。我有些气结,同时无语。突然没心情和他争辩,撇开了脸,浅浅嘟囔了句,“随便皇上怎么想。” 他仔细盯了我半响,不依不饶肯定道:“你不仅是吃醋,而且还在生气。” 感觉到他的得寸进尺,我愤愤回眸。却瞧见他双手环胸,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神情,像是在欣赏着眼前精彩的戏剧。 我当下便觉是被他当猴在耍,当笑话在看。气愤地嚷嚷了句,“可恶!”,便负气转身背对着他。 身后瞬即传来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口气似乎还颇为得意,“你不仅生气,而且还在生朕的气,对不对?” 听他的意思,简直就把我当成了他某个爱吃醋的嫔妃。他也未免太自负了吧!难道他是皇帝,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要围着他转不成!简直可笑。 我反驳道:“皇上深夜到访,不会无聊到,就只是想研究我一个小小的宫女的心情吧!” 他磁性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还带着丝痞子气,“如果你愿意,朕倒很乐意。” 闻言,我眨了眨眸子,他今晚是吃错了药了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他尽然没有生气发怒!或者还是在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呢? 不管怎样,还是让他早些离开的好,指不准他下一刻便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我缓下对立的口气,轻声道:“皇上,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吩咐我,那能不能让我早些休息,我今日忙了一天,真的很累很想睡觉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他冷冷的命令,口气是不容反驳的严厉,“把身子转过来。” 我原本是不想再面对他的,但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强硬,我还是缓缓转了过去。然方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深邃而探究的眸子。 四眸相对的瞬间,他也开始发问,并且抓住我刚刚的话不放,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忙了一天?你一整天都忙了什么?今晚为什么那么晚回来?去了哪里?在做了什么?朕好像记得,太后没吩咐过你那么多的事要做。” 听他的口气,简直是在怀疑我偷懒!我皱了皱眉,嘟囔着问,“到底要我回答哪个问题?” 他据理不让,“一个个回答。” 我犹豫了会儿,要不要将下午排练小品的事告诉他。但转念一想,还是告诉他好了,反正两日后太后大寿,他也会看到。 我努努嘴,缓缓据实答道:“上午的事情,皇上应该清楚。我奉了太后之命,替皇上的善妃娘娘去请太医。下午,在蓝月的月芙宫,帮蓝月排练节目,想给太后的五十大寿祝寿,直到刚刚才回来。” 他轻笑一声,“蓝月这丫头,还有这份心意!”随后又问,“到时要表演什么?你也会加入其中吗?” 我摇摇头,神秘一笑,“我不参加。至于表演什么,皇上到时不就知道了。” 他揶揄道:“你这鬼丫头,朕知道多半是你的主要。”可话忧未了,他手臂一伸,一把就拉过我的手,往他怀里拽。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身子已跌坐在他的腿上。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发生。我着实有些气恼,想挣扎站起来。 他却不满地低喝一声,“别动。” 前几次的经历告诉我,只要他想要强,我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我索性停了下来,坐在他腿上的高度,正好跟他平视。我无奈道,“皇上不要每次都这样好不好?” 他凝视着我,眸光渐渐深邃,声音沙哑低沉,“那你不要每次都那么不乖。” 我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似乎预感得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我身子往后缩了缩,抿了抿嘴唇,木木开口,“我好像记得,皇上说过以后不会强迫我的。” 他却缄默不语,一只手圈住我的腰身,另一只手则轻轻托起我的下颚,慢慢覆下了唇,在我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之吻。 此刻的吻,好似无比的神圣和纯净,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我的全身。我忘却了所有反应,只觉脸庞微微一热,怔怔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同样注视着我,深邃的黑眸,平静无涛,此刻倒映着我的影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性感沙哑,好似诱惑着我的神经,“这不是强迫你,这是情不自禁,白天看到你的时候,朕就想吻你。” 话忧未了,他迫切地吻了上来,他的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顷刻间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将我全部包围。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慢慢沉溺。 一吻终了,我缓缓睁开了眸子,这才发现,刚刚的自己竟是如此投入,不由一阵莫名心惊。 他将我的一切看在眼底,意犹未尽地轻啄着我的唇,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绕,“你还说朕是在强迫你吗?” 我顷刻间会意了他话里的深意,只觉脸颊烧到不行,暗恼难堪的情绪一股脑儿涌来。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辩解,是多么的无力,“可……可是我没有主动想吻你啊,那也算是你强迫我。” 他几不可闻地低低一笑,痞痞说道:“如果朕真想强迫你,那你早就是朕的人了,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怀了朕的孩子。”说罢还坏坏地朝我小腹上瞥上一眼。 我只觉浑身都快红透,“你……你强词夺理。” 他原本托着我下颚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另一只手隔着衣物抚着我的后背,沉沉说道:“朕有没有强词夺理,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感觉到他掌心下的灼热,我浑身酥酥麻麻地不由轻颤,大脑混沌迷离。 然不经意间,触到他眸底的无尽深邃,令我顷刻就清醒过来。我大概也能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嘛。尽管身子有些不由自主,但心底却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我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轻声呐喊,“不要……” 他沙哑地问,“为什么?今天还不可以吗?” 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只会令此刻更加尴尬。我轻声说道:“皇上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不要让朕等太久 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只会令此刻更加尴尬。悫鹉琻晓我轻声说道:“皇上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他停下了动作,眸光恢复了锐利锋芒,好似能直直看到你的心底。我木木望着他,一动不动。 他缓缓说道:“还是忘不了夏孜珩吗?” 我却莫名一愣,不是由他提起,我真是有好久没有去想过夏孜珩了。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茫茫然望着他呆呆发愣。 许是我的沉默,在他眼里便是默认。又或许我此刻的茫然失措,让他终究有一丝不忍。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我,又恢复那个冷傲霸气的帝王。最后清冷无比地丢下一句话,“朕不强迫你,只是不想当夏孜弘。但你不要让朕等太久。”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决然而去,好似世间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住他旄。 脸颊还留有他的温度,唇还余有他的味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一片茫然。 而他留下的这句话,却久久盘绕在我的脑海。他是什么意思?不用强的,是不屑于当夏孜弘?而他始终不会放过我,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乱了,彻底乱了。此刻甚至在想,他若是普通人那该多好。不可否认,我的确不排斥他。然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满后宫的嫔妃,想到从此被圈禁在高墙之内的生活……,我不该也不能嵯。 望向窗外浓浓夜色,突然想起太后曾说起的佛经,随缘不变,不变随缘。也许我真该好好去参悟它。 凌乱的心思终抵不过阵阵睡意,不觉便沉沉睡去。 翌日,蓝月一早就兴奋地将我拉去月芙宫,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排练。 沉浸在欢快而忙碌的气氛中,我几乎忘却了昨夜的烦乱。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日下来,这段小品也算排练成功。就等第二日太后大寿时亮相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自编自导的小品,心底也着实有那么丝成就感。 有了几次高释玄的不请自来,我一回房间,便先点灯,看到屋内无人,这才放下心梳洗睡觉。想到昨晚的拒绝,他该是近段日子不会出现。双眸一闭,便做美梦去了。 一夜安睡,翌日便迎来太后的大日子。 怡心殿里里外外可谓是焕然一新,不仅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宫女公公们也换上了太后赏赐的新衣裳,人人脸上洋溢着笑脸。看这模样,可能比起过年都要隆重。 我也不例外,换上了太后赏赐的新衣裳。但太后赏赐给我的,与其他宫女不同。是一身粉色的散花百褶裙,上好的丝质面料,贴着皮肤冰冰凉凉,很适合这个季节穿。粉嫩的颜色,低调而不张扬。总的来说,我还是挺满意的。 香巧的新衣裳,与我的款式相同,只是颜色不同而已。她则是一身绿色的百褶裙,清爽的色彩,不由令人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一大早,她就伺候太后梳洗,在屋里忙。 我则在院子里修剪我的花草。上几天播下去的太阳花种子,已经发出了一片嫩芽,我正蹲在地上,打算把它们移植开来。到时,开满一片的时候,就相当得盛观了。 彼时,香巧正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见我蹲在一旁满手是泥,踏着莲步至我面前,讥笑道:“我说季雪,你还真是天生的奴婢命,太后都没让你干活了,你还偏偏把自己弄成个邋遢样。真是糟蹋了一身的好衣裳。” 不知何时起,她便对我冷言冷语了。我也早就习惯,不以为然道:“多谢你的好心,手弄脏了可以洗,衣服弄脏了也可以洗啊,不碍事。” 我轻描淡写的态度许是触怒了她,只见她愤愤道:“你不知道今日是太后的五十大寿吗?太后赏赐给我们新衣裳就是让我们不要丢了太后的脸面,就是为了今日的寿辰。” 我抬头瞅她一眼,瞧见她正喷火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打算和她争执。其实细数我与她之间的矛盾,也许自我进宫以来,就开始存在,只是没想日积月累却越来越深。 不知为何,香巧今日算是跟我冈上了,再次怒道:“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没话可说了?还是聋子哑巴了?”说罢,还不屑地踢翻了我正种好的一片花苗。 我微微皱眉,站了起来。我不想与她争吵,并非因为我怕她。我冷目而视,沉声道:“香巧,今日是太后大寿,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我告述你,泥别看着又黑又脏,其实它比有些东西干净纯洁得多了,是大自然赏赐给我们的宝贝。你懂吗?” 香巧冷冷笑道:“少给我胡说八道,不要以为你识几个字,就给我满口胡言。简直装腔作势。”说罢,还愤愤地推了我一把,不屑道:“好狗不挡道。” 原本以为争执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她竟然会出手来推,而且还用上那么大的力道。我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就朝后倒。却不料,跌入一具胸膛。那人将我稳稳抱了个满怀。 我疑狐回头,便见一张儒雅俊逸的脸孔。原来是煜亲王高煜琦。 我莞尔一笑,感谢道:“多谢王爷,不然铁定要摔个大跤了。” 高煜琦将我身子扶正,目光在我周身打量了一圈,温温问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打趣一句,“没事,我又不是纸做的。” 高煜琦朝我低低一笑,随即眸光冷冷瞥向惊在一旁哑然的香巧。 香巧收到高煜琦的眼神,这才回神。旋即便慌慌张张给高煜琦请安,“奴婢参见王爷。” 高煜琦一反以往温文有礼的样子,沉下脸疾言厉色道:“你刚刚又是推人又是骂人,本王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今日就像季雪说的,是太后的大寿,本王不想跟你计较。但你记住了,季雪是本王和蓝月公主的朋友,你要是下次还敢欺负她,本王不会善罢甘休。” 高煜琦的一番警告,令香巧的脸色顷刻间煞白,唯有颤颤回道:“多谢王爷高抬贵手,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高煜琦冷眼以待,沉声回了句,“去吧,好好伺候太后,做好本分的事。” 香巧头也不敢抬,连连应下,“是,奴婢紧遵王爷教诲,奴婢告退。”说罢,怯怯地却行退下。 我满手是泥,刚刚淬不及防地跌到高煜琦胸膛,慌张之下还一手抓上他的衣服。现在看去,只见他的朝服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他今日这么早就来怡心殿,想来是给太后请安后,等下还得去上早朝。 我指了指他身上被弄脏的地方,不好意思道:“王爷的衣服被我弄脏了,这该怎么办呢?” 高煜琦温温一笑,口气尽是揶揄,“你刚刚不是还说泥既干净又纯洁,是大自然的宝贝吗!又怎么会是脏东西呢?” 我撇了撇嘴,叹道:“我是指泥土是孕育植物的宝贝,但总也不能粘在衣服上不去管它。再说等下王爷还要去上早朝,这样子岂不招人笑话。” 高煜琦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不以为然地笑道:“再回王府去换就来不及了。索性不去管它就行。” 盯着他身上的泥,我微微皱眉,毕竟是被我弄脏的,起码也要帮他擦掉吧。我温言道:“王爷,你可否等一下,我去拿块干净的布帮你把它擦掉。” 高煜琦微微一笑,朝我点点头。 我洗净双手,火速取来了块干净的布。就在高煜琦身上弄脏的地方,认真地擦了起来。怕他等不急,边擦边道:“王爷,很快就好了。” 高煜琦缄默不语,低头望着我,神情很是专注。 我突然感觉到他直直的目光,故作打趣地问,“怎么了王爷,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高煜琦温温而笑,伸手就抚上我的脸颊,边擦边笑道:“你看你脸上都是泥巴,简直就像只小花猫。” 触到他指间的温度,我的表情顿时一滞,有些尴尬地愣在那里。 真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另一位大人物也突然出现。随着一声尖细的叫驾声,“皇上驾到。”高释玄已朝我们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霍青、步云和几位公公。 我着实吓了一跳,我此刻与高煜琦的样子,落在他人眼里多少有些暧昧不明。我即刻退后一步,和高煜琦保持距离。 高煜琦的手还举在半空,望着我退却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摇头一笑,又恢复了温文尔雅。 此时高释玄已至眼前,他冷冽的俊脸,平静无波,锐利的眸光,缓缓扫过我俩。 ***************************************** 不要走开哦,稍后还有一更。 寿宴1 此时高释玄已至眼前,他冷冽的俊脸,平静无波,锐利的眸光,缓缓扫过我俩。悫鹉琻晓 我和高煜琦纷纷行礼。 “臣弟,参见皇兄。” “奴婢,参见皇上。” 高释玄的声音冷冷清清,难辨喜怒,“免礼。旄” 我站正了身子。但觉两道炯炯目光,落在头顶,令我莫名不适。 高释玄瞅我一瞬,转而低头望向一旁的花苗,却不温不火问来,“这是什么花?” 我先是一愣,没想他竟会关心起我的花苗。随即便耐心解答起来,“这是太阳花,等到以后花开,就会有很多颜色,连成一片会很漂亮。嵬” 高释玄好似挺感兴趣,又问,“会有什么颜色?” 我莞尔笑道:“有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白的,好多好多。” 高释玄侧目瞅我一眼,淡然道:“那改天你给朕的正轩宫也种上一些。” 我眨了眨眸子,呆呆望着他,瞧见他此刻平静的俊脸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木木福身应下,“是,奴婢遵旨。” 高释玄这才转而望向高煜琦,“煜琦,今日也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吧!” 高煜琦微微笑答,“臣弟有些时日没来怡心殿了,今日是母后的五十大寿,便来看看她老人家。” 高释玄点头,沉声道:“那就同朕一起去吧。” 高煜琦颔首应下。 待高释玄、高煜琦等人走后,我轻声吁气,幸好他刚刚没有拿我和高煜琦做文章。想到他让我去他的正轩宫种太阳花,我无奈扯了扯嘴角。重新拿来花籽,在泥土上撒上一些。 太后的寿宴放在晚上。下午开始,香巧就开始给太后换上晚宴的盛装。我来到古代的时间不长,以前身为郡主都靠寻桃给梳妆,故而,我只会自己梳些简单的发誓,太过复杂的根本不行。我陪在旁边只是给香巧做做下手而已。 香巧经过了早上的事情,明显收敛了许多,但冷淡的态度还是显而易见。我倒无所谓,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今日是太后的五十大寿,怡心殿人人都很高兴,但唯独太后自己格外沉静,有时眉宇间深锁着的忧愁,那份忧愁似乎几经岁月的沉淀,浓得几乎化不开。 太后虽已年满五十,但在香巧的一番精心打扮下,依然雍容华贵,气质超然。我与香巧不由衷心称赞。但她却只是淡淡轻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太后穿戴完毕之后,却坚持要到佛堂念经。香巧要留下来收拾寝殿,我则负责陪同太后前去佛堂。 一路太后走得很急,似乎比平时都迫切要快些到佛堂。我不清楚她今日的反常是为了什么,但个人有个人的*,我不方便询问太多,何况她的身份还是太后。我便默默跟随其后。 来到佛堂,就如往常一样。太后一人进去念经,我则在外守候。有时我都佩服太后对佛学的热衷,无论刮风下雨,她都天天坚持不懈。 只是今日,太后进去不久后,我便听到佛堂里传来隐隐的哭声。我心底一阵疑狐,佛堂里除了太后别无他人,是太后在哭吗? 出于保护太后的责任,我轻轻敲了敲佛堂的门,“太后,太后,太后……” 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答。我心中顿时一紧,生怕太后有个意外,推开了门就闯了进去。只见太后跪倒在佛祖面前,低低哭泣,模样甚是凄惨。 太后平时都是慈眉善目,清净淡然,我从没见过太后如此落魄的模样。我尴尬地愣在当场,不知该进去还是该退出来。 太后朝我微微侧目。我瞧见太后哭红的双眸,有些心生不忍,毕竟太后平时对我很是宽容,在我心里,她是太后,更是长辈。我快步过去,蹲在她面前,关切地问,“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闭了闭眸子,哀叹道:“哀家有罪!” 我满脸惊讶,随即想到,她定是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心中必然有放不下的心结,安慰道:“太后谁不会犯错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在奴婢眼里,太后是位心慈念善之人。” 太后闻言,又是一阵涓涓泪水,连连摇头,抽噎着声音满是哀伤,“哀家……不会原谅自己,哀家……才是自食恶果……” 她此刻的情绪极为低落,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为好。人总是有悲伤脆弱的时候,人总是要有发泄情绪的时候,哪怕她是权高于顶的太后。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劝什么都没用,我蹲在一旁默默守候。 太后伤痛悲泣了良久,最后缓缓开口,声音空旷而虚无,“也许是哀家年纪大了,这几日,时常想起从前,想起哀家的那个孩子。曾经哀家也怀过一个孩子,但可惜只有六个多月,他就死了,他都没有来到人世间看上一眼,就那么去了。是哀家没有保护好他,是哀家对不起他。所以上天就惩罚哀家,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话忧未了,又是泪流满面。 我只知道太后没有子嗣,从不曾想过她也曾经怀过孩子。而且还是六个多月,虽然我没有怀孕的经历,但多少也知道,六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成形,而且还会胎动。当你刚刚感受到生命的神奇,感受到作为母亲的喜悦,那个小生命就那么离你而去了,我想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太后的经历,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母亲最最悲痛的事情。令人闻之怅然不已,我有些深深动容。看到她哭得有些颤抖的身子,我紧紧抱住了她,想让她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太后毕竟是饱经沧桑风雨,一通大哭过后,就很快平静了下来。最后擦了擦眼泪,推开了我,淡淡道:“也许这都是上天注定,老天给了哀家荣耀,却剥脱了哀家做母亲的权利。” 我宽慰道:“太后,往事谁都改变不了,凡事还是要往前看。” 太后浅浅叹道:“也该走了,晚上还有寿宴,不能让大家等哀家一人。” 我点点头,扶她起来,跨出佛堂赶回怡心殿。一路上望着她的背影,只感觉多了几分萧条寂寞之色。 回到了怡心殿,香巧见到太后的神色也是微微一愣,瞧见我与太后谁都没有多说什么,便知趣地替太后重新梳洗了一番。 待太后整理妥当,她也已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将伤痛的往事深深埋在心底。我也暗暗松一口气,跟着高兴起来。 我故作神秘笑着道来,“太后,今晚的寿宴,蓝月可精心准备了一个压轴好戏,到时保证让太后笑翻了天。” 太后慧心一笑道:“哦,蓝月这丫头还能表演什么呢?” 我莞尔笑道:“到时太后就知道了,不过蓝月可是花了好几天时间准备的。” 太后笑而颔首。 再过了片刻,快至掌灯时分,太后的寿宴也即将开始。太后在我与香巧以及徐公公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今晚设宴的广陵殿。 广陵殿是皇宫中举办各大盛宴的地方,气势挥宏,雄伟开阔。殿内檀木为栋,盘龙为柱,白玉铺地,雕梁绣柱,富丽堂皇。此刻的广陵殿早已灯火通明,在灯光的照耀下,殿内更为金壁辉煌。 随着太后的跨入,尖细的叫驾声也同时响起,“太后驾到——。” 殿内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行礼,“参见太后。” 我作为太后的贴身宫女,低头紧随在太后身后,这样隆重的场面,令我也着实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 我眸光悄悄往左右一瞥,今日参加宴席的人不仅有宫内的嫔妃公主,还有不少朝中大臣。他们的座席位置,与那日在属国时的宴会无异,均是按男女来划分的。左边是身袭朝服的王公大臣,右边是锦衣华服、争相斗艳的女眷们。 大殿正中央高高在上的位置,便是龙椅,此刻还虚位以待。龙椅的下端,依次摆放着两个座席,其中一个靠外的座席上,正是皇后吕燕晴。另一个正空着的座席,自然便是太后的宝座。 今日皇后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头戴隆重的鎏金双凤钗,可谓是盛装出席。在一番精致华贵的妆容下,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尊贵姿态尽显无余。 太后笑意满盈,优雅入座,“众卿家平生。” 众人齐声答礼,“谢太后。”而后纷纷入座。 我与香巧则站在太后左右。幸好我站在右端,无形中隔开了皇后和冬莲,再一次,避免了正面接触。 ********** 寿宴2 我与香巧则站在太后左右。悫鹉琻晓幸好我站在右端,无形中隔开了皇后和冬莲,再一次,避免了正面接触。 由于高释玄还未到场,寿宴自然无法正式开始。众人便开始攀谈起来。我的眸光穿过右边的女眷们,寻找蓝月的身影,今日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不知等下的压轴表演,她是否准备妥当。 只见她正好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她的目光也正落在我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瞧见她此刻轻松的模样,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蓝月的身旁则是高紫安,高紫安正朝我含笑点头,我也便自然而然地笑脸相回。 想着如此盛大的寿宴,身为辅国大将军的严洛维必定参加。便在左边大臣的人群中,寻找着他的面孔。果见他身坐其中,正与驸马笑而攀谈旄。 我望向他的瞬间,他的目光也正巧投在我的身上。自从上次公主府一别,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他了,能在这里碰上,我也很是高兴,朝他嫣然一笑。 严洛维则朝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笑,满杯而饮。不禁让我回想起,当初夏孜珩来军营接我时,高释玄特为我们设立的饯别之酒。当时我为能逃出高释玄的控制,而高兴不已。但谁会料想,兜兜转转半年之后,我却还是来到高释玄的皇宫,而且我为宫女,他为帝。 严洛维旁边的驸马,亦也学着严洛维,朝我举杯饮酒。我则礼貌地回之一笑嶝。 刚要收回目光,不经意间一瞥,便撞到左边为首而座的高煜琦,只见他朝我温温而笑。我也朝他莞尔一笑,算作回礼。 高煜琦的身旁正是公孙测,他们两人刚刚正在攀谈,公孙测自然注意到了高煜琦的动作,也循着高煜琦的目光,朝我投来盈盈笑意。我则朝他点头微笑,以示敬意。 一圈招呼打下来,我不禁暗暗撇嘴。自己来到菱国时日不长,而且还仅仅身为一名言轻位卑的宫女,竟然相识了不少身居要职的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比之在属国当郡主之时,自己的交际明显广了很多,也算好事一件吧! 正当我暗喜之时,一声尖细的叫驾声顿时划响整个大殿,“皇上驾到。”高释玄举步走入大殿。 除了太后之外,殿中众人全部行叩拜之礼。一番大礼过后,高释玄已高高就坐于龙椅之上。 今日高释玄身袭玄黑龙袍,龙袍通身绣有九条金龙,龙纹之间,则绣以五彩云纹、蝙蝠纹、十二章纹等吉祥图案。 今日的他接受万人朝拜,冷傲的姿态,尽显帝王之霸气。他的眸光环扫过众人,不疾不徐,缓缓开口,“今日乃太后五十大寿,众卿不必拘礼,开怀畅饮。” 众人一片齐声,“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释玄随之朝太后举杯,轻笑道:“母后,今日朕的第一杯酒,要敬母后,祝愿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罢,便满杯饮下。 太后慈笑道:“多谢皇上,皇上有心了。”说罢,也举起酒杯,掩面而饮。 寿宴的气氛顿时拉开序幕,随着音乐欢快的响起,为太后祝寿的红衣舞姬们鱼贯而入,在殿中央翩翩起舞。红色的身影顿然渲染出了喜庆的味道。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皇宫盛宴,虽然眼下只是位宫女,但宫女有宫女的好处啊!以我现在站立的位置,大殿的歌舞正好一览无余。 我怡然自得地站着欣赏歌舞。想着等下蓝月的小品一上,不知在座的各位老古董,会笑成什么样子。思及此,不禁自顾自低笑。 突然感觉有道炯炯目光朝我投来,那个位置,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我怎么忘了,我现在所站的位置,离高释玄正好最近。我悄悄瞥他一眼,只见他朝我投来一抹兴味的眸光。 我迅速收回目光,现在可是寿宴之上,我可不想和他当众玩眉眼游戏。微微侧了侧身子,刻意地撇开脸,尽量忽视他的注视。 可再次欣赏歌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有先前的专注了。我只觉如芒刺背。 随着音乐淡淡散去,红衣舞姬们在殿中央化身为一个大型的‘寿’字,一段精彩的群舞也告一段落。太后大赞不已,纷纷赏赐了各位舞姬。 接下来的节目则是一段独舞,配奏的音乐十分轻柔,犹如泉水潺潺响起,令人洋洋盈耳。只见一位身袭绿色舞衣的妙龄女子,面蒙轻纱,衣带飘飘,纤腰摆柳,翩然而止。令众人眼前一亮。 她随着音律的起伏翩翩曼舞,罗裙飘摇,趋步生姿,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众人都十分沉静地欣赏她的美妙舞姿,我也不例外,不禁会想,如此曼妙身姿下究竟是怎样一张绝世容颜。 突然想到高释玄,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为这份娇美倾心,也许明日的皇宫又该多出一位宠妃了。 我偷偷地回眸睨他一眼,却不料,正巧对上他一双深沉的眸子。四眸相对的瞬间,他却好似了然的朝我邪邪一笑。 我顿时懊恼到不行,后悔自己为何要如此八卦。有些赧颜,急速收回目光,继续欣赏那女子跳舞。 只见那女子纤腰一摆,玉身翩然旋转,襟飘带舞,轻柔飘逸。最后她不着声色地取下蒙面轻纱,以无限婀娜之姿,面朝高释玄,回眸嫣然而笑。 与此同时,我也瞧清了那女子的玉貌。令我微微一愣,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贤妃。同时殿中便有人发出轻声的赞叹声。 我不禁回眸再次望向高释玄,只见他这次移开了目光,落在了殿中央的贤妃身上,轻轻而笑,赞道:“贤妃果然身轻如燕,舞姿秀美不凡!” 高释玄的眼神却毫无惊奇之色,他应该早就认出了跳舞的女子便是贤妃。毕竟是自己的宠妃,看来还是有相当的默契的。 贤妃柔柔的声音清脆悦耳,“臣妾多谢皇上夸赞。”转而她又面朝太后,柔声说道:“臣妾祝愿太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后满面慈色,微微笑道:“贤妃的舞姿,哀家今日可是大开眼界啊!” 贤妃莞尔一笑,乖巧的模样惹人怜爱,“臣妾多谢太后夸赞。”随即她朝着高释玄、太后福身行礼,“臣妾先行退下了。” 高释玄略略颔首,“退下吧。” 我偷偷睨了眼太后旁边的皇后,却发现她的双手在桌底暗暗捏成了拳,眸中也闪过一丝嫉妒之色。看来,完全的将贤妃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贤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在退下之时,得意地瞥了一眼皇后。气得皇后有些微微变色。 两段歌舞之后,殿中则响起了清丽悠扬的琴声,婉转连绵,如高深流水,不绝如缕。众人在悦耳的琴声中,低声攀谈,把酒言欢,气氛轻松愉悦。 欢快的时光匆匆而过,殿外已经夜色低迷,慢慢也迎来了寿宴的尾声。也是该蓝月出场的时候到了。我有些期待。 殿内的音乐缓缓停下,只见蓝月女扮男装,肩背行囊,手持折扇,化身为一位翩翩公子。身后则跟着这次一同排练的宫女和公公。三人均是男装,大步走至大殿中央,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目,纷纷窃窃私语,不知道蓝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蓝月朝高释玄和太后行了个礼,笑道:“皇兄、母后,蓝月今日要为母后表演一段小品。” 太后喜笑颜开,“你这丫头,瞧这身打扮,哀家倒要好好看看,到底要表演什么?” 蓝月双手作揖,故作沉声道:“是,蓝月遵旨。” 她的这一动作,引来众人的笑声。她偷偷朝我调皮一笑。 接下来,则是蓝月排练了两日的喜剧小品登场。小品的内容大致是说,一位深闺女子逃离家中,上京赶考的有趣故事。这位女子就是蓝月所饰。她到了京城,遇上的监考官,尽然也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下,搞笑的事情,就撞到了一起,连连发生。这位监考官则是宫女所饰。 蓝月在途中,遇到了一位男子,正好与蓝月一同上京赶考。这位男子却是位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考试途中,连连抄写蓝月的文章,却碍于那位监考官在场,又抄不全,断断续续的文章,由那位监考官当众宣读出来,简直就是爆料惊天的笑话。这位男子则是由那位公公所饰。 最后,蓝月和那名男子,均都落榜,各自返回家中。蓝月在途中,却再次遇到监考官,原来那位监考官也被辞退回家。两人一番交谈,才知竟然还是老乡,最终一同潸然回乡。 当蓝月演绎过程当中,殿中的气氛十分高涨,连连发出爆笑声,连那些年过半百的朝中老臣都偷笑不已。太后更是忍俊不禁。 寿宴3 当蓝月演绎过程当中,殿中的气氛十分高涨,连连发出爆笑声,连那些年过半百的朝中老臣都偷笑不已。悫鹉琻晓太后更是忍俊不禁。 我突然很想知道,高释玄是否也会因搞笑情节而爆笑不已,偷偷瞧他一眼。只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抿成一抹好看的弧度。在我望向他的霎那,他敏锐地洞察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悠悠看来。 我突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迅速收回眸光,撇开了脸,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蓝月的表演。 蓝月的演绎很是精彩,可谓是从好奇中开始,笑声中结束。 太后大笑后说道:“你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什么都被你想的出来。旄” 高煜琦温温笑道:“蓝月,以前只知你贪玩好事,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幽默的本事!” 蓝月是个爽快的直肠子,眸光笑盈盈地看着我,刚想开口,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殿中有皇后、贤妃等嫉妒心极重的人在场,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没事惹事。蓝月是公主,不会和她们有利益上的冲突嶝。 蓝月最终会意,朝我偷偷地邪邪一笑。朝高煜琦说道:“三哥,其实也不是蓝月原创,蓝月也是从一本书中看来的故事,觉得有趣,就搬过来演给大家看了。” 高煜琦哑然失笑道:“你这丫头喜欢看书,倒也是件奇事了。” 殿中有几人了解蓝月的,纷纷都窃笑不已。 蓝月耸耸肩,满不在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朝她莞尔一笑,蓝月洒脱的性子,分外的可爱。 到了这里,今晚的寿宴可谓举办的十分成功。大家都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太后也一扫白天的阴郁,笑得合不拢嘴。 但往往有时,悲剧就在过于高兴之时悄然而至,令人防不胜防。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之时,殿外突然就闯入了一人。而此人的到来,令众人都微微一愣。 我则更是疑狐,这是高释玄的皇宫,他高释玄是什么人,怎会随便允许外人闯入。 只见来人身形修长挺拔,秀眉明眸,英俊非凡,洒脱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然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情,此刻却带着一股浓浓恨意,眸中迸发寒气,明显来者不善。 在场人中,只有蓝月的神色变化最快,先是愣怔,而后满心欢愉,最后是不敢置信。快步走近来人身边,亲切说道:“四哥,真的是你回来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来人正是蓝月说起的礼亲王高天凌,也正是蓝月的龙凤胎哥哥。也难怪,除了是他,谁还能自由出入皇宫,又没有得到允许就闯入广陵殿呢?但今夜他的突然出现,绝非是平白无故。 高天凌望向蓝月的神情是格外温柔,沉沉点头。随即,他面朝龙椅,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臣弟,参见皇兄。” 高释玄的眸光锐利锋芒,深深打量眼前的高天凌,浑厚的声音续而响起,“凌儿,免礼。” 高天凌躬身答礼,“多谢皇兄。” 只见高释玄开口道:“凌儿,今日恰巧是母后的五十大寿,你离京出游一年多,也该先给母后请个安。” 高天凌闻言,愤愤瞥向太后,目光汹汹,冷哼一声道:“皇兄,臣弟是绝不可能给她请安,臣弟的母妃早就死了,而且就是被她害死的,她是杀人凶手,她根本就不配当太后。臣弟今日回来,就是要揭露她的丑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的太后究竟是怎么样的嘴脸。” 这一爆料,犹如平地起雷。殿中众人均是面面相嘘,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最大奇闻。一个许久未归的王爷,在太后五十寿辰快圆满结束之时,突然神秘出现,并且当众指控太后是杀害他母妃的杀人凶手。而且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绝非只是空穴来风。 谁都料想不到,今日的寿辰会是如此结局。连一向运筹帷幄的高释玄都是微微皱起眉。 当然,现场之中反应最为强烈的,自然莫属太后。太后的身子明显颤抖,方才的慈眉善目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惶恐,歇斯底里地连连吼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眼前一切高释玄冷眼以待,瞧见俩方模样,高释玄沉声道:“凌儿,你公然说太后杀了你母妃,可有证据?” 一旁的蓝月早就傻眼,也许她的心情最为复杂。太后可以说是她童年的养母。且据蓝月自己所说,太后还非常宠爱于她,她为了给太后祝寿,还特意精心准备了小品节目。 然刚刚美好的一切都还在眼前,下一刻,自己日思夜想的龙凤胎哥哥却突然出现。竟站出来指控自己的养母,就是害死自己亲身母亲的凶手。 她一下子无法接受,顿时慌乱地哭了起来,疾步至高天凌面前,扯起他袖子,哭道:“四哥,你是说母后杀了我们的母妃吗?可是母后平时真的对我很好啊!” 望向蓝月的目光,高天凌满含心疼,“蓝月,你以后都不要叫她母后了,她是我们的仇人,她对你好,那都是假的。” 蓝月闻言,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哭喊道:“那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无法接受的事实,令她一下子瘫坐到大殿中央。 左边为首而坐的高煜琦,见蓝月情绪激动,起身疾步而至,一把扶起她,揽在自己怀里。 转而朝高天凌轻声质问,“凌儿,你为何突然说太后杀了你母妃?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可知今日是太后的寿辰。” 高天凌的目光淡淡瞅了眼高煜琦,转而又面朝龙椅上的高释玄,言辞凿凿,“皇兄、三哥,凌儿在你们眼中年纪尚小,也许是个不务正业的浪子,但凌儿这一年多出门在外,绝非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寻找当年伺候凌儿母妃的宫女含香。 父皇将凌儿和蓝月交给太后抚养,凌儿以前从未怀疑过太后。直至一年前,凌儿无意中看到太后和胡嬷嬷在房中窃窃私语,当时是出于好奇贪玩,就躲起来偷听,却不料,她们竟然说的就是当然害死我母妃的事情。 当时,我就跑去告述父皇,父皇却始终不信,说空口无凭。故此,我突然就想到已经离宫的宫女含香,我当下就向父皇提出要去寻找含香的下落,还我母妃一个公道。 父皇一开始还很犹豫,最后还是放我出京。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前不久,被凌儿找到了含香。在一番细细盘问之下,证实了太后就是当年推我母妃下水的凶手。只可惜,父皇却不在了,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说罢,眸中聚起氤氲,突然就跪倒在大殿之中,朝高释玄正色道:“皇兄要替凌儿和蓝月做主,不能让我母妃死的不明不白。” 高释玄闻言,眯起了眸,默一瞬,沉声问来,“那含香人在哪里?”瞧见高天凌跪倒在地,随后又道,“凌儿你先起来说话。” 高天凌恭敬应下,“是。”随即起身回道:“皇兄,含香随臣弟一同进宫,现在就在广陵殿外。” 太后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高声道:“凌儿,你说你找到了含香,好啊,太好了。哈哈哈……” 太后的狂笑令众人莫名,神色均千变万化起来。 我的心情格外复杂,脑海皆是太后今日下午的话。 “哀家有罪。” “哀家……不会原谅自己,哀家……才是自食恶果……”, 想起她流掉的孩子,想起她流泪哀伤凄婉的神情,我总觉得,在这几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徐公公毕竟常年伺候在太后身边,瞧见太后如此失态,湿润了双眸,满面忧色。唯有蹲下身子,陪在太后身旁,“太后,太后……” 我和香巧相视一眼,沉默地守在太后身边。这是我与她自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默契。 高天凌冷冷笑道:“怎么,我找到了含香,太后害怕了,害怕我们将事实公布于众吗?” 太后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大笑,好似真的疯了一样。 我见到太后如此模样,心中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不禁想起初见她时的情形,那时的她满口佛学禅理。好似一个看透人间世事的隐者。 高天凌满脸鄙视,冷哼一声,便命人将含香带上了大殿。 含香也是位年过半百的妇人,她跪在大殿中央,先是给高高在上的高释玄行礼。 高释玄鹰眸一眯,当下便沉声问来,“含香,你是当年礼亲王和蓝月公主生母菊妃的丫鬟,那你可否知道菊妃是为何而死?” 某人还会心疼 高释玄鹰眸一眯,当下沉声问来,“含香,你是当年礼亲王和蓝月公主生母菊妃的丫鬟,那你可否知道菊妃是为何而死?” 含香沉沉点头,说道:“当时后宫之中,人人只知道菊妃娘娘是失足在水中溺死。悫鹉琻晓但奴婢清楚其中原因,菊妃娘娘其实就是被当今的太后推下水的。” 含香此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殿中众人纷纷私语起来。 我也是心中一沉,虽然早就知道太后必定有深得解不开的心结,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杀害蓝月母妃的凶手。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蓝月声泪俱下,“含香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是她害死了我的母妃。旄” 含香肯定回道:“蓝月公主,太后害死菊妃娘娘,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不敢乱说。” 众人唏嘘声中,高释玄突然反问,威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含香,既是你亲眼所见,为何当时不告述先帝,而要到现在才说出真相?” 许是被高释玄的威严所慑,含香垂首小心回道:“回皇上,当时奴婢是不敢说,因为当时的太后威胁奴婢,如果奴婢敢多嘴多舌,就要杀死奴婢。嶷” 而狂笑不已的太后闻言,突然停下笑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徐公公欲想站身扶她,却被太后一把推倒在地。 我瞧见太后颤颤巍巍的单薄背影,终究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护在她的身旁。 香巧则瞥我一眼,站在原地没动。香巧的这一眼,其实极为复杂,许是认为太后大势已去,不想再趟这趟浑水。又许是认为有我在太后身旁,正好分解她当前的任务。 我没空理会香巧的心情,一心只担心接下来太后的反应。 而此刻太后的动作,无疑成了殿中所有人的焦点。我只觉众人目光如潮。 太后踉跄走至殿中,我则幽幽跟随其后。 太后目光愤愤地瞪向跪倒在地的含香,一伸手就颤颤指向她,怒道:“哀家当时是威胁了你。但事情除了这些,还远远不止。” 含香毫无惧色,抬头便迎上太后,目光冰冷,满是恨意,“太后既然自己承认了当时威胁奴婢,那太后就是承认了当时害死菊妃娘娘的事实。” 高天凌一个冷眼扫向太后,冷声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蓝月早已哭得泪眼模糊,挣开了高煜琦,走至太后面前,目光幽幽望向太后,“真的是你杀害了我的母妃,那你为何又要领养我和四哥呢?这也太可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么的残忍。” 太后环扫一圈眼前人,泪流满面,却冷声而笑。面上神色复杂,最后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平静地缓缓道来,“蓝月、凌儿,是哀家将菊妃推下了水,这是哀家这一生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但菊妃却也给哀家几乎带来了灭顶之灾,让哀家这一辈子都痛不欲生。 当年,哀家和菊妃是同届选入宫中的秀女,也同时被先帝封为妃子。但菊妃却很快怀上了孩子,而哀家却毫无动静。当时的皇后十分嫉恨别的妃子怀孕,怕动摇她和太子的地位。她知道哀家和菊妃交往甚密,就来找哀家,利诱威胁,让哀家把菊妃的安胎药偷偷换成是打胎药。 哀家当时十分矛盾,也十分惧怕。既不敢得罪了当时的皇后,又不想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当时的皇后却准备好了打胎药,逼着哀家送过去。但最终,哀家装作故意打翻了那碗药。菊妃才没有喝下那碗打胎药。 整件事菊妃并不知情,后来还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很招先帝喜爱。哀家却因这件事情得罪了当时的皇后,遭到了皇后的陷害,被打入冷宫整整五年。 最后,蒙先帝恩典,念旧情,这才将哀家从冷宫里放了出来。后来,哀家也怀上了孩子。但当时的皇后却对哀家一直怀恨在心,不知道她是怎么唆使了菊妃。 有一天,菊妃约哀家单独在湖边的小亭子喝茶叙旧,当时哀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却不料,菊妃的茶中竟放入了打胎药,哀家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身子不对。当下就怀疑是菊妃在茶中动了手脚,两人争吵了起来。 菊妃最终承认她是向我来报当年的仇恨。哀家告述菊妃,是菊妃误会了哀家。但菊妃却始终不信,哀家当时十分气愤,一怒之下,将菊妃推下了水。 菊妃不懂水性,周边又没有他人在场,菊妃很快就淹死了。等所有人来,我的身子已经流血不止,昏倒在岸边。当时的我就只剩半口气,胎死腹中,先帝也十分痛心。我怕先帝怪罪我将菊妃推下了水,便对先帝撒下了弥天大谎,说菊妃是自己失足滑落,我为了救菊妃,而动了胎气。先帝深信不疑,对此事也就不再多问。 哀家也在经过了这次重创后,剥夺了哀家这一生生孩子的权利。哀家原本是恨,恨皇后,也恨菊妃,天天噩梦连连。但有一天,看到当时八岁的蓝月哭肿的小脸。突然觉得,其实菊妃也挺可怜,丢下了两个孤单的孩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也是罪人,自己也对不起菊妃。所以请求了先帝,抚养你们俩,想补偿你们俩。”话说于此,太后闭上双眸,默默流泪不止。 而此刻最为激动的莫属高天凌。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厉声问道:“你胡说,你是说是我母妃害你在先,你才将我母妃推下了水?” 瞧见高天凌吃惊的样子,想他对于此事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蓝月哭得连连摇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记得她曾告述我,她的母妃是那么温柔善良,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母妃也曾经要害他人的丑陋行为。我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说,一下子实难接受。 只见太后幽幽点头,转而望向含香,问道:“含香,哀家所言,可有虚假?” 含香却冷哼一声,嗤之以鼻,愤愤道:“你后面说的是不假。但当年的打胎药,你可知道其实是菊妃娘娘早就察觉到了端倪,才故意拖延时间,故意让你自己心虚,故意逼迫你自己打翻药碗的。 你两次要害菊妃娘娘,菊妃娘娘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难道忘了,当时你还狠狠威胁奴婢,如果奴婢敢说出实情,你不仅要杀了奴婢,还要将当时只有八岁的王爷和蓝月公主一起杀死。奴婢自己不怕死,但想到当时的王爷和蓝月公主还那么小,奴婢这才选择出宫,远走他乡。” 闻言,太后坦然承认,边哭边吼,情绪异常激动,“没错,哀家当时是这样威胁了你,那是因为当时哀家恨,哀家实在无法接受,六个月的胎儿死在腹中,哀家今生不能再生育的事实。你口口声声说哀家害死了菊妃,但哀家的孩子呢?难道哀家怀的孩子就不是生命了吗?难道哀家的孩子就不是菊妃亲手害死的吗?” 含香愤怒喝道:“是你要害菊妃娘娘在先,你就怪不得菊妃娘娘。菊妃娘娘的命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就要偿命。你凭什么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你凭什么当上太后,像你这种人早就该死了,早就该下地狱了。我活着就是要看你下地狱,替菊妃娘娘报仇。” 含香越说越激动,只见她倏地站起身,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一把匕首,当下就朝太后刺来。 由于我离太后最近,我看得清清楚楚。含香估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一刀,直直对准太后的胸口。太后根本毫无防备,眼看就要刺到太后的身子。 情急之下,我用力一把推开太后,而那一刀刺过来的速度太猛,还是刺伤了我的手臂。 一阵又痛又麻的感觉即刻蔓延开来,低头一看,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鲜血还是顿时染红了衣袖。太后则躲过了一劫,同时倒在地上。 正当我暗暗抽痛之际,高煜琦迅速揽过我的身子,低头就问,“要不要紧?” 我感激地摇了摇头,“没事。”一扭头就瞧见含香又向太后刺去,我推开了高煜琦,急切道:“快,快去阻止含香。” 我知道此刻站在大殿中央的几人,也只有高煜琦有能力会阻止含香。 高天凌是巴不得太后早点死,根本不会出手。而蓝月她也不懂武功,何况此刻已经哭得自顾不暇。 高煜琦略一颔首,便与含香交起手来。但令人惊奇的是,含香竟然是位练家子,而且还着实有两下子。 方才由于太后与含香两人激烈争执,殿中众人都沉静不已,竖耳倾听。连高释玄都默声不语,冷眼以待。 现在随着含香的举刀刺杀,紧接又与高煜琦陷入打斗之中。殿中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伴随着声声尖叫,已是人心惶惶。 高释玄当机立断,即刻下令,吩咐身旁的霍青与步云联合禁军,先遣散殿中的朝中大臣及后宫女眷,以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不多时,众人如潮退去。殿中顿时清净不少。只剩下我、太后、蓝月、高天凌和正在打斗中的高煜琦和含香,还有就是高释玄特意留下来的公孙测。 高释玄仍然高坐于龙椅之上静观其变。霍青与步云则已折回,分别站于高释玄的两侧。但双眸紧紧盯着殿中打斗中的两人,好似就在等高释玄的一声令下,他们便随时上阵。 而此刻,公孙测悄悄走至我身边,轻声笑道:“小丫头,赶紧把手给老夫看看。” 我环顾眼前,高煜琦与含香正在激烈打斗。高天凌则含恨地望着倒地的太后,态度明显对立,神情却复杂的有些游离。 太后整个人如虚脱般,呆呆坐在地上。 蓝月掩面哭泣伤心不已。 眼前的情景实在不适合我优哉游哉地包扎伤口,虽然伤口又痛又麻,但我清楚毕竟只是皮外伤,何况我的身份还是位宫女。我感激道:“多谢公孙大人,我不碍事的,皮外小伤而已。” 公孙测却不依不饶,非要我替我包扎,他偷睨了眼高释玄,揶揄道:“小丫头,皮外小伤也是伤,何况你若不让老夫给你上药,某人要责怪老夫不说,最重要的就是某人还会心疼的。” 我很是一愣,不想公孙侧竟会拿我说起玩笑。我自然清楚公孙测所说的某人是指谁。但想到今日贤妃跳舞,高释玄那种默契的眼神。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态度明显不信也不屑。 公孙测则意味深长地瞅我一眼,轻轻一笑,继续揶揄道:“小丫头,你可千万不要不信。不然这么晚了,还偏要让老夫留下来做什么?一个含香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出手都绰绰有余。留老夫下来,不就是因为你受了伤吗?这还不是心疼你啊!” 听闻公孙测如此说来,心中还是莫名一暖。我小心地挽起袖子,只见伤口已经有些变黑,不知为何痛楚的感觉少了几分,发麻的感觉剧增。当下一种不好的直觉油然而生,我微微皱眉,把手伸到了公孙测面前。 公孙测感觉到我的异样。托住我的手臂急切一看,一见之下,低头就嗅了嗅伤口上的血,突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不好,含香的匕首上有剧毒”。话忧未了,他迅速取出银针,在我手臂的穴位上扎了几针,又封住我的胸口穴位。当下就让我躺在地上,以减少血液循环过快。 天鹰教 话忧未了,他迅速取出银针,在我手臂的穴位上扎了几针,又封住我的胸口穴位。悫鹉琻晓当下就让我躺在地上,以减少血液循环过快。 公孙测这一句,顿时震惊在场所有人。连一直低泣的蓝月,也停下来哭声。蹲到我面前,关切问道:“季雪,你要不要紧,没事吧?” 我摇摇了头,轻笑道:“现在还没事,只是手有点儿发麻。” 高天凌也闻言回神,喃喃念了句,“有剧毒?”他见蓝月如此关切的眼神,也走至于我面前,瞅我一眼,不解地问,“蓝月这丫头是谁?” 蓝月幽幽抬头,“她叫季雪,是我最好的朋友。旄” 高天凌朝我投来疑狐的眼神,“那她刚刚为何还要救太后?” 蓝月叹道:“她现在是太后的宫女。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慢慢告述你。” 高天凌略略点头,好奇地打量起我来。我则冲他浅浅一笑嶷。 三言两语间,高释玄已从龙椅上大步走了过来,脚步落在我身旁,随后蹲下身子。 我刚想开口,只听他幽幽说道:“躺着别动。”他的眸光冷凝,小心地拿起我的手臂仔细瞅了片刻,侧目冲着公孙测问道:“她怎么样?这是什么毒?” 公孙测正色道:“回皇上,这种毒名叫百冰散,无色无味,毒性开始并不明显,但一旦扩散,就一发不可收拾。老臣也只是暂时封住她手臂上的穴道,护住了她的心脉。” 闻言,高释玄突然眯起了眸,沉静问道:“百冰散,可是与最近江湖上那个突然兴起的神秘组织有关。” 公孙测沉色点头,“没错,那个神秘组织就是惯用百冰散。” 高释玄复而低头,望着我目光幽深,沉声问道:“公孙,可有解药?” 公孙测略略皱眉,据说答道:“现在老臣没有,要待老臣回去好好研究。不过最快的办法还是从含香的身上找解药。下此毒的人,必定会带解药。” 高释玄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复杂,温言道:“你放心,朕会替你找到解药的。” 他眸底的关切,肯定的口吻。不知为何,此刻就是令我莫名心安。我朝他莞尔一笑,无言点头。 高释玄轻轻放下我的手臂,站起身。冷眼望着高天凌,眸光森然,冷声道:“凌儿,你今日之事太过鲁莽。事情自己都没有完全搞清,就当众弄得个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你现在自己去阻止含香,朕不出手,就是要给你留点余地,让含香交出解药。” 高天凌眉宇紧锁,神色中不免有些惊讶。想来他对含香的底细也不是十分知情。在听到了高释玄和公孙测的对话之后,他多少也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同时也明白高释玄的言下之意。 当下高天凌收起所有复杂的情绪,躬身应下,“是,臣弟遵旨。” 我微微侧目,就瞧见太后神情呆滞,独自坐在地上发愣,似乎眼前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毫无关系。在场除了高煜琦与含香在打斗,几乎所有人都统统围在我的身边,没有一人去理睬她。她是显得如此落寞。 想到她刚刚所坦言的往事,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而已。今日又是她五十大寿,尽然落得如此收场。 我举目望向一旁的高释玄,开口唤道:“皇上——!” 高释玄循声回头,微微皱眉,关切问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平平说道:“皇上,您能不能先派人将太后送回怡心殿去,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一切,现在再待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高释玄的眸光瞥了眼太后,略略颔首。而后突然沉下脸来,冷声警告,“你现在身中剧毒,需要闭目养神,别想杂事,不要说话,听到没!” 这份霸道的温柔,令我微微一怔。我抿着嘴,乖乖点头。 身旁的蓝月则冲我微微一笑。 高释玄吩咐步云送太后回去,太后的情绪十分低靡,一声不吭,连走路都是东倒西歪,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模样。最后步云叫来了两名公公,干脆一左一右架着她走。 太后走后不久,随着一声兵器的落地声,殿内的打斗也告一段落。含香被高煜琦用剑抵住了喉口,制止在当场。 高天凌迅速捡起打飞的匕首,交到高释玄的手上。 高释玄与公孙测相视一眼,走了过去。 高天凌开口问道:“含香嬷嬷,你告述我,刚刚太后所说是真的吗?我母妃真的也给太后喝了打胎药,导致太后胎儿不保?” 含香望着高天凌的眸光是无比温柔及复杂,坦言道:“是的。当时菊妃娘娘也确实给太后喝了打胎药。” 高天凌有些挫败,低吼道:“既然如此,为何当时在宫外找到你,你不告述我?” 含香含泪,幽幽道:“菊妃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王爷可否知道,菊妃娘娘不仅是我的主子,还是我的表姐。我从小就父母双亡,投奔姨夫姨娘家,却不料姨夫不愿收留我,还是表姐替我求情,我才留了下来有口饭吃。 后来表姐进宫当了娘娘,姨夫却收了当地一位官员的聘礼,让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不从,就逃了出来。进了宫给表姐当丫鬟,想这一生就陪伴在表姐身边。 谁知宫中险恶,太后明里与表姐交心,背地里却十分嫉妒表姐,最后表姐还是被害死了。留下你们两个可怜的孩子。要不是当年被太后逼迫无奈出宫,我又怎会丢下王爷和公主呢? 我对不起表姐。但这一切,都是太后造成的。所以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要亲手杀死太后,给表姐报仇。” 闻言,高天凌惊讶无比。连蹲在我身旁的蓝月都激动起身,走了过去,问道:“含香嬷嬷,那你就是我们的姨娘?” 含香沉默点头,眸中温温流转情亲。 高释玄瞧见含香软下情绪,举起匕首,目光锐利锋芒,问道:“含香,既然你是凌儿、蓝月的姨娘,那你可有百冰散的解药?” 含香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到我身上,冷哼一声道:“要救那个丫头不行!如果不是那丫头出手,现在躺着地上的就是太后,而不是她。而我的仇,表姐的仇都已经报了。她是咎由自取。” 高释玄皱眉叹道:“她之前只是太后的宫女,对于你们当年的恩怨毫不知情,她是无辜的,怪罪于她没有道理。” 含香冷笑道:“谁让她多管闲事,反正我就是不能救她。” 高释玄眯起了眸,目露寒光,冷声道:“你之前在宫中当过宫女,你应该知道你如今犯下的是死罪。难道不想活着出宫吗?只要你交出百冰散的解药,朕就安然放你出宫。怎么样?” 含香却毫不在乎地仰天大笑起来,而后道:“实话告述你们,既然今日敢来,我就没有想要活着离开。” 闻言,蓝月面露焦急,劝道:“含香姨娘,躺在地上的季雪是蓝月最好的朋友,姨娘,你就把解药给我吧!” 含香拉沉着脸,疑狐道:“蓝月公主的朋友?” 蓝月拼命点头,“是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曾经还救过我的性命。” 含香再次犹豫,问道:“此话当真?” 蓝月恳切道:“千真万确!” 含香默了片刻,最后沉声道:“既然她曾经救过蓝月公主的命,那我就救她一次。”说罢,便从身上取出一只小瓷瓶,丢到蓝月手中,解释道:“瓷瓶中一共有两粒解药,让她服下一粒便行。” 蓝月喜形于色,感谢道:“谢谢含香姨娘。”接过瓷瓶就朝我走来,赶紧喂我服下解药。 高释玄见解药到手,当下沉沉道:“既然朕答应过你,只要你交出解药,朕就放你出宫,现在你走吧。”转而吩咐高煜琦,“煜琦,把剑收起来。” 一方话犹未了,而另一方却任谁都意想不到。含香尽一把抓住高煜琦还未收回的剑,直直朝自己的喉咙刺了下去。伴随一声闷嗯,鲜血四溢,溅满白玉地。 含香如此决绝的动作,无不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高天凌当下悲痛地大吼一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含香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流满面,不敢置信地问道:“含香姨娘,为什么?为什么?皇兄已经答应放你出宫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蓝月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再次诀提。她也同时奔至含香身边,蹲在含香的另一边,“含香姨娘,好不容易我和四哥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姨娘在,为什么,为什么?姨娘还要离开我们……” 这一刀刺得极深,含香当下气息虚弱,轻声叹道:“我不自杀,也活不过今晚……” 高天凌闻言,瞪大双眸,不明所以,“为什么?” 含香继续道:“我为了报仇,加入了一个组织,而那个组织中的所有人均和我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但谁都不可以擅自行动去报仇,如果有人违抗了教主的命令,那就是背叛了组织,都会被极刑处死。而我就背叛了组织,他们会想方设法除掉我,我是……绝对活不过……今晚的……” 闻言,高释玄、高煜琦和公孙测三人,均是意味深长地互看一眼。 高天凌伤心摇头,“是什么样的组织,这么严厉,这么残酷?难道姨娘不相信,我可以保护姨娘吗?” 含香的声音渐渐微弱,“不……王爷……我不能让王爷惹上杀生之祸……” 蓝月哭喊道:“含香姨娘……,可我们舍不得你啊……” 含香顿时老泪纵横,颤声道:“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王爷和公主,你们……还叫我一声……姨娘,我……死而无憾了……” 高天凌咬牙切齿,悲痛问道:“含香姨娘,你告述我,什么组织?告述我。” 含香无力摇头,气息涣散,声音极其微弱,“天……鹰……教,不……要……去……报……”还未说完,人已经撒手人寰。 高天凌和蓝月抱着含香的遗体,痛哭不已,泪如雨下。 今晚的这一场隆重寿宴,最终变成了一场悲剧。 高天凌和蓝月不知哭了多久,最后,高天凌抱着含香的遗体潸然而去。蓝月也在高煜琦的陪同下,回了她的月芙宫。 我由于服下了含香的解药,伤口上的黑色慢慢退去,麻木感也渐渐消退。公孙测又替我仔细检查一遍,涂上了止血去疤的药膏。我也正准备回怡心殿去,高释玄却偏偏不让我独行。不容我分说,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公孙测则不动声色地朝我投来莫测高深的笑意,直令我一阵赧颜。 一路高释玄默声与我手拉手前行。霍青和步云则恪尽职守,紧随其后。 幸好夜深人静,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人,不然明日我的新闻必定传遍整个后宫。我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怡心殿,高释玄突然将我一把拥入在怀,温温的气息掠过头顶,他独有的味道将我包围。想到身后的霍青和步云,我推了推他,轻声说道:“不要这样。” 霸道的温柔 到了怡心殿,高释玄突然将我一把拥入在怀,温温的气息掠过头顶,他独有的味道将我包围。悫鹉琻晓想到身后的霍青和步云,我推了推他,轻声说道:“不要这样。” 他却不管不顾,抱着我的手不曾松开,一低头,就坏坏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霸道警告,“你下次要是再敢逞强,朕就将你关起来、锁起来……” 我有些吃痛,闷嘶一声,不满地低吼道:“你变态!” 话忧未了,他捏起我的下巴,惩罚似的吻就落了下来。狂野而粗鲁,不容我反抗,几乎要剥夺我的呼吸。想到旁边还有人,我突然一阵脸红心跳。挣扎起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要……别……人……会……看……到……” 他邪邪低笑,狂妄的口气顿时让我无语,“没人敢看!恁” 我知道挣扎无用,抵抗无效。我停下来反抗,他的吻也慢慢婉转缠绵。想到他方才关切的眼神,霸道的温柔,心忽地一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眸子,渐渐沉溺在他的吻里。 一吻终了,他轻啄着我的耳垂,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我耳际回旋,“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也不要再多管别人的闲事,好好保护好自己,嗯——!” 明白他言下好意,我轻轻推开他,努了努嘴,“知道了。打” 想到方才的吻,借着月光,我有些羞涩地朝他身后的霍青和步云望去,只见二人不知何时早已知趣地背转了身。可尽管如此,还是令我很是尴尬。 他发觉我的目光,了然地低低一笑。好似突然大发慈悲,温言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福了福身,“是!”说罢,便转身就走。 谁知还未及漫开步子,他伸手又一把将我拉了回来,重新拽回他的怀里。 我不由一阵莫名,抬头疑狐看他。 他却有些不满,沉下声道:“让你走,你就走,你现在还真听话。” 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了他,我简直莫名其妙。我不由噘嘴问道:“那你还要怎样嘛?” 他低头瞅着我,却痞痞笑道:“朕不想怎么,朕就想那样!” 我自然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脸上顿时一热,心底一慌,木木说道:“皇上你不是说不会强迫我的吗?” 话一出口,有些防备地望着他,怕他会像上次一样生气。 他却没有我预料中的发怒,惩罚似的捏捏了我的脸颊,略显好笑地说道:“朕只是要提醒你,你答应过朕,要替朕的正轩宫种太阳花的事情。” 我顿觉又是被他耍了,但心底的防线也顿时松懈,朝他轻快地点头,“没问题,不过要等我今天撒下去的花籽发了芽才行。” 他沉声回了声,“好!”这才放我回房间,我也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另一个地方,却又雀跃不已。 接下来一段日子,怡心殿死气沉沉。太后的五十大寿,便是怡心殿的重大转折。前两天还是喜气洋洋,喧嚣热闹,门庭若市,各宫嫔妃争相前来祝寿。但自那晚寿宴过后,怡心殿便门前冷落,无人问津。一前一后,简直天差地别。仿佛之前只不过是一场虚浮的热闹,当绚丽散去,一切均回归于沉静。 太后害死菊妃一事,传遍整个皇宫。连宫女太监们都私下窃窃私语。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太后自那晚回来后就病倒了,一直卧床不起。幸好徐公公每日守在她的身边。香巧还是负责太后的梳洗,只不过不用像以前那样精心的梳头更衣,而只是每天替她用温水擦擦身子。 由于我之前就没有固定的事情,故而偶尔替她端茶送水,偶尔陪在她床边和她说说话。 但太后的精神却十分低靡,一天也说不上几句。大都时候,都是我在自言自语。最后,徐公公劝我还是不要多说了,干脆让太后自己休息。我也只好作罢,知道一个人的心,若钻进了死结里,就不是轻易能出来的。人最不能面对的就是自己,这也是人心最脆弱的一面。 太后的事情毕竟牵涉上一代,其中又恩怨复杂。太后害死了菊妃,但菊妃却又害死太后的孩子在先。对对错错,恩怨纠葛。 高天凌知道了当年全部的真相,随着含香的撒手人寰,他对此事反而看淡了,没有再坚持什么。 太后眼下又大病不起,每日活在煎熬里,这已是最残酷的惩罚。高释玄基于以上原因,也就将太后的事暂且搁置。 我体内的毒已解,手上的伤第二天就愈合了。再加上公孙测的药膏,涂搽了几日,连伤疤都无影无踪。再一次亲眼见证公孙测的医术,令我由衷赞叹不已。 蓝月自那日后,再也不来怡心殿。我知道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何况刚刚相认的姨娘含香,又毙命当场。我不放心她,便去她的月芙宫找她,那日恰巧高天凌也在。 蓝月毕竟性格外向开朗,倒没有那日那么伤心,但经过了那件事,显然比起以前变得成熟很多。我想这就是每个人的成长。 蓝月见到我很是高兴,笑道:“季雪,我已经将我们是如何结为朋友的事情,统统告述我四哥了。”说罢,便拉着我的手,就跑到高天凌的面前,颇为认真道:“季雪,今日我正式给你介绍,他就是我的四哥高天凌。” 蓝月郑重其事的模样,惹来我一阵轻笑。但毕竟对高天凌我还是十分陌生的,而且高天凌首次的出现还是以复仇的形象。我朝他礼貌地莞尔一笑,福身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今日的高天凌没了那晚的阴霾,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大男孩的阳光,神情却显得有些玩世不恭。 他却没让我免礼,低头细细打量着我,眸中流转着狡黠的光芒,语气有些调侃,“你和蓝月互喊名字,又与我三哥结为朋友,我与蓝月乃是龙凤胎兄妹,为何你见到我就如此生分了呢?” 我微微一愣,一抬头便瞧见他闪动的眸光,随即故作理所当然道:“蓝月和煜亲王与我相识多日,大家熟了才结为朋友。王爷不是才刚刚认识的吗,生分也是在所难免。” 蓝月则在一旁朝我偷笑。 高天凌剑眉一挑,“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熟了也可以成为朋友了!” 高天凌给我的感觉不好也不坏。何况他还是蓝月的双胞胎哥哥。而且他对待自己母妃与太后的恩怨,也有几分理性,应该不会是太离谱的人。这样一想,我含笑点头,爽快答道:“那当然。” 高天凌轻笑出声,好似逮到我的证据一般,当下便说道:“那好。一回生,二回熟,下回见到我就不要那么生分了。” 想到自己还是半蹲的姿势,我眉头微皱,懊恼道:“那王爷现在可不可先免奴婢的礼呢!” 闻言,高天凌的目光迅速在我身上流转,眉头一皱,不满道:“不是刚刚才说不要那么生分了吗?” 我撇了撇嘴,据理不让,“是王爷自己说,一回生,二回熟,要下回见到再不生分的,可也没说这一回。” 高天凌哑然失笑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算我输你一回。季雪姑娘免礼,行了吧。” 我轻轻一笑,福身应下,“谢王爷。”随即便站正了身子。 高天凌将手臂搁在蓝月肩头,亲昵地半搂着蓝月,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却冲着蓝月说道:“蓝月,她还真是有点儿意思,看来以后你在皇宫里的日子不会太寂寞了。” 蓝月则轻笑不已。当下三人便在月芙宫闲聊开来。相处之下才发现,高天凌的性格确实与蓝月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两人均是开朗爽快,喜欢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蓝月有些公主的刁钻,而高天凌更似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 而他们俩兄妹,谁都没有问起太后的事情。他们不问,我自然也不会提及。我知道要蓝月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太后,是不可能了。而高天凌能够不再提及太后,也已着实不易。有什么比看淡仇恨,开心生活来的重要呢! 一连几日,太后依旧是老样子,没有半点起色。宫中的宫女太监已经不再提及太后的事情,风波慢慢归于平静。怡心殿却越发有些形影相吊的冷清,繁华落尽,太后似乎已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我在院子里撒下的花籽,都已慢慢破土而出。由于新苗太嫩,又要移植到正轩宫,所以想着再等上几日。 高释玄自那晚后,我也没再见过他。但他说要我去他的正轩宫种花一事,我可不敢忘记。想到到时可能会遇上他,我的心竟跳得有些莫名。 纸鸢 高释玄自那晚后,我也没再见过他。悫鹉琻晓但他说要我去他的正轩宫种花一事,我可不敢忘记。想到到时可能会遇上他,我的心竟跳得有些莫名。 每日我做完手中的事,就会去月芙宫找蓝月和高天凌,这也是我一天中最开怀的时刻。 自高天凌回京,他又恢复了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他在朝中不任职,所以不用上早朝。每日进宫就窝在蓝月的月芙宫。 我们三人年龄相仿,在一起总是言笑晏晏。我还想了很多游戏来打发时间。我将很多现代版的游戏,改为古代版本。比如大富翁,我就改为了古代的帝王圈地,还教他们玩扑克牌,玩游戏棒等等。 高天凌有时还会冷不丁地揶揄我一句,“季雪,你肯定是老顽童投胎。恁” 我则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来,“为什么?” 高天凌挑眉道:“不然,你怎么能弄出那么多个玩的新花样来。” 我朝他直翻白眼,这还不都是拜你兄妹所赐!我不以为然道:“老顽童有什么不好的,老顽童潇洒自在,我以后老了就想当老顽童。打” 高天凌忍俊不禁,“你当老顽童,也算我一个。”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故作轻蔑道:“啧啧啧,你不行,你只能当我的跟班。” 高天凌却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目光凝视,略带几分期盼,言语中还颇有几许认真,“跟班就跟班。季雪,就让我们一起变老,从小顽童一起到老顽童好吗?” 我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什么意思?思绪不由流转不停。 蓝月笑盈盈探出头来,突然插话道:“好好好,就让我们一起变老,要当老顽童那也得算上我一个。” 高天凌侧目瞅了眼蓝月,在她头顶宠溺地揉了揉,轻笑不已,“怎么着,也不能落下你!” 也幸巧蓝月的插话,尴尬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我则松一口气,继续手中的游戏。 这日,高天凌从宫外带来了一只喜鹊纸鸢。整只纸鸢做工精细,惟妙惟肖。比起现代的那些塑料风筝,不知要精致上几倍。我一见之下,当下便喜欢上了。 高天凌见我喜欢,立马眉笑颜开地双手奉上。他的殷切令我微微异样,我顺手接过风筝,为了避免尴尬,便拉着蓝月到外面放起风筝来。 眼下天气晴好,清风徐徐,细风微微,正是放风筝的最好时机。没跑几步,喜鹊纸鸢就迎风遥遥直上, 纸鸢的颜色十分艳丽,映衬蔚蓝的天空,格外清晰好看。我随着风向不时收放手中的线,喜鹊纸鸢也在视线里越飘越远。 抬头望时,已看不清牵连纸鸢的线,不是手中还紧握着线盘,感觉到微微的拉力,真不敢相信那小小的一点,就是刚刚自己放上去的。心情也随之大好,随着空中高扬的纸鸢一同放飞。 蓝月在一旁看得心痒,不管不顾就从我手中抢过线盘。谁知线盘到了她的手里,她也不懂怎么去维护。不停又拉又收,纸鸢就在半空乱舞。蓝月倔脾气一上,还不让我和高天凌帮忙。独自一阵手忙脚乱,纸鸢也摇摇欲坠。 我们也都无奈,眼睁睁看着纸鸢坠落下来。我实在不舍得看它毁于一旦,就朝着它落下来的方向大跑过去。 谁知,它不偏不倚就是落到一颗大树上。 我眸中盈光一闪,卷起袖子就开始爬起树来。待我爬上,高天凌也已赶至树下。他举头望着我,目光灿灿,嘲笑道:“季雪,你还真像只猴子。” 我朝下看他一眼,才发觉自己竟然爬得这么高,直感觉一双脚好似踩在半空,身子不由微微不稳。却还是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大声道:“等下我把它丢下来,你可要接好了,别弄破了它。” 高天凌瞧见我身子摇摇晃晃,收起了嘲笑,眉头皱紧,“你快下来,还是我来。” 眼看就要够到,我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嚷嚷道:“不用了,我马上就会够到它,你只管接好它。”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有些恐高。何况越到树梢,树枝就越会动,人也随着微微摇晃。 我并未不放弃,一手抓着树枝,一手伸得老长去够风筝。但够了几次就只相差一点点。 耳边又响起高天凌的喊声,“你不要动了,很危险,会掉下来的。还是我来。” 他不提醒还好,经他一喊,我则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往下一看,顿觉高得离谱,树梢晃动得更为厉害,脑中一阵翻滚,脚下一滑,紧跟着身子就摔了下去,“啊——!”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眼睛一闭,就等着自己屁股着地了。 却不料,跌入一具结实的胸膛。即刻睁开双眸,正对上高天凌一双慧黠的眸子。目光相对的瞬间,他的眸中瞬息万变,他打横抱着我,嗔怒道:“你又不懂轻功,爬得那么高不怕危险吗?若不是我接着你,只怕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 一来我有些惊魂未定,二来想到若不是刚刚他的喊声让我分心,我说不准还不会摔下来。我瞪他一眼,反责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刚刚一喊,我也不会分心,更不会心慌到摔下来。” 高天凌没有反驳,凝视的眸中波光粼粼,他突然倏地覆下他的唇,一个吻直直落了下来。 被他淬不及防的举动惊到,我足足愣怔了好半响。一直当他是同龄的朋友,蓝月的四哥。从没想过,他会吻我。 感觉他越吻越烈,我慌乱地一把推开他,冷声道:“你干吗?放开我!” 他停了下吻,但抱着我的手,却未曾松开,只是低头愣愣地注视。 我再次喝道:“放我下来!” 突然身后响起蓝月疑狐的声音,“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纸鸢拿回来没?”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俩张口结舌,他将我放了下来。我则即刻与他保持距离,走到蓝月面前,佯装无恙道:“没什么,我从树上摔下来,是王爷接住了我,纸鸢还在树上呢。” 蓝月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有些不信,又疑狐望向高天凌。 高天凌此刻已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漫不经心地笑道:“季雪说得没错。”转而又抬头望向树梢上的纸鸢,笑道:“看来纸鸢还是我来取下来。”话忧未了,脚下轻轻一点,略施轻功,就飞身上树,将纸鸢取了下来。走至我面前,塞到我眼前。 我没有收,轻轻推了回去,淡淡说道:“王爷,纸鸢还是放在蓝月这里。我出来许久了,也该回去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高天凌却上前一把拉住我,硬生生不让我走。只见他眸光复杂,“你难道还要回怡心殿,去伺候那个老太婆?你难道没有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过吗?” 蓝月秀眉一皱,上前劝道:“三哥,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高天凌置之不理,双眸沉沉锁着我,抓着我的手不曾松开。 我心平气和,目光从容地回望着他,“王爷,我三年后会出宫。” 高天凌却不依不饶,又上前逼近一步,“你以为出宫就那么容易吗?何况你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即便出了宫又要去哪里?” 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阳光俊脸,知道他是真心关心我,我浅浅笑道:“王爷过虑了,天下那么大,肯定有我的容身之处。” 高天凌目光定定,望向我的眸中瞬间闪过种种眼神,先是震怒,后是探究,最后是期待,口吻真诚无比,“只要你愿意,我这就去求皇兄给我赐婚。” 一旁的蓝月也很是一愣,瞅了一眼高天凌,转而将目光投到我的身上。 我们相识相知,我拿他当朋友,但我不想与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也许是我太过疏忽了,这段时间我们的确走得过于亲近。我敞开心扉来对待他,那仅仅限于友情。但我终究望了男女有别。 我不由委婉拒绝,“多谢王爷好意,但王爷不值得为我如此,王爷值得更好的。” 闻言,高天凌愣怔一瞬,原本期盼的眸中有丝丝挫败,他突然放开了我,沉沉说道:“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来提醒我。”话忧未了,他背负双手,傲然离去。 我与蓝月望着他的背影各自出神。 ************************************ 不要走开,稍后还有一更! 飞上枝头 我与蓝月望着他的背影各自出神。悫鹉琻晓 我收回目光,微微一瞥,发现地上被他不知何时弃之一旁的喜鹊纸鸢,此刻是那么落寞地躺在地上。 我抿着嘴,略带抱歉地朝它看上一眼。转而我望向蓝月,看到她略显担忧与牵挂的眼神,望着高天凌离去的方向怔怔发愣。我的心情极其复杂,一时不知该解释些什么。只是感觉像之前那样的轻松快乐时光是回不去了,而我就是罪魁祸首。 我幽幽道歉,“蓝月,对不起。” 蓝月回眸望着我,眸中是难得的认真,轻叹道:“季雪,这不怪你。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权利,我明白你的感受。恁” 她的理解,令我心头涌出丝丝暖意。感激的话随之而出,“谢谢你,蓝月。” 蓝月却突然朝我略显神秘地贼贼一笑,“你先不用急着谢我,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兄长,你选择他们其中一个,我怎么会有意见。” 我先是一愣,即刻会意她言下之意,我嗔怪道:“我三年后出宫你是知道的。谁说我会选择他们其中一个。何况他们都是什么人,还会容我一个宫女来选。耽” 蓝月噗哧笑出声,坏坏地睨我一眼,口气有些调侃,“你想出宫,有人也未必会肯。你身中剧毒那晚,我的皇兄可是紧张得很的。当时我可真真切切都看在眼里。皇兄生性冷漠沉寂,我倒还未见过皇兄紧张过谁呢?” 提及高释玄我的心情越发复杂矛盾,索性不想去想,也不想再谈这些话题。我干脆败下阵来,求饶道:“好了蓝月,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在这里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才是我最值得庆幸的事。” 蓝月莞尔一笑,温言道:“能够认识你,我也好高兴。不用整天面对一群做作的女人,轻松自在地做个真正的自己。说句心里话,我还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嫂子,二嫂,三嫂,四嫂都行,那我们就时常能在一起。” 我完全一副挫败的表情,无奈抗议一声,“蓝月——!” 蓝月眨了眨灵动的眸子,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我叹息一声,换了个话题,正色道:“蓝月,明日我不能来月芙宫了,明日我要去皇上的正轩宫种花。” 蓝月闻言,意味深长地瞅我一眼,颇为认真点地头说道:“去吧,去吧。圣意难违!” 瞧见她的模样,我无语地撇撇嘴。 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日丽风清,碧空如洗,湛湛蓝天,淡淡浮云。我将已长出两瓣嫩芽的花苗,整片整片的小心翼翼挖出来,装在一个竹篮子里,等一切大功告成,就前往正轩宫。 高释玄的正轩宫我还是第一次到来。正轩宫乃皇帝寝宫,气势如虹,雄伟威严,高耸开阔,守卫森严,绝非一般殿宇可比。 这个时候高释玄应该已去早朝,我也是特意趁着这个空档前来,不见面便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我提着篮子举步上前,向守卫公公道明来意。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毕竟正轩宫的公公宫女,我一个也不认识。不料公公一听我的名字和来意,当下便让我自己进去。想来高释玄是有所交代。原本以为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一个轻淡念头,没想他还颇当回事。 步入正轩宫的院子,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枫林竹海,株株挺拔俊秀,枫叶青青,碧竹翠翠,颇有一碧千里之感。细风微微,林海荡漾,婆娑作响,鸟儿婉啼,犹如置身清灵山间,甚是怡丽。原来,他也喜欢翠竹枫树。 我一圈游逛下来,找了块适宜的空隙之地,蹲下身子,取出太阳花苗,便遍种开来。 天气已近初夏,在阳光下时间一长,额头已溢出微微细汗。我望了眼已种好的大半片花苗,想到将来花开的旖旎,还是蛮有些成就感的。 继续埋头种着,口中也不禁轻轻哼起歌来,“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忧郁是蓝色的,快乐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寂寞是灰色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如果汪洋是蓝色的,我说天空也是蓝色的……” 可有时偏偏天不遂人愿。正当我独自陶醉时,突然身后响起一声责问。 听似这声音柔柔动听,然口气却颇为尖锐,“哪来的宫女?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过来。” 闻言,我很是一愣,立马停下了哼歌。虽说接触不多,然这个声音我还是熟悉不过。那不就是视我为冤家对头的皇后吕燕晴吗! 心底不由懊恼起来,我第一次来正轩宫,怎么就偏生碰上了她呢! 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看到她。但眼下情形,却令我不得不面对。我蹲在地上一阵犹豫。 正当犹豫时,冬莲的责问声也随之紧接而来,“哪里来的大胆奴才,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还不赶快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我自觉皱眉,缓缓站起身,最后硬着头皮面对她。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瞧见是我,口中逸出一阵讥笑声,莲步轻移,朝我款款而来。走定我眼前,不怀好意地冷冷打量我一番,冷嘲热讽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怡心殿的奴才季雪。太后还躺在怡心殿,你不好好伺候太后,跑到正轩宫来做什么。怎么,眼见太后这颗大树快要倒了,就急着给自己找后路了。” 话说于此,只见她突然就脸色一沉,冷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来正轩宫的?正轩宫也是你这等卑贱的奴才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我知道今天又是免不了一场大战,皇后是绝对不会好心的轻易放过我。我定了定心神,淡然道:“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皇上种花的。” 皇后冷哼一声,狠狠横我一眼,继续嘲讽道:“你说是皇上让你来种花的,真是笑话。正轩宫什么人没有,会让你来种花。你简直就是胡说。本宫看你分明就是来勾、引皇上的。你这个该死的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皇上,还满口谎言。” ‘勾、引皇上’,这个罪名可不轻。我简直无语望天。我轻轻一笑,再次淡然道:“皇后娘娘,奴婢确实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皇上种花的。” 皇后见我不以为然的笑意,更是怒目而视,冷笑道:“在本宫面前你还敢狡辩,既然是来种花,为何还要在那里唱歌,你是想用歌声来吸引皇上,好让你爬上龙床吧!简直就是不要脸的贱人。本宫告诉你,就凭你一个低贱的奴才,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宫现在就警告你,有本宫在,你休想爬上龙床。” 原本我是想忍让的,但听到皇后一口一个贱人,又见她满是妒愤,视我为仇敌的样子。我知道我再怎么退让都是无用,再退让也只会引来她更大的气焰。 我低声而笑,嘲讽道:“皇后娘娘,能不能飞上枝头,不是你皇后说了算的,能不能爬上龙床,更不是你皇后来决定的。” 皇后闻言顿时气急,胸口明显上下起伏,一张精致的容颜即刻铁青,双眸迸发火光,怒骂道:“真是不要脸的贱货。”话音未落,举手就朝我脸上狠狠扇下来。 梁子既然早已结下,我也不怕多一次还是少一次了。本就对她没有好感,自然不会被她平白无故得打。眼看她的手掌就要落下,我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截在半空。 而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好似还略带不悦,“你们在干什么?” 我循声而望,目光越过皇后,就瞧见高释玄正朝这里大步而来。身后跟随着霍青、步云和几位公公。 皇后正好背对高释玄,但她显然明了来人是谁。狠狠瞪我一眼,目光又转而落到我的手上,瞧见我的手满手是泥,弄脏了她的华服,身子气得有些轻颤,鄙视地低骂道:“该死的奴才,还不把你肮脏的贱手,给本宫拿开。” 瞧见皇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心中暗笑,同时也收回了手。 皇后知道是高释玄,即刻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 与众不同 皇后知道是高释玄,即刻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悫鹉琻晓” 我和在场的冬莲和另一位宫女,也同时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随着浑厚的声音响起,高释玄已至眼前。他的目光冷冷扫过我们在场几人,最后落到皇后身上,沉声问道:“刚刚你们在干什么?” 皇后见到高释玄自然笑脸相迎,还略带委屈地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口吻明显放柔,“皇上,臣妾正在教训季雪这个丫头。她不好好伺候太后,竟然随随便便就跑来正轩宫。” 高释玄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随即又瞥了眼我身后已种的花苗,沉声道:“皇后,你没看到她刚刚在干什么吗?她是朕叫来种花的。恁” 皇后横扫我一眼,继续告状,“皇上,可是臣妾刚刚看到季雪没在种花苗,她竟然在这里大声唱歌。所以她分明就是来魅惑皇上的。” 高释玄闻言,略带探究而戏弄的眸光直直朝我望来,疑狐了一声,“哦?” 我直翻白眼,朝皇后责问道:“皇后娘娘,难道唱歌就是魅惑皇上,那所有在皇上面前唱歌的女子,都在魅惑皇上了?那皇上岂不是永远都听不到歌声?而且奴婢一直在种花苗,只是一边种一边哼歌而已。倒是皇后娘娘来了,我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陪皇后娘娘闲聊。呆” 皇后朝我投来不屑而轻蔑的目光,冷笑道:“笑话,本宫怎会与你这奴才来聊天。分明是你自己偷懒。” 我指了指身后已种的花苗,平平说道:“如果奴婢偷懒,怎么会种了那么多。” 皇后冷哼一声,“反正本宫刚刚就是看到你在偷懒,站在这里大声唱歌。本宫的两名丫鬟都可以作证。” 皇后身后的冬莲和另一位丫鬟随即默契的点头。 高释玄剑眉微皱,显然不悦,“皇后,你今日来朕的正轩宫不会是来扑风捉影的吧。” 皇后闻言,顿时意味到高释玄的薄怒,当下便软下气势,柔声道:“皇上这是哪里话,臣妾不也是在替皇上教训奴才吗。”说罢,还不忘恶狠狠瞪我一眼。 我则视若无睹,不以为然。 高释玄冷眼瞅了皇后一眼,问道:“今日皇后不好好在朝凤宫待着,跑来朕的正轩宫做什么?” 皇后上前赔笑道:“皇上,臣妾还不是为了过几日祭水神的事情。往年祭水神都是由太后操办,可如今太后病重,总要有人来操办此事吧。” 高释玄眯了眯眸子,沉声道:“那今年就由皇后来操办吧。” 皇后顿时眉开眼笑,很是高兴,福身应下,“是,臣妾遵旨。” 高释玄随即说道:“朕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高释玄下了逐客令,皇后很不情愿。但碍于是高释玄的命令,也不敢违抗,只有乖巧应下。临走转身之际,她朝我投来杀人般的目光。 我知道与皇后的梁子是越结越大,这一切虽不是我心中所愿,但我却无能为力。 待皇后一行人离开,高释玄屏退了左右,院子里只剩下我和他。每当这样的独处,都会令我莫名尴尬和紧张。 高释玄缄默无语,直直望着我良久,目光平静无涛。他如此专注的眼神,着实令我极不自在。 我指了指剩下没有种完的花苗,转移了目标,轻轻说道:“皇上,奴婢把剩下的花苗种完,不然会被太阳晒干的。” 他这才有所反应,“嗯,”了一声,点点头。 得到他的允许,我蹲下身子继续埋头。却不料,他也突然蹲在我身旁,拿起花苗,学着我的样子,一边种一边问,“是这样子种吗?” 一直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高释玄也会和我一起种花苗?我一时傻眼,不敢置信地侧目望着他,眨了眨眸子,连连点头。 他却不以为然地浅笑道:“好,那朕就和你一起种。” 我瞧见他并非开玩笑的样子,木木点头,还感谢了句,“那就谢谢皇上了。”便径自低头种起来。 他好心情地低低一笑,就蹲在我的旁边,默默动手种着。 起先我自顾自,倒没去理他。但时间一长,这无比沉静的气氛,令我忍不住还是偷偷瞅向他。 却发现,他此刻的神情极其认真,没有一点敷衍了事的样子。动作不紧不慢,却格外仔细小心。株株幼嫩的花苗,在泥土中端端正正,排列得整整齐齐。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即便现在沾满了泥,都不会让我感觉有一点点脏的感觉,反而有种真实的艺术美感。不禁想像,就这么一双手,持剑挥舞的样子,扬起马鞭驰骋疆土的样子,举起战旗统率三军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真的十分优秀。 突然响起浑厚磁性的声音,打断我所有的胡思乱想。他口气尽是揶揄,“你要看朕看到什么时候?” 我也瞬间回神,有些懊恼,原来自己刚刚竟然盯着他发呆。脸色一赧,解释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我不是故意的。”说罢,迅速低头。想去再种花苗,却发现,他竟然已经全部种完。又是一阵尴尬,愣愣蹲在那里不动。 他低声而笑,嘴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口气有些轻佻调侃,“没关系,朕给你特权,你想怎么看朕,朕都恕你无罪。” 我只觉尴尬到不行,气氛暧昧到极点。我赤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撇开脸,正好是一片青翠的竹海,便扯开话题问道:“皇上,你也喜欢竹子吗?” 高释玄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笑而颔首,悠悠吟道:“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转而侧目望着我,问,“你呢?” 我不禁莞尔,“我喜欢它坚韧顽强的高傲风骨,还喜欢它青青翠翠的颜色,很是赏心悦目,更喜欢吃笋。”续而同样吟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说完也侧目望着他,只见他幽深的黑眸中,流转的莹光,他淡然道:“它和你很像。” 我微微而笑,突然觉得蹲的有些累了,就干脆席地而坐。叹道:“我想像它,却像不了。要是真能像它倒也好。” 他眯起眸子瞅我一瞬,也学着我的样子盘膝坐在了地上。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刚刚真是在唱歌吗?” 我笑而颔首,即刻又小心翼翼地瞅他一眼,解释道:“我刚刚可没偷懒,我只是一进院子,被这一片青青世界给吸引了,心情一好就随口哼了几句。” 他剑眉一挑,略显好笑地瞅着我,“朕没有怀疑你偷懒。朕只是在想,当初在属国皇宫的晚宴,你当场拒绝属国太后的样子,现在想来还是记忆犹新。当时你说,你既不会弹琴,也不会跳舞。朕还以为但凡女子会的东西,你都不会呢。” 我抿抿嘴,经他一提,往事再次浮上心头。历经风雨,跨越千山,但就是没想到,原本令我害怕的恶魔,眼下却与他席地而坐,共同观赏竹景,心底真是感慨万千,不禁径自低低笑起来。 他瞧见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傻笑,皱眉问道:“笑什么呢?” 我摇摇头,笑道:“我还是要谢谢皇上,至少皇上没有将我交给夏孜弘。”当初在菱国皇宫初见他时,我虽然害怕他,但不知为何,我心底就是相信他不会将我交给夏孜弘。在这件事上,我确实非常感谢他。 他径自低笑,眸光微微转动,浅浅道:“既然要谢朕,那你就唱歌给朕听。” 我先是一愣,随即还是爽快答应,“好吧,不过我五音不全,皇上千万别笑话我。” 他微微颔首,静静瞅着我。 我环抱着膝盖,手托着腮,在脑中翻找了半天,最后锁定了一首许美静的阳光总在风雨后,随即就低低唱吟起来,“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原意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头,谁愿藏躲在避风的港口,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在迷雾中让你看透,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珍惜所有的感动,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待我唱完,我转而瞅向他。 他既没掌声也没赞赏,他此刻的眸光很是沉凝,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连唱的歌,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我微微错愕。但也即刻会意,我无法跟他解释什么,无言地撇撇嘴。殊不知,我这一举动,却引来了恶狼。 符灵 我微微错愕。悫鹉琻晓但也即刻会意,我无法跟他解释什么,无言地撇撇嘴。殊不知,我这一举动,却引来了恶狼。 他突然就倾身过来,一把捏起我的下颚,目光深邃,直直凝视,好似要一眼望穿我的心底,沉沉开口,“对了,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什么样子?我很是愣怔,低头看自己,衣服上除了有泥,脸上还有汗……,我连连木木摇头。 他却托着我的下颚,继续盯着我猛看。突然好似扑捉到了什么,眸中一亮,释然低笑,“无辜而倔强,让朕着了迷……”话忧未了,他一把拉过我。我随着惯性,一下子躺在他的腿上。 只见他头一低,就覆下一张温润的唇。我还未及反应,他一连串的动作已做得行云流水,几近完美恁。 只是我们此刻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我几乎整个上半身被他压倒在怀里。我脸红心跳,无处躲藏,承受着他的吻,双手却无力推开他半分。最后慢慢闭上了眸子,沉溺在只有他的独特气息里。 他的吻一路下移,脖子,锁骨,直至胸口……,待我意识过来,只觉浑身无力,瘫软在他怀里。上身的衣物已经敞开,他却仍在继续深入。 我轻轻推了推他,轻声阻止,“皇上……”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轻颤呆。 胸口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朕想要你。” 此刻听来令人发烫。而也就是这四字,令我猛然间清醒过来,我即刻喊停,“不行,不行,你放开……” 他的动作只作微微停顿,抬头瞅我一眼,低头不依不饶,“朕今日一定要。” 瞧见他原本鹰般锐利的眸,此刻欲念狂燃,我顿时大乱,忙喊道:“不行,不行,今日不行,真的不行……” 他不顾我的反抗,低头又是吻上了我的身子,圈起我阵阵心颤。他闷闷发问,“为什么不行?告述朕。” 想到要说的话,我真是有些难以启齿,红着脸,硬着头皮,细声如蚊,“我,我,我今日身子正见红。”话音未落,却听到胸口传来低低笑声。 我想推开他,他却痞痞说道:“朕要检查……”我还未及阻止,他的手已缓缓伸入,直到碰到了他不该碰到的东西,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回来。 我的脸红得简直可以滴血,真恨不得立刻钻到地底下去,从此不想再看到他。每一次,他总是将我逼到如此难堪之地。 而他却不放过戏弄我,邪邪一笑,故意痞痞地问,“那怎么办呢?” 瞧见他不怀好意的神情,我羞怒不已,没好气地低骂道,“还有怎么办,色狼,你快放开我。” 他突然耍起无赖,不理会我的抗议,再次低头。沉沉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朕要罚你……”话忧未了,我只觉胸口好似被吸血虫给叮了。 待他抬头,我低头一看,却惊讶到不能自己。胸口多处被他吸允出青青紫紫,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他却盯着那里猛看,满意的神情,似在欣赏什么美景。 我顿时又羞又恼,一把推开他,快速合拢衣服,从他的腿上挣扎站起来。背对着他,伸手理了理头发,怒气冲冲道:“皇上,我要回去了。”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就朝外冲。 身后却传来他愉悦的低低笑声。 自那天后,我一连躲在怡心殿好几日。白天没去月芙宫,不想碰到高天凌。晚上一进屋就上门栓,生怕高释玄的突然来临。想到高释玄那天说的话,“对了,就是这个样子……” “无辜而倔强,让朕着了迷……” 他……他是在对我表白吗?不知为何,心底大乱的同时,却又偷偷窃喜。然每想到这,又不敢往下想,宁愿自己混乱不清。 这几日宫中不断有外臣出入,其中最为平凡的自然就是皇后的爹爹吕大夫。再过三天,就是菱国历年最隆重的日子——祭水神。 据说那日全后宫上下嫔妃乃至全朝上下各大官员都要到场祭拜。也难怪,那日皇后得到了主办权尽然如此高兴。想来,祭拜水神这种大型祭祀,耗资巨大,场面鼎盛,她和她爹爹定能钱权双赢。 我虽看不上这些个事情,但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想到几千年后的文明发展,也是要从这其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心也就坦然了几分。 然不论皇宫怎么忙,怡心殿却照样冷清,似已被世人遗忘。太后的情况依旧如此,毫无起色,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除了徐公公和我、香巧每天陪她说说话,几乎已无人问津。 然就在祭水神的前一天,皇后却突然来访。 见到她,我心底总是抱着能躲则躲的原则。然世事不遂人愿,正所谓冤家路窄,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我正巧折了些朵花,想放进太后房里。一进屋,却见皇后正端坐在太后的床边聊着话。 我微微一愣,还未及细想,便放下花,赶紧上前行礼,守在一旁。 皇后只是冷眼瞅我一眼,就没拿正眼瞧过我。倒是皇后身旁的冬莲时不时横过来敌意的目光。 太后被徐公公扶起,半躺在床上。依旧不怎么说话。大多都是皇后问一句,太后点头或摇头,难得说上几个简单的字。 我细细听来,才知皇后今日的来意。往年祭水神,先帝都是交由太后主持,眼下太后如此情形,自是无法参加。 然每年祭水神都要请出‘符灵’,而那‘符灵’却一直由太后保管,存放在怡心殿的一间密室里。据说请出‘符灵’必须是明日祭祀前的一个时辰,为了表示祭祀的心诚,不可提早取出。 皇后明日脱不开身,当她问及太后明日‘符灵’由谁去取时,不料太后的目光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还浅浅点了我的名字,“季雪”。 原本以为皇后会当下气极,并且一口回绝。却不料,她只是不温不火地顺应了声,“既然如此,臣妾自然遵循母后的意思。” 如此一来,我便只有接受的份。只是这样一来,感觉肩上压了重重的担子。 当天下午,太后在徐公公的搀扶下,领我去了那间密室。这也是太后自重病后第一次出寝宫。由于多日卧床,浑身肌肉松弛,几乎是由我和徐公公抬着走的。 这间密室,其实就设在怡心殿内一间厢房之中。这间厢房常年上锁,只有太后一人有钥匙。房内成列摆设极其普通。不是太后告述我,机关就藏在墙上一幅字画上,我即便进得来,也未必找得到密室暗门。 字画后有一小暗格,暗格内是一圆形的开关,只需轻轻一按,旁边看似的一排书柜,便瞬间推开。密室内却不似想象中那般漆黑,而是发出淡淡的晕光,不似烛火这般通亮,但却能将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密室严格说来很小,几乎不足七八个平方。除却进门的那堵墙,其余三面均靠墙摆着高高的书柜。书柜上没有书,却成列着许多大小不等的夜明珠。也难怪,这间隐蔽得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会发出淡淡的光。 最靠里的书格上,有一只精致的红檀木匣子。太后指了指那匣子,我即刻会意过来,那里便是存放‘符灵’的地方。 按照太后的意思,我将匣子取过来,小心打开。一路过来便一直好奇那‘符灵’是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白色玉佩。 太后面露哀伤,眸光空灵,微弱地浅浅道:“这‘符灵’乃经圣僧点化,先帝跟随高僧亲自吃斋念佛,七七四十九天才求来之圣物。当年哀家被封为皇后,先帝亲手交予哀家保管。明日哀家不能参加,但也不能失了怡心殿的威仪,所以哀家便明日让你去送去,明白吗?” 这还是太后自生病以来,第一次说得最长的话。我心底叹息,深深点头。知道太后信任我,但这份信任却也令我身负重担。 看来人始终无法做到将一切视为虚无,饶是太后这样常年饱读经书,经历了如此巨大的风波,却也终究难放下。 我将密室的钥匙归放回太后处,想着明日一早再去取出。可这夜,我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不由会想到明日的祭祀,倒不是害怕那些盛大的场面,而是心底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 浩瀚江水如涛,一泻千里无尽头 我将密室的钥匙归放在太后处,想着明日一早再去取。悫鹉琻晓可这夜,我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不由会想到明日的祭祀,倒不是害怕那些盛大的场面,而是心底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最后索性披上了衣衫,步出房门。今夜月明风清,月光皎洁柔和,流泻而下满地斑驳的银光。星空繁星点点,夜色明朗幽静。轻风徐徐而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夜已深,站不多时,我打了个哈欠,睡意来袭,正欲转身回屋。 却瞧见一条身影,也正在月色中穿行。出于本能,我即刻躲于树后。只少许探出脑袋,细看之下,那身影极其熟悉,颇似香巧。 她好似走得很急,故而刚刚才会忽略我的存在。我的视线一路紧随于她,最后瞧见她停留在她的房门口,好似还左右顾盼一番,才匆匆开门进屋。 真是有趣,原来,今夜失眠的不止我一人恁。 刚想进屋,脑子却突然一个激灵。想到明日祭祀的‘符灵’,匆匆前往密室方向。借着月光细瞧之下,那间厢房的门正锁得好好的,正是我们出来时的样子。而且下午香巧并未跟来密室,即便走进厢房,也未必打得开密室。更何况钥匙还在太后手中。 这样一想,不由吁一口气,许是我太过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这才移步回屋休息,之后一夜倒也睡得安然。 翌日便迎来菱国皇宫一个盛大的日子——祭水神。仿佛冷清的怡心殿也感染了这份隆重的气息。我也早早起床,待时辰已近。我便在徐公公的陪伴下,进入密室带。 装有‘符灵’的红檀木匣子,昨日便已放在了一张木托盘上。保险起见,我打开匣子先仔细检查一番,见完好无损就在眼前,这才放下心来。 我端着木托,跟随着皇后派来的两名侍卫,便前往集聚众人出发的地方。 祭水神的队伍绵延百里,好生壮观。与上阵抗敌的大军部队,着实有的一比。只是眼前的声势更为豪华盛大。 最前方是一队官兵开路,个个挺拔威武,一见便知定是千里挑一的高手。随后便是皇上、皇后、嫔妃、王公大臣等等依次而排。 我也被编排其中,许是由于手捧‘符灵’的缘故,也有幸得以乘上马车。其余宫女公公们,均是步行左右。 众人浩浩荡荡出了宫门,便往南而行。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便来到京城外一条宽阔的江边。 浩瀚江水如涛,一泻千里无尽头,妖娆水气如烟。江面上早已停有三艘巨大的豪华木船。 众人纷纷下轿,整齐排列。最前端则是高释玄和皇后,看着他俩华丽尊贵的背影,此刻万人簇拥,站于顶端,竟是无比般配。 我则手托托盘,站在前几列。 先由道师做法为祭水神拉开序幕。道童将道具一一摆开,只见几名身穿灰色乾坤道袍的道师,嘴里振振有词地低声念经,忽则点香,忽则焚纸,虔诚投入的模样,很是煞有其事。 不多时,道师做法完毕。将求得的符经交予高释玄身旁的公公。众人纷纷上船。 昨日徐公公还特意给我交代了我的任务,据他讲,嫔妃百官上船之后,我即可将‘符灵’交予皇后,皇后高举‘符灵’过头,随着船缓缓行驶,嫔妃们则将求得的符经洒向江面。 第一艘船上的自然是皇上、皇后、品级较高的嫔妃及朝中重臣。我由于拿着‘符灵’,才得以有幸上得第一艘船。目光微微一扫,只见高煜琦、高天凌、公孙测、驸马、田信涌、吕大夫以及蓝月和高紫安等人均在场。 其他两艘船上则依着官员的大小官衔,依次上船。 上船之后,也是我的任务到来。高释玄和皇后正站在船头,面朝江水。我端着托盘,走近皇后身旁,躬身将托盘递了过去,“皇后娘娘,请请‘符灵’。” 今日的皇后从头至脚盛装装扮,雍容华贵得不可方物。她平日里见了我从来都是怒目而视,恨不得至我于死地。然眼下却破天荒地朝我温婉而笑。 她的笑容,我自然不会当真。今日的场面她必须保持母仪天下的气场。 她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手,从托盘中拿起红檀木匣子。但令众人大掉眼珠的事情,却就这样诡异发生了。 就在她拿起匣子时,木匣子的底端竟然一下子脱离,‘符灵’也随着她拿起的惯性,飞落到滔滔江水之中。 整船中人一下子目瞪口呆。而我还未及反应,脸上已被火辣辣地掴下一耳光。 只听得皇后怒斥的声音,“早就知道你这奴才对本宫怀恨在心,没想到竟大胆到敢拿‘符灵’做手脚。‘符灵’乃经圣僧点化,先帝亲自求来之圣物,年年用此保佑菱国不遭遇水患,现在‘符灵’一毁,可如何是好。” 我即刻扬头,瞧见皇后凶神恶煞般的眼神,顿感自己是被设计陷害了。只怪自己掉以轻心,今日只是检查了‘符灵’在不在,没想到其他地方,当真是防不甚防。 看来眼下情形,自己如何解释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此事还非同小可,‘符灵’是经我手,当众转呈给皇后的。到时即便高释玄有心想保我,恐怕也难堵住众多悠悠之口。 今日自己怕是小命不保。为今之计也只有捞回‘符灵’才是上策。 当下我正色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奴婢动了手脚,总会水落石出。现在奴婢就先去将‘符灵’找回来。”说罢,不顾众人眼光,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就在我钻入水中之际,只听得身后响起一片哗然,好似还有人喊我名字。 幸好游泳也算得上我的强项,而且今日天气晴好,江水清澈透底。‘符灵’又掉下去不久,一定还未被水冲走。尽管自己也没十足把握,甚至还懊恼怄气到不行,然眼下也只有这赌上一把了。 一入水,我便随着刚刚坠落的方向寻找。幸好船还停靠在江边,水不是太深,约莫只有两三米。我一下子便直接钻到江底。 江底尽是小石子、淤泥和沙,你不去翻动它,水倒还干净。但我一个不慎,用手划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片浑浊。我不由闭眼,心中顿时一凛。身子急速往边上游去,待我感觉不到水中的混杂,才慢慢张开眸子。 或许老天爷也眷顾我的无辜,一睁开眸子,便见白色的半圆形‘符灵’,正嵌在两块小石头中间,折射着水底的波光,散发着微微的白晕。 我心中顿时一喜,即刻游过去取来。捏在手心,高悬的心这才得以放下。 将头露出水面,深深地大吸口气。这才发现,刚刚的大船已离自己有段距离。 我赶紧朝大船游去,抬头间只见整整一船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我不放。虽看不清各自的眼神,但我知道等下等待我的绝对又是一场大戏。 不多时我便游至岸边,刚想上船,眼前便伸过来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沿着手目光一路上随,便见一张秀眉明眸的俊脸,此刻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眸子却是沉静无比。 原来是高天凌。这个时候他还向我伸出援手,我心中顿时一暖。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刻意不去月芙宫的回避,我有些略略抱歉。 我不禁莞尔,大方地伸出手,任由他拉着自己上船。 一登上船板,便见蓝月守在当口。蓝月瞧见我完然回来,当下脸色一喜,关切地问,“季雪,没事吧!” 我浅笑摇头,“没事。” 蓝月眨了眨水眸,又问道:“那‘符灵’是否也找回了?” 我拿起‘符灵’在她面前晃了晃,淡然道:“拿来了。” 蓝月深叹口气,“那就好了。” 三言两语间,高释玄、皇后等众人,也朝我们纷纷走来。我只觉芒刺在身,一股浓烈的压迫感正朝我扑面而来。 高释玄的神情依旧冷冽平静,只是此刻的眸底流转着无数复杂的光芒,令我一时,难辨他喜怒。 他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站定眼前。眸光略略一瞥,正好落到我与高天凌紧牵的手上。停顿一瞬,转而他的目光,又将我浑身上下扫了个通遍,眸中聚起阴戾。 我将手下意识地迅速收回,只感觉自己好似在罪上加罪。低头看了下自己,只见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全身。由于天热的衣服也只有薄薄两层,隐约可见自己玲珑身段。我当下有些微微赧颜。 宰相肚里能撑船(5000+)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宰相肚里能撑船(5000+) 我将手下意识地迅速收回,只感觉自己好似在罪上加罪。ai悫鹉琻低头看了下自己,只见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全身。由于天热的衣服也只有薄薄两层,隐约可见自己玲珑身段。我当下有些微微赧颜。 皇后头微昂,仪态高贵万方,眸底却迸发鄙视的目光,阴阴冷冷,欲至我于死地。 我浑身湿透,围着我脚边,船板上已湿成一个圈。眼下虽已入夏,但毕竟没有盛夏天那般炎热。一阵清风吹过,我浑身哆嗦了下,不由自主地接连大打喷嚏。 突然身上一热,我低头一看,原来高天凌正给我披上了他的衣衫。 我疑狐扭头,便见他略显痞子气的一笑。我的目光一路往他身上,果见他身上仅剩白色的亵衣。虽说古代男子的亵衣十分保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能为我如此,我还是不由一怔。虽感动不已,然此举也令我浑身不自在,如坐针垫恁。 我刚想伸手去脱,他却双手按在我肩头。附耳低声说了句,“若不想被大家盯着你的身子看,就乖乖披着别动。” 他的意思,我心领神会,有些讪讪点头,只好轻声道谢,“多谢王爷。” 他这才放下按住我肩头的手,面朝众人,站在我旁边。一副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模样,全然不理会在场众人异样诧异的目光。他此刻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旁,好似是在告述众人,他的立场带。 一边是高天凌,一边是蓝月。不可否认,在这种情形下,身旁还有他们兄妹两,令我窝心的同时,还大大增加了底气。 我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将‘符灵’捧在手中,福身道:“皇上,皇后娘娘,‘符灵’已经寻回。” 高释玄从我手中取过‘符灵’,略略看了眼,就转手交给皇后,淡然道:“皇后,‘符灵’安然无损,那就继续吧。” 而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果不其然,皇后接过‘符灵’,便朝高释玄福身,为难道:“皇上,‘符灵’乃祭水神之圣物,玷污不得半分,现在却遭恶人破坏落入水中,虽寻回,臣妾怕‘符灵’已经不圣洁,反倒会触怒了水神。何况还错过了祭祀的时机。” 闻言,我只觉怒火不断上涌,这分明就是故意诬陷。抬头再次望向皇后,只见她虽面露忧色,但眸中却暗波汹涌。 高释玄侧目瞥向皇后,眸光波澜不惊,沉声问道:“那依皇后所言,该如何?” 皇后秀眉一拧,语声柔柔,眸底却是散不去的阴霾,“臣妾以为,祭水神只能另择别日了。但这奴才玷污了‘符灵’,不能轻饶,臣妾认为今日就该将她就地处死。” 听到‘处死’二字,我冷冷一笑,原来早有预谋。突然想起昨日,太后执意让我来送‘符灵’,皇后却欣然接受,没有一句反驳的言语。依照她对我的忌恨和讨厌程度,是没有可能让我在如此鼎盛的场合露面。何况如今太后大势已去,她大可以随便换人。 昨夜又恰巧看到香巧夜色中的黑影。香巧受了高煜琦上回的警告,虽表面井水不犯河水,然我知道她心底对我的芥蒂,一直根深蒂固。初步一看,陷害我之人,皇后、香巧均有可能,又或者她们根本就已联手。 然有一点,我却始终纳闷。皇后虽忌恨于我,但我的身份毕竟只是一名宫女。皇后如此不顾一切的,甚至牺牲掉如此巨大耗资的祭祀活动。就仅仅为了要处死我?难道我对于她的威胁,有贤妃和善妃她们大? 我正想开口辩驳,吕大夫却先我一步。只见他从众人中出列,面朝高释玄躬身作揖道:“皇上,皇后所言甚是。‘符灵’已遭这奴才玷污,看来今日祭水神是无法继续了。” 高释玄锐利的目光从皇上身上缓缓瞥向吕大夫,眸中莫测高深,令人琢磨不透,“那依吕丞相之见,又该当如何?” 吕大夫依旧躬身作揖,一副虔敬的模样,“如今‘符灵’玷污,不能再用。但祭水神却迫在眉睫。依老臣之见,皇上何不效仿先帝,再次入山,吃斋念佛七七四十九天,以重新求得‘符灵’。” 高释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默一瞬,云淡风轻道:“此事容朕好好考虑再定。” 吕大夫皱眉,急切道:“皇上,眼下已是初夏,过不得两月便是常年闹水患之时,时间紧迫,此事万万等不得。” 众人中有几位大臣也纷纷站出来,附和着吕大夫,“皇上,吕丞相所言甚是,此事万万拖延不得。” 高释玄的眸光冷冷扫过这几人,口气已是强硬,霸气十足,“朕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几位大臣低着头均是面面相觑。吕大夫的脸色略略阴沉。 皇后暗暗横我一眼,再次开口,“皇上,此事均由这奴才而起,臣妾认为现在就该将她就地处死。” 吕大夫瞥我一眼,“皇上,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这奴才罪不可恕,现在就该就地处死。” 几位大臣也随之附和。 眼前一切,我冷眼以待。虽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总感觉‘符灵’一事,并不只是单单为了陷害我这么简单。而吕大夫再次求‘符灵’的提议,令我隐隐觉得另存目的。以刚刚高释玄的态度来看,他定然有所怀疑。 我身旁的蓝月焦急起来,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高天凌的脸色一沉,不屑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大有嘲讽之意。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头,正想上前。我一把拉住了他,朝他摇头。今日之事,还需我自己来辩解。生死与否,就看高释玄与朝中大臣的反应了。 我的目光瞥向高释玄,只见他冷冽的俊容讳莫如深。阳光打照在他脸上,好似镀上了一层尊贵的金光,即使近在眼前,却又那么高不可及。 四眸相对的一刹那,他的黑眸犹如深潭,幽静深邃又平静无波。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相信朕,朕会保证你的安全。”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我选择相信他。 我的目光只作瞬间停顿,心神一定,不卑不亢道:“皇上,此事可否容奴婢说上一说?” 他神色不变,简短有力的回了一个字,“讲。” 我面色沉静从容,缓缓开口,“奴婢要讲两个事情。首先,奴婢要澄清一点,奴婢没有对‘符灵’动过手脚。奴婢也是昨日下午才得知今日要让奴婢负责送‘符灵’,前后只见过两次,而且这两次均不是奴婢一人在场。何况试问有谁想干坏事,会笨到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并且还是自己亲手揭露出来,让自己毫无退路可言。所以‘符灵’一事,奴婢也是受害者,真相另有隐情。” “第二个事情,奴婢想说祭水神之举实在迂腐。水患乃自然灾害,岂是祈神祭拜就能拜好的。早在远古就有大禹治水的成功例子。难道宁可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祭拜,也不愿相信自己吗?每年耗巨资祭祀,不如将这等费用实实在在用于改善河道,抗洪抢险上,还真正会起到作用,会为老百姓造点福……” 我话忧未了,皇后已是怒气冲冲,“你这大胆的奴才,简直满口胡言。明明是你对‘符灵’动了手脚,还在大言不惭,胡言乱语,想为自己开脱。” 面对皇后的怒气,我视若无睹,平平说道:“皇后娘娘,奴婢这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你口口声声说奴婢对‘符灵’动了手脚,那请问皇后娘娘是亲眼看见了吗?” 皇后瞪大了眸子,微微一愣,随即气得胸口明显起伏,“笑话,本宫怎会看到你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我浅浅一笑,“既然皇后娘娘没有亲眼看见是奴婢动了手脚,那为何从头至尾都在指责是奴婢所为?皇后娘娘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快了吧!又或者皇后娘娘事先就知道‘符灵’被人动了手脚?” 皇后顿时气极,面色铁青,“你分明就是在狡辩。” 吕大夫的目光冷冷朝我横来,“大胆奴才,弄丢‘符灵’不说,还胡说什么祭水神是迂腐,你就不怕触怒了水神,招来水患。” 眼下场面,我倒反无所畏惧起来。看着眼前的两父女,我真觉好笑至极。我不怒反笑道:“吕丞相,您也算朝中元老,应该学识渊博才对。可是听您方才所言,奴婢就真被您给搞懵了,您是不懂装懂,还是真的不懂?” 话音刚落,好似还有人发出一丝闷闷的笑声。 吕大夫无疑是极爱面子的,听闻这丝笑声,面子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他冷哼一声,脸一横,鄙视而凶狠的目光朝我狠狠杀来,着实有些恼羞成怒,“你一个卑贱的奴才也敢笑话老夫。” 我眨眨眸子,心底暗笑不已,口气却故作无辜,“吕丞相可千万不要生气,说奴婢笑话吕丞相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刚刚奴婢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笑过。不过有句话,奴婢倒是经常听人说起。人家都说,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是不知这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吕大夫毕竟是城府极深,刚刚端起来的怒火,硬生生压制在喉咙口。口气却极为冷硬,“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老夫是不会遭了你的道的。”说罢,边躬身朝高释玄作揖,边继续说道:“今日皇上、皇后、这么多朝中大臣均在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是你这奴才将‘符灵’玷污,坏了今日的祭祀。还口无遮拦对水神不敬。你今日是死罪难逃。” 皇后和吕大夫摆明要至我于死地,才方可罢休。吕大夫又权倾朝野,必定桃李满天下。方才就有不少大臣纷纷附和他。而且在‘符灵’一事上,又对我极其不利,尽管我再三辩解,但我并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何况我的身份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他们要我死实属易事。如果再继续拿‘符灵’说事,想必高释玄真想帮我开拓都难。 然关乎生死,眼下场面对我越不利,我在气势上绝不能输掉半分。为今之计,唯有将祭水神这一荒谬之说完全推翻,那‘符灵’一事便会不攻自破,我也有一线生机。 记得之前在公主府时,就听严洛维说过,驸马和公孙测均反对祭水神,公孙测既是高释玄的老师,那么高释玄的心底也极有可能反对。 我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一把,心念一转,我气定神闲。转而朝一直在旁静观其变的高释玄福身道:“皇上,奴婢虽然位卑言轻,但奴婢还是要斗胆进言。水患乃自然灾害,那是由于每年夏季频降暴雨,部分地区降水量大而集中。河道一下子滞洪能力不足。如果再有砍伐树木,陡坡开荒,让大量泥沙入江,导致泥沙淤积,湖泊萎缩,那么调蓄洪锋的能力自然削弱。如果不顾这些客观因素,而只是一味祭拜水神,那是毫无用处的。所以,还请皇上在盛夏还未到来之前,赶紧采取措施,减少和避免水患所造成的影响。这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拖延不得。” 待我一番说完,众人反应均各不相同,愣怔、惊讶、赞赏、认同、不屑、愤怒……。尤其是近处的皇后、吕大夫,他们的目光简直可以杀人。但碍于高释玄在场,均是按兵不动。 我略略扫过众人,最后沉静地望向高释玄。只见他泼墨般的黑眸,徒然一动,冷冽的俊容却不动声色,“听你讲得头头是道,着实有几分道理。那是否你已经有好的建议,就说来听听。” 但看高释玄的口气与言下之意,我就知道他定然是不支持祭水神的。他的态度,令我信心大增。 我暗吁口气,正色道:“奴婢认为要解决洪水威胁,先要采取三个措施。第一,在江湖中下游建一些大小水库,调蓄洪水。第二,疏浚河道。第三,加固河堤。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要结合实地情况,再来具体拟定应对措施。” 高释玄锐利的眸光一闪,赞同道:“提议不错,朕也有此意。”转而又朝众人问道:“众卿家有何异议?” 吕大夫暗暗睨我一眼,即刻换上一副虔敬的模样,转而躬身进言:“皇上,祭水神是先帝在位时定下的旧规,虽说神学一事虚幻,但这有关菱国的百姓安危。老臣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此时驸马从众人中出列,先是朝高释玄躬身行了个礼。转而面色沉沉地瞥向一侧的吕大夫,“吕丞相,过去几年连年祭祀,仪式可谓一年比一年都要隆重。那为何每年的水患却照来不误?” 吕丞相脸色一冷,也同时侧目,“驸马的意思,是对先帝定下的规矩不满吗?” 驸马冷冷一笑,“丰波可不敢对先帝质疑,丰波是就是论事。”转而面朝高释玄恭敬进言,“皇上,季雪姑娘所言与微臣不谋而合,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以治患为根本。” 彼时,响起公孙测低低的笑声,只见公孙测从众人中跨步而出,躬身作揖道:“皇上,这小丫头方才所言,很有见地,老臣也赞同这小丫头的提议。”说罢,还朝我赞赏点头。 我则礼貌地回之一笑。 随之高煜琦朝我温温而笑,跨前一步,躬身作揖道:“皇兄,臣弟也赞同季雪的提议。” 于我身旁的高天凌也不甘落后,紧接开口,神情还略显不桀,“皇兄,祭神仪式早该取消,臣弟支持季雪。” 随后驸马的父亲田信涌和严洛维均纷纷进言,赞同我的观点。 目前形势于我大好一片,让我心底有种激昂的亢奋,我朝他们投去感激的目光。只是收回眸光之时,我余光一瞥,却瞧见皇后袖中半隐半露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想必对我已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但朝中毕竟还有很多顽固派保守派,又或者说白了就是吕大夫的亲信。在吕大夫的带动下,却仍然纷纷谏言,说什么先帝定下的规矩还是不要随意更改,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类的等等。 场面激励万分,一时众说纷纭。 亲眼瞧见今日的场面,我也大致能看出吕大夫在朝中的根基很深,而且他的女儿还是当今皇后。想来高释玄对他必然有着几分顾忌。 我悄悄瞅向高释玄,他正冷眼看着眼前一切,表情有些寡淡。锐利如鹰的眸子,却好似在欣赏一场无声戏剧。淡然冷静的气势,一贯符合他谋定而后动的处事原则。好似他早已谋略于心,又或是想再看看朝中众人的各种反应。 而在这当口,众人中又站出一人,悠扬的男声缓缓响起,“皇上,臣以为不然就将两边的意见全都采纳。反正主要目的还是要减少水患发生。” 我循声而望,原来是锦王高俊明。他一向行事低调,宫中极少有他的传言。他来宫中的次数也不多,我也只是在怡心殿见过他一面而已。没想,他今日却还想充当和事佬。 皇上口谕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皇上口谕 我循声而望,原来是锦王高俊明。ai悫鹉琻他一向行事低调,宫中极少有他的传言。他来宫中的次数也不多,我也只是在怡心殿见过他一面而已。没想,他今日却还想充当和事佬。 吕大夫闻言,眸光微微一转,瞬即赞同道:“锦王,言之有理。”说罢便又面朝高释玄躬身作揖道:“皇上,老臣觉得锦王的提议可行。” 方才站在吕大夫一边的大臣们,随即也纷纷附和。 高释玄的眸光渐渐眯起,带着几许打量望向高俊明。 而高俊明则神色闲定,脸上流淌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恁。 公孙测见势,收起漫不经心地笑,面上一派恭敬,躬身再次进言,“皇上,老臣认为如果两者兼顾,必然耗资巨大,到时会导致国库空虚。周边两国均是虎视眈眈,眼下不可轻易冒险。老臣还是认为应该先将治患放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 随即高煜琦、驸马、田信涌、高天凌、严洛维等人纷纷谏言,均站在公孙测的立场上。 一时间,又重新分成两派。只是吕大夫的一派上,还加入了锦王。场面沉静下来,似乎大家都在等高释玄的决断待。 只见高释玄的眸光悠悠扫过众人,最后不疾不徐地开口,给这场激烈的争辩下了最后定义,“治患一事关乎百姓安危,朕会亲自处理。”说罢,漫步下船。 而脚步走至我身边时,略略停顿了个下,侧目瞅我一眼,瞧见我浑身湿透的样子,眉宇间微微一顿。旋即不温不火地留下句话,“好好养好身子,你刚刚说的三大措施听起来似乎可行,可光说没用,到时还要你的参与。” 虽说他对此事的处理态度,算在我预料之中。却未料,我的提议他还当了真,竟真让我参与! 幸好以前专修土木工程,工程水利方面正好是我副修,方才一番论调,也不算我夸夸其谈。就当是学以致用,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吧! 这样转念一想,便高兴起来,心底着实有些慷慨激昂。眉眼一弯,唇角一扬,我恭敬答道:“是,奴婢遵旨。奴婢必当尽全力。” 高释玄略一颔首,便径直下船。高释玄一离开,众人自然没有留着的道理。不论高释玄的决定是否都令在场人的满意,他们也只有垂首下船。 而我是宫女,自然只有留到最后下船。高天凌和蓝月则为了陪我,此刻均是与我同进退。我也不劝他俩先离开,三人默契地相视而笑。身旁有这么两位知己,我很是窝心。我不是矫情的人,感激的话不会多说,他们对我的好,一切均记在心底。 皇后和吕大夫经过我身边时,他们凶狠的目光简直可以将我直接杀死。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我一点都惊奇。因为他们今日算是偷鸡不着失把米了,陷害我不成,反让高释玄顺理成章地推翻了每年的祭祀活动。而我正是此事的最初导火线,他们心底必定恨我至极。 我虽心底偷笑,但今后的日子却是要格外小心。而眼下也只有视若不见的份。 待众人离去得差不多了,我们三人正欲举步。高俊明却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他。 他剑眉星目,五官清俊,着实有些儒雅之风。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笑意更为暖人心脾。 只见他朝我温温一笑,揶揄道:“今日本王可真是大开眼界,本王竟不知这后宫中还藏有像季雪姑娘这样深藏不露的人。难得,真是难得。” 于他,我知之甚少。而他今日表面的中立态度,却实际上也是给吕大夫一线希望。又想到贤妃是他的远房亲戚,不知为何,对他起了莫名的防备心态。 我不卑不亢地笑道:“奴婢这哪算什么深藏不露,只是讲了一些奴婢的观点而已。锦王实在过赞了。” 他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了一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说罢,也不再继续话题。手一伸,比了个请我们先行的手势,一副十足的君子绅士风范。 我颔首莞尔,算作答谢。也不矜持,拢了拢披在身上高天凌的长袍,同高天凌、蓝月两人一同下船。 回去路上,我依旧乘坐来时的马车,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印证了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有谁会料到,如此盛大的祭祀活动竟会搞砸。而且我还是整件事件的中心人物,因此还险些丢命。 若不是我来自现代,又恰巧学过工程水利,能缘由始末地说上个所以然来。若不是我的说法正中高释玄的下怀,今日之事够我死上一百次的了,说不准还没个全尸。现在静下心想来,竟有些不可思议。 今日我也算‘一举成名’了。至少整整一船的人都会对我这个宫女记忆犹新,却同时也令我走在了风口浪尖。 最最令我头疼的,还是皇后和吕大夫。他们可以说对我已是恨之入骨。以后要在皇宫混日子真的越发难了。思及此,不由懊恼起来。我一直想低调处事,然事情却总是与我背心而驰。 回到皇宫,高天凌的衣服也几乎被我捂干。我想将高天凌的衣服还给他,他却执意让我披上。想着皇宫人多嘴杂,我还是选择低调妥协。免得为了一件衣服拉拉扯扯。 待我走远,就将身上衣服脱了去,挽在臂上,想着洗洗干净,下次拿去蓝月那里。 回到怡心殿只觉身心疲惫,然刚进院子,便见香巧正端着盆水,前往太后寝殿。我原本想先洗个澡,再找时机套她话。不想恰巧撞上,我便从身后叫了声,“香巧。” 她闻声回头,一见是我,突然一个慌张,伴随着一声尖叫,哐蹚一声响,整盆水便悉数倒在她自己身上,活生生地成了落汤鸡。 瞧见她眸底的慌张及狼狈的模样,强忍下想爆笑的冲动。我眨了眨眼,微微浅笑,“怎么了香巧,见到我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香巧抖着身上浇湿的衣服,很不雅观。她显然有些怒意,板起脸来,冷声叫嚣,“还问我干吗。没事不要背后喊我名字,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我轻哼一声,依旧好脾气地笑道:“大白天的害怕什么?你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们都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日日夜夜被鬼魂纠缠。” 香巧脸色顿时有些颤颤发白,咬着嘴唇,瞪我一眼,“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才做了亏心事。” 我眸光略略一转,灿然笑道:“我可没说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也只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不过好像听说,要做亏心事,也千万别选择晚上。因为晚上最会招惹鬼魂。” 香巧突然一个激灵,眼神有些晃动,踉跄后退一步。随即冷冷瞪着我,不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只可惜你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我无所谓地耸肩,灿灿一笑,“反正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的话自然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香巧面色一沉,剜我一眼,便不再多言,转身愤愤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暗暗摇头。其实香巧并没有多大的心机。我简单几句,她就有些自乱阵脚。以此看来,先前的猜测很可能都是真的。 我回房端了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待我开门出去,便见霍青、步云正站在不远处。肃然站立的模样,犹如两尊雕像。 我微微一愣,就朝他俩走去。 霍青、步云朝我略略颔首,待我走近,霍青开口说道:“季雪姑娘,末将奉旨请季雪姑娘前往正轩宫。” 我心想着定是为了水患一事,便莞尔笑道:“好的,这就走吧。” 霍青却又说道:“不急,季雪姑娘还是先去屋里收拾一下东西,皇上口谕,命季雪姑娘以后到正轩宫当值。” 闻言,我一时愣住,眨了眨眸子,不敢置信地重复问了遍,“去正轩宫当值?” 霍青简短而肯定地应了声,“是的。” 我瞪着霍青细细看了会儿,转而又望向步云,瞧见他俩面上冷冽的神色没有多大波澜,这才确信自己并非听错。 ********************************************** 谢谢jennyiu8888和qianlibaoma以及一直支持默的亲们,为了你们一句话,默今天就再写一更。稍后哈!! 放你走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放你走 我瞪着霍青细细看了会儿,转而又望向步云,瞧见他俩面上冷冽的神色没有多大波澜,这才确信自己并非听错。ai悫鹉琻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一下子还未完全接受突然的转变,木木问来,“那今后都要待在正轩宫吗?那太后这边怎么办?”想到太后放我出宫的三年承诺,心有些恍惚了,没了底。 霍青完全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却又似话里有话,“是否都待在正轩宫,那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至于太后那边,季雪姑娘放心,末将方才就已经向太后传达了皇上的口谕。不会让季雪姑娘难做的。” 霍青的回答清楚明了,封杀我所有退路,令我一时禁言。 我心底不禁思潮如涌起来,想到皇后和吕大夫今日杀人般的目光,我现在去正轩宫,待在高释玄的身边,也许是对我最有利的事情。然依高释玄的心思,他又岂肯三年后放我出宫泶。 思及此,我始终心有不甘,我若还是怡心殿的人,只要太后还健在,那她的承诺定能算数。然眼下太后的身体情况,却也令人堪忧。 我正心思百转千回,霍青的催促沉沉传来,“季雪姑娘,还是先收拾东西的为好。” 他的提醒令我回过神,但我现在脑子还是一团乱。我有些闷闷地问:“我待在怡心殿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让我去正轩宫?铧” 霍青依旧公式化的口吻,“这是皇上的意思,末将只是奉旨行事,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我瞅他一眼,有些无语。却始终漫不开脚步,静立原地,缄默不语。 霍青、步云对视一眼,最后霍青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沉声道:“季雪姑娘圣意难违,若季雪姑娘真想知道原因,何不亲自去问皇上。” 我暗暗谓叹,高释玄决定的事,任谁都无法违背。我瘪着嘴,妥协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那还请两位将军等我片刻。” 霍青、步云颔首应下。 我回房整理起东西来,其实东西并不多,除了前段日子太后赐给我的一些首饰,也就几件贴身的衣物,再拿上自己的‘笔’和画,两三个包裹就已轻松搞定。 拎着包裹站在门口,却迟迟移不开脚步。回眸再次看了眼屋里,毕竟也是我住了几个月的地方,也是我曾经唯一可以放肆的地方,一下子离开还有些不舍。 刚想举步,却突然想起来,似乎自己漏掉了一样东西。再次回屋一通翻箱倒柜,最终还是在衣柜的底下找到了那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金白两色的珍珠手链呈现眼前。 自从那晚将它藏于衣柜底,我就不曾拿出来看过。手链上的白色珍珠,颗颗晕着淡淡珠光,低靡柔美。想起与高释玄的种种,心底莫名复杂。合上盖,甩去混乱的思绪,将它塞入包裹,就朝外移步离开。 我被安置在正轩宫的侧殿,也是独立的一间房间,却又与其他宫女隔着几间屋子。 此刻暮色浅浅,夕阳的余辉晕染了半边天,金红色的霞光悠远而璀璨,好似将一切镀上了朦胧的金辉。 我又来到上次的那片枫林竹海,青青世界沉浸在霞光下,有种别样的美,恬静婉转似真似幻。耳旁只掠过细风微微,风动树动,飒飒作响。 上次离开,以为不会再来。朝那片种满太阳花的地方望去,幼苗长势大好,虽未开花,却已不似之前那般脆弱,株株已长出好几瓣嫩叶,充满无限生命力。不禁想起那日情景,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正浮想联翩,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圈住了我。身子先是一僵,顷刻间一股熟悉的阳刚之气将我包围。 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望着眼前极致的美景,我竟不舍离开,放纵而贪婪地享受这片刻温馨。 许是感觉到我此刻柔顺,圈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令我的后背毫无缝隙地紧贴着他的胸膛,我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均匀有力的心跳。突然又感觉肩膀一沉,他的下额,已抵在了我的肩上。 然这一下好似令我徒然梦醒,好生暗恼刚刚的自己竟会沉静其中。身子不由往前倾了倾,搬开他的手,轻声拒绝,“皇上,请放开我。”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闷闷的情绪沉沉传来,“怎么了?刚刚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不禁脸色一赤,幸好我俩现在的姿势,都朝同一方向,他看不到我的脸。但他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圈得更紧。 我不由挣扎起来,“皇上,你先放开,会有人看到。” 耳边是他低低的笑声,霸道的口气一如既往,“有谁敢看。别动,就让朕抱一会儿,这个姿势挺舒服。” 我闭了闭眸子,知道和他对着干绝对没有好处,也就妥协下来,只是再不敢放松地靠在他身上,身子有些微微僵硬。 两人均未说话,静静默了瞬。 我浑身紧绷,他的头又靠在我右肩上,只觉肩头好似千斤重,渐渐阵阵发酸。 我撇撇嘴,幽幽抗议,“皇上……能不能……不要这样靠着,我的肩膀快动不了。” 又一阵闷笑传来,他迟疑了一瞬,终是松开了我。 我身子顿觉一轻,向前移了一步,轻轻揉了揉肩头。想到今日的事,我转过身去,忍不住问,“皇上,为何突然让我来正轩宫?” 只见他嘴角轻扬,目光灼灼,原本冷冽的脸庞,在霞光下,显得柔和而神秘。他轻轻笑道:“你说呢?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我心思一沉,抿了抿嘴叹道:“皇上是担心皇后那边会对我不利,是吗?” 他笑问,“既然知道,为何一开始还不愿过来?” “只是我心中有个顾虑。” “什么顾虑?” 虽然他此刻眉眼嘴角挂着浅浅笑意,显得心情甚好,但我还是免不了担心,一不小心就触了他的逆鳞。 犹豫一瞬,我小心翼翼开口,“皇上应该知道,太后曾经承诺我三年后放我出宫,还我自由的。太后的承诺,皇上还算不算数了。”说罢,眨了眨眸子,紧紧瞅着他。 果不其然,他突然敛起笑意,很是认真地问,“你就这么想离开皇宫,离开朕吗?” 我心中一沉,知道实话实说必定会招来他的不满,甚至怒意。但我还是忍不住点头,只是双手不由自主地交织在一起,眼神有些闪烁,躲闪着不想看他,“皇上……我真的很想出宫……” 他的目光沉沉,好似能直直望到你的心底,冷声开口,“朕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你以为你出宫就会安全了?朕告诉你,皇后和吕大夫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你自己说过的黑衣人。又或者万一碰到夏孜弘的人,将你带会属国,我相信这后果,不用朕来提醒你。所以,眼下你待在朕的身边,对你来说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他的话我无从反驳,无论是皇后还是黑衣人还是夏孜弘,只要遇上其中任何一方,凭我一个人,肯定是无法抗衡的。 我不由缓缓低下了头。心底黯淡一片,只觉自己好生失败,我怎会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如此危急重重。 默了片刻,再次抬头。只见他泼墨般的眸子,此刻晕染了彩霞,眸中波光粼粼。四眸相对的瞬间,他眸光闪闪,漾起点点涟漪。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就按在了我的肩头。他的神情满是笃定,磁性低沉的声音沉沉传来,回绕在耳边,蛊惑人心,“你的心思朕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相信朕,好好待在朕的身边,朕定会护你周全,也绝不会委屈了你。” 冷冽霸道的男人难得显露的温柔,无疑是致命的。我有片刻的恍神,心思反反复复只停留在他的那句,只要相信朕。相信?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我最终还是恍恍惚惚,木木地问了句,“那如果有一天,所有危急都解除了,我想离开,还可以吗?”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大煞此刻风景不说,还颇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怕触怒了他,不安的双眸怯怯望着他。 下一瞬肩头一沉,只感觉他按在肩头的双手微微用力,好似强迫着要我看清楚,我现在面对的人是谁。 我心中一凛,闪烁的眸光,恍惚不定。 他则面色一沉,眸光幽深,有些自嘲地冷冷开口,“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你还是不愿留下,朕就放你走。” ** 兴师动众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兴师动众 他则面色一沉,眸光幽深,有些自嘲地冷冷开口,“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你还是不愿留下,朕就放你走。ai悫鹉琻” 闻言,我瞪大了眸子,愣怔了好半响。我真是没料到,他竟会这么爽快答应,一时缄默。 两人相视一瞬,他却突然邪邪一笑,倾身过来。我只感觉一股温温的气息,抚过脸颊,抚过耳畔,酥酥麻麻直达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耳边盘绕着他坏坏的笑声及揶揄的话,“不过到时,说不准你自愿成为朕的女人,再也离不开朕也说不定。” 露骨的话,令我脸上一热,我想推开他,他却反将我抱了个满怀。痞痞的样子,我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托起我的下颚,他眸光深深。倏地低头,就擒住了我的唇,铺天盖地的吻就一落而下泶。 顷刻间全身上下都是他独有的男性气息,他的吻来势汹汹,又辗转缠绵。令我忘却了所有反抗,好似早就习惯他的味道、他的霸道,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一吻终了,两人默契得相拥而立。夕阳的余辉已渐渐退去,霞光不似先前红辉,黯淡了颜色,暮色垂垂。我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刚唯美的画面,夕阳下忘情拥吻的男女。 他好似扑捉到我的心思,扶着我的肩,将我轻轻拉开些距离。低下头,凝视着我,故意调侃,“又不是第一次吻你,你的脸有必要那么红吗?铕” 我瞪他一眼,愤愤转身。羞得简直想挖个地洞躲进再不出来。这人怎么这么腹黑这么坏,得了便宜还卖乖。骂人的话就脱口而出,“无赖。” 只听得痞痞的笑声凌空传来,紧接就是他磁性而坏坏的声音悠悠响起,“无赖?刚刚那样就算无赖了?那朕来教你,怎样才算真正的无赖。” 话音未落,他一把又将我重新抓回怀里。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不安分地伸进我的衣襟。 我吓得连忙想逃,他却头一低,坏坏地啃咬我的耳垂。我只觉身子没来由的一阵轻颤。一阵轻风吹来,我突然就咳嗽起来。 一连串的咳嗽,令我涨红了脸。他也停下了戏弄,轻轻拍着我的背。关切地问,“怎么样?好些没?” 一阵咳嗽过去,我喘了口气,摇头说道:“没事了。” 他拧起了双眉,沉沉开口,“你肯定是今日入水着了凉。朕让公孙来给你看看。” 这个点了,公孙测一定已在自己的府邸。我也只不过顶多着凉受个风寒而已,实在不好意思让他跑这趟。 我连忙阻止,“不用了皇上,不碍事的。还是不要麻烦公孙大人的为好。再说了我自己对医术也略知一二,何况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可他丝毫不容我商量,独、裁独断地下了决定,“不行,就你那些医术还好意思说。你现在就回房去,朕马上会让公孙过来。” 我皱皱了眉,虽然知道他也是出于关心,但我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真是兴师动众。” 他伸手就敲了下我头顶,我一时吃痛,捂着头顶,身子往后缩了又缩。不满地抱怨,“干嘛打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暧昧不清说了句,“你现在的身子,朕可留着有用。怎能让你自己随意折腾。” 我的身子,他留着有用?脑中突然联想到了那些不堪的画面,他当我是什么了!一下子气血上涌,“刚刚说你是无赖,现在看来你比无赖还可恶。” 他双眉一挑,略显好笑又好整以暇地望着我,“朕怎么就无赖了,还可恶?今日你答应朕的事不算数了吗?朕可记得你可是当着满船的人应下的事呢?这说到底谁无赖了?” 我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给耍了,他简直就是故意挖个坑让你往里面钻。 我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说的话总是容易让人误会,再说了我答应的事,怎会不算数。我就是那么不讲信用的人吗?” 他好心情地低低一笑,故作意味不明地问,“那你说说看,你刚刚是怎么误会了。嗯?” 被他说破了心思,我又羞又恼。干脆不想去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甩头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高释玄还真是言出必行,不多时,便偕同公孙测一同而来。而且某人,还把我的房间直接当成了公共场所,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 这让我心中很是不爽,幸好我是知道他们要来,中规中矩地坐在床头。想到如果以后某天自己正在换衣,更甚至在洗澡,那还了得?碍于公孙测在场,我的不满也就是心底嘀咕。 公孙测还是看出了端倪,趁着高释玄站到门外之际,边给我把脉,边取笑道:“哟,小丫头,一进屋就瞧你撅着嘴,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抿了抿嘴,解释道:“没有,只是自己心情不好而已。”话一出口,只觉自己欲盖弥彰。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公孙测了然低笑,好心劝道:“小丫头,耍耍女孩子心性也就罢了。可你要知道,皇上可从来没有对谁如此上过心,待你很不一般呢!这份恩宠可不是谁都会有的。” 公孙测从开始我就当他是敬重的长辈。瞧见他真心相劝,有些话我也自然而然随口而出了,“可是,我并没有想要他的特别对待啊。我还是想要出宫,过自己逍遥的日子。” 公孙测幽幽叹道:“高处不胜寒,皇上一路走来,极其不易。老夫只是觉得,你能陪伴在皇上身边,最为合适不过了。” 没想公孙测会如此直白,我还是有些略略赧颜,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缄默。 公孙测无疑是极会审时度势之人,他瞅我一眼,便朗朗大笑,换了个话题说道:“小丫头,你今日可谓是气度不凡。不知令多少朝中大臣,都望尘莫及。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而且,还正巧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皇上的一个难题。” 我闻言抬头,漠漠问来,“公孙大人,此话怎讲?” 公孙测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反正就是你立了一功。” 等我再想追问,公孙测则已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他的回避,我心底明了,朝中大事我一个宫女怎可随意过问,便知趣地不再提及。 公孙测给我查看了一番,说我着了凉,感染了风寒。吃几帖药,就无大碍的。高释玄却郑重其事地命令我休息两天,强硬的口气,惹得公孙测一旁偷笑。说是两天后,便有任务给我,让我跟随他出宫,一同着手治理水患一事。他说的煞有其事,我也只有点头妥协的份。 但公孙测方才的话,却久久缠绕在了我的心头。特别是公孙测说我解决了皇上的难题,还立了功。 按照今日高释玄的态度看来,他应该对祭水神一事早有不满。更别提重新去求‘符灵’一事。但吕大夫却偏偏联合了众大臣,坚决谏言提出让高释玄重新去求‘符灵’。吕大夫在图谋什么呢? 虽然没有足够证据,但我也能以此断定,设计陷害我弄丢‘符灵’一事,乃是皇后和吕大夫所为。而且他们设计害我事小,别有图谋是真。 高释玄、公孙测等人也定是早就看出其中端倪。而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就是我恰到好处的一番反对祭祀的话,正巧成了引火线,顺理成章地将此事摆上了桌面。最后被高释玄推翻了祭水神,重新求‘符灵’一事也就不攻而破。高释玄也定是担心皇后加害于我,这才让我来了正轩宫。 我只是谓叹,不知不觉,我竟又卷入了另一场政治斗争之中。 两日修养,高释玄派了名唤小培的宫女负责我的饮食起居。起先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与她同是宫女,却让她来伺候我。但小培却十分自然,对我亦是恭敬,从不多嘴,事无巨细,没有任何怠慢的地方。 瞧见她正端着水进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小培,你以前一直在正轩宫当值吗?” 小培轻轻一笑道:“是的。” 见她谨言慎行的模样,我不由八卦起来,“那你之前在正轩宫负责什么?” 她笑道:“奴婢之前负责皇上的起居。” 我点点头,有些了然,想来她定是高释玄的心腹。不然高释玄也不会放心让她来照顾我。总之,她的话很少,你问一句,她便答上一句。但态度却虔敬得体。 断袖之癖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断袖之癖 这两日中,我闲得很,几乎除了吃就是睡。ai悫鹉琻而高释玄却恰恰相反,似乎很忙。同在正轩宫,我都很难见到他的身影。但想到两日后可以出宫,我还是忍不住窃喜。 时光悠悠,约定出宫的日子转眼而至。这日清晨,我早早起身。小培却已在屋外等候,手上捧着个大托盘。她一见我,便礼貌地打招呼,“季雪姑娘早。” 我回应了一声,“早。” 她将托盘往我眼前一送,“季雪姑娘,这是皇上为你准备出宫穿的衣服。” 我低头瞅了一眼,顺手就接过托盘,道声谢了,便进屋换衣泶。 揭开遮盖的红布头,里面有两套衣服。一套是水青色的男装,一套是鹅黄的女装。我瘪瘪嘴,不去管高释玄是怎么想的,毫不犹豫地选了那套男装,利索换上。配合着男装,束起黑发。将那套女装放入包裹。行囊一背,就蹦达出屋。 小培瞧见我一身女扮男装,轻轻笑道:“季雪姑娘,皇上已等候多时,请随奴婢来。” 等候多时?望了望天际那抹还未绽放的阳光,我好奇地问,“皇上每日都起得这么早吗?锃” 小培边走边说,“皇上每日晨起都要在院子里舞剑。” 脑中立马就勾勒出一幅,枫林竹海下剑光流转的情景。不由又问,“是在那片种满竹子的院子吗?” 小培回了声,“是的。” “皇上似乎很喜欢竹子?” “是的,以前在王府时,皇上也种了不少。” “小培,你在王府时就跟在皇上身边了?” “是的,奴婢从小就伺候皇上。” “哦……,” 三言两语间,小培便将我带到前院。只见高释玄已坐在了辇车上,他今日换下了龙袍,一身藏青色的便服,却也难掩一身狂妄霸气。 见到我的刹那,锐利的目光,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这种赤、裸裸的目光,隔空传来,还是令我浑身不自在。 我刚想低头,他浑厚的声音沉沉响起,“出发。” 太监抬着辇车,霍青、步云分开两旁,一左一右随车同行。我背着包裹,急急赶上。 不多时便来到宫门口。此刻天色尚早,宫门口除了几队守卫的禁军,还有公孙测和驸马两人。空场地上停了近十来匹马,匹匹高大,毛色顺滑,体型矫健。 众人行过礼后,高释玄从辇车上下来,环扫了圈众人,最后回眸瞅我一眼,沉声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走向停马的场地。 霍青、步云则紧随两旁。 公孙测、驸马纷纷朝我颔首点头。我则礼貌地回之一笑,也就赶紧跟上。 眼前几人加上我也只有六人,场地上却停了十匹马。我心中疑狐,便回头一瞧,只见刚刚抬辇的四名太监,也紧随我们而来。方才并未留意,现下仔细一看,四人均高天挺拔,浑身还带着冷冽的阳刚之气。第一感觉,这四人哪像什么太监。想来定是高释玄暗中安排的近身护卫。 正所谓一心不能两用,我还在费神研究身后四人,脚下却突然绊到一块石头,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 还没待我站稳,手腕已被某人倏地拽住,还强行往前一拖。我猛一抬头,便见高释玄冷了张脸,一开口便是责问的架势,“怎么搞的,你是连走路都不会吗?” 昏头昏脑的一句,我竟一时傻愣,“诶……我……” 他哪里容我多说,拽着我转身就朝马匹走去。他的步子又大又快,我几乎是连跑带跳。感觉自己就好似台上表演的小丑。想到在场的其他人,我回头匆匆一瞥,便见公孙测、驸马饱含深意的笑眸,令人有些羞恼。 霍青早已牵着良驹在前等候。待我们走近,那马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还低低嘶叫了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它,它浑身青黑色,毛色顺滑发亮,体型健壮,给我第一感觉这马好生眼熟。再靠近一看,即刻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那匹让我险些魂撒战场的烈马吗! 那日的它就是脱了缰发了疯的野马,高释玄将我带回,便派严洛维前去寻来。依稀记得,高释玄称呼它为骐骥。 高释玄见到它好似见到了多年的老友,伸手就摸了摸它闪亮的马鬃。只见马头略略一低,同样亲昵地往高释玄手上蹭。 我忍不住问道:“皇上,它是不是那日的骐骥?” 高释玄回眸瞅我一眼,揶揄了句,“记性不错!” 记性不错?亏他还说得顺溜,那还不是拜他所赐。我瘪着嘴,轻声嘀咕,“死里逃生的事情,谁会忘记!” 他轻不可闻地低低而笑,“那日,它险些害你送命,今日就让你再骑它一回如何?” 虽说我已经学会骑马,但就骐骥那日的疯癫,还是让我心有余悸的。何况它还极其认主人。我可不想逞强,再让别人看了笑话去。故而,我委婉拒绝,“皇上,英雄伟人配良驹,我怎可这么没有自知之明。骐骥还是留着皇上自己,我随便另挑一匹就行。” 他双眸微眯,勾起邪恶的光芒,复又玩味的轻笑两声,“你以为你能驾驭得了骐骥?朕可不想重演那日的场景,朕是要与你共骑它。” 我睁大了眸子,很是一愣。旋即想到与他共骑的暧昧情景,瞥了眼霍青、步云还有身后的公孙测、驸马以及那四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唯我独尊。但我可不能当这么多人不存在。 我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皇上我自己可以单独骑的。” 他有些不耐,狂妄霸道的声音就这样沉沉传来,“别闹,你又不会骑马。你不想与朕共骑,难不成你还想与别人一同骑马?” 原来他在担心我不会骑马,其实我早已学会。我不着痕迹收回了手,解释道:“皇上,我早已经学会骑马了。” 他打量着我的目光掠过疑狐之色,显然有些不信。他突然眉宇一紧,口气不善,“什么时候学会的?谁教你的?” 之前策马飞驰的逃亡经历历历在目,现在想来,我不禁莞尔。抿了抿嘴,俏皮一笑,“逃命的时候学会的,我是无师自通。” 他却不容否决地说道:“那也不行,你刚学会,骑术能好到哪里去。到时还不是拖大家后腿。”说罢,伸手就欲来拽我。 我早有防备之心,连连后退两步,直到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要让我和他共骑一匹,我终究不愿。急切之中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想了个蹩脚的理由,“皇上,你就不怕人家说你有断袖之癖。” 闻言,他上前逼近一步,眼神有些玩味,直直注视着我,痞子气地说了句,“若你真是男子,朕不妨试一试。” 听闻他大言不惭的话,我简直下巴都快掉了一地。终是发现,这人其实非常腹黑。 彼时,身后传来公孙测沉沉的笑声,连一向冷静沉默的霍青步云都不觉地勾起嘴角,溢出浅浅笑意。 我顿时脸色一赧,瞪他一眼,有些生气地损了他一句,“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哑然失笑。不过幸好他突然良心发现,松了口,“你自己去选一匹马,如果还像上次那样,就没的选择了。” 我撇撇嘴,低声嘀咕了句,“那还差不多。” 我们一行十人,马不停蹄一路沿江而行。遇河道折弯处、窄小处都会停下来仔细审查测量一番。 公孙测真正是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准确,很多地方考虑得比我还要深入周到,故而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驸马无疑是极其认真细致的,他来之前就将河道的分布图,全部详细地画了下来,一路上便将需要整改的地方全程记录图上。 眼看薄暮将至,一行人便前往就近的集镇上。我们避开了热闹人多的主街道,在相对冷清的街道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可尽管如此,我们一行十几人的庞大阵场,再加之某几位的非凡气势,还是惹来旁人的不少注目。故而,我们在楼下用完膳,便各自回客房休息。 一日奔波,终还是累了。触及到柔软的枕头温暖的床,我还是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睡梦中,我飞山过海,腾云驾雾,不知道有多刺激。 也不知睡到何时,我总感觉脸上痒痒的,好似有只小猫窜过,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岂知,换了个方向脸上还有东西。我不由伸手去抓,结果好似摸到一只大爪子,把它拉下。我嘿嘿憨笑,含糊不清地嘟囔,“季蒙,别吵了啦。我还要睡觉。” 天鹰教、百冰散 情锁深宫——绝代郡主,天鹰教、百冰散 也不知睡到何时,我总感觉脸上痒痒的,好似有只小猫窜过,我翻了个身继续睡。ai悫鹉琻岂知,换了个方向脸上还有东西。我不由伸手去抓,结果好似摸到一只大爪子,把它拉下。我嘿嘿憨笑,含糊不清地嘟囔,“季蒙,别吵了啦。我还要睡觉。” 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郁闷,“季蒙?季蒙是谁?” 可就是这记声音令我渐渐清醒过来。我刚刚睡得糊里糊涂,还以为自己是在现代,是弟弟季蒙又像往常一样,在给我捣乱。同时也意识过来,我抓着的大爪子是谁的。 知道是他,我并非害怕,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手轻轻松开。旋即我睁开双眸,眼前却还是一片昏暗的黑,甚至还看不清高释玄的样子。 我揉了揉眸子,望了眼窗外,声音还带着瞌睡刚醒的沙哑,疑狐问了句,“天还没亮呢?”心忖,不会是要大半夜的跑去测量江河吧泶! 不知是否我此刻懵起的样子取乐了他,他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只是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对方才我无意中喊出口的名字感起兴趣来,“你方才喊得季蒙是谁?” 若告诉他季蒙是我弟弟,他显然不信。他若是再仔细追问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为好。思绪微微一转,但愿远在现代的弟弟千万不要怪罪我才好。我撇撇嘴,笑道:“季蒙是我以前儿时养的一只小猫。” 感觉他的眸光徒然一闪,闷闷地声音随之传来,“你是暗指朕是猫。锃” 我哑然失笑,揶揄道:“我可没那个意思,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他沉默了瞬,也不再理会我。一把将我身子拉起来,沉声说了句,“起来。” 原本我正睡得香,被他无缘无故吵醒,本就十分不爽。还被他用蛮力从温暖的被窝中拖起来,更加懊恼,“皇上不会连我们睡觉都不给睡了吧。” 他却不温不火道:“你再继续睡在这里,等下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很是一愣,顷刻间睡意全无。见他也绝非开玩笑的样子,敛起一脸愠色,疑惑不解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明是令人惊惧的事情,可他的口气却极其云淡风轻,“来不及和你解释太多,等下你就知道了。现在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这里是不能再住了。” 虽然我还是一头雾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对于他的能力我也是毋庸置疑。 我不敢多作停留,即刻起身披上衣裳,顺便问了句,“那其他人呢?”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爱管闲事的毛病,你真是改不掉。这一行人中,只有你和驸马不懂武功。”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也不计较他的话。当下言归正传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一把拉过我,附耳低声道:“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还是在这间客栈之中。” 心底尽管层层疑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问清楚的时候。高释玄将我带到另外一间屋子,那屋中同样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不是借着淡淡月光,我还真连路都看不清。 高释玄让我躲进衣柜。我这才发现,这间屋子的衣柜特别大。而且他告诉我,驸马也躲在里面。他让我与驸马俩人千万不要出声,不管外面的打斗如何激烈,都不要出来。 我木木点头,毫无置疑得应下。 能让高释玄如此小心,那么所来之人,也绝非等闲之辈。恐怕等下又有一场恶战要打。但心底却暗暗纳闷,在菱国境内,有谁敢对高释玄动手?高释玄又是如何发现有人要加害我们?思及此,一股凉意漫上心头。 我和驸马分别躲在两端,衣柜门关上的刹那,柜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谁都不敢说话,如此黑暗静寂,唯有驸马微微的呼吸声,才令我感觉这样子躲着至少不是我一人,也令我不安的心稍微有些安慰。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纵横交错的刀剑激战声,此起彼伏,在这低靡幽静的夜,显得尤为刺耳。可想而知,外面的战争是何等凶险激烈。 打斗声越来越烈,即使此刻躲在衣柜中,我都能清晰感觉无数的招数剑气,好似在四周弥漫,场面定是激烈异常。尽管相信高释玄的能力,也相信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但一颗心还是跟着悬了起来。 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出去一探究竟,伸出去的手都快要碰到柜门,但终究还是缩了回来忍了下来。回眸望向驸马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均匀的呼吸声,证明他此刻正安静得一动不动。 不由暗暗劝慰自己,不能沉不住气,一旦出去,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拖累大家。 就这样倦缩着身子不动,心却随着打斗的声音而倏然忽上忽下。直觉外面的场面好乱,人好多,打斗持续了好久。最后传来的声音由刀剑声,渐渐变为阵阵的脚步声,直至这脚步声都散去,恢复属于深夜的寂静。只是这寂静,却已不似先前平静,而是令人无形中嗅到血腥的味道。 正当我还处在自己的思绪,房门已被推开,紧接柜门打开,外面的灯光一下子窜进来,令我不由伸手挡了挡强光,不适地眯起了眸子。 开门的正是步云,见到是他,不安的心放下大半。 只见他恭敬说道:“驸马、季雪姑娘现在外面已经安全了,请出来吧。” 我和驸马出了衣柜。驸马刚一站定,当下急切问道:“步将军,皇上呢?计划可否顺利?” 计划?我不由心中一沉,同时疑惑不解地望了眼驸马,转而望向步云等待他的回答。 步云只是点点头,简短说了句,“驸马,皇上就在隔壁屋子。” 当下三人便去了隔壁。在经过屋外时,我匆匆环扫一圈,四周早已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似乎方才那些刀光剑影及激烈交战的声响,只是一晃而过的梦境一般。 一同前来的那四人严守在屋外,屋中则是灯火通明。方一进屋,便见地上正躺着一具尸体。我脚步当下一顿,令人浑身一凛,冷意徒然间贯彻全身。 公孙测、霍青此刻正蹲在这具尸体旁边,好似正在检尸。 高释玄则坐在圆桌旁,眉宇间有一丝难得的倦意,面上却是一片寡淡之色,难辨他心思。 我们三人进屋齐声行礼,“参见皇上。” 高释玄浑厚的声音幽幽响起,“免礼。在宫外一切礼节从简。” 我们三人齐声应下。 驸马瞅了眼地上的尸体,却是面露敬佩之色,开口说道:“皇上果真神机妙算,若不是皇上有先见之明,恐怕躺在地上的就该换成是微臣了。” 只见高释玄微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他们的最大目标是朕。” 闻言,我心下又是一沉。虽说方才也曾猜想到过种种,但经由高释玄自己确定,还是令人不由愣怔,不禁瞪大了眸子望着他。 驸马也是明显一愣,面色一紧,幽幽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子,还真敢对皇上动手。” 高释玄自嘲轻笑,只是漠漠说道:“要朕命的人,又何止他们一方!” 此刻公孙测起身,指着地上尸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皇上,他们的后背都刺着老鹰,他的兵器上也有百冰散,这些人果然是天鹰教的人。” 众人闻言,均顺着公孙测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具尸体背朝天,上身衣物已被褪至腰间,背脊之上颈椎下方,正刺着一只如手掌大小的飞翔猎鹰。尸体的旁边则放着一把长剑。 百冰散?天鹰教?这几个熟悉的名字,也令我渐渐回想起来。就在太后寿辰那天,我被含香的匕首所伤,当时不就是身中百冰散之毒吗! 若非含香交出了解药,或许我早就小命不保了。那天最后含香自尽,临死前则说她自己为了报仇,加入了一个组织,记得那组织就是天鹰教。而且据她所说,天鹰教中之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组织严谨而神秘,谁都不可以擅自行动去报仇,如果有人违抗了教主的命令,那就是背叛了组织,都逃不过被极刑处死的命运。 如若确如高释玄所说,这些人的主要目标就是他,那么天鹰教岂不是在明目张胆得对抗朝廷?天鹰教又是什么背景呢? 你不要这样禽兽好不好 如若确如高释玄所说,这些人的主要目标就是他,那么天鹰教岂不是在明目张胆得对抗朝廷?天鹰教又是什么背景呢? 我瞅了眼高释玄,只见他眉宇微拧,正望着尸体背上刺身的猎鹰凝神。悫鹉琻浪 想到百冰散,我幽然问道:“公孙大人,礼亲王和蓝月的姨娘含香也是天鹰教的人。而且我那天中的就是百冰散,那今日我们之中,可否有人受伤?” 公孙测侧目一笑,“百冰散之毒,现在并不可怕了。在这伏击他们之前,老夫早已让大家服了解药。说起来,这还是小丫头你的功劳。” 我眨了眨眸子,不解问来,“我的功劳?泶” 只见公孙测从袖中取出个小瓶子,递了给我,“那日含香留下的解药总共两颗,你当时服了一颗,就还留下一颗。老夫就按照这颗解药配制了很多。如果那日你没中毒,老夫又怎会取得百冰散的解药。” 我低头瞧了眼手中的小药瓶,哑然失笑,“这哪里能算我的功劳。不都还是公孙大人的医术超然,这才能举一反三。”说罢就将小药瓶重新递还给公孙测。 公孙测不禁揶揄了我一句,“就你个丫头伶牙俐齿。铟” 我则莞尔一笑。 驸马在一旁低声喃喃,“天鹰教?天鹰教?”复而走到那具尸体旁蹲下,瞪着那刺身一阵猛看。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起来,“皇上,微臣记得,上次袭击微臣的人,身上也同样有着猎鹰刺身。难道他们都是天鹰教的人?” 高释玄转而望向驸马,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显得有些意味深长。缓缓说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凡是该组织的人,背上都有猎鹰刺身。” 驸马沉沉点头,语重心长道:“天鹰教竟然公然挑战朝廷,看来背后一定不简单。而且我们此次行动低调谨慎,知道的人只有朝中几位重臣,难道……”话到此处,驸马眸中一凛,有些欲言又止。 高释玄沉声道:“有什么话,驸马但说无妨。” 驸马的言语有些沉重,“上回微臣无端遭到袭击一事,微臣前思后想很久,微臣是文官,平时也并未得罪过什么人。若要说起争持,那也就是遭到袭击的前一天,微臣恰巧在朝堂之上,提出取消祭祀,治理水患的观点。正好与坚持祭祀一派的意见恰恰相反,而且那日朝堂争论还很激烈。然而此次皇上也正是为了治理水患一事而微服出宫,此次行动也甚是谨密。所以微臣前后一联系起来,微臣猜测,天鹰教必然与某位朝中重臣有所牵连。” 驸马言完,众人陷入沉思,屋面突然就沉静了下来。 虽然驸马只是说是某人,但他说的某人,我想在场中人却已心知肚明。他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指吕大夫。只是事关重大,谁都不敢点破。若真是吕大夫联合天鹰教企图弑君,那么他已经犯下株连九族之罪,而且他不仅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还是国丈。他一旦出事,牵连影响就甚广了。第一个牵连到的就会是皇后吕燕晴。 沉静之中,驸马幽幽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驸马恭敬问道:“皇上,天鹰教一事可否有了眉目?皇上打算交由谁人去查呢?” 高释玄眉宇一拧,神色中是难见的迷茫,“天鹰教神出鬼没,而且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死士,他们每次行动都不会让对方留下活口。此事让朕好好想想,朕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到时也会要给驸马一个交代。” 驸马闻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躬身恭敬应下,“多谢皇上。” 高释玄伸手捏了捏眉心,“好了,今晚折腾了一夜,都散了吧。”旋即站起身,朝霍青吩咐道:“霍青,将这里处理干净。” 众人齐声应下,各自回屋。 经过今晚的事,各自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刚刚驸马的话,就让我联想起那日在公主府时与严洛维的对话。当时我就在想,驸马是否在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看来我无心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只是没想,他们竟敢联合天鹰教,真对高释玄动手。 回到屋中,我也顾不上点灯,重新躺回床上,脑子却是混混的。只是刚钻进被窝,便感觉被中温温的,旋即被一只有力的健臂,将我纳入一个结实的胸膛。 我原本有些被吓到,想要大叫。但颈项触到他温湿的气息,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知道是他,徒然提起的一颗心慢慢放下。 然毕竟是大半夜的,自己的床上突然就躺着一名男子,惊吓之余徒生几分薄怒来。我伸手就推开他,嗔怒道:“皇上,你该不会不认识自己的房间吧?” 他不作回答,只是沉沉轻笑几声,手下没松,反将我搂得更紧。我挣扎了几下,知道自己与他力量的悬殊,便停了下来。 与他毫无间隙的紧贴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源源传来,虽说之前也有过拥抱甚至亲吻,但同塌而眠,还是令我有些慌,心跳徒然加剧,僵硬的身子一动不敢动。 想了半天,我叹道:“皇上,你能不能回你的房间睡觉,你这样子……我睡不着……” 他又是低低一笑,还带着几分痞子气,在我耳边轻轻呵着气。我只觉痒痒的,不由侧头躲开。 旋即他低沉磁性的声音由耳畔传来,怎么听都觉暧昧不清,“那正好了,朕也睡不着,要不要我们一起找点事做……,做完了,朕保证你能睡得很好。” 饶是我再没经历过男女之事,此刻也听出来他的玄外之音。只觉旁边的人是凶猛野兽,要离他越远越好。 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道:“既然皇上要睡在这里,那我就去别的房间睡好了。”说罢,便挣扎着想起身。 他又岂是好摆脱好打发的人,搂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腾出的一只手,却开始不规矩起来。 他的手臂好似***的铁链,被他强势一搂,只觉身子疼得很。再加上另一只在我身上胡作非为,我当下慌乱而不满地抗议,“你能不能放开我,你想要说话不算数吗?你不是说过不会强迫我的吗?” 他却似乎充耳不闻,一个翻身,彻底将我欺压身下。原本只是一只手不规矩,现在却成了两只手同时进攻。 他的身子犹如大山,饶是我怎么推他,都是移不开半分,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心底惶惶,顿时没了方才气焰。与他几次下来的接触,多少也知道在他面前强硬毫无用处。他绝对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也绝不能和他硬碰硬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即刻口气放软,略显央求,“皇上,今儿个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又折腾了这大半夜的,不如早点休息好吗?我也真的好累好困,再说了,明日还要继续测量江……” 他痞痞一笑,打断了我的话,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要想早些休息,你就配合点别乱动。” 配合?别乱动?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我不由又羞又恼,便伸手使劲推他,捶他,打他,但似乎我的力道,到了他的身上却变得不值一提,丝毫不起作用。 他毫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我只感觉滚烫的大掌在全身游走。他此刻的无赖,令我很是没辙。若他真要硬着来,我知道我是断然阻止不了他的。面对他的软硬不吃,我心思微微一转,闷闷开口,“皇上,我……我要上茅房。” 而此话一出,果真奏效。只见他微微一愣,旋即便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笑话。他笑声洪亮,胸膛微微起伏。 我原本是故意骗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一心只想逃避接下来的事儿。不想却反而让他取笑一番,令人窘迫万分,脸色倏地一下红了个彻底。幸巧天黑,他看不清,不然我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不出来。 大笑过后,他在我耳边不怀好意地邪邪说了句,“那也要等朕做完了事情再去。” 我当下就恼羞成怒,不悦喝道:“皇上,你不要这样禽兽好不好?” 他哂笑不已,“那你非要找这么烂的借口搪塞朕吗?你知不知道,还没有一个女人敢在这个时候跟朕说这样的话。” 被他一语道破,我即羞又难堪。他虽停下了那两只胡作非为的手,但身子仍然压着我。他的重量令我呼吸不畅,但我只能忍着不敢动。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沉着性子,缄默不语。 竟然装睡 被他一语道破,我即羞又难堪。悫鹉琻浪他虽停下了那两只胡作非为的手,但身子仍然压着我。他的重量令我呼吸不畅,但我只能忍着不敢动。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沉着性子,缄默不语。 过了一瞬,只觉身上一轻。他一个翻身躺在了一侧。换了个姿势,他伸出手臂,搭在了我的腰间。 半响,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霸道却又无奈道:“不想继续刚刚的事,就乖乖躺着别动。” 身上的一座大山移开,顿觉呼吸畅快一阵。但圈住我腰身的手臂却感觉温度烫到吓人,令我隐隐紧张。伸手就想去搬开,耳边却又响起他浑厚磁性的声音,“我只是想抱着你,好好睡觉。” 他没有自称朕,而是自称我。我虽是一愣,但听来却有几分顺耳和舒服。原本还想反驳的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砝。 两人静静躺着,沉默不语。眼下的情况,我从不曾预料。我不敢相信,这个原本高不可攀,魔鬼一般冷邪的男人,有一天竟同躺一张床,同盖一条被子。我的思绪有些混乱。 如此贴近的距离,他的心跳他的温度可闻可触,他温温的气息掠过我后方头顶,心止不住狂跳。 满室的昏暗模糊了视线,虽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同我一样没有睡着逦。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与他碰触到的皮肤已经滚烫。旁边躺着是他,到底还是极不习惯,我睡意全无。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想了半天,还是试探着开口轻唤,“皇上……” 回应我的是一片寂静,我暗叹口气,想来他是睡着了。我轻轻搬开他的手臂,刚想换个姿势。不想,他的铁臂一紧,我的后背就全然贴在了他的胸膛。紧贴的姿势,比起方才还要暧昧。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骤然跳动起来。我别扭地向前移了移身子,懊恼地嘟囔了句,“皇上竟然装睡。” 他的声音暗哑,满是慵懒和困意,“刚要睡着,却被个小丫头吵醒了。” 我撇撇嘴,也懒得与他争辩,要怪就怪自己沉不住气。只是被他搂得太紧,都感觉快整出汗来,不由向前又挪了挪。 他有些不满,低吼了句,“再动我就真不客气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想到方才令人尴尬脸红的画面,我老老实实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心底则着实郁闷,被他这么一折腾,今夜看来是没法睡了。想到今夜的事,索性问起他来,“皇上,你是怎么发现天鹰教今夜要来袭击我们的?” 他沉默了好久,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告诉我了,他沉沉的声音却在头顶想起,“一来是预料,二来我也发现了他们的跟踪。” 闻言我则更为好奇,惊讶道:“预料?莫非皇上出宫前就知道,天鹰教要对皇上不利?” 他好似对我的惊讶一点不在意,只是简单“嗯”了一声。 我则心底疑虑更胜,不由蹙眉,“那皇上为何还要冒着危险出宫呢?而且还只带了这么几人,我和驸马还不懂武功。” 他微不可闻地低笑一声,虽是询问,语气却满是笃定,“你是在关心我?” 我有些无语,心底则暗骂了句,‘自以为是。’ 耳边却传来他略显得意的声音,“承认关心我,有这么难吗?” 我翻了翻白眼,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得厚!我恨恨地低声囔囔,“真是得寸进尺。” 他却硬是曲解了我的意思,“你是在提醒我,该进一步得寸进尺吗?”手也有些不安分地动起来。 瞧见他颠倒黑白耍无赖,耳边还是他痞痞的笑声,我愤愤地抓住了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有些生气地低吼,“皇上……” 他反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用指腹轻轻揉捏着。见他没有硬来,我也放松了下来,手任由他握住,也没有抽回。 默了片刻,心底始终疑虑刚刚的话题。他心思缜密深沉,一向谋定而后动。何况现在的他处于权利的顶端,怎会去做冒险的事情,那么……,左思右想,再次问起来,“皇上,你此次出宫其实是拿治理水患作为幌子,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引天鹰教的人出现,然后一网打尽是吗?” 他沉沉一笑,坦然说道:“你很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我不解的问,“是哪一半?” 他收起了方才的嘻笑,恢复了以往的深沉冷然,“天鹰教其实组建起来已经有很多年,之前却一直隐姓埋名,直到前不久才出现在江湖上,而且每次出手,都还处处跟朝廷作对。朕此次是想引天鹰教出现,离一网打尽还有些距离。” 我点点头,按着自己的逻辑分析起来,“皇上是想顺藤摸瓜,找到天鹰教的总部,然后再连根拔起,对不对?” 他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瞧见他的态度,我多少也知道我的猜测有一半靠谱。突然想起今晚我们一行人,好像始终都待在客栈里,也没见着有谁追踪出去,那何来顺藤摸瓜?心底的好奇心再次作祟,问道:“皇上,你是在暗中安排了什么人吗?还是天鹰教的线索已经断了?” 他将我的身子搬过来面朝他,口气淡淡,“是要朕说你聪明呢还是笨呢?” 虽然尽在咫尺的距离,但昏暗还是将我俩包裹得层层叠叠。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也辨不清他话里的意思。过了半响才试探地问,“是……我猜错了吗?” 他轻叹一声,沉声道:“天鹰教此次出动了不少人马,他们是下了决心要置朕于死地,朕若不是派了凌儿暗中接应,不然就凭我们几个哪能全身而退。” 他这次安排高天凌在暗中,显然是想要给高天凌一个为含香报仇的机会。含香一死,高天凌恨透了天鹰教。别看高天凌平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我知道凡是涉及到他的切身之事,他也绝不会含糊半分。 旋即想到他方才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简直是故弄玄虚。我嘴一撅,不满说道:“我明明又没猜错,那皇上还说我什么聪明什么笨嘛。” 他哂笑道:“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男人却偏偏喜欢可爱的女人。你说你是聪明还是笨。” 我轻哼了声,无谓道:“我就是我,别人我可管不了,随便他怎么说便是。” 他但笑不语,似乎心情倒还愉悦。 知道他是个阴晴不定的主,趁着他此刻高兴,心中疑虑再次脱口而问,“皇上你说天鹰教会和朝中哪位大臣有勾结?” 他不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今晚驸马的一番话,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谁都没有点破而已。现在他却偏偏要让我来说出那人的名字,真是狡猾。想着眼下也只有我和他,我踌躇一瞬,最后还是轻声道:“我猜是吕大夫。” 他却沉默了好半响,最后只是辨不清情绪地轻笑一声。 他的心思太过深沉,很多时候令人很难琢磨,也同时让人恨恨地。就如同现在,你回答了他的,他却不告诉你他心底所想的。 虽然知道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主,但他的沉默却令我极其不爽。我嘟囔道:“难道我又说错了,不是吕大夫。可今晚大家似乎都是这样认为的呢?” 他讥笑一声,嘲讽道:“你怎么就这么聪明,今晚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你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吗?告诉你,有些时候表面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闻言,我纳闷不已,难道还有其他隐情。我疑惑道:“不是吕大夫,那会是谁呢?” 他意味深长地沉声道:“这个问题,朕还不能回答你。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大家就知道了。”他突然自嘲一笑,云淡风轻道,“不过不管是不是吕大夫,一点还是可以肯定,吕大夫也很想要朕的命。”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令我感觉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心底不禁疑虑重重,天鹰教的背后究竟是谁呢?既然他知道吕大夫不是什么善类,为何他还要封吕燕晴为皇后?而且之前两人还大秀恩爱? 他的心思太难琢磨。就拿此次我们出宫来说,若不是今晚遭遇天鹰教袭击,我还真以为他是单纯为了治理水患而来的。疏不知在一代帝王的心中,权柄才是他的全部。一幕幕的拢权变策也因此而屡见不鲜。 他的想法我是永远也看不清猜不透的,就像此刻虽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夜幕却笼罩在彼此周围,还是让你看不到他。 ************************************************ 默想说今天要万字更新了,亲们感动吧!那是默昨天熬夜的成果啊! 接下去几天的章节很精彩,亲们不容错过哦!!! 稍后还有两更,直到万字!!! 你连吃东西都不会了吗 他的想法我是永远也看不清猜不透的,就像此刻虽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夜幕却笼罩在彼此周围,还是让你看不到他。悫鹉琻浪 如此禁忌的话题,他多少还是告诉了我,我心底一时间滋味复杂。我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我知道,他也有他的底线,一些尚未明确的东西他是不会轻易说的。我喟叹一声,浅浅道:“皇上告诉了我,就不怕我走漏了风声。” 他却无所谓地淡然低笑,口气笃定,“难道朕的心意,你不懂吗?” 直至今日,我再木纳,他的意思我也自然清楚。他是人中翘楚,如他这般优秀的男人,恐怕没有女人可以拒绝的吧! 但我真能向他敞开心扉吗?我不能……!他毕竟是皇上,拥有三宫六院是他的权力,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想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有朝一日,等他新鲜感一过,便会被他遗忘在某个角落。而我却只能守着一小块息生之地惨了余生。自古以来,后宫中的嫔妃不乏这样的结局砝。 但又为何,我的心却不受控制得乱作一团。他就像是冬日里燃烧的柴火,我想取暖,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一个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对于他,潜意识里还是有所抗拒的。我翻了个身,朝天躺着,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炙热的气息。他倒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搭在我腰间的手臂没有挪开。 就这样两人躺了好久,也许已是后半夜,周遭寂静无声,耳畔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浅浅传来。他是睡着了吧?只是这次我是再不敢去唤他。我也闭上了眸子,许是折腾了一夜缘故,真若静下来心,片刻工夫便睡意来袭逦。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屋外阳光大好,刺眼的光线令我眯起了眸子。还有些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昨晚。第一反应,便侧身去寻他的身影。只是床侧空空,他早已经起了。刚提起的心略略放下,还好还好,不看到他也可以避免尴尬。 我出了房间,高释玄、公孙测等人早已在昨晚的那房间等候。瞧见那么多人就等我一人,我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如此,高释玄还是让我吃完了早餐再出发。他虽说有些命令的语气,但我心底确实一暖。 被这么多人等着,原本我就吃得有些急。一抬眼又见公孙测及驸马朝我莫名的微笑,刚吃进嘴里的馒头,就那么硬生生地噎在喉咙口。我涨红了脸,一阵咳嗽起来。 高释玄即刻拧起了眉,疾步过来,拍抚我的背,边拍边责备,“怎么回事,你连吃东西都不会了吗?” 心底有些委屈,我都难受得要死,这人还落井下石。不过埋怨的心思也是转眼而过,连咳了两声,我难受地直摇头,“水……水……” 旋即眼前就递过来一杯水,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仰头就三两口喝完,只觉无比舒服受用,喉咙口也顺畅很多。但一杯显然不够,并未多想,举着水杯塞到高释玄的手里,“再给我一杯……” 高释玄明显一愣,许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替人倒过水。 待我还未反应过来,步云倒已经疾步过来,“皇上末将来倒。” 伸手刚想要接过水杯,高释玄却已经捏着杯子,替我倒满了水,转而递给我。不紧不慢地温温道:“慢些喝。” 步云早已愣在一旁,呆呆看着一脸诧异。 我早在刚刚步云开口时,就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吩咐高释玄做事情,但说出口的话却已经收不回来,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高释玄真的替我倒水,心底还是泛起一丝甜来。 我接过水杯,这次却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接下来几天,一直沿江而行,重点依旧放在治理水患上。除了那晚遭到天鹰教袭击,途中就再没遇到过意外。高释玄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知道他早已算准了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他是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渐渐我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也完全放了下来。 许是出宫在外的缘故,我的心情也格外得好。高释玄表情淡淡,在众人面前更是话不多,井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只是这样的他却让我觉得有些孤傲。 再瞧瞧他身边几人,也几乎和他如出一辙,个个都是闷葫芦,无趣得很。我一路上倒还是跟公孙测的话最多,闲下来,我们就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聊着天。公孙测其实号称的上是百科全书了,无论你说到哪,他都会有几分了解。 每次闲聊,公孙测最后便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你这小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则会谦虚道:“我那些都是纸上谈兵,公孙大人才是学识渊博呢!” 高释玄虽不搭话,但却朝我投来赞赏的眸光。霍青、步云以及其他四人,对我的态度明显是恭敬的。当然,我知道他们尊敬我的原因,多半是取决于高释玄对我的态度而来。 只是有时这份尊敬,也会令我觉得有些尴尬。比如,每次一到用膳时间,我们一行十人都会分为两桌。按照我一名宫女的身份,无论宫内宫外,我都是没有资格与高释玄同坐。但霍青、步云却有意无意的将我安排坐在高释玄的身边,高释玄只是淡淡瞥我一眼,便径自吃起来。 我却木木站着,始终没有坐下。 高释玄抬眸瞅我一看,剑眉一挑道:“你是肚子不饿,你不打算吃吗?那这碗筷摆着碍事,还是让人撤了。” 我连忙摆手,开什么玩笑!奔波了半天,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我努努嘴,便乖乖坐下来。可口的饭菜一入嘴,只觉是人间美味,接下来就毫不含蓄地吃起来。 高释玄却浅浅笑起来,揶揄道:“真怀疑,你是不是女人。” 我刚咬了一块牛肉,正卖力咀嚼。他的言下之意,我自然明白,暗暗鄙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皇……,公子难道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吗?”出宫时,高释玄就交代我们喊他公子,但我总会叫不惯。这次也是险些喊错。 高释玄但笑不语,心情却是愉悦的。继续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喝起汤来。 我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直到吃饱为止。 这次微服出宫总共持续了五天,事情大致倒也办得挺顺利的。驸马将记录下来的水患治理图,交给了高释玄。想来不久,就有一项大工程要动工。还听得高释玄对公孙测、驸马说起,要将这几日定下来的方案,一直沿江在全菱国推行。 回了宫,高释玄依旧让我住在正轩宫。当初虽说是让我来当值,却并未安排让我具体做些什么事情。起初几日,由于连日奔波身子有些劳累,我也就静心休养了些天。但日子一久,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我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一日三餐连洗漱用水,均是小培负责端来。正轩宫内的宫女们见了我也是极其尊敬,都尊称我一声姑娘。 我瞧见宫女们忙里忙外,自己倒反有些过意不去。只觉自己的身份尴尬,虽说高释玄对我另眼相看,但别人眼里,自己终究是名普通宫女而已。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做些事情。那日趁着小培来给我送膳,我开口说道:“小培,这些天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小培边将各式菜色摆上桌子,边微微笑道:“季雪姑娘,不必客气,那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我知道她所说的应该二字,自然都是高释玄的意思。我莞尔一笑,口气是绝对的真诚,“小培,你又要伺候皇上,又要顾着我这边。而我整天都游手好闲,你就分些活给我,也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米虫。” 小培许是被我形象的比喻惹笑了,噗哧笑出声,随即叹道:“季雪姑娘,奴婢可不敢派姑娘的活,也不敢差使您。” 我撇撇嘴,仍不死心地说道:“我和你同是宫女,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就分些事情给我,随便什么都成,也好过让我整天无所事事。” 小培摇摇头,一脸为难,“季雪姑娘,奴婢也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若善作主张,皇上是要责罚奴婢的。姑娘在皇上那里说得上话,不如,姑娘直接去找皇上不就得了。” ***************************************** 亲们不要走远,稍后还有一更!!! 可否已有喜欢的人了 小培摇摇头,一脸为难,“季雪姑娘,奴婢也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办事,若善作主张,皇上是要责罚奴婢的。悫鹉琻浪姑娘在皇上那里说得上话,不如,姑娘直接去找皇上不就得了。” 闻言,我沉静了下来。自回宫后,我就不太见到高释玄。他不是去早朝,就是和朝中大臣在御书房商议事情。我知道他最近很忙,不仅要着手落实治理水患一事,还要对付天鹰教,揪出幕后真凶。有时回寝殿就已经很晚了。 一来,我不想因为我这样的小事去烦他。二来,抱着少见面少麻烦,多见面则多麻烦的原则。我并不想主动去找他。他多次有意无意地表达了他的心思和想法,虽然我并不讨厌他,甚至有时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颤颤地搅乱了整个心房。但我潜意识里,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 想到这,我抓着小培的手,央求道:“小培,就算是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就帮我一次好吗?再说了,你多一个帮手有什么不好。” 小培在我的一番软磨细缠之下,终究是耳根子软了,无奈道:“好吧,若奴婢碰上皇上心情好,奴婢就替姑娘问问。不过,姑娘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皇上的心思,奴婢是万万琢磨不透的。砝” 就这一番话后,连过了几天,小培也没给我回音。她虽每日给我送来三餐,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她依旧谨言慎行,话不多。 而高释玄好像越发的忙,虽然之前我未正式找过他,但至少还可以见着霍青、步云。可最近几日却连霍青、步云的身影也看不着。要知道,霍青、步云可是他的贴身侍卫,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心底不由疑狐起来…… 那日见着小培来送膳食,我终究忍不住问道:“小培,我拜托你的事,有没有同皇上说呢?遘” 小培一如既往的恭敬态度,“奴婢按照季雪姑娘的意思说是说了,可皇上却并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小培并未说谎,高释玄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高兴时也许还能同你说上几句,不合意起来,半天都是发不出一个声音的。难道我说要做些事情,就惹他不高兴了吗? 心思瞬间就绕了几个弯,但似乎这些现在都统统不重要了,想到近几日都见不着霍青、步云,心底不由忐忑起来,我小心试探地问,“这些天怎都不见着霍将军和步将军呢?平日里他俩可都不离皇上左右的?” 小培面色如常,可我还是发现,她摆放盘子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笑答,“近些天皇上忙,两位将军自然也忙了,连奴婢都甚少碰到。季雪姑娘大多时间待在侧宫,自然不大见得着。” 合理自然的回答,听似无懈可击,但我总归感觉到一丝异样来。我虽不报她会回答的希望,但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问出来,“小培,皇上这几日是否不在宫中?” 小培微微一滞,眸中掠过丝探究之色,只是瞬间功夫,面上已经恢复一脸常态,莞尔笑道:“怎么会,今早还是奴婢伺候更衣的呢。” 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我瞧得一清二楚。虽不能确定我的猜测一定准确,但小培是肯定说了谎话。小培伺候高释玄多年,为人处世已是十分严谨。几句话下来,我知道要想她告诉我什么,是不现实的。故而,扯开了话题,也不再多问。 只是原本心底有丝忐忑的,现在同小培一番对话,反而平静了下来。想想也是,高释玄的行事作风,近乎滴水不漏,他要做什么事,定然早已做下万全准备的。我又何须为他担心。 担心?突然之间这两个字眼,令我猛然一怔。我是在替他担心吗?思及此,心神乱了起来。从何时起,高释玄的一举一动开始牵绊我的心了呢?这种感觉令我有些紧张与无措。 这些天,趁着百般无聊,我去了趟月芙宫找蓝月。自从祭水神那日分开后,算来也着实有好些天不曾见到她了。今日再次见面,高兴之余,热切地聊起天来。 蓝月仍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告诉了我很多有关她的一些趣事。我听来也觉万分开心和轻松。 当我将高天凌借我披的衣服,拿给蓝月时,蓝月眸色一沉,不由叹道:“季雪,其实之前你、我、四哥窝在我这月芙宫里玩的那些天,是最开心的日子。现在想起来,我好生怀念呢!” 我浅浅扯出一丝笑,“可不是,我也怀念。”侧目瞧见蓝月眉宇间的一丝落寞,我不禁问道:“你四哥这些天没有来过吗?” 蓝月瘪瘪嘴,一副既委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嘟囔着发泄心中不平,“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只是说他有重要事情要办。离开那日他还同我说,只要他一有空,便会进宫来看我,可结果,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见人影。他又不是不知道,皇兄看管我有多严格,根本就不让我出宫嘛。他又不来,我简直闷死了。” 我望着蓝月一脸不满埋怨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定然不知道,高释玄派了高天凌前去追踪天鹰教的事情。许是一来怕她担心,二来也不想知道的人太多,走漏了风声。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既然高释玄和高天凌都瞒着他,我自然也不会说。 但想到高释玄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我,我心底竟然偷偷一喜。旋即便有些讨厌自己现在的想法,最近总是若有似无的因高释玄而搅乱心湖。 我劝慰了蓝月一番,蓝月本就是开朗的性子,之后便眉开眼笑,烦事恼事统统抛在一边了。 第二日我又去了怡心殿看望太后。都说人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我对太后便是如此。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在我心底她始终还是那个淡然恬静的太后,而我也始终念着她的好,她曾救过我一命,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 只是没想离开的这段日子,怡心殿早已物是人非。之前我精心整修过的花花草草,由于多日无人问津,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花丛中杂草丛生,花儿虽开得正茂,却被大片杂草抢占了风头,而且大有取而代之之势。 留下的宫女太监所剩无几,许是瞧见跟着太后见不着拨开云雾的那一天,早早各做打算,投奔新主去了,真是树倒猢狲散。 太后的病情并没有多大的好转,人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不堪。床榻边依旧是徐公公寸步不离的守候,太后的吃喝拉屎几乎全都是徐公公亲历亲为。徐公公的不离不弃,主仆情深,令我有微微动容。也不枉费太后平日里对他的一番信任。 只是这次来,我在徐公公的眸中却读出了难掩的柔情和心疼,这眼神并非一个做奴才的该有的,那是看待心爱人才会流露出的情感。 我的心底猛然一酸,无数遐想的凄美故事,在心中萌生。只是他们属于那一种,便不得而知了。太后没了先前的光耀,没了先前的权贵,一个过气的人,剩下的是风烛残年的余生。我想后宫之中,再没有人会去挖他们的故事来做文章。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这也不免是件好事。想到这,我还是为太后庆幸,毕竟最落魄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陪伴在身侧。 此番前来,令我最感诧异的,还是香巧的不知所踪。走遍了整个怡心殿,都不见香巧的身影。起初我道是那丫头上哪里偷懒去了,后来过去大半天,也始终见不着她人,心底不禁疑狐,便将徐公公拉到了寝殿外,询问起来,“徐公公,香巧也投奔了新主了吗?” 徐公公瞬间蹙起了眉头,神情有些微微害怕,幽幽道来,“说来也怪,前段日子那丫头每天也都还好好的。突然有那么一天,就不见了她的人影……,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我心中一凛,思绪瞬息万变,最后还是惊诧地问,“怎么会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会平白无故的不见了?那可有派人找寻?” 徐公公苦笑摇头,“季雪姑娘,你也看到了,如今怡心殿大不如前,太后又是自身难保,有谁还会管怡心宫的一个丫鬟。何况,在这后宫中要少个丫鬟,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我知道徐公公此话不假,想必即便报到上头,也没人问津。但好少不少,却独独少了香巧,我只是隐隐觉得,这绝对同那日‘符灵’一事有关。难道又是皇后所为?心思已是十七八转。 我始终没有接话,最后徐公公听到太后的叫唤,便匆匆进了屋,临走时他哀叹一声,低低嘟囔,“原本太后身边倒还有香巧这个贴近的丫鬟,现在香巧一失踪,老奴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我木木站了好久,明明是花开正茂时,但怡心殿的整个院子,看起来却有凄凉荒废之感。毕竟也是自己曾经的一番心血,终究有些看不下去,便着手清理起杂草来。只是待我返回到正轩宫,已是暮色茫茫。 小培许是等了我许久,站在我房门口,拎着饭篮不住地往外张望。瞧见我回来,这才面色一松,她什么也没问,跟着我进屋,只管张罗着将篮子里的饭菜一盘盘摆上桌,末了叮嘱了句,“季雪姑娘,你吃吃看,若是觉着饭菜冷了,奴婢这就去再给姑娘热热。” 其实虽过了饭点,但眼下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而且饭篮也盖得严严实实,还有些余热,现在吃来倒是刚刚正好。 我朝她满意地笑,感激道:“多谢小培,就你最心细了。若往后谁娶了你,一定是三辈子积了德。” 小培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她头一低,面色一赧,难得的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 原本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没想她却这般模样,我好奇心猛然作祟。虽说这古代女子大多含蓄矜持,但瞧她羞涩的样子,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像她这般花的年纪,不就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吗! 我忍不住打趣笑问,“小培,你可否已有了喜欢的人了?” 如此简单轻松的一句话,小培却像是遭到雷击一般,整个人浑身一凛,刚刚的娇羞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面上猛然一沉,着实有着几分疏离的森冷。她沉沉开口,口气甚是冷硬,“奴婢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这样的事情,希望季雪姑娘下回千万不要拿来开玩笑的为好。” 我着实一愣,虽然她平时与我并不多话,但总归对我是恭敬有礼的。这样的她,倒是让我有些诧异。看来我真是说了什么她心底的禁忌了。 我并未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原本也是我自己多嘴。我只是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培,我是不该乱猜别人心思的。” 小培也没有回话,只是面色微微缓和一些。她依旧像平时一样,静静站在一旁等我吃完。 我这一顿,却是食无滋味。小培的目光始终望着某处发愣,隐隐感觉有些怅然,似乎装满了幽幽心事。 之后几日,依旧是小培给我送来三餐。她又回到了以往,不多话,态度依旧恭敬,但无形中却透着淡淡的疏离。我自然识趣的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有时见到她时也会好奇,小培心中的人会是谁呢?但毕竟与小培相识的时日不长,对于她更多的只是一位相识的普通人而已,所以她的私事我从没深入想去探究过。 ***** 一叶漂浮的小舟 之后几日,依旧是小培给我送来三餐。悫鹉琻浪她又回到了以往,不多话,态度依旧恭敬,但无形中却透着淡淡的疏离。我自然识趣的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有时见到她时也会好奇,小培心中的人会是谁呢?但毕竟与小培相识的时日不长,对于她更多的只是一位相识的普通人而已,所以她的私事我从没深入想去探究过。 待霍青、步云再次出现在正轩宫,那又是三日后的事情了。我虽没正面见着高释玄,但正轩宫似乎可以嗅到他的味道,我知道他应该是回来了。心竟莫名的充实安定起来,好似一叶漂浮的小舟,倏然间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原来回过头来才赫然发觉,之前他不在的几日,自己的心竟是如此空空荡荡飘飘悠悠。 原本是想好的,他回来我便要去找他,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只是那日徐公公的最后一番话,对于太后我还是心存感恩的,所以我看不来卧床不起的她,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虽说有徐公公,但徐公公毕竟年事已高,很多事情手脚已经不便利了。 但高释玄回来的第一晚,竟然去了贤妃的华穆宫过夜。我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他英挺的背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我竟连上前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自己感到有些颓败,愤愤转身,回了自己的屋中。 这夜,却是失眠了。脑海中满是他与贤妃恩恩爱爱的画面。最后暗暗痛骂自己一番,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去留呢?何况远离他,不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吗?只是,为何这样想的同时,心底又会莫名涌上来丝丝的酸与痛呢砝? 最近因为他,总会轻易搅乱自己的心。这种感觉很是不好,其实以其说不好,更多的应该是无措。 一连几日,高释玄都去贤妃的华穆宫,与贤妃夜夜笙歌,两人更是如胶似漆。由于高释玄的独宠,贤妃的锋芒盖过了皇后,也盖过了正怀孕的善妃。后宫中各嫔妃,纷纷竞相前去攀结,似乎都巴不得与她结为同盟。 而我自那晚瞧见了他的背影,就再也不曾见过他。我心中苦笑,也许他早就将我忘记到九霄云外了。我强硬地收拾了自己偏离轨道的心,将它深深藏好逶。 日子照样一天天的过,我依旧无所事事,无聊得发慌。期间,我去过一次月芙宫找过蓝月,蓝月仍是老样子,见着我就说个没完,没心没肺地笑个没完。可不知为何,她的笑声却也感染不了我,我始终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应着她。 蓝月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再三问我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要不要开几帖药吃……。而我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地摇头摆手,第一次感觉有人陪有人关心,也很心烦。此刻的我只想去深山老林里一个人住着,永远都不要出来的为好。最后还是借口说我身子不舒服,早早离开了。 只是走出了月芙宫,心底默默地对蓝月道歉,“对不起,蓝月。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之后便哪都不去,成天待在自己的房间,成天的脑子都是混混的空空的。有时望着房门口发呆,好似在期盼着什么,期盼着他又像以前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但当期盼变成满室空寂,又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着他的为好。随之心也慢慢归于平静。 当我再次见他,那是很多天后的事情了。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永远是站在万人之上的王者。 那天小培匆匆来到我的房间。虽然小培是天天见面,但她在饭点之外的时间出现,还是令我有些微微诧异。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小培,有什么事吗?” 小培没有多作解释,只是简短说道:“皇上吩咐你,随奴婢一同前去御书房上茶。” 我很是一愣,更多的却是疑狐。高释玄有那么多的宫女伺候着,怎会平白无故让我去御书房上茶了呢?想起之前御书房的一幕,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小培却在一旁催促,不知是她有意无意,却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小丑一样的可笑。“季雪姑娘,赶紧走吧,御书房可是满屋子的人等着呢。” 满屋子的人?我又是一愣。原来自己还是在期待与他的独处。心底不禁自嘲起来,连自己都鄙视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 我淡淡问了句,“皇上为何让我去上茶呢?” 小培面上一派恭敬,“这奴婢就不知了,许是上回奴婢向皇上说了,姑娘想做些事情,皇上也许就想到了呢。” 我顿时哑口无言,小培说的完全没错,当初确实是我让她替我去说了的。虽说小培依旧是恭敬的态度,多日来一日三餐从不敢有任何怠慢的地方,但不知为何总让我感觉小培哪里不对了呢?想起来,也只有那次,唯一的一次我谈及到了她的私事上面。 我也不再多说,既然是高释玄让我去,我也没有不去的道理,再说了我也想去看看究竟是些什么人什么事,会想到让我去上茶了呢。 正轩宫与御书房原本就很近,片刻工夫便来到了御书房。霍青、步云犹如守护神般,守在御书房门口,见到我时,朝我点头打了招呼。 我则笑而颔首。 先是在旁边的房间泡好茶水,和小培一同端起托盘就送往书房内。这是我第二次跨进这里,御书房的摆设依旧没变,只是花架上的盆栽,似乎茂盛了些许,有些会开花的,还长出了花苞,正含苞待放。 刚跨进书房,便听到里面的交谈声还夹杂着公孙测的笑声低低传来。果真如小培所言,还真是满屋子的人呢。 那交谈声中似乎还有高煜琦,那么公孙测、高煜琦都在,应该是在商讨要事了。短短几步,心思弯弯绕绕几圈,脚步却并未停顿。 绕过气势宏伟的山水图屏风,赫然呈现的满屋子人,还是令我微微一愣。 高释玄居于上首,他下方的左右两侧,满坐着两排人,此刻的御书房就好比一个不大不小的会客厅。 我眸光略略一扫,右侧一排,以公孙测、高煜琦为首。就连多日不见的高天凌也身在其中。而且今日的高天凌也身袭朝服,卸下了那副玩世不恭,神情却是极其认真。往下其余位置上的,有些认识有些陌生,瞧见他们的穿着,应该都是身居要职的官员了。 居中而坐的高释玄一身炫黑龙袍,令他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更显几分遥不可及的尊贵。多日不见,他的气色似乎很好,英挺的俊容透着几许凛冽,难掩一身狷狂和霸气。他目不斜视,微眯着眸子,正打量着左下侧说着话的那人。 刚刚全部的心思,放在高释玄的身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人,现在顺着高释玄的眸光看去,那人的模样却是令我心头一凛。 他一身锦衣华服,却诡异带着一个鬼面具,样子着实狰狞。他的声音十分沉闷,却令我感觉有几分熟悉,似乎哪里听见过。当我想去再次辨认,他却已经说完。以至于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我是一句也没有听进脑中。 我只是微微的一停顿,小培已经在给居于右侧而坐的那排官员上茶。我只得给左侧这边的众人上茶。 左边为首而坐的便是带鬼面具的那人,我眸光来回匆匆一瞥,这才发现左边这排人都很眼生,再瞧他们的穿着,属于同种风格,却不像菱国人的打扮。但很显然,这一边的人,应该都是同带鬼面具的那人一起前来的。只是能让高释玄亲自出面接待,想来来头一定不小。 我托着托盘,几步便走至带鬼面具那人旁边。只是越靠近他,他周身鬼魅般的阴气,越是强烈越是冷然。幸好他此刻正在关注公孙测的讲话,并未注意到我。 我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也尽量保持着平静。端起盏茶,正想要放下。却不料,他却突然间回过头来。 我一惊,一抬眸,与他的目光正好撞了个正着。 鬼面具下的表情,我虽看不真切。但面具下唯一露出在外的,那双毫无遮掩的邪魅森然的眸子,却令我徒然一颤。 我瞪着他,有些发怵。却不知怎的,还有一阵似曾相识。 人一走神,端着茶杯的手也倏地一抖。我知道这一杯砸下去,其结果铁定是要浇他一身,眼见就要倒翻。 我吓得不由低呼,那人却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我的手。我只觉手背触及一片温润,茶杯稳稳托在我的手心。他的掌心由下而上,将我的手整个包裹其中。 齐国太子 我吓得不由低呼,那人却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我的手。悫鹉琻浪我只觉手背触及一片温润,茶杯稳稳托在我的手心。他的掌心由下而上,将我的手整个包裹其中。 我惊恐之余,更多的是一阵尴尬,想要放下茶杯将手抽回。那人却好似朝我低低一笑,眸中闪动着邪邪的光芒。 还没及我反应过来,他的大掌倏然拍打我的手背,他使得力道无疑是恰到好处的。既不打疼我,茶杯又稳稳当当落在一旁的几案上,竟还没溅出一滴茶水。 我瞪大了眸子,眼前的一幕犹如变戏法一般的神奇。想来此人的武功,应该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我一愣神,竟忘了抽回手。那人却趁机细细把玩着我的手指,口气甚是轻浮调侃,“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十指纤纤……砝” 我猛然回神,羞恼交加。倏地将手抽回,往后退却一步,也忘了他是如何阴森恐怖,怒瞪他一眼。 那人虽放了手,目光却邪肆流转在我的身上,下一刻便轻狂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狂妄而阴沉,令人不寒而栗。恐惧感熟悉感不断交叉而来,这笑声怎么听,怎么耳熟逶。 倏地心中一凛,不好的记忆如潮涌般卷起。脑海皆是那个如鬼魅般的黑衣人……,也难怪他说话的声音,他幽深的双眸,会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究竟是什么人?高释玄又为何非要我来上茶?难道高释玄早就知道我所说的黑衣人就是他?……惊惧之余,一个个疑问四面八方袭上心头。我就那样愣愣地盯着他。一副不看清他的真面目,誓不罢休的样子。 若不是因为他,我何须躲躲藏藏,何须被迫入了菱国皇宫,以至于令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哪里招惹了他,他为何如此的阴魂不散,心底渐渐蔓延上来一股怒气及恨意。 我陷在自己的思绪,一时间竟忘却了这里还有高释玄还有那么多的朝中大臣,眼前只有那人狂肆的大笑。 突然间,高释玄浑厚威严的声音沉沉响起,打断了那人的笑声,也拉回了我的思绪,“季雪,上个茶怎么也这么不小心,烫到了齐国的太子可就不好了。”虽是责备的话,口气却有些轻描淡写。 而我此刻却注意不到太多,脑中反反复复只有四个字,‘齐国太子’?我疑狐地扭头望向高释玄,而高释玄眸中的笃定告诉我,他绝非是在说笑。 心思早已百转千回,却是怎么也想不通。那人怎么就会是齐国太子呢?我根本就没去过齐国,又怎会无缘无故招惹了齐国太子?难道是以前的楚怡珏就认识的?但据我所知,以前的楚怡珏连皇宫都没有出过,又怎会招惹了齐国的太子呢? 不过知晓了他的这个身份,令我感到惊讶之余,更多却是害怕和迷茫。如今三分天下,而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惹上了三国的首脑。今后的自己是要该如何立足呢? 我的脑中还处于一片混乱,齐国太子身侧一人却高昂开口,语气颇有些傲慢,“我们太子殿下的武功可谓是神乎其技,一般人一般事岂能轻易伤得了太子殿下。” 那人如此狂妄的口气,齐国太子似是甚为满意,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他悠闲地端起方才的那杯茶水,正想品茶。他身侧的那人,却低唤了他一声,“太子殿下……”。 这声太子殿下,意思太为明显不过。想必在场中人都应该知道,意思是担心茶水中有毒,毕竟他们齐国人是在菱国皇宫。 齐国太子却丝毫不避讳,‘唉’了一声,瞥了眼他身侧那人,那人即刻唯诺禁了声。只见他头一低,便品起茶来,还不忘赞道:“好茶,这江南的绿茶确实香。” 我偷偷瞄了眼高释玄,瞧见他神色淡然,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一幕。旋即轻笑道:“这是前不久进贡的新茶,哈辉太子若是喜欢,朕派人准备上一些送给哈辉太子。” 哈辉也不谦让,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皇上的一番好意了。” 高释玄但笑不语。 随之,公孙测的笑声低低响起,开口赞道,“早闻太子殿下的武功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就刚刚露的那一手,已令大家大开眼界。”旋即又朝我笑道:“小丫头,你还不感谢一下哈辉太子。” 公孙测此话,无疑是在替我找个台阶下,我会意过来,眼下确实不是我在这里发愣的时候。我垂首答谢道:“刚刚多谢太子殿下出手。” 哈辉放下茶杯,沉沉笑起来,却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原来你的名字是季雪。” 原本最为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变了味,我不由又是一凛。心中实在七上八下,哈辉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抬眸瞥他一眼,瞧见他的目光正直直凝视着我,似乎还带着几分调笑。但此刻在我看来,更多的却是意味不明的危险。 我顿时一慌,下意识地瞥头望了眼高释玄。高释玄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眸底的淡然好似天崩地裂了,都圈不起一丝波澜。 四眸相对的瞬间,他云淡风轻道:“季雪傻站着干嘛,还不给远道而来的齐国朋友上茶。” 他这也算推了我一把,我当下恭敬应下,“是。” 哈辉也不再说什么,径自与高释玄等人攀谈起来。我上完了茶,便同小培一左一右站在了一旁候着。 今日哈辉的出现,着实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的心底有些忽上忽下,如坐针垫。我不清楚哈辉为何要带着面具示人,也不清楚他今日出现是出于何目的,但他的到来绝非无缘无故。 在场诸人皆是官宦上打滚多年的朝中重臣,所谈所言大致是一些台面上的寒暄话,左右分量自然拿捏得恰到好处,眼下气氛倒算融洽。 哈辉的态度举止虽傲然狂肆,言谈之间却严谨有序,似乎有着同菱国交好之意。但哈辉也绝非池中之物,不难看出是位雄才大略之人。 在我看来,他的雄心野心绝不在高释玄之下。高释玄想一统天下,真正的劲敌并非属国的夏孜弘,而是这位以鬼面具示人的齐国储君。 我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哈辉,但他只专心的同高释玄交谈,似乎连眼神都没有瞥向我这边。我静下心一想,眼下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又身处菱国皇宫,他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而我的身份,与他齐国根本无关,他若要揭露,对他似乎并没什么好处。 这样一想,反观高释玄。高释玄的注意力同样放在哈辉身上,两人谈得甚是紧密,相互交流着如何治国之道。乍一看去,这两人还真有些共同之处,两人皆是狂傲得不可一世,而高释玄的狂傲中带着几分睿智的淡然,哈辉却阴寒的如鬼魅一般。 我微垂着头,他们的谈话我不感兴趣,我只希望能快点结束为好。 遽然之间哈辉的一句话传入耳朵,当下脑中犹如雷声炸响,击得我差点站立不稳。“皇上,恕哈辉冒昧,本王想向皇上讨要个人。” 高释玄的语气平静无波,“哈辉太子想讨要什么人?” 哈辉阴寒的眸光,邪邪瞥到我的身上,轻笑道:“一个女人!” 感觉到意味不明的两道寒光,我倏地抬眸。哈辉虽带着面具,我却可以清楚感觉到他面具下诡异的邪笑。这个人怎会如此的不要脸?我扪心自问,自己从没招惹过他,望着他的眸中不由多了些怨恨。 我也没有去看高释玄,他明明知道我是如何害怕那黑衣人,明明知道黑衣人就是眼前的哈辉,为何今日还要让我来上茶?为何让我如此突然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黑衣人面前?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护我周全。 我看不透他,看不懂他。旋即又觉自己的想法万分可笑,一代帝王的心,又岂是我能看懂的。思及此,心也猛然间一滞。 我的目光徒然冰封,不管是高释玄还是哈辉,他们谁我都招惹不起。我收拢了心,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要坚强起来。却不知,自己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样。 ******************************************************** 不要走远,晚一点还有一更哦!!! 齐国太子(2) 我的目光徒然冰封,不管是高释玄还是哈辉,他们谁我都招惹不起。悫鹉琻浪我收拢了心,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强迫自己要坚强起来。却不知,自己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样。 高释玄的语气仍是清清淡淡,听不出太大的情绪。犹如是在谈论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而无关乎人,“朕的身边还有哈辉太子想要的女人?” 哈辉的眸光始终流连在我的身上,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眼神,我只觉十分讨厌,冰冷相待。 哈辉瞧见我眸底的嫌恶和冷漠,反倒邪邪地轻笑起来,说话也故意打着绕绕,“皇上千万不要误会,哈辉要的这人并非是皇上的嫔妃,而是皇上身边的一个丫鬟。想来皇上还不至于舍不得。” 高释玄眉角眼梢微微一扯,这表情着实有些皮笑肉不笑,“哦?哈辉太子还认得朕身边的丫鬟?碛” 哈辉轻浮地瞥我一眼,“也是今日刚刚认识,哈辉只是觉得她像极了曾经的一位故人。”说着,端起茶杯优雅地品了口茶,有些意犹未尽地继续说道:“那位故人可是让本王魂牵梦萦,想念得紧。” 高释玄同样瞥我一眼,瞧见我此刻的脸色犹如寒冬的雪。佯装不知地轻笑道:“什么样的故人,能让哈辉太子魂牵梦萦?” 哈辉笑得邪肆,“呵呵,她就像一只桀骜不驯的小猫。佻” 两人一来二去,互相打着哑谜,在场中人却已经有人朝我投来探究的目光。甚至另一边的小培也偷偷打量着我。我不卑不亢地站着,任何人的样子都望不到我的眼底。我锁紧了表情,凝上了冰霜。 只听得有人开口问道:“不知哈辉太子看上了哪位丫鬟?” 哈辉伸手朝我一指,不紧不慢道:“本王要的人是她。”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我的身上,这样的结果虽早有预料,却还是令我一阵唏嘘。心底对于哈辉的怒意恨意一股脑儿全部涌了上来。我愤愤盯着哈辉,此刻真恨不得眼睛里能射出利器来。 哈辉好似极其享受我发怒的样子,生怕大家都不够清楚一般,故意再次补充一句,“本王要的人就是季雪。” 我只觉一阵压抑不住的怒火上涌,拽紧了衣摆,握紧了拳,才得以让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我是都不会让哈辉得逞,更不会跟他走。 烦乱之下,下意识地瞥向高释玄。他如鹰般的黑眸正望着哈辉,喜怒难辨,只是神色中似乎多了几丝深沉。他在为难吗?他会如何回答呢?他会为了我得罪哈辉吗?心上下跳动得厉害。相较于惧怕哈辉,此刻似乎更怕他的回答。 突然间,强而有力的两记声音,却是异口同声地响起,“不行。”“不行。”短短两字,将我的思绪猛然间拉回,也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俩的身上。 我不禁扭头,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高煜琦、高天凌两位王爷。 高煜琦正襟危坐,儒雅的俊脸敛起一贯的和煦,此刻井然一副不容侵犯的架势。 高天凌更是激进,许是说话的同时就已经站起,原本的玩世不恭,眼下却化作一股敌意,好似有人正抢了他爱不释手的玩具。 我愣怔疑狐之余,更多的却是感激。 尤其是高天凌,他不计后果地站出来为我出头说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能为我做到如此,叫我怎能不感激。 反观高释玄的沉默,我的心丝丝缕缕泛起酸来,回眸望向他的眸中多了丝委屈。他的目光也恰巧瞥向我这边,与他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却又相触即离。 然这短短一瞥,心却好似越过千山万水一般。我不明白刚刚的自己为何要躲避,是想要掩饰什么,还是想要埋藏什么,唯有气恼自己的懦弱。 等我再次望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高煜琦、高天凌那边。旋即他浑厚的声音沉沉响起,口气带着丝丝责备和命令,“凌儿你先坐下。” 高天凌微微一愣,与高释玄对视一瞬,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理智坐下。 还未待高天凌坐稳,哈辉邪恶的低笑声,再次引来众人的目光。旋即他故作疑惑地摇头,缓缓开口,言语中明显带着挑衅的口气,“两位王爷同时说‘不行’,还着实令本王费解……,不就是一个小丫头,难不成两位王爷也看上了她……”话说至此,他朝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眸光,语气颇为轻浮,“看来你混得不错,是本王小瞧了你。” 我只觉一阵咬牙切齿的愤怒,眼神狠狠朝哈辉扫过去,瞥见他眸底的嘲意和得意,忍不住就想要开口反驳。 彼时,高天凌却先我一步,冷笑一声,旋即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望向哈辉的神情有几分傲然不羁,口气却甚是笃定道,“太子殿下可能有所不知,季雪是本王已经定下的王妃。”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讶不已。尤其是菱国这边的朝中重臣,不禁张口结舌,面面相觑。碍于这等特殊的场面,于是乎都将这即将要发出的惊叹声,收腹回了喉咙口。 我也着实愣怔,尽管知道高天凌是有意帮我摆脱哈辉,却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竟然会说我是他已经定下的王妃。 要知道高天凌身为王爷,娶王妃一事,亦不是随随便便,可是要皇上指婚的。然这指婚的人,却还是高释玄。且不论他高释玄肯不肯随了高天凌的意,眼下最重要的却还有哈辉这一号人物在场,高天凌刚刚的这一句话,明显是在跟哈辉叫板。 这样一来,于是乎眼下的情形是越发乱了……。 我瞅向高天凌的眸中,不禁多了几丝烦乱和担忧。烦乱他的好心却成了我的负担,担忧眼下的情形已非是我与他能控制。而高天凌终是为了我,可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毕竟,高释玄和哈辉都不是什么善类,手中却又偏偏掌握着他人的生死。 回眸不禁瞥了眼高释玄,他的表情相较之前又是寡淡了几分,望向高天凌的眸子却渐渐眯起。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在场中有不少人的目光或多或少投到我的身上,尽管此刻的我感觉如芒在背,还有一丝难堪,但我强撑着自己,尽量保持着一份冷静。我知道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现在都不合适我开口说话。我只有先静观其变。 哈辉却不似众人般惊讶,又是低笑起来,只是这笑声似乎除却冷意和嘲讽,也便再无其他。 他故作疑狐般悠然开口,言下却颇有几分惟恐天下不乱之意,“哦?季雪是礼亲王定下的王妃?且不论这是真是假,那刚刚煜亲王的那声‘不行’又是何意?难不成煜亲王也想说,已经定下季雪当王妃。两位王爷当众抢夺一名丫头,还真是趣事一桩。”说罢轻狂地大笑两声,旋即挑衅的眸光扫向高煜琦,还不忘补充一句,“只是据我所知煜亲王的王府中似乎早有王妃。” 高煜琦早已娶王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连我也是略有耳闻的。现在哈辉一挑唆,就不知道高煜琦是要如何回答。 只见高煜琦温温而笑,望向哈辉的笑眸却蕴含丝丝冷意,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太子殿下,季雪是本王结拜的妹妹,所以本王只是希望她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当然关心她就实属人之常情了。” 我略略松一口气,幸好高煜琦的回答没有令我难堪,不然今日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不禁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然哈辉却冷笑一声,伸手指向我,语气已然不悦,“煜亲王的意思是说,她跟着我哈辉,就不是一个好的归宿了?” 哈辉身旁那人见势,不屑地瞥我一眼,帮衬着哈辉再次开口,“我们太子殿下可是齐国的储君,殿下能看上一个丫头,那已是她天大的福气。” 不管哈辉在我眼里是如何阴恶讨厌,然他的身份始终是齐国太子,将来的齐国皇帝。说我是天大的福气也不为过。饶是高煜琦再想为我说话,即便他是以哥哥的身份,似乎也无十足的立场反对,能嫁给未来的齐国皇帝,难道还不是最好的归宿吗? 高煜琦当下词穷,唯有眸光有些憋愤地瞥了眼哈辉。 下一刻,高天凌的声音沉冷响起,再次丝毫不退让的重申了自己立场,眉眼含怒地盯着哈辉,“本王似乎刚刚说过,季雪已经是本王定下的王妃。” ****** 齐国太子3 下一刻,高天凌的声音沉冷响起,再次丝毫不退让的重申了自己立场,眉眼含怒地盯着哈辉,“本王似乎刚刚说过,季雪已经是本王定下的王妃。悫鹉琻浪” 哈辉冷哼一声,神情有几分不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礼亲王所说的……已经定下的王妃,试问是你们皇上给王爷指的婚,还是王爷自作主张,私定的终身呢?而且,还是王爷你的一厢情愿也说不准!”说罢,冷厉的目光转而望向我问道:“季雪姑娘,你说呢?” 哈辉、高天凌几人的争分相对,使得场面顿时强硬起来。现在哈辉又将问题抛给了我,我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由于哈辉毕竟是齐国的太子,牵扯着两国的太平,哈辉想要个女人,无论是想纳为妃,还是作为侍妾,甚至当个丫头,都再为正常不过。 女子在古代本就没有多大的地位,何况我的身份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孰轻孰重似乎已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碛。 高天凌闻言却是略略一愣,好似被人触到了软肋一般,沉默了下来。眸光幽幽投向我,他此刻闪烁的眸光似乎是想要在我身上确认什么,肯定什么…… 然他微蹙的眉宇,却恰恰显示着他的不敢确定与底气不足。 我不想跟哈辉走那是肯定的,却也从未想过要嫁给高天凌,虽然经过之前那次,或多或少都知道高天凌的想法,但之后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高天凌都再未提起过,我也就将此事甩在了一边,泰然地接受他朋友的情谊攸。 他说我是他定下的王妃,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也知道他亦是要帮我。但我也不能因为要摆脱哈辉,而卑鄙地利用他。说不准还会连累了他,那是我万万不想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没有犹豫,回望了高天凌一眼,眸中已经蕴着几分清冷和漠然。旋即将冰封的目光转而扫向哈辉,漠漠开口,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引来场中人所有的关注,“确如太子殿下所说,奴婢并非是礼亲王定下的王妃。” 话说至此,我忍不住眸光微微一瞥,便瞧见高天凌受伤失落的神情。我虽心中一滞,却也来不及去想更多,只觉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吸一口气,紧接继续道:“但奴婢也不会跟太子殿下走,在此奴婢就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了。” 我话忧未了,哈辉身旁那人便已经率先喝斥,怒目瞪着我,“一个卑贱的丫头,还真是不知好歹……” 那人接下来想骂我的话,却被哈辉抬手阻止了。哈辉好似早就预料到我的回答,平静的神情并未有丝毫异样。只是冷厉的眸光透着丝嘲讽,紧紧注视着我,好似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出口的话更是狂肆,“季雪姑娘,愿与不愿可并非你想如何就如何的?难道跟着本王不好吗?” 我着实愤怒,心底暗暗骂了无数声‘卑鄙’。若不是顾及眼下场面以及他代表齐国太子的身份,我还真想畅快淋漓地大骂他一顿。思绪一转,我刚想开口,“……” 一直静观其变的高释玄却已开口,口气颇为云淡风轻,“哈辉太子,季雪的愿与不愿,还真要征求她自己的意愿。” 高释玄方才的沉默,我道是不会再来管我。没想他却在关键此刻会为我说话,心底疑狐的同时,却涌上一股暖来。我扭头瞅他,只见他依旧气定神闲,淡然的面容似乎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不可否认眼底的他,有种叫人心安的别样气势。 哈辉冷笑一声,他的目光由我身上挪开,转而投向高释玄,阴沉的眸子渐渐眯起,“哦?皇上此话怎讲?” 高释玄凌厉的眸子,锐利锋芒,眸底流转着睿智晶莹。两个气势同样强劲的男人,相持一瞬。之间的暗波汹涌,却犹如惊涛巨浪。空气好似一下子稀薄起来,令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不畅,却又偏偏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最终,高释玄浅浅一笑,打破了刚刚的令人窒息的沉闷。他浑厚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御书房,“哈辉太子,其实季雪乃是太后的身旁的人。她与太后十分投缘,太后曾经许诺她,在宫中陪伴太后三年,之后她的去留和自由,就凭她自己做主。当时太后来问朕时,朕是亲口答应太后的。君无戏言,所以,至于她愿不愿意跟随哈辉太子,朕是强迫不得。还是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愿才好。” 看不清面具下哈辉的面容,但原本就冷厉的眸子,似乎更为阴沉几分,他冷笑道:“照皇上所言,现在似乎还未到三年,那季雪姑娘现在可还算是菱国的宫女。” 哈辉虽未言明,言下之意却再为明显不过。他明里暗里的想要提醒高释玄,我现在还是宫女的身份,他高释玄是皇上,我的去留,说到底还是高释玄的意思。 高释玄微不可闻地轻笑而过,随手就端起几案上的茶杯,颇为悠闲地浅品一口。旋即淡然说道:“季雪是太后在出宫时认识的,半路带回宫中,太后与她结缘,很是赏识她,便留在宫中做伴,并且允诺三年后任其自由。原本这样的事情是不符合宫中规矩的。然太后年事已高,终究还是长辈,朕又怎忍驳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呢!当时朕就亲口应下了此事。所以严格算来,季雪并非真正的宫女。况且如今太后又重病在卧,她身边看重的人,朕只有按照原先许诺过的来办。” 哈辉的眸底划过丝阴霾,旋即又低低笑起来,“那皇上的意思,是本王对季雪姑娘的一片倾慕之心,算是成全不了?” 高释玄平平回道:“既然当初答应了季雪,朕岂能出尔反尔。哈辉太子何不自己问季雪的意思,愿与不愿取决于她自己。” 我心头一松,虽然没想到高释玄会当众说起这件事,却无疑是回绝哈辉的有利说辞。饶是哈辉再想出言强逼,似乎已无立场。虽然高释玄将问题最终抛给了我,却也在无形中,默许了我在这件事情上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而哈辉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哈辉的目光投向我,冷冽的眸中,沉静得犹如幽谷,瞅着我径自沉默了片刻。他此刻的目光不似以往般邪肆,乍一看去似乎还有着几分认真。 我心中一疑,想深一步去探究。他沉沉的声音已经隔空传来,没有拖泥带水,只是简简短短的一句问话,“如果本王许诺你当太子妃,你是否愿意跟本王走?” 四周不约而同地响起不可置信的抽气声,我却直直望着哈辉,足足愣怔了一瞬。并非哈辉的话真正吸引了我,而是他此刻态度的认真,令我有些不明所以。 但心底对哈辉已是本能的排斥,下一刻我也同样认真拒绝,“曾蒙太子殿下厚爱,太子妃这一头衔,奴婢担当不起。” 许是早就料到我的回答,哈辉的眸中沉静无波,紧紧注视着我,似乎不容许我躲闪半分,“给本王一个理由!” 我没有退缩,无惧地回望着他,脑中犹如影片倒带在回放,他第一次诡异的出现在漠北的王府,之后次次紧逼追杀……。相较于对于他的恐惧,现在更多的却是好奇他的真面目。 他究竟是谁?为何处心积虑得想带我走?我默了一瞬,浅浅而道,“太子殿下请恕奴婢大胆。试问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他的承诺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哈辉想必是清楚知道我在故意拿激将法激他,尽管我如此出言不逊,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怒色,反而朝我不明所以地邪邪一笑。 哈辉身旁那人,却已经按耐不住了。我明显感觉到两道犹如利剑般的目光,充满敌意地直直朝我射来。旋即,那人愤愤怒斥,“大胆奴婢,一个卑贱的奴婢不言感恩,竟敢对太子殿下出言不敬……” 相较于那人的激进态度,哈辉显得较为平静。他但笑不语,但眸底却是森然冷意。 我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地站着,不闪不躲地轻扬起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心底原本的倔强,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轻易向别人低头。 这时传来公孙测的朗朗笑声,他缓缓笑道:“鲁丞相,稍安毋躁。这丫头口无遮拦的毛病,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了。鲁丞相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动气。若因此伤了两国的和气可就不好了。” ************************************** 亲们不要走远,晚点还有一更哦!!! 呜呜,昨天的188和189两个章节又重复了,默也很无奈的啦,都是系统惹的祸!!! 默最近表现好不好,亲们认为好的,就出来冒个泡哈!!! 之后的章节绝对精彩,默激动中…… 翘首仰望 这时传来公孙测的朗朗笑声,他缓缓笑道:“鲁丞相,稍安毋躁。悫鹉琻浪这丫头口无遮拦的毛病,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了。鲁丞相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动气。若因此伤了两国的和气可就不好了。” 鲁丞相毕竟是一国之相,对于公孙测言下的深意,自然是再为明白不过。他愤愤瞟我一眼,目光也就转投到公孙测身上,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漠的敬意,“公孙大人所言甚是,对于一个不识好歹,上不了台面的丫头,也确实无需动气。” 鲁丞相的言语中虽不忘贬我一番,但也算顾及菱国和齐国间的关系,而退让了一步。 之后,双方再度攀谈起来。有关我的话题,便不再说起,一场风波总算平息。然我经方才一闹,饶是我面上再平静再强硬,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以至于他们谈了些什么,我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垂首低眉站着,起先有些刻意般不去看高释玄,可当听到他浑厚磁性的声音,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碛。 他与哈辉似乎正谈得投机,神情颇为专注和认真,却更显他君王的睿智和霸气,他此刻的魅力无疑足以折服所有人。我竟贪婪地痴痴看着,一时间忘却了收回眼神。 他却似乎浑然不觉,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瞥向我。我的心底有些不讲理地埋怨起他来。然埋怨过后,更多的却还是失落以及与他之间宛若天地之别的距离感。一颗心也好似渐渐萌上了落寞与疏离。 又想起方才,虽然是他开口才替我挡掉了哈辉,但我却怎么也感激不上他半分。若不是他有意让我来御书房上茶,我又何须面临刚刚的难堪,还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攸。 想到他这段时光,天天醉倒在贤妃的温柔乡,又何曾想到过我……。 这样一想,越想越怄,心底不免有些委屈和不平。最后赌气般地收回目光,心口却丝丝缕缕泛起酸来,宛若咬到了酸涩的青杏子。 然我消寞的神情,却让哈辉逮了个正着,他朝我诡异一笑,我即刻撇开脸去。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堤防着他,尽管没去看他,似乎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眼神始终有意无意地隐隐落在我的身上。此刻的邪魅阴笑,于是乎是想要提醒我,他时刻在关注着我,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一般。 我突然间一凛,有着余惊未了的惊慌。低头望着脚边的一小块地方,便不再去看谁。提着一颗心,直到他们谈得差不多,哈辉等人离去,我这才恍恍惚惚收回心神。 高释玄留了公孙测、高煜琦、高天凌和几位大臣继续商讨,许是有些什么隐讳的要事要谈,连在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全部退出了御书房。 我随着众人退了出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瞅了他一眼,他正抿着唇出神,目不斜视,目光沉沉落在某处。他深思的神情格外具有魅力,只是他没注意到我,许是至始至终都不曾留意过我。 直到我回到正轩宫,心都感觉空牢牢的,似漂浮的浮萍,找不着方向。 这晚直到很晚我才去入睡。起先是点着灯靠着桌子坐着,百般无聊之际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翻了老半天,却是一个字也入不了眼。眼神总会有意无意地瞟向紧闭的房门,其实心中大抵还是期盼着他出现的,总是希望他能来告诉我些什么。即便不能完全解开心中的疑惑,能告诉我他所知道就好。 初夏的夜晚,已是夜深人静,屋外偶有夏蝉的鸣声,却反显得夜色的寂寥。桌上的蜡烛即将燃尽,这最后的火焰悠悠而熄。昏暗夹杂着空寂,似吹不散的烟雾,模糊了所有一切,然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也懒得重新再去点灯,有些颓废地踱步到床边,脱下外衣便躺了下来。反反复复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一遍遍的过,疑问也是一个个的产生。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神秘的黑衣人竟是齐国太子哈辉。也难怪,当初在漠北王府的那晚,夏孜珩就说他不是属国人。 冲不破的疑虑,似潮水般汹涌。许久不再忆起的灰暗经历,再次回顾。 若说哈辉出现在漠北,可以解释为他是想除去夏孜珩,除去一个属国的劲敌。那么,他在我易了容的情况下,还能认出我就是楚怡珏,还处心积虑地想抓走我。他的动机何在?他的目的何在?我一无所知。 再次想起那个救我出天牢行踪诡秘的青竹门、郑录风还有假扮寻桃的翠敏,其实至今我都不清楚,他们为何要对我伸出援手,不惜代价的救我。难道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些个被我埋在心底,理不清的困扰。伴随着哈辉的出现,再一次一点一点袭上心头。 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最后还是沉沉睡去。翌日醒来,还是这间空寂的屋子,高释玄到底是没有来过。不免安慰起自己来,此刻隐隐泛痛的心,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我的日子又恢复到从前,小培依旧每日给我送上三餐,从不落下。高释玄似乎又是很忙,虽然同住在正轩宫,却也很难见到他。 而关于他的一切,我已不再刻意去打听。我只知道他常常在御书房,夜晚会招幸不同嫔妃。我也渐渐看清了一点,他终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之前还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想法,这一段日子下来,于是乎慢慢冷了这个念头。现在我只想日子过快一点,但愿高释玄真如他当众所说,期满三年,能放我出宫。 对于高释玄我没有一丝埋怨,只有一份化不开的淡淡眷念,如影随形。 虽不清楚那日他为何让我去上茶,但他终究还是为我说了话,没让哈辉得逞。他也许也是真的在乎我的,起码不会任由我跟着哈辉这样的人。 想到这,心情似乎明朗很多。这段日子几乎不迈出房门。 初夏的晨曦,虽没有一丝细风,然初升的太阳,还不觉得太热。许是沉闷太久的缘故,只觉着此刻的天气舒服受用无比。各到各处的奇花异草于不知不觉中长开了,团团相拥,簇簇相依。似翘首仰望着,细碎的阳光打照在上面,显得格外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就想折下一朵来。 捏着一朵小花,脚步已不觉来到那片‘枫林竹海’。一片赏心悦目的青,赫然映入眼帘。回顾那日种下的太阳花,已然成为一片旖旎的花海。我穿梭其中,感受这份清丽。 突然一阵娇笑声,打断了我的闲适。我循声而望,只见不远处两位锦衣华服的男女正相拥而立,挺拔伟岸的男子似乎正在那位娇弱的女子耳边低语了什么,惹来那位女子娇笑连连。 多么和谐温馨的画面,好似正在热恋中的男女。阳光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尊贵而美好,远远望去,有些晃眼。他们的身后则跟着一众太监宫女,还有身形魁梧高大的步云、霍青,正一左一右护随其后。 我顿下脚步,愣愣望向他们。阳光耀眼,灼伤了我的眸,心也跟着一点点刺痛起来。我以为我会不在乎,会放得开的。然在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亲密密你侬我侬,我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想掉头就走,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滑稽可笑。然正当我想转身之际,那位沉浸在爱意中女子,倏然扭头,脸上溢满着幸福与满足。眸光瞥向我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得意。 我这才得以看清她的面孔,原来正是春风得意的贤妃。只见她在高释玄的耳边含娇细语了几句,高释玄的目光也随着贤妃朝我悠悠投来。 触到他的目光,我心底猛然一酸。没想再次碰见是会在这样的场面。 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星星点点洒落在他的身上,令他更为挺拔修长,器宇不凡。他依旧是那么万众敬仰,意气风发。只就那么远远一瞥,我就已心悸不已。 毕竟我只是一位宫女,该遵循的规矩礼俗还是一样不能少的。在足足愣怔了片刻之后,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短短几步路,我却走得好似异常艰难。尽量调整好心态,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云淡风轻。我在他们身前站定,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缓缓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见皇上,参见贤妃娘娘。” ****************************************** 天哪,这几天这系统怎么回事,总是发不上去。弄得我心力憔悴啊!! 不管怎样,亲们周末愉快,阅读愉快!!! 围场狩猎 短短几步路,我却走得好似异常艰难。悫鹉琻浪尽量调整好心态,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云淡风轻。我在他们身前站定,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缓缓福身行礼,“奴婢季雪,参见皇上,参见贤妃娘娘。” 他浑厚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身。”简简单单两字,听起来清清冷冷。 我垂首站正了身子,本就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定了定心神,我缓缓道:“皇上,贤妃娘娘,奴婢只是出来透透气,如若没什么吩咐,奴婢先行告退了。” 我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两道炯炯目光投在头顶。他沉默了一瞬,淡淡道:“退下吧。” 他的回答是我意料之中,也并未令我为难。却不知为何,听到他说出这个疏离的字眼,心却不由一阵失落碛。 我强硬地扯出一丝笑意,轻声应下,“是,奴婢告退。” 而我正欲退下,一旁小鸟依人的贤妃却柔声开口,恰好时间唤住了我,“且慢季雪。” 我停下来脚步,抬眸瞥向贤妃,正瞧见她眸中一抹意会不明的笑意。我略略一滞,旋即恭敬问道:“贤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攸” 贤妃瞥我一眼,扭头望向高释玄,小巧精致的脸颊,眉眼含娇,语气颇为撒娇道,“皇上,刚刚臣妾就在犯愁,等下的狩猎,臣妾又不懂,怕是无趣得紧。但臣妾又想时时刻刻陪伴在皇上身边,现在好了,臣妾瞧见季雪就觉着有几分投缘,想带季雪随行伺候,一路解个闷好不好嘛?”说罢,撅着小嘴还扯着高释玄的袖口来回晃。 贤妃一身淡绿色娟纱绣花曳地长裙,腰系金丝轻烟罗。眉弯新月,髻挽乌云,肌凝瑞雪,细腰杨柳。娇娇小小的她,依偎在高释玄身旁。这份娇滴滴的美艳,足以令世间男子为之倾倒。 果不其然,高释玄温温一笑,望向贤妃的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柔情蜜意,揽在贤妃腰间的手臂,似乎也往他怀里搂紧几分,轻柔开口,“既然爱妃喜欢,就照爱妃的意思去办。” 贤妃心满意足地柔柔一笑,即刻福身谢礼,“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高释玄好似生怕委屈了贤妃,伸手就扶起她,“爱妃无须多礼,快快平身。” 贤妃心照不宣地朝高释玄娇羞一笑,而后款款起身。 眼前的两人,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弱似水,恩恩爱爱,和谐相配。贤妃面上笑得满足,能得到一代帝王的恩宠,想来是全天下女子的梦想了。 眼前一幕,我笑眼相看。逞强的笑脸下,心却酸涩得一塌糊涂。贤妃还跟我说了些什么,我则是心不在焉地恭敬应付了几句。 我的眼神始终都没有去看高释玄,以至于他们一行人走远,我都是保持着垂首低眉的姿势。待我抬头去望,已寻不着他们的身影。 我幽幽回眸,阳光透过竹海,留下了一地斑驳的影子。置身其中,已觉不着艳阳的一丝温度。 怔怔站了好一会儿,想起之前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从惧怕到眷念,从敌对到信任。似乎他就是他,他始终都在原点,他始终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看似一切的变化,其实只不过是自己的心在改变而已。 与他之间的疏离,似乎就是从那次回宫后开始的。我不清楚是怎么了,心底总认为他是在忙,他有天鹰教的事要对付,几乎也从没有费神去想,但如今看来似乎是哪里不一样了。 说到底,我与他之间并不算真正有过什么。许是潜意识里我都想着逃开他的缘故,于是乎,我都一直都在躲避,一直想着出宫。他多次的索求,得不到回应。我屡次的拒绝,他许是厌了。 也罢!也罢!各自回到了原点,本就是我乐见的,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自己的一颗心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似乎遗失在了某个地方。 收拾了散落的情绪,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贤妃要我陪同伺候,高释玄都开口同意了,我又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贤妃虽口上说与我投缘,想找我做伴说话。但我也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她的几句话不会真的就信了去。但她究竟想干嘛,我就看不透了。 她如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菱国的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皇后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我一个身卑言微的丫鬟,又怎会影响得到她呢!何况,今日高释玄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想归想,该去的还是要去。 待我赶到,正轩宫的前院已经停了两辆豪华的马车,准备随同出发的公公宫女纷纷垂首而立。这般看来,高释玄和贤妃两位正主应该还未到。何况也并未见着步云和霍青。 来到正轩宫这些日子,虽说没真正当过值,但在场的宫女中有很多是我认识的。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站在了她们后头。她们中有几人还回头偷偷瞧了我一眼,许是惊讶我的出现。毕竟,我在她们眼中也算特殊,以宫女的身份住进了正轩宫,却还要人百般伺候。别人看不懂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我并不在意她们诧异的眼光,纷纷报以笑脸。 伴随着一声叫驾声响起,高释玄携着贤妃,在众人的簇拥中徐徐而来。众人当下齐声拜倒在地,我也不外乎,垂首叩拜在列。 再次看到两人高高在上又甜甜蜜蜜的模样,已说不清楚此刻自己的感受。就如同此刻屈膝叩倒在地上,只感觉自己卑微到不行,只感觉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朝自己铺天盖地地卷来。 我低垂着头,眼底只有膝盖旁一小块地方。他们此刻的样子,被我屏蔽在眼帘之外。此刻不去看,便是我唯一可以躲避的方式。 然感觉到他的脚步从我身前经过,不作一丝一毫停留,心就犹如被尖而利的针头猛然划过一般,疼得我锥心,偏生又摸不到痛处。 知道自己傻得可以,知道不该对他抱有幻想,知道不该眷恋,但唯有心却是最诚实的。曾经同情和感叹过那些飞蛾扑火般的女子,没想有这么一天,自己竟也身陷其中了。 他们的脚步在豪华马车旁停下,只听得高释玄浑厚磁性的声音响起,言语中还带着一丝温存,“爱妃,今日就陪朕同坐一辆马车。” 贤妃娇滴滴地应下,“是,皇上。” 随着众人,我木木起身。眼神忍不住就往那辆豪华马车望去,看到的是已经放下的绣花轿帘。 仅一帘之隔,却是我怎么也进不去的遥远。原来距离不在于长短,不在于远近,只关乎彼此心的差距。那里面是属于他俩的甜蜜空间,只是属于他俩的。如今高释玄于贤妃的宠爱,众人皆是看在眼里。而我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围场是专供皇帝狩猎的地方,位于京城之外。四季都有围场狩猎之行,以秋猎最为隆重。不过今日的阵势也不小,三千军士护送,好些朝中大臣都有参与。 眼下正是初夏季节,东风送暖下,绿了山坡,红了繁花。看惯了精致秀美的皇家园林,这沿途的自然风光无疑更为开阔壮美,赏心悦目。 而我一直有些失神,将自己的心禁锢在一个小圈子里,即便风景极致,却也提不起一丝兴趣。只知道恍恍惚惚地跟随着众人往前走,仿佛周边的一切都无关乎我。目光始终幽幽地透过前面诸人身影间的间隙,望着高释玄与贤妃同乘的豪华马车平缓前行。 初夏的天气还不是很热,阳光虽艳,却偶有阵阵清风习习而过,算不得太过烦闷。但终究是长时间徒步,身上已经密密麻麻生出来一层细汗。许是由于自己情绪低落的缘故,又许是长久不曾运动的缘故,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脸色也微微发白起来。 但眼下的情形也不会允许我一个宫女停下来休息,而我也不想让高释玄看到我的异样,让他误以为是我在装腔作势,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暗暗懊恼身子不争气的同时,咬咬牙还是坚持着往前走。 就在我头昏脑胀、昏昏沉沉之际,身后突然响起急剧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奔驰而来。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还是引来不少人的回头。前方护行的禁军将军,闻声勒马回头,戒备的神情大有拔刀之势。 ******************************************************** 猜猜来人是谁?猜对加更哦!! 呜呜呜,好吧,默前世是欠了你们的,不要走远,稍后还有一更!! 这两天,亲们太给力了,默真心感动。谢谢chengchenghua,盈盈,紫,huxianerxiehuaduoduo巨浪大雁 连连等亲们的支撑,默好生温暖!!! 欢迎亲们留言点评,入群来访!!期待中……